《乡下花娇灌日常》 第1页 [古装迷情] 《乡下花娇灌日常》作者:山茶不渣【完结】 文案: 花花一不小心流落到山中,失忆就算了,还要被山民拖去烧。 好在被一个长毛怪救了下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花花决定将自己许给他,一口一个相公叫得min甜。 哪知长毛怪摇身一变,竟是贵公子,留了一封信,人就不见了。 花花当然要去找相公啊。 但当她跋山涉水来到信中的堇王府时,相公家人却说,作妾。 嗯???不对,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个「相许」的意思明明是当正室,咋是作妾? 时谦日札: 今日逮到一只小短腿,中了虞毒,丑不拉几的; 小短腿一张小嘴嘚啵嘚,话有点多; 整天呜呜呜,还以为她叫呜呜,但小短腿说她叫花花; 花花叫自己相公,还要跟自己一起睡,烦人 今日花花看了一眼别的男人,不高兴 今日让人揍了那个男人(划掉,不要让花花看到) 啊,我的花花好可爱,想咬 【食用指南】 花花才14,正在长身体;她中了毒,解毒后雪肤花貌; 时谦是堇王与嘉义公主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医药圣地青谷的少谷主; 花花不记得之前的事,一切认知都来源于书上,所以,嗯,画风清奇 避雷: 小白文,不涉及江湖,毒的设定为剧情需要; 文中关于医、毒纯属瞎编,千万不要当真 内容标籤:宫廷侯爵,甜文,爽文,市井生活,古代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花(阿吾);时谦 一句话简介:相公,花花来啦 立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1章 大周的西南界是莽莽山脉,在最里处的一个山腰坳内,有山民隔世而居。他们狩猎为食,凿山泉而饮,已经绵延了好几代。 今日晨起依旧有小雨,淅淅沥沥的。 雨天湿滑,狩猎不易,所以一直是公认的休憩日,但今日各户的当家汉子却聚拢到了山头的大庙前。 这大庙供奉着老祖宗们的牌位,是族中的圣地,狩猎集散或是要事商定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山汉子们个个披蓑戴斗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神情各有异,新奇、不安,还有恐慌,原本清幽的庙前一时人声沸沸如潮。 「族长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粗声嘎气地吆喝了一句,声音高亢。 众人循声四顾后,都看向旁边的乱石小道,小道上一方脸少年背着位耄耋长者踏雨而来,旁边一瘦挑中年,正斜举着一把蕉叶褐伞为两位挡雨,准确的说是为老者遮挡。 这位老者便是他们的族长,姓魏,单名一个岷字,德勛又睿智。 见族长来了,大家便纷纷住了嘴,嘈杂渐渐消停了下来,而后声音微弱至静,只剩下雨打榕叶的「滴答」声了。 方脸少年大川步伐稳健,背着族长丝毫未显吃力,几步便走近了人群。人群自发嘻索攒动了起来,中间让出了条道来,直通最里处。 最里处是一颗百年老榕树。树下,蜷躺着一位长发女子,星眸瞌闭,面容憔楚无华,晃眼看与山中妇人并无不同。 但这个山村就这么大,彼此都熟识,大家可以肯定从未见过此人。而且她身上的衣着一看就是上好绫罗绸缎制成的,不是村内通用的粗棉麻布。 这样一个生人的到来,就像一颗石子儿投到平静的湖面,霎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恐异中生乱,慌忙请来了他们的老族长。 魏老族长从大川背上下来,拄着蛇形权杖站稳后,掸拂掉鹿蜀虎纹披风边缘处沾上的几点小雨珠。 「是个外来女。」大川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的人,对族长汇报也是向大家解释,「我未时从前面河里捞上来的。」 魏老族长「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抿着嘴乜斜打量,眼神犀利。 大致情况刚刚在路上已经听大川说过了。也不怪大家如此慌乱,他们这里除了最初的那一代有过出去的记载之外,一直与世隔绝,内外不通。 外来女,几百年来还从未有过。 族长没有说话,大伙儿却静不住。 「啷个来的哟?」有人小声道出了大家的疑问。 「肯定是山上漂下来的。」有人回。 见族长并没有禁言的意思,众人也一改先前的噤若寒蝉,七嘴八舌的继续。 「傻包,勒个山四面陡得很,她啷个爬上尅再从山上漂下来?」 「那肯定是从下游漂上来的噻。」 「漂上来?...啷个漂?你告诉我啷个漂?」 「那边地势高,这几天接连暴雨,导致河水反流,啷个漂不上来?就是漂得上来!」 山民们你一言我一言,最后针对「漂下来的还是漂上来的」这个猜想争得面红耳赤脖子粗。 这争论是有原因的。 这里之所以与外界不相通,除了在群山深处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其每一面都是峭壁悬崖,一般而言,人是无法从外面攀爬进山的。 若说能勉强与山外有所交集的,就只有村头那条发源于山林深处的大河,因为那条河会经这个小山村款款向东流入邻山的山脚。 这个外来女是从河里捞出来的,也就是说她要么是从峭崖上攀爬进山而后掉入河里漂下来的,要么便是从河的下游逆流而上进村的。 第2页 大多数山民们是倾向于后者的,毕竟崖高万丈,壮年男子都攀不上来,更别说个弱小女人了。但若是遇到雨水暴涨,人顺着河水反流进村,倒是多少有点可能。 但这也经不起推敲,因为这山与邻近山交界处,是有个一百多公里险隘峡谷的,那里蜿蜒曲折,据藏书中记载,最开始水位不深,能过人。 山中寂寥平淡,他们也曾嚮往过山外更广阔的天地,于是某一代的族长学着藏书中的记载,挑选精壮青年几度顺流而下试图出山,结果才得知那里水位已经上涨,水流湍急,汹涌得难以言状。最后他们伤亡惨重,颓然放弃,至此在这里世代而居,不再想着出山。 顺流而下就如此艰难,若是逆流而上的话更不用说了,故,他们不相信有人能通过那个峡谷漂上来,准确的说,是漂上来后还活着。 但她确实还有气息,没死。 就在山民们为此事争论得不休不止的时候,有眼尖的发现这个外来女眼睫毛突然颤动了几下。 「嘘,快看,醒了,她醒了...」 大伙儿闻言,纷纷闭了嘴,有的甚至屏住了唿吸,生怕唿吸过重阻了她的醒来。 双眼渐渐睁开一条缝,许是白光有些晃眼睛,她伸出手挡在了额前,那手小小的,手指纤细,很是好看。 而后又不适的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水汪汪的,带着初醒的惺忪,再加上淡绯色的衣衫尽湿,紧紧贴合着小身板,内里稚嫩曲线若隐若现,自是引来遐想无数。 人群中时有抽气与惊艷声。 「妹儿的眼睛好多水。」有人贱兮兮的吹了声口哨,惹来更多人的轻佻调笑。 「长得真她娘的好看。」 「你看那小腰细的,老子一掐怕是都要断...」 都是些粗糙壮汉,说的话也透着荤。 一旁的大川听着这些污言秽语,不悦的皱了皱眉,他侧过头横了眼最后说话的人。 那人见状,讪讪的闭了嘴。 外来女没理会大家的粗鄙言论,她慢慢抬起头来,那双深潭似的眼里透着一丝茫然。 她偏头四处瞧了瞧,似乎在打量什么。而后耷敛下了眼,右手摊开撑着泥地,曲腿想爬起来,不料手才刚使力就不受控制的一抖,整个人忽的扑跌到了地上,溅起一滩泥水。 引来哄堂大笑。 她也没在意这些,软软地趴在地上,孱弱的深唿吸了几下,小口喘着气,而后用双手撑着地,慢慢使力,身子小弧度的撑起,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爬了起来。 她坐到地上,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想撑着手站起来,手却因无力而微微颤抖,她咬牙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最后不得不放弃,只得小幅度往榕树干靠了过去,背倚着它。 于常人来说甚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待她做完,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冷汗直冒。 看得人跟着焦急。 「软趴趴的,石头,啷个不尅帮她一哈。」有个年轻矮个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同伴,起闹。 「你啷个不尅?」 「老子...」 「你是什么人?」魏老族长的陡然出声,打断了大家的不正经,「来自何处?」 与族人一样,他也想知道这外来女是谁,是怎么来的,以及来到这里的目的。 不是新奇,而是责任。 族中典藏旧书中说,山外人多精怪,特别是那眼神闪躲,眼珠子乌熘熘转的最是狡诈奸滑。他作为一族之长,自是要弄清楚这外来女的一切,以确保村内的安宁。 「说!」老族长没容她思考的时间便又厉声逼问,因为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回答是下意识的,才是最真实的。 但对方愣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说。 眼神闪烁不定,东张西望的没个安分,恰似书中所言! 但又给人一种瓜兮兮的无助感是怎么回事? 魏老族长见此也不忍心做出太过凶戾的模样,便放缓了声音,稍稍显得心平气和点,「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的,来这儿干什么?」 地上的人依旧什么也没有说,精緻小脸上一副呆蠢模样,仿徨四顾,最后将视线定着在一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一株碗状的小花夹在乱石缝隙中,白色,单薄长茎,一层单花瓣裹着蕊黄,雨过,沾着些许小水滴在风中摇曳。 「这人对着朵野花犯痴,怕是个傻的哟。」大伙儿自是注意到了外来女呆傻模样。 「怕是被水泡哈嘎了。」 「哈儿嗦。」 「肯定是遭河里的石头撞哈了...」 魏老族长见她眼神呆呆的,心内有了计较。他本打算曲腿蹲下去,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再细细审问一番的,但见她这模样,觉得又没什么必要。 而且他老了,蹲下去容易,想站起来便会很废力。 于是他就只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还想开口再问些话,没想到她转眼间便又瘫软在了湿泥地上,眼一闭再度昏迷了过去。 魏老族长:。。。。。。 山民们:。。。。。。 这可怎么办?山民们焦急,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啊。 再说她昏迷不醒,后续的事情怎么办,是扔在这里叫人看管着,还是让她进村?她这气弱的样子扔在这里怕是遭不住,若是进村,嗯?让个外人进村?不合适吧,况且进村之后她住在哪里也是问题。 第3页 于是大家又闹开了。 最后是老族长大手一挥,「先将她抱去村头牛家媳妇那儿。」 魏老族长下这个令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看这外来女这样子一时半伙儿也不会醒,若是扔在这处需要费人来看着,倒不如弄进村里去,她一个瘦弱女子,想来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牛家离这最近,也未深入山村腹地,这样安排已是最善。 魏老族长简单说了下理由,又看了眼地上的外来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重重地嘆了口气,转身上了檐阶,进到庙里准备祷告一番。 族长那边刚关上大庙里的门,这边的山民们便躁动了,特别是那些独身的小伙子们。 正是血气方刚的猴急年纪,陡然看到这么个娇嫩嫩的女娃子早就馋红了眼,现在又有抱人去牛家这个理由,这正大光明搂抱佳人的机会哪能错过? 于是大家纷纷撸着袖子就要开抢,仿佛谁这次要是抢抱到了她,以后小佳人就归属于谁。 但都没能抢过大川。 赶在狗子二娃他们之前,大川俯身,瞬间就将外来女腾空搂抱了起来,无视同伴们压着声音的气急败坏,转身就走。 笑话,自己救的可人儿,哪有便宜给别人的道理? 大川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当时他照旧去河边收鱼网,隔得老远便瞧见网中有异。长发绾绾,锦衣襦裙随河水翩跹,与村里的粗布葛衣明显有别,他胆子大,不怕,但心下大惊! 他是上过族学读过藏书的,当时脑中不知为何,忽的闪过了书中的一句话:「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泣泪成珠,纺绡纱如玉.....」 莫不是,鲛人鱼?! 他稳了稳心神,提步飞奔了过去。 结果自是与书中所言不同,不是什么鲛人,但同样令他欢欣不已。 柳眉樱桃嘴儿,身娇体软。 哦,还有这双勾人杏眼,湿漉漉的,眨动间似乎盈盈含着笑。 边走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在心里疯狂重复,好美! 第2章 这个小山村起先是没有名字的,祖祖辈辈的传下来,他们在这里自给自足,不与外界互通,所以村子有没有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影响不大。 后来族中某些优秀青年觉得,山门不曾出,犹如坐井观天,甚是狭隘。所以他们渐渐萌生了出山的念头,想学着初代先祖那样出去闯荡一番再回来。 这样的想法得到了族中大多数长老的支持,因为都期待着他们能够带回一些有利于族人的东西回来。 在做相关出山准备的时候,有人建议先给村子起个名字。毕竟是个村子,若是连个名字都没有,有朝一日说出去是会贻笑大方的。 族中长老们商议过后觉得说的也对。因着大庙的重要地位,村子便依着大庙来命名。 那大庙叫鹊儿庙,因时常有多喜鹊鸟栖息在庙檐上欢腾鸣叫而得名。 所以这个小山村叫做鹊儿村。 鹊儿村不大,几百户山民。平日樵猎挖野菜为生,若是遇上下雨,山民们便不用劳作,三三两两的相聚,农家野菜搭配家酿桃花酒,酒温味香,谈笑风声,大家日子过得虽平淡却也惬意得很。 但今日大川竟然从河里捞出来个生人!山民们对此大为震惊,不约而同的纷纷奔走相告,只一顿饭的功夫,全村上下都知道了村子里有个外来女。 村头牛家的篱笆门外此刻挤满了人,妇人孩童居多,毕竟这牛家媳妇新寡,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山汉子们纵使有心想再来看看那个外来女,也到底要顾忌名声从而避避嫌。 但也有不在乎或是顾不上这些的,因为外来女的到来,让这些平生都从未见过生人的他们新奇不已,稀奇古怪不说,更多的是自己祖地被外人知晓的慌乱,当然也有期盼,一条通往外面天地的期盼。 总之这个地方太吵了,嗡嗡嗡的不消停,甚至都要把院子的小篱笆给踏破了,最后还是被随后而来的老族长严词斥责了一番,大家才收敛了点。 但哪里能够阻挡得了这些人?接下来的这几日,平日里都相互嚼过舌根子,指着桑树骂过槐的妇人们,现在却是相处的融洽,和气的很。 借东西串门儿拉家常摆龙门阵各种闲聊或者做针线活儿,每天有事没事就往牛家院子里跑。 那个外来女醒啦!有人接到消息后到处奔走唿号。 最新消息!那个外来女叫花花!什么,我怎么知道?这可是大川亲口说的,他说她问那个外来女叫什么名字,那个外来女说了一个字,花。可不就叫花花嘛。 最新!那个花花是个傻子! 错了,那个花花不是傻子,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散了都散了,那个花花一问三不知!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问什么都不知道! * 今日天终于放晴了,山中新雨后,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村头牛家屋子,因为在风口,不抗风,所以屋子不是用茅草搭建,而是用黄泥土山石堆砌而成的,两边再用结实的木桩加持稳固。 屋内,简洁干净。 一张老旧的方桌子,桌面坑坑洼洼的,桌上放着一大碗药,正热气腾腾的。桌子边上还有两个脚凳子,一高一矮,磨得发亮。 再有便是角落里的硬板床了,此时床上躺着的人,便是被大家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外来女花花。 第4页 她这几天睡得模模煳煳,醒的断断续续。但今日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一直睁着大眼睛盯着房梁,木木的,眼睛都没怎么眨过,要不是还在浅浅的唿吸着,怪吓人的。 她没有在发呆,只是在想自己到底是谁。她不叫花花,这点她可以确定。 那日那个叫大川的人端来了一个灰陶罐子,里面栽种着一朵小白花。 她当时指着那朵花,想说这不就是她第一次睁眼看到过的吗,但可能是之前咳嗽得厉害,嗓子很不舒服,还有点干,所以没有把话说完,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大川牛婶子他们都叫自己花花。 算了,花花就花花吧,反正,她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不仅记不得名字,之前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失忆了。现在她脑中一片空白,最久远的记忆就是那天刚醒来的时候。 这多少令她恐慌。 醒来后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自己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这使她身处其中更没有归属感了。 听他们说自己是从外面来的,但外面是哪里,是什么样的世界她也完全没有印象。 花花愁的慌,想伸手拍拍自己脑袋看能不能记起一些事情来,但小手刚挨着自己的头,她便突然想到万一拍坏了可怎么办? 本来就记不住以前的事情,万一再拍坏了,怕是连现在的东西都记不住了。 花花收了力度,顺势安抚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喉咙又有一股痒意袭来。「...咳咳咳...」花花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火燎肺般,「咳咳…」 咳了好半天才终于慢慢停下来。 但还好,现在只是咳嗽,没有再发烧了,花花想。 她前几天大烧大热,那时感觉自己就是一条鱼,一条被架在烈火上翻来覆去炙烤的鱼,那种感觉才不好受呢。 咳完后缓了过来,花花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于是掀开被子慢慢的坐了起来,将青色的枕头垫在身后,半躺在床上后,她深深的舒出一口气。 这才有心思来打量一下自己。 她眼眸稍稍低垂,张开了自己的手。她觉得这双手小巧纤细,十分的好看。虾了虾十个指头,然后又收拢相互捏了捏,滑嫩的很。 就是颜色黄灿,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病态感。 花花又小幅度的掀了掀棉被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泛白的粉衫,身板很小但还算匀称。 年龄应该还很小。 嗯,到目前为止花花对自己还算满意。就是不知道长的什么模样,她左右看了看,屋子里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瞧瞧自己长啥样。 正当花花左瞧右看的时候,「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花花偏着脑袋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小丫头欢快的跑了进来。 六七岁的样子,头上梳着普通的双丫丸,脸圆圆的,带着稚子特有的婴儿肥,生的很是齐整讨喜。 是牛婶子的闺女,梧桐。 「花花姐姐,你醒啦。」梧桐对着花花咧着嘴笑,对于她醒了过来也不是很惊讶,毕竟她这几天时不时是醒着的。 她欢快的跑到床边,她喜欢这个姐姐,长的好看,跟朵花似的,而且声音也好听,像山间的黄莺在唱歌,「川哥哥又来看你啦。」 花花能感受到梧桐的热情,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也对着她笑。 手还没收回去,屋里就又进来一个人,脸型周正,大眼,一股英勇之气。 是大川,这几日每日必到的少年。 梧桐见川哥哥进来了,捂着嘴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还偷偷的笑,那表情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会说的,放心吧。 笑完了后,又几步跑了出去,还自认为贴心的把屋子的门给顺便带上了。 和往日一样,大川手腕上挎了个大大的竹篮子,但今日里面不是红桃绿瓜蔬果那些了,而是毛茸茸的一团。 「花花。」大川走过来,将整个篮子递到花花的面前,「这个给你。」 花花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对方口中的「花花」是指自己。 她看了看面前的这个毛茸茸的一团,是个小崽子,巴掌大小,很漂亮,还眯着眼,睡得香甜。 花花很是喜欢,觉得自己对它完全没有抵抗力,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耳朵。 小崽子的耳朵瞬间抖动了一下,花花觉得好玩,于是又戳了戳。似乎感受到外界的干扰,小崽子慢慢的睁开了眼,亮幽幽的眼睛里满是懵懂。 「喜欢吗?」 嗯,花花正想点头说喜欢,却突然听到他说,「是不是很像你?」 哈?花花抬眼看了眼大川,吃惊,眼睛瞪的大大的。这小崽子像我?难道自己长成这个样子的? 花花有点焦急,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长啥样,若真是这个样子的,这...... 「你看它的眼睛,圆熘熘黑亮亮的。」大川见她震惊的小表情,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他指了指它的眼睛,又指了指花花的眼睛,「跟你一样,又大又清澈,好看得紧。」 「……哦。」原来只是眼睛相像,花花盯着小崽子的眼睛,双眼漆黑,像涂染了墨一般,眼神很清澈。 她松了口气。 「喜欢吗?」大川又问了一遍。 第5页 「嗯,喜欢。」 她轻声应答,声音婉转清灵,眼眸半瞌敛不住潋滟水光,巴掌小脸越看越精緻,还有这秀气的脖颈,不知道亲上去...咳,大川突然喉结滚动,有点心猿意马。 「今日樵猎时捡到的。」他强令自己错开眼,移开心神。 起身,他准备把桌上的药端过来给花花喝。 「捡到的?」 「嗯,」他顿了顿,看了看花花,见她露出了疑惑之色,似乎觉得花花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再次强调,「真的,在一处灌木丛中,那母兽将它安顿在那,独自去引开黄皮大虫了。」 之后他想了想,又添了句,「我当时就在灌木丛中躲那大虫,就顺手带了来。」 「哦。」花花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啊,他怎么自顾自地解释这么多? 「你今日,」大川伸手端药,慢慢走近木床。然后将药递过去,示意花花喝。而后心思百转,状似无意的问,「还是没想起什么吗?」 又来!花花一听大川问这句话,心里便很是无奈。 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不光是他,还有村里的那个老族长,那些族里长老,巫医,一天三遍的问,她是谁,从哪里来,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啊。 起初她以为大川问这话也是如那些人一样探口风想问出点什么,但后来她发现,每次自己摇头否定时,大川脸上的表情可不是如那些人一般凝重与防备,倒像是,窃喜? 不知道在喜个什么。 「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花花摇了摇头。 「真的?」 「嗯。」 看吧看吧,他脸上浮现出的是喜色,虽然他隐藏的好,但花花还是看出来了。 见花花仍没有想起自己是谁,大川暗自松气。他当然不希望花花想起自己是谁。 大川一直认为,花花来到这里,註定是给自己当小媳妇儿的,所以她这辈子要留在这里陪他,没必要记起外面的身份以及外面的事。 如果她想不起什么,又跟了自己,他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大家接纳她。 但若是她想起来一切,事情就变得有点糟糕了。村里是决计不会放任外来女在这里的,不管她是否居心不良。 花花接过药碗,看着碗中浓黑的药,有点反胃,但想着喝了这对自己身子好,于是咬咬牙,仰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将药喝完了。 苦。 苦得舌头都麻了,花花捋了捋自己的舌尖,小脸皱成了一团。 大川全程见她抿着小嘴儿的囧样,「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这就是他的小媳妇儿啊,好可爱!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你们说叫花花就叫花花吧 第3章 花花喝了药就有点昏昏欲睡,于是又睡下了,连大川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发了一身汗,醒来后她全身有点黏黏的,但身子感觉轻松了很多。额头凉悠悠的,直沁人心脾,花花摸了摸,是张半干的湿帕子,想来应该是大川搭在她额头上的。 花花就着湿帕子顺便给自己的脸搽了搽,瞬间清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于是想下床走走。 外面的小院儿里,有几个妇人聚在一处做着针线,唠着嗑。花花在窗子边稍稍听了一耳朵,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每个话题都是关于她的了。前几天,她们三句不离她,好奇她以前的事,好奇外面的事。 想来是她们都知道了自己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聊的。 她们在聊别的,拉家常。什么张家媳妇大了肚子啊,王二和翠花看对眼了啊,诸如此类。 见自己不再受到关注,花花才有勇气想出去透透气。她打开了门,第一次跨出了这个屋子。 外面风景与自己透过窗子看到的一样,夕阳西下,天色将晚,小院儿里老树枝繁叶茂,院子最外的矮小篱笆在夕阳下泛着光。 但视野更加广阔些,花花能看到遍山的花草与林木,还有不远处的房子,四角尖尖的,灰砖黑墙红瓦,很肃穆的样子。 「花花起了啊。」牛家婶子见花花从屋子里出来,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走到花花身边,「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不?」说着伸手摸了摸花花的额头,「不烫了,应该是好了,现在没风,起来走走也好。」 花花没有说话,愣愣的望着牛婶子,感觉到对方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传入自己耳朵,很暖,有点舒服。 「过来坐啊。」小院儿的一个妇人收拾出旁边一个小矮凳子,朝着花花招手「我们正在聊天哩。」 花花不认识那人,但很面熟,这几天经常来找牛婶子的其中一人。 花花跟在牛婶子的后面,来到她们这处,挨着牛婶子乖巧的坐下,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默默的听她们继续唠嗑。 但聊着聊着,话题就又回到了她身上了。 「花花,你看这个裙子好不好看?」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妇人将自己手中的裙子撑开,展示给花花看,她有点腼腆,「我是根据你那个裙子改做的,我觉得你那褶子裙好好看。」 裙子?花花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与他们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的是你来这里穿的那件衣服,我将它洗了放在了柜子里。」牛家婶子见状,笑着解释。 第6页 花花那时刚醒来时也没太注意自己的穿着,所以对那件衣服并没有什么印象,但看了看那人手中的裙子,确实好看。 于是说了句「好看」,引得对方羞涩的笑。 「嗯,确实很好看,你那条裙子叫啥子?」旁边的人问花花, 「哎呦,她都不记得原来的事了,囊个晓得叫啥子?」 「对,嘿嘿。」那人笑。 大伙儿跟着笑,花花也跟着笑。 她看着这些笑脸,不知怎的,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善意与纯朴。 她觉得这里的人好好。即使不认识自己,还愿意收留自己,给自己饭吃,给自己屋子住,生病了,还有大夫抓药给自己喝。 现在还对自己笑。 花花头一次对这里产生了一种归属感,觉得要是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肯定很不错。 花花因为大病初癒,身子还有点虚,于是坐了一会儿就听牛婶子的话进屋躺下休息了。外面还有妇人的谈笑声,有点吵,但花花却有种岁月静好的宁静感。 什么时候睡着的花花不清楚,朦胧中,好像有人站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声音低醇,「安生睡吧......」 嗯。花花在心里回復。 但花花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一直翻来覆去的,浑浑噩噩中她做了好多梦,一个连着一个,光怪陆离。 梦中时而电光闪动雷声轰轰,然后暴雨倾盆而下,很快地面就积水成了一片汪洋。 时而有巨大的吼叫声从天边传来,震耳欲聋,还伴着撕扯万物的强大力量。 时而天地勐烈颤抖,大山震动不停,山土石块到处乱飞,泥石滚滚而下。 时而好像有山民在唿天抢地,哭声一片,还有鸡鸣狗吠,乱作一团。 花花挣扎着想醒来,但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后来又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一束光,变成了那股力,翻腾唿啸着,最后成了自己都无法感知的存在...... * 一夜的狂风骤雨肆虐,鹊儿村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枯枝断木,檐草随狂风翻飞,各家的篱笆院墙东倒西歪,里面的牲畜四处乱窜。 一片狼藉。 这还算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小山村传了好几代人,没经歷过至少也听说过这种风嚎雨急。 但这次与以前的不一样,很不一样。 在村里的西北部,有一角山体在夜雨中突然滑崩,大片泥石坡土滚落,裹着雨水后形成了滚滚泥浆,瞬间如柱般倾泻下来,尽数掩埋了依傍着的房屋。 等今早被发现的时候,那片只剩下了突兀的褐色新番土,房屋,以及屋里的一切都被埋了...... 现在的西北角异常的混乱,断壁残垣乱石中,有山民在惶恐的唿救,撕心裂肺。大家自发的刨翻挖土救人,争分夺秒。 但还是晚了。 滚落下来的泥土太多,发现的时间太晚了。灾难来得毫无预兆,他们措手不及。 看着满山残迹中的白布掩盖物,大家表情悲戚,现在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浓浓的压抑感。 「他大婶哟,咋这么命苦......」 「......赵家的老么,那么年轻的小伙子,就这么去了,可怜啊......」 「......可怜哟......」 「......哎呦喂,小草......」 「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哀嚎之后是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但这种沉默突然被人打破。 「定是山神发怒了,定是山神发怒了......」有一个山汉子狼狈的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像在自言自语。 声音不显,但在一片寂静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语激起了千层浪。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原来是山神发怒了,山神在惩罚他们。 有胆小的已经被吓得情绪几近失控,腿脚发软,立刻两手合十的朝着鹊儿庙的方向不断的磕拜,嘴里碎碎念叨着「山神息怒、山神息怒......」 其余山民见状,也自发地跪拜起来,告饶求神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山村。 看着山民们慌乱的样子,魏老族长心里很不好受,他在难过,也在自责。作为族长,他的族民现在正在惊慌失措,正在伤痛,他们没有了往日的言笑晏晏。 其实这次山难,独住的魏老族长家五间砖瓦屋子也尽数被掩埋。他自个儿倖免于难是因为昨晚他在大儿家中多喝了几杯,醉后便歇在了山村靠中部的大儿家中。 现在回想起来,饱经沧桑的魏老族长也是后怕不已。但他是一族之长,他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思想,他强打起精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刚刚听到山神发怒的说法,他也贊同,但倒是不慌乱。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山难过后的鹊儿村,想来定会福泽深厚的。 「慌什么!」老族长用力的拄了拄自己的权杖,字正腔圆。 于这些慌乱的山民们来说,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一发话,如同天籁,虽然仍有惊慌,但情绪到底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老族长镇定的指挥着众人刨挖清理干净这里,又吩咐将这些不幸的山民抬至大庙,他要亲自为他们超度。 另外,又分配好人手到各家修整屋舍院墙,寻回奔走的山猪与家禽。 没多久,「山神发怒」的消息便被传至每家每户,每个山民都对此事深信不疑,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7页 没几日,村里要「安抚山神」的消息不胫而走,俞传俞烈。 如此,山民们心里更加恍惚慌乱了,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的山户。 第4章 鹊儿山一隅和着雨全部塌落,砸了邻近的人家,山神发怒,祭山平息怒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当花花听说这件事之后觉得很奇怪。不仅奇怪为什么山体塌落跟山神发怒有关以至于需要祭山,也奇怪村民们对这件事的态度。不过花花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 她是外来的,村民们本来就很堤防着她,若是她再问这问那,花花直觉这样会惹来麻烦。 而且花花平时又没有出院子,最近妇人们也很少来这里唠嗑了,她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牛婶子无意间说了一嘴。她其实想跟牛婶子打听打听的,毕竟牛婶子是个好人,应该不会对自己戒备太多。 但这几天牛婶子不知怎么的好像心情不好,越来越沉默,整天都很恍惚,所以花花也没有问出口。 今日天阴,微闷热。花花的风寒已经大好了,想着牛婶子心情不好,所以她打算亲自下厨熬点甜汤给牛婶子喝。 这甜汤是用一种野菜根掺水熬煮而成的,闽甜,而且不腻,很好喝,牛婶子之前煮过,花花喝完后那天心情就很好。 野菜根是现成的,花花将其用水洗净放入大锅中,然后加满水。做完这些之后她开始点火。 但她在小灶房里捣鼓了半天,火都没点燃。 花花她不会这些。 没办法,她只得去问问梧桐,看她会不会。 刚出灶房,花花就看见牛婶子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四周围着经常来的那些妇人。好像是她们屋舍挨得比较近,平日经常一起做点针线挖点野菜,关系不错。 那些人今日一改往日鞋垫针线的闲散,脸上神情都很凝重,看着牛婶子的眼神也充满着同情。 「牛家媳妇,你可怎么办哟,听说是拿小娃儿火祭,你家梧桐年纪正合适......」 花花明显感觉到牛婶子的身子抖了抖。 「说什么呢,村里年纪适合的小娃儿多了去了,你在这里吓唬芳儿干什么?」 「是是是,我这不是替芳儿担心嘛?」 「就你话多。」 花花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说辞,心下也是明了。难怪这几天牛婶子精神恍惚,原来是担心梧桐被......火祭? 花花有点懵,很不解,山角滑坡,山神发怒,为什么要火祭小娃娃啊? 夜幕时分,静悄悄。 屋内,桌上一盏油灯,可能因为年月久的缘故,灯芯发黄髮焦了,周围还有一层垢,导致油灯暗黄。 牛婶子坐在屋子一角,搂着梧桐轻轻拍着哄她睡觉,花花在她们身边,蹲在她俩身边,轻轻摸了摸梧桐的小脸,「梧桐睡着了,把她放床上去吧。」 牛婶子没有动,忧心忡忡的似乎在跟花花说话,也似乎在自言自语「村里都传开了,说是年巫医的提议,要用小孩儿祭山,大家对他的话一向......」 年巫医是村里唯一的大夫,花花见过,瘦高个儿,她的病就是他给治好的。 花花很感激他,但是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因为她生病的那几天,迷迷煳煳中有好几次那人直接掐着她的下巴就将药灌给了她。 药苦还不说,他灌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自己是否及时咽下去了,害的她每次喝药都呛得咳嗽不停。 「只是听说而已,牛婶子你不要多想。」花花收回思绪,打断了牛婶子的胡思乱想。 她潜意识里对这件事情十分的不相信。这么淳朴的小山村,怎么会干出这么,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牛婶子搂紧了自家闺女,脸贴着自己闺女的脸,心情几近崩溃,她默默地抹泪,「村里小孩本就不多,我家那口子又走了,现在我家对于村子来说可有可无,我梧桐怕是......」 「呜呜呜......」是牛婶子怀中的梧桐在哭。 梧桐本来已经睡着了,但因阿娘刚刚搂抱的力度大了点而痛醒了,本来也没在意,她瞌睡的很,正准备重新入睡的时候,却看见阿娘在掉眼泪。 她本能的心慌起来,呜呜的哭出了声。 「婶子,你吓到梧桐了。」花花看见梧桐在哭,赶紧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梧桐,一边对牛家婶子说,「这么荒唐的事,婶子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荒唐吗?」牛婶子喃喃自语,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花花,身量娇小,眉眼天真,正搽着自个闺女的眼泪,轻声哄着她入睡。 还是个半大孩子啊。 她止了声,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一点都不荒唐。 她经歷过一次祭祀,十几年前,在她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时具体是因为什么事而祭祀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她躲在阿爹阿娘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小孩子被绑了起来,然后火起,火苗蹭蹭蹭往上窜,瞬间便湮没了那他们。 她站在那么远的距离都感觉被大火荭得刺痛,浑身难受。 那里面有一个是她的玩伴,她听见那悽厉的惨叫声,由高亢渐渐到微弱。当时的她完全不晓得怎么办,只晓得害怕。 她害怕的哭了,大哭,却被阿爹慌乱的紧捂住了嘴,并严令她不准掉眼泪...... * 第8页 翌日辰时,族里召集各户当家商议祭祀事宜,坐实了先前的传闻。午时会毕,祀童名单也在持续的争议中勉强敲定,男女各一名。 男童是赵二家的老大山子。山子娘当年怀他的时候在临产时意外摔了一跤,导致山子早产。山子也因此天生阳气不足,瘦弱不堪。这些年仅靠山上药草吊着命才勉强活着。这次山子被选中,不管赵二家是如何想,大多数山民是心照不宣的。 强者生存,病弱的山子会被捨弃似乎也怨不得他人。 另一名就有点出乎大家意料了,乃是魏老族长的么孙女魏冬葵。虽说这魏冬葵自小跋扈,闯祸不断,又任性娇蛮人缘差,但好歹人家爷爷是族长,叔伯是族老,爹疼娘爱的。 而且,最开始的拟名单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 再退一万步讲,即使被选中,身为族长的她爷爷是有一票否决权的。 但即使这样,魏冬葵也最终被选中了。 魏老族长为了村子安宁,为了村民安康,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捨弃了,村民们都感念老族长的好,一时之间其高大形象更深入人心,威望地位也更甚。 花花从得知祭祀一事起便一直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她还是想不通,这么淳朴的小山村,为什么会进行这么残忍荒唐的事?而且竟无一人反对! 牛婶子面对花花的震惊并没有说什么。于她而言,祭祀名单里没有自家闺女已是山神眷顾,其他的,多思无益。 其实牛婶子先前的担忧不无道理。 鹊儿村乱石嶙峋无良田,山民至今过着共同樵猎的半原始生活。所以力气大能樵猎的男人在村子里便有着绝对地位与较高话语权,特别是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 牛婶子的男人年前在一次狩猎途中不幸被一只大虫咬伤,抬回来后没坚持几天便去了。自此她家孤儿寡母的,于村子而言,不仅没有劳动力可以出,还要靠村里分配食物才得以过活。 这种情况下,倘若真要祭山,那么她家梧桐被选中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万幸,如今名单已出,大局已定,没有她家梧桐。 牛婶子朝大庙的方向拜了拜,长长舒了口气。 *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已成定局的时候,在祭祀的前一天夜里,牛家梧桐却被突然破门而入的几个山汉子强硬的拎走了。 牛婶子一路哭嚷着跟到大庙,得到的理由是魏冬葵被巫房的石刀划伤了手,不能成为祭童,族中已经商定由梧桐顶替。 按族中规定,被选中的祭童必须呆在巫房里以便接受巫医的洗礼,之后大沐除陈服,挂香草,以雪狐皮裹身,将其装扮一新。 这是对山神最基本的敬重。 原本有条不紊的按步骤进行,却被这一突发变故打乱。年巫医当时的原话是「伤口虽小,恐山神厌之,故宁换人也不敢以有眚之童祭也。」 所以这魏冬葵必须换掉。 事出紧急,便没召集大家共议,只众族老草草商议后便匆匆选定了牛家的梧桐。 尽管当时也有族老反对说牛力当初是为山民集体而死,那梧桐是牛家唯一的香火。 -------------------- 作者有话要说: 怕小可爱们说残忍,已经改了很多 第5章 山鸟催人醒。 祭山这日天朗气清,清风明媚。倒也担得起年巫医夜观天象占得的「吉日」二字。 祭祀尚未开始,所以鹊儿庙前的篱墙内还空荡荡的,无人。 族中有分量的人都在大庙里进行最后的查验与准备,场内一片静,只有祀台两旁的祀火熊熊,呜呜的响。 半人高的篱笆墙外,全族山民一改往日的闲散与邋遢,均郑重地聚在这里,连相互之间的攀谈都压着声音,小心翼翼的。 花花扶着牛婶子,挤在人群中。她隐隐有听到抽噎声,音低而压抑。 花花寻声看去,是个中年妇人在哭,瘦高,暗黄鹅蛋脸。还算精明自信的长相此刻显得面目惨澹,给人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而她的四周围着一群妇人,正小声劝导。 想来应该是另一个小孩儿的阿娘。 花花收回目光,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牛婶子。 蓬头垢面,佝偻着背完全没有精神的样子,正在四处搜寻自家闺女的身影。 花花突然就心里闷闷的,压抑着她很不舒服。 她想说几句话安慰牛家婶子,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小手下滑,握住牛婶子的手,那手粗糙,一直在微微颤抖。 篱墙内,魏老族长拄着权杖从庙内慢慢走出来,一如往昔的穿着,黑袍加身外罩鹿蜀虎纹披风,威气逼人。 似是为了表示郑重,他的头髮被梳得一丝不乱。 魏老族长站在了祭台上,他抬头望了望天,见太阳奕奕正当空。 「时辰已到——」 族长一声威令下,场中鼓乐便响了起来。而后有一群人穿着怪异衣服,簇拥着族中的巫师,从大庙内跳了出来。 手舞足蹈的,合着巫师口中的祭词,场上顿时喧嚣起来。 鹊儿村的巫师,也是他们口中的巫医。姓年名言,善医,而立之年。他长相平平无奇,但此时一身褚黑色祭祀礼服随着他的动作肆意张扬,怪诞的祭祀歌舞被他演绎得从容悦目。 花花虽然能听得懂他口中吐出的字词,但连起来,却理解得断断续续。 第9页 「......粢盛丰盛,牲牷肥腯,纯善二童,望山神悦之。」 词罢,九岁的山子和七岁的梧桐便被族中两位长老从大庙中抱了出来。二人都穿着干净的素衣,晃眼看去纯净美好。 后面跟着他们的是大川,浓眉大眼,气质内敛,双手正托举着装有一对牛角的托盘,毕恭毕敬。 对山民们来说,祭祀用的牛角卜是让人敬畏的圣物,只有身份地位与威望皆俱备的人才有资格触碰。 而大川来托举牛角卜,是众望所归的。因为大川姓魏名川,因是家里的老大,小名便唤大川。他是魏老族长最得意最器重的长孙,学识渊博,才智勇勐过人,也是山民们均默认的下任族长。 「梧桐,我儿...」之前一直沉默的牛家婶子,在看见自家闺女被抱出来时,终于压抑不住自己,捂着嘴哭出来,「...我么儿...她那么胆小的人...那么胆小的人...」 抽泣声一直没有停息,连同另一名小孩的阿娘。 「婶子,」花花顺了顺刘婶子的背,又挽起了半截袖子,深吸一口气,「梧桐出来了,我们动手吧。」 当时梧桐被几个山民抢走之后,花花和牛婶子就再也没见到她人。 牛婶子当时已经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花花就跟牛婶子出主意,等祭祀这天见着梧桐之后,就将她给抢回来。 当时牛婶子没有说话,花花以为她默认了的。 于是花花准备动手了。 但她看到牛婶子没有动,有点着急,她朝祭台上看去,两个小孩已经被抱了上去,开始捆绑了。 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再不动手等被绑紧了就失了时机。花花着急的扯了扯牛婶子的袖子,但牛婶子依旧没有动作。 「阿娘——呜呜——」祭台上的梧桐看着眼前的一切,恐慌的手脚发抖,完全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第一次,她没有听魏爷爷和巫医伯伯的话。他们要求自己要时刻保持微笑。 可是,她做不到,她不想笑,她怕,她好怕,她只想哭。 「......阿娘......」梧桐眼泪扑扑的往下掉,她朝台下看去,想找自己的阿娘,但是人太多了,她找不到。 梧桐旁边的山子却是一脸平静,只是紧握的拳头和微颤的身体还能看出他的惊慌害怕。 山子觉得自己的唇应该被自己咬破了,因为嘴里有血腥味瀰漫,同草药一样,微苦。 山子想,对于自己来说,这算是一种解脱了。以后再也不用终年与药为伍,不用再面对家人无奈又失望的眼神,也不用再听到旁人的嘲讽或同情话了。 「点火。」 话毕,四下一片寂静。大家看着年巫师单手高举点火用的火棍,一步步踏上祭祀台。 「婶子,小梧桐要被烧死了!」花花心下焦急,看着台上的梧桐被吓得发抖,哇哇的哭,她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难受。 「婶子,快,我们冲进去抢人!」花花说完,也不管牛婶子动不动了,她准备先挤开人群。她当时就选了个离祭台较近的侧面,他们若是绕过篱笆墙进去,只需要几步就都能到台上。 手突然被人抓紧了,花花脚步一顿,停下来转头疑惑的看向牛婶子。牛婶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手紧紧的抓住花花的,心如死灰般,脸上是认命的绝望。 ???自己的孩子都被快被活活烧死了,亲生母亲不去阻止不去抢回来,而是认命般平静的接受? 花花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大家的表情,大事已定的满足、对未来的期盼以及旁观的漠然,就是没有愤然的反对。 花花突然觉得这里好可怕。 年巫师已经站在了台上,手中的火把渐渐伸向木桩,越来越近。 花花知道,那木桩之前被人涂满了鹅黄的树油,若是火苗一旦接触到它,便会蹭蹭蹭燃起来,包裹木桩,连带着木桩上绑着的小孩子。 火把越来越近,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不要啊——」声音有点抖,但很大,如肃寂中一声惊雷,炸了大家个措手不及 而后全体譁然,也暂时止住了台上的最后一步。 见年巫师终于撤开了火把,花花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出来阻止了,她就说,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人反对? 但松口之余,她很快便发现众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花花有点不解。 她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声音貌似好像是自己发出来的? !!!花花惊得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你有意见?」年言站在台上,视线开阔。 是那个外来女,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现在灿黄小脸一副萌蠢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抓耳挠腮的焦躁得不消停,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呆顺与乖巧。 花花见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慢慢的带着敌意,她感到了害怕,本能的摇了摇头。 但一想到若是她也不阻止的话,梧桐她就真的要被烧死了。她还那么小,那么乖,每天都甜甜的叫她花花姐姐。 想到这里,花花心一横,鼓足了勇气说道,「不要烧他们。」 花花一直重复这句话,她知道烧他们不对,花花想说出理由来说服他们,可是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脑中一直是空白的,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第10页 只知道那是两条人命,不应该被活活烧死。「不要烧他们,他们是小娃娃啊。为什么要烧他们?」 此言一出,大家都面面相觑。其实最初他们也不是很懂为什么要烧两个小娃娃。祭山平山怒,可以烧其他东西啊。 于是众人看向族长,希望族长解答疑惑。但见族长面无表情,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大家又纷纷看向年巫师,毕竟当初就是他提议用小孩火祭的。 年言瞪着花花,「你这是在质疑我?」他又扫了一圈似有松动的山民,眼神带着几分狰狞,「你们也在质疑我?」 「没有,没有,山神发怒,本来就应该祭祀山神以消神怒。」 「...没有,巫师的方法是最好的,用小孩火祭才能展现我们的敬畏之心!」 「对,就是。」 「巫师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年言天赋占卜之术,又是鹊儿村唯一的大夫,在鹊儿村除族长外,他的威望最高,要不是自古族长与巫师不能为一人所任,他应该就会是下一任族长的。 年言听到村民们的拥护声,舒缓了些神色,「祭献山神,乃是他俩莫大的福祉。牛氏,赵氏,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是。」花花听到了牛神子的声音。她瞪大了眼睛侧头看过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牛婶子,那是梧桐啊。」 她看向周围的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花花急切得想表达自己的观点,但即使心中有千万句的反驳,但她组织不好语言来,于是只得一味的强调,「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能烧的,不能烧啊。」 「点火。」魏老族长根本没理花花,一个外来女的意见,完全不必理会,族长直接忽略了她。 「不要,你们听我说...」花花振开了牛婶子的手,急得想挤开人群冲进去阻止,却被旁边的山民伸手给拦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花花身板小,力气更小。所以不管花花怎么挣扎,还是没有摆脱束缚。她看向牛婶子,寄希望于她,「牛婶子,快啊,快把梧桐抢回来!」 牛婶子颤抖着手,哭的伤心,但依然纹丝不动。 倒是一旁的赵二嫂下意识的推着篱笆薄墙想要进去,却被旁边的朱大媳妇费力的拉住了。 而后,那朱大媳妇凑近她耳语了起来,不知道说的什么,只是赵二嫂听后,暗如死水的眼睛倏地一亮。 「等一下!」 「等一下——」 花花见那巫师已经再次伸出了手中的火把,大声惊唿想要阻止。若是只有花花一人阻止,众人便会直接忽略她,但场内还有另一个的声音响起。 是赵二嫂,这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村民跳出来反对。 赵二嫂此时情绪明显已经起来了,她趁着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大力推到了篱笆,跑向了祭台。 农家妇人力气本来就大,况且篱笆也是象徵性的做个隔墙标识,料想没人敢推,结果真出了个胆大的。 很快,赵二嫂便已经踉跄的冲到了祭台上。她避过了年巫师,一把搂住了面色惨白的山子。 场内的人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拉她,想把她拉下来。 「我不服,我不服!」赵二嫂现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她护住自己的山子,死死的抓住木桩不松手。 眼见着她抓着木桩的手指要被他们搬开了,她突然撒泼似的大哭起来,边哭边控诉,「魏族长,年巫师,乡亲们,如果今日是因为其他大事要祭祀我儿,我绝无二话!但若祭祀我儿是因为山神发怒,我不服,我不服!」 「赵家媳妇,这是族里一致的决定,由不得你不服!」场内有长老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训斥,「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拉下来,想耽误祭祀吉时吗?」 「是啊是啊,你难道不想山神息怒,让大家都重新过上太平安稳日子?」场外也有人附和。 「太平安稳日子跟烧他们有什么关系?」花花反驳了一句,然大家直接无视她,继续指责赵二嫂。 「你这妇人,想让山神再次发怒吗?」 「赵二,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你婆娘拖下来。」 「族长,年巫师,山神镇怒,」赵二嫂见大家纷纷指责自己,心下也有不安,但一想到自己如果退缩,那她的山子就会被活活烧死。她不敢想像那个场景。 于是她左手一抬,堪堪指向人群中的花花,「山神震怒,都是因为那个外来女!」 此话一出,原本还闹闹嚷嚷的场面霎时鸦雀无声。 花花听到这个的时候正在费力劝说大家不要烧孩子,等她理解完整意思后,一怔。 花花:??? 她很不解,同时右眼跳得厉害。 花花听见赵二嫂继续说道,「你们想想,这女的一来,山神就发了怒,难道不是因为她吗?之前山神从来不发怒的,囊个就偏偏她来了之后山神就发怒了?!」 在场的人一听这话,有脑子快的很快就转过了这个弯,之后恍然大悟般纷纷看向了花花,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苦大仇深。 花花见着这些目光,小身板颤了颤,往牛婶子背后躲了躲,她看见这些眼神,有点害怕。 见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花花,台上的赵二嫂继续加柴,「如果要安抚山神,只要把她烧去赔罪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烧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还烧两个!」 第11页 又是一阵沉默。而后,场内众人渐渐交头接耳起来。 「赵家媳妇说的对,就是她一来山神就发怒了。」 「对,把她烧去赔罪!」 「就是,烧了她!」 花花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她陡然觉得事情的发展走向很诡异,明明她刚刚还在为那两个小娃娃求情来着啊,怎么现在大家纷纷要把自己拿去烧了? 而令花花感到不安的是,越来越多的人贊同赵家媳妇的说法,认为山神发怒就是因为她引起的,都纷纷附和着要烧了自己。 她警惕的盯着这些人,被他们的气势给吓住了,腿不自觉的发软。 「就是因为她!大家看看,看她那双眼,勾人的很。她一来,便把村里的男人勾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这就扯得有点远了,甚至毫无逻辑之分,但妇人的发散性思维又怎么会以逻辑来论? 「...勾人的东西!」有些妇人们想到了自家男人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睛纷纷向花花飞刀子。现在看着她那张脸,都恨的牙痒痒。 「...不要脸!就会勾男人!」 到处都是讨伐花花的妇人声音,在场的某些男人则窘迫的很,心虚的沉默。 ??? 花花大写的懵。 她见这么多人都在指责自己,红梗着脸,害怕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想替自己辩解,她这段日子一直在牛婶子家休养身体,勾什么男人? 之前除了大川,除了被问话之外,她压根没接触过其他男人。 现在说她勾男人,怎么勾?谁来告诉她要怎么勾?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委屈脸):我,我冤枉啊,嘤嘤嘤...... 某人:蠢样。 下章高能,忍住,稳住,下下章男主就出现了。 第6章 艷阳已经高斜,显然,祭祀吉时已经过了。 而现在鹊儿庙前,两方的争锋相对正酣。说是两方,其实就只是某些妇人在那里大喊大叫。 从始至终,花花都没怎么说话,因为她一直懵着。 刚开始她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怎么自己只是想让大家不要烧了小娃娃,大家就反过来要烧自己? 然后她们就说自己勾男人,花花觉得她们说的内容跨度很大,有些词自己还不是很理解。 「...真是狐媚子,忒不要脸,呸!」 「怎么,自己是不是也觉得丢人,狡辩不了了?」 「哼,皮脸的狐狸精。」 哈?花花抓了抓自己的头髮,自己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精? 花花虽然还不能理解她们口中的狐狸精的准确意思,但就她们说话的语气也能判断出不是什么好词。 花花觉得自己很冤枉,她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要解释解释,「你们听我......」 「你个扫把狐狸!」有人打断了她,「说什么说,你一来山神就发怒了,铁木他们就是因为你的闯入才丧命的!」 话出,人群「嗖」的一下更加骚动了。 「斗是,你一来,山就垮了,屋也没得了,连......」 「贱蹄子,你还我儿命来!」这一个声音刚落,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婆子,人高马大,勐的跳到了花花面前,伸手直接扯过花花的头髮便是一个嘴巴子唿了过来。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呜。」花花只感觉到一阵风过来,接着自己的脸上一痛,最后一个不稳就栽倒在了泥地上。 眼泪疼得不受控住的往外涌,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被人打了。 花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右脸肿了起来,而且肿的老高,火辣辣的疼。除了疼,耳朵也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嘴里还有股血腥味儿,很难受。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刚刚动手的那个婆子,张了张嘴,想问她为什么打自己,但一张嘴,右脸牵动着嘴巴,疼得她直吸气。 「哎哟,几百年来都太太平平的,这扫把狐狸一来,就发生了这种事。」不一会儿又一个婆子跳了出来,对着花花的背就是一脚,听着对方的闷哼声,她中气十足的继续控诉,「可怜我那儿啊,还那么小,那么懂事。」 「还我那口子的命来!」 「我的屋子也没了,还我的屋子!」 「......我的鸡鸭也全没了......」 陆续有妇人跳了出来,上来或是扯过花花的头髮,迫使她仰起头,又啪啪几个嘴巴子。或是补上一两脚,其中还夹杂着几大拳,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个不停,场面一度变得很是混乱。 农家妇人的力气哪有轻的?花花现在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妇□□打脚踢,一拳重过一拳,一脚狠过一脚。 呜!痛痛痛。 花花痛得根本缓不过来,连连吸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痛。 呜呜,她是不是快要被打死了。 花花眼泪直掉。朦胧中,她从缝隙中似乎看到了牛婶子,正搂着哭泣的梧桐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婶......婶子,」花花艰难的张嘴,她也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小了,于是一手抱着头承受这些人的毒打,一手朝着牛婶子的方向尽力挥动。 如此几下后,花花的身子瞬间一僵,小手忽的顿住了,仔细看,还在微微的颤抖。 第12页 她刚刚终于引起了牛婶子的注意,和她对视上了。但花花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事不关己的闪躲。 为什么会这样?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间的事,当变故发生的时候,大川便从场内匆匆赶过来,场子不大,但人多。 等他终于挤进人群,看到的是被打的 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花花。他怒不可遏,根本顾不上维持自己一贯的好脾气,几乎是用吼的,「都给我住手!」 下一任族长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村妇们慢慢停了下来。有几个打红了眼的,到底被自己家里人给拉开了。 大川这才能够接触到花花,他半蹲下去,伸手环住了花花。 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这该是有多疼?大川心里很不好受,他小心翼翼,都不敢用力。 「大川,不能放过她啊。」一个三旬妇人见大川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会处置这个外来女,便侧过身恳请不远处的族长主持公道。 讲到了伤心处,便如三岁孩童一样哇哇大哭起来,撒泼耍赖。「族长,可不能饶了这个祸害人的,我家二栓哟,啊哇——」 众人也多有附和。 「对,烧了她。」 从刚才起花花就被打得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迷迷煳煳中,她似乎感觉到又有人靠近自己,本能的颤抖起来。 待勉强看清是大川而不是那些妇人时,花花泪如泉涌。 她躺在大川的怀里,拼着最后的力气,伸出手,紧紧的抓着对方的袖子,超委屈,「大,大川哥哥。」 花花好害怕,因为她刚刚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要烧了自己,「大川哥哥,呜呜呜。」 大川听着这个糯糯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委屈与对自己全然的依赖,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他张了张嘴,想替她说几句,却被赶过来的爷爷给止住了。 大川明白,现在的情况,花花已经不知不觉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如果不妥善处理,恐怕会导致村内民离民怨...... 最后,在山妇们的推动下,在族长的默许下,花花被五花大绑的拖到了祭台上。 麻绳粗硬,绑缚处勒得花花娇嫩的肌肤破了皮,而后她的背与地面摩擦,疼到钻心,痛到麻木。 捆绑好了以后,花花被人掐着嘴强灌了一碗符水。 符水浑浊,里面还有未烧尽的残渣,那是他们刚刚祭祀祷告山神的符纸。 花花被符水呛得咳个不停,但没有人理会她。 她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拿着火把,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 她升起无限的恐慌来,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嘴里无意识的重复着,「跟我无关,无关的,呜呜,不要烧我。」 也不知那符水里面加了什么,渐渐的,花花的手脚开始麻木,眼皮也渐渐发沉。 是不是自己这样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是了,等自己昏过去,他们便会一把火把自己扫掉。 不要,她好怕,她不要被烧掉,呜呜。 「大川哥哥。」花花气若游丝,但仍试图伸出手去够旁边大川的衣角,犹如去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情绪已经调整过来的魏川,看见花花伸出的小手,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握住,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手缩了回来。 他对上了花花企盼的眼,一脸泰然,「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救你。」免了你受此苦难。大川嘴唇紧抿,最终没说出这最后一句。 不该救,不该救。 花花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绝望的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想,她还是要被烧死了。 快要昏过去的那一刻,花花突然想起了那天傍晚的情景。 他又来找自己,手里拿着一串刻有繁复花纹的小石珠,在这粗犷的山野里显得异常小巧精緻。 他的脸上透着微红,与英挺刚毅的眉眼不符,忸怩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泛黄的旧书。他翻到其中折好的一页,指着给自己看,「你看,这书上说,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我既然救了你,你就应该许给我......你说是也不是?」 她当时有点懵,看着他指着的地方。 她那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识字的,但还是盯着那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发懵。 而后她又认真反覆地斟酌了他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很有逻辑的样子? 于是她笑,「嗯,那等我身子养好了,就许给你。」 * 魏川看着已经昏过去的花花,想着她泪眼汪汪的叫着自己大川哥哥,想着当初她对自己眉眼弯弯的笑着说会许给自己,再想起刚刚她那绝望的眼神,他握紧拳头,伸手勐的将快要靠近的火把大力的打落。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听到了爷爷愤怒的质问声。 对啊,他在干什么? 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他第一次违背了爷爷的意思行事,但他无悔,他尊从了自己的内心。 魏老族长被气得吹鬍子瞪眼的。 几番维护,几番争执。 最后,大川隐忍着妥协,「她从外界来,恐受其它神明庇佑,冒然山祭,不妥。」 他停顿了下,手被自己掐得痛到麻木,「......但既然山怒难消,那就把她扔进深山里,任其自生自灭。」 这里是山腰,深山里,若是没有他们专门的绳索牵引,根本无人能从那里面走出来。 第13页 众人想了想,再看了看族长以及巫师,见他们都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于是也没有再反对。 一旁的年言侧手而立,自始至终都没说话。 他看着魏川与山民们争论不休,最后说服山民们,解开了绳索,怜惜的抱起了那个外来女,在他们的簇拥下往深山里去。 就这样,一场庄严肃穆的祭祀,以花花被扔进深山里而结束。 事毕,鹊儿村依旧宁静而平淡,好似从来没有一个叫花花的外来女。 鹊儿庙也恢復了以往的肃穆。 庙内,大川站在老祖宗石像前,背影萧索,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他心里知道,那样的深山密林里,花花那样柔弱的人根本坚持不了几天,他强硬的给花花撒了些祛兽粉,也只是祈盼能给她留得全...... 大川不敢再想下去,他翻开了手上的藏书,一枝干花卡在里面,单茎单瓣。 「魏侄儿原来在这里,」门外有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族学新一度的开讲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准备准备?」 「年叔你替我去就行了。」大川合上书,转过身抬起头直视他,眼睛隐隐有笑意。 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声音也陡然一变,「以为我又会这样讲?」 年言一愣,但也是一瞬,随即恢復,「魏侄儿这是不满我以前替你?......我没逼你这样,你大可以自己出面,想我好心好意......」 「不满什么你心里有数。」大川打断他的话,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年巫师真是好手段。」 年言眼睛一眯,「魏侄儿这是何意?」 「山怒、祭童,花花,这一环扣一环的,......我就说,没有人暗中授意,她们何敢闹?」 大川现在迴转过来,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蠢透了,「枉我当时还想着找你帮忙。」 大川自嘲的语气明显。 「不知所云。」 「不知我所云?古有曹植七步方才成诗,而你却打算三步定干坤。潜移默化、排除异己,鸠占鹊巢。呵,年巫师,是你太自以为是还是你觉得我弱得不堪一击?」 「......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我针对那个外来女,只是担心村民被他们蒙蔽了。我们在这里世代而居,根本不需要一丁点的外来消息扰乱我们!」 大川看着年言不说话,一副你继续编的嘲讽。 年言直视着大川,沉默了良久,「你......倒也不笨。」 既然已经被识破,他也不打算再遮掩自己的野心,「不过这最后一步却暂时失误了,我高估了那个外来女在你心中的分量。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没为她继续闹下去呢?」 「对啊,喜欢她。」大川说这话的语气饱经沧桑,而后他又是一阵沉默。 但自己能怎么办?总不能不顾山中众人而惹怒神灵。为她抹上驱兽药,已是自己对她最后的爱。 大川走近年言,轻轻弹拂掉他肩上的一点灰尘,「不早了,巫师还是快回吧,以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就不麻烦巫师了。」 「哦,还有,别再撺掇我爷爷为我选妻,在我心里,花花就是我的妻。」 所以,夺妻之恨,无绝期。 第7章 花花是哭着醒来的。 她记忆中刚刚被一群人扔进了火海,火光漫天,噼里啪啦熊熊燃烧,她的皮肤被火炙烤着,难受到全身刺痛。火场里到处都是浓烟滚滚,呛得她连连咳嗽,胸前也闷痛得厉害,她绝望的哭了。 然后就醒了,还不算彻底清醒的花花半眯着眼,感觉周围乌压压的一片,乌漆麻黑的。到处是浓烟,她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了,自己已经葬身火海了,呜呜呜。 花花的眼泪不断往外涌,是委屈,也是恐惧。 她哭着哭着又没声音了,原来是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花花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蘩青的巨石上,在一片密林里,鼻尖萦绕着呛鼻的霉湿味儿。万籁静悄悄的,散着寒气,有种说不出的死寂。 她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望着头顶层层叠叠的茂叶发呆,只偶尔因为眼酸才眨眨眼。 这是,人死后到的地方?花花脑中下意识的就闪过了这个念头,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她还记得失去意识前那些人要烧了自己,还有刚刚皮肤被火烧裂的痛。 想到这里,花花万念俱灰,没得搞了让,自己被火烧了。 直到身子有些僵硬,花花觉得不舒服,她这才终于动了动。 嘶,痛痛痛!全身一阵阵的钝痛! 她痛得呲牙咧嘴的,突然想到,这不对啊,死了还会感觉到痛? 她皱起来眉头,当时那巫师念祭词的时候分明说过死后无灾无难无病,不痛不痒。 她又慢慢抬了抬手,看见自己的皮肤黄嫩,与之前的没有差异,不是自己以为的焦黑,这...... 难道是没死?那刚刚自己怎么在火里?臆想出来的? 这念头使花花心下一喜,多少让她整个人有了点生气。 既然没死,花花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她用袖子搽了搽自己的眼泪,手肘撑着身下的石头想慢慢的坐起来。但那巨石上有着厚厚黏腻的青苔,滑不熘秋的,花花手肘一滑一个重心不稳,生生从巨石上给栽了下去,四脚趴地。 第14页 嘶,痛! 还好巨石不是很高,底下又是些枯黄烂草,花花觉得应该没有摔到哪里,就是这一翻动牵扯到身上之前的伤,还是痛。 虽然痛,但花花心里是欢喜的,因为越痛就越说明自己还活着。 一阵缓风过,花花打了个冷颤,她这才感觉到冷。她身上穿的是之前的衣服,单件。在村子里刚好,但在这里就有点单薄了。 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这林子里根本看不见太阳,只有些零星的日光七拐八拐的渗透下来。 花花只知道自己肚子饿了,她得去找点吃的。 她忍着痛爬起来,耳边有飒飒呜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在死寂阴森的深山老林里,显得格外的响。 吓得花花杵在原地张皇四望。 她的左边,有比她还高的杂乱茅草丛,那里面有嘶嘶的响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而右边的灌木丛也有响声,还伴着一耸一耸西索摸索地拱动。 花花看见这些,害怕得又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干眼泪。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花花想,这里可能是村里专门惩罚人的地方。其实花花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被烧死,她记得自己昏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嚷着要烧了她。 花花还在纠结,兀的!前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后窜进了旁边蔓草藤交缠的灌木丛里了,快得花花还没看清楚,只记得它毛茸茸的一团,吓得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还没平復下来,花花又听到了野兽的咆哮声,声震滔天。 花花听不出是什么野兽发出的声音,但令花花感到恐惧的是,那吼叫声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儿,一只黄色毛皮勐兽进入到花花的视野里,它的身形异常庞大,长牙撩面,兽嘴狰狞,还时不时停下来仰天长啸,惊得四周雀鸟到处扑腾乱窜。 花花也想窜,但她现在双腿不受使唤的抖,腿软得根本挪不了步。 正当花花晃神间,那庞然大物已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勐兽鼻头松动,朝她这边凑了凑,近了,更近了,啊,它张开了血盆大口! 花花顿时血液凝固成冰。 牙齿这么锋利,恐怕一口就能把自己的小脖子给咬断,花花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呜呜呜......这下好了,自己还没找到吃的,就要成为吃的了。 勐兽口中糜烂的血腥味扑来,花花闻得噁心的想吐,但因为害怕,动也不敢动,手都不敢再放下来了,只提着气强忍着。 当花花觉得自己快要憋过去的时候,勐兽抖着鼻子再次嗅了嗅,竟然慢慢移开了那张大嘴,而后甩着它的大尾巴,悠然地走了。 花花:...... 劫后余生!她勐唿了几口气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背里冷汗涔涔。 待看到它完全消失后,花花才敢动一动自己发麻的腿。 她朝着相反方向挪动步子,这个地方真的不能再呆了,吃的东西没有,还有这么可怕的勐兽存在,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然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花花一步步走的很小心,生怕有什么小虫子之类的从这些烂叶子枯草里面钻出来。 但尽管走得这么小心,她还是在一个林中的小坡上一脚踩空了,瞬间滑了下去。 小坡不是很高,所以花花倒没有伤到哪里。她起来,刚拍干净腿上粘着的枯叶,前方就隐约传来了些声响。 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响动越来越清晰,就像鞋子踩在常年堆积的枯枝败叶上而发出的摩擦声,粗嘎咕嘎的,在这寂静的密林中特别瘆人,听得花花头皮发麻。 她颤着腿转过身朝那边瞟,远处林木交错里隐隐约约有一物,雾气朦胧中花花看得很吃力,但她能够大致看清,两脚着地,四肢健全,人形。 人形?!花花虎鬚一震,瞬间瞪大了眼睛,同类! 花花欣喜若狂,此刻各种情绪涌来,但脑中却一片空白,整个人有点发懵。仿佛过了很久,但也许只是一瞬,花花回过神来。 他死了没?应该是没死,难道他也是跟自己一样,本来应该被他们给烧死但最后扔进了这里? 那他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她终于有伴儿了。若是自己去找他要点吃的,他应该会给的......吧? 花花又摸了摸正咕咕叫的肚子,她现在满脑子又都是吃的了。 嗯,还要告诉他,快跑!这个地方可吓人了。花花这样想着,脚下不停,朝着那人越走越快,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痛了,仿佛自己若是慢了,那人便会消失。 越走越近,围绕着的迷雾也散了些,花花终于看清楚了他,却勐地止了步。 这人跟她有点不一样,跟鹊儿山的其他人也不一样。 身形高大挺拔,但裹在身上的不是衣服,而是长毛,那毛墨黑里泛着亮,看着十分柔顺。 长毛人脸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毛,但要稍微短一些。嘴巴周围有殷红的液体,此刻正滴滴的往下流,鲜艷刺眼得很,看得花花打了个冷颤。 唯一正常一点的就是那双眼睛了,清亮深邃,眼神淡淡的,慵懒得仿若万事不上心。 长毛人似乎也发现了花花,此刻正斜倚在一棵古树旁,随意的掀着眼皮打量了几眼。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慢慢站直了身体,重新睥睨了一遍,眼里带着一丝新奇。 第15页 花花小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这人好奇怪,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其他全是毛,好吓人,比那只勐兽还都吓人。 她不要跟他为伴儿,她宁愿自己孤单一人,也不想与这个人待在一起。 花花想到这,虽然仍看着长毛人不错眼,但腿却在慢慢往后退,小心翼翼的,生怕动作太大惊动了对方。 如此退了好几步,待离得也有点远了,花花突然转过身拔腿就跑。 说是跑,但因为花花又饿又累,心里也又慌又乱,腿还发着抖,完全使不上什么力,每一次抬腿又扯到身上的伤,钝痛的很,所以她的速度并不快。 耳边是唿唿的风声,脚下到处都是小虫子,偶尔还有黑珍珠大的兽眼盯着自己,但花花此刻却全然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她觉察到身后那长毛人竟然追了上来,伴着越来越兴奋的咿呀声。 花花鼓足了劲儿想加速甩开那个人,但真的不行,现在她两条腿也只是本能的在重复动作。 蓦的! 「啊——」花花突然感到后背被什么重物砸中,整个人被压得直接往前扑了下去,摔趴在了地上。 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地上的叶片子扎的生疼。 原来是那个长毛人在离得近时一个长腿弹跳,从背后扑倒了花花。 扑倒之后,他的两条长毛腿,大咧咧的分开,整个粗犷的身体便这样直接坐在了花花的背上。 花花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好重,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努力挣扎了几下,发现她被压得根本动不了。 长毛人坐在花花的身上,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但花花一句都没听懂。 她突然感觉到有只粗粝的兽形大掌在自己身上到处游走,毫无章法,令人毛骨悚然。 而后那人又啪啦了下她的头髮,花花惊恐的发现他好像在用指甲划自己的脖子! 那指甲又长又坚硬,花花的皮肤娇嫩,指甲划过之处痛意十分明显,慢慢濡湿,空气中甚至有了血腥味儿。 呜呜,自己的脖子,他这是要抹了自己的脖子! 不可以!不可以! 花花死命挣扎,但越挣扎长毛人似乎越兴奋,因为他那咿呀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长毛人似乎是玩够了,他一掌拍住花花还在乱动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俯身,一口噹了下去。 「啊,痛!」花花的脖子忽的一疼,牙齿入肉般的疼,恍然之间,花花明白了,这长毛人在咬自己的脖子。 他在咬自己的脖子!像勐兽那样在咬! 花花有点绝望,动又动不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要被他咬死了。 她不甘心,于是眼泪巴巴的开口求饶,「呜呜,你别吃我,我不好吃的,呜呜呜。」 许是长毛人理解到了花花在说什么,他叼着花花的肉,没有再动。但刚刚那一口下来,落在花花娇嫩的皮肤上,牙齿入肉了好几分,花花痛得麻木。 长毛人收了嘴,花花的痛意更加明显了。 「谢谢你,我真的不好吃。」 花花以为这人收了嘴是打算放了自己,没想到不是。 他突然侧过身收起了一条长毛腿,稍微松了点钳制,接着又大力拽过花花将她翻了个身,最后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啊!花花的肚子巨痛! 她现在正对着这个长毛人,眼泪汪汪的只看见了毛咋咋的一坨,还有一双墨黑色的眼睛,花花与他有过短暂的对视,眼神深邃,眼里透着一丝玩味儿。 这跟之前的淡漠差太多,花花觉得自己看错了。 「呜呜,你不要吃我。」花花哽咽着,想跟他讲道理,「我跟你一样,我们是同类啊。我不好吃的,呜呜呜。」 长毛人坐在花花肚子上,坐姿闲散,垂下眼眸,很有耐心的在倾听,也不急,等着花花哭哭啼啼的把话说完。 最后见她终于闭上了嘴,他扫了眼这张分分合合的小嘴儿,什么也没说,双掌扯过她的衣领子就要俯身。 啊,还是要吃自己!花花当然是拼命的挣扎,在混乱中长毛人隔着衣服碰到了花花的某处。 他的手突然一顿,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花的那处,眼神令花花发毛。 而后他伸出手,隔着衣服捏了捏,软的,他的眼里漏出一丝不解。 他看了看自己的,略有所思。 但也是一瞬,下一刻,他对着花花的某处,张开了毛唿唿的大嘴。 「啊——救命!」花花歇斯底里的唿救,声音都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要被吃掉了 出来啦,对你们的男主还满意嘛?hhh 第8章 花花被面前毛唿唿的大嘴给吓到了,呜呜呜,自己这次是真的要被吃掉了,躲过了黄皮,躲不过这个长毛。 呜呜。这长毛的牙齿好白,长得还整齐,好像还有点类似草木的清香。 呜,在想什么,自己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在花花思绪乱飞的时候,突然从侧面飞来一个东西,将花花身上的长毛人给砸飞了。 不对,是踹飞了。 花花身上一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结果身上又一重,一痛,依旧是个毛唿唿的一团。 也是个长毛,但这个明显比刚刚那个恐怖多了! 第16页 不说其他,就是这个血盆大口,依旧是粘稠红色,但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好臭啊。 眼睛也不同,刚刚那个眼睛虽然淡淡的,但有神,是一种慵懒,花花还能从中看出点意图,但这个,纯粹是一团死水,像兽眼,就跟刚刚看到的黄皮大虫一样的。 花花看见这个长毛张开了嘴巴。 哦,还有嘴里的牙齿,这个好尖利啊,又长,还一点都不干净,上面还沾着红色液体。 啊,他张开了嘴巴!花花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长毛也是要吃自己! 「啊啊啊!」花花都忘了唿救了,只本能的惊叫出声。 她直觉这个长毛比刚刚的那个危险。 晃眼间,花花看见了之前的那个长毛人。 他在自己的正前方,侧手而立,丝毫没有刚刚被踹飞的狼狈。掀了掀眼皮,流露出事不关己的淡漠。 「救命,救命啊。「花花挣扎着向他唿救,她觉得与其被这个满身恶臭的吃了,还不如让他吃了的好。 但显然花花求救失败了,因为那人根本没动,甚至抱臂倚着旁边的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 呜呜,没得搞了,自己要被这个臭东西吃掉了。 花花被长毛人拉着头髮扯来扯去,她当然要拼命挣扎,拉扯中,花花衣领子松了。 她感觉了一点凉意。 她脑袋里懵懵的,都忘了挣扎了。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嗖」的一声,然后头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定睛一看,这长毛兽眼微睁,厚唇大开,一副开吃的模样。 但现在却浑身僵硬着。下一瞬,便直挺挺的往旁边栽倒了下去。 花花看见他乱蓬蓬的后脑正中插着一把小刀,那小刀样式小巧,做工精緻,刀把正中镶嵌着一颗红石头,旁边缀着繁复的花纹。 「啊,他,他......」花花被这样的场景吓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惊恐得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开了好远。 她看着这两个长毛人,特别是活着的这个,傻了眼。 这人弯腰将小刀取了出来,拿着小刀在自己毛上蹭了蹭,想要蹭掉上面的血,动作灵巧,丝毫没有地上那只刚刚表现出来的笨拙。 那种漫不经心的动作,花花看出了几分邪气,尤其是他握着刀还侧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准确的说,是盯着自己的某处。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花花好像看到他的眼里有一丝精光闪过。 身子颤抖得厉害,被他吓得。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一把树叶,拼命压抑住自己想逃的冲动。因为她不敢动,怕自己一动,那小刀就朝自己飞来。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看见了他举起了匕首,刀上还留有没揩干净的血,红的令花花毛骨悚然。 死了死了。这次是真的了,他那么准,刚刚也是一刀就把那个长毛解决了。 花花害怕得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长毛人举起了匕首,朝着这边毫不犹豫的挥了下来...... 呜呜呜。花花没有叫出声,叫出来也没有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她绝望的闭上了眼。 能够感受到耳边有一股风过,咯得她脖颈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但奇异的是,她并没有哪里再痛,花花勐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他整个人已经蹲到了自己的身旁,手中的小刀扎进旁边的地上,扎在一条颜色绚丽的蛇头上,那蛇身还在不断的扭转挣扎。 !! 花花连扑带爬的的躲到了长毛人身后,一阵后怕。 她曾经听牛婶子说过,这种东西颜色越好看,毒性越大,若是人被咬到,就没得救,而且极其痛苦。 她害怕的往长毛人背后又靠了靠,手下意识的抓住他手臂上毛,但被他侧过头警告的看了一眼,花花只好放开了小手。 不让碰,花花对此也没多想,她现在在想另一件事情。 这人刚刚是要对付地上的这个,不是要扎自己。而且看这东西离自己的距离,她不得不承认他救了自己。 现在想想,算上这次,这人已经救了自己两次了。 虽然刚刚射杀长毛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吃独食,但毕竟是他干掉了那个长毛,从而救了自己,不然自己现在已经被吃掉了。 而现在她又干掉了这条色彩斑斓的蛇,又救了自己一命。 即便他是想最后自己吃独食也改变不了他救了自己两次的事实,花花想。 她看着这人的侧脸很久,虽然都是毛茸茸的,但越看越觉得轮廓不错。 她软软的开口,「相......相公。」糯糯的声音,有着惊慌过后的嘶哑,带着点怯。 花花叫完便一直盯着他,等他的回覆,见他背嵴有一瞬间的僵硬。 而后他侧过头,眉头是皱着的,半眯着眼打量她良久,从上到下,花花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诧异。 她连忙解释,「书上说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花花小手有点无措的拧着自己的短衣衣角,眼巴巴的望着他,「你刚刚救了我两次,我赖不掉,是要许给你的。」 花花记得当时大川说完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后有说过,许了之后就要叫相公。 她的记性很好,是不会记错的,她之所以没叫大川相公,是因为他说喜欢自己叫他大川哥哥。 想到大川,花花就想起来自己的遭遇,所以她现在是很排斥许人的,但这人救了自己两次,没办法,她赖不掉的。 第17页 如此说服了自己之后,花花甜甜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对着他眉眼弯弯的笑,「相公。」 但对方并没有理会花花,而是有点蛮横的拉过她,大掌按住花花就直接扯她衣领子。 花花感觉到了一片凉意。 「相......相公?」她眼睛瞪的圆圆的,对自己相公的行为感到不解。 但对方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而是盯着她的某处目不转睛。 花花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有什么好看的? 哦,自己这里有一朵花,单瓣,呈完全绽放状。 花花也是之前在换衣服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相公对这个感兴趣?花花被他越来越炽热的眼神给吓住了,因为这眼中不止有浓厚的兴趣还有暗藏的疯狂。 虽然有时她也从大山眼中看见过这种眼神,但又有细微差别,花花暂时还不是很能分清楚,总之相公现在的眼神有点吓人。 花花直觉相公这样做不对,哪有刚见面就这样的? 她本来打算阻止的,至少应该有这个意识,不管成不成功。 但她突然又记起当初她问过大川,那许了之后呢?大川说,许了之后,要叫他相公,要听他的话,之后他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啊,相公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大川只是拉了拉自己的小手,又把玩了一会儿就没再做什么了,哪像相公这样,直接扒了自己的衣服? 难道他想继续吃掉自己,嫌自己这身衣服太磨牙所以打算扒了再吃? 呜呜,还是要被吃掉,但是自己还不能反抗,因为要听话。 花花想想就为自己悲哀,但奇怪的是,她现在并不怎么害怕。 她心理这样那样的嘀咕了很久,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吃掉的觉悟。但等了很久也没见相公下嘴。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他不打算吃自己了? 想到这里,花花试探的伸手,「相公?......相公你看完了吗,看完了那我就先穿上了,我有点冷。」 说完就将自己的衣服一角慢慢的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陇上了。 没见相公阻止,哇!相公不是要吃自己!花花放下心来,开心到飞起。 穿好了衣服,花花见相公又盯着自己的衣服瞧。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又瞧了瞧地上的那个长毛。 他站起来,握着小刀捣鼓了几下手掌,手上的毛皮就开始脱落了,露出了一只的手,干净修长,还白。 跟普通人的手一模一样! 花花目瞪口呆。 这还没完,他又用那把小刀在身上划拨了几下,利刃入皮肉的声音听得花花直打哆嗦。 没划拨几下,相公身上的杂乱长毛便纷纷如破布般落到地上,不一会儿,他整个就光熘熘的了,身形结实,形状姣好。 只剩下脸上的浓密鬍鬚和凌乱蓬松的头髮。 随后他又准备如法炮制,滑向了自己毛绒绒的双腿,似有所觉,他垂下眼眸睥睨了一眼,想了想,没有再继续。 花花目瞪口呆。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震惊了。为什么眨眼之间,相公就褪了一层皮毛,变成了上半身没穿衣服的人? 花花站起来,伸手想摸一摸相公的胳膊,太神奇了,他之前是把毛皮裹在身上当衣服穿了? 但花花没有摸到,因为相公拿着小刀走向了地上的长毛。 他抓过长毛的一撮毛,举起那把小刀,对着长毛的眼角一个用力向下! 啊!花花一个机灵,双手快过思想,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怕!太可怕了! 双眼被自己的小手蒙住了,听觉变得异常的灵敏,花花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她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第9章 可能是自小长在深山里的原因,时谦对于深山老林有着一种原始的执着与热爱。 除去採药不说,每当自己百无聊赖的时候,他就会钻一钻深山,去找寻一些新的乐趣,或者只是单纯的享受下丛林的宁静。 这次也不例外。 他这次打算在丛林里呆得久一点,于是好好挑了挑。此山高、悬、深,密林茂竹有,草地也有,十里不同天。 时谦对于深山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所以对于旁人而言难以攀爬的悬崖陡壁或者难以想像的缺粮少棉,于他而言丝毫不是问题。 进了老林里,他花了点时间找了个稀疏林木的向阳处,然后就着地形地势凿宽了一个沿壁的山洞,不大不小。 他又花了几个时辰把山洞前的灌木乱草修整了一番。 大多数都被他一小瓶药粉给连根毁了,只留了些边缘的,他将其修剪成了一圈篱笆,又在山洞的旁边搭了个简易的木架子,打算栽点野葡萄藤,还在一旁用藤蔓挽了个鞦韆套在篱笆外的树上。 等忙完了这些,已经是霞光微露了。 时谦对自己的这一番改造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他站在山洞前欣赏了一会儿,但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夜晚他把自己带的仅剩的一个饼子就着水吃了后,躺在山洞里用作床的石头上,和衣眯上了眼睛。 翌日,时谦听着山洞外的几声鸟叫虫鸣,终于知道他的这个小院儿缺少了点什么。 于是他翻身而起,深入到老林里逮了几只野雉和飞禽回来,然后将它们翅膀上最长的羽毛给剪了,全部圈在一处。 第18页 看着它们飞腾扑闹的样子,嗯,和记忆里的样子吻合了。 时谦拂去自己肩头的一根毛,满意的点了点头。 山中多清闲,这正是时谦想要过的生活,所以他这段时间过得很惬意。 要是以往,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往密林深处去逛逛,感受密林的神秘,顺便挑采一些奇珍药草,或者是誊写标註一些自己这些年参透的秘方。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打算将《毒术》研究完。 这本《毒术》是他爹给他的,上面记载的都是五花八门的毒药。 到现在为止,上面七七八八的毒已经被他研制出了解药。他已经很久没有翻看这本书了。但前段时间他闲着无聊打开时,发现竟然还漏掉一种毒——虞毒。 且他对此丝毫没有头绪。 他当然想像其他毒一样,将解药药方或者解毒原理给研究出来。 但是,因为这虞毒乃前朝的毒物,本朝建立后便消失了踪迹,时谦之前也曾找寻过但无果,所以一直放置着没有研究这个。 但他不打算再搁置了。既然遇不到,他就寻思着自己按着这书中的零星记载先将虞毒制出来,再来研制解药。 一连几个月,因为原材料的缺失,虞□□丝毫没有进展,这让时谦有点焦躁。 他打算到外面去散散心。 结果没想到在密林里遇到个长毛怪。身形与人无异,但全身长满长毛。 这林子不愧是深山老林,什么物种都有。 长毛怪也发现了他,龇牙咧嘴的向他扑了过来。 对此时谦还算淡定,密林里当然是有危险的,且这些危险并不似外面的阴险与狡诈,而是强者生存败者亡。 这也是密林吸引时谦的一个地方,简单、直接甚至是粗暴。 时谦作为一个密林异类,经歷过的攻击数不胜数,豺狼虎豹或多或少都遇见过,但这次的这个还是第一次遇见,而且攻击力也是难得一见的强悍。 好在他多年习武,如此过了好几招,单纯依靠蛮力的长毛怪终于不敌时谦的灵敏,败了。 时谦看着地上的长毛怪,慢条斯理的用拇擦掉脸上的血,畅快。 他刚刚第一眼就觉得这长毛怪的长毛很不错。 把他干掉后,用手摸了摸,才发现是真的不错,柔顺,而且肯定暖和。 这种高山深处,已经没有四季之分,有的只是冷或者寒冷。 再说,他也没带几件换洗的衣物,时谦围着这长毛怪转了几圈,觉得这长毛甚符合他心意。 于是他剥了长毛怪的皮,将皮子扛回了山洞。 然后往上面撒了些药粉去了腥味儿,晾晒了几天,便套在了自己身上。 时谦感觉很棒,皮子柔软,长毛柔顺。 再加上他每次在山中的时候是不太注重仪容的,一直散发蓄鬚,所以他感觉自己与这套衣服很相配。 就是有一点不好。 之前自己在和长毛怪打斗的时候,捅了对方一个窟窿,这直接破坏了这毛皮整体的美感。 他看着有点别扭。 于是他在自己不多的行李里翻了翻,找了根大针出来。 然后又扯了几根自己的头髮,学着以前阿娘的样子,捻起这大针穿针引线打算把这个窟窿给缝上。 奈何不管他如何回忆阿娘缝补衣裳的过程,再怎么小心翼翼,就是缝不好,倒还把原本的小窟窿给扯大了点。 时谦郁闷,有点小脾气的把手上的针一扔。 大针被扔在洞壁上,发出「叮」的清脆声。 算了,他重新套上了毛皮,虽少了点美感,但将就。 时谦穿上了新衣裳,打算去林里秀一秀。 一路上,他招野猫遛兔儿,时不时的攻击下路过的小野物,看着它们被吓得到处乱窜的样子,时谦好不自在,于是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些。 他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有种密不透风的感觉。 难怪他以为夜幕降临了,原来是走到了这密林最深处。 他正打算转身往回走,不想余光却瞧见个短胳膊短腿的人。 嗯? 时谦之所以这次选在这里是因为西南边界绵延万里,据传群山里面一直荒无人烟,不会如往常一样时不时遇到个所谓的隐士,扰他清净。 但很明显,这个「据传」不怎么靠谱。 他有点不高兴。 他斜靠在一颗古树边,隐在暗处观察了这个小短腿一会儿。 髻发散乱,鼻青脸还肿着,整个小脸宣黄中一直带着惊吓过后的红。 小短腿吐息紊乱,一看就是个病体,而且中毒已久。 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害怕,眼里一直藏着警惕,特别是看清了自己之后,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惊恐。 然后拔腿跑了。 啧,黄不拉几的小短腿,扰了他清净还想跑? 时谦决定追上去吓吓她。 于是他学着长毛怪的动作扑了过去。 小短腿的反应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蠢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涉及江湖 打滚求收藏,么么哒 第10章 时谦没想到会引出另外一个长毛怪,看来这林子里的长毛怪还不少。 其实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好斗的性子,一般若是对方不攻击自己,他也不会去攻击对方,顶多是吓吓而已。 第19页 不过这次这个,竟然踹了自己一脚。这就让他心里很不爽了,他才刚换的新衣服呢。 于是他摸出了匕首,正打算干掉这个长毛怪,便看见正在挣扎的小短腿。 呀,小短腿要被吃掉了呢。 不若先看看她是怎么被吃掉的。 时谦收了匕首,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长毛怪张大了嘴巴。 瞧,小短腿的表情,惊慌失措,眼泪汪汪,啧啧。 等等,这小短腿身上的是什么,花? 时谦的眼睛微眯,他此刻脑中突然闪过《毒术》上的虞毒一章,那上面的花似乎跟这个很像。 这就有意思了。 他想也没想,直接甩了匕首过去干掉了长毛怪,他必须得确认一下。 当这小短腿对着自己喊「相公」的时候,时谦是吃惊的。小短腿,傻不拉叽的,懂什么是相公? 还笑?毛病。 管她,先确定她这花是不是虞毒所致的再说,刚刚只现出了一点点,他也就晃眼看了看,还没怎么看清楚。 果然,绿茎独上六瓣,呈艷羽状分裂。一朵虞美人花,跟书上描绘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服用过虞毒的人才会出现在身上的花。 时谦确认了! * 花花慢慢陇上了自己的上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相公眨眼之间就从一个长毛变成了个半裸的男人。 这,她目瞪口呆,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还没缓过来呢,就被相公下刀子的狠劲给吓蒙了。 花花捂着自己的眼睛,颤巍巍的等那边完全没了声音,她这才敢慢慢放开了小手。 只见相公手上拢着一团毛皮,还滴着血。 花花瞬间明白了,他这是把这个长毛怪的毛皮给剥了! 看到这里,花花打了个机灵。 她不敢看那个长毛怪现在的样子,眼光尽量避开那处,余光见相公转身走了,忙亦步亦趋的绕着道跟了上去。 她小跑着跟上,见他又停了下来,花花也跟着停下来,偏着头软软的叫了一声「相公」。 见对方没有拒绝自己,花花又试探的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去握住他。因为她想再次确定他是不是像大川一样,愿意当自己的相公。 时谦视线内伸来一只黄灿的小嫩手,怯生生的,还越靠越近。他握了上去,就着这个手探了探她的脉。 初时如洪水袭来,而后浅淡如无物。嗯,脉象也吻合。 而且看脉象,毒还未入五脏。 不过脑中似乎有点淤血没散开。这小短腿,时谦斜眼看了她一眼,毛病还挺多。 放开她的小手,时谦伸出两指掐住了她的嘴,迫使她下巴稍抬,小嘴微微张开。 花花猜想相公是想先熟悉熟悉自己,于是乖巧的顺着相公的动作扬着下巴,张大了嘴巴,好供他观看。 随后又咧了咧嘴,龇出了自己的小白牙,「相公,我的牙是好的。」说完又龇了龇牙,示意他看。 嗯,牙齿倒是长得好,两排牙齿雪白蹭亮。 看来只是皮肤犯了点黄,中毒症状还没表现在牙齿上,时谦放开了她,没说什么。 花花见相公脸上的神色,觉得相公对自己应该是满意的。 果然,这之后,相公虽然没说什么,接着朝前走,但他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跟上。 他这是接受自己了吧,花花想。而后眼眶一热,自己这是终于不用再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花花欢喜的跟上了相公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她走得很仔细。 时谦听着身后不远处的声音,放慢了一些速度。 他得把这个小短腿带回去。 曾经天南地北的搜寻虞毒都无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终于可以开始研制解药了。 想到这,时谦有点兴奋。 走了一段路程,时谦没听到身后的人跟上来,他转过身,看见小短腿站在一棵老树底下不走了,对着上面绿油油的果子直咽口水。 「相公,有吃的!」花花见相公看了过来,惊喜的指着树上的果子对他说,「好多好多吃的!」 见对方不理自己转身要走,花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虽然相公现在还没穿衣服,胳膊滑熘熘的,但她仍旧抱得牢牢的。 「相公,我饿了。」她边说边使出自己最大的劲拉着他往老树下走去。 花花是真的饿了,她自从在鹊儿村那天早上喝了点粥到现在,就再也没吃过东西了。 虽然不知道从那天到现在过了多久,但她是真的很饿了。 这棵树上有果子,又大又绿,看着好吃极了。 但这树高的很,花花根本就摘不到。她刚刚又试着推了推树,想着有没有可能摇几个果子下来,结果这个树太大了,花花手臂张开也只能抱住四分之一,她根本就摇不动。 没办法,她只得指望自己的相公了,相公应该有办法吧。 时谦半推半就的被这小短腿拉到了树下。 他不耐烦的抬起一只脚想把她踹远一点,结果还没挨着她,她就被吓得立马松了自己的手,站开了好远,苦着小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怂样。 时谦看着对方眼巴巴的,莫名就不烦躁了。甚至好心的把那一脚的力气散在了这棵果树上。 第20页 百年老树,平时纹风都不动,这时却颤动得厉害,树枝跟着摇晃了好一会儿,掉了些果子下来。 花花见状,欢喜的跑去捡了几个便往嘴里送。 嘎嘣脆,好吃!真香! 其实花花因为太饿了,只是将果子囫囵吞下去了,根本没品出是什么味儿,只觉得酸酸甜甜的。 等花花又狼吞虎咽的吃了几个果子后,她终于缓过饿来了,却见相公已经走了好远,马上就要不见了! 急得花花拔腿就去追,根本顾不上将剩下的果子捡走。 花花终于追上了相公,她已经气喘吁吁了,但还能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 「谢谢相公的果子,好吃,嘿嘿。」花花笑,递了一个果子给他,这是她一直捏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相公也吃,可甜了。」 「相公你不吃吗?」花花见相公没有接,于是一口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边吃还边含煳的说着,「那窝吃了。」 花花吃了点果子垫了肚子,有了力气,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相公你冷不冷啊?」花花见相公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觉得沮丧,她看着相公什么都没穿的上半身,打了个冷颤,「我穿了好几件还是觉得冷呢,相公你竟然不怕冷。」 「不过我刚刚跑了一会儿,暖和多了。」 时谦看了看旁边活蹦乱跳的小黄脸,觉得她话有点多。 「相公,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是去你住的地方吗?」」 「相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花。其实我肯定不叫花花的,这个名字都是他们给起的,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他们说叫花花我就叫花花了。」 「叫什么?」时谦突然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发发,不对,花花,我叫花花。」花花很欢喜,相公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刚刚一直不理自己,而且之前她记得相公一直咿呀咿呀的叫,还疑心他不会说话呢。其实若是相公不会说话,这对于花花来说也没有什么,就是沟通麻烦了些而已。 但原来相公会说话啊,声音清润中带着点儒雅,很好听!花花偷偷了乐了一会儿。 哦,时谦听完也没说什么,他又看了看这小短腿,不晓得她又在偷乐什么,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花花见相公没再说什么也没太在意,依旧跟在他后面。 「我以为叫呜呜。」 花花:......? 她勐地抬头看了看相公,他依旧走在前面,目不斜视,不像是刚刚说了话的样子。 若不是这附近也没其他人,而且花花听力很好,她还真觉得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才不是叫呜呜,明明叫花花。」她在一旁撅着嘴小声的嘀咕。 肯定是自己刚刚一直在呜呜呜的哭,害的相公以为自己叫呜呜。 花花哀怨的看了眼相公对背影,暂时不想跟他说话。 不过很快,花花就忘了暂时不想跟他说话的念头,「相公你也是被他们扔在这里的吗?」 花花问这话,是带着点试探的。 她现在还没有真正的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借着这个机会,她想问问清楚。 但相公还是没有回答他。 「相公......」 「你再哌噪,」时谦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直直的盯着她。这小嘴,吧嗒吧嗒的一直往外蹦词,聒噪的厉害。 他手腕一转,匕首顺着向上一翻,「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花花看着相公微微眯起的眼,眼神凌厉。 她有点被吓到,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眼睛盯着相公直摇头。 怎么再也说不出话来?依着刚刚相公剥皮的狠劲,无非是要割掉自己的舌头! !!! 花花终于安静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呜呜,相公给起的名字我还适应不来。 第11章 林中古木参天,花花跟着相公走啊走,在她觉得自己的脚都要磨起泡了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光线稍微亮些的地方,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是个开阔的沿壁山洞。 花花对这个山洞下意识的感觉就是,果然,相公在这里是有住的地方的!之前看他从始至终这么从容与淡定,就知道他肯定被扔到这里很久了,怎么可能没有住的地方? 她站在山洞前仔细看了看,觉得这附近有点奇怪。但哪里奇怪她也说不清楚,且也只是一瞬,这种奇怪就被好心情给取代了。 这里苍穹显现,没有遮天蔽日的树林,光线十分充足,壁上的简易山洞,圈里的野雉飞禽,鞦韆架子,还有篱笆边缘随风摇曳的花,很有点农家小院儿的样子。 花花眯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到空气中的花草树木的清香,再也不是密林里的那种难闻的腐臭味儿了。 花花心想,真好。 相公住的地方,那自己也可以住在这里啦,她怀着愉悦的心情,跟着相公进了山洞。 「啊!」花花刚一进门,便被迎门而立的高大兽骨架子给吓了一跳,慌忙转了眼,又对上壁上的一张兽皮,那兽皮四脚大开,张牙舞爪的,真真又吓了花花一跳,「这什么东西啊?」 花花有点委屈的看向自家相公,正想说相公你这地方外面那么好看怎么里面这么恐怖呢,却被他「你再叫我就把你舌头割掉」的眼神给吓住了。 第21页 她张了张嘴,没敢再说什么。 来到这么个新地方,花花觉得陌生,有点不习惯,她找了个小矮凳子坐着,很拘谨。 时谦刚进山洞就忙活开了,他得把这个皮子给处理一下。 往上面撒了些药粉腥味儿,再翻来覆去的将毛梳光顺,晾晒到山洞外, 外头此时已经夜幕降临,渐渐漆黑。他抱了些干木头进来,生了火,火苗噼啪。 等忙完了这些,时谦才发现小短腿一直乖巧的坐在木桌旁的石凳上,双手端放在膝盖上,眼睛乱瞟,无处安放。 难为她这么久都没说话。 时谦拿着《毒术》来到了小短腿的面前,伸手开始解她的衣服。 「相公,你......又要看吗?」花花见他又要扒衣服,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 「嗯,手拿开。」 「哦。」花花听话的拿开了刚刚下意识护在身前的手。 要看就看吧,反正是自己的相公,他要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的。 于是花花就又感到了凉意,相公翻开了手里的书,她瞄了一眼。 「咦,相公,你这书上的花跟我身上的好像,」花花惊奇的盯着书上的花,「简直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了指书上的,又指了指自己的,「这是什么花?」 时谦懒得搭理她,他拿起来笔,在书上空白处标註了起来,服用者面黄嫩,腿短,聒噪。 跟书中记载的症状相似,但又有几分出入。 「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时谦问她。 「知道啊,我叫花花......哦,我之前的名字确实不知道......」花花这才反应过来相公问的什么。 「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嗯。」 失忆。不过时谦对这一点存疑,因为小短腿的头有瘀血,这也可能造成失忆。 他捧过她的小脑袋看了看,没看见什么明显的伤口。 时谦又给她把了脉,记下了脉的特徵,确实与书中记载的吻合。 火苗散发的光越来越亮了,花花的肚子开始咕咕咕的叫起来,她觉得刚刚应该多捡一些果子的,都怪相公,走那么快干什么? 想到这里,花花怨念的看了一眼相公,他正在书上记着什么。 恰巧这时,时谦似有所觉,朝小短腿看了过去,就看见她委屈巴巴的小表情,然后听到她瓮声瓮气的说,「相公,我,我饿了。」 又饿了?小短腿,吃得还挺多。 「自己去拿。」时谦本来不想理她的,但她那委屈样儿实在太难看了,时谦好心的指了指木桌子。 「嗯!......相公,哪,哪里有吃的啊?」花花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呀。 「......相公?」 「啧。」时谦觉得这小短腿真的是很蠢。 他停下手上的事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正咕咕叫的肚子,还能吃。 他走到旁边木桌上,随手捻了几根桌上的东西扔给了他。 花花:??? 「相公,」花花看着递过来的几根草,「这就是吃的?」 花花觉得,这是相公的家,不说干粮野物,至少得是先前那样的野果什么的啊,怎么就只是几根草? 花花回味着先前那酸甜的果子,越说越小声,「相公我不想吃草。」她现在虽然很饿,但是对着这几根草,并没有什么食慾,「有没有其他......」 「不,你想。」 花花还想说自己不想!结果一对上相公就不敢了。他现在正端着一个圆竹筒喝着什么,竹筒里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滴着殷红汁液,花花不自觉的打了个颤,赶紧把这几根草送入了口中。 她觉得,自己还是想吧,不然,后果怕是很严重。 嗯,还别说,很好吃哒。 等相公躺在石床上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木桌旁,拿起之前他喝的那个竹筒,里面还有一些汁水,虽然颜色有点吓人,但架不住花花渴啊,她一仰头,喝光了。 嗯,好喝!清香儿的。 吃饱喝足后,花花走到了石床边。说是石床,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但上面铺了几层兽皮,一看就很暖和。 「相公,你睡了吗?」没听到相公的回答,但花花知道他还没睡着,因为他刚躺下不久,他就是不想理自己。 花花也没在意,要说这里唯一有点不好的地方就是,相公的话太少了,往往是自己叽里哌啦说了好多之后他才会冒出一两个词。 有时候他心情好了愿意多说几个字。 但没关系,花花觉得聊胜于无,总好过自言自语啊。 「相公,我睡哪里呀?」 相公又不理自己了。 石床很小,只够相公一个人睡,花花也不敢擅自爬上去挤他,于是靠在边上,悄悄扯过来一些兽皮盖在自己身上。 在火光照映下,她慢慢的眯上了眼。 虽然这样靠在石床上很不舒服,但很安心,因为相公就在自己身边。 时谦掀了掀眼皮,没说什么。 * 就这样,花花跟着相公,在这里过上了悠闲的山中生活。 虽然这里并不像鹊儿村那样,山清水秀,草长莺飞。但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被烧死被吃掉了,这样的日子花花过得很惬意。 第22页 她最开心的就是屁颠屁颠的跟在相公的身后入深山了。 出了山洞走到密林深处,採点野果野草野花,扒点树皮竹子接水,有时相公还会抓点野物回去烤着吃。 油滋滋的野物被相公烤得外焦里嫩,再刷上一层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果浆,嘶,这滋味儿馋的花花每次一看到野物就眼冒绿光。 如是多日,熟悉了这个地方之后,花花终于晓得为什么自己第一眼会觉得有点奇怪了。 这里阳光充足,也时不时会下雨,按理应该是茅草疯长蔓草横生才对。 但花花却发现,除了圈成篱笆的蔓草与篱笆边鲜艷青翠的花草,山洞附近都是寸草不生的。 并不是被火烧之后的秃,也不像被人连根拔起,因为泥土没有松动的迹象,倒是感觉像从来都是平坦荒芜一样。 但篱笆外除了一条光滑石子小径直通到树林深处,小径旁草木如常。 等于说就是山洞这一块儿是这样,其他地方都长满植物。 而且这地方太过宁静了。 这里地处深山里,花花每日清晨也能隐约听见些雀鸟声,但除了圈起来的野雉飞禽,她从没见过山洞附近有其他鸟雀的影子,更别说其他什么攻击性的野兽了。 这就很奇怪,在鹊儿山的时候,她还常听那些唠嗑的妇人说哪家哪家又遭到野猪野狼的攻击呢。 对于这些奇怪之处,花花想不明白,当然就得问相公了。 相公正在喝水。 那水依旧黏稠血红,但花花现在却不发憷了,因为她知道这是相公从一颗红色纹理的树皮上接存下来的,是树汁。 但花花喝不惯这个。 因为这附近并没有河流山泉,最近也下的毛毛细雨,无法接收,她喝的是从竹子里取出的水,清澈中带着竹子的清香。 「野物?」时谦刚刚没仔细听她说,就听清了这两个字。 他放下竹筒,拇指慢慢搽过下嘴唇,看了花花的小嘴儿一眼,「你昨晚吃的难道是草?」 花花一听,囧。 相公这根本就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嘛,以为自己又想吃野物了。 说起这个,不得不提花花的嘴太挑了。 她不喜欢吃草,又馋野味儿,经常央着相公烤野物吃,有时相公捧着书就是一天,没出去,自然就没有野物了。 每当这时,她就把目光投到了洞穴前的圈里。她觉得相公对自己的馋嘴肯定是恼的,因为圈里的东西越来也少,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为什么这里都没什么野兽之类的。不是说山中多凶怪野兽吗?」 说完她奶凶奶凶的嗷呜了一声,还张着手做爪子状,比划了一下,「就是这种野兽。」 时谦放下竹筒,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敲着木桌子,他斜了眼这个小短腿,她这是胆儿肥了? 「你跟我来。」说着他也没等花花跟上,迳自出去了。 花花当然跟了出去。 虽然相公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走了,但想到相公经常不理会自己,所以也就没多问,跟在相公身后进了密林。 进了密林没多久,花花就后悔了。 她看着围着他们龇着牙眼神兇狠的野兽,腿脚都在颤,本能的往相公身后躲。 「相,相公。这是什,什么啊?」 如今相公身上穿的是那身长毛皮,毛茸茸柔顺黑亮的一团,花花之前觉得好摸总是想去揉弄一番,经常不经意间往相公身上靠,但每次都被他用一根手指抵开,或者略带嫌弃的躲开了。 还好这次相公没躲开,她紧紧的揪着他的毛不松手,指头都泛白了。 时谦看着抓着自己衣服瑟瑟发抖的小短腿,啧,还是怂。 --------------------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野味,从你我做起! 第12章 花花和相公被团团围堵在了林子里。 林子里光线比较暗,无风,偏冷,但花花此刻却汗流浃背。 被吓的。 「相公,这是什么啊?」花花警惕的看着这些肥壮的动物。 其实不肥,就是壮,又高又大,花花觉得他们弹跳起来肯定比自己都高。 「我怎么知道?」时谦垂眸看了花花一眼,「本来打算带你去山的那头看狼的。」 之前他走这边也没遇到过这些。 「嗷—」其中一头野兽发出了吼声,四周的听到后也纷纷嗷叫起来,一时之间,林子里充斥着野兽的吼叫声,此起披伏。 花花想往相公身边再靠一靠,结果一动,她便看见其中一头也跟着抬了抬蹄子,吓得花花不敢动了。 「呜呜,相公,我们该怎么办?」花花哽咽着,眼眶都红了。 她巴巴的望着相公的侧脸。 相公一脸淡定,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神色,花花稍微松了一口气,「相公知道该怎么办的吧?」 时谦看着小短腿一副如临大敌的怂样,不知怎的,突然起了玩耍之心。 他定定的看着花花,特别无辜的说到,「我不知道。」 花花一听,「哇」的一声,哭了。 「呜呜呜,那相公我们要怎么办,呜,要被它们吃掉了。啊,它们要把我们吃掉了,呜呜呜呜,逃不掉,什么都逃不掉。呜,之前要被火烧,现在要被吃掉,呜呜呜。吃掉,全部都吃掉......哇唔。」 第23页 时谦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呜哩哇啦一顿哭诉,眼泪不掉线的往外流。这小短腿,水做的吗,怎么都流不干的? 「呜,相公?」花花哭了一会儿,慢慢的停了下来。看着相公的表情始终平淡着,她吸了吸鼻子,「你怎么不哭?」 「我哭过了。」 「嗯?」 「只是被毛给挡了。」时谦特别认真的说。 花花:。。。。。。 「相公我是傻子吗?」花花用袖子揩了揩脸上的泪,不满的嘟着小嘴儿,「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相公虽然脸上看似很多毛,但也不是特别多,至少她仔细看便能够看到相公的表情,她难道连哭没哭都看不懂吗? 花花满脸黑线。 她不哭了,一来是哭累了,二来她觉得相公肯定有办法,要不然为啥他一点都不慌。 「相公你有办法的对嘛?」 「嗯。」 「什么办法?」花花满怀期待。 「跑。」 「跑?」花花又要被急哭了,「它们四条腿,又长又细,一看就很能跑,我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啊?」 「我两条腿跑得过,要不我现在亲自跑给你看?」时谦说完作势要跑。 「不不不!」花花立马向相公身上扑了过去,更加扒紧了相公。 他要是跑了,那自己怎么办?她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跑得很慢,根本不是这些野兽的对手。 因为花花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显然惹起了四周野兽的注意,其中一只顿时从侧面奔腾而来,直扑向他们俩。 「啊,相公!」 花花见此情景,想搂紧相公的脖子,却被相公一个用力给甩了出去。 完了完了,要被这些野兽吃掉了,因为她刚刚余光看到,继第一头之后,这一群野兽都相继扑了过来。 花花摔扑在地上,吓得紧闭着眼,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头。 耳边传来恶狠狠的叫声,撕咬的声音,还有刀入皮肉的声音, 花花听得心惊肉跳。 她觉得下一秒就有野兽要来撕咬她了,她甚至做好了觉悟,但一直没有。 最后的最后,当花花很久没有听到动静的时候,她慢慢的抬起头来,搜寻自己的相公。 相公不会被它们给吃了吧。 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这些野兽的残肢,伴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而自己的相公,一人一匕首侧手而立,身姿修长挺拔,夕阳西下,霞光洒在他的身上,晃了花花的眼睛。 花花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只知道,要跟着相公,说什么也要紧跟着相公! 等回到山洞,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花花生了火,火星噼里啪啦的响。 因为之前的厮杀,相公的长毛皮已经沾染了一些血迹,被他特别嫌弃的脱了下来。 花花将相公换下来的长毛皮晾晒在了外面。天空现在云层很厚,晚上应该会下雨,可以沖洗一下这件毛皮。 她们这里没有水,平时若是洗衣服或者洗澡,都得等到下雨天。 时谦一连三天都没有出过山洞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石床上,除非万不得已,他才会裹着用作被子的短毛皮勉为其难的下地。 刚开始,花花以为是相公跟那群野兽的厮杀中受了伤,着急的不得了。 相公可不能有事啊,她什么都得靠相公的。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些,花花眼泪汪汪的往相公身上拱,想看看有没有伤口之类的,有伤口就要处理的。 但每次都被相公无情的踹开了。 后来,她观察了相公很久,才确定相公他没有受伤。他之所以不想下地活动,仅仅是因为他那身一直套在身上的长毛皮在外面晾晒着,还没干。 换句话说,他没衣服穿了。 花花其实不是很理解,明明相公有衣服的,她都看见过,青色的,样式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是布做的,那为什么他不穿呢? 相公真是怪人。 果然,等到长毛皮彻底干了,相公穿在了身上,他才终于愿意下床活动。 不管原因如何,花花看见相公愿意下地了,可高兴了。 因为她又可以跟着相公出去逮野物了。这几日相公不出山洞,花花一连几天都在吃草。 因为她不光不会逮野物,也不会烤野物,所以花花嘴巴都淡出没味儿了。 她兴致勃勃的收拾好了一切。现在外面阳光正好,正适合出去。 但相公这会儿却明显不像要出去的样子。 他正站在沿壁上的架子旁,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那里横竖三格,上下三层,摆满了这段时日採摘的花草,还有一些小竹筒,竹筒上面还有零星的字。 花花可以断定,这是个药架子,因为曾今年巫医来给她把脉的时候,就背着一个小木箱子,那里面的东西跟这些神似。 所以她对自己的相公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是个巫医。 难怪那天花花头晕眼花,浑身特别难受,在吃了相公给的树皮之后,很快就神清气爽了。 「相公。」花花等得无聊了,她走过来站在相公的旁边,「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时谦盯着这些药草,皱着眉正在想事情,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下。 第24页 有了现成的药人,又重新整理了症状,他现在要开始研制虞毒的解药了,但这里根本就没有他想要的解毒药材。 虽然这山上多的是奇珍异草,但没有外面的一应俱全。 一副药想要达到最佳的效果,并不是单靠某种奇珍异草,而是需要十几种甚至几十种药材按着微妙的比例发挥作用。 这里没有其余的药材,也没有研制解药的药具,这很影响他研制的速度。 相公又不理自己了。花花对于相公这一点很是......不喜欢。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刻他就会直接不搭理自己。 花花嘀咕了几句相公的不是,忽然外面传来了好几声鸟叫声,她下意识朝洞口看去。 这时洞口一暗,随后从外面进来一只灰色的大鸟,好大一只,花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鸟。 她紧张兮兮的躲到了相公背后,又忍不住歪着脑袋瞧。 时谦也跟着看向洞门口,是自己养的大雕,轩儿叫他灰灰。 他朝它吹了声口哨。 口哨很短,但声音清脆,很好听。 大鸟听见口哨,便踱着那细细的爪子靠近,很是温顺。 待这大鸟走近了些,花花看见它的爪子上似乎有东西。 「相公,」花花拍了拍他的手臂,指着那大鸟道,「你看它的爪子,有东西!」 时谦也注意到灰灰的左爪子绑了个东西,是个信筒。 他弯腰伸手拿下信筒,从里面取出一份锦信,展开,时谦看清楚了上面的字:事急速回。 苍劲有力,笔锋犀利,是兄长的字。 看来自己这次消失得太久,兄长有些着急了,时谦想。 一想到回去,就想到外面无聊无趣的生活,时谦顿时心生不豫。 不过,他微微侧头看了看旁边抓着自己手臂的小短腿,这角度,正对着她的某处。 时谦若有所思,看来还是有不无聊的事。正好他觉得这里不好施展,无法为小短腿解毒。 只是兄长从来都是禁止他用人试药的,要是知道他逮了个药人回去,有点麻烦。 他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相公,这上面写的什么?」花花比相公矮了很多,她得踮着脚看,还没仔细看上面写的什么,信就被相公收了起来。 「相公你还和外面保持联繫的啊?」 「相公你去过外面吗......不对你也是被他们扔进来的,肯定去过外面。」 「相公你也是从外面来的吗?」 「相公谁写给你的信啊,上面写的什么?」 听着小短腿的问话,时谦突然就回过神来。 他盯着她不错眼,品着它口中的「相公」两个字,顿时有了主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么么 第13章 翌日花花睡到了自然醒,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花花的床是在相公石床旁边的地上,不过用兽皮铺了厚厚的一层,花花睡得还算舒服。 起来后,她将兽皮摺叠放好,然后在山洞外熘达了一圈,等相公回来。 她刚刚醒来时便没看见相公,她觉得相公应该是外出找吃的去了,毕竟之前有过这种情况。 但今日她等着等着心理却慢慢的发慌。因为她想起了昨晚的那封信,虽然当时相公收得太快,她没怎么看清楚,但现在回想起来,有个字很像是「回」字? 花花想到了某种可能,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开始慌了。 朝林子里张望,野草蔓蔓,林木深深,一直没有相公的身影。 难道?! 她站在小院儿里心里很急,想喊相公的名字,这才想起她之前问了他也不说,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相公叫什么。 她想跑到篱笆外的密林里去找找,但又怕遇到那天那些野兽。 所以她只得在这里干等。 而后又匆匆跑进了山洞,扫了一眼,看见一切如旧,竹筒上还有没喝完的树汁。 不可能,相公不可能丢下自己就走,他的这些东西还在这里啊。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花花却在大颗大颗的掉眼泪。 「呜呜,相公,你不要丢下我,呜呜。」 空荡荡的山洞里,很幽静,花花的哭声越来越大,回声也越来越大。 「哭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冷冰冰的,好熟悉。 花花愣了一瞬,哭声戛然而止。 她立即转过身看去,山洞口那一身长毛,不是自己的相公是谁? 他背着一个小水囊,怀里一捧红色野果。 「相,相公!」等花花看清了之后,欢喜的跑了过去,伸手想接过水囊,又觉得应该先帮忙拿下果子,「我,你,果子,嘿嘿。」 花花知道相公并没有丢下她独自走掉,高兴得语无伦次了。 时谦瞧着这小短腿,眼睛里还包着泪,又满脸笑容,这蠢样。 他头一次莫名想笑。清咳了一声,他把果子甩给她,词不达意,「丑死了。」 「嘿嘿...」花花咧着嘴傻笑,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意思。 丑就丑吧,只要相公还在就行。 再说了,她身上的那些伤已经好了,她那天借着存下来的雨水看过,自己的脸也恢復如初,大眼睛小嘴巴,可好看了,才不丑,花花想。 第25页 * 既然决定了回去,时谦就得为回去做准备了。但想想,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自己空手而来,孑然而去。 但这本书还是需要用树脂封存一下的,因为这次出山经水。 他用一张皮子将书方方正正的包好,然后在皮子封口处细细涂上水囊里刚採的树脂,如此放在木桌上等它干,干了便能密封好,防水。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时谦就琢磨着得把这乱蓬蓬的鬍子给处理掉。虽然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但若是他以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兄长面前,那人铁定会暴躁的跳起来大骂自己。 时谦懒得听他念叨。 花花因为相公没有走而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起来还没有梳头髮,于是坐在一边将蓬乱的头髮梳得规规矩矩的。 刚梳好,回头便看见相公拿着他那把小刀,稍显笨拙着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他的脸上有零碎的鬍子断断续续的往下落,但有时也看见他一刀子比划下去脸上冒出了血珠子。 花花都替他疼。 她看了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凑了过去。 「相公,我帮你?」是疑问句,因为花花不知道相公他肯不肯。 她说完就试探的伸出手,去拿那把小刀。她现在还对这把小刀心有余悸,毕竟...打住,不要想。 时谦看着视线内这突然出现的小嫩手,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挥掉。 他确实不适合干这个,而且这里没有镜子,根本看不见刮的怎么样了。 他将匕首递给了小短腿。 匕首锋利的刃轻轻触碰到自己脸上的皮肤,微痒,鬍渣在一根根掉落,时谦能够感觉到小短腿的小心翼翼,目不转睛,眼睛都没怎么眨动,她的小手紧紧捏着匕首,圆润的指头因为用力显得有点白,连唿吸都是轻柔的,带着果子的清香味儿。 哦,她刚刚吃了几个果子。 时谦有点别扭的偏了偏头,他还从来没有与人如此靠近过。 「不要动,相公。」花花轻轻捧过相公的脸,搬正,又聚精会神的继续刮相公的鬍子。 相公的鬍子又浓又密,有点不好刮。 等全部都修理干净了,花花浅浅的唿出一口气,随即愣了一瞬,「相公,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 鼻樑挺拔,眉眼精緻,还白。 「真的好看!」见相公没说话,花花再次强调,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就是觉得好看,好好看。 看着相公的脸,花花睫毛弯翘,脸上露出笑意,与有荣焉。 眉眼弯弯,时谦被她的笑闪了一下,心下有点异动,但又不清楚是什么。 他从小短腿亮晶晶的眼里看了看自己的脸,与平常无异,不知道她在夸赞个什么。 虽然是这么想,但时谦看着小短腿的笑脸,嘴角也跟着向上扬了点,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感到了在意。 甚至还提前换上了他原来的衣裳,青黛色长袍,绣着竹。 换好后,他余光有意无意的往小短腿那边瞟,看见她又一脸赞嘆两眼放光的盯着自己,时谦心情莫名很好。 换好了衣服,时谦又拿着梳子划拨了几下,想把自己头髮梳好。 他从来都是一入山就不打理自己的头髮的。平时在外面,听不得兄长的念叨,他才勉强任着小厮给自己束髮,但今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好好梳一下。 但他不会。 他看了眼旁边的小短腿,很自然的把梳子递给了她。 花花看着面前的梳子,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领悟到相公这是要自己给他梳头。 她刚刚还以为相公要把这梳子送给自己呢。 花花接过梳子,让相公坐在小凳子上。 她是会梳男式头髮的,因为她见大川梳过。大川那个时候很认真的对她说,这个你得会,因为以后会用到,所以当时花花看得很认真。 相公的头髮真的很毛躁,一点都不好梳。花花想,还没自己头髮的一半儿好。 自己的头髮又黑又亮又直,可比他的好梳多了。 梳子轻柔的按压着头皮,髮丝慢慢的穿过梳子,这让时谦有点舒服,他享受的微微眯着眼睛。 「收拾一下,准备走了。」虽然时谦觉得这小短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刚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小撮头皮忽然被扯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凉意滴在自己头皮上。 是小短腿的眼泪,他反应过来,「又在哭什么?」 他发现小短腿真的很喜欢哭。 「我,我高兴,」花花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还是没止住眼泪,干脆不管了。 她刚刚听见相公说让自己收拾一下的时候,真的高兴坏了。相公这是要带自己一起走的意思。 呜呜,相公真是一个好人。「我,我以为自己这辈子肯定出不去了,一直要在这里孤独终老,呜呜呜,相公你对我真好。」 其实花花也不知道外面是哪里,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知道,她不想留在这里,她想出去。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到后来,花花不但没止住眼泪,还嚎啕大哭起来,止都止不住。 时谦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转过身看着小短腿的眼睛,正泉水一样的往外冒水。 真的是水做的。 等花花眼睛都哭肿了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朝相公浅浅的笑了笑,就自觉的继续给相公梳头髮。 第26页 她回忆起鹊儿村村民的髮型,将相公的头髮一点点梳顺后,全部高高束起,再折了旁边的干枝丫将其稳稳的固定住,完成。 「相公,你真好看。」真的,好看得她有点移不开眼。 啊,为什么自己脑海中就是没有词,她想用其他的词来形容相公,而不仅仅只是好看。 时谦听后,看向她眼里的自己,盯了好一会儿。 嗯,是不错。 * 这日正午时分,花花跟着相公出了山洞。 她没有收拾什么东西,因为她除了身上穿的,也没什么其他东西。 等他们走到了篱笆外,时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瓶身翠绿,上面还标有字。 花花还没看清楚上面是什么字,就见相公手一扬,瓷瓶直直的冲进了山洞里,紧接着有清脆的响声传来。 没过多久,花花就看见从山洞里扑散出一股浓浓的黄烟。 「走吧。」时谦转身。 「嗯。」花花跟上了相公的脚步。 她虽然好奇为什么山洞里黄烟滚滚,但她啥也没问,她现在心里唯一想的,就是相公他要带自己出去了。 真好。 几度日出日落已不知,从密林到阔林,再从阔林到矮小的树木,植被越来越稀疏。这日,他们来到一片空地上,晴朗的天空白云飘飘,一片清新。 相公还在往前面走,但花花不觉止步,因为再往前几步便是万丈悬崖! 她赶紧拉住了相公。 「相公!」花花的声音被旁边磅礴的瀑布掩盖。 是的,不远处是一条大河的发源处,这里断崖式的地势使得河水陡然下落,形成瀑布。 「从这里跳下去,下面我留有筏子。」时谦来到悬崖边,指着这个瀑布道。 因为靠的比较近,花花隐隐能听到相公的话,她腿肚子不由的打颤。 跳,跳下去?这么高,怎么跳? 她紧了紧拉着相公衣袖的手,直摇头,「相,相公,这里这么高,跳下去那岂不是......」 时谦却懒得听她的废话。 他突然俯身,扛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小短腿,提气,脚步一点,只听「啊——」的一声惊叫,悬崖边再无人影。 -------------------- 作者有话要说: 时谦:我本来就很美。 第14章 飞流直下三千尺,大浪捲起又覆下! 花花全程几乎都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水浪狠狠拍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生疼。 还呛人,她感觉自己的口鼻都憋得慌。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花花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是山腰上的小山村。 村内炊烟裊裊,山民们荷物而归,家家户户正围在山前的大庙前等着分领自己的食物。 花花对此是熟悉的,这是鹊儿村,那个曾经自己以为会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看着面前的这一切,花花感触良多,但最为强烈的便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没有死。 花花见相公没有在这里停下来的意思,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刚才内心复杂,不过是怕相公带着自己到鹊儿村。 他怕相公是鹊儿村的人,怕自己再次面对那些人,怕那些人又要烧了自己。 好在相公应该不是,他应该是村民口中外面的人,她终于不用再提心弔胆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此时鹊儿庙不远处的大河河畔,一群小孩有说有笑,叨叨闹闹玩得不亦乐乎。 「快看,有人。」河边有一个小孩突然指着大河中央惊唿。 于是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花,姐,花花姐姐!」一向内向不爱在人前说话的梧桐看清了筏子里的一人,她震惊得语无伦次,也不怕大不大声了,「她,阿娘说她已经被大虫吃了啊。」 其余的小孩们虽然有些不认识或是不记得花花,但显然也听过类似的说法,不过不是被大虫,而是被发怒的山神。 那个就是花花? 既然被吃掉了,那他们此时看到的是哪个? 她旁边的那个又是哪个? 这些小孩越想越怕,纷纷「哇哇」的哭喊起来,越来越大声。 他们边哭边惊恐逃窜,纷纷奔向自己的大人。 * 花花没有理会那些小孩儿的喊叫声,也来不及理会,因为筏子顺流而下,很快便划过了山腰,向山脚下而去。 花花还没从鹊儿村的思绪中出来,筏子下的大河河床便突然变得陡折险隘起来,水浪在转弯处来回疯狂拍打两岸,使得他们夹在中间,被这湍急的水柱来回撞击。 花花被撞得生疼,还被水呛得咳嗽不止,现在想想,刚刚在涯边的遭遇简直跟这没法比。 翻卷的大浪沖他们打过来,花花忽然觉得身体一轻,然后天翻地转,缓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正在高空中翻腾盘转! 「啊,相公救我,咳咳......」她惊慌失措,想继续喊相公,但刚一张口又一个浪水拍过来,漫过了口鼻,呛得她咳得撕心裂肺。 时谦刚刚本想打算搂着她的,结果就慢了一步,她就被捲来的水浪抛了出去,一点定力都没有。 此时正是峡谷的最险处,巨响滔天的河水仿佛入云相击,伴着腾起的阵阵水雾,时谦根本看不到小短腿的身影,只得根据她的唿救声来确定她的位置。 第27页 一跃而去,时谦总算抓住了这小短腿,然后运力险险的踏在了筏子上。接着再运力而起,而后下落筏子歇脚,如此循环了多次,筏子终于稍稍平稳了些。 他放开了小短腿,结果却发现她的小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袖子,完全放不开。时谦低头垂眸,怀里的小短腿双眼紧闭,俨然昏了过去。 他抽了抽嘴角,到底是没将她踹开。 * 「啊湫—」花花打了个喷嚏,她被冷醒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相公,还好,被自己紧紧揪着袖子呢,没跑。 就是脸色不太好。花花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她是知道的,相公不是很喜欢别人挨着他。 花花抓了抓散乱的头髮,揪出了一小滩水,水漫过指缝大多滴落入筏子里。 一阵山风缓缓吹过,「啊湫—」,花花又打了个喷嚏。 此时天边霞光如火如荼,因陡山的遮挡,河这面早已背阴,花花感觉凉飕飕的。 好冷,花花侧头看了眼相公,他身上也如自己一样,都湿了,但是他好像不冷。她朝相公靠了靠,打算取取暖,结果被相公的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她无奈的四处看了看,不想这茬了,冷就冷些吧,她还受得住。 他们还在小筏子上,不过此时群山环绕,他们正在山脚下,河水悠悠如潭水,丝毫没有刚刚的湍急。 回想起刚刚经歷的几番险滩,花花还一阵后怕,看着视野内一片开阔,想来之后也不会有刚刚的湍急了,这给她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难怪鹊儿山那些人对自己的出现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路,进出都很艰难。 还好有相公。 想到这里,花花侧过头,对着相公甜甜的笑。 时谦看着她的笑脸,皱了皱眉,伸出了一根手指,将她的脸拂偏了过去。 懒得看她。 筏子继续顺流而下,九曲八绕,奇峰秀丽,又拐了几道水弯,河水越发平缓了。 花花他们已经到了西南山脉的最外边。 两岸黍禾泱泱,傍晚时分田垄间还有些短衫庄稼人正面朝黄土的劳作。屋舍遍布,错落有致,炊烟裊裊。 不远处,几个小孩子围着一棵老树闹腾,老树上的杏子黄灿灿的,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河水再往下就是用于灌溉的水流了,农户们设了一些卡,所以筏子不是很好通过,于是时谦将筏子停靠在了一处平缓地就上了岸。 花花湿哒哒的跟在相公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穿过田间的小垄,顺着葱绿田垄弯弯绕绕的到了条略宽的碎石小道,再向北磕磕盼盼的行了好一会儿,便来到了她刚刚在筏子上看到的那个村子。 花花他们脚下走的这条小道不是很宽,但因为这是唯一一条通往小山村上辖管的眉山县,平时走得人多的缘故,倒也平整。 相公身高腿长,花花跟得有点吃力。 她余光瞄见侧面来了两人,从村内出来,村妇打扮,都是黑黄皮肤,高鼻阔眼,手里各自抱着一大盆换洗衣物,有说有笑的。 花花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有点好奇,原来外面的人跟鹊儿山的人都长的差不多啊。 村内的景物也差不多,有屋子,有老树,有小路。 与这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花花发现相公已经走远了一些,于是加快了脚步,想跟上相公。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后面冷不丁的冒出来,吓了花花一大跳。 「哎哟,这不是狗蛋媳妇儿吗?你可回来了哟。」紧接着,花花便被人从后面大力的拽住了胳膊,把她往反方向拉。 出声的是宁婆子,她离这个小姑娘近些,看清楚了的,是狗蛋媳妇儿没错。 于是她把衣盆扔在路边的草丛中,大力拽过她就往村内走,边走还边朝着村内大声嚷嚷,「李婆子,你儿媳妇儿回来啦,狗蛋媳妇儿回来啦......」 山谷是天然的回音场所,一时间,幽寂的山谷小村子都迴荡着宁婆子的粗噶之声。 「你放开我,放开。」花花被这人的举动给整蒙了。 她的手有点疼。农家妇人的力气之大,花花在鹊儿村也算深有体会,不过还是被眼前的妇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媳妇儿,谁的媳妇儿? 一旁的孙家妇人一眼便瞧见了与这人同行的那个男人。一身很普通的青衣装扮,斯斯文文的。 她们虽然没有见过什么锦衣华服,但衣裳质地如何她们还是能够本能感知出,男人这身衣裳看着就价值不菲。 再一看他的长相,呵,白净俊俏,眼神淡漠,透着一丝生人勿进的气场,心下瞭然,此人非富即贵。 于是她低下眉来不敢乱看,也不敢帮着宁婆子喊,还悄悄扯了扯宁婆子,生怕她惹得贵人不高兴了。 「哎呀,你拉着我干什么?」宁婆子有点不满的瞪了瞪旁边一直低眉顺目的孙家新妇,装什么装,平时五大三粗得跟母夜叉似的,现在倒忸怩成小媳妇儿了! 不远处传来砰砰的开门声,紧接着怒骂声由远及近,「好你个不省心的贱蹄子——」 只见一个婆子抄着一跟长扁担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在兇巴巴的叫骂,声音中气十足,「老娘花了整整一两银子把你买来,你竟然敢跑?」 花花听着那人的叫骂声,懵的很。 第28页 等确定了她们的「狗蛋媳妇儿」、「贱蹄子」说的是自己的时候,她的周围已经围拢了一群人。 这些人有的是从村内赶来看热闹的,有的从外面扛着锄具正好路过的。但不管从哪边来的,都指着她「狗蛋媳妇儿」、「狗蛋媳妇儿」的念叨。 花花知道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大川说过,若是许给谁就是谁的媳妇儿。但是狗蛋是谁?自己怎么成了他的媳妇儿? 她没许给狗蛋啊,她许给了相公,她是相公的媳妇儿啊。 等等,花花转念一想,这些人认识自己? 她是从鹊儿山醒来,但那些人都说自己是外来女,那听这些人的意思,自己是这里的人? 不,不对,刚才那个人说自己是她花钱买来的,她不是这里的人。 花花吃力的挣扎,振开了那人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正想解释,结果那边的李家婆子已经走近了,一看,果然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儿媳妇,正要将她拉回去,结果便注意到了她旁边不远处还有个男的。 她也没细看,就瞄了一眼,那男的她不认识,不是他们村子的人。 她顿时火冒三丈,抄起手中的扁担就要唿过来,「你个小娼妇,还勾了个野男人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花花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木棍,想起了在鹊儿村被她们拳打脚踢的恐惧,于是惊慌的挤向了自己的相公,朝他的身后躲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拜堂,莫慌。 求收藏,么么哒 第15章 花花看到有个婆子拿了根粗壮的木棍向自己挥过来,吓得下意识的就躲到了相公的身后。 藏好,相公会救自己的。 果然,被木棍打的钝痛感并没有袭来。 花花抬头,看见木棍并不是相公挡住的,而是被旁边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抓住了。 那男子此时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娘,不要打媳妇儿。」 他将扁担蛮横地抢了过去,抱在怀里,「我媳妇儿,不要打我媳妇儿,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身上穿的是花花绿绿的大布衫,怎么看怎么怪异,而且他的头上还倒插着一根狗尾巴草,现在还哭哭啼啼的。 花花躲在相公的身后,稍稍露了个头直盯着那人看,他好奇怪呀。 正看的时候,那人转过身来,对上花花的眼睛,然后对着她憨憨的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媳妇儿。」 花花听着这几个字,没来由的打了个颤,她抓着相公袖子的手紧了紧。 「媳妇儿,」狗蛋儿见媳妇儿根本不理自己,甚至没有再看自己,他想挥挥手引起她的注意,但手上还抱着扁担不方便,于是他直接丢掉了手里的东西,用力地挥着手。 但对方还是没有理自己,狗蛋儿有点不明白,于是朝着她便扑了过去。 「啊,你走开!」花花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这人,陡然见对方扑了过来,大惊失色,扳着相公的手就要去挡他。 「相公,救我。」 时谦垂眸,看了看这小短腿,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又看了看扑过来的人,想也没想,伸出一脚便将对方踹了出去。 麻里麻烦的。 狗蛋儿被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出了好远,但他并没有摔着,因着这里围着好多人,他被踹到了人群中,大家接住了他。 「啊,我儿!」李婆子还没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自家儿子飞了出去,赶紧过去看看他有没有事,一边检查一边骂骂咧咧的。 周围的村民是看清楚了的,这个人踹了同一个村的人,大家有人不平,都想为同村的人讨个公道,但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有点犹豫。 就刚刚那一脚来说,这个人很厉害。 动手打不过,他们就对着这两个陌生人指指点点的,一时之间这里很是热闹。 花花也没怎么在意这些人说自己,她现在在意的是,相公一直盯着她。 相公肯定是在等自己的解释,为什么自己成了别人的媳妇儿。 但是她也不知道啊。 她硬着头皮说道,「不是这样的,相公,我不是的。我不是他媳妇儿,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好啊,你个不守妇道的东西,你逃跑了不说,现在还勾了个野男人回来当相公?!你个不要脸的骚货,老婆子今天就要把你抓去浸猪笼!」 李婆子说着,一把抓过还想扑过去的狗蛋儿,冲着旁人大着嗓门喊,「麻烦谁去请里正来,今天就要让这个不守妇道的浸猪笼!」 说完她又自顾自地哭嚷起来,「哎哟,家门不幸哟......可怜我的一两银子,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可怜我的狗蛋哟,都成年好多年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媳妇儿却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东西,我家狗蛋儿又没媳妇了哟......」 「有,我有媳妇儿,」狗蛋听着自家娘的话,指着花花反驳她,「那是我媳妇儿。」 说着便想振开束缚,他媳妇儿就在前面啊,他要去抱他媳妇儿。 「我,我不是他媳妇儿,我......我只有一个相公的,这是我相公。」花花拉着相公的衣袖,展示给众人看,「你们看,这是我相公,我是他的媳妇儿,真的。」 花花觉得,虽然大川是自己的第一个相公,因为大川救了他。但是,也是大川要烧了自己!她现在跟大川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大川就不算是他的相公了。 第29页 其实花花之所以现在要强调自己相公是身边的这位,是因为她害怕相公把自己扔在这里,不带自己走了。 她很恐惧,因为她刚刚听到这个婆子说要抓自己浸猪笼! 她虽然不知道浸猪笼是什么,但是她就是害怕,这一听都知道是惩罚人的,肯定是跟鹊儿村烧自己一样的手段。 她不要留在这里。 听这婆子的意思,自己是被她买来的,那她也不是这里的人,她才不要留在这里。 所以相公于花花而言,意义重大。 因着花花的介绍,大家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边的男子身上。 李婆子也跟着看过去,不仔细看还好,一仔细看便心下一跳,天,这么好的衣服,得花多少钱?还有长得也太俊了吧,眉眼青秀。 他神色淡淡的,但贵气逼人! 哎哟喂,难怪这些人都杵着不动手,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糟糕,刚刚没得罪贵人吧。 李婆子突然转换了态度,她收起了怒容,有点不安,「这位贵人......你看,刚刚我也是急煳涂了......」 时谦现在能够感受到小短腿紧紧贴着自己,瑟瑟发抖。 抖个什么? 他看了眼面前的婆子,本来是想一个眼神叫她滚的,懒得搭理她。 他还是不习惯和过多的人打交道。 但他又忽然想起了兄长的敦敦教诲,言行举止合乎礼。 这是兄长念叨了很多次的。 好吧,这次就听一听兄长的。 于是他收起自己隐隐的不豫,对着这个婆子说,「你儿媳妇?」 语气和缓,很普通的疑问句,但大家就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冷气。 李婆子当然也听出来了,她抬头看了看他,被他清冷冷的目光看得背嵴一寒。 「不,不是,」她连忙撇清关系,「我家狗蛋儿还没和这丫头拜堂,可不算我家的人哩。」 见这位贵人没再说什么,她提了提胆,心一横,「只是买她花了我一两银子,您看......」 越说越小声,到最后,李婆子讪讪的闭上了嘴。 时谦听后,没说什么,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湿润的银票递给了她,「够了吗?」 众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银票啊。 李婆子一时也懵了,还是她旁边的人用手肘碰了碰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 「够够够!」李婆子赶紧接过来,一看,这可是银票啊,足足一百两! 发财了发财了,有这个钱,她何愁自己儿子娶不到媳妇儿啊。 银票沾了点水有点湿,李家婆子小心翼翼的折好银票,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手还护着外面。 「那能让让?」 「贵人请,贵人慢走。」李婆子拉着一直「媳妇儿媳妇儿」的狗蛋儿退了退,又招唿着大家让出了出村的路。 花花紧紧抓着相公的衣袖,被他带着走出了人群,一直走了好远,她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停下了脚步,手用了点力拉住了相公,将他扯转了身,「相公。」 她眼角红红的,看着相公的眼睛,咬了咬唇,无比认真的说道,「你对我真好。」 花花刚刚很感动。 从众人的表情和婆子的言行中她能够感受得到那张纸很贵重,但相公为了她,毫不犹豫的就给了那个婆子,眉头都没皱一下,相公对自己真好! 时谦看着小短腿红红的眼睛,「不准哭。」 「我,我没哭,」花花仰了仰头,想把眼泪逼回去,「我就是有点感动......相公,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肉嘟嘟的小脸看着很是滑稽。 时谦忍不住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脸,「以后你就知道了。」 * 这边李婆子揣着银票,拉着还在哭啼的狗蛋儿高兴的回家了。 见正主都走了,围拢在这里看闹热的人群也渐渐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大家都在羡慕李婆子的好命,平白的就有了一百两银,下半辈子是不用愁了。 但也有人莫名的不甘心。 「哪能这样啊,不守妇道的人就得浸猪笼。」 「就是。」 「别因为些钱财就坏了规矩!」 村东头刘里正家里,刘里正正在拿着张地图研究。 这是村里的田垄图,他打算在村里修些沟渠。 春种已过,这几年夏季接连干旱,收成很是不理想,只是勉强过得去。 他想上书知县大人少收点他们村的赋税,但也没真到少收的标准。想在田间修些沟壑用于灌溉缓解干旱,他们村又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刘里正为此事早就愁白了头。 不过几个月前他机缘巧合得了一位贵人的赏,这个难题终于得以解决。 「爹,那狗蛋儿媳妇回来了。」 「谁回来了?」刘里正看了看刚跑进来的小儿子,没怎么在意,他还在思索这沟渠该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中间又要分几条枝干。 「狗蛋儿的媳妇!」 「她?......她不是掉河里死了吗?」 「谁说不是呢,当初我们可是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那几天发大水,都道是淹了,谁知道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回来了。」 「......回来了也好,赶紧告诉李家婆子,让他儿子尽快成亲。」 第30页 「可,可是,她又被个陌生男人带走了啊。」刘家小儿子刘三双手一摊。 「什么?!带走了?」刘里正听后,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匆匆往外走,「赶紧去追回来,快点!这都是什么事儿,回来了咋又被人带走了?」 气还没喘匀净的刘三又唿唿的跟着,「爹,走就走了呗,费那事干啥?」 他是不明白为啥爹这么在意那个狗蛋儿的媳妇儿。 」你知道个屁!」刘里正加快了脚步,急得自言自语,「当初可是提着脑袋给贵人保证过,要把那小妇人困在这里一辈子的......」 之前她掉到河里,刘里正觉得也算是对贵人信守了承诺,困住了那小妇人。 但是,如今,她全须全尾的回来后,又被带走了,这让他如何向那贵人交代? 第16章 花花跟着相公来到了眉山县,眉山县因西南群山边缘的眉山而得名。 眉山在大周是个颇负盛名的地方,因为它风景秀丽,山里群峰峻岭而且怪石嶙峋,据传山上多金玉与奇珍异宝。而且大周每届科举考试中眉山举子多榜上有名,可谓是人杰地灵。 眉山县又是南北大运河的最南端,水路便捷。所以名士游学、商贾经商、贵人游乐赏玩、官员致仕隐居,每年慕名而来眉山县者络绎不绝。 如往常一样,眉山县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熙攘热闹。 但花花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人。 她刚进县里,就被眼前所看到的场景给震惊到了。一眼望过去,全是人!多还不说,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与之前花花看到的明显有差异。之前的是单调简单,而现在这些,样式多样,颜色鲜活。 哇,还有这路!好宽敞,比之前的路宽了不知道多少,还嵌着石板,光滑泛青,完全看不到什么泥泞野草。 街道上还摆着好多东西,各自旁边围着一些人,有说有笑的。 两旁的房子多而密,而且不是茅草或者用石头简单垒砌的,而是方方正正的砖瓦房!看着都给她一种高大威武的感觉。 而且结实。 花花现在眼睛都看不过来,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甚至有个扎着小辫儿的小孩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闪到她的面前撞到了她,她对着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哭闹声也觉得异常的欢喜。 但小孩子的娘看见自家孩子哭的正凶不觉得欢喜,反而很愤怒。 她气势汹汹的过来,本来打算帮腔骂人的,结果一看这人丝毫没有惹到小孩子哭的愧疚与无奈,脸上竟微微带笑,渗人的很。 小孩子的娘觉得这人脑子有点不正常,所以不跟她计较,但又不甘心她将自己的宝贝么儿惹哭了,于是打算把气撒到她同行的男人身上。 她气沖沖的转过身,大喝一声,正正准备理直气壮的跟这人说道说道的时候,结果刚对上他的眼睛,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人一身贵气,半眯的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傲。 还是少惹微妙,于是她弯腰抱着自己的孩子,小声的道了句「晦气」,就匆匆走了。 一旁的花花看着两人的背景,她拉过相公的袖子,发自内心的感嘆,「相公,那个小孩子真可爱......啊,那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吃!」 说着花花松开手,朝着前方欢快的奔了过去。 「姑娘,要来一串儿吗?冰糖葫芦。」 「嗯!」花花盯着那一串串儿的东西不错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然后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串儿,张嘴就咬了一口,「啊,酸的。」 酸中带着甜,味道有点像山中的果子,还挺好吃,她得给相公尝尝。 想到这里,花花捏着一串儿果子就向他招手,「相公,这里,这个好吃。」说完还不忘指了指果子。 大街上人来人往,虽然热闹,但也不是太吵。于是大家陡然听到这个声音,纷纷朝他们这处看来。 花花对于自己已经成为大家的焦点浑然不觉。她现在眼里只有他的相公。 他正慢慢走向自己,步态优雅,神情淡然,虽然他头髮有点散乱,而且穿着半干不干的衣服,但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花花嫌相公走得慢,于是就想几下奔过去,但突然被人给拦住了。 「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嗯?」花花微微侧着头看他。 「钱,你还没给钱。」看对方懵懂的表情,卖糖葫芦的小贩黑着脸审视着她,「你不会是想吃白食吧?」 毕竟谁不知道银钱? 花花脑子里转了转,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就是那个!相公给那个婆子的那种纸。 想到这里,花花朝着相公又挥了挥手,「相公,给钱。」而后又转过身,挺直了小腰板,特别骄傲的对这个人说,「我相公有钱,他会给的。」 时谦刚走近就听见这句话,他看了看小短腿,正对着自己咧着嘴笑,一口小白牙很是齐整。 他摸出来一张银票。 花花很自然的接过来,递给旁边的人,但那人僵在那里不接。 「找不开,没那么多钱给你。」 花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不用给我啊,这是给你的。」 但对方还是不接,而且脸比刚刚还黑,「给什么给?你这是在羞辱我,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如此羞辱我!」 第31页 小贩很气愤,也很激动。 「嗯?」花花看了看他,又侧过头看了看相公,他在说什么? 有一会儿的安静,花花还维持着给钱的手势,手有点酸,「不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有钱不要是傻子。」小贩拿过钱,「我又不是傻子。」 他把手上的所有糖葫芦都给了她,「这个给你,拿好。」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花看了看他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怀里的棍子,顺着棍子看向顶端一串串的果子,有点懵。 花花无缘无故的得了好多果子,刚开始很懵,然后是欢喜,这么多果子啊,她可以吃好久呢。 再然后就是愁,好重,她本来打算扛在肩上,结果因为身板小,力气也小,被竹棍子左右着晃晃悠悠差点摔了。 「相公。」花花瘪着嘴,欲哭无泪,「这个要怎么办?」 时谦站在一旁,看着这小短腿左晃右晃的可怜样,他伸手将东西拿过来,稳住了她的身子。 花花看棍子到相公手里,相公人高,棍子在他手里,立马显得小了好多。 * 时谦扛着冰糖葫芦,带着花花进了里街,拐了个路口,又往东走了一会,便到了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号称是县内最好的客栈。 之所以敢这样号称,是因为此客栈大堂宽敞,布置雅致得当,饭食美味可口,最重要的是,其占地广,提供的住房俱是多进或独立的宅院式上房,清幽雅静,十分迎合达官贵人的审美与喜好。 据说客栈东家是眉山县知县的小舅子。东家的姐姐当初进县里赶集时被知县看上了,强纳进府。 那姑娘开始死活不从,但后来有了身孕也就认了。知县对于她的转变乐坏了,又觉得没有明媒正娶有所亏欠,于是高价买了一块地,盖成了现在的来福客栈当成了聘礼。 那东家也算有出息,经营得甚好。 花花跟在相公身后,步入了客栈。 大堂里此时座无虚席,调笑声,喧闹声,到处都是,而且菜香味扑鼻,花花不由得耸了耸鼻子。 「哎哟,爷来了啊。」一店小二刚在一桌添完茶,看见门口来了人,便麻熘的提着个茶壶迎了过来。 第一眼,他看见来人肩上扛着的糖葫芦,嘴角抽了抽。 但良好的服务水准让他很快恢復了笑容。 小二觉得,有勇气走进他们这来福客栈的,非富即贵。比如扪心自问,若是他自己,就不敢走进稍微布置好一点的地方。 「两位是住店吗?」现在正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多应是住店。 作为店家小二,除了能说会道,最需要的就是眼力,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个大概,虽然这位客官扛着冰糖葫芦,但是一身润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却丝毫不显狼狈,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衣物乃是名贵的锦缎。 是个贵人,小二脸上的笑更加真切了些,熟稔的将他们迎进了客栈。 小二这才注意到爷旁边的人。是个年轻姑娘,粗布短衣,眉眼生得格外美,眼睛清澈,对着这位爷透着小意,很让人有种保护欲。就是皮肤偏黄,嘴唇也有点乌,病恹恹的样子破坏了些美感。 花花感受到这人探究的目光,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自觉的往相公那靠了靠,小声道了声,「相公。」 小二一听,随即瞭然,原来是一对儿小夫妻。 他刚刚问他们是不是住店没有听到回答,正想再问一遍是住店还是吃饭的时候,便听见这位爷说,「两间房」。 说完递给他两张银票。 小二见了,高兴兴的接过,「好好嘞,爷这边请。」 「相公,」花花却在这时拉住了相公。 她竖起一根指头对相公说,「一间就够了。」 她对这个地方很是陌生,本能的有点害怕,想着还是和相公一间房好一点,他们在山洞里也是住在一起的。 还有就是,她刚刚看见相公给这人两张纸,就是两张他们口中的银票。 花花现在知道,银票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潜意识里,她觉得应该省着点用,少一间房,就可以少给一张。 「够吗?」时谦停下脚步,垂眸看了她一眼。 花花刚想点头,店家小二就凑了过来,笑着说,「够够够,完全够了,我们家的房间都宽敞的很,两个人完全是够的。」 时谦也没有坚持,抬了抬下巴让他带路。 店小二忙把他们客气的请入了后面庭院里,来到一个独立的一进小院儿。 在这个空档,店小二已经将他们客栈简单介绍了一遍,态度十分的好。 花花因着腿短,走在最后面。来到小院儿,只见相公让小二止了步,径直走进了主屋,然后,然后门关了。 花花:??? 「相公,开门吶,我还没进去呢。」花花拍了拍门。 没有人应。 她又拍了拍,还是没人应。 看着这任凭她怎么敲都敲不开的紧闭房门,花花忽然想起刚刚相公那句「够吗」。 真是别有深意。 她站在一片墨色的小院儿里,欲哭无泪,想要大声吶喊,不够,不够! 懊恼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店小二在,于是尴尬的笑道,「我相公他习惯了独处,呵,呵呵。」 第32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我相公有钱 第17章 花花被相公关在了门外,怎么敲也不见相公来开门。她有点委屈,但因着有外人在,她也不好意思哭丧着脸。 店小二在一旁,看着这个夫人可怜巴巴的杵在屋子前,心里感嘆,看来他们俩感情不睦啊。 他其实也不好干站在这里,于是稍微走近了点,「夫人,我们这里是按院儿划分的,也就是说这一整个院儿的屋子,您们都可以住的。」 说完还不忘左手一抬向她展示了一下这个院子。见对方顺着自己手的方向打量,于是介绍道,「爷住的这间,是院子的主屋,夫人左手边是西厢房,右手边是东厢房。」 花花听完他当介绍,指着主屋挨着的屋子说,「这间屋子可以给我吗?」 店家小二一看,笑着说,「这间是这小院儿的耳房,稍微比东西两厢房小了些,夫人若是不嫌小,当然是可以的。」 「那就这间吧。」花花指了指耳房。这个房间与相公的屋子是挨着的,近点。 于是花花跟着店家小二进了房间,同时,她还将相公留在屋子外的糖葫芦给哼哧哼哧的拖进了房间。 「我们这里的房间,不管有人没人,都是每天必须打扫的,」店小二说着,指了指房间里雕花木桌上摆着的茶点,「这些点心茶水也是每天换的,随时都可食用。」 「是吗?」花花听到可食用几个字,眼神都亮了。 见正好在自己伸手可触的地方,便捻起一个放入了口中,黏腻,但甜滋滋的,嗯,好吃!真好吃!跟果子完全不是一个味儿,她情不自禁的又捻了一个。 还想来第三个的时候,就听到店小二说,「夫人你是想先上吃食,还是想先沐浴?」 花花穿着这湿哒哒的衣服已经很久了,黏腻腻的一直不舒服,所以一听到可以沐浴,就想赶紧点头。 但就在这时,花花的肚子咕咕的叫起来,她无奈的摸了摸肚子,「还是先上吃的吧,我饿了。」 「有什么特别想点的吗?」 花花也不知道有什么,于是对他说,「什么都可以。」 「好的,夫人稍等。」 店家小二出去了不久又来了,手里提着两个食盒子。 还挺快的。 「因着是夜食,所以厨房准备的都是些好克化的食物。」小二将食盒里面的碗筷碟子都端出来,一一介绍到,「这是碧绿粳米粥,养胃的,这是水晶蒸饺、鸡丝银耳、糖醋藕片和酸笋汤,都上齐了,夫人请慢用。」 「夫人?」 「嗯?」花花回过神来,她刚刚看这些食物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些都是什么啊,饭菜还有这么好看的样子吗,粥是绿色的,饺子晶莹剔透,还有这鸡丝,鲜嫩嫩的,花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夫人慢用。」小二说完便要走。 「等等,」花花叫住了他,然后在旁边的棍子上拔了两串儿糖葫芦递给他,「这个给你。」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小二忙摆手,「我们店有规矩,不能随便拿客官的东西。」 除了银钱,小二想,要是能够打赏点银钱的话,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收下了。 但很显然,这位夫人身上貌似没有。 店小二不要糖葫芦,花花也没有坚持。 在他走后,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便开吃了。 嗯,松软香甜,入口即化,这是什么东西?也太好吃了吧,得让相公也尝尝。 花花想到这里,又想到刚刚相公把自己关在门外的事,哼,算了,不给他吃。 于是花花将碗碟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嗝儿,好吃。 花花吃了饭就发困,正想去睡觉的时候,店里的两个粗使婆子抬着桶热水进来了。 还是先沐浴吧。 两个婆子将桶里的热水倒入了里间的大圆木桶里,来来回回好几趟。待水半满后,又往里面撒了些大红色花瓣。 说是新鲜的玫瑰花瓣,养皮肤的。 最后又拿了件干净的青色衣裙给花花,道了句「慢用」便退出了房间。 花花关好房门,绕过翠竹屏风进到了里间,热气缭绕,花香淡淡。 她围着浴桶转了一圈,又弯腰伸手试了试桶里的水温,嗯,刚刚好。 于是三两下的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湿衣服随手扔在了地上。 当冷冰冰的身子瞬间被桶里的温水包裹,花花接连发出好几声满足的嘆餵。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伸展唿吸,舒服得她享受的眯起了眼。 她将自己从上到下洗了好几遍,也不是真的脏,因为她在山上的时候,每到下雨天就会洗澡的,而山中多雨,所以花花其实超干净的。 她就是享受泡在热水里的感觉。 待热水渐渐变凉,花花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正准备出浴的时候,屋子外间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坐回了浴桶里,桶里的水哗哗溅到一地。 「谁?!」花花颤着音问道,眼睛紧紧盯着外间不错眼,但这屏风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紧着声音又问了一遍,「谁在那里?」 没人应她,房间里一片寂静。 呜呜,她就说应该跟相公一间屋子的,这月黑风高的,好吓人,呜呜。 第33页 花花想伸手去够衣服,但新衣服都挂在屏风上她根本够不着,若是真的硬要去够,就得起身,到时候便会发出大动静的水声。 花花现在都怕得很,哪里敢制造出什么声音来? 所以她选择怂着。 房间里想起来了脚步声,外间有人进来了! 花花能感觉到。 因为那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朝着里间这边走了过来,一步两步,脚步声渐渐逼近,他马上就要绕过屏风了! 啊啊,怎么办,这人要干什么?她现在若是大声喊相公,相公会听到了吗,相公若是听到了,她能撑到相公赶过来救她的那一刻吗? 突然,那人转过了屏风! 「啊,救命啊……啊,嗯?相公?」 花花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惊吓还没有褪去。 一身干净的天青色宽袍,鼻樑挺拔,眉眼精緻,不是自己的相公是哪个? 花花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同时,又生了一丝埋怨,她大声的嗔道,「相公你是要吓死我吗?我以为是谁呢!」 说完后她注意到相公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才恍然自己现在好似什么都没有穿,她低头看了看,忙伸手护在身前,撅着小嘴儿道,「相公你进我房间干嘛?有你这样吗,随随便便进别人房间?」 「我没事进别人房间干吗?」时谦站在屏风处,看着木桶里的她。 花花一噎,「......那你进我房间干嘛?」 「我不能进来?」时谦走进,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浑身光熘熘的,小脸上还泛着红,湿漉漉的眼睛,此刻正不满的瞪着自己。 花花对于相公的话又是一噎,按理说,相公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那在自己沐浴的时候进来好像也是可以的。 但花花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反而对自己刚刚的过分激动有点莫名其妙。 「也不是。」她放开了自己拥在身前的手,又抓了抓散乱的湿发,「我记得我刚刚有关门的,相公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就直接进来的。」时谦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小短腿的询问上。 他慢条斯理的靠坐在了浴桶的一侧,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的某处。 桶里的水深没过某处,红色花瓣后的虞美人花一角若隐若现,可能是刚刚被水滋润过,开得特别的娇艷。 时谦不禁伸出了手,指尖顺着露出的轮廓轻轻划过。 当带着薄茧的指腹碰上了娇嫩肌肤,花花不禁战慄了一下,她心下有点异动,酥酥麻麻的。 其实花花对此有点牴触,她忍了一会儿就不干了,背嵴往后退了退,靠到了另一侧浴桶。 「相公你别这样,我有点不舒服。」 时谦一听,皱眉,「不舒服?」 他没有收回手,而是抓过她的手腕探了探脉,没探出别的异样来,于是盯着她问道,「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花花嘀咕着,又默默的抽回了自己被他握着的手。 相公刚刚的举动令她浑身都不舒服。 见相公还想再问的样子,为了转移注意力,花花随便找了个话题,「相公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完之后又突然想起他刚刚紧关着门不准自己进的事情,于是身子一偏,气鼓鼓的说道,「有什么事也明天再说,刚刚还不准我进房间,哼,你也不准进我的房间,你出去!」 小短腿的嘴儿撅的老高,眼睛眨啊眨,脸侧到一边不理自己,时谦也不恼。 他默默的看了小短腿好半天,也不说话,二人就僵着。 僵着有一会儿了,时谦伸手,掐着小短腿的下巴让她转过来正对自己,稍微用了点力迫使她半张着小嘴儿,而另一只手一抬,他手里的东西就投进她的嘴里。 抬了抬小短腿的下巴,她嘴里的东西便直接顺了下去。 花花:???!!! 第18章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屋外一片漆黑,有虫鸣鸟叫声传来,偶尔夹杂着一两声野猫的叫声。 客栈里又有几家贵人入住,小二小厮搬抬着行礼,因为贵人们出行,总是带着一应用物,所以行李有点多,小二小厮丫鬟婆子来来回回,总之,外面有点吵。 但因着客栈后院里小院儿与小院儿之间有一定距离,所以花花的屋子里还算清净。 屏风内间,水气缭绕。 时谦姿态闲散地侧坐在圆木桶的边弦上,掐着小短腿的下巴向她投餵了一颗药丸。 这是他刚刚去眉山县的青谷药房拿的。 他本来是打算去研制虞毒的解药。 他号了小短腿的脉,觉得她中的毒,说厉害也不算很厉害。想来也是,前朝虞庄制出来用于惩罚庄内犯错子弟的,毒性能有多大?就是因着是慢性毒,解毒的过程稍微长点罢了。 既然从山里出来了,他就打算尽快着手干这件事。 但当他去药房看了一圈,发现那里摆放的都是些伤风感冒的药材,他需要的主药材好多都没有。 看来还是得回帝都才行,他之前一直在帝都的青谷药房,知道他需要的药材那里都有。 因着对症的解药暂时没研制出来,于是他就拿了瓶普通的解毒丹来先给小短腿压压毒。 时谦餵完了药,便放开了小短腿的下巴。 第34页 没想到她的皮肤还很嫩,下巴就这会儿已经被他给掐红了,他刚刚也没怎么用力。 他伸出食指,用指腹在她下巴处搽了搽,还是很红。 时谦没管了,起身准备走,结果被人突然从后面给抱住了胳膊,带起的水花把他的衣袖也弄湿了一大片。 「咳咳,相公你给我吃的什么啊?」花花咽了咽,又清了清嗓子,一手扯住相公的胳膊,一手摸着脖子。 她刚刚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滑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见相公没转过身来,花花稍微起身,又溅起一摊水,她也没在意,手上用了力,将相公拉到了自己面前,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相公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啊?」 因着隔的很近,又双目对视,时谦发现她的杏眼一闪一闪的,里面清澈透亮仿佛深不见底,就像小时候屋子旁的山泉一样,水汪汪的。 时谦下意识的伸出食指,想去戳一戳,却被人一把握住,「相公!你还没回答我呢。」 声音甜腻,含着软糯,使得时谦难得顺着她的话答了一句。 「没什么,控制毒性的药丹。」时谦仍不错眼的盯着山泉,再次伸手想去戳一戳,这次却被对方一把蛮力拂开了。 「药丹?控制毒性?相公你在说什么啊?」 山泉没戳到,时谦也是有脾气的,他皱着眉,直勾勾的看着小短腿,眼里写着不满,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相公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花花都有点胆颤,就像现在这样,他什么也没说,但自己心里就是发憷。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越来越小,翁翁的,「相公你给我吃控制毒性的药丹干什么?」 见对方依旧不说话,花花自己理了理刚刚的对话。 花花不傻,甚至是个聪明人,只转了几个弯,她就理出了个大概来。她有点吃惊,盯着相公试探的问道,「相公的意思是......我中毒了?」 相公依旧不说话。 遭!相公这是默认了! 什么意思,中毒了?花花提心弔胆的。相公他是巫医,他说自己中毒了,那她,真的中毒了? 不怪花花现在这么紧张加慌乱,毒这个词的意思她是知道的,而且记忆犹新。 当初她在鹊儿村的时候,年巫医每天都有来复诊。有一日他正在给自己诊脉的时候,屋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高大的汉子,身材魁梧,披头散髮,面色狰狞而且发青,正赤红着眼睛喊打喊杀。 花花吓坏了。 那个人后来被随后赶到的人花了好大的劲儿才给制服住,又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最后甚至人事不省。 吓得花花蒙在被窝子里瑟瑟发抖。 年巫医当时就说的是「中毒」。 可想而知,若是中毒了会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但是花花又一想,她刚刚从屋子角落里的大镜子看过自己,没有什么面色发青眼睛发红啊,而且她记得当时那些人描述的是那人之前腹痛难忍,她肚子又不痛! 想到这,花花对相公的话就不是很相信了,她小心翼翼的反驳道,「我,我没中毒,我又不肚子痛,也没有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我才没有中毒,相公你不要吓我,也不要给我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中毒?时谦垂眸,审视了一下面前这个之前还慌乱,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强装镇定的小短腿,伸手拂去刚刚溅在自己脸上的水滴,不想说话。 这小短腿是典型的讳疾忌医,懒得跟她扯,时谦转身走了。 花花没有再去拉相公,她看着相公很是淡定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又有点不确定了,自己难道真的如相公所说的,中毒了? * 是的,中毒了! 翌日当花花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如是想。 早上醒来的时候,花花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还噁心难受,有点想吐。最重要的是小肚子还痛,坠坠的痛。这就令她害怕了,她现在的症状跟鹊儿村的那人中毒初期腹痛难忍的症状何其相似啊! 「呜呜呜,相公——」她扯着嗓子喊相公,想让他过来给自己把脉看一下,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花花现在几乎已经相信自己中毒了,她需要相公过来,把脉后再餵给自己几颗丹药,解毒的那种。 于是她用尽全力的唿喊着他,「相公—」。 听到小短腿在屋子里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时,时谦正在小院内打拳,左伸展,右勾拳,动作缓慢。这是从小被老头儿逼着养成的多年习惯。 他慢慢停了下来,转身快步进了小短腿的屋子。 刚进到里间,时谦就看到小短腿一脸憔悴的躺在床上,长发凌乱的扑散在枕头上,额头上满是冷汗,黄嫩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病态的红晕。 小短腿此时正面露惶恐,眼里黯然,在看见自己时眼睛明显亮了亮,瞬间又眼泪汪汪的。 「相公,呜呜,我是不是,是不是毒发了呜呜呜,给我药丹,我要吃药丹。」 花花现在完全相信了相公的话,自己中毒了,而且,现在毒发了。她想相公给自己解药,越快越好! 她不想像鹊儿村那个人一样,青紫恐怖。 但是令花花感到绝望的是,相公杵在那里,半眯着眼,完全一副莫不关己的样子。 第35页 他这是不打算给自己药丹了吗? 「呜呜,相公你来给我看看嘛。」花花焦急得话都带着哭腔,有点害怕相公是因为昨晚自己不领情,记仇生气不管自己了。 她边哭边伸出露在外面的小手,希望相公来给自己探探脉,「昨晚的药丹还有没有,再给我一颗,先稳住啊,呜呜。」 「相公救我,我要药丹,解毒的药丹,呜呜——」 时谦掏了掏耳朵,觉得小短腿有点聒噪。他默默的看着小短腿,盈盈杏眼里泪如泉涌,他觉得很奇怪,都冒不完吗,已经看她冒了好多了。 虞毒是一种慢性毒,它的毒性不大这他可以确认,而且他昨天才把过脉,小短腿暂时没什么问题。 不过据说有解毒不及时而落下什么后遗症的,好像还有个别体弱扛不住而亡的。 他看了看小短腿,小身板单薄瘦弱,难道? 可千万别,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药人。 时谦想到这,忙走到床边拉过小短腿伸出的手腕子,正准备探脉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时谦眉头一皱,小短腿这是受伤了?但这跟正常的血腥味又有所不同,时谦暗暗探测了下血腥味的来源。 下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时谦勐的甩开了她的手,背僵了一瞬,他直勾勾的盯着床上还在呜呜哭着的小短腿,眼神变得有些怪异,表情难得的有一丝郝然。 这一切花花当然没有留意到,她现在小肚子的疼痛又加剧了,疼的死去活来的,完全没有心思注意别的。 突然花花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异样,她裹着被子努力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床上一角,然后看了看露出一大半的床单。 淡粉色的床单上有一处颜色明显比四周的深一些,能够看出来是一点血迹。 「流血了。」花花瞪着传单喃喃自语,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尖叫出声,「啊——血!相公,血!」 花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床单上的某处,「毒发了!我毒发了!」然后侧过来眼泪汪汪的,「相公快救我!呜呜呜。」 时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嘴角抽了抽。 然后他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步子有点凌乱,任由床上的小短腿哭得撕心裂肺也没有停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偏市井生活,毒的设定只是背景,瞎编,勿当真。 第19章 来福客栈里面庭院的抄画游廊上,东家妻子余氏正引着几位帝都来的贵人由外而来。 因为专门与达官贵人做生意,也知道她们金贵得很,所以女眷一直都是顾氏亲自接待的。 时为六月,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这会儿晚霞漂浮,庭院里当季的花儿争相竟艷,远方还有孤鹜上翔盘旋。 几位贵人见此景致,纷纷称赞。 「嗯,不错,乡野地方能有此景已实属难得。」 「虽然比不上帝都的飞鹤楼,但胜在清净。」 「夫人说得是。」余氏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自动忽略了这些锦衣华服的贵人对自己家乡的淡淡不屑,「民妇这地方虽称不上贵气,但至少雅致清幽...」 「啊—相公,救我!」余氏话还没说完,侧面不远处的小院儿里就突然传出了一声声惊惧的尖叫,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陡然听到这声音,贵妇人与几位贵女差点被吓坏,有些胆小的甚至刚刚身子都在颤抖。 等分清这声音是从其他客房小院儿里传出来的后,她们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受此惊吓,她们的脸上都呈现出微微不满,但因着自小被教养得要仪态端庄,所以都勉强压抑住自己才不发作出来。 余氏现在也来不及在意话还没说完就被当场打脸的尴尬,她向几位贵人赔了好几声不是,又让人带着她们去往她们预订的三进小院儿,便急急忙忙往刚刚的声音来源处赶去。 刚刚那声音悽惨无比,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余氏现在很是担心。虽说在这眉山县,因为姑子的关系还没有他们摆不平的事,但若是真出了事,麻烦不说,坏了自家客栈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可就不值当了。 余氏赶到声音来源的小院儿里,发现院儿门口三三两两挤了一些丫鬟小厮,正在看热闹。 她冷着脸出声训斥了几个自家店里的,然后温言请走了后院某些客人打发来的,最后才进了院门。 来到屋子,余氏便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床榻上有个人正在打滚翻腾,从床头到床尾,再从床尾到床头,头髮散乱,满脸的痛苦与病色。 「快,快拿着老爷的帖子,」余氏随即转头对着随行的丫鬟道,「快去把青谷药房的王大夫请来!」 那个丫鬟也看到了床上的情景,正吓得六神无主。 「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哦哦。」丫鬟连忙应声出了屋子。 「这是怎么了哟。」余氏快步走到了床边,看见露出的淡粉色床单上有几处隐隐有血色,心下便是一凉。 看来事情有些严重啊。 她有一瞬间的慌乱,忙招来门外的小厮想让他请老爷来,但又想到今日老爷去了姐夫家,忙吩咐小厮道,「你去知县府里把老爷找回来。」 第36页 小厮当然是知道自家老爷的姐姐是知县老爷的宠妾,之前也去知县老爷府里找过老爷,熟路的很,于是接到吩咐,一熘烟的跑出了屋子。 * 花花刚刚见相公什么都不说就迳自走了,心理害怕他不管自己,正哭得伤心呢,便看见一个白胖妇人突然推门而入。 花花这个时候也管不得她是谁了,也没空去问她怎么擅自进自己屋子。 她现在肚子很痛。 再听到对方问自己怎么了的时候,她拽着对方的衣袖就嚎,「我肚子痛,小肚子痛,我这是中毒了,呜呜。」 「哎呦,这可不能瞎说,」余氏一听到「毒」字,便心惊肉跳,开门做吃食生意的要是担上这么的事儿,可怎么得了? 她赶紧的伸手虚碰在花花的嘴角,示意她不要这么说。 因为这位客官头髮已经散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否婚嫁,但见她面皮子稚嫩,猜想应该还未嫁人,「姑娘哟,我们来福客栈经营了这么多年,在大周南面也算是名声在外,我们的吃食都是经过重重关卡严格把控的,怎么会存在中毒这一说哟。」 花花现在哪里听得进这些,她一心认为自己是毒发了。 本来肚子只有几分的疼痛,但不知为何花花就是感觉越来越痛了,加上身边有个人在温声细语的问候,再想到刚刚相公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花花心理莫名的委屈。 她也不嚎了,停了下来,只是眼泪默默的流了出来,泪珠子不要命的往外冒。 余氏一看这情景,又看这姑娘的手紧紧按在腹部,以为她这是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顿时心急如焚,差点六神无主,幸好这个时候丫鬟领着王大夫来了。 王大夫师出医药圣地青谷,医术精湛,是这个县里最好的大夫。 他来了,顾氏稍微松了口气,「王大夫,快,快来看看这位客官......她说她腹痛。」 前来的大夫姓王名远,四五十岁。他医龄高,医术高明,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老大夫。 王大夫是青谷医药房眉山分房的掌事,因着眉山分房离来福客栈并不远,就穿过一个巷子就到了,所以他来得比较快。 他问了问病人的情况。 花花正默默的留着泪,忽然听到大夫来了,顿时有了生气。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屋子里多出了两个人。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儿,一个背着药箱的少年。 花花见旁人对他俩的态度就知道那个老头儿是大夫。 她艰难的坐起来,对于这位大夫声泪俱下的说,「我的肚子痛,很痛,全身还无力,想吐,头也有点晕。」 说到最后,花花又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揩干净脸上的泪,想要坚强一点,但忍了忍也没有忍住,还是哽咽着,「我这是中毒了。」 「先将手伸出来我探探脉。」 老大夫一脸和蔼,语气也温和,不知怎的,看着他花花安心了不少。 花花听话的将手伸了出去。 王大夫从药童的手里接过了诊帕,搭在了病人手腕上。虽然说作为大夫把脉肢体接触是为了治病救人,但大周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该有的礼仪还是应该有。 他认为,搭着诊帕,是对病人应有的尊重。 王大夫开始眯着眼睛把脉,好一会儿,屋子里鸦雀无声。 余氏一直在等着王大夫的诊断结果。渐渐的,她发现王大夫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心也跟着揪着。 可别真的有什么事情啊。 好半晌,王大夫才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一屋子紧张兮兮的众人,又看了看眼巴巴的病人,和蔼的一笑,「没有什么大碍......姑娘乃是葵水到了。」 大家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花花听了大夫的话,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 她这才有精力去思考别的。这大夫年龄比相公大很多,看着也十分沉稳,身边还有个专门提药箱子的药童,医术肯定比相公要好!他都说没什么大碍,那自己肯定是没事的。 但随后她又有点听不明白大夫的话,「葵水?什么葵水?」然后她又想了想,抱着肚子,「可是我肚子痛啊,很痛,越来越痛。」 「姑娘腹痛,是因为初葵的原因,体内又有点寒气,待老夫开几副药给姑娘调理调理便可。」王大夫不慌不忙的解释。 「哦,这样啊。」 「那就麻烦王大夫开几副药,」余氏让丫鬟带着王大夫到偏房写药方。 刚刚听了大夫的解释,余氏觉得这事儿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便又吩咐人去姐夫家给老爷回话没什么事。 等吩咐完这些,余氏见床上的这位姑娘一脸的疑惑。 想到刚刚王大夫并没有回答葵水是什么,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她做个更透彻的解释,不然她要是到处去乱说自己中毒了可怎么办? 但葵水这种事儿本身就比较私密,若是直接讲给她听,怕小姑娘会害羞,于是她招了另一个小丫头过来,「去把我房里书架第二格的《寿世保元》拿来。」 小丫头出去不久便回来了,手里捧了好几本书。 「不是叫你拿《寿世保元》吗?你抱一堆来作什么?」 「夫人,奴婢,奴婢不识字。」小丫头带着怯意,低着头,又抬眼看了眼夫人,「所以把书架上第二格的全拿来了。」 第37页 余氏听后,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看了眼小丫头怀里的书,「你把最上面的一本拿给我。」 「是。」 待余氏接过书,她翻了翻,又抬头问床上正捧着肚子发愣的小姑娘,「你是识字的吧?」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毕竟住在他们来福客栈的,非富即贵,富贵家的女子应该是识字的。 果然,余氏见她点了点头。 她把书翻到第七卷 折上,递给了小姑娘,「若是讲葵水是什么,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你自己看看吧。」 「哦。」原来是在解释什么是葵水,她就说怎么无缘无故给自己一本书做什么。 「对了,」余氏又指了指小丫头手上的书,让她将书放在枕头边,「这都是些我平日无聊看的话本子,你要是也闲来无事,可以看看这些来打发点时间。」 说完又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吩咐自己的小丫头去准备一笼女子要用的月事带,便出了门。 小丫头去准备月事带了,屋子里就只剩花花一个人,重新恢復了冷清。 花花在确定自己没事之后,整个人也轻松多了。 她拿着书,从书上折的那一页慢慢看下去,她知道了什么是葵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腹痛出血。 而且这书中还记载着,「室妇十四,经脉初动,名曰天葵水至。」 嗯?花花看到这,眼前一亮,这样看来,她十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嗯,花花十四岁,正在长身体,期待长开哈哈哈 第20章 花花靠坐在床上,淡粉色锦被盖着小肚皮,正翻看着手上的书。 突然她的面前一暗,抬头,见床前站着个人,是刚刚那个说她没有大碍的老大夫。 「姑娘,你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探探脉。」 花花愣愣的看着他,没明白这大夫去而復返是什么意思,但也乖乖的伸出了手。 王远刚刚一直在琢磨这药方应该怎么写。 小姑娘是初葵导致的腹痛没错,但她的脉象却甚是奇特,复杂多变,让他这个行医多年的大夫都有点琢磨不透,他若是贸贸然开一副疏通经血的药,有一定到风险。 于是他想着再仔细把把脉,看能不能查探清楚问题,再对症下药。 隔着诊帕探在脉门上好一会儿,王远慢慢的睁开眼,看着这位姑娘表情凝重。 脉象确实有异,但他没探出是什么原因,他有点懊恼自己医术不精。 「相公!你来啦。」花花正巴巴的等着老大夫的结论,结果余光看见门口有黑影,定睛看去,眉清目秀的,哦,是自己的相公。 「相公,你快来,你诊错啦,这位老大夫说我没有中毒!」花花现在心里说不出的轻松,「老大夫,你给他说,我没有什么大碍……诶,大夫你抖什么啊?」 「抖...没抖啊,」王远自从看见门口的人时手就有点控制不住。 他倏地从凳子上起来,站的端正,左手悄悄抓过右手,看得出他在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远在激动,心在颤抖。 能不激动吗,倚在门口的这位,可是他的谦师叔啊! 他的这位谦师叔,师承青谷老谷主,医术精湛到他们这些人望尘莫及。 「谦师叔安好。」王远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做的很好,王远想,至少没有像昨天那样失态。 他昨天在药房偶然见到这位神出鬼没的谦师叔时,当真是受宠若惊得话都说不直了。 * 大周已立百年,如今四海昇平,境内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当今圣上无内忧,无外患,于是除了政务,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个人健康管理上,所以他极力推崇养生。 所谓上有好焉,下必甚。 本来医药房对于百姓来说是便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现在又因官方推崇,所以大周境内医药房遍布各地,地位崇高。 又因当今太医院院首及好几个太医均来自医药圣地青谷,故青谷名下的医药房名声最甚。 而在青谷医药房中,青谷谷主关门弟子青谷谦最负盛名。原因无他,四个字,药到病除。 不管是疑难还是杂症,只要是遇到他一切皆不是问题,就是遇到得随缘,因为他一直神出鬼没的。 按理,青谷谦很少在人前露面,王远应当是不认识的,但青谷医药房有个惯例,三年一度,全国各地的分房需派代表回谷研讨疑难杂症。 上次谦师叔刚好在谷,他作为眉山分号的代表有幸见过他。 当时的情形,王远歷歷在目。大周各地分房三年汇总的疑难杂症,虽然他们也研讨出来了一些,但还剩下一些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结果谦师叔一来,三言两语便点出癥结所在,令他们恍然大悟,受益匪浅。 时谦站在门口不动,他有点不高兴。 小短腿竟然让别的人给她诊治!枉他刚刚还害怕小短腿真有个三长两短,现在忍着巨大的尴尬回来! 他走进了屋子,眉头紧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小短腿。 花花现在正沉浸在自己身体没中毒的喜悦中,自然没有注意到相公的情绪不对。 待相公走近,她拉过相公的衣角,仰着头,一脸灿烂,「大夫说我没什么大碍。」 第38页 还笑得这么开心,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没什么大碍。」时谦重复了一遍小短腿的话,声音有点冷,但也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这,姑娘腹痛确实没什么大碍。」王远小心翼翼。 时谦掀了掀眼皮斜了眼说话的人,不认识。既然叫他师叔,想必是出自青谷,哦,昨晚那人,眉山分号的。 王远接收到谦师叔的目光,背嵴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他腿有点打颤,但他好歹是一名老大夫,他得注意自己的形象,稳住了自己。 「哦。」 明明是一个平淡的字,甚至都没有什么语气,但不知怎的,王远就是从这一个字中感受到了来自师叔深深的质疑。 他觉得自己当初学成,应试出谷都没这么紧张。暗暗深吸一口气,他稳了稳心神,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但这位姑娘脉象紊乱,十分异常,似乎系......系中毒之症状。」 靠躺在床上的花花一听他说什么中毒症状,顿时不淡定了,她有点着急,「什么中毒症状?你刚刚明明说的没事啊。」 「姑娘腹痛却系葵水至的原因,没什么大碍,但脉象异常紊乱,是中毒的症状。」 花花听完老大夫的话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相公说自己中毒了,现在这个刚刚还说自己没事的老大夫也说自己中毒了。 她盯着老大夫,见他如此镇定,瞬间便红了眼眶,「那,那你说中的什么毒?」 花花固执的想,若是说不出来,肯定就是没中毒。 「这,」王远有点羞愧,他没有诊出是什么毒。他甚至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毒。 他之所以敢大胆的把自己初步的判断说出来,是因为谦师叔在这里。师叔的医术高明,正不正确,师叔肯定知道,若是自己错了,师叔会纠正的。 他不需要担心若是错了而造成的后果,因为有人会纠正错误。 所以他向师叔恭敬行礼,「请师叔赐教。」 师叔。花花虽然暂时不清楚它的含义,但从大夫恭敬的态度可以看出,相公说得话很有份量。 「相公,我到底中了什么毒?」花花扯过他的衣角。 看这架势,如果说她之前只是有点相信自己中毒,现在就是百分百确认了自己中毒,倒不是觉得这老大夫的医术高于相公的,只是当两个大夫都说自己中毒了,那她肯定是中毒了。 「相,公?」王远有点吃惊,看了眼床上的姑娘。 他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师叔身上,倒是没注意这姑娘刚刚怎么称唿师叔的,但他现在听清楚了,她叫师叔相,公?这,是他理解的那个相公吗? 传言谦师叔孤僻得很,独来独往惯了,没听说他娶妻了呀。 王远想到这里,偷偷瞧了瞧师叔的脸色,云淡风轻,没承认,但也没皱眉否认。 「师叔母安好。」于是王远很上道的向姑娘行礼。 「啊?」花花看着老大夫突然对自己行礼,有点蒙。 怎么一下子自己变成了这老大夫的师叔母了。哦,他叫相公师叔,那叫自己师叔母,可能是因着相公的缘故。 「你也安好。」花花回了一句,她也没多在意称唿的事,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毒上面。 「相公,原来我真的中毒了,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啊?」花花小心翼翼的问,她有点担心相公计较自己之前不相信他说的话。 时谦没说话,他拉过小短腿捏着衣角的手,用拇指擦了擦她的手腕子,然后将手指探在她的脉上。 花花秉着唿吸等相公的结果。 没一会儿,时谦放开了她的手。 花花对着他讨好的笑,「相公。」 相公看了自己一眼,没有理会,转身走了。 花花看着相公的身影,愁的很。 这可怎么办?看相公的神情,肯定是生气了,为什么最开始不信相公的话啊,这可怎么办啊,花花愁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但时谦还没走出屋子就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屋内多余的人,「你过来。」 王远见师叔叫自己,赶紧过去了。 师叔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药方递给他,他恭敬的接过来,迫不及待的展开,一看,「虞毒?这,可是前朝虞庄的虞毒?」 王远有点震惊。 虞庄是由一群女子组成,发展者众,相传入庄只有两个条件,女子,绝情断爱。 但情爱是人之天性,庄内人若有动情的,虞庄便强餵她一颗药丸将她赶走,美其名成全有情人。 这药丸就是虞毒。 虞毒毒性特别强,因为它会让服用者从妙龄女子短时间内逐渐失了颜色,皮肤由白皙变成枯黄,身体吸收不好,越来越瘦弱。 这一度成为女子最惧怕的毒物。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毒无解。本来就是为了惩罚背叛虞庄的人,不需要制作解药。等某些走了的人看透了另一半的真实嘴脸回到了虞庄,那时都心如死灰了,还要解药干什么? 如今,师叔母竟然中了虞毒?王远朝师叔母看过去,这要怎么解? 时谦伸手弹了弹药方,发出清脆的声音,拉回了王远的目光。 王远见师叔脸色不豫,自觉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恭敬行礼,「师叔请讲。」 师叔将药方给自己,肯定是有事要吩咐。 第39页 时谦是有点不高兴,看看看,看什么? 药方是刚刚自己写的。若是趁女子葵水来的时候再配着这药吃,于解小短腿的毒有益。 「你那里有没有这些药材?」 「这,有些有,有些没有,」王远看了看,指了指其中的几种,「这些就没有,府城应该有,要去调吗?」 大周行政区划分为省,府,县。青谷医药房府城的分房比县里的大得多,自然里面的药材要齐全些。 王远说完又想起这些药材的药性在女子葵水期比较管用,若是调来,少不得十天半个月,时间来不及,他想了想,「师叔,若不然用替代药材?」 时谦刚刚听他说没有的时候就放弃了用这药,不过若是用替代药材来熬制,效果虽差了点,但至少也有点用,于是点了点头,「你去办。」 「是!」王远收好药方,干劲十足,他一定会好好熬药,争取得到师叔的认可! 第21章 是夜,一片墨色,夜阑人却不清净。 来福客栈的某个独立小院儿里,一直飘荡着呜咽声,那声音压抑,萋萋楚楚,让人听之尤怜......才怪。 时谦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盯了很久的屋顶。而后将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无奈的嘆了口气,他当初就该一匕首废了那小短腿的舌头。 屋子外在院儿里哭得正伤心的是花花。 她中毒了,中的虞毒。 上午的时候相公和那个大夫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自己中了虞毒。 她刚刚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任谁在确认了自己中毒之后都会睡不着的。 她想了很多,例如,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没印象。是谁给她下的毒?不知道。她好好的回想了一下,难道是在鹊儿村的时候? 因为鹊儿山的年巫医也给自己诊过脉,他没跟自己说过关于毒的事情,现在相公确诊自己中了毒,那这毒很有可能是在鹊儿村中的。 但她没觉得那些人会给自己下毒,他们之前对自己很好的,即使要烧自己也是那天临时提出来的。 哎呀,不管这些了。她现在应该在意的是虞毒是什么,这毒厉不厉害,能不能解? 不晓得。 不,能解。花花回想了一下相公这两天的举动以及与老大夫的对话,她确定这毒能解,而且只能她相公会解。 想到这里,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出了屋子,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收拾整洁。 现在是半夜,小院儿里一片寂静,连虫鸣都没有了。 凉风嗖嗖的,花花缩着脖子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因为小院儿黑,她还将自己屋子的门大大的打开,好让屋里的一些光轰亮小院儿一些。 「相公。」她去拍相公的门,但根本没人应她。 相公这是生气自己之前不相信他的话,所以现在不搭理自己了,他这是不准备给自己解毒了吗? 她又拍了拍,然后推了推门。 这什么门,推也推不开,为什么相公可以轻轻松松的进自己的屋子,而他的屋子,自己使再大的劲儿都打不开? 破门。花花急的伸出脚朝着门踹了两下,门还是没开,倒还把自己的脚给踹痛了。 就着脚痛,花花蹲在正房的门口不远处,呜呜的哭了起来。 虽然她也知道大晚上在这里哭一点也不好,但她只要想到若是相公生气了不给自己解毒,那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毒发的,那种惨状,她不能承受。 呜呜呜。 正沉浸在伤心之处,花花突然听到侧边发出了「吱呀」的一声,是主屋的窗户打开了。 窗前站着一人,着素色里衣,眉眼间书卷之气难掩。 「相公。」花花止住了哭声,用袖子揩了下脸,欢喜的腾的站了起来,结果顿时头晕目眩,踉跄了好几下还差点摔倒,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身子,揪着自己的衣角看向他,「相公。」 窗前的时谦抿着嘴,不悦的看着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短腿,「滚回屋去。」 花花听见相公冷冰冰的话,又见相公抿着嘴,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顿时红了眼眶,相公这是打算不给自己解毒了。 还挺委屈?时谦盯着她,微微眯起了眼。 花花觉察到相公警告意味明显的眼神,眼眶更红了,她瘪了瘪嘴,抽抽搭搭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己屋子走去。 在进门的时候她又回了一次头,结果看见窗户边没人了。 她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当走到了窗户边。 这窗户半人高,且还大,又是开着的。 花花踮着脚,通过窗子朝屋子里望了望,没看见相公的身影,应该在里间。 于是她小心翼翼哼哧哼哧的从窗户爬进了这间屋子。 屋内暖意丛丛,烛光润黄,花花扫了一眼全屋,家具摆设跟自己屋子里的大致差不多,只是这里的地方至少大了一倍,所以显得比较宽敞。 她进到了里间,见相公穿着衣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剑眉挺鼻,怎么看怎么好看。 花花知道他还没睡着,刚刚才进来,怎么可能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知道相公晓得自己进来了,他相公的警觉一直很高。 她伸出小嫩手,捏着相公的一点衣袖轻轻摇了摇,软软的开口,「相公,救,救我。」 第40页 见相公并没有睁开眼,花花瞬间泪眼模煳了,呜呜的哭,「相公,你救我,你不救我,那我毒发了怎么办嘛,呜呜。」 时谦真的是服了这个小短腿。 大晚上的不睡觉不说,还在外面哭,这还不算,现在还杵在他耳边哭,他真的是想一匕首甩过去。 强忍着冲动,时谦兀自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她,强压着不悦,「闭嘴,滚。」 花花听见相公突然出了声,很是高兴,他肯理自己了,那就说明他不生自己的气啦。 「那相公会救我的是吗?」花花还想确认一遍。 「......滚。」 花花松了一口气,然后碎碎念,「会的吧,相公是巫医,那么老的大夫都叫你师叔,那你医术一定很好。这点毒应该根本就难不倒你的。」 「......」 花花觉得,相公没有否认自己的话,那就是默认了,所以这点毒根本就难不倒他! 想到这里,花花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就像垂垂老矣的人突然获得了新生一样,感觉到了希望的光芒。 她抓着自己的衣袖胡乱的擦干了眼泪,凑近床榻,想跟相公道声谢。 气息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甜腻腻的味儿,她的手攀到自己肩上,时谦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小手的绵软。 「相公......」 「哎哟,」猝不及防的,花花被相公一个肘子给推到了床下。 这一肘子力气不大,但因为花花的身板本来就小,而且又是双腿跪趴在床边,所以还是让她摔了个结实。 她甚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要不是床榻边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花花觉得自己估计得摔残。 「滚到你该滚的地方去。」 此时的时谦哪里会知道,之后的他会为今日的这一肘子付出什么样的艰辛。 「哦。」相公的声音有点冷,花花听出来了。 该滚的地方,相公这是要自己回自己的房间去。好吧,她还是听话些。 花花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胳膊,缓和过来后才从地上起来。 但正打算回自己屋子的时候,花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情节。 这个情节是她今日看的话本子上的。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跟她现在的情况很像,也是当相公的想方设法的赶她的妻子,但那个妻子怎么都不走,她说,「夫妻就该睡一个屋子。」 !!! 花花想到这里,兀的转过身看向床上的相公。 「我不走!」她挺直了小腰杆,有点胆怯,但一想到话本子后就又变得理直气壮,「按照话本子上说的,你是我相公,我们就是夫妻,夫妻的话就要睡在一个屋子里。」 相公没理自己,花花也不恼,她噔噔噔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枕头底下翻出了话本子,然后按着记忆翻到那一页,定睛看了一会儿。 对,没错,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她拿着话本子风风火火的又进了相公的屋子。 「相公你看,我说的是真的!」相公没翻过身来看,花花也不在意,她自顾自的读起上面的文字来,甚至为了增强效果,还特意学着上面描述的语气。 「我们是夫妻,是夫妻当然就该睡在一个屋子里,现在你却要将我赶走,这是什么道理,你还有没有良心?嗯?翠花讲到这里,停了下来,鞠起一把辛酸泪,然后继续说,我不走,我们就要睡在一起,不然就便宜了其他的小妖精!哼!我看你是想把我撵走,好舒舒服服的跟其他小妖精过日子,我告诉你王二狗,没门!」。 花花情感丰富的将这段话念完了。 然后盯着上面的字,没音儿了。她正在疑惑,这其他的小妖精是个什么意思? 她翻了翻后面,这书上也没写。 不懂就问,「相公,其他的小妖精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王二狗想要跟其他的小妖精过日子啊......相公?」 时谦被她闹得没了瞌睡,他很清醒。 现在是半夜,之前小短腿一直在门外哭,他没睡着,现在小短腿又在这里闹,他也没睡着。 时谦睡得不好脾气就不好,哦,他本来脾气就不好。 他掀了被子坐了起来,瞪了一眼小短腿。 花花被这一眼瞪的不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但她不能怂。 她提着胆子又走上前,在他面前摊开书,指了指书上面,小声的有点委屈的说道,「相公你看嘛,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时谦顺着她的手指,瞄了一眼她指的地方,上面是些花花绿绿的图画,配了一些文字。 「这书上还说脱衣服,那你也脱?」 「脱啊,我睡觉本来就要脱衣服的。」花花眨了眨大眼睛,觉得相公问这话多此一举。 时谦深深的看了眼小短腿。 花花以为相公看她是因为不相信她会脱衣服,于是将话本子撂到一边,伸手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时谦真的是懒得搭理她,他觉得小短腿怕不是有病? 哦,她本来就有病。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所以,其他的小妖精是什么意思? 欢迎小可爱们戳茶的围脖,晋江山茶不渣 第22章 青谷医药房眉山县分房,是眉山县最好的医药房。 里面的大夫医术好,药材质量好,又因为青谷医药房信誉颇高,所以眉山的大户看病抓药一般都在这里。 第41页 而且青谷医药房与官府惠民署合作的惠民分诊,其中一个诊点就设在了眉山分房,这就表明只要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老百姓来这里看病抓药是可以缓交少交甚至免交医药费的。 所以每日来此的人就没有断过。 药房里平日有条不紊,取号、排队、看诊、抓药、煎药,但今日这一大早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因为人手不充足。除了几个大夫坐诊外,其他的环节都没几个人。 而此时药房的后院里,一排的青衣小童正围在一处,看着坐在药炉子旁忙着的师父,个个面色焦急,「师父,这种事就交给我们来吧。」 开玩笑,像师父这种高人,只隔三差五给大户人家出诊或是解答师兄们诊不出的疑难杂症,怎么能被煎药这种小事累身呢? 大家纷纷挽起袖子要接替师父。 「不要吵,打扰我拿捏火候。」王远捏了捏稀疏的鬍子,又拿着旁边的小扇子对着药炉子扇了扇。 这是师叔给的药方子,因为用了几味替代药,所以药效跟普通的清热控毒的药丸没有什么区别,制作也相对简单,将药材熬煮成汁,再烘干水份,制成拇指大小。 就是因为简单,他昨天刚拿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按两称好配好。后来因为来了个疑难病人,需要他出去看看。他不敢耽误师叔的药,所以剩下的部分便交给了这些崽子做。 没想到他拿着制作好的药丸去找师叔,师叔接过药丸,闻了闻,就丢回给了自己,皱眉说火候不对。 他当时真的是想将这些崽子们吊起来打!教了他们多少遍多少遍,熬药要注意火候,要注意水的比例,他们肯定没有听! 面对师叔的质问的眼神,王远无言以对,只得赶紧回来另外做一批。 药丸其实昨晚就已经做好了,还在烘干,现在手上的这个,是师叔特意要的汤药版,说是先让师叔母喝着。 王远看了看一屋子的人,见他们个个紧张兮兮的,似语重心长,又似在自言自语,「这是你们师叔公的药,他对这个严格的很。我早就教过你们,失之毫釐差之以千里,在医药方面,一丁点的差错便回酿成巨大的后果!」 「是,弟子们谨记师父教诲。」 现在倒是记住了,王远用手上的扇子点了点他们,到时间怕是又要一用就忘! 「师叔公?」其中一个高个子小童眼中露出好奇,「就是那个一药千金的师叔公吗?」 「学医之人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岂能以银钱度之!」王远点了点他,「阿江,你刚才的话是对师叔公的侮辱,也是对医药行业的侮辱。」 阿江看见师父瞬间严肃起来的表情,心内微惧。虽然师父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但要是生气起来,后果十分严重。于是他连忙承认错误,「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知错就好,下次再让我听见此等言论,决不轻饶......你们也一样!」 「是,谨遵师父教诲。」 众人见师父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都松了口气,又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王远听不得这些人叽叽喳喳的,于是拿着扇子赶人,「都出去,围在这里做什么,出去看看你们大师兄二师兄他们需不需要人手,今日的人那么多,肯定忙不过来。」 「是。」大家便一窝蜂散了。 有几个小童边走边在咬耳朵,师父没在身边,被叫做阿江的药童将刚刚的话又提了一遍,立即引来众人附和。 「你不废话吗,不是他还有谁会让我们师父这般啊。」 「师父的医术就这么厉害了,师叔公是不是也很厉害?」有人羡慕。 「肯定十分厉害。」阿江接过话,一脸憧憬,「我要是有一天能成为师叔公那样的人就好了,一药千金,那得是多高的医术啊。」 「不过你们不好奇师叔公长什么样吗?反正我挺好奇的,我猜肯定是又老又......又不好看,不然为啥不肯在人前露面?」 「有道理。」 「成木,昨天不是你跟着师父出诊的吗,你见过师叔公吧,长什么样?是不是头髮花白鬍鬚老长?」 一旁的成木陡然发现大家正盯着自己,他抓了抓头髮,昨天他是见过师父对一个人很是恭敬,但那人不是头髮花白鬍鬚老长,而是个年轻小伙子啊。 * 花花从雕花躺椅上醒来,是的,雕花躺椅上。 昨天花花脱衣服脱到一半,被相公一只手就拎到了外间。他还想将自己拎出屋子,被花花拼命扳动得挣脱了。 她当时瞧见有个雕花躺椅,于是跑过去死死的抓着不放。 最后相公就不管自己了,于是她就在这躺椅上睡了一晚。 从躺椅上爬起来,花花伸了伸懒腰,发现竟然全身都在酸痛。 这是怎么回事?她昨晚睡得挺舒服的啊。 她打算先揉一揉缓缓痛,结果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于是她下地走了出去。 屋子外是相公和昨天那位老大夫。 「大夫早啊。」花花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唿。 「师叔母早。」王远行了礼,然后站好,有点紧张的等着师叔检验汤药。 时谦站在一旁,手里端着碗药汤,他闻了闻,又凑到唇边,自己抿了抿。 这次的还行。 见小短腿出来了,时谦将药碗递给她,「喝。」 第42页 王远见状,松了口气,这是通过了。 「这是什么,解药吗?」花花看着相公手里的药碗,黑乎乎的。 虽然她有点牴触这药汤,因为这让她想起了鹊儿村的符水,但因为是解毒的,她二话没说,端过来就咕噜咕噜的喝光了。 还有点甜,跟昨天喝的红糖姜茶有点类似。 「喝了这个毒就解了吗?」她问相公,相公不回答她就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一脸慈祥,「不是的,师叔母中的毒是一种慢性毒,所以解毒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哦,这样啊。」花花有点失望,「那需要多久?」 「这,这个就要问师叔了。」王远确实不知道需要多久,他一直觉得这个毒无解的,不过现在看来师叔似乎知道怎么解。 师叔不愧是师叔。 花花看向相公,相公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将药碗拿了回去,然后伸出手揩过她的唇角。 花花也跟着揩了一遍,然后想,没必要知道多久啊,这个毒最后能解就行了,管它多久。 这样一想心情就舒畅多了,心情一舒畅,周身的酸痛就明显了起来,花花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埋怨的看了眼相公,嘟囔道,「都怪你,昨晚非得不让我睡,害得我现在浑身酸痛。」 花花想说的是不让她睡床,害得她睡在躺椅上,现在浑身酸痛。 但一旁的王远听了这句话却误会了。他看了看师叔母,又看了看师叔,没说话。 嗯,这种事,确实是师叔的不对。 * 花花这几日几乎都是躺在这椅子上度过的。这虽然是椅子,但宽大得和床也没啥区别,就是有点硬。 因着老闆娘余氏的吩咐,客栈厨房每日都会给花花送一碗加了糖的红糖姜茶。 花花每次都会全部喝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喝完她就感觉到小肚子暖暖的,不再那么痛了。 除了红糖姜茶,花花这几天都会按时吃王老大夫带来的药丸,但吃完之后她总感觉很是犯懒,整天昏昏沉沉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她紧张的问这是怎么回事,相公依旧不搭理自己,还是王老大夫好,立马解答了她的疑惑,说昏沉是因为药丸正在体内发生作用,在控毒。 花花一听便释然了,她身累心不累。 这日她的葵水已经彻底干净了,相公已经不让吃那药了,花花精神抖擞如初。 夜幕十分,花花梳洗完毕,躺在雕花躺椅上没睡,而是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棉被一角搭着小肚皮,一只腿垂在边缘晃啊晃,花花觉得很惬意。 正翻页的时候,花花听到了窗子那边有一丝异样,她转过头,看见一只白色的小鸟立在了开着的窗子上,正扑扇着翅膀。 因为窗子旁有烛台,所以她看见了小鸟爪子上绑了个竹筒,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小巧精緻,跟当时山上那只大鸟爪子上的一个样。 这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骨碌起来,正想过去看看,结果相公从里间出来,先她一步走了过去。 时谦从信鸽爪子上拿下了信筒,他倚着窗,打开。 又是兄长的信,上面就几个剪短的字。 「板城瘟疫,速去。」 瘟疫,时谦看到这,舌尖扫过牙床,眼睛眯了眯,藏着了里面一闪而过的幽深。 那他就得去了。 他之前本来打算带小短腿直接回帝都的,但若是现在去板城,就不好带着她了,毕竟万一小短腿染上瘟疫,那岂不是破坏了药人的纯粹? 时谦抬头,看向躺椅的方向,正好对上一双熘圆的杏眼,在摇晃的烛火旁忽闪忽闪的。 「相公,信上写的什么啊?」花花偏了偏小脑袋,有点好奇。 其实她隐隐有点猜测,莫不是和上次的信内容差不多? 时谦看了她一会儿,没回答,他走近了小短腿,将信纸递过去。 花花笑眯眯的去接。 结果!刚要接触到的时候,信纸突然就远离了她。 「相公?」 花花抬头,看向相公,相公也正看着自己,一脸淡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嗯? 刚刚怎么回事?她正想说几句的时候,信纸又递了过来。 花花也就没再想刚刚的事,又伸出了手,结果!信纸又远离了一些。 这回花花勐地抬头,看见相公一向平淡的脸上此时还有没来得及隐藏好的玩味儿。 她这是被相公耍了?! 「相公!」花花有点生气,她气鼓鼓的,「你干什么?」 信纸又递了过来。 花花:。。。。。。 算了,不跟他计较。 花花伸出了手,眼看着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结果!信纸又远离了些。 花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来了脾气,直接跪坐在躺椅上探出身子,突然伸手,一把就抓过了那封信纸。 手里终于握住了信纸,花花有点得意。她正想怼相公几句的时候,结果发现自己身子现在已经向躺椅外倾了好远,完全没办法稳住自己。 「啊,相公救我!」在摔下去的那一刻,花花情急之下抓扯住了相公的衣角,拉了他当垫背。 最后花花和相公齐齐摔在了地上。 啊,好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嗝到了她的脸。 第43页 花花艰难的爬起来,坐在地上。她伸手摸了摸刚刚自己压着的地方,是相公的腹部。 「相公,你这里怎么这么硬?」花花揉了揉自己的脸,「都把我嗝痛了。」 她又伸手摸了摸,奇怪,肚子不应该都是软软的吗,为什么相公的这么硬? 「相公?」 花花见相公好半天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有点慌,「相公你怎么了?」 她以为相公被自己给撞昏过去了,赶紧扑到了相公脸旁,想将他拍醒。 结果发现相公没昏过去,是醒着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里面透着迷茫。 「相公?」花花见他这样子,有点焦急,她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别是被自己撞傻了吧。 花花想着还是先把相公扶起来,但手刚挨上他的肩膀,相公他自己就坐了起来,是那种突然直直的坐起来,吓了花花一大跳。 然后相公怪异的看了眼自己,飞快的往里间跑了。 跑了...... 花花看着里间的方向,有点莫名其妙,相公他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怎么了? 里间的时谦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也觉得莫名其妙。 当那个小短腿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感觉,好软,哪里都软。 耳朵好烫,心里也酥酥麻麻的。 这不正常。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么么哒 第23章 花花一晚上都在想相公是怎么了。 她其实想跟进里间去看看的,但是她没有,因为她不敢,她有点怕相公,不知道为什么。 由内而生的小怕,并不是很强烈,但就是存在。 也许是因为相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仅救了自己,还将自己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带了出来,她由衷感激他。 也许是因为自己中了毒,现在有求于他,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她又在躺椅上将就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花花发现自己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她的睡姿一向不好,这她是承认的,但没想到这么大的椅子她竟然会睡到掉了大半,她也是佩服自己。 花花伸了个懒腰起了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朝窗外望了望,嗯,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花花心情很是美好。 但很快,她的心情就美好不起来了,甚至有点想哭,因为他发现相公竟然不见了! 起初,她见天色大亮了相公还没有从里间出来,有点奇怪,因为平时他都会早早的出门。 花花在外间等了很久,相公还是没有出来。 难道是昨晚把他撞出毛病来了?不行,她得去瞧瞧。 于是她提着胆做贼似的进了里间,想偷偷看看相公到底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出来,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嗯?花花懵了。相公没在屋里,那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其实前几日相公也会外出,花花那个时候整天昏昏欲睡,觉得没什么,但今日,她觉得有点慌。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山上的那次,有信来之后的第二天醒来相公就准备离开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上次相公带上了自己,那么这次呢? 花花噔噔噔的跑出了主屋,将小院儿的屋子都翻找了一遍,没有看到相公的身影,她越想越慌,急得又想掉眼泪了。 但是她强忍住了,她飞快的跑到前院,想问问店家小二有没有见到自己的相公。 来福客栈的店家小二有很多,现在虽然过了早食饭点,但大堂里依旧有很多人,大多是住店的,起的比较晚,也不乏有一些提前来预订午食的。所以店家小二现在忙的脚不沾地。 花花在大堂里面找了好久才找到熟悉的那个,连忙跑了过去。 那个店家小二有个好记的名字,叫顺子。 「你相公?」顺子打量了她几眼,哦,那天那个黄皮肤湿衣服那位,不过就几天没见,倒是褪了些黄气,肤色白了点。 「三号房的那位爷吗,他走了。」顺子说完就转了身想去接待门口新来的两位客官。 「走了?怎么会走了?」花花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对方,「他走了我怎么办?」 「哎,你别拉着我啊......你这人咋回事,男女授受不清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你相公知道吗?」顺子大力扯回自己被她拉住的袖子,"难怪那位爷要背着你走了,他肯定是不要你了?」 花花愣了一下,她在想为什么这人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这么大。前几天一直恭敬微笑着的,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不耐烦? 其实真不怪顺子如此敷衍她,他只是才看清了她。 他们这里经常有些贵人来游玩,旅途寂寞,再加上眉山出美人,个别的美人又不甘心呆在小地方,所以像这位夫人这种情况的,时不时就有。有些幸运的,被贵人带走,但显然,这位夫人就没那么幸运,她被抛弃了。 顺子也上过学堂,虽然没上几天,但他到底启蒙过,觉得像面前这位这样的,会对自己家乡造成及其不好的影响,自然有点看不惯她。 花花也就愣了一瞬,便听到他说自己相公不要她了。 「你胡说!」她说得有点大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反驳对方,也才能说服自己,「我相公才不会不要我。」 第44页 引得大堂里的人都瞧了过来,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那他为什么三更半夜的走?昨天晚上我恰巧当值,亲眼看见他走了......唉,你别哭啊。」店小二正说着话,见对方眼睛就红了,眨眼之间,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看见她哭了,顺子顿时就慌了,撇开身份不说,单纯的把女人说哭这也不好啊,看着对方大颗大颗的掉着泪,楚楚可怜的样子,顺子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而且,他是小二,而这位现在还是客官,现在在大堂,要是有谁将这事报给管事,那他又要被训了。 「夫人你别哭,你相公虽然走了,但他额外支付了银票,你可以在这里住到这个月月末的!」 顺子还想说今日才月初,你还可以在这里住好多天,但对方含着泪,什么也不听,就这么转身走了。 背影有点单薄可怜。 顺子盯着她摇了摇头,唉,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抛弃了。 他也就感嘆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对着门口笑脸相迎。 花花失魂落魄的回了小院儿。 在山上的时候没有被抛弃,在那个村子里也没有被抛弃,她以为自己不用再担心会不会被抛弃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呜呜呜。花花感觉好无助,她现在只想哭。 不知不觉花花已经进了主屋,来到了里间,这是相公的床。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于是她干脆扑倒在床上,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小院儿幽静,她的哭声很显。 哭了一会儿后,哼,抛弃就抛弃吧。花花用袖子揩了揩自己的脸,恨恨的想。 她现在不是在山里或者村子里,这里没有人绑着她要将她烧死,要拖去沉塘,她没有相公难道还活不下去吗? 她要自己活出个精彩,闯出个天地! 但很快,花花又颓下去了。 好吧,她承认,没了相公她确实活不下去。她的记忆最远只在鹊儿村醒来的时候,她对这里的一切完全是陌生的。不说远了,就是每天住哪里,吃什么,这就难住了她。 住这里吗,但她没有银票啊,这里可不是白吃白住的,得有银票才行。她没有银票,且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获得银票。 这可怎么办? 就在花花焦躁不安的时候,突然,她瞄见这青色锦被下面好像有东西卡着那里,她伸手就捣开了锦被。 是一张纸条,还有一块玉佩。 花花将东西拿在手里看了看,纸条上写了几个大字, 【帝都长宁街东,王府】 而玉佩上正面是一个山谷,背面是文字, 【谦】 嗯?这是什么意思? 花花翻来覆去的看。 相公留下这个的意思是?等等,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相公要去帝都的王府办事,让我在这里等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花花欢喜了好久。 原来相公并没有抛弃她! 但很快她又很沮丧,因为她想起了躺椅上的那个话本子。 是另一个话本子,她刚看完,记忆犹新,讲的是个俊俏书生十多年寒窗苦读,一朝进京赶考,他的妻子在家乡等了好多年,依然没有等回相公。 原来他相公在高中后被帝都的浮华富贵迷了眼,早就另娶她人了,他相公不要她了,弃之如糟糠。 她昨晚看完后震惊得好久都睡不着,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男人?势利,贪图富贵,抛妻弃子。 花花词穷,想不到更精准的词来形容这样的男人,就是觉得很讨厌。 她当时觉得也就是在话本子里才会出现这样的人,现实中应该没有。但现在突然由书想到了自己,她的相公也跟那位书生一样啊,都叫自己妻子等他,然后肯定是不回来了,打算抛弃自己。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的相公不回来要抛弃自己也是正常的。当初自己因着大川的说辞才叫他相公的,而且为了不被野兽吃了,为了出山,死皮赖脸的跟着他。现在她看了些话本子,渐渐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对「相公」一词有了个懵懵懂懂的印象。 确实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故事,但也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为妻奔为妾」的说法。她现在知道了自己这样单方面的叫他相公,对于他来说简直有点无理取闹。 但花花又转念一想,他总是扒自己的衣服,把自己都看光了,话本子上也说,这种情况对方是要负责的。 而且这些天自己与他都是同处一室,虽然是自己提出的,但他也没拒绝啊。默认这种真正的夫妻才会有的事,表明他默认了自己妻子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不是要抛弃自己,如果要抛弃,直接不承认是自己的相公就行了啊。 这样看来相公留下这两样东西应该不是表达让自己等他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呢?花花又翻来覆去的看。 !!! 王谦! 花花眼前一亮。 相公的意思是他出身王府,姓王名谦,留下具体地址的意思是......叫自己去找他?! 对,一定是这样的!花花已经单方面的这样解读了。 她需要这样的解读。 因为她现在中了毒,只有相公能解她的毒,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继续赖着他,至少要到自己的毒解了之后再说。 第45页 花花看了看这几天因为吃药而稍微退了一些黄气的小嫩手,嗯,她决定要去帝都找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茶:一般人看到这张字条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让我去王府找他」的意思吗? 花花:是,是吗?不管,我不是一般人,我是两般人。 时谦:蠢样。 第24章 既然决定去帝都找相公,花花就没打算在客栈多呆了。 她换上了一套男装,这是客栈之前给相公准备的。相公应该是换回了自己的衣裳,然后把这个留下了。 话本子里说了,女孩子就应该娇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大大咧咧的走在街上,不合礼数不说,最重要的是不安全。 虽然花花觉得这太平盛世□□的,哪有什么不安全的? 但防范于未然,既然话本子里就是这么说的,那她就换成相公的衣服,然后再粗糙的收拾了下自己,嗯,应该没人知道自己是女的了吧。 于是花花退了房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这边花花刚走,那边王远老大夫便领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来福客栈。 「都安排好了吗?」王远问站在旁边的阿江。 昨晚师叔突然来找自己,吩咐要把师叔母安全的送到帝都的青谷医药房去。 「嗯,安排好了,师父,这几日正好有一批药草要送到帝都。而且为了稳妥起见,大师兄还去北街雇了几个镖师,价钱都谈好了,预定明天辰时出发,走水路。」小江一边回答,一边跟着自家师父进了客栈。 「嗯,你们听着,待会见到你们师叔祖奶奶,态度要端正,语气要恭敬。可不兴像在我面前这样莽莽撞撞的。」 「知道了,师父。」带来的药童们都一一应道。 客栈那边是何情景暂且不说,只说花花现在,正满大街的穿梭找路。眉山县很大,街道小巷很多,花花拿着一张简单的路线图纸,找得满头大汗。 这路线图是她边听顺子描述边自己记的,当时他说得很快,她有点跟不上,说的内容也不好理解,什么到了街头左拐,路过巷子直行,花花听得脑袋都是大的。横七竖八,勾勾叉叉的,现在她自己也得想半天记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起顺子,花花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真的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前几天还夫人长夫人短的,自从相公走后,他就开始各种不耐烦了。她刚开始想打听帝都在哪里,怎么去,对方听了,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说自己别痴心妄想。 嗯?她妄想什么了?她不过是想到帝都去找相公而已。 顺子不愿意说,她憷在大堂里很久,察言观色,最后学着某些人,试探的将相公帐上的剩余钱财打赏给他,他才勉强开了口。 虽然花花很心疼那些银钱,但能换回到一些信息以及到帝都的路线,也是值了。 顺子说,帝都在大周的北面,而眉山县在大周的南面,相隔十万八千里。花花也不知道这十万八千里具体多远,但晓得很远就是了,若是去的话需要很久才会到。 不过按照他的说法,若是从县里唯一的码头坐船走水路,便会快捷不少。 而且走水路,途中不用自己找路,有客船直达帝都。 就是船费比较昂贵些,毕竟那么远的距离,途中又难免有风浪,寻常的船不够牢固安全,而商船又没有舒适度,需得专门打造的楼船才适合。 楼船,顾名思义,便是在船上建楼多重,每重设屋子多间,远远看去就像楼阁一样。船上的屋子内布置得十分精细,力求舒适,所以造价成本比较高,相应的船费也相对较高。 但没关系,之前花花在套男装的时候,从衣服袖子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她当时亮出来问顺子够不够付船费时,顺子双眼发光的说足够了。 所以花花准备去县里的码头坐船。 她觉得自己已经打听清楚具体的路线了,而且也算认认真真详详细细的做好了笔记,应该会很快找到地方。 但她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这左拐右拐的街道,她绕来绕去,直接给绕迷路了。 今日还是个艷阳天,花花走在街上,又热又累,还热。 她有点委屈,要不是相公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她现在也不用大太阳的在外面找路了。 埋怨了相公几句,花花又转念一想,要不是相公,自己怕是还在山里,说不定就被什么勐兽吃了,所以她不应该埋怨相公,她应该感激相公的。 在如此埋怨与感激的情绪中,花花又咬牙坚持走了一段路。 在这期间,花花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跟着自己,但偶尔她勐地回头去看,视线内除了街上吆喝叫卖的小贩就是些行人,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一定是自己太饿太累了,出现了错觉,花花想。 算了,歇会儿吧,花花实在撑不住了,她打算在前面的路边摊上吃点东西。 中途她路过了一个小巷子,忽然听到了里面一阵呜呜的声音,很轻,但却足以能引起人的注意,花花本能的朝巷子里看去。 这是个短小巷子,一眼望得到头,里面堆满了杂物,显得有些脏乱。 而在杂物间,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高大的汉子肩上扛着个粗麻袋,粗麻袋里是个人,被布捂着嘴,正在奋力的呜呜挣扎。 第46页 花花刚刚听见的声音就是那人的发出的求救声。 绑......绑架、强抢民女?花花虎鬚一震。她停下脚步,脑海中闪过话本子里的某些片段。 不对,那人唇红齿白,很是秀美,但扎着包包头,是个少年。 但......性质差不多,强抢民男!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要怎么办?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话本子是这样说的。 于是她提步冲上去,但刚迈出步子,花花就犹豫了。 当初在鹊儿村的时候她就是为着不平,好心救梧桐,结果自己差点被他们烧死,这使得她现在对为他人鸣不平有点牴触。 而且,那两个人人高马大,长得那么魁梧,自己这小身板,花花确信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们啊,怎么相助? 于是她停了下来,没有冲上去,但也没走,就站在原处直直的盯着他们。 花花在小巷子这头,那两人要出小巷子,就需得绕过她。 转眼间,大汉扛着人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花花还没做什么,他俩就凶神恶煞的瞪了瞪花花,警告意味儿十分明显。 花花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花花抬头,撞进了被绑的那个人的眼里。 湿漉漉的眼睛,如朝露一般明澈,眼里满是无助。 花花被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激起了保护欲,来了胆量。 当即想也没想,便学着话本里的模样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喝一声,「放开他!」 声音还算拿捏得当,很是雄厚,花花觉得这两人应该会被唬住。 果然,他们听见声音都停了下来。 转过身来,他们打量了一番,再相互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转过身走了。 嗯?花花抓了抓头髮,有一瞬间的迷茫,怎么跟话本里的不一样? 话本子里不是说在大喝一声之后对方就会停下来,然后一言不合就掐架的吗? 她下一步的姿势都想好了,怎么不打? 「喂,你们站住!」花花见他们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就沖了上去。 她伸出手抓着那个麻袋子的一角便用力扯,想把那个少年给扯下来,脱离他们的控制。 「我叫你们放开他,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强抢民男,是要被抓起来吃板子的!」 花花还想继续说,但被绑的少年突然剧烈的挣扎,眼睛惊恐的盯着自己身后,她正想转过身去看看,结果后颈突然传来尖锐的钝痛,而后她便瘫软在了地上。 在失去意识时,花花想,真的跟话本子里讲的不一样。 「大哥,这下怎么办?」一旁的大汉收起手刀,问旁边扛着人的高个子,「本来觉得这么个矮小子不敢吱声,没想到还是个强出头的。」 「能怎么办?你不是还有个麻袋吗,先带走再说。」 「两个人,目标会不会太大?」 「那你说怎么办?这人胆子大,万一跑到官府告我们就麻烦了。不带走......那要不就地解决?」 被扛在肩上的人听见这句,呜呜的剧烈板动。大汉嫌烦,也一个手刀下去,给坎晕了。 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把小刀。 「等等......大白天的这样做有点惹眼。最近严查,上面吩咐要低调......」 「大哥你看,这小子眉眼精緻得很,就是皮肤偏黄了点。我听说有些贵人口味很是奇特,没准就有人喜欢这种的。」 「说得有道理,那就一起带走。」 * 小巷子不远处的街角,一群人正紧紧盯着这边。 这些都是街上的无赖混混,是刘里正托人找的,目的是绑了他们村逃跑的小媳妇回去。 他们整天混迹在县里的街巷,自有一套消息来源,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人物,一路尾随着,打算在适当的地方动手。 所以,刚刚不是花花累了出现了错觉,就是有人在跟踪她。 这些人看见那小媳妇进了这个小巷子,觉得动手的机会来了,领头的正想招唿着动手,结果看见两个大汉一人扛着一个麻袋子从巷子里出来,那麻袋子被扎得紧,但对于混混们来说,一眼就能看出里面装着人。 糟了,坏事了,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 果然,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巷子里哪还有人? 想调转方向跟上那两个人,却发现他们有人接应,看得出,那些人不好惹。 所以他们没敢追。 第25章 花花是被人拍醒的。 迷煳中,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脸,左边几下,右边几下,很轻,力道不大,但多了还是有痛意的。 意识正慢慢回笼,花花觉得耳边絮絮叨叨的,很是嘈杂,就好像......在鹊儿村初醒时的感觉。 这让她有一瞬间的慌乱。她不要在那里。 紧着心,她又觉得有点不像,因为她现在似乎听到的是......哭声?哭哭啼啼,还夹着诉苦声。 她定了定神,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眨了眨眼,再睁开,花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眼角发红,眼里含泪。 对方见自己醒来,欣喜溢于言表,「你终于醒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巷子里那个少年。 「疼。」花花没乱说,她就是疼,脸上疼,后颈也疼。 第47页 他听后很焦急,伸出手想要给看看有没有伤,又手忙脚乱的无从下手,「哪里疼?」 「脸疼。」 「......对不起,刚刚我以为你......,所以用了点力气,想拍醒你。」他嗡着声音小声的说,揪着双手,还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看,那模样儿,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 花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她相信她是用了一点力气的。 但见对方愧疚得都要哭了,忙说,「没关系,这点疼我还忍得住。」 这个跟她在鹊儿村受的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还有,谢谢你。」 「不用不用不用!」花花连忙摆手,「我根本没有救到你的。」 「虽然没有成功,但还是要谢谢你。」 「啊,不用不用!」花花听了,有点急,小脸皱成一团,「我已经有相公了,你不用以身相许......我不想接受。」 她有一个相公就可以了,不想要多的。但一想,不对啊,是自己救了他,那他以身相许,应该叫自己相公。 啊,好混乱,花花脑子转啊转,她不想这样。 「......?」对方显然没有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花花见对方愣愣的,觉得他没有要对自己以身相许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小声的嘟囔,「你不要谢我了。 「哦。」对方点点头,但眼里还是充满了感激。 花花见对方终于不再谢自己,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有心思四处望了望,这一望,唬了一大跳。 他们在一间屋子里,房梁门板十分老旧,而且最重要的,这个屋子为数不多的窗户被木板钉的死死的,屋子被几层黑布笼罩着。她刚刚以为屋子里点着烛火是因为天黑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些黑布的原因。 屋子里也很是简陋,完全没有任何的家具,除了她们现在所待的大通铺,很大的通铺,从屋子这头连着屋子那头。 花花他们两个在大通铺的一个角落里。她一眼望过去,大通铺上以及屋子四周蜷缩着很多少年。 他们衣衫狼狈,头髮凌乱,但面容周正,各有特色。花花盯着他们看了很久,要么肤白,要么貌美,要么身材匀称,跟他相公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苦丧着脸,有些神色透着惊慌不安,胆小的甚至都在抹眼泪,刚刚花花听到的嘈杂哭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花花偏过头,压着声音问身旁的人,「什么情况?这是哪里啊?」 「我们被抓了。」那人说,「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跟着被抓。」 「没事,不怪你。」花花想,是自己技不如人,不然不会被抓,还可以把他救了,「抓我们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抓我们?」 那人想了想,「看这情形,应该是那伙人......我听七叔说过,最近有一伙歹人专门在各地抓长得好看的少年,卖给一些贵人。」 他越说越害怕,声音带着哭腔,「早知道外面这么危险,我就不离家出走了,嘤嘤嘤,七叔救我。」 这边嘤嘤嘤的声音虽然小,但整个屋子的人也能听得见听,似乎是引起了共鸣,有人也跟着哭哭嚷嚷起来。 因为这里的人,除了一些穷苦人家的是被超低的价钱买来的,普通人家甚至是富人家的,都是被人绑来的。 他们前一刻还享受着锦衣玉食,这一刻却被绑在这里,失去自由,而且前途未卜。现在一听说是要被卖给某些贵人,供人玩乐,这让他们如何能受得了? 他们三三两两的抱团,都是些不谙世事的人,遇到这种情形,个个都悽苦无助。 花花在听了旁边人的话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慢慢凑到对方的耳边,更加放低了声音,「那还好,我是女的,他们应该不会卖我。」 「你也是女的?」对方听后瞪大眼睛,很是惊讶。 「也?」花花盯着对方的脸仔细的看了看,嗯这小脸红嘴儿的,真的越看越像女的,「你也是?」 花花又扫了扫对方全身,然后盯着某处。她在来福客栈看过很多话本子,上面都说男女之间是有区别的,对方说自己是女的......花花突然伸手摸了摸,「咦,那你这里为什么这么硬?」 这里应该是软软的大大的,虽然她因为年龄小还没长开,所以这里不大,但也是软软的,哪像对方这么硬? 跟相公的一样硬。 她就说,要是女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没发现?发现了就不会把对方抓来了啊。毕竟听这人说他们要的是男的。 「我,我偷穿了我七叔的软甲......」她被对方的举动弄得有点羞窘,然后自己也摸了摸,「这样的话摸着就很硬了。」 「哦,这样啊......那我们不就都没事了吗?」花花的想法很简单纯粹,「按你这么说,他们抓的是男的,若是等他们发现我们是女的,或者我们自己跟他们说我们是女的,他们就会放了我们吧。」 说完花花又想了想,理了理,然后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会吗?......逻辑倒是说得通,」那人有些迟疑,「但我总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 「会,肯定会。」花花说得很坚定,「他们又不需要女的。」 那人想想,好像也是。 第48页 于是两人都稍微放松了一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些别的。 花花知道了对方叫傅芗。 虽然两人都暂时认为相对安全了,但傅芗还是有点担心。 她自小养在深闺,又被七叔保护得太好,很多事情她也不是太懂,但天生的警惕让她现在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她伸出手在墙壁上蹭了蹭,蹭了一手的泥土黄灰,然后顺手抹在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瓷白的肌肤顿时黄灿了几分。她觉得效果很好,于是多弄了一点,拉过花花就往她的脸上抹。 「我就不用了吧。」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花花还是乖乖的仰着脸,让她抹。 「怎么不用?」傅芗抹完了脸,又给她抹手,「你不知道出门在外美不可外露吗,你长的这么水灵灵,皮肤这么嫩,可都要藏好。」 「嗯!」花花笑,眉眼弯弯的。傅芗也说自己长的好看呢。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花花她俩挨着的通铺位上的被子突然一掀,然后坐起来一个人。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拉过傅芗就往角落里躲。 花花以为是她们刚刚很小的絮絮声也吵到了别人,正想道歉来着,结果看见那个少年并没有看她们,而是紧皱着眉盯着他前面。 那里有几个人蹲在一起,正哭的伤心,而且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诉着苦,声音越来越大。 「在这里不好吗?有饭吃有水喝,还有地方睡,哭什么哭?!」 「我们哭我们的,与你何干!」那几个人陡然听到有人说自己,表情都有点不快。其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指着通铺上的人反驳道,「这算好?这是人吃的吗,是人呆的地方吗?他们还要把我们拿去像牲口一样的卖掉!还要去赔笑!你还有没有作为人最基本的尊严?!」 「尊严?哼,「花花旁边的人嗤笑一声,「饭都吃不饱了你跟我谈尊严?当你的家乡被瘟疫侵蚀,当你不得不背井离乡每天飢肠辘辘的时候,你跟我谈尊严?」 这边顶人的被说得哑口无言,但是他见大家都盯着自己,输人不输势,于是硬着头皮接了句,「呵,原来是从板城那边逃难来的,难怪,一副穷酸样,你们那边没有瘟疫也每天都吃不饱饭,穷得叮噹响。」 大通铺上的人一听到这句,愤怒油然而生,他跳下床,眼里簇着火,直接扑了过去,抡起拳头就打。 「啊,你怎么能打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个乡下来的野蛮人,你凭什么打......哎哟,啊,好痛,你们救我。」他见这人说不通,于是朝旁边刚刚一起的人求救。 但大家这时候都纷纷退开了些,没有上前来帮他,他还没来得及骂那些人,就看见自己身边围了一批人来,个个怒气沖沖的,显然,是跟打人的一伙的,他突然恐慌起来。 「花花,你怎么了?」一旁的傅芗这才注意到花花的异样,她拼命的缩在角落里,抱着头,身子涩涩发抖,杏眼里噙着泪,满是惶恐。 花花的眼里映着那一处的拳打脚踢,她的神色开始恍惚,仿佛回到了鹊儿村,那个正被众人围着打的人,正是鹊儿庙前的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画七大大,抱住吧唧一口,一定会好好写的! 第26章 帝都内城长宁街,都是当朝王侯勛贵的府邸,街内最好的地段,当属街东,是御赐的堇王府。 大周朝当今圣上昭武帝,共四子六女。堇王是其第三子,深受圣上器重与宠爱。 其实堇王朱显翊真正获得盛宠的是在二十一年前,昭武五年。 那一年,是昭武帝登位的第五年。在之前的五年里,他设下计谋清除了权臣,又废革相位,将相权划归于新设的六部,这些举措使得权利重回皇室,皇权独尊。 而后他又发兵十万,令青年将军魏左北击匈奴,将匈奴与沿途的外族驱赶到了漠北。 等魏左凯旋而归时,昭武帝忽然觉得自己功成名就,这么多年励精图治,雄才大略,无愧于祖宗天地,于是採纳了朝中大臣的封禅建议,率群臣至泰山。 贵妃云氏随驾伴侍左右,但出发不久,途遇刺客,妃救驾而薨。 自那以后,圣上为感念云贵妃的护驾之功,或者仅仅是对云贵妃的思念,对云贵妃膝下的三公主嘉义、三皇子朱显翊宠爱异常,特别是对三皇子,不仅亲自接到紫宸殿放在身边教养,而且还不待弱冠便封王,弱冠后,在帝都钦赐堇王府,不必外出就藩。 堇王府占地近一百多亩,气势森然,是按照皇子最高规制特别为堇王修建的。 府中庭阁楼台多重,朱夣绣瓦,殿堂巍峨。 堇王所住的银泰殿,守卫森严。 书房外,王妃顾氏一席锦衣华服,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参见王妃。」守在书房外的王府侍卫长朱遇行礼。 「免礼,王爷在里面吗?」顾氏也就随口一问,她当然知道王爷在书房内。 今日下朝后,王爷便与王府幕僚们在书房里商讨要事,她专门等到幕僚们离开后才过来的。 「在的,请容属下去禀报......」 「进来吧。」门内传来堇王的声音,不怒自威,带着一丝疲惫。 得了应允,顾氏推门而进,入眼的便是坐在案桌旁的堇王,一身家常服,手里拿着一本摺子在翻阅。 第49页 「王爷,妾身见你最近几日这么忙,特意备了碗松茸鸡汤,王爷趁热喝了吧。」顾氏说着便从随行的丫鬟手里接过瓷碗,递了过去。 堇王看了看自己的王妃,见她一脸期待,于是放下手中的摺子,接过鸡汤尝了一口,「王妃有心了。」 顾氏见王爷肯喝,微微一笑,「这是妾身该做的......看王爷这几天这么忙,是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虽然一般都说女子不参政不议政,但身在皇家,利益牵一髮而动全身,没有哪个皇室主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内院三分地的。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堇王平时也会和自己的王妃谈论些朝堂上的事情。 「前阵子板城闹的那瘟疫,情形很是不乐观。」鸡汤有点腻,堇王喝了几口就没了胃口,他放下瓷碗,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板城的瘟疫顾氏是知道的,之前因为当地的官员没太重视,以为只是普通的换季风寒,等真正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疫情就已经不好控制了,当地官员慌了神,这才想到了上报朝廷求医。 但板城离帝都较远,就算加急报上来也需要时间,所以从开始上报到朝廷派出医官,中间已经耽搁了一个月,如此,板城的瘟疫越来越肆虐。 听说现在已经蔓延到了周边的好多地方了。 顾氏见王爷没有再喝的意思,于是吩咐人将鸡汤撤了,「不是说太医院的人去了之后,就已经控制住了吗?」 「刚开始是控制了,但不知怎么的,没有彻底,当地一场大雨之后,瘟疫反覆,而且越发兇狠起来。」 「那这可如何是好?」顾氏很是担忧。 顾氏出身护国公府,从小精心教养,最起码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她知道,这次奉命去板城治瘟疫的官员大部分明里暗里是堇王一脉的,若是瘟疫继续蔓延,甚至无法控制,那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父皇今日在早朝时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斥责了相关人等,又加派了一些医官去,但......」 「殿下,嘉义公主来了。」门外朱遇突然小声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堇王一听是自己阿姐来了,眉头不觉的就皱了起来,「就说我不在......」 「什么不在?!」书房的门哐当一声,应声而开,随即露出一个人来,钗环裙袄,腮凝新荔,面容与堇王有几分相似,但要柔和一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是端庄典雅。 但此时,她的面上隐隐透着薄怒。 「王爷,属下拦不了。」朱遇跟着进来请罪。 「下去吧。」堇王见此情形,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又对着自家王妃说,「你也先出去吧。」 「嗯。」顾氏行了一礼,又朝着嘉义公主点点头算是请了安,便带着朱遇及几个丫鬟退出了屋子。 刚出屋子,顾氏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了公主不满的质问声,「你让阿谦去板城了?」 阿谦。顾氏哂笑,果然。 嘉义公主口中的阿谦,是他们王府的属医。 当年王爷刚搬到王府后,不知怎的忽然就大病了一场,而且很是严重,是那位属医救活了他。 当时她还不是堇王妃,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王爷病入膏肓,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是那位属医突然到来,救了奄奄一息的王爷,所以王府上下对他都很是尊敬。 她作为内定的堇王妃,当然也是感激他的。 直到她大婚,成了真正的堇王妃,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哪有把自己的属官住处安排在王府内的? 还有,就算是救了王爷,赏赐一些东西就足够表达谢意了,但王爷却认他做了义弟,还坚持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 这还没完,王爷对这个义弟很不一样,出乎意料的关心,有时甚至超过了自己。 当时帝都已经隐隐有些议论了,说他们二人的关系十分不寻常。 她自问是贤良淑德的,从不会吃一些侧妃妾室之流的闲醋,但对方却是男子。虽说当朝断袖之癖偶也有之,见怪不怪,但作为皇室成员,若被揭发出来便是极大的丑闻,更何况还是过了义兄弟。这要是被政敌抓到把柄拿来作筏子,铁定被说成伤风败俗。 夫妻一荣俱荣,一毁皆毁,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正装加身,准备以王妃的身份对王爷劝上一劝,但她竟然发现,这个义弟和新寡的嘉义公主走得更近,更亲密。 这极大的颠覆了顾氏对嘉义公主的认知,在她的印象里,嘉义公主性温和,德行佳,一直是她在闺中甚至成为王妃后的礼仪典范,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学着那些人养面首,不知廉耻! 哼,什么端庄娴雅的公主典范,不过如此。 书房内,质问完的嘉义公主气鼓鼓的盯着自己的胞弟,势要讨个说法。 朱显翊看着她动怒的样子,也有点心虚,他将手抵在嘴前,掩饰性的咳了咳,「嗯,阿谦是去了板城。板城那边发生瘟疫,派去的那些医官们全都束手无策......」 「你还知道那边发生了瘟疫?」嘉义公主打断他的话,「那是瘟疫,不是什么寻常病症,你知道有多恐怖吗?」 「阿姐,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这是让他去送死。我不管,我不允许,你赶快叫他回来。」 嘉义公主见堇王沉默不语,走到她面前直视他,「说话!」 第50页 「......那阿姐你说要怎么办?」堇王见她态度坚决,也知道她铁了心想让阿谦回来,「听那位的意思,若是再控制不了,就准备封城了。阿姐你也知道,这次不管是医官,还是随行官员,甚至是护送的侍卫,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那我们......真的损失惨重。」 朱显翊说到这里,顿了顿,很有些隐忍,「这么多年,我们经营的多么不容易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拉拢人心废了多少精力,难道就让他们死在板城吗?」 作为一个母族势弱毫无根基的皇子,堇王比谁都明白拉拢一个人让他拥护自己有多困难。 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是嫡子,名正言顺,萧淑妃所出的大皇子,占着长,又有萧家及其党羽的支持,而他的四弟母妃德妃出身太后娘家,朝中那些人凭什么放着其他的几位不支持,而选自己? 难道就因为那人虚无缥缈的宠爱?堇王一想到民间朝堂都说自己独得那人的器重,就觉得讽刺。 「......肯定是皇后那恶妇!要不就是萧淑妃那一派,哼,他们早就想除掉我们的人。」嘉义公主并不是什么无知的妇人,只听了听便明白了其中的要害,她皱着眉头,怒气依旧未消,但也没有再坚持说必须得把时谦叫回来的话。 「当初名单出来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肯定是着了他们的道,但名单已出,圣旨已下,根本就无法改变。想着只要把瘟疫治好就行了,还能立点功,没想到发展到这一步。」 「那现在可怎么办?」 「信鸽已经回来了,阿谦已经接到了信息,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板城了。」 嘉义听了这句话,稍微安了一下心,但一想到阿谦现在在板城,就又焦虑起来,「那可是瘟疫啊,万一阿谦有个三长两短的......」 「阿姐你不要慌,阿谦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肯定没事的。」 朱显翊在心中默念,一定要没事,不然,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时谦是嘉义公主与堇王同母异父的弟弟 来理一理时间线: 昭武五年,贵妃薨 昭武二十年,时谦14,救下20的堇王,嘉义25,新寡 昭武二十六年,就是故事开始的这一年,时谦20,堇王26,嘉义31 第27章 书房内的气氛稍微和缓了一些。 嘉义公主也平静了下来,坐在了书房的客椅上,语重心长的对堇王说,「你也知道,阿谦与我们是至亲,若是我们不管他,谁来管他?他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我们更应该对他好一点。」 嘉义公主是他们的长姐,母妃不在了,她应该像母妃那样关心他俩。而且当初时谦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啧啧,穿的是什么玩意儿,她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心酸。她觉得自己要多偏疼他一点,好弥补一下他悲惨的过去。 「我知道。」堇王接过话,「母妃和他都受苦了。」 阿谦是他们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刚知道真相的时候,堇王其实很震惊,自己母妃明明就已经薨了,为什么自己还会有个弟弟? 震惊之后又是欣喜,在得知母妃已经病故时又一阵沉默。 接受真相后,堇王其实想得很多。时谦是自己的弟弟没错,但......最是无情帝王家。在他们这里,兄弟亲情本来就凉薄得很,更何况,他的身份这么特殊,若是不小心泄露了出去,那么他的母妃定会被人弹劾,说成私德败坏,这对于想要夺嫡的他来说,是致命的危险。 所以,稍微头脑清醒杀伐果断一点,就应该立即处理掉这个隐患。 但堇王却犹豫不决。 看着与母妃神似的阿弟,堇王下不去手。母妃为了保护他们而暴露在刺客面前,而自己想要夺嫡也是为了出人头地来使母妃含笑九泉,如今自己却为了夺嫡而处理掉母亲的亲生子,他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 再说,若是没有这个人,自己早就被巨毒给毒死了,哪会如起死回生般的好端端的? 所以堇王决定留下时谦。 当然,堇王不知道的是,时谦对于别人的敌意是非常敏感的,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隐藏或者没有隐藏,他都能很快的感知出来。 在那一瞬时谦已经觉察出对方眼的杀意,他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手中的匕首便会划破他的喉咙。 嘉义公主见堇王坐在主位上,应答了一声之后就沉默不语,但却一直皱着眉,显然是还在为当前的形势忧心。 嘉义公主看着也愁的慌。 「阿翊,你说,若是我当年乖乖听话,嫁给魏将军,凭着他们魏家深厚的根基,这一路是不是不会走得如此艰难?如今我们也不会被形势逼得这么紧。」 嘉义公主十五岁议婚时,当时因北击匈奴而名震四海的魏将军无意间见了她一面,惊为天人,想方设法请皇上赐婚,但那时的嘉义,心思根本不在魏将军身上,而是与那届的新科状元顾客纠缠不清,甚至已经到了非君不嫁的程度。 最后,皇上赐婚新科状元,嘉义公主笑了,但魏将军却气急了,他这十几年来有意无意的针对堇王,就是因为这件事。 堇王被她的话拉出了回忆,他抬眼看了看阿姐,见她虽然这么说,但一副少见的小女人模样,眉眼温柔,手里还一直握着随身佩戴的玉佩,堇王知道,那是他亡夫顾客给她的定情之物。 第51页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你这样说,也不怕顾客晚上託梦来埋怨你?」 堇王觉得,若是当时魏左成了自己的姐夫,那么魏左手里的兵权以及魏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将成为他最大的助力。但他认为,最重要的还是阿姐过得开心,不能因为自己的大业而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堇王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顾客的时候,那时候,圣上其实属意的是魏将军,眼看着马上就要下旨赐婚了,顾客实在没办法才求到了自己头上。 他当时其实也是想帮阿姐的,但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怎么帮?他如何能够左右圣上的决定? 「只要殿下答应帮我们,臣自有办法。」 清隽,连求人都不卑不亢。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顾客善谋。果然,在之后的十年里,顾客为他出谋划策,他有如今的名声威望和众多的追随者,顾客有一大半的功劳。 嘉义一听堇王有点打趣的话,眼神瞬间暗淡了很多,「我还没埋怨他,他倒好意思来埋怨我,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 说到这里,嘉义公主红了眼眶。 「好了......」堇王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怕引起她的伤心事,「阿谦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们应该相信阿谦的医术。」 * 大周偏西南方的板城,此时却正像是人间地狱。 不说周边地区,只说板城县里,街道早就已经萧索了,杂乱,灰尘满地,房门纷纷紧闭,丝毫看不出这个地方不久之前还是个繁华热闹的西南大城。 现在,街巷上每隔几步都能看见倒下的百姓,痛苦,病色。 其实之前城里还有士兵专门在处理倒下的这些人,还有气的便抬去医治,没气的就抬去处理。 但后来,多日的暴雨沖刷,使得城内瘟疫更加横行肆虐。 这里的疫情即使帝都的医官来也已经慢慢脱离了控制,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士兵们有的也染了病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这些? 现如今,城内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而更令城内百姓绝望的是,据说朝廷似乎已经放弃了他们,正在考虑要不要封城...... 虽然现在板城也是只准进不准出,但谁都知道,上面所谓的封城是什么意思。 断了口粮与水,任他们自身自灭,最后,会为了防止瘟疫扩散,而直接放火...... 板城官衙后院里,侍卫持刀林立,他们在这么严峻的形势面前依然有着一副精神面貌,看得出,他们受训良好。 主屋里,几名民间医者和太医医官面容憔悴,但都全副武装,打起精神依次给床上的病人把脉,每个人把完脉都看着同僚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后他们讨论起疫情,又时不时朝床上看去,都表示束手无策。 「没用了,发现的太晚,要是刚刚染上,还能用药吊着。」 「吊着也没用,这次的这个严重。」 「我们也怕是要......」 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 瘟疫治了这么久,但反反覆覆,依然一点起色都没有。如今,负责这次任务的萧世子都染了病,他平日里隔离措施做的那么到位的,也还是染上了。 那他们这些天天接触病人的呢?已经有那么多医官医者都倒下了,那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了吧。 大家现在都或多或少的消极了。 床榻上躺着的弱冠少年,是威远侯府的世子,萧钰。 他躺在那里,唿吸浅若,有气无力的。一脸病色的脸上,眼皮子耷拉着,应该是想闭着眼睛睡觉的,但被他强撑着不闭。 萧钰知道,自己这是也染上瘟疫了。 他现在直直的躺在床上,想的很多,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脑子里特别糟乱。 他就这样盯着房梁,听着屋子里的这些庸医们在无奈的嘆息。 也是,这瘟疫这些庸医治不了。 还好,自己还有几位庶出的兄弟,萧家到底不是只有他一个,不然,自己这要是去了,又没留后,岂不是要愧对祖宗?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听到自己的噩耗时,会怎么样,她只有自己一个儿子。 哎,愁啊。 正当萧钰在胡思乱想之际,外面突然一阵骚乱,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随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朝房门处望去,来人一身青衣,眉眼青秀,表情淡淡的。他无视了屋里的所有人,绕过他们,径直走向了床榻。 这时有人惊唿出声,「是谦师叔!谦师叔来了!我们有救了!」 边说还边挥退了想要进来捉拿此人的侍卫。 这里有些医者并不认识此人,但一听青谷出身的人叫他谦师叔,大家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甚至有人脸上都现出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来。 青谷的青谷谦,医术超然。他一来,大家铁定是有救了。 时谦听着这些声音,皱了皱眉,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他们一眼,特别是刚刚那个出声的,淡淡开口,「吵死了。」 屋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那人也闭了嘴,但表情依然透着喜悦。 萧钰刚刚就已经听到了这些人的惊唿声,只是因为染了病,他的思想慢了半拍,等理解了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来人已经站在了他的床前。 第52页 他花了一会儿才恍然这人是谁,时谦啊。 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他昔日经常嘲怼的脸,如今看来,却有一种康健人的生气,令他羡慕。 「怎么混成了这样?」时谦一脸嫌弃,也不待他回答,抓过他伸在被子外的手探着脉。 要是平时,萧钰铁定是要故意绕一绕他的,但今日他很是配合。不开玩笑,自己的命要紧。 看着对方嫌弃而熟悉的眼神,萧钰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他疲惫的对着时谦眨了眨眼,「你怎么才来?我都困死了。」 说完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他染上瘟疫之后,他就没有闭过眼睡过了,因为他不敢闭眼,他怕自己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现在这人来了,萧钰也就不用担心了。他对这人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 他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荔枝很甜大大,抱住吧唧一口,么么 第28章 眉山县里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有一座老旧的府邸。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屋子,但其实这里很多年前就是人贩子的中转地。 花花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 在这两天里,花花心情很低落,经常盯着那天他们拳打脚踢的地方发呆。 那个人被一群人打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要不是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开了锁进来制止住,那个人铁定会被他们当场打死。 后来,那个人被几个人贩子抬出了屋子,不知去了哪里。 「花花,」傅芗坐在角落里的通铺上,拍了拍旁边花花瘦弱的肩膀,「今日有没有好点?」 花花微微偏过头,撞见了傅芗满是担忧与关切的眼睛,鼻子就是一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有点想哭。 傅芗见她红了眼眶,知道她还在难受,虽然她不知道花花在难受什么,但也环过花花,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芗芗,我们快点告诉他们我们是女的,」花花的情绪低落,说的话也软软糯糯的,「我想快点离开这里。」 傅芗抚了抚花花的背,正想说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还伴着嘈杂的声音。 众人的表情渐渐紧张起来,纷纷盯着门口。 花花听到声音,瞬间充满了力量,她一骨碌直起身子,朝悠悠看了一眼,小声的说,「是不是他们来了,我们现在就去跟他们说,我们不是男的。」 听这些脚步声,应该人很多,不是送饭的那一个人。这几天被关在这里,除了打架那天出现了几个人以外,平时只有个送饭的人来,她本来想跟那人说的,结果那人完全不搭理自己,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她还没说到正题呢,那人就跑了。 「等等......」傅芗下意识的拉住了花花,朝她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正在这时,从屋子外面传来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大哥,刚刚那娘们儿的滋味怎么样?」 「就那样,生涩得很,没意思。」一个粗声嘎气的声音答到,「横竖是随便抓来泻火的,能有什么滋味?」 屋外想起开锁的声音,接着破旧的老门「吱呀」一声响,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有日光照进来,接着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神情各异,但都像打量着物品一样瞧了瞧屋里的人。 那领头的大汉一脸兇相,眼角还有道伤疤,看起来更加兇残。 花花不由自主的朝傅芗靠了靠。 那个人朝屋子里打量了一圈。 他虚抬着手数了数,然后又数了数,最后露出满意的笑,「这次的不错,不仅人数量比上次多了些,质量也高了不少。」 「那是,这可是小的们好不容易弄来的。最近板城那边不是闹瘟疫嘛,那附近地方的人担心瘟疫蔓延,纷纷逃难出来了。」旁边的一小个子谄媚的笑,看着大哥饶有兴趣的样子,他拍了拍马屁,「不若大哥挑个来尝尝?」 但没想到拍到了马肚子上,他被大哥重重的踹了一脚,「滚你丫的,老子是个正经的大老爷们,没这些特殊癖好。」说完还嫌弃的朝一边呸了一声。 而后他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刚刚附和的几个人,「你们也给老子勒紧裤腰带,这些可都是买家预定好的,你们要是敢去祸害了,那就自己脱了裤子去伺候。」 这群人被说的菊花一紧,纷纷闭了嘴。 那老大警告了一番,感觉是被刚刚的话给噁心到了,带着他们又匆匆离开了,边走还边在吩咐,「今夜子时,赶紧将这批货给老子送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傅芗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记得有次自己贪玩偷偷跑到七叔的书房内,恰巧七叔进来了,她怕七叔发现就赶紧藏了起来。 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最后她是听清楚了的,「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儒雅,但她却听出了一声冷汗。 由彼及此,她若是现在说出自己是女的,那么她多半会被灭口的。且依着刚才他们谈论的内容,肯定会被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欺辱之后而灭口。 想到这,傅芗打了个冷颤,她赶紧捂住了正想开口的花花。 第53页 「唔唔,」花花挣扎了下,傅芗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放开了她。 「不去说了吗?」花花有点不解,但看见傅芗一脸的惊惧,她越发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傅芗见她疑惑的样子,凑近跟她细细说了一番。 「不,不会吧?这也要死?」花花虽然这样问,但她显然信了傅芗的话,心有余悸。 「保险一点,什么也不要说。」 「嗯。」花花咽了咽口水。外面也这么危险的吗?她一直觉得鹊儿村是最危险的地方,如今看来,外面同样不安全。 夜半三更,花花她们被人从被子里薅了起来,然后个个绑上了双手被拉出了屋子。 此时外面万籁俱静,乌漆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路上只有零星的几只火把勉强将路照亮了点。 花花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傅芗后面,旁边还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快点。」那人一鞭子抽到花花后面那人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花花听着都觉得疼。 「磨蹭个什么?跟个娘们似的。」说完又骂骂咧咧的抱怨,「那些贵人也真他娘奇怪,口味这么重。」 「就是」另一个同伴接了话,「还是女的来劲。」 花花加快了点速度,其实她没多少力气了,在这两天里,花花她们每个人每餐就只有一个馒头加一碗稀粥,花花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感受,但她已经饿得快遭不住了。现在又赶了一会儿路,她觉得自己手脚发软,脑袋晕乎乎的, 趁着就近看守他们的那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花花上前拉着傅芗,「你说,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不知道。」傅芗其实也被吓到了,她害怕得声音都着哭腔,手紧紧的抓住花花的不放开。 花花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所谓不知者无畏,她其实并没有特别害怕,就是觉得走在这静谧的小路上有点渗人。 很快,她们被带到一个码头,隐隐火光中,花花能够看见这里停着一条船,很大的船。 这难道就是自己要找的码头?花花心里下意识的想。她看了看这条船,不是楼船,到像是装载货物的货船。 又有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传来,这是人贩子们在赶他们上船。 忽然,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四周便围上来一群人。 穿着统一的制服,个个拿着火把,身手敏捷的样子。 「是官兵!官兵来了,快跑!」有人在慌乱的惊唿。 火把把四周照得一片亮光,为首的几个官兵骑着马,「这些都是猖獗的人贩子,抓起来,全部带回去!」 「是!」一大群官兵便涌了过来。 突然见到这种阵仗,人贩子们顿时慌了阵脚,纷纷惊慌的四处逃窜。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惊动官府,运了这么多次货,从来都是相安无事的,也就掉以轻心了。 再说,他们这么大的组织,全国各地都有,官府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哪里会想到他们会动真格的? 官兵们见他们四散跑了,自是围追堵截,顺便解救被人贩子抓着的这些人。 见被解救的人们也一窝蜂的往四外涌,为首的一人发话了,「将他们也带回衙门,登记了情况才行。」 于是大家又被官兵控制住了。 但这时的花花她们已经趁刚才的混乱藏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船上。 人贩子们都被捉住押走了,这些少年也被带回了衙门,刚刚还吵嚷的码头一下子就变得清净多了。 她们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花花她俩互相解了绳子,她捏着声音,指着那些人的背影,「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我不想被官兵带回去。到时登记了之后,肯定会被遣送回府的。」傅芗说,「我好不容易从府里出来,不想再回去,我想去帝都。」她才不要回去,她就是为了逃离傅府,逃离七叔才偷偷跑出来了的。 「我也去帝都!」花花一听到傅芗也 要去帝都,顿时笑得眯起了眼,「我们可以一起去!」 「嗯?嗯!」傅芗同样有点高兴。 「傅芗,你去帝都找谁?」花花有点好奇。 「三年一度的选秀开始了,我母亲带着我妹妹去了帝都,我去找她们。」虽然母亲对于自己的到来可能会不高兴,但毕竟是亲生的,应该不会把她赶出去吧,「你呢?」 「我去找我相公。」 「相公?」傅芗睁大了眼睛,「你都有相公了?你看起来这么小。」 「嗯,我相公比较大。」说到这里,花花抓了抓头髮想了想,她还不知道相公的年纪呢。 「哦。」傅芗瞭然的点点头,应该是童养媳吧。 「可是我把相公给我的玉佩给弄丢了,怎么办?」花花有点沮丧,「怎么找都没找到。」 「可能是被那些人拿走了。」傅芗说道,「我的东西也没了,那你知道你相公家的具体地址吗,帝都很大的。」 「知道,在帝都长宁街东的王府。」这个花花是特意记过的,不会错。 「王府?」傅芗听着有点云里雾里的,这王府到底是王家的府邸还是王爷府? 虽然傅芗也上过族学,但是毕竟是身在深闺,她也不知道帝都长宁街东只有一个府邸,即堇王府。 第54页 傅芗比较倾向于是王家的府邸,毕竟若是王府里的女眷,不至于流落在这里。 「那我们可以结伴同行,我家在帝都的府邸在长成街,听名字应该隔得不远。」 「是吗?那太好了。」花花很高兴,本来她就觉得一个人出门十分的不安全,现在两个人了,真好。 「那你有钱吗?我藏在身上的钱也找不到了。从这里坐船直接可以去帝都,但是据说船费很贵。」 「啊,我的钱也没了。」傅芗也愁,她当初是带了不少的金银珠宝,但是也被搜走了。 说完两人顿时又沮丧,一直持续到天亮。 这里一到白天就非常的热闹,时不时有货船到码头,卸货装货,搬货工人来来回回,行人也来来回回。 花花他们站在码头边,眼巴巴的看着行人一个个的上了一艘三层高的雕花大船。 从他们的谈话中,花花知道刚驶进来的这条楼船是到帝都的,每三日一发。若是短途的,就有一些小船。 唉,花花望着船直嘆气,她们也想去帝都啊。 正当两人垂头丧气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傅芗似乎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没摸到什么,又想了想,取下了自己的髮簪。 从髮簪上几番捣鼓,她竟然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捲纸,那捲纸铺平开来,傅芗看着,眉眼带笑,「花花我们有钱了!」她当时只是藏着玩玩的,没想到如今却有大用处。 「银票!」花花眼睛都瞪直啦,超欣喜,「多不多,够不够我们坐船?」 「嗯!肯定足够了,还够我们这段时间的吃食。」这可是一千两的银票,肯定是够的。 「船家,等一等,我们也要上船。」花花朝着正要启航的大船拼命唿喊,声音清脆,带着甜。喊了好久,总算有人从船舱里出来回应她们了。 第29章 眉山县的一个茶楼,二楼厢房中,江东傅氏家主傅庭从木桌上包袱里挑了根金钗把玩。 侍卫一青从门外走了进来,「爷,您预料的没错,余知县审问了之后说抓错了人,把那些人全给放了。」 一青觉得这余知县可真有意思,想要他出面抓捕些人贩子不仅得出一筐金不说,完了之后却毫髮无损的将人给放了。 他不需要政绩的吗?这人数众多的人贩子团伙,报上去可是一笔可观的政绩。 「放就放了吧,本也没指望那帮人能干些什么。」傅庭也没太在意,「通知一峰随船北上,暗中保护小姐。」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话锋一转,「外人可知他们进了大牢的?」 「知道,抓回去的时候路过了东门的早市,很多人看见了。」 「嗯,你去,将他们都悄悄绑了,好好伺候下。」 「是。」一青一听就明白爷这是要摆余知县一道,想想心里还有点兴奋。 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看见自家爷从桌上凌乱的物品中挑拣出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色泽清透,一看就知是贵重物品。正面山谷,背面一个【谦】字,一青有点惊讶,「青谷谦?」 他们这些一字辈的亲卫,成天跟在七爷身边,也算有点见识,知道些重要事务。比如说这种玉佩都是青谷嫡系才配拥有的。 这青谷谦可是医药界的传说了,据说医术可与青谷子匹敌,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些都是小姐的东西,怎么会有......」青谷谦的玉佩? 一青话没说完,他看了看爷,觉的还是闭嘴的好。 但他仍想的多,难道小姐和青谷谦还有关系?不应该啊,小姐之前可从来没有出过府。 傅庭看着这块玉佩,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青谷的青谷谦,是医圣青谷子的弟子,据传是青谷子师弟的独子。性格孤僻,神出鬼没,因为修的并非正统医道,而是些旁门与毒药,所以世人皆称他为医怪。 是尊称,因为自古医毒不分家。他的药,千金难求。 他的玉佩怎么会在芗芗的包袱里? 「是不是那些少年中的一人?」一青猜测,越想越觉得可能,「和小姐一起北上的那个人,她和小姐一起被抓的,东西可能混在了一起。」 「那个人是青谷谦!」一峰有点激动,主要是府中老夫人得了怪病,寻常大夫都束手无措,医圣青谷子又已经宣布退休不再看病,他们找了青谷谦很久。 「你觉得他会没用到被些人贩子绑?」 「这......」不可能。一青知道,那些传说中的大人物本事大得很。 「而且青谷谦是个男人。」傅庭翻来覆去的看了这块玉,确系是真的。 「哦。」一青想,那就不是了。那个人是个女的。如果不是女的,爷也不会放任她和小姐一起。 「鬼谷谦......的女人?」傅庭猜测了一下。 「不,不能吧。」一青有点震惊,他想了想那个人的样子,身材娇小,眉眼也精緻,但是稍稍有点黄啊。 青谷谦什么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看上个......都传的是青谷谦孤僻阴鸷,没听说他口味重啊。 * 从大周南面的眉山县到帝都,因为水运发达,若一路北上,除去沿途的码头卸货下人,进货上人、船舶养护等花费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左右便可到达。 因为傅芗有钱,她们挑选了一间上好的房间,雕花窗子,层层锦帐,站在门口往里看,布置得很像闺房小楼。 第55页 花花觉得还不错,至少看着很舒服。 本来她们计划得好好的,走水路,大概很快就可以到帝都,没想到出现了一个变数,花花他们......晕船,还相当的严重。 运河河面宽阔无波,但她跟傅芗就是晕,稍微动一动就觉得心里难受,想吐。 躺在塌上稍微好一点,但一起来就晕晕的。如此撑了几天,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在最近的码头下了船,改走陆路。 银钱充裕,她们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在当地的书斋买了本大周地图,她们研究了半天,决定走官道,因为官道安全。 然后雇了辆马车,在雇马车的时候,傅芗的要求就是平稳舒适,所以车夫特意控制了速度,她们的马车走得很慢。 刚开始花花是有点着急的,她想早点见到相公,但也知道陆路再快也要几个月,急也没有用。 花了几天调整好心情,花花终于不急了,只觉得无聊。马车外的风景花花绿绿,看多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花花翻起了话本子。 这是当时在船上买的。 船家真是个聪明的,知道这些客人在船上很是无聊,就在上船之初给每人免费发一个话本子,既能打发时间,又提升了客人的坐船体验。 而且,他只免费提供一本,看完还必须还回去,若是客人还想继续看其他话本子,就必须自己掏腰包在他这里买,这又是一笔。 像他这样跑长途的,每次大约需要一个月,而一本话本子看完只需几天,所以每次还是有很多人来买。 最重要的是,这些话本子本就是船客们消遣的玩意儿,下船的时候,绝大多数客人都不会带走,这些,就又可以留作下次免费的阅读物。 别看只是几文钱的话本子,花花觉得,薄利多销,每次也是一笔大的收入。 她再次感嘆船家的聪明。 日復一日,她们沿途经过了很多的村庄与城镇,见识了各地不同的繁华,从春暮走到盛夏。 这日,马车终于到了帝都的城门口,这是她们与车夫说好的下马车的地方。 「哇,好高啊,」花花一下马车,便被好大的城墙给震撼到了,她仰着头看看了很久,感嘆道,「看着好坚固的样子。」 「芗芗,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花花看见城门口人潮汹涌,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最前面有官兵在一个个检查着什么。 「排队检查路引。」傅芗说完才想起来,「哎呀,我们没有路引啊,怎么进去?」 傅芗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虽然知道有个路引,但准备东西的时候给忘了。 花花之前则根本不知道。现在一听傅芗这么说,她便有了印象,好像在话本子上看到过。 「为啥我们之前没要啊?」 「你忘了,我们这一路遇到大城都是绕道走的,而小地方对这个管的不严。」 「难怪那个车夫死活不愿意把我们送到城内,我们多加钱他都不愿意,肯定是知道这些而不想麻烦。」 花花看着眼前威武雄壮的城墙,以及城门口长长的队伍,焦躁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没有路引,就进不了城门,那她怎么找相公嘛。 花花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嘿,二位小爷?」旁边突然有声音传来,吓了花花一跳,她转头一看,是个少年,瘦的很,一脸周正模样,但却对着她们怪异的笑。 她警惕的拉着傅芗往旁边避了避。 少年见状,忙上前小声说道,直奔主题,「你们是不是没有路引?」他刚刚在旁边注意了他们很久。 少年也不指望他们回答,继续说,「我这里有,你们要吗?」说完他微微掀开了自己的深色外衣,露出了里面方方正正的路引。 花花在听到路引的时候就迟疑的看着他,现在见他衣服里挂满了木块儿,这些木块儿看着比较厚重,质量很好的样子。 她没见过路引,也不知道长啥样,于是睁着大眼睛看向傅芗。 傅芗仔细瞧了瞧,然后跟花花咬耳朵,「确实是路引。」 「你这个是真的吗?」花花记得书上说的这路引好像是官府发的,要自己申报自己领取,程序复杂得很。 「当然是真的!」见他们不信,那人忙说,「材质都是一样的,上面记载的内容也是真的!只是说来源手续上有点不完善而已......但不碍事,肯定能过城门检查的,怎么样,你们要不要?两个算你们便宜点。」 花花见这人说得信誓旦旦的,有点心动,她们确实急需路引,于是看向傅芗。 二人对视了片刻,又看了看长长的队伍,点头悄悄买了两个。 有了路引,果然,他们顺利的进入了城门。 一进城门,花花便呆住了。 这也太繁华了吧。人群熙熙嚷嚷的,穿的都是锦衣丽服,样式十分好看。几乎纤尘不染的街道那叫一个宽敞,就连两辆马车并排走也丝毫没有拥挤感。街道两旁的茶楼、店铺林立,花花目不暇接。 宝马雕车香满路,原来话本子里描述的情景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啊,花花闭着眼睛闻了闻,嗯,真的有淡淡的脂粉香气。 花花再次感嘆了一下帝都的繁华,随后便被喜悦所替代了。 啊,相公就在帝都,她马上就要见到相公了!嘿嘿嘿。 这时有几个打扮俏丽的女子从花花旁边经过,花花下意识侧过头看去,正巧与其中一个对视了下。 第56页 那眼神,花花皱眉,她从里面读到了一丝莫名的优越感以及......嫌弃。 她们擦肩而过时,花花听到其中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小很轻,但花花还是听见了。 她说,乡巴佬。 听到这个,花花愣在当场,杏眼里情绪涌动。她慢慢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特意改小的穿着,青灰色直裾,窄袖贴合,下摆适当。 乡你魅啊,这明明是眉山最流行的样式,她相公穿在身上超帅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将背景都交代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花花在帝都的傻雕(划掉,幸福)生活啦。 【推荐基友的文文】 《穿成霸总的作死老婆》by柠小柒 顾安宁穿成书中霸总的炮灰原配,在破坏主角感情的不归路上走向了监狱的大门。 看着家中的千亿资产和极品老公,她果断扔开作死剧本,敲锣打鼓和男女主划清界限送上祝福。 她买好鲜花蜡烛两荤两素,烛光晚餐配上浪漫礼物,向来波澜不惊的秦翊推开家门险些后退半步。 顾安宁站在门口柔情楚楚:老公好辛苦,看到你回来真幸福~ 秦霸总强自淡定推了推眼镜,他莫不是出了幻觉中了毒。 - 自此秦翊吃饭被夸餐桌礼仪,更衣被夸颜值暴击,就连沐浴都有连环歌单畅享沉浸式彩虹屁。 夜阑人静,秦霸总冷淡推开那双在他腹肌上挪不开的手:别为了离婚讨好我。 顾安宁的眼神亮晶晶:我知道,我只是个小女人,我是在玩火。 *** 蠢茶的接档文《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花花这本完结了就开。 陆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小表妹有孕了,孩子是未婚夫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接受不能,哭哭啼啼的跑了。 在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横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用手揩了揩小脸上的泪水,瘪了瘪嘴,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比我还可怜?」 同病相怜,同怜相助,于是陆菀将小可怜捡回了家。 后来, 陆菀:怀疑捡来的小可怜是个大佬,但我没有证据。 再后来, 陆府站队失败,新帝继位,大家都在传陆府要遭。 陆菀抿了口枫露茶,表示不慌,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这事儿,问题不大。 但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勾得他答应帮自己。 * 因着双胎不祥,他被皇室所弃。上辈子他被迎回皇宫,披荆斩棘,皇位唾手可得的时候,却被最亲的人摆了一道。 一朝重生回到了弃子时候... 去他的皇位,哪有他的小菀菀可爱。 【食用指南】 sc,女主小乖乖,男主重生 第30章 花花现在的心情十分低落,甚至有点生气,她相公的衣服刚刚被人说了。 花花觉得,那些人说她乡巴佬,不就是说自己打扮土气嘛,这打扮,不就是指的穿着吗? 她们这是对她相公极大的不尊重!花花杵在原地,目光喷火的瞪着不远处的那群人。 「花花,顺着这条街一直走,然后尽头左拐,」傅芗拿着地图边看边靠了过来,正想说怎么到长宁街的时候,发现花花睁着大眼睛直直的瞪着某处,眼里有韫色,仿佛下一秒便要冲出去干架。 傅芗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群妙龄少女,打扮明丽,正有说有笑的在街边小摊上挑着首饰。 没什么异常啊。傅芗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花花的衣角「花花?你怎么了?」 「芗芗,」花花伸出一根小嫩手指,直指前方,「她们穿的是什么衣服?」 「哦,是袄裙,上袄下裙。你看裙带飘飘的,是不是很好看?......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们有人刚刚说我是乡巴佬。」 「什么?!这么没素质的吗?当面跟人说乡巴佬!」 「没有当面说,」花花侧过头,眼睛里里怒意未消,「但我听到了!」 「不理她,长舌妇。」傅芗又看了看那群人,这次带了点情绪,有些同仇敌忾,「上街穿的那么艷丽,不知道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应该穿着素雅以示娴静吗?」 「嗯,才不理她们!......不过她们倒是提醒我了。」花花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理了理自己的鬓角,「风尘僕僕的,若是我就这样出现在相公面前,会不会印像不好?话本子里不是说了嘛,妻要紧紧的抓着相公的心,要无时无刻的令他着迷,那我就应该美美的出现在相公面前!」 「......话本子里有些确实有这样的言论,」傅芗听着点点头,又看了看天空,脸色偏墨。 她们排的队有点长,过程又有点慢,所以现在差不多快酉时了,「现在天色有点晚了,这里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先找一个地方歇一歇......但我们的银钱不多了,去不了大酒楼。 「小的客栈就行了。」 于是她们就近找了间客栈投宿。 沐浴,更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翌日,花花起了个大早,然后对镜贴起花黄来。 红脂染唇,八字描眉。 然后在前额髻上点了些黄粉,眼皮用凤仙花汁渐渐染红,染出层次感,抹上红红的胭脂,最后再用些白粉在胭脂处慢慢的晕染开来,形成红白渐变的模样,这便是话本里最流行的妆容了。 第57页 花花看的话本子里,几乎每个女主都是这种打扮的。 因着花花第一次化妆,所以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终于妆成,花花揽镜自照,嗯,不错。 看着比平时醒目得多的小脸,花花表示很满意。 她本来打算换一身月白袄裙的,但一想,不!她就要穿着相公的衣服去见他,到时候相公要是见到了,肯定会感动的。 于是花花自信的走出了房门。 「哐当」一声,路过的小二手有点滑摔了手里的木盆,里面用作客官洗漱的热水撒了一地,散了一层白雾。 花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很是优雅的走了。 来到客栈大堂,原本闹哄哄的大堂也顿时鸦雀无声了。 嗯,很好。就跟话本子的女主一样,一出场即万众瞩目。 她要用这个妆扮去迷死她的相公,嘿嘿。 「花花?」正在大堂里点餐的傅芗差点就没认出来,看了好几眼,这是花花? 「芗芗,好不好看?」花花说着,在原地旋转了一圈,直裾下摆不大,但也随着花花的转动稍稍宽了点。 她期待的看向芗芗,觉得她应该会夸自己的,毕竟太美了。 但却见她抿着嘴,要笑不笑的样子,还皱着眉。 「你这是什么表情?」 「花花,你确定这就是你昨日说的美美的?」 「嗯!怎么样,会不会令人着迷?」花花说罢还不忘学着话本里的描写,优雅的虚扶了一下乌髻,朝她眨了眨眼,飞了个似是而非的媚眼。 傅芗:「......」实在有点矫枉过正了,涂了这么厚的胭脂水粉,都有点看不清本来的长相了。 「呵,花花,咱们还是重新化过吧。」 「怎么了,不好看吗?」她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摸出一手白黄红的粉儿,「话本子都是这样打扮的,我都是摆在面前一步一步学的。为了化这些,我可是借你的钱买了好多胭脂水粉,昨晚还专研了好久呢。」 「你不要整天看那些话本子。」傅芗推着花花转身,离开了大堂。 「为什么?我从里面学到了好多东西呢。」花花倒也配合她,边走边说说,「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懂,我看话本子,除了因为话本子好看以外,最重要的是本着一颗学习的心。」 「但话本子里面的东西跟现实有些差距啊,而且我七叔说了,看多了话本子不好。」 「那总比我什么都不懂的好嘛。」花花有点委屈。 「......说得也是,而且我......也喜欢看话本子。好看!」说着冲着花花笑了笑。 得到了同伴的认可,花花也笑,「对,话本子那么好看,你不要什么都听你七叔的,你得有你自己的主见。」 「嗯!你说得很对,我也想有自己的主见,所以我这次才跑了出来。不说这些了,我还是给你换一个妆容吧,你这样跟平时相差太多,万一吓到你相公了怎么办?」 花花听后想了想,然后说,「说得也是,那麻烦芗芗帮我改改。」 「嗯。」芗芗想,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擅长描唇画眉,但好歹是会的......吧。 「芗芗,等我找到我相公,我就把500两银子还给你。」她这一路上的花费,都是芗芗的钱。 「不用啦,又没有多少。」傅芗拉过花花,让她坐在窗边的梳妆檯上,「这钱也是我从七叔那里筐来的。」 「要用的。谢谢你这一路上愿意把银钱给我用。」花花乖乖的坐着,任她打扮。 「不谢啊,你救了我,我在报答你呢,所以不用给钱。」 「嗯?」花花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应该是眉山县的事情,想说我又没有救到你,不用报答。但一想,说了肯定又跟上次一样要扯很久,还扯不清楚,「那我接受你的报答,但钱还是要还的......不用担心我没钱,我相公有钱的,可以还钱。」 「既然你坚持,那好吧。」 「我要怎么给你呢,」花花无意间朝窗外晃了一眼,突然有了主意,「芗芗你看,那个绿色的木牌子,上面有几个字,晋江书斋的那个,我们约在那里见面吧。女孩子不是不能随便出门吗,但我看话本子里说若是去书斋的话是可以的。今日初三,我们就十五的时候在那里见面。」 「好。」傅芗看了看窗外晋江书斋,三层小楼,装饰别具一格,「那我们每个月十五都约在那里。」 「嗯!」花花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心。这样她们就可以保持联繫啦。 * 长成街傅宅门前,傅芗看着紧闭的大门发呆,她这次偷偷跑来,母亲会骂自己是肯定的,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如果自己跟她说清楚原委,她这次偷偷跑出来是因为七叔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甚至有时还做些奇怪的事!母亲应该会同意她留在这里吧,毕竟母亲平日里也不喜欢自己与七叔走得过近。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准备去敲门。不料却突然从身后闪过一道人影,堪堪挡在了她的正前面。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芗瞪大了眼睛,随后像受惊了似的左顾右盼,「七叔来了?」 她可记得这位是七叔最得力的护卫,是七叔不知在哪里捡回来的,七叔很信任他,到哪里都会由他暗中守卫。 「爷让小姐回私宅。」冷冰冰的一峰,与他的护卫身份简直不要太配。 第58页 「什么私宅,我不去,我母亲在这里,我要和我母亲住一块儿。」傅芗在装傻,她当然知道这人口中说的私宅是什么,七叔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宅子,更别说是在帝都了。 但她要装傻到底,她说完便要绕过这人,假装淡定的走。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傅芗正庆幸这人没有阻拦,却听得背后唰的一声响,是刀剑出窍的声音,接着,便是一股冰冷的剑气,吓得她腿不由自主的抖,完全不敢动。 「爷让小姐回私宅。」一峰剑指傅芗的背嵴,重复了一遍。 傅芗僵着身子慢慢的转了过来,不敢乱动,她知道这把刀有多锋利。 「你这样对我,我七叔知道吗,他要是知道......」 「属下接到的命令是把小姐带回私宅,若是小姐不从,莫怪属下採取非常手段。」 一峰稍微侧头,看了一眼石狮子后面。 「你!」傅芗气急,眼尾都急红了,「我要告诉七叔,说你这样对我!」 一峰不为所动,悉听尊便,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完成爷的任务,什么手段都可以。 傅芗知道自己是打不过这人的,也知道这人最喜欢用这剑抹人脖子。她刚刚敢跟他叫板,无非是仗着七叔宠自己,没了七叔,她在这人眼里,甚至在府里,什么都不是。 她只是母亲带进府的大家口中的拖油瓶。 在偌大的傅府,水深复杂,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更别说自己这个人人嫌弃的父不详。 为了不用再遭下人欺凌,旁人白眼,小小的她知道府里七叔说了算,便小心翼翼的依附着他。 她抱住了一只大腿,但后来她才知道,这只大腿却是一匹不知餍足的狼腿! 虽说一直以来,是自己有意与他亲近的,但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了啊,他也不知道避讳,有时候,还......悠悠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她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刀刃,不禁想,现在七叔没在这里,没人命他停手,万一当真他手起刀落怎么办?而且万一七叔生了自己的气,不宠自己了,到时候,连喊冤的地方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顿时没了气焰,嘆息了一声,乖乖的让他带路。 而傅府左侧边的巨大石狮子后面,有主僕二人正隐在其中,丫鬟打扮的面露担忧,看着自家小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清秀小脸上透着恨意。 傅芝是恨。 她才是傅府嫡出的大小姐,她才是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事实上,她也是获得了这些,但就是没有家主七叔的宠!原本以为那位性情淡薄,没人能够入了他的眼。 但凭什么,凭什么她傅芗能得到七叔的宠? 一个父不详的野种,她也配? 等着吧,她要借着这次选秀,爬的高高的,然后将她踩在脚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面啦 第31章 花花这次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 她和芗芗从晋江书斋里一人买了一本帝都街巷图。 这书斋出的图,就是跟自己画的不一样。看这线条,笔笔直直一点都不弯,每一条街巷都标得明明白白的。还有上面的小标识,虽然小,但是俱全,花花甚至能看到上面屋子的檐角。 所以她这次终于没有迷路,顺着街巷图的指示,七转八转很顺利的就来到了长宁街东段。 这里干净宽敞静谧,与之前路过的喧闹很是不同。花花都不用找是哪一座府邸,因为东段这里只有一座,绵延好远。 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方方正正,很是庄严肃穆。花花不敢多看,因为这朱门上还镶嵌着两个龇牙咧嘴的兽头,极为狰狞,她第一眼还被吓到了。 赶紧撇开眼,正门上,「敕造堇王府」五个大字十分醒目。 花花将这几个字反覆看了很多遍,每个字她都认识,但她还有点没明白连起来是个什么意思。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确实是「王府」啊!长宁街东确实有王府,相公没有骗她。 其实这段日子,花花有时候会提心弔胆的,因为她怕相公骗她。眉山离帝都那么远,万一她千辛万苦来到帝都,长宁街却没什么王府,也找不到相公这个人,那她要怎么办? 还好这里有王府,花花心里瞬间踏实了下来,不由得对着这几个字傻笑了半天。 而后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又被唬了一跳。朱红色大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笔直挺拔,甚至一动不动,她刚刚还以为跟两边的石狮子一样是假的呢,没想到她正在感嘆跟人真像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都眼睛在时不时的眨动! 是侍卫,这个花花知道,话本子里说大户人家一般都有侍卫的。 大门紧闭,她还是去问问侍卫吧。稳了稳心神,花花试探的走上前去,表情怯怯的问了问门口左边的人,「请问,这里是王谦的家吗?」 花花很有礼貌,她本来打算在对方说是的时候就顺着说王谦是自己的相公,自己是来找他的,若是那人不相信,自己就解释曾经有个玉佩,是相公给她的,再描述一下玉佩,只是弄丢了,但自己没有撒谎,不然请王谦出来就知道了。 但是,花花等了很久也没见这人回答她,甚至当没有听见一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一直目不斜视。 花花见状,下意识的伸出了小手,五个圆润的指头虾开,然后在他眼前轻轻的晃了晃,花花又看见他眼睛眨了眨,是真人啊。 第59页 「请问这里是王谦的家吗?」花花又问了问,然后接着说,「我是来找王谦的,他是我相公。」 对方依旧没有理她。 花花以为对方不信,「真的,他是我相公!」 见对方还是没理自己,于是花花想去扯他的袖子,好引起他的注意搭理一下自己。 没想到她刚伸出了手,还没碰到,那人手臂就突然一个用力,朝自己袭来,花花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躲闪不及,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嘭「的一声,扎扎实实的摔到了门外的街巷上。 「哪来的妇人,敢在堇王府前放肆!」 「啊,痛!」 「啊!吁!」 花花本来就被这一摔给摔蒙了,结果左手边又突然冲出来一辆急剎的马车,她傻眼了,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就木木的盯着迎面而来的马车。 「阿福哥,你撞到人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上有个慌乱的女声传来。 「不,不晓得撞到没有。」另一个颤音回答道。 「姑娘,」从马车上急沖沖的跳下来一个双平髻的丫头,她几步跑到了地上趴着的人面前,「你有没有事?不好意思啊,我们走得有点急。」见对方愣愣的不说话,她有点急,「姑娘你有没有事?我们不是故意的。」 花花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我,」她现在被摔的地方有点痛,正说着话呢,眼泪就止不住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丫头见状,有点慌,不晓得怎么办,她转头看向马车的方向,「阿福哥,怎么办?」 叫阿福的车夫这时已经匆忙的赶了过来,「这位姑娘对不住,我刚刚有点没注意到。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刚刚驾着马车,对方突然沖了出来,就一瞬间的事,他也没看清到底撞到没有。现在对方沉默着不说话,还哭哭啼啼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也不像是被撞伤的样子,出于某种心理,阿福就想岔开话题,「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找我相公。」花花已经缓过来了,她眨眼挤掉眼里的泪水,又指了指王府大门,「我相公在这里面,我想找他。」 阿福顺着看过去,知道这是堇王府。 他又看了看这位姑娘,眉眼精緻双眸似水,但穿着确是普通的灰色直裾衣裳,在帝都一般都是平民才穿的。所以便以为她要找的相公是王府里的哪位下人,于是多说了一句,「姑娘怎么今天来?今日王府里的人多数都没在府里,你看见那王府侍卫腰间缠着的红色腰带没有?他们办喜事去了。」 阿福是户部尚书府的车夫,刚刚才送完老爷去喝喜酒。 「没人吗?」花花看了看那两个侍卫,确实都繫着红腰带,她忙追问,「那他们到哪里办喜事了呀,能不能告诉我,我要去找我相公。」 花花的声音本就绵软,又带着哭腔,更是软软糯糯的。 阿福听了有一瞬间的懵,觉得好听极了。但现在可不是他多想的时候,还是赶紧打发她走,免得她要是依着被撞来闹一场怎么办?于是替她指了指路,「从这里,出了长宁街,左转过头,到长顺街东头,不远的,那里只有一家大婚,府邸四周都挂着喜庆的红绸,门前人也多,你到了那边就可以看到。」 花花一听,眼睛都亮了,她边用袖子擦眼泪边道谢,然后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尽管一撅一拐的,但朝着这巷子尽头走得飞快。 * 那人没有骗她,等花花走到了长顺街,入眼便看见其中一座府邸门前及围墙上挂满了红绸红灯笼,甚至还贴着大红喜字,门庭若市,很是热闹,进出的小厮个个喜气洋洋,同刚刚那两个人一样,都繫着红腰带。 就是这里了,花花想。 于是她来到了这座府邸门前,见有几人正好要进去,于是便跟在人群后面,进去找相公。 但她被人拦住了,拦她的小厮看了看她,「请出示请帖。」 「什么请帖?」花花疑惑,她看了看其他人,手里都拿着短小的红色信札,这才恍然大悟,「哦,这个啊。我是来找自己相公的,自家人,不需要请帖。」 花花想,自己相公也住在王府,这人繫着红腰带,也是王府的人,可不就是自家人嘛? 问话的小厮叫荣华,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长得倒是美,就是脑子不正常,竟敢到这里来发疯? 本来他准备唤来侍卫将她拖走的,但一想,今儿大喜的日子,还是少点事儿的好,于是只是将她赶到一边。 「诶,你别推我啊,我真的是自家人,我是来找我相公的!」 「李大人,里面请里面请。」荣华也不和她过分纠缠计较,见有人来,兀自去迎宾了。 花花被无视了,但她现在一心想找自己的相公,根本顾不得沮丧,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进去。 这时下,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自己的肩膀,她回头,是个姑娘,穿着淡粉色的锦衣,髮钗斜插在发上,金光闪闪的,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脸也长得好看,就是眼睛有点斜,里面带着傲。 「嗯?」花花皱了皱眉,看着她。 这人也没过多理会,直接递了一个信札过来,「拿去吧。」 是请帖。花花心花怒放,完全忽略了对方话里的施捨之意。 她赶紧伸手接过,随后又有点疑惑,「你的请帖,给我了你怎么办?」 第60页 「我不需要请帖。」说完,她转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大门。大门口好几个繫着红腰带的人,没一个拦着她。 为什么她不需要请帖?花花望向刚刚那个拦着她的人,想听他解释解释,但那人太忙了,没理自己。 算了,找相公要紧。花花将请帖呈上,便没人阻拦她了,她得以顺利进了大门。 门内青色石板小路,楼阁亭台,庭院深深,到处喜庆洋洋。 花花跟着人群来到了庭院。正在感嘆这里人真多的时候,突然,眼睛便锁住了一个人。 玉冠束髮,袍服加身,他微抿着唇,侧手而立。有风过,掀起了他的衣角,衣袂翩翩,在这纷繁的人群里别具一格。 是相公!她朝思暮想的相公! 「相公!」花花不禁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颤,是激动。 庭院里到处都是寒暄与攀谈声,相对有点吵,花花喊了相公,但相公似乎没有听见,于是她又喊了一声,而且为了相公能够注意到自己,她蹦高了些,顺带朝他挥着小手。 「相公,相公!」花花一连喊了好几声,蹦跳着,手挥动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相公。 不知不觉人群已经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这处,偶尔还有点窃窃私语。 但这些与花花无关,她的眼里只有相公。 相公终于看了过来,在金色的日光下耀耀生辉,他的表情淡淡的,不说话,但花花却觉得,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太久。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相公走去。 不行,得矜持,要移步款款,体态轻盈至步步生莲。 话本子里说,这样才最吸引人。 想着的是这样,但花花脚下却越来越快,最后终于控制不住的朝着相公飞奔了过去,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跳搂到了他的身上。 「相公!」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相公,来见你,我跨过了千山万水。 第32章 长顺街中段某座五进府邸,前院里宾客满堂,大家言语欢畅,热闹非常。 而府中的书房外,确是一片寂静。林立在一旁的侍卫还好,面无表情的眼观鼻鼻观心。但捧着大婚礼服及一应事物候在外面的丫鬟小厮们,听得门内时不时噼里啪啦的碎碗声以及他们殿下的怒斥声,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殿下一向儒雅和善,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火? 过了好半晌,里面的声音才消停了下来。 屋内,是争吵过后的暂时宁静。摆设的都是些华贵的家具,但地上到处的茶盏碎片以及绿色茶渍,破坏了一些美感。 主座上,堇王朱显翊铁青着脸,他显然被气得不轻。 左手紧握着,看得出他这是在努力克制自己。自从二十一年前亲眼看见母妃死在自己面前,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情绪外露了。 一旁的王妃顾氏倒是淡定从容,也没说话,只自己喝着茶。见王爷平静下来,她拿过桌上仅剩的一个空茶盏,默默的又倒了一盏递过去。 堇王正巧渴了,于是接过青瓷茶盏,抿了一口。 「你到底去不去?」堇王见坐在下位的谦弟正兀自把玩着一把匕首,完全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顿时又来了气。感情刚刚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全都当放屁?不是,不要冒粗话,要忍住! 前不久板城的瘟疫终于治好了,他保住了自己的人,暂时胜了一筹,在朝中的名声又稍稍好了点。如今其他几位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所以他这段时间会相对清闲点,正好这个时候阿姐提了提阿谦的婚事,于是就想着将阿谦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想着谦弟平日里最是乖巧听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叫王妃给他挑选了一个姑娘,甚至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前面问名纳彩什么的都相应缩短了时间准备好了,就等他回来去接亲了。 结果!他竟然死活不去! 堇王见他一副油烟不进的样子,觉得不能再像先前那样来硬的,于是又强忍着收敛了怒容,苦口婆心的给他摆事实讲道理,「阿谦,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你今年已经弱冠成年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轩儿都能跑能跳了。可你呢,还单着!」 堇王其实还想说,你看看,若是母妃哪天託梦问我和阿姐为什么,你让我们怎么答?如何交代?啊?但想到外面一大堆人,他自来小心谨慎,怕隔墙有耳,所以便没说。 时谦垂着眼眸搽着自己的匕首,抿着唇沉默。 这看在堇王眼里,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气炸了。 一旁久未说话的顾氏看了看王爷气得起伏不定的胸膛,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点什么,「王爷,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又对着时谦说,「时医官,虽说你是王爷的义弟,但对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身份上也算是配你,这婚事可谓门当户对,你......」 顾氏说着说着便突然止了声,因为她被对方看了一眼。轻飘飘的一眼,眼神平淡,却透着狠,仿佛若是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用他手中的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 顾氏的脖子一寒。 这人对她和王爷,是两个不同的态度。王爷不管说什么,他放没放在心上不知道,但他会耐着性子听完,不接受不反驳。但若是对自己,应该说是对除了王爷和公主的其他人,他从来都是无视甚至厌烦。 第61页 堇王没觉察到这一幕,他眯了眯眼自己平復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那姑娘是王妃千挑万选的,张祭酒的嫡女,书香门第,本人据说娴静典雅......」 「那么好,」时谦停下手中的动作,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娶啊。」 「混帐!」 「嘭」堇王手里的青瓷茶盏又一次朝他扔了出去,落在他附近的地上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堇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东西油盐不进,现在还知道用话来怼自己了? 真是混帐! 「我不管了。」堇王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待会儿阿姐来了,你自己跟她解释!」 说完便拂袖而去。 时谦见他走了,慢慢的站起来,藏好自己的匕首,也出了门。 他其实是有点不高兴的。这么急匆匆的把自己叫回来,就为了这么个事?特别是当他去帝都的青谷医药房,竟然发现小短腿没在! 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本来他打算今日启程南下去找小短腿的,结果,却被兄长骗来了这里! 时谦低头,看着身上这刺目的红。难怪今日一早他只找得到红色的衣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时谦不知不觉来到了庭院,抬头,到处都是红绸红缎红灯笼,看着这些,时谦眸色有点深。 阿娘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满目都是一片红。 老头儿说,这是阿娘最喜欢的颜色,说阿娘睡着了,若是把什么都换成红色了,阿娘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就会很开心。 但阿娘没有再醒过来,老头儿也不愿醒过来。 他至今记得,被刺目红色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像是溺水了一样,窒息,伴着焦虑与不安。 时谦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觉得自己有点难以唿吸。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时谦没注意到具体内容,但音色脆生生的,就像是清幽山谷里的黄鹂鸣叫,莫名的让他心生宁静。 「相公!」 又一声,这次他听清楚了,背嵴瞬的一僵,这是,小短腿的声音?! 他勐地转过了身,入眼便是熟悉的小脸,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纤巧削细,脸颊融融,真的是小短腿! 不,不短了,她貌似高了不少。 但确实是他的小短腿。 此时她正在人群那头对着自己又是蹦又是跳的,甚至还朝着自己的方向奔了过来。 奔过来干什么,奔过来我也不会接住你。 想是这样想,但时谦却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嘴角甚至在微微上扬。 小短腿一步步的进了,时谦等待着。 结果,她竟然奔偏了?! 时谦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她跑向了自己的左边,然后一个弹跳,搂住了一个人。 「有刺客!保护殿下!」侍卫长朱遇大意了点,等人到了进前才反应过来,抽出佩刀怒吼一声,周围的侍卫霎时齐刷刷的也亮出了配刀,纷纷指向了这个突然跳到王爷身上的人。 他们真想冲上去手撕了刺客,但那个人此刻却紧紧的锁住了王爷的喉! 娘嘚,大意了。本来以为大喜的日子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庭院里的宾客,都是些见过世面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倒也还算镇定,纷纷屏着唿吸想等待时机救堇王殿下。 一时间,剑拔弩张。但敌不动我不动。偌大的庭院里,刚刚还很是喧嚣,此刻却万籁俱寂。 时谦很生气,超级生气。小短腿竟然奔偏了,这还不算,竟还跳到了别人身上! 搂的那叫一个紧! 他沉着脸瞪着她孱弱的背影好一会儿,然后一步步走上前,拂开了挡道的刀剑,侍卫们见是他,也自发的现出一条道。 「大人小心,」朱遇赶了过来,见他还想往里走的时候,阻拦到,「大人稍安勿躁,小心刺客伤了殿下。」 时谦垂眸看了他一眼,朱遇被这眼神吓得不敢阻拦了。 时谦兀自走上去前,伸手一把拎起小短腿的后领子,直接从别人身上将她啪啦下来,「你眼瞎吗?」 花花本来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中,结果周围刷刷刷一下子亮出了好多刀子,堪堪指向自己,甚至还说自己是刺客。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顿时吓得涩涩发抖。 刺客是什么?那是会被抓进大牢严刑拷打的!话本子都说,要是被抓进去,不死也得褪一层皮,到时候皮开肉绽血肉模煳...... 想到这里,花花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是刺客,她只是花花啊。 正在这时,花花感觉到自己的后领子突然一紧,然后就要被人给拎下地了。 不,不要,她搂紧了自己的相公。她不要被抓进大牢里! 「你眼瞎吗?」后面突然有声音传进花花的耳朵里,透着薄怒,很熟悉,很熟悉,啊,是相公的声音! 她勐地回过头,眼睛瞬间瞪大了。眉眼清俊,气质朗朗,不是自己的相公是哪个? 嗯?他是相公,那她搂着的这个是谁? 她转过头,却对上了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 花花懵了,脑袋里瞬间嗡嗡嗡的响,这是谁,是哪个?不认识啊,那她为什么会搂着他? 后领子又是一紧,这时的花花懵懵的,完全忘了反抗,任由相公将她拎下了地。 第62页 花花想扑到自己相公怀里。 「站好。」时谦横了她一眼。 「相,相公。」花花站稳后,小手揪着自己的一点衣角,有点怯,她歪着小脑袋看他,相公皱着眉,抿着唇,很是不悦的样子。 遭!相公这是生气了。她要怎么解释?刚刚那个人与相公身形一致,侧脸在阳光下,也在自己激动的泪眼中,明明跟相公很神似啊。 但为什么现在在近处仔细看,又完全不像!花花也解释不了,有点欲哭无泪。 「嘿,相公!好久不见......我刚刚认错人啦,嘿嘿。」 相公不说话,只是垂眸直直的盯着自己,一副「编,你继续编,我勉为其难的在听」的表情。 「相公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相公我来找你啦。」 「相公你今天打扮得真喜庆,还穿着红衣服呢,真好看!」 说道这里,花花脸色骤变,因为她小脑袋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些话本子的片段,红色衣服,金色发冠,大婚之日只有新郎才会穿。 相公穿着红衣服出现在喜宴上,相公是今天的新郎? 花花震惊!湿漉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相公,你,你今天......在大婚?」 相公没有说话,表情坦然,但花花却脑补了很多。一幕幕一段段,都是当相公的在喜新厌旧抛妻弃子另结新欢! 「好啊,相公,」花花伸出了手,小手因着愤怒在微微颤抖,眼角含泪,她指着相公脱口大骂,「你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相公,我需要一个解释,合理的! 第33章 嘉义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过现在这种舒心生活了。板城的危机解决了,阿谦平安无事,阿翊在朝中的名声稳步上升,嗯,今日还是阿谦的大婚之日。 早起梳洗弄妆,嘉义公主看过了自家的三个孩子,便由着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了公主府。 本来她是打算带几个孩子一起去的,但一想,今日估计会忙得无暇分身来照看他们,于是便没带,想着等大婚之后,阿谦带着弟媳过来敬茶的时候总会见到的。 公主府离长顺街说远也不远,她本来以为路上不会花费太多时间,没想到半路遇到了魏将军,耽搁了点时间。 这魏将军可能对自己当初拒绝了他来了气,每次遇到都给自己甩脸子,君臣之礼都忘了,特别是顾客去了之后,他更是对自己冷嘲热讽,说的话好不难听。 好不容易摆脱了魏将军的纠缠,嘉义公主进了长顺街的府邸。 这是阿翊新给阿谦的婚房。本来阿翊想就在王府给阿谦办婚事,被自己怼回去了,可不是?知道的是阿谦娶妻,不知道,还以为他堇王纳妾呢。 府邸里布置得一片喜庆,但嘉义公主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她放缓了脚步,刚转入庭院,便看见里面的侍卫手里握着刀,个个表情严肃的盯着某处。 嘉义公主心下一柄。 还没弄明白什么状况,她就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你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嘉义公主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妇人正指着阿谦鼻子骂。 那妇人穿着件灰扑扑的衣裳,髮丝凌乱,单薄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倒。 就这么个人,刚刚骂了她的谦弟?这还了得? 「放肆!」嘉义公主很生气,她几步上前,「来人,将她拖下去。」 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辱骂谦弟,她谦弟不要面子的吗? * 花花骂完了相公,杵在那里没动,孱弱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杏眼里包着泪,微微仰着头看了看相公,而后又委屈的低下头,喃喃自语,「负心汉。」 有晶莹的泪珠子滑落下来,花花也顾不得去搽,她又抬起头,直视相公的眼睛,嗡嗡的开口,「相公是个负心汉。」 声音里透着伤。 自己千辛万苦的来帝都找他,本以为相公每天都在期待自己的到来,没想到,他竟然要撇下自己另外大婚,重新配个妻。 他要成为别人的相公! 呜呜。不行,她不允许。 花花准备继续控诉相公,好让他打消与别人大婚的念头,冷不丁的冒出了一个声音。 「放肆!来人,将她拖下去。」 接着花花的面前就多了个人,佩环叮噹响。 谁啊这?花花不明所以。因着花花的眼里含着泪,所以她看人就像是隔着一滩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对方一身华服。 她眨了眨眼,想挤掉眼泪,但没用,于是用袖子搽了搽,终于能看清了。 端庄典雅,气质出尘,贵气十足到几乎可以忽略她的长相。 「参见嘉义公主。」这时旁人跪的跪,俯身的俯身,都在请安。 花花一听,大惊! 公主?那不就是朝廷的人吗? 怎么办?花花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刚刚有声泪俱下的控诉自己的相公啊,那么多罪状,什么喜新厌旧吶,抛妻弃子吶,负心汉吶,这些可都是大罪! 是要吃官司的! 话本子里就有类似的故事。说某个人进帝都赶考,然后在帝都跟别人大婚了,之后被自己的原配妻子一纸诉状告到了官府。 最后那个人被官府打了足足五十大板,屁股都打烂了。 第63页 不,不要,她不要相公的屁股烂! 她刚刚只是突然觉得委屈了而已,不是真的想控诉相公的。相公不能出事,出事了谁来给她解毒啊。她身上这么厉害的毒,必须得要她相公。 「怎么,本宫还使唤不动你们?拉出去!」嘉义公主横了朱遇一眼。 朱遇其实是懵的。刚刚因为自己的大意害得殿下遭人锁了喉,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时大人一出手便钳制住了刺客,将王爷救了出来。他们将王爷护在身后,便想招唿着生擒了这个刺客。 结果这个刺客管时大人叫相公。 ??? 时大人跟这个刺客是一伙的? 现在公主叫他们抓人,那他们是抓哪个?抓刺客还是抓时大人?或者两个都抓? 不管,先抓一个再说,于是带着两个侍卫上前。 花花见几个带刀的人朝他们过来了,她「嗖」的一下就窜到了相公怀里,稳,准,狠,然后用小手紧紧的搂抱住了相公。 「不,不要!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要告他,我不需要官府出面。我跟我相公闹着玩的,我相公没有抛弃我,」 说着抬着小脑袋,看了公主一眼,又直往相公怀里拱,「我相公很爱我,真的,非常爱我的!」 花花的声音本来就是软软糯糯的,又因为说话时小脑袋埋在时谦怀里,所以她的话就像蒙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的。 但因着院子里很是寂静,所以大家有些是听清楚了。 嘉义公主离得近,当然更是听清了的。 她自动忽略掉了话里的逻辑,只注意到两个字。 相公?这人管谦弟叫相公? 什么情况? 一旁的堇王朱显翊这时从侍卫后面走了出来,阴沉着脸,谁都看得出他心情不豫。 堇王当然心情不豫。刚刚要真是个刺客什么的锁他的喉他认了。身在高位,谁还没遇见几个刺客?但没想到不是被刺客锁了喉,而是被个妇人袭了胸。 他恼羞成怒的想将这个妇人直接处死,结果这妇人竟然叫谦弟相公? 搞什么? 堇王强忍着怒气,挥手让今日参加婚宴的人先到客房歇息。 待宾客们全都走了之后,庭院里只剩下他们几人,还有一些侍卫及僕从。 他吩咐他们站远了些。 「解释解释。」朱显翊看着谦弟,一脸怒容,「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 「说什么说?拖下去杖毙。」嘉义公主坚持,「哪里来的村妇,这般放肆!」 相较于其他两位,时谦淡定得多。他刚刚被花花猝不及防的一扑,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后退的同时,他下意识的单手护着她的身子。 现在听得兄长的询问,他半垂着眼眸,盯了会儿花花的发尾,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抬眸,直视堇王,「你不是不好交代吗?现在好交代了。」 「交代什么?」 堇王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身材娇小,一个襦衣修长,倾斜下来,呈一种保护的姿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谦弟在用这种方式解释他们的关系,他默认了这个妇人叫他相公。 无法接受!母妃肯定也无法接受! 「你让我怎么交代?就这么个,这么个丑东西?」堇王也就扫视了这个妇人一眼,个子不够高,皮肤不够白,打扮乡土。更重要的是,这妇人言行举止特别不端庄! 有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搂抱个男人?而且刚刚还跳到了他的身上! 堇王身为皇亲贵胄,所接触的无不是端庄典雅的闺秀,什么时候见过这种? 一般说来,人在见到从来没见过的事物的时候会有两种反应,新奇或是牴触。堇王对这个言行粗鄙的妇人不觉得新奇,他牴触,甚至厌恶。 「你瞎眼了吗?给你指的名门闺秀你不娶,你看上这么个丑东西?」堇王真的是难以置信。 「不是丑东西,是好东西。」时谦迎上朱显翊的目光,眼里簇着光,不退不让,「她是好东西。」 「相公。」一直依偎在相公怀里的花花听见相公说自己是个好东西,感动的泪眼汪汪。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相公的眼睛道,「相公你真好。」 本来花花刚刚听对方的话很不乐意的,说谁丑?老实说,她长得自己都觉得很是精緻,眉眼如画,就是颜色稍微有点不如意而已,以前她矮,但现在自己身子长高了许多。以前在相公肩膀处,现在都到相公下巴处啦,多好的身高! 这容貌这身高,说她丑?你才眼瞎吧? 花花想这样怼他,但她现在不敢说话,小身子紧紧依偎着相公,不然,她怕那些人要来拉走自己。 她刚刚听明白了,原来那公主不是拉相公去打板子,而是要将自己拉出去,杖毙。 杖毙啊,就是活活打死。 花花打了个颤。 时谦能够感受到怀里的小东西在涩涩发抖。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堇王看着面前的这两人含情脉脉温情款款的样子,真的气炸了,他觉得谦弟这是在作践自己,以此来表达让他大婚的不满,「你这是在埋汰谁?你......」 「好了。」嘉义公主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她到现在总是是弄明白了整件事情。 这个妇人管谦弟叫相公,而谦弟很是护这个妇人。 第64页 她出声打断了堇王的话,「不就一个妇人?阿谦护着就护着,他喜欢纳了就是,多大点事儿。吩咐下去,婚礼继续。」 「不行!」花花一听婚礼继续,脑袋忽的竖起来,「相公不可以娶别人。」 而且,她刚刚没听错的话,公主除了让相公娶别人,还说了「纳」。 纳为妾,这公主的意思是打算让自己给相公当妾? 这可不行!花花看了好多话本子,她是知道妾的下场可都不好的,不是被主母搓磨,就是年老色衰被相公冷落,还有的,甚至在生孩子的时候被保小而失去性命! 想到这里,花花有点慌,她拉着相公的衣袖摇了摇,「相公,我要当正室。」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嘉义公主瞪了她一眼。 花花被瞪的发毛,忍不住朝相公怀里躲,边躲边说,「相公,呜呜,我不要当妾,呜呜。」 花花害怕这些人,只敢跟自己相公说。 说了几句,花花突然想到自己当初叫他相公的原因,于是脑袋又竖起来,扯着相公的袖子不松手。 她眼泪巴巴的,分析道理给相公听,「相公,书上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个相许的意思是当正室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嘉义公主爱的是顾客,不会变。 第34章 花花之所以叫王谦相公,是因为他在深山里救了自己两次,书上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所以她将自己许给了他。 而且她记得大川给她看的那本书上,写的是「许了那人之后,他们伉俪情深,相伴意长」,这伉俪不就是夫妻的意思吗?妻即正室,那就是说,许给谁就是给谁当正室。 花花许给了相公,那就是给相公当正室的。 她将这些也一併分析给了相公听,最后总结道,「所以啊,相公你不可以再跟别人大婚,因为我已经是你的正室啦。」 时谦垂眸,便见她扯着自己的袖子微微仰着头,腮边一缕髮丝拂过,杏眼亮晶晶的,一副等着他肯定的小表情。 他发现小短腿变了很多,长高了,以前在自己胸膛,现在都到自己下颚了。肤色也正常了点,褪了一丝黄,看来那些药丸控了一些毒。 但还是跟从前一样蠢,认个人都认错!还有这张小嘴儿,嘚啵嘚啵的,依旧聒噪。 下意识的,时谦伸手,用力的扯了扯她的小脸。 「香锅,四不四嘛?」花花还在期待相公的回答,她的脸被扯着,说话含含煳煳的。 但相公还没说什么,花花就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本宫当是什么,原来是阿谦救了你的命。」 嘉义公主刚刚有在听这妇人的说辞,听完后,她围着他俩,缓步绕了一圈,然后停在谦弟的背后,正对着这个妇人。 「这么说,是阿谦救了你的命,而你却恩将仇报,赖上了他?」难怪,她就说她谦弟的审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原来是自己虚惊一场。这样的妇人,给谦弟当妾还真的委屈了他。 「我没有,我这是在报恩!」花花反驳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花花见公主盯着自己不错眼,眼神有点凌厉,她有点害怕,于是又重新依偎到相公的怀里,但仍抬起头,她本来就在相公的下巴处,所以即使埋在相公怀里,也能够勉强看到公主。 公主又怎么样,公主就能乱讲了吗? 嘉义公主嗤笑一声,「书上?哪本书上?书上还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呢......你不是要报恩吗,这样吧,不要来世,你这辈子就给阿谦做牛做马就行了。」 「你,你胡说,书上才不是这么说的!」花花气得眼里又沁满了泪,她跺了跺小脚不想再跟她扯,于是仰着头,只跟自己的相公说,「相公,书上说的就是以身相许。」 「老实说,你是不是见阿谦清贵,所以便想抓着他不放?也对,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麻雀变凤凰,山花变牡丹。」 「什么麻雀凤凰的,我是人,才不是些麻雀凤凰。我叫花花,不叫牡丹......我才没有因为相公清贵就抓着他不放,我许给相公的时候,相公他一身长毛,长得五大三粗的,点都不好看!」 花花说完,偷偷瞄了眼相公,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说他不好看而面色不豫,便放下心来。这是事实嘛,当时相公一身毛油光滑亮的,就露出双眼睛,根本就没有容貌,谈什么好看? 嘉义公主听着这话,一噎,她看了谦弟一眼,儒衣修长身量板正,剑眉星目,要多清贵有多清贵。但她其实是知道谦弟进了深山就会不修边幅的。因为有次她见过刚从深山里出来的他,披头散髮,鬍子拉碴,要不是他本身长得好,根本没眼看。 这次是什么?一身长毛?嘉义公主完全想不到那是个什么蓬乱样子。 好吧,就当这妇人没有说谎,「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阿谦也不需要你相许。」 「我已经许了,相公当时没有拒绝!」 「现在拒绝了。」 「你,你不是相公,你的话不作数!」花花都急的哭了,她仰着头问相公,「相公,你要不要我许给你?」 「阿谦,你要是敢说要,本宫就,就打断你的腿!」嘉义公主冲着他说,语气里透着几分无理取闹的威胁。 第65页 其实嘉义公主自小活泼,活的随心所欲,只是在云贵妃去了之后,才逼着自己端庄稳重起来。但自从十五岁大婚后,她就被顾客宠得重新像个孩子般,所以不自觉间,她会使小性子,有时候说话,也会显得十分的幼稚。 「你凭什么打断我相公的腿?你们官府管得可真宽,我又不告我相公,你们就不准管我的相公!」 花花也来了脾气,她趴在相公怀里,直直的瞪着公主。 凭什么?呵,好笑,这个妇人竟然在质问她凭什么!嘉义公主也一脸怒容,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 「本宫凭什么?本宫告诉你......」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堇王出声打断了她们,「阿姐,你跟个村妇较个什么劲?」自己阿姐也是,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妇人耍嘴皮子,完全没了公主的尊仪。 嘉义公主这时才恍然过来,觉察出自己刚刚的言行举止好像有点不妥,于是她站到了一边不说话,静下来之后又回想了一下,发现哪是不妥,分明是失态,于是她恼羞成怒的冷哼一声,走了。 她一身竖领桔色袄裙,外罩了一件蓝地淡红大牡丹的宽袖褙子,走动间雍容华贵。 「阿谦,你自己说,这事儿怎么处理?」堇王不屑于跟这个妇人说话,他要给谦弟一个改口的机会。 时谦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将护着花花的手往里收了收,直接搂抱住了她。 「时谦你他妈没毛病吧?」堇王见他紧紧搂着这个妇人便知晓了他要怎么处理。 他竟然坚持选这个丑妇! 堇王直到之前还觉得,时谦不愿意去接亲,很可能是他孤僻的性格导致的,他不喜欢与人过多接触,一直独来独往,所以不愿娶妻。 但现在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去娶大家闺秀,倒愿意选一个丑妇?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堇王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这妇人刚刚说自己来自深山里,都说深山多精怪,她莫不是精怪变的,才会使得谦弟如此反常? 想到这里,堇王眼睛一眯,重新审视了这个妇人。 也不对,精怪都是香娇玉嫩,一颦一笑皆芳华,这妇人怎么看都达不到上述标准。 管她是不是,迷惑了他的谦弟是事实,必须处死! 堇王叫来了朱遇,但朱遇这时正好有事禀报,「殿下,国子监祭酒张大人求见。」 国子监祭酒张家,就是今日的新娘家,按理,今日两家大婚,会忙得不可开交,他这时候前来求见做什么? 堇王想了想,还是准了,「带他到书房。」 因为要见外臣,堇王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收敛着自己的脾气,他在外一惯是冷静自持的。 走之前,堇王恨铁不成刚的瞪了时谦一眼。 庭院里就剩下花花和相公两个人了,花花胆子就大了点,她从相公怀里退出来,看着相公,一脸深沉,「说吧相公,你到底跟公主,还有这个殿下是什么关系?」 花花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她能够从三言两语里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刚刚有人叫殿下,什么殿下?话本子里只有王爷才是叫殿下,这人是个王爷。 还有这些人对相公的态度,可不像是官府对待负心汉。他们很明显站在了相公一边,在极力的打压自己这个弱势群体。 花花刚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贪官! 但不对,那王爷刚刚叫了相公的名字,时谦,说明他们本身是认识的。 原来相公不叫王谦,叫时谦? 花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沉思。 时谦看着眼前这个故作深沉的小东西,他其实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不高兴,但也许是失而復得,现在看她越来越顺眼,于是难得的向她解释了下。 「兄长?」花花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微张,「那......相公也是王爷?」 「不是。」 「那他为什么是相公的兄长?」 「你话有点多。」 「我就想知道嘛,到底是为什么?」 「闭嘴。」 「哦。」听着相公说闭嘴,花花下意识的就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说话了,但她的眼睛一直眨啊眨。 她好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啊? 庭院里的雕花拱门后,掩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在大门口给花花请帖的那个。 「郡主,我们还是回去吧。」丫鬟碧珠胆子小,她现在说的话都带着颤。 「你在害怕什么?」明玉郡主看了眼旁边的丫鬟,面露不喜,「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碧珠勉强稳住自己,「郡主,我们那个药真没有性命之忧吗?」 「说了多少遍了,没有。」 但即使有,明玉郡主想,那又怎样?敢跟她明玉抢男人,就要做好失去性命的准备,她张嫝如此,明玉郡主看着庭院里捂着嘴的女人,你也是一样。 * 书房内,张祭酒一身正装从外面而来,行礼问安,「参见堇王殿下。」 「不必拘礼,张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堇王态度从容的喝了一口茶,温文儒雅。 「这,」张祭酒依然弓着身子,「卑职这时前来,确有要事......是想,是想请王爷将婚事暂缓。」 「嗯?」 语气冷硬,仅仅只是一个字,便透着上位者的质问,吓得张祭酒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殿下容禀,小女今日起来,便腹痛难忍,之后更是昏迷不醒,卑职来这里的时候都还没有醒过来。」 第66页 「张大人这样的说辞,是不是......」 「卑职所说千真万确,求殿下明察!卑职已经请了好几个大夫了,都没诊出病因。卑职前来,是想恳请殿下,能不能为小女请一位太医看看,小女她,她真的......」 说到这里,张祭酒有点哽咽。他知道自己这样贸贸然来有点不妥,大婚之日来说新娘子身体不舒服,任谁都会猜疑是不是想拒婚,但他家嫝儿真的身体不适。 他求堇王帮着请太医,一来是为了嫝儿的身体着想,二来,也是为了自证清白,只要太医去看了,都会知道自己没说谎。 其实张大人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对方是堇王义弟,且是过了明路的义弟,也就是说这层关系连皇上都是默许过的。 堇王贤名在外,是继位的大热人选,要是他成功了,凭着他对自己义弟的关爱,想来荣华富贵不会少。他独自爬了几十年才混了个从四品的官职,累了,很想找棵大树靠一靠。 友人劝他说可以用联姻来试试,他觉得可行,但权贵看不上他寒门出身,他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去给权贵做妾,所以将女儿嫁给堇王义弟做正妻,再好不过。 堇王刚刚听张大人说婚礼暂缓,确实有一瞬间想过这是他的託词。不过,见对方求请太医,想来这事便有几分真。毕竟是谦弟未过门的妻子,堇王招来了朱遇,吩咐他拿着自己的帖子去请太医,再亲自带去张府。 朱遇是个聪明的,一听就知道王爷这是要自己查清事实,于是领命带着张大人出了书房。 第35章 听说了吗,堇王甚是爱重的义弟婚礼上出乱子了! 这个我知道,我有朋友在场,说是擅自闯入了一个刺客,那刺客甚是狡诈,乔装打扮后于人群中直接挟持了堇王! 那堇王有没有事? 当然没事,堇王是谁?身边能人异士那么多,怎么可能有事?三两下就将刺客制服了。 你朋友?大婚去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朋友什么身份?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听说的是新娘子突发急症,昏迷不醒,据说是暂缓,等新娘子病好之后再择良辰而婚。 你那消息多真?还不是道听途说,还是我的这个靠谱一点,不然堇王为什么震怒? 帝都的百姓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而作为被他们议论纷纷的「刺客」花花,此时正乖乖的跟在相公身后,踏进了堇王府。 他们走的是堇王府东南面的侧门,因为时谦所在的随风院离这个侧门不远,所以他出入一般都是这个门。 花花现在根本不知道大门侧门里面有大讲究,所以没太在意,觉得侧门大门不都是门,走哪个不是走? 只要是跟着相公走的,哪个门都一样。 一进侧门,花花便看见一条青石板小路,纤尘不染,两边翠竹夹道。她走了上去,脚下不停,眼睛却盯着这些竹子瞧,竹干修长,竹叶青翠,小巧有型。 正欣赏着,便发现有几个丫鬟迎面过来。花花见这小路不是很宽,正想着拉住相公避让一下,没想到他们在不远处纷纷跪在一旁,低垂着身体,一副等待着他们通过的模样。 这是在给他们让道?花花想到这,步子不由得快了一点儿。 因着侧门与随风院本来就不远,所以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 随风院是个两进的宅院,由之前四进的随风殿改建而成,所以看着很是巍峨宽敞。进随风院的外门便是敞阔的外院,这里连着的罩房,是丫鬟小厮居住的地方。外院再往里便是随风院的垂花小门,从小门进去,便是内院,庭院深深,有主屋一间,厢房耳房各两间。 因为时谦喜静,性格也孤僻,再加上他行踪成谜,大多数时日也没在这,所以随风院里除了几个扫洒的粗使下人外,就只有一个大丫鬟,叫幼桃,也是刚提上来不久。 幼桃此时正领着几个人在擦抹桌椅,而后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想来是大人回来了,于是赶紧带着大家到外院迎接。 「给大人请安。」见着来人,幼桃跟其他几人一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恭敬的请安后,又稍稍抬了抬头,瞟了眼大人旁边的女子。 幼桃有点犯难,她不认识这位,这要怎么称唿? 花花被这群人突然其来的跪拜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但一想,这就是话本子里提到的尊卑之分,这些人是在请安。 于是她杵在那里,等着相公叫他们起来。 时谦扫了一眼跪着的一行人,随即皱眉。他早就跟兄长说过,他的院子,不要女的,为什么这一群里有? 花花等了好久,也不见相公开口,于是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相公,他们还跪着呢,你不叫他们起来吗?」 「你们想起来?」时谦开口,语气有些冷。 跪着的丫鬟小厮当然听出了大人话里的不悦,身体越发贴着地,都不敢开口。 幼桃作为一等大丫鬟,主子问话不敢开口也得开口,她哆哆嗦嗦的,「不,不想。」 花花站在一旁,看了看跪着的人,又看了看相公。此时相公侧对着她,身姿修长,光风霁月,但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扰的冷。 花花也有点哆嗦,相公这是不高兴了? 她有点不明白相公是怎么了,这些人就是请了个安,并没有做什么啊,而且态度这么恭敬。而后又忽然想到,相公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事儿不高兴吧,气自己......今日在那个府上认错了人? 第67页 正想着呢,就见相公长袖一甩,迳自入了垂花小门。 看来真的是生气了。 还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厮觉察到大人走了,但没一个人动,个个涩涩发抖。 幼桃跪在最前面,她又悄悄看了旁边的女子,朝着她的方向俯身,「给夫人请安。」 她刚刚听见这位女子叫大人相公。今日大人大婚,想来她就是新娘子了,那她就是夫人了。 其他人见幼绿请安,也跟着请安,「给夫人请安。」 花花正想上前去追相公的,结果被这群人的请安声绊住了脚。她停了下来,想了想,学着话本子里那些主子们的神情,温和的说,「嗯,起来吧。」 但大家没起,只是稍稍抬起头,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可不可起来,毕竟刚刚大人没让他们起。 「起来呀,」花花见他们不动,于是走上前,将跪在最前面的丫鬟扶起来。 「多谢夫人。」幼桃谢过夫人,顺势起来。 众人见此,这才纷纷起身。 幼桃现在才敢仔细打量夫人。夫人一袭灰色衣裳,眉眼如画,巴掌小脸上正透着浅浅的笑。 夫人真好看。 她又对着夫人福了福身,「奴婢叫幼桃,是刚拨过来服侍大人的。」 「服侍?」花花现在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的,陡然听到服侍两个字,以为这服侍就是字面意思,专门管理衣服的,要是需要衣服就找她,「哦,正好,相公应该需要,你去服侍一下吧。」相公身上还穿着大红礼服,她看着有点刺眼,还是尽快脱掉的好。 花花的本意是叫她去给相公准备一套新衣服,她是管理衣服都,这事应该不难,结果没想到话才刚说完,对方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夫,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幼桃有点慌,身为大丫鬟,她太知道服侍的意思了。今夜是夫人的洞房花烛,但她却叫自己去服侍大人?幼桃很不理解,而且她不想啊,她还想跟她的阿荣哥好呢。 想到阿荣哥种种的好,幼桃把心一横,「奴,奴婢的意思是,是来服侍夫人的。」 「嗯?服侍我就服侍我,你抖什么?」花花有点不解,「那你去给我找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是!奴婢马上去!」只要不是去服侍大人,她做什么都可以!她从地上站起来,「夫人要沐浴吗,需要奴婢现在准备热水吗?」 花花一听,点了点头,她习惯了睡前沐浴,「去吧。」 于是幼桃面带欢喜的去准备了,其他人也跟着她一併下去。 花花看了看幼桃的背影,这丫鬟,还挺干劲十足的。 打发了丫鬟小厮,花花这才想起相公刚刚情绪不对的事,她得去弄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若真是因为自己,那她就得好好的解释解释了。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进了内院,踏进了主屋。 屋子里的摆设很精细,看得出,家具物什很是名贵。花花转过了泼墨屏风,入眼的便是窗边的一张刻花白石大案,很大,很长,案上摆放着一些笔墨纸砚,当然,上面大部分都是空着的。 相公就坐在这大案旁,面前摆放着一本书。 「相公?」花花歪着脑袋,试探的叫了一声。 相公垂眸翻着书,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相公他经常不理自己,但这次却是皱着眉的。 怎么办,相公这是在生气。肯定是因为自己在那府上认错了人,她当时就觉察出了相公的不悦。不行,她得赶紧哄好他,她还有事情得求相公呢。 但这哄人应该怎么哄?特别是哄男人?花花挠了挠头,愁的慌,她也不知道啊。 她杵在那里,眼睛眨啊眨,小脑袋里思绪转的飞快,突然,眼睛一亮,她想到哄相公的办法了! 于是她蹬蹬蹬的主动凑了过去,试探的伸出小嫩手,轻轻点了点相公搭在案桌上的手,「相公,你想不想看我身上的花?」 时谦正翻着古书,陡然听到这话,他翻书的手一顿,侧过头看向她,眼前这这人,眼神清澈,一脸期待的样子,看来她比自己还急。 想到这,时谦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眸色有异。 他其实一直都在惦记着她身上的毒,这段时间他已经研了几种解毒的方法,就是不知哪一种最适合她。本来是打算明天带她去青谷药房再开始的,没想到她今晚便主动提了出来。 时谦当然不会拒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见相公点了头,花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还愿意搭理自己,这就表明他不生气啦。 于是花花挺直腰杆站好,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给相公看看也好,看看自己的毒到底解得怎么样了。当初被绑后,自己身上的药丸并没有丢失,可能是那些人认为不值钱吧。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有坚持吃那药丸的,应该是解了不少毒了。 花花在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解,动作很慢,时谦有点嫌弃,于是忽的从梨花座椅上起身,伸手拉过她,直接几下就扯开了她的衣裳。 花花的衣裳是直裾,上下是连着的。上面被扯掉了扣子,可能是花花身量娇小,衣裳对于她来说稍微有点松,也可能是她的皮肤太滑嫩了,总之,整件衣裳就顺着背嵴滑落在了地上。 有了上次在来福客栈的经歷,花花多少看淡了些。 第68页 但她还是有点不自在。书上不是说了吗,要衣着得体,这样光熘熘的站在一个男人面前,她多少有些不适应。 但一想到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相公,他正在给自己解毒,便释然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花花的脸有点烫,而且有越来越烫的趋势,她偏过头,尽量找话题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相公,你看我是不是白了很多?」花花说完,也忘了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朵花颜色也淡了不少。」 「嗯。」时谦伸出手顺着虞美人花的形状抚着,虞美人的颜色确实是淡了很多,看来这花颜色的深浅代表着毒的深浅。 玉体横陈在自己面前,正常男人多少会有点冲动与急色,但时谦没有,他现在满心里想的,俱是虞毒的毒性以及自己下一步该给花花如何配药。 他这状态,通俗点就是还没开窍。 第36章 时谦将花花翻来覆去的查验了一遍,事了,伸手撩起旁边的直裾衣裳,将其扔在了花花绵软的身子上,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自己穿上。」 花花伸出手搂住了衣服,不知怎的,相公这样目不斜视,淡漠开口让自己穿上的样子真的很欠揍。脱的时候嫌弃自己动作慢上来就直接扯,现在穿的时候却让她自己穿。 总有一股想去挠花他脸的冲动,但她又不敢。 花花小小的嘆了口气,无奈的慢慢套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一颗颗扣好扣子。 收拾好自己后,花花抬头,却见相公此刻坐在案桌旁,凝神沉思良久,而后提笔,不知在写什么。 话本子上说,认真的男人最是迷人,果然是真的。 身躯凛然,肤白貌美。看着相公稜角分明的侧脸,花花想,这么冷峻的脸,还是不要挠花了的好。 不知不觉间,花花对着相公已经欣赏了好一会儿。醒过神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魔怔了吗,对着相公的脸都能看这么久? 她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然后慢吞吞的凑了过去。 书上相公的字,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忽略掉他的古怪脾气,相公清俊中带着书卷气息,就是话本子里描述的那种书生样儿,花花觉得,这样的人,字应该是清隽雅致的。 但她低头看了看相公的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跟「雅」沾不上,但看着很有气势。 「相公,我的毒是不是快好了?」她的皮肤都在变白了呢,刚刚相公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应该看出来了。 时谦停下笔,抬头觑了她一眼,依旧是刚刚那种淡淡的语气,「还没开始解,你就说好了?」 花花小脸一垮。 原来还没开始!那自己之前吃的药丸白吃了吗? 花花想问问那之前吃的药丸是干什么的,但此时屋外响起了幼桃怯怯的提示声。 「是热水来了,相公要先沐浴吗?」花花这才注意到相公身上穿的不是大红礼服了,而是一种家常的青色长袍。 嗯,看来相公也不喜欢今日的大婚嘛,一回来就换了。花花想到这,有几分满意。 见相公头也不抬没搭理自己,花花猜想着他应该是等会儿再沐浴。 她让几个婆子将水抬入了里间。还是自己先洗吧,折腾了一天,是该好好松乏松乏了。 一应准备好后,花花正准备脱衣服,却见相公冷不丁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吓了花花一大跳,她顺了顺心神,「相公,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嘛?」 时谦没理她,他手里拿着一个白底蓝花的小瓷瓶,绕过她迳自走近浴桶,将瓷瓶里的药粉缓缓分散的撒入了浴桶中,桶里面清澈透明的热水一接触到药粉,霎时变成了白色。 「过来。」时谦抬眸看了花花一眼,示意她靠近点。 「哦。」花花听话的凑到了相公的面前。很近,近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唿吸。 她本来还有点别扭的,但很快,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相公,」花花抬头,看了相公一眼,然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这里怎么跳得这么快?」 砰砰砰的,而且越来越快。 时谦自己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异常,跟上次的症状一样,心跳加速,耳朵发烫,全身血液好像有点躁动。 他皱了皱眉,这是又不正常了? 他退开了点,反手探上了自己的手腕,脉象沉稳,平和。 正常,没有问题。 那这是怎么回事?医术超群的青谷谦难得的为这事簇起了眉,明明不舒服,但却脉象正常,难道真的医者不自医? 算了,改天找师兄看看。 时谦深深的唿出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跳,然后便不管自己了,重新示意花花靠近点。 花花又被相公给扒光了,囧。真是的,既然还要扒一次,那干嘛之前要让自己穿上?穿衣服不费劲啊。 花花撅着小嘴儿,不满的想到。 「嘶,痛!」她的身子突然一颤,然后感到自己的手臂上一股刺痛,她赶紧低头瞧,此时自己手臂上多了个小红点,是小血珠子。 旁边是相公手上的银针,银针上还染着血。 她有点慌,惊愕失措,「相,相公?你在干什么?嘶,痛!」 花花又被扎了一下。 她本能的将相公推远了些,但相公捏着银针又重新靠近了自己,她急得眼尾发红,捂着自己的胳膊就要跑,「相公你干什么啊?」 第69页 时谦一手钳住了花花的身子,一手拿着银针。见她抗拒的眼神以及微张着嘴又要嚎,手起针落的扎了一下,「想要解毒就闭嘴。」 花花微张的嘴瞬间就闭上了。 原来相公这是在解毒。不早说,既然是解毒,花花觉得自己得忍耐。 想到这,花花的心态一下子就转变了,由最开始的牴触到现在的无条件配合。 呜呜,好痛。 「相公你就不能轻点嘛,让我缓缓啊。」 呜呜。 时谦看着面前这个转眼间就眼泪汪汪的人,剑眉一挑,至于吗?真有那么痛? 夜幕静谧,屋子里的声音虽小,但仍旧清晰的飘出了窗子,惊动了周围临时暗藏的人,很快,堇王便得到了信息。 「惨叫?」堇王大惊站起,「谦弟被那妖妇摧残得惨叫出声?!」 这还了得?也就一瞬,堇王眼前就浮现出了谦弟惨不忍睹的画面,衣裳凌乱,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那个果然是个妖妇!不行,他要去救他的谦弟!「朱遇,我让你准备的桃木剑和符纸呢?」 于是在外人面前一向镇定自若的堇王殿下气息都有点不稳,他快步走出来书房,脚步很是凌乱。 「殿下,殿下,」朱遇小跑着,他都快跟不上堇王的步伐了,他觉得殿下可能有点误会,于是斗胆解释了一句,「不是时大人的声音,是,是他夫人的。」 脚步一顿,堇王愣在当场,「那妖妇的?」 他眉头紧皱,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在这庭院里大骂出声,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 骂完之后,堇王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谦弟的喜好如此怪异可怎么办?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一向忙于朝堂大事的堇王,此时为了自家谦弟不得不操心起了这些小事。 「朱遇,你去一趟公主府,让公主出面看能不能请袁先生再收一个徒。」 袁先生是当世大儒,朗月清风,长而博达,于教书育人方面有较高造诣,谦弟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指点,不求能学富五车颖秀过人,至少应该可以提升一下他的品味,改善一下他的审美吧。 他之所以让阿姐去请,是因为袁先生脾气也是个古怪的,不轻易收徒,曾经有权贵威逼利诱他都照样拒绝。不过顾客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若是靠这层关系或许可以请动他。 不知是朱遇支支吾吾没表达清楚堇王的意思,还是嘉义公主根本没领会到,嘉义公主接收到信息后,确实有所行动,不过不是去请袁先生,而是连夜亲自挑选了两个人,翌日便给堇王府送来了。 一个教养嬷嬷和一个宫廷出身的丫鬟。 嘉义公主其中完全领会到了堇王的意思,但她没照做。她觉得自家谦弟的品味没问题,都是那个乡野妇人的错,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她的谦弟。 于是她派了个教养嬷嬷来,好好教导一下那个花氏,让她学好规矩,别什么狐媚手段都往她谦弟身上使。 然后再送来个楚楚可人的丫鬟,打算为谦弟洗洗眼,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千娇百媚。 第37章 层层床幔中,女孩儿藏在黛青色锦被里,长发散在枕边,露在外面的小嫩手微微蜷着,星眸瞌闭,精緻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花花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在漫山遍野的跑,山花烂漫,山风轻柔,但突然遇到个长毛的熊瞎子,它挑着那双修长的眼,睥睨着自己。 花花当然不怕,她举起自己的爪爪,冲着对方嗷呜了一声,正要扑过去友好沟通的时候,被人摇醒了。 「夫人,您醒醒。」幼桃站在床边,撩起床幔,她有点怯,要是平时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叫主子起床,但是今日情况特殊,「王妃娘娘要见您,夫人。」 「嗯?」花花被摇醒了,睁开眼,睡眼朦胧,她还有点没摸清现在在哪里。 床幔曳地,古色古香,哦,这里是王府,是昨天她以为的王府! 现在回想起来,花花觉得自己真是蠢,咋当时就没想到这个王府就是话本子所说的王爷府啊,要是知道,她可不敢造次。这些贵人可都是厉害的人物,手握生杀大权,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吓人。 不过又一想,就算知道,她也得那样做啊,因为相公在这儿,她本来就是来找相公的。 「王妃要见您,夫人。」幼桃上前,将夫人从床上扶坐起来。 动作间她见到夫人微微敞开的领子里,到处都红肿着,幼桃脸红了,想起昨天晚上屋子里的动静,她的脸越发的烫了,都不敢直视夫人身上的痕迹,赶紧给她换上里面的深衣。 「王妃?王府的当家主母?她见我干什么?」花花云里雾里。 幼桃在给自己更衣,她有点不习惯穿衣服还要别人帮忙,但她刚睡醒,还没怎么缓过来,完全不想动,所以也就配合着。 「奴婢也不知道。」 幼桃不知道,花花就想得多了,话本子里的王妃,心狠手辣,鵰心雁爪,磋磨小妾杖责下人毫不手软。她才看完一个讲王妃的话本子,那里面的王妃,口头禅就是:拖下去,杖毙。 现在这样的人说要见自己,花花想想都背嵴发寒。啊,怎么办,不行,她要找个靠山一起去。 于是她侧过身子往床里边一扑,锦被柔软,花花扑了个空,把自己整个儿陷入到了锦被里, 第70页 「诶?我相公呢?」昨天晚上他明明睡在里边的。 花花觉得相公可真古怪,在来福客栈的时候死活不愿和自己一起睡,自己去爬床他伸来一肘子就拒绝,昨天晚上当她很自觉地躺在躺椅上时,相公却来将她提熘到了床上。 怪人。 一起睡就睡吧,她觉得也没什么,夫妻本来就应该睡一个被窝儿。但是!相公他要求超高,不准自己板动,一丁点儿都不准!说什么睡觉要老老实实,这让花花这个睡觉睡得横七竖八的人很憋屈,她再也不想跟相公一起睡了。 「大人正在外间用早食。」 「哦,那我去找他。」花花一骨碌的从床上下来,汲着绣鞋便准备想外间跑。 「夫人,等等,奴婢还没给您梳妆。」 花花听了,想了想,自己衣衫不整披头散髮的,确实有点不宜见人,于是转身坐到了梳妆檯上,任着幼桃打扮。 「幼桃,你知道为什么王爷是相公的兄长,但相公不是王爷吗?」花花一直还没有弄明白,既然是这么个关系,那相公也应该是王爷啊。 「时大人是殿下的义弟。」 「义弟?拜把子的那种?」 幼桃见夫人一脸疑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大人的事情一骨碌都告诉了夫人。她是堇王府开府之初就採买进来的,所以整个事情她知道得还算清楚。 花花听着幼桃的叙述,感觉像在听故事,王爷病重,相公从天而降救了他,王爷感天动地,认他做义弟。 于是王爷就在王府做了医官。 不过她有个疑问,王府的医官,好歹是个官,为什么要住在王府里啊......难道相公没房,王府包吃包住? 嗯,花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唉,相公也不容易。又一想,相公身上那么多银票都买不起房子,这房子是有多贵? 「好了,夫人。」 花花还在胡思乱想,幼桃就已经将她梳妆打扮好了,她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愣了愣,笑了,「好看!幼桃,你的手真巧。」 「是夫人生得好。」幼桃看着夫人,杏眼罥烟眉,琼鼻樱桃嘴,乌髻下芙蓉小脸展颜一笑,配着一身交领藕色袄裙,让幼桃都有点移不开眼。 那些人还说夫人是个丑妇,什么丑妇?明明这么美。 花花听了幼桃的话,捧着自己的小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她绕过屏风从里间出来,便看见了相公。 相公一身素色的宽松长袍,也没有束髮,此刻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旁,目不斜视,要不是他的嘴在动,花花都看不出这是在吃饭,倒像是在凝神沉思。 而后他又用筷子从离他最近的碗碟里夹了一块竹笋放入口出,慢条斯理,很斯文, 「难吃。」声音硬邦邦的,没有丁点温度,但花花看见他又加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难吃还吃? 「相公,」花花走了过去,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筷子,顺便夹了块笋往自己嘴里送,她要看看有多难吃。 松脆可口,咸味适当,很好吃啊,花花情不自禁的又夹了一块。 「相公,我待会儿要去见王妃。」花花看了眼相公,悄咪咪的凑近了点,想问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但见他一直面无表情,花花有点憷,于是话到嘴边又换了句,「相公你看我今天好看吗?」 说完又端端坐好,小手撑在膝盖上,等着相公回答。 时谦抬眸,扫了一眼花花,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他慢慢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评价道:「唇太艷,脸太红,」然后对上了她的眼,认真的陈述事实,「不好看。」 「好了,知道了,不用说了。」花花敛下眼眸,放下筷子站起来,饭也不吃了,「幼桃我们走。」 相公到底懂不懂欣赏?她涂了口脂抹了胭脂,相公竟然说唇艷脸红不好看?明明她和幼桃都觉得好看! 王府很大,花花带着幼桃,准确的说,是幼桃一步步指引着花花,出了随风院,沿着一条小道,踏进一个门,走了几个游廊,再穿过几个庭院,走得花花都有点喘气的时候,终于到了王妃顾氏所在的芊顺殿。 顾氏会见女客一般都是在芊顺殿的书房,那是顾氏平时打理王府琐事的地方。 花花刚被领进书房,便看见上首一个妇人端坐着,二十来岁,妆容精緻,一身华服,一头朱翠,晃得花花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她正喝着茶,十指芊芊,很是高贵优雅。 「拜见王妃娘娘,娘娘安好。」幼桃随声而跪。好半会儿,她没听到夫人的动静,于是壮着胆子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花花只顾着打量王妃了,倒是一时忘记了,得了讯息,想起之前幼桃的念叨,屈膝行礼,「娘娘安好。」 顾氏坐在上首,瞧着底下的那个人,土是土了点,但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她原本就不看好昨天的婚礼,笑话,嘉义她会给自己的面首娶个大家闺秀?她可不信。 果然,弄了个村妇来。 顾氏没对一个乡下妇人期望太高,看着她僵硬的动作也没过多指责,免了她们的礼。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见这妇人,但自家王爷特地嘱咐过,嘉义也安排了人来,索性就见见。 「今日叫你来,是想着时医官也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他既然暂住在王府里,对于他的家眷本妃也理应一併照扶。」说完,顾氏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又是怎么跟时医官好......结缘的。」 第71页 顾氏本来是要说好上的,但又觉得这词有伤风华化,于是换了个说法。 花花见着这个王妃的笑就胆寒。假的,眼里毫无笑意,还不如刚刚的面无表情。 但她也知道,王妃问话要答,「我叫花花,家住哪里不知道,我跟相公是在一个山里认识的。」 原来是个山里妇人。顾氏自动理解为一个大字不识,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连自己家在哪方都不知道。 也是,她无意间听王爷说过,时医官没事就爱往深山老林里钻,遇到个山妇也不足为怪。 「花氏,你家里还有何人?」 顾氏问完,屋子里一片寂静。 「大胆,王妃问话,也敢不答?」顾氏的贴身丫鬟兰香大喝一声。 兰香是陪嫁丫鬟,自小跟在顾氏身边,很得顾氏器重,凡是都以顾氏为先,她也不在乎底下的是王府属臣的夫人,是主子。 花花见王妃身边的人盯着自己说话,才恍然大悟,「在跟我说话?」她刚刚没反应过来王妃口中的花氏是在叫她,自己明明叫花花,为什么成了花氏? 「哦,没人,我跟着相公来的。」 顾氏点点头,基本了解了这个花氏的底。 「昨日回来得晚,没有对你有所安排,今日叫你来,是打算拨几个丫鬟小厮给你使唤,正巧嘉义公主也送了两个人过来,你一併带回去吧。」说完她又转身对着兰香说,「让他们进来。」 很快,屋子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嬷嬷和一个丫鬟。 嬷嬷表情严肃,走路端端正正,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用尺子量过的一样。 而那个丫鬟,身量修长,楚腰纤细,一席齐胸襦裙,胸前的白腻都要遮不住了。她桃腮带笑,眉梢眼角都含着媚,给王妃请过安后,款款走到花花的面前,屈膝行礼, 「奴婢染绿,见过夫人。」 声音甜软,举手投足尽显风情。 第38章 花花从这个染绿娉娉裊裊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眼睛都看直了。 美,实在是美。这鼻子这眼睛,这裙带飘飘的,简直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模一样。 就是有点瘦,花花瞧她这个样子,细胳膊细腿的,怕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跑。 花花顽劣,为了印证自己心里所想,鬼使神差的,她上前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对方的肩膀。 果然,倒了。花花有点得意的想,自己猜得还挺准哒。 「嘤嘤嘤,夫人,奴婢是哪里不好?惹来夫人如此嫌弃......奴婢改,只求夫人能消消气。」染绿如一只翩跹的蝴蝶,摔伏在地上,姿态优美,但一脸凄楚的抹着眼泪儿。 嗯?什么玩意儿?咋还哭上了?花花看着这人转眼间就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有点懵。 她囧着脸看了看幼桃,想问问她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 但幼桃作为丫鬟,又时第一次来到王妃娘娘殿里,很怯,连头都不敢抬。 没人为花花答疑解惑,花花又看回了这个染绿。 现在想想,她刚刚其实只是轻轻戳了戳,完全没用力的,而且,自己过去也不急,对方也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而站不稳。咋就倒了呢,还哭了。 这不就跟话本子里某些片段一样一样的嘛?想到这,花花挑了挑眉,有意思,没想到这个染绿还挺会来事儿。 「嘤嘤嘤,奴婢哪里不好,嘤嘤。」染绿不依不饶。 还别说,哭声也好听,花花欣赏了一会儿。又听见她问了一遍,花花开口如实回答了她,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 地上的染绿听到这话,也忘了嘤嘤嘤了。 她轻敌了。 来之前她一直以为,不过是个乡下无知妇人,哪是自己的对手?想当年,自己在宫斗中脱颖而出的时候,这位怕是还在乡下割草餵猪。 没想到,夫人初次见面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现在还如此鸡蛋里挑骨头,说自己太瘦。瘦?她这是楚腰纤细,乡巴佬懂什么? 是个厉害角色!看来她得改变一下之前想好的策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好好应付这个夫人才行。 顾氏看着底下的一群人,哂笑。到底是个村妇,眼界窄,如此沉不住气。 不过一个玩意儿,带到自己院子还不是任其随意处置?偏偏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也懒得看她们的争风吃醋,挥一挥手,便让她们回了,「好了,我也乏了,下去吧。」 「是。」众人告退,幼桃小心翼翼的扯着还杵在原地的夫人往外走。 顾氏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得体的笑意便慢慢退了。 突然,她用力掷开了手里的茶盏。 茶盏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屋内的丫鬟应声慌忙跪在了地上,不知是哪里又惹得娘娘动怒了。 「呵,手伸得可真长。」顾氏现在十分不满。这王府大大小小的事物,何曾需要她嘉义来插手? 哼,还送人过来,这不明显打她脸吗?想到这,顾氏对嘉义公主的不喜又增了几分。 大丫鬟兰香跪在一旁,稍稍抬了抬头,见自家小姐一脸怒容,怔了一瞬,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 也是,小姐才是王府的女主子,现在嘉义公主送人过来,算是插手别家内院了。 其实兰香有点奇怪。以前小姐对嘉义公主极为尊崇的,什么事都以她为榜样与标准。但不知何时,也不知为什么,小姐对嘉义公主,就变成现在这样反感甚至厌恶了。 第72页 * 花花带着一群人回了随风院。因为此时太阳高悬,有点晒,所以花花带着他们进了左边的耳房,这是暂时充作书房的地方。 花花刚坐在案桌边,幼桃便捧着个黄花梨木小匣子进来了。 「这是什么?」花花盯着这个小匣子瞧了瞧。 「这是王妃娘娘给夫人的,」幼桃说着,将小匣子放置在案板上,「说是之前和今日拨过来的这些人的身契。」 「嗯?」花花伸手打开了小匣子,里面是一沓宣纸。 她取出来翻了翻,上面记载着板正的文字,大致看了看,是些名字,生辰八字以及祖籍地。 是身契,她在话本子里看到过。 「啊,我的身契也在里面呢。」幼桃瞄了瞄最上面,见是自己的,顿时眉开眼笑。她朝着夫人福了福身,「夫人,奴婢以后就是您的人啦。」 幼桃很开心,虽然夫人昨天才来,她们也是刚认识,但幼桃就是觉得她超好,人美心善,脾气也很是温和。她想,若是自己一辈子跟着夫人,肯定不会吃亏的。 花花看着面前这张笑脸,她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眉眼弯弯的笑,但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甚至有点想哭。 话本子里说,谁手里要是捏着身契,谁就要给发月钱的! 想到这,她赶紧数了数,一、二、三......整整十张!这得要多少月钱啊,花花心在滴血。 她没钱啊,一丁点钱儿都没有!哦,相公有钱,但相公没有房,那些钱还得攒着买房的。 花花觉得,还是得有自己的房,住在这里虽好,但再好,也是别人的房子。 所以她得抽空跟相公说说,省着点银票,得攒着买座属于自己的房。 银票,啊,花花陡然又想起来,她还欠着芗芗500两! 天吶,愁的慌,花花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思绪百转千回,但也不过几瞬的事,见这些人还在自己面前安静恭候着,于是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向幼桃招了招手,「你带着他们,该干些什么,住在哪里,你都一併安置了。还有,之前不是还有几个吗?你一併管着。」 花花想,自己现在什么也不懂,不如都交给幼桃去做,幼桃虽然年岁不大,但据她说,她很小就到了王府,对这里的这些事物到底要熟悉得多。 「是。」幼桃领命,于是带着这些人出去,走之前,特地要将染绿捎上。 但染绿却是不依,她瞪了幼桃一眼,扭着腰来到夫人面前,敷衍的屈了屈礼,「夫人,奴婢是公主派来,服侍时大人的。」公主两个字,染绿咬得特别重。 但花花却注意到另外一个词了,「服侍?」她看了看染绿,又指了指幼桃,「那你跟幼桃是一样的。」 染绿听后看向了幼桃,看不出来啊,这也是来服侍大人的?竟然深藏不露!但见她面容只是青秀,身材也干瘪,染绿觉得毫无威胁,便有点不屑。 「你先跟着幼桃下去,现在相公还不用服侍。」花花看了看外面,阳光大作,这时辰,更什么衣? 染绿瘪了瘪嘴,这是要打发掉自己,不让自己接触到大人了。她心里有点不甘,凭着自己的容貌身段,只要让大人。见着了自己,铁定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但对方是夫人,她的话自己暂时还不敢不听,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幼桃出了屋子。 众人总算是出去了,屋子里一下子就宽敞了许多,花花唿出一口气,但突然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有点吓到了。 是公主派来的那个嬷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一脸严肃。 「你还有事?」花花迟疑的盯着她。 「夫人,奴婢姓田,是宫里出来的,曾是掖庭新人的教养嬷嬷,后得嘉义公主照顾,出宫养老。您可以叫我田嬷嬷,希望夫人不要嫌我托大。」 花花一听宫里出来的,便知这是个有来歷的。 姓田,哦,刚刚没有看到她和染绿的身契,难怪觉得陌生。这样也好,少两份身契就少给两份月钱。 想到这,花花见着这位田嬷嬷,神情也舒展了一点。 她现在还不是很了解这宫中的嬷嬷与她,于身份上到底谁大?应该是自己大吧,毕竟刚刚她自称奴婢来着。 「嘉义公主说,夫人出身乡野,礼教不通,于规矩上也多有不解,故派我来好好教导夫人。」 这么直白的话,其实有点无礼了,田嬷嬷是故意这么说的。一般没有见识的小家子听到这样的话,她们会因为自己那点廉价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而气愤填膺,从而跟自己叫板。 这也是公主所希望看到的。到时候,对方大吵大闹,自己便可藉此机会罚她一顿。她会不服,会变本加厉的吵闹,届时自己便会越发严厉,看她能撑得几时?如此反覆,到时候不用谁开口,她自己就会觉得在这里过得不舒坦,走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田嬷嬷好整以暇,等着她发飙。 「那就麻烦嬷嬷啦。」花花听完田嬷嬷的话,眼睛都亮了,甚至冲着她会心一笑。 嗯?田嬷嬷很诧异,不吵不闹,竟这么乖顺? 花花当然乖顺,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懂,正是求知若渴的时候,恰巧这时,这个田嬷嬷说要教导自己,真是久旱逢甘霖。 啊不对,久旱逢甘霖能这么用吗?应该不能,那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花花抓了抓自己的头髮。 第73页 田嬷嬷看着对方甜甜的笑脸,心下一柄,有阴谋。 但她也是个处事能手,须臾之间,便掩饰好自己的诧异,「嗯,这是奴婢分内之事,那从明日起,便开始吧。」 说罢,也不等对方答覆,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花花想着,明日便明日吧,反正自己最近除了解毒也没啥事,学点知识也是好的。 哦,还有这些身契。花花看着案桌上的身契,打算将它们好好理一遍,顺便算算,这些人每个月得发多少月钱。 「啊——」外面突然有声音响起,惊惶,透着无限恐惧。 「什么声音?」花花听到这惨叫声,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立即跑出了屋子,却在门口与进门的幼桃撞了个正着。 「这是怎么了?」花花稳住了两人的身子,问幼桃。 幼桃也是听到了声音才来找夫人的,「好像是从主屋传来的,听声音,像是染绿的。」 于是她们跑到主屋门前。 门没有关,稍微靠近点,便有浓浓的血腥味儿从屋子里慢慢透出来,萦绕在花花鼻间,挥之不去。花花闻着有点想呕,但她忍着不适,缓缓踏进了屋子。 而后脚步兀的一顿,腿不自觉的在发抖。 屋子里,她看见自家相公修长的身影,正站在案板边,冷着脸,神情淡漠的睥睨着案桌上。而案桌上躺着一个人,此时鲜血淋漓,血水染红了衣衫,又顺着一滴一滴的往下。 那是染绿,正在惊恐而微弱的扎挣。 时谦正在试药,他试药的时候最不喜人打扰,但却有人不知死活的进了他的屋子。他薄唇微抿,漆黑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侧过头,见着来人是花花,时谦的双眸不自觉的柔和了些。 他将双手往衣摆处揩了揩,等上面粘稠的鲜红血渍少了点,才提步走向了她。却见对方陡然面色苍白,杏眼因为惊惧而睁得大大的,整个身子在涩涩发抖。 时谦脚下一顿,微微眯起了眼,定定的看着她。 「相......相公。」花花颤着音,舌头都捋不直了,她很是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便再也说,说不出话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时谦揩了揩手:花花来了? 花花抖着身子:没,没有,你看错了。 第39章 染绿跟着幼桃出了耳房,见她带着一群人穿过垂花小门,来到了外院的这一排罩房旁,顿时不干了。 她快走几步拦住幼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等等,你该不会是要把我也安排到这里吧?」 「有什么问题?」幼桃见她这狐媚样儿就来气,还理直气壮的说要服侍大人,哪来的脸?把她们家夫人放哪里了? 幼桃本来就是个忠心的,现在见自己的身契归属于夫人了,更是护主得厉害,所以看到这个打扮妖娆要来勾引夫人相公的人就十分不顺眼。 「问题大了去了,」染绿看了看面前的这几间矮窄的房间,眼里露出嫌弃,「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而我,是公主派过来服侍大人的。」 看着染绿倨傲的神态,幼桃真的想怼她一句,你不也是下人,横什么?但却也没忘记她是来服侍大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做丫鬟的都知道,若是服侍得好,她是可以从下人变成主子的。 所以幼桃现在不敢再说她什么。 说不敢说,不搭理总行吧,于是幼桃给了她一个白眼,便将她晾在一边,去安排其他人了。 染绿见幼桃没搭理自己,知道这是自己刚刚那句话起了作用,这小蹄子想必是怕自己有朝一日做了主子,不敢得罪了吧。 想到这里,染绿越发得意起来。她转身进了垂花小门,来到了内院。 这里主屋一间,耳房两间,还有东西两间厢房,她想了想,主屋是大人住的,耳房一般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库房,自己应该是住厢房。 她喜欢东厢房,因为紫气东来,吉利,所以她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房里一应摆设都很贵气,她在宫里曾经伺候过几位小主,有些见识,这里的东西,就是同皇宫里的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么华贵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光想想就令人舒心。她一直想当主子,但除了美貌,她一无所有,而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所以尽管她费尽心思的努力往上爬,也只是个稍微混得好的奴婢而已。 不过很快,她就要成为主子了,染绿想。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还有浅浅的交谈声。 是男声。染绿心下微微一跳,有个猜想,于是忙藏在窗子里,往外望去。 果真是男子,身后跟着一群随从,看随从打扮不像是王府的下人。 染绿一眼就被最前面的那个男子所吸引。一身黛青色锦袍,边缘用金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玉冠束髮,再仔细一瞧,侧脸冷峻,气质斐然。 「少主,谷主飞鸽传书让您年末回去一趟。」 「......」 「真不需要晋白留下来?那些药材让他们去做......好吧,属下遵命便是。」 「去吧。」连声音都如此的低沉醇厚。 染绿听得模模煳煳,有些也不是很明白,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染绿对他一见钟情了,因为他冷峻的侧脸以及矜贵的气质,更因为他是自己即将去服侍的大人。 第74页 大人比自己想像中的样子还要优秀,想到自己即将要成为这个人的女人,染绿心跳加快,看他的眼神变得如痴如醉起来。 那一群随从走了,大人进了主屋。 此时夫人正在耳房,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而大人现在独自一个人在主屋。 想到这里,染绿心跳如雷,有声音在她体内叫嚣,她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抓住机会去搏一搏的。 于是她来到镜子旁,补抹了点香蜜口脂,口脂艷红,衬得她红唇娇艷,再上了点胭脂,妩媚天成。 然后款款出了门。 主屋门没关。 她本来就是公主送来服侍大人的,这么做有什么错?没有错的。而且,刚刚镜子里的自己,一笑生百媚,花颜月貌,大人只要见了便会移不开眼。 只要踏进这里,她就会变成主子了。 她缓步走了进去。进了,更近了,大人他看见了自己! 眼神淡漠,幽深,却给人本该如此的冷,令染绿目眩神移。 「奴婢染绿,给大人请安。」染绿红着脸儿,掐着音,给大人行礼。这声音是自己专门练过的,是个男人听了,都会热血沸腾。 大人依旧面无表情,但他终于注视到了自己。 俊美,尊贵,眼神深邃,让染绿沉溺其中,忘乎所以。 「大人,奴婢是公主派来的。」她的声音越发的娇媚,仿佛快要滴出水儿来。 看,大人眸色变深了,他迷恋上了自己。 于是她便大着胆子,依附了过去。 * 时谦刚刚便知道有人进了屋子,他也没转身,以为是花花。 这个屋子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还有个花花,他最开始就不怎么排斥,现在虽然只过了一夜,也已经习惯了。 但,不对,这脚步声不像花花的。 气息也不对。花花的身上,萦绕着清新的气息,就像是山里的果子味儿,清香,他闻着很是心旷神怡。但进来的这个,是满满的脂粉味儿,沖鼻。 这不是花花,时谦蹙起了眉。 「奴婢染绿,给大人请安。」 确实不是花花,声音真难听,不如花花的声音,相公相公的叫,十分悦耳。 时谦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薄唇半抿。 这裙带飘飘的衣服,要是花花穿,好不好看?应该是好看的。 这人太瘦了,哪像他的花花,弱骨丰肌,摸着哪哪儿都软。 「奴婢是公主派过来的。」 哦,原来是阿姐送来的。阿姐曾经说过,若是遇到合适的,会给自己送人过来,供自己炼药的。 当时她说很难遇到,因为要徵得对方同意不容易。确实不容易,这都几年了,才送来这一个。 正巧,自己最近新研制了一种药,用来生血的,可以拿她来试试。也简单,只需先将对方放血,然后再服用此药,再看成效。 所以放血是第一步。想到这,时谦也没惩处她的擅自闯入,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递给她一个眼色,又看了看案桌,「躺上去吧。」 染绿一听,微微愣了下,然后耳颈悄悄红了。 大人,他是要在这里? 但染绿还没怎么害羞,便突然的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就从右手腕处传来。 「啊--」她摔在了案桌上,挣扎着看去,自己手腕处好大一道口子,有鲜血不断的冒出来,沁染在了衣袖上。 是大人拿着匕首割了自己的手腕!此时的他一脸冷漠,眼里透着阴森,与刚刚的温润如玉完全不同。 「啊—救命!」染绿惶恐,本能的惊叫出声,而后才想起了反抗,奋力想起来,要逃离这里,就在这时,那把匕首勐力刺来,穿过了自己的手心,直直的钉入了底下的案桌中。 「啊—」十指连心,手掌也是,她痛得心肝都在颤。 好痛,但更令她无限恐惧的是,手腕上的血越流越多,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在减少,身体也在慢慢变冷, 「救命,救我。」还有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有点吵,时谦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对于她脸上的惊恐与挣扎视若无睹。 有人进来了。时谦皱眉,他最讨厌有人在自己试药的时候打扰自己。 他压着眼里的戾气,抿着唇看过去,哦,是他的花花。 时谦觉得,若是花花的话,那就勉强可以吧。 他将自己手上刚刚沾染的血渍揩干净了点,正提步走过去。但对方却在惊惶无措的后退,盈盈杏眼里满是惊惧。 时谦脚步一顿,花花在怕他。 ?时谦有点不解,她之前每次见着自己,不是都满眼的崇敬赞嘆佩服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怕? 「相,相公。」花花从进门开始便被吓得涩涩发抖。她大致看清了屋子里的状况,染绿手心的匕首,是相公的。在山上,他最喜欢用这个匕首,去剥皮、切肉、抹脖子,现在,他将这把嗜血的匕首,刺入了染绿的手掌心中,他要干什么,剥,剥皮吗? 花花身子颤了颤,要不是身后有同样在颤抖的幼桃扶着,她估计站都站不稳。 「你在,怕我?」时谦望进花花的眼里,那里面分明是害怕。她经常害怕,害怕山里的勐兽,害怕陌生的环境,也害怕兄长他们,但现在却在害怕自己。 第75页 想到这,时谦心里突然就不舒服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间,有点难受。 「相,相公,你把染绿怎,怎么了?」 时谦没回答他,只是直直的盯着她的眼,那里面的害怕已经变成了恐惧,伴着水雾,比初次见面时的害怕更深更甚。 花花见里面的染绿还在滴着血,唿救声也越来越微弱,她觉得还是救人要紧,于是鼓着勇气,「相,相公,我有事找染绿,可,可以吗?」 相公依旧没有说话,花花咽了咽口水。她想退缩,想离开,不想再憷在这里,但染绿需要人救。 「来,来人,快来人!」花花强撑着,咬破了唇才终于找回点了力气,冲着外面喊,为了不惊扰到相公,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幼桃这时也反应过来,跟着喊了几声,没一会儿,外院儿的小厮丫鬟们匆匆而来。 他们一进来便看见这鲜血淋漓的场景,一个两个的都吓得直哆嗦,有些晕了,有些倒了,还剩下一些也动都不敢动。 「夫人,有,有什么事?」是其中的一个小厮,花花能看出他的紧张,但这么多人中,只有他勇敢的上前来了,「你去,将染绿弄出来。」 这小厮叫吴莫,听了夫人的吩咐,他第一眼便偷偷看向大人,见大人只是盯着夫人不错眼,并没有阻止,于是便一步步的,小心的踏进了屋子,绕过了大人,才飞奔到案桌边。 看到浑身是血,意识都有点模煳的染绿,吴莫也是害怕得厉害,他颤抖着伸出手,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将匕首□□,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横抱起她就往外跑。 花花一直注视着相公,余光见他们出来了,相公也没有阻止,她悄悄松了口气。 「幼桃,府里还有其他的医官吗?」 幼桃反应过来夫人问这话的意思,「有的,府里有专门给下人看病的医者。」 「那你快去请。」 「可是夫人,你一个人......」 「快去!」花花稳了稳自己的身子,「我没事,救人要紧。」 幼桃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丢下夫人的,但确实救人要紧,她本来打算叫这些人去,结果看他们的样子,估计都吓傻了,于是咬咬牙,只得自己亲自跑一趟。 染绿刚刚从这里被抱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愈发浓了一些,花花终于没能忍住,干呕了起来。 「呕—」花花不舒服,只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又头晕脑胀天旋地转的。 时谦看出了花花的不对劲,虚弱颤抖得厉害,于是也顾不得为她眼里的惊惧而闹情绪了,几步上前,就要抓过她的手探脉,却被花花忽的避开了。 他抓了个空。 垂下眼眸,时谦对上了花花湿漉漉的惊恐杏眼。 「不要碰我,相公你这个变,变态。」 她说完,便是身子一软,眼睛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第40章 在花花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时谦便伸出了双手搂住了她。 软软的身子,如棉花一样轻,但此刻时谦却感觉重如千斤,就像刚刚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说的话一样,像重物一样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要碰我,相公你这个变,变态。」 他不是变态,他刚刚只是在试药而已。 时谦半蹲在地上,搂着花花,好半晌都没有动过。看得出他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眼尾也有些发红,却在努力使眼里的情绪不外漏出来。 他真的不是变态。 * 花花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想清醒过来,但怎么也睁不开眼。 昏暗潮湿的屋子里,帷幔重重,灯影摇曳,花花的双手被一根粗麻绳紧紧的反绑在身后,完全无法动弹的她被放置在了案板上。案板旁,男人神情疏离冷漠,手里一把光滑菜刀,正对着自己横竖的比划,嘴里偶尔冒出几个字,毫无温度。 花花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把菜刀上了。刀刃锋利锃亮,花花看着,牙齿都在打颤。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如同砧板上的鱼一样待人宰割。她惶恐不安,她拼命唿救,挣扎反抗,但对方却无动于衷,眼里毫无波动,甚至面无表情的落下了拿刀的手。 下一瞬,有风过,帷幔随风翻卷,那把菜刀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把精緻的匕首,狠狠地向自己刺来。 花花借着风逃了,拼命的逃,场景倏的转换,她似乎是跨上了一匹马,骏马疾驰在冰天雪地里,耳边飞雪,身后似乎传来了千军万马,那只匕首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一支箭,「咻」的一声,直直的破空而来。 「啊—」花花从梦中惊坐起。 小脸是惊吓过后的红,胸脯上下起伏,惊惶不定。汗水也湿了衣襟,花花也顾不得这么多,她正在满地方的寻找藏身的地方,但她现在在床上,周围也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脑中仍有千万只箭矢不断袭来,她吓得抱头痛哭,觉得自己这次避无可避了。 呜呜呜。 「花花,你怎么了?」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很熟悉,透着一丝着急与不安。 随后便是一只宽厚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后背,拍了拍,有点僵硬,但动作是轻柔的。 因着有人安抚,花花稍微冷静了一点,她抱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半睁开一只眼瞧。 第76页 是相公! 花花眼睛倏地一亮,飞扑了过去。 「呜呜,相公救命!呜呜呜。」花花紧紧抱住了相公,整个身子贴得极近。 她刚刚在床上,相公坐在床边,扑的力气有点大,相公有点重心不稳,但花花不怕,她相信相公不会摔着她的。 等全部藏在了相公的怀里,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靠着坚硬的臂膀,花花这才敢回忆刚刚的场景,「相公我刚刚被一把菜刀追着砍,一把超大的菜刀,呜呜呜。然后那把菜刀一下子就变成了匕首,」花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朝相公怀里拱了拱。 「那把匕首就直直的向我刺了过来,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变成了一只箭,后来有好多好多箭!呜呜呜。」花花一股脑的将自己梦里的场景都抛了出来,讲到最后冰天雪地,箭矢齐飞的场景,花花打了个冷颤。 等她说完了,花花停了一瞬,又呜呜呜起来,也没掉眼泪了,就是噙着泪在相公怀里干嚎,时不时的拱一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赶之前在梦里的害怕。 时谦现在有点紧张,因为花花一直紧紧的扒着自己,心跳的也有点快,之前心里闷闷的感觉也一扫而空了,甚至有点隐隐的开心,但因为花花的身子一直抖个不停,他也顾不得心情为什么会大起大落,专注的听花花的哭诉,甚至有时还抬起手僵硬的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他刚刚一直守在花花的床边。花花昏过去后他把过脉,她没有什么事,就是惊吓过度而导致的短暂昏厥。 作为医者,他知道该怎么处理,但当时不知怎么的,有点慌,镇定下来后才想起把花花放置在床上,将她交领领子松了松,好让她唿吸顺畅一点。然后又打开窗子,通风换气。等一切都忙活完,他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花花,等她醒过来。 在这空档,他才好好的想了想,刚刚花花说自己是变态,他有点生气,心里还有点不舒服,闷闷的。他急切的想向她解释,自己不是,她误会自己了,自己只是在试药而已,而且这药人还是自己愿意的。 嗯,等花花醒来,自己就跟他解释清楚,那样花花就不会说自己是变态了。 也不会怕自己了。 但现在花花醒来就扑进了自己怀里,那是不是就不用解释了? 花花藏在相公怀里一直在干嚎,嚎着嚎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梦中拿着菜刀要砍她的人,就是自己的相公啊! 想到这里,花花「啊」的一声,双手兀得往前一推,将他推了出去,而后花花终于想起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一切,满目的血,还有染绿虚弱的求救声,于是颤抖的抬着手指着他,「相公是个变态!」 时谦是斜坐在床边的,有力来,他毫无防备,所以猝不及防的,他被推翻在地。他愣了一瞬,抬头,对上花花红红的眼睛,以及从眼里簌簌掉落的眼泪。 「相公是个变态!」花花又惊惶出声。 「我不是。」时谦平日阴冷的双眼此时却耷拉着,他看着花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我不是。」 他的声音也不知怎么了,低,还有一点鼻音,花花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再看他被自己推到在地,此刻正狼狈的坐在地上,花花突然有点不忍心,赶紧起身想去扶自己的相公。 不!不要被这人迷惑了!他之前还想要剥了染绿的皮!花花想到这里,毛骨悚然。 她瞧了瞧四周,是主屋,是他剥皮的那个主屋。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她勐的爬起来就下了床,蹬蹬蹬的往外跑。 她要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都行,要先离开这里再说,不然,迟早要被这人按住剥皮! 门开了,有一丝的风吹来,透着凉意,花花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因着凉风,她打了个寒颤。 她踏出了门,但就在这个时候,腰间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坚硬,十分有力道的将她抱了起来,花花虎鬚一震! 「啊,救命!呜呜呜,不要,我不要被剥皮!」花花死命的板动,拳打脚踢,用手掐,上口咬,甚至死死的抱住木门,都没有用,她依旧被人稳稳地抱着,往屋内走。 说是抱,其实就是被人一只手提熘了起来,只不过不是提的衣领子,而是圈住腰腹提了起来。 完了,完了,她这是要被捉去剥皮了,呜呜,她的皮子才刚刚白皙了一点,就要被剥了,这么嫩的皮子,肯定非常紧实,剥的时候肯定非常痛。 呜呜呜! 花花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然后自己就被蛮横的丢到了里间的床上。 她陷入了软软的锦被中,但她现在丝毫不敢松懈下来,一跃而起,睁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床边,那里站着她的相公。 时谦隐在烛火的暗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抿着唇,正看着床上的花花。 他朝床边挪动了几步,看见花花害怕的躲到了床角,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上前,而后又慢慢的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接着,无声的嘆息了下。 「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你不用走......我走。」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说完,便真的转身走了。 花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久。她看了看外面,黑灯瞎火的,他们院儿比较偏,所以外面都没有烛灯的。她想叫相公停下来不要走了,外面太黑了看不到路,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她还是有点怕。 第77页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时谦出了随风院,想到花花哭啼啼的小脸,心里重新闷闷的。 现在已经是戊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他也懒得出府去,于是在府里转了转,不知不觉中转到了银泰殿。 「大人。」朱遇上前行礼,时谦挥手让他退在了一边。 银泰殿只有书房是灯火通明的,想来兄长还在忙,他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去打扰他,于是转身准备走。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而后出来一个人,俊美,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哟,我的谦!你来啦。」 是威远侯世子萧钰,他刚刚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是救命恩人,于是起身亲自开门,热情的将他迎进了书房,「听说你乡下的媳妇儿来了?」 前阵子,他奉命去板城治瘟疫,差点死在那里,回来后,他母亲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儿,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后来不仅将太医请来,还几乎将全帝都稍有名望的医者都请了来,说要好好的为他补身子。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被拘在府里,哪儿都不准去,一直到今天,太医松口说不用补了,他才能重新踏出府。 他也错过了时谦的大婚,一直遗憾着,这不,没了禁令赶紧过来了,却在来的路上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时谦没有接他的话,迳自走进了书房,向坐在案桌边看摺子的兄长望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唿了,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沉默着不说话。 萧钰跟在他身后,挑了旁边的位子,便摊在梨花大椅上,翘着二郎腿,「我的谦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不要用你与脂粉的调笑来对待谦弟。」堇王横了萧钰一眼。 萧钰是堇王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在堇王这里说话也随意些,但也知道分寸,接收到堇王那严厉的一眼之后,于是赶紧坐正,收敛了许多。 但还是好奇时谦是怎么了,平日里沉默是沉默,但不是这般模样的。 「你怎么了,难得见你这副模样?」 堇王这时也注意到自己谦弟的神情不对,顿时心下一惊,赶紧从书桌上摸出一张符纸,递给了他,「拿着,藏好。」 时谦没接,但被堇王强硬的塞到了袖子里,「藏好!要是那个妖妇再近你的身,你就拿出来挡一挡。」 要不是谦弟护着,他现在早就将那个妖妇给处理了。 「她不是妖妇,她是花花。」时谦蹙着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兄长这么不待见花花。 「她不是?那为什么这才一天你就如此神色?魂不守舍、又提不起精神来。」堇王越想越不对,于是又翻了翻书桌,想找一找桃木剑。 时谦也没有再与他争执,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突然自言自语的来了一句,「花花她怕我。」 「花花是谁?」萧钰有点没搞懂,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你那乡下来的媳妇儿?」 见时谦只是皱着眉并没有否认,萧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做什么了她还怕你?打她了?」 萧钰其实也只是说笑,时谦怎么可能打人?顶多是冷着脸不搭理人。 看着好友依旧一副丧气模样,萧钰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给他分析分析。 「是不是你整天冷着脸,一副阴沉样儿,所以人家才怕你?」 「......」 时谦没有说话,萧钰就觉得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于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跟你说,这女人啊,想要她不怕你简单得很。」 时谦听后,幽深的眸子闪了闪,终于正眼看向了萧钰,「你有办法?」 「当然,」萧钰挺了挺胸膛,特别骄傲的说,「而且有很多,你想不想学?」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就矫情这一次,真的,保证! 以后更新都在晚上啦,日更,不更会提前说哒。 第41章 大周的帝都即使到了戊时也是十分热闹的,特别是东市这边,到处都是茶楼酒肆,飘散着丝竹管弦之声,人群熙攘,车马阗拥。 时谦与萧钰并排在街上走着,后面跟了一群侍卫,这些侍卫都是堇王特意派来的,所以个个不苟言笑,乌压压一片人,吓得旁边的路人都不敢靠近。 「你们收敛一点,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把人都吓跑了!」萧钰数落了身后的侍卫一通,又让自己的小厮拦住他们,教教他们如何表情柔和些。 「殿下也太谨慎了,我发现只要是涉及你的事情,他就跟老妈子一样,操心得厉害。」萧钰说完,见没得到回应,又看着他一副沉默模样,这才想起他们出来的目的,于是快走几步追了上去,「兄弟我来给你分析分析。这女人,最是口是心非,最是无理取闹,所以就算你媳妇儿生气了,也要稳住,不要慌!不是你的错。」 时谦停下来,看了眼萧钰,「花花她是怕我,不是生气。」 「哦,那性质是一样的嘛!首先,你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怕你,来来来,边走边说,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呢。」说着又带着时谦继续往前走。 时谦想了想花花惊恐的眼神以及瑟瑟发抖的身子,点了点头,「是,她就是在怕我。」 「好的。那你弄清楚了为什么她怕你了没有?」见时谦沉默,萧钰接着说,「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我刚刚说了,女人最是口是心非,她说怕你没准就是不怕你,女人也最是无理取闹,她怕你可能也不是你的原因,你只肖记住......」 第78页 「我知道。」花花说自己是变态,所以才怕的。时谦想到这里,眼神落寞了几分。 「你知道她怕你的原因呀,那是误会吗?」 「是。」 「是误会那也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解释?啧,女人生起气来不需要什么人来解释,嗯,我的意思就是说,女人没错,所以不管什么事,你道歉就行了。 「花花没有生气,她是怕我。」时谦又强调了一遍。 「我刚刚已经说了,这性质是一样的!」萧钰有点急时谦的不开窍,「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道歉。」 时谦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看着兄弟如此受教,萧钰有一种为人师表的自豪感,「而我们男人道歉,也是要讲究方法的,若是直接凑到她面前,干巴巴的说声对不起,那多没面子,你说是不是?」 「......」 「所以,我们应该用其他东西,代替我们的言语,这样,既不伤面子,而且,对方看到我们送的东西,心情就会很好,心情一好,那么你道歉也好,解释也好,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时谦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 「那么,现在就是重点了,什么东西能够让女人一看见就心情好?」萧钰停了下来,侧过身,指了指旁边,「就是这里了,今天的目的地。」 这里恰是东市最繁华的地段,萧钰指的,便是帝都最大的服饰店——饰缘阁,这里面的服装新颖,饰品精緻,一直深受贵族女眷的青睐。 时谦并不知道这些,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商铺,不过,见萧钰往里走,他也就跟着。 「哟,这不是明玉郡主嘛,」萧钰站定,看到了正从饰缘阁出来的明玉郡主,「这么晚了你还有如此雅兴来这里?」 「萧世子不也是?」朱明玉一身碧绿的翠烟小袄,配着一条蓝地碎花的百褶裙,难得的没有平日的张扬明艷,而很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 她怼完了萧钰,虚扶了一下高髻,髻上斜插这一支芙蓉宝顶簪,是饰缘阁最新款。之后对着旁边浅浅一笑,「大人也在这里呢,真巧。」 时谦认识的人不多,在帝都就更少了,所以平时根本就不会遇到熟人,也就觉得没人会跟他打招唿,而且他一直在琢磨着刚刚萧钰的那一套言论,也没过多的注意周边,只一味儿的劲直走进了饰缘阁。 「他怎么这样啊,也太不把郡主您放在眼里了吧。」一旁的丫鬟碧珠看在眼里,替自己的郡主不值,她家郡主接到消息,可是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和他邂逅的,结果这人别说搭理了,眼神都没给郡主一个。 「你懂什么?」明玉看着那人的背影,修长挺直,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步伐优雅缓慢,又给人以从容不迫的气质,明玉眼里露出痴迷,「他本该如此的,要是哪天态度温和了,本郡主还看不上他。」 因着萧钰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他们被恭敬的迎入了二楼的雅间。 「二位爷需要什么?」掌柜拿着几本小册子摆在他们的面前,他见世子爷旁边这位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于是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讲本店的特色,末了,问了一句「二位爷是需要配饰还是服饰?」 「配饰吧,简单,方便。」 「好嘞,那小的这就去安排。」 见人出去了,在等的空隙,萧钰闲聊起来,「刚刚明玉郡主看着怪渗人的,平时搅蛮跋扈的,刚刚却突然温柔小意了起来,时谦你可得当心点。」 「与我有何干系?」时谦觑了他一眼。 「她看你的眼神,完全一副我要把你吃掉的神情,势在必得。」 时谦瞥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萧钰还想再跟他说道说道,但这时,门外一群妙龄女子鱼贯而入,个个衣着鲜艷,打扮俏丽,美不胜收。 饰缘阁之所以在帝都称得上是最大的,除了其雄厚的背景之外,便是这新颖的销售方式了。他们的东西,都是打造出样品佩戴在聘用的良家女子身上,良家女子环肥燕瘦,适合各类贵女的直观感受。若是觉得太费劲,也可以翻翻册子。 待选定后,店家才取出珍藏的卖品,这样就确保了每样东西的新。 「这些都是帝都时下最最流行的款式,看那个金步摇,流光溢彩,还有第二个的那个点翠玉簪花,好看的紧,我跟你说,女人最喜欢这些东西,你要是买给你那媳妇儿,铁定她就不怕你了,然后你再解释解释,就和好如初啦。」 「是吗?」时谦看着那些人头上手上的东西,有点扎眼,他蹙了蹙眉,「花花她不喜欢这些。」 萧钰一噎,「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都没见她戴过。」 「那你给她买过吗?」 时谦摇了摇头。 「你没给她买过她怎么戴?她不是从乡下来的吗?乡下哪有这些东西。我跟你说,女人最是喜欢这些东西,如今她还没有这些,所以你现在买给她,她会更加欢喜的。」 * 时谦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看见主屋黑漆漆的,顿时心里一紧,难道花花她走了? 等快步走进内院,时谦才想起这么晚了她应该是睡下了,所以主屋才漆黑一片,他缓了一口气。 路过厢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烛火亮着,脚步一顿。 第79页 「给,给大人请安。」厢房门口的吴莫看见大人进了院子,「扑通」一声跪下来,紧接着,屋子里传来了瓷器打碎的声音。 「谁在里面?」 「回,回大人,是夫人。」 花花在厢房里?时谦犹豫了一瞬,便提步进去了。 花花之所以来到这个西厢房,是因为在主屋,她一个人有点害怕,只要一闭眼,就会浮现白天看到的场景,于是唤来了幼桃,将厢房整理了出来,她准备以后都在这里睡了。 躺在床上,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可能因为刚搬来厢房,有点侧床,而且,脑海中总是浮现相公孤单的背影,借着口渴,她起来了,唤幼桃进来搭个伴。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吴莫请安的声音。 她知道是相公回来了,身子一抖,手中的茶盏便落到地上,碎成了一片。 一抬头,就看到了相公,他正站在门口,抿着薄唇,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不要怕,花花假装镇定,见他将幼桃赶了出去,她战战兢兢的坐在桌子旁,也不说话,颤着睫毛,双眼直视前方,也不看他。 时谦见着花花的样子就知道她还在怕自己。 他来到花花的面前,慢吞吞的,从怀里取出来一个东西。 是个手串。其实刚刚他是买了一个簪子的,玉兰花簪,他一眼就相中了,跟花花很配。但在回来的路上,他仔细想了想,花花肯定不喜欢这些,所以他不打算送簪子,而是将自己一直戴着的手串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花花见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东西,吓了一跳,因为这手串串着的东西,尖尖的,形状奇奇怪怪的,看着特别恐怖。 「是狼牙手串,」时谦声音有点愉悦,因为花花肯理自己了。他其实一愉悦话就比较多,「这个是我当初在青谷的时候,突然遇到的一匹狼,因为它一见到我就扑上来咬,所以我把它的牙剃了,做成了这个,据说狼牙可以辟邪的......」 「够了!你拿走!」花花突然伸手,勐地将眼前的东西拂开,狼牙尖利,手串擦过了时谦的脸侧,顿时冒了几个血珠子。 时谦还没说完,就发现花花情绪激动了起来,他不明所以,「花花。」 「拿走!相公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花花情绪有点激动,突然站起来,双手一推,将他勐地推了出去。 时谦毫无防备,绊到了侧面的梨花椅,被推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他的手覆在了刚才打碎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茶盏碎片上。 鲜血涌出,渐渐的透过指腹,漫了出来。 「相公!」花花见着,下意识的直奔了过去,「相公你怎么样?」 时谦被推,正懊恼花花还在怕自己,但下一瞬便见她万分紧张的跑了过来,满眼担忧的望着自己的手,他恍然大悟,自己的手被茶盏瓷片扎着了。 他刚刚没感觉到什么,这点疼于他而言,无足轻重,他正想起来对花花说没事,却见她脸色发白,杏眼含泪,蹙着细眉很是担忧的样子。 时谦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着痕迹的,他将自己的手向下用了几分力,顿时,碎片稜角入肉的感觉清晰了几分。 「相公!」花花双手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捧起来,看着已经血肉模煳的手,花花的声音都在颤,「相公,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你疼不疼?」 「疼。」时谦眼眸半垂,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和好啦 推一篇基友的文文 书名:今天也是想和离的一天(穿书)by水底捞月 cp:能撒娇会斗渣的小狐狸女主vs身体力行口嫌体直真香世子爷 文案:苏妙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恶犬狠狠地盯着她。 苏妙浑身发抖,睁开眼睛,一个男人冷冷地盯着她。 ——像极了梦中的恶犬。 怂妙妙惊恐地发现,她穿书了,成了书里的嚣张女配。 嚣张女配辣手摧花,拆散了世子和他的白月光。 苏妙盯着案上的红烛,心肝都颤了颤。 她知道,要不了半年,白月光就会化身黑莲花,将她活活烧死! ———————————————— 大婚第一日: 苏妙小手一抖,想到以后的惨状,颤着声音:赵公子,要不……我们和离吧! 赵谨的骨节捏得嘎吱作响,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神经病! 不久后: 苏妙舔了舔嘴唇:赵大哥,我们还是和离吧! 赵谨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喜怒不明:你喊我什么?! 最后: 苏妙连夜回了将军府:和离和离,必须和离! 赵谨面色一痛,语带哀求:可不可以,不要和离? 第42章 随风院西厢房里,虽然每天也有下人打扫,但因着之前从未住过人,所以幼桃听说夫人要住之后,还是带着人仔仔细细的扫洒了一遍。窗明几净后,又在里间换上新的绯色床帐和被褥,最后点上薰香,不一会儿,空气中便透着甜甜的清香,沁人心脾。 远山碧水屏风旁的梨花大椅上,花花小心翼翼的捧过相公受伤的左手,这手血肉模煳,看得花花牙齿都在打颤。 花花她怕血,没来由的怕。潜意识里她觉得见血是一种非常严重的事情。正因为如此,当时在来福客栈见到印在床单上的血,她会怕得失声尖叫,而今日白天见着染绿一身是血,她会异常恐慌,从而害怕自己的相公。 第80页 而现在,她竟然将相公的手弄出了血,还这么多,止都止不住!她又是内疚又是心疼,抽噎着,「相公怎么办?这么痛......我不是故意的,刚刚那手串太吓人了。」 花花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伸着手指想将嵌入手掌里的茶盏碎渣扒出来,但碎渣太小又零散,鲜血漫过碎渣,花花有点看不清楚。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她刚碰到,就忽的听见相公压抑的闷哼声,吓得她赶紧停了下来。 花花抬眸,见相公蹙着眉抿着唇,很是痛苦的样子,于是再也忍不住,小嘴儿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呜呜呜,相公怎么办,这个太碎了,我都看不到在哪里,呜呜呜,是不是很痛?」 时谦垂眸,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花花,小脸煞白,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小嘴儿瘪着,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了,「花花,」他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擦了擦她的眼角泪痕,「我没事。」 「呜呜呜,相公你骗人,肯定很痛的,」花花说完才忽然想起来,相公这种情况是要找大夫的,于是冲着门外喊,「幼桃,幼桃你快去请大夫!」 外面的幼桃没听清夫人具体说的什么,只知道夫人在唤她,于是急匆匆的进来,在门口站定,等着夫人发话。 「幼桃你快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时谦打断花花的话,「去打点热水来......」 「相公不可以!」花花依旧捧着他的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些小碎渣都要取出来的,而且流了这么多血,一定要请大夫的!」 「我没事,「看着花花皱着眉,一副不退让的样子,时谦无奈的嘆了口气,「你忘了?我就是大夫。」 花花一听,对哦,相公就是大夫,那就不需要请大夫了,相公还说他没事,于是她止了哭声,耸了耸自己红红的鼻子,「那相公真的没事吗?」 「嗯。」时谦又揩了揩花花小脸上的眼泪,转身吩咐丫鬟,「去打点热水,再将我的药箱子拿来。」 「是。」幼桃听了吩咐,转身便出了屋子,没一会儿便将东西拿来了。她将药箱子放在椅子旁的小筑上,见夫人没有再吩咐自己做什么,便告退了。 花花不会处理伤口,但相公会,她按照相公的指示,先用热水将他的手清洗了一遍,洗过之后,扎在手掌中的碎渣就显现了起来,多而碎,花花看着,瘪了瘪嘴又想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伸手揩了揩眼泪,在药箱里翻出小镊子,拿到烛火上烤了烤,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夹碎渣。为了看清楚,她凑的极近,屏住唿吸全神贯注,誓要将相公手中的碎渣全部都夹出来。 但是,花花的手竟然抖了,完全夹不住碎渣。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太紧张了,于是停下来,深吸了口气,放松自己,然后凑近,手紧紧的捏着镊子,圆润的指头都泛白了,但是,手还是抖! 「相公。」花花抬眸,精緻小脸一垮,透着委屈,眼泪忽的又冒了出来,「我的手在抖,呜呜呜。」 时谦瞧着她这副委屈样儿,长而翘的睫毛上泪光点点,没忍住,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然后接过了镊子。 烛火微微,薰香裊裊,花花与相公并排的坐在梨花大椅子上,聚精会神的看着相公右手拿着镊子,一点一点将掌中的碎渣夹出来。 她小脑袋凑得极近,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着相公的手掌不错眼,时不时还要伸出小手提醒一下,「这里相公,这里也有,嘶,相公痛不痛?」 偶尔还对着手掌唿唿的吹一吹,生怕相公疼了。 等将肉眼可见的碎渣都夹出来之后,花花又捧着相公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按照相公的指示,又清洗了一遍,然后在伤口上撒上药粉,再用干净的纱布包上。 「好了,相公。」花花放下了多余的纱布,将相公的手展露了出来。 时谦看着自己被包成大包子的手,五指动了动,有点僵硬与笨拙。 「花花,我不是变态。」时谦刚刚一直有注意花花的表情,他觉得,现在终于可以解释解释这个了。 花花听着这话,眼神闪躲着,想迴避,「先不说这个,这么晚了,等明天再说。」 但时谦不想等明天,他不想花花还误会自己,现在就要说清楚。其实时谦也觉得奇怪,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完全不在乎他人看法的,但现在花花误会自己,他觉得心里难受。 「我当时只是在试药。」时谦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试药?」花花面露诧异的盯着相公。 「嗯。那女的,她自己进屋来说是阿姐派来的,阿姐曾经承诺过会送人过来给我试药的。」 「不是!」花花听后直摇头,觉得这里面有误会,「染绿她是公主送来的没错,但她是来服侍你的,不是试药的。」 「服侍?」 「嗯,就是来给你穿衣服的。」 时谦听了,满脸黑线。他有手有脚,自己不会穿吗,还要人帮着穿?他就是不会束髮而已,但也只是束得不好,还没到完全不会的地步,「不需要,我自己穿就行。」 于这个问题上,花花也觉得不需要,根本没必要服侍,于是一脸贊同的点了点头「嗯,我觉得也是......那,那我先前误会相公了。」花花这才想起这茬,羞愧的垂着头,小手不安的搅着衣角,嗡嗡的,有点底气不足,「对不起......相公会生我的气吗?」 第81页 刚问完,还没听到回答花花突然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相公!你刚刚说的试药?」她想到了染绿当时的情景,「这么残忍吗?」 「也......」时谦本来想说,也还好,他并不觉得残忍。但看着花花的神态,觉得若是这样说,她铁定会生气或者又怕自己了,于是换了个可以让她接受的说法,「这是不可避免的,若是新药不经过试验,就无法大范围的适用。」 花花听得云里雾里的,「相公说的我也不懂......但相公你要答应我,以后试药之前,一定要问清楚,并且亲自徵得对方的同意才行,不然,闹出今天这种事情怎么办?」 「嗯,听你的。」只要你不怕我,什么都听你的,时谦下意识的想。 花花听得相公这么干脆的答应自己,哭了一晚上的小脸终于露出了点笑。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相公的手,确保没有大碍了才放下心来。 时谦看着花花的小脸也跟着勾了勾唇,松了口气,她终于不怕自己了。 知道相公不是个剥人皮子的变态,花花心里不堵了,脑袋不胀了,一身轻松。人一轻松,就容易犯困。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杏眼里顿时沁满了眼泪,揉了揉眼角,她道:「相公我好睏,我要睡了。我就睡这里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说完她起身,跟相公道了别,打着哈欠转过屏风来到了里间,略有点急的甩掉汲着的绣鞋,然后攀上床沿,浻着小屁股,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 等爬上床之后,花花一转身,竟看见相公站在床边。 「相公!」花花伸手往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现在想想,刚刚那样浻着屁股的样子十分不雅,自己就算了,还被相公看见了!依着刚刚的姿态,那她的小屁股不就正对着相公嘛,虽然也有裙裾裹住遮挡着,但花花还是觉得有点小羞耻。 她有点羞恼,气唿唿的赶人,「相公你快走,我要睡了。」 时谦站在床边没动。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晃了晃头,将脑子里晃动的圆润小屁股挥掉,然后大咧咧的坐在了床边。 「相公?」花花见着他的举动,疑惑,「你不会是也想睡这里吧?」 「嗯,」时谦抬眸看了眼花花,「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这个床大得很,睡得下我们两个。就是,就是我不想跟相公睡!你自己回主屋去。」 「为什么不想?」 「你睡觉都不让我动,我睡得不舒服。」花花一想起昨天晚上跟他一起睡,必须得规规矩矩的,她觉得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睡呢。 「那你动便是。」时谦觉得这不是问题。 「不要!相公现在手不方便,我睡觉喜欢动,万一碰到你的手了怎么办?你快走。」 但时谦依旧不动,只是直直的盯着花花,一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的模样。 花花此时背靠着枕头,慵懒的半躺在床头,她刚刚给相公处理伤口的时候注意力太过集中,现在松懈下来之后,完全不想动。 她见相公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突发奇想,横过去一只小脚就要赶他。 小脚刚好抵着相公的胸膛。 花花也知道自己的力气小,脚的力气更小,但这样推在相公的胸膛上,对方却不动如山,这就让她有点恼,于是将两只脚都横了过去,全部抵在相公的胸膛上,使劲推他。 「你走,我不要跟你一起睡。」语音糯糯的,甚者有一丝撒娇的意味儿。 花花刚刚沐浴过,全身抹过雪花润肤膏,小脚也不例外,所以她的小脚滑嫩得很,在推攘间,小脚上的素色罗袜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露出来一对小巧玲珑的脚丫。 时谦看着在胸膛上作乱的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脚,眸色暗了暗,他伸出一只手就将它们全部给兜在了怀里。 温软,嫩滑,时谦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手。 「相公,哈哈哈,痒,你放开我,」的脚。花花突然又生出了一股羞耻感。 她有点疑惑,明明之前在相公面前都光熘熘过,也适应良好,为啥现在还有点害羞呢?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花花想收回自己的小脚,但却被相公圈住不放了。 「相公你放开。」她加劲蹬了蹬,相公这才放开了自己的脚。在离开的时候,花花突然感到相公的胸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嗝着她的脚了,尖利得很。 她收回脚,起身好奇的凑了过去,然后乖乖巧巧的跪坐在棉被上,盯着相公的胸膛,「相公,你这里藏着什么东西?」 时谦顺着花花的视线,这才想起来,是自己刚刚买的簪子,他将其拿了出来。 「哇,好好看!」花花惊唿,小巧,精緻,是一朵玉色的小花簪,搭着鲜红色的小坠子,超级好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 时谦见她目不转睛完全捨不得移眼的样子,这是,喜欢? 他试探的将簪子递给了她。 花花眼睛都亮了,「给我的?」 她接过簪子就要往自己头上戴,但因为她的髮髻已经散开,此时是披散着长发的,所以无法簪。于是她将簪子轻放在锦被上,双手抓着自己的长髮随手拢成髻,然后一手堪堪固定住头髮,一手拿起簪子,簪上了。 簪上后,花花歪着脑袋,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相公,眉眼弯弯的笑,「相公好看吗?」 第82页 「好看。」 「你都没有看!」花花撅着嘴,蹙着眉,不满的嗔道。 时谦刚刚确实没有看那个髮簪,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花花的嘴唇上了。 殷桃小嘴儿,唇若含丹,现在又微微撅着,裹着诱人的色泽。 他喉头一紧,眸色暗如深潭,不知怎么的,心跳加快,他有点口干舌燥。 这么润泽的小嘴儿,想咬。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收藏一下嘛么么 第43章 时谦觉得自己很不正常。 无缘无故的心跳异常,特指速度加快,脸庞或是双耳时不时的发烫,有时候甚至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若是只有这些症状,他仅会觉得自己可能是身体有些不适,也不会太在意,但昨天晚上,他竟然想去咬花花的嘴巴。 这就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了。 他静下心来凝神沉思了良久,自己这些异常开始于眉山县的来福客栈。不,好似在山里就有了点苗头。 医者不自医,于是时谦去堵了自己大师兄的路。 时谦的大师兄,乃当朝太医院院首杨业。太医不需要上朝,但得每天卯时去上值。 时谦着一身玄色的锦绣长袍,站在街道正中间,拦住了由远及近的黛青色马车,车夫见他身姿欣长伟岸,冷眉淡目,还以为是遇到了打劫的,吓得差点惊喊救命。 清晨的街道还静悄悄的,黛青色马车停了一会儿,又缓缓向前行着。这是朝中大臣的专用马车,本朝倡导节俭,所以官用马车规模不是很大,一人坐在里面还算宽松,但两个人,就显得有些窄了。 马车内,杨业一手探在时谦的手腕上,一手抚着自己的花白鬍鬚,好半晌,他又给换了另一只手腕。 时谦端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打扰,敛下眉眼,温润儒雅,静侯着师兄的诊断。 「师弟,你这脉象平缓从容,体内气血充盈,说明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杨业探了他两只手的脉,得出的都是这么个结论。 他见对面的师弟蹙着眉,显然是不贊同自己的说辞,想着或许是这马车摇摇晃晃的干扰了自己的判断,于是朝外吩咐将马车靠着街道一边停下来,以此来摈除其他外在因素的干扰。 马车停下来了,没了之前的摇晃,杨业又给师弟探了探脉。 不沉不浮,不快不慢,确实系正常的。 「你说你心跳加快,面庞发烫?」 「嗯,有一段时间了,但这次是在昨晚。」时谦作为大夫,当然知道大夫想要了解病人的哪些情况,于是也不用师兄问,就将自己症状的开始时间,外在表现以及持续多久简单的说了说。 「看这脉象是正常的。你说你心跳加快,是不是当时过于紧张,所以才影响了心跳的频率?心跳频率过快,即会导致体内血流速度加快,而耳边及其周围的皮肤薄,所以血流过的痕迹比较明显......这些都好解释,但是你说,你想咬嘴巴?」 杨业刚听到这个的时候,是有点吃惊的,行医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你现在还想吗?」 时谦听了师兄的问话,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特别是他的嘴巴。唇纹干裂,还有一嘴巴的鬍子,毛糙得很。 他特别认真的摇头:「不想。」 他只想咬花花的嘴巴。 「看来这症状是偶尔发作一次,持续时间也不长。」 「嗯。」时谦也这么觉得。 「那师弟还是先观察着吧,等下次发作的时候再留意一下脉象,那时候探脉才是最准的。反正依着刚刚的脉象,师弟的身体是没什么问题。我回去再去查些古书,看有没有你这种情况的。」 马车外面的车夫,不是真的车夫,而是杨业的小药童。他听着里面师父与师叔的对话,觉得师叔的症状越听越熟悉,貌似跟自己每次见到府里小丫鬟苗苗的状况是一致的。 若真是这样,这哪是什么病症,明明是情窦初开的羞涩。 但师父和师叔都觉得是病症,那可能是自己想错了,于是他竖着耳朵,想仔细听听到底是个什么病,但里面却换了个话题,没有再说这事了。 「师弟,你当初在板城的事,圣上得讯后一直有意招你进太医院,你可愿意?且再过不久,老夫就要告老还乡了,圣上最近反覆在提举荐医者的事……你真的没有兴趣?」 听到圣上,时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没有。」他回答的干脆,他不想去太医院,更不想见那皇帝。 「你不去也好,圣上最近的身子骨,唉......」杨业嘆了口气,也不敢再讲下去,不然有些大逆不道了,他岔开话题,「等致仕后老夫就回扬州老家,接管那里的医药房,也就不能像如今这样经常与师弟切磋了。」 语气里透着无限的遗憾。 之前能与师弟面对面的探讨疑难杂症,杨业觉得是人生一大快事,而自己若是回了扬州,恐怕与师弟当面切磋的机会就少了。 * 堇王府内随风院,晨曦微露,幼桃领着底下的一应小丫头们,来到西厢房里间的镂空梅花架子床旁,又让她们端着盥洗用具侯在一旁。 她将绯色的床幔勾在架子床的两边,然后俯身,轻轻的拍了拍锦被中睡得正香的人儿,「夫人,夫人您醒醒。」 第83页 因着天色还早,她也不敢太大声,怕声音太大惊扰了夫人。 见夫人仍瞌闭着双眼,幼桃又重复了几遍,没办法,她必须叫醒夫人,「夫人,您醒醒,该喝药了。」 之前大人出门之前,就吩咐要在卯正时分叫醒夫人,让她起来喝药的。 床上的花花因为昨晚睡得较晚,此时睡意正浓。她也是听到了耳边似乎有谁在嗡嗡嗡的说着什么,但她太困了,完全不想睁眼,她缓缓朝里翻了个身,再往干净馨香的锦被里藏了藏,嘟哝着,「相公不要闹,我困。」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嗔意。 迷迷煳煳中,花花以为是相公在叫她。相公昨晚特别厚脸皮,怎么都赶不走,硬要在这里睡。她就不明白了,主屋那么大的床他不去睡,为什么非得跟她挤在厢房里呢? 虽然厢房里这个床也很宽敞,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好挤,稍稍一动,就好像碰着了相公,硬硬的,像胳膊,更像胸膛。 「夫人,您醒醒,起来喝药了。」幼桃又轻声唤了一声。 药?睡梦中的花花捕捉到了这一个字,顿时瞌睡醒了一大半。她忽的睁开眼,眨了几下,然后小腰一挺,便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花花微微仰着一张嫩白的小脸,脸上还带着初醒的松怔。她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眼里顿时沁了点泪,「什么药?是相公给我的药吗?」 幼桃因为就站在床榻边,离得近,被夫人刚刚直挺挺的起身给吓了一跳,缓过来后,见夫人正坐在床上,盖在身上的锦被有些滑落,宽松的素色寝衣领口斜在一边,香肩微露。 她上前,伸手将夫人的寝衣稍稍整理了一下,「嗯,这药是刚刚大人给奴婢,特意嘱咐奴婢,要让夫人温服,所以奴婢现在才不得不叫醒夫人。」 幼桃说完,正想告罪吵醒夫人了,却听着夫人说,「嗯,那将药端给我。」 幼桃得了吩咐,退了几步,将一旁小丫头端着的药碗呈给了夫人。 白瓷小碗,里面药汁黑乎乎的。这药是相公给自己的,肯定是解药!解她身上毒的药!花花盯着药汁,眼里放着光。 她接过药碗,凑近碗衔,耸着小鼻子闻了闻,没有任何味儿。花花心想,相公的药就是不一样,别人的药都是苦的,但相公的药不是! 喜滋滋的,花花一仰头,咕噜咕噜的就将药汁灌入了自己口中。 天!这什么味道!花花鼓着嘴,真的想将嘴里的东西全部给喷出去。 不,忍住!这是药,这是解药! 一旁的幼桃见夫人口中包着药,双手紧紧抓住锦被,眼尾发红,一脸痛苦隐忍的模样,慌了一瞬。 看这架势,夫人应该是想将这药吐了。于是情急之下,幼桃将旁边盥洗用的器皿拿过来凑到了夫人的面前。 若是真想吐,就吐在这盥洗用具里。 花花看着眼前的木盆,知道这是幼桃以为自己要吐了而准备的东西。花花想吐,但她没有,她鼓着嘴巴,用鼻子深吸了几口气,双眼睁得圆熘熘的,她硬生生的将药汁给吞了下去。 这是解毒的药,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解药!怎么可能吐掉?她要甘之如饴! 「啊!」终于完全吞下去后,花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夫人,您漱漱口吧。」幼桃撤回盥洗用具,忙递过来一盏茶。 花花伸手接过茶盏,仰头咕噜噜的全喝了。 漱什么口?这么宝贵的解药! -------------------- 作者有话要说: 推基友的文文,好看! 《其貌不扬晋王妃》 女主版: 二十年前一道指腹为婚的圣旨,人称奇丑无比的将军府长女景疏看似风风光光的嫁进三皇子晋王的府邸中。 大婚当晚,景疏满心欢喜却迎来他冰冷的两个字:「不配。」 为了往后余生不丑到尊敬的晋王殿下,景疏写下了约法三章。 谁知这人是个无赖,烧了她的约法三章不说,还想要她给他生孩子,尤为嚣张,只教她恨得牙痒痒。 男主版: 段亦衍十年前从牢里救了个女孩出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做他媳妇呀。 谁知长大后,哦豁,媳妇找不着了! 还被迫娶了将军府最丑的女儿为妻。 不过等等,这个女人……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吗,和离书?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种东西!得想办法毁那张约法三章。 食用指南 1.看似淡定冷静实则蠢萌女主vs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无赖男主 2.双洁,1v1,男主一见钟情,定了终生 3.朝代背景架空,请勿考究。 第44章 天还没有大亮,但窗外的雏鸟已经在「啾啾啾」的了,声音婉转。院儿里有轻风拂过,裹着满庭的芬芳从雕花木窗子飘了进来,厢房里顿时清新了几分。 屋子里,几个小丫鬟端着盥洗用具,已经侯在梅花架子床榻边多时了,因着也知道夫人比较和善,所以她们并没有一直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而是时不时抬抬头朝床榻上张望一下,然后面面相觑。 夫人此刻正拥着藕色绣花锦被,表情忪怔,已经僵坐在床榻上很久了。 幼桃立在榻边,见夫人自从喝了药之后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双眼呆滞无神。她隔的近,自然看清了夫人眼里的泪花。 第84页 她见着夫人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也很难受。夫人肯定是知道了这药汁是什么了,也是,夫人又没生病,一大早却要喝药,连自己这么笨的稍稍一想就知道这肯定是避子汤,更别说夫人了。 幼桃一想起大人将这个递过来的时候,说以后每天都要给夫人喝,她就替夫人不值。她就是很想不通,大人和夫人刚刚大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明明看着很恩爱的,为什么大人却要这么狠心,让夫人喝避子汤呢? 夫人现在心如死灰,幼桃急得都要哭了,她忍不住上前,轻声唤了一声,「夫人,您没事吧,您不要吓奴婢。」 就算大人如此狠心,您也不要这么伤心,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夫人,您别吓奴婢。」幼桃又重复了一遍,她正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安慰夫人。 大人之所以给夫人喝避子汤,不是因为不爱夫人,而是太爱夫人了。嗯。对,就是这样,夫人还小,若是现在要孩子,肯定很伤身子的……或者是因为刚刚大婚,大人是想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嗯?」床上的花花被幼桃略带哭腔的话拉回了思绪,一脸懵。 她刚刚在「我一定可以,我必须能行」的心理暗示下,终于艰难的吞了这碗药汁,然后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之后又在感嘆,相公的药,果然……与众不同。顺便畅享了一下解毒之后的美好生活,结果一转头,便看见幼桃一脸要哭了的表情。 「你咋了?哭什么啊?出什么事了?」花花自然不知道现在幼桃和随风院的其他人已经将这药汁认作了避子汤。 「没,没事。」幼桃擦掉没忍住而流出的眼泪,看来夫人是打算装作不在意这件事情了,那她不可以再这副表情,徒惹夫人伤心。 「夫人是要继续睡会儿,还是起来?」 花花看了看外面,天色还早,还没怎么亮,就想着再睡个回笼觉吧。但她刚刚被这解药一刺激,瞌睡已经没了,然后又想到昨天田嬷嬷说今天要开始教习,她伸了个懒腰,决定还是起吧。 「起。」 她的话刚说完,不远处的小丫头们便捧着东西靠近了。 花花现在对于有她们伺候的事已经适应良好了,于是也就乖乖的,任由着幼桃她们替自己更衣,又在她们的伺候下洗漱。 「幼桃,我相公呢?」花花从醒来之后就没看见相公,她还要跟相公说说月钱的事情,昨天自己一直在惊吓中度过,晚上又只顾着相公的手了,一直都没跟他提这个事儿。 现在她没有钱,幼桃他们的月钱肯定是要相公给的。相公身上有很多银票,但那些银票是要攒着买房的,所以不能用。 话本子上说,当官的是有俸禄的,那相公作为王府的属官,也应该是有俸禄的吧,那就将俸禄用来付月钱,哦,还要先还芗芗的五百两。 也不知道相公的俸禄是多少,够不够付。 「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好了,夫人。」幼桃最后为夫人陇上一件大红色牡丹褙子,然后稍稍整理了一下。 幼桃看着夫人青丝下的芙蓉小脸,精緻如画,这完全配得上大人的,为什么大人要这样对夫人! 「嗯。」幼桃说不知道,但花花突然想到,相公作为王府的属官,应该是上值去了吧,就是不知道他上值的地方在哪里。 花花百无聊赖的猜想了一番,也没猜出来。突然,她被幼桃头上戴的东西给晃花了眼。 「幼桃,你头上的东西好漂亮!」是用粉色的小珠子串连成的一朵花,形状像桃花,颜色鲜艷。看着比较眼生,应该是今天才戴的。 幼桃一听,知道夫人在说什么,她小脸微微一红,有点羞涩。 「是,是阿荣哥给我的,我,我就戴一会儿,待会儿就取下来。」其实王府丫鬟有专门的统一配饰,但因为幼桃是大丫鬟,要求没那么严格,允许带着自己的珠花。 但被夫人这样提出来说,她有点不好意思。 花花听了,很是好奇,「阿荣哥?他对你可真好,还送你这么漂亮的东西。」 「嗯」幼桃的脸更红,脸颊有点发烫,「他要我跟他好,我,我还没答应呢。」女孩子一般在这个时候话就比较多,「他在管家祥叔的手下做事,前天大人和夫人大婚,他负责在门口接待宾客,然后得了一些赏。」 「然后就给你买这个了?」 「嗯。」幼桃含羞带怯的笑。 花花见她笑,也跟着痴痴的笑,笑着笑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从床榻上的小枕下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支簪子,玉做的花瓣,中间嵌着一点红宝石,那红宝石还可以取下来,当坠子用。 「幼桃你看,我也有!」花花将簪子托在她面前,神情十分愉悦,「是我相公送给我的!」 笑意盈盈,脸上透着大大的满足,「今天我就簪这个。」 正说笑着,外面有小丫头进来,小心翼翼的行礼问安,「夫人,田嬷嬷刚刚说,请,请夫人不要忘了今日的教习。」 花花之前还在想着教习的事情,这是大事儿,她没有搞忘,「嗯,你让她到书房等我。」说完就坐到菱花梳妆檯,让幼桃给她绾髮。 吃过清粥小菜,花花出房门的时候,外面已经阳光大作了。 随风院的内院十分的雅致,几步便有一个小盆栽,里面的时令花开得灿烂,正中间一座假山,上面乱石嶙峋,细看却又觉得精雕细琢,假山下是清澈见底的小池子,里面还有鱼儿在撒欢的游来游去,花花边走边看,对这里的布置挺满意的。 第85页 来到书房门口,跟在她后面的幼桃快步上前,伸手撩开了门帘子。 花花刚进去,便见着田嬷嬷站在长案旁,一副等候良久的样子。见自己进来,她便行礼问安,表情依旧严肃,「夫人安好……夫人,现在便开始吧。」 「嗯。」 花花绕过她,一屁股坐在了长案旁的小木椅上,「那就开始吧。」 花花暗搓搓的兴奋了下,马上就要学知识啦。 田嬷嬷看着眼前的女子,说实话,她是比较满意的,服饰鲜洁,身不垢辱,行为举止虽不优雅从容,但也并不粗鄙。最重要的是,她眼神干净,态度端正,一副积极好学的样子。 田嬷嬷教养宫人大半辈子,看过的人形形色色,见多了眼里暗藏的野心以及勾心斗角,以前她觉得,教那样的人极具挑战,也更有成就感,但可能是因为自己年岁渐渐大了,累了,她现在就喜欢这些眼里干净纯粹的人。 所以田嬷嬷打算好好教养她。这也是个可怜人,大老远的来到帝都,正以自己的方式极力想融入其中,但还是格格不入,这里的人只当她是个笑话。 尤其是今早得知她还要每天喝避子汤。孩子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对她这种毫无根基的人。可以说,她想要在这里立足,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但现在,避子汤让这成了奢望。 想到这里,田嬷嬷心里嘆了口气。她已经去信给公主,将这里的情形详细的给公主叙述了一遍,看公主能否改变将她赶走的主意。 这边嘉义公主看信的时候,一直蹙着眉。这个花氏,倒是有几分能耐,把谦弟吃得死死的,还借着谦弟的手三两下就料理了她送去的丫鬟,自己之前倒是小瞧了她。 看样子,那丫鬟用处不大了,嘉义正想着要不要再送一个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谦弟让她服用避子汤。 嘉义公主一直紧皱的眉终于有所舒展。看来谦弟还是知道分寸的。 联想着之前谦弟是带着花氏从侧门进的,嘉义公主觉得谦弟应该只是将她当个妾。 嘉义公主其实也是个开明的人,既然谦弟喜欢,那她也没必要继续反对,反正现在知道了那花氏不过是谦弟一时新鲜的玩意儿。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苛责了。不过规矩还是要学的,为妾者,就要贞静婉娩,就目前来说,那花氏可有得学。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渣渣谦 第45章 因着还未得到嘉义公主的回信,田嬷嬷还不好确定公主到底是要自己继续刁难这花氏,将她赶走,还是会改变主意让自己好好教养,留下她。但既然昨天说了今天要教习,她最重守诺,认为说话一定要算话,所以今日还是要教点什么的。 刚刚她见这花氏进来时的步态以及坐姿很是随意,不够端庄优雅,于是决定从这个开始。 她清了清嗓子,「夫人,奴婢刚刚观你言行举止,十分的不规范,身为女子,定要做到步态从容。步行的时候,首先腰板要挺直,两眼要直视前方,而不是像夫人刚刚那样,一直低头看着鞋子。抬头挺胸之后,每一步双脚迈开的距离不宜太大,且要大致在一条直线上。」 田嬷嬷讲完,觉得自己讲得不够形象具体,于是她示范的走了一遍。从门外走进来,坐在长案一边的木椅上,而后看向对面的花氏,表情依旧严肃,「像这样,步行时行动要缓慢,坐下时姿态要优雅,要最大限度的展现出自己外在的端庄与内在的教养,切忌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夫人您刚刚的动作,也难怪会被人说成是乡妇。」 花花坐在长案这边,她自动忽略了田嬷嬷最后略带轻视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嬷嬷,见她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举止确实很优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时,自成一股威严,让人见之忘俗。 看着她,花花突然就想到了堇王妃,那天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端坐在上首,看着很有气势。 她想学这个。 于是花花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学着田嬷嬷刚刚的动作,直起了自己的小腰板,她目不斜视,因为要表情严肃所以板着脸,而后脚尖点地,缓慢的,一步步的,走向了自己的椅子。 然后又回忆了一下刚刚田嬷嬷的样子,慢慢屈膝,端着身子,缓缓坐下去。 但是,不知道是哪里没对,反正当花花屈膝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身子开始摇晃了起来,晃悠间,突然重心不稳,身子一偏,竟然直直的往地上栽去! 而且花花栽下去的时候磕到了椅把上,于是,这椅子也一併被掀翻了。 「咚」的一声,伴着木椅敲地的声音。 「哎哟。」花花摔得胳膊肘疼,身上还压着椅子。好在这椅子小巧,不是很重,所以应该没砸到哪里。 「夫人!」一直站在旁边的幼桃,只一个晃神的功夫,便见自家夫人整个人都摔趴在了地上,身上还盖着木椅,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跑过去扶她。 掀开木椅,然后检查夫人是否摔着,一时手忙脚乱的。 地上的花花这时还是比较淡定的,她示意幼桃不用紧张,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在幼桃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她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腰,直感嘆,真是一听就会,一做就废。刚刚明明学得很好,动作什么的都是按着田嬷嬷的样子来的,怎么就摔了呢? 第86页 而后,花花又仔细回忆了下,好像与嬷嬷的动作确实有几分偏差。 虽然被摔到了,但花花不气馁,她深吸了口气,表示要重新再来一次。于是她放开了幼桃的手,等幼桃将木椅放回原处后,走过去又动作优雅,缓缓的屈膝。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虽然身子还是摇摇晃晃,但花花到底是端端坐在了梨花木椅上。 不过她不是很满意,于是又重复做了几遍。 一旁的田嬷嬷一直在注视着花氏的动作。花氏刚刚摔倒,她没有去扶,她觉得连这基本动作都练不好,摔一摔是正常的。 之后见花氏一连做了好几遍,动作一次比一次规范点儿,田嬷嬷看在眼里,点了点头。花氏现在的举止坐姿,虽然还是有些不规范,但若是再每天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便没有什么大问题。 田嬷嬷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凡事需要循序渐进,像言行举止这样的,需要常年累月的积累,所以今日的举止坐姿暂时合格。 「这个今日就先练到这里,以后每次上课再重复练习,平日里,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嗯。」花花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聚精会神的听对面嬷嬷讲。 接下来,田嬷嬷打算讲一讲理论课,「接下来奴婢便来讲讲,女子的立身之本,即三从四德……这些若是真仔细讲起来,需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而今日奴婢只是讲讲它的基本含义,让夫人先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以后再逐步具体展开。」 「嗯。」花花听得很认真。 学生听得认真,当老师的就会讲得起劲,「三从四德。三从,即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个不难理解,夫人应该知道其中的意思吧?」 花花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三从」,然后从字面意思出发,想它的意思。而后见嬷嬷问话,她点了点头,「嗯,这个我知道,意思就是现在我要听相公的话。」 「嗯,夫人这样理解是对的,对此还有无疑问?」 「没有,」花花直摇头,她觉得这「三从」很有道理,于是语气坚定的说,「相公那么厉害,就应该什么都听他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现在就是每天都在听相公的话。」 而后直直的望向田嬷嬷,一脸求肯定求表扬的小表情。 田嬷嬷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那现在就来说一说这四德。四德,即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里面的内容博大精深,贯穿女子言行举止的始终,但今日夫人只需记住,四德有哪些即可。」 田嬷嬷现在对花氏的要求不是很高。 花花听得很认真,田嬷嬷说完,自己便跟着重复一遍,她觉得这「四德」,比前面的「三从」要复杂一些。 重复了几遍,她仍有点混乱,见长案上摆放着一只笔和一沓宣纸,于是她提起笔,将这个「四德」的内容一笔一划的写在了宣纸上。 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花花觉得写一写,自己印象会深刻一点。 花花的字,纤细瘦削,不丑,甚至很是好看,就是跟当今推崇的方正字体很不一样。怎么说呢,字体很是婉转,但若是晃眼看,好像是外族文字,而仔细去瞧,又确系是大周的文字。 田嬷嬷见着花氏趴在长案上,提笔写字,写出的字还自成体系,对此十分的震惊。她一直以为,这个花氏来自乡下,肯定是大字不识的,所以来教养她,自己没有准备任何书籍,打算自己言传身教,但现在才发现,这个花氏竟然会写字。 既然会写字,那肯定是识字的。 那她就得换一种教法了,至少得准备一些必备书籍,《女戒》、《女则》、《女论语》等等,都得准备,得让她自己先看看这些。 「哪四德记住了吗?若是记住了今天就接着讲。」因着发现花氏竟然会识字,而且悟性也不差,田嬷嬷打算继续接着讲。 「记住啦。」花花抬起头来,然后指了指长案上的宣纸,「我将它们都写在纸上啦。」 花花的记忆力及领悟力其实很高,从之前就隐隐有所表现,比如她看画本子,一目十行不是问题,且并不是囫囵吞枣。她看完之后,还能将话本子的大致内容提炼出来,若是遇到精彩的部分,她可以在很久之后,直接将里面的文字复述出来。 还有今日,她短时间内就已经记住了女子要三从四德,三从即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就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要知道,这些,田嬷嬷只说了一遍,而花花之前从未接触过些。一般而言,人对于自己陌生的东西的接受度或者适应度是需要时间的,但花花需要的时间却很少。 「嗯,那今天就先讲讲四德之首的妇德……夫人觉得,何为妇?」田嬷嬷问向花氏。 花花稍微想了想,而后恍然,「这个我知道,话本子里说女子嫁了人就是妇。」 「嗯,」田嬷嬷点了点头,「大婚之后,女子变为妇。也就是说,为人妻,即为妇。为妇,便要有妇德。简单的说,妇德,便是妇人要做到典雅端庄,行为有尺,动静有法。」 田嬷嬷见花氏一脸疑惑不是很理解的样子,想来是自己讲得太深奥了。她是个优秀的教养嬷嬷,懂得因材施教,于是她打算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再简单的说,女子嫁人之后,要勤俭持家,孝敬公婆,服侍丈夫。若是做到这些,就表明是有妇德的……」 第87页 「嬷嬷,我有一个问题。」花花突然举起了小嫩手。 「夫人请讲。」 「嬷嬷刚刚说,服侍丈夫,意思就是我每天还要给相公穿衣服?我其实觉得也可以,但是相公他曾说过,他不需要别人给他穿衣服,他自己会穿的。」 田嬷嬷听了之后愣了好半晌,她盯着这个花氏看了很久,见她眼睛清澈透亮,里面聚满疑惑,看来她是真的不懂。 「夫人以为的服侍是什么意思?」 「专门管理衣服的人,每天伺候别人穿衣服。」 田嬷嬷皱了皱眉,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服侍」是这个意思。但她又仔细想了想,若光从字面意识来讲,这样理解貌似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理解也没有错……但夫人,您可以将范围扩大一点。」田嬷嬷是个因材施教的好手,她见这个花氏有时候想法比较奇怪,所以,她放弃了之前教养宫人的那一套,改变了一种教法,「服侍,除了伺候人穿衣,还可以伺候别的,比如说伺候人用饭,伺候人睡觉。」 「伺候人睡觉?」花花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有点震惊,「意思就是说,服侍还有伺候人睡觉的意思?」 「嗯。」 !!! 花花之所以震惊,并不是「服侍还要伺候人睡觉」这本身有什么令她不可思议的地方,她刚听到之后,其实觉得没什么。作为妇人,要服侍相公,服侍他还包括伺候他睡觉,也就是说,要和他一起睡觉。她现在想想,自己做的也符合这一点,她是妇人,需要服侍相公,事实上,她也服侍了相公,因为她和相公一起躺被窝睡过觉,所以她可以理解这个说辞。 但是!她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染绿昨天说,她是来服侍相公的。自己昨天一直以为,服侍就是单纯的伺候人穿衣,但现在嬷嬷的意思是,服侍还要跟人一起睡觉。 也就是说,染绿还要和相公一起睡觉? 不可以,她不同意!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不准别人服侍我相公! 第46章 花花小脑袋里很混乱,她现在才知道,服侍等于一起睡觉。 但是话本子里说一起睡觉等于夫妻,不对,是夫妻才要一起睡觉。哎呀,那为什么一起睡觉的也可以不是夫妻? 啊,好混乱,花花伸出手,想抓一抓自己的头髮。 她思想混乱或者心里烦躁压抑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去抓头髮。手指陷入长发中,再从长发中滑过的感觉,花花觉得很舒服。 但因为今日幼桃给她梳了一个非常好看的髮式,又给簪上了相公送的髮簪,花花捨不得破坏自己美美的髮髻,所以她收回了抓头髮的小手。 「嬷嬷你等等,我要先处理个事情。」花花觉得还是先把染绿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她侧过身,看向幼桃,「幼桃,你去将染绿叫来……等等,幼桃,你那天说你也是来服侍相公的?」 幼桃一直恭候在书房的角落里,当然知道夫人突然这样问自己,是因为听了田嬷嬷的话,想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忙表着忠心,「夫人,奴婢不是,奴婢,奴婢只是来服侍夫人的。」 虽然身为大丫鬟,确实被默认为是服侍男主子的,但她其实想跟阿荣哥好,阿荣哥还说要娶自己呢。为了自己的阿荣哥,也为了不与夫人生嫌隙,幼桃再次强调了自己是来服侍夫人的。 花花听着幼桃说自己不是服侍相公的,压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点,然后才想起好像刚见面的时候,幼桃就说过是来服侍自己的。 于是花花放下心来,但她又突然想到,「幼桃你要跟我一起睡觉?」 花花蹙着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幼桃,她表示拒绝,她喜欢自己一个人睡,或者跟相公一起睡。 「不,不是,」幼桃急得礼仪也不顾了,急忙摆手,「不,不是,奴婢,奴婢是服侍夫人穿衣洗漱,梳妆打扮的,不是与夫人您一起睡觉的。」 「哦,这样啊,知道了。」花花想,只要不是来服侍相公,也不是和自己睡觉的,那就可以了。「你去,将染绿叫来。 而后花花又想起染绿昨天貌似流了好多血,「染绿昨天流了那么多血,有没有事?」 「回夫人,昨日大夫来得及时,染绿的血当时就已经止住了,但她的身子因为失血过多,可能有点虚,但没有什么大碍的。」 「嗯,那去将她叫来。」 * 自从昨日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染绿就一直精神恍惚。她真的没想到,那么光风霁月的人,却是那么的恐怖。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中便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一幕,血,满手满身的血,以及大人冷冰冰的眼神。 大人的举动让染绿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她退了一身自以为是的骄傲,这才突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奴婢。 身为奴婢的染绿,现在听说夫人找她,她慌了神。因为自己昨日违背夫人的意思,胆大包天的进了主屋。 要知道,奴婢的命本来就掌握在主子手里,听话懂规矩,平时主子不如意都可能随意打骂甚至杖杀,现在她竟然违背了主子的意思,那等着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果子。 她猜夫人的意思,是要秋后算帐了,所以不由得涩涩发抖。 第88页 但染绿也是个聪明的,她在想办法自救。她观夫人平时待人和善,应该不是个随意打杀奴婢的主子。于是她稍稍稳住自己,慢慢的从床上起来,又特意选了件素色的百褶裙,披散着头髮,额上包着用来挡风的巾子。 染绿容貌本里就偏弱,再加上昨天流了那么多血,导致身体虚弱得很,又特意这样打扮,就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当染绿走进书房来的时候,花花见她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顿时心里软了几分,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谢夫人关心,奴婢身子好多了。」染绿说完,偏过头,掩唇小声的咳嗽了几声,而后声音有点嘶哑,「昨日多谢夫人相救,不然,奴婢恐怕......」 话还没说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竟然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声音凄楚,很快,染绿便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花花本来很是心疼染绿的,昨日差点被相公放血,害的她今日这般憔悴,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鲜活。但现在听得她突然嘤嘤嘤起来,花花脑中顿时想起了在王妃的芊顺殿里,她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她也是这样嘤嘤嘤。自然而然的,花花就想到了她说她是来服侍相公的。 想到这里,花花的小脸一垮,深色突然冷了下来。她斜着眼睛打量染绿好半晌,不知是不是心态的变化,花花现在觉得,染绿这个样子,莫名的就让她心里不舒服! 「染绿,」花花坐在长案的这边,打断染绿的哭声,「昨天你说,你是过来服侍相公的?」 「是,是的。」染绿不知道夫人这样问话的意思,但她也觉察出来夫人的脸色变了。 由之前的关心与同情,变成了现在的不耐烦。 「那你说说,这个服侍是什么意思?」 夫人这样问话是什么意思,染绿有点没弄明白,服侍就是服侍啊,能有什么意思? 见对方沉默,花花自顾自的开了口,「是不是跟相公睡觉的意思?你来这服侍相公,其实就是来跟我相公睡觉的?」 染绿听了夫人的话,一脸懵,「夫,夫人,奴婢是公主派来的,作为大人的贴身丫鬟,确实是过来服侍大人的。」 「服侍相公?包括和他一起睡觉?」花花又问了一遍。 染绿看了看夫人,「贴身丫鬟职责便是伺候主子的饮食起居,若是主子需要,是可以......」 其实,贴身丫鬟最主要的职责,便是给男主子暖床的,但染绿看了看夫人的脸色,这句话她没敢说。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相公睡一个被窝? 其实应该摇头否认的,这样便可以不使得夫人厌恶自己了,但染绿听到夫人这么问之后,她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在赌,将这个事情摊开说,赌赢了,夫人接受了,那也可以什么都有了。 见染绿点头,花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满腔的愤懑,她下意识的随手抄起长案上的毛笔就朝着对方扔了出去。虽然扔偏了,但是笔尖的墨汁洒在了染绿素色的衣裙上,晕开了墨色一片。 花花突然的举动,吓得染绿「扑通」一声慌忙的跪在了地上。一旁的幼桃也是第一次见夫人如此震怒的样子,于是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见着她俩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花花这才晃过神来,自己刚刚反应好像太大了。 但她心理就是很气愤,她只要一想到这个染绿是来和相公睡觉的,她就觉得心里压抑得很,得不到疏解,现在压得心里闷闷的疼。 「不可以,」花花看着跪在对面的染绿,冷笑一声,「染绿你不准跟我相公睡觉!」 「夫人!」 染绿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但一直站在旁边的田嬷嬷刚刚目睹了这花氏的全部举动,忍不住提醒一句,「夫人,刚刚讲的四德里面有一条奴婢还没讲,那就是勿妒。也就是说,夫人您不应该阻拦染绿去服侍大人,甚至相反,若是您不方便的时候,还应该主动为大人安排。」 !!! 「嬷嬷!你在说些什么啊?」花花听完田嬷嬷的话,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脸胀得通红,「我为什么要安排人去服侍自己的相公?还让别人和相公一起睡觉?!话本子里说,只有夫妻才能一起睡觉的,相公跟我是夫妻,所以只能跟我一起睡,怎么可以去睡别人?」 「大人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田嬷嬷试图搬正花氏的想法。 「正常什么啊正常……就算是正常的,那一定就是正确的吗?」花花说完突然停了下来,「三妻四妾?嬷嬷的意思是,相公除了我之外,还会有其他人,还会有其他的妻和妾?」 「不是奴婢的意思,这是世俗的意思。夫人您去打听打听,哪家勛贵人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虽然现在提倡一夫一妻,但是,男人是天,理应由多个女人服侍,所以多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这是不是正确的,现在争论这个毫无意义。」 「不可以!」花花被田嬷嬷的一席话惊的目瞪口呆。她本来脑中词彙量就少,现在听了田嬷嬷的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一味地重复「不可以」这三个字。 而且因为田嬷嬷是自己的教养嬷嬷,田嬷嬷不管说什么话,花花有一种很诡异的认同感。这让花花很崩溃,她明明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不对的。 第89页 花花一崩溃,眼眶就发红了,眼中不由的蓄满了眼泪,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 「那如嬷嬷所说,相公可以有三妻四妾……那是不是说,我也可以有三夫四,四个男人?」花花暂时没有找到对应的词。 「越说越荒谬!」田嬷嬷被花氏的惊世骇俗的言语震惊到了,「奴婢刚刚说了,妇人有三从四德,这四德里就有一条,守节。妇人就应该守着一个丈夫。」 「我也贊成三从四德啊。我现在就是只守着相公一个人的……但为什么相公以后要去跟别的人睡觉?既然相公要去跟别人的人睡觉,出于对等,那我也可以和别的人睡觉啊。」 花花觉得,自己的理解没有问题。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她停下来,又理了理,还想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想和谁睡觉?」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话里的冷气,以及隐忍压抑的怒气。 花花当然也听出来了,她还听出来,这是相公的声音。 抬眸看向门口,花花便看见相公立在门口,斜眉如鬓,半抿着薄唇,定定的看着自己。 花花颤了颤,相公此时表情好可怕,细看之下,甚至带着些许的狠戾,跟平时给人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 只与相公对视了一瞬,花花便移开了视线。那眼神好可怕,阴狠,冷漠,毫透着怒意,花花感觉自己的眼睫毛此刻都在颤了。 第47章 时谦因为自己身体有些异样,今日一早便去找自己的师兄探脉了。但师兄也说自己没事,且自己之前也没探出什么来,那可能就是真的没事。 于是他回了府,去了银泰殿的书房,帮着兄长处理了一些政务,到了午时,直接谢绝了兄长的留饭,他回了随风院,打算与花花一起吃。 但没想到他刚踏进随风院的垂花小门,便听到书房里花花的声音,义愤填膺,「那我也可以和别的人睡觉啊。」 语气十分的坚定,仿佛下一秒,她就真的要去跟别人睡觉了。 时谦皱眉,不知怎的,他听见这话时,顿时火冒三丈。他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了,反正就是在听着花花说她要去跟别人睡觉时,他就感觉到了满腔的怒意。 想跟别人睡? 跟哪个? 她敢! 他快走几步,脚步有点凌乱,来到了书房门口,然后就看见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人儿,此刻正鼓着腮帮子,眼眶红红的,特别委屈的坐在长案一侧。 时谦停在门口,手指嵌入了门边缝里,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而后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她,「你想和谁睡觉?」 「相,相公。」花花听着声音,勐地抬头,见站在门口问话的人是相公,暗道要遭。 她心里突突的,有点心虚,因为刚刚她竟然说,自己要去跟别人睡觉!天地良心,她刚刚就是那么一说。她知道也贊同,只有夫妻才可以一起睡觉的,她怎么可能去睡别的人?! 她刚刚只是打个比方让嬷嬷认识到,相公不应该去睡别人。一时间,口无遮拦,说的话便没经过大脑。 「给大人请安。」屋子里,幼桃和染绿纷纷行礼。 「滚出去。」时谦一步步的走进屋,吐出这几个字后,便一直抿着唇不说话。 花花见她们三个都退出去了,自己也想走,相公此刻的表情好可怕,阴森森的,花花打了个冷颤。 但她没勇气起身,因为相公正盯着自己不错眼,那狭长的双眼里,是冰冷,还有隐隐的怒意。 花花怂了。 她愣了半晌,迟疑的伸出自己的小嫩手,然后将案上的白瓷茶盏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再推了推,仰着头巴巴的望着他,小心翼翼的道:「相公喝茶吗?」 时谦站在长案的这一侧,垂眸,扫了一眼茶盏,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有心思喝茶? 真的糟了,相公生气了。 花花很是侷促,不晓得怎么办。但侷促着侷促着,花花突然想到,诶,不对啊,刚刚不是在说相公的事儿嘛,关自己什么事儿,自己怎么这么怂? 不要怂!想到这里,花花小腰杆一挺,理直气壮的对上了相公的眼睛,「相公你知道染绿是来服侍你的吗?」 「知道。」时谦稍微颔首。 「你竟然知道!」见他点头,而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花花怒由心生,她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正要跳起来指责相公的时候,忽又听到他轻飘飘的说,「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嗯?花花囧着脸,偏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哦。她昨天晚上跟他说的。想到这里,花花砸吧了几下嘴,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后又有一个问题,「那相公知道她是来睡你的吗,不对,相公你想和她一起睡觉吗?」 「胡言乱语什么?」时谦皱了皱眉,「现在是在说我的事儿吗?」 他横了花花一眼,然后凑近了长案,逼近,「说!那个人是谁?你竟然要和他睡?」 气势骇人,压得花花有点喘不过气来,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但她努力稳住自己,不退缩,「相公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呜呜呜,相公你竟然想去睡别的人,呜呜呜。」 花花哭了,可能是被相公的气势吓哭了,也可能是想到相公竟然还要去睡别人,委屈的哭了。 她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扑簌簌的,止都止不住。 第90页 哭了几声之后,花花止了声。她虾着自己的手指抹了一把脸,然后睁着大眼睛瞪着对方,「相公,既然你要去睡别的人,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哼,不要你! 花花瘪着嘴,将眼泪忍了回去,然后收回目光,看也不看他,绕过长案径直大步走向门口。 结果还没走几步,腰间便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花花被相公给逮住了,稍稍一带,双脚离地,她被轻飘飘的捞了起来。 「放开我!」花花毫无章法的挣扎,奈何对方铜墙铁壁,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杨柳细腰,透过薄薄的布料,温香软玉般。时谦心跳快了几分,扑通扑通的,比之前的那几次都快。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探探自己的脉,毕竟这时候是最准的,但是他暂时不得不忽略掉,因为现在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他将花花稳稳的放置在长案上,见她只是挣扎了一瞬便乖顺了下来,于是稍微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结果她刚离开自己的钳制便又不安分起来,时谦顿时一股火气上来,「坐好。」 声音凌厉,带着怒意。 花花自然被相公的声音吓到了,她垮下身子,熄灭了挣扎的心思,乖乖巧巧的坐在了长案上。 身子虽然安分了,但眼神可没有,还时不时的抬眸,偷偷觑一下相公。见相公仍然冷着脸,花花委屈。她吸了吸鼻子,瘪着嘴。 「不准哭。」 呜呜呜,相公在凶自己,还不准自己哭。花花眼里漫出了眼泪,又想到相公不让自己哭,于是无声的用自己的袖子揩了揩。 时谦全程看在眼里,见着她这副委屈的小模样,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煳涂,但他依旧抿着唇,「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花花含着眼泪,看了相公一眼,然后超委屈的开口,「田嬷嬷说,你以后要跟很多人睡觉。」 花花想到这里,也忘了相公不准自己哭,呜呜出声,「相公你竟然要去睡别人,呜呜呜,话本子里说,只有夫妻才可以一起睡,唉不对,好像妾也可以。也不对,哎呀,到底是怎么规定的嘛,为什么话本子里一会儿说只有夫妻才能一起睡觉,一会儿又说还有妾的存在?」 花花说着说着,自己也被绕了进去,但是,她还是坚信自己觉得正确的,「反正只有夫妻才可以!那些有妾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相公你竟然不学好。呜呜呜。」 时谦被她的呜呜呜扰得头疼,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他总算大致知道了事情原委。 「我什么时候要去睡别人了?」时谦有点莫名其妙,「我每天不是跟你一起睡的?」 「以后!田嬷嬷说的以后!以后你......」 「以后也不会睡别人,」时谦见她一副气势汹汹的小模样,没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脸,白腻的皮肤,合着眼泪的湿润,更加的滑,「就跟你一个人睡。」 「真的?」听到这里,花花瞬间止了哭声,眼泪也不掉了。她坐在长案上,身子微微前倾,伸出双手,揪住了相公腰侧的衣角,然后使了点力气,让他靠近了点,「相公你说话算数。」 时谦垂眸看了看搭在自己两侧的小手,又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看着她水雾雾的双眼,「我说话当然算数......倒是你,」时谦说着,一手擒住她的下颚,微微用了点力,「你要是敢跟其他人睡觉,我就掐了你的脖子。」 声音透着凉意,让花花不由得想到了他那把常年不离身的匕首,吓得她缩了缩脖子。但她又一想,不对啊,自己肯定只跟相公睡觉的,那她怕什么? 「我不会!」花花伸手,覆在相公的手上,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坚定,「我只跟相公睡!」 眉眼弯弯,粉嫩的唇瓣微微撅着,惹人垂涎,看得时谦唿吸一滞。 砰砰砰,心跳在加快,很快,想咬。 时谦双眸微眯,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仿佛受了蛊惑般,他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又捧过花花白嫩的小脸,俯身,咬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花氏怂怂(微笑脸) 第48章 时谦由着心意,俯身,咬了下去。 绵软,带着细腻的触感,混着鼻间萦绕的淡淡的清幽,唇齿留香。 樱桃唇瓣在双齿间缓缓划过,再重复,时谦没忍住,舔了舔。 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他现在的心跳不知不觉的加快了,咚咚咚,如鼓点,脑袋里也嗡嗡嗡的,口干舌燥,身体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烧,而且越烧越烈,时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将其熄灭。 只知道,这唇太甜,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他有点急切,所以不知不觉中力道加重了些,手像是不受控制般,向下,一手钳住了花花的小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一手在她背上胡乱游走,不得章法。 「唔唔。」花花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现在整个人被完全圈在了相公的怀里,这僵硬的手臂以及健硕的胸膛嗝的她生疼,她想问相公你在干什么呀,奈何自己嘴巴被堵住了。 被相公的嘴。 花花其实还一直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刚刚正在坚定的表着决心呢,结果突然之间,相公脸就凑近了,二话不说,直接咬住了自己的嘴巴,对,是咬。因为她分明感受到了他的牙齿在细细摩擦着自己的唇。也不是,花花其实细细的感受了下,相公咬自己似乎没怎么用力,但就是含着自己的唇不松口,这陌生的触感让花花有些牴触。 第91页 所以花花有点挣扎。挣扎了几下,相公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嘴巴,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他就直接重重搂抱住了自己,花花觉得自己被他紧紧的勒住了。 然后,然后他便埋在了自己的脖子里,皮肤薄嫩,花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牙齿在……咬脖子! 唔唔,花花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颤抖。因为她想起了之前在山里被他牙齿支配的恐惧。 于是花花不干了。她奋起反抗,双手撑过相公的胸膛就要将他往外推。花花是用了力的,但是,胸膛硬硬的,花花这绣花的力气根本就推不动。 「相公,你干什么啊?呜呜。」花花见推也不动,直接将小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再用力。 时谦听到了她的呜呜声,这次终于顺着她,停了下来,稍微直起了身,拉开了点距离。 但他有点心猿意马,下意识的想再次凑上去,结果被花花勐力扔过来的东西给制止住了,「相公你走!」 是墨青砚台,好在时谦的身手敏捷,躲过了。 「呜呜呜,相公!」花花见他躲过了,也没失落没砸到,她本来也没打算真的砸到相公,她只是想让相公冷静下来,停止这奇怪的行为,「你弄疼我了。」 花花伸手摸了摸自己被他咬过的脖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小嘴一瘪,水雾雾的双眼盯着他,满是控诉,「都肿了。」 又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看得时谦心里很……兴奋。 她觉得这次花花哭,很诡异的符合自己的心意,他甚至下意识还想让她哭得更凶一些。 面色酡红,眉梢眼角别样的勾人,看得时谦有点移不开自己的眼,他目光深邃,眸色加深。时谦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但他知道,花花的唇,滋味很是美妙。 他直勾勾的盯着花花,不错眼,然后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两下嘴。 *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虹销雨霁。 花花坐在随风院的书房里,一手托着腮,透着慵懒,两眼直视前方,也没有在看什么,她就是在发呆。 自从前几天相公莫名其妙的咬了自己嘴唇和脖子之后,他就越发不对劲起来,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不说,有时候甚至看自己的眼神都冒着绿光。 按理,相公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异常,花花应该感到害怕的,但是奇怪的是,花花没感到害怕,她就是觉得有点……害羞。 而且,每到晚上的时候,相公就喜欢埋在自己脖子里,怎么推都推不开。 咬也不像咬,啃也不像啃,但就是令她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哎呀,羞死人啦。花花的小脸红扑扑的,还有点烫。 「啪!」是戒尺敲在长案上发出的声音,吓了花花一跳。 她回过神来,便看见田嬷嬷拿着戒尺,紧皱着眉,斜着眼,一脸严肃正经的看着自己。 花花赶紧挺直背嵴,端正的坐在长案一侧。 「夫人!这才几天,你就变得这么不用心?」田嬷嬷怒其不争,她最重规矩,不专心就要好好说一说! 所以田嬷嬷并没有见花氏瞬间变得乖巧安分了就不训她了,她拿着戒尺,在她的面前敲了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教习的时候一心两用,你要是再这样下去,能学到什么?!」 真是越说越气。好不容易说服了嘉义公主,让她同意留下这个花氏,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竟然是个不争气的! 田嬷嬷不想承认自己之前看走了眼。她教养了大半辈子,哪次不是火眼晶晶识人如炬,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花花垂着眼眸,一副乖巧的模样。她一直觉得,自己应当尊师重道,所以她一直很尊敬田嬷嬷。对于自己将一向板着脸的田嬷嬷气得脸红脖子粗,她有点心虚,于是对于她的训话,花花也不敢顶嘴。 她承认,这几天跟着田嬷嬷学习的时候,自己确实不够专心,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都怪相公! 不行不能这样,她要学好知识,她还有好多不懂呢。想到这里,花花深吸一口气,摈除了自己心中的杂念,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向学。 但学着学着,花花的疑问就来了。 「嬷嬷,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花花喜欢不懂就要问。 「什么不是这么说的?」田嬷嬷垂下脸来,这个花氏,认真不了一个时辰! 「什么都不是。」花花的思维都混乱了,她又想抓头髮,但拼命忍住了,嬷嬷之前说,抓头髮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一看就觉得很粗鄙。 「之前嬷嬷你说言行举止要娴雅端庄,动作要缓,行动要慢。」 「对,没错。」 「但现在你却说行走间要步态款款,身姿摇曳。」花花盯着田嬷嬷,希望她能解释一下。同时,她悄悄的揉了揉自己的腰枝,刚刚嬷嬷竟然要她扭着屁股走路! 「还有,之前你说妇人要有妇德,得学规矩学管家,要学好多东西的,但现在你却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才几天嬷嬷你为什么讲得前后矛盾?」 花花对于这些矛盾之处无法理解,所以有点着急,一着急她的声音便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 田嬷嬷被花氏的话问得一噎。 这要她怎么回答? 她当然知道自己讲得前后矛盾。因为嘉义公主在回信里说,不用刻意赶走这个花氏,让自己以妾之礼去教养她。 第92页 正妻与妾的礼仪,相差可谓甚远。田嬷嬷对于该如何教养妾的礼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的经验丰富,不管是哪种礼仪,她教养起来都得心应手,但她却不好意思跟这花氏说明缘由。 难道要说自己教养错了?她是资深的老嬷嬷,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错了,这有损容许自己的好名声。 但现在这花氏在质疑自己,她不得不说几句。 「我这是在分开教养。端庄与美必须兼而有之,这样才符合贵人的气度。所以才让夫人学了两种不同的。但是夫人您得一步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道吗?」 「啊,这样啊。」花花迟疑的看了眼田嬷嬷,而后认真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但还有点不明白,「那为什么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夫人现在不是什么都听大人的吗?完全用不到之前所学的。」 「哦......但是嬷嬷,用不用得到和会不会是两码事儿,」花花说得无比认真,「虽然用不到,但是我想学。」 「你要是不怕苦不怕累,都可以学。」田嬷嬷想,嘉义公主让自己教会这花氏妾礼,但是没说不让自己多教她一些。若是这花氏肯多学一些,自然是好事。 「不怕累的!」花花语气坚定,说完便低下头,翻开书,投入到了繁忙而充实学习当中了。 田嬷嬷看着她埋头苦学的模样,终于不再追问自己了,她抬手,搽了搽额头上冒出的汗。 --------------------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二十几年的急切,花花有点承受不住…… 第49章 花花勤奋好学,田嬷嬷看在眼里,再挑剔,也略带满意的结束了今日的课业。 本来花花的课业安排在辰时到巳时,以及未时到申时,一共两个时辰,因为田嬷嬷认为应该劳逸结合,所以中间空出两个时辰,午食午睡。 但花花觉得做什么事情都应当一鼓作气,教习也不例外,所以直接改成了从辰时到午时两个时辰,学完也不耽误午食。 午时过后便是自己的自由时光,自己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岂不快哉? 这样安排确实可以,但就是每天连上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很难熬。 今日的两个时辰终于熬了过去,花花见嬷嬷出了书房,于是合上书本,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直接累瘫在了梨花小椅上。 这磨人的女戒女则女红女功,学得花花精疲力尽。 幼桃从外面来,端着一碟水果拼盘进来,见着夫人小脸疲惫,心疼坏了,赶紧招唿着小丫头们上前,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而且还特意叮嘱,力度要轻。 经过她们这儿揉一揉那儿捏一捏,花花觉得松乏了好多。 正打算闭着眼睛继续享受她们的伺候,又见幼桃将手里的水果拼盘放置在自己的面前,顿时一阵水果的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浅翠色的瓷盘,上面摆放着熟透了的果肉,果肉经过精细雕刻晃眼一看,很像一幅静谧的山水画。 「这怪好看的,幼桃,是你做的吗?」花花觉得能将水果雕成物,形成画,手一定很巧。 「不是呢,」幼桃用小筷夹了一朵果肉花送到夫人的嘴边,「奴婢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这是染绿做的。」 果肉花是用桃子雕成的,这可不是普通的桃子,而是岭南那边呈上来的蜜桃,个个皮薄汁多,将皮一挑,里面的果肉便现了出来。 「染绿?她的手可真巧,还会做这个。」花花咬住了嘴边的蜜桃,松脆可口,嗯,好吃。 「夫人,这个染绿要怎么处理?」幼桃见夫人喜欢吃,于是又夹了一块儿,「染绿昨日主动离开了东厢房,搬到了奴婢房里了。」 幼桃想,这个染绿,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刚来闹这么一通,也知道大人心里只有夫人,所以便绝了爬床的念头,这不,总是抓紧一切机会,向夫人示好呢。 「嗯?」花花正享受美食,就听见幼桃问怎么处理染绿的事情。 她其实对染绿没多大敌意,只要她不要想着跟相公睡觉,她其实觉得没什么。 「那就将西厢房锁了。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花花这几天算是看出来了,幼桃很能干,将随风院的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将事情交给她去做,花花很放心。 幼桃一听夫人的意思,便知道了这是只打算将染绿当作奴婢了,肯定不会让她服侍大人。这样也好,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与那个染绿相处。 「夫人,夫人!」门外突然响起了吴莫的声音,有点大。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花花顺着门缝朝外望去,便见到吴莫怀里捧着个小匣子,一脸喜色的跑进了垂花小门,朝着书房飞奔而来。 这吴莫一脸机灵样儿,脑子也好使,花花很看好他,所以提了他作为幼桃的帮手,打理这随风院。 幼桃一听声响,开门出去便开口训斥,「吵嚷什么?要是让田嬷嬷听见了,又要说夫人不懂得规制下人了!夫人心善免了我们的某些规矩,但我们要自觉,不可以让夫人为了这事儿得嬷嬷的训!」 「是是是,我错了,幼桃姐姐不要生气。」吴莫点头认错,他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也就是在随风院,要是换作其他地方,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呢。 第93页 自从那天自己鼓着勇气上前的时候开始,吴莫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受到了重用!他现在越发的感激当时的自己,也就是一念之间,他迈出了人生中的重要一步。重用机会来之不易,他得更加的小心谨慎,不出差错才行。 吴莫跟着幼桃进了书房,「夫人!」 想是这么想,但吴莫还是没忍住激动, 进了屋子,他一熘烟儿的窜到了长案这边,将手中的小匣子放到了夫人面前,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夫人您看这个!」 边说边打开了长案上的小匣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一片。 这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匣子的银锭子,这银锭子分量足,成色好,一看就是上好的纹银。 「哇,好多银锭子!」幼桃见状,不由得发出感嘆,随后赶紧捂住嘴,看向夫人,见夫人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放下心,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也不怪幼桃如此吃惊,虽然她是王府的丫鬟,但毕竟是奴婢,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银锭子?对于幼桃她们来说,若是这些是银票,还不会引起这样的反应。因为她们平时几乎也没怎么见过银票,接触最多的便是银钱,所以一看到银锭子便感觉更亲切些。 花花也很吃惊,瞪着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盯着这些银锭子,两眼放着光。但因着田嬷嬷这么多天的教养,花花也知道应该有些自己的仪态,于是拼命的克制住想要伸手搂抱的冲动。 她眼睛盯着这些银锭子不错眼,却在问吴莫,「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管家祥叔给的。」 「祥叔给的……什么?!」花花收回放在银锭子上的目光,看向吴莫,「我只是让你去管家那里打听打听相公俸禄的事情,没让他现在就给啊,是不是你开口去要了?」 花花越说越急,「我的意思是先打听,若是相公有俸禄,我就跟相公说说,看他能不能去按照正常的流程领取,若是没有,就算了。这样的话,有俸禄领俸禄理所当然,但若是我们直接开口向他要,那我们成什么了?」 花花觉得这样一来性质就变了。虽然她和相公寄人篱下,但应有的气节还是要有的。吴莫他们作为自己院儿的,也应该有气节,不然,遭人白眼了可怎么办? 「没有没有。」吴莫听完,忙摆了好几下手,一脸无辜,「小的没有开口要,小的都没有见到祥叔的,是小的去跟祥叔身边的荣大哥闲聊的时候,正好殿下路过,听见了,所以......」 「殿下?堇王殿下?」 「嗯,」吴莫点了点头。 「哦。」花花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去开口要的,那应该就问题不大。相公是堇王的属官,那么殿下应该给相公俸禄的。 看来这些都是相公的俸禄了。 花花看着这些银子,小脑袋里已经开始飞速的转动了。 相公的俸禄,自己也可以用……吧?这么多银锭子,肯定够幼桃她们的月钱了,也够还芗芗的五百两了,而且,应该还剩余了很多。 嗯,她要把这些剩余的银锭子都存起来,攒着以后买房子用得着的。 想到这里,花花觉得,自己真是贤惠,可不是像话本子里的某些妇人一样,随意挥霍银钱。 她什么都为这个家着想。家,花花想到这个词,没来由的窃喜了一下,嘿嘿嘿,她和相公的家。 吴莫见夫人一直盯着这些银锭子,于是将刚刚的场景仔细说给了夫人听,之后又补了一句,「殿下说,先拿着用,不够的再补。」 嗯?先拿着用,不够再补,等等。 「他怎么给这么多银锭子给我们?」花花翻了翻小匣子里面,「底下还有一些银票!」 「殿下是大人的兄长,一直以来,对大人就是非常好的。」幼桃见夫人有点疑惑,解释了一句,「所以给这些银钱给大人不足为奇。」 「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话本子里说,亲兄弟,明算帐,何况相公跟殿下还不是亲的呢。」 不对,这个有点不对。花花抬手,示意他们俩先不要说话,她要好好捋一捋。 捋过来捋过去,花花脑袋里一团乱麻。 突然!花花想到了一个超大的问题! 「幼桃,你说当初相公救了堇王殿下?」 「嗯。」幼桃不明所以,但仍点了点头,大人救殿下这是公开的事实。 看着幼桃点头,花花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惨白,因为花花此刻心都要碎了。 这可怎么办?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堇王被相公救了之后一定是许给了相公了! 不然他为什么对相公这么好?!又是包吃包住,又是给银锭子银票什么的。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先! 他先被相公救,他先许给相公的。 正室只有一个,先来后到,那自己算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花花现在想得多,她现在正在慢慢的吸收知识,很快就会正常的。 第50章 花花一想到那个堇王也许给了相公,心就凉了半截,她捂着心口,几乎要崩溃了。 不行,她要找相公问清楚,这些都是自己瞎猜的,也许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花花她习惯了什么事儿都摊开来说,这是她之前看那些话本子得出的夫妻相处的经验。 第94页 在话本子里的好多故事中,男女主明明一句话就能够说清楚讲明白,将误会消除,但他们就是不说,要不就是「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沉默是唯金」,要么就是「我不听我不听,你现在要说的肯定都是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都想着要掩饰了,那这事能不是真的吗?」 每当看到这些,花花都替他们捉急,快说啊,听听吧,一说一听就全部都明白了啊。 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她要冷静,要保持头脑清醒,她得去问问相公这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花花回了厢房。午时了,以往这个时候,相公都会回来和自己一起用饭的。 刚进屋子,花花便见到了端坐在书案边的相公。 清俊儒雅,嗯,她相公一直都是这么好看的。 时谦正在看文书,花花将书房占用了,所以他就经常在厢房的书案上处理文书。这些都是兄长给他的,是些他藩地岭南一带的政务,鸡毛蒜皮,盗贼匪乱,没意思。 时谦不是很乐意干这些,他觉得自己擅长的是医药,不是这些,但兄长却硬把这些塞给自己。 好在自己也只是隔山差五的帮着处理,大头的还在兄长那里。 时谦从小习武,习武之人耳尖,他听着房门处传来了动静。侧眸,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花花,小小的一只,正敛着眉眼,表情委屈巴巴的。 「下学了?」时谦伸出手,示意她过来,「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过几天我要跟兄长一起去岭南一带视察,得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 什么?!花花眼睛顿时瞪得圆熘熘的,相公要跟那个堇王一起外出!还要在外面呆很久才回来! 不,不要乱想,什么事情都要问清楚了再说。 「过来,杵在那里作什么?」时谦见她熘圆的杏眼霎时便蓄满了泪水,这是又在想什么? 花花盯着相公不错眼,见他叫自己过去,于是慢慢挪了过去,乖乖的伸出小手,搭在了他的手掌上。 相公的手心宽厚,带着微微的薄茧,有点扎人。 她看着相公,不自觉的噘着嘴,眼尾有些发红,「相公,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嗯。」时谦握住她软乎乎的手,他往椅背上靠了靠,然后稍稍一用力,就将花花整个人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花花现在被相公带着,整个人就趴坐在了他的身上。她已经习惯了相公突如其来的动作了,这次也比较淡定,只是小手抵着他硬硬的胸膛,拉开了一些距离,自己也坐直了点。 「说吧。」 「就是,就是,」花花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现在有点明白话本子里那些人为什么张了张嘴,什么都不说了,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谦躺在椅背上,把玩着花花的小手,见她咬着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他挑了挑眉,很耐心的等着她。 「......就是,相公之前你救过那个堇王殿下?」 唿,终于问出来了,花花如释重负。 「你问这个作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花花见相公不打算说,扯了扯他的衣袖,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儿,「是不是嘛。」 时谦颔首,「算是吧,他当时中了毒,恰巧我在......你哭什么?」 时谦正说着呢,就见面前的小傢伙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很快便将杏眼蓄满了,眸色清亮。 时谦看着,不合时宜的,舔了舔唇,他稍稍坐正了些。 花花瘪着嘴,揪紧了相公的衣袖,「那,那要怎么办嘛,呜呜呜。那我们两个都许给了你,你就是我们两个的相公,而且,他还比我先,呜呜呜。不要,呜呜,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相公......你明天还要跟他一起出去,还要去很多天,呜呜呜,你答应过我不去睡别人的!」 花花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直接呜呜的扑进了相公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仿佛稍微松开点,相公就没了,就成了别人的相公。 她是真的不知所措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相许是妻,夫妻要一起睡,那相公不就得去睡那个堇王了吗,呜呜呜,不要,相公不可以去睡别人。 但这个要怎么办?夫妻就要一起睡啊,无解啊。 时谦被她扑了个满怀,他伸出手,圈住了花花。 然后想到花花刚刚的话,脸色暗了暗,他伸出手点了点花花的脑袋,「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呜呜呜...嗯?」花花稍微抬了抬头,对上相公的视线,抽噎着,「相公你刚刚说什么?」 她刚刚就只顾着哭了,没听清楚相公在说什么。 花花注视着相公,等着他重复一遍,但就在这时,花花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模煳的影子。 身材健硕,模样周正,是……大川。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大川了,几乎都快忘了那个人。现在脑中突然闪过他的影子,是因为花花突然意识到,大川也曾救过自己,他也是自己的相公啊。 虽然之前在山里自己做了心理建树,觉得大川救了自己又要烧死自己,这样也算抵消了他救自己的恩情,所以他现在不算是自己的相公了,但是,他救了自己这点无法忽视啊。 想到这里,花花坐直了身子,用袖子揩了揩眼泪,「相公,我们扯平了......你还救过其他人,也有其他人救过我,你是他和我的相公,那大川和你是我的相公,嗯就是这样,我们是扯平了的。」 第95页 花花理清楚了,然后像模像样的点点头。 她扭了扭腰,想从相公身上下来,结果被横过来的一只手钳住了下巴,「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公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完全没有之前的柔和。 钳住下巴的手有点用力,花花吃痛,她看向相公,见他此刻突然变了脸色,阴森森的,眸色也黑沉着,里面仿佛藏着波涛汹涌。 花花有点怕,呆呆地,不敢再有人和动作了。 「大川…相公?」时谦哂笑,他抬了抬下颌,咬牙切齿,「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要是敢跟别人睡觉,我就掐了你的脖子?」说着,他钳住花花下巴的手慢慢下移。 「没有没有没有。」花花疯狂摇头,「我跟他没有睡过觉的,真的,没有。我们只是拉了拉小手。」 时谦听着她说没有睡过,脸色稍稍舒展了点,结果她又说还拉过小手,顿时蹙紧了眉。 「拉小手,」时谦冷冰冰的重复了一遍,「哪一只?」 花花看着相公沉着的脸,有点怕,但自己又不敢不说实话。于是她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十指虾开了点,展示在了相公眼前。 见相公脸色更加不好,有要发火的迹象 ,花花赶紧解释,「相公,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他是我相公,我得听他话啊,但相公,他现在不是我相公,你才是,我只听你的话!」 时谦伸出手,重新拉过面前的这双小手,白嫩嫩的,如软玉般,他慢条斯理的把玩了 下,半抿着薄唇,没动,也没说话。 看得花花心里发毛。 时谦心理很不是滋味,自己的花花怎么可以叫别人相公,还被人拉过小手!他现在有到那深山去会一会那个人的冲动。 叫大川? 「相公。」花花抠了抠相公的手心,凑近了些,瞧着相公。 时谦抬眸,便见面前一张瓷白的小脸,白皙细腻,杏眼水汪汪的,再往下移,樱桃小嘴,唇瓣可能因为之前她自己咬过,饱满,娇艷欲滴。 「嘴巴呢,他咬过吗?」 「没,没有的。」花花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就牵了牵小手。」 「嗯。」时谦稍稍满意了点,「花花。」 「......」花花睁着大眼睛注视着相公,认真听他说话。 「我现在想咬你的嘴巴。」 「嗯?」花花偏了偏脑袋,见相公直勾勾的的盯着自己,她想了想,「可以啊……但是相公,你只准咬嘴巴,不可以咬其他地方,也不可以唔唔……」 花花觉得,相公真是…… 哎呀,羞死人啦。 --------------------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提到的话本子里的情节无原型哒,么么。 第52章 日子在花花的解毒药汁与繁忙课业中又滑过去几天。今日十五,是她与傅芗约好的见面日子。 之前花花就总是掰着手指的数,生怕自己记错了时间,叮嘱了幼桃也帮着记着,紧绷的神经才勉强松了点。 再三确定,今日就是十五。 也许是因为花花一直记挂着这事儿,也可能是马上就能见到傅芗了心里激动,总之,花花今日悠悠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亮,绯色床幔外的烛火才燃到一半。 花花昨晚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醒来之后就不打算再睡了。她蜷缩在软绵绵的锦被里,睁着眼睛等天明,久了又觉得无聊,然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望着床幔上绣的大团牡丹花发呆。 躺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无聊,于是就在锦被里滚了滚。滚动的幅度还有点大,从床头滚到床中,又滚到了床尾,搭在身上的锦被随着她的动作而被揉皱到了一起。 也不知怎么滚的,反正后来她的小脚一不小心就杵到了相公的脸上了。 「啪叽」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就像扇巴掌一样。 花花瞬间老实了,僵着身子完全动都不敢动,连脚都不敢收回来,因为怕动作太大惊到相公。她紧张兮兮的盯着相公,看他什么反应。 希望相公不要醒,不然,又要遭。虽然相公现在一身素色的寝衣,眉眼柔和好说话的样子,但撇开自己用脚扇巴掌的行为,将一个熟睡的人吵醒这件事本身就能够让人大发雷霆的。 花花愁,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睡不着。 时谦这几日晚上都有点睡不着,可能是盛夏,身体燥热得很。又一直心有异样,每晚都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今晚也不例外。 他梦见花花红着眼睛在自己面前,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儿,哭得梨花带雨的。他一向对花花的眼泪就难以抗拒,所以没忍住,扑倒了她,时谦觉得自己现在不仅想咬她,还想干点别的。但就是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 这时候花花哭得更凶了,他只得停下来哄,哄着哄着,脸上就传来了力道。 时谦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便看见杵在自己脸边白嫩的小脚,皱了皱眉,然后又顺着向上,见着是它的主人,是花花,此刻正睁着杏眼一动不动的瞧着自己。 虽然水雾雾的,但没有再掉眼泪了。时谦模煳的想,自己终于哄好了她。然后他伸出手,直接圈住了这作乱的小脚,然后踹进了自己怀里,扯了扯锦被盖上,又迳自眯上了眼睛。 他还有点困。 第96页 花花刚刚见相公醒来,心提到了嗓子眼,见相公只是握住自己的脚,也没做什么,松了一口气。刚刚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是怕别的,就怕相公突然想起来,然后又来咬自己的脚那可怎么办? 羞耻得很,花花小脸慢慢泛红,有点发烫。她等了一会儿,见相公又熟睡了之后,才试探的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小脚。 花花松口气。见外面夜深人静,确实还有好久才天亮的样子,于是手脚并用的慢慢爬向了床头,然后依偎在相公的身边,也闭上了眼睛。 等花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人了。哦,对,相公说他今日便要出发与那堇王殿下一起去岭南了。 花花现在很放心相公跟那个堇王殿下。 那天自己被咬了嘴巴,又被咬了其他地方,然后相公跟他说,他虽然救了堇王,但是,不会做他的相公。 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忘了,总之就是什么阴阳男女的。她虽然没记住,但当时她是理解到了的,就是男女才能相许,才能成为夫妻。 而且他说,他将堇王视为亲兄长,让自己不要有这么龌龊的思想。 虽然她觉得自己哪有什么龌龊的思想,但一想想,也对,是自己狭隘了。 理顺了这些,花花便想着今日赴约的事情了。 她觉得在这里出个门好难。之前在鹊儿山里,虽然因为自己外来女的身份有很多的限制,但至少想出门就出门,但在这里却不行。 首先,出门那日课业要耽搁,所以她得提前向田嬷嬷请假。其次,田嬷嬷获在获知了自己要出去以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东西,大意就是讲规矩,懂礼仪,女子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妇人,适当人情来往可以,但得注意分寸。 虽然有时候花花觉得田嬷嬷太迂腐了,但是,因为毕竟是自己的教养嬷嬷,所以对她的话还是记在了心里。 而且有一点她说得很对,出门要报备。花花想,确实,三从四德,她要听相公的话,那自己做什么都得徵得相公同意了才行。 她其实有点忐忑,害怕相公不准自己出门,因为田嬷嬷说男人一般不会同意自己的女人随意出门。但是,相公人好,他说,自己想去哪儿都可以,但要记得回来。 她当然记得回来啊,这里可是自己的家。 请了假,报备了,最后,还得准备出门的一应用品了。什么帷帽,披风,还有马车。 麻是麻烦了点,但是因着这些之前就准备好了,所以今日花花只需梳妆打扮得体大方即可。 等她收拾好了一切,便带着幼桃和吴莫出了随风院。 花花这是第一次出王府,虽然这条路自己初入王府的时候走过,但她当时也没认路,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好在幼桃和吴莫知道,她也就不愁了。 很快,就来到了侧门。 虽然是侧门,但因为是王府的侧门,所以比寻常的大门还要气派一点,门房就有两个,一老一少。 等花花主僕三人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那个小的门房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 花花不明所以,她望向幼桃,这个是什么意思? 幼桃也懵,她上前一步,将夫人护在身后,然后质问这个门房,「大胆!你拦着我家夫人作什么?」 因着这个侧门是时谦的专属大门,而且之前花花跟着相公也是从这里进来的,所以这里的两个门房是认识她的。 「夫人安好,」两个门房很是恭敬的行礼,其中小的那个一脸为难,「王府有规定,出入得有令牌,且今日上面刚刚传来命令,因着殿下外出公干最近不在府里,所以各项规矩必须严格执行,不得有丝毫松懈......所以夫人,请出示您的令牌。」 --------------------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不在,就宅斗一下吧 第53章 花花准备充分,把自己收拾得美美哒,准备出门,结果却被小门房拦在了东南角的小侧门,不让出府。 她有点愁,怎么出个门就这么难呢? 因为花花现在还没有围披风戴帷帽,所以两个门房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见她蹙着眉,沉着脸,以为这位夫人是生气了,忙连连告罪,但就是堵在门口,不开门,不放行。 「夫人恕罪,王妃有令,出入都得出示令牌,」小伙子门房唯唯诺诺的,他偷偷看了夫人一眼,壮着胆子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最近殿下不在府里,娘娘吩咐,更应该严守规矩。」 严守规矩,花花思索着这几个字,这话里话外的,是说她......不守规矩? 花花其实有点小脾气了。自己为了这次出府,可谓费心尽力,提前好几天就在准备了不说,现在好不容易什么都准备妥当了,结果临门一脚,却被人拦住不让出,还暗说自己不守规矩? 花花想骂人。 但看着面前的两位,想着他们也是按接到的命令办事的,可能对事不对人,自己若是骂他俩,岂不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于是花花沉默,生了会儿闷气,等自我平息了之后,又仔细想了想,虽然自己请过假又报备过,但现在自己住在他人的府上,确实应该守他们定的规矩。 话本子里说入乡还要随俗呢,更何况是入王府这么个小地方。 想到这里,花花问了问旁边的幼桃,「幼桃,这齣府的令牌是从哪里拿的?」 第97页 幼桃听着夫人的问话,知道夫人这是不跟门房计较,打算拿令牌出府了,于是想了想,「奴婢们若是想出府,都是到管家祥叔那里报备,然后领取令牌......但是夫人,您出府,是不需要令牌的啊,大人也说夫人可以随便出入的。」 但是现在不是出不去嘛,花花囧着脸,她也无奈,看这两人的架势,怎么可能放人出去。 难道要直接硬闯出去?不行,花花记得,当时她跟着相公进门的时候,好像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带刀侍卫的,她若是现在硬闯出去,会不会被抓起来? 嘶,花花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还是乖乖出示令牌吧,至少安全一点。 于是她示意幼桃继续说。 幼桃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使劲想了想,「夫人若是出府......应该是去王妃娘娘那里拿令牌吧。」 她之前见府里的侧妃侍妾们想要出府,都是去王妃娘娘那里报备的。 「王妃那里?......那幼桃,你去跑一趟。」 花花本来是想叫吴莫去的,他长得瘦高瘦高的,腿长都很,跑起来肯定很快,所以跑腿这种事儿,对他来说,再适合不过了,但花花又转念一想,因为是去王妃殿里,那是女眷重地,若是叫小厮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所以她决定让幼桃去。 「是,夫人。」幼桃也知道夫人急着出去赴约,所以一领了差事,便一熘烟的跑了。 花花见着跑得飞快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的幼桃,觉得,错了,他们两个都挺适合跑腿的。 两位门房刚刚见这位夫人沉着脸,都耷拉着,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了。其实他们也冤啊,要是换做平时,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都行,他们甚至乐意开门的,既省事又在夫人面前有了个好印象。但今日突然就被上面叫了过去,严词敲打了一番,他们现在真的不敢放松了。 不过没想到这位夫人这么好说话,不仅不骂他们,还愿意配合,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知道从这侧门到王妃的芊顺殿有些远,更何况是一个来回了,于是殷勤的搬来了一个小木椅字,很有眼色的用袖子搽了搽,「夫人您坐。」 花花见这两人这么周到,张口便想道谢来着,不过话到嘴边,又记起了田嬷嬷的敦敦教诲,主僕有别,矜贵端方,所以花花没说话,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 对于门房来说,光是点点头便已经是对他们很大的肯定了,于是二人喜滋滋的,继续昂首挺胸的在侧门两边站值。 花花一直记着嬷嬷说在外仪态要优雅端庄,所以她慢慢的坐在小木椅上,双手交叠在侧,端端正正的。 一旁的吴莫见状,忙撑开手里的红罗伞往夫人的头上一挡。虽然现在才巳时,日光还算柔和,但九月的日光不论哪个时辰都很晒,出门在外,还是要替夫人好好遮挡一下的。 花花坐在小木椅上百无聊赖,她一无聊就喜欢东想西想,这不,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这王妃娘娘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身份尊贵,自己需要令牌出府,只是派幼桃去领,会不会对她不太尊重? 虽然她觉得幼桃很好,但在这些人眼里,幼桃毕竟只是奴婢,她自己招唿都不打就直接叫奴婢去领,那王妃会不会多心多想? 会的吧,花花想想确实是有哪里没对。但话本子上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叫奴婢去做的啊。 有点矛盾。 但因着幼桃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花花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芊顺殿吧。然后再跟幼桃一起出来,看能不能找个近处的门出去,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了。 花花虽然去过芊顺殿,但她记不住路,于是让吴莫在前面带路。 转来转去,最后花花他们转过一个抄手游廊,就看到了芊顺殿的大门。 王妃的芊顺殿在王府的正后方,其实也有点偏,很是寂静清幽,但因着占地面积广,建筑用材讲究,所以整个芊顺殿看着十分的宏伟气派,又不失婉约。 花花正在感嘆终于到了,突然便听见了大门内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而后便有人在厉声训斥,接着,她便听到了一阵抽抽噎噎的低泣声。 声音压抑,楚楚可怜。 花花一听,急了,因为她听了出来,这低泣声是幼桃的声音。 幼桃怎么了,她怎么在哭? 花花焦急,脚下不停,大步冲到了殿门口。殿门大大敞开着没有关,院内人有几个,但花花一眼便捕捉到了幼桃的身影。 此刻她正跪在院儿中央,低垂着头,神情慌乱。而她面前,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正对着她颐指气使的大声数落。 旁边还站着几个丫鬟小厮,也对着幼桃指指点点的。 「奴婢知错了,奴婢......」 「知错了?」那丫鬟冷哼一声,臭着一张脸,「知错了就好好跪在这里反省!」 见到这副场景,花花心理霎时冒了一团火,幼桃! 花花不能忍,她无法使自己冷静下来,几步上前就要往里沖,但这门口有两个带刀侍卫。 花花见他们冲着自己而来,分明是要来拦自己,她闪躲开,喊身后的吴莫,「吴莫,你将他们拦下!」 吴莫一听,反应也快,直接侧过身,向上前的这两个侍卫直直的扑了过去。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小厮,肯定打不过王府训练精良的侍卫,但夫人的命令她要听从,所以他只得使出这种笨办法,暂时将他们绊住。 第98页 侍卫被绊住,没人拦着花花,花花几步就到了院中,「这是怎么回事?」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训人的丫鬟,然后半蹲下去,想要去扶幼桃起来。 「夫人。」幼桃正跪在地上,在这陌生的院子里受罚。内心害怕,惶恐交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夫人的声音,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结果眼前便出现了自家夫人熟悉的面容,顿时鼻子一酸,刚刚积攒的满腹委屈便顿时全部袭来,激得她掉下泪来,「夫人,呜呜呜。」 幼桃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因为刚刚那一巴掌,自己珠钗都掉了,头髮散乱,又因为刚刚那力道太大,自己没受住而跌在了地上,染上了一身的灰。 她不想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也不想夫人也沾上灰尘,于是她躲着夫人的搀扶。 「幼桃,你起来。」花花觉察到幼桃在躲她,于是她使了点力气,动作强硬的将幼桃扶了起来。 泪眼汪汪,鼻子红彤彤的,小脸上印着清晰的巴掌印!岂有此理!她的幼桃,自己都捨不得打捨不得骂,今日到这里这才多久?竟然被欺负成这样,还一脸伤痕! 花花火冒三丈! 「你作什么要打我的幼桃?」她瞪着面前的这个打人的丫鬟。 呵,她还认识,是那个王妃身边的丫鬟,当日在殿内书房里吼自己的那个,之前幼桃说叫......兰香? 这人的嘴脸让她极度不舒服,当时她就不喜欢,长得一张清秀讨喜的脸,却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谁欠她什么?还敢让幼桃跪在她面前?瞧把我家幼桃欺负的! 兰香本来还想说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自己训斥人的时候出声阻止。 她虽然是奴婢,但因为与王妃从小一起长大,王妃待她自然不同,她也觉得自己与普通的丫鬟是不一样的。 这么多年,她在之前的国公府就是大丫鬟,训斥底下的一些小丫鬟从来没人敢顶嘴,而现在,自己作为陪嫁来到王府,是王府的第一大丫鬟,可以说,这芊顺殿,除了娘娘,便是她最大了。现在她正训斥一个偏院的小丫头,竟然有人敢跳出来反对? 兰香十分的不满,她眼神不耐烦的看向出声的这人。 一身浅紫色的衫裙,妆容精緻,颜色如玉,朱唇皓齿。兰香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艷。 这么美的,定是个贵人! 兰香又想到今日娘娘在殿中小宴,这位怕不是哪位姗姗来迟的夫人吧。 因着貌美,惹得兰香多瞧了几眼,但没想到这眉这眼她越瞧越熟悉,愣了很久,兰香终于认出了此人,竟是时大人那个乡下媳妇! 这,这,这才几天没见,这乡妇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与之前判若两人。 兰香甚至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样子,面色憔楚,一身乡土气息,哪是现在的芙蓉小脸瓷白肌肤? 虽然震惊,兰香也只愣了一瞬,随即反应了过来。她朝着这位屈了屈膝,行了一礼,「夫人安好,」 她是整个王府的大丫鬟,规矩礼数还是知道的,这人是时大人的女人,那也就是主子。 「安好什么安好,你把我的幼桃脸都打肿了,我怎么安好?」花花蹙着眉,很是不悦。 「夫人。」躲在花花身后的幼桃哽咽出声,她见自家夫人这么护着自己,鼻子又是一酸,一半委屈一半感动。 兰香行完礼,也没等这花氏说起身,自己便直接站直了身子。乡巴佬懂什么礼仪?怕是连要说起都不懂。自己向她行礼那是自己懂规矩。 站直了之后,兰香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始解释,「夫人有所不知,今日娘娘在殿中小宴,这位贱婢刚刚出声扰了娘娘与几位贵人的清净,奴婢正在替王妃娘娘训斥这不守规矩的东西。」 兰香特意将王妃娘娘几个字咬得很重,她觉得,只要是稍微懂点颜色的,就知道这是王妃娘娘的意思,不过是惩处个奴婢,还敢说什么?只得受着! 兰香说话讲究,可惜花花没注意到她这话里的弯弯绕绕,她只关注到了两个字,不可置信,「贱婢?」 她一股火气再也压抑不住,冲上来。但是,嬷嬷说,凡是得冷静自持。 不行,得忍住。花花深吸了口气,稍微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做错什么了你叫她贱婢?」 「她扰了娘娘与几位贵人的清净与雅兴。」 「奴婢没有,夫人,」幼桃有点急切的扯了扯夫人的衣袖,带着哭腔的小声解释,「奴婢奉夫人您的吩咐来领出府令牌的,就在殿门口小声的问了一句,然后兰香姐姐就……就出来骂我,还,还打我。呜呜呜。」 其实要换做平时,幼桃作为奴婢,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幼桃来了这里好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但自从她被分到随风院,跟了夫人以后,再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幼桃就觉得很委屈。特别是现在夫人在自己身边,就更委屈了,她只想将自己的全部委屈都告诉夫人,请夫人为自己做主。 她也只敢在自家夫人在场的情况下才顶嘴解释,因为丫鬟也分三六九等的,兰香是王府第一等大丫鬟,而自己只是普通的丫鬟,自己当然是怕她的。且撇开这些不说,这兰香背后是王妃娘娘,说话做事都有娘娘撑要,有时甚至直接代表娘娘的意思,所以包括幼桃在内的丫鬟小厮对她很是畏惧。 第99页 但幼桃更怕夫人信了这兰香的话,于是这才鼓着勇气解释的。 花花见着幼桃哭得委屈巴巴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心都要化了。她的幼桃平日里那么爱笑的,现在却哭得这么伤心,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花花想找个手帕给幼桃搽搽眼泪,但找来找去,没找到,于是用自己的袖子代替,然后就听见那个兰香在旁边继续嘚啵,而且越嘚啵越起劲,「娘娘每天这么忙,人情客礼后宅事物,操心的事情那么多,我们平日里说话做事都静悄悄的,生怕打扰了她,结果你倒好,一来就直接扯开嗓子吼,一个奴婢,多大脸?若是换作平日,娘娘宅心仁厚,也就算了,但今日娘娘宴请了多位贵人,你这样做,可是在丢王府的脸!」 「奴婢没有,奴婢特别小声的问的。」幼桃扯着夫人的袖子,听这兰香的意思,这是要将这件事上升到王府的脸面高度,若真是这样,那娘娘要是打死自己都算轻的,她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发自内心的害怕,「夫人您信奴婢,奴婢真的很小声的。」 花花能够感受到幼桃在瑟瑟发抖。她心疼的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幼桃。她自然是信幼桃说的。幼桃的声音本来就很小,平日里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且因着她曾说过,她很怕进这个芊顺殿,人在自己害怕的地方小心翼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大声说话? 「但你就是打扰到了娘娘!」兰香厉声呵斥这个小丫鬟,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敢顶嘴?不过看到她身子明显抖得厉害,这才满意了点。 花花见幼桃抖得更厉害了,于是伸手环住了她。 「你吼什么?」花花看了这个兰香一眼,而后左右望了望,这个芊顺殿很大,之前听幼桃说过,是个五进的院子。 「你们王妃娘娘在哪里?」 「王妃娘娘正在宴请,自然在书房里。」 书房在内院,幼桃在外院门口问侍卫,是有多大声音,竟然能够穿过五座门,飘过五个这么大的院子,去惊扰到王妃? 花花挑眉,看向这个颐指气使的丫鬟。 兰香现在也反应过来这个花氏问这句话的意思,就这一个眼神,都不用她说什么就晓得自己说错了。她说娘娘在书房,不就等于告诉她娘娘离这里远嘛,那岂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也在打王妃娘娘的脸。 兰香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圆回来。 「兰香是吧?」花花见她张嘴要说话,撩着眼皮觑了兰香一眼。 这种觑人的方式花花是跟相公学的,之前每次相公这样看自己的时候,花花心里就打憷。幼桃一直说自己眉眼柔和可善,花花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柔和怕是要吃亏被欺负,但她也做不出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来,所以便现学现用,学着相公的神情,想着先将对方镇住再说。 确实有效果,兰香接收到这一眼之后,为之一颤,总感觉这眼神和那位冷冰冰的大人很相似。 她稳住自己,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奴婢正是兰香。」 「你说你们王妃刚刚在书房,怎么,有顺风耳还是怎的,可以听到大门的动静?」 「夫人慎言!」兰香听着这话都惊呆了,乡妇果然是乡妇,说话粗鄙,什么顺风耳,这不是在骂娘娘吗?「您这样,就是在公然说我家娘娘的不是了......芊顺殿清幽异常,她在这里说话又太大声,所以惊扰到了我们娘娘。」 兰香适时将话圆回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大,你扇巴掌的声音就不大?骂人吼人的声音就不大?我刚刚在好远的外面都听到了!既然这样那是不是也该给你一巴掌?哦不对,你作为芊顺殿的丫鬟,肯定知道王妃娘娘喜静,知道还犯,还弄得这么大动静,故意的吧,那应该给两巴掌才对,好长个教训。」 兰香听后一噎,如鲠在喉,她看这花氏的架势,貌似要为这个贱婢争口气,也对,打狗也得看主人。「夫人,您不要欺人太甚!」兰香怒视对方。 「呵,我发现你们这芊顺院可真行,连个奴婢都足高气强的,敢这样的对我?我虽然在这王府地位不高,但我家相公据说好歹是个官,你一个奴婢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花花其实现在虚得很的,这里是王府主母的院子,这丫鬟是王妃身边的,这让她有种深入虎穴的错觉。但她不能示弱,幼桃被这人有么欺负,她要为幼桃讨回公道,她没什么拿的出手来镇场子的,除了相公,所以只好把相公搬出来。 「你!」兰香何成被人这么怼过?她想大声驳斥这花氏几句,但还没有忘记对方是夫人,自己只是个奴婢,要是明目张胆的怼她,岂不是坏了规矩? 兰香现在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后悔当初娘娘让自己选是作通房还是心腹,她当时选了心腹,这些年也得到了重用,但现在想想,若是当时选了通房,凭着自己的温柔小意,现在可能已经是王府侍妾了,那好歹是主子,能够让这个乡巴佬欺负得话都不敢回? 兰香还在懊恼,觉得自己被这个花氏欺负,她不甘心!但突然余光瞧见二进垂花门边有裙摆飞扬,心里一忖,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应对之色,于是她瞬间变了脸色,低垂着眼眸,一副任打任罚的态度。 见对方瞬间变了副嘴脸,花花觉得很奇怪,刚刚还一副满脸不服要跳起来的架势,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低眉顺目了? 第100页 花花皱眉,就这副姿态,要是出现个谁来瞧见,铁定以为自己在欺负她。 嗯? 难道是自己刚刚的眼神起了作用,真把她唬住了?还是说自己搬出了相公来,她这是怕了? 但别以为这样不说话就可以,必须要给幼桃道歉才可以。花花看着这兰香,「怎么招,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应该挨两巴掌?」 「吵嚷什么?」 垂花门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声音从容,但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威慑之意,连花花听了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小腿闪了一下。 这时垂花门口涌出来一群衣着鲜丽的贵人,走在最前面被大家簇拥着的,便是是芊顺殿的主人,王妃顾氏。她上穿浅色竖领袄衣,下配同色牡丹马面裙,外罩大红褙子,行动间,连鬓髮上的金步摇都透着威仪。 「参见王妃娘娘。」在外院的这些丫鬟小厮,甚至是门口的两个侍卫,见着来人,纷纷下跪行礼,态度谦卑,极尽恭敬的趴伏在地上。 花花见幼桃也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甚至身子越发颤抖,这才惊觉,这些丫鬟小厮对于王妃的敬畏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花花自然是不用跪的,被田嬷嬷教导这么久,她也是知道规矩的,于是侧过身,朝着王妃的方向,十分标准的屈膝,行了一礼,「王妃娘娘安好。」 王妃顾氏扫了这花氏一眼,眼睛闪了闪,这才几天不见,竟变了个样儿?没想到这人现在,到还像模像样起来了,光鲜亮丽了不说,就这举手投足,竟十分的有几分优雅。 但那又怎样,还不是个乡妇? 花花等了很久,觉得自己脚都要抽筋了,才终于听到了王妃娘娘不咸不淡的声音,「起吧。」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但都低垂着头,连唿吸都小心翼翼的。 顾氏将目光从这花氏的身上移走,看向了旁边兰香,略带责备的声音道:「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 大清早?花花抬头看了看太阳,都快当空照了还大清早? 兰香刚起来,听见娘娘的责备,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她稍稍抬起了头,看着娘娘,很是委屈的说道,「娘娘赎罪,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是这位夫人差人前来拿出府的令牌,莽莽幢幢的……」 说着便用袖子点了点眼角,擦眼泪。 兰香的一句话,将矛头直指花花。 和众人一样,顾氏看向了花氏,对上了她的眼睛,沉声道,「花氏,你知不知道,今日本宫这里有宴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这样莽撞,让个奴婢冲撞了这些人,是想让人看笑话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花花瞧了一眼王妃,刚刚还说是大清早扰了清幽,现在又说自己莽撞?她只是让幼桃来领取出府的令牌而已,怎么就冲撞了人? 但扯这些也没用,花花只想尽快出府赴约,她约的是今日,只能今日说,就一块出府令牌,应该是小事。 于是花花张了张嘴,打算说明自己的来意,便听见了王妃又说,「算了,本宫知你从乡下来,于规矩上多有欠缺,说吧,来找本宫什么事儿?」 花花本来张口就要回答王妃的的问话,但话到嘴边突然听了下来。不对啊,王妃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变相的说自己出身乡野,没有规矩? 花花看了眼王妃,含着笑,表情和颜悦色,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但花花余光扫到了簇拥在王妃周围的人,她们脸上表情各异,但很明显,个个眼里透着……鄙夷? 「这位是……」花花听见其中一位出声,定睛看了过去。 小脸大眼睛,花花有点眼熟,不过一瞬,她便想起来了,这位是当初借请帖给自己的那位!自己当初要进府邸去找相公,结果被拦着不让进,就是这位借的帖子给自己。由衷的,花花很是感激。正想道谢,但突然注意到了她得体笑容下的鄙夷以及脸上表现出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花花皱眉,她这是做什么了,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鄙夷,轻视,与不屑。 「这人是谁啊?」有贵妇人也在小声的问。 但院儿寂静,这声音足够众人听到了。 「就是那个……」有人在窃窃私语。 「哦,那个乡下来的?」贵妇人听完,看了她一眼,然后用手中的锦帕掩着唇偷笑。 嗯?她为什么要笑自己? 她现在感受到这些人的神情,觉得自己现站在这里浑身的不自在,她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藏起来。 花花眼眶没来由的发红了,眼底甚至沁出泪水。花花想哭,想掉眼泪。 但花花没有,她忍住了。她虽然爱哭,眼泪说来就来,这也只是在相公面前掉眼泪,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掉眼泪,相公就会什么都依着自己,所以她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 但现在,若是自己掉眼泪,这些人铁定会把自己当做笑话看吧,她不要成为大家的笑话。 花花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忍了很久,才将眼泪忍了回去。而后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相公不再,冒眼泪给谁看? 王妃顾氏看着面前的这花氏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顾氏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戏弄这个花氏。 可能是她太崇敬嘉义公主了,有多崇敬,在得知她养面首不守妇道的时候就有多愤怒与噁心,连带的,她对那个面首时医官以及他的女人,也就是这个花氏都不喜,甚至厌恶。 第101页 但也可能是今日自己得闲,想看点热闹。她是大周堇王妃,想看个乡妇的笑话,要什么原因? 不过是个乡妇,戏弄了就戏弄了。 所以她一开始就授意云香闹了一场,这花氏来了,果然,露出来这么个囧样。 呵,畅快! 花花没回答王妃的话,但离王妃最近的那个人提了一句,「刚刚那丫头说是来拿出府令牌的?」 「哦?」顾氏看向花氏,「就这小事,寻个奴婢来一趟就行了,还自己亲自来……兰香,将牌子给花氏。」 顾氏递了个眼色给兰香。 兰香会意,应了一声,起身,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木牌子,然后一步步走到了花氏的身边,将牌子恭敬的递到了她的面前,「夫人,您拿好,出府的牌子奴婢这里就有的。之前奴婢听得不清不楚的,勿怪奴婢。」 花花看着从兰香袖子里拿出来的牌子,小手渐渐握成了拳。 这算什么?扯了半天,令牌就在这丫鬟手里,却硬是不拿出来? 敢情她是在戏耍自己吗?还有这些人,个个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鄙夷着自己。 花花又盯回了牌子,不想接。 幼桃见夫人没有动作,想上前替夫人接过,结果被王妃娘娘警告的眼神吓得一缩。 「拿着啊夫人,您不是想出府吗?」 对啊,自己得出府,芗芗还在等着自己。想到这里,花花不由得伸出手靠近了牌子,想要拿过牌子。 但是,花花却拿了个空,因为就在她要拿住但还没拿住的时候,这梨花木制的小牌子突然倾斜,向下一偏,堪堪落到了地上。 牌子落地的清脆声,混着周围顿时响起的轻笑声,无比清晰。 「哎呀夫人,不好意思,奴婢以为您握紧了呢。」云香一副自责的姿态,慌忙道歉,但,她站着,丝毫没有将其捡起来的意思。 花花垂着眉眼,看着地上的牌子,眼里有情绪在涌动,她听着周围或大或小的闹笑声,小手握成的拳头越来越紧。 「夫人。」一旁的幼桃将刚刚的一切看在眼里,身在王府这么多年,有什么没有见过的,稍稍一想就明白,今日这样的场景,这些人,分明是在捉弄戏耍她家夫人。 幼桃不忍心自家夫人成为他们捉弄戏耍的对象,她提着胆子,忽视了王妃娘娘凌厉的眼神,上前一步,来到夫人面前,想将牌子捡起来。 夫人与人约好了,幼桃看得出夫人很重视这次约定,所以今日必须要拿到这个令牌。牌子被人故意扔到地上,若是夫人弯腰拾起来,那这些人肯定会更加的的看不起自家夫人的。 夫人那么好,不能让夫人被人看不起,自己是奴婢,不怕丢人的。 幼桃忍着眼泪弯下了腰,但却被夫人拉住了。 花花伸手拉住了弯腰的幼桃,然后侧过身,扬起另一只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对面兰香的脸上。 巴掌声,在这清幽的院儿里,异常的响。 「啊!」兰香被人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趴在了地上,顿时惊叫出声。 云香看向打她的这个花氏,眼中露出恶毒的神色,但花氏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仿佛对花氏来说,自己无足轻重,视若无物般。此时的花氏,正抬头挺胸,身姿卓然,直直的对上了王妃娘娘的目光。 院儿里因为这个巴掌霎时鸦雀无声,纷纷看着这花氏。 花花无视这些目光,她颔着首,盯着对面的王妃良久,看着对方神色莫变,眼底有震惊闪过,而后气愤,不悦,最后归于平静。 可谓精彩纷呈。 花花勾唇轻笑,依旧注视着王妃。因为她的身高与她持平,甚至略微高点,所以便有点睥睨的意味儿。花花脚下提步,上前,一脚堪堪踩住了地上的那块令牌,声音清凌凌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掉了就掉了,王妃您说是不是?」 顾氏看着这花氏,抿着唇,不说话。她现在很不悦,花氏这一巴掌,分明是打在了自己脸上!她脚下踩着的,是自己的脸面! 岂有此理!她直想杖毙了这个乡妇。 但现在没有理由。 到底浸淫后宅多年,顾氏现在虽然怒不可遏,但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很是平静,只是微微弯曲的手指稍微暴露了她的情绪。 花花没管这王妃怎样,她说完,挑眉扫了周围人一眼,不等谁出声,转身,领着幼桃和吴莫便往门外走。 身后一片寂静,花花能够感受到身后有太多的目光,所以她脚步很慢很稳,力求端庄,步态翩跹的出了这芊顺殿。 出了殿门,花花脚步越来越快,胸膛起伏不定,她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那些人的神态眼神,在花花的脑中反覆浮现,记忆犹新。 她再也不想进这个芊顺殿了。 呜呜呜,相公在哪里,呜呜,她要找相公。 「夫人,您不要生气了。都是奴婢的不好,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幼桃跟在夫人面前,见夫人拳头一直紧握着没有松开,眼尾也发红,就知道夫人这是生气了。 花花听着幼桃自责的声音,她止了步停了下来,看向了脸已经肿得老高的幼桃,她伸手,小心避开脸上的青肿,揩了揩她的眼泪,嘆了口气,「幼桃,你没有不好。」 衣袖轻轻划过脸庞,但幼桃的眼泪却越来越多,到最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声音透着无限的委屈,「夫人,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大声说话,呜呜呜。」 第102页 「我知道。」花花又揩了揩幼桃的脸,「不是你的错。」 「但是幼桃,」花花想到了什么,突然拉住幼桃,「我们快跑!」 「嗯?」幼桃止了哭,见夫人盯着自己的手神色不安,还时不时的朝芊顺殿的方向望,她有点不解,「怎么了夫人。」 「快跑!」花花拉着幼桃就小跑起来,然后示意吴莫也跟上。 花花现在心里很慌,刚刚她竟然打了王妃的大丫鬟,还踩了王府的出府令牌! 啊,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这么做,可是对王府的大不敬!话本子里说,王府威严神圣不可侵,谁要是冒犯了,定是要遭的!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要怎么办,呜呜呜,相公救命!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大家好,今天依旧是怂怂 这章入v章,感谢小可爱的支持。 第53章 花花拉着幼桃,后面跟着吴莫,主僕三人在王府里狂奔。遇到的丫鬟小厮还没有听说芊顺殿的事儿,纷纷跪下让行,于是花花一路畅通无阻,跑得飞快。 跑是跑得快,但花花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而且她也顾不得看路了,遇到拐角就转,遇到游廊就穿。 然后就循着记忆,跑到了西南侧门,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夏禅呦呦。 侧门前是一个很大的庭院,花花主僕三人呈阶梯状藏在枝繁叶茂的枇杷树旁,已经对着侧门暗中观察了多时。 「夫人,」半蹲在地上的吴莫压着声音,小声的问,「我们为什么要趴着树看那门啊?」 「藏好!要是被他们发现,会把我们都抓起来的!」花花现在很是后怕,要是这会儿,就是借自己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打王妃的丫鬟,踩王府的令牌啊。 呜呜呜,刚刚动手的,一定不是自己。 刚才是王妃没反应过来,现在她肯定已经派侍卫来抓人了。 花花想,回是不敢回去了,所以这侧门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吴莫你能打过那两人吗?」花花盯着侧门旁的两个门房目不转睛。 「能,能吧,那两人一个老一个小,看着就手无缚鸡之力。」吴莫觉得自己虽然没武功,但好歹身强力壮,应该能打。 花花听后眼睛发亮,「那你能打得过门外面的侍卫吗?」 「打不过打不过。」吴莫直摇头,王府侍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就自己这三脚猫功夫,抗打都不得行,还别说打了。 花花的眸子暗了一瞬,嘀咕着,「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嘛?」 语气里透着无奈,还有失落。 「阿桃,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吓了花花一跳,她以为是王妃的人到了,下意识的,双手并用的抱住了这颗枇杷树。等她紧张兮兮的朝后面望去,唿,还好,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乌压压一片人,就一个。 嗯?还是个熟人。 「阿荣哥,」幼桃转过身见是阿荣哥,很是欢喜,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脸肿着,发乱着,一副丑样子,要是他嫌弃自己怎么办? 于是幼桃闪躲着不看他。 「阿桃!你的脸怎么了?」荣华见着幼桃的脸,惊唿,忙从几尺远的地方奔了过来。 他老远就看见这枇杷树下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出于好奇,他走了过来,没想到到了近处便看清有个背影竟是阿桃。 荣华很高兴,没想到白天也能看到她。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又不在一个院儿里,所以每天也只有晚上才能见会儿面,白天每一次见面都是惊喜。 结果阿桃转过脸来时,荣华便看见她小脸上赫然现着巴掌印! 「阿桃,是谁打的你?」荣华伸手想靠近,但又怕挨着了阿桃疼。 「阿荣哥。」幼桃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看,闪躲着不给他看。 「是不是你们夫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身上有伤是常事,看着阿桃红肿的脸,荣华知道应该是挨罚了,「你们夫人怎么这样,你这么好也要挨打?你不是说你们夫人很好吗,她为什么要打你?」 荣华的声音透着气愤,也夹着内疚与自责,都怪自己这么没用,不能保护阿桃,现在知道她被打了,也不能为她打回来,除了抱怨几句,什么都不敢做。 「阿荣哥?」花花在一旁围观了好一会儿。她现在斜椅在树干上,抱臂挑眉看着他俩,「这就是你的阿荣哥?」 「嗯。」幼桃后知后觉,有点羞涩,自己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拉拉扯扯的。 羞涩之后,突然又反应过来,阿荣哥刚刚在埋怨夫人啊,这可是大不敬! 「夫人,阿荣哥不是故意要说你的。」幼桃忙替他解释。 荣华看了看对面的人,锦衣玉服。刚开始没认出来,但他们这些经常在外面跑的,眼力劲儿还是有,很快,他就认出来了这人是当时在长顺街想要硬闯府门的……疯子。 眉眼没有变,就是变白了。 「夫人?」荣华刚刚听见幼桃称唿她为夫人,不可置信。他试探的喊了句,见对方理所当然的受了这称唿,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幼桃见阿荣哥跪了下去,也跟着跪在地上。 「夫人,当时是我眼拙,没认出您来,但这事跟阿桃没有关系,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请您放了阿桃,她是无辜的! 第103页 」荣华以为夫人是在报復自己当初不让她进大门,又因为阿桃与自己的关系,所以才打的阿桃。 「你起来。」花花没理这人,而是偏过头,看向幼桃,「怎么动不动就跪?」 幼桃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阿荣哥,很是为难,「夫人,阿荣哥他......」 「起起起,都起来。」花花看不得幼桃这副委屈的样子。 「嗯,谢谢夫人。」幼桃欢喜的扶着阿荣哥一道起来。 「幼桃,这是怎么回事?」 幼桃见阿荣哥一头雾水,于是几句话便将事情给他解释了下,听得荣华越来越心疼。 「那个兰香!」 「没事的,阿荣哥。」 树上的夏蝉叫得更欢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出去啊。」花花没去看他俩的你侬我侬,她在思索大事儿。 「你们要出去吗?」这时荣华弱弱的出了声,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侧门,「你们要是想出去,我可以把他们引走。」他是管家祥叔的得力助手,在府里的丫鬟小厮面前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 在荣华的帮助下,花花主僕三人顺利出了府。 上了辆马车,马车是之前就准备好,停在王府外面的。现在出个门,不仅要带着帷帽,还得坐马车。嬷嬷说,若是谁大摇大摆的走上街去,不合礼数。 但花花不敢用王府的车夫,好在吴莫会驾马车。 穿过长宁街,拐过弯,马车继续向前,花花坐在马车里,因为刚刚的事情,她神情恹恹的蜷在位置上,发呆,丝毫没有第一次出门的新奇,也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街巷的风景了。 后怕之后,是心酸。 王府她不想回去了,所以她刚刚让幼桃拿着一些银钱跟着荣华去外面找住的地方了,先住客栈吧,然后等相公回来,就买房,钱少就买小点的,看相公时不时的就能拿出几张银票,应该够买一个小户型的吧。 外面一会儿安静,一会儿吵闹,如此交替了几次,花花便听到吴莫说晋江书斋到了。 这是与芗芗约定见面的地方。还是见芗芗要紧,花花唿了一口气,收拾了心情,下了马车。 晋江书斋主楼三层,雕樑画栋,琼楼玉宇,装饰得与普通闺阁无二致。 这是为了迎合书斋的主要消费群而专门打造的。 晋江书斋与别的书斋主打读书人所需的经史书籍不同,他们这里,主要销售话本子。 看话本子是一项消遣的娱乐活动,而帝都,最不缺的便是一群一群的百无聊赖需要打发时间的贵女贵夫人。 所以这书斋门前,车水马龙。 花花走进这书斋,她现在无心欣赏里面琳琅满目的话本子,正睁大眼睛找人。 因为书斋里有专门供阅读的雅间,所以大厅里,人并不是很多,花花一眼就瞧见了左边书架旁的那个人。 唇红齿白,秀美脱俗。 「芗芗!」花花没忍住,激动的脱口而出,然后就拽着裙摆提步飞奔了过去。 傅芗刚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一转身,就被人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差点把自己扑倒。 傅芗也不慌,因为她听出了刚刚是花花的声音。 但当对方松开怀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傅芗又迟疑了,「花花?」 「是我啊,芗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日不见,想你得紧!」花花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 这神态这用词,是花花!傅芗确定了。 「花花,你怎么变得这么白了?」傅芗伸手摸了摸花花的小脸,然后围着她转了转,「好美啊,花花!」 听着好友不住的夸赞自己,花花笑眯了眼睛,「嘿嘿嘿,幼桃也这么说。」 傅芗有很多话想跟花花说,但也知道在这大厅里不好继续说下去。「花花,你来,我定了雅间。我们去屋子里说。」 于是她领着花花上了二楼雅间。她俩都话多,凑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 「芗芗,这个给你。」花花说了一会儿,便突然记起来还有正事儿,于是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她。 傅芗见状,想了一瞬才想起来这是花花说要还自己的钱,她不想接,「我说了不用还啊。」 「要还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看着花花无比认真的小脸,一副自己不拿就不罢休的表情,傅芗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却不了,只能接受。 于是她伸出手去接。手伸到一般,衣袖宽松,不知怎的露出了一小截手腕子。 白皙如雪,肤如凝脂。但上面却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 「芗芗!」花花大惊,拉过她的手瞧,「你的手怎么了?」 因着房间里除了她俩便没别人,花花觉得也不需要避讳,直接将傅芗的袖子往上一掀,「这么多,全部都是!芗芗你怎么了?」 花花惊惧着一双杏眼抬眸看着她。 傅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花花掀了衣袖子,露出了里面的痕迹,她顿时小脸一红,羞窘得赶紧将袖子放下来遮住,「没什么的。」 见状,花花不觉得没什么,特别是芗芗现在眼神闪躲,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她觉得很有什么! 花花眼睛瞪的大大的,她定定的盯着芗芗的手腕子以及手臂,虽然有衣袖遮挡着,但那些画面刚刚就已刻在脑海里,白嫩的肌肤上青青紫紫,有些还红肿着,看着特别像……像被人打了而留下的痕迹! 第104页 !!! 「芗芗!」花花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的问,「这些是不是……是不是你七叔打的?!」 「是不是你之前用了那一千两,你七叔觉得用得太多,觉得你在乱用,所以他打你了?」 对,一定是的,银钱那么重要的东西。话本子里就经常有男的因为银钱的事情打女人! 不然男的为什么要打女人? 想到这里,花花从木椅子上跳了起来,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当初你说银钱是你从他那里顺的,他是不是不准你用银钱,而你用了,他觉得你还乱用了,所以打你了?……呜呜呜,芗芗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用这么多银钱的。」 「不是不是,」傅芗忙摇头,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了,她身上的痕迹,是他七叔弄的没错,但不是打的啊,分明是,是…… 傅芗有点羞于启齿。 「什么不是,分明就是!」花花现在满腔内疚,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傅芗。 这些痕迹看着都那么恐怖,那得有多痛啊。 花花红了眼眶,内疚的,急的。急着急着,她心里忽然一颤。 芗芗七叔因为银钱而打她,那自己呢?自己今天用的银钱可全部都是相公的,用了这么多银钱,那相公他是不是也要打自己? 五雷轰顶!花花一个机灵,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响。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接档文《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求收藏,么么啾 陆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小表妹有孕了,孩子是未婚夫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接受不能,哭哭啼啼的跑了。 在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横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用手揩了揩小脸上的泪水,瘪了瘪嘴,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比我还可怜?」 同病相怜,同怜相助,于是陆菀将小可怜捡回了家。 后来, 陆菀:怀疑捡来的小可怜是个大佬,但我没有证据。 再后来, 陆府站队失败,新帝继位,大家都在传陆府要遭。 陆菀抿了口枫露茶,表示不慌,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这事儿,问题不大。 但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勾得他答应帮自己。 * 因着双胎不祥,他被皇室所弃。上辈子他被迎回皇宫,披荆斩棘,皇位唾手可得的时候,却被最亲的人摆了一道。 一朝重生回到了弃子时候... 去他的皇位,哪有他的小菀菀可爱。 【食用指南】 sc,女主小乖乖,男主重生 第54章 花花因为芗芗身上的青青紫紫,由此及彼,联想到了自己,当即便就被吓到了。 「花花?」傅芗觉察到花花已经站在一边,很久没说话了。她抬眸,发现花花神色有点不安,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两只小手在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不松开。 「嗯?」花花听着声音,这才醒过神来,她甩了甩头,暂时抛开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将视线又重新回到了芗芗的手腕及手臂上,盯着看了良久,然后小心翼翼的想拉过她的手,但又怕自己没轻没重的弄疼她,于是只得拉着她的衣袖一角,「芗芗你痛不痛?」 「什么?」傅芗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见她一直瞧着自己的手腕子,满脸关切的样子,猜想她可能说的是之前自己露出的痕迹,「这个不痛的。」 「撒谎!」花花情绪有点激动,她完全不相信不痛,怎么可能不痛?那么触目惊心,肯定是非常痛的!芗芗之所以说不痛,肯定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想到这里,花花更加愧疚了。 「真的......你不是也经歷过吗」傅芗作为女孩子,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多说这些事情,「你都有相公了,肯定知道的,这个真的不痛的。」 「我不知道,」花花摇头,近乎哽咽的道「我没有经歷过。」我相公没有打过我。花花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怔怔的,她现在心在哭泣,呜呜呜,之前没经歷过,不过很快就会有了。自己今天用了这么多银钱,话本子里连用了几十两的都被打了的,而自己,却是用了几!百!两! 啊,绝望。 若是换作其他事,花花铁定要将银钱要回来的,虽然给出去又要回来的行为很丢脸,但丢脸就丢脸,总比挨打强吧? 但这银钱是还给芗芗的,说了要还就得要还,这是诚信,田嬷嬷说,人而无信则不立,必须要做一个讲诚信的人。而且,若是今日不将钱还给芗芗,那她回去之后,她七叔还继续打她怎么办?不能因为自己不想被打而让芗芗去挨打啊。 还有之前给幼桃去挑住宿的银钱,那也是必须要用的。撇去继续住在王府寄人篱下的不自在不说,自己因为那一巴掌和一脚已经得罪了王妃,兴许她现在对自己恨得牙痒痒呢,若是自己再回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到时候竹夹子铁绣针,或者白绫毒酒的,还不知道撑不撑到相公回来的那一天。 啊,相公!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你快来救你的花花。 诶,不对,相公今天才走的。 「对了花花,你看这个。」坐在一旁的傅芗见花花不再继续揪着这个痕迹说事儿了,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想到今日还有别的事,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色泽通透的玉佩,递到花花的面前,「这个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玉佩?」 第105页 花花见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定睛一瞧,「哇,玉佩!」她觉得有点眼熟,忙不迭的从芗芗的手里接过,然后翻来覆去的看,正面山谷,背面【谦】「是我相公给我的玉佩!」 花花像得到个宝贝儿似的将这玉佩捧在手心。 她来到帝都找到相公之后,就一直对玉佩的事闭口不谈。相公的玉佩一看就是个贵重的东西,而自己却将她弄丢了,花花觉得,相公知道了一定会震怒的,所以她从来不敢跟相公说一丁点儿有关玉佩的事。 为这,她这十几天一直提心弔胆的悬着,如今,玉佩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花花心里有一种失而復得的喜悦感,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相公哪天突然想起来向自己要玉佩而自己拿不出来了,花花觉得自己是躲过一劫了。 但是, 「芗芗,为什么玉佩在你手里啊,捡到的吗?」 「在我的包袱里。」傅芗见花花这个样子,真是替她害臊。 听花花的意思,这是她相公给她的,肯定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光天化日之下,她就这么直接的将定情信物捧在怀里,这么宝贝儿,一点都不矜持。 「我们被绑了之后,包袱不是在那群人手里吗?后来官府的人将大家的东西夺了回来,纷纷物归原主。」傅芗向花花解释,「我七叔将我的包袱带来了帝都。然后我发现我的包袱里多了这块玉佩,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你的玉佩丢了吗,于是想着这个会不会是你的,所以今天就带来了。」 「是我的!芗芗,这是我相公给我的玉佩!」花花的声音里透着高兴,同时有一种隐隐的自豪感,看,这就是我相公给的东西。 「但是没有看到你的包袱,你包袱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花花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个最重要了,谢谢芗芗。」花花说完,揩了揩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其揣入自己的怀中,放好。 傅芗瞧着她这些小动作,抿着嘴儿偷笑。 两个人在屋子里又聊了一些女孩儿家的悄悄话,这时,傅芗的丫鬟敲门进来了,催促傅芗回府。 花花拉着傅芗不让走,这才多久啊,怎么就要走了呢,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呢,比如那个可恶的王妃,以及那群看不起人的贵人,她都要跟芗芗吐槽一遍。自己来到这个帝都,人生地不熟的,就和芗芗熟点,她不想跟芗芗分开。 但傅芗不得不走了,因为她答应了她七叔要早点回去的。不过两人相约好了下个月十五再聚,这才依依不捨的道了别。 傅芗走后,花花一个人在厢房里,因为离别的淡淡情绪,已经沖淡了之前因为找回玉佩失而復得的喜悦,总之心情重新变得沮丧起来。而且,又联想到今日用了这么多银钱,相公知道后估计要打自己,花花顿时彷徨起来,无助,甚至郁郁寡欢。 她感觉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就连店家过来介绍时下最新最受欢迎的话本子,花花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吩咐守在外面的吴莫进来,将这些话本子都搬到了马车上,想着等自己闲情逸緻的时候再看吧。 甚至连幼桃将住宿安排在飞鹤楼她都没在意,也没发表异议。要知道,这飞鹤楼,可是帝都第一大楼。 帝都的飞鹤楼其实跟眉山县的来福客栈是一样的,都是提供单独的宅式院落,只是因为帝都寸土寸金,所以院落都相对较小。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加上里面摆设讲究,用料或奢华至极,或矜贵低调,很是迎合帝都权贵的口味。 这样的住宿之地,价格当然不便宜。所以若是花花稍微不走神,她肯定会觉得......太贵了! 但花花现在觉得没有什么比自己要挨打的事情更重要的了,而且幼桃办事她很放心,所以她就没管这些,于是由着幼桃领着,住进了飞鹤楼的一个独立小院儿。 当晚,花花夜不能寐,内心忐忑。她还在为相公要打自己的事情而犯愁。 不行,得想想办法。 「幼桃,你去拿点笔墨纸砚来,我得给相公写封信。」花花突然从柔软的床榻中爬起来,三两下便穿好了素色的寝衣,来到了书案旁。 花花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尽早告诉相公的好。 一来,若是相公早点知道,那么自己这边就不必每天都提心弔胆的害怕他知道了,相公知道后,她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二来,相公知道这个会生气是肯定的,但若是自己现在写信给他,当他看到信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远在岭南,怎么也打不到自己吧。等他从岭南回来,说不定气早就消完了,不会打自己了呢。 想到这里,花花提笔,情真意切的写了一封认错信。 【亲爱的相公,你好。 见字如晤,我是你亲爱的花花。之所以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想你啦。 好吧,其实是有件事儿要跟你说,当然也有想你的意思在里面。 我今天见到芗芗了,她依旧那么好看,但她说我也很好看,相公你觉得我好看吗?嗯,我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见面之后,我就将借她的银钱还给了她……五百两,是不是有点多?嗯,我也知道有点多,但因为之前借了她的钱,所以必须要还给她,因为我们得讲诚信对不对? 还有就是......为了见芗芗,我跟堇王妃闹了一点小小的矛盾,虽然是小小的矛盾,但是不可调和,所以,我就搬出王府住了,相公开不开心?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住啦。 第106页 就是又用了一笔钱。但不多的,真的。 ...... 相公你现在在哪里?我在帝都,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呢。 每天念你千万遍,翘首以待,见字速復。】 完成!花花唿出一口气,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她觉得,文字真是个美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些难以说出口的话用另一种方式,完整无误的表达出来,而且准确,精炼,不拖泥带水。 花花又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信,改了几个错别字,通篇读下来,花花觉得,相公看了这封信后就应该知道自己用了很多银钱的事情了,然后看到自己这良好的认错态度,应该不会责怪自己了吧。 但为了保险起见,花花拿起笔,又在末尾出添了一句话。 【花花超乖的,不要打花花。】 嗯,这下应该万无一失了。 第55章 按理,花花写的这封认错信是送达不到相公手上的。 怎么送?她只知道相公现在在去岭南的路上,这路上怎么收信?而且即使到了岭南,岭南那么大,花花怎么知道相公在哪里? 但是,马车到了山前必有出路。花花还真的就将这封信送了出去。 因为她将信交给了荣华,荣华因为幼桃的关系,现在对花花还算忠心,于是他将这信不经意间漏给了管家祥叔。 管家朱祥负责王府的事务,殿下离府出京,自然是要随时与殿下保持联繫,方便殿下时刻关注京中的动态,掌握全局。 堇王府自有一套独特的联络方式。总之,这封信送了出去,但因为不是特别重要的机密大事,所以也就花费了一些时日,辗转反侧几个月,终于送到了岭南。 但时谦却没有看到这封信。 此时的岭南知府府邸,偏院。 一盆盆干净热水端送进了屋子,然后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有些里面还混着止血的纱布,触目惊心。 屋内,静谧异常,裊裊檀香已经掩盖不了满屋子的血腥味。 岭南一带的官员齐刷刷跪了一屋子,他们个个面色惨白,有些额头上甚至冒着冷汗。他们已经跪在这里很久了,年纪稍大一点的,都有点扛不住。有人偷偷觑了眼坐在屋内上首的堇王殿下,见他面色阴沉,眼睛血红,晕着滔天愤怒,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堇王殿下刚刚遇刺了,在视察完毕即将离开岭南的时候,被一群山匪给袭击了。 岭南多山岭,山岭多匪患,这是公开的秘密。因为这里的土匪盘根错节,极其难剿,所以每年的政务上报时,岭南的官员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 这次接到堇王殿下奉命前来视察的消息后,他们最为头疼的就是这个了,也已经尽力赶在殿下到来之前稍稍整治了这里的环境。 好在殿下在的这段时日内,相安无事,也没听说哪里爆出了什么山匪。想来也是,山匪也是有脑子的吧,知道朝廷贵人前来,不藏着躲着,难道还敢明目张胆的出来? 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成功恭送了堇王离开的时候,还没歇口气,就突然接到了堇王遇刺的消息。 就在岭南地界,所以他们这些岭南的官员,无论如何辩解都难辞其咎。 好在殿下没事,据说在千钧一髮之际,殿下的义弟挡在了殿下的面前,殿下才能倖免。 没事就好。殿下要出了什么事儿,那他们也就会跟着出事了。 「殿下,您也受伤了,属下给您包扎一下。」有医官来到堇王面前,这是岭南的医官,因为堇王殿下的随行医官,此时正在屋子里间昏迷不醒。 医官想处理一下殿下手臂上的伤,但被堇王拒绝了,「不用管本王,全力救本王的谦弟!」他的声音嘶哑,混着震怒,很显然,他在极力克制住自己才不至于失态。 医官听了,点头称是,忙进了里间。 堇王的视线也跟着进了里间,那里有多名医官在忙碌。他收回了目光,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就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厮杀,混战,刀光血影。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岭南一直国泰民安,所以他带的随行侍卫不多,甚至为了轻便,还刻意减少了些。当山匪来势汹汹的时候,他的心就咯噔了一下,当看到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山匪,而是专门为自己而来的刺客。 人数上不占优势,对方又有备而来,很快,他们这边死伤无数,渐渐式微,当刀剑朝自己袭来的那一刻,堇王甚至已经感到了绝望,但最后却是谦弟挡在了自己面前,胸前生生的为自己受了一剑。 也是谦弟,在受伤之后,反手匕首现,抹了对方的脖子。 那人是对方的头领,那人一死了,那些刺客明显有些慌乱,也正是因此,他们这边才能勉强撑到救兵到来的那一刻。 他们得救了,但他的谦弟,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堇王拳头紧握,至青筋暴起。这个仇,这个仇!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从白天到夜幕降临,又转为天亮,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期间,堇王大发雷霆,将岭南的官员骂了回去,限期让他们彻查此事,不然,提头来见。 他又下令重金寻找当地的名医前来,为其谦弟诊治。还有各处的青谷弟子得到消息后,也纷纷来了过来。 第107页 又一天亮,终于,有医官从里间出来了。 「殿下,」医官跪在堇王面前回话,「卑职们已经尽力,终于稳住了,但……时大人是否能够醒来,要看造化。」 「澎!」堇王手里的茶盏应声而碎,茶盏碎片扎进了手中,但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醒来,看造化,是什么意思?」 「刀剑刺穿了时大人的胸膛,万幸偏了一点,不然......经过卑职们的救治,时大人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因为伤势太过严重,无法判断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 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堇王喃喃的重复这句话,他的谦弟,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不,他不同意!堇王快步来到了里间,这是这么多天,他第一次进入这里间。 之所以不进来,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自己见到谦弟伤势严重奄奄一息的样子,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发疯,会直接下令将那些官员拖出去斩了。 好在终于没有了生命危险,堇王稍稍冷静了下来。坐在床榻边的雕花大椅子上,堇王看着床榻上的谦弟,消瘦,面色惨白,眼睛瞌闭,手又微微颤抖了。 冷静,只是说可能,也许谦弟明天就醒了,堇王这样告诉自己。 但「明天」时谦没有醒过来,过了好几个「明天」,他依然没有醒过来。 堇王慌了,「怎样才能让谦弟尽快醒来?」他气息有点不稳,问旁边的医者。 「时大人身体在慢慢转好,按理,应该醒过来了,但可能是昏迷了太久,甦醒需要一个契机。」医者回答。 「契机,什么契机?」 「就是令时大人感觉到外界的刺激,比如动作或者言语等等.......但因为时大人此时身子还是虚弱,所以卑职建议还是用言语来刺激他甦醒过来较为妥当。」 「言语?」堇王听后微微皱眉。言语吗,那他得跟谦弟说说话。说什么?童年?谦弟的少年时光肯定是黑暗的,说这些不是让他伤心吗,且他也不知道谦弟的童年是怎么样的。 那还能说什么?平时自己说十句,他都回不上一句话的,导致二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最近倒是交流多一些,还是因为那个乡妇的事。 乡妇? 堇王想到说什么了,「朱遇。」他朝旁边看了一眼。 「属下在。」一条胳膊上还缠着白纱布的朱遇上前,听候吩咐。 「之前府里不是送了几封信件过来?我记得好像有一封是那个乡...是谦弟女人的。」堇王本来想说乡妇的,但是,谦弟还在这躺着,自己可不能在他面前说他女人的坏话,不然,依着他那么宝贝的样子,万一一个气急攻心,醒不过来那咋办?得不偿失。 因为是朱遇在和府里保持联繫,所以,他知道信放在哪里的,于是很快就将信找了来,递给了殿下。 堇王接过信,看了看谦弟,「谦弟,这是你女人写给你的信,我给你念念,你要是想自己看,就睁开眼睛醒过来,听到没有?」堇王其实并不想念这信,但没办法,他得跟谦弟多说话。 堇王一脸肃容,慢慢拆了这封信,信打开,瞬间一股淡雅的花香扑面而来,很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但是,堇王他对花香过敏。 「啊秋...啊秋...啊秋!」堇王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殿下,您没事吧?」朱遇见状,忙上前问道。 很久,堇王才稳住了自己,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要是依着往日的脾气,堇王定是要将这东西随手扔掉的,什么玩意儿?信纸就信纸,弄得这么沖鼻,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啥? 但是他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谦弟,想到他还等着感应外界,于是深吸了口气,忍住了想要继续打喷嚏的冲动,将信展开,又离远了些,念了起来。 「亲,爱,de?」堇王一字一顿,刚张口,就被这开头雷到。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居然有人会写这样的内容在上面,然后他一目十行大致扫完了全信,最后,不顾形象的,他扔掉了手里的信。 妖妇!花言巧语,不要脸!不知耻!要不是顾忌这谦弟,他定要破口大骂。他早就觉得那个妇人有问题,这不,又印证了,谁他妈正常人会在信中写那么噁心人的话? 这亏得谦弟还没听到,他要是听到了,会不会直接被噁心得不醒过来了? 扔掉了信,再次冷静下来后,堇王凝神沉思了会儿,他觉得这感受外界刺激的方法十分不靠谱,再这样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于是他决定带谦弟回帝都,让太医院那帮人替谦弟看看,另外,加大求访名医的范围至全大周。 好在谦弟的身体好了不少,而且他们可以弃了陆路,改走水路。出了岭南地界,便有水路直达帝都,一路上倒也不会舟车劳顿。 等他们昼夜不停的赶回了堇王府,堇王让早就恭候的太医们进屋诊治后,他站在随风院儿里等待。 奇怪,他一直没有见到那个花氏,一问才得知,她跑了。 跑了?那个花氏,竟然趁着谦弟不在,跑了?! 岂有此理!!!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天大的冤枉啊,我没有,我不是。 第56章 第108页 随风院主屋,几名老太医正在会诊,堇王见着太医们脸上并没有露出愁容,而是正有条不紊的探脉,然后探讨药方,他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了点。 而后他退出了屋子,院儿里安安静静的,堇王蹙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王爷。」顾氏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垂花门进来,脚步有些匆忙。她前几天突然接到王爷遇刺的消息,顿时没了主心骨,感觉天都要塌了,王爷是她的天,他若是出了事,那自己该怎么办? 好在朱祥说王爷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她才稍微稳住了自己,但今日却见多名太医前来府上,这又把顾氏给吓坏了,一直心神不宁到现在。 她刚刚得知王爷回府了,之前到银泰殿去,却被告知王爷在随风院,所以她又匆忙赶来了这里。 「王爷,听朱祥说您遇刺了,您有没有什么事,可有哪里受伤?」顾氏走近了,双眼关切的盯着堇王看,没看出什么外在的伤痕。 「本王没事。」 「王爷您不要骗妾身,若是没事,怎么请了那么多的太医来?」 堇王见她步态急的额前都有碎发飘落。见自己的妻这么关心自己,到底欣慰了几分,他伸手,将其碎发挽在耳后,又看了看屋子,语气忧心忡忡,「是谦弟......他当时替我挡了一剑,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顾氏观王爷精神面貌尚可,又听得他这样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跟着望向主屋,心情有点复杂。她是厌恶时医官的,当什么不好,去当个面首?噁心。但这人加上这一次,已经救了她家王爷两次了,她其实内心深处是感激他的。 「对了,」堇王看了看周围,「那个花氏呢?平时那么咋咋唿唿的,现在谦弟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见人影,也不见进去伺候着?」 虽然里面有太医正在诊治,旁人可能帮不上忙,但她好歹应该有点自觉,到里面去候着,这样才是作为谦弟女人该有的样子。 顾氏一听王爷问起那个花氏,心下微愣。 自从那天花氏出了王府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她得知后,也懒得去管她去了哪里,爱走走,谁稀罕她? 但如今王爷问起来,她若是答不上花氏去了哪里,作为王府主母,难免让王爷觉得自己有些失职。于是她想了想,也不直接回答王爷的问题,而是说了句模稜两可似是而非的话,「那个花氏,她跑了。」 既然自己跑了,那她就没那必要去管她到底去了哪里。 「跑了?!」堇王剑眉一皱,看向王妃,「你是说那个花氏趁着谦弟外出,跑了?」 顾氏没想到堇王的反应这么大,但说都说了,现在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嗯......当时你们前脚刚走,那花氏就自己出了王府,之后就没再回来。」 这是事实,顾氏觉得自己可没有撒谎。 「岂有此理!」堇王拂袖,怒由心生。 其实换做平时,那个花氏自己离开王府,皆大欢喜。 但问题是,她是在谦弟外出期间离开的,不知怎的,这就很让堇王有一种那人在背着谦弟红杏出墙的错觉,而且恰巧此刻谦弟在屋子里昏迷不醒,是最需要人细心照顾的时候,结果,被告知那人跑了。 堇王越想越气,「朱遇。」 站在一旁的朱遇听见殿下在叫他,忙上前,「属下在。」 「去查,看看那个花氏到底跑哪了,天涯海角,也得给本王抓回来,好好的跪在谦弟面前,以死谢罪!」 「是。」 顾氏听着王爷的命令,心里闪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释然了,是那花氏咎由自取,可与她无关。 * 飞鹤楼内,往日还算安静的大堂,今日却如茶馆酒楼一般热闹。有人坐在角落里,一壶酒,一碟小菜,正在滔滔不绝向众人叙述堇王殿下前不久在岭南遭遇山匪又成功反剿的事。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让人仿佛亲临其境,看到了殿下威武的身姿,惹来众人的不断喝彩。 但这些花花没有听到,此刻,她正在清幽的后院屋子里,研究话本子。 花花打算写话本子了。 这段日子以来,每隔半个月她便与傅芗约在晋江书斋碰面,渐渐的,她发现了巨大的商机,那就是,写话本子。 花花觉得这活儿轻松,只需提笔将自己构思的故事书写下来即可。而且方便,因为一般可在自己家里完成,然后差人送去书斋即可。 最重要的是,赚钱!据那店家说,若是自己写的故事有人看,看的人多,那就可以赚钱了。这点是最吸引花花的。 因为她现在缺钱。 之前写了信之后,她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然后恍然发现,住在这飞鹤楼太费银钱了。她随即想搬出去住的,但被幼桃给拦住了,幼桃说作为夫人要有夫人应有的体面,若是不住在这里,而是搬到其他的小地方,让王妃知道了笑话不说,哪天大人回来看见了,又该心疼夫人了。 花花当时想了想,幼桃说得确实是有道理的。于是就安心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别说,贵的地方自有贵的道理,这里的吃食精细,住行讲究,花花其实住在这里还蛮开心的。 就是银钱花费得多,所以她急需赚钱补贴一点家用,恰巧她发现写话本字赚钱,于是就打算写话本子。 但着手开始写,花花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写话本子一点都不轻松,这几个月下来,花花绞尽脑汁,修修改改,也只是写了个开头,之后的,她完全无从下笔。 第109页 今日坐在书案旁,又是一个字没写出来,惆怅。 她正想起身出去走走,找点灵感,外面突然传了脚步声,混着惊慌失措的声音。 花花秀眉轻蹙,这后院儿什么时候这么吵闹了? 放下笔,花花正想叫旁边磨墨的幼桃出去看看,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嘭」的一声,这屋子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紧接着,一拥而进来好大一群人。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帝都的治安已经乱到可以随时破门而入了吗? 看这阵势,个个配刀,面无表情,花花瞬间瞪着惊惧的水眸,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她现在腿肚子都不由自主的打着颤,要不是现在坐着,她觉得自己可能站都站不稳。 但她还是悄悄伸手,拽着前面幼桃的衣袖就将她慢慢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藏好,花花咽了咽口水。 这些人进来也不说话,也不乱看,花花也不敢说话,于是一时之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时门口暗了一瞬,有人进来了。花花警惕的定睛看过去,是王府的侍卫长,朱遇。 遇见了熟人,花花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这才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穿着统一的王府制服,是堇王府的侍卫。 花花更加稳下心来。 她突然想到,之前她听相公说过朱遇这次是随着堇王一起去岭南的,现在他出现在这里,那么相公呢,相公是不是回来啦! 思及此,花花倏地从椅子上窜起来,杏眼盯着朱遇,眼神发亮,「朱遇,你们回来了吗?我相公呢,他在哪儿?」 花花点了点脚尖,身子因为不平衡而歪歪扭扭的。她视线越过这群乌压压的人,直直的看向屋外,在门外吗?相公来接自己啦? 「相公?」她朝门口喊了喊,声音清脆,如黄鹂啼叫般。 见很久没得到回应,花花于是离开了座椅,蹬蹬蹬的想跑出屋子去。 路过朱遇的时候,花花突然被他横过来的配刀吓得停下了脚步,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他,「朱遇?」 朱遇现在一脸为难。 面前这位是时大人的夫人,朱遇可是知道时大人对她宝贝得紧,打不得骂不得,但殿下却让自己将她抓回去。 这可如何是好? 不管了,还是先执行殿下的命令再说,于是朱遇拱了拱手,「夫人,得罪了......带走!」 「你干什么啊?」花花见朱遇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就握着佩刀上前,花花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都在抖,「你们干什么啊?」 这几人没有回答花花的问题,而是径直过来,伸手,架着花花就往外走。」 花花当然不干,她拼命挣扎,「你们放开我!你们抓我干什么啊,你们这样,要是我相公知道了,绝对不会饶了你们……呜呜,相公你在哪里?」 一旁的幼桃见状,都吓懵了,她随着本能,忙扑了上去,「夫人,你们放开我家夫人!」 但却被个侍卫一挥手,直接打落在了地上,「哎哟。」 「幼桃!」花花见着幼桃摔在了地上,努力想镇开钳住去扶她,却被人蛮力硬拖着出了房间。 花花力气小,哪里是这些带刀侍卫的对手?挣扎了几下,就气喘吁吁的。 她想着这些是王府的侍卫,可能也是将自己带回王府。回就回吧,反正看样子相公已经回来了,回府了正好见相公。 然后她要告状!她要让相公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打板子! 这样想着,花花也就渐渐老实了下来。 花花确实是被带回了王府,但没有带到随风院,而是锁在了一间柴房里。 对,是锁,因为花花清晰的听见了外面落锁的声音。 这声音激得花花眼角瞬间沁泪,因为让她瞬间想起了眉山县的那个老旧宅子,她当时也是被这样锁在屋子里,每天按时的响起落锁以及开锁的声音。 导致她现在一听到落锁的声音就慎得慌。 不要,自己不要被关在这里。「放我出去!」花花双手用力的拍打着门,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好放了自己,但她小手都拍红了拍痛了,外面却一片寂静,没有人应她。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呜呜呜,相公你在哪里,快来救你的花花。 花花抽抽噎噎的,停止了拍门。她睁着水雾雾的杏眼,打量了一圈这屋子,到处都是木柴茅草,到处都是灰尘,有些上面还结着蜘蛛网。 呜呜呜,好吓人。 她选了一处还算干净的茅草推,走过去,然后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默默的掉着泪珠子。 泪珠子都快成线了,很久之后,花花哭累了。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然后透过窗花稜子看向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天色一暗,便让人无端的觉得害怕,又身处这么一个陌生地方,花花心里开始慌了。 而更令她心慌的是,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为什么被抓回来关在这里了。 应该是王妃授意的。 花花刚离开王府的那几天,其实心里很是忐忑,生怕王妃派人来抓自己。 想跑吧,又怕相公回来找不到自己。 之后见王妃很久都没有派人来,于是渐渐放下心来。就这样在飞鹤楼悠闲的过了几个月,倒是忘了,自己和王妃还闹着矛盾。 第110页 如今好了,自己放松了警惕,人就来了。 自己被逮了回来,那个王妃会怎么对自己? 白绫毒酒一丈红? 呜呜呜,每一样都是自己不能承受之重! 应该会是毒酒吧,话本子说,一杯毒酒是最省事的。 呜呜呜,是不是立刻马上下一瞬,便会如话本子所说的那样,有一个马长脸的嬷嬷端着一碗药进来,面无表情的大力掐着自己的下巴就将药灌了下去,然后用她那阴森的语调阴阳怪气的说,「夫人,您可莫怪老奴,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王妃娘娘!」 花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可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啊,来了!来了!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相公救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好方...... 第57章 花花被突如其来的开锁的框框声吓得一个激灵。 千钧一髮之际,她随手从身后薅了一团茅草把自己团团遮住,瞪着双大眼睛从缝隙里死盯着老旧的木门,砰砰直跳的心里在反覆祈祷这门不要开啊,永远也不要开。但是,「吱呀」一声响,门还是开了。 糟了嘛,没得搞了。 但进来的却不是什么端着药的马长脸老嬷嬷,而是幼桃。 「幼桃!」花花拂开茅草蹿了起来,惊喜出声。 「嘘。」幼桃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夫人不要说话,偷偷摸摸的进来,见夫人身上头髮上到处都是茅草,很是心酸,连忙伸手拍干净。然后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刨了出来,「夫人我只有这些了,您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怎,怎么了?」花花见幼桃不住的往门外瞅,紧张兮兮的生怕被人发现似的,语气带着焦急,以为她这是害怕了,于是拉低声音的说,「幼桃你不要怕,那个朱遇回来了,说明相公他肯定也是回来了。有相公在,怕什么?不怕!相公他不会让王妃对我们怎么样的!」 在花花的潜意识里,相公是她在这王府里立足的底气,有他在,万事不虚。 「可是,可是大人他……」 「相公怎么了?」花花见幼桃欲言又止,还是一副怕怕的模样,蹙了蹙眉。 「大人他现在,现在不在府里。」幼桃边说边拉着夫人往外走,「所以夫人,快,快去跟大人汇合!吴莫已经在侧门驾着马车等着了。」 花花一听,半信半疑,她觉得幼桃的神色不对劲。但想着可能是她胆小,被这个阵势吓到了,所以安慰她,「嗯,那幼桃,我们快走,等见到了我相公就不怕了。」 花花反手拉过幼桃,出了屋子,转进了一个抄手游廊,她步子迈得很快,在未见到相公之前,她心也是慌的,没底。 可能因为现在夜幕降临,所以王府里到处都静悄悄的,又因为位置较偏,很有一种阴森的感觉,所以花花的脚步迈得更快了。 「是啊,就是那个时医官,危难时刻,救了殿下!」 「算上这次,已经两次了吧,那时医官可真是个大英雄。」 「花痴啥,你现在怕是该心疼,据说那时医官因为胸前中了一剑,至今仍在那随风院里昏迷不醒,想来是不行了……」 游廊里,花花突然停下了脚步,不远处的对话声音虽小,但字字清晰,飘到了花花的耳朵里。 花花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 「夫人,您怎么了?」幼桃见夫人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身子也摇摇欲坠,慌忙伸手扶住她,「夫人,您怎么了,不要吓奴婢……我们快走,不要听她们乱嚼舌根。」 说着就要拉着夫人走。 但花花却拽住了她。花花不傻,结合着刚刚幼桃的态度,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抬眸,直视着幼桃的眼睛,「幼桃你老实告诉我,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夫人。」 「我要听真话!」 见着夫人瞬间严肃的脸色,幼桃也不敢再有所隐瞒,一咬牙,「大人,大人他在岭南受了伤,到现在仍昏迷不醒。」幼桃其实也是刚刚从阿荣哥那里听来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但大人现在昏迷不醒是真的,那他肯定不能帮夫人的,事态紧急,她思来想去还是先将夫人送走再说,「所以夫人,您.......夫人!您要去哪儿,夫人!」 幼桃话还没说完,就见夫人匆匆的跑开了,她正准备追上去,见夫人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幼桃,你不要跟着我,该干嘛干嘛去,去让吴莫还了马车,也做自己的事情」 花花要去找相公。但她觉得自己这一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万一见到相公之前就又被王妃的人捉住了怎么办?他们两个对自己这么好,可不要连累他们。 * 随风院主屋,几位太医紧张忙碌的诊治之后,交换了意见,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还比较虚,想要醒来,可能得养养。 屋子里,堇王听到这样的结论后,铁青着脸,但到底没说什么。这结论跟岭南的那些大夫说得一样,并没有什么出入,看来…… 「得养养是什么意思?」闻讯刚刚匆忙赶来的嘉义公主听了太医的说法,可没有堇王那么淡定,因为急着赶来而气息本来就有点不稳,又被这样一吓,声音更加不稳了,「意思是他暂时还醒不过来?」 第111页 一旁的顾氏见着嘉义如此慌乱的神情,嘴角不可查的讥笑了下,可收敛着点吧,瞧你那样。 「回公主,师弟他没有生命危险,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刚刚卑职为其施了几针,应该要不了几天就会醒来。」回话的是太医院院首杨业。 其实堇王并没请他,因为没资格。太医院院首按例是专门负责圣体安康的,没有人敢请他来瞧病。只是他得知师弟受了伤,下了值之后自己来的。 杨业是青谷谷主的大徒弟,在青谷辈分很高,其对自己众多的师弟徒弟徒侄们都很照顾,所以他这样做也没人说什么,反而会觉得他重视同门情谊,品行高尚。 听了杨太医的话,嘉义公主从得知遇刺时就悬着的心终于归到了实处,杨太医的医术她还是信得过的,他说能够醒来,就能够醒来。 她人终于松了口气,忙吩咐丫鬟领着太医去耳房商讨药方,又吩咐丫鬟将屋子的几个窗户打开透透清新空气。等忙完了这些,嘉义这才开始注意别的,她左右看了看,「那个花氏呢?怎么不见她在旁边伺候着?」 嘉义从来到这里到现在都没见到那个花氏的影子,平时不是很咋咋唿唿的吗,怎么现在需要她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哼!别提了。」堇王现在一听到那个花氏就来气,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茶顺顺气,「那个花氏她跑了,趁着谦弟外出,自己跑了。」 「跑了?」嘉义皱眉。花氏出府了她是知道的,田嬷嬷跟自己来过信,说是和顾氏闹了点矛盾。左右是住在飞鹤楼里,没失了谦弟的脸面,嘉义也就懒得管。她想着,既然谦弟现在回来了,花氏若是得到消息,应该是自己回来的。 但现在,确是说那花式跑了? 「家丑,真是家丑!阿姐你不要说什么跑了正好,她这是在谦弟不在的时候跑的!性质完全不一样,无法饶恕!哼,我已经将她给逮回来了,等谦弟醒来,就让她以死谢罪。」 夫君不在,然后自己独自跑了。嘉义听着这话,挑着眉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氏? 这投来的一眼里信息太多,顾氏其实心里有点憷。不过转念一想,又怎样?她可没乱说,确实是那花氏自己跑的。再说了,不过一个乡妇,她就是故意处置了又怎样?你一个不守妇德的,管得到宽。 想到这里,顾氏神色便稍微自然了些,但还是稍稍状若不经意的移开了视线,没敢与嘉义对视。 顾氏的神色变化虽然细微,但嘉义好歹出身宫廷,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她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猫腻。 但嘉义也懒得多说什么,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她现在只想谦弟快点醒过来。 「什么人!」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声音,紧接着是刀剑出窍的声音,「戒备,有人在擅闯随风院,攻箭手准备!」 擅闯随风院的人是花花。 她刚刚得知相公竟然在岭南受了伤,且昏迷不醒!心急如焚之下,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跑到随风院找相公。 至于其他,比如说与王妃的矛盾,她暂时就顾不上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随风院现在戒备这么森严了,平时空荡的小院儿里此刻竟然立着这么多侍卫,还有四周屋顶上好多拉箭的人。 王妃这阵仗也太大了吧,花花盯着这些,神色勉强稳住了,但腿有点发软,在抖。 花花以为这是王妃在故意针对自己,但其实这些侍卫并不是王妃派的,也不是针对花花。 堇王刚刚在岭南遭遇了刺客,王府内现在一级戒备,盘查的很严。现在天色将晚,随风院的主屋里面灯火通明,但院子里却显得有些暗。所以这些侍卫刚刚只瞧见个模煳的人影窜了进来,根本没能看清楚是谁。 见来人莽莽撞撞的,出于高度警觉,众侍卫纷纷抽出了配刀,攻箭手也纷纷准备,蓄势待发。 花花甚至看到有人提着刀直接上前,二话不说对着自己就手起刀落。 「啊—」幸好躲闪得快,花花被袭来的佩刀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稳,「嘭」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全身疼痛袭来,花花还没来得顾上,眼前就横过来几把刀,「什么人?!」 声音透着冰冷与杀意。 刀刃锋利,在黑暗的院子里泛着寒光。看在花花眼里,打憷,慌乱,她觉得下一秒这刀就要砍过来了。 呜呜呜,花花吓得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但那刀却步步紧逼着过来,她现在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无助,以及惶恐。 「相,相公。」花花喃喃自语,眼泪眨眼间就冒了出来。 「什么人?!不说话一律当刺客处理!」说着,那人又举起了刀,众人也跟着举起了刀。 「啊!住,住手!」花花直直的盯着半空中白花花的刀,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又退远了一些。 这里好可怕,这些人面无表情,好可怕,他们不认识自己,应该不是王妃派的,他们要砍了自己,呜呜。 花花怂得想转身跑,但她必须要见到相公啊,相公他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呜呜相公! 「你们,住,住手。」花花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发着颤,吐字都不清晰了。 但侍卫们并没有住手,而是步步紧逼,正要一拥而上制服刺客的时候,突然见那人伸手,将自己的髮簪从发上拔了下来。 第112页 秀髮散落,青丝如瀑,恰此时,有微风过,轻轻扬起一缕,拂过水雾杏眼与芙蓉小脸,在这漆黑的夜里,透着一股神秘的魅惑。 那人将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你们先住手!我是,我是时谦的夫人,你们要是再上前,我就直接用这簪子结,结果了自己。哼,反正见不到我相公,死了也无所谓。但是!你们要想清楚,我相公铁定不想让我死的!你们现在逼死了我,到时候我相公醒来,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花花手里握着相公送的花簪,心里打着鼓。她不是真的要结果自己的,这是她突发奇想的权宜之计,只是在吓唬这些人而已,好让他们住手,放自己进去。 但这簪子好像太尖利了,自己手也抖个不停,她现在能够感觉到自己被划到了,在流血。 呜呜,好痛。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些人都是堇王的贴身侍卫,当然是知道时大人和他夫人的,有些甚至见过。有人这时提来了一盏烛灯,院子里瞬间便亮堂了点,之前只能看个大概,现在就能够看清楚了,花容玉貌,有认识的人朝大家点了点头。 于是大家都犹豫了,不敢第一个上前。 时大人那性子,冷,透着阴狠,谁敢得罪? 现场一阵宁静,花花能够感觉到这些侍卫认出了自己,但他们并没有要放自己进去的意思。 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于是花花提着胆子,掐着众人都犹豫的那一刻,「嗖」的一声跑得飞快,一眨眼就朝着有光亮的主屋破门而入了! 「相公——呜呜呜。」 外间空荡荡的,花花转过屏风,「嘭!哎呦……」步伐混乱,小脚绊在了屏风的一角,花花整个人应声跌在了地上,四脚趴地,磨的生疼。 疼。花花动了动,抬眸,被一屋子的人唬了一跳。 但花花顾不得理会他们。 相公呢,她相公呢,花花左右瞧了瞧,啊,在床上!此刻相公正孤零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面色甚是惨白,这么远的距离花花都瞧见了他消瘦的脸庞,都不成人形了。 花花久别重逢,陡然见到相公这副样子,鼻子一酸,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声。「相公!」眼泪便扑簌簌的掉,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胳膊,绕过屋子的人,一撅一拐的往床边赶。 堇王抿着唇,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的妇人,蓬头垢面,衣衫脏乱,哭哭啼啼。 「成何体统!」丢人现眼!他一股火气直冲上头,又想起这人之前背着谦弟逃跑的事情,怒不可遏,「来人,将她拖出去,再不消停,直接杖毙。」 「不要,不要!」花花听到了「杖毙」两个字,忍着痛加快了脚步,三两下便窜到了床边。本来她是要坐在床边的,但没想到刚踏上脚踏,脚就闪了一下,于是便顺势跪坐在了床下的长木榻上。 因为不知道相公都伤在哪里,花花也不敢随意碰相公,生怕弄疼了他。只是伸出小手揪着他的袖角不放。 当近距离的看着相公这张瘦的过分的脸时,花花又是一阵心酸哽咽,默默抹着眼泪,「相公!呜呜呜,你这是怎么了啊?相公你醒醒,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呜呜。」 门外有侍卫进来了,花花这才记起了刚刚堇王说要杖毙自己的事情,这些人恐怕是来捉自己。 慌乱下花花也顾不得这么多,直接抓住了相公的手便哀嚎出声,「相公!你快醒醒啊,你再不醒,就再也见不到花花了呜呜,你的花花要被捉去杖毙了!杖毙了就没有花花了呜呜。」 边哭边躲,还边用自己的袖子抹眼泪,但眼泪仍不断线的冒出来,哭嚎声充斥着整个屋子,透着惊惶与凄凉,让人听后不禁动容。 反正一旁的嘉义公主是动容了。 她看着跪坐在脚踏板上披头散髮,莹白小脸哭得通红的人,羸弱无助,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自己为了嫁给顾客,也曾这样全无形象的哭喊过。 「住手。」嘉义公主到底没忍住,上前挥退了进来的几个侍卫。 「阿姐!」堇王怒意还未消,「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饶了这妇人!」 「现在还管这些干什么?如今就盼着阿谦早点醒过来……」 嘉义公主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了花氏带着哭腔的惊唿声。 「相公!你醒啦?!」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好久不见呀! 第58章 花花跪坐在床下的雕花木塌上,整个身子半趴在床边,心思全在床上的相公身上。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都没敢眨一下,生怕错过相公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相公他刚刚眼睛微微的动了!睁开了! 「相公!」花花忽的从木塌上窜起来,凑近惊唿,「你醒啦?!」 然后想着起都起来了就直接坐在床边吧,这样挨着相公近点,结果动作慢了一步,她看中的位置直接被堇王一屁股给坐了。 花花皱眉,怨念的看着他,那是我的位置。 但堇王现在可没功夫理会她,他稍稍抬手,拂开了挡道的花氏,「谦弟,你醒了?」 嘉义也上前围着,将花花挤在了一边,「阿谦你怎么样?」 花花被这两人挤远了些,但她也想见相公啊,相公刚醒,自己怎么可以没有在他的视线里? 第113页 于是花花也不管不顾忘了尊卑重新凑了上去,挤了挤。 好在堇王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时谦身上,并没有过多注意到她的举动。 床上的时谦睫毛颤了颤,眨了几次眼,终于睁开了眼睛。 见时谦真的醒了过来,大家欣喜不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嘉义不住的感嘆,堇王的脸色也轻松了许多。 但挤在他们中间终于漏出个脑袋的花花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相公他眼睛是睁开了,但双眼迷离,眼中感觉一点焦距都没有,呆呆的,醒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 「相公?你怎么了?」 花花伸出自己的小手虾在他的面前舞了舞,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又扯着他的袖子轻轻的摇了摇,「相公?」 但相公仍然睁着眼睛,不动不说话,除了眼睛是睁着的,其他跟昏迷时的一样。 见状,花花慌了,「相公你怎么了?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相公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众人也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慌了的不止花花一个,堇王与嘉义也跟着慌了,都纷纷唤着他的名字,但时谦仍旧是只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嘉义吓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了,慌忙吩咐丫鬟去请耳房的杨太医,「快,快将杨太医请来。」 耳房的杨业听说师弟醒了,连忙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告知师弟有点异常。 他探了探脉,脉弱但也还算正常,见他神色有点不对,于是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弟,这是几?」 大家几乎是秉着唿吸,眼巴巴的等结果,屋子里鸦雀无声。 但杨业连晃了好几下,床上的时谦依旧没有反应。 「呜呜呜,」花花见这个花白老大夫脸上都露出一丝困惑,顿时觉得她家相公的情况怕是很严重,没有忍住,呜呜的哭出了声,「相公,你怎么了啊,这是傻了吗呜呜,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了。你要是傻了那我怎么办?你还认识我吗,我是花花啊,你还记不记得花花?」 不要,她不要相公不记得自己。 花花用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她自己这么特别,相公一定会记得自己的。呜呜,就算不记得自己,那也会记得自己身上的花,相公一直都很喜欢这朵花的。 花?哦是了,相公肯定记得这个的。 花花想着便打算解领子给相公看花,看能不能以此让他有点反应。虽然现在这朵花颜色已经很淡了,但是因为自己的皮肤越来越白,所以还是能够大致看得出轮廓的。 但是!花花突然意识到,这里好大一堆人!这让她怎么解领子嘛! 堇王听着这花氏呜呜的哭声,真的是想叫人将她给架出去,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哭!哭得他心烦意乱。 正想开口训斥,却无意间注意到谦弟的眉正慢慢的蹙了起来,而且随着花氏的哭声,越来越明显。 堇王心下一喜,猜想了个中联繫,于是便没有阻止花氏的哭,然后继续留意,突然,他觉察到谦弟的嘴唇动了动。 「谦弟,你说什么?」 显然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花花也注意到了,于是哭声戛然而止,重新趴回床边,一张小脸紧张兮兮盯着相公。 「吵。」时谦的声音微弱,带着久未说话的嘶哑,但因着房间里重新恢復了静谧,所以大家是听清楚了的,「好吵。」 花花又抹眼泪了,现在屋子里静的掉根绣花针都能听见,相公却说好吵,相公他怕不是真的傻了吧。 呜呜,相公,她的傻相公。 「花花。」依旧是微弱的声音,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弱,但花花因为离得近,是听到了的。 「相公!」花花惊唿,直接挤开众人扑到了他的脸边,再凑近了点,「相公你在叫我吗,我是花花呀,你还记得花花吗?」 花花说着,搽干了眼泪,又胡乱的整理了一下头髮,露出了一张白净的小脸,又凑近了些,「花花在这里。」 见相公嘴唇又动了动,这次声音太小,她没听清楚,于是俯身,耳朵凑到相公的唇边,「相公你说什么?」 「......你,好,吵。」 花花眨了眨眼,慢慢离他远了些,瘪着小嘴,一脸委屈的看着相公。 要哭了,相公他,竟然嫌自己,吵?呜呜。 时谦刚醒,意识还有些混沌,但看着眼前这张委屈巴巴的小脸,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刚刚说的是实话。她就是好吵,吵得他脑壳疼。 时谦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孑然一身,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当那把刀刺过来的那一刻,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要是出了事,他的花花可怎么办?花花那么爱哭,要是自己出了事,那她岂不是整天都要哭哭啼啼的? 果然,他陷入昏迷之后,耳边她的哭声就一直没断过,哭哭啼啼完全不消停。 但时谦却不厌烦这哭声,也正是由于这哭声,让他已经消散的意识一点一点的重新汇聚在了一起。 否管时谦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终于是有了反应,不再一动不动的了。也就是说,昏迷了多天的时谦终于醒了过来,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身体了。 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 * 「相公,」花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小心翼翼的转过屏风,「该喝药啦。」 第114页 花花这几天都在这样服侍相公,端茶递水餵药,虽然衣不解带,但她不觉得累,看着相公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花花觉得自己甘之如饴。 来到床边,花花见相公正撑着身子想起来,赶紧将汤药放在旁边的小筑子上,过去搭把手,再将枕头垫在相公背后,让他舒舒服服的靠着。 时谦全程没开口说话,就静静的看着花花,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那是她身上的香味而。 令他心旷神怡了几分。 花花端着药碗,用小勺子在里面淌了淌,又鼓着腮帮子唿唿的吹了几下,然后一小勺一小勺的递过去。 见状,时谦配合着张嘴,药入喉,微苦。 「相公,是不是很苦?」 时谦没说话,但微微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 「撒谎,我之前又不是没喝过药,哦我今天也喝过,药哪有不苦的……不过相公,我已经让幼桃去准备梅子了,那东西酸酸甜甜的,抿一口嘴巴就不苦啦。」 花花说着说着,就想起了梅子酸甜多汁的滋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时谦见她这馋样儿,有点儿想笑。 「花花,你过来点。」他稍稍伸出手,示意花花靠近点。 「嗯?」花花不明所以,过去干什么? 但还是听话的凑过去了点。 「再过来点。」 还要靠近啊,都这么近了。 花花没搞懂相公这么要求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的又靠近了些。 真的太近了,近得彼此的唿吸都能感知到。 不知为何,花花觉得有点不自在,很不好意思,正想退开点,突然唇上一凉,一触即离。 嗯?!花花忽的抬眸,杏眼瞪得圆熘熘的,震惊。 见相公神情愉悦,修长眼角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再回想起刚刚软软的触感。 !!! 相公他这是在…… 花花忽的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好烫,肯定红的跟煮熟的四脚虾一样了。 「是不是不苦?」本来只是想着捉弄一下她的,但时谦回味着刚刚温软的触感,眸色暗了暗。 嗯?哦,相公在说药的事,原来相公刚刚是想让自己亲自尝尝啊。 花花咋吧了几下嘴,认真的品尝了下,有点涩涩的。 苦的,比自己那药苦多了。 但花花现在也不敢说这药苦,她又不傻,这个时候若是说苦,万一相公依着药苦不喝了怎么办? 肯定不说苦啊,但她也不想撒谎,于是皱着一张小脸盯着相公,不说话。 时谦见着她这个小模样,心情无端的好,眼里带笑,伸出手,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脸。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羞人 第59章 花花有点小肉肉的脸又被相公给捏住了,她顿时有点小情绪。 「相公,你不要老是扯我的脸,」花花用空闲的一只手拍开相公的手,撅着小嘴,有点嗔怪他,「书上说了,老是扯脸的话,脸会变大的!」 脸要是变大了,一点都不好看。 「变大?」时谦有点心不在焉,他垂眸,看了眼被花花小手拍过的地方。 因为身上冷冰冰的,刚刚尽管只是轻轻拂过,时谦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她传过来的暖意。 他微微曲了曲拇指扫过。 「嗯,书上这么说的。」 时谦不以为然,抬起另一只手扯住了花花另一边脸,正色庄严道,「瞎说。经常这样,明明有助于血液循环,脸部肌肤遂处于运生状态,肌肤会愈发紧緻。所以脸只会越来越小,哪会变大?」 「......真的?」花花稍稍退开了些,朝着相公抬了抬下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时谦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顺便再扯了扯。 花花小脑袋里转了转,其实她没怎么听懂相公的话,但见他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于是将信将疑,「相公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花花认真的想了想,嗯,相公确实没有骗过自己。 「哦。」花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但还是拂开了相公的手,她还得给相公餵药呢。 于是扒拉了几下手中的勺子,又舀了一勺药送到相公的嘴边,「相公,喝药。」 但相公这次却没配合自己将要喝下去,而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然后头朝着外间门口的方向稍稍偏了偏。 「怎么了?」花花顺着朝外间瞧了瞧,外面一片寂静,没什么异常啊。 刚问完,院子里就传来了声音,「谦弟,我有话跟你说。」 沉稳,中气十足,是堇王的声音,透过窗稜子传进屋子里,吓的花花手一松,勺子都没拿稳直接落到了青瓷小碗里,发出「叮」的一声。 花花心下一突,还没反应过来呢,外间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脚步声,然后,有人就进到了里间。 见着堇王进来,花花下意识的朝自家相公靠了靠,手不自觉的揪住了旁边的锦被,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花花有点怕这个王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结果那天莫名其妙就对自己有了敌意,还要叫人把自己拖去杖毙。 花花一想到杖毙两个字,身子打了个颤。 血腥,残暴,丑八怪多作怪,哦,他也不丑。 「你怎么在这?」堇王进来之后,见屋子里并不是只谦弟一人,眼里有些不悦。 第115页 花花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又看着堇王朝这边走来,吓得又往相公边靠了靠。 突然花花紧握着被子的小手被只大掌包裹住了,那手掌不温热,甚至很是冰冷,但花花莫名的感到一丝温暖。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堇王没有再走近,而是停在床榻几尺之外,对着碍眼的花氏开口,「你出去。」 「哦,哦哦。」花花咽了咽口水,她本来就怕他,听见他叫自己出去之后,本能的站了起来,正准备走,手中却受到了阻力。 她的手还被相公圈着呢。 花花手动了动,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被对方抓得更紧了。 放手啊,相公?花花摇了摇手。 堇王等了一会儿见这花氏还杵着没动,正准备大喝出声,结果便瞄到是谦弟攥着人家不松手。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我有事跟你说,让她先出去。」堇王对时谦说。 时谦依旧捉着花花的手不松,他觉得兄长可真是麻烦,有事说事,将人支走干什么?花花又不是外人。 「有事就说。」 「大事!」堇王强调了一句。 但时谦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相公的举动分明是在维护自己,花花心里十分感动。 有相公护着自己,花花的胆子便大了一点。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走的,这是自己与相公的屋子,凭什么堇王叫自己走自己就走? 但她也知道,堇王说有大事跟相公说,自己在这里确实有点不妥。 想到这里,花花很是识大体的说,「相公你放手。」 时谦听见花花叫自己放手,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花花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合适,但她还没忘了另一只手里的汤药。于是把勺子拿出来,将整只碗递给了相公,「那相公,你先把这个喝完。」 估计现在不烫了,也剩得不多,一口应该可以喝完。 时谦听话的将汤碗接过,葱白的手指搭在碗口,与里面浓黑药汁相称,很是逼人眼。 看着相公乖乖的将药喝完了,花花十分的满意。她接过瓷碗放在旁边的小筑子上,又偷偷瞄了眼堇王,面色有点铁青,显然因为自己还在这里,他有点生气了。 哼,生气又怎样?自己这是在照顾相公。 这样想着,花花也没打算这就走,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绯色的绣帕,然后捻着两个角在眼前抖了抖,转眼间绣帕就完全展开,还能清楚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绣着的一朵小花。 花花用这绣帕轻轻的擦了擦相公唇角,将上面沾染的药汁搽干净,然后才起身。 看了眼堇王,花花飞快的跑了。 呜,还是有点怂。 见人终于走了,堇王铁青的脸才稍微正常了点,他上前,坐在了床榻边的梨花木椅上。 「你吓到她了。」时谦收回一直跟随花花离去的目光,有点不满。 「也就你当个宝贝。」要是他,真是想直接一脚踹开。堇王略带嫌弃,那花氏,要美貌没.....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好吧容貌还算过得去,看来帝都的水真是养人,这才几个月?那个花氏就大变样,但也只有容貌了,那言行举止,啧啧,之前的是粗鄙,现在倒是不粗鄙了却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大气端庄。再说了,一个乡下的,门第那么低,如何配得上谦弟?「你跟我说实话,你当初怎么会看上那个花氏?」 虽然现在看着顺眼了点,但当初那个样子,堇王现在都没搞懂谦弟为什么会看上她。他是不承认谦弟的审美有偏差的,都是同个母亲生的,审美能差到哪里去? 「与你无关。」时谦伸出拇指楷过自己的唇角,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堇王见对方一副「你少管」的表情,觉得自己又想发火了,「我是你兄长,长兄如父,你的事当然与我有关。我现在就跟你明说,那个花氏,你玩玩可以,娶她,想都别想。」 时谦抿着唇不说话,这当然不是默认,而是觉得,没必要跟他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当初看上花花,是因为她身上的毒。现在她身上的毒已经被解得差不多了,按理,她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是时谦却逐渐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接触花花,不再是单纯的为了她身上的毒,而是因为他想时时刻刻都看见花花那张肉乎乎的小脸,那双水雾雾的眸子,想听她一口一个相公的叫自己,脆生生的,好听。 堇王见谦弟沉默,猜想他应该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稍微满意了点。他也沉默良久,而后才动了动嘴,「当时,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想听听,为什么谦弟当时那么奋不顾身的救自己。当时他离自己很远,堇王知道,他是刻意赶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的。 「我是你属臣,救你不是理所应当的?」时谦不愿意对此多说什么。 「说真话。」堇王完全不信他的这套说辞,他可知道这人骨子里其实没什么君君臣臣的纲常观念。 「你是我兄长。」 「说真话。」 堇王当然不信什么亲情使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堇王生在帝王家,觉得亲情最是凉薄,比如他与自己那个父皇,或是与自己的其他几个兄弟,关系不过如此。再比如,当初知道时谦身世的那一瞬间,他心里闪过的是杀意,而不是弟弟。 第116页 「......」 「说话。」 时谦垂下眼眸。 他当时之所以会挡过去,其实一半是因为生死于他而言,无畏无惧。想挡就挡,也就一念之间的事。但其实也有另一半原因,「......阿娘让我要保护你。」 「母妃?」 堇王愣了良久。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在慢慢收紧,眼眶都有些发红,「母妃她,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就那样吧。」时谦其实不是很愿意回想小时候的事情。他本来打算说,无所谓好不好,你觉得好就好,你觉得不好就不好,她过得好不好,别人怎么评判? 但时谦见对方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眼神突然晦暗了几分。 「……应该是好的,」他改了口,稍微回忆了一下,「老头子很依着她,我也还算听话。」 「好就好,好就好......」堇王听了谦弟说的,不住的重复。 第60章 时谦的阿娘,也就是堇王的母妃,贵妃云氏,出身于一个书香门第,但幼年时遭逢家变,在走投无路之际,被一个扬州大户买去做了瘦马,从此养在了深闺。 那一年,还是七皇子的当今圣上昭武帝去了扬州密查一些事情,得到消息的扬州大户为了讨好巴结,纷纷献上自己家中的瘦马,有些甚至是自家小女。 在那么多的婀娜女子中,七皇子一眼就看中了云氏,贊她美目流盼,温婉宜人。 七皇子事情办完之后回帝都,顺便带上了她。后来,七皇子发现她很是善解人意,如一朵解语花般,三言两语就能将自己心中的郁结解开,于是越发的宠爱她。可以说,除了正妻之位,七皇子对云氏万般许诺。 再然后,七皇子在夺嫡之争中胜出,成功继位,云氏被封为贵妃,依着昭武帝的本意,是要加封为皇贵妃,但因着云氏的出身,朝野上下对此颇有微词,又加上云氏对这位置也不是很热衷,于是昭武帝就妥协了。但其实云贵妃形同皇贵妃,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昭武五年,昭武帝率群臣泰山封禅,途中还未至,却遭遇刺客。 当时因为国泰民安,谁都没料到会有刺客,刺客来得猝不及防,刚开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混乱中,云氏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不慎与队伍分散。为了孩子能够脱身,她将他们隐在暗处,而自己暴露在了刺客的面前。 毫无疑问的,云氏被捉住了。那个刺客拿刀架在云氏的脖子上,以此威胁随后赶来的昭武帝。 双方也没怎么交锋,云氏就被射穿了胸膛,而射剑之人,确是昭武帝。 堇王至今还记得,大片的血染红了襦裙,母妃那震惊的神情,以及那人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威胁朕。」 好一个没人敢威胁!要不是当时自己被阿姐死死拽住,嘴也被捂住,他一定会跳出来大声质问,为什么?! 后来他才明白为什么,为了他的位子。 在亲眼目睹那件事之后,堇王一度变得很沉默。直到有一天,他当没事人一样走出房间,坦然接受了来自那人的关心赏赐以及群臣的称赞。 因为从那时起,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夺位。那人不是很稀罕他的位子吗,若是他以后能坐上他的位子,不管是顺理成章还是勾心斗角坐上去的,都是从他手里得到的。 在堇王幼小的心灵里,那是他仅能想到的报复方法,也是他觉得唯一能够让母妃含笑九泉的方法。 * 云氏因为胸膛处被中了一箭,身子不稳,再加上刺客当时也没料到事态的发展,晃悠间,他们双双跌落于身后的悬崖。 崖高万丈,但幸运的是他们都被挂在了悬崖底的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木上,被採药路过的时晏所救。 时晏此人,医术高明,但性情怪异。他将箭拔了出来,简单的止了血,就扛起了这个女的,然后拖着另一个回了住的地方。 他将伤势较轻的那人扔在了一遍,让其自身自灭,而花尽精力去救治伤势很重的人,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个将死之人才配得上他的医术。 也没过几天,他就将奄奄一息的人给保住了性命,一点挑战都没有。 无聊。时晏拽过这人,正想将她拖出去扔了的时候,她却悠悠转醒了。 睁着双杏子般的大眼睛,盯着时晏使劲的瞧。然后便是展颜一笑,眉眼弯弯的,时晏觉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 「我是谁?」云氏其实没有失忆,但可能是伤势过重,她的记忆模模煳煳,时有时无的。 「你是……我的妻。」时晏听见自己回答。 后来,便有了时谦。 时谦小的时候还算过得不错。阿娘很温柔,老头子性子怪异但还算在正常范围内,他们家也不缺钱,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青谷的人过来送银钱,顺便将时晏新制的药带走。 但就是有点孤单。因为时晏经常会带着云氏大江南北的採药,常常一走几个月。他不带时谦一起,觉得麻烦,「你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了,不要跟着我们。」 所以时谦小时候的日常,便是搬个小板凳坐在前院儿门口,併拢的膝盖上放一本医书,眼睛张望着远方,一坐就是一天。 但有时也会去后院儿的马厩里逛一逛,那里锁着一个人。时谦没明白这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被锁在马厩里,出于好奇,时谦经常去看一眼,看着看着,就被他手中的匕首给吸引住了,那匕首小巧精緻,在他的指尖随意翻转,转瞬间便在他手中花样百出。 第117页 「小傢伙,想不想学?」那人木着一张脸,问。 时谦点了点头。 后来,云氏病危,她将自己的故事讲给时谦听,并将身上所有的信物都给了他。 「......若是可以,阿娘希望你能去外面瞧一瞧......去找奕儿吧,他是你的兄长,会护着你的.....你也要护着他。」 时谦手里拿着信物,眼睁睁的看着漫天的大火将一切化为了灰烬,火是老头子放的,他和阿娘都在里面。 时谦放了马厩里的那个人。然后听了阿娘的话,走出了深山,走进了帝都,找到了他的兄长,堇王朱显奕。 当时堇王深中剧毒,时谦藏在房樑上,看着那些大夫个个摇头嘆息束手无策。他乘大家出去的时候下了房梁,盯着昏迷不醒的这人瞧,嘴巴好像阿娘,鼻子也像,整个脸也神似,这就是阿娘所说的兄长? 时谦探了探脉,中毒了,但也不算没得救,时谦餵了颗药给他。 后来堇王获救,几人相认。 堇王对于自己有个弟弟是震惊的,查证过后倒也接受良好,就是得更加小心谨慎一些,毕竟这于那些朝臣看来,是莫大的丑闻。 为了将时谦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堇王以救命之恩将其认作了义弟,然后为他重新办了户籍,年龄增报了两岁,出生地也改了,同时派人去做了点手脚,保证有迹可循。 * 皇城内自是森严肃穆。 今日下朝较晚,此刻昭武帝换了身常服,坐在德政殿里批改奏摺。 仪态挺直,面容威严,很有九五之尊的气度。但两鬓斑白,时不时的咳嗽以及脸上的病容能够看出,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夜色慢慢降临,昭武帝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摺,力不从心的放下了。 「陛下,今日要摆驾哪位寝殿?」太监总管福全见昭武帝起身,忙上前恭候着。 「走走吧。」昭武帝忙了一天,很是疲惫。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差,之前坐一下午都精力充沛,现在一个时辰他都感觉到了吃力。 累,身心俱疲的感觉,心里也无端压抑,他现在只想到处走走散散心。皇宫很大,昭武帝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便随便转转,不知不觉,他转到了一处废殿旁。 这是朝云殿,之前他最喜欢的地方。 「你们就候在这里吧。」昭武帝独自进了殿内。断垣残壁,最重要的是,焦黑一片,可以看出这里被火肆虐过。 看着这些,昭武帝却想到了从前的景致。一花一草一树,那都是云儿亲自布置的。 还有云儿在这殿里嗅着青梅的娇羞样儿。杏眼微嗔,一颦一笑,歷歷在目。 当晚,昭武帝留在了自己的寝殿,哪儿也没有去。睡在龙床上,他又见到了自己的云儿。 云儿依旧那么年轻,站在他的面前笑得温柔。他很开心,忙不迭的几步过去,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云儿了。 伸出手,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松弛满是皱褶,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这般老态龙钟。 感慨了一下,便听见了哭声。他抬头,见云儿娇嫩的脸上没有在笑,而是在哭,哭的梨花带雨,「陛下,当年您那样做,妾不怪陛下的,妾知道,当时您是为了大局着想。」 「你不怪朕就好,」昭武帝对云儿的善解人意一直很是满意,「当时正值封禅大事,关乎着大周百姓的安定,也关系着朕的威望,若是真的爆出什么事,那朕便是大周的笑话了.....云儿你明白吗?」 「明白的......可是陛下,您为什么,为什么对奕儿那么狠心呢,他是您的亲生孩子啊,您为什么要下毒害他,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云儿掩面而泣,昭武帝听着她的质问,勐然转醒。 为什么呢?昭武帝睁开了眼睛,盯着床幔上绣着的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可能是他那双跟你一模一样的眼睛吧。 昭武帝当年射杀云氏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他是天子,怎能受人威胁?且那个时候情况特殊,他是聪明人,知道怎样做才是最为妥当的。 妃救驾而薨,可歌可泣,正好可以掩盖封禅遇刺不吉利的言论。 后来他就后悔了。每夜每夜的,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当时云儿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但就是忘不了。 后悔之后是愧疚。他是喜欢云儿的,也真心的宠过她,他曾经想过,若是自己可以与一人如寻常夫妇一般白头偕老的话,那人一定是云儿。 但他却亲手射杀了她。所以他将自己的愧疚,全数补偿在了奕儿身上,加倍的对他好,甚至不惜违背祖制,将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昭武帝每天深受良心的谴责,他很痛苦,痛苦久了就想到了逃避。他总是在想,若是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就当没有发生过,他从来就没有云儿,大周也从来就没有什么云贵妃。于是他命人将云儿的东西都封存起来,不,这还不够,他让朝云殿走水,将云儿的东西都毁掉了。又将当年身边的人全部清理干净,如此,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但奕儿他每天都在自己面前晃悠,看见他,特别是他那双与云儿相似的眼睛,昭武帝觉得很刺眼。 某天他突然授意让人毒害了奕儿。奕儿若是不在了,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存在过。 第118页 但没想到奕儿服了毒竟然会没事,那毒药他是知道的,见血封喉,至毒。 联想到之前朝云殿走水时突下暴雨,昭武帝这一刻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似乎太疯狂了。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子,虎毒还不食子,他在干什么?他不要毒害奕儿,他是云儿的孩子,是自己最喜欢的孩子,他要加倍对他好。 耳边又响起了云儿嘤嘤的哭声,昭武帝伴着哭声,昏昏欲睡,但突然哭声戛然而止,昭武帝很是不习惯,睡意全无。 「云儿!」他忍不住唿唤她,「云儿!」 「陛下,您怎么了?」福全听见里间有响动,匆匆忙忙的进来,见陛下坐在龙床上,冷汗直冒,脸色也越发的苍白,松怔着,一直喃喃自语。 「陛下,您怎么了,可要宣太医?」说着便要出去吩咐人去宣太医。 「不用了,」昭武帝叫住了他,「咳咳,去将堇王叫来。」 「是。」 「等等,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陛下。」 「还是别去了,那孩子现在应该还没睡醒。」昭武帝又咳嗽了几声,「岭南山匪的事情,你怎么看?」 「这.....具体奴才也不知道。」福全身子越发低垂了下去。像这种大事,他们这些人如何会知道?好在他也明白,陛下问自己这些,也不是想要从自己口中问出个什么。 昭武帝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见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怪他,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气。 这些人啊,没一个可以谈心的。哪像自己的云儿,温言解语,深得他心。 云儿,朕现在后悔了,你若是现在还在自己身边,那该有多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理一下时间线 昭武五年,贵妃薨 昭武二十年,时谦14,救下20的堇王,嘉义25,新寡 昭武二十六年,就是故事开始的这一年,堇王26,嘉义31,时谦本来20,因为增报了两岁,22了 花花14 第61章 「昭武二十六年冬,大周昭武皇帝诏曰:朕闻医官时谦,德才皆备,经年救吾儿于膏肓之病,今又救于盗匪,朕甚嘉之,特封博近侯,以岭南东封三千户,世袭罔替,钦赐。」 随风院里,冷风嗖嗖的,花花跪趴在人群的最后面,听着最前面那个人噼里啪啦的声音,脑袋里懵懵的。她稍稍抬了抬头,见到跪在前面的相公,以及他旁边的堇王和王妃,个个神情肃穆,很是恭敬的样子,于是也不敢再东张西望了,乖乖的跪好。 「侯爷,接旨吧。」福全念完了圣旨,这才有时间打量这位大周新晋的侯爷。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敛着眉目,也不知是之前的伤还没好所以身子虚的缘故,还是因为出身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也是,之前陛下派人查过,家境一般的小市民,可真是走运,这辈子还能混个侯爷噹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拜,时谦双手向前伸直,恭肃的接过了圣旨。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这次侯爷在岭南立了大功,陛下特意嘉奖侯爷的。府邸还尚在修缮中,等修缮好了,便可移迁过去了。」 「多谢公公......咳咳。」时谦起身,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一副摇摇欲坠之态。 这一阵风都怕是能吹倒他的姿态可急坏了最后面的花花。 「相公。」花花也顾不得之前被警告的勿言勿动了,慌忙几步上前,搀扶住了相公。 怎么会这样?相公今天怎么这么虚弱了?弱柳扶风的,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啊,虽然还没有恢復得活蹦乱跳的,但相公身体一向很好,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调养,恢復得差不多了啊。 院子里其实很静,这突然的出声成功的引起了福全的注意,福全打量了她一眼,粉黛略施,眉目精緻,色殊,连见惯了美人的他都不禁多再看一眼,「这位是......」 「本王这谦弟伤还未愈,劳烦福公公在这里宣旨,忙活了半天福公公也累了吧,」堇王突然上前寒暄,挡住了福全的视线,然后做出请的姿势,「本王备了些茶水,不若去尝尝?」 "不敢说累,这是奴才应该做的。"福全虽说是昭武帝面前的红人,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几位王爷见到他,态度十分的好。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不敢托大,于是顺着堇王的意思,「那侯爷就先请进屋休息,好好养伤要紧......殿下先请。」 堇王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谦弟,然后警告了一眼花氏,领着一众人出去了。 「陛下说,让殿下酉时去宫里。」福全与堇王出了院子,又补充道,「殿下这次遭遇山匪,可把皇上担心坏了,这次随王爷一同南下的,陛下都没有忘记,都会一一封赏,殿下安心,陛下定会好好惩处那些胆大之徒的。」 「多谢父皇体恤儿臣,」堇王朝着皇宫的方向鞠躬谢恩,知道这是福公公在提醒自己父皇召自己进宫的目的,「有劳福公公了。」 于是又让朱遇将之前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了福公公。 「哪里哪里。」 福全也不推迟,心照不宣的接过,放入了袖子口。 堇王领着众人出去后,随风院顿时宽松了不少。 时谦站在原地,背嵴挺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哪有刚刚的颓然病弱之势?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眼神晦暗,若有所思。 第119页 「相公,我们先进屋去吧。」花花刚刚被堇王的那一眼唬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相公额上还冒着冷汗,赶紧替他搽了搽,然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往屋子里走。 她觉得相公此刻肯定是虚弱的走路都困难了,于是体贴的将他的手环过肩搭在自己的肩上,让他倚着自己。 啊,好重,唿唿唿,花花觉得自己被压得唿吸都有点不顺了。 「相公你,你注意石阶。」 艰难的走了几步,花花便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相公太重了。 时谦垂眸,瞧着花花就这几步便累得红扑扑的小脸,以及唿唿唿的气息,但仍倔强的坚持带着自己往屋子了走,他笑了笑,藏住了眼里的促狭,稍微将自己的力气移开了点。 「花花累了吗?我可以自己走的咳...咳咳。」 「不累!」花花听着这咳嗽声,见着相公抚着胸膛咳嗽的虚弱样儿,心疼坏了,于是深吸了口气,沉着气将相公扶进了屋子。 刚进了屋子,暖意扑面而来,花花见相公脸色慢慢红润了点,人也明显好了几分。果然,还是不能到外面吹风的,寒风凛冽,可把相公冻坏了。 时谦进了屋子,也不再捉弄花花了,他看了眼手里的圣旨,随手将其往桌子上一扔。 明黄色绫锦织品在桌子上滚了几圈,到了桌子边缘,而后掉到了地上,正好展开在了花花的面前。 花花还好脚下收得及时,要不然自己这一脚铁定踩在圣旨上了,那不得糟了? 这是圣旨啊,哪能随便让人踩? 她连忙弯腰捡起来,「相公你扔了干嘛,不要这个吗?我听说,这圣旨是要供奉起来的,我们得把它找个地方放好。不然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将这圣旨随便给扔了,说什么也跑不脱。」 时谦此时正半躺在床榻上,见花花一脸虔诚的裹卷着圣旨,杏眼里亮晶晶的。 「花花很欢喜?」 「嗯?嗯!当然啦。」花花其实心里喜得冒泡的,眉眼不自觉的带着笑,「话本子里说,侯爷是很大的官呢。相公如今可是侯爷了呢......但是相公,不是说侯爷这爵位很难得吗,那皇上怎么说封就封?诶,不对,相公这次为了救堇王,九死一生,这是相公应得的!」 「花花这么想的?」 「本来就是这样。」花花将裹好的圣旨暂时放在了桌子上,见相公半靠在床头,于是蹬蹬蹬的跑过去一骨碌蹦到了床榻上。 现在相公的身子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花花也不用如之前般像对待个易碎品一样了。她爬到床榻上,越过相公,本来想盘腿坐的,但又想到田嬷嬷说过女子言行要雅致,花花想了想,盘腿坐不太雅观,于是改为了乖巧的跪坐。 花花刚刚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时谦生怕她下一刻就要直接从床上摔下去,于是下意识的伸手护在最外面,等花花完全安分了下来才将注意力重新移到了花花的脸上,却见她正盯着自己自己脸目不转睛。 「在看什么?」 「相公......」花花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眸子忽然暗了下来,脸也慢慢的垮了,「你现在,好丑啊。」 说着还伸出自己的小嫩手戳了戳他的脸,脸上稜角都有点扎手了,于是嘴角一瘪,连声音都有点哽咽,「你瘦的太厉害了。」 花花看着相公现在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眼睛都发红了。想哭,她有点接受不了,相公之前那么帅的,现在却硬生生变成了个瘦巴巴的人,好丑。 时谦也知道自己因着受伤,最近确实有点瘦,他本来就不胖,这一瘦,就更加明显了。 他其实觉得无所谓,但没想到花花这么在意。 原来她不喜欢瘦的。 「是吗,那怎么办?花花这是想要去找好看的?」时谦修长的眉眼挑着,凝视着花花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相公表情和声音明明很温和的,但花花就是觉得有一股冷气袭来,拂过她的脸颊,连背后都凉飕飕的。她有预感,若是自己回答是,那后果可能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即使开玩笑的也不行! 「不不不。」花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无辜的看着相公,「相公再丑也是我的相公,我才不会丢下相公去找别人呢。而且相公这样,只是太瘦啦,我只是还没习惯而已,不是真正的丑,等稍微再胖一点就好啦。相公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养胖的!」花花握着小拳头,坚定的表着决心。 「要是养不胖呢?」时谦往后靠了靠,微微眯了眯眼,「花花要怎么做?」 「养不胖?养不胖也没有关系!」花花觉得相公继续追问可能是因为自己说他丑而在自卑,于是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相公,「相公这样其实不丑的,真的。稜角分明,气质冷硬,只是我刚刚看着有点跟之前的不一样,我还没有适应好,等适应下来,就习惯了。其实之前我还听院儿里的丫鬟说,你好看呢。」 因为花花经常要带着相公出去晒朝阳,时不时会碰上院儿里的扫洒丫头。那些人嘴碎,喜欢说这说那的,她那天就无意间听到她们在夸自己的相公,说什么身躯凛凛,气质冷然。 花花的回答时谦很满意,眼神柔和了几分,他伸手虚点了下花花的额头,「你好看。」 花花陡然听见相公如此直白的称赞,嘴角情不自禁的弯着,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哎呀相公,我知道自己好看。」 第120页 用不着这么重复的,羞人。 害羞了一阵子,花花还不忘安慰他,「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养胖的,让你变得和以前一样好看......若是养不胖,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好看啊,所以我们的孩子就不会太难看。」花花说顺了嘴,接了句不知道哪本书上看到的了。 刚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孩子?然后便是恍然大悟。对啊,话本子上说,男女婚后不久就会有孩子的呀。 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这孩子要怎么才会有。 她接着说,「就希望像我,或者像我多一点,那相公就不会有压力啦,反正都会很好看的。」 说着说着,花花就觉察出了不对劲,自己都和相公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孩子啊? 「相公,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花花蹙着眉,表情很是凝重。 「嗯?」 「你说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啊?」没等时谦回答,花花思维就发散开了,小脸囧成一团,再出声便带着哭腔了,「相公我不会生不出孩子吧?」 花花其实觉得生不生孩子无所谓,反正跟相公在一起就行了。 但是好多话本子里都说,女人若是不生孩子,或是生不出孩子,那她的下场都十分悽惨的。话本子里将那些悽惨的下场描述得很详细,什么被夫家休了啊,夫家纳小妾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小妾肚子一个个大起来了啊,还有婆婆小姑子恶毒的刁难啊...... 花花想想都觉得难受。 不过还好,相公他说过只跟自己睡觉的,那就是不会纳妾。而且,这么久都没见到婆婆和小姑子,那她暂时应该不会被刁难。 那!!!相公他不会休了自己吧?! 「相公!」花花倏地瞪大了杏眼,超委屈的盯着他,不过一瞬眼泪就出来了,「你,你会不会休了我啊?」 「嗯?」 时谦见花花不过几瞬之间,小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震惊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十分委屈,最后一副「你若是休了我那我该怎么办」的小模样,这是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相公你会休了我吗?」花花见他沉默,焦急的又问了一遍。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以及期盼的眼神,时谦又想逗她了,于是顺着她的问话答道,「听话我就不休。」 「我会听话!」花花一双水雾雾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重重的点头。 「傻。」时谦见状,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伸手捧过花花白嫩的小脸,便凑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震惊!为什么我这么久还没有孩子? 山茶:你还是个孩子,再等等吧。 时谦:哦。 第62章 花花的嘴巴刚刚又被相公给咬了。本来她觉得这没什么,因为之前相公也咬过,她心里其实还有点喜欢? 但是!这次竟然被幼桃给看出了异样,一直在紧张追问自己的嘴角怎么肿了。 这要她怎么回答,难道要她说是被相公给咬的吗? 羞耻得很。 三言两语含煳过去之后,花花沉思了良久,决定以后还是尽量离相公远点。 相公最近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就像山里的勐兽看到了可口食物一样,仿佛要一秒就要扑过来似的,有点危险。 要是他再将自己的唇角给咬肿了,幼桃可机灵着呢,肯定会看出点什么的。 那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日,花花刻意与相公保持了一点距离,话本子上都说,距离产生美,嘿,估计相公又觉得自己好看了几分了吧。 但其实时谦因为最近堇王那边的事务比较繁忙,这几日常常早出晚归,出门的时候花花还没醒,回来的时候花花在已经熟睡,所以倒没怎么察觉出自己与花花还产生了什么距离美。 如此过了几日,这日花花起来的比往日稍早一点,她也没有叫幼桃进来伺候,而是独自坐在雕花铜镜前,欣赏了一会儿铜镜里眉眼如画的自己,想着从今日起,还是不要跟相公保持距离了,相公最近貌似很忙,还是要对他温柔体贴嘘寒问暖一下。 她还承诺了要将相公养胖一点呢。日子悠然闲适,花花打算从今日开始就着手实施这件事,毕竟这是自己当下的头等大事了。 但是,晴天突然霹雳了,花花陡然发现了一件新的大事。 她掉头髮了,大把大把的掉头髮! 花花每次想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揪自己的头髮,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刚刚在想如何将相公养胖时也不例外,揪了揪自己的头髮。 但她只是轻轻揪的,真的超轻的。 当一小撮头髮就这样毫无预兆不痛不痒的脱离了自己的头皮,花花慌了,抬手再一薅,又一小撮!花花看着自己手中大把大把的长髮,慌得惊叫出声。 「啊——」 * 最近帝都百姓都在感慨圣上对其第三子堇王可真是好。 之前堇王不是奉命巡视其藩地岭南时遭遇了山匪吗,这事儿闹得挺大,当地的官员们不敢隐瞒,于是加急层层上报至朝廷,很快,圣上便知晓了。 这着实引得圣上震怒。 天子一怒,后果不可估,不仅将之前擒获而押回帝都的山匪全部枭首示众,而且迅速发兵岭南,旨在肃清那里的山匪,安抚堇王。 第121页 这还没完,圣上还大肆封赏当初随行的人,其中,堇王府的时医官被破格嘉封为博近侯。 可见圣上对堇王的拳拳爱护之心。 这日,出入堇王府的官员一茬接一茬,他们纷纷提着礼品,想来是去恭贺那新晋的侯爷。 皇家虽然一直强调兄友弟恭,明令禁止朝臣站队,但除了个别中立的,哪些朝臣是哪位王爷的人,朝野上下心知肚明,并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若是有心,就能够发现今日到堇王府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朝中拥护堇王的官僚。 堇王留了几个心腹有事商议。 已是黄昏,此刻在银泰殿的书房里,大家脸上都多有不豫,哪像外界传言的那样面带喜意? 外行看热闹,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圣上这一系列动作背后的真意。 安抚爱护堇王?笑话。 那些枭首示众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山匪,圣上他会不知道?知道了他为什么审都不审直接灭口而没有继续往下查? 这分明是在遮掩什么。 而且不仅在遮掩,圣上这次如此抬高堇王,在储君还未立的当下,明晃晃的是将堇王推到了高处,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时谦倚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看了眼长案边黑着脸抿着唇的兄长,垂眸,继续玩着自己手中的匕首。 阿娘说那人薄情寡义,有己无人,现在看来还真没说错,连自己亲子都这般算计。 「嘭」的一声,堇王实在气不过,拂袖,将手中的摺子扔到长案上,而后压了压自己的额角,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这段时间大家都低调点,韬光养晦方为上策。」 「是。」众人答。 这几日天阴冷,白日还好,每每入了夜便大雪纷纷,翌日都是银装素裹。 时谦出银泰殿书房的时候,外面又飘了点雪。 「嘿!阿谦你等等我。」萧钰一身大红常服,也从书房出来,叫住了时谦几步跑了过来,「我还没恭喜你呢,几日不见都当上侯爷了!比我爵位还高,我还只是个世子。」 时谦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羡慕,于是好心建议,「这么想当,回去逼你那老头子退了不就成了?」 「什么?不孝!」萧钰被这人的说辞给惊到了。他知道时谦的脑迴路与常人不同,但这话他也敢说? 萧钰看了眼书房,小声的说,「你这话要是让堇王听见了,少不得要好好教训你几句!」 「哎,你别走啊,」萧钰见这人要走,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我还有东西给你呢。」 「有什么东西都拿给晋白,他们带的东西都是他在收。」时谦以为萧钰跟他们一样,送恭贺自己封侯的礼品。 晋白是时谦的药童,也是小厮。之前被时谦调到青谷医药房配药去了,最近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便回来了。 「你等等,我这个可不一样,这个必须你自己亲自收。」萧钰说完,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他。 这书很旧,书角都卷了。 「医书?」看这破旧的程度,应该是一本古医书。 「什么医书?就知道医书!时谦,你已经22了,是时候知道一些除了医书之外的事情了!」 从很早之前开始,萧钰就注意到时谦虽然医术高明,但于某些方面,可以说是个一窍不通的。 就是不知道他有了媳妇之后,懂还是不懂。 作为挚友,萧钰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点他一下,让他有一个更美好的生活。 时谦打量了几眼这本书,想了想,伸手接过,正要翻看的时候,被萧钰给制止住了,他桃花眼上挑,「别别别,现在不要看,等回去了再看。嘿嘿,保证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时谦觉得萧钰此刻的表情有点贱兮兮的,甚至透着猥琐,想来这书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要将其扔还给他时,突然感知到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 「大人,」幼桃突然从侧面迎了上来,行礼,神色很是慌张,「奴婢是幼桃,夫人身边伺候的。」 时谦知道这是花花身边的丫鬟,这时候来找自己,莫不是花花有什么事情? 「夫人怎么了?」 「大人,夫人今天不吃不喝躺床上一天了。」幼桃急得声音都带着哭腔。 今日辰时她听见屋子里有声音传出,以为夫人醒了。进屋子后却发现夫人没起,她以为是夫人贪睡,反正今日也无事,于是便没吵醒她,没想到过了好几个时辰夫人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 后来实在太晚,再不起来吃点东西夫人的胃肯定会受不了,于是准备好饭食去叫夫人起床的时候,幼桃发现了不对劲。 夫人根本就没睡,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叫她她也不理,也不说话,就是一直默默的抹着眼泪。 夫人在哭,很伤心很惶恐的在哭。 夫人这副模样,可把幼桃给急坏了,慌忙去找大人,但是大人一直在殿下书房,殿下在商议大事,她被朱遇拦在了银泰殿外面,没办法,她又叫小丫头去请大夫来看看夫人到底怎么了,但是夫人她十分的不配合。 所以她只得一直守在银泰殿外,等着大人。 时谦听得这个丫鬟说花花不吃不喝一整天,皱眉,他大步出了银泰殿。 花花不吃不喝?她那么喜欢吃,吃得那么多的人,怎么会一整天都不吃不喝? 第122页 时谦脚步渐渐加快,有点心急如焚。他匆忙赶回了随风院,还没进到里间,就出声唤她,「花花?」 一直躺在床榻上担惊受怕的花花,陡然听到了相公的声音,宛如枯木逢春,瞬间鲜活了起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正要熘下床的时候突然想到,如今自己一副头髮都快被自己扯秃了的丑样子,有何颜面去见相公? 呜呜。 当时谦进了里间,没看见花花的身影,扫了一圈,才发现床上的锦被下拱着一物,应是花花。 「花花?」时谦走过去,扯住锦被想将其掀开,看看花花到底怎么了,但是锦被却被她很用力的拽住了。 时谦稍用了点力,但仍能感受到花花的抗拒。 「放手。」时谦抖了抖锦被,声音有点冷,「听到没有?」 好半天,锦被上的力道才消失了。花花从锦被里探出了一张满脸泪痕的脸,眼泪巴巴的,「相公。」 时谦看着面前这个将自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花花,愣了愣。连头髮丝都没露,只露出一张哭得像个小花猫的嫩脸。 「花花这是怎么了?」 时谦问完,伸出双手捧过花花的小脸,指尖搽了搽她眼角的泪珠子。 这不问还好,一问,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花花眼泪冒得更凶了,而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相公怎么办,呜呜呜,我觉得自己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好方,我是一朵丑发发 第63章 花花的小脸被时谦双手捧着,下巴微微抬起,有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时谦修长的指尖淌下。 「相公怎么办,呜呜呜,我觉得自己糟了。」嗡嗡的声音,带着哭腔。 花花说完,一只手从绣花锦被里慢慢伸出来,颤颤的,她将手完全摊开在相公面前,红润的手掌心上有一小撮黑髮,「相公你看,我糟了,我的头髮都快要掉光了,呜呜。」 时谦之前听说花花不吃不喝,进屋子之后又见着花花扑簌簌的掉眼泪,还以为她发生什么大事了,心里都有点发慌。 结果是花花托着几根头髮说头髮要掉光了。 他一直紧着的心松了点,「我当是什么,原来只是掉头髮。」 「只是掉头髮?相公我掉头髮了!大把大把的掉头髮!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居然说得这么轻松,呜呜呜,相公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呜呜。」 花花本来以为在相公得知自己掉头髮之后,会心慌意乱的抱着自己低声安慰:我的花花可怎么办,都掉了这么多头髮了,花花不要哭了,你还有相公呢,凡是有相公在,花花不哭。 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吗?当相公得知妻子出了事,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一把将妻子抱在怀里,一边拍着肩膀,一边情真意切的低声哄! 为什么自己的相公不一样?别说哄了,他现在淡着一张脸,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担心。都说患难见真情,现在自己出了事,她总算是看清了相公的虚情假意。 呜呜,混蛋相公。 「你走开,」花花恨恨的拂开了相公的手,气鼓鼓的道,「你这个虚情假意的相公。」 她撇开自己的脸,打算重新窝在被子里。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人在意,没得搞了,呜呜。 但花花还没来得及倒在床榻上,脸就重新被相公捧过,稍稍板正,她对上了相公的眼睛。 相公的眼睛深邃黑亮,花花从里面看到了小小的自己,满脸的泪水,可怜巴巴的。 「相公。」花花此刻脆弱的很,很是委屈的喊了一声。她对于相公再次捧住自己的行为很是安心,她就怕相公真的不管自己了。 她应该是错怪相公了,相公是在意自己的。 「不要乱动。」时谦将搭在花花头上的锦被拂开,青丝散乱下来,衬得她莹白的小脸越发的娇嫩,脸上的杏眼盈盈如水。 时谦忍不住凑近了点,有淡淡的木槿香萦绕在鼻间,很是清新。他看了眼锦被上的几根髮丝,而后将视线移到花花的头上,再捻起手边的一缕轻轻一带,头髮就脱落了。 「相公!你不要再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头髮被扯掉了自己一点儿也不痛,但花花是能够感知到头髮被扯了。 呜呜,本来就不多的头髮,相公又扯了一把。 怕是要秃了。 花花伸出双手,含泪抱住脑袋,护住自己的头髮。她退开了些,与相公拉开了一点距离,「相公你再扯我就秃了,呜呜。」 时谦觉得,现在花花的样子,像极了以前阿娘养的那只小肥猫,一碰到事情就炸毛,举着一双肉肉的爪子在那里喵喵喵。 「好了,过来点,」时谦向她招了招手,「手伸过来我看看。」 花花慢吞吞的凑了过去,听话的将一只手从脑袋上放下来伸到相公面前,见相公将手指搭在自己手腕上,她知道相公这是在探脉。 她眼睫毛颤了颤,紧张得连唿吸都忘了。 「放松,」时谦看了花花一眼,见她瓷白小脸憋得通红,「正常唿吸。」 「哦。」这要怎么放松?不紧张不紧张,花花试着深唿吸了几次。 探了脉,时谦又查看了一下花花的脑袋。 「相公怎么样,我到底怎么了?」花花见相公一直抿着唇不说话,急的焦心,「相公你说吧,我尽量承受住。」 第123页 「没什么事。」 「你说谎,相公我要听真话,呜呜。」花花觉得相公这是在骗她,头髮都要掉光了,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这就是真话,你没什么事。」 一遍花花不信,但相公又强调了一遍......花花就信了,面色一喜。但很快,她又皱起了小脸,「相公你的医术行不行?」掉头髮是事实,但是相公却诊不出什么,这不是...... 「瞧你这表情,」时谦伸手揪住花花的脸,用了点力,「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花花的脸被揪着,她挣扎了几下,无果,盯着相公直摇头。 刚刚哭过的双眸,就像雨洗过一般,干净澄澈。时谦这才满意,放开了她。 「可是相公,那我为什么会掉头髮?」花花摆脱了相公的钳制,随手理了理自己的长髮,顿时,手上多出几根。她将手里的头髮递给相公,「你看嘛。」 时谦没看,直接将头髮拂在了地上,「因为你身上的毒。」他见花花听到「毒」之后张了张嘴,估计又要噼里啪啦了,于是伸出两指捏住了她的嘴,「不要说话,听我说。」 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你之前中的毒渗透到了头皮,一直在滋养头髮,如今毒解得差不多了,没有东西再继续滋养,脱落是正常的。注意,是脱落,」时谦着重强调了一下,免得她又东想西想,「你不扯头髮也会掉。」 花花花了点时间才理清楚相公讲的是什么,「真的吗?」 「嗯。」时谦点了点头。 相公的话,花花一直都是信的。再次确定没事后,花花心情豁然开朗,不慌了,心里也不堵了。她坐在床铺上,盯着自己的头髮看了很久,很是凌乱,花花想理顺一点,但又怕掉。 「相公,这些都要全部掉了吗......那我之后岂不是要变成秃子?啊,相公,我要变丑了。」花花嘆息,垂头丧气的。没了头髮,她想不出那会是什么模样,但是,丑是无疑了。 「瞎说,花花这么好看,哪里丑了?」时谦拍了拍花花的鬓角。 「哎呀相公,我说正经的。」花花听了相公的话忍不住眉眼弯弯的,她直起身子抱住相公的手臂拉着他坐在床边,「那我的头髮会重新长出来吗?」 「嗯。」 花花放心了,只要能够重新长出来就好。 「但是应该长得很慢吧,一天长一丢丢是不是?照着这个速度下去,呜呜,那我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话本子上说,身体髮肤受之父母,这头髮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如今自己的却要全部掉光。这段时间没了头髮,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当成怪物。 「花花要是介意,这段时日就待在院子里。」时谦给她出主意,虽然他觉得花花怎么样都好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只能这样了。」 所以花花过上了真正的足不出户的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便是无聊得对着铜镜数自己掉的头髮,然后就是泡药澡了。 相公说,这是清余毒的,等泡完了这段时间,自己身上的毒就彻底解啦。 开心。 爆竹声声中一年就这么悄然滑过,转眼,便是十五。这日,天依旧寒冽,唿出一口气都能看见白雾。 天微微亮,屋内薰香裊裊,角落里红萝炭暖了整个屋子。花花窝在厚实柔暖的锦被里,露出的瓷白小脸,肤如凝脂般嫩滑。她虽然眯着眼睛,但是时不时的眨巴几下可以看出,她已经醒了。 但是她不想起。 一旁的时谦忍不住笑话她,多大人了,还赖床? 花花听后微微撅着嘴,侧过身睁开眼睛很兇的瞪着相公,但相公完全没有理会她。 时谦也没有起,他披着绣金丝袍服,斜倚在床头,姿态慵懒闲散,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一本古书。 「相公!」花花见相公只顾着看书而不搭理自己,恼了。她用脚蹬了蹬他,花花觉得自己用了十足的力气,但是相公丝毫未动。 好吧,她撼不动相公。 「相公,我不想去。」花花收回脚,朝柔软的被子里拱了拱,顿时,本来就散乱的齐肩青丝更加凌乱了几分,素色寝衣也歪歪扭扭的。 时谦分了个眼神给她,又翻了一页,「不去就不去,天色还早,你再接着睡会儿。」 说得好听,但是花花如何睡得着?今日,她和相公要去公主府。 是的,元宵佳节,他们要去公主府。前几日,嘉义公主送来了请帖,说什么「已是寒冬梅花发,冰姿可赏」,就是要他们去赏梅花。 有没有搞错,这大冷的天儿,不在暖屋子里待着,还要跑出去赏什么花? 不去。花花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眯上了眼睡觉。 但是,「哎呀相公,都已经答应她了!」当时田嬷嬷拿着请帖,说本来除夕、初一都该聚一聚的,但就是因为自己的头髮而没有聚成,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拒绝,况且,适当的宴会是应该参加的,长见识。 她觉得田嬷嬷说得有道理,于是就稀里煳涂的同意了,现在后悔怕是已经晚了。 「相公!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花花见相公看得津津有味,「你在看什么啊,这本书好像不是我给你的话本子。」 花花从被子里爬起来,凑到相公身边,瞄了眼这书的封面,「春夏避火图?这讲什么的?哪里走水了吗还要避火?」 第124页 花花疑惑,小脑袋凑得更近了,刚瞄到书上有两个人挤在一起,还没怎么看清楚呢,只听「啪」的一声,书就被相公合上了。 「相公,这到底讲的啥,你为什么不给我看?我也要看。」说着花花伸手去拽,但被相公灵敏的躲开了,然后将书举高。 「相公。」花花跟着扑了过来去够,一个不稳,摔在了相公身上,没有够着。 花花气馁。算了,不给看就不看,她那里的话本子多着呢,自己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不缺这一本。 正要退开,花花忽又觉察到相公身上有点烫,脸还有点红。 「相公,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花花伸手贴在他的额头,「很烫,发烧了?」 「嗯?」 不是。时谦确信自己不是发烧,而是刚刚花花扑过来的时候,他无意间清晰的感受到了什么,然后脑中不受控制的闪过了书上的描述。 「像馒头一样,软软的。」 唿,时谦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他看了眼花花,正好对上她那双懵懂的水雾眸子里,时谦觉得自己心跳得更快了。 「相公?」花花牵了牵自己有点凌乱的寝衣,抓了抓头髮,她现在的头髮是重新长出来的,虽然还很短,但再不会一抓就掉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 第64章 花花虾着五个圆润的手指头,轻轻的贴在相公额头上,有点烫,也不是很烫,但是因为相公身上经常是冷冰冰的,所以相比之下就很明显。她又贴了贴相公一侧脸上,确实是有点烫。 「相公你怎么了?是烫的。」花花心里有点担心,相公他不仅身上发烫,脸还红红的,这有点不正常。 时谦根本就没心思认真听花花在说些什么,他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花花的唇瓣,色泽鲜嫩,微张,小白牙齐整。 时谦有点移不开眼。 比刚刚那本书上描绘的好看不知多少倍,不,根本没法比,那些他看着有点噁心,但这个很是诱人。 时谦刚刚看的那本书上,记载描绘了很多对于他来说新奇的东西。新奇,但浅显易懂,时谦只翻看了几页,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开了窍,多少懂了些成年人该懂的东西。 「花花。」时谦依旧注视着花花的唇,又联想到之前花花压着自己时那清晰的感觉,他有点心猿意马,「花花。」 「嗯?」花花等着相公的下文。 啊,嘴唇微微撅着,好可爱,花花好可爱。 「你之前说你会听话的是不是?」时谦的声音有点嘶哑,带着一丝急。 「嗯,对啊,我会听话,相公你要我做什么吗......啊相公你干什么?」花花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就天旋地转了起来,绯色床幔、小枕头、绣花锦被在眼前一一晃过。 来得这么突然,吓得花花慌忙闭上了上,最后感觉自己陷入到了柔软的锦被,花花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相公放大了好几倍的脸,清隽一如往昔,就是有点红,熟悉的特属于相公的气息带着一丝温热,不似之前的冷然。 花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被相公掀翻在了床榻上,然后被他堵在了锦被间。 「相,相公。」花花觉得相公现在的眼神有点可怕,幽深眼眸里似藏着冰,又似撩着火,她觉得自己处在冰火两重天里,有点难受,「相公你怎么了唔......\" 相公他疯了,突然就疯了。当花花的嘴巴被咬了,被堵住了的时候,花花如是想。 「唔......相公你干什么啊?」花花在挣扎,从一开始就胡乱挥舞着的小嫩手终于抓住了实物,死死抵住相公的胸膛,拼了力气的不让他靠近自己。 「相公你不要咬我。」 「我没有咬。」 「你有!」花花辩驳,听到相公说他没有咬的时候,急的眼尾发红,相公做了事情还不承认!刚刚明明就是在咬,居然张口胡说! 时谦这时终于觉察出了花花的强烈抗拒,他停了下来,视线移开了花花的嘴唇,对上了花花清澈的杏眼,微微蹙眉,「你说过要听话的。」 「是要听话,但是,但是相公,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好吓人。」花花眼眶里泪盈盈的,也不知道是被咬疼了,还是被相公的举动吓着了,总之眼泪就是没有控制住,「你吓到我了。」 【女人最是口是心非。】 【当她泪眼汪汪的盯着你,便是含情脉脉的注视。】 【她要是拒绝,不要信,那是欲拒还迎......】 时谦脑中闪过了书上的某些叙述,花花应该也是这样吧? 眼前的花花青丝凌乱,肌肤莹白,嘴唇鲜嫩,时谦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俯身。 「啊!不要!」花花以为相公听了自己的话就会放开自己了,但没想到并没有,相公这是又要咬自己了。不,不行。她更加用了力抵住相公的胸膛,「今日我们要出门,不能咬!会被笑话的!相公你有没有在听?不要......幼桃,幼桃你在哪里,你快来帮我!」 没办法了,相公的力气太大了,花花觉得自己阻止不了他,还是叫个帮手来。 今天要去公主府,要是现在依着相公的心意,那岂不是这几日自己都不能外出了 当幼桃听到声音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安排小丫头扫雪。昨夜雪疏风骤,院子里铺了一层薄雪,雪地很是滑,这段时日他们总是早早的起来将这些积雪清理干净。小厮们扫外院,小丫头们扫内院,分工明确。 第125页 正要忙完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夫人的唿唤。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透着几分焦急。 幼桃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其他的小丫头们都纷纷的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主屋,这才确定主屋是有声音传来。 「幼桃,你在哪里?」 啊,听清楚了,是夫人在唤自己。幼桃匆匆跑进了屋子,几个小丫头见状,也没来不及多想纷纷丢了手里的东西便跟了进去。 天将亮未亮,屋内角落里的红烛燃了一夜有些也燃完了,所以光线比较暗。 「夫人您叫奴婢吗?您怎么......」幼桃的话没说完,便卡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口了。 她看见了什么? 她们看见了什么? 「啊,夫人在哭,在喊救命。」随后而来的小丫头里不知是谁惊慌的冒了一句出来。 幼桃当然是看到了,她看到床榻上有个男人压住了夫人! 胆大包天! 那个男人是谁?那人在欺负夫人!只一眼,幼桃一颗护主的心在熊熊燃烧,她动作快过思想,随手抄起旁边的小筑子就直接沖了过去,然后对着那人的背就砸了过去。 「夫人奴婢来救你了!」 小筑子并没有成功砸到男人身上,在离那人很近的距离时,他突然转身,幼桃甚至都没怎么看清楚,小筑子就被他反手握住了,稍稍一偏,她有预感自己将要随着这个小筑子飞出去了。 「啊,幼桃!」 因为时谦起身挡筑子,花花被稍微松开了点钳制,眼看着幼桃就要被摔出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她勐地起身上前,飞扑过去想要抱住幼桃,避免她摔出去。 花花在床榻上,幼桃在床榻边,虽然距离不算很远,但因为花花是情急之下的动作,幼桃瘦弱,如何接得住她? 最后二人双双摔在了地上。 因为花花一直想的是要护住幼桃,所以是花花摔在了地上,幼桃摔在了花花的身上。 「咚」的一声,在这还算寂静的屋子里特别的响。 短暂的空白之后,花花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啊,是什么东西来着,地面?不对,有点稜角的,桌椅? 花花躺在雕镂独扇屏风旁边的地上,耳朵嗡嗡的,但她其实一直在想到底撞到了什么啊? 「花花!」时谦没有料到花花会摔出去,他刚刚觉察出花花要阻止自己的时候,想要收回力道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尽量卸一些力,不然会伤到花花。但没想到花花没有抢小筑子,而是直接朝着人飞扑了过去。 他来不及拉住她。眨眼的功夫,花花就躺在了地上。 时谦倏地过去,小心翼翼的半抱起花花,花花现在脸色十分苍白,眼神有点迷煳。 时谦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移动花花,但地上这么凉,花花很怕冷,要是任由她躺在地上,会冻着她的。 幼桃与刚刚进来的一众小丫头如今已经反应过来,之前她们以为在欺负夫人的男人其实是大人,想着之前自己的言论,纷纷害怕的「扑通」跪在了一旁。 是啊,屋子里的男人不是大人还能是谁?她们刚刚到底为什么会没反应过来? 「花花你怎么样?」时谦的声音有点不稳,全身也在微微颤抖,他刚刚有听到「咚」的一声,很大的一声。 「没事啊,相公。」花花在疑惑为啥自己在相公的怀里? 但她也没多想,任由着相公抱在怀里,想借着力起来,但好像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算了,就这样吧。 抬眸,见相公脸上多有慌乱,花花不明所以。她眨了眨眼睛,正要开口问相公你咋啦,话到嘴边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相公,你怎么在转圈圈?」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似乎是撞到了什么。 第65章 奇怪,相公怎么在转圈圈,啊,晃得我头晕,心里还有点噁心想吐。 花花难受的闭上了双眼,没了相公在眼前晃悠,她这才舒服了点。 眼睛看不见,花花的只觉便敏锐了许多,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被相公抱了起来,打横抱着,相公的动作很轻柔,搂的很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走的很慢很稳,没几步她便被放置到了床榻上,床榻柔软,带着熟悉的清香气息。 花花沾床困意就来了,想睡觉。 花花闭着双眸的状态看在时谦眼里,渐渐慌了神。平日那么闹腾的人现在却这样恬静的躺着,一动不动的,很是反常。好在弯翘的睫毛还在时不时的颤动,表明她并没有昏过去,时谦稍稍稳了稳心神。 他伸出手,搭在花花芊白的手腕子上。脉象很微弱,很浅,甚至有时都无法探知到。 这种脉象表明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十分不好。 花花!时谦彻底慌了,他下意识的抓过花花的手,紧紧的,好半天都不松开。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慌乱,慌乱到他伸手横过花花的肩再次将她搂在了怀里,想要填补心里的空落落。 搂在怀里,感受到花花浅浅的唿吸,时谦稍微安心了点。 关心则乱,良久他才意识到现在当务之急是检查花花的伤口,于是他又将花花轻轻放在床榻上,凑近,仔细查看了她的脑袋。 没有外伤。 他又捉住花花的手腕探了探脉,这时的脉象比之前的好了很多,至少正常了点。 第126页 「花花?」时谦唤她,不管伤得怎么样,先要让她保持清醒才行。 一直没有听到答覆,时谦又小声的唤了几声,「花花。」 「我不叫花花。」床上的花花突然出了声,声音与平日的清脆不同,软软糯糯的,但能够从中听出些许威雅。而后她突然睁开了双眼,那眼里,是一如既往的灵动,但若是仔细看,里面还藏着一丝锐意。 「我不叫花花,我叫有姜。」 有姜?时谦看着不过眨眼之间就气场突变的花花,微微蹙起了眉,她现在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十分陌生。 这是……恢復记忆了? 时谦的视线回到了花花的小脸上,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出点蛛丝马迹,若真是恢復了记忆…… 那又如何?她还是自己的花花,只能是自己的花花。 却见花花突然伸出手,抓了抓自己还不算太长的乌髮,露出一截带着小肉肉的皓腕,「有姜,有姜什么来着啊相公?」 花花睁着一双杏眼,疑惑的看着相公,杏眼里懵懂迷茫,哪还有刚刚的锐意? 时谦微微眯了眯眼,凝视了良久,只是记起来一点零碎的? 「花花怎么知道自己叫有姜?」时谦状若无无意的问道。 「刚刚脑袋里就闪过了这个词,我不叫有姜吗?」 「你叫花花。」 「对哦,我叫花花。」花花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她的脑中有短暂的空白,然后就突然闪过这个词,且仿佛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一般,有姜后面应该还有什么的,加起来才是自己的名字。 但又不对,「但是相公我不是失忆了吗?我现在叫花花没错,但之前不是,之前我叫有姜,有姜……啊记不得了。」花花有点沮丧,因为不管她如何使劲的想,就是想不出。 「记不得就记不得,」时谦拦住花花想要去拍自己脑袋的手,直接握住捏了捏,「你只要记住你叫花花即可。」 见花花的小脸正在慢慢恢復之前的红润,气息也比刚刚好多了,时谦暗自松了口气,他稍俯下去捧过花花的脸,「你在这里乖乖的,不要乱动,我去配点药,你不要睡知道吗?」 「嗯,知道了相公。我不睡我要起来,我们还要去公主府呢。」花花说着便想撑着床榻起来。 结果被时谦略带霸道的按住了,「你起来作什么?脑袋不晕了?躺下。」 「不晕啊,」花花睁着熘圆的眼睛看向相公,「我们还要去公主府......」 「花花听话,躺下。」时谦现在并不想与花花多说什么,他要赶紧去弄点药给她喝,他怕花花身子还有什么不适。 所以声音难免有点大,还带着一丝冷, 听着这冷冷的声音,花花不干了,「我不!」她挣扎开相公的钳制,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时,已是泪眼汪汪,「相公你刚刚在凶我吗?呜呜,你为什么要凶我,我刚刚脑袋都被磕到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要凶我,呜呜呜。」 花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委屈,而且她觉得哭都哭了难道还要停下来?没这道理,于是哭得越发大声,「呜呜相公今天一点都不讲理,又凶又不讲理……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拒绝你了?我又不是不给你咬,只是今天不可以嘛,今天还要去公主府,会被笑话的。呜呜……」 「好了,不要哭了。」时谦见她边哭还边拿那双水蒙蒙的眼睛瞅自己,知道她这不是伤心的哭泣,于是十分有耐心的听她哭诉完。然后手指划过她的脸想要搽掉眼泪,但搽完又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花花听不听话?」 「呜呜,听话。」花花瘪了瘪嘴,声音渐渐放缓了一些。 「听话就不要哭了。」 「哦。」哭声戛然而止,花花抽抽噎噎的看着相公。 时谦见状哭笑不得,都有点佩服她的收放自如。 「那我要去公主府。」花花不哭了,但还不忘要争取去公主府,刚说完,见相公有拒绝的意思,伸出手就一把抱住相公的手,撒娇似的轻轻摇了摇,「相公我要去!我都好久没出去了,我想出去玩。」 「……」 「相公。」花花觉得,自己现在这声音,就像话本子里描述的一样,娇而不腻,软软的,很是好听。 话本子上可说了,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这声音的诱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去去去。」时谦听着这娇娇软软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话就这么说出口了。既然花花这么想去,那就去,反正自己也会一同前往,多注意一点就行。 啊,真的是诶,话本子真的没有骗人。花花觉得以后要多向话本子学习。 「你先躺会儿,我去弄点药,吃了再去。」时谦替花花掖了被角。然后转身,便见到屋子里跪了一排的人。 见此,时谦面带不豫。 「大,大人,奴婢们刚刚没有看清楚,所,所以才会……」这些小丫头低眉顺目跪在地上,心里个个要懊恼死了,为什么她们之前要跟着进来啊,为什么当时就是没反应过来屋子里的人是男人?这下好了,大家都得遭殃。 擅闯主子屋子是奴婢的大忌,更何况她们还随口胡诌,幼桃桃姐姐甚至还直接动了手。 「大人,我们真的,真的是没有看清楚……」 第127页 「是吗?」时谦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也听不出喜怒,「那就不用看清楚了。 眼睛不会用,就不用。 「……大,大人息怒,」众人听了大人的话,有一瞬间以为大人这是放过了她们,但渐渐的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如何不用看清楚了?直接没有最看不清楚。 吓得她们面色霎时惨白,头越发的低垂了下去,个个涩涩发抖的直唿饶命。 一旁的幼桃也怕,但是,自己先前竟然胆大包天想打大人,然后又害得夫人磕到了脑袋,她理应受罚的。就是,就是以后再也看不到阿荣哥了,她不想受罚。 时谦听着她们这些人繁杂的哭哭啼啼,半抿着薄唇,眸子里的透着不悦。 舌头也要割掉,吵。 「晋白。」时谦朝屋外出声,话音刚落,外面便进来了一个男子。脚步很轻,甚至都听不见。他穿着青谷医药房统一的黛青色长袍,面容周正,看着不是很机灵,甚至有点木纳的样子。 「少主。」晋白只走到雕镂屏风前便停下了脚步,低垂着眼静静候着,眼睛丝毫没有乱看。 「将她们带下去。」 「大人饶命,大人息怒,嘤嘤嘤。」有人没忍住哭出来声。 「是……」晋白领命。 「等等。」花花突然出声止住了。她手撑着床榻慢慢坐起来,伸出葱白般的小嫩手拽过相公的长袖衣角,微微仰着头,「相公你让人带他们下去干什么?我还要洗漱更衣的。」 一旁的幼桃听见夫人的声音,刚刚没有被吓哭的她忽然就泪流满面了,不知道是觉得自己有救了还是委屈,「夫人。」她也顾不得其他,跪着便一步步移到床榻边,「夫人,您救救奴婢。」 其他的小丫头见状,也仿佛发现了生的希望,心如死灰的表情重新有了生气,纷纷跪着移到夫人床榻边,「夫人救救奴婢们吧,嘤嘤嘤。」 「你们哭什么?」花花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现在感觉脑中清醒了很多,不再迷煳了。 结合之前屋子里的对话,花花想了一会儿,「相公他们为什么哭?等等,」花花似乎是理顺了,「相公要干什么?你不准对幼桃她们做什么!」 花花因为情绪有点激动,气息有点不稳,啊,又有点晕。 「我能对她们做什么?」时谦见花花这般,不由得伸手替她顺了顺,带着薄茧的手掌,时谦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温软,「就是让她们先出去。」 时谦说完,稍稍侧过身扫了一眼,「还不滚出去?」 小丫头们一听这句话,个个喜出望外,显然是已经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便是不追究。 于是众人慌忙行礼退下。 屋子里恢復了宽域。 闹了这么一大通,花花的困意全无,且她觉得既然已经起来了,就不打算再躺回去。 正好外面天光大亮,是该收拾收拾出发了。余光里花花瞥到了屏风旁的人,这才想起来一个问题,「相公,他为什么叫你少主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我叫有姜,有姜什么来着? 山茶:有姜……花? 第66章 花花没怎么见过远处站在雕镂屏风边的那人,好像最近才出现在相公身边的。相公刚刚叫他晋白?花花偷偷瞄了一眼,一点也不白,皮肤是古铜色的。 似乎是相公的小厮,但为什么叫相公「少主」?其他人明明都叫相公大人或者侯爷的。 花花一向都是不懂就问。她坐在床榻上,往床头靠了靠,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相公他为什么叫你少主啊?」 时谦早已经习惯花花时不时的冒出些问题来,但他现在正在思索给花花喝的药,暂时顾不上回答,他看了眼晋白,「你来解释。」 说完便到案桌边,扑上宣纸准备着手将药方写下来。 相公让这个晋白解释,于是花花看向他,「你为什么叫相公少主?」 晋白对着这边微微躬了躬身子,眼睛并没有看向这边,他一脸认真的解释,「因为少主是我们的少主,所以叫少主。」 哦。花花还在翘首等着他继续说,却见他已经敛下脸,一副不准备再说的样子。 嗯?这就完了?花花一脸懵,所以为什么叫相公少主?她听了这个解释还是不清楚啊。 花花根本没弄清楚,但因为她跟这个晋白也不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想让相公回答,但见相公此刻正提着笔在案桌边忙着,不好打扰。 当时谦将药方写好放在案桌上,抬头便见花花乖乖坐在床榻边,一双绣鞋也没好好穿上,正无聊的汲着绣鞋玩儿。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几步走近,弯腰,握着花花的小脚将她的鞋子一一穿好。 花花的脚很小很软,隔着罗袜,时谦都能感受到它的柔若无骨。 穿好后起身,时谦看了眼至始至终低垂着眉目没有乱看的晋白,问道,「解释清楚了吗?」 「解释清楚了。」晋白朝着少主微微点点头,古铜色但还算青秀的脸上一脸坦然。 解释……清楚了吗?花花眨了眨眼,她现在反应有点迟钝,但她好像确实没听懂啊。她抓了抓头髮,陷入了自我否定当中,哦,那应该是他解释清楚了,而自己没有理解清楚。 「嗯,」时谦过去将案桌上的药方递给晋白,「去尽快熬出来。」 第128页 「是。」 * 出门本来就比较麻烦,更何况是这种寒风凛冽冰天雪地的时令。 花花穿了件藕白袄裙,外面罩了个特别厚实的银硃狐裘,她觉得自己都被裹成个包子了,luei都luei不动,行走都变得笨拙了好多。 她是直接被相公打横抱上马车的。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绒毯,角落炭盆子里红萝炭烧得正旺,相较于外面来说很是暖和。于是花花解了外裘,又扔了手里的汤婆子,这才觉得轻松了几分。 今日元月十五,新元的气氛还没怎么消散,大街小巷还处处余留着喜庆和热闹。 马车在宽敞干净的街道上缓缓而过,很慢,但花花却慢慢觉得不舒服,她神情厌厌的,软软的开口,「相公,我有点晕。」 本来喝了药已经好多了的花花,这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有点晕了。 听着花花说晕,时谦心又提了起来,赶紧摸了摸花花的额头,又探了探脉,并没有什么异样,想来应是马车滚滚的原因。 「晋白,走慢点。」 「是。」外面的晋白答,于是马车更慢了几分。 但马车再慢,也多少会有些晃动,看着花花蹙着眉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的样子,时谦搭在花花手腕子上的手用了点力,稍稍一带,就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时谦让花花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自己双手环着她。「还晕吗?」他问。 「不了。」花花朝相公怀里拱了拱。 不仅不晕了,还很舒服。因为相公的胸膛是硬的,衣裳是软的,花花贴着,就像贴着温暖的墙一样,又稳又暖,丝毫感觉不到马车的摇晃了。 闻着相公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儿,花花觉得脑袋都不再昏昏沉沉的,而是清新了几分。 从堇王府到公主府,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她无聊,卷了几圈相公的宽袖袖角玩儿。相公的衣裳是藏青色的,用以金丝线镶边,袖口还绣着繁复的花纹。花花卷着这些花纹,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儿,因着马车内暖意融融,花花打了个哈欠,有点昏昏欲睡。 又转过一个街角,前行的马车突然便停了下来。因为停得急,花花感受到了马车勐烈的颠簸,但因为她此刻窝在相公的怀里,所以她并没怎么晃动。 但外面却响动一片,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马儿的嘶鸣,百姓的议论纷纷,嗡嗡的,透过窗子传进来,有点吵。 「怎么了?」花花迷煳的睁开了眼,稍微直起了身子,见相公正掀着车帘子看向外面,「外面怎么了?」 「有使臣来,街巷里临时封路了。」 时谦放下了车帘。 「使臣?」 「嗯,可能得好一会儿,花花再睡会儿?」 「哦。」花花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沁着泪。她还有点困意,于是重新窝到相公的怀里,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见这花花闭着眼睛的乖顺样儿,时谦自己都没察觉的眼带笑意。他轻轻抚过花花的乌髮,拥着她,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小憩。 假寐,所以听清了外面杂乱的絮絮音。 「……」 「这是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西北边的外族使臣来了,几日前都说要到了,没想到今日才到。」 「知道吗?这次的这个外族,是个女尊国!」 「女尊?什么意思?」 「就是在那个地方,女人最大,男人靠边站。」 「嘿,稀奇,还有这样的地方?」 「怎么没有?」 「有什么有?马上就没有了。没听说吗?那边几年前发生内乱,男人造了反,现在都是男人当家做主。」 「是不是真的哦?」 「骗你作什么?没见这次的使臣是男的?中间那个王女,只是献给圣上的贡品罢了。你想想,女尊国的王女,不就等于咱们的皇子吗,据说还是个独苗苗,若不是被夺了权,她会被送来这里?」 「说的也是。」 「……」 马车内,抚着花花髮丝的手兀的一顿,时谦睁开眼,而后垂眸,视线落在睡得香甜的花花身上。 西有女国,方圆九百里。贵女子贱丈夫,王姓……有姜氏。 花花说她叫有姜。时谦眯了眯眼。 「相公,外面还没好吗?」花花醒了,从相公怀里起来。她觉得自己刚刚似乎又睡了好一会儿,外面应该能过了吧,但醒来后这马车仍然停着。 花花没听见相公回答,却见相公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眸色深邃,仿佛透过自己想得很远。 她伸手轻轻的戳了戳他的手臂,「相公?」 「嗯?」时谦回过神来,重新看向了花花,带着打量。 「外面还没好吗?」 「嗯。」 因为相公是靠近马车窗边的,所以花花离雕花窗子也近,一伸手便掀起了帘子,视线越过相公的肩膀朝外面看。 街上有好多穿着统一服饰的人,他们将百姓们赶在两边,让出中间的一条道来。 街道尽头渐渐传来了马蹄声声,然后便看见了长长的车马。 最前面的马车,四面无檐壁,只撑了一把颜色艷丽的大伞帽。花花从没见过这样的马车,觉得新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伞下端坐着一个女人,容貌因为离得远,没怎么看清楚,但她华冠丽服,气质高雅,想来应是个贵人。 第129页 车马缓缓而来,花花忽而听到了旁边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阿娘你看那个人,她在哭呢。」 这时候靓丽的马车正好驶近,花花稍稍一抬头,便看清了马车里的女子。 艷丽,高鼻阔眼,带着异族风情的美。 她确实脸色不太好,神情悽苦的样子。看来童言无忌,童言最真。 看了新奇,花花正想放下车帘子,没想到两辆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却在这时突然稍稍侧过身,眼睛堪堪对上了花花的眸子。 花花一愣,而后便看到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诧异。 嗯?这是什么表情? 花花有点莫名其妙,手一松,直接放下了车帘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恢復记忆,我是女国最大的王。相公你怕不怕? 时谦:该配合你表演的我……该怕还是不怕? 不是女尊,花花依旧是花花,软萌软萌哒,mua~ 第67章 堇王府在帝都的最东面,而嘉义公主府邸在帝都的最西面,平时坐马车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因为花花摔倒喝药耽搁了点时间,又遇到来自大周西北方的外族使臣的车队,所以被阻在了半道上。 花花以为自己肯定迟到了,但其实这次去公主府的好多人现在也还没到,因为公主府门前此刻被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暂时无法驶近。 嘉义公主这次借着元宵赏花的缘由,邀请了一些走得近的朝臣女眷参加,女眷娇弱矜贵,自是得自家夫君陪同。女眷赏花,男人议事,这也是帝都贵人们经常大小宴会的真正原因。 理所当然的,公主府门前今日异常热闹,马车攒动。来的人多并不是造成现在拥堵的原因,府邸前的街道还算宽敞开阔,一切都井然有序的,直到府门前的两辆并排而来的马车靠停时不小心碰磕了一下。 其实这本来也是件小事,但不知怎么回事,两方的马车夫谁都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你一言我一语吵嚷了起来,都要求对方赔礼道歉,最后嚷着嚷着,两人竟然撸起了袖子,干起架来。 两家马车上的主人稳坐在车里,都没吭声。被堵在后面的众人看着热闹,除了抱怨几句或是差人来催促几声,也没多说什么。后来公主府的小厮见事不对赶紧汇报给了管家,管家匆匆而来才将二人给拉开。 外面还在争吵,马车内的碧珠看了自家郡主一眼,见她慵懒的靠在车内,脸上有一丝不耐烦,于是起身打算下去呵斥车夫。 帘子掀开,明玉郡主先碧珠一步出了马车。她看了眼自家车夫,鼻青脸肿,顿时拉下脸,声音有点冷,「闹了这么久,没赢不说,还被打成这样?」 如今哪个阿猫阿狗都敢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敢来挡道,呵。 车夫一听郡主的话音,「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连声请罪。 明玉郡主不愿听,她抬脚,踩在车夫背上下了地。又顺便将车夫踢到一边,正好看见旁边马车有人出来。 弱不禁风,哟还是个熟人,祭酒家的张嫝,阿谦的未婚妻。明玉见对方一席粉色襦裙,楚楚可怜,觉得十分刺眼。 「明玉郡主。」张祭酒家的嫡女张嫝娉婷的从马车上下来,见对方竟然是明玉郡主,眼神闪了闪。 她瞧了一眼旁边的马车,不是说明玉郡主行事张狂,奢靡无度吗?每日出行的马车珠光宝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朴素了。早知道是明玉郡主,她就不会放任车夫骂人。 明玉郡主出身平王府,平王是谁,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嫡弟,太后的嫡子,谁敢惹?大周最讲究嫡庶,平王作为太后嫡子,虽说权利比不上昭武帝,但确是众人公认大周最尊贵的存在。 「你认识我?」 「郡主的芳容,没有几个不认识的。」张嫝稳住自己,脸上浮现出得体的笑意,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她正想开口再夸赞几句将这事盖过去,但被对方抢了话。 「对,你是应该记得我。」明玉郡主不想跟这人多费口舌,她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人这张脸,就想到她竟然是阿谦的未婚妻,来气!她向对方抬了抬下巴,「你大婚那日,送你的大礼可还满意?」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大婚那日她误食东西突发急症,婚礼没有继续,更没有收到什么礼物。 忽然,张嫝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霎时惨白,她忍不住伸出细弱的食指,「你。」 「我?对,是我。」明玉见对方顿时白着一张脸,想来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卡,于是抬脚一步步逼近。 看着对方瑟瑟发抖连连后退的样子,明玉心里很是畅快,「想知道为什么吗?告诉你也无妨……时谦的夫人,只能是我。识相的就乖乖退婚,要不然,本郡主可不敢保证下次给你喝的,会是什么!」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转身,十分倨傲的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小姐,您,您怎么了?」身后传来那人丫鬟的声音,明玉也不回头,哂笑,还能怎么了,害怕了呗,敢跟本郡主抢男人,哼。 明玉郡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想嫁给时谦,可能就是那年元宵佳节,万家灯火,而他却在人群寂寥处,神色淡淡。当时月光倾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就像一幅画,异常的迷人眼。 * 当花花他们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府邸门前刚刚才恢復井然有序。 第130页 「夫人,请往这边。」有引路丫头小跑着上前来。 时谦因为要去前院书房,与花花不同路,所以他们要在这里分开走。他伸手,将花花下马车前裹上的狐裘上的帽毡给她戴上,然后理了理她散在帽毡外的鬓髮。 「看不见啦,相公。」花花脸小,帽毡比较大,帽檐边正好掩住花花的眼睛。她此时手里正握着个暖暖的汤婆子,双手藏在袖子里,因为寒风凛冽的,她不想将手伸出来,于是微微仰着脑袋,示意相公帮她。 时谦见着帽毡下的小鼻子小嘴巴,精緻白嫩,忍不住眉眼藏笑。他将帽檐稍稍提高了点,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时谦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嫩脸,「去吧。」 「嗯,」花花点点头,声音脆脆甜甜的,「那相公,我走啦。」 花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跟着这个引路的小丫头,来到了后院的荣禧堂。 荣禧堂内,很是热闹,几个贵妇打扮的夫人在一旁品着茶,一些年少的姑娘们,珠围翠绕,簇拥着屋子最中间的几支怒放的梅花,赞嘆之词溢于言表。 花花瞧着,大多数人她都不认识,但也有几个面熟的,是那天在芊顺殿嘲笑过自己的人。 花花觉得自己好小气哦,竟然到现在还将那件事那些人记在心里。这样不好,田嬷嬷说,要大度。嗯,要忘了这些人。 花花深吸了口气,将视线从这些人身上移开。 嘉义公主还没到,最上首的几个位置还没人。因为现在时不时有人进来,所以花花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但一些正巧抬头的人见着的,眼里闪过惊艷。 琼脂花貌,皎如秋月,这人很是引人注意。 花花对于某些打量的目光无知无觉,她跟着引路丫头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案桌上放了几支梅花,花骨朵儿含苞待放,散着幽幽的香,旁边还有一个净白瓷瓶。 她看了眼其他人,见她们桌上也有,难道这就是赏梅? 花花盯着这梅花干瞪了瞪眼。 因为时谦有爵位,所以花花的位置比较靠前,她旁边便是明玉郡主。 「巧。」明玉郡主侧过头,斜了这花氏一眼。对于遇见她,明玉并没有什么意外。本来打算忽视她的,一个乡妇,还不配自己费什么心思,等她嫁给了阿谦,随便找个由头就打发了。 结果没想到这人一段日子不见,变化竟然这么大。身形高了,眉眼也水灵灵的,肤如凝脂,最重要的是,气质高雅。 近水楼台的,明玉郡主顿时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花花正瞪着眼睛赏梅,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她稍稍侧过头,对上了一双盛气凌人的眼睛。 花花当然不认识什么明玉郡主,但她认得这人,那天在芊顺殿嘲讽自己的,她也是其中一个,还是最明显的那个。 咦,怎么又记得?不行,忘掉! 啊,暂时忘不掉!当时这人的眼神花花至今还记得,鄙夷,不屑。想到这,花花决定不理这人。于是脸转了回来,重新坐正,继续赏梅。 明玉看着这花氏的举动,不可置信,她这是遭到了无视?!想她堂堂明玉郡主,在帝都的贵族圈子,甚至是皇族圈子,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结果!被一个乡下来的给彻底无视了?眼睛有毛病吧这人,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明玉现在很不爽,又觉得自己说话没有人很丢面子,所以她横了旁边站着的碧珠一眼。碧珠立即会意,上前指责,「大胆!郡主跟你说话,你竟敢不理会?」 碧珠本来想更上前的,结果被花花旁边的幼桃给一把挡住了,「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你们家的竟敢无视我家郡主?」 「你竟然敢这么指着我家夫人?」幼桃是个护主的,见对方对自家夫人这么不恭敬,张口怼她。 碧珠跟着明玉郡主很多年了,学了郡主很多,也是个不依不饶的。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了。 花花刚刚一直在专注赏梅,她其实在想将这几支梅花搭配一下放入瓷瓶里。因为屋子里其实也不算太安静,其他人都有在三三两两的交谈,幼桃她俩的声音也不算大,所以花花很久之后才发现,幼桃在跟别人吵架。 花花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染绿。 染绿自从搬到了下人住的地方,安分了好多,后来又哭着喊着要伺候花花。花花觉得染绿梳妆搭配的手艺不错,于是便准她在自己身边。 但现在幼桃跟别人争得面红耳赤,她却在这里一动不动。也跟自己一样没听见?明明正对着她们。 「幼桃你过来。」花花又看了眼染绿,然后对着幼桃招了招手,「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幼桃嘴笨,此刻已经被碧珠骂得稍显弱势了,听见夫人叫她,顿时红了眼睛。她站回了夫人身边,很是委屈,「夫人,她竟然敢骂您。」 花花拍了拍幼桃的手,拉过她到自己另一侧,远离了那人。 花花看了眼那个丫鬟,又看了眼丫鬟的主人,此刻她正盯着自己,满眼的傲慢。 「你的眼神很嚣张。」花花看着这人,不退不让,不闪不躲。她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而且因为上次的嘲讽,她不安逸这人。 花花说她眼神嚣张其实是在陈述事实,这人整个人透着一种高高在上。但这话听在明玉郡主的耳朵里,确是一种无端指责。 第131页 「本郡……我乐意。」明玉觉得自己嚣张了十几年,还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你有意见?」 「意见倒没有,建议倒有一个……太嚣张,小心遭人打。」 「哼,猖狂!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花花扫了眼对方。她是真不想跟这人废话,只想安安静静的赏花。 明玉郡主愣了愣,她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刚刚竟然从这花氏眼里看到了一丝锋芒。 怎么可能,就一个乡巴佬? 「大胆!我家郡主是大周平王的嫡女,明玉郡主。」碧珠见着自家郡主愣住了,以为是被对方怼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吼了一句。 「哦。」花花听了,瘪了瘪嘴,郡主了不起啊?我相公还是侯爷呢,我还是侯夫人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郡主和候夫人谁大来着?花花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哎呀管她谁大。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我觉得是侯夫人大一点。 第68章 胭脂梅花骨朵儿,疏枝小萼上还有些未散落的雪,花花将其稍作修剪,放入旁边的窄口小瓷瓶。 胭脂红梅配着白净玉瓶,萦绕着一股幽幽暗香,别说,还挺赏心悦目的。她之前还以为赏梅是大家一起到冰天雪地里去看梅花呢,没想到是这样的。 其实不错,既不冷,还能看到梅花朵朵。花花将瓷瓶摆在自己的面前,捧着小脸独自欣赏。 但下一秒,花花视线里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啪——」的一声,她面前的玉瓶就这么被外力绊倒在了案桌上,玉瓶里面纯净的泉水缓缓淌出,打湿了桌上铺就的碎花缎子。 因为动作太快,花花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玉瓶里面的一枝梅掉落到了地上,而后,被一只镶着珍珠的绣鞋踩在了脚下。 花花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看了眼地上的梅花,然后微微仰着头。 是那个郡主,此刻正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 「你什么意思?」花花声音隐含怒意,还有不解与莫名其妙。 「没什么意思。」明玉郡主挑眉,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哦,应该说,就是这个意思。」 明玉郡主觉得,自己踩了这乡妇的花,依着她这没规没矩的,定是会起来大嚷大叫。但没想到倒还是个沉得住气的,不仅没暴跳如雷,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你什么意思?明玉郡主翻了个白眼,软趴趴的,没意思。就这?阿谦会看得上她? 明玉脚下用了点力,她绣鞋下刚刚还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因为受了外力的突然挤压,顿时绽放开来,而后也因为这外力,被撵成了汁。 看着对方明显有了怒意的脸,明玉心里很畅快。呵,她就是喜欢看着别人一脸愤怒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屋子里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渐渐小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了这边。 其实刚刚这边的动静多少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都知道明玉郡主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她的事谁敢插手?远的不说,就刚刚在大门口,三言两语的将祭酒家的嫡女挤兑得脸色惨白险些昏厥,最后是含着眼泪回去了。 想到这里,众人对这个明玉郡主找茬的人报以同情,一副娇软毫无攻击力的样子,据说还是乡下来的,只是自家男人出息挣了个爵位才能坐在这里。可怜见的,盯着地上被碾碎的梅,眼角都发红了,身子颤颤发抖,怕是胆子太小被吓到了吧。 就当屋内众人都以为这人下一秒就要掩面嘤嘤哭泣的时候,却见她突然抬眸,杏眼里目光如炬,捞过手边的茶盏直接一转,茶盏里面热气腾腾的茶水混着细碎的茶渣,便全数倒在了地上那双珍珠绣鞋上。 「啊!」尖利的声音随即响彻了整个屋子,众人也纷纷神情一震。 明玉郡主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人竟敢!本来还算清秀的脸上因为愤怒都变得扭曲起来。她甩了甩自己的脚,将上面的残渣与多余的水甩掉。茶水是烫的,明玉现在的脚火急火燎的,估计是被烫坏了。 「郡主,快将鞋脱下来,可别烫伤了。」碧珠第一时间沖了上来,扶住明玉郡主。她刚刚只是慌神的功夫,自家郡主就被人在大庭广众下给泼了茶水!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丢不丢脸的问题了,而是郡主的脚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 「滚开。」明玉一脚将碧珠给踢开,然后死死盯着花氏,气急败坏的质问,「你在做什么?!你个乡巴佬刚刚在做什么?!」 「嘭!」花花没理会她的质问,而是将手里的茶盏投掷在了地上,茶盏应声而碎,她抬眸,迎上对方怒气沖沖的眼睛,勾唇,神色淡然的反问,「能做什么?看不出来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刻的花花,完全没了之前的软糯,她眼神透着凌厉,连声音都有了一丝变化,浑身散发的气息连旁边幼桃都觉得陌生,腿有点抖。 明玉郡主也被对方的凌厉给震住了,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这花氏刚刚的眼神,无端的让人唿吸一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明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狼狈过。她拂瓷瓶踩梅花,本来是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的,却没想到颜色没给到对方,这花氏现在坐姿高雅,神情无惧,反倒是自己,被人泼了茶水不说,更可气的是,自己竟然被对方的一个眼神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第132页 还在这么多人面前。 该死!明玉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德成长公主到,嘉义公主到,堇王妃到。」外面有丫鬟在通传,厚厚的屋帘子从外面被人掀起,随后几位贵人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德成长公主安好。」 「嘉义公主安好。」 「堇王妃安好。」 屋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明玉郡主见姑母也来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这是她的亲姑母,明玉嚣张跋扈,但也有怕的人,姑母算一个。 因为在公主府,嘉义是主人,所以是她开口让众人起身,入座。 「瞧瞧,还是你们这里热闹。」说话之人雍容华贵,戴了一整套的祖母绿翡翠头面,是德成长公主。 「姑母说笑了,」嘉义公主安排长公主上座,而后自己和顾氏分别坐在她的两边,「要是姑母觉得这里不错,定要常来。」 嘉义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她十分的尊敬这位姑母。当年母妃后宫独宠,风光是风光,但明里暗里树立了太多的仇敌。那些人在母妃生前都时不时作妖,更别提母妃走后了。 在那很长段时间,嘉义过得很不好。那些女人不敢对父皇身边的阿奕怎么样,就将往日的怨怼全数撒在自己身上,她当时还小,毫无招架之力,每天都过得提心弔胆的,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熟。 唯一轻松的日子便是到这位姑母的府上做客的时候。也是在那里,她遇到了顾客,她的夫君。后来因为顾客与自己书信往来拿主意,她在宫中的日子才渐渐好过些。 所以嘉义心里不仅尊敬,也很感激这位姑母。 「有心了。」德成长公主夫家姓赵,所以众人都尊称她为赵老夫人。赵老夫人拍了拍嘉义的手,而后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说,婚后都七年了,自己不能生,还不准我儿纳妾,这是何道理?」 嘉义听后笑了笑,只是听着,也没有接话。 不好接。于私,这是姑母的家务事,外人不好评判。于公,德成长公主的儿媳是萧国公的嫡长女,这关系就很微妙了。嘉义胞弟是堇王,跟出身萧国公府的萧淑妃膝下的大皇子辰王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赵老夫人不知是没有料到这层关系,还是觉得无所谓,又兀自抱怨了几句。话落,才发现屋内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人附和自己的,她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她其实也知道这家丑不可外扬,解决不了事情不说,还白白被人笑话。 但既然刚才无意间起了头,要她憋在心里也难受,不吐不快,反正自家那儿媳婚后多年没孕的事,帝都没人不知道。 见没人接自己的话,为了缓和尴尬,赵老夫人看了眼底下的一众人,然后指了个稍微顺眼一点的,「你说是不是?」 嗯?被突然指到的花花一脸茫然,什么是不是?她刚刚在平復自己的心情,根本没听这老夫人在说些什么啊。 见对方一脸呆愣的模样,赵老夫人重新提了一遍,「女人就该为夫家传宗接代,自己生不出,就该主动为夫君纳妾。」 这,这要她怎么答? 附和一下? 花花得田嬷嬷的敦敦教诲,现在已经知道饭可以多吃,但话不可以乱说这个道理。看这老夫人的面相一脸严肃,这要是一个回答不好,自己会不会遭? 花花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冒汗,丝毫没了刚刚怼明玉郡主的气场。气场这玩意儿,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反正她现在完全提不起胆儿来。 她眨了眨眼,偷偷瞄了眼上座的嘉义公主,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其实在场的她更熟悉堇王妃一点,毕竟住在一个府里,时不时的打过一些照面。但是因为自己与她闹了矛盾,估计她现在知道也不会帮自己。 嘉义公主看了眼花氏,见她眼巴巴的望了过来,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她说。今日花氏穿着得体,田嬷嬷也来信说她规矩学得很好,想来是知道该如何应对。 见着嘉义公主点头,花花表面没什么,但内心却囧成一团,点头是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晓得该怎么答,不是不晓得该不该答。 「嗯对,您说得对,男女大婚之后就,就应该生孩子的,」花花觉得还是靠自己吧,于是她硬着头皮,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这生不出来确实是个问题。」 花花这时忽然记起了有本话本子上讲的,女人婚后生不出孩子,夫家会一个接一个的纳妾。 她看了眼老夫人,满脸的真诚,「您儿媳妇婚后这么多年都生不出,我觉得您儿子可以纳妾,换一个人试试。」 赵老夫人一听这小辈的话,顿时心情开阔,她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夸夸她聪慧可人的时候,忽而又听见她加了一句,「你儿媳妇也换个人试试。」 第69章 花花是出于真诚的建议才这样说的,因为受话本子的影响,她也觉得婚后是要生孩子的。所以她建议老夫人的儿子换一个试试,儿媳也换一个试试。 「......什么?」赵老夫人转了个弯才明白这个小辈的话,这是要她换一个儿媳妇试试。她假装嗔怪道,「她是我儿明媒正娶的,哪能说换就换?」 虽说依着无子这一条,他们赵家是完全可以将儿媳给休了的,但其实除了无子,赵老夫人对自己儿媳还是挺满意的,出身不低,恭顺柔和。 第133页 「不是,」花花摇了摇头,听这话,觉得老夫人可能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她解释了一句,「我是说你儿媳妇也换个人试试,她不是跟你儿子生不出孩子吗?那就换一个啊,没准换一个人就生得出来了。」 花花一说完,才发觉屋子里出奇的静,鸦雀无声。 屋内众人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花花看了眼大家,没明白她们眼里的震惊。她觉得自己说的没毛病啊,既然两个人在一起生不出孩子,又这么想要孩子,那都换一个人就行了嘛,没准他们换了人,都有孩子了呢。那么这男的有孩子了,女的也有孩子了,这不皆大欢喜嘛。 这些人咋这么吃惊?有些甚至目瞪口呆的,花花很是不解。她看了眼老夫人,以为她会贊同自己的观点,没想到老夫人刚刚还和蔼的脸此时竟然黑沉着,满脸的不豫。 嗯?啊,花花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老夫人一开始的意思,她小心翼翼试探的问,「您是想只让你儿子换人生孩子?」 花花觉得那样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那您儿媳妇怎么办?」 明白了老夫人的真正意思,接下来的话花花估计老夫人不爱听,于是小声嘀咕,「您儿子换了人生了孩子,儿媳妇不换人生不出孩子,那儿媳妇怎么办?孤独终老吗?」 花花本来可以不说这话的,但她就是觉得这儿媳妇好可怜。花花说的声音小,但屋子里安静,众人都听见了。 「嘭!」茶盏落地的声音,是赵老夫人扔的,她被这小辈的话气得唿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这小辈在这里胡言乱语不说,最可气的是,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驳斥这个小辈! 真是奇耻大辱。 「姑母您别气,」嘉义公主见姑母气息有点不稳,连声安慰,「小心气坏了身子。」 花花看着自己前面地上破碎的茶盏,心下暗道糟了,说错话了。咋办?这老夫人一看就是个地位高的,是不是也会动不动喊人来将自己拖走? 花花此刻心里怦怦直跳,吓的。 「这,这是谁?!」赵老夫人强忍着怒气,她受不得这气,不能救这样算了,她要追究到底,「阿晗,这是谁?」 阿晗是嘉义公主的小名,嘉义公主名叫朱晗,嘉义是她的封号。 嘉义并没有直接回答姑母的话,而是转过头,瞪了一眼花氏,并斥责她,「你这说的什么混帐话?还不快赔不是?」 嘉义刚刚还以为这花氏已经教养成功了,没想到,孺子不可教!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竟是胡言乱语。要不是看在谦弟的份上,她真的不会接受这花氏。 嘉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旁边的王妃顾氏倒还好,她一直与这花氏不对付的,今日这局面,她乐得看戏。 众人也都纷纷看向花氏,表情不一。除了一些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暂且不说,这些人中有的也是婆婆,自然是贊同赵老夫人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儿媳妇生不出,可不得纳妾嘛。还有些是儿媳或新妇,脸上透着震惊,但心里到底是这么想的,是贊同还是委屈,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愣着干什么?」 「啊?哦哦哦。对对对,赔不是,」花花慌里慌张,忽的站起来,朝着老夫人躬着身子,语气透着小心,「我刚刚说错了,长公主不要生气。不换,不应该换......其实他们去看看大夫估计就会好的。」 花花看过的话本子里,有提到某些生不出孩子的夫妻,看了大夫就能生了,还不止一个,儿女绕膝,其乐融融。 「花氏你闭嘴!」嘉义一听花氏后面的话,暗道要遭,果然,她看见姑母脸色越发的深沉起来,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气都喘不上来。她连忙起身过去抚一抚背,帮忙顺气。 这花氏怎么回事,说去找大夫?那不是明晃晃的说姑母儿子有病吗? 「出去,你给本宫滚出去!」赵老夫人满脸怒意,本来就严肃的脸此刻更加的阴沉,她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要不是看她一身华服坐在靠前的位置,想来身份还可以的份上,赵老夫人一定要将这个人给,杖毙。 嘉义公主见势不对,为了安抚姑母,也为了保住这花氏,直接顺着姑母的话,将她赶出了荣禧堂。 * 有谁遇到过在参加宴会的时候中途被宴会主人给赶了出去? 花花遇到过。 什么感受? 惨兮兮。 丢人吗? 还好,就是冷,超!级!冷!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小雪,还混着寒风唿唿的吹。花花她们主僕三人被突然赶出来,厚实的狐裘和暖和的汤婆子都没来得及拿。 花花站在荣禧堂大门前,看着屋子里暖意融融,觉得自己更冷了。幼桃去试着跟荣禧堂外的丫鬟说了说,希望能将里面的狐裘拿出来,拿不出来看能不能在哪里弄一件来,结果那两个小丫头一脸的不耐烦,转过脸不理人。 「幼桃,算了吧。」花花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冻红了的双手顿时有了一点暖意。 「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幼桃见夫人冷得嘴唇都白了,忙过来挡着点风。她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寒冷,但夫人是从南方来的,自是不适应的。 「夫人,要不我们去找个屋子避一避吧。」幼桃转头问染绿,「你以前不是公主府的吗,知道哪里有空屋子吗」 第134页 花花也看向染绿,希望她能说一个,这冰天雪地,自己着实遭不住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不是公主府的,奴婢是从宫里出来的,之前只在公主府见了公主一面。」其实染绿也冷,她今日为了显示自己的婀娜身姿,身上穿得很少,现在她觉得整个人都是木的。 「呜呜,」花花没哭,就是鼻音有点重,声音透着委屈,「我要去找我相公,我要回家,呜呜。」 花花说完,咽了咽满腹的委屈,强忍着眼眶的泪水不掉下来,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要回家,但公主府这么大,又没有丫鬟来引路,花花她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大门。 好像又绕到了一个庭院里。 「阿秋!」花花打了个喷嚏,冷得嘴唇都在颤抖了。 呜呜呜,造孽哦。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引人注意。 声音清扬婉转,花花不自觉的寻着声音,转过庭院中的假山,便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搭了个很大的戏台子,刚刚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就是从那上面传过来的。 准确的说,是从那上面的一个人口中传出来的。 长发如绸缎披散在耳后,衬得肌肤越发的白皙,五官精緻稜角柔和,眼角一颗泪痣使得整个人多了几分风流与妩媚。 他在台上,顺着戏词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美,但看得出是个男人。 戏台上的少嘉当然注意到了假山旁边有人。他停下来,注视着那个女人,脸上带着笑。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那里面,藏着满天的星辰,熠熠生辉。 好久不见,我的妻主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山茶: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男二,嘉嘉。 (鼓掌) 不是女尊文,花花是清白的。 一对一,sc 第70章 荣禧堂这边众人品着茶,热闹赏着梅,而公主府书房里还算清静,堇王及其心腹朝臣正在议事。 新年伊始,好多大事都需要商榷,商榷之后等着堇王拿主意。比如最近的这件,户部的户部侍郎年前因病请辞,这侍郎的位置就因此空了出来,因为户部尚书已经年迈,从很早之前就担的虚职,所以户部侍郎实际就是户部管事的,而户部掌管天下赋税与土地,是个肥差,所以朝中几派都想要争得这个位置。 为了这个位置,几方已经有了几次交锋了,之后要怎么争,争来了谁去,这都需要商议。 屋内气氛还好,有事说事,没事出谋划策,一件一件的商议着。坐在一边的时谦一直没有吭声,朝中的事情他不感兴趣,每次见他们为一些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就觉得没意思。不过今日还好,大家没有发生争执。 嗯?房顶有人。 时谦皱着眉,稍稍抬头,看了眼屋顶。 「怎么了?」堇王注意到了谦弟的异样。 屋里人虽然多,但议事是你一句我一句,所以堇王突然问话的时候大家也听到了,之前开口的人也收了口没再说话,都看向时谦。 「有人。」时谦又看了眼屋顶。 众人唿吸一柄。要知道商议大事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隔墙有耳。刚刚他们商议了好几件大事,这要是让政敌偷偷探知了去,那就等于输了先机,今日的全盘计划必须得重新调整才行。 屋顶是房梁,自然是看不到外面的人影,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大家面面相觑。 角落里的朱遇一听侯爷说有人,瞬间提刀几步跨出了房门。 说实话,他刚刚一直在注意这周边的环境,他的职责也是这个。刚刚四周都静悄悄的,他暂时没发觉屋顶有人。因为这不是王府,所以防卫布置得并没有如堇王府那么森严,但再不森严,外面也是安排有侍卫的,外面的侍卫没有动静,说明他们也没发现屋顶有人。 朱遇刚迈出房门,突然感觉耳后好似有东西破风而来,还好他身手还算敏捷,头一偏堪堪避过,东西搽过他的头髮,越过他嵌入到了旁边的窗稜子上,发出「噹」的一声。 是一只箭矢。 「有刺客!」围在四周的众侍卫见到箭矢这才终于觉察出不对,纷纷抽出配刀如临大敌。 屋子里的众人前后脚出来,刚好看见袭来的箭矢以及屋顶一闪而过的黑影。 朱遇见刺客不见了,正要带人去追,被堇王阻止了,「穷寇莫追,此人来去自如,小心有诈。」 「是。」不去追人,朱遇将入木三分的箭拔下来准备带回去探查来源,看能不能获得点蛛丝马迹。却见箭尾上绑了一封小小的信纸,「殿下,这箭上有信。」 他将这褐色信纸取下来展开,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又无异样后才递交给了堇王。 堇王接过信纸,正要看上面内容的时候,余光瞥见谦弟突然身形一闪便上了屋顶,看那样子估计是要去追那个刺客,他连忙出声阻止,「谦弟莫要去追,你快下来!」 但时谦根本没听,他自顾自的越过屋檐,直接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这可把堇王给吓坏了,「阿谦!」 谁知道那刺客要干什么?万一是声东击西,引起个人去逐一干掉呢,那他的谦弟岂不是很危险? 想到这里,堇王脸色大变,忙转身吩咐朱遇,「快跟去!」 第135页 * 时谦在几条街巷之后才终于追上了刚刚那个刺客。因为现在雪又飘大了点,这小巷子也偏僻,所以这里并没有路人。 刺客一身轻便蒙面黑色夜行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见有人追上了自己,刺客现在也没打算再跑,他转身拔刀沖了过来。 时谦手握匕首迎了上去,灵巧躲过对方的攻击,见招拆招,两人过几十个来回,后来趁那人不备,他扬起手中的匕首对着刺客的眼睛就刺了过去。 对方险险避过,也因此身形不稳,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站稳之后,刺客没有再攻上来,他站在原处盯着时谦看了很久,然后竟然抬手,毫不犹豫的拉下了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脸来。 高颧骨,尖下巴,细看额上到左侧脸有道指宽的刀疤,不是很狰狞却也谈不上顺眼。 「好小子,自己的师父也能下得去手?」这刺客叫梁振,他回想着时谦刚刚那一匕首,要是自己再慢一点,估计眼睛已经废了。 时谦神色淡淡,见对方露出了真容也不意外。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冲着对方挑眉,「蒙着面,谁认识你?再说,你不是我师父。」 「我教了你一身的本领,如今匕首耍得这么熘,就不尊师重道了?」梁振一脸「你这要不得」的表情。 但时谦不以为然,指尖灵巧的翻转了一下匕首,将其藏进袖子里,「你当初教我是想让我放你走,而我后来放了你,我们互不相欠。」 「臭小子,」梁振不想承认时谦说得有道理,他一直都是以时谦师父自居的,「你阿娘那么知书达礼你不学,尽捡你那脾性古怪的爹的样儿!」 梁真嘆了口气,想要给他数落数落他爹脾气到底有多古怪,还没开口,就被时谦给打断了,「我记得你说过要金盆洗手,怎么又干起来老本行?」 梁振听了这句,刚刚还算轻松的脸瞬间沉重了下来,同时眼底涌起恨意,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报仇。」 他之前在山里十几年,心性早就被山里的宁静磨平了,他想着他回来后就找上之前的好兄弟们一起隐退了。 但没想到,他回来之后才发现好兄弟都没了,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 当年那场刺杀,他还特意骗过他们几个,使得他们并没有参加,为的就是保护他们,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逃过。 起初他以为是皇帝盘查到了他们老窝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若真是这样,他无话可说,他们去刺杀,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风险。但后来他才得知,将他们图啥殆尽的,不是皇帝,而是当时雇他们的那个僱主! 他恨,他不能接受,他要报仇。 梁振花了好久才将自己的恨意压下去,「刚刚给你们的是上次岭南那件事的参与者名单,我知我身份低有这些证据也没用,你们应该用得上。下次给你们当年泰山遇刺的证据,你不是要查当年谁害的你娘吗?我只是工具,当年僱主就是我现在效命的人,你我联手,很快就能报仇了……」 「我为什么要报仇?」时谦对上樑振的眼睛,「没有你那僱主,没有皇帝那一箭,怎么会有我?我应该感谢他们。」时谦一字一顿,声音没什么温度,陈述事实。 梁振一愣,时谦说的其实没错。若没有买主雇凶,而后皇帝的那一箭,他阿娘怎么会跌落山崖遇到他爹? 他确实没必要报什么仇。 「但我要报仇。」梁振说这话的时候,抬头望向前方,他的眼里布满血丝,拳头紧握,青筋暴起,这样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时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皇城的方向。他垂眸,沉默。 【医书你看的也差不多了,想不想学更深层次的?想,就用一个条件交换。】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应该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教你,我又不欠你什么。小东西你要记住,天下没有吃白食的。】 【有朝一日,我要你杀了那狗皇帝……用我亲自制作的药。】 * 时谦从外面回到公主府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想来书房的议事已经结束了。他本来打算直接回堇王府的,但想到花花可能还在公主府里,所以打算回来接过花花一起回去。 想到花花,时谦刚刚还很是压抑的胸膛稍稍轻松了点。 沿着翠竹小道进了一个庭院,他正要招一个小厮过来带路的时候,突然看见小道尽头的花花。 一身月白袄裙,娉婷裊裊。正看着前面飘落的雪花,眼神专注。 挥退了小厮,时谦眼带笑意,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点。 小道尽头,没有了之前两边齐整翠竹的遮挡,视线变得宽阔,时谦这才将整个庭院尽收眼底。 脚步一顿,他这才发现花花看着的,哪里是前面的雪花?顺着她的视线,他看见了戏台上的男人。 花花对着一个男人目不转睛,眼神专注。 薄唇半抿,时谦眼底幽深闪过一丝戾气。 他一步步过去,停在花花的旁边,然后伸手,掐住了花花的下巴便迫使她将小脑袋偏转过来。 见她水雾雾的眼睛里现在全是自己,时谦才稍稍满意了点,但他现在还是很生气,她刚刚竟然对着别的男人目不转睛! 「啊!」花花刚刚冷不丁的被掐了下巴,心下一惊,然后就看见了相公的脸,「相公?」 第136页 「相公!」花花惊唿,张开手臂就要直接扑进他怀里,结果发现自己的下巴被他给钳住了,她甩了甩脑袋,没甩开。 花花这才发觉相公脸色好像不对劲,冷,比平时冷,眼神也阴沉着。 「花花刚刚在看什么?」声音低沉,含着怒意,听得花花打了个颤。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瑟瑟发抖。 怕大家误会,说明一下,时谦的父亲是时晏。 时晏之所以这么对待时谦,是因为他性格古怪。 第71章 「花花刚刚在看什么?」时谦擒住花花的下巴,让她偏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看,看什么啊? 因为相公突然的举动,花花全部注意力都在被他捏住的下巴上了。指尖有薄茧,嗝得花花的嫩脸上有些痛意。所以花花根本没留意相公在问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嘀咕了一句,没想着回答。 她现在思维的重点不在这里,也不在被捏住的下巴上,重点在于,她冷。这院儿里草木萧瑟,四周通透,挡不住外面而来的寒风,花花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 但相公一来,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花花瞬间就暖了几分。但这还不够,她还是冷。 这时她稍稍垂眸,两眼放光的盯着相公的胸膛。她是知道的,相公的怀抱超温暖! 于是花花挣扎着扑凑了过去,但相公却随即后退了半步,花花扑了个空。花花不死心,又扑了一次,结果被相公直接拒绝了,越发掐紧了她的下巴,「花花先说刚刚在看什么。」 时谦漆黑双眼紧紧盯着花花。他是看出了花花的意图,她想扎进自己怀里。时谦其实是乐意的,花花的身子软软的,抱在怀里柔若无骨,沁香满怀。 但一码归一码。 相公他不给自己抱。花花意识到了这一点,小脸一瘪,杏眼里透着委屈,「相公。」 时谦看着她一脸「相公你真讨厌你都不让抱再也不理你了,哼」的小表情,心下软的一塌煳涂,好可爱,好想将花花搂在怀里! 但是,时谦没有忘记他刚刚进庭院时花花盯着台上目不转睛,于是他硬着声音道,「花花回答我的问题,刚刚在看什么?」 他其实想听花花说她没看什么啊,只是恰巧目视前方。 「哦。」见相公表情这么严肃,花花觉得还是先回答相公的问题再说。 刚刚在看什么?看台上的那个男人啊,好好看的人。 相公没来之前,花花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也没干啥事,就是盯着台上的男人瞧,然后心下感慨颇多。 现在的男人已经这么美了吗?身姿窈窕,眉眼含情,一举一动翩若惊鸿。 啊,花花想尖叫,她觉得自己作为女的,竟然被个男人给比下去了,自惭形秽! 不行,千万不能让相公看见这个人!话本子上可有说,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东西。要是让相公看见有个颜色这么美的,他起了意看上了怎么办? 看上了然后要强抢人家怎么办?那个人看起来那么柔弱,肯定打不赢相公。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相公要扛一个比自己美的人回府,啊不可以! 「没,没看什么啊?」花花就着相公的手,摇了摇头,然后慢吞吞的向旁边移了几个小碎步,想遮住相公的视线。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高在相公的下巴处,根本无法遮挡他。且因为花花的动作,两人站立的方向变了,现在相公正对着那个男人。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发现相公已经向戏台看了过去。 啊完了,相公他要起意了! 果然,花花觉得下巴处的力道都加重了,相公他这是在激动?也对,遇到美人可不得激动嘛。 「花花刚刚在看他?」时谦已经自动将花花的挪步看成是对自己问题的回答。他看了一眼台上的人,恰对上那人来不及收回的视线,那眼里意图明显,却在下一秒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 搽脂抹粉,装模作样。 花花刚刚在看他!花花难道被他迷住了? 霎时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时谦抿着薄唇,收回视线,他垂眸,手上用力将花花下巴抬高了点,视线所到之处,纤细,仿佛一折就断,「那个男人是谁?」声音低沉,清凌凌的。 「啊?不,不知道啊。」花花觉得这一瞬间相公眼神都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花花要一直看他?」时谦又看了眼台上的人,微微眯起了眼。 就是这个人,刚刚把花花迷的移不开眼。 想抢自己的花花?做梦。 时谦的脸黑沉得可怕。他松开了钳制,放了花花的下巴,然后绕过她,一步步朝着戏台走去。 诶,相公? 突然被相公松了下巴的花花一脸茫然,来不及理会自己下巴有点火辣辣的痛,她转过身看着相公的背影,觉得他周生散发着冷意,生人勿近。 相公这是要干什么? !!! 糟了,他朝着戏台去了,莫非是…… 「相公!」花花心下有了猜想,拔腿几步追上了他,而后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把抱住了相公的胳膊,死死拽住他,「相公你干嘛?」 时谦的手臂被花花拽住了。于他而言,就像只小奶猫攀着自己一样,要是别人,他早就将其扔了出去,但这是花花。 第137页 「相公你这是要干什么?」花花没听到相公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 干什么?时谦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双眸微眯。他紧了紧袖口的匕首,谁要是敢抢他的花花,他就…… 「相公!」花花松开相公的胳膊,闪到他的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了他。面对相公这副骇人的气势,花花有点虚,但她不能退让,她不能放任相公过去。 相公他这明明是看上了那个人想要过去强抢!不行,她要坚决阻止,那个人看起来那么柔弱楚楚可怜,相公怎么可以强抢人家?! 「相公不可以!强抢人家是不对的。」 时谦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干掉那个人,没听花花在说什么。他又一次绕过花花,直逼戏台。 不太对劲。花花觉得有哪里不对。依着话本子上记载的,强抢的话应该是一脸痴迷的表情才对,但相公的表情哪是痴迷,倒像是尺人。 这是怎么了嘛?相公到底怎么了?花花想不通,话本子也没有这样的啊。 等等,花花脑袋里转的飞快,相公刚刚还好好的,然后看了眼台上的男人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不是见色起意,倒像是……嫉妒? 花花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她盯着相公的背影,相公他……这是在嫉妒?! 嫉妒那个人的美貌?光是嫉妒还不够,甚至妒意难消要过去找人干架? 啧啧,至于吗?虽然她也觉得那个人很美,将自己比下去了,但比下去就比下去啊,这有什么嘛。 相公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搞清楚了相公的心思,花花也就松了一口气。眼见着相公已经靠近了戏台,正要提步跃到台上去,花花赶紧出声阻止了他,「相公!」 声音有点大,透着急,时谦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花花。 花花几步跑过去,拽起相公的一只手,就想往庭院外面走,「相公你跟我来。」 时谦垂眸盯着拽住自己的小嫩手,又抬头掀着眼皮看了眼台上的人,见他神色未变,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 时谦沉默,没有说话,但也没动。 花花见状,直接双手抱住他一只胳膊,使出大力气,哼哧哼哧的将相公拖走了。 时谦由着花花,在出这个庭院的时候,他又不着痕迹的斜了眼那个人,眼里透着警告。 花花在走出了好远完全看不到庭院里面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 她盯着相公打量了很久。相公现在心神不宁阴沉不定的样子,应该是被嫉妒搅乱了心神。 花花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相公放松放宽心,要知道,嫉妒催人老,再这样下去相公要是变得沧桑了怎么办? 但到底要怎么说才能化解相公的妒意呢?啧,难搞哦。 想了很久,花花觉得还是直白点。 她点起脚尖,凑近相公的眉眼,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捧住相公的脸,十分专注的道,「相公你听我说,虽然那个男人很美,相公你先冷静点听我说完嘛……虽然他很美,但相公也不差啊,相公这张脸,稜角分明儒雅秀气,长相可招人喜欢了,我就喜欢相公的长相!所以啊相公,你不可以妄自菲薄以至于嫉妒别人知道吗?」 时谦因为花花的靠近,心绪有点不平,闻着她身上甜甜的清香甚至有点心猿意马,就见着花花的红润小嘴在张张合合,也没注意听具体再说什么,但他捕捉到了一句重点,【我就喜欢相公】 时谦的心砰砰跳。 他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脸上慢慢和缓,「真的?花花说话算话?」 「花花说话当然算话啦。」虽然花花没明白相公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但现在相公正对自己容貌产生了极大的不自信,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花花觉得现在凡事都得顺着他。 花花说她说话算话,她说她喜欢自己,那么她没有被那个人迷住。时谦盯着花花亮晶晶的眸,眼中透着笑意。 这时有风过,吹散了花花额前的髮丝,时谦嫌这髮丝挡住了花花白嫩嫩的小脸,于是伸手将它拂在了耳后。 「啊秋!」花花突然侧过脑袋,打了个喷嚏。 啊,冷!这儿又是通风口,花花本来就很冷,一阵风过,更冷了。 「冷。」花花眼眶瞬间就红了,小嘴一瘪,「相公我冷。」 花花说冷,时谦这才注意到花花此刻穿着很是单薄。之前出门的狐裘没有穿在身上,小鼻子被冻的红红的。 时谦不怕冷,所以他穿的是单衣,没有斗篷或狐裘给花花裹上,于是伸出手臂,将花花整个人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当四面八方的暖意袭来,花花觉得自己像是在泡热水澡一样舒服。同时涌了无限的委屈,她眼泪巴巴的告状,「相公,我刚刚被赶出来了,赏着赏着梅就被赶出荣禧堂了,呜呜呜。」 花花越说越委屈,她吸了吸鼻子,「我狐裘汤婆子都没来得及拿,然后就被赶到了外面,好冷。外面还在下大雪。」 其实雪不算大,但花花现在就想说得大一点。 时谦听着花花说的,皱眉,心疼坏了,「花花,先到附近的屋子暖暖身子,其他的之后再说。」 将花花赶出屋子是吧,他定要让那些人也尝尝挨冻的滋味儿。时谦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他带着花花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第138页 「少主。」 「侯爷。」 花花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她认识,是朱遇,另一个穿着黛青色长袍,叫相公少主,应该是相公的小厮。 嗯?相公的小厮怎么又换了一个人?花花见着这人,虽然穿着相同的服饰,但明显不是晋白。 「这是谁?之前的那个人呢?」花花小声的问相公。 「晋白外出办事去了,」既然花花问,时谦稍微解释了下,「这是晋黑。」 「属下晋黑。」那人对着花花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恭敬。 晋黑,一点都不黑,长得倒白。 「什么事?」时谦问一同前来的朱遇。 「侯爷,总算是找到您了。」朱遇请了安,「您追出去之后,可把殿下急坏了,属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殿下还在书房里,因为那刺客留了一封信,所以今日还有要事商议,您既然回来了,就请回书房。」 时谦皱眉,想拒绝,他还要带花花去暖身子,「不……」 「啊那相公你快去书房,堇王他找你肯定有大事商量。」 既然花花叫自己去,时谦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嗯。」他看了眼晋黑,「你去找个屋子……」 「相公我要回去。」花花打断他的话。 「先就近找间屋子去去寒。」 「我就要回去。」花花不干,她不想再呆在这里。 「花花听话。」 「……哦。」花花撅着嘴,超级不愿意的妥协。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相公的心灵好脆弱哦,凡事要顺着他。 第72章 时谦怕花花再冻着,执意要她在就近的屋子取暖驱寒再走。 花花虽然答应了,但怕耽误他的大事儿所以一直催促相公去书房。其实花花是想着相公去书房了,她就直接回去,反正她不要再呆在这里。 但可能是花花的意图毫不掩饰的展现在脸上,太明显了,时谦看出来了。本来打算让晋黑在这里的,但他改变了主意先不去书房了,将花花安顿好再说。 「哎呀相公,你快去,大事要紧。」花花被相公牵着一只手往前走,边走边小声嘀咕,时不时还要偷瞄一下相公的反应,「这里太大了屋子又难找,即使找到了公主府的人也不会让进的,相公忘啦我刚刚被赶出来了……再说即使能够进屋子去,但是屋子里想必也是冷清清的,跟外面没啥区别的呀……」 花花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相公一把提熘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暖意融融,薰香裊裊。 刚进来的花花直接被这股暖意激得打了个冷颤,又接连几个喷嚏之后,她终于感觉自己身上暖和了起来。 时谦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终于红润了几分,这才遂了花花的意,准备去书房。临走之前,他又给花花灌了一碗驱寒汤,然后将一件红色斗篷裹在花花身上,这才满意。 这斗篷宽大厚实,做工精细,又红得似火,是崭新的。花花身上披着这件不知道相公从哪里弄来的斗篷,觉得暖到了心里,甚至还有点热。 但裹着它走在外面刚刚好。 花花她们在上马车回府的时候,旁边一直沉默的染绿突然出了声,「夫人,您的狐裘和汤婆子还在荣禧堂呢,奴婢去将她们取回来。」 「对对对。」幼桃一听,这才想起来这事,忙看向夫人,直点头,「夫人,那狐裘可贵重可值钱了,一定要拿回来!」 「幼桃说的对,」染绿见幼桃也说一定要取回来,于是脸色坚定了些,「而且她们那样对夫人您,您的东西就应该拿回来,不然铁定会被她们直接扔掉的,这不是羞辱夫人吗?」 花花从染绿出生开始便一直没说话,她靠在马车旁看着染绿,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半。花花不得不承认这染绿聪明伶俐,凡事想的是真的周到。 要是将眼中的小心思隐藏得更深一点就更完美了。 染绿被夫人若有似无的打量盯得心里发憷,就在她以为夫人不会同意的时候,听得夫人笑了笑,语气温和,「还是染绿想得周到……去吧,将东西拿出来之后就直接扔了吧,相公之前说,这件斗篷更适合我。」 * 因为在公主府滞留了一段时间,花花她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听门房说,王妃都已经回来了。 因为回来是晋黑赶的马车,他第一次到堇王府,所以没将马车停在离随风院最近的东南侧门。 「这是哪个门?」花花就着幼桃的手下了马车,看了眼面前的大门。自是没有王府正门巍峨,但是同样是侧门,这比东南侧门看着要气派一些。 自从上次花花闹了一场之后,王府各个门房都被管家祥叔耳提面命了一遍,所以花花进出王府就再也不需要令牌了。 「这是西南侧门。」幼桃跟在夫人的身后进了侧门。因为在这里呆的时间久,所以对于王府,幼桃知道得相对多一点。她正准备跟夫人介绍这里的时候,只见夫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幼桃……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吵嚷声,惊唿声,还有……哭声?仔细听,能够听到模煳的意思。 「……来人啊,救命啊,小殿下落水了!快来人啊……」 落水?花花心里一紧!她与幼桃对视一眼,而后提步循着声音赶过去。 「夫人,是在月湖那边。」幼桃熟悉路,在前面领着夫人。 第139页 当花花她们小跑着赶过去的时候,月湖的岸边围着一圈人。有几个小厮匆匆往外跑,口中念叨着去找大夫来。 花花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最里面有一个小孩儿横躺在那里,全身湿透,双眼紧闭,脸色泛着青。 「夫人,是小殿下!小殿下落水了!」幼桃也看到了人群里的人,惊唿出声。 小殿下是殿下的长子,也是殿下唯一的儿子,他要是落水出了事,那可如何得了? 小殿下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有小厮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处,瞬间脸上惨白,眼底是惊惶,「没,没气了。」 「噗通……」大家统统跪在了地上,伏着身,个个瑟瑟发抖。有人不相信,壮着胆子伸出手指探了探,顿时神情慌乱,吓得连滚带爬的后退了好几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殿下……没了。 众人见状,各自抹着眼泪,有些胆小的甚至哭出来声。为小殿,也为他们自己,小殿下就这么没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听着这些哭声,花花的脑袋是懵的,耳朵也嗡嗡的。她看着小孩儿还躺在地上,而旁边的这些人就只顾着哭泣,心下焦急,于是挤开这些人扑到了小孩儿旁边。 小孩儿的脸更加青了,甚至泛着黑。花花大力的拍了拍小孩儿的脸,但对方丝毫没有反应,她又趴在小孩儿的胸膛听了听,完全听不到心跳。 这,这是真的…… 怎,怎么办?花花的身子也开始抖了。 「你是谁?你不要冒犯我们小殿下。」旁边一个中年的嬷嬷擦了擦眼泪,过来阻止,「小殿下已经去了,你不要打扰他了。」说完已是泪流满面,看得出,她是真的伤心。 「不是,我看话本子上说,要是落了水昏迷了,一定要大力的晃动他,这样他才有可能醒过来。」其实花花看的那本话本子上也只是描述了个大概,没有具体写,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救这个小孩儿,她心里很急,大夫还没来,相公在公主府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这可怎么办? 花花焦急得心里发堵,她明明知道的,落水之人是可以救回来的,但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救。 怎么办?花花又摇了摇小孩儿,「你醒醒啊。」 「你走开!不得对我家小殿下无理!」刚刚那个嬷嬷见这人一直拍打着小殿下,忙大声喝止,「你走开!」 「是真的,多晃动几下也许有救的!」花花伸手拂开了嬷嬷。 「不要打扰小殿下!」嬷嬷又拉过这人,力道很大。 两人拉扯间,花花不知怎的,踩在了一滩水上,脚下一滑,她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啊—」花花没稳住自己,直接摔在了地上,砸在了地上小孩儿的腹部上。 「夫人!」 「小殿下!」 「呕——」 众人惊唿,特别是嬷嬷,她是小殿下的奶娘,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砸住了小殿下,顿时怒不可遏,正想将这个女人拖走的时候,忽然觉察到了小殿下的异样,伴着「呕」的一声,小殿下脑袋牵引背部稍稍离地面,突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口混浊泥沙水。 而后便是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 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好转,虽然依旧苍白,但好歹不青黑了。 众人愣了一瞬才难以置信的回过神来,而后便是惊唿,奔走相告,「醒了!小殿下起死回生了!小殿下醒了……」 花花此时整个人躺在小孩儿身上,听见这些人的惊唿,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转身看过去,对上一双悠悠转醒的眼睛,漆黑透亮,一直盯着花花。 只见他微弱的动了动嘴,说了两个字,便虚弱的得说不出话来。 「娘亲。」 第73章 小殿下朱轩落水没了气息,又被博近候夫人奇蹟般的给救活的消息,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便传遍了整个堇王府。 朱轩是堇王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其母弯弯,是指给堇王朱显奕教导人事的宫女。其实教导人事的方法有很多,言语描述,图画,甚至模具展示,并不需要实战,但朱显奕当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知道弯弯是给自己教导人事的宫女,默认意思就是指给自己的,于是也没委屈自己,直接收了她。 弯弯乖巧可人,又是朱显奕的第一个女人,朱显奕待她自是不同,十分宠爱,甚至准她怀了身孕。 后来朱显奕封了堇王,出宫建府的时候,弯弯已是身怀六甲。她大腹便便的跟着出了宫进了府。堇王当时还没有其他女人,所以一直是宿在弯弯的院儿里的。那天也如平常一样,两人用了晚食,正要到庭院里散步的时候,双双中了毒。 当朝王爷危在旦夕,被发现后随即便有大批的太医前来,还有帝都的知名大夫也聚集到堇王府,但俱是围着堇王,没有人去理会同样身中剧毒的弯弯。等嘉义公主慌忙赶来,在确保了奕弟正在接受诊治后才想起了弯弯。 但中的毒毒性太强,弯弯因为怀着孩子身子又弱,当嘉义推开偏殿的门时,弯弯已经咽了气。睁着一双眼睛,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肚子。 嘉义当时已经是母亲,肚子里还有遗腹子,她懂得弯弯眼中的企盼,于是颤着音,叫一旁的因为没人下令什么也不敢做的稳婆动手,直接将孩子取了出来。 第140页 孩子便是朱轩,活着。这么多年,堇王将他护得很好,鲜少露于人前,一直都好好的,但这次却落了水,险些丧命。 在公主府的堇王得知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大发雷霆!轩儿因为体弱,很少在人前露面,这次无缘无故的就落了水,震怒的堇王觉得这幕后肯定有黑手。 堇王府的人都知道,小殿下是堇王的逆鳞,谁碰谁死没得商量。所以出了这事,肯定有人遭殃。这不,一向宽厚仁义的堇王这次一连处置了好些人,身边伺候的,当时月湖在场的,平时接触过的,一时间腥风血雨人人自危,府内刑房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惨叫声混着鲜血,充斥着周遭一片。 当然这些花花自是不知道的。 她在确保那个浑身湿透的小孩儿唿吸顺畅之后,便回了随风院,因为话本子上说,落水的人只要唿吸顺畅了就代表没事。 可能是之前在公主府被相公灌了一碗驱寒汤,回来后花花小脑袋一直晕乎着,在屋子里无所事事,而后换了寝衣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花花醒来时,屋内烛灯亮堂,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幼桃,」花花睁者迷濛的双眼,慢慢从被窝里爬起来,呆坐在床上愣了好久,「幼桃,现在什么时辰了?」 幼桃正在外间,听见夫人叫她,于是放下手中的事。进了屋里间,便看着夫人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笑了笑,「戍时了夫人。」 幼桃将床边曳地的绯色床幔挽在两旁,见夫人额上还冒着晶莹的汗珠,寝衣也被汗水濡.湿了,于是叠了一张锦帕过来给她搽了搽,「夫人身子好点了吗,头还昏不昏沉?」 「幼桃!」花花突然抓住幼桃的手,她眼尖,发现幼桃的手指淤青透着血迹,有些甚至红肿着,焦急道,「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了?谁干的?!」 「没什么的夫人。」幼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见夫人这么关切自己,于是解释,「之前小殿下落了水,殿下回来后大怒,将当时在场的人都绑进了刑房。」幼桃说着,见夫人红了眼眶,忙说,「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因为奴婢是随风院的,与王府的关系不大,又是跟着夫人,夫人又救了小殿下,所以奴婢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肯定很痛。」花花抱着幼桃的手唿了唿。 「不痛的,夫人。」幼桃很是感动夫人这么关心自己,「夫人的头还晕不晕?」 花花睁开眼睛之后,除了刚开始有点恍神之外,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没感觉到头晕,就是觉得有点儿饿。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幼桃我饿了。」 「夫人从午时起便没进食当然会饿了,奴婢已经准备好了您爱吃的菜餚。但是夫人您出了一身汗,奴婢也已经将热水备好了,夫人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饭?」 花花也知道自己睡得汗.津.津的,身上很黏.煳,于是表示要先洗澡。 她晃晃悠悠的从床上下来,看了看空荡荡的床榻,又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诶我相公呢?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吗?」 「大人还没有回来,吴莫刚刚回来传话,大人在银泰殿,小殿下情况有点不好,可能得晚些回来,让夫人先睡不要等他。」 「小殿下……那个小孩儿?」花花听后脸色一变,抓住幼桃的衣袖便问,「他不是已经醒了吗,怎么情况还不好?」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小殿下从小体弱,又在这寒冷天气落入冰湖,导致寒气入侵,所以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止。不过夫人放心,听吴莫说,殿下虽然焦急但也还算冷静,想来小殿下应该是没什么事儿。」 听幼桃这么说,花花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相公在那里,他的医术那么高,肯定没事儿的。其实那个小孩儿花花不认识,但因为正好遇上了,总会祈祷他平安才放心。 放下了悬着的心,花花轻松了几分,她空着肚子来到了侧间,这是专门用来沐浴的浴间。 屋子里热气缭绕,洗漱小台上新採摘的玫瑰花骨朵,也因着这水雾在慢慢悄然绽放,娇艷欲滴,散着屡屡的芬芳。 很是清香,花花平日觉得闻着很舒服的,但此刻却觉得香味浓郁,浓得她的头都变得沉重起来,有湿润的水雾扑散到花花的小脸上,她好像有点晕晕乎乎的。 花花甩了甩小脑袋。 「夫人,您怎么了?」幼桃一进屋子便忙着散窗边的绸缎帘子,转身就看见夫人半倚在桶边,神色恍恍惚惚的,有点不对劲,「夫人?」 「哈?」花花陡然听到幼桃的声音,这才清醒了几分,她刚刚整个人好像有点不在状态,不知道为什么。 「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夫人白日里受了寒,虽说已经喝了药出了汗,但要不要再喝一碗?」幼桃小跑过来扶着她。 "刚刚有点恍,但现在好多了,我身上汗水黏.黏的,我想先沐浴。" 脱了藕粉袄裙,除了素色里衣,去了最里面的红色小衣,花花踏进了浴桶。水温被调得刚刚好,娇嫩的花瓣铺在水面上,遮掩住了花花曲线分明的身姿。 幼桃在一旁,给夫人清洗了长发,又伺候着夫人沐浴。夫人的皮肤可真是好,肤如凝脂,细腻如雪。乌黑的秀髮披散下来,衬得越发的莹白娇嫩。 "夫人,奴婢忘了拿裹身的浴巾,您稍等,奴婢去去就回。」那浴巾就在里间的衣柜里,来回要不了多长时间。 第141页 花花此刻后脑靠在浴桶的边缘,半眯着杏眼,有点昏昏欲睡,耳边听得幼桃的声音都感觉很是悠远,她慢吞吞的「嗯」了一声。 有风从帘子外散了一些进来,带着翩翩的几点雪花,花花觉得有点冷。 她能够感觉到幼桃出去了,又回来了,「幼桃,你扶我起来,我有点困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朦胧困意。 屋内一片寂静,花花没听到幼桃应她,于是伸出手去够,「幼桃。」 幼桃还是没出声,花花的手都酸了,正要收回来的时候,小嫩手突然就被握住了,那手掌宽大,带着薄茧。 这不是幼桃的手。 花花被热水泡得很是慵懒,脑袋也重新晕晕乎乎的,反应迟钝。她感受到了异样时也没惊叫,迷濛的睁开眸子,正对上前面一双黑沉深邃的眼睛。 花花眨了眨眼,身形高大欣长,眉目清隽,带着熟悉的儒雅。 「相公,」花花认出了他,软软的出声,盯着他笑眯了眼,「你回来啦。」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相公回来了。 第74章 戍时过后外面便风雪大作,染了点正月的寒。 从银泰殿到随风院,距离不近不远,时谦一路有晋黑撑着的竹伞,肩上还是落了一些冰雪。 「去查一下那个男人。」 「是,少主。」虽然没有说是哪个男人,但晋黑知道,少主说的是今日庭院里的那个。 挥退了晋黑,时谦抖落了肩上的雪,独自推门进了主屋,顿时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夹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他进了屋子转过屏风,正好遇见一人从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一叠素色的衣物。 「给大人请安。」幼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着身低着头。屋子里静谧,幼桃刚刚并没有听到脚步声,这突然出现的大人吓了她一跳。 而且幼桃从来都是惧怕大人的,她觉得大人好兇残,染绿被割手腕子,上次要不是夫人拦着,恐怖自己已经被处置了。 时谦停下来,垂眸,是花花的丫鬟。对于丫鬟的请安他没理会,扫了一眼里间各处,烛灯照得屋子空荡荡的,又看了看床榻上,锦被齐整,没有花花。 「夫人呢?」时谦微微皱眉,这么晚了,怎么没见到花花的身影? 「夫人在浴间。」幼桃小心翼翼的答。 时谦侧头看向侧间,又看了眼丫鬟手上的衣物,素色长条,好像是花花沐浴的时候用的。他手一伸,便将东西顺了过来,「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幼桃颤颤的退出了屋子。 时谦轻声来到侧间浴室,不是特意轻声,他走路本来就没什么声音。 拂开门帘子,一股花香袭来萦绕在鼻间,能够感受到这里的温度比里间要高些。 一进来便见花花小小一只,蜷在正中间的浴桶里,星眸瞌闭,小脸被水汽染得红扑扑的。 肌肤的白,乌髮的黑,还有花瓣的红,相称在一起直逼人的眼,诱人魂。 时谦眸色暗了暗。 拜那本避火图所赐,现在的时谦该懂的不该懂的全懂了。美人在前,玉.体.横陈,看得时谦心里躁动,盯着花花移不开眼,但又想透过水面上的花瓣,看到更多。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靠了过去。 「幼桃,你扶我起来,我有点困了。」 还有这细细软软的声音,听得时谦背嵴一僵,喉头滚动。 「幼桃。」 花花伸出了手臂,一片白,晃得他眼神闪了闪,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 软绵绵的,嫩滑,还小,感觉还没有自己手掌的一半。 浴桶里的花花从这带着薄茧的手掌觉察出了异样,她慢慢的睁开了双眸,好半天,才认清来人是自己的相公,于是眯着眼睛,痴痴的笑,「相公,你回来啦。」 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这水雾雾的杏眼此刻含情脉脉,勾的时谦又不禁靠近了点。 「嗯。」时谦出声应了花花,声音嘶哑而压抑。 他将另一只手上的素色长条扔在旁边的小台上,伸手,轻轻的捏了捏花花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脸,然后情不自禁的顺着向下,触到浴桶里的花瓣,想往下探入水中。 但冰凉的水激得他回了几分理智,「水都凉了,」时谦蹙眉,「花花泡了很久?」 「唔。」花花现在反应有点迟钝,想了想,「是很久了,从刚刚就泡了,好像还睡了一觉来着。」 花花抓了抓脑袋,啊,有点晕。 时谦见她这迷濛茫然的双眸,再想到外间桌上未开封的食盒,「花花用过晚饭了没?」 又见她一直揉着自己的脑袋,「头晕?」 这话正问到了花花的心坎里,她定定的看着相公,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他之前的问题,「还没有吃饭。」 时谦听得直皱眉,空着肚子沐浴,会导致浑身无力,头脑短路发晕的,严重时甚至会昏阙。 「花花来,我们起来。」他说着便要去抱花花,但他的手刚碰到花花的肩,正要用力,就被花花给抵着胸膛推开了。 她撅着小嘴,睁着亮悠悠的眸,「相公我自己来,你身上好凉。」 时谦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刚刚回屋还未来得及换,确实染了一些外面的凉意。于是便依着她,让她自己起来。 第142页 花花小手撑着桶壁慢慢起来,更多的白皙肌肤显现,沾着花瓣与水珠,看得时谦直晃神。但下一秒,「啪」一声水花四溅,花花直接又坐回了浴桶。 见状,眼疾手快,时谦将手放在桶壁上,挡住了花花磕来的小脑袋。 花花也不知怎的,就感觉自己全身没有力气,刚刚撑着的手发抖,然后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仰,后脑就磕到了桶壁上。 虽然不是很痛,甚至有点软,但是,确实是磕到了啊。于是花花小嘴一瘪,眼泪汪汪的盯着相公,「相公……痛。」 说完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 时谦看着她这小表情,爱得不得了,他又情不自禁的捏了捏花花的脸,然后想上前去搂抱花花,还是自己来才行。 但又一次被花花给止住了,「相公不可以......要亲亲抱抱才可以。」花花现在有点懵,而且她现在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在梦中,因为好像刚刚自己睡着了。但不管是哪里,花花晕乎乎的脑袋里现在闪过好多话本子,里面都有这样的话,要亲亲抱抱,要举高高。她也要! 但是相公老半天都不动,只是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还有点怪异。花花等了一会儿就不干了,学着话本子上的撒娇,「要亲亲抱抱才可以,相公唔……唔。」 唇被相公薄唇堵住了,带着凉意,酥酥麻麻的,花花的眼睛睁大,扑闪扑闪的。 好久,花花慢慢挣扎起来,「唔……相公你不要咬我,呜呜,亲就亲,为什么要咬?唔......」 呜呜呜,为什么要咬?话本子里也没说是咬啊,只是嘴对嘴碰一下,相公你干嘛? 花花伸着小手胡乱去推,但她那点子力气太小,她推啊推,带起的水花都把相公的衣衫都染湿了,还是没有推动相公。 头晕晕的,嘴被咬,水下还被相公的手钳住,花花不舒服,感觉全身都超级不舒服。 她不断挣扎着,终于被放开了唇,趁着相公咬别处,花花「哇」的一声哭了,「呜呜呜,相公坏!相公是坏人!呜呜呜。」 声音透着委屈,超大声。 时谦终于从花花的哭声中回过神来,他放开了花花,见她瞬间就哭成了泪人,时谦砸吧着自己的唇,意犹未尽,「是你自己要亲亲的。」 还有点心猿意马。 「相公哪里是亲,呜呜呜,相公在咬花花,在欺负花花,呜。」花花哭着哭着,都有点唿吸不顺畅了。 时谦见着花花的异常,心惊,忙拿过小台上的长条,展开,是块绸缎浴巾。 他将花花腾的拉起来,将这浴巾裹在了她的身上。 花花刚开始还有点反抗,但见相公不是在欺负自己,也就没哭了。她现在全身无力,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就这样软趴趴的依偎在相公的胸膛,任由他抱着自己回了里间。 出了侧间花花能够明显感觉空气清新了几分,但头还是晕晕的。 时谦将柔若无骨的花花放置在了床榻上,见她身子绵软,眼神迷离,时谦也不敢耽误,忙给花花餵了点温水,又从外间端来了一碗松茸鸡汤粥,哄着给她餵了点。 然后又将花花的湿头髮搽干,这才见她脸色红润了点,唿吸也平缓了很多。 闭着双眼,这是睡了。 时谦松了一口气。 忙完了这些,时谦将一旁的锦被搭在了花花身上,手贴了贴花花的小脸,然后去了外间,给自己灌了好几茶盏凉水,才稍稍平息了点自己体内的燥热。 冷静了几分这才回了里间,时谦退下自己的外衣换了件家常的棉衣,便听到了床上传来了响动。抬眼望去,见刚刚睡过去的花花此刻却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髮髻松散贴在侧面,闭着眼撅着嘴,小脸皱成一团。 「吵醒你了?」时谦说得很轻,带了丝丝歉意。冷静下来之后,时谦觉得自己刚刚真不是东西,花花都那样了,居然只想着亲她。 花花仍闭着眼,糯糯的嘟囔了句什么。 时谦走到床边,「花花?」 没醒么? 只见花花顺了顺自己的墨色长髮,接着便无意识的拉扯了下自己裹身的浴巾,顿时松松垮垮的。花花一手抱着锦被,另只手在里面扯了扯,小手拿出来时带出了裹身的浴巾。然后就顺躺了下去,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小脸蹭着锦被,重新睡了过去。 可那锦被松松搭着,半掩着嫩白一片。 嫩白半露,桃脸腮红,看得时谦唿吸一窒。他觉得自己刚刚那么多凉水是白喝了,现在仍然口干舌燥。 时谦此刻盯着花花根本移不开眼,哑着嗓子唤了一句,「花花。」 花花正睡得香甜,没人理时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打住了自己胡思乱想。 不可以,花花会哭的。 时谦躺下去的时候轻手轻脚,尽量不去吵醒花花。但旁边的花花似有所觉,动了动,嘤.了一声,藕臂便搂了过来,随后她的整个身子也靠了过来,扑在时谦身上,软香甜腻。 这个角度,时谦垂眸便看见了她的...... 他忽的退开坐了起来,眼睛却移不开,怔怔的盯着。 但就是棉被碍事遮挡了大半。不受控制的,时谦伸出了手,将花花身上的棉被扯开了些,再扯开了些,随后便愣住了,圆润嫩白。 时谦脑中嗡嗡的响。 第143页 那避火图上说,女人的这处就像白面馒头,软白,勾人的很。时谦下意识的伸出食指轻轻的触了触,然后整个手兜了兜。 说谎!明明像豆腐,润弹滑腻,软嫩嫩的。 「相公你在...干什么?」突然传来了震惊的声音,时谦垂眸,对上了花花瞪大的杏眼。 怔怔的,但与刚才相比算是清醒得多。 清醒了啊,难道是自己刚刚不知轻重弄醒了她? 「相公你到底在干什么?!」花花的声音大了几分,明显带着羞恼。 「……吃豆腐。」 时谦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嫩嫩的豆腐,说完他也没理花花,直接将唇覆了上去。 风雪夜,涩涩的冷。 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想着主子应该歇下了,于是准备退下,但这时忽然听到里间一声惊声,「相公混蛋!!!」 而后「啪」的一声,手唿巴掌的声音,很响。 紧接着,有闷哼声传来,像是什么东西从床上滚落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山茶山茶,他欺负我你管不管? 时谦:我没,我只是从来没吃过豆腐,想尝一下。 山茶:所以说当初你为啥要一肘子将花花推下床? 第75章 外面的风雪越发大了起来,甚至时不时发出唿唿呜呜的声音,给这接近子时的夜增添了一丝诡秘。 屋外刺骨的寒冷,屋内确是暖意融融,炭火是丫鬟戍时新换的,上品红萝炭耐烧,无味,倒是角落梨花木台上的薰香散着一缕缕,甜了整个屋子。 里间,时谦整个人摔在铺有绒毛毯的地上,神情微愣。 倒不是因为自己被踹下了床,刚刚花花踹的那一脚力气根本不大,于他而言就像是软猫伸着肉爪子在挠痒痒,他刚刚之所以顺着她摔了下来,是因为他看出来了,花花在抗拒。 花花在抗拒自己亲她,他现在回想起之前的几次也是,每次自己只要一亲她,她就要闹,且这次闹得尤为厉害。花花为什么会抗拒自己? 花花不想自己亲她,但自己想啊,疯狂的想。每次靠近她,感觉全身都躁动难耐。之前不明白,现在他明白了,他想亲花花,想亲她娇嫩的红唇,她诱人的起伏,还有…… 想到这里,时谦口干舌燥。他直勾勾的盯着花花,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子,然后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花花将相公踹下床之后,便飞速的将一旁的寝衣套在了自己身上,也顾不得寝衣歪歪扭扭,小肩半掩。而后紧张兮兮的盯着相公,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相公已经从地上起来,而且朝着自己走来了。神色不明,但修长眼里透着幽幽的光。他又扯开了衣领子,结实的机理让花花心下一颤。 呜,相公现在好可怕。 双眸盯着相公,花花手脚并用的后退,却在下一秒,被扑来的相公捉住了小脚,而后没有任何悬念的,完全被相公钳制在了锦被中。 锦被软软的,但相公的胸膛是硬.的。 「相,相公。」花花小手抵着相公的胸膛,小手抖着,杏眼里透着慌。 这楚楚可人的表情,激得时谦唿吸一熘,想,好想。 但是花花在抗拒。 时谦暗暗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忍着,望进花花的杏眼里,语气尽量正常的问,「为什么每次亲花花,花花都会抗拒呢?而且这次特别明显。」 「……」花花眨了眨眼,没说话,但因为相公周身的气息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柔和了很多,所以花花也比刚刚放松了一些,身子不再瑟瑟发抖。 「花花不是想.要.我亲亲抱抱吗?不想我亲了?」 想不想相公亲?花花又眨了眨眼。她脑子里默默过了一遍相公的问话。良久,刚刚还直视相公的她此刻却收回来视线,头微微偏着,不再看他。 花花的举动时谦看在眼里,当然也觉察到了她眼中的闪躲。他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尽量不压着花花,然后一手钳住花花的小脸,让她正视着自己,「花花还没说为什么。」 声音很温柔,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儿,诱得花花不自觉的就说出了原因,「今天回来时,我翻了你的话本子。」花花停顿了一下,眼神依旧闪躲,声音越说越小,「就是你看的那个话本子......相公,那上面的人做的事情好奇怪……相公刚刚是想做那上面的事吗?」 花花说到最后,小嘴一瘪,杏眼里顿时盈着泪珠,「那上面的事情那么奇怪,花花不想......」花花摇了摇头。 时谦听得花花的话,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真是害怕花花说她不愿意,不喜欢自己亲她,原来她抗拒自己,是因为那事,她觉得那事奇怪。 「花花,」时谦掌心贴过花花的脸,「那上面的事情,是夫妻间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呢?花花不是说要跟我睡觉,要什么都听我的吗?花花说过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的……花花不愿意了吗?」 「没有不愿意......」花花又摇了摇头,她与相公是夫妻,相公当然可以对自己做任何事情,她是愿意的,「可,可是那上面说,说会痛……之前相公每次亲亲,是在咬我,那就很痛……我怕痛.」花花的小手失了一点力,没有之前那么抗拒相公的靠近。 时谦见花花不像之前那么抗拒,眼神更加幽深了几分。他凑到花花的耳边,放低声音,「那我轻点,花花怕痛,我就轻点,嗯?」 第144页 说完,薄唇若即若离的搽过花花的耳垂。 花花身子一颤。 「还,还有……每次相公咬我的时候,我,我都不舒服。那种事情肯定也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舒服?」 「不知道,相公,我就是不舒服,所以,你不要咬我了,不要做话本子上的事……不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花花说着瘪着小嘴,眼泪汪汪的涌出。 这其实才是花花抗拒的主要原因。 她觉得自己身体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就像刚刚相公咬自己,相公的唇搽过自己耳垂的时候,自己身体都会出现异样,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这未知多少让她恐慌。而若是相公不亲不咬,自己就没事,所以她才不想让相公亲的。 「瞎说。」时谦用拇指拂过花花的侧脸,将涌出的泪珠搽去,「花花的身子怎么会有问题?我给花花探了那么多次脉,毒早就清了,花花的身子是正常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是我就是不舒服嘛。」花花吸了吸鼻子,眼眶中重新噙着泪。 「花花信不信我?」 花花点了点头,她自然是信相公的。 「花花信我,我说是正常的,那花花为什么不信?」 「可是......」 「没有可是,花花信我就是了。」 花花听了相公的,想了想,有点迟疑的点了点头。 见花花最终点了头,时谦情不自禁的寻到花花的耳边,哑着声音,「所以花花,不要抗拒,不要拒绝,嗯?花花怕痛,我轻轻的,花花就不痛了。」说着手就慢慢扯着花花的一边寝衣领子,向下。 花花能够感受到相公的气息逼近,透着急切。这让花花脑袋空白了一瞬,而后又晕晕的。她侧过脑袋盯着不远处床幔上精緻的绣花,抗拒的小手慢慢移开了相公的胸膛。 相公说这是正常的,相公说他会轻轻的,不痛。 …… 「痛......相公痛。」花花小手胡乱的抓着相公的肩膀,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尖锐的痛。「相公,花花痛。」 胸膛起伏,她现在觉得好痛,就算紧紧揪住一旁的锦被也没有缓过来。 很痛。 「相公,很痛……呜呜呜,你不要动,相公是个骗子,大骗子,你说过要轻轻的,你说过不痛的,呜呜呜。」花花哭出了声,泪珠子也跟着簌簌的冒出来。 「花花乖,听话。」时谦的气息有些不稳,声音越发的嘶哑,「一会儿就好了。」 「不乖,呜呜呜,花花不要听话,」花花哭哭啼啼,拼命摇着脑袋,她挣扎着想起来,但自己一动,又是一阵。 而且,她再次被相公的臂膀钳制住,这时她才知道,相公的力气是有多大,自己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花花乖。」 「呜呜呜,花花不乖,相公是个大骗子,骗花花说不痛的,呜呜。」花花呜咽着,想要阻止相公,但是没用。 她的思维已经被相公撞.得支离破碎了,就只剩呢喃,「花花痛……」 第76章 年前西北女国使臣来了大周,当着众朝臣面圣后,表示愿意归顺大周,从此作为大周西北的属国而存在。同时,为表诚意,西北女国还将她们仅剩的王女送来大周和亲。 说是和亲,但依着大周与女国的悬殊差距,这不过被民间戏称为进献罢了。 像这种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大周版图扩展的事,昭武帝自然是欣然同意,对于异族王女,也自然是笑纳了。 朝野上下对此也一片欢唿。 可能是因为纳了女国王女,也可能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大周这次的选秀没有如期举行,倒也没有取消,昭武帝顺势将选秀改为挑选良家子,而后赐给了当朝的几位王爷。 其中,堇王被赐了一位侧妃,江东傅氏女,不日便会进府了。 堇王府芊顺殿,正在修剪花枝的王妃顾氏接到这个消息,摔碎了手中的青花瓷瓶。 沉着脸,脸色不是很好。 「娘娘,您不要多想,多思伤身。」兰香看着娘娘眼中难掩的落寞,也有几分感慨,王妃娘娘又怎么样,这种时候,连推拒的话都不给机会说,直接一个口谕便塞了一个人过来。 这样看来,自己没有选作通房,倒是明智的。不然,这一年一年的进新人,她是没把握持续获宠的,到时候,谁还会将失宠的人看在眼里?而选了心腹就不一样,自己会一直是王府第一大丫鬟,甚至以后若是王爷夺嫡成功,她家娘娘成为皇后,那她前途无限! 「……不生气。」顾氏垂眸,盯着地上的梅枝沉默了良久。她嘆了一口气,才将心中的酸楚压下,「早该习惯了。」 见娘娘终于放宽了心,兰香又小心翼翼的道:「张家的夫人与姑娘来了,说是想拜见娘娘。」 「张家,哪个张家?」 「国子监祭酒家……娘娘见是不见?」 「……是那个张家?不见,告诉她们,自己想办法。」顾氏昨天也去了公主府,并无意间看到了那张家姑娘与明玉郡主在公主府门前的交锋。 可真是稀罕,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面首,倒成了个香馍馍了。难怪那明玉之前寻死觅活的要退婚,闹的整个帝都人人皆知,原来是看上了个小白脸。 顾氏眼里透着嘲讽。 张家母女连王妃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了。回家之后,张夫人噼头盖脸将张祭酒埋怨了一通。因为张嫝昨日回去之后就将大婚那日的真相告知了父母,所以张祭酒也是知道这个事儿的,他也觉得这事儿堇王府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145页 要不是因为那堇王的义弟,他女儿怎会受到生命威胁?现在闹成这样,有明玉郡主再次威胁,看来这亲是结不成了。 于是他匆匆赶到了堇王府,面见堇王。 堇王正在银泰殿的书房里看摺子,是调查轩儿落水进程的摺子。他对过几天府里就要新进来一个侧妃这事儿,并没啥太大的感觉。他觉得,女人对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件装饰品,可有可无,可多可少。 他看完了摺子,放下后,似乎这才想起来面前的人,「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下官不敢欺瞒殿下。小女大婚那日,是明玉郡主派人下了药,小女才突发疾病。这是郡主亲口承认的,当时在场的人有很多,殿下若是不信可一一查证……殿下,下官就这一个女儿,下官不敢拿她的生命来开玩笑啊……恳请殿下取消她与侯爷的婚约。」 张大人说得情真意切,几度哽咽。 堇王却没被他的情绪渲染,一脸的面无表情,沉默良久。 明玉娇纵,她那性子确实是足以干出这样的事情。就是没想到明玉竟然看上了谦弟。 这可不行!明玉要是嫁给了谦弟,那不是毁了谦弟吗?他要给谦弟找个娴静端庄的妻子,张家姑娘据说知书达礼,适合。但现在这张家不愿意结亲了。 说实话,堇王有点生气,能嫁给谦弟是那张家姑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还不愿意?堇王有点想发火。但他又转念一想,谦弟现在宝贝着那个乡妇,一时半伙儿估计也不愿大婚。 堇王觉得自己真是为谦弟操碎了心。 「就依着张大人的。」 「谢殿下成全。」张大人听着殿下的意思,眼里慢慢透着轻松,但依旧恭着身体,没有站直。 「还有事?」 「王爷,小女与侯爷无故取消婚姻,于小女而言,名声肯定不好,下官想保全小女的名声。」 如今虽说对于女子的约束没有前朝那么严,连大婚之后都可和离,各自嫁娶,更别说是未婚了。但张祭酒到底是文人出身,自有文人的气节,他觉得要是这样退了亲事,对他们家是莫大的侮辱,自家女儿的名声肯定也会受到一定损害的,他可不愿看到这些。 保全?怎么保全?无非是要将过错推到男方身上,得寸进尺!堇王怒意油然而生,张口就要拒绝。 但他忍住了。张大人是国子监祭酒,或多或少会影响着国子监一众学子,自古文人的力量不可估。这也是他要拉拢张大人的主要原因。但现在婚事取消,拉拢不成,若是拒绝张大人的请求,难保他不会站到自己对立面去。 堇王权衡了良久。 张大人以为殿下不会同意了,却突然听到殿下说,「好,如张大人所愿。」 到时候让人去抓了那些乱传的人就是了。 * 午时了,随风院主屋的大门仍紧紧关闭着。 院儿里的丫鬟们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儿,神色平常如往日一般,但其实昨晚可把她们吓坏了。 昨晚开始听到屋内的巴掌声以及人落地的声音,她们只是诧异了一瞬,等到后来听到了夫人压抑的痛苦哭声,她们这才警觉起来。 结合巴掌声与哭声,值日的她们断定,夫人在挨打! 这可怎么办?有之前她们一拥而进又差点被拖出去处置了的经歷,丫鬟们这次可不敢再在这时候踏入屋子半步。 但夫人哭得那么凶,想到平日夫人待人那么好,丫鬟们也焦急得很,于是赶紧唤来了她们的幼桃姐姐。 幼桃来了之后,发现里面的哭声虽然断断续续,但一直没停过,也着急坏了。着急得为了夫人安危,她不管不顾就要闯屋子,结果被闻讯而来的田嬷嬷给斥责住了。 后来里面叫了水,幼桃她们才恍然大悟。 作为经过专业训练的丫鬟,瞧见夫人身上的痕迹以及凌乱的被褥,她们心照不宣全明白了的。以至于后来屋子里再次想起夫人呜呜咽咽的声音,她们也只是稍稍红了红脸,不作他想。既然昨晚闹得那么晚,今日晚起是必然的。 屋内,红烛燃了一整夜,两边的雕花窗子有稍稍开着,所以屋子里的空气重新恢復了清新。 重重幔帐散着,拔步床榻上,时谦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没起,他半拥着花花,神色晦暗不明。 花花的身子,弱骨丰肌,着实令他疯狂。时谦现在只要一闭上眼,昨晚那些画面便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自己脑中,蚀骨销魂。 无法想像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事,他的花花浑身。 怀里的香甜仍在诱着他,时谦没忍住,薄唇便寻到了花花白嫩的小肩,细腻温滑。 室内透着暖意,所以即使花花藕臂露在外面,也不会冻着。他又亲了亲,忍不住想更多。 「唔呜……」 花花醒了。昨晚被折腾成那样,她本来就睡得浅。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光惺忪迷茫。好一会儿,她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微微偏过头,花花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她眨了眨眼,正要如往常一样甜甜的叫相公,昨晚那些画面便争先恐后的袭来。 !!! 花花身子一颤,眼神很是慌乱。她胡乱抓过身上的锦被便往上扯,小手抱住锦被想要更加严实的遮住自己。 警惕着他,花花转眼间便红了眼眶,杏眼里盈着水。想到昨晚,花花委屈,小嘴儿一瘪便呜咽出声,「相公是大骗子。」 第146页 声音细软甜糯,藏着娇,听得时谦背嵴一僵。 锦被软,时谦知道藏在这锦被下的更加的软。露在外面的藕臂白嫩,勾得他想一把扯开这碍事的被子。 花花这么可口,还想。 第77章 外面雪后初霁,本是已经天光大作了,但屋子里因为窗帘与床幔的原因,不算亮堂。 花花刚醒,委屈控诉了相公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枕在相公的手臂上,这不就等于说自己现在在相公的怀里嘛,那可不行!哼,才不要相公搂.抱,大骗子。 于是花花小手抱着被子就想挣扎着起来,结果!刚刚只动了动胳膊还好,现在挣扎了一下,全身动,全身都痛! 「啊痛痛痛。」花花忍不住惊唿出声,她疼得龇牙咧嘴的,小脸都囧成一团,连眼泪都情不自禁的熘了出来。 没办法,花花放弃了反抗,又重新枕回了相公的手臂,抬眸,便对上了相公凑近过来的脸。 「呜呜,」花花泪眼汪汪的呜咽着,带着十分的委屈,「相公。」 「很痛?」时谦一手更加搂紧了花花,另一只手想掀开锦被瞧瞧,但因为花花一直紧紧抓着被子不放,所以时谦也没有再继续扯被子,「之前给你搽过药,还很痛?」 他之前叫水给花花清洗了一次,然后按住她搽了一点药。 一听到说搽药,花花脑中又不合时宜的浮现了昨晚的某些画面,小脸憋得通红,再加上相公靠得越来越近,熟悉的气息围绕在自己周围,花花很是羞恼,她不知所措的伸手将相公推远了些。 「相公你走,我不要理相公了。」花花撅着小嘴儿,也不看相公,声音糯糯的,「相公是骗子,骗我。」 「骗你什么?」时谦勾唇笑了笑,他顺着花花的意,离远了一些,但手依旧搂着花花不放,「花花可不能冤枉我。」 相公说这话时,敛着眉眼的表情,看在花花眼里,就有点委屈的意味儿,仿佛自己真的冤枉了他一样。 不,她没有,她说的是事实,自己可没有冤枉他! 花花觉得自己应该据理力争一下,于是艰难的缓缓离开了相公的手臂,坐起,「你,你之前明明说会轻轻的,不痛,可结果呢?」花花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起来,脸颊飞烫,声音也越说越小,「相公哪里轻了,不轻,很重!」 时谦见着眼前红彤彤的小脸,爱得不行,好想上去咬一口。 「可我已经很轻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自己心中的念,认真解释,「我缓了一些力度的。」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 「那我为什么会痛?」 「我控制了力度,不然花花还会更痛。花花痛是正常的,你不是也说话本子上说会痛的吗?所以我没有骗花花,我是轻轻的,花花痛也是正常的。」而后又补了一句,「轻轻的也会痛的。」 「是吗……相公,你等一下,」花花蹙眉,将一只小嫩手虾在相公胸膛前,示意暂时保持距离,另一只手搂住怀里的锦被遮住自己,满脸疑惑,「我觉得有哪里不对。」 相公说痛是正常的,而且话本子上也说会痛。 那为什么我会骂相公骗子,哦对,他昨晚说他会轻轻的,不会痛,但事实上自己感觉到了痛,说明他很重,但相公说其实他是轻轻了的,如果重了会更痛。轻轻的也会痛。 啊,那相公到底是不是骗子?花花觉得自己绕了半天也没有绕明白。她又抓了抓头髮,而且是用双手。 没有手揽着,锦被转眼间便顺着花花白嫩的身子向下滑了点,冰肌玉肤,在散乱的乌髮映衬下,如雪。 激得时谦直想扑过去。 但他没有忽略肌肤上的青青紫紫。知道自己昨晚是过分了点,于是咽了咽喉咙,再次强压下自己的念头。 「好了,不是说痛吗,带你去沐浴然后再擦点药,就不痛了。」时谦轻轻的拍了拍花花的小脑袋,又拂过她的长髮。 「相公的话不可信。」花花双手抱住相公的手,甩开,嘴撅得老高。花花觉得自己用了劲的,但却被相公反手一把握住,准确的说是钳制住,然后轻轻松松的又落入到他的怀里了。 相公的胸膛硬邦邦的,嗝得花花生疼,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合着棉被,腾空而起。 「啊相公你干什么?」花花失了平衡,想用手抓着相公袖子,但发现自己被裹在锦被里,无法动弹。虽然锦被柔软,花花仍没忘挣扎,但因为身子现在还痛,所以她不敢大幅度,只得呜呜抗拒。 「花花需要好好擦点药。」 见相公当真抱着自己往浴间走,花花心存迟疑,「那相公真的只是搽药吗?」 时谦停下了脚步,垂眸看了眼怀里的花花,见她眼睫毛颤了颤,「也可以干点别的。」 「不要!」 别的,什么别的?难道是……不要,花花拒绝。 叫来屋外的丫鬟唤了热水,时谦哄着将很是不配合的花花清理了一遍。 在药浴的作用下,花花昏昏欲睡,时谦将她身子搽干,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床上的被褥是刚刚新换的,更加的软,花花沾床就已经困的不行,眼皮点啊点,也顾不得闹了。 两只小嫩手蜷在被缘上,就像小奶猫伸出的小肉爪子一样,乖乖的。樱桃小嘴微微张着,唇瓣润泽,诱得时谦忍不住俯下去,尝了尝。 第147页 想到花花需要好好休息,他忍了忍,唇上一触即离,而后,又向上亲了亲花花的鬓角,满脸的宠溺。 时谦打开主屋的门,却见屋外的丫鬟打算鱼贯而入。他横了她们一眼,脸上透着不悦,「不要吵醒夫人,去备些她喜欢的食物。」 一旁的幼桃被大人冰冷的声音吓到了,赶紧回答,「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时谦出了主屋便来到了书房。 书房内,晋黑已经候在这里多时了。见少主进来,他迎了上来,恭敬行了一礼,「少主。」 时谦朝他虚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然后径直走到大理石案桌旁,坐在水楠木椅上,姿态闲适,又有几分若有似无的贵气。 晋黑瞧着自家少主今日格外的不同,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从眉峰眼棱处能够看出,少主心情不错。 因为今日是来给少主汇报事物的,晋黑也不敢耽误,将一张信纸呈到了少主面前,「晋白还没到,这是那边毗邻的药房传来的。」 从这里到女国要穿山越岭,晋白他们昨天才去,自然是没到的。 时谦伸手拿过信纸,打开看了看。 【女国,扶东西两位王,有姜氏。昭武二十一年,谣扶西女王叛,扶东派其夫侍冒苑镇压。后冒苑反扶东,屠王氏。昭武二十五,外患,昭武二十六,冒苑挟扶东王女入大周。】 可能因为是边境获知的消息,这消息只是个大概。时谦扫了一眼,食指偶尔点着案桌。 他这是在沉思。 「现在女国是个什么状况?」 「内忧外患。听他们说,扶东被囚,冒苑摄政,现与异族的交锋势弱。」 「扶西后人呢?」 「扶西女王被镇压后,其后人不知所踪,有谣传她逃来了大周,因为她父亲是大周人。」 时谦依旧点着案桌,沉默良久,他才开口,「让晋白查这个扶西女王,重点是她的那个后人。」 「是。」 「昨日见到的那个男人也是从女国来的?」虽然有胭脂遮着,面部柔和了许多,但也能看出高鼻阔眼,与大周人存在差异。 晋黑听了少主的问话,愣了愣,他正想汇报来着,没想到少主已经猜出来了,「是的,刚来不久。」 「让晋白一併查一查他。」他很不喜欢那人看花花的眼神。初看是小意,实则意图明显,藏着痴狂。 竟然打上花花的主意,找死。 晋黑正要答是,却见少主漆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透着狠戾。 他憷了一瞬,但他知道,这是他们少主本来的一面。 「少主,」晋黑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顺口说了,「之前国子监祭酒来找了堇王。」见少主听到祭酒时眉轻轻的皱了,于是他描述清楚了一点,「就是跟您定亲的那家。」 这其实只是谣传,因为少主至今都没承认过这桩婚事,他们青谷也不知道。 「定什么亲?」时谦蹙眉,「我有妻。」 花花就是自己的妻。 然后他想起来了,那张家是兄长给自己说的那个。 见少主松了眉头,知他是想起来了,于是晋黑接着说,「那张大人回去之后,就让他的管家散了一波谣言出去,这些谣言说了少主您一些……一些不堪之言。」 时谦听后,挑眉,他也没兴趣知道到底说了什么不堪之言,问得直截了当,「他目的是什么?」 「为了和少主解除婚约。」 呵,时谦哂笑。自己无缘无故被.告知多了个所谓的未婚妻,又莫名其妙的解除了。时谦之前不在意这些,他觉得无所谓,其实到现在他也觉得无所谓。 但花花要是哪天知道了这事,肯定会瘪着她那小嘴儿,眼泪巴巴的跟自己闹的。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还哭着质问过自己。 所以还是要尽快撇清关系才行。 「少主,要去阻止吗?」晋黑觉得,自家少主青谷谦的盛名在外,还是不要传一些不好的言论。 哦,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少主就是青谷谦。但是也不能任由着不管啊。 「不用管,让他们传。」 「是……诶?」晋黑应答了之后才想起来不对,但少主这样自有他的道理,「是。」 晋黑说完,便要转身出书房,但被时谦叫住了,「去添点,最好闹得整个帝都都知道。」 「?」晋黑不明所以,但仍领命,「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是男人了啊 第78章 花花已经好几天没有理相公了。 她那天睡醒之后又反覆的琢磨了一下,哼,相公他在花言巧语,不对,是强词夺理! 为了表示对相公此等行为的强烈谴责,这几天,花花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偶尔瞥了瞥。 也没跟他说过话,要是遇到不得不说的时候,比如, 【相公你走开站在这里挡着我照镜子了】 【啊相公你放开我的头髮,都要被你薅掉了】 【相公你不准这样看着我】诸如此类的,花花就让旁边的幼桃或者吴莫带传。 总之,坚决不理相公。她要给相公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可不兴这样骗自己。惯得他。 依着花花的本意,晚上都是要分房睡的。但没想到就这个问题,一向好说话的相公竟然蛮横的一口拒绝了,她好说歹说都不得行。 第148页 哼,睡一个屋子又怎么样,坚决不让相公再碰自己!好吧,搂.抱着吧,花花实在镇不脱相公的怀抱,铜墙铁壁吗,真是的。 * 这日已经是这种相处模式的第五天了。 花花起得比平日早,弄淡妆梳洗,用过香喷喷的早食,花花翻出了话本子,是自己写的那本。 书斋店家说,自己的话本子销量不是很好,可以试着换个题材。想想也是,文笔先不论,这里是大周的帝都,整个大周最繁华的地方,流行的当然得是什么宫廷王爵,簪缨世家的生活,不像自己这本,家长里短,农院琐事。 没错,花花的话本子,【霸道翠花与住在村头的白面书生】,这光听书名都感觉到了格格不入。 虽然销量不好,但花花不打算换掉,因为她之前闲时偶尔翻了翻自己的话本子,惊讶的发现,哇自己当时竟然这么想的,哇,这个情节超棒!然后那一天心情就都很好。 花花觉得,就算没多少人看,但自己看看,就很开心。 显然,花花已经忘了自己写文的初衷了。 主屋的大理石案桌靠着窗子,花花将帘子勾在两边,光线瞬间好了几分,入座提笔。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一片小小的花瓣儿随着微风悠悠飘进了屋子,打着旋儿的落在了花花婉转的笔尖旁,沁着淡淡香。 笔尖一顿,花花捻起来凑近瞧了瞧,她的小手白嫩,指头圆润,盖儿粉粉的就像另一片花瓣儿一样。 这是一朵桃花瓣。 桃花都开了啊。花花抬头,透过雕纹窗子看向了外面,院儿里的那颗小花白碧桃树,桃花骨朵儿点缀在横七竖八的枝丫上,如画。 花花情不自禁的放下笔,盯着那枝上的桃花,眨了眨自己的双眼,一花知春到,原来已经入春了。 「夫人,」花花还在欣赏那桃花,幼桃突然从外面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身形高大的婆子,抬着两个紫檀木大箱子。 「放这里,对就是这里,小心轻放。」幼桃指挥着几个婆子将木箱子轻放在一旁,然后塞了一息碎银子给她们,便让她们出了屋子。 「这是什么?」花花过来,围着这两个镶玉鎏金的箱子转了转,「给我的?」 花花知道这应该是给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抬到自己的屋子,但不知道为啥是给自己的。 「夫人,这是为了感谢您救了小殿下。」幼桃也是突然被叫到院门口看到这两个大箱子时才临时得知的。 「救小殿下……那不是已经给过了吗!」昨天花花突然收到了堇王派人送来的银票,当时也说是为了感谢自己救了那个小孩儿,「幼桃你忘啦?」 「昨天那是殿下给的,今天这个是小殿下送的。」幼桃解释,「听阿荣哥说,小殿下醒了之后很感谢夫人,本来说是要亲自前来的,但因为身体弱,还不宜见风。所以就先送了这些过来聊表谢意。」 幼桃边说边将两个箱子一一打开,一箱珠宝玉器,一箱绫罗绸缎,流光溢彩,晃花了主僕二人的眼。 得了这些,花花本来是高兴的,但转瞬间她便微微皱起眉。她招唿幼桃靠近点,小声的说,「幼桃,你说他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当时真的什么都没做,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压到了那个小孩儿,怎么就说我救了人呢?这些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我要是现在收了用了,哪天让我还回去可怎么办?」 她可还不起这些啊,不知道相公还不还得起。 幼桃听了夫人的话,不是很懂夫人的意思,「在奴婢眼里,甚至王府众人眼里,就是夫人您救了小殿下。」 「……是吗?」花花仍然皱着眉,「可是我不像相公,我真的一点医术都不懂的,怎么救的人啊。」 「可是夫人,确实是因为您,小殿下才死而復生的啊。」幼桃不是很懂夫人在纠结什么,「而且夫人您知道吗,现在府内对我们的态度变得可好啦,我们院儿里的人走出去,可受待见了。」 幼桃说着说着就笑了,想起以前的心酸,她觉得现在真是太好了。 花花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她见着幼桃喜笑颜开的样子,也笑,眉眼弯弯的,「那意思就是这个我可以随便用。」 「当然啦。」见夫人脸色释然了一点,幼桃捧了一捆蓝底镶花边的衣裳料子,示意夫人看,「夫人,您看这些料子,上等的,可以拿来裁衣服。现在入春了,夫人的衣裳都是冬衣,可要好好裁几件才行。」 「嗯!」花花是女孩子,当然喜欢漂亮的衣裳,打消了顾虑,一听说裁衣服,超高兴,在箱子里挑挑拣拣,「呀,这个好看,顺滑的很,这个也好看,幼桃,你给我多裁几件,要那种宽宽松松的,穿着舒服。啊,幼桃这个颜色适合你,」说着,花花就将手里一捆青底映桃花的绸缎放在幼桃面前比划了一下,「颜色衬你的皮肤,上面还是桃花呢,真的适合你,这个给你裁衣裳。」 说着就将绸缎塞到幼桃怀里,然后接着挑选其他的。 幼桃抱着这绸缎,望着夫人的眼里很是感动。虽然她作为奴婢是不能穿这些绫罗绸缎的,但夫人对自己可真好。 还好夫人没注意到自己,掉眼泪可真丢人。幼桃偷偷忍了忍眼泪,忽然想起来了还有件大事,「夫人,过几天侧妃入府,王妃娘娘让您也去。」 「嗯?」花花停下了翻捡的动作,一脸疑惑。过几天有人要嫁进来她是知道的。刚知道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堇王可真是,府里貌似有好多姬妾了,环肥燕瘦,个个好看。现在又来一个?啧啧啧。 第149页 「我去干嘛?还要去观礼吗?那天观礼的人很多吗?」 「不是入府那天,」幼桃摇了摇头,「是入府第二天,侧妃进府翌日不是要给王妃敬茶嘛,王妃娘娘说到时您也去。」 「哦,那也很奇怪,我去干嘛啊?」花花更加的不解,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了一旁的黄花木椅上,「那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奴婢也不知道。以前每次有侧妃侍妾进来,都会在进府第二日给王妃娘娘敬茶的,到时候府里全部的女主子都会去的……可能因为夫人是随风院的主子?」 花花听了幼桃的解释,稍稍明白了点,「原来是这样。但还是有点怪,我又不是那堇王的姬妾,让我去就很奇怪……哎呀不管了,去就去吧,幼桃,那你给我选布料子先裁一件出来,我要美美的去,不能在那个王妃面前丢人。」 花花可没忘记她和那个王妃还有矛盾呢,不可调和! 幼桃听了吩咐,在箱子里挑选了好一会儿,然后抱着好几种布料,一脸为难,「夫人,我觉得都好看。」 「这么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都好看!」花花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这些真的都挺好看,挑选不出来。 但还是得先选一样。 「那要选哪个呢?」幼桃等着夫人拿主意。 「……你先等等,我去问问相公。」相公在书房,花花说完便起身噔噔噔的出了屋子。 幼桃忙跟了出去,但夫人已经走了好远了。 夫人吶,您不是还在冷着大人的吗? 您忘了吗? * 书房里,窗明几净。时谦半抿着薄唇,修长眼里藏着深邃的光,他当手慢慢挲着手里的信纸。 花花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她是扶西的后人,王女有姜吾。 一旁的晋黑正在汇报女国的事情,见少主似乎有在听,于是继续,「扶西女王勤政,乐善好施,深受子民爱戴,其威望日盛,本来是二王共治的局面,但大家有要事却自发的找扶西商议,这使得扶东的权利渐渐被架空。后来扶东听了其夫侍冒苑谗言,突然出兵控制了扶西王府。」 「扶西毫无防备,王府内的人全部被灭。扶西的独女据说似乎是逃了出来,但当时王府被围,逃出来的机率不大,之所以这样传,可能是女国子民的美好希冀,」 晋黑汇报完女国,正要汇报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却见少主突然抬眸看向了门口,然后抬手示意他停下。 晋黑髮现,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少主此刻神色和缓了不少。 屋外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噔噔噔,时谦一听就是花花的。 花花的身世时谦不打算告诉她。他觉得,花花就是花花,这一点,无论花花是谁,她有没有恢復记忆,都不可改变。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口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杏眼顾盼,脆生生的,「相公。」 当喊出「相公」的那一瞬间,花花就懵了。 !!! 她似乎好像正在跟相公冷战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她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不理他的结果这才几天,就直接甜甜的叫相公了? 啊啊啊,记性不好反应迟钝真是可怕! 花花欲哭无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憷在书房的门口,瞪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眼神闪躲,就是不看向屋内。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现在跑开还来的急吗? 来得及吧,总比憷在这里的好……对,跑开。 但花花正准备跑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子里相公说,「下去吧。」 轻飘飘的几个字,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说的。花花挪不动脚了。 好啊相公,竟然让自己下去?那不就是在变相的叫自己滚出屋子吗? 哈!? 是,她是在与相公冷战,她是莽撞的推门而入了,是打扰到他们谈事情了,但是!相公竟然叫自己滚出屋子? 呜。相公真是坏人。 花花呜着呜着眼眶就红了。然后就觉察到有人向自己走来。 是屋内的几个人。他们来到门口,叫自己少夫人,行了礼便出了屋子,走了。 ?花花看着他们远去发背影,这才反应过来,哦相公原来是叫他们下去。 误会相公了,咳。花花小声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朝里偷偷觑了相公一眼。 相公不知何时从木椅上起来了,清俊的立在一旁,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笑。 花花从这个笑里读出了几分其他意味。相公肯定是看到了自己刚刚的表情然后猜到了自己会错了意,哎呀丢人! 花花又觑了相公一眼,瞪的,不许笑! 花花现在超尴尬,囧着一张脸。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才行。 于是花花跺了跺自己的小脚,撅着嘴,朝着相公娇娇的嗔道,「你怎么还不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你怎么还不过来?我腿都站麻了! 第79章 「你怎么还不过来?!」软糯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儿。 花花憷在门口,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了,脱口而出这句。是啊,虽然自己有说过不理他,但现在自己都来书房找他了,还甜甜的叫他相公,不就表明自己在与他说话,理他了嘛。 第150页 呆子,这个时候不过来,难道要自己过去吗,自己都主动来找他了。 花花正小声嘀咕,抱怨相公真是不解风情,突然就眼前一暗,有人影来,带动的风冷冽,拂过花花娇嫩的脸颊,直逼人。 花花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她觉得自己有点不稳,但还好身子正好倚靠在了旁边的木门门框上,抬眸,便对上了相公如墨的眼。 相公的眼,内勾,眼尾略长,此刻正微微上挑,挑的花花心弦「铮」的一声,乱颤。和着相公说的话,花花有点醉。 「……哈?」花花恍过神来,眨了眨水雾雾的杏眼。 她刚刚有听到相公在说话,但不知怎么回事没怎么听清,「相公在说什么?」 花花刚问完,就听得相公在自己耳边低低的笑,声音清朗,透着愉悦。 看着花花一脸懵懂可人的小模样,时谦嘴角含笑。他越发的凑近,「花花叫我过来,我来了,花花要做什么……嗯?」 本来就极近,说话间相公的气息萦绕在花花的耳旁,她顿时小脸微微烫,「相公,你靠得……太近了。」花花下意识的伸手去推他,又稍稍偏着头,避着他的视线。 感受到胸膛的阻力,时谦垂眸,见抵在自己胸膛前的小手,葱白细嫩,软软的。视线又移到花花的小脸上,眸光潋滟,红唇润泽,时谦忍不住低头,尝了尝。 温软香滑,时谦又尝了尝,这次用了点力。 「唔……」 感受到胸膛上的小手在毫无章法的作乱,力道渐渐加重,知是花花抗拒,时谦这才放开了她。 舔了舔唇,盯着花花意犹未尽。 花花被相公猝不及防的偷亲亲得晕晕乎乎的,只得本能的拽紧他的衣裳,挣扎推拒。见相公终于放开自己,又撞.进了他带着温度的深邃眸子里。 花花眼神慌忙闪躲,这才想起刚刚他们在做什么,小脸顿时涨得绯红,「相公,你,你怎么这样?这是在外面!」 光天化日,相公竟然……哎呀,羞耻得很。花花嗔怪相公,将身子侧在一边,假装不看他。 时谦却不容许花花不看自己,更加逼近,近乎拥着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花花的意思是外面不可以,屋里可以?……那我们去屋里。」 说着手一挥就将旁边的木门更加敞开了点,拥着她就要进屋,动作有点急切。 「哎呀相公!」花花被门轴的吱呀声吓了一跳,完全回过了神来。她明白了相公的意图,自是不依,「相公你羞不羞人?」 花花自己说完,小脸羞窘得不行。相公真是……羞羞羞! 看着花花羞窘的小模样,时谦不自觉的眼带笑意,「不羞人,花花怕羞?我们到屋子里……」 「相公,你正经一点。」花花觉得,自己的相公变了,不知不觉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前一刻还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这转眼间就变得这么……一点都不正经! 老想着亲自己,白天是,晚上更是。稍不注意就扑了过来要咬自己。要不是她发现自己的眼泪还算有点用,花花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每天都伤痕累累了。 「这就是正经的事。」时谦觉得有必要跟花花好好说说这事了,得让她接受并习惯,不然总是忍者,他怕有一天控制不住又要伤了花花。 「哎呀相公,」花花才不要跟他争论什么正经不正经的,她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我找你有事儿呢。」 花花说完,小手寻到相公的手,主动牵起,然后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边走还不忘回头看相公,「相公你跟我来。」 手中的小手温软,时谦不禁紧了紧自己的手。从书房到主屋并不远,穿过庭院,迎风,伴着花香。 进了主屋,幼桃不知去哪儿了,人不见,但箱子里的绫罗绸缎还未收起。花花牵着相公的手径直来到箱子旁,指着里面满满的布料问,「相公你说哪个好看?不对,是哪个最好看!好拿去裁衣裳。」说完又跟相公解释为啥要裁衣服,「过几天堇王有个侧妃要进府,王妃说让我到时候也去。」 说到这里,花花突然直直的盯着相公,而后伸出一根圆嫩嫩的手指指着他,故作兇巴巴的道,「相公可不准学他那样,女人起堆堆!」 时谦张嘴就要咬住自己面前的圆润手指,吓得花花赶紧收回去。 「我有花花一个就够了,谁都不要,就要花花。」时谦真是爱极了花花奶凶奶凶的小模样。 看着相公真诚的表情,花花这才满意来点,于是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诶相公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王妃说让我也去,但是相公我为什么要去啊?」 「花花想不想去?花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没有太想去,但去去也可以,我就是没搞懂为啥要去……不想了,所以相公,我打算去,然后就要裁一件新衣裳。」花花本来就是个话多的,说着说着就收不住了,「相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裁新衣裳吗?因为我和那个王妃闹了矛盾!相公你知道闹了啥矛盾吗?」 「什么矛盾?」这个时谦倒真不知道,他回来之后,花花的事情他都知道,看来是自己去岭南时发生的事情,那得好好查查。 「就是那个王妃不让我出府去找芗芗,我都跟芗芗约好了的,她却不让我出府。我当然生气呀,然后我就跟她闹翻了……诶相公,不对啊,我不是给你写了一封信吗,那上面有说这件事的啊。」 第151页 「信?」时谦皱眉,「什么信?」 「就是你去刚去岭南的时候,我就给你写了一封信,相公没有收到吗?」 时谦摇了摇头,这,是怎么回事?花花给自己写了信,但自己丝毫不知。 「没收到?那可能是途中掉了。」 「信上写的什么?」 「……就,就普通的家书啦。」有了那晚的经歷,花花现在已经懂得了身上青青紫紫并不是挨打所致,现在想起那封信的内容,花花觉得相公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说这个了,相公你快说说,哪一个最好看?」 时谦当然看出了花花在转移话题,但既然花花不想说,那就自己去查好了。 「相公?」花花还等着相公的回答,一脸期盼。 时谦扫了一眼,「都好看。\" 「当然都好看呀,我是问哪一个更好看?」 「花花更好看。」 「相公!你正经点。」花花的脸颊红扑扑的,相公真是的。 她也算看出来了,问相公根本问不出什么,于是自以为凶凶的瞪了相公一眼后,亲自在箱子里挑了又挑,最后挑了个很是顺眼的湖蓝底料子。 她将这布料展开一个角,然后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转身问相公,「这个好看吗?」 时谦见她忙乎了好一会儿,他走到近前,给花花抚顺了刚刚风吹乱的乌髮,眼里不经意间露着宠溺,「好看,花花穿什么都好看。」 相公满眼的真诚,花花这才信了相公的话。她其实也觉得好看的。 「那就这件吧。」花花双手抱住这捆布料,然后想了想,「反正要裁衣裳,相公也裁一件,过几天要穿的。哦,过几天相公不需要去……但还是要先裁着,听幼桃说,再过一个月便是堇王的生日宴,那相公到时候一定要穿得美美哒,所以得裁一件新衣裳才行……选哪一种颜色呢?」 花花将手中的布料放到一边,视线在箱子里面来回搜寻。她还是自己来选,不然问相公,铁定又是都好看都可以。 看着花花手脚不停歇的背影,时谦半抿着薄唇。他突然又想到了花花的身世。没想到她竟然是女国的扶西王女。 虽然他觉得花花就是花花,但……花花会不会这么觉得?还是说,「花花,你想不想……当女王?」 不想最好,若是想,那就得好好筹划一番。 「嗯?」花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相公,偏了偏小脑袋。 时谦见她满脸疑惑,于是又问了一遍,「花花想不想当女王?」 花花这时听清了,她眨了眨眼。 良久,有声音在屋子里想起,「想啊。」 花花说想,时谦渐渐眯起了双眸,看来应该开始筹划了。花花就是自己的花花,只要这点不变,其他随意。所以若是花花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他就要替她将王位夺回来。 时谦已经在思索该怎么部署了,正沉思,胸膛前突然横过来一只白嫩的小手,是花花的。下一瞬,小手拽住了自己的衣领子,时谦顺着力道眨眼间便贴近了花花,而后只听得她掐着音的说道, 「花花想当相公的女王!」 眉眼弯弯,杏眼盈盈藏着笑。时谦唿吸一滞,心跳漏了半拍。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要当相公的女王! 收到,安排~ 第80章 入了春之后便一天天回暖,偶尔有倒春寒,但也比寒冬腊月刺骨的冷好太多,天气也一天天清朗起来。 天微亮,堇王府里的林荫鹅卵石小道上便有主僕二人形色匆匆。 是花花和幼桃。 「夫人,您慢点。」幼桃见自家夫人在这石子小道上几乎健步如飞,很是担心,万一脚下不稳摔倒可怎么办? 「幼桃,我们得快点。」花花脚下不停,领着幼桃赶往芊顺殿。 今天是那个侧妃敬茶的日子。敬茶说的是辰时,那就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了。 「幼桃,」花花微微喘着气,「你今早怎么不叫我?」花花比较贪睡,平日里十之八九都在赖床,每日之所以能早上起来是因着幼桃再三催促自己起来用早食,不然,她可以睡到午时。但今日却没听到幼桃的声音。 花花也知道今日有事,其实醒得比平日早,不然,现在估计还在睡。 「夫人,奴婢也想啊,结果被早起的大人出来给瞪回去了,大人说要让您睡到自然醒,所以……」 花花一听便明白了,相公啊相公,你可真是……磨人! 花花心里嗔怪着相公,紧赶慢赶,总算在辰时赶到了芊顺殿。殿里的书房,王妃顾氏坐在上首,下面端坐着一群锦衣华服的女人。 个个都长得不错,各有特色。 花花也不认识这些人,她也知道自己与王妃不对付,所以给王妃行了礼,也没过多寒暄,便去了自己的位置。 顾氏对这花氏,之前是不喜,现在是生厌,因为花氏竟然救了朱轩。朱轩落水她也很意外,但当听说之后她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暗喜,甚至隐隐期盼过坏的结果。她当然不喜欢朱轩,不是自己生的,却占着长。 没想到这花氏却将他救活了,她怎能不厌? 花花以为她应该是最迟的,但其实不是,因为那个侧妃,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来。 按照本来的规矩,应该是侧妃一早等在外面才是。现在不仅其他侧妃侍妾等后院一众女眷都来了,王妃也到了,侧妃竟然还没来? 第152页 花花觉得,这侧妃很嚣张啊。敬茶晚到,这不是在明晃晃打这些人的脸吗?闲着无聊,花花偷偷打量了一圈,发现在坐的各位有些面色不豫,有些眼带嘲讽,但也有不以为意的。 她又瞧了眼上首的王妃,面无表情的抿着茶。这么淡定,不知道王妃有没有觉得这位侧妃在公然挑衅自己。 等了半天,侧妃还未到,屋子里也静,花花悠悠的打了个小哈欠。搽掉眼角的泪,花花想,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再睡半个时辰的。 刚打完哈欠,花花就听见门外似乎有响动,应该是侧妃来了。 这时帘子被人挽起,有人从外面进来。为首的那人窈窕淑女,一身绯色袄裙,明艷张扬。 花花看过去,盯着她瞧了瞧,还挺好看,但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妾傅氏,请娘娘安。」侧妃傅芝款款来到屋子中央,对着上首的王妃娘娘行了一个大礼,举止规矩,透着恭敬。 傅氏,哦,花花想起来了,芗芗不就是姓傅吗?还别说,她跟芗芗长得有几分神似,难怪自己觉得面熟。 「起吧,」顾氏扫了眼傅氏,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傅侧妃昨夜服侍王爷也是辛苦,这般姗姗而来,想必是累了吧。」 「回殿下,妾不累,能够服侍王爷,是妾的荣幸。」说着,傅芝便想到王爷昨晚对自己的宠爱,微微垂下头,娇羞的一笑。 「嗯,时候也不早了,那便开始吧。」顾氏不打算跟这人废话,看着她那样儿,就无端不喜。 侧妃进门,按规矩除了进府,翌日也是要向正妃敬茶的,再次表达对当家主母的敬意。而且,也是为了让府内众位主子打个照面,相互认识一下。 顾氏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茶盏奉上。 傅芝眼眸流转,看了眼茶盏。她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对着王妃又屈身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说到:「妾有过,这般来迟,让王妃和众位姐妹久等,且这茶貌似也凉了。妾才浅,但茶道略通一二,今日正好可为王妃和众位姐妹煮点热茶吃。」 说完便看向王妃,见她但笑而不语,看不出拒绝的意思,想来应该是同意了,于是转身叫自己的丫鬟将煮茶的一应用具摆上来。她现在煮茶,一来是想着初来乍到,还是要与众位姐妹打好关系,二来也是想炫炫自己的才德,让她们知道自己虽然出身商贾,但才德上佳。 傅芝摆弄着一看就很是名贵的茶具,手法娴熟而优雅,赏心悦目。 但花花却是欣赏不来。本以为只是敬个茶,应该要不了多久,她还想着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但是,这新进来的侧妃茶不好好敬,却煮起了茶。 啧,本来因为芗芗的关系,花花对她印象挺好的,现在就有点不好了。 而且,这个侧妃可精,今日穿着个低领的,颈侧上的痕迹若隐若现。这痕迹,经歷过事儿的花花当然知道是什么。且那话本子不是也写着嘛,新婚夜,男的将女的治得服服帖帖的,女的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痕迹,啧啧,看来昨夜很是激烈。 不过这么羞人的痕迹,不想方设法的遮住,还大片大片的露出来,额,花花都没眼看了。 煮茶的步骤繁琐,缓慢,等茶煮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傅芝将第一盏茶恭敬的递给了王妃,「娘娘请用。」 顾氏「嗯」了一声,接过茶泯了一口,而后看了傅氏一眼,「……有心了。分给众位吧。」 傅芝见王妃娘娘喝了自己煮的茶,这就表明她是正是融入了堇王的后院,傅芝有点得意,自己已经是堇王府被承认了的女眷了啊。 在场的侧妃侍妾等女眷都分到了一盏傅氏煮的茶,抿了一口,众人面面相觑。 花花也分到了一盏,她此刻刚好口渴,于是也没客气接过茶,一口饮下。 「噗」花花在将要吐出的一瞬间忙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小嘴。对,她差点一口将嘴里的茶水给喷吐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哪是什么茶啊?茶不是清冽甘甜的吗,但这东西辛辣刺鼻,呛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花花是出于田嬷嬷的敦敦教诲才没将这茶给吐出来,但她下意识的举动也确实算比较引人注目了,于是众人纷纷看向这边。 「这位……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好喝吗?」傅芝是侧妃,按理,除了王妃她就最大。现在的堇王府包括自己在内只有两位侧妃,另一个侧妃应该是王妃左边那位。傅芝看了眼这位,位置这么靠后,显然地位比自己的低,于是她自然以妹妹相称唿。 因着这声「妹妹」,屋子里众人的表情很是微妙。此时此刻,「妹妹」的含义是特指,都只殿下的女人。但谁不知道这花氏可是那侯爷的女人。按着规矩,万万不应该叫妹妹的,不然成何体统? 有人重规矩,当即就想回一句,但一想到王妃还没说话,于是看了眼王妃,见她并没有要出声解释的意思,想着也不必自讨没趣了,于是大家都闭口不说话。 而花花还不是很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便也没有太在意称唿。她在很认真的回答对方的问题,「额……确实不是很好喝。」简直是难喝至极,但是花花还是想着,毕竟是她亲自煮的,应该给对方面子的。 「这在我们扬州。可是勛贵们都喜爱的茶饮呢。」侧妃的语气有点尖,可以说很不客气了。她这话配着这语气,言下之意便是,哪来的勇气,竟然嫌弃勛贵阶层的茶?且这人真是,这么直接的说自己煮的茶不好喝,有没有规矩懂不懂礼貌? 第153页 傅芝虽然出身商贾,但也是大家闺秀,很是看不惯无礼之人。 花花也听出来了这侧妃阴阳怪气的,但她觉得,自己有事说事,且说的是事实。她刚刚有注意到众人不喜的表情,想着这人估计与芗芗有点关系,于是委婉的提醒了她一句,「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北方,所以饮食习惯不同?」所以你那茶大家喝不惯,不好喝。你也别整一些有的没的了。 傅芝一听这话,脸顿时黑了下来。她心想,这位妹妹敢这么直言不讳,莫非是有什么依仗吗?位置这么靠后,肯定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而比钱财可没人比得过江东傅家。除了权钱,剩下可倚仗的,就是王爷的宠了。可真是厉害,刚刚还没细看,此时再看,雪肤花貌,眉眼甚是精緻,让这位励志独宠王府的傅芝感到了威胁。 她觉得,自己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家里也有钱,但士农工商,再有钱也比不了朝中勛贵,所以面对王妃,她没有底气,但是,对着这个以色侍人的,她还不惧。 「妹妹说这话的意思……」 「够了。」顾氏突然出声,打算了傅氏的话。吵吵嚷嚷,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语气不算重,但她一发话,傅芝也讪讪的闭了嘴,但是不甘心的瞪了怼自己的那人一眼。然后乖顺的听完了王妃的训词。 * 「你站住!」傅芝从屋子里出来便看见了前面的人,她几步走上前,「你刚刚对我有什么不满?」 傅芝娇纵长大,所有人都顺着她。所以她觉得这人刚刚的言行举止是对自己的不满。 「没啊。」花花见这人叫住自己,以为她有事要说,结果却是问是不是不满。不满?她不满什么? 「哼,我看你就是不满。」傅芝见对方一脸迷茫,认为她在装,「可是嫉妒我?」 「哈?」花花囧着小脸,什么玩意儿?花花深深的看了眼一下这侧妃。 「夫人,我们走。」一旁的幼桃也发觉这侧妃很是怪异,于是适时的催促夫人走,不要理这人。 「……夫人?」傅芝一愣,随即一副瞭然的表情,「哦,原来是个夫人。」 王府的女眷,分为王妃,侧妃,夫人,侍妾。 对方既然是夫人,那么比她这个侧妃低一个位阶,「难怪要嫉妒我。」 「你脑子没事吧?」花花表情凝重,她觉得这个侧妃神神叨叨的。 「你说我脑子有病?」傅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 「小姐,小姐您消消气,」傅芝的丫鬟见自家小姐有动怒的趋势,赶紧上前劝解,毕竟刚来,凡是都讲求一个忍字。 花花也被幼桃护着走远了。 芊顺殿书房, 「娘娘,她们在殿门口就对上了。」兰香将院门口的事情生动的讲了一遍。 「是吗?」顾氏用清水漱了好几次口,嘴里才没有那股沖鼻味儿。她就对这位新侧妃很不满,一来没人看见自家男人的女人顺心,二来,这侧妃忒没有规矩,刚来就迟到不说,言行举止矫揉造作,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这样做,可是在打自己的脸! 应该好好教导她一番。但怎么教导,才让她长点教训?这个问题顾氏刚才听得那傅氏的一声「妹妹」后,忽然灵机一动,有了答案。 「兰香,昨儿个后院里嘴碎的那两个,去处置了……顺便让众人瞧瞧。」 兰香一听随即明白娘娘的意思,「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平日就是娘娘太和气了,才让她们张着嘴巴乱嚼舌根。」 第81章 不管王妃那边在筹谋着什么,花花不知便忧心不到,她现在正领着幼桃往随风院回。 刚刚与那傅侧妃在殿门前你来我往了几句,花花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瞌睡,所以也无需赶。脚步一放慢,便发现春意盎然了些,以前到处光秃秃的,现在多少冒了些嫩芽,点点绿,配着匠心独运的园庭设计,很有意境。 花花欣赏了一路,前面是一个镂空垂花门,透过垂花门,便能看见随风院了。 还是随风院亲切,一院三进,建筑用料内敛低调,比那个芊顺殿柔和了太多。花花由衷的想。 迈着小步伐花花正要过垂花门,突然晃眼瞧见自家相公从随风院出来,且正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白玉冠发,身姿修长,整个人清俊雅致,行走间衣袂翩翩,让人如沐春风。 真好看!自家相公真好看!花花脚下一停,都忘了移步,眼睛都看直了。 迷了一会儿才回神。没听说相公今日有事要忙啊。那相公现在出来……莫非是来寻自己的?哎呀,相公可真是,好生黏人,就分开这一会儿而已,竟是要来接自己。 虽然花花嗔着相公黏人,但心里却甜滋滋的,小脸也不由得羞得绯红,忍不住咧着嘴笑眯了眼。 她不由得提着马面裙裙摆,打算小跑着过去。 但随即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她要给相公一个惊喜! 于是花花身形一闪,藏在了垂花门的一侧,隐在旁边的树下,还招手让幼桃也藏好。 花花想的是,等相公过来,她就直接飞扑过去,扑进相公暖暖的怀抱里,来个不经意的美妙邂逅。虽然这是在外面,还是白日,有点羞,但是是相公呢。嘻嘻,花花捂着小嘴笑,眼里有星星。 想得这么美,但花花藏好后左等右等,等了好久也没听见有脚步声响起,很明显,相公一直没有过来。 第154页 花花蹙着眉,这距离,不近,但也不远啊,为啥这么久相公还没到? 疑惑着,花花也不藏着了,走到垂花门前望过去,她的杏眼顿时瞪得熘圆。 !!! 那边是什么?她看到了什么?她的相公面前竟然站着个女人! 按理相公与一个女人站在一起,不是多大的事儿,但因着相公身边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这突然出现一个,花花不可置信,很震惊。 而且,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啊啊啊她的手在干嘛?! 花花看到那个女人的手,正一点点的靠近相公手臂,攀上去了!她的身体还越靠越近,眼看着就要投入相公的怀抱了! 啊啊啊,相公与那个女人要抱到一起了!他俩背着自己要拥抱在一起了! 为什么相公就站在那里任她抱?,不拒绝?! 花花脑中嗡嗡嗡的,此情此景,她满脑子都是画本子上所说的,偷情、招蜂引蝶、渣相公…… 眼眶发红,花花眼泪就这样跟着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像掉了线的珠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看到相公和另一个女人马上就要抱上了,她就觉得胸闷得无法唿吸,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相公是个花心大萝蔔,竟然背着自己跟其他女人这样那样! 花花吸了吸鼻子,虾着手抹了抹眼泪。 「夫人,」幼桃也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两人,又看见夫人哭了。焦急得过来想挡住夫人的视线,哽咽,「夫人不要哭。」 「相公是个大坏蛋。」花花委屈的看了一眼幼桃,指着那边控诉,「他背着我跟…… 「啊—」 「郡主!」 那边突然传来了两道尖利刺耳的声音,伴着这两道声音,花花看见那想要扑进相公怀里的女人,扑了个空不说,而且攀着相公的手被相公就那么反手一掰,隔的老远似乎都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咔嚓声。而后,那女人惨叫着像个断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 「嘭!」直直的摔在了草地上。 花花目瞪口呆,眼泪都忘记流了。 * 时谦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人,拍了拍之前她挨过的地方,眼中很是不悦,「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他之所以刚刚有一丝耐性站在这里,是因为这个女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本来他对于这些都不以为意的,但是,他现在是有家室的男人,花花肯定不喜欢这样。 所以他打算跟这个女人说清楚。「听萧钰说,你看上我了?」 他之前没放在心上,也有部分原因是这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没表达过什么意思,他是没看出来有丝毫的看上自己的讯息。不然,为了麻烦,他也会跟她讲清楚。但现在,因为花花,就算这人没跟自己说什么,他也要跟她讲清楚。 明玉郡主狼狈的趴在地上,她左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右手,疼痛剧烈,应该是断了。明玉咬牙,现在这手已经渐渐痛得麻木了。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郡,郡主,你怎么样?」碧珠一不留神就见自家郡主摔在了地上,忙扑了过来,颤抖着擦了擦郡主额头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吓得哭了起来,「郡主……」 「你闭嘴,哭哭哭,哭丧吗?」明玉想耍她一巴掌,但是手现在疼得厉害,没力气。她瞪了碧珠一眼,用左手死死揪住碧珠的耳朵往旁边扯,呵斥道,「滚开。」 明玉将碧珠骂到了一边,自己慢慢站起来,她也没收敛自己脸上狰狞的表情。以前听说男人都喜欢知书达礼谦顺温和的女人,所以每次见到他自己都刻意收敛自己,温柔小意,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她用好的那只手理了理自己的鬓髮,朝着时谦抬了抬下巴,十分高傲,「对,我就是…… 「相公!」旁边突然传来了声音打断了明玉的话,时谦转头便看见飞奔过来的花花。一愣,随即阴沉的脸上表情一暖,张开了双臂。 「毛毛躁躁,你当心些。」时谦稳稳的接住了花花。 花花在相公的怀里拱了拱,然后才稍稍松开了他。她脸上带着笑意,混着刚刚没搽掉的眼泪。 有点不好意思,她语气嗡嗡的,「相公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刚刚在招蜂引蝶。」 泪痕未干,很明显是刚刚哭过,时谦心绷起,听她说完,猜想这是看见这边然后脑补了。他看着哭得像个小花猫的花花,又心疼又好笑,「花花成天在想什么?」 「就是误会了嘛。」花花瘪了瘪嘴,小手拿过相公的宽袖角给自己擦了擦脸。 时谦忍不住跟着扯了扯她的白嫩小脸。 「什么招蜂引蝶?你是说本郡主是野蜂蝶?」明玉郡主皱眉,虽然知道这个人是时谦的女人,但亲眼见着他们搂搂抱抱的,还是觉得刺眼,「你在骂我?」 花花正抹着眼泪,便听见旁边有声音想起,陌生,但似乎也有一点熟悉。 花花顺着看过去。明玉郡主? 花花刚刚全程紧着自己的相公,并没有细看这个女人。现在看来,虽然钗横鬓斜,裙角染着泥,但确实是那个嚣张的明玉郡主。 花花瞬间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忘记,在那公主府,这个郡主可是跟自己过节不小,她至今记得明玉郡主坐回位置前,瞪着自己恶狠狠的说,「这事儿我们没完,你等着。」 第155页 等着什么,等着这个?花花想到这里,虎鬚一震,如临大敌! 这人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报復?所以来接近自己的相公?岂有此理! 「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花花边说边张开双臂,护犊子般将相公护在身后。啊相公跟着自己真是受苦了。哦不对,相公跟自己在一起真是受苦了。 而后自以为兇狠的警告对方,「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准接近我相公,对他图谋不轨!」 花花说完,一边警惕明玉郡主,一边稍稍侧过身,软糯着,「相公别怕,我就是跟她有点过节,她想报復我,所以才会来纠缠你。」 「谁要冲着你来?」明玉郡主面露鄙夷,扫了眼花氏,「你也配?」眼神绕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时谦,一脸的痴迷。 她之所以迷恋时谦,除了最开始的惊鸿一瞥被他吸引,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明玉觉得,从小到大,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男人,君子如玉,又对自己冷淡如冰。 「你作什么这种眼神看着我相公?」花花偏了偏身体,挺直了小身板,挡住了明玉眼中近乎痴狂的视线。 「你滚开。」明玉对于这花氏的举动很不满,她伸手就要拂开这个挡道的。 花花躲闪不及,重心不稳,眼见着自己快被推攘倒了,但突然就有人搂过自己的肩稳住了自己。是相公。相公及时搂住自己后退了点,自己没有被推到。 花花心里顿时泛着甜。 明玉没碰到,也无所谓,反正时谦比这个花氏高一个头,她可以直接看到他。 「我就直说,我看上你了,我要你做我的郡马。」语气傲慢,透着势在必得。 时谦微微眯起眼,眼里闪过一丝狠。 「你在我面前说看上我相公了?」花花现在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她气急了,当面撬墙角什么的真的要被气炸!而且,这女人竟然想让他俊美无俦的相公去当马?花花气得冒了粗口,「还要我相公给你当马坐?你个瓜婆娘,没病吧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花花没输过。 第82章 「瓜婆娘」具体是什么意思,花花也不是很懂,这是她在鹊儿村听到而学来的,但可以肯定,是骂人的。 对,她现在就是在骂这个郡主。成天正事儿不干,竟然想抢有夫之妇! 明玉不仅没听懂这个「瓜婆娘」的意思,对方说的整句话的意思她都没听懂,什么什么当马坐?她是要时谦做郡马! 啧,到底是乡下来的,土的完全无法沟通。 「你闭嘴,」明玉见她还想叽里哌啦的,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她觉得,自己堂堂大周郡主,正与侯爷交谈,哪有一个乡巴佬插话的份?而且,「什么相公,你只是他一个妾,妾知道吗?就是一个玩意儿,还相公相公,准你这么叫了吗?」明玉说完,忍不住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相公她在说什么呀?她说我是妾?」妾这个问题花花当初刚来的时候也被人质疑过,她觉得那时候已经讲清楚了的。 「无媒苟合,本来就是妾。」 看着对方讥讽的表情,花花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和相公虽然没有话本子上说的媒妁之言,但是相公救了我,我以身相许,我就是正妻,我不是妾。」 明玉听完花氏的解释,愣了一下,随即便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还以身相许?哈哈哈……以身相许还想做妾?多大脸?」 她终于知道这个乡巴佬怎么缠上时谦的了,原来是被救了恩将仇报赖着他,「妻?做你的大梦。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你当只是说说的?有过这些吗?没有就别说妻。」 「我就是妻,我是我相公承认的妻。」花花兇巴巴的瞪着明玉,小粉拳握着,看这架势马上就要冲上去干架,「再说了,我是妻是妾,他都是我相公,都是有妇之夫,你纠缠一个有妇之夫,你知不知羞,懂不懂耻?我知道我相公聪明人长得又好看,现在身份还高,很多人都被他迷住了。但是!他已经有我了,你不准打他的主意。」 「你说不准就不准?」明玉哂笑,「你谁啊?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还敢横?!」明玉懒的跟她呈口舌之争,觉得掉身份,她决定堵了对方的话,「等着吧,回去我就进宫请皇伯父做主赐婚……赐婚你懂吗?这就上升到皇权朝政了,皇权你又懂吗?你个土包子。」 明玉挑眉,说不出的傲。 「你!」花花又红了眼眶。不是被明玉气的,而是听到了她说要去请皇帝赐婚。花花知道赐婚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一言九鼎,不得更改。如果这个明玉当真去求得了皇帝的赐婚,那么这件事情就是已成定局,意思就是,相公不得不娶这个女人。 不行,她不愿意,她不同意,她不准。 但,若是拒绝,那是要被抓起来砍头的啊。 「相公,她说她要去求赐婚……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花花心慌意乱,抓着相公的袖子不放,她觉得这次无解了。这个明玉去求得赐婚,那相公就是别人的相公了,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不可以,呜。 眼眶发红,眼泪跟着就冒了出来。 明玉看着这花氏瞬间便红了眼,还哭了起来,心情真是畅快得很,她挑衅的又看了眼花氏身后的时谦。 第156页 「呜呜呜,相公怎么办,你都要成为别人的相公了。」花花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控制不住掉眼泪。 时谦之前拥着花花,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见她转眼间便杏眼盈着水汽,泪珠扑簌簌的,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他本来不想插手的,但是这女人却欺负花花,让花花哭了。花花只能自己欺负,只能因为自己哭。 想到这,时谦脸色阴沉得可怕,浑身散发着戾气。他放开花花,上前手一扬,就掐住了对方女人的脖子。 「唔,唔……」力道之大,明玉不由得发出痛苦的咕咕声。 「啊郡主!大胆贼人,竟然敢伤我家郡主!」一旁的碧珠见状跳了过来,扳住这人的手腕就想往外拽,但明明她都用了全部的力气了,却丝毫拗不过。 「你放开我家郡主,狂妄之徒!你不知道我家郡主是谁吗?我家郡主可是平王的嫡长女,是圣上的亲侄女!你要是敢伤了我家郡主,你就等着吧,到时候将你五马分尸都不为过!」碧珠近乎歇斯底里,她想用此来威慑这人。但没用,这人依旧掐着郡主的脖子,甚至指关节泛白,很明显在慢慢用力。 「咳…咳……咳。」明玉因为一只手受伤,只能用一只手护自己的脖子。说是护,也不过是毫无章法的扳对方的手指。但没用,对方的力气大的可怕。 她现在大脑里一片空白,唯一觉得的就时恐慌,因为她看见了时谦眼中的凉意,不,是,是杀意。 「你…你可要……想明白咳咳,」被掐住脖子的明玉不得不顺着对方的高度吃力的点着自己的脚尖,她积攒着力气,艰难的吐出,「要是……我出了,事,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要是寻常人,听到了如此威胁的话,早就有所顾虑而松了手。毕竟,平王的身份摆在那里,谁敢得罪谁敢惹? 但时谦听后,却是扯了扯唇,眼中是漠然,「杀了你,谁又知道是谁做的?」语气冰冷,毫无温度,就像在说今日天气晴朗般。 说完,他掀了掀眼皮斜了一眼碍事的丫鬟,随后旁边便突然跳出来一个黑衣人,还没怎么看清,便直接闪了过来,「刷」的一声,利剑出鞘,横在了碧珠的脖.子上。 剑刃锋利,眨眼之间,碧珠的脖.子便沁出了血,且越来越多。很显然,这是要致碧珠以死地。 「郡,郡主,」碧珠被突然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剑吓得魂都快没了,动都不敢动,只是腿脚抖得厉害,舌头都捋不直了,「救,救奴婢。」 明玉早就被这变故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一向随心所欲,所以从不会与人报备自己的去向,今日也是临时来的堇王府,除了碧珠,没人知道。且为了直接找时谦,走的侧门,所以外面也根本没人看到自己进了堇王府。 想到这里,明玉这才升起了无限的惊恐,她现在陡然反应过来,时谦说的对,要是自己今日死在这里,根本就没人知道。 更令她惊恐的是,脖子处的力道在渐渐加重,她能够感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咳……」咳嗽都变得虚弱起来。 渐渐绝望了。绝望之际,她又不甘,想她大周郡主,身份何等的尊贵,竟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不,不甘心,但无法唿吸了,肺好痛,好难受…… 意识快要失去的那一瞬间,她胡乱的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一抹湖蓝色,她,她……明玉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拼着最后的思绪最后的力气朝她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 穿着湖蓝色袄裙的花花,此时早已经被吓得呆愣了。 相公突然就变了副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就像当初救染绿时看到的那样,不,不止,现在他身上,是凌厉的杀气,那俊美的脸上似乎还有一股邪性,使得他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妖冶邪气,这让花花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瑟瑟发抖,她差点吓傻了。 这些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但花花就是觉得过了很久。当见着明玉郡主在空气中乱抓的时候,花花这才突然清醒过来,看着明玉脸上已经青黑甚至开始青筋暴起,狰狞不已,连眼珠子似乎都要往外……花花大惊!这眼看就要断气了。 「相,相公!」花花这时根本顾不得其他,壮着胆子上前,「你松手……松手啊相公!」花花虽然与这个郡主不对付,但是也不希望她死啊。再说,要是真弄死了郡主,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可是郡主啊,身份那么高。 想到这里,花花也顾不上害怕了,抱住相公的手腕就往外扯,急得声音都染着哭腔,「相公,你干什么啊。你松手,呜呜呜,她要是死了,我们都得被捉啊,呜呜,相公花花不想被捉。」 花花似乎已经预料到事情的走向,仿佛已经看到有大批的官兵正在赶来捉他们一般,越哭越大声,「相公,呜呜呜。」 时谦在花花小手横过来叫自己松手的时候,手上便松了一点力道,让手里的女人吊着一口气。他垂眸盯着花花泪水涟涟的小脸,蹙着眉,很是不贊同道,「她让花花哭了……该死。」 「没有没有,我没有哭啊,」花花边说边慌忙的搽着自己脸上的泪,「我没有哭的,相公你松手。」 时谦盯着花花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是真心想让自己松手,这才完全松了手放开了对方。 第157页 「嘭。」没了手的支撑,已经奄奄一息的明玉直接瘫软到了地上,「咳……」大量的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的挤进肺里,激得明玉抓着自己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咳,「咳咳咳……」 时谦松了明玉之后,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绣帕,然后慢条斯理的搽着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擦了好几遍后,嫌脏似的扔在了地上。 「要是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就让你尝尝做药引子的滋味,剥皮、抽筋、削肉、剔骨……」说到之后,时谦一字一顿,透着凉,听得在场的人个个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但时谦却不当回事,他抬了抬手,让之前出现的黑衣人收回了剑,然后过来拥花花的小肩。 「花花,你怎么了?在发抖?」时谦手贴了贴花花的脸,又摸了摸花花的额头,有点凉,「冷?」 「啊没,没,相,相公,我饿了,对,我饿了,我想回去。」花花咽了咽口水,手颤抖着将额头上相公的手扒拉了下来。 「嗯。」时谦顺手握住花花的小嫩手,捏了捏,暖了她一点凉意,然后看了眼她的丫鬟,「夫人饿了,还不回去准备?」 声音平淡,甚至很温和,但就是给人一种不寻常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是,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一旁早就被吓得跪趴在地上的幼桃,连声应答。她不敢违背大人的吩咐,于是看了一眼夫人后便磕磕跘跘的朝随风院跑,途中还因为手脚颤抖而摔倒了一次。惊慌的爬了起来,朝这边看了眼发现大人没有惩罚的意思,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跑远了。 花花暗暗深唿吸了好多次才稍微平復了自己的心跳。不怕不要怕,这是自己的相公,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他很听自己的话,不要怕。 花花又咽了咽口水,小手乖巧的任由着相公牵着,往回走。本来已经走了好几步了,但他好像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时谦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前边地上的女人,「你刚刚说要去请赐婚?尽管去,看看快得过那和亲的圣旨不。」 声音特别冷,甚至是寒气,听得还没恢復平稳唿吸的明玉身体一颤,她本来就被吓白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越发的惨白。 -------------------- 作者有话要说: 是时候让你们知道我谦的厉害了,不然总感觉你们不怕他。 (微笑脸) 第83章 时谦牵着花花回了随风院,退了刚刚的戾气与邪性,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模样,儒雅俊朗,温文无害。 但花花知道他是有害的,大害!就他刚刚那种浑身上下透着的狠戾,视人命为草芥的样子,花花觉得,自己可能还不是很了解自家相公。 相公他,他好可怕,呜呜呜。 花花小心翼翼的坐在外间的饭桌旁,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却丝毫没有食.欲。花花偷摸摸觑了眼旁边的相公,却见他正直直注视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嘴角渐渐勾起。 丰神俊朗,带着笑。慎人,花花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眼神闪躲。闪躲开之后又觉得自己可能做的太明显了,于是故意不经意间将视线移到屋外,随便找了个话题,「相公刚刚那个人怎么没见了?」 之前那个黑衣人好像跟着一起进了随风院来着,此时大门正敞开着,花花没见到人影。她搜寻了几眼,又问了句,「相公他是谁啊?之前都没见过。」 不是晋白晋黑,也不是同他们一样穿着统一黛青色服饰,而是一身黑衣,形如鬼魅般。 时谦不是很喜欢花花提别人,但他还是很乐意回答花花的问题,因为他喜欢跟花花说话,花花的声音软软糯糯,很动听悦耳。 「他没名字。」时谦见花花眨了眨杏眼没说话,于是解释了一句「他是我捡的,所以没名字。」 「哦。」花花随口应了一声,「捡的啊。」她其实不是很信,那么大一个人,说捡就能捡?而且刚刚看那人的举止,武功深不可测却貌似很听相公的话,唯命是从,这要到哪儿捡这么个人? 「在乱葬岗。」 「噗。」花花舀了一勺莲子银耳细粥送入口中,还没吞下,便听得相公补了这样的一句,顿时,「咳咳咳…」 她完全被这句话呛到了。 乱,乱葬岗?那是相公从乱葬岗捡的?!乱葬岗啊,那是什么地方,阴森恐怖,鬼魅横生啊啊啊。花花双眸微惊,握着汤匙的手在止不住的抖。 「你慢点,」时谦见花花咳的泪水盈盈的,忙伸手顺了顺她的背。见她情绪似乎很激动,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对那个地方很感兴趣,「花花知道那是哪里吗?」 知道,当然知道!但花花眨掉刚刚咳嗽而沁出的泪水,对着相公摇了摇头。 时谦见花花嘴角有水渍,拿着桌上的锦帕,轻轻给花花擦掉。干净后,便见她红润润的唇在微微撅着,诱得他眸色暗沉,忍不住用自己拇指慢慢滑过,软嫩。 见她一副懵懂乖巧的小模样,时谦很乐意跟她分享自己认为不错的地方,「那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地方,每个地方都有的,帝都的就在城外十里处,花花想去吗,想去的话,」 「不不不」花花连忙开口,摆手拒绝,「我不喜欢到处乱跑……相公你也知道我懒嘛不想动。」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见相公没接自己的话,花花她不得不没话找话,以此来转移话题,打消相公带自己去乱葬岗的念头。「相公,刚刚见那个人的眼睛是蒙着的。」花花刚刚有瞄到,「他的眼睛怎么了?」 第158页 「被我挖,」时谦见花花突然就神情紧绷,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般,他估计花花不喜欢自己说的这么直白,于是话到嘴边又稍稍委婉了一点,「当时他的眼睛受着伤,为了救他,不得不摘了」 「哦,哦哦。」花花低头,连续灌了好几口细粥。她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慌乱夹杂着惧怕。 相公他真的跟寻常人不一样,寻常人谁会认为那乱葬岗是好地方?花花完全无法想出相公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就驻扎在乱葬岗附近,然后来一个扛一个走,啊啊救命啊,好恐怖! ……不要怕不要怕,他是自己的相公啊,若是自己怕他,那以后还怎么生活? 想到这里,花花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开诚布公的跟相公谈一谈。于是花花将玉匙放入瓷碗中,然后小手横过来慢慢拉过相公的手,「相公。」 「嗯?」时谦捏了捏花花的小嫩手,抬眸便见她眼中水雾雾的,心里闪了一下,他伸手贴着花花的侧脸,有点焦急,「花花怎么哭了。」 花花摇了摇头,想躲过相公的手,但是没躲过,便也任由着他,「……相公我害怕。」 声音嗡嗡嗡,听得时谦一愣。 「听得你说这些,我害怕。」花花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还有相公刚刚也是,阴沉煞气,好吓人,我也害怕。」 时谦听得花花说害怕,愣了一瞬,看着她委屈胆怯的表情,想到之前的对话,心内懊恼,「花花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这些,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些了,我再也不在你面前像今天这样了,我保证。」 「可是,可是那才是相公本来的的面目啊,相公不这样是想要伪装着跟我过一辈子嘛呜呜。原来相公之前都是装的。相公的意思是再也不同我讲真话了吗呜呜呜。」 花花哭得更凶了,瞬间便泪流满面。 花花这是真的伤心了,时谦心一下子就慌了。他靠近花花,伸手紧紧搂过,声音温柔但透着急,「花花说的什么话,我同你讲的都是真话,刚刚我那样,只是因为那人让花花哭了,我才不会那样子对花花,我这么这么欢喜花花,宝贝还来不及,怎可能那样对花花?所以花花别怕,我承认那样子是我,但我对着花花的样子也是我。花花不要怕。」 时谦说完,还轻轻的拍了拍花花的背,给她顺了顺。 他说这些话,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耳尖都悄悄红了。但花花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他必须先哄好花花。不,这不是哄,这是自己的心里话。 趴在相公的怀里,花花起先还很是挣扎抗拒,但随着相公的话,她慢慢冷静下来。听完后,花花沉默了很久,身子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颤抖了。 她将自己的眼泪揩在相公的胸膛绸缎上,嗡嗡的开口,「相公最会骗人,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时谦能够明显感觉到花花的身子软了下来,不再紧绷抗拒了,知道这是花花不怕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紧了紧怀抱,闻着她发间的淡淡清香,「花花说谎,我何时骗过花花?」 「就有骗,那次你说不痛……」花花脱口而出,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即住了口。但因为思绪到了,顿时心里很是羞,她用小粉拳捶了捶相公的胸膛,往相公怀里拱了拱,「就有。」 时谦当然知道她说的不痛是哪次,眼里笑意甚浓,他寻到花花的白玉耳垂,声音轻柔缭绕,「那次不算。」 「哎呀相公,你羞不羞?」羞恼的从相公怀里起来,花花涨红着小脸,不看他,「不准说。」 「好好好,不说了。」时谦见她眼里没了惧意,心里很是畅意,他拉过花花的手,「那花花还怕不怕我?」 花花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相公的眼睛了,表情认真的问:「相公会不会凶我?」 「不会。」 「会那样子掐我脖子吗?」 「不会。」 「会听我的话吗?」 「嗯。」时谦宠溺的笑。 「那我就不怕相公了。」花花笑得眉眼弯弯的,又钻入相公的怀里,「相公放心,我也会这样的,不打你不骂你,然后听话。」 「……那若是花花恢復了记忆还会听我的话吗?」 「会!花花恢復记忆也还是花花啊,就跟相公一样,之前那样子是你,现在这样子也是你,花花也一样,恢復记忆前是我,恢復记忆后还是我,我都会乖乖听话!」 这般承诺,时谦很满意,但仍不放心,他将花花从自己怀里拉起,对着她面色一肃,「花花可要记住今日的话,要是花花哪天恢復记忆后不听话,我可要生气的。」 相公生气?那后果就很可怕,要掐脖子吗?不要!花花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听话,会很听相公的话!」 时谦这才完全满意了,神色也柔和下来。 不再怕相公,花花就又回想起刚刚外面的事情,满腹疑惑,「相公,你之前的意思是说,那个郡主要去和亲了吗?」 「嗯。」时谦捏了捏花花的小脸,觉得没必要瞒着花花,「前阵子那女国的人来了,皇帝有意让她和亲女国的使臣冒苑。」 「哦。」花花其实不是很明白和亲意味着什么,她就觉得郡主若是和了亲,那就不会抢自己相公了。但她又有了新的疑惑,「相公,皇宫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第159页 相公虽然是侯爷爵位,但据说没挂职,并不会上朝或是上值的,那相公怎么知道这些的,圣旨又没有下来。 「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捡了一些人,」最开始是练手来着,后来捡顺了,「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皇宫里自然也有。」 时谦解释,尽量避开花花惧怕的词句,且有一点他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但是花花,我没有逼迫他们,是他们自己要认主的。」不解释清楚花花多想就不好了。 「嗯。」花花知道相公说的捡是救的意思,那些人被救了之后,肯定会想着报答啊,就像自己一样,不也是相公救了自己之后自己以身相许的嘛。但想到这里,花花突然双眼瞪得熘圆,又要哭了,「相公,你救了那么多人,肯定有女人……她们,她们也要以身相许吗?」 「想什么?」时谦扯了扯花花的脸,用了点力,点醒她,「那些人怨念重的很,要么心如死灰,更多的是一心復仇,哪像花花这样,嗯?」时谦说着突然凑近,尝了尝花花的唇瓣。 「哎呀相公。」听得相公的话花花心下一松,就不追究他偷亲自己了。捧着自己的脸盯着相公星星眼,「相公好厉害,救了那么多人,一救活一个,相公真棒!」 也不是,时谦想。每到一个地方,他会去乱葬岗待几天。每次去都有一批新的,其中也有死透了的,然后就被自己剖了。 时谦看了眼花花,觉得还是不要说这些,不然花花又要怕了。 「花花,这个给你,」时谦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尖利的东西,是狼牙,「你不是不喜欢手串吗,我就只留了一个,做成了哨子。你吹一吹,他们就会出现。」 「他们?」花花知道相公说的黑衣人,「有很多?」 「嗯。」乱葬岗也是有死士的,还不少,「花花你试着吹一吹。」说着将狼牙哨子放在花花的嘴边,示意她吹。 但花花却撇开了,「相公,我不想吹这个。我是女孩子,吹哨子很不雅的,我不吹。而且这个这么狰狞,很吓人……但是,因为是相公送的,我会收下的。」 花花说完,将哨子拿起然后放入了自己的衣物里,藏好,「还有相公,你不要让他们跟着我,不然我会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里,就很不舒服。」 「他们只是保护你的安全,不会乱看。」 「但我就是不喜欢嘛。不会乱看,但是也知道啊,难道相公想让他们知道我几时起床,几时穿衣,几时沐浴吗?」花花嗔怪相公。 时谦一听,皱眉,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那确实不能让他们跟着花花,花花只能自己看。 --------------------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好哇相公,你竟然还救了别的女人!说,怎么救的? 时谦:闭着眼睛救的。 第84章 时谦朝着屋外扫了一眼,让那人离远一点。等觉察到屋外有了细微的响动,这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 偏过头,便见花花垂着首,正小口小口的抿着细粥。红菱小嘴张张合合,小脸鼓鼓的,像包子,时谦不禁咽了咽口水。 就着小菜,吃了半碗莲子银耳细粥,花花觉得自己已经半饱了,便放下了玉匙。她其实不是很饿,就是有点渴,于是又喝了半盏香果茶,这才觉察到相公似乎一直都没有动筷。 「相公你不饿吗?」花花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现在已经快午时了。 「饿。」时谦撑着下巴,盯着花花答。 「饿的话那你也吃啊,」花花看了相公一眼,然后指着一桌子的菜,「这么多呢。」 时谦看都没看放置吃食的方桌,仍旧盯着花花目不转睛,「我不想吃这些。」 「那你想吃什么?」花花皱眉这些很好吃啊。 「豆腐。」 「嗯?」花花看了一桌子的菜,凉拌野山鸡丝、豆瓣鲫鱼薄片、水晶肘子、油焖春笋......就是没有豆腐。她瘪瘪嘴,「相公,今日没有豆腐。」 花花遗憾的看向相公,却见他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视线在某处来回流连,眼中甚至藏着暗火。花花这时才醒悟过来相公说的想吃豆腐是什么意思,小脸绯红,忙用手护住自己,嗔道,「相公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时谦坐正,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某处,舔了舔.唇,声音嘶哑低沉,「花花说为什么不可以?」 对啊,为什么不可以?夫妻之间是可以的。但是!「就是不可以,」花花拽着相公的袖子撒娇,装傻,「相公,你吃别的,这里这么多吃的,你看这琵琶虾,这个好吃诶,」 花花正说着话呢,突然就被相公拉入了他的怀抱,然后整个人便被他霸道的钳制住了。 她这才发现相公的身躯烫人,花花想要挣扎,但被钳制得动弹不得。 「我就要吃豆腐,吃花花的豆腐。」时谦自顾自的凑近花花的颈.侧,亲了亲,然后轻声说,「不仅要吃花花的豆腐,还想吃花花别的,」 「相公你讲不讲理!」花花羞恼得真的想不理他了。试图给他讲道理,但开了荤的男人对于这事儿哪还管什么道理? 花花也不知怎么的,就稀里煳涂的被带到了床榻上。她力气小,拗不过相公,呜咽也没用。最后不仅被吃了豆腐,还,还! 花花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扁舟,只得随着相公的动作沉浮。 第160页 羞人。 豆腐,白白嫩嫩,芳香宜人,自从时谦尝了鲜,不吃,心猿意马,吃了,蚀骨销魂,真真是磨人。 是以时谦经常缠着花花。花花当然要拒绝啊,只是能否拒绝得了,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又是春和日丽的一天,因着春天的到来,花花见伴着这一庭院的新枝绿芽花骨朵儿,还有些杂乱的野草,看着不是很美观,想着正好自己没事,于是她便准备亲自动手清理一下。 「夫人,院儿里有人负责这些的,您就别亲自动手了,小心脏了素手与衣裙。」染绿在一旁,试图打消夫人的念头。这泥土,弄到手上身上多脏啊。她要是像夫人一样穿着绫罗绸缎,可不会干这些。 花花看了眼自己嫩白的小手以及身上的袄裙,又看了看院儿里的杂草,「那染绿你去准备热水,我待会弄完就要去沐浴。」花花说着,便挽起自己的镶边袖子,露出一小截藕臂,白的晃人眼。 染绿听了吩咐进了屋子。 她看了眼离去的染绿,摇了摇头。染绿跟幼桃不一样,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没有幼桃忠心。这点花花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所以她其实对染绿也没有幼桃那般好,有些话自己也不想跟她多说,保持着表面的主僕关系就行。 花花想,要是幼桃在这儿,铁定会挽着袖子说,「好啊夫人,我们一起!」若是她不这样,自己也要说服她一起。 诶?说到幼桃,怎么没见她?这半天都没见到她身影了。 「幼桃姐姐,你回来了?」外院传来吴莫的声音,「知道殿下生辰那日我们需要做什么了吗?」 对哦,还有半个月便是堇王生辰,全府上下都在准备了,田嬷嬷说全府都在行动,随风院也应该表示表示,于是今日一早幼桃便去芊顺殿问问有没有需要她们随风院做的。 「......具体的之后会派人来告诉我们。」 「哦。」 从幼桃进来内院起,花花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主要是一向干劲十足精力充沛的幼桃此刻却如霜打过的茄子般,没有了往日的鲜活不说,还脸色煞白、神情沮丧。 花花放下手中的小花铲,盯着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幼桃,「幼桃你怎么了?」 幼桃听得夫人问话,先是一愣,接着便扑通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奴婢,奴婢没事。」 「嗯?幼桃,」花花来到幼桃身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你现在这个样子说没事儿,你认为我会信吗?发生什么事儿了?」 「夫人,呜。」听着夫人关切的声音,幼桃顿时抽泣出声。 「怎么了这是?」花花拉着幼桃起来,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那个侧妃欺负你了?」 花花这么猜测是有事实依据的,自从那侧妃进府之后,不知道她是抽的什么疯,处处都和随风院作对。最开始还只是暗搓搓的搞,比如将大厨房里花花的燕窝银耳顺走,或者打翻。到后来明晃晃的针对,花花不常出院子,但随风院的丫鬟小厮会出去,她就时不时派人堵住他们各种讥讽,甚至还动手。 这次居然又?这么猖狂,花花觉得不能再忍了,莫名其妙!她要去找那个侧妃好好沟通交流一下,不拘什么方式! 想到这里,花花放下自己的袖子,遮住自己的手臂,准备拉着幼桃去评理。 但被幼桃拉住了,「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不是傅侧妃……今日奴婢刚刚得知,和奴婢一起採买进来的幼梨……去了。」幼桃说着,眼泪掉了下来,「那天奴婢还见过她,她还说她月银涨了,邀请奴婢去她那里玩的。结果今日就,就......」 「怎么好好地,说没了就没了?」花花皱眉。 「听说是没管住嘴,跟另一个丫头乱嚼舌根子。」屋子里的染绿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屋子里出来了,她也知道这件事,「前几天一起挨了几十板子。一个熬住了,另一个没熬过去。」 幼桃没说话,只是抹着眼泪。 花花听后很震惊,「王府这么严吗?就因为多说了几句,就要挨板子?」 「夫人,勛贵人家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奴婢的命不值钱的。奴婢够幸运,跟着了夫人。」染绿也想起了自己,有点颓。 「夫人,呜呜。」幼桃哭,是夹杂着害怕的。她为一起进来的小伙伴去了伤心,同时,也是对自己命不由己的惧怕。 「不要哭了幼桃。」花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连声保证自己不会像王妃那样,动不动就打板子。 但幼桃还是沮丧颓废着,一连好几天,每天都红着一双眼睛,心情低落。花花实在看不下去,就特意准了她几天假,给她配了好多东西,让她回家调养心情。 幼桃走后,花花很不惯,感觉事事不顺心,而这个时候,吴莫又出了事。他在堇王府里的小道上被人套了麻袋,然后一番拳打脚踢。 当花花看着鼻青脸肿,走路都一撅一拐的吴莫时,顿时火冒三丈。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傅侧妃欺人太甚! 花花也不想忍,带着人就到了侧妃居住的芝兰院,看着这侧妃盛气凌人的样子,花花指着受伤的吴莫,就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干的?」 傅芝在自家府里也是横惯了的,见着对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耸耸肩,不以为意,「是又怎样?」 她不觉得打了一个下人有多大的事儿。说白了,她就是要找这个女人的茬,别看就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儿,噁心不死你。 第161页 「怎样?」花花气笑了,挑眉,「你让人打了我院儿的人,我能怎样?当然是打回来啊......给我上!」 花花一声令下,院儿里便突然冲进来一群黛青色衣袍的人,个个身强体壮,然后拉过芝兰院的人就开打。也不动刀动棒,就是拳打脚踢。 芝兰院的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个个一脸懵,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着挨了好几拳几脚。挨打之后,才想着反抗,但已经失了先机,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一时之间,院儿里鬼哭狼嚎,混乱四起。 花花带的这些人是花花向自家相公借的,开口的时候相公招来了几个黑衣人,花花当时就拒绝了,她这是去干架,可不是去杀人,要是带着这些黑衣人去,就这些人的兇残劲儿,那不得死伤一片?她只是想威慑一下傅侧妃。于是变换成了青谷的人。 「晋黑,看到那个鹅黄色的人了吗?对,就是她,打她,给我打!」花花在一边也没闲着,手忙脚乱,全场指挥着。 「哎哟,不要打了。」傅芝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野蛮,直接带着人来砸场子般,连她都敢打!她已经挨了好几拳了,抱着头护着脸,她看着角落里娉婷而立的人,「毒妇!你一个夫人,竟敢打我?我可是王府侧妃!谁给你的胆子?啊痛,不要打了!」 夫人,夫人怎么了,我堂堂一个侯夫人,还打不得你个侧妃?「给我打,不准打脸和肚子,其他随意,注意力度。」 「啊啊啊你个毒妇!我与你没完!」 芝兰院里惨叫四起,一片狼藉,里面的人被打得落花流水。院儿外,芊顺殿的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回了芊顺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给了王妃娘娘。 王妃顾氏抿了一口茶,撇了眼旁边的明玉,笑,然后状若不经意的说道:「瞧瞧,这么个野蛮乡妇,可真是委屈了侯爷,啧啧。」 明玉郡主跟着抿了一口茶,沉默,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透着恨。 那日回去后他央着父王去探了口风,皇伯父真的是有将她送去和亲的打算。她感觉晴天霹雳,再加上时谦竟然那样对自己,明玉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但凭什么花氏就能活得这么肆意,还能拥有时谦? 去女国是吧,行啊,去吧,无所谓了,但是去之前,本郡主不弄死你花氏,誓不为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野蛮花花,在线打人 第85章 傅氏被打了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哭哭啼啼直接跑到了芊顺殿,想要请王妃娘娘替她做主。她觉得,王府内院的事情,需要娘娘来主持公道,自己现在满身伤痕,足以让那个花氏受罚。 结果她被告知王妃娘娘不在,说是与明玉郡主外出了。 为了保留花氏的恶行,傅氏没有请医官来看伤,一咬牙,硬生生的从辰时等到了黄昏,王妃娘娘终于回来了,但等傅氏匆忙赶往芊顺殿时,她又被告知王妃累了一整日,早早歇息了。 傅氏这时要是还没觉察出点什么那就真的太蠢了。她隐隐觉得这个王妃似乎也在针对自己。她委屈,于是想直接告状到王爷面前,但最近王爷太忙,常常与幕僚议事到很晚,而且,因着自己身上有伤她觉很得狼狈,要是出现在王爷面前,说不定会遭到嫌弃,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于这事儿,傅芝破天荒的忍气吞声了起来。 农历三月十二,大周堇王朱显奕生辰,虽然不是整数,但毕竟是王爷,也没说要大宴但朝野上下表示要来参加生辰宴的还是有很多。 阳光明媚,喜鹊一早便在枝头喳喳鸣叫。 因着昭武帝传了口谕,在摆宴之前要移驾堇王府,是以今日堇王府内有职位有品级的,一早都要到正门去接驾。 时谦是御赐的侯爵,自是要去的。但花花不用,她不是诰命夫人,没有品级,一般是不需要必须到场的。 虽说如此,但花花也一早就起了。她拽着相公坐到自己的雕花梳妆小台前,纤纤素手,手法娴熟的将相公的髮丝梳好,双手并用的将其冠以白玉。 简单的清洁了一下脸,然后便是给他换上正袍,「相公,你不要动。」花花为相公更衣到一半,自己的手突然被相公的手给团住了,还饶有兴致的把玩起来。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 佯装生气的拍开了相公的手,花花抚平了相公的衣袍。这是象徵着侯爵身份的正袍,深色衣袍领口和袖口均用金丝细线绣着繁复的花纹,换上之后,相公整个人都变得威严了几分,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几番打扮,花花忙里忙外,忙上忙下,终于将相公收拾出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看了看面前清贵雅致的相公,花花很是满意。自家的相公虽说是兇残了点,但是长得好看啊。 瞧这眉这眼,入画都绰绰有余,还有这鼻樑,挺拔,嘴巴秀气,薄唇也……诱人。 啵~ 花花突然伸手,捧着相公的脸便是脚尖一点,啵了过去。 然后,嗯??? 啊啊啊!她这是在干什么?她刚刚做了什么?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花花瞪圆了眼睛,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反应超快,花花乘着相公松怔之际,拔腿就跑。太尴尬了,自己平日里总是对相公的动手动脚表示拒绝,为什么今日自己会这么主动啊?不可思议! 第162页 花花拔腿是拔腿了,但她没跑成,被相公横过来的手臂给一把揽住了,还往上提了提,花花双脚离地。 「亲完就跑,」时谦单手就半楼着花花,贴近她,似笑非笑,似生气又似没有生气,「花花这么不负责任的吗,嗯?」 「相公你放开我,」花花被相公一只手臂给紧紧圈住了,她使劲的蹬了蹬离地的小脚,「我刚刚那是,那是,反正不是故意的!你放开我。」 「不是故意的……那花花是情不自禁?」时谦说着,笑了一下,声音满是愉悦,「没想到花花,」 「才没有,」花花大声反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然,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相公现在,可是什么话都敢说。 花花左扳右扳到底是扳开了相公的钳制,瞬间她就像只兔子般一骨碌窜出了好远,然后转过身来警惕的看着相公,小嘴儿撅着都能挂油瓶了,「相公你怎么这样?不许亲。」 花花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后.颈子,刚刚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唇。 见相公一步步逼近的自己,花花先发制人,跑过去推着相公就往外赶,「相公你快走,今天可是大事不能耽搁的,快点。」 感受到花花小手的推攘,时谦朝外看了眼天色,撇了撇嘴,一脸的遗憾。然后若有所指的虚点了点花花,「这次欠着。」 欠着,什么欠着?花花直到相公的背影出了自己的视线,她的脸还是烫的,小脸绯红,哎呀,你个色花。 花花兀自羞恼了好久,才在幼桃的催促下慢悠悠的开始梳洗弄妆。 「幼桃,今日院儿里怎么这么安静?」花花从今早起来便没看见那些小丫头们,也没听见声音。平日里不说看见,但扫洒多少会有点声音的。 「他们一早都被管家祥叔安排打扫王府各个庭院了。」幼桃手上不停,给夫人挽了个稍微正式一点的髮髻。 「哦。」花花慵懒的靠坐着,由着她梳妆。 「夫人,待会儿奴婢和染绿也会出去。」幼桃昨儿个回来的,就是为了赶在今日之前,因为今日她还被安排了活儿,「奴婢去引路,染绿要去芊顺殿奉茶,哦,还有吴莫,他要到大门口迎接。」 「你们都有事儿要做啊?」花花觉得他们好忙,只有自己好悠闲。 「嗯……可是好奇怪夫人。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按理需要寸步不离的照顾夫人,可为什么要让奴婢去引路?奴婢还要照顾夫人呢。」 听着幼桃提这,花花一愣,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的贴身丫鬟咋被派去引路了?但她又转念一想,今日情况特殊,可能需要的人手比较多,况且,「我哪有那么娇气哟,还需要你寸步不离的照顾?」 「可是夫人,这样一来,夫人今日身边便没人伺候了啊。」幼桃说着说着有点急,「奴婢这心里不知为啥总有点不安,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行,我得去跟管家说说,让他,」 花花拉住了幼桃,笑她成天瞎想,「没人就没人,我一个人也可以,这王府我住了快一年了,难不成还会迷路?」花花虽然不用去接驾,但待会儿还是要去芊顺殿的, 「可是……」 「好了幼桃,没有可是。快帮我涂口脂,我要这个硃砂红的,颜色好看,还香香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就少更了点,抱头逃窜…… 第86章 幼桃她们都去忙了,所以花花独自一人出了院儿门。 她得去芊顺殿。王妃娘娘的意思是,朝臣女眷的小宴便是安排在芊顺殿,而自己也是需要出席的。 从随风院到芊顺殿的这条路,花花也走过几次,但可能是前几次都有人陪同的缘故,她总觉得今日异常静了一点。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幽静,但时不时隐约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听得花花心里打憷。 仔细听,是戏文。花花唿了一口气。今日堇王生辰,请来戏班子助兴再寻常不过,而堇王府那么大,声音虚无缥缈,也正常。 沿着记忆又走了一段路,花花突然止了步。她心里踹踹的,慢慢转过了身,瞧了后面一眼。 满庭芬芳,青枝嫩叶。 花花蹙眉,她刚刚总感觉身后有人。但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径,花花摇了摇头,觉得应该是错觉。 迴转了身,花花继续往前走,脚步迈的稍微快了点。但没走几步,花花直觉身后真的有人跟着。 「谁在那里?!」花花突然的转身,壮着胆子喝了一嗓子。这次她迴转的快,但还是没看到人影。 明明她确实感觉到了异样啊,可是什么也没有。花花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有点疑神疑鬼。 当花花再次回过头时。她突然感觉到了有一股强烈的风朝自己后脑袭来,她反应快,头在这时敏捷的稍稍偏了一下。花花以为自己躲过了,但贴耳侧面霎时传来了一股剧烈的钝痛,耳朵嗡的尖锐一声,而后是持续的嗡嗡嗡。 「啊!」花花下意识的惊唿,趔趄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自己,然后小手死命抓住自己的长髮以此来缓解那股突如其来的钝痛。 护住脑袋花花艰难转过身,入眼的便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此时正惊慌失措的站在自己面前,双手颤抖的握着一根铁棍。铁棍手臂大小,崭新的,棍梢缠着几缕长发,染了一些血渍。 第163页 花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钝痛的耳侧,濡湿,将手凑到眼前,一手的红色。 血。流血了。 「你干什么?」花花甩了甩脑袋,她现在头有点晕,心跳也有点快,感觉自己唿吸很重。对方似乎也一直动来动去,她有点看不真切。但花花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丫鬟拿着一根铁棍,刚刚对着自己的脑袋当头来了一棒。 「我,我。」丫鬟手抖得厉害,握着铁棍指着对方。明明是行兇的人,却防备得像被打的人一样,人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废物!」这时旁边突然有人跳了出来,伸出一脚便踹翻了这个丫鬟。也不知是力道太大,还是丫鬟本身就没有握稳,铁棍从丫鬟的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花花看着那个铁棍在地上来回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新出现的那人的脚边,染了一点泥。 花花从这人出现开始便觉得有点熟悉,她又甩了甩脑袋,总算是看清楚了来人,「是你。」 「对,是我。」跳出来的人傅芝,她恶狠狠的瞪了地上的丫鬟一眼,「让你敲后脑敲后脑,这个都不会吗?」然后才重新将视线移到花式的身上。 披头散髮,和着血,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真是狼狈不堪。看着她这般惨样,傅芝一脸得意,「狂啊,你倒是狂啊?哼,当时不是很能耐吗?」 傅芝轻轻的抚了一下铁棍,眼含讥讽的一步步逼近,「当初打的都是你院里的下人,你却直接打本侧妃。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花花被逼得小步退后,从认出傅芝那刻起她便明白了过来,这是来寻仇了。看着对方脸上的恨意以及手上的铁棍,花花知道,今日可不止自己被她打一顿那么简单。 因为刚刚已经挨了一棍,虽然偏了,但到底是打在了花花的侧面头部,她现在缓过了最初的那股痛,但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动,浑身无力,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也本能的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打不过对方。 意识到这点之后,花花转身便跑。 「想跑?你给我站住!」傅芝提着铁棍追了上去。 脚步虚浮,花花速度很慢,但这已经是她最快的了。耳侧的伤随着脚步越来越痛,头也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重。花花很累,她跑不动了。 但对方追了上来,越来越近。 「救命,有没有人?」花花开始寄希望于突然有人出现,然后能过来帮帮自己就好了。 但没有人,偌大的这里,没有一个人。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花花都觉得这一棍怕是在所难免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观赏翠竹旁突然有了响动。花花当即心下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情况,只要有人,不拘是谁,自己都会被救的。 后面的傅芝也发现了旁边似乎有人,她惊慌的停下了脚步。她其实做这件事儿也是偷偷摸摸的,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点,就是因为这个时候,圣上在前院,府里全部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前院,其他地方根本没人。她就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这是从娘家带来的,还算衷心。 但若是被人撞见了,这要如何解释?傅芝眼珠子一转,便将手里的铁棍扔在了一边,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而后那人慢慢现了身。人高马大,四肢发达,傅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她院里的小厮傻大个吗? 哈哈哈!傅芝直接笑出来声。真是天助我也!她不慌不忙的弯腰重新捡起了被丢掉的铁棍。 花花不认识这人,但她听到了傅芝很是得意的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样子这人,多半是傅氏院儿的。 傻大个确实是芝兰院里的,他是路过,却突然撞见了这么个场景。从那个铁棍上的血迹可以看出,这里估计正在发生什么,他的心里勿的紧张起来。 「愣在那里干什么?抓住她!」傅芝朝着他吼了一句。 傻大个真的愣住了,他是芝兰院的没错,但他只是一个小厮,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殿下侧妃那拿棍打了侯爷夫人,不,不仅仅是打。想到这里,他的手有点发抖。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候夫人,王府上下都知道,但侧妃娘娘不知,因为没人敢告诉她。 傻大个的手在发抖,但这种细节花花此时根本注意不到,她只知道这人身材魁梧,自己决计是打不过他的。顿时一股绝望漫上心头,也正是在花花犹豫没跑的当口,傅芝提着铁棍过来,一个手起棍落。 「梆。」铁棍击打脑袋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湖边异常的清新。花花只觉得后脑突然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来不及多想什么,她便失去了意识。 「啊……死,死了。」傻大个呆愣在原处,看着候夫人躺在地上,长发铺散在身上,混着鲜血,衬得小脸越发的白,惨白。 「死,死了。」傅芝的丫鬟这时也从后面追了上来,看着地上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手脚发抖。 「死不了。」傅芝冷笑,自己这力气自己知道,虽然用了全力,但能有多大?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花氏,小脸精緻,肌肤瓷白,即使这般狼狈,仍掩不了这人惊心动魄的美。这点,才是傅芝动手的真正原因,她有了危机意识。过了最初的那段甜蜜,王爷已经甚少来她芝兰院了。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她们此时正在月湖旁边。傅芝看了眼月湖旁边的小阁楼嗤笑一声,「倒是省事儿。」然后便问她的丫鬟,「人给我绑来了没有?」 第164页 「绑,绑来了。」丫鬟当然知道绑那个戏子是干什么,她其实有点害怕事情闹大,但小姐非要这么做,她根本劝不了。 「药呢,给他灌了吗?」 「灌,灌了。」 听了丫鬟的回答,傅芝很是满意。她用脚尖点了点花氏的手臂,「可别说我亏待你,那人身份虽然低微,只是个戏子,但好歹人长得好啊,可不吃亏,呵呵呵。」 傅芝只要一想到待会儿众人捉姦的场景,就畅快无比,「你将她扛到那个小楼里去。」她命令道。 傻大个只是个小厮,哪里敢违背侧妃娘娘的命令? 看着越走越远的几人背影,隐在一团藤蔓后面的明玉郡主抿唇微笑。随后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火摺子。 可不是得死嘛。 王府前院里,前来参宴的朝臣恭送了昭武帝。因为酒宴还未开,众人各自见礼之后,便都与熟识的人寒暄起来,个个脸上都带着自认为得体的笑。 时谦站在堇王身边,却是慢慢沉了脸。他伸手贴了贴自己的胸膛。好像从刚刚开始,这里就很不舒服,沉闷,不安,慌。 他又按了按,蹙着起了眉。 旁边有人匆忙过来,在向兄长禀告什么。因为距离近,也因为耳力好,时谦也听到了。 【月湖那边的小阁楼失火了,火势熊熊,无法控制。】 月湖,那是随风院到芊顺殿的必经之路。 花花,花花。 似有心里感应般,时谦心内一颤,霎时脸色灿白。他慌忙转身朝着月湖奔去,脚步是不自知的凌乱。 -------------------- 作者有话要说: 额,花花她…… 第87章 凄风苦雨,雨,是那种瓢泼大雨。 座落在都城最西边的扶西王府,此时犹如人间地狱。厮杀,混着惨叫与刀剑相搏,继而入肉的钝声,到处都是血水,到处都瀰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阿吾看见自己光风霁月的母亲,如今却倒在一片血泊中,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罗衫又被雨水稀释沖刷。她不顾阿嬷的拉扯阻止,拼命从假山后的秘道里扑了过去。颤抖着捧着母亲的手,阿吾无助的哭了。 她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住了如柱的雨。雨水落下来,和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一起砸到了地上。 「母亲。」是该叫母皇的,但因为父亲是大周人,阿吾觉得大周的称谓更亲切,所以私下都是这么唤她,「母亲,呜……」 「走……」阿吾听到母亲微弱的声音,伴着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她这才发现母亲全身上下都在淌血,慌忙伸手,她想要捂住母亲腹部的那道血流不止的伤。 「走……」 「母亲。」阿吾拼命摇头,流着泪。看着母亲痛苦的神色,惊慌无助,「等父亲,等父亲回来就有救了。」女国都是女主政,男护卫,王府的护卫都是父亲在负责,只要撑到外出的父亲回来,她们就有救了。 「他不会,回来了。」阿吾看见母亲苦笑,眼里擒着泪,透着浓浓的悲伤,「所以阿吾,走啊。」 「快走。」母亲直到最后还在叫自己快走,还有那句未说完的话,「大周……」 在兵士返回来补刀的前一瞬,阿吾被阿嬷抱进了王府的秘道。那个年迈的女人,抱着阿吾走了好久好久。 扶西女王叛乱,被冒苑就地正法。一夕之间,阿吾从女国最尊贵的王女,沦为叛臣之女。 她和阿嬷在女国东躲西藏了一年多。为什么会东躲西藏?因为冒苑在全国范围内疯狂的搜捕她。还因为女国的百姓,无论是关怀怜悯,还是和蔼慈祥,收留她们之后,总会带来搜查的官兵。区别仅仅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已,有些是半个月,有些是几天。 有些直接是翌日。 但有次她已经在一个地方住了几个月了,当她以为她和阿嬷终于安全了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屋子主人在小声交谈,去官府的路该怎么走。 原来之所以是几个月,只是因为不识告发的路。 后来,她被母亲的几个旧部寻到。他们在阿吾面前诉说他们的忠心,诉说扶西女王的伟大,愤慨冒苑的所作所为。他们劝说阿吾,手刃仇人,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阿吾差点就信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们的醉言,抱怨归顺冒苑之后的诸多不如意。 那时她才恍然明白,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她带着阿嬷逃了,重新过上了之前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日復一日,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她甚至想过………………………… (因为不准写这段,所以给删除了)……………………………………………………………………………………………………………………………………………………………………………………………………………………………………………………………………………………………………………………………………………………………………………………… 那是阿吾第一次见阿嬷哭,也没有声音,就是默默的流泪,泪水顺着阿嬷满是皱纹的脸上滴落,滑入到衣袖上,晕开一片。 阿嬷哭完之后便捡起了剪子,说是要亲自到母亲面前请罪。那一刻,阿吾慌了。阿嬷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她不要看到阿嬷有任何的闪失。 之后在阿吾连声哭泣,拼命保证不会再做傻事后,阿嬷才终于放开了剪子。两人抱着哭了一夜。 第165页 后来,阿吾决定听母亲的话,与阿嬷一起去大周,那里有父亲的亲人,虽然并不认识,但那是她们的希望。 从女国到大周,她们用了两年的时间。跋山涉水,穿山越岭,没有人知道她们一老一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阿吾已经忘了那段日子,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不识米香。只记得,有次她费劲千辛万苦,终于逮到了一只野物,她笑了好久,献宝似的第一时间拿到阿嬷的面前。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偎着阿嬷,睡得很香,因为终于没有在半夜饿醒。 因为女国贵族是有学大周语的,也因为父亲是大周人,阿吾的大周语还算流利,靠着这个,她们混进了大周,来到了大周的帝都。 大周的帝都很繁华,也很大,她们靠着画像与记忆中的只言片语,打听了很多日,都未果。快要放弃的时候,阿吾终于遇到了姑母。 姑母是个笑容可掬的美丽妇人,她们跟着姑母进了姑母的家,不知道是哪里,但府里很大,里面富丽堂皇。阿吾想,这次她与阿嬷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但后来阿吾才知道,母亲的那声「大周」,不是让自己去大周,而是不要去。 当年母亲作为女国使臣出使大周,于茫茫人群中看上了父亲,于是不顾父亲家人的反对强抢了父亲。 那个时候,父亲正高中状元,父亲家人还望着他光耀门楣,姑母还指着状元之妹的身份嫁入高门。 可一切的期望都被母亲摧毁了。父亲被抢到了女国,没了门第,祖父郁郁而终,姑母与人为妾。 为此,姑母应是恨极了她,又怎么会好好待她? 当阿吾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在姑母的温声软语下饮了那盏参了毒的茶。那个温柔的女人,自此便变了脸色,辱骂她的母亲,肆意殴打她,后来,卖了她。 阿吾的姑母原本是要将阿吾卖到勾栏院的,但当她看着阿吾肖似她弟弟的脸,一念之间临时改了口,将她卖到了偏远的乡下。 买她的是一个马容脸的婆子,买来给她哭哭啼啼流着鼻涕的儿子做媳妇儿。 阿吾不从,偷偷咬开了绑缚的绳索逃跑,但被村里的人发现,慌不择路之下,她不慎掉进了村头的那条大河里。 正值暴雨时节,水流湍急,阿吾头部磕到河底的头块,她昏了过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正微笑的朝她招手。 后来,阿吾醒在了鹊儿村,失了忆,成了花花。 第88章 成片成片的记忆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袭来,鲜血淋漓,断肢残腿,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阿吾在这些混乱的记忆里挣扎逃避了很久,直至慢慢接受着醒来,眼睫轻颤,她缓缓睁开了双眸。 眸色迷濛,入眼的是房梁窗阁,梨花桌椅镂空屏风,屋内的摆设稀松平常,但很陌生。稍一偏头,上方便呈现出一张男人的脸,稜角柔和,桃花眼,眉梢眼角含着不自知的媚。 是少嘉,她之前的侍从。 此时他的手正横在自己的胸前扯着什么,见自己醒来,他愣了一瞬。 阿吾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修长秀美,此时却正在一点一点解着自己的衣领。领子松松垮垮,里面湘妃色小衣若隐若现。 她抬眸,定定的看着这个半蹲在自己身旁的人,「你干什么?」 阿吾的语音软软糯糯,但话里不是询问,是质问。她当然知道少嘉此时在干什么,蹙眉,她抬手,对着他的脸扇了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很响。 少嘉没有躲这一巴掌,看着妻主杏眼里深深的鄙夷,与指责的语气,他意识到自己刚刚逾越了。 他知道刚刚自己在做什么。他之前被丫鬟灌了药酒,不过他们女国百姓因为体质的原因,根本就不惧这合欢酒。但他还是醉了,酒不醉人人醉人。 妻主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娇俏婉婉。不,长开了,比记忆中添了一丝韵。那天在庭院里见到她,杏眼盈盈,身姿窈窕,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借着药力,他想放纵自己。这是他从小便喜欢的女人,之前她是王女,身份尊贵,他不得不克制。但现在不是了,且失了忆,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克制? 但正在这时,她却醒来了。 少嘉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便知道她已然恢復了记忆。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冰冷中透着漠然,就像当初扶西女王的眼神。 「对不起。」少嘉被她的眼神烫了一下,勐地收回手。他换了姿势,从刚刚的单膝到现在恭敬的跪在地上,慌忙解释,「我被人下了药,所以……」 「被人下了药,就自己想办法,我没有义务帮你。」阿吾不想听他的解释。她一手撑着地面慢慢的坐起来,头痛欲裂,就像有谁在拿着重物在疯狂的敲自己的头一般,她伸出小手安抚的按了按。 待完全坐了起来之后,阿吾拢严实自己微微敞开的衣领,又突然觉察到自己刚刚按脑袋的手染了一些粘稠的血渍。 流血了,难怪头这么疼。 阿吾自小娇养长大。要是换作以前,她磕破了一点皮定是会哭的,泪眼汪汪的撒着娇要母亲或者父亲唿唿才会好。但现在……阿吾抿了抿唇,手法娴熟的撕开自己干净的深衣裙角,然后将这小块儿的绸缎缠在自己的额上,系节固定住,勉强止了血。 第166页 处理好伤口,阿吾慢慢的站了起来,可能是头部刚刚受到了重创,她现在感觉有点头重脚轻,踉跄着,跌跌撞撞了好久也没有站稳。 「妻主。」少嘉见着她摇摇晃晃的小身子下一瞬仿佛便要跌倒在地,忙起来靠近,想将她扶稳一点。 但被阿吾躲开了。 阿吾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神色淡淡,但表情极为认真的纠正他的话,「你不要叫我妻主,我不是你的妻主,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还有,你也不用跟着我,我没打算復国,也没那个能力,我现在只想跟我的阿嬷一起,」阿吾说到这里,顿了顿,眼尾有些发红,再开口能听出一丝哽咽,「我只想和阿嬷生存下去。」 阿吾的这句话,满是疲惫与苍凉,她觉得,如今这个处境,她想和阿嬷不求生活,但愿能够生存下去。 少嘉看着面前的妻主,如花容颜未改,但一言一行没了以前的娇憨,取而代之的,是悲伤。少嘉心里泛着疼。想来那段逃亡的日子,定是很苦。 他懊恼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妻主,我只是想找到你,」 「还是说,你是来抓我回去?」阿吾打断少嘉的话,眼里顿时满是警惕,她戒备的看着对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对,这人能找到这里,并三番五次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怎么会没有企图?不是利用自己復国以求大权在握,那肯定是想捉了自己去冒苑面前邀功。 「你不相信我?」少嘉觉得,自己从小便伴她左右,那么多年的悉心照顾,他以为自己在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地位的。 「我只信我自己,和阿嬷。」自从王府出了事,阿吾才知道,谁都信不得,少嘉当然也不例外。相信?阿吾哂笑,刚刚还在扒她衣裳来着。 阿吾一边防备着少嘉,一边分了部分精力打量这个屋子。看这物什摆设,应该是个用作休憩的小阁楼。她寻到了大门的所在,一步步挪过去。拉门,门没有反应,她又推了推,外面便发出一阵铁链啷噹的声音。 这门被锁着的。 之前挨了两棍,昏迷后和下了药的少嘉关在这个上了锁的屋子里,阿吾恍然。她刚刚还以为,傅芝没弄死自己,应该只是想打两下出口气,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不,不仅如此。 因为这时屋子外突然飘进一阵阵油腻腻的味道,越来越浓,阿吾掩了掩鼻,蹙眉,正疑惑这是什么味道的时候,外面突然亮了几分,而后,阿吾透过门缝,看到了漫天的火光。 火势熊熊,扑面而来,瞬间就将整个屋子团团包裹住了,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妻主,快走。」少嘉也注意到了这突然而起的火势,拉过她便去踹门,想夺门而出。 阿吾却拍开了他的手,「我说过,不要叫我妻主,我不是。你自己想走就走,没人拦着你。」 屋子突然起火,来势汹汹,说不慌乱怎么可能?阿吾咽了咽口水,嘴唇发颤,深唿吸,她极力的稳住自己颤抖的手脚,使自己镇定下来。 不要怕,没事的,过去几年,比这更凶更险的事情都经歷过,都会化险为夷的,不要怕。 阿吾在自我安慰中慢慢冷静下来。大门那边的火势明显是最大的,噼里啪啦。刚刚她拍门的时候,感觉到那门的木质坚硬,想要直接踹开,很费力。且即使踹开了,依着那边的火势,不是被烤焦就是被掉落的滚火房梁块砸到。 不可取。 她又慌忙环顾四周,窗户也被钉死了的,但看着还算轻薄。于是阿吾抄起旁边的小椅便几步过去,用力的砸。 窗户虽薄,但也结实。阿吾反覆砸了好几次,手都磨起了血泡,但窗子也只是有点松动而已。 「咳咳……」屋内渐渐瀰漫着浓烟,还有越来越浓的烧焦味儿,阿吾吸了几口便呛得咳嗽不止,她觉得自己的头也昏沉了起来。 火势也渐渐逼近了,燎的她皮肤都有点火辣的疼。 难道这次是逃不过了吗?阿吾拼命的砸。 好在她终于将窗子砸开了。大量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阿吾这才感觉脑袋清醒了几分。 透过窗子,她看到了外面的景致。这是个临湖的小阁楼,一半在地面,一半在湖面,小窗在湖面这边。湖面宽阔,碧水轻波,种着一些莲,莲叶田田。 阿吾觉得熟悉,略微一想,是堇王府的月湖。 她知道,这月湖里的水,深。她犹豫了一瞬,便从这个窗户跳了下去。 她们女国,依山傍水,不说人人会凫水,但也差不多。她自是会水的,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在那小乡村的大河里,磕到了脑袋,这让她有一丝憷。 但没有办法,火势已经席捲了整个屋子。她只得跳入这湖中。入水的那一刻,她似乎有听到阁楼门口一片混乱,还听到似乎有人在唤着什么。 花花? 哦,自己失忆后就叫花花。那就是在唤自己了。 可是自己已经在水里了,怎么应答?阿吾觉得自己这次比较幸运,没有磕到什么。 月湖里的水是活水,是帝都护城河的活水。阿吾顺着缓缓水流的方向,出了堇王府。 等她感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她上了岸。阿吾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狭长的街巷,不热闹,甚至看不到一个人影。冷清异常,想来应该是帝都中比较偏僻的地方。 第167页 她也不是很在意,搜寻到小巷的出口便准备朝那边走。她要去寻阿嬷。自己被那个女人卖了,不知道阿嬷怎么样。是不是还在那个女人的府里?那个女人恨母亲入骨,肯定也不会放过阿嬷的,她的阿嬷肯定受了很多苦。 阿嬷。阿吾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手,抹了抹自己眼角沁出的泪水,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但因为刚从水里出来,阿吾此时全身湿透,她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一个水印,很是繁重。于是她停了下来,从自己的头髮开始,到裙摆裤腿全部用小手拧了一遍,揪出的水漫过圆嫩的指缝,滴落到地面,晕湿一片片。 等一一拧干,阿吾抬头看了看天,正值午时,日光明媚。她松开了自己的鬓髮,展平了身上被拧得皱巴巴的衣裳,着天启,应该很快就能干了。 还是晒干一些再去吧,湿衣服不方便。顺便回忆那个女人的府邸该怎么走。 「妻主。」身后传来少嘉的声音,阿吾稍稍偏了偏头,象徵性的看了一眼。少嘉出现在河里,她并不是很意外,当时那火势,跳水是唯一自救的办法。 但为什么也在这里上岸?花花蹙眉。 少嘉是循着妻主上岸,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妻主,决不容许自己跟丢。 刚上岸,便看见妻主正坐在小巷边的台阶上,乖乖巧巧的垂着眸,盯着自己的绣花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披散的乌髮衬得小脸莹白,肌肤如雪。 「阿啾。」他看见妻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这才回过神来,见她穿着一身湿衣,「妻主,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一身干净的衣物来。」 「少嘉,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过,你不用跟着我,也不用这样,我们只是之前认识过的陌生人而已。」 少嘉听后,沉默着不说话,没有与她争论什么,良久,转身离开了。 阿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紧蹙的眉才渐渐松开一点。这应该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了吧。 日光灿烂,阿吾的衣物在渐渐干,她抚了抚,有点润,但已经半干了。于是她便准备起身走。刚站起来,远处巷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我说过你不用,」阿吾以为是少嘉回来了,但看到来人,才知道,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阿吾杏眼微睁的看着前方,背嵴一僵。 「呵,大周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志得意满的声音,倨傲的脸。 是,是冒苑。阿吾眸光颤颤,双腿不受控制的抖。 -------------------- 作者有话要说: 纠正一下,这本文文没有男二,就酱 第89章 「是你?」阿吾指尖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才不至于在这人面前瑟瑟发抖。 眼前的人是冒苑,上了年纪,但应该是保养得当,丝毫不显老态。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容貌不俗,白面挺鼻。只是可能掌权后放纵了五年,稜角分明的脸变得有些的油腻。 阿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她看着冒苑,眼里透着浓浓的恨意,就是这个人,当日持刀带人闯入了王府,见人就砍,喷薄而出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杀红了眼。 还有他身后的那些兵士,当日也跟着冒苑,屠戮王府。 「是我。」冒苑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曾经的扶西王女,才几年不见,昔日的小丫头如今竟是亭亭玉立。只是怯生生的立在那里,杏眼盈盈,就引得人忍不住的瞧了又瞧。 冒苑找了她五年。当然,找她是因为她扶西王女的身份。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不过此时此刻,冒苑见到这个王女突然改变了主意,至少,这么个尤物,先玩玩也不错啊。 「听说你失忆了……怎么,还记得我?」冒苑问着,挥手让随行的一众兵士退开了些,再派人把手住巷口。而后自己一步步逼近,愉悦的开口,「真是令人高兴。」 说完便伸着他枯瘦的手掌想要去拂她的小脸。这小脸娇嫩嫩的,不知摸上去感觉怎样。 「拿开你的脏手!」阿吾嫌弃的躲开,也没去理会他口中的听说是什么意思。 冒苑见着她嫌恶与仇恨的眼神,也不恼。他也不急,搜寻了这么多年,等真正找到的时候,总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儿位置隐蔽,自己又带了这么多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能逃的掉?抓了这王女,扶西一脉便算是全部剷除了。 这样一想,冒苑心情甚好,他兀自笑了笑,脸上随着笑显出一道道褶子,「厌恶我?怎么,你恨我做什么?当年下令围剿你们扶西王府的,可是扶东,与我无关。」冒苑说着,自己还觉得特委屈,耷拉着眉眼,「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可不要怨我。」 冒苑年轻时以色侍扶东女王,虽然现在已经是大权在握,但仍改不了他那些谄媚的言行举止,看得阿吾一阵噁心,「哼,这种话,当我是三岁孩童?谁不知道扶东懦弱无能,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背后进谗言,」阿吾冷笑,眼里透着恨意,「冒苑,怎么,敢做却不敢承认?」 「哟,哟哟,还挺聪明……是啊,不能再把你当成孩童看待了。」冒苑的视线移到她的身上,从头打量到脚,看着她迷人的曲线移不开眼,「毕竟,都及笈了啊。 噁心,噁心!阿吾看着对方色眯眯的眼神一阵犯恶。看着冒苑越靠越近,阿吾偷偷握紧了袖口的玉簪子。 第168页 血海仇人就在眼前,阿吾满腔恨意。阿嬷说,要好好活着,我们没有能力报仇雪恨,就好好活着。但阿吾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掉了。被冒苑捉住,没有活路的。但在死之前,她定要手刃这个仇人! 所以就在冒苑继续上前时,阿吾突然靠近,手一扬朝着冒苑的胸口便刺了过去,「去死吧!」 阿吾的动作快而稳,对方似乎也没有料到,所以她的簪子是刺到了冒苑的,且她自知这是最后的机会,所以用了全部的力气,所以,冒苑他必死无疑! 「娘们!」冒苑反应过来,大掌一拍,将对方拍飞了好远。 「唔。」阿吾被拍摔了出去,很远,然后直直的摔在了地上,浑身散架般,疼得她闷哼一声。咬着嘴唇忍着痛,嘴唇都被咬破了,才稍稍缓过来。 阿吾强撑着想从地上起来,但浑身依旧痛的厉害,她试了,每次要撑起来时又无力的扑了下去。她放弃了,就这样吧,痛就痛吧,没关系,阿吾痛得唿吸有点重,深唿吸了好几次。 没关系,至少冒苑死了,她现在就算痛死,也值了。母亲,还有王府几百口人,总算是为你们报仇了。 阿吾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自己杀了冒苑,他带来的这些兵士不会放过自己的,应该是下一瞬就会噼刀砍来了。 阿嬷,再见了。 阿吾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传来了冒苑志得意满的声音,「娘们骨头还挺硬,呵,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 听这声音,冒苑没死?!怎会没死?阿吾不可置信,她稍微偏了点头,她以为会看到冒苑瘫倒在一片血泊中的,但没有,他依然直挺挺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自己那一簪子,角度力度都足以, 「很好奇是吧?」冒苑瞧着王女不可置信以及惊恐的表情,心情莫名的畅快了几分,刚刚因为这人的那一簪子的怒意也消散得七七八八,「这金甲衣确实不错,也不枉我花重金求得,哈哈哈。」说着还抚了抚自己的衣裳。 阿吾听着这个,心里彻底凉了,原来是这样。自己最后一搏没能杀了他,没有机会了,没了。她渐渐绝望起来。 缓了这么一会儿,阿吾现在有了点力气,她忍痛撑着稍微坐在了地上,恨看着冒苑,「冒苑,今日落到你手里,我认了,少废话,你要杀便杀!」 「杀?是得杀,但杀之前,可得让爷好好爽一爽。」冒苑看着这王女,肌肤赛雪,杏眼眼眶微微泛红,身段玲珑,掩在凌乱的长髮下若隐若现,越发的勾人,这些无不刺激着他。 冒苑眼露痴迷,一步步逼近。 「你,你想干什么?」阿吾已经觉察到冒苑的眼神不对劲,暗暗猜到了什么。她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后退。 「干什么?干你啊。」冒苑脸上透着一抹邪恶,也是因为扶西一脉最后一人已经落网,他现在心里有点飘。几步上前,轻易的抓住了对方。 「放开我!」阿吾被突然横过来的手惊到,拼命挣扎。 她的力气本来就小,刚刚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此时根本就没有力气,更别说与冒苑抗衡。阿吾三两下便被冒苑钳住了双手。 「呵,放开,放开你我干什么?」 「你放开我。」阿吾心里涌出无尽的恐慌,「冒苑,你要杀就杀,这么羞辱我,卑鄙无耻。」 冒苑心情好,也不在乎对方在骂自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听说你们有姜氏扶西一脉的女人,天生体质姝异,有名器美誉,啧,这肌肤,嫩滑如斯。这么个尤物,直接杀了你,岂不是很可惜?」 「你放开我,」阿吾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就噁心,她直接狠狠咬上了冒苑钳住自己的胳膊。 「娘们!」冒苑正得意,突然感到胳膊一阵痛,随即便想一个耳巴子过去。但想着女人这张滑嫩莹白的小脸,到底忍住了。但冒苑最是爱惜自己身体,被咬了一口他很生气,于是直接将她大力推倒在了地上。 「哼,本想着将你带回去,好好养几天伺候老子,给脸不要脸!既然这样,那老子就在这小巷里上了你,看你还敢不敢拒绝……也让大家看看,女国尊贵的王女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浪荡不堪的,哈哈哈。」 「哈哈哈」四周随后也跟着散发着一片讥笑。 阿吾被狠狠推在了地上,皮肤擦过地面,透着血。但她来不及顾及自己的痛,她听到了冒苑的话以及那些兵士的闹笑。看着冒苑一步步逼近,甚至在解着他的腰带。 阿吾再怎么忍者惧意,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她也会怕,也会胆怯,也会无助。 惊恐的盯着对方,全身颤抖的阿吾手脚并用的往后退,手撑在地上,滑过长长的血痕也顾不上。突然,她的手碰到旁边一个尖利的东西,是一个狼牙哨。 【你吹一吹,他们就会出现。】 相公。她恢復记忆后一直克制着不要去想的相公。 阿吾一直忍着的泪在想到相公的那一瞬间便决了堤,大颗大颗的冒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滴到地上。 「唿,唿—」阿吾拿起哨子便放到了唇边,但任凭她怎么吹,哨子只是发着轻微的唿唿声,这不是哨子的声音。 阿吾她,不会吹这个哨子。 第169页 「唿唿,唿唿—」 吹不响,就是吹不响,还是吹不响。 相公。 看着越来越近已经将上衣都脱干净的冒苑,花花边退边掉着眼泪。 她是扶西王女,代表的是整个王族有姜氏,若是今日她在此受辱,不仅她噁心,整个有姜王族也会跟着蒙羞。 她有她作为王女的尊严。 想到这里,阿吾看了看手中的哨子。她停了下来,小手揩过脸上的泪,然后下定决心般,将这个哨子反手一握。 冒苑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表情,兴致正浓,正要扑过去的时候,却见她拿着手中的尖利东西直接刺向了她自己的脖,颈。 「你做什么?!」冒苑冲上去阻止,毕竟,这种事儿,活人更有感觉。 但他慢了一步,尖利东西已经刺进了她的颈侧里。 他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个小娘们对自己这么狠。 正在他愣的那一瞬,突然有什么从巷子外破空而来。冒苑会武,堪堪躲过,却见那东西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越过他,直逼有姜氏。 噗的一声,飞来的带鞘匕首打中了阿吾的手,她手中的狼牙哨没了支力,瞬间落到了一旁。 阿吾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物打断了。她侧身,看了眼飞来的物,是一个小巧的带鞘匕首,做工精细,匕柄处镶着一颗红宝石。 是相公的匕首。阿吾认识。 相公。 -------------------- 作者有话要说: 谦哥快来! 第90章 狼牙哨被飞来的匕首打落,阿吾环顾四周,便见一批深衣人突然自巷子外从天而降,为首的那人清俊雅致,后面跟着的黑衣人形如鬼魅。 「什么人?!」冒苑此时也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暗道不好,他大喝一声。在场的兵士们见状也纷纷抽出佩刀,但他们佩刀还未抽出来,这些黑衣人便直接身形一闪,闪到了兵士们的身后,剎那间,鲜血如柱般喷出。 兵士们都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便纷纷瘫软在了地上,完全没了气息。 一旁的冒苑见着刚刚还一巷子的兵士,眨眼之间便全部躺在地上死透了,目瞪口呆。他的腿不自觉的打起颤来。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心想跑,但转身时却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剑刃锋利,削铁如泥,冒苑刚刚见识了这剑的速度,吓得完全动都不敢动,「不要,不要杀我。」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我是你们大周的使臣!我要是在这里出了事,看你们如何向大周皇帝交代!」冒苑的声音打着颤,听得出他心里的惶恐。 他说这些,是为了威慑这些人,自己好歹是大周的使臣,这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定不敢将他怎么样。 但却没人理会他。 刚刚赶到的时谦满心满眼都是地上的女人,他脚步越来越急,几步便迈到了花花的面前,半蹲下,「有没有事?」声音透着一丝慌乱。 也不等花花回答,时谦自顾自的检查了起来。简单抚顺了花花凌乱的长髮,揩过小脸上的泪水,随即发现她的颈侧在慢慢冒着血,顿时背嵴一僵,「花花痛不痛?」 他略带颤抖的手拿出药粉点在花花的颈侧,这才勉强止了血。 然后又顺着往下检查了其他地方,发现花花的小手蹭破了皮染得一手的血,心疼得眼尾都红了。 给她简单的处理了下,时谦这才扫到地上的狼牙哨,不敢想若是自己晚来一步,花花她…… 时谦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送你狼牙哨,是让你拿来抹脖子的吗?」声音不大,但听得出,透着一丝急,还有怒。 阿吾从刚刚他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怔怔的没离开过他。 乖乖任由着他为自己止了血,听得他略微慌乱的质问,阿吾没有回应,但眼中擒着的泪随着他的话音就这么默默的往外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现在看来自己算是得救了,但就是想哭。 时谦见花花眼泪扑簌簌的,一脸的委屈,身子也在微微颤抖,顿时心疼坏了,他凑近拥着花花入怀,「没事了花花,不要怕,我来了。」 真正拥着花花,时谦悬着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也才知晓身后的人一直在骂骂咧咧。 冒苑刚开始是恐慌,被利剑抵着脖子任谁都怕,就担心对方稍一用力自己就完了。但渐渐的,他发现,这群黑衣人并没有后续的动作,因此一时间他又稳住心神。 冒苑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对方并不像是要一刀抹了自己脖子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刚刚那句「大周使臣」起了作用,顿时心里有了底气。 他仗着这身份,洋洋得意,开口斥责让人放开他。见对方没有动静,他也看出来这些人的头儿是蹲在地上的那个,于是对着那人便一阵威胁,用身份压他,用言语恐吓他。 「我可告诉你,我是你们皇帝陛下的贵宾,识相的,就赶快放了我!不然,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时谦没有理会身后越来越狂妄的人,他半抱着花花安抚,待她颤抖的身子终于慢慢平復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又顺了顺花花的背,时谦放开她,手贴了贴花花的脸,极尽温柔,「花花乖。」说完便拿了一张锦帕蒙上了花花的双眼。 第170页 等花花的眼睛完全被蒙住,时谦的眼神顿时一变,发着狠,拾起一旁的匕首转身便向着冒苑而去。 「你,你要干什么?」冒苑见着这人拔出了匕首朝着自己走来,混身戾气丛生,面无表情,但眼神十分可怕。冒苑整个人被一个黑衣人钳制住,他只有单手还能动,顿时惊慌大叫,「你,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乃大周的使臣!你要是敢,啊!」冒苑的话戛然而止,随即惨叫声响起。 「噗,」利刃入肉的声音,时谦没有理会冒苑,直接抬手将匕首刺入了冒苑的脖子。 他并没有刺得多深,就这样刺死,未免太便宜他了。 时谦抿着唇,将匕首拔了出来,对着冒苑的眼睛。 「啊!」更加悽厉的惨叫声响起。 霎时,血污了冒苑满脸,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左眼,悽厉的惨叫划破了整个巷子,「啊,我的眼睛!」」 黑衣人面无表情,时谦更是一脸漠然,没有理会他的惨叫,又对着他的右眼扬起了手,正准备刺下去的时候,余光闪过花花藕白色的裙角。 时谦这才注意到,花花她窜出了小巷口,跑了。 阿吾也说不清楚自己为啥就跑了。 可能是冒苑此刻被制约着,无暇顾及她。这么多年,她对冒苑的恐惧根深蒂固,见着冒苑就想逃。 还有应该是觉得自己现在很是狼狈,无颜面对相公。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恢復了记忆,然后看着相公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突然想着自己之前傻不拉几的,反正一时冲动,她扯下了锦帕就这么跑了。 至于那人从冒苑手里救下自己的恩情,只得有机会再报答了。 阿吾跑了很久,其实也没跑多远,因为阿吾她头晕,手脚也疼,所以说是跑,其实不过是比走快了一点。 她一边跑还时不时回头看,提心弔胆的。在这帝都遇到了冒苑,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等寻到了阿嬷,得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前面一个转角,阿吾转过去时突然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人,铜墙铁壁般,嗝得生疼,眼角沁泪。但这是自己没看前面的路,应该是自己撞到了人家,阿吾忍着痛,道歉。 「对不起,我,」阿吾道歉的声音卡在唇边,她觉得来人气息有点熟悉,抬眸时,恰巧对上了一张脸,清俊儒雅,是……相公。 她看了看自己身后,又看了看前方,有点懵,为什么自己先跑出来,而他却在自己前面迎面而来?哦。他可以飞檐走壁的。 他在这里,冒苑呢? 阿吾慌乱瞧了一眼四周,没发现冒苑这才松了口气。又偷偷看了他一眼,修长眼睑,盯着自己薄唇轻抿。 「刚刚,刚刚谢谢你救了我。」 阿吾说完这句,拔腿就跑。她这次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跑了。 但她刚还没跑几步,后面就想起了他的声音,「你站住。」 声音清凌凌,音量不大,但就是有一种压迫感,让阿吾不得不听他的话停了下来。 「过来。」时谦见她散着长发,小小的一只,就停在那里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过来……要是再不过来,我就……」 「你就要掐了我的脖子吗?」阿吾慢慢转身,语音嗡嗡的,低垂着脑袋不看他。 见着她瘪着小嘴,杏眼里含着泪,本来没看自己,但说完话又偷偷觑自己一眼,委屈巴巴的,时谦瞬间心里因为她逃跑的心烦意乱与怒意便烟消云散了。 见她仍不过来,他在心里无奈的嘆了口气,自己的女人当然要宠着啊。于是提步走了过去。 几步上前来到她的面前,时谦伸手,双手捧过她花猫似的小脸,「若是花花不过来,那我就过来,花花刚刚跑什么,嗯?」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听得他叫自己花花,阿吾抬眸觑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不看他,「我不叫花花。」阿吾挣扎着振开他的手。 面前的小东西,闪躲着眼神不看自己,时谦伸手轻轻钳住她的下巴,让她完全注视着自己,「恢復记忆了?」 「……」 「说话。」 「……嗯。」阿吾扯开他捧着自己脸的手,现在的她,对这样的亲密还有点不能适应,她兀自说,「我姓有姜,单名一个吾字……不叫花花。」 时谦一听她说这名字,便知道她是真的恢復了记忆。她确实是叫有姜吾。对于花花恢復记忆这件事,时谦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她恢復记忆也好,不恢復记忆也罢,都是自己的花花。 阿吾说出了自己已经恢復了记忆,见他沉默这么久,以为他是难以接受。也是,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花花了,单纯,懵懂。不是合着他心意的花花了。自己是有姜吾,可以说,是跟他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阿吾这才想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跑。自己不是他的花花了,那他肯定也不会要自己了,不跑,还能怎么办? 阿吾瞄了一眼他的侧脸,见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震惊,仿佛本来就知道一般,蹙着眉,「你知道?」 对方沉默,阿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竟然知道?!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叫什么?想到这里,阿吾瞬间来了气,「你竟然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第171页 时谦见着她杏眼瞪得熘圆,一副快要炸毛的小表情,笑了一下,还是自己的花花啊。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小脸。如玉般的肌肤,细腻温滑。 「你放开我!」阿吾单手拍不开,便双手并用,抱住他作乱的手,扯。 时谦顺着她放开了自己的手,便见她如一只兔子般跳远了些,红着眼,看着自己一脸警惕。 「过来。」时谦皱着眉,她不喜欢花花对自己心生戒备。 「我不!」阿吾很兇的瞪着他!看着他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心里顿时生出了无限委屈,跟着便掉了几颗金豆子,「你竟然知道,之前就知道,但是不告诉我,呜呜呜。」 刚哭,阿吾便愣住了。她自己也震惊为啥一看到这人,自己就无法控制自己,想哭就哭了。 这不对,不好。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泪,眼泪汪汪的瞪着他,继续控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然后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是不是很好笑?你肯定在背后偷偷笑话我,呜呜呜,你是坏蛋!」 「你说你自己是傻子?」时谦挑眉。 「我说的是花花。」 「花花不是你?」 「是,但是……哎呀!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重点是这个吗,不是,重点是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却不告诉我,呜呜呜。」这点真的很气人,他知道自己的 名字,就等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你又没有问,我就以为你不想知道。」看着她气唿唿的小脸,时谦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再说,不管你是否恢復了记忆,你都是我的花花。」 「谁是花花?我不是花花!我叫有姜吾。」阿吾还是瞪着他。 控诉完,阿吾也不理他,转身就走。这种人,不理!坏蛋! 「去哪里?家在这边。」 「要你管!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坏蛋! 第91章 阿吾的记忆很好,她走了一段路便知道自己这是在帝都的什么地方了,靠近南城门,这里离那个女人的府邸不远。 这一路,阿吾时不时偷偷的,不经意间往后瞥了几次,但没有看到过某人的身影。 是了,现在自己不是花花,他当然不会跟上来了,阿吾想。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阿吾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有一丝丝的失望。你到底在期待什么?阿吾在心里苦笑。 撇开这些,阿吾收拾了心情振作了起来,她循着记忆转了好几个街角之后,便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府邸门前。她站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看着门上的鎏金匾额,萧国公府。 对,那个女人是萧国公的妾。 阿吾躲在石狮子后面踌躇了很久,这个萧国公,据说是大周朝中的肱骨之臣,他的胞妹还是宫里盛宠不衰的萧贵妃。这样的人家,自己肯定是硬闯不进去的。况且,她不能硬闯,她得小心翼翼,不然要是被那个女人逮住,又要发卖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里,阿吾悄悄离开正门,寻到了萧府后面的一个侧门,这里的院墙相对其他要矮一些,花花打算等天黑了便翻进去。天黑好办事,她翻进去找阿嬷,找到阿嬷偷偷出来也方便些。 这会儿日头已偏西,但日光足,阿吾知道自己的皮肤薄嫩,晒一会儿脸就会泛红,于是找了个阴凉处藏起来。 夜幕开始慢慢降临,等完全黑了之后,阿吾借着不远处墙上的几盏灯笼,偷偷摸摸的贴近一处墙。这里是侧门,墙头算是最矮的,但对于阿吾来说,也很高了。她贴着院墙想攀着爬上去,但墙壁光滑,她根本就抓不住什么,倒还将自己的手又给磨破了皮。 痛,阿吾虾着手指,看着自己手心又冒了点血,鼻子一酸。 但她忍住了没哭,这么多年的艰难生活使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哭解决不了问题。 又如此尝试了几下,仍未果。阿吾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左顾右盼,寻来了几个墙角的杂物,然后她将它们一一重叠的堆砌好。 杂物并不是方方正正的,所以这些堆砌得歪歪扭扭,甚至摇摇欲坠,看着就不是很平稳的样子,但阿吾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摇晃了几下之后,总算是稍稍站稳了。阿吾小小松了口气,试探着伸手,眼见着她的手就要攀到墙头了,突然!脚下一个晃动,阿吾重心不稳,直直的摔了下去。 啊! 惨了惨了,要摔了,这么高,摔下去肯定很痛,呜。 阿吾此时反应也快,赶紧伸出双手紧紧当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脑袋很重要,要是再磕着碰着,再次失忆了可怎么办? 就在阿吾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的时候,她以为的疼痛迟迟没有袭来。她跌入了一个怀抱里,虽然胸膛也是硬的,但是是搂抱着的,所以阿吾并没有摔到。 熟悉的檀香味,熟悉的温度,阿吾还没有看清来人,便知道是谁了。她垂着眼眸,不看他,但小手一直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袖。 「你当心些。」时谦稳稳的接住了她,见她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袖不松手,心下甚是愉悦。 「……你,你放我下来。」阿吾始终不看他。因为自己还要□□,她也不敢太大声,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像娇嗔,「放我下来。」 第172页 「哦。」时谦跟着手一松,作势便要直接放手。 这,这还了得?他就这样松了手,这姿.势,那自己不就得摔下去,摔个屁股开花?呜,不要。阿吾赶紧伸手,搂抱住了他的脖子,像八爪鱼一样扒着他。 阿吾搂的紧,与他贴的极近,彼此的唿吸都能感应到。此时,阿吾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肩膀在不断的抖动,她微微偏过脑袋,便见他勾着唇角。 他在闷闷的笑,阿吾听到了,也看到了!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阿吾松开了自己的手,挣扎着,点着一只脚便试探着下了地,然后是另一只脚。等完全站稳后,花花退开了几步,伸出一根圆嫩的食指怒指对方,「你!」 时谦仍满眼的笑意,看着花花瞪得熘圆的杏眼,忍不住上前,「好了。」他握住花花的食指,然后顺势将她整个小嫩手全部握在手心里,盯着花花的眼睛,「天黑了,回家吧。」 无奈的声音里透着宠溺。 「我不回王府。」阿吾撇开视线,她现在只要一想到王府里的那些女人,就头痛。 「嗯,听花花的。」时谦伸手,揉了揉花花的头髮,髮丝柔软,他爱不释手,「走吧,回家。」 阿吾又听到了「家」这个字,心里闷闷的。家?哪里来的家?她没有家了。慢慢垂下了眼睑,阿吾拂开了他的手,「我要找我的阿嬷。」 「你阿嬷不在这里。」 「就在这里!那个女人的府邸就是这里,阿嬷一定在里面的……不对,」阿吾蹙眉,打量他,「不对,你怎么知道我阿嬷不在这里?」这人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说明去查了的,那他肯定知道自己的阿嬷,现在他说阿嬷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阿嬷不在这里?你知道我阿嬷在哪里?」 「在家里,你回不回?」时谦扯了扯她的脸。 「……」 阿吾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跟着他,上了一辆青帷马车,来到了一处远离闹市的府邸。从外面看,只是一座稍微大一点的府邸,再寻常不过,但进大门之后的,雕梁玉砌,如入画中。 但阿吾现在也没心思欣赏这些,她跟着时谦来到了一间屋子,刚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阿吾心里兀的一沉,阿嬷!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去,只见里间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头髮花白的老媪,双目紧闭,满是皱纹的脸此刻异常的消瘦。 「阿嬷!」阿吾飞奔了过去,扑倒在床榻边。她颤抖着握住阿嬷的手,手掌冰凉,满手的茧子。 焦急的唤了几声阿嬷,但阿嬷仍没有醒来,阿吾眼泪就这样跟着下来了,「阿嬷,你这是怎么了啊,呜,你别吓阿吾,阿嬷。」 阿吾又唤了几声,但还是叫不醒,心下越来越慌,她抱住阿嬷的手,「阿嬷,你怎么了啊?」边哭边看旁边的时谦,眼泪流得更凶了,「我阿嬷,阿嬷,呜呜呜。」 「你阿嬷没事,」时谦上前,手安抚的顺了顺花花的背,「只是受了些搓磨身子有些弱……每天有按时服药,一段时间之后就能恢復。」 阿吾一听「受了些搓磨」,眼泪决堤似的涌出来,「阿嬷,我的阿嬷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呜呜呜。」 她兀自抹着眼泪,絮絮叨叨的哭诉,像在讲给时谦听,又像在自言自语,她讲了好多从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每件都是艰辛。不管哪一件,遇到危险,都是阿嬷挡在她的身前。 时谦耐心的倾听着她的这些事,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从花花的口中说出来,他的心隐隐作痛。 时谦轻轻擦掉花花满脸的泪,拥她入怀,「没事了,现在没事了。花花也不用再担惊受怕提心弔胆了。凡事有我在。」 阿吾任由着他半抱着,视线一直都没离开过她的阿嬷,「阿嬷她为什么还不醒呢?」 「刚刚服了安神的汤药,有助于身体的恢復。花花不要担心。」 「嗯。」 阿吾一直在阿嬷的房间里呆了很久,也不说话,就是拉着阿嬷的手不放,眼泪没停过。虽然她知道阿嬷只是喝了安神药睡了过去,但看着她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的面前,她就忍不住掉眼泪。 后半夜了,万籁俱寂。阿吾这时才从房间里出来,在挑灯丫鬟的陪伴下去了主屋。 「我想沐浴,你能替我准备吗?」阿吾看了一眼屋里的烛灯,还亮着。 「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少主之前就吩咐过,还给了药膏,嘱咐奴婢沐浴后给夫人破皮的地方抹上。」 阿吾听着这些,依旧垂着眼眸,沉默着不说话。 罗衫轻解,花瓣水滑洗凝脂。阿吾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清洗了长发与身子,抹了药膏,换上了干净的素锦襦裙,髮髻松挽,她来到了时谦的面前。 时谦正在翻一本医书,调养身体的。他擅长疑难杂症,但不擅长这个,平日里一般都是交给药房里的大夫,但因为这是花花的阿嬷,他觉得还是亲自来比较妥当。 听着门口不大的动静,他知是花花进来了。勾了勾唇,时谦抬眸,「我这儿还得一会儿,你先去……花花这是在做什么?」 时谦双眼微眯,看着她,瞬间沉下脸来。 阿吾没有回答他,继续解着自己的绣花齐腰束带,觑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不看他。声音很慢很小,但足以听得清,「你救了阿嬷,也救了我……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给你的。」 第173页 束带滑落在了地上,没了束带束缚,交领襦裙便松松垮垮了几分,阿吾顺着微微敞开的衽领,稍稍一带,她身上的上襦便滑过了小肩,顺着背嵴,落到了地上。 冰肌玉肤,在烛火的映衬下,越发的白。 第92章 屋内角落里,绿釉高柄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半,烛灯温温润润。 这个屋子的布置都是参照了随风院的风格,里面的木制梳妆小台,山水画镂空雕纹屏风等一众摆件均来自于随风院的主屋,甚至长条案桌上的那个插花的水波纹细瓶,还是当初她亲自从库房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所以阿吾对这里并不陌生,若不是亲自从一个陌生大门外面进来,她都会以为这里就是随风院。 但阿吾还是觉得无所适从。除了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花花之外,还因为此刻,她身上只着了一件胭脂色的小衣,正衣不蔽体的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阿吾是女孩子,虽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但这样的场景多少令她感到羞耻。 她忍着心中的羞耻感,偷偷觑了对方一眼。见对方脸色淡淡的看着自己,抿着唇不说话,阿吾有点不知所措。 「你,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就只有我自己了,你,你要吗?」 寂静,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阿吾紧着一颗心等了很久,她以为对方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打算再解释一遍,却见时谦慢慢端坐起来,然后整个靠在紫檀木木椅背上,脸上的神色转眼间就变了,变得冰冷,若冰霜一般,毫无温度。 阿吾心内闪过一丝乱,这神色,很陌生,自己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 「我,」 「好啊,」时谦打断她的话,冷笑一声,依旧背靠在椅背,姿态闲散,但眸色冰冷。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后稍稍抬了抬下巴,朝着床边的方向,「躺上去。」 听着这句,阿吾背嵴一僵,整个人微微颤抖起了。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但当真的听见他同意,阿吾心里颤了颤,且他此刻肆无忌惮的眼神以及冷冰冰的语气,阿吾知道,他这是在羞辱自己。 眼泪不争气的沁了出来,眨眼间,便滑落眼角。阿吾憷在原地,默默的伸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 水汪汪的杏眼又觑了一遍,见他仍然是先前的动作,眼尾挑着,有些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阿吾难堪至极。她握紧了拳稳住想要哭泣的自己,小小的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眸转身,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嘭!」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阿吾吓得一个机灵,脚步一顿。 时谦见花花真的转身,手一掷,医书便飞了出去。他腾的站了起来,怒意油然而生,「你这是在羞辱谁?」 时谦气的胸膛起伏不定,他真的是想一只手掐死这个小东西,「我这样做,是为了你报答?是为了让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 时谦说完,踢开了椅子,拂袖,绕过长案便朝着门口走,他觉得他要是再呆在这里,估计得被她给气死。 时谦刚要踏出房门,便听见屋内有一丝动静传来,时谦打算狠下心来不理,但发现这异样的动静一直都在,他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 却见花花弓着身躯,一手撑在旁边的屏风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花花?」时谦见证,顾不得其他忙赶了过去。刚近前来,便发现了异样,花花此刻小脸煞白,毫无血色,吓得时谦慌忙半蹲下来揽过她,「花花怎么了?」 刚挨上她的肌肤,便觉得有一丝冷,「是不是冷了?」时谦顺手捞过旁边地上的襦衣给花花套上,然后又将她半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唔着她。 阿吾从刚刚开始就觉察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头痛,腿脚打颤。眨眼间,便天旋地转起来,她站都站不稳了,只得倚靠着旁边的屏风借着力。 当觉察到他靠近来,阿吾有一丝安心,乖乖任着他给自己拢上衣裳。但一想到之前他的话,阿吾手一伸想要拂开对方,她小嘴一瘪,「你走,还凶我。」 声音透着无限的委屈。 刚说完,阿吾的头便越发的痛,她甚至开始恍起来,脑中时不时暗黑一片。这令她开始慌乱起来,也不再矫情的推开,而是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相,相公。」这是恢復记忆以来,阿吾第一次这么叫他。她现在很恐慌,因为头越来越痛了,仿佛下一瞬便要炸裂了一般。她自己此刻脑补了很多画面,生前生后恐怖的什么都有,自己被吓得不轻。 都现在了,阿吾也不去计较什么报恩不报恩,什么是不是花花了。她觉得自己这症状,完全就是书中所说的大限将至,心下慌得不行,「糟了相公,呜呜呜,我怕是要遭了。」 说完眼泪便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 时谦将花花的衣裳穿上以后,便揽着她,一手拉过她的手腕,探脉。听得花花哭,时谦紧了紧自己揽着她的手,声音温柔,完全没有之前的强硬,「花花不哭,花花哪里不舒服?」 「呜呜,头痛,还恍惚,什么都在转,相公我觉得我马上要晕了,呜,是不是晕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呜相公怎么办?」 「瞎说。」时谦松开探脉的手,双手并用将花花打横抱了起来,几步便跨到了床边。他将花花轻轻的放在柔软的床榻上,「花花不要多想,没事的。我现在去取药箱,你不要睡,保持清醒知道吗?」 第174页 花花的脑内有瘀血,他要去拿银针给花花针治一下。 「不,不要。」阿吾死死抓住相公的袖子不松手。想摇头,但因为头恍得厉害,也不敢摇,只得眼泪巴巴的盯着他,「呜呜呜,相公不要走,呜,害怕,我害怕。」阿吾觉得,估计他这前脚一走,自己后脚便没了。 啊,恐慌。 看着花花神色如此慌乱,时谦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好,不走。」 他唤来了外面的丫鬟,去书房取来了药箱。从药箱里面取出了银针,消了毒,一根根的扎进花花的发中。 阿吾被自己要没了的巨大恐慌笼罩着,管不得什么银针不银针的,甚是乖巧的任着相公扎。但因为她的头痛现在没有丝毫的减缓,甚至她觉得更痛了,所以阿吾现在已经慢慢不抱希望了。 自己怕是要没了。 「呜呜呜,相公,我的阿嬷,她受了好多苦。你可不可以不要赶她走。」阿吾觉得,自己要是不在了,阿嬷于相公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了,她怕相公赶走阿嬷,「让她有一个容身之处,吃得饱穿的暖,呜呜呜相公你要答应我。」 按着穴又给她扎了一针,时谦贴了贴花花的小脸,抹了抹泪,顺着她的意,「嗯。」然后修长手指捻起了另一根。 「那就好,那就好……」,听着相公答应自己,阿吾松了一口气,了了一桩心愿,她便稍微放松了一点。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阿吾用小手揩了揩脸上的泪,「相公,我要是没了,你,你是不是就会去找别的小妖精?」 时谦此刻正在施针,又是在花花的脑袋上,需要全部的心神,所以他只知道花花在小声的嘀咕,根本就没听清楚具体的内容。他仍安抚的「嗯」了一声。 「嗯。」 嗯?!!! 阿吾杏眼瞪得熘圆,要不是现在全身无力,她得直接惊坐起来。又回忆了一遍相公的回答,阿吾心里拔凉拔凉的。自己要是没了,相公竟然要去找其他的小妖精。 「呜呜呜!」阿吾想到这里,悲从心来,哭出了声。 时谦施完了最后一针,就听着花花突然就嚎了起来,顶着满头的银针,眼泪止不住的流。 「怎么了这是?」时谦贴了贴花花的脸,刚刚明明都没哭了,「是不是哪里还痛?」 「呜,相公,我现在还没没呢,你就说要去找别的小妖精了,呜呜呜……你是渣相公。」阿吾觉得,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什么什么小妖精?」时谦一脸懵,又见她泪流不止,脸色更加惨白,关心则乱,时谦以为她人恍惚了,顿时慌了,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花花这是几?花花还有哪里痛?」 阿吾现在哪里有空管这是几? 「呜呜呜,」她躺在锦被里,嚎得更大声了,「没有哪里痛……唔,不对,这里痛。」阿吾捂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很痛,没有想到,相公是渣相公。」 「这里痛吗?怎么痛?」时谦拉过花花的手腕,又探着脉。 「心痛啊,心痛,相公要在我没了之后去找其他的小妖精了。呜呜呜。」 「……-胡说八道什么?」时谦这才听清楚花花说的话,也反应过来她说的心痛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脸一肃,唬她,「再胡说你看我不,」 「哪里胡说了?你刚刚自己承认的!相公你个渣渣!」 被莫名其妙冠上渣渣之名的时谦也没有恼,他看着对方小花猫似的嫩脸,有好笑又好气,服软,「不找其他的,只要花花就够了。」 「……真的?」花花哭泣戛然而止,小嘴瘪着,眼泪盈盈的看着他,她有点不相信,「相公没有骗我?不去找别的小妖精?」 「嗯,有你这个小妖精就够了。」时谦发现花花的脉象已经平稳了,松了口气,将她的小手藏进锦被里,「花花睡吧,没事了,睡醒了就好了。」 「嗯。」阿吾的头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这才想起相公的医术很好,他说没事那自己肯定就没事了。 因着银针的药力,阿吾渐渐眼皮子打架,一点一点的,迷煳中,她又拉过相公的手,嗡嗡的说:「相公,要是我醒来不是花花……又失了忆,成了草草,怎么办?」 阿吾又要哭了。这次头痛估计是之前挨了几闷棍所致,自己这一睡,醒不醒得来另说,醒来了还有没有记忆又是另说。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失过忆。 时谦听了,笑了笑,他俯.身啄了啄花花的鬓角,「不管你是花花,还是草草,你都是我的小妖精。」 --------------------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求收藏,么么 陆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小表妹有孕了,孩子是未婚夫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接受不能,哭哭啼啼的跑了。 在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横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用手揩了揩小脸上的泪水,瘪了瘪嘴,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比我还可怜?」 同病相怜,同怜相助,于是陆菀将小可怜捡回了家。 后来, 陆菀:怀疑捡来的小可怜是个大佬,但我没有证据。 再后来, 陆府站队失败,新帝继位,大家都在传陆府要遭。 第175页 陆菀抿了口枫露茶,表示不慌,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这事儿,问题不大。 但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勾得他答应帮自己。 * 因着双胎不祥,他被皇室所弃。上辈子他被迎回皇宫,披荆斩棘,皇位唾手可得的时候,却被最亲的人摆了一道。 一朝重生回到了弃子时候... 去他的皇位,哪有他的小菀菀可爱。 【食用指南】 sc,身娇体软小乖乖vs权倾朝野小可怜 求收藏呀小可爱,啵~ 第93章 堇王生辰宴的那场大火起先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走水的小楼在内院,而大多数宾客都在前院,距离较远,救火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到这边,即使有人见到浓烟滚滚,心下有些猜想,但当天日子特殊,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也没人提这晦气糟心事。 天干物燥,不小心走水是很寻常的事,大家心照不宣的视而不见。 但很快,堇王殿下生辰之日天降大火的消息不胫而走。街头巷尾的说法有很多,但传得最厉害的便是堇王应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怒了上天,天降怒火惩罚。 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翌日便有朝臣启奏,希望堇王能够做出回应,给一个说法。 堇王朱显奕当朝沉默,不发一言。 消息愈传愈烈,有人说此乃大凶之兆,若置之不理,有恐损大周气数。百姓闻之,日益恐慌。 于是又有朝臣启奏复议,希望彻查堇王到底干了什么事,还一个真相,以此安抚百姓的恐慌。 在此期间,当事人堇王一直沉默,不予回应。清者自清?不,这肯定是心虚。于是弹劾堇王的奏摺如纸片一样的飞到了昭武帝的御案上。 因着这事儿,昭武帝已经沉了好几天的脸,朝局也因此变得微妙起来,朝臣们个个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正当民声沸腾的时候,这时突然又有消息在酒楼茶馆里流传,大火那日现场飘散着浓浓的油脂味儿,由此可见这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此消息一出,一片譁然。 皇家府邸,戒备自然森严,但竟然被人蓄意放火,且据传博近候的夫人当时还在那走水的小楼里,侯爷发了疯似的往里沖,任谁都没拦住。 至今侯爷夫妇生死不知。博近侯是堇王的义弟,上次岭南刺杀事件相救于堇王而封侯。 等等,刺杀? 联想到堇王之前的遇刺,以及这次对堇王的咄咄逼人之势,细思极恐。不久又有人跳出来称,当日亲眼所见,皇后所出的嘉王的小厮在堇王府里鬼鬼祟祟。 为什么鬼鬼祟祟?不可说,也不敢说了。 自此这件事儿算是告一段落,现在回过头,百姓们想起了堇王之前被人指指点点,有口难辩,明明是被加害的一方,却被人恶意引导受了冤屈。这种我很委屈但我不说的忍辱负重与大气,令人心疼与钦佩。那些害堇王的人可真是可恶。 于是画风一转,街头巷尾对于嘉王的议论渐渐而起。 银泰殿书房,堇王得知风向已经变了,连日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别小看这些言论,众口铄金,若是皇子失了民心,谈什么大位? 他揉了揉额角,这段时日被这事儿困扰还不觉得,现在精神松懈下来,感觉甚是疲惫。 他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傅氏。 「殿下,当日那场大火真的不是妾身放的。」傅芝已经在这里跪了很久了。那天她正准备将殿下引到月湖捉姦的时候,突然就见到那里起了大火熊熊,暗道不好,当时她就预料到了自己可能要被查。 果然没多久,她就被关进了佛堂,但没人盘问她,府里对她不管不问。她有预感那场火惹了大事儿,多大的事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今日殿下终于肯见自己,她要把握机会,从那清冷的佛堂出来。 想到这里,傅芝掩面而泣,神情楚楚,「妾身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堇王皱眉,听着这嘤嘤嘤的声音就心烦,「说吧什么事,你不是闹死闹活要见本王?」 蠢妇!堇王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他当然知道这火不是她放的,但这一连串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是她引起的。就因为她的愚蠢行为,害得整个堇王府差点交代出去。 哼,还有胆子去害谦弟的女人?谦弟女人怎么样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谦弟。要不是看到谦弟全须全尾的从火里出来,他一定要这个女人以死谢罪。 傅芝已经连续在佛堂呆了好几天,是真的憔悴,她看出了殿下的不耐烦,心下略慌,急忙解释,「殿下,那场火真的不是妾身放的,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妾身没有恶意的殿下,妾身不知道那个花氏是个候夫人,以为,以为她只是王府的夫人,所以才跟她开个玩笑。」 「开个玩笑?」一旁的王妃顾氏一直未出声,但听到这句,轻轻嗤笑一声,然后轻飘飘的说,「妹妹可真是悠闲。」 顾氏其实也没有料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大,竟然牵扯到朝堂去了。知道堇王被弹劾,她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好在总算是解决了,她也松了口气。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极力撇清关系,以免引火烧身。但其实顾氏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这事儿本来就与她无关。 王妃娘娘出声,傅芝这才注意到她也在屋子里。她看了眼王妃,见她端庄的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连刚刚的嗤笑都让人不会觉得不舒服。但傅芝不傻。她进府这么久,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那个花氏竟然不是殿下的女人,这段时日以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门儿清。 第176页 听了王妃的话,堇王越发不喜面前的这个蠢妇,「既然这么清闲,那就继续待在佛堂,抄经书吧。」 「殿,殿下…」傅芝一听这话,慌了神,殿下的意思是,她以后都得青灯木鱼为伴?她这是彻底失宠了吗?不,不行,不可以。她这么优秀,都还没有宠冠王府,还没有怀上孩子,若是就这么失宠了,那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殿下……」 「出去。」堇王阴沉沉的看着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看着堇王沉着的脸,傅芝知道,自己这是招了他的嫌隙。多说没有用了,只会更加的招他烦。她啜着泪沉默下来,被贴身丫鬟扶着出了书房。 腿脚颤抖,傅芝一路都在想该怎么办。对,七叔,七叔应该有办法帮自己的。「小莲,我待会儿写封信给你,你想办法将它交给七叔,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上……我们,我们就指望他了。」 「小,小姐,」小莲也是慌乱,看这架势,小姐恐怕是失了宠,「七爷他会帮吗?」 「会的,」傅芝回答,也是在为自己打气,「毕竟我要是得宠,若日后殿下登位,少不得他的好处。」 书房内,顾氏看着傅氏的背影没了往日的得意,心里舒畅了几分。她亲自新沏了一盏清茶,递到了堇王面前,「王爷喝点茶解解乏,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放宽心,王爷这段时日太累了。」 堇王没有接。他垂眸看了眼递在自己面前的这盏茶,茶水清澈无垢,茶香四溢。他抬眸盯着顾氏看了很久。 这次的火,是明玉放的,这个他查了出来。但明玉能在顾氏管辖的后院动作这么大而没有任何阻碍,肯定有蹊跷。单说那助火的油脂便是府内膳房的,堇王不相信顾氏对此毫不知情。 况且,傅氏进府这么久竟然还误会那个花氏的身份,这其中种种,堇王不屑深入的想,但他知道这与顾氏脱不了干系。 这些都还好,堇王一般不插手内院的事,顾氏的某些手段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三姐弟的关系!堇王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封锦信上的记载就犯呕,原来顾氏一直认为谦弟是阿姐的面首,且与自己不清不楚。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顾氏被王爷冰冷的语气问蒙了,她的眼神闪了闪,随即便恢復了正常,垂着眼眸道歉,「王爷,这次失火,是妾身失职,连累了王爷。」 「就这些?」 「妾身打算明日去皇寺上香,为殿下祈福,希望尽快度过这次难关。」 「……辛苦王妃了。」堇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堇王府的糟心事儿还在继续,帝都百姓的舆论也在继续,但这些均被一堵院墙隔绝。院墙内,阿吾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已经昏迷了好多天了。 也不是完全的昏迷,反正迷迷煳煳的,睁不开眼,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有时甚至眨了几次眼,能够模煳的看到床边有人。床榻边有人,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阿吾减少了一丝恐惧,安心的又晕了过去。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是离她昏过去的半月之后。睫毛轻颤,她缓缓的睁开了双眸,视线由模煳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了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阿……嬷。」许是因为久未说话,阿吾的声音有些嘶哑,她看着面前的人,心下有些激动,她想起来,但完全没有力气。 「阿嬷。」她只得躺着,又唤了一声。 「嗯,阿嬷在。」床边的尼媪温柔的抚了抚小主子的乌黑髮丝,「傻,哭什么?」 冰冷的泪水滑过眼角,阿吾这才知道自己哭了,她伸手抹了抹,看着阿嬷越发苍老的面庞,又是一阵心酸,「阿嬷肯定吃了好多苦。」 「不苦,阿嬷看见你平安无事,就不苦了。」尼媪笑得很慈祥,摸了摸她的小脸,「还有没有哪里痛?头还晕不晕?」 阿吾躺在锦绣小枕上,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痛了,阿嬷。」 她拉过阿嬷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感受着手心的厚茧子,阿吾心酸又心安。心酸于阿嬷受了苦,心安于她找到了阿嬷。 阿嬷就在自己身边,真好。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凌乱而匆匆。 不多时,外间便有人跨步进来,绕过隔间屏风,进了里间。 身形欣长,清俊儒雅。 阿吾看着来人一步步靠近,虽然清俊,但明显比之前消瘦了几分,细看之下,他的眼尾发红,漆黑眼眸里甚至闪过一点泪。 阿吾定定的看着他,轻轻的眨了眨眼,而后展颜,对着他眉眼弯弯的笑,「相公。」 声音软软的,却击得时谦心都在颤抖。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中秋快乐鸭~ 第94章 时谦脚步凌乱,是近乎跑着过来的。他刚刚在书房处理一些事,就听得花花醒了。他当时愣了一瞬,随即便赶了过来。 一路上,时谦的心都在砰砰跳,虽然花花因为头部受伤,昏睡这么些时日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每日见着花花双眸紧闭,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的心渐渐慌了,好在现在花花醒了,真的醒了。 书房到主屋并不远,时谦几步跨进来,便见着床榻上的花花真的睁开了眼睛,正眨着灵动的双眸,这样活生生的她,时谦连日来透着的一丝慌总算是消散了。 第177页 「相公。」 听着她这一声软软的「相公」,时谦的整颗心都要化了。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花花唤自己相公了? 从时谦进到里间,阿吾的视线便一直在他身上没移开过。刚刚自己脱口而出了一句相公,喊完之后,阿吾现在有点羞。她松开阿嬷的手,双手扯过柔软锦被慢慢向上,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与鼻子,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了一双黑熘熘的杏眼,盯着时谦眨啊眨。 虽然羞,但阿吾觉得自己没有喊错。经过这次突如其来的昏厥,她现在已经想通了,自己是阿吾,但也是花花,那么他本来就是自己的相公。不能因为自己恢復了记忆,就否定自己是花花,从而否定自己与他的关系。 阿吾,也就是花花又对着他眨了眨眼,见他仍愣愣的站在屏风边,没有上前的意思,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过来?」 因为锦被掩着小嘴,花花的声音嗡嗡的,有点像撒娇。 本来也是在撒娇。 听得花花叫自己过去,时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愣在了原处没有动。他深唿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因为花花醒来而勐烈颤动的心。 他缓缓走上前去。 床榻边的尼媪见着小主子白嫩的小脸上染了一些红晕,伸手将掩住她嘴鼻的锦被拉低了点,露出了她的小鼻子,「阿吾不憋吗?」 新鲜空气涌入,花花这才发觉刚刚锦被掩住了自己的口鼻,难怪她感觉有点唿吸困难呢。 她见着阿嬷脸上打趣的笑,脸上一热。 「阿嬷,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相公。」花花自己说完,很是羞涩。 「好,好。」尼媪看了看旁边身形高大的年轻人,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尼媪也是最近才见到这个人。当初她被人从府里救出来,就一直住在这里,身边除了一个小丫鬟便不见其他人,后来小主子来了这里,她才见着这个人。 她是扶西女王的奶娘,是看着扶西女王长大的,自然也是看着小主子长大的,看着她从小小的一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长成如今这般水灵灵的模样,又嫁了人有了相公,尼媪心里很是欣慰。 如今她年纪大了,又经歷扶西王府被屠,如今能看到小主子平安喜乐,就够了。她观面前这人温文尔雅,料想应该是品行端正的人,且从这些日子可以看出,她对自家小主子很是上心,将小主子交到他手上,应是放心的。 「相公,这个是我阿嬷。」花花说完,想了想,「你知道的吧,还是你救了她呢,谢谢你。」 时谦朝着人点了点头,抿着唇也不说话,但花花见着他的耳朵红了点。 相公这是,在害羞? 直到阿嬷出了屋子,花花都没听见相公说过话。见他憷在床榻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花花撅着小嘴,「你看什么嘛。」 花花以为他又会沉默,但谁知自己刚说完,就见他凑到近前,听见他轻声说,「看我的花花怎么这么好看。」 声音清润,就像山涧清泉,令人沉醉其中。又听得他这样夸自己,花花心里像参了蜜一样甜,正要开口嗔怪相公怎么变得这般油嘴滑舌的时候,眼前突然光线一暗,熟悉的气息萦绕,他的唇便覆了上来。 薄唇冰凉,红唇绵软,唇齿相依。 能够感受到他的急切,花花被他亲的迷迷煳煳的。而后又变得温柔,最后意犹未尽的松开,又忍不住小啄了一下唇角,低低的笑。 花花听着笑声这才回过神来,羞窘的躲他,「相公你别,青天白日的,你干啥呀这是!」花花恼他,相公真是特别喜欢亲亲。 以前也是,动不动就想咬自己,不仅咬嘴巴,还喜欢咬……哎呀!一想到以前,花花脸颊绯红,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脸越发的红了。 「花花在想什么?」时谦见她越来越红的小脸,轻轻的贴了贴,还有点烫。 「想……想我这是昏迷了多久。」花花一脸无辜的岔开话题。 「半个月。」 「半个月?!这么久啊。」花花震惊,这么久自己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还好自己醒过来了,花花现在想想,一阵后怕。 也不知在怕什么,就是觉得害怕。怕着怕着,花花又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啊相公!我这么久都躺在床上,没有沐浴,没有换衣服……那,那我身上岂不是臭臭的?」花花想到这里,伸出小嫩手推着相公,「相公你起开,你离我远一点。」 因为昏睡了这么久刚醒,花花现在体力不支还没有恢復力气,小手使不出力,只得软趴趴的搭在他的肩上,小猫爪子一般。 时谦也没顺着她起开,而是他拉过花花肉乎乎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捏了捏,见她抗拒,无奈的解释,「瞎说,香香的,花花身上香香的。」 说完还想亲花花的小手,被花花躲过了,她当然不信相公的话,「相公骗人,我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是香香的?」 她平日里都是一日一沐浴,如今这么久都没有沐浴,那! 但花花捻起枕边一缕自己的髮丝闻了闻,清香怡人。花花还是不相信,又凑着衣袖闻了闻,还是香香的。 嗯?「相公?」花花有点疑惑。 「每天都有给你搽洗,花花身上都是香香的。」时谦理了理花花的髮丝,将她弄乱的理顺。 第178页 「每天都有……洗呀?」花花脸又红了,「那,那是谁在给我……给我,」花花害羞,说不出口。想到清洗的时候自己可能都会被扒光,花花就觉得羞。 「羞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时谦顿了顿,扫了一眼花花起伏的身子,表情一本正经的说,「你身上哪儿我都见过。」 「相公!」花花听着这话是真的恼了,相公最近真的是!「你还是我的相公吗?你不是,你还我以前的相公。」 见花花羞恼,时谦也不继续了,他估计自己再说下去花花会闹,于是换了个她能够接受的,「好了,知道你怕羞,是你的丫鬟给你换洗的。」 「……幼桃?她来了吗,她在哪里?」花花四处张望。 「在这里,夫人,奴婢在这里。」门外响起了幼桃的声音,不多时,她就跑了进来。 幼桃刚刚在外面就已经知晓了夫人醒了,但没人唤她,她也不敢进来,她在外面心急如焚,等啊等,终于尖着耳朵听到夫人在找自己,便迫不及待的沖了进来。 幼桃本来想直接冲到床边的,但见大人在,她兀的收住了脚,没敢再往里面沖。很是恭敬的等着大人让进,但眼睛早已经飞向了夫人。 见到已经醒来的夫人,幼桃喜极而泣。见夫人看了过来,幼桃激动得都忘了没有主子准许不能说话,开口,「夫人!」 「幼桃。」见着幼桃,花花眼睛亮晶晶的,招手让她过来,「快过来,你怎么也在这里?」 幼桃听见夫人是在唤自己,看了一眼大人见他并没有不准的意思,于是飞奔了过去,但因为大人在,她站在床榻边不敢靠近,「夫人您终于醒了,夫人饿不饿?」 「嗯,醒了。」花花笑,「辛苦幼桃了,每天还给我换洗。」 「嗯?」幼桃疑惑,然后想了想,夫人应该说的是每天给她搽洗的事,她觉得夫人这是误会了,这些并不是自己做的。本来是她的份内事儿,结果大人说他亲自来,这些都是大人做的,「夫人,这其实不是,」 「今日夫人不喝参汤,去准备一些细粥来。」时谦扫了一眼这丫鬟,皱眉。 「是,是,大人。」幼桃被大人凌厉的一眼给吓得话都说不顺了,她看了一眼夫人,依依不捨的出了屋子。 等幼桃出了屋子,花花瞪了瞪相公,「你不要凶幼桃。」见他只顾着把玩自己的长髮,似乎并没有在听自己在说什么,花花不高兴了,她将自己的头髮从他手上全部抽出来,不让他玩儿,「相公你不要扒拉我的头髮!」 「哦。」顺滑的秀髮从自己手里滑过,时谦还没玩够。但花花暂时不想自己玩,他也就忍住了。 他半拥着花花将她扶起,让她慢慢靠着床头坐起来,「今日日光偏柔,花花要出去晒晒吗?」 「……嗯。」花花觉得自己躺了这么久,还是出去见见日光好一些。正乖乖的任由着相公抱起,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少主。」外间有人进来,停在了屏风外面,花花透过屏风,只能见着一个模煳的影子。 时谦见有人来,皱眉。但还是将花花重新放在床榻上,让她靠着床头半坐着,稍稍偏了一下头,「什么事?」 「冒苑一直嚷着要见少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少主说。」 一听冒苑,时谦面露不悦,见怀里的花花听得冒苑时身子颤了颤,更加不喜,「话多就割掉舌头,哪那么多事?」 「是……关于夫人的,他说他知道夫人父亲在哪里。」 花花一听这话,眼眸轻抬,小手下意识的攀上了相公的手臂,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袖。 -------------------- 作者有话要说: 时谦:你身上的我都见过 花花:羞羞羞 第95章 花花一直知道父亲没事。 当时王府被屠,父亲并没有在府里,他带着王府的精锐护卫去了外地。也正因为如此,冒苑带人攻进来势如破竹,整个王府毫无招架之力。 从母亲悲伤的眼神以及那句「他不会回了」,花花隐隐有些猜测,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找父亲,即使在那么艰难困苦的时候。 没找,但听说有他的消息,花花还是想知道,毕竟,是父亲啊。 「相公,」花花揪着时谦的衣袖,眼里闪着泪花,「我想知道父亲的事。」 时谦半拥着花花,「好,但得等等,我们先去晒会儿太阳,你刚醒,得喝点粥才能恢復力气。」 时谦重新抱起了花花,走出了里间,他路过屏风,看了一眼旁边的晋黑,「你去准备一下。」 那天他看见花花跑了之后,吩咐将冒苑绑到地牢就没再管了。冒苑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处理,这么多天伤口已经腐烂化脓,且还被关在阴暗的地牢里,这些都得提前清理好,不然吓到花花怎么可以? 晋黑接收到这一眼,领会到了少主的意思,点头称「是」。 花花自然不知道这些,她被相公抱着,在院儿里的四角凉亭里坐了坐。 阳光明媚,温度怡人,鸟语花香,时谦哄着花花抿了几口细粥,见她苍白的脸上稍微有了点暖色,这才扶着已经恢復力气可以自己走路的花花,来到了前院的一个屋子里。 这个屋子空旷,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的家具,只在最中央放了两把梨花大椅,旁边竖着一个木架子,绑着冒苑。 第179页 对于冒苑,花花是惧怕的,这种惧怕是从十岁那年就刻进了骨子里的,即使现在看见他被铁链锁得死死的,全身上下狼狈不堪,甚至奄奄一息,花花心里也不自觉的打颤。 冒苑一见到来人,仰着一张已经完全看不出原貌的血污脸对着花花又喊又叫,神情激动,铁链随着他的乱动哐哐哐,吓得花花连忙转身,躲进了时谦的怀里。 时谦伸手护住花花,沉着脸,不悦的啧了一声,旁边的晋黑抽出佩刀,架在了冒苑的脖子上,「老实点。」 看着锋利的刀刃,冒苑瞬间便老实了,他想起了过去半个月被利刃支配的恐惧。 「说吧。」时谦一手护着花花,一手握着花花的小手,侧过头睥睨了冒苑一眼。 时谦他抓冒苑,不是因为他屠了扶西王府。说到底,王府的事与他无关,他可没那么大的闲心。但这人屠了王府不说,还追杀花花,使花花逃亡了好几年,把花花吓成这样,这就让他十分不爽,他打算将这人捉住慢慢折磨,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都这样了,这人似乎还不想死。 「我说了,能放了我吗?」冒苑确实不想死,即使过去半个月,每天都遭受着折磨,但他还是不想死。 「呵,你说呢?」 冒苑被这人冰冷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忙避开他,看向这个扶西王女,「世侄,我与你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你放了我吧,我,我可以告诉你你父亲在哪里。」 花花一听到父亲两个字,心咯噔一下,「你真的,知道我父亲在哪里?」 「知道,知道,他的事情我全知道,只要你答应将我放了,我全部说出来。」 「哪那么多废话?」时谦松开花花,直接闪到冒苑的面前,匕首抵着他的脖子,眨眼间,便沁出了血,「说。」 不就是还在女国境内吗,这么弯弯绕绕。时谦知道花花的父亲在哪里。当初调查花花身份的时候,一併调查了前因后果,自然也调查到她的父亲在哪里。 但他没有告诉花花,他觉得,要是告诉了花花,她又得哭了。 「我说,我说。」冒苑盯着这匕首,腿不自觉的打颤,他咽了咽口水,这人是疯子。自从那天他一匕首挖了自己的眼睛开始,他便知道这人就是个疯子。 「世侄,你父亲当年被扶西强行虏到了女国,一直郁郁寡欢。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就立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且当时状元及第春风得意,眼见着就要入朝为官光耀门楣了,却被你的母亲虏走了。」 「大周的男子,不像我们女国,死要面子,骨子里便是男尊女卑,他被人强虏不说,还被虏到了女国,成了侍夫,整天伺候一个女人,这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地方。」 「所以他一直恨你的母亲,每当有机会他便会偷偷逃走。但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一个外来人,在女国人生地不熟,如何逃得掉?所以每次都被抓了回去。」 「有一次,他在偷跑时便遇到了我。是我,是我劝他留下来的,我给他讲了好多女国的益处,劝他既来之则安之,是我劝他安心留下来的,这才有了你。所以世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求你感谢,至少今天应该放了我啊,世侄。」 「你怎么不说全?」时谦见花花有点体力不支,于是扶着花花坐在了梨花椅上,自己斜倚在椅背上,「也是你,故意让他误会扶西宠幸了其他男人。」 「所,所以,父亲那天才会走?」花花紧紧的拽着时谦的衣袖,「但为什么要将王府的护卫都带走呢。」花花说到这里,泪水就掉了出来。 王府没了护卫,她们王府才会全部被屠。 时谦见不得花花掉眼泪,他半蹲下来,替她抹掉脸上的泪,「因为冒苑设计让你父亲觉得,过去的十几年夫妻不过是虚情假意。」 「你,你胡说!我没有设计!我只是,我只是让他看清真相!她们女人,个个都是那样,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扶东如此,那扶西也不例外。」 「你闭嘴,不准你这样说我母亲!」 「我为什么要闭嘴?」冒苑说到这里,也忘了自己的处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狰狞,「你们女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今天说喜欢,明天就厌弃,我们是人!不是你们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不是,我母亲不是。他只有我父亲一人。」 「是吗,那又怎样?不顾你父亲意愿,将他强虏过来,还指望着他无怨无悔的跟着你母亲?」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啊,就应该学习这大周。呵,说来,要不是你父亲说,我还不知道世上还有个这么好的地方。男尊女卑,就应该男尊女卑!" 「男尊女卑?」花花看向冒苑,「冒苑,不要为你的贪婪找什么藉口。瞧瞧你掌权之后干了些什么?你们男人掌了权,骄奢淫逸,无恶不作,你们究竟好在哪里?」 花花在女国的那几年,虽然东躲西藏,但对于冒苑的□□也是有所耳闻的。 「掌了权,可不就得做这些吗?不然,我辛苦费这么多事儿干什么」 「掌了权就应该勤政爱民,就应该为百姓做实事!" 「呵,勤政爱民,扶西一生爱民如子,可到头来呢,王府被屠,王女流亡,女国的百姓哪一个为此站出来的?还紧着提供线索让我抓你呢......你也不用恨我,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是该恨,但你也要明白,若是当初你父亲在,王府的精锐护卫在,我哪能得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父亲……还有,他是知道的,知道那天我要带兵围攻你们王府。哈哈哈,真是个蠢的,竟然因为一个误会就负气出走,不管不顾,可真是狠啊……」 第180页 冒苑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但花花已经不想再听了。她来这里本来是想知道父亲在哪里的,但现在她不想知道了。 她失魂落魄的出了这个屋子,外面日光柔和,但她却感觉浑身冰冷。 「相公,」花花拉住相公的衣角,杏眼里沁着泪,「我冷。」 时谦伸手贴着花花的脸,然后将她拥入怀里,「这样好点了吗?」 「嗯......但还是冷。」 时谦将她打横抱起,「那我们去晒晒太阳,就不冷了。」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四角亭子里,一同坐在长椅上,阳光倾斜,光晕散在花花的身上,身上热乎了,但心依旧透着冷。 她凑近相公,趴在他的怀里,杏眼里包着泪,目无焦距,沉默着不说话。 时谦也知道她心里难过,也知道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来安慰她,只得牢牢的拥着她。 「相公,你说我要去找我父亲吗?」 「为什么要去找?」 「他,是我父亲啊。」 「也是害了你母亲的罪魁祸首。明明知道你东躲西藏,过着逃亡的生活,却不管不顾,这样的,你还要叫他父亲吗?」 「……相公我是不是很不孝?」花花其实自己也知道答案,她不想去找父亲,不想认那个人。 她没等相公回答,兀自说,「即便不孝,我也不想去找他。」 「花花不想就不想……他其实后来回去过,只是晚了一步……带走了你母亲的尸身。」 「……那又有什么用?」花花听了,也没有问相公为什么会知道。她慢慢闭上眼,眼泪便全部沁润到他胸膛的衣裳里,「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花花这本还有几章便完结了,准备好了嘛 比心 第96章 庭院小亭里,花花趴在相公怀里,蹙着眉,正在思忖人生大事。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犹如噩梦般存在的冒苑被相公轻易的抓住了。花花现在恨不得亲手手刃仇人。但……她下不去手,不是不忍心,只是单纯的下不去手,她觉得太血腥了。 让相公动手?但相公他万一也下不去手怎么办?而且,这冒苑现在是大周的使臣,这无缘无故的失踪会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看来还是得另想办法。 花花在相公怀里拱了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也是犹豫不决,「相公,我应该回女国,夺回母亲的一切吗?」 冒苑下台,扶东必将夺回属于她的权利,重新掌控女国,但扶西一脉呢?她们扶西一脉只剩下她,她应该回去,夺回属于扶西的荣誉与权力。 但,哪有那么容易? 自从王府被屠,她就过上了逃亡的日子,每天担惊受怕,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命,她现在除了一个扶西王女的身份,什么都没有,她拿什么来去夺回一切?那个扶东能力不足但野心却大,恐怕自己还没到女国境内,便会被她派人捉住。 「若是花花想,我可以让花花,」 「不想,相公,我不想。」花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偏激,她不想回女国。 听相公的意思,他可以帮自己,但若是失败了,不说她自己,阿嬷,还有相公,肯定会跟着自己遭殃。要是成功了,自己当了女王,那就有女王的责任,勤政爱民,了。但是她实在对那些民爱不起来。花花现在只要一想到起那些人虚伪的善意,以及毫不留情的告发,心里就隔应。 所以花花不想回去,说她不以大局为重也好,自私也罢,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但是相公,我母亲怎么办?」花花觉得,自己母亲身为扶西女王,一生都为了女国尽心尽力,到头来,却被那样对待,那些百姓还说她该死,若是自己不去报仇雪恨,不去重塑扶西女王的威望,花花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王府的几百口人。 「你母亲泉下有知,肯定也是希望花花照着自己的心意活。」时谦抚了抚花花的长髮,他懂花花的意思,「花花不想回女国,就不回,花花想扶西的称号永垂不朽,也不是难事。我之前已经派人在女国开了一家医馆,女国最大的医馆,以扶西女王的名义施药,想来,再过不久,花花希冀的事就能够实现了。」 听得相公这么说,花花很是震惊。她从相公怀里爬起来,双眸定定的看着他。女国环境恶劣,动不动瘟疫肆掠,医药在他们女国可谓是再珍贵不过的东西,而相公以扶西女王的名义施药,那么再过不久,整个女国都会受到扶西女王的恩惠,那母亲的名望便可以恢復了。 「相公,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花花瘪了瘪嘴,她很感动。 时谦垂眸,勾唇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贴着花花的脸侧,「傻瓜,你是我的花花,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花花见着相公满眼的笑意,像日光一样熠熠生辉,忍不住跟着抿唇微笑,而后又趴进了相公怀里,拱了拱,「相公真好。能遇见你,真的是我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时谦笑,紧了紧自己环住她的手,慢慢凑近她的小耳,「花花才好,能遇到花花,才好。」 * 同一时段,城西傅府书房,傅庭扫了眼手中的信纸,面露不豫,「真是蠢货!」 「嘭,」茶盏应声而落,傅庭越想越气,「这么多年,府里花了大把精力竟养出这么个蠢货,真是还不如从庶出里择优!」 第181页 「爷,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一青刚刚也看到了信纸里的内容,傅芝小姐现在失了宠,这定会影响爷的后续全盘计划。 傅庭手指敲了敲案桌,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摺子,「你从旁支庶出里挑一个精明的,将这本名单献给堇王。要聪慧的,不要花瓶。」 傅庭的名单没几天就到了堇王的手里,又没过几天,帝都府尹上值时被人当街拦轿,称自己遭到了一伙人的绑架,要被贩卖到女国,自己千辛万苦拼命逃出来的。 刚开始,府尹并没当回事,但接连几天,都有不同的人拦轿,且都是在热闹的集市口,最重要的是,拦轿的人来自大周各处。这就从帝都区域扩展到了整个大周,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府尹为官几十年,早已是官场资深的狐狸,暗忖事情不对劲,于是上书朝廷,请朝廷指示。 朝廷自是要查。 查来查去,查到了全国各地,又陆陆续续解救了很多被绑的妙龄少年。据证实,这些少年都是要运往大周西边的女国。 此查证结果一出,百姓群情激愤。女国是什么地方?那是个女尊男卑的地方,他们堂堂大周男儿竟被贩卖到那里去做牛做马,做侍男,这不是在羞辱男人,羞辱大周吗?! 岂有此理! 这还没完,这事儿查到最后,竟然牵扯出以萧国公为首的一些朝臣与某些地方官员身上,证据确凿,而且还查出女国那边竟然有接洽的人,是使臣冒苑。他们竟然与女国的冒苑狼狈为奸祸害大周男儿! 这又是一阵轰动。于是朝堂之上弹劾萧国公及一众官员的奏摺日益增多,不仅如此,出身萧府的萧淑妃以及萧淑妃所出的辰王也接连被弹劾,其名声一落千丈。 朝堂之外,有些义气之士气愤填膺,连带着看女国的使臣都不顺眼,据说有人趁月黑风高闯入了使臣下榻的鸿胪寺,蒙了冒苑就一阵毒打。 紫宸殿里,昭武帝看着这些奏摺,咳嗽声都没有断过,且越来越厉害,近乎撕心裂肺,「咳咳咳……个个都不省心!」 「陛下,您要注意身体啊。」旁边的福全见状,从旁边递了一盏茶,但被昭武帝推掉了,「不喝这个……药呢?」 「陛下,杨大人告老还乡之前已经劝诫了多次,那药对身体有害,不能多吃啊。」 「朕何尝不知这些,」昭武帝嘆息,满脸沧桑,「只是朕每每力倦神疲之时,吃了那药就缓了好多……福全,这茶盏,为何如此熟悉?」 「陛下,这青釉花瓣茶盏是江南的贡品,刚刚呈上来的。」 「江南吶,」恍然大悟般的语气,昭武帝喃喃自语,「朕的云儿也出身江南。」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的缘故,近段时间,他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云儿的脸,浅笑吟吟,杏眼盈盈。 这时有小太监跑进来,「陛下,女国的姜妃娘娘想面见陛下。」 「又要见朕?她还有脸来见朕?」昭武帝一想到近期的事情与这个女国有关,就一肚子气。 「娘娘说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哼……这次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太监出去不久,便有一异族女子进入内殿,高鼻阔眼,浓妆艷抹,她缓缓进前来,生疏的扶手跪拜。 「听说你多次寻死觅活的要见朕?你最好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朕会让你知道你这任性的代价。」昭武帝忍着内心的疲惫,坐姿威严的睥睨这对方。 低眉垂首的有姜召一听这带着怒意的话,眼神颤了颤,她咽了咽口水,想到那突然出现在自己梳妆檯上的陌生密信,她增添了几分信心,再抬头,眼神变得平静稳重,她不卑不亢的看着这大周皇帝,「陛下,臣妾怀孕了。」 昭武帝抿唇不说话,眼睛扫了一下她平坦的肚子,「怀孕了就静心养胎。」 「陛下是不是想掌控女国?若是,若是陛下准许臣妾回去,待臣妾成为女王,一定归顺大周。」说到最后,有姜召有点心急,语气也没有刚才的沉稳。 她确实焦急,她想回她们女国,这皇宫沉闷,规矩甚多,还只能守着皇帝一人,哪是人呆的地方? 昭武帝听后先是沉默,接着便是哈哈一笑,笑她的自不量力,「笑话,如今女国已成为大周的属国,冒苑也愿意臣服于朕,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何须你一介妇人?」 言辞之中,无不昭示对妇人的不屑。 「陛下,冒苑一看都是极具野心之人,他的臣服,只流于表面,而臣妾,是真心实意的。」 昭武帝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什么,似乎不信她的话,也似乎信她的话但是不在乎,总之他转身就要走。 有姜召见他要走,慌忙上前想要拉扯住他的衣袖。 「大胆。」旁边的福全上前,想毫不客气的推开她,但考虑到她肚子里还怀着龙种,也不敢用力。 「陛下,臣妾怀孕了,您不用怀疑臣妾的忠心,而且臣妾发誓,若是臣妾登上女国女王之位,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将会是下一任国主。」有姜召见这皇帝似乎有在认真听,于是接着说,「陛下,臣妾知道,你有将明玉郡主嫁给冒苑的打算,之后冒苑掌权女国,而后让明玉郡主的孩子掌权女国,以达到持续控制女国的目的,但是陛下,那毕竟是外人啊,如何能与陛下的子嗣相提并论?所以请陛下三思。」 第182页 昭武帝听了这番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了良久才道,「真的怀孕了?你要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 有姜召偷偷握了握颤抖的手,极力的稳住自己不让他看出破绽。不会有事的,信上说那药吃了之后,症状与怀孕无异。她要赌一把,赌赢了,那就可以离开这如牢笼般的地方了。 「是,臣妾确实已怀有身孕。」 「来人,传太医。」 确保了姜妃真的有孕,昭武帝对于她的提议有点心动,但他仍在犹豫不决。自己的子女继承王位这一点确实不错,但是,他潜意识里认同掌权者必须是男人,女人只应该是男人的附属品。而现在却要他同意,去扶持一个女人登上王位,他无法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鸿胪寺卿上报,冒苑突发眼疾,具体的没有说清楚,但据说是被人给害了,不仅眼疾,连神志都有点不清。 昭武帝闻之大怒,当场斥责了一众官员。但也知道这应是那贩卖大周男儿的事情引发的后果,他对此没有过多说什么,以此来表达对大周男儿尊严的维护。 而后,他同意了姜妃的提议。 又一日,帝都出了一件大事。 女国的使臣冒苑调戏了姜妃娘娘! 什么,姜妃娘娘在皇宫为什么会遇到冒苑?诶,你别急着不信,那个使臣马上要走了,姜妃是来饯行的,你也知道,姜妃是他们女国送来的,去饯行也是情理之中。 没想到那个冒苑竟然色胆包天,连圣上的女人都敢调戏! 后来呢? 后来啊,随行而来的侍卫冲过去救了姜妃娘娘,那冒苑据说被一刀结果了,但未经证实。而差点受辱的姜妃娘娘郁郁寡欢,多次寻死未果,圣上体恤怜惜她,特许她回女国好好将养。 第97章 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前几日,有几名大臣当朝联名弹劾静安皇后所出的嘉王朱显纹,说有零星证据显示他与去年堇王在岭南遇刺事件有关联。嘉王自是不认,据理力争大唿冤枉,嘉王一派的朝臣也是拼命反击,唇枪舌战。自此,两方斗得更是,激烈。 昭武帝膝下共四子,四皇子蔚王醉心山水,无意大位,大皇子辰王因为贩卖人口的罪证确凿,失了民心,如今,储君的人选,便是二皇子嘉王以及三皇子堇王。 且谁都看出来了,昭武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朝廷中两派的斗争也由明转暗。一时之间,朝堂风云诡谲,帝都风声鹤唳。 当然,这些花花也只是听说了一些,她最近没出府,因为相公说最近外面十分动盪,不让她出去,她其实也觉察出了这段时间不太平,因为相公每日都早出晚归,每次回来身上都隐隐沾有血腥味。 这可把花花心疼坏了,拉着相公要宽衣处理伤口,好在没看到什么伤口,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日掌灯时辰,花花正端坐在案桌边练字,一横一竖,娟秀小楷。花花幼时都有先生教导,虽不说琴棋书画有多精通,多少会一些。但从十岁开始,花花便没再学习了,现在日子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下来,花花也无事,便想着先练练字,等之后真正太平了,再请个大儒认真的学。 学无止境,花花觉得即使自己不再是王女,也要坚持学习。 「阿吾,这般晚了,可以收笔了。」尼媪一边整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提醒她。 「嗯呢,阿嬷,我将这几个字写完就不写啦。」花花也觉得今日有点晚了,平日里学到未时,现在都快酉时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夜幕,又看了看旁边的幼桃,「幼桃,都这会儿了,你不去接你的阿荣哥?」 一旁的幼桃正在给夫人缝着新衣,闻言,小脸微红,她确实每天这时候都会去大门口等阿荣哥的。她的阿荣哥如今得了提拔,在外面米铺当了二掌柜,那米铺离这里近,大人特许他可以在这边歇息。 「阿荣哥今日要晚些的。」 「哦,难怪今日我们小桃总有些气鼓鼓的呢。」尼媪在一旁笑眯眯的打趣。 「才不是因为这事呢,阿嬷。」幼桃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向夫人,「是因为那个染绿。夫人,那个染绿自从您失踪之后,她就直接回了公主府,据说,现在又回宫里去了,走得可真是决绝! 「她想走就走,你生闷气做甚,不怕把自己憋着?」花花觉得染绿走是意料之中的,她对自己并没有太忠心。王府里,幼桃和吴莫能来,她就觉得很欣慰了。 「就是觉得染绿真的很忘恩负义。当初要不是夫人救她,她早就……奴婢现在还记得当初她是怎么说的,说要做牛做马好好报答夫人!」幼桃越说越气,「结果呢,一见夫人您遭了火灾,转身就哭着去求了公主,求公主带她回去,说她在王府里受苦。天地良心,谁苦着她了?」 「好了,瞧把你气的。」花花见幼桃气红了脸,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些响动。 「夫人,大人回来了。」吴莫的声音在外面想起,花花搁下笔,相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花花边想疑惑边迎了出去,在门口便见到了一身深色正装的相公。 「相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以往都是要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才会回来。 「嗯。」时谦没回答花花的话,而是揉了揉她的头髮。 因为刚刚有沐浴过,花花的头髮披散着,清香柔顺,时谦又揉了揉。 第183页 他挥退了屋里的其他人,然后往里走,脚步比平日慢了一些。 「哎呀相公,你不要揉我头髮……相公?」花花蹙眉,刚刚相公擦肩而过时她有闻到一丝血腥味。花花焦急的跟上去,见相公面色苍白,心里咯噔一下,忙扶着他,「相公你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相公扶到椅子上坐好,见他动了动嘴似乎要说话,花花抢先说到:「相公你不要又说是别人的血!你看你的胸前,都沁出血了,呜呜呜。」 「没事。」时谦见她眨眼间便眼角沁泪,无奈的摇摇头,「哭什么?虽然喜欢花花哭,但只喜欢花花在床上哭。」 「相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你等等,我去拿药箱。」 很快,花花拿来了药箱,又在相公身上翻来覆去的找伤口,见只有胸膛受了伤,于是给他清洗了伤口上好了药,见血止住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相公,最近这么危险吗?」花花对着白色的绷带唿唿的吹了吹,又伸手抚了抚。 「还好,这是我不小心伤到的。」时谦尽量表现得轻松一点,不然会吓到花花。 「相公总是骗我。」花花拉过相公的手,垂眸,杏眼里又是心疼又是不高兴,嗡嗡的说。 「哪有骗花花?」时谦反手握住她的手,爱不释手的把玩。 「……花花。」 「嗯?」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讲过,我跟堇王的关系?」 「嗯,」花花也一直觉得奇怪他俩的关系,说是义弟,但堇王似乎对相公太好了点,「你现在要说吗?」 「你想听吗?」 「相公想说我就听。」 「那就听听吧。」 时谦拉过花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说得很简单,三言两语就将十几年的事情概括了。 花花听后有点懵,亲弟弟? 「所以花花,我要帮他。但……若是夺嫡失败了,我们都要……花花怕不怕?」 时谦说完,伸手扯了扯花花嫩白的小脸,望着她水汪汪的杏眼,「怕也没用,我不会放花花走的。」 时谦也知道自己性格里的阴暗面,他不会说「怕的话就先将你藏到安全的地方」这些话,他很偏执,他与花花,生要一起,死,自然也要一起。 想是这样想,但时谦不敢细说,他担心花花知道自己的阴暗面就惧怕自己。正在这时,怀里慢慢贴来了一个暖融融的身子,然后便听到她软糯的声音,「花花不怕。相公,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去做,花花不怕的。」 「……嗯。」 * 朝政之争越发的激烈。有官员莫名的失踪,也有官员离奇的死亡,前一天还在朝堂上高谈论阔,也许后一天便成了阶下囚,这样的场景不在少数。大周朝堂如今就像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堇王与嘉王两方阵营战况胶着,眼见着哪一方要胜利了,另一方一个弃卒保帅,就又回到了僵持阶段,争锋不下。 又一日上朝时,一直保持中立的大理寺卿突然有事启奏,说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年泰山封禅的那场刺杀的原委,并当朝呈出了一连串的证据,直指当今静安皇后。 尽管有嘉王一派的人在极力的否认,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证据,清晰确凿,一环扣一环,如何赖得掉? 「妖妇!妖妇!」昭武帝看完证据,满脸怒容,一连说了好几个妖妇。 虽然刺杀对象是贵妃,没有大逆不道的刺杀自己,但当时是多么重要的日子!那关乎着自己的千古名望,没想到自己的髮妻竟在那么重要的日子!不识大体!心狠手辣! 昭武帝越想越气,到最后,表情甚至狰狞了起来,恰时他头晕目眩,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云儿的脸,美人垂泪,令人怜惜。 「传朕旨意,皇后无德,赐白绫三尺,皇后之子,废为庶人!」 昭武帝刚说完,便觉得口中一股腥味,拼命忍也没忍住,随即喷出一大口血,当即倒地不起。 「陛下!」群臣瞬间慌乱,乱作一团,「快传太医!」 混乱的朝堂,有生无可恋,也有春风得意。 嘉王被贬为庶人,再无缘皇位,堇王的权威日盛。又因昭武帝一病不起,甚至昏迷不醒,所以有群臣请奏,国不可一日无君,恭请堇王代为执政。 堇王推却了数次,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代为执掌朝政的第三日,堇王侍疾时,以身试药,不料竟遭到了药物反噬,数度昏厥,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对此,朝臣又是一阵动盪,堇王一派的自是寻访良医,同时拼命守住堇王的权势,而撇去失了民心的辰王和贬为庶人的嘉王,四皇子蔚王被某些人推到了人前。 拥护蔚王的人还不少,大部分是之前辰王或嘉王一派的旧部,他们自知堇王上位,自己没有好下场,于是联合起来,打算反扑。 同样,用的理由便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可以说,趁这个机会,蔚王揽权,若是堇王醒不来,那这天下便是蔚王的了。如今堇王昏迷不醒,想让他醒不过来还不容易? 所以,有人力劝蔚王,甚至一直温婉不争的蔚王母妃都有点意动,招他进宫闲谈。 蔚王朱显韬进宫,走了一路,他观如今的宫内,总有种物是人非之感。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临时改了路线,没有去他的母妃宫殿,而是步履匆匆的直接去了堇王侍疾时居住的紫宸殿,当即撩袍而跪,「臣弟,敬谨如命。」 第184页 殿内的堇王一脸肃容的坐在镀金梨花大椅上,周身初显帝王气度。他听了禀报,抿着唇,不发一言。 后来,皇室出面,贴皇榜重金寻访名医救主。医怪青谷谦揭了皇榜。青谷谦进宫的翌日,堇王甦醒,普天同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么么 第98章 时府主屋内,檀香裊裊,偏静,里间的金丝楠木架子床已经响了半宿。 重重叠叠的轻纱床幔掩住了里面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但仍有些细碎声音时不时从里面飘出来。 「……不要了。」声音软糯,含着媚。 胭脂色床幔里,花花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锦褥里,微微仰着头,修长的颈.侧,白净小脸绯红,眼眸迷离。此刻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正毫无章法的推攘着面前这坚硬的胸膛,声音嗡嗡的,「相公不要了……」 「花花乖……」时谦捉住她的两只小手,气息有点不稳,「再,再等等。」 还要等,花花听后眼泪盈盈。相公今晚,已经说了好几次再等等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呜唔。」 「乖乖,马上就好了……听话。」 翌日清早,花花是被吵醒的,不对,是被撞醒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相公体力尽然这么好,就像一直茹素的勐兽突然开了荤,那兇狠,简直了。花花觉得,再这样折腾下去,她迟早…… 不行,还是要让相公节制一点的。 又一次清醒过来,相公已经外出办公了。花花软软的拥着锦被慢慢靠在床头,唤来外面的幼桃给自己洗漱梳妆,很是淡定的面对幼桃和其他几个小丫鬟羞涩的眼神。 习惯了。 花花以为今日也无事,打算继续昨天的课业,但她刚用完早食,时府便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花花坐在书房的梨花木椅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有姜召。 「找我什么事?」见她迟迟不开口,花花先问了句,「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回女国的马车上?」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旁边的丫鬟,恭谨如初的模样。 是染绿,没想到染绿竟然跟了有姜召。 「是有事。」有姜召妆容精緻,一身女国王女的装扮高贵冷艷。她说完,轻飘飘的看了有姜吾身后的丫鬟一眼,意思很明确。 幼桃接收到这一眼,也有作为奴婢的自觉,便准备退出房间,但退出去之前,瞪了染绿一眼,顺便叫上了她。 「她不用。」有姜召偏了偏头,示意自己的丫鬟不用走。自己这丫鬟聪明伶俐,她用着很顺心,打算当心腹培养。 「她不用,我家幼桃就用?」花花挑了挑眉,唤幼桃回来。而后往椅背一靠,带着点审慎的意味儿打量了对方一番,「说吧,什么事?」 花花觉得,输人不输势,更何况,她可没觉得自己比她这名义上的姐姐差。 「我要回女国了。」有姜召从小便看不惯这人,现在见她明眸皓齿的模样,越发想去撕烂她的脸,就像小时候撕烂她的玩具一样。 「你这一副高傲的样子给谁看?」花花见不得她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这次回国,决计会斗死扶东那老东西。」有姜召说这话,是透着恨的。她恨扶东,扶东自己生不出女儿,就抱抢了她过去,还杀了她的母亲。「你不也要报仇吗,怎么,不出力,还不提前感谢我?」 「哦。」花花听后,并没有露出感激的神情,她笑了笑,「不是出过力了?不然你现在还被锁在那宫内,自由全无寸步难行,整天对着个老男人。哦,还有,那老男人似乎也不待见你呢。」花花见对方慢慢恼羞成怒,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哪会像现在这样,威风八面的来我这里?」 「你!」有姜召恼,但无可否认,这次能从皇宫里出来,确实是因为有姜吾那个小白脸相公的功劳。计谋以及药物,都是那人出的。 「我?」 「算了,我今天不是来与你吵架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有姜召不请自坐,「想跟你借一个人。」说完意味分明的盯着她。 花花真的是很烦这种说话留一分的样子,要说就说,藏着掖着作什么? 但她反正无事,也不急,「哦?「花花抬眸,抿了口茶,「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马上就回女国了,扶东王女只有我一个,我是当之无愧的王位继位者。」说完,她看了有姜吾一眼,「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待我执掌女国,我以及我的后代,会给予扶西王室最高的荣誉。」 花花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相公跟自己说过,她也比较满意这一点。 有姜召畅想了会儿回女国之后的事,到最后又转到了王族血脉上,「我们王族血脉是何等神圣,怎么会容忍被他人混淆?」 「嗯?」花花听后,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不是已经混淆了吗?」问完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哦,相公说过,是假的。 「你继续。」 「在女国,少氏血脉纯正,所以我想向你借个人。」 花花一噎,隐隐猜到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有个侍夫吗?好像是少氏的私生子,你将他给我。」有姜召顿了顿,面露嘲笑,「反正你也用不到,一看就知道你那小白脸对你扒得紧,肯定不会让你宠幸别的男人,啧啧啧,没出息。」 第185页 花花一听她嘲笑的口吻,气笑了,但也没打算跟她争什么,「你不也知道我相公对我管得严,看都不准我看其他人,更别说其他了。所以少嘉与我没任何关系,你想找她生孩子,问我作什么?」 花花刚听到有姜召想随便找个血脉高贵的人生孩子,其实想跟她建议,要慎重对待婚姻生孩子这些大事,最好是找一个一心一意的人过一辈子。就像自己找到相公,打算一心一意过一辈子一样。但又转念一想,女国有女国的风俗,有姜召回女国,当然可以合着自己的心意来。 只是她得强调一遍,「少嘉与我没有关系,你要找他生孩子,你自己去问他愿不愿意,与我无关。」 「哦,这样啊,那我就去问他好了。」有姜召撇撇嘴,「那人我看得出来,野心大的很,这么有利无害的事,他可不会拒绝。」 花花不跟她争论,耸耸肩,不置可否。 八月十二,大周皇三子,即堇王朱显奕在群臣百官的劝谏下登基为帝,年号昌明。而后封一直昏迷不醒的昭武帝为太上皇,追封其母云氏为圣德皇太后,封其姐嘉义为长公主,其义弟博近侯为睿王,还另行封赏了自己的心腹大臣。同时,又以各种理由流放了嘉王辰王一派的党.羽,其中,包括一直拥护嘉王的平王一府。 新帝登位后不久,又在群臣的再三劝谏下册封王妃顾氏为皇后,但同时,对外宣称顾氏体弱需静养,贵妃傅氏代为执掌后宫。 「傅氏,哪个傅氏?」 「还能是哪个傅氏?当然是近来颇受恩宠的小傅氏啊。」有两个小宫人在偏僻的角落絮叨。 不远处,有人盯着这边,表情痴痴的,「小莲,是我对不对?她们说的那傅氏就是我呢。」 说完还咧着嘴笑。 「对,是小姐。」跟在她身后的小莲擦干眼泪,重新打起精神,上前,「贵妃娘娘,咱们回宫。」 * 又是一年芬芳尽,但京郊山上的桃花才开始盛开,粲然一片,引得人们竞相前去。 「看桃花,相公我们去看桃花。」花花两只小手抱住时谦的手臂,正吭哧吭哧的往外扯。 她梳着随云髫,鬓下额前花钿轻点,杏眼樱唇,莹白小脸嫩得佛若能掐出水来,动作间,发间的那只单股白玉簪花坠摇曳,更添了一丝灵动。 花花扯了半天,相公丝毫未动,仍拿着一本书翻看,完全没理会自己的意思。 花花小嘴一瘪,「相公,去看桃花。」 时谦之前佯装认真,此时才抬眸,见她水雾雾的双眸里透着期待。若是以往,时谦哪里会拒绝?但现在,「不行。」 眼神温柔,声音轻柔,但态度强硬。 「为什么不行?就要去。」花花不依,捧着相公的手轻轻的摇,「去嘛相公,甜豆说她要看花花,呜,相公怎么不答应?」 花花说着,一手松开相公,而后慢慢抚着自己的肚子。妃色的齐腰襦裙,细肩款摆,衣带飘飘,掩住了微微隆起的腹部。 没错,花花现在已经身怀六甲了。 时谦顺着她的小手,视线移到她隆起的腹部,眼神变得越发的温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而后故作肃容道,「你还知道有甜豆?你大着个肚子不要乱跑。」说完又低声的哄,「花花乖,等生了,我们就去。」 「生了,生了桃花就没有啦!等等,相公?相公你刚刚是在嫌弃我肚子大吗?」花花盯着他,瞬间便擒着一点泪。 不得不说,孕妇的思绪真的散,时谦从来都没跟上过,见花花转眼间便泪眼汪汪,他无奈的笑了笑,「说的什么胡话,嗯?」 「……那就是在嫌弃甜豆?啊,甜豆!」花花搂住自己的肚子,「你爹他在嫌弃你,呜,嫌弃你。」 花花说着,也不管相公了,甩开他的手便自顾自地出了里间。因着大腹便便,她的步履有些蹒跚,边走还边垂着眼眸小声嘀咕,「甜豆,没关系,你爹嫌弃你,但是阿娘不会,你放心,你想去看,那我们就去。」 在路过门槛的时候,花花晃悠了一下,而后便被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时谦稳稳的搂抱住了,「你当心些。还有,谁嫌弃我们甜豆了?小声点,当心甜豆听到了不高兴。」 花花一听这,才想起不能在甜豆面前讲这些的,于是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嘴。她杏眼眨了眨,超小声,「那相公为什么不带我们去看桃花?呜呜呜,相公你心里还有没有花花,花花想看花花,你都不去。」 「……」 「相公。」花花缠着相公撒娇。 「好好好,看,去看。」一直以来,时谦都拒绝不了花花的任何要求,更别说她这样软软糯糯的撒娇了。 后来,花花如愿看了漫山的桃花。不仅桃花,她还看了各色各样的花,杏花微雨芙蓉娇,梨花清丽梅花香。不仅是京郊山上,她的相公还依着她,带她走过大周的大江南北,看花看水,看锦绣山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