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景》 第1页 [现代情感] 《入景》作者:周亦猫【完结】 文案: 茹景相亲认错人的那晚,大概没想到这辈子会栽在他身上。 她在某个午后姗姗来迟,身披骄阳热浪 只一眼,他便跌入满目琳琅的俗世人间 娇俏美艷x温淡闷骚 女总监x男总裁 双c,he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茹景、席知恆 ┃ 配角:配角名字看文就知道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终相遇 立意:努力生活,积极向上 第1章 c01 暮色四合,街边的灯光勐然点亮,逶迤一线。 处在江城繁华地带的一家清吧也正式开张,风格古色古色,吸引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茹景无精打採在街上闲逛,她随意瞟了眼酒吧店面,门窗復古中庸,室内以昏暗的暖黄色基调为主,大门边杵着一扇屏风,上面绘着一副栩栩如生的鱼游水底图,闲适又安逸。 与她此刻的心情截然相反。 她嘴角一扯,自言自语:「算了,还是喝两杯酒解解闷。」 嗡嗡——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刺激茹景的神经。 「妈,我刚到门口。这地方特别高级,我进去里边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茹景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信手拈来就是一个故事,「不过——,我见到那男人了,属实人类高质量男性。」 张茹女士还真给她找了好几个相亲对象,成天急着把她嫁出去呢。 茹景很是不理解,不过是刚迈入27岁大门,她自己都不着急,倒是张茹像锅上的蚂蚱,急得团团转。 张茹迟疑了会儿:「茹景,你不会又在骗我吧?我跟你说,这次真没骗你,对方是个高富帅,我都看过那照片了,帅得我一脸鼻血。」 茹景歪脑袋,扣着指甲:「真这么好,你干嘛自己不搞定人家,毕竟我家母上大人貌美如花,我也不介意你再找一个。」 张茹来气:「怎么和你妈说话呢!你今晚要是不搞定,不把那个男人带回家,就别回家了,在外边喝西北风去。」 「也不是不行啦。」她语调随意散漫。 不回来就不回来,她现在心里窝火着呢,哪有心情去见相亲对象。 理了理包臀裙,她拿出小镜子和口红,在淡粉的的唇瓣上叠加了一层梅子色,随即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走进酒吧,路过之处吸引众多目光。 不外乎茹景身材姣好,胸是胸腿是腿,及腰的捲髮恰到好处的点缀性感,明眸长睫烈焰红唇更是彰显魅惑。 茹景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商场饭局上见得多多了,一个个恨不得将眼睛黏在她身上。 呵,这种男人她压根不屑一顾。 她嘴角牵起几分讥诮的笑,高昂着头颅,继续往里走,不甚有个服务员走地匆匆忙忙,一下子撞到她的身上,低头嘴里念念有词。 茹景抬手勾起那个服务员的脸,是个长相清秀的服务员,满脸涨得通红,眼珠子四下乱瞟。 「对、对不起。」 茹景红唇扬起微小的弧度;「小哥哥下次可别这么粗鲁了,撞得我腰疼。」 服务小生被她一番旖旎的话弄得脸红似滴血:「抱、抱歉,我先忙去了。」 话落,连忙从人群中急速逃脱,生怕晚一秒给她逮住。 这反应让茹景很满意,连带着工作上受的气都消下去不少。 她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点了杯鸡尾酒,兀自看着清吧大厅正中央投屏的电影,很经典的一部港片,正播到精彩部分,男主角顶着一头凌乱的碎发,奔跑到马路边,朝女孩大喊:「我养你啊——」 与此同时,她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线:「你、你好,刚才撞疼你了,不好意思啊。」 茹景转身注视着他,刚才灯光灰暗,她没瞧清楚这小男生的面貌。这会儿倒是瞧清楚了,长得着实水嫩。 唇红齿白,明眸皓腕,很容易就让人升起想捉弄他的心思。 「嗯?我现在腰还疼着呢,估计都淤青了一块,不然你帮我揉揉?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捕捉他表情的变化。 皮肤白嫩的脸颊爬上一层淡淡的粉。 小男生目光缓缓滑落,落在她杨柳细腰上,喉结上下涌动:「附近有医院,我可以带你——」 茹景扑哧一声:「倒也,不必。」 潜台词:逗你玩儿。 小男生倒是坚持:「那给我你的微信,我给你赔偿医药费。」 茹景笑笑,一双桃花眼在迷离的灯光下眯着看他:「小朋友,下次一定。」 说完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灌下一杯酒,视线挪向虚空中的某处。 打算放空走走神,手机里又进来一通电话。 茹景起身,径直走向洗手间。 她背靠在洗手台旁的墙上,语气不耐:「又怎么了?」 「人家说等了你半天,没见着你人,死丫头,是不是又跑了?」 「哪能,迷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路痴。地址重新报一遍,我坐车过去。」 过去是不可能过去的。 也就把张女士煳弄过去。 张茹顿了会儿,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几句,最后还是重新报了一遍地址,「福星路未来城,名字叫blue。」 第2页 茹景眼神盯着搁置在洗手台对面的镜子,上面贴着鲜艷的标籤——blue。 真是孽缘。 心里虽说是这么想着,茹景还是找来前台问询一番,才知晓清吧二楼是高级会所,多用于商业洽谈。 茹景笑而不语,这到底是相亲还是办公? 办公的话,这地方着实很符合她的心意,闹中取静,隐隐于市。 不得不说,选择地点的相亲对象很有眼光。 「找到人了,不劳您操心,我这个壮士即将一去不復返了。」茹景漫不经心地回应着,顺手捋起额前碎发。 「哎哟,你给我悠着点儿,都说了的,那人是优质男,这次相信我的眼光!」 「完全……」顿了顿,她补充,「不相信,挂了。」 信了才是有鬼了。 敛好表情,她娉娉婷婷地走向指定的位置,望着桌旁坐着的男人的背影。 挺拔如松,肩很宽腰……也挺细。 茹景略略走近,欣赏将西装三件套穿得板正的男人,入目是相当冷淡的一张脸。 因为那冷淡的一张脸,他的着装都显得不那么刻板,倒添了一丝禁慾气息。 她坐下来,手肘撑在桌上,看他:「徐先生你好,」她拉长了语调,有点懒音在里面,「我是茹景。」 闻言,男人浓如稠墨的黑眸轻微抬起,眉间微皱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撇开视线。 茹景:」?「 就看一眼,连声招唿都不打的? 第2章 c02 长得帅也不能没礼貌啊。 茹景正准备谴责一番对方,会所服务员恰好端上两份牛排,临走时还特意问:」先生,你要的红酒需要醒酒吗?「男人声音温淡:「罗曼尼醒后味道更好。」 服务员微笑点头,转身离去的同时手指轻点了下桌底,柔和的音乐倾泻而出。 茹景眉间微挑,嘴角扯开一抹弧度。虽然对方不怎么爱说话,但也不是不懂情调。 西餐配红酒,香薰绕音乐,顶头吊灯洒下细碎朦胧的一层光晕,哪哪儿都溢着柔和浪漫。 男人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骨节分明的手指捲起衬衫袖口。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被他做起来却十分优雅,给旁观者带来视觉上的享受。 茹景眯眸盯了好一会儿,默默收回视线,垂眸看向餐桌上的牛排,色泽鲜艷,饱和度高,让人很有食慾。 说起来她被气走的,闲晃到现在没进食,还真有点饿了。 茹景歪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他沉默不语地垂首用餐,似乎不想和她说太多,她也就默认他不善言辞。 于是理所当然地手持刀叉对面前的牛排大刀阔斧,切成小片,蘸上酱汁,最后送入嘴里。 「唔——好吃。」茹景眯起眼睛点评,一副享受其中的模样。 她对男人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些,如果可以,请忘记她来之前说过的话,那什么都是一时冲动,相亲也没什么不好。 「说说兴趣爱好?」茹景咽下一小块牛排,抬眸看向他,「好歹对彼此有个了解,总不能一直沉默是金吧?」 「虽然你长得很帅,能力很行,但作为交往对象沟通才是最重要的。晚餐过后你有什么打算?」 言下之意问他还有没有活动,难不成吃个饭就没了? 闻言,对面男人下颌微抬,眉间隐约可见的皱了下,手中的动作有所停顿。 茹景眼皮无端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看向她时的视线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认错人了。」 嗯? 嗯……?!!! 轰的一下,茹景全身气血涌上面庞,一阵火辣辣的尴尬。 她干笑一声,红着脸将喉管里的话缓慢压出:「你不是「徐迦南」?你怎么不早说。」 谢谢,现在人已社死,今晚就收拾东西离开地球。 她原本就在想,这次相亲对象也太过离谱,这身形这条件放哪儿不是大把女性赶着追,还用得着相亲? 三室一厅的大别墅她已经在抠了,尴尬死她算了。 「你没问。」男人面色清疏,语调温温。 「……」 很好,一句话将她心里头的尴尬整没了,火气倒是蹭蹭往上冒。 「那你可以提醒我啊!」 男人放下刀叉,拿起纸巾不慌不忙地擦手:「提醒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提醒你对我有什么损失?左右不会碍着我吃东西。」 茹景深唿吸一口气,对面的男人让她无话可说,太狗了。 她嘴边泛开一道假笑:「是呢,那您慢慢吃。打扰了你吃晚餐真不好意思,这餐我请了算作赔罪。」 也巧,刚说完张女士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撇了眼对面男人,她扯了一下嘴角,提包走到隔间无人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吐槽,张女士那边气急败坏地骂:「你是猪脑吃多了?一根直肠通猪脑。人家都等你一个多小时还没看见你人影。」 茹景捏捏眉心,语气是压不住的烦躁:「在哪一桌?」 张女士交代了几句,顺便郑重叮嘱她要收敛些脾气,千万别暴力输出。 茹景敷衍回答着,脚步已走出无人隔间,直奔大堂前台:「帮我结帐——」 她朝着狗男人的方向微抬,示意服务员买单,又顺嘴问了句是否有徐姓男人预定两人餐位。 第3页 服务员微笑着说没有。 茹景:麻了.jpg 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破事都给她赶上了,她这体质怕是贫乏神附身,绝了。 舌尖抵着腮帮子,她颇为不爽地走出店门,打车回自己的租房处。 当初在燕城工作,怕工作上事情太多麻烦,她索性在公司附近的小区租了个一房一厅,方便加班。张女士则住在远离市区的金茂府老宅,她一周中会抽出些时间回金茂府看望下张女士。 今晚张女士註定是等不到她和野男人回家了。 车上时间无聊,茹景在手机上点开微信顶端的「高质量女□□流群(3)」,噼里啪啦打字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吐槽个遍。 很快就有人回復,头像是美少女战士:【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很同情你但真的好好笑】。 茹景很快回:【没心没肺的女人,给本王退下吧】 美少女战士:女人,别说话吻我.jpg 茹景没搭理,群里也就没动静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姜颖还在加班? 姜颖和她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进入同家公司工作,只不过她所在的是商务部,姜颖被分到行政部去了。 未免有些担心,她一个电话打过去,嘟嘟两声后才接通:「还在公司?」 电话那头温婉女声中透出些许疲惫:「在做行程表,还剩下一点。我听郝雪说你相亲去了?」 郝雪就是群里的美少女战士,已婚少妇。 茹景撇撇嘴,越想越气:「你看群消息。」 三两句话之间,司机已经将车停到华业苑小区门口,她微微拿开手机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开门下车。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笑出声了。」姜颖刷着茹景疯狂吐槽的消息,再配上丧心病狂的表情包,喜剧氛围直接拉满。 茹景侧头夹着手机,嘆气:「时运不济啊,我得找个庙拜拜。」 「话说你真把招南港口的项目给徐工了?公司传归传,但这传得多了就不好听了,说是你要落马,商务部总监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别的不说,招南港口项目是你一手谈下来,合作两三年都没出过岔子的,你捨得?」 夜风拂过,树影婆娑,茹景走在石板路上,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钥匙:「给?我就算是毁约了都不会给,那是我不稀罕。他后来自己去谈的。」 姜颖算是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其中肯定是茹景和招南港口的发生了什么。 她不免迟疑:「毕竟是个大项目,公司这边肯定会对你问责。」 她冷哼:「招南港口迟早会出事。」 姜颖无奈扶额,望着屏幕表格里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她忽然注意到左下方标记的红色——方家老爷子八十大寿,届时将会邀请各界名流到场。 她将这个消息给茹景说了。 茹景听后长睫低阖,脸上是耐人寻味的浅笑:「这不就来路子了?」 第3章 c03 姜颖心领神会,给茹景送上虔诚的寿比南山祝福语后,挂了电话。 咚—— 电梯也到达一楼,门开的同时从里面涌出几个孩子,嬉笑打闹完全无视茹景的存在。 她已经离得很远了,仍旧有小孩儿往她身边靠,准确来说是被推搡到她跟前,随后对男孩儿挤眉弄眼,示意什么。 茹景挑眉看向几个小屁孩,她在这里住了几年一直没换房子,该熟悉的面孔基本都熟悉了,眼前这男孩儿她是第一次见,金髮碧眼,皮肤瓷白,精緻的像个洋娃娃。 恰好男孩抬头看向她,巴掌大的脸蛋上露出羞涩笑容,嘴里挤出一句蹩脚的普通话:「姐姐你好漂亮。」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的茹景破天荒没怼那群熊孩子,反而是蹲下身与小男孩保持一致的高度。 「谢谢,你也很漂亮。小朋友你刚从国外回来的?」 小男孩刚要开口,剩下的几个熊孩子指着他,语调尖锐到刺耳:「谁让你夸她了,她明明长得那么可怕,嘴唇像是吸了血一样红,会吃人的!」 「漂亮姐姐不会吃人。」小男孩儿第一个反驳,嘴撅得比天还高。 看来是相当不满意对方的看法。 茹景觉得好笑,但不得不绷着张冰山脸朝他们一个个看过去,随后红唇扬起几分弧度:「晚上我就到你们梦里吃掉你们。」 说着,她双手抬起故作抓人的模样,孩子们立刻吓得四散而逃,嘴上还不忘讨伐她,「你这个又丑又坏的老巫婆!」 茹·老巫婆·景啧啧摇头:「是学校作业太少了还是嫌放假太久了,改天写封建议信。」 华业苑东南门附近便有所幼儿园与小学,走两步就到,还挺方便投诉。 「他们平常就皮痒,没少做熊事,你跟他们玩大概率你会被经常欺负。」 异国他乡回来,普通话生涩,作为炮灰首当其冲不在话下。 茹景歪着脑袋,以一种平和的目光看小男孩:「你还要去找他们吗?」 电梯已经下到负二楼,茹景再按了次电梯,很快便听到叮咚一声,门开了,她抬脚走进去,按下烂熟于心的29楼。 顺道对仍在门外敛眸走神的小男孩说了声拜拜。 等男孩儿心神归位时,茹景已经进屋两腿一蹬甩了鞋,摸黑寻到客厅沙发,幽幽躺下,闭眼小憩。 第4页 黑暗是所有情绪的放大镜,近些日子被她忽略的疲惫倦怠爬上心头,她曲着手臂挡住眼睛,很累,思维却愈发清晰。 嗡嗡——,手机的震动声打破午夜的寂静。 茹景空出的另外一只手摸出手机,向右滑动。 几近凝滞的空气骤然震动:「茹景你什么臭脾气,不回来也不吭声,聊得怎么昂?」 「我敬爱的张女士,您是不是被人骗了,我在会所就没有找到相亲对象。」茹景说得有气无力。 张女士一哽,语气都虚了不少:「真不在?网上我和』他』聊得很好啊,你等等。」 茹景:「……」 看来张女士还年轻,网上冲浪不太够。 少顷,张女士发来一串电话号码,附赠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通话了解一下。 茹景思前想后,属实忍不住吐槽张女士:「夸张了啊,别人都骗我了,我还巴巴打电话去问怎么回事,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很廉价吗?再说了,你女儿我又不恨嫁,干嘛自掉身价?」 「让你打就打!哪里那么多屁话!不就打个电话,能把你怎么样。」 茹景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话费挺贵的。」 刚说完,下一秒话筒里就传来嘟——,断线的声音不断迴响。 行,生气了。 那就打吧。 指尖移动到屏幕上的数字,拨过去后她便按了免提,随后将手机扔在茶几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周围很静,手机发出的微弱光芒在茶几上反射出倒影,通话界面已经持续将近1分钟,仍旧无人接听。 茹景扭头偏望墙上的电子时钟,晚上十一二点的问候相亲对象,好像有那啥大病,不接也正常。 然,下一秒,气急败坏地男声从电话里传出:「哪个崽种又来骚扰你爸爸?!」 茹景被对方的气势震惊僵住,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有病?有病治病,别随随便便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危害社会。」 紧接着她就听到对方像智障一般,火气沖天地道:「你谁啊,管我有病没病。」 「傻\逼。」 莫名其妙地想当她爹,这是正常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 思路不一般就算了,她爹英年早逝,入土为安多年,那相亲对象得刨多久的土才爬出来的? 茹景一阵恶寒,连忙将电话拉黑删除,一通操作下来她神清气爽不少,干脆去到书房开电脑继续工作。 毕竟,明天麻烦事儿不少。 第4章 c04 夜如泼墨,风渐大,路上行人匆匆。许迦南好不容易摆脱了家中小妹的纠缠,路上又遇各种骚扰电话,加之堵车,硬是晚了半个钟头才到会所。 许迦南应该是走得很急,碎发找不着南北似的,随意散乱地翘起,一唿一吸之间喘着粗气。 「恆哥,我差点就死路上了。」 许迦南扯开领带,没注意餐桌上的食物的变化,「热死了,让服务员来杯冰水。」 话音儿落下没多久,服务员已端好罗曼尼送上餐桌,转身离去。 许迦南喋喋不休,磨牙霍霍:「老三仿佛有那啥大病,脑子让驴给踢了,一天到晚的就想我不快。」 许迦南口中的老三是许家的小女儿,年纪不大,性子跳脱得很,总整些奇思妙想,并付诸实践,显然这次工具人是许迦南没错了。 「这次又怎么你了?」 席知恆摇晃着杯中红酒,难得有兴趣主动问询。 许迦南幽幽地望向他:「把我的自拍和电话挂相亲网站去了。」 席知恆清疏的眸色里滑过一抹不易觉察地瞭然,语调温缓地压出一句话:「网络一线牵,珍惜每段缘,你妹也是为你着急。」 「……」 他许二少爷要什么女人没有,还用得着挂相亲网站?就他这长相这身材随意往人群中一站,气质斐然卓越,被人搭讪想要微信的好吗! 思及至此,许迦南有被自己安慰到,嘴角的笑容扬得很高,落在席知恆脸上的视线慢慢滑落到餐桌,眉心皱成一团。 他十分嫌弃地指着自己餐盘里余下的食物,「切的好丑,怎么看着像是被人吃过了。」 「有客人走错桌了。」席知恆言简意赅地解释,揭过这一茬,「这么晚,你爸找我有事?」 开门见山,问得直接。 许迦南都还没想好找什么藉口忽悠。 他一边让服务员撤走餐盘,一边给自己倒酒:「你很久不回老宅,俩老头子成天念叨你。」 一老头子是许迦南的爸爸,另外一个是许爷爷。 席知恆自离开许家,不再顶着许家养子的名声在外,便鲜少和许家的人联繫了。直至近几年来席知恆的公司发展迅速,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在燕城站稳脚跟,引起轩然热议。 毕竟这燕城,「芳心暗许渡红尘」三大家族,根基深厚,地位属实难以动摇。至于「芳心暗许渡红尘」这称号的由来,坊间流传已久,许自然指的是许家,「芳」则是内敛低调的方家,「心」是辛家。 自然而然,也就有人打趣若是随意嫁入其中一家,草鸡也得变凤凰。再说了,三大家的有儿有女,哪怕攀上个不起眼的私生子,也够在圈子里耀武扬威好一阵子,「芳心暗许渡红尘」也就此传播甚广。 许家鸿云目前掌权的是许正堂,许迦南的父亲。 第5页 席知恆眼皮轻抬,顶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稜角分明的冷冽弱化了不少,他慢悠悠道:「你进鸿云时间也不短。」 许正堂既然有意让许迦南在鸿云歷练,定然会不遗余力手把手教他。 不过,教者有心学者无意,终是一腔心思打了水漂。 「你见我哪天正经上过一天班?」许迦南音调啧啧,「没那心思。」 闻言,席知恆缄默,对上他的视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许迦南不知想到什么,眉心逐渐团起一团黑气,一双多情的凤眼里酝着冰。 能让他瞬间变脸的人,也就那么一个——许青淮。 许家名副其实的长子,也是私生子。 「许青淮下个月回国,打算将产业迁移回国内。」许迦南声音漠漠,「他主动提出进入鸿云实习。」 「叔父是什么态度?」 「支持呗。」 席知恆唇际扯起一丝要笑不笑的弧度,「也挺好,添砖加瓦堵路你擅长,你大哥都没体验过。」 他大抵知道许正堂的意思了。 顺手拿起挂着的西装外套,他虚虚拍了拍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却闻到一丝沉香木味道,很浅,但很好闻。 他脑海里莫名想起不久前坐在对面大快朵颐的女人,那女人面孔精緻,柔顺的捲髮披散在一侧,桃花眼里是张扬灼目的风情,饱满的红唇一张一合。 似暗夜里动人心魄的红玫瑰,很招人。 「老宅还有空房吗?」他穿上外套,往外走,「离得远,晚上就不回公寓了。」 公司也好,公寓也好,都距离许家老宅上百公里,他喝了酒也懒得开车再折腾。 许迦南一惊,」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在啊,不会吧现在走?「来都来了,他还没吃上几口肉呢,很饿的好不好。 但看形势,席知恆已经走出店门,在取车。 许迦南无言以对,这就是命。 到许家老宅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俩老头子在客厅听着戏曲下着棋。屋外已经下起雨,萧萧雨声自屋檐滚落,廊前盆栽沾了雨,东倒西歪。 管家撑着伞将席知恆送至门前,转身又去接许迦南,不同的是许迦南被请到客房歇息。 席知恆声音很淡:「叔父,爷爷。」 「进。」 他脱了鞋推门而入,俩老头子上头中,在进行最后角逐。 席知恆看了眼棋盘,许正堂执子落下,咚—— 一锤定音,输了。 许父朗笑:「姜还是老的辣啊,回回都输,我这丢人吶。」 许老爷子没接话,目光转向一旁的席知恆,「知恆来了,是想喝武夷大红袍还是正山小种?」 说话间,许父已经撤走了棋盘,让管家端来茶桌茶具,热水很快翻腾起来。 「按爷爷的喜好便好。」 许老爷子哂笑:「那就老样子,大红袍。」 室内再无人言语,戏曲的声音咿咿呀呀流淌,唱的尽是说不清道不尽的别离故事。 席知恆直言不讳:「叔父爷爷,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 正轩风头正盛,一路直上云霄,三大家族固然有百年根基,但网际网路时代发展迅速,优胜劣汰更迅勐,许家就有不少产业缩水。 这节点找上他,无非商量合作。 许老爷子咳嗽几声,老脸别过去望向某处,显然是让许父出面美言。 许正堂深深嘆气:「鸿云与恆安合作生产了一批唿吸机,对方忽然毁约不卖,宁愿赔偿也不愿合作。」 就,挺突然的,出这么个事儿,眼见临近交货期。唿吸机供应不上,医院器械无法及时更新,暨时麻烦就大了。 席知恆眸色渐深:「原来的合作工厂呢?」 说起这个,许正堂胸口起伏不定:「不续约,说要续约也可以,价格提高到原来的五倍。」 这谁顶得住,坐地起价也不是这么来的。何况金地也算不上国内一流厂家,合作到期双方也是和平解约,谁能料到突发事故,这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了。 可其他厂家,对比之下又找不出更好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法子了。 许正堂能做的就是打打感情牌,「知恆,看在这么多年许家待你不薄的份儿上,叔父也是头一回请你帮忙,我——」 「叔父,我记得方家老爷子的寿辰快到了。」他拆了包大红袍,开始洗茶具,「八十大寿。」 许父一怔,方家是可以合作,那是在以前,两家婚约还没解除,许二少配方家最受宠的二女儿,本是一桩亲上加亲强强联合的美事,硬是被许迦南给作没了。 最受宠的女儿受委屈,方家自然记恨上了许家,自那以后没给过好脸色。 这时候去方家求合作,无异于痴人说梦。 「该请的还是会请,叔父记得带上迦南。」杯盏内的茶叶浮浮沉沉,颜色已由最初的深红转为砖红,也代表着最佳口感。 席知恆挑出三盏茶杯,倒茶的动作斯文雅致,「叔父爷爷,趁热喝。燕城的梅雨天没完没了,总是入夜时分开始下,喝茶刚好去湿气。」 点到为止,他不再言语,安静如画地坐于软垫上,呷一口茶,抬眸凝视屋外雨景。忽然偏房传来不小动静,声音高亢洪亮,唯恐他人识别不出这嗓音是谁的。 许正堂脸色一沉:「把迦南叫过来,大唿小叫什么,尽喜欢丢人现眼。」 第6页 管家领命,恭恭敬敬将许迦南送到许父面前,随后和上门退了出去。 许迦南脸色很臭,伫在门口双臂环胸,一言不发。直到实在顶不住三人投来的目光,这才硬着头皮给许爷爷打了招唿。 「找我有事?」 对许正堂他是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许正堂漠漠地看他:「那动静是要翻天还是入地,就差没被传出去让外人笑话是吧?」 就知道找他就没好事,他没好气地答:「这得找您女儿,都是她干的好事。」 「老三才多大,她调皮你就让着她点,气量大点儿。」 闻言,许迦南讥诮一笑:「可不一直让着她,让到她蹬鼻子上眼把我的信息挂在相亲网站,急着给您找个儿媳妇,给她找个嫂子。」 一席话,成功让在座的人愣了几秒,当然除开席知恆早已侧身,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咳咳,这事再说,」许正堂握拳捂在唇边,再次咳嗽几声,「迦南,你带知恆去房间休息,我和你爷爷还有话要谈。」 许迦南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低头转身往外走。 席知恆撇着他的模样,不禁莞尔的同时,颔首向两位老头子道了句早些休息,随后便赶上许迦南的步伐,并肩而行。 他语调温缓,宛若在询问平凡普通家常事,「令大名鼎鼎的许少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也不知是哪位奇人异士。」 「有人骂过你傻逼吗?」许迦南偏头,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说话凉飕飕的,眼神很幽怨。 席知恆讶异须臾,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认为谁会骂我?」 许迦南:「……」 空气凝滞两秒,许迦南目不斜视走快两步。 「我和你说,她骂我有病就算了,居然还骂我傻——」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形容词用于他身上,「我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把她给找出来当面对峙,哦,还有收拾我亲爱的妹妹。」 席知恆不置可否,只是问他:「明天在西林酒店有个大型沙龙活动,华怡是主办方,金地的老总也会去,你呢?」 许迦南摸着自己的棕黑色捲髮,莫名其妙,「无聊,有什么好去的。」 「或许会有意外收穫。」 第5章 c05 凌晨五点的燕城仍沉睡在潇潇细雨里,茹景从一场梦中惊醒,准确来说——一场春\。梦。 梦里男人身形高大,拥有着令人艷羡的倒三角身材,他逆光面对着她,视线专注深情,似要将她溺毙其中。 茹景耳根微红,脑袋偏向一侧不去看男人,抓紧裙侧的手不自觉捏得更紧,听着他脚踩地板的声响在她耳里由远及近,最后堪堪停在她身前。 不知梦里身在何处,她迷茫慌乱的眼神缓缓对上眼前的男人,那是一张怎么的脸呢? 眉目俊俏,鼻樑高挺,浓如稠墨的眼眸,就连脸型都好看得想她写信投诉女娲,同样是人,人与人之间的参差的可真大。 只是,这样的一张脸怎么给她一种熟悉又厌恶的感觉?! 下一秒,男人温缓的嗓音朝她耳际徐徐拂来,将她的名字莫名喊出一丝缱绻缠绵,紧接着他微弯腰,双臂将她困在床头与他的之间,唿吸彼此交错,沐浴后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茹景唇齿亲启,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听过的酥-软。 「这样有什么不好,无非是男女之间那点儿事,你既然叫我过来,就没有临场退缩的道理。」他不疾不徐贴近,尚在滴水的发梢擦过她脸颊,引得她一阵不适。 向来口齿伶俐的她竟忘了反驳,僵坐在床头凝视于她眼里愈发放大的五官,无所适从。 倏尔,茹景眉间皱起,眼里迷茫的雾气渐渐消散,她不是十七八岁的纯情少女,也不是封建守旧的老一辈,优越的男人就摆在眼前,石更件齐全不说,质量也是顶配,按道理她应是满意享用,而不是畏畏缩缩。 心随意动,她细白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主动送上红唇,随后将他往她身体ya下去的瞬间,她翻身而起坐在他月夸间,反客为主。 茹景居高临下看他,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得意,「你说得对,不过我更享受现在。」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在他xiong-膛之间来回轻抚,似乎这样还不够令她满意。 她弯腰去勾他下巴,不经意间垂落的长髮sao过他的胸。\膛,男人眸色渐深,恍如悍然兇勐的狮子盯住猎物。 茹景丝毫没觉察自己已身处险境,摸他下巴的手又恶趣味地去捏捏鼻子,碰碰眼睫毛,嘴里念念有词:「你的脸真的好熟悉……!」 忽然天旋地转,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化为惊吓,还没来得及骂一句,男人已堵住她的唇,握在腰间的手愈紧,腾出的另一只手也不规矩。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茹景登时清醒不少,双手抵着他的胸\。膛,隔出一段距离。 她脸\色。\绯。红。眼睛直勾勾地凝视他。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想起男人的身份。 男人的吻却细细密密地落下来,将她仅有的一丝理智融化在夜半春宵里,缱绻缠绵…… 她泛红瀰漫着水雾的桃花眼骤然清醒。 她想起来了!!! 这狗男人不就是她错认的相亲对象吗?! 这个惊悚认知让茹景从梦里抽。身而出,勐然从床上坐起,睁开眼睛的瞬间,额间汗水悄无声息默入毛毯上。 第7页 「疯了吗,我一定是疯了。」茹景喃喃自语的同时,手胡乱地摸索不知道被她扔哪儿去的手机。 恰逢屋外闪电一闪而逝,照亮房间的同时茹景看到自己的手机被踹到地上,屏幕还碎了一角。 她嘴角一抽,忙捞起手机点亮屏幕,入眼便是醒目的五点。 平日这个时候可是她的深睡时光,如今无端被莫名其妙的梦打破就算了,她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黑人问号脸。 狗男人和她? 一想到这个,茹景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搓着手臂钻进羊绒毯里。 屏幕的幽幽蓝光照着她的脸,她手指在26键上行云流水,不到几秒的时间就编辑好了一条消息,发在群里。 砖家背后的野王:【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梦里滚\。床单,是几个意思?】发完后又补充上一个表情包:【地铁 老人手机.jpg】她没指望凌晨五点还有人给她回信息,就是想不通,颜值高身材棒的男人她在公司或应酬中没见过几十个,也见过十几个。 独独狗男人入了她的梦,入梦也就算了,还他妈是春-梦。 她不禁怀疑经典流传的话语「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未满三十岁的她难道已飢\。渴难耐,想开荤? 茹景扶额,驳回心中腹诽:「不不不,她对男人没有任何想法,她只想搞钱,早点升职加薪成为富婆。」 思忖到搞钱,她立马找从衣柜里找了件风衣披在肩上,随后光着脚丫往书房的方向走,开电脑做分析一气呵成,还满意地伸了伸懒腰,无丝毫睏倦,仿佛三点入睡五点吓醒的人不是她一样。 去公司前她特意画了个精緻妆容,尤其眼尾眼线上挑,将她的原本的桃花眼添了些许凌厉,口红是时下流行的烂番茄色,捲髮是精心打理过的柔顺丝滑,与她身上的红色丝绒连衣裙相得益彰,最后披了件黑色西服于肩上,整体美艷而攻气十足。 路过前台时,前台投来羡慕的眼神:「景总监好,您今天也太好看了。」 茹景笑笑,礼尚往来回了个话,便直接乘坐电梯上29楼,去往自己的办公室。 秘书很早就到了,坐在沙发上不安地晃动着,直至茹景推开门玻璃门,漫不经心地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二郎腿一翘。 秘书见茹景这不着调的模样,都快急死了,「总监,董事办的人让您到公司后直接去见董事长。」 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茹景搞黄了项目,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和招南港口解约。这么大项目,说解约就解约,令人费解的同时,大多数人觑见她,眼神里或多或少夹着看智障的意味。 「急什么,你先帮我把需要的资料列印出来,然后去洗手间补个淡妆,补补口红。我们又不是去赴死的,拿出点儿气势。」 秘书幽幽地望了茹景一眼:「……」 第6章 c06 和赴死也没什么差别了,一想到总监可能被降职,她的小心脏就跟着颤抖。她跟在总监身边时间不长,做事偶尔马虎,总监也没特意挑刺儿找茬她,告诉她应该做的,她也就慢慢上手,对总监是感激不尽的。 但是,总监要是降职或停止,那她也就没了……呜呜呜,好难过。 过了好半晌,茹景瞅着秘书垂首不动,眼里掠过一闪而现的无奈。她起身走到她身边,摸着秘书毛茸茸的及肩短髮,「脑补够了没?没有几十万字的声泪俱下,字字委屈我都不信。」 秘书被这么一说,脸上一阵红,眼睫毛扑闪扑闪,「也没几十万字,几万字大概有?」 茹景蓄着笑,弹她脑门,「德行,不相信你总监我的能力?」 秘书看看地面,又看看自己的鞋,随后慢慢将小脑瓜子仰起,入目便是茹景俏生生的笑,桃花眼里尽是势在必赢的高傲,令她心跳都快了几拍。 「总监你有对策啊?」不早说,害她忧心重重,这几天饭都没吃几口。 茹景眉梢上扬,语调轻松:「我的萌萌秘书,再不去干活儿就要扣工资了。」 秘书点点头,转身就要过去拿u盘,余光里却瞥见黑色人影驻在门口,给她吓得后退一步,「总监,徐副总监来找您了。」 她尤其加重「副」的语调,依靠在门边的人果然脸色骤然阴沉,踏开步子往里走。秘书赶紧装作没看见,开始进入搬砖状态。 「景总监,沈总和歷总等您很久了。」 语毕,男人视线锁定在茹景身上。 她身段真的很勾人,藏在裙下的细腰不堪盈盈一握,细直白皙的腿让人遐想,如果是缠在腰上,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他喉结滚动,脸上挂着职业假笑,「今天又是被景总监惊艷的一天呢,就是希望从董事办出来后,景总监别红了眼,我会心疼的。」 茹景唇际浮起一丝笑,目似寒星,「不敢,在一条狗面前我更喜欢看狗改不了吃屎的样子。」 搁谁不会阴阳怪气,都是千年的狐狸,演聊斋给谁看呢。 「你——」徐工涨得满脸通红,嘴里却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早领教过茹景的伶牙利齿,如今更甚从前。 「徐副总监,有视奸的那个时间,这会儿我们已经在董事办了。」 茹景从他身边款款而过,目光直视远处,话却是说给徐工听的。 徐工呵笑一声,眼里逞着阴狠,迈步跟上茹景的步伐,「风光过后的落魄挣扎,不仅无济于事还遭人嘲讽,就比如现在的你可笑得很。」 第8页 茹景歪头,耳边随发落在肩膀上,她面无波动地睨他一眼,光洁的面上挂起要笑不笑的弧度:「希望如你所愿,徐、副、总、监。」 徐工脸黑着嗤笑一声,不愿再与茹景多费口舌,暨时他做个吃瓜看戏的人即可,何乐而不为。 茹景更是不屑一顾。 两人前后脚进了董事办,迎面便砸来一叠文件。茹景反应快,下意识歪头偏过身体,厚重的文件刚好砸在徐工脸上。 茹景听见徐工低重闷声了下,就知道扔过来的东西力道不轻,幸好没有砸她脸上。 她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面带浅笑:「沈总,迟到几分钟不至于发火吧?」 沈周逸看着眼前的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姑娘,心里各种不是滋味,他向来喜欢茹景桀骜不屈的性格,也信任她能肩负起大事,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甚至都将她认作半个女儿看待,谁知—— 「和招南港口解约的理由,给我一个信服的说法。」 话刚落,又一道苍劲的声音响起,「事关重大,为什么连个通知都没有!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把我们当作老总?一意孤行!」 开口的是沈周逸身旁的厉城,华怡的二把手,在军队里待过一段时间,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压,这时严肃板着脸训话更是将空气都凝结成冰。 茹景拢拢西装,一派镇定自若地面对两个老总的质问,唇边淡笑敛去,「招南港口近些年口碑上涨,店大欺客不说,吊着项目几个月不同意,如果要开工也可以,条件是华怡自愿降低两个点。」 「想来也是可笑,和招南合作多年,哪次华怡不是以成本价给过去?现如今要在成本价的基础上再降两个点,它这是不把咱们华怡放在眼里,也忘了当初谁拉招南出的泥潭。」 茹景拍拍脑袋,故作惊讶地想起某事而略显做作地说道:「呀,今昔不比往日,招南风头正盛,多得是人挤破头想要合作。」 她甜腻的嗓音充斥在不大的会议室里,听得在场的几个人脸色由白变红,由红转青,最后又归于平静。 沈周逸不紧不慢地瞥着她,厉城就没那么好脾气沉住气了,上前两步的同时大掌狠狠拍向玻璃桌面,震动的声音听得茹景振聋发聩,唇瓣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 「够了!即便招南有意压价,你这个商务部总监当然也有能力牵制。」厉城眉眼突突跳得厉害,「不然,要你做花瓶?」 「厉总,别气坏了身体,景总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徐工见缝插针,「如果真是因价格而丢了合作,不用两位总裁明说,景总自己都不好意思呆在华怡。」 徐工好整以暇地回望茹景,「景总,您还是说出实情,沈总厉总再如何生气,还是念旧情的。」 言下之意是告诉茹景:当不成总监而已。 茹景对徐工的绿茶功力日渐增长感到一丝诧异,她不答反问:「听说徐副总监已经在接洽招南项目了?」 不等徐工回答,她站直了身体,双眸定定地凝视一语未发的沈周逸,「据我所知,招南内部大换血,不提他们企业文化本身就有问题,这次的大刀阔斧更是驱逐了不少老将,迟早会出事。」 她顿了下,手指轻敲桌面,「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沈总。」 第7章 c07 沈周逸眼神复杂,他知茹景不说谎,招南有问题他信,但她对公司造成的损失也是真的,即便徐工近乎拿下招南,他仍旧忧心忡忡。 「这话景总监说得未免太过了,造谣一张嘴,闢谣跑断腿,慎言。」 「徐工,你从小是不是被你爹娘餵毒长大的?」茹景一记眼刀睨过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徐工被她怼得喉头一梗,差点儿被堵得背过气儿去。他就不信在口头上他永远站不了上风,她就使劲儿逞能,往死里作吧。 眼见徐工脸色急转直下,茹景冷嗤无言嘲讽了他几句,随后便将话头转向沈周逸,「沈总,一周时间,我会给您一个满意交代。」 话落,董事办的红木大门被人扣响,细声细气的女声小心翼翼在门口问话,那声线茹景很熟悉。 「我秘书,送几份资料上来。」 沈周逸点点头,弯腰贴在门上的秘书听到动静,立刻调整状态,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推开门。 「景总监,您要资料都准备好了。」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放下资料后脚底抹油,马上熘走。 茹景随手拿起一份资料递给沈周逸,「能合作的公司我再次筛选过,金地性价比虽然不高,但是是目前最佳合作对象。恆安、宏业等几家规模虽小,也不是不可以尝试。」 「不行,这样我们很难回本。」厉城下意识接话,「况且这几家我们一开始看不上,现在回头商量,对方未必愿意。」 尤其是按金地老总那记仇的性子,能从他那儿淘到好处才是见了鬼。 茹景捋起耳畔髮丝,目光直直掠住沈周逸的,「这就不劳厉总费心了,沈总,您答应吗?」 四目相对,短兵相接,沈周逸从她的目光中寻到胜券在握的自信与坚定。 良久,他背过身去,声调浑厚,「五天,给我保住你的总监职位。」 茹景眼眸微暗,舌尖抵着前牙,面无表情地点头同意,随后就以下午的沙龙活动为由,匆匆离开董事办。 第9页 回到自己办公室,茹景有些许恼火地一屁股坐在待客的沙发上,咬着唇瓣,眉头紧皱。 少顷,她点亮手机屏幕扫了眼时间,距离沙龙活动开始剩下半小时。 「萌萌,下午的沙龙你代我——」说到一半茹景又改口,「还是我去,你帮我查查金地的老总,事无巨细,能查多少就多少。顺便探探口风,就说华怡有合作意向,看那边什么态度。」 秘书悟了,「干大事儿啊?」 茹景朝她看了眼,她的秘书短髮及肩,脑门挂着个狗啃刘海,配上狗狗眼属实可可爱爱。 她勾勾手,示意秘书靠近点。秘书被她刚才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但身体很诚实地走到她旁边。 茹景拍拍沙发,「坐,你那么高我够不着。」 秘书嘴角一抽,心里不无腹诽:这到底是夸她呢,还是夸她呢。众所周知她158的身高在公司一票秘书里最拖后腿。 「景总监,我高?」秘书老老实实坐下来,杏仁眼疑惑地瞅她。 然后就——,一只魔爪伸向她的狗头,□□她的细软的头髮和被tony老师糟蹋了的狗啃刘海。 「真可爱,摸起来果然很舒服。」 「……」 秘书难受,一腔真心餵了狗(bushi),她还是去热爱工作,努力搞钱赢取高富帅算了。 茹景被秘书一脸嫌弃地推开,随即撅着嘴雄赳赳气昂昂出门,连个后脑勺都不留给人看看。 茹景无奈地揉揉太阳穴,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便赶往西林酒店,踩着点赶上了三楼的宴会厅。 整个三楼被华怡包了下来,还煞费苦心布置,硬是将冷硬的会客场所染成法式浪漫主题,就连门口的保安都身着骑士装,笔挺如松站岗。 茹景一时不知如何评价,僵着一张脸进入室内。室内倒是顺眼很多,典型的巴洛克式宫廷风房型,两侧巨大的落地窗前是繁复厚重的刺绣窗帘,吊顶的水晶灯宛若灯罩,透出橘黄的暖光,未到用餐时间的待客长桌此时铺着格纹桌布,桌上用心摆放着精緻茶点。 不少人已落座,脸上笑意只增不减,对四周的布置东看看西瞧瞧,交头接耳说悄悄话。 不一会儿活动正式开始,主持人激情演讲,茹景听得兴致缺缺。 她过来无非就是和老客户打声招唿,不过看样子多半是稚嫩的新面孔,她更觉无趣。 悄无声息地挪到工作人员那一块,她低头问正在做记录的助理:「阵仗大得很,感觉亏了。」 助理又是要做记录,又是要拍照片,手忙脚乱的,听到茹景的声音顿时惊悚回头,像是被班主任发现了课间看小说似的,心虚地问:「总监,你怎么来了……」 茹景挑眉:「嗯哼?」 助理拽住她的衣角,拉着她可怜巴巴地讲:「还以为总监你不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来了后被使唤得好惨,我又不是运营部的,还……」 助理喋喋不休吐苦水,茹景却注意到门口闲庭漫步进来一道身影,静静走至到后排坐下,问侍者要了杯白开水。 茹景的桃花眼微眯,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脸,台上主持人的突然宣告中场休息,自由活动,偌大的空间内霎时人影憧憧。 抱着宁可认错,不可错过的机会,茹景挤进人群里循着安静的背影走过去,然在她前一步,已然有人抢先于她开口。 「金总,幸会。」 语调温缓,像是夏转秋时的凉水,听过便知其独特,想忘都忘不了。 狗男人? 许是内心深处作祟,她刚要迈出的步伐立刻收缩,忙到一侧的暗处躲起来观察,顶光温温柔照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轮廓模煳柔化不少,但仍旧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樑,抿如柳叶般的薄唇,眼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她不得不再次感嘆,这男人可真是……天赐的宠儿。 前提是——把嘴巴闭上。 第8章 c08 金地老总微怔,对于眼前处处透着凌厉气息的男人并不熟悉,倒是男人右侧杵着的人在各种花边新闻里见过。 「原来是许二少的朋友。」 那点微不足道的出神倏地被收回,金地老总的回话平淡乃至于敷衍,一双饱经商场的锐利双眸从他们身上轻轻扫过,最后落在虚空中的某处,心不在焉地听许迦南介绍。 「金总也对华怡的沙龙感兴趣?午饭时间碰上席总,两人随意聊了聊,没想到席总也对华怡略感兴趣。」 许氏鸿云坐落在燕城商业贸易中心,独栋大厦高耸入云,方家辛家也毗邻而立,席知恆的公司也离着鸿云不远,无所事事许二少经常各种串门,碰上席知恆也算不上巧合。 只是……席知恆这名字最近听到看到得太频繁了。商圈里的香饽饽,闻一口香味都忍不住登门拜访求合作。饶是在混迹商场几十年的他,也有想过与席知恆合作,没想到的是想像里的席知恆和现实参差大相迳庭。 金地老总不禁失笑:「席先生声名远扬,早想登门拜访见见。今日一见惊艷绝伦,难怪你鲜少露面。」 这颜值恐怕是能比肩娱乐圈的流行的小鲜肉,让无数女性为之欢唿。颜值之外,其手腕与行事,也是顶尖的逸群之才,令人咋舌喟嘆。 「金总过奖了,不如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聊聊?」席知恆深眸无波,开口的话亦是风平浪静。 第10页 金地老总若有所思,沉吟半晌后,目光从许迦南身上滑过,对上席知恆的,「下半场要开始了,改日我主动约席先生做客。」 语落,他便坐回自己的位置,手肘搁在桌上,食指有意无意间敲着格纹桌布,发出咚咚闷响。 是烦躁,也是拒绝。 许迦南人不傻,从开始到结束金地老总丝毫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关键是他也没招惹谁,怎么就不受待见了。 他抻胳膊撞了下席知恆的后背,「不上钩,白来一趟。」 席知恆似早料到结果,脸色清疏地看许迦南,末了眼里多处一丝似有若无的玩味,看得许迦南浑身汗毛竖立,脑子里闪过不妙二字。 许迦南后退几步,嬉皮笑脸,压低声音道:「哥,别整我。有话好好说,别再算计我,我怂我认输。」 席知恆哼声,越过他时,在他耳畔悠然道:「你有赢过?」 「……」 淦,好气哦,但是无法反驳。 席知恆不再理会,寻到位置坐下竟真打算参与下半场的沙龙活动,许迦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索性陪着席知恆耗时间。 躲在暗处偷听许久的茹景这才猫腰从人工草丛里钻出来,下一秒却感觉一道凌厉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她心下一惊,耳根子微红,有种被人抓包的窘迫尴尬。 难道被狗男人发现了? 她正欲扭头寻找那道视线,眼前忽然出现两条细白的腿,再往上瞧是离着大腿根40cm的包臀裙,完美的贴合身体曲线,看得她一个女人都心猿意马,想摸摸腿。 「干嘛呢你,做贼讷?」 茹景抬头望去,入目是姜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相当无语。 「没,咝——」蹲太久,腿麻了,「快、快扶我起来,我的一米八大长腿要废了。」 姜颖一把将她拽出来,拎着她往休息室走,别看姜颖身材纤细,人家是实打实练过拳击的,论气力茹景自愧不如。 「姜秘书,温柔点啦,不要对人家这么粗暴呀。」茹景嗲声嗲气,听得姜颖回眸对她温柔一笑。 「你不就好这口,够-粗够暴-够……」 茹景偏头摸摸鼻尖,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们,这才松了口气,「开车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啊。」 姜颖懒得跟她废话,开了休息室的门就推她进去,一边推一边问:「你助理不是在这边,你还亲自过来跑一趟,看上谁了?」 「嘿,你别说我就真过来瞅瞅,想着找老客户叙旧联络感情,谁知道来得大多是生瓜蛋子,被派来当壮丁的,认识也没用。」 茹景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意外的是,金地老总来了。」 姜颖听茹景说过商务部的部分事儿,也知道金地老总和华怡关系一般般,她没多想,「一个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做好表面功夫谁也不得罪。」 茹景耸耸肩,刚想开口问问狗男人的相关事情,休息室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几个助理叽叽喳喳「人去哪儿了,关键时候就找不到人,这主持人真是——」 委实太气愤,助理们忽视了沙发上两个女人长达3分钟的时间后,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 说话支支吾吾:「景总监,姜秘书,不、不好意思啊,刚有急事就没敲门。」 茹景眉梢一挑,「主持人不在,你们上去顶会儿不就行了。」 助理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抬头瞥了眼茹景,迅速将眼神收回来,垂眸解释:「没主持过……也不太合适。」 都是刚进公司没几个月的实习生,这种事情让她们做起来确实棘手。 「下半场主讲是谁?」 助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一起红了眼眶,「王琳老师……」 咝—— 茹景倒吸一口气,用倒霉蛋的眼神看她们几个,碰上谁不好,非得碰上王琳这24小时都在挑刺的麻烦女人。 休息室内顿时静谧得针落可闻,唿吸声都不自觉放浅了,生怕再出什么事儿。 倏尔,温婉柔和的嗓音引起空气震动,话语传入到她们的耳螺里,「你们再去找找看,实在不行让你们景总监上,不会比专业的差。」 姜颖镇定自若,见她们还没动忙催促去找人,几个助理纷纷做鸟兽散,分头寻找。 剩下茹景黑人问号脸看姜颖,「就这么把我卖了?」 姜颖答非所问:「我刚送文件到其他公司,顺路看看。手头还有其他事要忙,我先撤了。」 茹景哭笑不得,姜颖这显然是有意而为之。 扁扁嘴,茹景哼了一声,十分不满:「拉黑吧,有事漂流瓶联繫。」 姜颖收拾东西迅速,往外走还不忘提醒:「那你记得还我200块饭卡的钱,我再拉黑。」 「……」 再见吧朋友,终究是错付了。 第9章 c09 「哦对了,我记起来金地老总了,是个很刻板正统的人,对事对人非常专一,说一不二,你要是想从他下手,有点难搞。」 踏出休息室没几步,姜颖折回给她补充道:「你鬼点子多,趁主持热场子的时间拉拉印象分。」 语毕,姜颖还给她一个wink,无丝毫端庄温婉气质,真。不正经。假温婉。姜秘书。 姜颖前脚刚走,其中寻人的一个助理喘着粗气,手撑着门边看茹景,「景总监,那主持人犯阑尾炎,送医院去了。」 第11页 茹景摆摆手,「知道了,帮我弄点东西。」 叮嘱好需要的道具,茹景脱了外套起身去洗手间换了正红色的口红,及腰的捲髮拢到右侧,随后提着裙摆往台前走。 她生来就是冷白皮,在红裙黑髮的衬托下,走在过道上宛如夜明珠,明晃晃的招人。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换主持人了啊,这个好绝,梦回港风时代。」 「脸也很御很港,好杀我。」 更甚者:「果然,食物链的顶端是姐姐。」 就连在吃鸡的许迦南随意瞟了眼,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唿:「卧——他妈真好看。」 许迦南从未如此在这一刻深切认识到——文化沙漠真的词穷。 「恆哥,这谁家的美女啊,又拉高我国颜值平均水平。」 也没在意席知恆的回应,许迦南目不转睛盯着裊娜身姿走上台,微微展颜一笑,绯色唇瓣饱满欲滴。 「谁知道。」 良久,席知恆温温淡淡的答覆,视线却也循着看过去,不期而然与她的目光相接。 她蓄着笑,深深地望着他,声调婉稍待歉意地说官方用语,直到最后她长睫低阖,轻声说:「国王游戏,正式开始。」 话落,投屏上出现橙色大转盘与数字滚动按钮,每个人桌前各有数字不同的五张牌。 「十秒转盘转动一次,数字滚动一次,被抽中的选手按指定要求完成任务。」 会场顿时空前热闹,毕竟来的人不少,几十人同时进行游戏,速度太慢,浪费时间,好在茹景分了六组,节省不少时间。 席知恆与许迦南被分在不同组,许二少跟傻狍子一样乐呵得不行。 茹景则似笑非笑凝视着席知恆,桃花眼里满满都是得意。可算是让她抓到机会让狗男人吃亏一把,不然她心里那口气就是顺不过去! 她决定不拉黑姜颖,还要发个红包感谢。 然而—— 「缺一个人,主持人能算进来我们组吗?」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以至于茹景得意的笑就那么僵在脸上,双眸瞪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就是! 她哪能想到不多不少,就差那么一个,关键是她还拒绝不了,这就…… 茹景面上微笑依旧,内心龇牙咧嘴,「算,当然算。」 「不过这次游戏与往常稍微不同,转盘与按钮并不能决定国王,但获得较大数字的一方拥有免死金牌1张,有权选择不参与惩罚游戏或让队友代其受罚。」 茹景笑的时候面颊上有小梨涡,将将好将她的两颗小虎牙露出来,显得成熟妩媚的气质里含了丝丝俏皮。 若不是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怨怼,席知恆当真以为她是真心玩游戏而兴致勃勃。 席知恆冷沉的眼眸望着茹景,气息平稳绵长:「我没有异议。」 他扭头,復而问询身旁的金地老总,「金总能适应吗,年轻人爱玩这些游戏,若是有什么地方冒犯的话,还希望金总多多包涵。」 一句话顺利将话题迁移到金地老总身上,将神思出走的金地老总给拽回现实,蓦然瞥向已经走到队伍末端的茹景。 茹景不期而然对上他的视线,落落大方展颜,「巧了,能和金总一个队伍。」 金地老总对茹景有印象,说不上好坏,但对方主动打招唿,他礼貌颔首点头,没有言语便是最好的言语。 茹景也没刻意彰显存在感,毕竟目前她没有掌握金地老总的一手资料,冒然出头,怕落了俗套,弄巧成拙,反而拉远了距离。 但她忽视了她的容貌和气质出现在场上就註定了数双眼睛的聚焦与打量,这既是人欣赏美而情不自禁地关注,也是天生的差距。 需要仰望的差距。 不少队伍暗自羡慕心酸有美女主持人的加入,就连落在其他队伍的许迦南嘴里都泛起酸水。 茹景对于众多视线的注视应对得从善如流,她正式加入队伍不到片刻便再多次强调玩法和规则,五分钟后第一轮游戏正式开始。 场地霎时安静,唯有投影仪上转盘与按钮的滚动的声音,茹景轻声倒数「5,4,3——」 第一轮转盘与按钮分别指向数字9与2,各组玩家立即揭开手里的第一张牌,不消片刻,不少在场的人松了口气。 茹景更是无所畏惧,牌面看也不看便掀开,随后一一扫过其他人牌面,眼里是掩藏不住的狡黠。 嘴有点干,她舔了下唇瓣,慢悠悠开口说道:「国王请出列,选择指定对象进行惩罚。」 她美目顾盼生辉,嗓音若铃,「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就看你们啦~」 话落,茹景才不慌不忙去看自己的牌,好傢伙,果真游戏非酋体质,她抽了个数字3,安全系数极高。 再瞧瞧对面的席知恆,哦,好像比她的牌面还小,成功——中招。 国王则是队里叫不出名字的小女孩,期期艾艾的眼神望了又望席知恆。 好似在确认,是席知恆啊,大名鼎鼎的席知恆啊,真的好帅—— 年轻女孩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席总,你目前单身吗?」 话一开口,周围或多或少传来抽气声与诧异目光,啊这……这发展好像不太对劲,这不是破冰活动吗,有种看「非常完美」既视感是肿么回事? 第12页 女孩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而尴尬脸红,窘迫地垂首掩饰,「席总,您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冒险。」 最后两个字说得结结巴巴,头垂得更低了。 「真心话。」温淡的声线里听不出波澜起伏,几个字被他叙述得平淡到近乎没有平仄,「单身。」 第10章 c10 茹景不由得自上而下看了眼席知恆,他回得快而平,适时地解决了尴尬,也不显得过于暧昧,留下给对方遐想空间。 年轻女人木讷哦了一声,默默退居原位,眼神却始终在席知恆身上逡巡。 那眼神,是单纯的女人看男人,一见钟情or见色起意? 然而男人不显山不露水,无分毫回应。 茹景心下腹诽这个狗男人……真真是无情又无趣,聊天话题终结者非他莫属。 却没注意她的一动一静皆落在对方眼里,就连那一点点的嫌弃的嗤鼻之意都被捕捉到,激起他眸色泛深。 其他组也游戏也进行得有条不紊,气氛活跃很到位。茹景的非酋体质也发挥极致,给她撑到最后一轮。 因是公司的沙龙活动,游戏不会过火,少了许多乐子。四五轮下来,茹景已然觉得无趣,挨到最后一场,她稍微亢奋点。 激动地为自己今天的主持人生涯即将结束而感到解脱,说话的嗓音里都带了颤音,「最后一场的幸运儿,花落谁家呢——」 最后一轮转盘数字7,按钮数字3,然后国王却不是当属数字7的人,而是组里持有数字10 的人,要死不死牌面的持有者刚好是席知恆,数字3落在了金地老总手里,她成功化身「两面包夹芝士」。 左右为男。 茹景对此相当满意,身子微微一偏,面向金地老总,「难得我中奖,就烦请金总给我个机会,不然我这手气也太黑了。」 金地老总怔然几秒,倒没想到茹景主动挡下,不禁对她多看几眼,对方显然了解用意,一笑了之。 「说笑,是我得谢景总监。」 谢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都是在商场混的人精,茹景自然能从开场前他们简短的交锋里品出不对盘,那她何不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一举两得。 茹景笑笑,言辞清脆,「使不得,改天我登门拜访金总,以表谢意才对。」 金地老总简明扼要,「欢迎。」 茹景扬眉吐气,眉间舒展,语调都欢快起来,「席总,我选大冒险。」 席知恆眉梢微微上挑,声音很缓亦很沉,恍惚之间听着磁性十足,「确定?」 这确定里莫名透出一股危险,听得茹景心头一凝。转而又思忖到这种活动都不会有身体接触,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下一秒,她听见男人低语:「那就请6组7号牌的人到5组7号牌持有者面前说出指定话语。」 茹景愣住,第一反应是这人干嘛,随后便看到席知恆拿笔的手在纸面上沙沙作响,一行字须臾间成行,显于纸面。 她都没来得及看清写的什么,白纸黑字顺着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展现在她面前。 看到内容的茹景:「……」 有点怀疑人生。 「真要这么说啊?」她犹疑不决,拿着纸条的手抖抖索索。 想不到她一世英名智慧,竟然梅开二度,再次失手在狗男人手里! 「不敢?」男人冷沉的声音如金石磕碰,不容置喙。 被鄙视看轻的茹景气不打一出来,怒甩了一个白眼给他,便蹬澄朝着第五组的走去,找寻同是游戏沦落人。 其实很好找,第五组里的7号牌持有者恰是喜不自禁的许迦南,在众多人里很好分辨。 有些人天生有着出类拔萃的气场,就算是纨绔子弟,于常人并肩也能瞧出那一身富贵家庭出来的与众不同。 许迦南老早想着能与主持人互动,最好是能留下微信的那种,他对这种港风復古美人真的没有抵抗力,再说来姐姐气场一米八,他真的太爱了! 于是,在他幻想的美好场景里,茹景扭着妖娆身段缓步而来,吐气如兰:「你爸给你撵出去也就算了,你养的狗还将你从家里撵出去,你这是得多招人烦,狗都不待见你。」 许迦南:「……」 众人:「……」 茹景:「……」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她被迫营业啊! 这话可是狗男人让她说的,她可没爱好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哦,这不是难堪了,这是大型社死现场,可以上明日新闻头条了——震惊,许家二少大型社死现场,当面表演京剧变脸! 「???」许迦南脸上表情堪称打翻了调色盘,看着茹景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奇葩。 茹景装作没看见,眨巴眨巴眼,「许二少?」 「扑哧——」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笑出声,连带着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众人对许家二少都有所耳闻,知其作风不正,但被狗撵出来这种事情…… 委实难以见到,震惊之余难免好笑,但想想事情出在许迦南身上,好像也不奇怪,毕竟三天两头上花边新闻的男人,这似乎也不算稀奇。 许迦南虽然浑,也不至于蠢到有不认识的女人对他口出狂言,立马意识到是席知恆在做局后,脸色稍霁。 「问题不大,你别不待见我就行。」 第13页 与狗男人的声线不同,许迦南的声音邪痞,少爷脾气随时可见。 茹景不认为这声音难听,就是……确实听着怎么就有点讨人嫌? 若是仔细回想,茹景肯定能想起昨晚被骂了傻b的相亲对象,声音同许二少如出一辙。 但茹景显然抛之脑后,抬手挽起鬓间吹落的碎发,巧笑嫣然:「许二少心胸宽广,尤其对女人一向大度,不予计较。」 许迦南舌尖抵着腮帮子,喉结上下滚动,「这说不好,得看人。」 他上前两步,靠近她些许,「如果是你这样的,我不介意计较。」 茹景下意识退后,抻着脖子离开他到安全范围内,「许二少,冤有头债有主,这计较也得找席总计较,我只是个传话的工具人,唉。」 她话里有话,许迦南对她嘴角一弯,「如果工具人都像你这样。」 这话很轻,仿佛自耳边风拂过,但茹景知道他们这样近的距离,足够成为论坛里的八卦,被人津津乐道。 「晚上一起吃个饭?」 他语调玩弄,却是不容让人拒绝的。 第11章 c11 茹景抬眸瞧他,眼角余光却是注意到金地老总在看他们,眉头紧皱,一张被岁月稀释过的面孔里隐有不悦。 她心里升起几分兴味,抿唇笑得很委婉,不拒绝也不接受,施施然从他身边略过,掀起一抹淡雅的沉香木味道。 许迦南自讨没趣,摸摸下巴失望转身,目光却一直落在茹景身上,直到她回到了组里拿起话筒,几句简短有力的结束语后,隐身幕后不见。 他才气势汹汹回到原来的座位,手肘捣鼓着席知恆的腰,「敢情带我来认识美女的?」 破冰活动后进入正场,席间讨论交流的人明显少了,许迦南坐在最后坐没坐相,一副大爷我听你慢慢解释的模样。 过了半天见席知恆没动静,他又踢了踢凳脚,「谁啊。」 问的是那港风復古美人是谁。 席知恆正在处理秘书发来的最新邮件,头也不抬,「华怡商务总监,茹景。」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号人物?」 「你不是对公司不感兴趣?」 许迦南:「……」 得,掰扯不过。 好一会儿静默无言,席知恆才将手机反扣在桌面,眼皮微掀,抬了抬下颌示意他看手机。 嗡—— 手机震动几下,一大段资料涌入,点亮屏幕。 许迦南一目十行,看完后无奈耸耸肩,声音极低,「难怪金地老总对我颇有微词,没少看新闻。」 尤其是他的花边绯闻,对他的个人信用问题造成影响还不小。 「恆安是铁了心毁约,合作不成买卖也不做,不留余地。金地并非没有机会,你不尝试?」 许迦南敛眸,手指无意间摸着自己的膝盖骨,他的菸瘾上来,有些想抽菸了。 偏偏手头没有,席知恆也鲜少抽菸,他只能低声郁笑,「关我屁事。」 「你心里清楚,今天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你爹什么态度你懂。」席知恆把玩起桌面上的自动铅笔,声音冷下几个调,「想看鸿云一点点垮掉?」 许迦南心头升起一股郁卒之气,听完席知恆的话后这股气只增不降,「还不是他自己作的,私生子这件事外界谁不知道,金地老总这种刻板传统又专一的男人对出轨那更是零容忍,我都觉得只提价到原来的五倍算便宜了。」 席知恆不置可否,淡然随意地讲:「他有意向于华怡。」 「你让从我茹景下手,博好感?」 许迦南想了想方才茹景对他的那态度,着实不算欣赏,入眼都算不上。 「你之前的退婚闹得太难看,能赚回多少印象分靠你,至少不会比现在负的更差?」 说到最后,席知恆语调微扬,带着调侃。 许迦南:「靓仔无语.jpg」 幸好脑子好使,反映迅捷约了饭。 - 沙龙活动完结已是晚上七点,华灯初上,店外车辆如水流动。 席知恆提前半小时离开,着急忙慌地不知道是什么事,许迦南没多嘴问,嘴上心心念念着找个华怡的小姑娘打听下茹景。 一问之下才知晓茹景主持完后就回了公司处理事情。 金地老总也不见踪影,独留许迦南在会场孤独寂寞空虚冷了四十多分钟,才打车去了华怡。 在大厅出口处杵着,旁人看似他玉树临风,唯有许迦南觉得傻站着怂不拉几。 他翻出助理给他发的茹景联繫方式,是一串私人电话,他隐约觉得这号码眼熟,但实在记不起是哪号人物。 想也没想,他拨了过去,嘟了一声后机械的女声回覆:对不起,您的号码已被拉黑请稍后再拨—— 许迦南:「?」 不信邪,他又试了一次,答案还是拉黑。 许迦南这辈子没碰过这么大无语事件,长腿往前两三步就前台小妹眼前,笑得痞里痞气,「我约了你们景总监,通报一下?」 突然之间冒出个大帅哥,貌似是有社交牛逼症的那种,前台小妹失措几秒才恢復工作状态,忙拨内线唿叫茹景。 茹景正兴致盎然与秘书在讨论「关于金地老总的二三事」「没想到是这样的金地老总」等相关话题,谈到尽兴之处,二人还唏嘘不已。 第14页 属实瞧不出来金地老总是个专一情种,唯爱老婆。 茹景脑子一转,拍大腿直唿,「哎呀我淦,难怪不喜欢许二少,就他那花花公子,风流成性的新闻,就足以让人厌烦了,且不说上面还有——」 话题就是在这时被来电打断的,秘书砸吧砸吧嘴接了电话,很简短说了两句就挂了。 茹景埋头研究资料,想要以什么理由接近金地老总,对于通话只是下意识问,「谁找?」 秘书哦哟一声,大眼珠子滴熘熘转,「总监,不知道谁找您,在楼下等很久了。」前台小妹说是个大帅比,挺耐看的。 后面这句话她没说,自觉咽下去。 茹景一边研究资料,一边摸索被自己扔进犄角旮旯的手机,「我记性还不至于差到忘记今天约了人。」 摸索好半天,她终于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手机,屏幕登时亮了起来,显示群消息已经有99+。 是了,她来公司后后几乎忘了自己发了句堪让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短话,以至于看到不停往外蹦的消息,手上的动作愣了几秒。 「谁家房子塌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疯狂圈出艾特,乍一收到上百条消息,委实……亿点点吃惊。 心生疑窦的茹景将手机离自己一米远,斜眼注视着屏幕还在跳动的信息,谨慎抬起葱白指尖解锁屏,随后深唿吸一口气瞥了眼消息源自地:「高质量女性。交流群(3)」。 茹景顿时:「……」 好像在期待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期待。 「嘶」了一声,她颇为失望地点开交流群,迎面就是表情包对她狂轰滥炸,直接将她的消息给刷了上去。 由此可见,群内美少女战士杀疯了,见到本尊视若无睹。 茹景干脆盯着郝雪不停发送的同一张表情包,仔细分辨出图片配字:你那是馋人家身子,你下贱!(但我喜欢) …… 嚯,想起来了,不就是春梦? 她噼里啪啦打字:【@美少女战士,说得你好像每天不馋你老公身子?】美少女战士:【女性正常生理需求。】 茹景:【同理可得,我正常。】 第12章 c12 美少女战士:【除了转帐,别理我.jpg(让我去浏览器找几句骚话,如果没有回来可能是误入歧途了,你这该死的漂亮女人,说不过你!】茹景揉揉鼻子,面颊笑意璀璨,双眸熠熠生辉,少了平时精明女人的干练傲冷,多是春风拂面的似水柔情,不偏不倚将她骄矜小女儿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旁秘书被她美花了眼,眼泪差点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 呜呜呜,她的总监是什么惊天绝世大美人啊,从美人国度穿越来的吧。 不过总监再美,似乎也忘记了要做的事儿和几分钟前她说过的话。 她绞着手指头,吭声提醒:「总监啊,有人在楼下等您呢~等好久了~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 茹景手上打着字,不太正经地弯了下嘴角,「知道知道,走吧。」 嘴上念叨着,她的精闢景言景语也发了出去。 隔着几十公里的网线另一端,看见消息的郝雪卡顿住正在进行时的一日夫妻百日嗯活动,哽塞许久。 如果美少女战士做错了什么,请让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经受他人的口舌摧残。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有颜色,她脏了! 彼端的茹景已迈着轻盈的步伐出了办公室,秘书很懂事地留在办公室继续打工,临关门前还贴心服务:「总监,有新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哦,你记得别把手机静音了。」 茹景上班时间有将手机静音的习惯,及时接不到通讯是常事,大多是拨到秘书代为转告。 秘书为这个苦恼已久,正好借这个机会再次提起,「拜託总监?」 茹景敷衍地嗯了一下,也不见将铃声打开,手机扔包里头也不回就消失在电梯门后。 秘书:「……」 完美诠释左耳进右耳出。 茹景下楼后第一时间将大厅情况一览无余,并没有发现熟人面孔,除开……在待客沙发上葛优瘫玩王者的男人。 「first blood——」 「靠!玩中路的兄弟不行啊,这甜(t)美(m)的一把打得稀烂!」 「我有约许二少?」 许迦南玩得正嗨,倏尔头顶传来清清柔柔的声音中断他的放q操作,下一秒他便被敌人反杀,屏幕一片灰暗。 许迦南不恼,反手抓了抓发尾,露齿一笑:「来都来了,景总监给个机会?」 那笑肆意俏朗,勾起茹景沉睡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她双手环胸,意味不明地看他,「能拒绝吗?」 许迦南闻言伤心欲绝,右手夸张得捂住胸口,语里尽是心碎,「帅哥当前,你真的忍心拒绝?」 茹景被他的自信调侃恶寒到,漂亮的眉眼蹙着,知今晚是逃不过此劫,「去哪儿?」 「小鹤楼。」 茹景讶然地抬眸,认真琢磨起眼前人来,少年感很足,微扬的凤目里透着邪性,容易让人将鲜衣怒马四个字与他联繫起来同时,也感受到他由内而外释放着的痞气。 两种风格在他身上丝毫不冲突,多一分则满,少一分则欠。 不愧是拥有百年根基家族养出来的年轻人。 第15页 不过,他提出的约饭地点确实远超她意料之外,小鹤楼可是燕城富二代的聚集之地。 其实也不然,有钱不一定也能进去。小鹤楼是高级会员制,个人资产达到一定金额的基础上,有内部会员推荐,才有入内的机会。 茹景自然是没资格入会,但偶有一次陪同沈周逸来过,算是大开眼界,对有钱人的玩法啧啧称道,感嘆资本家果然会玩。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茹景抬手捲起自己肩上的一缕髮丝,绕在指尖,「许二少的宝贵时间我耽搁不起。」 「能约到景总监才最宝贵。」许迦南没退出游戏,将手机息屏后直接揣兜里,迈开长腿往外走,招来一辆价格不菲的黑色宾利。 茹景拢拢西装外套,跟在他身后,「多少夸张了,许二少池塘里的鱼五花八门,不缺我这类型。」 许迦南笑而不语,做了个请的动作,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 他不答,她也不问,弯腰低头进车时,头髮擦过他的手臂与胸前,那淡雅的沉香木气味被吸入鼻息间。 他愣怔一下,忘了要替她合上车门,还是司机出声提醒许迦南才如梦初醒,若有所思瞥她一眼,随后坐在她身边。 两人一路相对无言,许迦南怔然凝视车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不知思索什么。 茹景偶尔看看窗外,偶尔瞅瞅手机。 幸好路程不远,行车十几分钟便到了小鹤楼。 小鹤楼地理位置隐蔽,就外观而言更像是一座朴实无华的私房菜馆,牌匾是普通木质材料,无欣赏价值可言。 路人走过甚至都不会将注意力多放在上面,属实低调。 门后却又是另一番风景,数坐亭台阁楼绕中庭对称而建,小桥流水蜿蜒曲折,百花竟相开放,繁华烂漫。 楼内温度与屋外的闷热大相迳庭,恰到好处的舒适让人身心轻松。 侍者身着熨帖的燕尾服,鼻樑架着灰色镜框,颇为有礼地上前引路,「二少,金銮殿有客人预订,委屈您今日将就凌云殿。」 许迦南匪夷所思,「谁敢抢我的包厢?」 侍者一时尴尬,许迦南是小鹤楼的常客,金銮殿更是默认属于许二少,可今晚确实事出突然,贵客光临,点名金銮殿。 他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两厢都不好得罪。 最后还是贵客屈尊降贵,主动讲和揽了责任他才将包厢给了出去。 「这……」侍者神情纠结,隐隐担忧许二少发脾气。 「吃个饭而已,许二少不用太纠结讲究。」一旁的茹景看许迦南眼神黯淡不悦,及时出声打圆场,「哪里都一样。」 她不挑。 这话里给了台阶,许迦南自然不会不识趣,片霎面色无虞,恢復到俏朗神气小伙一个。 「欸……这人我下回得认识认识,有点东西。」 侍者懈下一丝紧张,抹去额间汗水,「这个当然,二少里边请,最近楼里有新品,二少赏脸免费尝尝?」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他们往凌云殿走。 嘎吱—— 刚走至凌云殿门口,对面阁楼的门打开,露出一线光景。 茹景走在最后,脑袋稍稍偏过就见对面阁楼里一张熟悉的脸,眼神闪了闪。 他也在这里? 许迦南自然也没放过对面,眯着眼将视线锁定在露出侧影的人身上,脚下步子登时凝住。 「艹!」他低声咒骂。 茹景没注意他停下,勐地撞上他的背,听到他的含煳不清的声音不禁问,「你刚说了什么?」 第13章 c13(捉虫) 短短一瞬,许迦南将游离在外的神识收住,正了正身体走进凌云殿,「没,情不自禁感嘆下小草的声音。」 茹景:「???」 还以为自己幻听,奈何还真是从许二少嘴里出来的脏话。 她不由得上上下下移动眼神看他,復而朝金銮殿看去。 脱去西装外套的席知恆很有韵味,衬衫完美地贴合身体曲线,袖口的宝蓝色袖扣低调内敛,就连领口的温莎结都彰显着主人的得体讲究。 当真矜贵、雅致、正经,又高高在上得令人忍不住遐想如果将这样的人撕开正经表面下的皮相,会露出怎样一副骨相。 她的打量过于直白,坐在席知恆对面的男人稍稍抬眉,一双浅蓝色的眼眸不动声色地眨了下。 男人目光如炬,声调醇厚柔和:「你真是走哪儿都能霍霍漂亮姑娘。」 对于这番说辞,席知恆坦然受之,「天生的。」 他视线不疾不徐错过茹景,回到与面前男人聊的话题上,「没空,晚上加班。」 「那姑娘谁啊,看惯了满屏的网红脸,偶然出现个纯天然,韵味独特的美人实在洗眼睛。」男人答非所问,湛蓝深邃的眸子笑意盈然,「话说那是许家二少爷吧,见到你也不打声招唿。」 似有所感,他的话音儿刚落了个尾巴,许迦南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喷嚏,脚下的步子都跟着踉跄几步。 席知恆自然懂他话里的意思,没接茬,自顾自饮酒。 偏偏男人来了劲儿,撺掇席知恆,「我难得飞来一趟,你不介绍二少给认识认识,拓展下业务。」 话是这样说,男人可没指望席知恆能同意,话说了半截,身体已经站直了往外走去,招唿对面的侍者。 第16页 侍者见状,忙不迭小跑过来,对男人极为恭敬:「蔺先生。」 蔺叶白清俊儒雅的面孔下挂着温润有礼的客气,嘱咐了侍者几句话后便欣然回到原位,又同席知恆探讨起来。 「那我多留几天,在燕城逛逛也不错。」 席知恆仍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温淡平稳,话却是不客气的:「有病。」 大老远从京州跑来不就是吃饱喝足没事干,找他打发时间。他匆忙赶来还真信了蔺叶白出事了呢。 呵,真出事反倒是好事。 另一端,许迦南收到来自金銮殿某人的诚挚邀请,不由得嘴角抽抽,认为席知恆脑子出问题。 抽哪门子的风。 不就包个金銮殿,搞得神秘兮兮,他还以为对家故意挑衅滋事,使绊子呢。 侍者从许迦南难以言喻的表情里解读出来丁点意思,在他耳边温和提示:「是蔺先生请您。」 蔺? 燕城蔺姓少,倒是那户人家人尽皆知,不过主要发展不在燕城。 许迦南也猜不出所以然来,但侍者已经发话,那证明他的「抽风」猜测错误,这倒勾起他心底的好奇心。 摸摸鼻尖,许迦南抬眸对上茹景的目光,「介意多两个人?」 说着,他朝金銮殿抬抬下颌,「咱俩被看上了。」 茹景耸耸肩,浑不在意,「说笑了,我自然是乐意的。」 她不瞎,有人恨不得将视线化成实物凝在她身上,自上而下的精细打量,她想避都避之不及。 余光索性循着那道灼热的视线缓缓对上。 四目相接,她陷入一道深邃幽蓝的眼眸里,乍然有种一见如故之感,莫名其妙。 茹景不由得多看几眼,然而她的方向只能看到那男人的侧颜轮廓,下颌骨很优越,鼻樑是典型的西欧建模模版,细看了去他的侧颜和一个人很像…… 脑内骤然闪过一个大胆猜测,将茹景吓一跳,蹙眉收回视线。 她摁亮手机屏幕,凝视着用作屏保的照片若有所思。 许迦南自然没注意茹景神情有异,吩咐侍者两句后便领着茹景往金銮殿走,距离不远,步行几步就到了。 金銮殿新点的菜也上桌,摆盘精緻,做工讲究,水准比肩国宴。 茹景坐在朝里一侧,对面许迦南,身侧……赫然是席知恆端身正坐。 ? 好傢伙,怎么就变成她挨着席知恆坐了,蔺先生美名其曰人生地不熟,想要与燕城东道主好好交流交流。 对不起,她想歪了,是她想的那种交流吗?! 万万没想到,许迦南竟然男女通吃。 她看向许迦南的眼神顿时一言难尽,又带着钦佩。 许迦南被她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找话题瞎聊,「许迦南,蔺先生怎么称唿。」 「蔺叶白,知恆经常提起你,可算认识了。」 这名字…… 饶是茹景不怎么混律政圈也知道一二,全国鼎鼎有名的金牌大状啊,在他手上就没有败诉的官司。 她顿时有种她乱入了别人圈子的错觉,这身边坐着的一群……全都是真-大佬。 许迦南一听这名字,更是:「……」 熟,也不熟。 他哭笑不得,顺着蔺叶白的话往下说,「恆哥不够意思,早说我就拜託蔺大状解决下诽谤骚扰问题,下回上新闻铁定不是绯闻头条。」 下一秒,席知恆:「你没问。」 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 许迦南故:「……」 茹景:「……」 歷史总人惊人的相似。天道好轮迴,苍天绕过谁诚不欺我。 蔺叶白噗嗤笑出声,手里拿着的茶杯放下,「二少估计没少被知恆气得七窍生烟吧,他这人就这脾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话说二少旁边的大美女不介绍下?」 他娴熟地将话锋挪到她身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嘆,「晾着大美女可不是绅士风度,何况是这等过目不忘的惊艷傲然。」 没人不喜欢听夸赞的话,茹景也不例外,她听夸赞的话听得很多,但当面能被京州太子爷夸,那又是另一种受用。 她打心底乐开花,眸中笑意如星河璀璨,「蔺少赞誉了,我叫茹景。」 「华怡茹景?」 茹景哑然失笑,「好像,我还没有名气到能蔺少都知道。」 她自己什么水平在燕城或许知道的人多,但这都能传到京州太子爷的耳里,她委实是没想到。 只能说明…… 她笑笑不再言语,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心里已经狂风过境,将她的思绪吹得七零八落。 蔺叶白对答如流,脸上笑意只增不减:「景总监怕是小看了自己的魅力,网际网路上你是网络红人,火遍半边天。」 「啊?」 他的话乍然让她想起似乎确有其事,她初出茅庐那年因网友上传她的工作照无意间走红,莫名上热搜被全国网友追捧了一把。 但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有点尴尬。 「呃……」茹景语塞,打哈哈,「难为蔺少还记得,若是蔺少或者席总的颜值被挂网上去,那估计娱乐圈都要地震。」 有钱有颜,又是霸道总裁、又是风流阔少,还有儒雅太子,这随便攀上一个就是人生赢家不说,还他妈是绿色网站小说走进现实系列。 第17页 「知恆能挂上去,那就不止地震这么简单。」 「那是火山喷发。」许迦南抬着嗓子,添油加醋,「史诗级火山喷发,所以他从来不让别人爆料自己照片,就是发现偷拍都要让人删掉的那种。」 许迦南一吐槽就如闸门泄了阀子,「他就没流出去过几张照片,名字和脸压根就对不上号,好多人都以为席知恆是个糟老头子或者大腹便便的模样。」 茹景喝了口茶,目光逡巡在席知恆脸上。 这样优越的一张脸,难怪圈子里知之甚少,就连金地老总见了都惊讶连连,原来人家压根就没怎么露过面。 她不禁莞尔:「这样也好,不能遇见太惊艷的人。尤其像席总这样优秀,让人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多暴露也是种保护。」 难得认真褒奖一下狗男人,茹景觉得可以给自己发一个人美心善夸夸奖,表彰一下她的嘴功德无量。 蔺叶白对茹景的话一笑了之,「这么说,知恆让景总监惊艷了?」 说着,蔺叶白还不忘沖席知恆努努嘴,「可以啊知恆,能让景总监对你刮目相看,看来是真的有被惊艷到。」 茹景:「……」 什么鬼,好像挖了个坑让自己跳下去是怎么回事?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那是自然,谁见到席总能不被惊艷呢,不过惊艷归惊艷,席总这类型我可不敢喜欢——」 开玩笑,小奶狗小狼狗遍地跑的世界,她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老狗逼?! 老。席知恆。狗逼似是感应到她的腹诽,如深秋凉水一般的黑眸缓缓锁住她的视线,绯薄的唇瓣没什么弧度。 蔺叶白儒雅面具下绷着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是不敢喜欢,不是不喜欢,所以还是符合景总监的理论——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茹景自脚底板升起一股蜜汁尴尬,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她有种想跳起来穿越进哆啦a梦时光机,回到没有来金銮殿前。 然而现实什么都没有,她没什么声调起伏地回:「或许。」 心里狂暴输出:做梦! 「可惜,景总监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忽然,温凉嗓音在阁楼里泛起淡淡回应,视线不偏不倚落入她懵然的桃花眼里。 第14章 c14 说是懵然,更多是错愕,将一双总是盛满耀眼光芒的双眸填满。 茹景指着自己,像疑惑,又不完全疑惑,仅凭本能接他的话茬,「稀罕你喜欢?」 …… 画面有瞬间静止,气氛在一点即燃的边缘徘徊。 蔺叶白握拳抵在嘴边,咳嗽好一会儿才将涌上喉咙的笑意压下去,倾身过来给她倒茶。 温润的嗓音从她耳际划过,「他说话就这德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茹景稍微偏过几寸就能碰到他的脸颊。 这距离太近了,她感到不适,往后仰着脑袋,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大概是有些恼自己反应太快,她脸上还余下没来得及收回的怒气,神态却是懒懒淡淡的,「挺好的,狗一狗,活到九十九。」 轻轻软软的音调,掷地有声。 说完茹景嘴角疯狂上扬,抬手掐着自己滑滑软软如嫩豆腐的瓷白皮肤,心里是泄愤之后爽翻天的快意。 终于!扳回一局! 她看向席知恆的目光都变得傲气不少,带着胜利者的高姿态。 一旁看戏的蔺叶白憋笑到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染上有趣二字,就连看向席知恆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戏嚯。 茹景的那话,他不确信席知恆听到几分,但吃瓜就完事了啊! 且吃瓜不嫌事儿大,蔺叶白装出一副『父不嫌儿丑』的样子,坐回原位后掐紧眉心看着席知恆。 席知恆淡淡扫他一眼,预料这货准没好话,眼角眉梢邪气四溢。 果然,蔺叶白朝他举起酒杯,恨铁不成钢地道:「知恆,你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再继续下去——」 「你连单身狗都不配,顶多算个单身鳖。」 「噗——」许迦南这傻狍子嘴里塞着饭菜,闻言差点没喷出来,「鳖活千年,恆哥能活到那把年纪?这……」 说不好,还真有可能。 这两人一唱一和,成功将茹景给逗笑。茹景不得不背过身去,以免自己在人前毫无形象的放声嚎啕大笑,疯狂哈哈哈哈。 死道友不死贫道,席知恆也有这一天。 想来也是在他手里吃了不少嘴皮子上的亏,趁着今天一併给还了回去。 她可没错过席知恆对许二少扔来的一记冷眼,温度冰得能冻下块肉,成功让许二少禁言良久。 对蔺叶白,他神情淡淡,嘴边的话无情冰冷,「吃完这顿,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滚?」 蔺叶白没好气,「我草你——,今晚我他妈在这住下了。」 席知恆:「蔺少爷,你是不是忘了这顿饭钱记在我帐上的,需要我提醒你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寄人篱下的蔺叶白手上动作一顿,「好说,我干了这杯,你随意。」 席知恆不言,扬起下巴朝他手边的白酒点了点,那意思是要蔺叶白对瓶吹,直接放倒他。 蔺叶白低声咒骂了好几句,最后梗着脖子一口闷了。 在高浓度酒精作用下,他很快脸红如霞,到嘴边的话都有些含煳不清。 第18页 许迦南也被牵连落肚不少酒,饶是他久经酒局,也经不起接二连三的一口闷,不一会儿也晕头转向,趴在桌上胡言乱语。 茹景心情复杂地望着一个个败下阵的男人,看向席知恆那无半点变化的脸色时,心里咯噔一下。 室外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天空稀稀疏疏飘落几滴雨,阁楼内的灯光昏黄黯淡。 灯罩的阴影在席知恆脸上打下一道光影分明的界限,将他本就漆黑深邃的双眸更显暗沉,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忽然就想到昨晚的梦,脸上顿时爬上一层红晕,幸好有昏黄灯光做掩盖,瞧不太出来。 可梦里细节太过真实,茹景顿感所在的空间逼仄狭小,尴尬无所遁形。 尤其是现在,某种意义上,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所区别。 她雪亮的眼睛对上席知恆,努力稳住,从喉管里压出一句,「席总,时间不早了,叫个代驾早点回家。」 席知恆充耳不闻,他面不改色地又灌下一杯酒,别开眼看向其他地方。 良久,他才不疾不徐地从喉咙里溢出几个字:「雨天没什么人接单,景总监方便送一程?」 ?! 她能说不吗! 今天已经过过瘾了,她不想再和眼前男人多相处一分钟,不愿意再回想起羞耻的梦境。这梦境好似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很饥渴…… 茹景斟酌了下措辞,「不方便,还烦请席总致电秘书,让秘书来接你。」 「你今晚的安排除了和迦南吃饭还有其他的?」席知恆深眸无波,戳穿她的迂迴,「从小鹤楼回公司快则一刻钟,我想景总监目前暂无急事,不能送送?」 茹景:「……」 「我喝得有点多,麻烦了。」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席知恆阖眸小憩,长睫在灯光下投下纤细阴影。他拇指按摩着太阳穴,平常淡着的脸眉间挂着一抹倦色,显得精神不济。 茹景撇撇嘴,视线从他脸上滑向桌面,零零散散倒着酒瓶和没动几口的菜,最后又看向酣睡的另两位少爷。 神经末梢突突跳得厉害。 理智告诉她不要收拾残局,关她屁事;情感告诉她送一送也没啥,好歹别人也帮她出了口气,当个顺风车司机她又不会掉块肉。 两者挣扎之间,她选了后者。 于是事情变演变成,许迦南和蔺叶白被小鹤楼工作人员扶着送进了车后座,她则驾着席知恆坐在驾驶座上,中途还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趔趄了一下。 好在他只是脚步虚浮,很快扶着车门稳住身体,余光睨向茹景,见她狼狈喘气的模样,不由得弯了下唇角。 须臾,他暗沉的视线落在小鹤楼大门转角处,眸光闪烁。 「嗡」的一下,他隔着裤包的手机震动起来。 几秒后又归于平静。 茹景费了老大劲儿将席知恆安置在副驾驶座上,替他绑好安全带。 隔着寸许的距离,她身上那淡雅的沉香味再度侵袭鼻尖,从肩侧落下的髮丝散在他白色衬衫上,棕白分明。 唿吸深深浅浅从他硬朗清晰的下颚划过,引得闭眼的人睫毛幅度微弱的动了动。 茹景将席知恆后安置好后,嫌弃地拍拍手,动作轻微合上车门,转身走向另一侧,嘴上不停喃喃。 因而没注意她转身的剎那,席知恆便睁开双眸,摸出裤包里的手机,轻触点亮。 屏幕上显示着和秘书的对话信息:【席总,应您要求代驾均已遣散。】他无声望向愈发靠近的茹景,唇际的弧度淡淡,再度阖眸,脑子里的思维却异常清晰。 六、七月是燕城雷打不动的梅雨天,入夜时分的小雨在汽车行驶不过几分钟后趋势渐大,雨刷扫过的车窗出现剎那重影。 路上车辆渐多,一个红灯都要停留三分钟以上的时间。 茹景从后视镜瞥了眼后座不省人事的傻狍子,再扭头看向副驾驶座时,不期而然撞入一双漆黑眼眸里。 红灯还没过去,茹景摁了下喇叭,问他:「席总不再多睡会儿?」 席知恆直截了当:「我没睡。」 茹景盯着颜色变化的路灯,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还以为席总要说被我吵醒了,再多添几个要求呢。」 譬如干脆当个尽职尽责的代驾,别送回公司了,直接送回家门口,多贴心。 真拿她当麻瓜使唤啊。 真想叫代驾,就他这身份往路边一搁,数不清的人踊跃报名。 席之垣没回话。 她不想自讨没趣,偏头望向车窗外,滂沱大雨照旧倾泻而下,打在玻璃上哒哒作响。 车内除了唿吸声雨声外,一片平静。 茹景不懂他意欲何为,所以在等他开口,而在红转黄灯的时间里,他没有言语,安静得不像话。 她不由得暗自从后视镜看他,然而只能看到他的坚毅的下颌以及白色衬衫。 很少人能将白色衬衫穿出韵味来,稍不注意便穿出销售保险的味道,呈现出泯然众人的效果。 显然他属于人衬着衣衫的那一类,便是普通白t也能穿出拔群效果。 「难不成席总想找我合作?」 绿灯亮起之前,茹景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慢慢旋出,对镜子勾勒出唇形,给嘴唇搽上薄薄一层正红色。 那动作随着白皙手臂的移动,像是在临摹一幅画,画中人自是一幅风景画,人又与纯正的口红相得益彰,和谐统一。 第19页 她满意地对镜子啵了下嘴,驶出车辆。 不过半晌时间,便到达办公大厦楼。 茹景靠边停下,玩起自己的指甲,新的粉嫩指甲长出来,与已被美甲镶钻过的老指甲格格不入。 看上去像异物入侵,不美观。 「如果我说是呢。」 狭小的空间内,他不浅不淡的一句话蹦出来,符合她的预期结果。 「我想不到你我合作的理由。」茹景指甲敲着自己的膝盖,歪脑袋,「还是说,许二少有需求?」 他喉结滚了一下,酒后的嗓音带了一丝沙哑,「你需要金地老总,而我需要你。」 茹景眉峰稍稍抬起,很想哦↑豁↓ 这话说得,磁性得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而不是商人之间的互相合作。 她脸上浮起一丝笑,眯起眼看他,「这么肯定我会考虑?」 第15章 c15(改bug) 「砰」的一声,车门被狠狠合上。 茹景从车里钻出来,踩着高跟鞋,顶着倾盆大雨往办公大厦跑。 这可真是不值得称快的事情,他的话语过于平淡,她有种说什么好像都被他拿捏的错觉。 这种错觉进而衍生出她的心脏阵阵郁闷,将先前在小鹤楼残留的快感一扫而尽。 晦气! 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席知恆倒好,无事不劳人代驾。 临进大厦前,她回首瞪了眼杵在雨幕中的黑色车辆,满腹怨气。 席知恆眯起眸子,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缓缓抬眸往外看去。 她恰好扭头,曼妙的背影消失于玻璃门后。 「求人帮忙也要有个好态度,」不知何时醒来的蔺叶白撑着半边身体,手肘搭在座椅上,「难得这么有意思的姑娘,换我肯定捨不得。」 席知恆冷嘲:「睡也睡够了,开车掉头回去吧。」 蔺叶白心有愤愤:「心疼下兄弟我灌了一肚子酒行不行?!还好意思让我开车,怕出车祸撞不死你?」 席知恆神情松淡地凛他一眼,身子从副驾驶座上挪过来,懒得和他多说废话。 蔺叶白不是个安分的人,车子行驶出拥挤路段,他满是酒气的一张嘴就没停过,言语鄙夷:「你连美女都准备算计?活该你这辈子单身鳖,能被你看上你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话听得席知恆皱了皱眉,「最近她的风声圈子里都清楚。」 说不上算计。 虽然行业稍有不同,但毕竟接触的人脉相差无几,总能听到这样那样的小道消息,谣传华怡的股价即将大幅度动盪。 他这试探,算是知了个底,坐实谣传罢了。 却歪打正着,从中取巧。 「一举两得的事情,她会考虑的。」 席知恆从后视镜去看蔺叶白,清俊的脸上还泛着红,眼神却不再醉意朦胧,清亮的于黑夜里闪光。 「你说,我也去华怡拉个合作怎么样?华怡主营的管理谘询这方面在国内难逢敌手,大众口碑也不错,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蔺家有意将商业版图扩展到燕城,才将蔺叶白打发过来,此前关于燕城的商业圈的二三事定然打听得一清二楚。 「王子拯救落魄灰姑娘?」席知恆态度平平,「那你的演技得多练练,她不会轻易上当。」 「啧,你可闭嘴吧,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就没一句好话,她看上去可不是灰姑娘,不然怎么坐上总监位置?」 是吗? 席知恆但笑不语,车辆走到空旷路段后,他伸手将车载电台打开,轻柔音乐乍然扑耳而来。 窗外的雨声被盖去大半,他深深的眼眸里带着不为人知的兴味儿。 茹景回到办公室时秘书还在加班,见自家总监淋成落汤鸡,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嘘寒问暖。 「总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茹景横眉冷对,语气不太好:「你不想你亲爱的总监回来陪你加班吗?为了不让你独自空虚寂寞冷。」 秘书从她这嗔怪的音调里琢磨出不对劲,「不不不,你通知我一声,我今晚收拾东西直接去你那边住不就好了嘛,还能照顾经常忙工作忘填饱肚子的总监您讷。」 秘书软萌的腔调一出,茹景心头火散下去三分。 她瘪了瘪嘴,将手里的小包往红木桌上一扔:「查出什么最新消息?」 说着,眼巴巴的瞅着秘书——的脑袋,想摸。 女孩子哪能拒绝软乎乎的东西呢,尤其是摆在眼前,现成的。 秘书被她瞪大成杏眼的双目给惊得腿脚一软,等她缓过神来,总监的魔爪已经rua上她的脑袋。 茹景:「我的萌萌秘书,赶快说点让人高兴的消息。做人吶,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不然美貌太容易逝去了诶~」 秘书听着她做作的翻译腔,木着一张脸,脚底板已经抠出迪士尼乐园了。 「oh~我亲爱的总监大人,我确实得到一个该死的令人振奋的消息,我这就说给你听!」 秘书将茹景做作的腔调学了个十成十,「金地老总接下来一周行程满了,除了周五方家晚宴。」 嗯哼? 什么叫除了方家晚宴? 茹景rua脑袋的动作停顿,脸色一肃,「就没别的空档了?」 秘书绷直了唇角,遗憾点头:「理论上说是这个理儿。」 第20页 茹景自胸腔吁出一口浊气,就差翻白眼,「理论上你差点将我当场送走。」 秘书抓着后颈窝的短髮,绷不住憨憨一乐,「我查出来最近金地老总出入蘩楼很频繁,明后天你要不要过去碰碰运气?」 蘩楼是燕城当地着名的粤式餐饮店,好清淡养生一挂的人士喜欢出入那地方,吃吃早茶,高谈阔论。 茹景无辣不欢,对广式早茶不太感兴趣,便早早放弃对蘩楼一探究竟。这好比南北甜咸豆花之争,好咸辣豆花的她属实对甜豆花接受无能。 茹景舔了下唇,颇为头疼,「行吧,你帮我提前预约,顺道再查查席知恆还有许氏鸿云,资料尽可能详细,并且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毛病,一切我来搞定。」秘书的圆圆大眼滴熘熘转动,「不过——后者用来干嘛?」 茹景倾身,下巴搁在秘书略微圆润的肩头,声音极浅:「按照我说的做,其他的晚点再说。」 她无法百分百保证,能拿下金地老总,势必将一切可能因素控制在力所能及范围。 席知恆既然能如此笃定她的需求,那註定她明后天的拜访不会是坦途。 思忖到这点,她嘴里倏然蹦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许家二少爷的联繫方式等会儿发给我。」 秘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煳涂应了下来,回到自己工位埋头敲键盘。 茹景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对着桌面上看了一半的资料虚虚扫过,思维的琴弦在碰到某个字眼时骤然震动。 似是触及冗长记忆里某个节点,她将剩下的不多的几页资料迅速浏览完毕,随机打开电脑输入几个字,下一瞬电脑屏幕便跳出来一系列相关新闻。 各种夸大其词譁众取宠的新闻标题应有尽有,茹景一条条点进去看,内容大同小异,不外乎都在八卦娱乐风流少爷许迦南逃婚。 少顷,她又从列印出的资料里翻出报导金地老总痴心唯爱的一篇文章。 有什么东西隐隐要破土而出。 「总监!总监!」 秘书忽然声调高亢,分贝差点震得茹景心脏出走。 她剜向萌萌哒的秘书,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幽幽道:「大半夜一惊一乍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秘书惊了:「总监你害怕鬼啊?」 茹景过快跳动的心脏缓缓恢復正常,虚着声没好气:「我怕你,迟早哪天给我吓cry。」 秘书一副「震惊我爹妈」的样子走过来,说话都带风:「我的老天爷,我这是吃到什么独家内幕。」 她难以置信的表情成功吸引茹景的注意力,「你懂的,有瓜同吃,速度!」 秘书回想着在鸿云工作的好友发来的一手消息,啧啧不已:「我朋友说鸿云内部运转出大问题,到手的鸽子飞了!恆安毁约不干了,真够勇的。」 剧本台词都不敢这么写的,这可太刺激了。 不过……和她有毛线关系。 秘书那满眼冒星星吃瓜的巅峰兴趣霎时被一盆冷水浇灭,音调萎靡不少:「鸿云那边现在手忙脚乱,在想解决方案,害。」 恆安……恆安,还有金地…… 茹景眼神一亮,想通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锋芒:「我就说有些人哪里来的自信,原来如此。」 恆安和金地均是做医疗器械行业,在沙龙活动上会碰上席知恆和许迦南并非意外,二人本来就冲着金地老总来的。 她在浏览过的资料里还记得金地与鸿云的合作马上到期,这个节点上找金地老总,无非是商讨续约罢了。 但金地老总对许氏与许迦南都不待见,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想要稳住着突发情况,恐怕是不容易。 她心下好笑,突然有点好奇席知恆想要她做什么。 「小萌萌,许二少的电话到手没,」茹景起身,腰肢依靠在办公桌上,垂眸低笑,「发我。」 秘书早就从朋友手里要到了许迦南的通讯方式,一个复制黏贴发送到茹景的微信。 动作堪称迅雷,发完后还自觉坐回工位,再度埋头沉浸在搬砖的海洋里。 茹景对着秘书的娇小背影竖起大拇指,点了个大大的贊。随后将自己的脸对准了手机屏幕,解锁开微信。 微信里第一个跳出来的赫然是秘书的发来的11位数字,茹景视线落在那串数字上时,熟悉感扑面而来。 哪里见过? 她对数字比敏感,尤其是电话号码这种,她下意识会记住,所以能肯定自己是见过这串号码的。 茹景皱眉抿嘴思考,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往聊天界面看过去。 她私人微信里加的人很少,除了家人朋友,剩下就是华怡的工作群。她的母上大人张女士位置更是瞩目,特意在姓氏前备註了个字母a,让张女士稳坐通讯录第一联繫人宝座。 于是茹景便看到了她和张女士的对话停留在一串数字上,那串数字说巧不巧,与许二少的电话一字不差。 茹景咬唇,舌尖抵着牙龈:「难怪这声调听着就欠揍,绕来绕去没想到傻逼竟在我身边!」 第16章 c16 不过,『徐嘉南』是许迦南? 她不认为这是张女士将简单的拼音声调弄混,从而说了一个错误的名字。 再三考虑,她从通讯录黑名单里找到那组号码,取消拉黑设置。 第21页 电话拨过去时,许迦南刚被佣人架进南溪别墅,睡得跟死猪一般毫无所察。 隔着裤包的手机铃声不停响起,佣人只好将许二少放在客厅沙发上,伸手去摸工装裤。 席知恆后脚跟进来,一抬头视线便落在佣人身上。 拿手机的动作仿佛拿了个烫手山芋。 佣人见是别墅主人,手上的动作顿时有了着落,「先生,二少的电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抬手解开衬衫纽扣,目光滑过许迦南骚包手机的屏幕,显示一串陌生的数字。 想也不想,席知恆越过佣人,「不用搭理。」 伴随着他的脚踏上阶梯,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佣人如获解脱,忙将许二少安顿好后往厨房走去:「我这就去给您准备醒酒茶。」 席知恆喝得不多,却也没怎么表态,任由佣人忙碌。 厨房里不一会儿响起温钝的动作声,将冷清的别墅缀上一丝烟火气息。 这南溪别墅是他早年购置的房产,属于cbd附近的高档小区,方便他平日上班。 别墅里有专人打扫做饭,但他就一个人住,空闲时间也鲜少接待朋友,就连许迦南这样的熟人踏足南溪别墅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因而多数时间别墅是干净得一丝不苟,处处透着空荡冷清。 忽然,安静的空气再度响起炸耳的铃声,将席知恆上到二楼的步子暂停下来。 佣人合上厨房玻璃门在忙,没有听见客厅动静;许迦南更不用期待,鼻息之间奏着微微鼾声。 席知恆在到南溪别墅前已经通知过许家,许迦南今夜暂住他这里。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时会有要紧事情找上许迦南。 但铃声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在一首完整的歌曲唱完后又回到最初的伴奏。 重复,又坚持不懈。 他稍稍偏身转过一个角度,落在最后一节阶梯的步伐换了相反的方向,欣长身影不疾不徐走了下来。 一双深邃的眸子也随之望向许迦南的手机,睨到那串陌生号码。 他指腹摁在绿色接听键,轻轻往右滑动,下一瞬话筒里传出声音。 「许二少?许迦南?」 音调带着犹豫迟疑,但仍能分辨出拥有这嗓音的人。 他瞥向睡姿十分凌乱的许迦南,将话筒离着自己耳边远了些,「茹景,我是席知恆。」 「哦哦哦,麻烦让许迦南接一下电话,我有——」茹景一时反应不及,回神时心底暗暗骂了自己,「席知恆?!这不是傻、咳咳,不是许二少的电话吗?」 怎么就变成席知恆了,真是见了鬼。 对方淡然镇定:「是,找他有事?」 茹景干笑,抿唇想了想,问他:「稍微有那么点事,方便吗?」 「恐怕不能如你所意,已经睡了。」 「哦——」茹景音调拉得很长,若不是她是和他们一起吃饭,亲眼所见许迦南醉得不省人事,还真不信,「那我明天打给他。」 说完她也没率先挂断电话,歪头夹着手机往茶水间走,打算泡咖啡喝。 隔着网线另一端的人也没切断通讯,将手机搁在桌面,打开扬声器,自顾自抽出座椅,等待佣人的醒酒茶。 木质椅脚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擦出细微刺啦声,在寂静夜里显得足够突兀。 茹景这一层的所在的办公室没几个人在加班,她更是能将话筒里的声音尽数纳入耳里。 茶水间里的热水还没开,她盯着黄绿的指示灯,笑说:「席总,还有话要说?」 对方静了几秒,开口:「等你。」 茹景缄默,好看的眉头蹙起。 他云淡风轻的回答总能轻易勾起她的不爽,就十分想让人打破他的伪装,逮住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谁让他表现得太过运筹帷幄,好像棋局尽在他掌控之中,她不喜欢。 「你的需要,对我而言不重要。」 浅意思是拒绝他的提议,她不认为与金地老总的合作中间还需第三者插入,除非他有更诱人的条件。 席知恆不答,默默见佣人将醒酒茶端来,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小啜一口,眼眸微微眯起,「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就是自负了。」 茹景翻白眼,这话说得很霸总,很符合霸总人设。 她好笑道:「席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和许迦南是朋友想要帮他我能理解,但在朋友背后插别人刀的话,这不是君子所为吧?」 电话另一头沉默不语,良久,才从喉咙里溢出与话题不相干的一句,「我插。谁了?」 茹景:「……」 你他妈那意思不就是她不答应的话,就对她搞小动作吗,还好意思问?! 她真想拧一把他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皮还厚。 开水的显示灯已经亮了,茹景从橱柜里找出一次性纸杯和速溶咖啡,边沖咖啡边耐着摔手机的冲动。 她嘟囔:「谁知道,你爱插。谁。插。谁,我又管不着。」 席知恆笑了下:「你的这话很容易让人联想。」 「???」 这对话继续不下去,不对劲。 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就上高速飙车了! 茹景憋得慌,耳根慢慢晕染上一层粉润,一时忘了要反驳,也没注意开水溢满纸杯,顺流而下,烫到她的手背。 第22页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立马松开纸杯,咖啡不稳落地,褐色水渍沿桌面蜿蜒流淌。 茹景看着自己被烫起水泡的手,无言以对。 偏偏对方还在说话,浑然不觉自己刚才有说多惊悚的语言,「怎么了?」 茹景忍痛奔到盥洗室,用冷水沖手,听到他的声音脾气蹭蹭往上冒,到嘴的话不多好听,「有狗叫,吓到我了。」 席知恆充耳不闻,话锋一转,「你现在自身难保,和我合作并不是坏事,能让你在华怡站稳脚跟。且不说你只是帮我个小忙,我帮你牵线金地和鸿云。」 「条件?」 天上没有馅饼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席知恆:「我记得你和郝雪关系很好,郝雪老公是方锦然。」 茹景瞬间懂了,嘴角止不住抽搐,「我和郝雪关系好不代表我和她老公关系好,更不能说明我和方家其他人的关系。哦,我特别讨厌方老二那个满身喷发着公主病病毒的女人,唿吸着同一空气我都要窒息。」 「许迦南逃婚是很明智的选择,没人能受得了方老二满身的臭毛病,你别指望我能挽回他们的婚姻,真没得救。再说人方老二特记仇,逃婚让她在名媛圈里被嘲了特别久,现在都有人拿这事笑话,许迦南头顶的『渣男』名号洗不掉。」 她默默在心里替许迦南点上三根蜡烛,招惹谁不好,碰上方老二。 金地的续约许迦南要是有那个能耐拿下,比肩医学奇蹟。 席知恆对她的这一席话没什么触动,「景总监,这些与我无关。」 言下之意提醒她,如何做是她的事情,他不在意也不关心。 「外界盛传许迦南风流浪荡,如果风流浪荡下的面具是个痴情种,影响便截然相反。」醒酒茶已经触及杯底,他指腹磨着杯壁,「世人大多眼孔浅显,伪装成佛面就真成了佛,伪装成僧面就成了僧,皮相下的真面目如何,这世界多的是人不在意。」 …… 话落,电话里传来嘟音,结束二人通话。 茹景在盥洗室弯腰沖手的模样愣怔良久,好半晌她才从镜子面前抬首,凝视镜中的自己,一向自信的脸上挂写满了纠结。 他这意思是?! 茹景单手掬了捧水洗脸,大脑神经不受控制地转动,「渣男走洗白路线,化身暖心痴情人设?」 他挺会想……,条件也开得很大方。 给的也属实太多了! 茹景决定试试,不过有几个条件得和席知恆说。 「萌萌,帮我拟份声明发席知恆的邮箱。」她在茶水间逗留太久,回办公室立即通知秘书,「把东西收拾下,跟我回华业苑,明早我们直接去蘩楼。」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旁敲侧击一番郝雪,于是在回程路上直接致郝雪,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茹景只好在聊天群里艾特她:【人死哪儿去了?】 美少女战士没回话,倒是姜颖在三五分钟后发来一条语音:【姐妹,她在竹园和方老二打架。】茹景:【你俩怎么凑一块去了?】 姜颖:【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茹景:【……等着,我马上来。】 茹景到竹园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郝雪正叉腰和方老二对峙,昏暗灯光下都能看得出她闹得脸红脖子粗。 方璐,也就是方老二,生日和方老爷子的离得近,就提前招唿一群人到竹园唱k庆生,免得和老爷子的冲撞。 毕竟方璐的狐朋狗友不少,方老爷子明里下过禁令,让方璐断掉往来。 方璐是个刺头的性子,当然不服管教,偷跑出来组织了这么一场狂欢,结果中间有人揩油她。她受不住这委屈,打电话给自家大哥让人教训浑小子,结果来的却是郝雪。 她都要气炸了,本就不喜欢郝雪,成为嫂子后就更不对盘,见面了多是拌嘴。 于是战场的硝烟就从揩油的小伙子转到郝雪身上,两人掐起架来。 茹景见到【扯头花.jpg】现场版差点笑出声,但还是拿出应有的气势,长腿往茶几上一摆,居高临下地睨着方璐,「继续打,我这就给你哥发消息,看你哥是心疼你还是宝贝自己老婆。」 第17章 c17 方璐不待见郝雪,自然也讨厌茹景。 不愧是物以类聚,她们都拥有着让她讨厌的气息。尤其是茹景,她见到她的多数模样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姿态,瞧不起谁呢? 「关你屁事,我和我嫂子拌拌嘴说笑你管得着吗你。」方璐偏头剜茹景一眼,「真把自己当回事。」 说着,方璐叫来竹园的经理,吩咐赶紧把败兴致的某些人拎出去,免得她过生日都不痛快。 经理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爱莫能助,颇是难办的模样,「这……」 「你敢!」 没等经理髮话,茹景已经抱着双臂,嘴角扯开一道凌厉的弧度,「我提醒你,你不要脸方家还要脸,在这里闹事也不嫌丢人,只会欺软怕硬?你不想想今晚这事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你哥你爷还在乎你那不足称道的委屈?」 茹景将在一旁冷脸的郝雪推到自己身后,继续说:「郝雪性子软容易吃亏我懂,但能把人给刺激得动手,想来你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白白浪费你这一张好看的脸。」 「你——!」方璐脸上的红润疾速退去,眼神闪躲得扯开,「别以为就你有嘴会叭叭!」 第23页 她领教过茹景那恶毒的嘴,真能说会道,狠起来能跟机关枪一样无情扫射,杀得人片甲不留。 没几人在茹景的嘴皮子讨到好处,家人朋友除外。 「嘴就是用来发声说话的啊,不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嘴臭?」茹景毫不客气讽刺,「别脑袋上长了一颗球就到处炫,出息。」 这话一出,空气霎时凝滞,周围所有人噤若寒蝉。 方璐虽然性格上有缺陷,但好歹是名门大户里受万人宠爱的娇气包,不然燕城怎么会流传方老二最受宠一说。 能最受宠,说明对她也最为偏爱。 可茹景这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给方璐台阶下,方璐活到二十岁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于她而言,真是天大的委屈,将她内心的愤恨埋怨激得尽数喷发。 方璐尖叫一声,盯着茹景的目光仿佛淬了毒:「啊!!!你可给我闭嘴吧——」 说着,不顾众人阻拦,方璐随手抄起茶几上的话筒,怒气沖沖朝她跑过去前将话筒往她身上砸。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说我吗,我爷爷都没……」 茹景稍稍侧过身,话筒砸向身后的玻璃门,发出咚的一身闷响。 她掀眸,嗤笑:「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所以我才教你做人,有些话说出来之前动动脑子。」 方璐被她逼急了,口不择言:「怎么,难道我说郝雪是便宜货还有错?方家找来的代理孕/母而已,上纲上线来说教我?」 「啪——」,凝滞窒闷的空气里骤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掌掴声。 方璐不敢置信地望着不知何时立在茹景跟前,扬起巴掌的郝雪,「你打我?!」 她蓄满泪水的眼眶通红,头顶的融融灯光将她轮廓模煳得暗淡无光,「我找爷爷说理去。」 不理会众人看向她的琢磨眼光,方璐撞开人群,跌跌撞撞往外走去,娇小的背影形单影只。 郝雪苍白着脸色,招来在暗处看得目瞪口呆的经理:「帮我看着点方璐,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经理见过大场面,秒懂郝雪的意思,立马回首遣散在包厢里看戏的外人,安排小弟去跟紧方璐,顺带嘱咐不要让今晚的事情透露出去。 到底动静不小,包厢里吵架声和框框响砸东西的声响引起大厅舞池部分人的动静。 蔺叶白坐在靠窗安静的角落,也是离着包厢较近的位置,自然注意到里面的动静,起初他没在意,以为是正宫小三抓姦的戏码。 直到后来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才看正色地喝酒观戏。 调酒师注意到他一直关註里面,顿时瞭然一笑,「每个月方小姐都要来闹上几次,时间比女人的大姨妈都准。」 蔺叶白玩味:「方小姐?」 调酒师在这里工作时间长,挺多事他或多或少了解点,见蔺叶白感兴趣也就随口一提,「方家二小姐呀,被逃婚全城皆知的那位。」 蔺叶白凤眸里噙着笑意,刚想再打听点什么,挨着长廊不远处的包厢门被甩开,接着走出来湿漉漉着杏眼的小姑娘。 调酒师顺着蔺叶白的视线看过去,下颌微抬,「诺,出来了。每次来竹园都得整点么蛾子,闹出点花来。」 不过,头次见到方老二哭得惨兮兮走人,也不知道是哪位能人异士治服了这跋扈的二公主。 蔺叶白笑笑,视线从方璐身上一瞥而过,想要仔细看清楚面孔时,包间被甩上的玻璃门又被推开。 茹景揽着郝雪大半个肩膀,难得声软音柔地说话:「晚上跟我回华业苑?你说你软包子一个,今晚怎么还支棱起来干仗?」 听着像是安慰,但又没被完全安慰到。 郝雪敛眸,低声道:「不然干饭?」 茹景插科打诨:「你可以干——你老公……」 咔嚓一声—— 眼前倏然闪过一抹亮光,随后就是照片定格的声音,茹景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以免被闪光灯亮瞎眼。 「删了。」茹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开着闪光灯光明正大的偷拍,脑壳怎么长得? 蔺叶白:「……」 也是没想到闪光灯没关,失策。 他就是想拍张图发给席知恆乐呵乐呵,再没被扔下车之前他还和席知恆在讨论茹景呢,结果是话没说上几句,他人就被放到高速路口,吹着冷风细雨眼睁睁看汽车绝尘而去。 他大爷的。 不就说了两句席知恆不爱听的话,直接将人扔高速路口。 啧,无情。 蔺叶白将手机反扣在吧檯,清亮的瞳仁里升起三分差异:「景总监你怎么在这里?」 「蔺叶白?」茹景没好气,「刚你在拍我?」 她就说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在竹园偷拍,生怕郝雪老公不知道搞不死他,原来是未分别多久的男人。 「这话该我问你,我记得蔺少和席总在一起的吧?」茹景不由得升起几分戒备,将郝雪和姜颖往自己身后藏,「这挺不顺道。」 席知恆开车离开与来竹园是相反方向,她不得不怀疑蔺叶白在跟踪她。 蔺叶白失笑:「景总监,我没有跟踪人的兴趣爱好,纯属偶然。」 说着他耸肩自我调侃:「真要说起来,估摸是席知恆看我替你说话,过于记仇所以才将我扔在高速上。」 似是怕茹景多想,蔺叶白还将手机从吧檯划过去,传到她面前,「我刚只是想确认,景总监介意的话自己删,没有解锁密码。」 第24页 删了也无所谓,他手机拍照有个特别功能,拍完后会自动储存备份到云端,这可怪不了他。 茹景皱了皱眉,手机屏幕亮着,屏保是普通的扁平风壁纸,「用不着,我相信蔺少没有网上冲浪散播八卦的癖好。」 京州太子爷呢,格局在那儿摆着,她如果真的要求删除,显得她过于狭隘斤斤计较。 「蔺少玩得开心,我有事就先走了。」 茹景没和他多聊,左拥右抱着俩女人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往外走的过程中,她老感觉姜颖的头恨不得垂到地上去。 她拧眉,担心地问道:「哪里不舒服?方老二碰你哪儿了,回头我让方锦然给咱们报销精神损失费。」 姜颖身子一僵,没吭声,手捏着茹景的衣摆,揪了揪她腰上的软肉。 茹景不解其意,扭着腰肢避开她的手,「真不舒服啊,那咱们先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特别是郝雪!」 姜颖:「……」 这一刻,她特别恨茹景聪明的脑瓜子关键时候,用不上! 整理一下情绪,姜颖哑着嗓子,催促茹景:「那就走快点,我要痛死了!」 茹景被吓到,真以为出大事,登时健步如飞,拥着两人往外走,随后豪气地挥手打车,在竹园门口留下一屁股尾气。 等蔺叶白回过神来,茹景一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他就走神,思索茹景身旁女人的片刻,人就跑没了? 蔺叶白好笑,他难道是什么洪水勐兽吗,连带着对他避之不及。 他上前两步,摆弄着搁在吧檯的手机,无聊中点开拍的照片,将将好将茹景和她的朋友一道拍了进去。 三个女人在闪光灯的照耀下,皮肤白得发光,容颜各有千秋,除开茹景左手边的女人只侧首露出小半张脸,着实瞧不出真实相貌。 闲着也是闲着,他将照片发给席知恆,配上一个坏笑的表情:【缘,妙不可言。感谢席总半路抛下之恩,让我遇见茹景。】半晌,席知恆才回:【有病。】 手里的动作却是点开图片,放大。 深邃的目光落在照片中央的女人身上,堪比电视剧里走红毯的女明星,红裙摇曳生姿,眉眼间皆是招人风情。 他脑子里不禁闪过一个荒唐念头:那股子风情过于明媚美艷,容易组成一种让人心动犯罪的味道。 他手指鬼使神差点击保存,收藏进自己的云端相册。 第18章 c18 末了,席知恆又点开相册去看。 他的云端相册里生活照少得可怜,多是备份的工作资料。最新存入的人像照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突兀得他下意识皱眉。 像是一种习以为常的行为被打破,进而带来短暂的不适。 须臾,他指尖选中那三人合照,面无波动地将照片移入回收箱,界面回归清一色的文字资料。 仿佛先前保存的动作是手滑点错,他只是将习惯拨回正常轨道。 席知恆:【你在竹园?】 良久,他编辑好一条消息发给蔺叶白。 蔺叶白这厮还在竹园大厅消遣,时不时有女人过来搭讪请喝酒,他不拒绝也不接受,在一旁和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收到席知恆的后续,蔺叶白冲着手机笑:【好意思问,自个把我丢下的,还猜不到我在哪儿吗。】竹园是一所大型娱乐场所,蔺家有部分投资,他每次出差基本都下榻蔺家旗下的产业,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他手里的银行卡被冻结了,但他爹娘也没过分到不给他地方住。 席知恆给他撵走,他自然找免费地方蹭。 【二公主在这竹园的知名度很高啊,我头次来就摊上二公主闹腾,这丫头挺会来事儿。】想了想,蔺叶白将今晚竹园见闻简略说了说,得出一个结论:许迦南要是真娶了二公主,那铁定是进婚姻的坟墓。 他刚刚就提了一嘴茹景,没说还碰上方璐的事情。 席知恆还奇怪合照里的三个女人聚到一起,这下瞭然,放下手机不再回復蔺叶白的消息。 …… 一座城市,两片夜空。 茹景将俩女人带华业苑已是凌晨一两点了,中途她让司机直接带她们去医院,结果姜颖死活不肯去,并且一路十分嫌弃她。 郝雪也没什么心情,沉默得像个鹌鹑,三人只好绕道回家。 一路气氛诡异,各个脸上神情莫测。 秘书在大门口接她们时,感受到强悍的冷气场,冷不丁得打了个喷嚏:「总监快进屋,喝点热茶?」 茹景挥手:「还没休息?你累了就睡,我还不困。」 她撇撇嘴,回头看跟在后面离她三米之远的女人,兀自感嘆:「做女人好难,做女人的好姐妹更难。」 她折回去站在她们跟前,瞪眼:「醒醒,再发呆就成呆子了,你俩凑一块去不带上我就算了,还被欺负。」 姜颖小声逼逼:「这不看你在忙。」 茹景哼笑,打蛇随棍上,还来劲儿了? 姜颖自知理亏,刚才事情紧急她才说身体不舒服,谁知道茹景缺根弦真将她们往医院拎,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别、别用你那妩媚的眼神看我,顶不住。」姜颖搓着手臂往里走,「进屋慢慢跟你说。」 郝雪自打被方璐的那浑话一怼,现在还魂不附体,眼里没什么实质情绪,听到她们的对话反应也淡。 第25页 茹景和姜颖对了对眼神,心里都默默嘆气。 茹景示意姜颖先回屋,她自己往前挽住郝雪的胳膊,「你老公人呢?用得着你亲自出马当炮灰去堵枪眼?」 温热的肌肤触传递到郝雪身上,她眼眸里这才恢復几分神采,语调软糯温吞:「临时有个会议,飞去港城了。方璐电话打给了家里佣人,我寻思着带保镖过去解决,不用给他添麻烦。」 「你俩之间怎么回事?」 质问的是郝雪和方锦然,昨晚还一日夫妻百日嗯,过夜了就翻脸,这是脱了裤子不认人? 感情上的事情,茹景很少过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好插手。 郝雪是典型的江南女孩,说话时一股吴侬软语腔调,「就那样。」 她不愿意说,茹景也就懒得多问,翻过这一篇,她将炮火拱到方璐身上,「你性子软真的容易吃亏,方璐那二货就是惯的,得治。不然这样下去,你还有家庭地位?」 哦不,是家庭弟位。 「姐妹,支棱起来做自己的女王。」茹景坐直了身子,抬头挺胸,「像我这样,优秀!」 噗嗤——,一句话成功把郝雪逗笑,送给她一记无可奈何的眼刀。 郝雪敷衍附和:「嗯嗯嗯,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明明可以靠颜值非要拼能力的优秀代表。」 这话茹景很受用,频频点头,「谢谢赞誉,对了,话说你清楚方璐被逃婚的事情始末不?姐妹,我的事业需要你支持~」 郝雪:「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茹景瘪了瘪嘴,言简意赅地概括:「招南港口的合作我解约了,公司找我麻烦,得在周六前解决。」 郝雪不理解了:「这和方璐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改天找个时间给你復盘,你先给我说说二公主的着名事件。」 郝雪嫁进去方家的时间不长,外界谣传的各种豪门秘辛她听说过,二公主的被逃婚事件她算一知半解,另外一半是从爱八卦的佣人嘴里套到的。 略微思忖一下下,郝雪啧了声,惋惜道:「说来是许迦南倒霉。方璐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人家方璐打小就跟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嚣着长大要给他当媳妇。许迦南又不好她这口,但碍于两家情面,又不好直说。」 「再说豪门联姻,也不一定因为感情,许迦南就将就把自己送出去,谁知道他临时反悔,说自己心里只有纹身姐姐。这话方璐哪里能听,从来只有她负天下人,哪里存在天下人负她,就……」 茹景关注点有点偏:「纹身姐姐?」 郝雪:「……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茹景:「……」 好他妈纠结的故事,这就是豪门吗? 「总之就,婚事黄了,两家都丢不起这个人,方璐不知道受哪个茶花女指点,将锅都甩到许迦南头上。」 茹景无话可说,平常她怼二公主没脑子也就算了,没想到真是个思辨能力为零的……花瓶。 就知道逞兇斗狠,欺负她的江南小姐妹。 「这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扣上渣男帽子。」 郝雪托着腮帮沉吟:「不都这样么?」 茹景表示:你说的对,无法反驳,豪门如同宫斗。 她也不感兴趣纹身姐姐的故事了,盘腿坐在沙发上,大咧咧岔开话题:「那方璐应该有那种名媛聊天群吧?你有加没,拉我进去。」 「进去干嘛?真闲得慌啊,有时间窥屏看她们唧唧歪歪,还不如你认真搞钱。」 她自成了方锦然的未婚妻起,就被拉到所谓的名媛群。刚开始还会兴奋好奇名媛每天都干嘛,后来发现不过是一群柠檬树下的柠檬精,浑身散发着酸臭味地诋毁他人,她就自动拉进免打扰消息了。 「有关系的,就是关乎到我的事业啊~」茹景挪挪屁股,半个身体靠着郝雪肩膀,斟酌了下措辞,将席知恆的事儿一五一十道出。 「卧槽,果真无商不奸,无奸不商。」郝雪大受震撼,不住摇头,「有种老母牛坐火箭的既视感,头回见你被拿捏得死死的。」 简直——牛逼上天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打入她们的名媛群,抓到方璐的小辫子?」郝雪一激动,拍响茹景的大腿,「这好说,我帮你搞定。」 郝雪个头娇小,手上的力气倒是不小,大腿直接给茹景拍出来一道红印子,痛得茹景嗷嗷叫。 「停,激动就激动,别拍我大腿!」 谁的大腿不是大腿,能经得起郝雪的断掌之威吗?! 郝雪心虚一笑,将手移开半寸,「不好意思,过于激动^???^。」 茹景怕了,悄无声息往外挪动翘臀,也将郝雪的手再移开半寸,「我不是你老公,承受不起你的掌力。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把我拉进去我自己整理就行,你得空的话可以找找其他小道消息,反正你在方家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茹景实话实说:「做戏给金地老总看,金地老总看不上的许迦南不就是觉得他滥情吗,那就给他换个人设,在群里散播点小道消息,谣言不攻自破。」 郝雪脸色微变,温馨提示:「你让方璐和许二少在金地老总面前演戏啊,这要被发现你就惨了,何况方璐和许迦南这硬凑到一起演,挺容易崩吧?」 第26页 确实有这种可能,方璐不是肯乖乖听话就范的人。 两人的谈论陷入沉默,恰好沖完澡裹着浴巾的姜颖抱着平板从客卧走出,见她俩神情凝滞,氛围僵硬,还以为两人聊崩了。 她刷微博的手顿住,迟疑地在两人面庞扫来扫去,「挺晚了,你们还不睡觉?」 姜颖的话音儿刚落,两人的视线同步,嗖嗖几秒定在她脸上。 如果说茹景是美艷港风,郝雪是吴侬软语,那姜颖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鹅蛋脸的每一处五官都舒展着温婉可人,殊不知这柔美的面孔下有颗黄暴的心。 姜颖被她们盯地背后生寒,脚下步子打住,「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茹景美目微弯,骤然从沙发上弹起,落在她眼前,双手郑重其事地压着她的肩膀,委以重任:「突然就懂了,你的插画师副业好伟大,它散发着金色光芒。」 第19章 c19 茹景强调:「真。金色光芒——very yellow。」 姜颖:「……」 有被内涵到,茹景你礼貌吗?! 茹景对她凌风颳来的眼神不为所动,拍拍右手边沙发垫,「搞不懂你。」 姜颖是美术专业出生,绘画功底很强,比很多市面尾大不掉的画师水平高出一大截,茹景实在无法理解这么一个未来艺术家蜗在行政部做秘书。 照她的想法来说,姜颖的做法太过咸鱼,选择浪费大好时光躺平。还乐呵呵做了个网黄插画博主,闲来无事接单给人画本子。 但没想到这帐号在给因金主乌龙事件后,一炮而红,成功跻身网红画手圈的顶流,邮箱里每天都被私单给挤爆。 茹景起初不太了解姜颖二次元马甲的知名度,偶尔和她就哼哼唧唧的姿势问题讨论,会瞅瞅她的画稿。 姜颖不是藏着掖着的人,茹景想看刚便让她看了,大大方方给她过目。 绘画造诣为零的茹景不懂得欣赏画的好坏,但也能感觉到姜颖的画不差,这种『不差』她没有多大概念。 直到某天助理在午休时间面红耳赤地在厕所捂着手机尖叫,茹景在好奇心的驱下,随口问了下助理兴奋的原由。 助理激动得揣着手机给她安利宝藏博主,茹景凑过去瞥了一眼,不瞥不要紧,这一瞥直接给茹景整蒙圈了。 她抢过助理的手机,盯着博主po出的最新微博,赫然是她前不久和姜颖讨论过的姿势图。 一张姿势图不能盖棺定论这帐号主人是姜颖,但当她目光缓缓移动到画上专属于姜颖的签名logo时,不淡定了。 茹景脸颊两侧的肌肉瞬间绷紧,深吸了一口气,屏着的唿吸去数了数该博主的粉丝量,七位数。 七位数……百万粉丝啊! 茹景黑了脸:她以为的人家躺平,和她想像中的躺平不太一样。百万粉丝博主,随随便便接个商单,赚的钱都能抵得上姜颖做秘书好几个月的薪水了。 还当什么秘书啊,搞自媒体博主它不香吗。 显然,对姜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她只是藉助平台发了个稿子,随心情接单赚点零花钱而已。 茹景:【微笑.jpg】,富婆的思路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 那段时间她拉黑了姜颖一个星期,对方察觉到还是一周后因公事在群里圈出她,连发三个问号小黄脸表情。 茹景算是明白,在这场事故里她达成了只有她一人受伤的成就。 想到这个,茹景仍心有戚戚,怨气深深地拉长了嗓子:「姜画家……」 姜颖举手投降,举起平板挡住自己大半张脸,「有事说事,别用那么猥琐的眼神看我。」 那饥渴跃跃欲试的眼神,盯得她一阵阵后脖颈发凉,她索性开门见山,「你俩刚讨论什么,我这块砖随时可以搬。」 茹景就喜欢姜颖的坦率直接:「你看清楚方璐的脸没,有几成把握能化成她的样子?」 姜颖的绘画功底不止体现在纸上,对画妆同样精通,经她手打造的妆容,或者说画出来的妆,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对脸部五官和骨骼视觉上的微调,从而达到变脸的效果。 也就是时下流行的日抛脸,虽然网红感很重,但妆前妆后差异巨大。 着实是把传说中的「易容」给活灵活现了。 「方璐么?她脸部条件挺好的,我能化得和她七八分像?」 姜颖这是谦恭的说法,七八分像在茹景眼里已经是贴近于本人了,气质和眼神上稍微再模仿模仿,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茹景把自己的想法倾吐而出,将自己和郝雪说的复述一遍给她听,顺便也听听她的建议。 「我可以啊,不过时间紧迫,你得先找到方璐的软肋才好下手吧?」姜颖的顾虑只有一个,「还有许迦南得协调好。」 「好说,上午十一点蘩楼见,记得打扮成方璐的样子。」 得到了姜颖的应允,事情好办很多,茹景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不少,赶紧狗腿地上前给姜颖捏捏肩,给郝雪捶捶背。 「辛苦了,我的亲亲大宝贝们,有空带你们去红浪漫耍,想要什么类型随便点~」 …… 也不知是因为事情进展太过顺利,安顿好她们睡下后,茹景的精神还异常亢奋,平躺在床上许久都无法入眠。 她忽然生出冲动,想给许迦南提前打个招唿,但碍于大半夜的醉鬼不清醒,她只好编辑了一条短息将蘩楼的地址发送了过去。 第27页 凌晨的铃声在黑夜里兀自作响,对于浅眠的人来说不是一种好的感受。 席知恆的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便睁开了双眸,眼神里有被吵醒的茫然,也仅仅短暂一瞬,便被他很好的掩埋下去。 他撑着双臂从陷入半截的沙发上坐直身体,视线循着铃声的来源地一点点探过去。 夜里的眸子看不清情绪,窗外的细雨洋洋洒洒下着,飘过倒映在路灯下的积水。 他没回自己的卧室睡,让佣人将许迦南移到客房后,自己也在客房坐了会儿,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过去。 醒来时晃神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客房,床上趴着倒头酣睡的许迦南。 床头手机的唿吸灯一闪一闪,荧绿色的光像极了夏夜里的萤火虫,缀着冷清夜色。 席知恆动动因长时间未变换动作僵硬的躯干,起身走到床头,打开许迦南的手机。 屏幕微光照亮他的脸,他眸光倒映出文字和最后信息的落款:茹景。 又是她,他太阳穴不经意跳动,眉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南溪别墅接人。】 席知恆编辑完消息,将手机往许迦南身上扔去,打算回主卧继续小憩,走到半道又想到什么,折回房间将许二少的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一夜无梦到天亮,清早醒来头甚至还昏昏沉沉。 佣人敲响房门,语气有点急切:「先生,外面有位女士到访,说是来接人。」 男人清晨的嗓音带着硬质的沙哑,嘱咐门外的人:「进来先等着,去叫客房的人起床。」 说着,拖着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去了浴室,留下一屋的淅沥水声。 茹景撑着睏倦的身体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见有人从二楼慢悠悠下来。 她实在太困了,眼皮都懒得掀开,闭眼打哈欠:「一大早起来我容易么我,还要我来接你,要不我再给你道声『早安』?」 喉咙里溢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懒怠,又裹挟着丝丝嗔怪。 站在高处的席知恆将她的状态清清楚楚纳入眼底,化了淡妆的脸上仍看得出气色憔悴,眼睑下的青黑眼圈明晃晃。 佣人听到茹景的话,瞳孔地震。这话怎么听都有种娇滴滴责怪的意味,误以为是和房主关系很亲密的人。 态度变得更加恭敬起来,垂下诧异的眼神,「您早餐吃中式还是西式?」 茹景以为是问自己,想也没想:「豆浆包子油条随便来一份。」 佣人愣怔,他这话询问的是从楼上下来的席知恆,却不想被茹景给抢答。 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尴尬地回答:「先生,您呢?」 先生二字冷不丁叫茹景醍醐灌顶,骤然从困意里清醒,费力睁大双眼从佣人略显侷促的神态里辨出写端倪。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偏过大半个身体,惺忪地望向阶梯上的人,「能不能快——」 「快」字到一半卡壳儿,茹景凝望着男人的容颜,噎了下喉咙才改口,「席总,早啊。」 席知恆嗯了下算作回应,下楼后掠过茹景直接到餐厅坐下。 茹景被他轻飘飘的「嗯」给刺激到了,本就没睡几个小时,没睡饱还积攒着一堆事待处理,她的燥火已经在爆表边缘徘徊。 席知恆淡漠的目中无人无疑是火上浇油,给她的不耐升级。 「你怎么也在这儿,阴魂不散。」她压低声音吐槽,「许迦南呢?」 佣人:「……」 这位小姐的嗓门……,他小心翼翼打量了下房主的脸色,神情无虞。 但,想来该听不该听的都入了耳。 不怪席知恆耳力好,属实茹景的声音在偌大的别墅里回声有点大,说的话悉数都给听清,佣人都在旁边替她尴尬。 「小姐你……」 佣人努力壮着胆子,想温情提醒她,这就是先生的家,他出现在自己家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吗…… 席知恆一个淡漠眼神打断佣人到嘴边的话:「景总监,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伸出半截手臂,伸手去够背后的冰柜,声线微冷:「我住自己名下的房屋又不犯法。\\ 第20章 c20 「席总,你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吗?」茹景口吻恶狠狠,「像您这样很容易母单一辈子的。」 她都不想在母单后面加上花字,席知恆的不解风情岂能折辱花的高雅! 席知恆不是走在网上冲浪前沿的人,不明所以她嘴里吐出的字眼,「牡丹?」 茹景嘲弄勾唇:「网络热门夸人词语,说明您优秀。」 个屁——! 席知恆皱眉,沉敛目光在她脸上定住,她那气急败坏的音调能蹦出好听的词语?显然不会。 他虽然不懂年轻人的网络话语,但常年处于上位者的敏感锐利,话里意思的好坏还是能区分的。 他沉吟片刻,薄唇抿了抿,「嗯。」 单调的音节让正在憋大招的茹景成功哑火,蕴酿好的词句卡在喉管处上不来也不下去,最后生生将自己给呛到。 许是后劲憋得太过,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抚顺自己的气息,泛红的双眼却还没平復,就那样红彤彤的一双眼瞪他,仿佛是被惹怒炸毛的猫咪。 若是他进一步动作,她就会亮出自己利爪,毫不客气地给他挠出几条抓痕。 第28页 这模样倒是别具韵味,俏灵灵得让人想多逗逗。 好在是片霎闪出的想法,一晃而过时他已经对话引向另外一个话题,「考虑好了?」 这话题转得过于生硬,沉浸在自我世界的茹景啊了一声,才汗颜地接他的话,「我人都来了,自然是可以试试,但有些条件我不能退让,我让秘书发到你邮箱了,你看能不能同意。」 席知恆没表态,等着她后续的话。 茹景顿了下,润润嗓子,继续:「许二少人呢?最近这段时间请务必让许二少听从我的安排,不然我不保证中途会出意外。」 假的终究是假的,得提前协商好戏本,演起来才会自然,不然难保许迦南不会捅娄子。 毕竟对于许迦南,茹景始终觉得他的智商和演技不靠谱,能做出豪门少爷网上相亲的傻逼事情,还有别的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虽然她还没见识过,但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被人暗戳戳鄙视的许迦南刚从房间悠悠转醒,宿醉的后遗症让他一脸菜色,从床上坐起时迷茫地望着天花板。 足足五分钟他才意识到不是身处自己的卧室,性冷淡的装修风格怎么看都不是他喜欢的调调。 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掀开毛毯,被自己身上的酒味给熏到反胃,「呕——」 「这是在哪儿……」他捂嘴奔向厕所,余光从敞开的窗缝里瞥见平静的海蓝色水湾,回神喃喃,「哦,在恆哥家啊。」 是说他烂醉如泥的样子回到许宅定会被许正堂数落,免不了一番耳朵生茧的碎碎念。 迷迷煳煳洗完澡,他擦着头髮,全身上下裹着条浴巾就往楼下走,大剌剌得像是在自己家。 不怪他这么随意,席知恆的别墅就没怎么见有人来过,就没几口人气儿存活在南溪别墅,更遑论是女人。 洗完澡身心舒逸的许迦南随口哼起流行小曲儿:「你说我可笑吧那些受的伤啊 像小丑一样卑微的逗你嘻哈你说我可笑—— 」 歌声在瞧见楼下有人谈话时戛然而止。 「我艹,有人、人在?!!」他吓得倒退两步,脚踝磕到木质阶梯,疼得嚷嚷的同时不忘过裹紧自己的浴巾,活像被人糟蹋了。 许迦南:「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罢匆匆扭身往楼上跑,尽可能忽略背后如针扎的视线,有种微妙的即将遭遇不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登时脚下生风,健步如飞往客房大门沖,奈何头重脚轻,刚走没几步就被人叫住。 许迦南心脏都轻微的紧了紧,佯装自然地偏过大半个身子,倚靠着栏杆,露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四块腹肌,「早,恆哥一大早就有客人吶。」 不愧是站在事业顶端的男人,无情的工作机器。 只是,对面坐着的女人似乎有点眼熟,他眯起眼打量,挂着不自然表情的面庞松懈几许,「景总监?」 茹景和席知恆刚谈论到正主没多久,正主便光着并不怎么健美的身体朝他们徐徐走来,耳垂似乎还染上了点点红晕。 许迦南在家习惯裸着上半身四处蹦跶,没少被妹妹嘲笑没脸没皮,不代表他在外人面前也一如既往。 何况茹景打量的目光灼热直白,将他心底的羞耻心给勾起来,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殊不知茹景只是在看到许迦南的身材,嗯,单纯指身材时,联想到她春梦里的男主角,妥妥的标准型男身材,一看就知是常年健身出来的效果。 许迦南的就……骗骗小女生,凹凹造型或许还行。 她凝视他的目光没收回来,纯属是走神想梦里男主角就坐在对面,真人和梦里的区别会有多大。 席知恆原没在意某种程度上在秀身材的许迦南,只是茹景的走神引起他的注意,他循着她的视线定在某人白花花的腹肌上。 下意识蹙眉,眼里冷意都深了几分,「景总监,很喜欢欣赏男人身材?」 茹景被他无意间拉下的声线拽回心思,扭头与他四目相对,不受控制地瞥过他滚动的喉结,往下再是熨帖的衬衫,衬衫下是他精壮的…… 「咳,还好。」茹景打住想要继续深入的欲望,随手抄起桌面的茶水灌下,「许二少既然来了,刚好坐下一起商讨商讨。」 许迦南受宠若惊:「那我换身衣服,景总监你再坐坐。」 不给茹景答话的机会,他忙熘到席知恆的主卧翻箱倒柜,从清一色的黑白衣衫里勉强挑出一套休闲款式。 挑衣服的时间段里,茹景和席知恆陷入诡异的沉默。 前者本想借许迦南打破她藏着掖着的尴尬回忆,后者则安静淡然的继续吃早餐,仿佛感受不到任何不适。 然后,咕—— 飢饿的声音骤然斥入耳朵,令对面男人的动作摁下暂停键。 茹景血气上涌,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须臾才习以为常地抬头,解释:「老毛病了,胃胀气。」 实际:╰_ ╯去他妈的胃胀气,肚子饿得在抗议罢了。 做她这行经常饱一顿飢一顿,临时遇上紧急事情都喝不上几口水,更不说她昨儿一早就被拉到董事办训话,到现在压根就没正儿八经进食过。 但,为什么在这诡异时刻社死,她想撞豆腐的心都有了! 席知恆掀眸,收紧的下颌骨偏向她,话语转向佣人:「去附近按景总监的喜好买几份早餐。」 第29页 佣人在听到那声咕咕叫就变了脸色,又尴尬又好笑,但房主没发话他也不好冒然上前,只能等着。 好在片刻过后得到了指令,佣人得到示意后便出门了。 席知恆的早餐很敷衍,图快和省事,多是简约的土司牛奶应付,佣人知道他的喜好,冰箱里没有备中式食材。 附近的早餐店离着南溪别墅稍远,开车一来一回也得消磨十几分钟的时间。 佣人一走,气氛又回归死寂。 倒是茹景撇撇嘴,喃喃自语:「有点良心。」 席知恆蓦然看向她,吓得她还以为自己的逼逼又被听到,立马噤声。她还是很憷他那张嘴的,不想再吃嘴皮子上的亏。 折煞了她在公司有着被众人阿谀奉承的毒舌称号…… 许迦南下来得很是及时,化解了茹景如坐针毡的不适,他人还没坐下她已经自顾自说道:「二少方便把上午的时间腾出来?」 这话问得多此一举,惹得席知恆深色的瞳眸看她,实质情绪她没抓到,但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茹景心下翻白眼:搁谁想说废话,doi还有个前戏呢,她说事就不能有啦? 「我约了朋友在蘩楼请二少吃早茶,西关风情的早茶不知道二少尝过没?总不能平白无故欠二少人情。」 许迦南翘班逃工早成习惯,「没问题呀,你都来接我吃早饭了,这时间就算没有也得挤出来。」 茹景哂笑:「你都不过问就答应,不怕是什么麻烦事?」 即将面对一个从里到外模仿方璐的人,许迦南能面不改色,不动如山?没那么容易。 许迦南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凤眼晶晶亮亮,「做男人呢要有绅士风度,女孩子都主动邀约了,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乐意。」 嗯……茹景想了想他的比喻,这应该比他的形容还要惨? 面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不说处在同一空间,即便是提到名字,再好的心情都大打折扣。 茹景看看他,又看看席知恆,干脆将话语权交给后者:「席总,该说的我都交代了,你和二少关系好,不如……」 她一开口,席知恆就觉察到她心里的小九九,放下手里的早餐,抽了一张餐巾擦嘴:「金地老总在蘩楼,你配合好景总监别出岔子。」 闻言,许迦南的心情顿时如坐过山车从最高点冲刺落回地面,一切期待烟消云散。 他迅速站起身来,移动到席知恆右手边的位置,窃窃耳语:「你们昨晚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要我出面当炮灰?」 席知恆掐着眉心,确认他不是智障,那就是昨晚的酒劲儿还没过,「收拾你的烂摊子。」 许迦南:「……」 彳亍,他在南溪别墅就没摊上过好事,怎么会认为席知恆能给他机会消遣,而不是做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呢! 假酒害人不浅。 许迦南整理了下仪容仪表,直身正色道:「景总监,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百分百做到。」 虽然他浑,但念在席知恆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也就勉为其难再会金地老总,解决一下鸿云的麻烦。 「你叫我景总监怪奇怪的,」茹景揉揉酸胀的双眼,「叫我茹景我比较习惯,现在去蘩楼对对剧本?不然我怕你掐着点看到我朋友会惊为天人。」 这么大威力?还能有人让他现场闹翻,这世界真找不出几人来。 许迦南嘴边噙着笑意:「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了。」 茹景心想说不用,见识后大概率会后悔。 「那,现在出发?」 南溪别墅到最近的蘩楼都有三四十多公里的距离,路上花费的时间不短,等到蘩楼再加上对话本子通气儿,时间所剩无几。 说这话的当口,佣人推门而入,风尘僕僕将早餐提来,「小姐,你的早餐趁热吃。」 茹景愣怔,一抬头就见两个男人四双眼睛唰唰盯着她,意味不明。 许迦南又酸又疑惑:美女威力好大,他都使唤不动佣人,跑腿这种事情压根不存在。 席知恆则觉察到她想立刻走人的意图,素来淡着的心情莫名有一丝燥。 茹景:「……」 她的嘴开光了?!说要走吃的就送到手边了,她这是吃还是不吃呢? 茹景被他们看得哽塞,半晌才嗓子里挤出一句:「谢谢,买的种类好多,在路上边走边吃吧,二少也吃点?」 「迦南一般不吃早餐,你们若是赶时间趁现在出门,路上不堵车。」席知恆赶人,「晚了就说不好了。」 「哦哦,哥把你的新车借我开开。」车是许迦南心头好,最新热门款,「我馋了好久,还是没抢到!」 席知恆嗓音懒懒淡淡,「有用,不借。自己随便打辆车过去。」 许迦南讪讪收手,纳闷他今儿个是吃炸药了,话里火气挺大,平常哪有这么扣扣搜搜? 第21章 c21 许迦南嗫嚅道:「你车库里不是还有车么,哪儿用得上打车。」 席知恆轻描淡写:「坏了。」 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佣人疑惑:车前周就洗了,都崭新崭新得停在地下室呀,完全没毛病。 许迦南头疼,借车的事儿只好作罢,「我叫网约车算了,司机接单到这块儿来得要上几分钟,茹景你吃早餐吧。」 第30页 他一与人交谈起来,特别自来熟,单手往桌面上撑住,轻轻松松一个翻身跃到茹景旁边蹲下,与她视线同高。 嘻嘻笑得特别灿然,用茹景的话来说笑得……像只大金毛。 茹景晃晃手里的七八样中式早点,「豆浆包子油条应有尽有,来点儿垫垫肚子?」 她拆开其中几样,一一摆在桌面,从其中挑出她爱吃的番薯粥和咸菜,剩下的推到许迦南面面前,便开始小口小口喝粥。 许迦南难得被勾起食慾,想要随便吃几口应付一下,裤包里的手机嗡嗡响,将他伸手的去拿豆浆的动作止住。 他只好换了方向,挑了个软包子入口,叼在嘴里,摸出电话接通,口齿不清地嘀咕:「到这么快?离谱。」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听得许迦南眉头打结,吃到一半的包子也不香了,两条大长腿往屋外走去。 随着讲话的声音逐渐远去,茹景三两口扒拉着番薯粥,喝了三分之一后放下,「我吃饱了,谢谢席总的美味早餐。」 也不等席知恆说话,茹景嘴都没擦,从餐桌上熘下来,赶忙追上许迦南的脚步,不愿在这莫名的僵硬的氛围里多呆一秒。 就……哪哪儿不对劲儿。 人影很快淡出视野,佣人胆战心惊看着桌面上压根没动多少的早餐,悄悄偷看席知恆的脸色。 头次……有人胆大包天不给房主面子,都叫人特意买的早餐,结果敷衍了事地吃上几口就甩手走人。 莫不真是特殊关系? 佣人讷讷开口:「先生,多余的清理掉吗?」 「扔了吧。」他的话语叙述得平静如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佣人依言行事,按规矩将餐厅收拾得干净锃亮,就连唿吸里一丝属于食物的异味都寻找不到。 寡淡得一如从前,仿佛无人访问过。 收拾完的佣人正要退下,耳际倏然传来专属于房主冷冷淡淡的声音,「说一个人牡丹是什么意思?」 佣人以为自己幻听:「牡丹,是说牡丹花吗?」 席知恆蹙眉,挥手:「没事了,下去休息吧。」 佣人思忖着房主的神色自若,想来确实是自己出现幻听,房主凉如山泉的性子,是很少同人主动说话的。 他在这别墅做菲佣多年,和席知恆对话的次数太少了。今年是出奇意外的一年,加起来的对话比往年哪一年都多。 这么一想,变化还挺大,就是不知道未来日子又会是如何模样。 唉,多点话也好,房子里多点生气。 佣人嘆气离开,独留席知恆在别墅。 屋外天色泛白,微风卷着落叶从落地窗边擦过,尚在滴水的垂柳还未晾干枝叶,下一场梅雨又将悄然而至,洒下一树雨水。 席知恆挪换位置,落座在柔软的沙发上,摸索出手机打开网页,指间输入「牡丹」两个字,搜寻引擎下自动生成许多词条,排在第三条的词条是#牡丹花什么意思#。 他手滑,小拇指触碰到词条,浏览器自动搜索生成网页,几秒就问题的答案映入眼帘。 某度最新搜索给出的解答是:牡丹花谐音「母单花」,用来代指诞生母胎20多年,凭实力单身,每个月还要还花呗的人。 所以,她说的母单非「牡丹」,是指着他鼻子嘲讽? 他抿了抿唇,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网络用语。 关掉搜索界面,席知恆将秘书的电话调出来,「联繫招南港口的人下午四点来公司,其余时间不见。」 秘书不确信:「席总,确认对接?」 席知恆:「照我的安排做。」 「好的。」 - 茹景和许迦南到蘩楼时,天已经彻底乌黑,宛如被打翻墨盘。沿路店铺亮起霓虹灯,排成一条光影。 灯光交错中,伫立在其中的蘩楼独树一帜,两层酒楼式的装修颇具民国风味,彩色玻璃窗透着浓浓復古典雅,店内更是将西关风情还原得淋漓尽致。 走进店门,似是穿越时光进入了民国初期的年代。 服务员热情招待,操着一口流利的广普:「欢迎光临,两位是要雅座还是?」 蘩楼属于开放式酒楼,雅座是单独隔出的小亭子,与普通的区别不会太大,更偏向于供6人以上用餐。 为了便于观察,茹景选了角落个斜对着的二人餐桌,刚好可以将金地老总那一桌纳入视线范围的同时,柱子挡住她的大半张脸,她可以肆意打探情况。 她给许迦南选的位置则了挨着金地老总隔壁的雅座,等她和姜颖接上头,在叮嘱注意事项后,就将他俩给捎进去。 「我找人,已经定好位置了。」 茹景报出自己的名字,跟在熟门熟路的服务员身后,将许迦南引荐到正在吃喝的姜颖面前。 「少吃点!待会儿还要进雅座吃呢,给我留肚子。」 姜颖夹着红米肠的纤纤细手抖了抖,用夹子音道:「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眼泪差点不争气地从嘴里流下来,你忍心饿着我?」 为了模仿方璐妆容的精髓,天知道她比茹景起得还早,捯饬一张脸费了多大功夫,如今连个米肠都不能下肚。 她化了夸张卧蚕的卡姿兰大眼睛扑闪扑闪,无辜地望着茹景:「姐姐,别人都会心疼妹妹,你都不心疼妹妹的吗?」 第31页 茹景对溢出浓郁绿茶味的姜颖不客气道:「茶艺大师这块,你拿捏得死死的。」 姜颖还未出声,有人已抢了她的话头。 许迦南警惕又厌恶地扫过她的面孔,清隽的一张脸拉得如同店外天色,「你怎么在这儿,不会故意跟踪,还贼心不死惦记我吧?」 他没仔细审视姜颖的那张脸,若稍稍认真观看,便会发现本质上的不同,姜颖此时虽然穿着打扮十成十的像方璐,但眼神气质是会出卖一个人的,她现在又没进入戏精状态,仍是平时假正经的姜颖。 温软,娴静,浑身柔和不带刺。 姜颖目光唏嘘地从许迦南脸上带过,耸肩对着茹景好笑道:「许二少莫不是还没明白状况?」 这话许迦南要再没听出奥妙,就真怀疑昨晚喝的是假酒了。 他狐疑地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眼神的激烈碰撞,「这是?」 茹景也不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将姜颖推给他认识:「我闺蜜姜颖,看起来是不是和方璐很像?」 闻言,萦绕在许迦南眉心的黑气淡去些许,他瞧了又瞧姜颖,心情复杂:「你说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我都信。」 这何止是像,妆容鑑赏能力为直男的许迦南从她们的五官上分辨不清有多大区别,若真要说区别,确确实实气质迥然不同。 怪不得席知恆让他听从安排,他这要是随自己心情来,当面就甩脸子走人了。 许迦南别开眼,对着一张和讨厌人相似的脸,克制情绪着实为难。 「她精通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化妆术,之所以让她化成方璐的模样是希望二少你待会儿和姜颖扮演情真意切的恋人,烦请二少忍着点。」茹景半开玩笑,「时间紧迫,二少坐下来边吃边说。」 许迦南苦着一张脸:「脑阔疼。」 茹景嘀笑皆非,如她预料的一样,许迦南这会儿的心情可为五味杂陈,估计临出门前勾起的食慾都耗得一滴不剩。 「二少你应该也知道金地老总对你颇有成见,不外乎是外界传你滥情的流言蜚语。」茹景声音压低到仅能三人听见,「若是让金地老总亲眼见到传言非实,你与方璐仍情投意合的话……」 「会对我改观不少。」她的话一出,许迦南眸色微暗,喉结滚了一下,「这馊主意你想的?」 茹景幽幽觑他一眼,「演戏而已,方璐那边我会打点好的,你和姜颖负责『演员的诞生』,破除你的谣言就好。」 许迦南笑笑不说话,坚实的后背往后一靠,抵住硬皮椅背,眼神逡巡在姜颖身上。 不得不承认,刨除偏见细看姜颖,她属实比真正的方老二顺眼得不是一星半点,骨子里的气质南辕北辙。 他抬抬眉梢,语调散漫不羁:「有点意思,具体怎么个演法?」 就等这句话呢! 茹景眼睫毛扑闪扑闪,掏出手机让他扫码:「你加我微信,我把文档发给你看看,我和姜颖提前对过了,觉得没太大问题,你看有没有想改动的。就……真实情况的那种。」 虽然她从郝雪套出的消息里总结出来有用的一部分,但人家竹马就在跟前,没什么比问当事人更清楚了! 许迦南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忽然想起昨晚去公司找她时,发觉电话被拉黑,他疑惑:「我俩之前也不认识,但昨晚联繫你的时候才知道我被你拉入黑名单了,奇怪得很。」 茹景:「……」 不提这茬都忘了,她该怎么解释:兄弟,你已经掉马了!我已经知道想要刨开土坑当我爸爸的傻逼是你了! 第22章 c22 茹景眼珠滴熘熘转动,触屏点亮手机,时间显示距离正式的戏剧开场还有些时间。 她舌尖抵着牙根,胡诌:「估计系统自动标记成骚扰电话,二少你做了什么人机共怒的事情?」 插科打诨的一句话许迦南没多探究,他嘆息道:「谁知道呢,靓仔语塞。」 嘀—— 尖利的一声提示音跳出,他扫上茹景的微信码,添加到好友列表。 茹景动作迅速地通过好友认证,紧接着发给他好几份文档。 于是,他们首次的微信聊天界面就停留在:新建word文档(1).doc许迦南额间汗颜,这让他们看起来颇有种工作交接既视感。 发完后,茹景词严厉色嘱咐:「二少过目过目,然后你俩对对台词儿,视现场状及时变换对策?」 「都和平年代了,别搞得像特务接头啊,不至于吧?」许迦南身高腿长,就算是坐下来也比茹景高出一截,因此凑过去说话时弯腰平视着她,距离拉得很近,「好像还挺好玩儿的。」 似是不经意间,他俯身的动作在说完话时收住,回到原处,丝毫不显刻意。 茹景光顾着交代事情,等注意到许迦南靠近的时候,他赫然已经打住了过于暧昧的动作,让她的不适显得像是错觉。 对面的姜颖更是将一切看在眼里,和煦的眸子里暗光徜徉:呦呵,想干嘛?暗搓搓撩她的小姐妹。 她似笑非笑的眸光玩味般凝在许迦南身上:「许二少?待会儿你眼里除了我还是我,我建议许二少还是多看看我,适应一下这张脸。」 要不是知道许迦南对方璐的脸自动下头,姜颖都要以为他的无视是她能力不足,颜值不够亮眼,入不了他的凤眼。 第32页 好歹是名门出来的公主,纵使颜值再一般,对比出身普通的路人而言,方璐这样的女人可以说是漂亮,绰绰有余的漂亮。 「难道我不漂亮吗?」姜颖模仿着方璐那娇嗲的嗓音,粉嫩的唇瓣翕动,字字咬得清晰,「迦南哥哥。」 这一声哥哥可谓是莺啼婉转,叫得人在座的许迦南和茹景头皮发麻,脑阔发蒙,两人一致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魔鬼。 过于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了!委实有被惊吓到心理阴影面积巨大。 茹景眉心抽抽,恨不得撒腿就离开,「要不是打人犯法,你当场就得残废。」 许迦南惊悚地望着姜颖,疑窦丛生:「方璐真这么叫过我,但相比之下从您的嘴里出来威慑力更强。」 那种直达人内心深处的噁心劲,方老二真的比不上。 见此情形,茹景眨巴眼,顺势将话题引过去,让他们进行深入交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茹景搓着小手坐等到点吃瓜看戏,只是这好戏才刚开始,她就接到公司董事办拨来电话,务必让她马上回公司。 茹景:彳亍。 措手不及的变故让茹景无暇顾及即将开播的「演员的诞生」,她伤心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噼头盖脸留下【有事,熘了】的消息后离开。 回到公司已经过了食堂午饭的时间点,茹景兜里揣着从自动贩卖机淘来的最后一瓶咖啡,进了大厅后径直坐电梯去董事办。 一连两天,每日光顾,这进出次数比她吃饭都勤快。 电梯轿厢反射出融融灯光,她从四面镜厢里看自己被拉长的身形,嘴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升到一半,她的收信箱进来一条秘书的消息。 秘书:【搞定!】 茹景脸上的笑意更深,流光的桃花眼过分好看。 午休前的两小时,秘书上班时抱着一沓文件姗姗来迟,同样迟到的还有徐工的特助,两人在进入大厅时收到前台目光的一番洗礼后,一同苦涩着脸进入电梯。 秘书是因昨晚过于敬业,睡到昏天黑地没听见闹钟响;徐工的特助也和她相差无几,熬得脸上青黄不接。 两人年龄相仿,徐工的特助忍不住和奚萌萌搭话:「奚秘书我帮你拿一些。」 奚萌萌抱着的一沓文件和资料都要堆得挡住半张脸,显得两手空空的她多少尴尬,不帮忙显得不近人情。 「啊?谢谢徐特助。」奚萌萌踮脚顶了下文件,却低估了自己平衡力,大半个身体往右倒,连带着文件撒下一地。 纷纷扬扬铺满整个轿厢。 奚萌萌震惊,脸上顿时红白交错,立刻蹲下身体伸长了手臂将落地的资料迅速扫到一起。 轿厢空间不大,落在徐特助脚边也有几张文件,徐特助眼尖的发现上面是写有与金地的合约文件。 她眼神一暗,捂着包臀裙半弯腰帮奚萌萌捡起文件,却在递给她是从中抽出一张迅速藏在自己身后。 「奚秘书,这些都是您一个人整理的?」她假情假意,嘘寒问暖,「我们这行挺不容易的,听说景总监最近还出事……」 聪明人适可而止,她徐徐善诱:「不过我相信景总监的能力,我刚无意间看到了华怡和金地的合同,景总监这是拿下金地啦?好厉害。」 刚才散落的一地的文件仿佛打翻了奚萌萌的情绪,她瓮声瓮气地回:「没正式签约,也……诶。」 她「诶」得很有灵性,恰到好处得戳进徐特助心里,如果没看错,那一闪而逝的合同上她看到签署的价格不低。 她勉励地拍拍奚萌萌的肩膀:「别气馁,我们都相信景总监的能力,何况还有你这个秘书在背后撑腰助力。」 奚萌萌摇头嘆气:「都因为我。」 似是顾及到什么,她抿唇没继续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愧疚。 常年在徐工身边磨砺的徐特助敏锐觉察到她的忧愁,安慰道:「别这么想,如果能不出岔子,我们做秘书的自然乐意水到渠成,但不可能事事如愿,尽力做到最好就是了。」 奚萌萌垂眸低低嗯了一声,电梯正好上到29楼,梯门在铃声响后打开,她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出。 没注意到身后的徐特助嘴角微扬,在电梯门合上后立即简讯通知徐工,将茹景的即将以高出原价三倍与金地合作的消息发送出去。 过了会儿特助觉得哪里不对,私下托人打听到内部消息,似乎茹景和招南港口合作告吹是因为性骚扰? 徐工在得到这个消息时,脑海里浮现四个字:如有天助! 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茹景,给他机会踢出华怡。 他第一时间拿到特助获取的文件,发消息给两位老总的同时,步履匆匆前往董事办。 茹景到董事办时神态轻松,半点敲不出即将到临的危机。 倒是没隔两天又见到茹景的厉城气得不轻,迎面铺天的火气数落她:「你好大的威风!谁同意你以三倍的价格签约金地了!让你解决问题不是带来更大的麻烦,金地不值得。」 茹景抿唇没表示,站在原地一圈圈扫过面色各异的人。 末了,她对上沈周逸的目光,那苍劲的瞳眸里看她的眼神寸寸变凉,失望之意不言而喻。 茹景心脏被一刺,她从未在沈周逸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然而今天他站在这里质问她不过是因为一句他人之言。 第33页 是真是假他都没过问,仿佛已经给她盖棺定论。 茹景抿唇,声色冷然:「厉总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和金地签约?」 厉城将那张刺目的纸张甩她脸上,「自己干的好事还来问我?!」 一张纸虽然没什么力道,但重要的打的是她的脸。她目光随着飘落的纸张看过去,白纸黑字,字字入目。 她今天穿了身黑白色小香风套装,职场ol女性的干练气质十分突出,就连弯腰捡纸的动作都利落。 晃着指间单薄的纸张,茹景站直身体,眯眸浅笑:「就为了这么一张纸,徐副总监花费好大心思,我承认我有何金地合作的意向,但——」 她单身握拳,将纸张捲成团,「怕是有什么误解。」 徐工眉间皱成川字,直觉让他打断茹景后面的话,先发制人:「还能有什么误解!为了弥补你自己的错误,用另一个窟窿去填上一个,你有替公司着想?!茹景,你太过自视甚高,把自己当回事了。堂堂商务总监,还妄想自己能做主华怡!」 「这份合约是你的秘书亲自整理的!景总监也要抵赖?」 徐工的拱火还没完,厉城的呵斥声按耐不住:「呵!好,我听你解释,但在解释前你阐明清楚和招南港口解约的原因!」 茹景皱眉,并不想提这个:「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好说的。」 厉城唿吸一窒,还想说什么被沈周逸一个眼神制止,他双手交叠背在身后,话语不容置喙:「真实的理由是因为招南港口的对接人性骚扰你,还是你的秘书?」 「就为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我相信你身为商务总监,明白在酒局饭桌上总免不了一些肢体接触,不过分在能容忍的范围内可以接受,但为一个秘书不值得。」 茹景气结,咀嚼着他的话,眼底讥讽:「为一个秘书不值得?」 第23章 c23 「您意思为了合作就可以将秘书送到别人的床上?假以时日,我会不会也被送出去?华怡什么时候变成为了达到目的而出卖员工肉。体的恶臭公司了?」 一连串好几个质疑将沈周逸的脸色抹得漆黑,「我没有这个意思,茹景你不要气急之下偷换概念,我说了在能容忍的范围内。」 茹景稳住自己的气息,呵笑:「任何形式的性骚扰都不在我的容忍范围内。」 她算是见识了! 女性生存条件愈发艰难的社会大环境下,好像噁心丑陋的权色交易反而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迂腐! 茹景是真正动了肝火,说话语速极快:「我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招南项目它烂了就是烂了,徐工就是重新接了也盘不活!且不说徐工为了商务总监的位置真是煞费苦心,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吧,巴不得我早点收拾铺盖滚蛋,但我这个人喜欢说到做到,你没那个本事坐上去。」 她不顾几人视线,从董事办拨通内线到自己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是秘书,「我马上带最新文件上来。」 动作讯不掩耳,徐工还没反应过来,她脆生生的声音已经到耳边,「徐副总监真有仔细浏览特助给你文件吗,我怕你赶鸭子上架,眼瞎看不见。」 说着,茹景江捲成皱巴巴糰子的一坨扔他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份文件是副本,还没签字画押你就迫不及待拿给沈总看,司马昭之心。」 不可能! 徐工精准接住砸在脸上的纸团,手上微不可见的颤慄,他故作镇定:「景总监,说话得凭证据,红口白牙谁不会?」 他还想说些什么维繫自己的形象,余光在瞥到两位老总投来的眼神时,骤然窒息,忘了言语。 而茹景眼里对他的嘲弄不加掩饰,那嘲弄比平日里更是不屑,带看垃圾的意味。 他恨意丛生,登时明白茹景故意设局,引他入瓮! 董事办气氛陷入凝滞,心思各异的几人敛着眼眸兀自思考,时不时将视线从徐工身上滑过。 用小短腿爬楼梯上来的秘书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推开大门,「总监,电梯故障晚到几分钟。」 秘书的出现及时化解凝滞的空气,却又将氛围带入另一种更为剑拔弩张的状态。 徐工揣着拳头,强压心头慌张,紧盯着秘书手里的东西。沈周逸则意味不明地望着茹景,厉城仍旧老样子,重重哼气。 茹景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眼角余光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琢磨得一清二楚。 她慢条斯理将文件打开,「不用紧张,我让秘书复印了好几份,在座的都有。」 「沈总,您过目。」 她不疾不徐将文件给沈周逸,视线却不看他,好整以暇地摆弄剩下的几份。 厉城见她动作慢吞吞,火急火燎地伸手自己去拿,末了还对着她吹鬍子瞪眼,让茹景很是无语。 至于徐工,她轻笑:「徐副总监,希望你这会儿好好看清楚,不然我怀疑你挺会来事儿的原因是——」 茹景眯着眸子看向他那稀疏的发顶,替他感到心痛,「头髮不多,只能寄希望于事儿多了。」 徐工火冒三丈,若不是老董在旁,他怕是真忍不住有打女人的冲动。 他克制住自己突突胀痛的太阳穴,偏头对两位老总颔首:「沈总厉总,我有事先离开一会。」 沈周逸捏着文件,沉沉目光掠住他,满脸难看。 第34页 厉城在一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徐工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总要给人点面子,他挥手:「你先下去,晚点找你。」 「不用了,徐副总监留在这儿吧,刚好我也有话想说。」 茹景哪里会放他走,从厉城的态度来看就没打算严惩徐工,沈周逸态度不明,放徐工走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话我摆在这儿,我会拿下金地,也有信心拿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原价搞定。」茹景扬起手中的文件,「徐副总监存的什么心思我们也都看见了。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事成之后,徐工的副总监职位名不副其实,卸了吧。」 徐工瞠目结舌:「你——!」 「如果你没做到呢?」 说话的是厉城,他被茹景的冷傲态度激到,「年轻人不要焦躁,事情未成定局前一万个说不好,你拿下金地才有资格谈条件。至于眼前这份文件不足以说明什么,吓唬人的话你已经做到了。」 啧,姜还是老的辣,逃不过厉城的火眼金睛。 不过能逼到狗急跳墙,已经达到她的预期结果了,她当然要适度收敛。 那所谓的最新文件都是假的,她和秘书想了快一宿,才折中想到这么取巧的法子,不然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hellokitty啊! 茹景撇撇嘴:「周六零点前,双手奉上结果。」 她懒得听沈周逸和厉城接下来的话,扭头就走,不顾身后几人的脸色。 下到自己楼层的办公室,她寻思着秘书心情不怎么样,于是先去了茶水间一趟,打算沖泡点下午茶安神。 茶水间有几个从食堂吃饭回来的女孩子,交头接耳:「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徐特助在群里说了,估摸着奚萌萌还是景总监是因为被性骚扰了才搞黄了合作,我猜奚萌萌的可能大,看着老实巴交的可怜样,男人就喜欢这种——」 为首的那个女孩黑长髮披散着,脸上表情刻薄:「柔弱无骨,让人心痒痒……」 女孩子还想痛快地说点什么,腰间的赘肉勐地被同事一戳,她莫名挡住,用奇怪的眼神去看,却对上同事的欲言又止。 女孩顿时意会到什么,感到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 「公司食堂的饭好吃吗?」 闲散疏懒的声线从身后缓缓传出,女孩僵硬着一张脸转身,尬笑:「景总监午好,您这不说笑吗。」 华怡的工作餐在这寸土寸金的cbd中心可谓是一绝,附近不少的快餐店比不上,这也是众多员工选择华怡的原因之一。 「好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茹景端着两杯沖好的洛神花茶,眯眸笑着与她错身而过,「是工作很清闲?」 女孩如临大敌,浑身发凉:「没有,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茹景哼笑:「下次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了。」 女孩频频点头,拉着其余小姐妹逃之夭夭,脚下地板跺得蹬蹬响,也不知道是懊恼还是被吓的。 茹景是真没想到徐工的特助是大嘴巴,这才刚摸索到一点风声,就迅速在公司传播,真就造谣一张嘴呗。 她肯定她的萌萌秘书对性骚扰这件事点到为止,但……徐特助本事不小,这传播速度不进某浪可惜了。 「萌萌秘书,美好的下午从喝下午茶开始。」茹景侧身半个肩膀撞开玻璃门,对秘书抛媚眼,「诚邀你喝我入手的最新洛神花茶。」 秘书背对着她,神情恍惚盯着电脑屏幕,群里的聊天页跳得很快,短短几秒还没看清楚上一条,下一秒数十条消息涌出来。 「啊,总监你刚说什么?」秘书关闭页面,偏头抓着后脑发尾,眼睛有些湿漉漉,「你回来的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总监你会被——」 秘书吐吐舌头:「为难。」 茹景啧啧,将花茶送到秘书的桌面 ,就近挨着她旁边的空椅子坐下,「我看到了,别放心上。」 她指的秘书刚慌手慌脚叉掉的聊天群,她有个小号伪装在里面,闲来无聊会去瞅瞅他们这群闻到八卦消息比肉包子还香的人,不出意外能看到些反人类的评论抨击。 这会儿必然是#如何看待茹景&秘书被性骚扰#的话题讨论得热烈。 茹景是从大风大浪过来的人,面对这种事情眼不见心不烦。秘书就不一样了,小姑娘家没见过多大世面,突然间被各种阴谋论,指指点点,心里的那点自尊心被碾在地上,指不定多委屈。 她出言安慰:「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吧?他们也就能在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中指不定多窝囊,你要心里实在顺不过去这口气,那就怼回去,当锻鍊一下口头社交。」 秘书听懂了,又没完全听懂,泛起水雾的大眼一眨不眨凝视着她:「总监,你真好呜呜呜,我没事,我刚是看到群里都在阴阳怪气总监你,给我看得小宇宙差点喷发。」 差点,意思就是没有。 她这是自作多情替秘书想不开了? 茹景哼哼,没好气:「你还是别喝我的茶了,我现在心凉,得多喝一杯暖暖。」 秘书佯装听不懂,噼手将下午茶给护在自己怀里,满眼谄媚:「总监,我真的特别感动,你再多说几句我都要哭了。」 茹景瞥她,那红得像兔子的眼睛看上去挺让人心疼,看来着实是被一些言论气得不轻。 秘书见她不为所动,胖乎乎的两只手对手指:「我是觉得,招南的那件事主要错在我,若我要是顺从也就不会。」 第35页 「想什么呢你!」茹景曲指弹她脑门,「错不在你,也不在我,人不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物品,只是这件事刚好在那个时间点被我们碰上。如果不是上一次发现,那也会推移到下一次,该来的总会来。」 其实关于性骚扰的事情,远比秘书想的要严重,当时若不是店员及时告知,她和秘书遭遇的后果无法想像。 那傢伙,不止于性骚扰,都要……下药迷。奸? 第24章 c24 一旦想到这些,茹景眼里戾气丛生,从董事办出来时略为愉悦的心思都淡了下去。 她抱着自己的下午茶,身子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不谈这些,先歇会儿再继续战斗。」 这次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抓住徐工想要急速上位的心思,谁能预料到接下来他又会出什么新的骚操作,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骚扰她了。 秘书心有余悸,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我在面对徐特助那会儿,特怕被看穿,没想到比我想像的简单多了。」 茹景懒洋洋抬起双腿交叠,低笑:「厉害,别忘了继续盯着徐工那边的动静。」 凭徐工不安分的尿性,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整出什么么蛾子。 期待归期待,那股子对峙的劲儿过去,心神松懈下来,困意比想像中的更快侵袭大脑。 茹景一边咒骂着让她没睡几个小时的人,一边看向壁钟,发现她从进董事办到出来的时间不过尔尔,不超半小时。 手里的下午茶顿时不香了,她将杯子「咚」地放在桌上,打着哈欠起身:「困死了,我去小房间躺躺啊,有什么事儿你看着解决。」 总监的办公室在29楼整一层是单独独立出来的,办公室之外还有个临时用来休息的小房间,茹景经常用来午休。 休息室的门一开,对面是一个小型落地窗,窗外高楼林立,车辆如一叶叶扁舟在横错的路面上游动。 躺在柔软的法兰绒毛毯上,困意渐浓,连带着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 临睡前,她还不忘给在微信上拉了个群,将许迦南和姜颖拉进去,艾特两人:「有消息记得通知我呀~」 发完消息,茹景扔下手机倒头就睡。 窗外风声猎猎作响,耸入云霄的白杨摇摇晃晃,一觉醒来的茹景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拢成川字。 没有任何规律的饮食,结果就是胃疼。 她揉着自己的肚子,拥着毛毯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去摸手机看时间,才惊觉已经是接近晚上六点,落地窗对面的大厦亮起的白炽灯刺眼。 手机屏幕上数条消息跳跃入眼帘,甚至还在不断叠加。 茹景穿上高跟鞋,边阅览着微信上刷屏的消息,边往外走。 秘书人已经不在了,电脑屏幕还开着,将工位后的磨砂玻璃折射出模煳一片,亮灯的办公室就剩下她一个人,别提多冷清。 她忍着胃部的不适,随便从抽屉里扒拉些小零食往嘴里塞,眼神却专注地盯着微信里不断跳出的对话。 姜颖和许迦南你一嘴我一句,谁也不让谁,茹景只好将聊天记录拉到最开始,上面显示着许迦南的回覆:【好感度+10】。 消息后面还附带一个黑眼镜酷的小黄脸表情。 姜颖:【真想一个大鞋底子唿过去】。 …… 再往下拉,都是一堆废话。 茹景:【……】 两人相处气氛真和谐,都沉浸式斗嘴了。 茹景长腿行至办公室外的长廊,头抵着玻璃窗,长廊外一片灯火通明,夜晚的绿植被装点成火树银花,点亮楼下产业园。 睡足的了她现在精神头正足,望着眼前的夜景不由得升起翘起唇角,落在屏上的指尖触到群通话按钮。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长廊,将茹景吓一跳,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很快有动作,将通讯给挂断。 茹景有被自己无语到,她就是想约他们吃个晚饭,详细聊聊。 「总监总监!」 秘书的声音骤然打断她即将拨下通话的手,扭头看向急匆匆朝她奔来,头髮凌乱,刘海被吹成八字的人,手里提着一大盒外卖。 她失笑,手上动作凝滞,失笑望着愈发靠近她的秘书:「这外卖有我的份儿?」 秘书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拎着外卖清咳了嗓子,才道:「我点的特辣无骨炸鸡,总监你吃吗……」 「辣」字钻进耳螺,茹景的胃痛得更厉害了,毫无食慾地盯着她手里的外卖盒,「少吃外卖,垃圾食品。」 秘书:「……」 被喻为垃圾食品,却比她这个秘书吃得都快勤快的人就站在她眼前呢! 「总监,我刚去拿外卖在门口碰到徐特助,手里抱着文件和礼盒出门,一脸风光得意。」秘书将炸鸡悄悄藏在身后,小嘴叭叭:「按理说不应该呀,上司出事儿,做下属的乐开花?」 这心得多大,比太平洋海面还宽广了吧? 她的小动作被茹景看在眼里,一张脸又因胃痛而显得凶冷,连带着的向来多情的桃花眼都没有日常和善。 秘书被她冷冰冰的目光看得一头雾水,还以为说错话了,声若蚊蝇得低头:「不吃了不吃了,都是些……」 「走,咱俩下馆子去。」茹景倏然出声,右手压着自己的腹部,「公司对面不是有家四季椰林吗,就吃这个。」 第36页 好像在燕城呆久了,她也习惯燕城当地喝汤养人的说法,下意识就想着暖汤入胃,她的这胃痛的毛病能缓和些? 秘书猝不及防,视线从茹景的脸上移到她抬手捂胃的动作,语气顿时忧心:「总监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脸色都在发白,咱们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外卖我不吃了。不吃了!」 秘书罗里吧嗦一堆,听的茹景头疼不已,没个好眼神给她,语气是真的凶了:「就你话多,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再抽空去趟医院检查。」 凶归凶,到底是没真的抬槓。 秘书瘪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跟着茹景去了四季椰林。 距离很近,出了公司大门过马路,硕大的金字招牌在闪闪发光,椰子汤的清香味道瀰漫在空气里。 茹景被服务员领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秘书在前厅下单点餐。等的时间有点久,百无聊奈中她转身去拿托特包里手机,打算问问姜颖和许迦南的晚餐是否有约,眼眸的余光却是被另一道身影给抓住。 位于她左手斜后方的餐桌坐满四人,那四人中,好巧不巧,几张面孔都是她熟悉的。 她刚进来没瞧见有人落座,所以……他们这是刚来? 茹景眼里跳跃着不知名的情绪,冷笑一声,抬腿便往斜后方走去,脸上摆出一副讶异吃惊的模样,唇瓣翕动:「席总,我们又见面了,您这是第一次来四季椰林吧?我平常光顾次数多,好像没怎么见着您。」 话说得轻巧,但「又见面」三个字让坐在席知恆对面的徐工脸上青白交错,眉眼里的恭维变成错愕。 下一秒,又切过狠戾,不经意间恨恨地睨了茹景一眼。 「哈哈,景总监开玩笑呢,这四季椰林是这附近众所周知下馆子的好去处,席总的办公大厦也在附近,就算来过你也不一定碰见。」徐工谦笑,将话锋转向席知恆,「席总和景总监原来认识吶?」 席知恆没否认,淡如水的眸光从她身上轻轻掠过,末了定在徐工脸上,「徐副总监,您还有事?」 没什么波澜起伏的一句话,徐工却感到其中湛冷,以及身处在高位,男人不由自主释放的强大压迫力。 午后时分他还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满腹后悔,若不是着了茹景的道,他也不会过于心急,酿出大错。 正想着解决之道,特助传来消息,正轩的ceo终于肯约见,过时不候。 中间出了岔子,他想借吃饭的机会道个不是,顺便送上一点小礼物,权当是讨好这位总裁。 只是没想到,茹景又来打断他的好事。 徐工对她嫌恶不已,但在席知恆面前不好发作,他只能装心平气和,解释:「下午过去匆忙没来得及,听说席总爱好收藏笔墨纸砚,想来宋家鬼墨应当了解。」 他挥挥手,身边枯坐良久的特助从桌椅下小心翼翼拎出包装精贵的礼盒,轻手轻脚放在桌面,推到偏近席知恆的那一边。 茹景嘲弄地看着桌上那玩意儿,目光逡巡在两个人男人之间,「徐副总监送的礼真是贵重,当得起普通人倾家荡产十几年。」 宋家鬼墨在国内几乎绝迹,仅有的几块被流出拍卖达到天价金额,眼前这鬼墨不知是真还是赝,但这手笔是大大出乎茹景的认知范围。 席知恆,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 徐工如若未闻,腼腆地在桌下搓手:「小小心思,不成敬意。」 席知恆缄默不语,横亘在两人间的汤水腾起白雾,模煳了他冷峻的轮廓。 「徐副总监,你的心思收好,别把自己当回事。」青白水雾渐渐散去,他漠然着的一张脸显映道道稜角,「有些人不是你随便能攀上的。」 他的声线永远都是那么不紧不慢,清清淡淡到听不出任何嘲讽,可徐工登时面色涨红! 这分明就是警告他不要动歪心思,狠狠打他一巴掌。 「收回去,我当没见过。」席知恆眼神都不曾落在那礼盒上,就让助理给推了回去,「谢徐总监的一顿好饭,没其他事徐副总监可以回去了。」 徐工冷汗沿着嵴椎骨流下,不敢有太多意见,他听出席知恆语调里的不耐,只想赶紧走人,没去想为什么席知恆还要留下。 「好、好,那就期待与席总的花港新航合作。」 徐工让特助收拾好东西,迅速离开四季椰林,开熘的背影狼狈又匆匆,就懒得顾及茹景对他话里的若有所思的模样。 花港新航? 茹景双手环胸,大喇喇一屁股坐在席知恆对面,淬冷着眸子,垮着俏脸问他:「席知恆,你什么意思?」 第25章 c25 商场中讲究无往不利茹景能理解,何况是作为资本家的一方,趋利几近是刻入骨子的本能。 但茹景有种说不上的微妙情绪,用她简单粗暴的话来形容,她颇有种正宫当场抓到小三的狗血八点档剧情。 毕竟前脚席知恆还在算计她,两人达成共识,合作来着,下一秒他就无情转身又投入到他人的怀抱里。 如果是她不相熟的人还好说,可偏偏让她瞧见了这人是她的死对头,她很能保持自己的心态不起伏。 纵然理智在提醒她,也许不过是一场与她半毛钱无关的交易罢了,但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迅速,嘴上的话不经细想就脱口而出。 质疑、气愤统统夹杂其中。 第37页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茹景不留余地继续说:「席总,你既然和我已经达成约定,你现在这样我很难不想太多。」 她想,最好席知恆能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打消她的疑虑,她不想下次再碰面,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深。 席知恆反应平平,倒是他旁边的秘书卫琬心思细腻,一眼看出茹景的不同,帮忙圆场子:「您是?」 席知恆前几次出门都没带秘书,秘书自然不认识茹景,但从先前的对话能探出一二,无疑是华怡的员工。 茹景笑了下,大大方方报上自己的名字。 秘书瞭然,看向茹景的眼神说不上多大变化,心里还是稍微震惊,能明目张胆挂着一脸「我很不爽,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甩脸子给总裁的看的人,也就她独一份了。 卫琬越想越咋舌,这魄力一般人真没有。 茹景哪里知道就一句话的时间,席知恆的秘书就曲折得脑补了无数东西,她见秘书没说话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席知恆并没有解释。 应该说压根没有解释的意图。 他捲起衬衫袖口,持筷子的手骨节分明又力量感十足,伸手去盛汤的动作令他手背青筋微微绷起,衬得肤色很明显。 是很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与她的冷白皮完全不同。 汤面被搅动掀起一圈涟漪,她目光随着他移动的手。汤碗被放在桌面,桌面与他的胸膛齐高,她一眼就能看到席知恆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被解开,露出的丁点锁骨,以及挂着被热气熏出的汗珠。 茹景看得燥热,莫名觉得这样的他无意中散发着男人荷尔蒙的味道,挺抓人眼球,想多看几眼。 她也真的这么做了,眯眸定在他的滚动的喉结上,好心好意提醒他:「招南风头一时无两,是条很吸引人的大鱼,就是毒性不小。」 招南是国内的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旗下招南港口这一项目,当初茹景为了拿下这个项目费尽心思,跑前跑后大半年才勉强搞定。 花港新航…… 她不是没听说过,招南出的最新招标项目,外界都在传媲美招南港口,规模空前绝后,营销噱头做得十分足,吸引了一大批人竞标。 到目前也没确定下来,其保密性相当严格。 茹景没和招南闹翻前,也有过竞标花港新航的想法,那会儿还天真以为能继续合作下去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天不遂人愿。 花港新航虽然规模大,利益可观,但终究是招南旗下的,她光是想想就挺下头。 听到徐工提及花港新航,她大抵猜到徐工的大胃口,没想到除了招南港口之外,他还想吞下花港新航,两个项目进了他的肚子,拽她狠狠跌倒是迟早的事。 只是,令她意外的无非是席知恆参与其中罢了,从徐工那谄媚的狗腿样来看,她约莫猜到几分,「你和花港新航合作,不怕被坑?」 其实她更想知道正轩在花港新航的占比分量,正轩以外贸起家,花港新航是新开闢的航线,主做欧美小国的贸易市场。 蛋糕看似虽小,一旦真的做起来,两家公司势必更上一层楼。 不过招南是个□□,牵连进去,一个步骤走错伤筋动骨。 且不说新项目启动,初始的准备工作繁复,要做到比标准行业还要高的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徐工才会毛遂自荐,用华怡的口碑来巴结席知恆。 徐工的心机是真不容小觑。 席知恆长时间的不回话让茹景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大脑不停运转,反覆拉扯她的神经,处理事情的弯弯道道。 她时而蹙眉,时而抿嘴,面部表情生动活泼。 卫琬被茹景的独角戏给愕然到,在席知恆手下呆习惯了,她也学会了隐藏自己情绪不外露,淡然平和,像茹景这般把自己的心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她很少见到了。 她不由得侧目去看席知恆的反应,有须臾的愣怔,望着茹景的脸看了几秒,又回到寡淡神情。 卫琬想:席总果然是钢铁直男,面对美女归然不动,不给台阶。 席知恆紧接着出声:「与你无关。」 卫琬:「……」 老闆是在她脑子里安插了大数据,监控了她的思想吗? 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这话是不是说给她听的。 在自我意识畅游的茹景刚想到关键之处,一道天外来音给她打断,心里多少有点堵,听到他淡漠的回应更堵了。 她没好气:「是是是,好心都被当作驴肝肺,我多管闲事。」 说着,她去拆堆在桌角的碗筷,打算用美食治癒自己。方才光想事儿去了,回神后被忽视的胃部绞痛侵袭神经,她下意识弯腰捂着肚子。 背后冒出冷汗,她牙齿打颤,「能帮我盛碗汤吗,热茶也行。」 茹景的不对劲引起卫琬的警觉,动作迅速地按照她的要求做,人还特别贴心地换到茹景的座位旁边,「景总监,你哪里……」 卫琬稍稍起身就看到茹景摁着胃,精緻的脸蛋上苍白冒汗,眼神都有些发虚。 席知恆叫住她:「你去取车,送医院。」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倾身越过桌面用手背探茹景的额头,眉头皱得很紧。 第38页 这女人…… 汗水将她脸上的妆花了一半,他凑近的时候便看到她脸上不復往昔风华绝代,黑眼圈显得人憔悴不佳,唇瓣上的口红深浅不一。 茹景被他冰凉的手温冷得缩脖子,对他从喉管里压出的话觉得小题大做:「老毛病,让我喝点热的就好,缓缓就不疼了。」 她讪讪微笑,勉强直起来一点身子,顿时疼得抽气,对自己前一秒说出的话:「……」 席知管恆重复她的话:「老毛病?痛得能让人死活去来,直不起腰?」 说着还不放过她,让卫琬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喝吧,我第一次知道椰子鸡汤能治胃痛。」 茹景瞪他一眼:这人是不是什么时候嘴里都没好话?! 她凉飕飕的眼神没什么威慑力可言,骨子里却生出反骨。他就瞧不起她呗,她偏要让他见识见识大燕城一盅汤的神奇! 她作势要去拿汤,然而手还没触摸到瓷碗边缘,欣长的身影已朝她压下来,钳住她的手腕,黑眸里乌压压一片,「你还挺有当螃蟹的本事。」 专门在人面前不对付,横着来。 男人的手掌粗暴,不比女人的光滑细腻,茹景被他捏得有些疼,碍于弯腰又不好甩开,只能咬牙道:「松手,你弄疼我了。」 这狗男人真的是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对待女人就不能温柔点?! 席知恆似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儿,放开她退回原位,茹景一时不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又因为惯性往后倒,勐地撞到椅背上。 疼得她狠狠倒吸一口凉气,就那样保持葛优瘫的姿势一动不动,脸色愈发苍白。 席知恆抿唇,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比夜色还凉:「还能走路?」 卫琬在盛汤后被打发去了车库取车不在,过来还得需要时间,他不确定茹景是否还能忍受,仅从她目前的状况来判断,任谁看了她的脸色,都会担忧。 权衡之下,在茹景还弓起身子试图缓解胃痛时,席知恆大步流星走到她身边,双臂穿过她的细腰和腿弯,打横抱起往外走。 他身高腿长,长相气质放在哪儿都打眼,如此的公主抱更是引来店内顾客频频侧首,底下窃窃私语,眼里皆冒着粉红泡泡。 身体突然悬空的茹景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轻声啊了一下,「???」 什么情况,她怎么被男人公主抱,成了众人观赏的对象? 茹景耳根微热,不自然地斥道:「放我下来,席知恆!」 四季椰林挨着公司特别近,不乏其中的顾客有眼熟她的人,如果被好事者看到拍照下来,指不定又在公司里流传她什么八卦。 席知恆走了两步,低垂的眼眸看她:「确定?」 也不待他回答,他骤然松开双臂,茹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失去平衡,勾住他脖颈的双手潜意识抱得更紧,如抱着救命稻草。 于是—— 她软绵绵无力的身体滑下来,仅靠勾住他脖子的一点气力撑着整个身体,远远看上去就像树袋熊扒拉着席知恆。 茹景:「……」 靠! 女人身娇体软,贴着他很紧,馨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席知恆伸手想要拨开茹景的抱紧的双臂,他这么想也伸手打算这么做,只是刚伸到半空中,空气一阵阵颤动,卫琬拔高的声音传过来。 「席总?!这……景总监怎么挂您身上了啊……」卫琬吞咽口水,惊恐地盯着没有动静的茹景。 她这个秘书或许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出这里。 「还愣着?过来扶她上车,直接去医院挂急诊。」 席知恆这个当事人一派淡定,杵在原地不动,茹景就是再厚的脸皮在数双视线的打量下也承受不住,默默撒手,在原地蹲下来捂脸。 活到这么大,没这么丢人过。 「景总监,那个…车来了,你忍着点不舒服,我扶你过去嚯。」卫琬在自家总裁脸上寻不到一丝暧昧,有点失望地上前去扶茹景。 以为茹景是被总裁的无情操作打击到,卫琬小声在她耳边安慰:「别难过景总监,总裁的不解风情不针对你。」 恕她直言,是针对在坐的所有人。 第26章 c26 茹景从张开的指缝中瞄她,瓮声瓮气讲:「那你挡着点儿我。」 她可不想被熟人认出来,然后胡编乱造一番被四下流传。 秘书很能理解茹景现在的尴尬状况,立即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搭在在肩上,顺带将她的头髮往前拨了拨,挡住她的大半张脸。 两个人缓吞吞往车的方向移动,步子龟速得像电影慢动作。 茹景心里问候他:她看见了!席知恆抬手的动作不假,是真的打算扒开她的手臂,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非常怀疑,若不是席知恆顶着一张光风霁月的脸,恐怕走到哪儿免不了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虽然她的身体动弹不得,不代表她的眼神不好使。 去医院的这一路上,她用刀子般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只差没盯出个窟窿。 卫琬从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席知恆当然也能感受到针扎的视线。前者对茹景的胆大直率敬佩,后者全然无动于衷,合拢的双腿上放着平板,专注地审视这财务部发来的最新报表。 俨然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 第39页 一路寂静无言行驶到医院。 卫琬替她挂好号安顿她在诊室坐下,才问:「景总监你看要不联繫你家人或朋友,估计晚点才会轮到你,找个人陪着时间好打发点时间。」 经卫琬这么一说,茹景想起说好下单点餐的奚萌萌,点着点着就找不着人影了,也没个消息吱一声。 茹景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好受点:「嗯,麻烦你了。」 卫琬受宠若惊,连忙推拒:「不,没……」 「那就烦请席总陪我打完点滴。」茹景不忘从惨白的肤色里挤出一丝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席总如此善解人意替人着想,不会拒绝我吧?」 茹景将柔若无骨的小白花演绎到底,继续喷发着浓浓的茶味儿:「本来胃痛还没那么厉害,都怪我太重没能让席总好好抱住,席总真的很抱歉哈~」 开玩笑,她会就这么放席知恆走? 早该秋后算帐了! 前前后后她已经在席知恆手里栽了多少跟头,幸亏卫琬提醒,她才想起抓住眼前机会。 既然嘴皮子上讨不到好处,她总要在其他地方拿点儿利息回来。 能噁心死他,就使劲儿噁心! 听到茹景要求的卫琬:「……」 好可怕,华怡的商务总监好会变脸,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席·善解人意·替人着想·知恆从堆成山的邮件里掀起眸子,定定看她:「景总监对自己体重很了解,这是好事。」 被反杀的小绿茶·茹景:淦! 她偏过头去狠狠翻白眼,嘴上嘀嘀咕咕:「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今晚就和你耗上了。」 「201号茹景请到5急诊室!」 急诊室大厅的广播忽然响起,茹景霎时睁大了双眸,亮晶晶的眼睛维持着纯情小鹿模样,凝视着席知恆。 「席总,女人和男人在力气上有着天生的区别,您秘书扶我过去也挺难的,您就纡尊降贵一下下?」 她使唤人使唤得挺自然,语气嗲嗲,手上的动作极快,不过分秒葇荑伸展在他面前。 那架势,像极了古代深宫里的老佛爷,等着下面儿的公公给她摆架。 卫琬是看得一愣一愣,眼皮都跟着跳动,不敢去看席知恆的脸色。 好……好刺激! 这比她平时上班在厕所里偷偷刷小说都还劲爆,现场看总裁大人吃瘪的体验感极震撼! 席知恆默不作声,静静放下平板,递给卫琬。 他脚下的高定皮鞋动了几分,似是是有朝着她走来的意思,看得茹景心里一喜,得逞的笑意被咬在唇瓣。 就见席知恆拦住一个年轻护士,对她温润有礼:「打扰,请问医院还有轮椅?」 席知恆的出众让小护士脸红,眼神慌乱:「有、有的,我帮你拿过来吧,是你……」 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颌微抬,偏向茹景。 护士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入目便是茹景的微笑脸,笑意不及眼底,甚至含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位女士需要轮椅?」护士忍着内心酸涩羡慕,好着性子追问。 看上去四肢健全,也没磕着碰着的皮外伤,用得着轮椅? 护士犹疑:「真的要?」 …… 要个屁! 茹景心潮澎湃,面上浅笑着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字眼:「谢谢,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他扶着我就行。」 护士神经病一样瞅她,简直莫名其妙的女人,没事儿拿自己折腾。 转眼到席知恆面前态度温和:「还有别的要帮忙吗?」 席知恆摇摇头,素来疏淡的唇瓣扬起微末的弧度,他自觉让道给护士,随即去撑住茹景的手臂。 握在掌心软软的又些许硌手,没几斤肌肉,也就嘴上能放狠话撂倒人。 「走快点,医生忙着呢,别耽误时间。」茹景不想再被护士冒着酸水的目光看,酸得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席知恆的手一扶住,她立马用空出来的另一条胳膊搭在他手上,连拖带拽地往前走,逃离现场。 说是连拖带拽,实际上席知恆让着她,他身高腿长,一步抵得上茹景的两三步,何况茹景还胃疼,步子更小。 「你站我侧后面一点,自己招来的桃花自己挡,我可受不了女人的醋味。」 茹景幽幽地说道,还不忘调侃,「再浓点儿,直接变硫酸。」 说着,她一把推开红色木漆门,撒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也没想便说:「医生,我心肝脾胃肺都疼得厉害。」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听茹景形容,镜片后的眼睛笑眯眯:「瞧出来了,气的。」 「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别人捧着都怕摔了,你倒挺硬气,直接给姑娘气到医院。」医生瞥着位于茹景身后的高大男人,低头笑言,「也不怕人跑了。」 闻言,茹景心底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脖子一卡一卡地转向席知恆,细眉拧成川字:「他?男朋友?有这种男朋友早分了。」 谁的大脑不好使,留着过年? 席知恆没反驳,只觉得耳边吵闹,他温温淡淡的眸光落在她发顶,将话题拉到正题上:「医生,她疼很久了。」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斗嘴上,于他而言无意义。 医生见怪不怪,耸耸肩,随后问了茹景一些基本的问题,检查过后确认是急性肠胃炎,要留下来挂完三瓶点滴,过后復检。 第40页 茹景一听,顿时头疼:「吃点药就可以,用不着挂点滴那么麻烦。」 堆积如山的事情还没处理,她哪有闲心在医院里无聊地输液。 速战速决,茹景义正言辞从嘴里吐出字眼:「医生,你就开一些西药,带回家吃方便。」 医生不太高兴地看茹景,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拿身体当回事,要钱不要命? 他张了张嘴,想给茹景说些有建设性的话,男人锋劲的声线打断他。 「输液室往哪边走,我这就带她过去,谢谢医生。」 语里充斥着不允反驳的意味。 茹景:「你有病?想输液你输液去。」 席知恆无视她,漠然的目光看着医生。 医生打量了下小伙子,对他点点头:「出门直走二十米,向右拐。」 这才有点像男朋友的样子,该强势的时候强势,才能给姑娘安全感。 「不是,医生你听他的干嘛?是我生病又不是他生病。」 医生斥她:「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要爱惜身体,你男朋友都知道。」 说罢,起身去拉开诊室大门,主动将他们送出去,仿佛是在送什么烫手的东西。 头次看病被医生赶出来,感到无语的茹景:「……」 静默一会儿,茹景望着再度搀扶着她的席知恆,呛道:「你这么贴心你未来女朋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吃醋怪你啊?」 扶住她臂膀的大掌改为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紧,她试着挣脱了下,结果失败。 他不言,眸色却悄然沉下来。 她气唿唿地鼓起脸蛋,用空出来右手去掰他的手指头:「席知恆,我们的合作可不包括这一项,我也用不起你这种身价的大人物,你可以松手了,我让我秘书来接我。」 茹景的那点力气根本无法撼动男人的力量,何况男人一旦动了心思要做什么,她其实毫无反击之力。 「你似乎忘了,有人让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得对得起这称号。」 席知恆眉梢抬起,于她的一声惊唿中抱起她,抬起长腿往前直走。 「你——」茹景羞愤不已,想要骂他,但周围人的视线太过炙热,她只好埋头靠在他的胸膛,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窘迫。 「席知恆,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过往碰上他的每次不幸累积起来,她磨牙的火气从胸腔里喷发,洒在他的胸口,情绪空前高涨。 男人薄唇亲启:「你怎么活,我也怎么活,这很难?」 茹景冷笑:「不难,就是好奇。」 「好奇?」 「你没英年早逝,给国家的土地增添肥料真是可惜。」 他步子微顿,眼里掀起难得的愠色:「你再说一遍?」 第27章 c27 话出口茹景就后悔了,当场就想把自己的嘴上用针线缝上。 再怎么出离愤怒,她也不应该用上人生攻击,诅咒一个于她来说除商业外称得上陌生关系的人去死。 冒犯大了。 听到他突变的低沉嗓音,茹景更是顶着发麻的头皮,心虚之下将头抵靠住他的胸膛,安静乖巧得不像话。 席知恆微微敛眸,便能看到她碎发挡住的脸蛋,撅起的唇瓣似有若无在他衬衫上摩擦,随后又换成咬着下嘴唇,声若蚊蝇的哼唧。 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都想让他英年早逝…… 他多看了几眼,她垂下的脑袋似乎没有抬起的想法,嘴上倒是很积极地还在翕动,只是不在他面前倾吐罢了。 呵。 他绷着一张俊脸,收紧了些下颌角,迈开长腿抱着她一言不发往输液室走。 相顾无言的时间里,茹景感觉度秒如年。 她想道歉来着,但实在拉不下面子对冷脸的席知恆说软话,对方也有意不给台阶,对她的欲言又止不理不睬。 譬如现在,席知恆将她抱进输液室的空床上后,叫来护士安排剩下的琐事,他人则背对着她往外走,连个招唿也不打。 「席知恆,那个……」她气息不稳,说话底气都没以前足。 席知恆充耳不闻,脚下步伐沉稳有力,七八步便走出了输液室,消失得干干净净。 茹景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握紧小拳头软绵无力地捶了下棉被。 好烦,她只是不习惯被人照顾罢了,常年的独居生活让她学会一个人承担很多事情。 她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无所事事,甚至生病就医都一个人,这种刻入骨髓的独立让她过早成熟,明白很多事情都是靠自己。 像今夜这般,他的强势令她无法反抗,她浑身感到不适,唯一想做的就是逃离他,离得他远远的。 她并不享受这种关心,即便对方没有其他意思,她也不愿去将自己的常规打破。 一旦有一,就有二。 算了,走了也好。 茹景在老老实实躺下,等护士过来给自己扎针,输液的空寂时间里,她拨电话给秘书,询问秘书的踪影。 原来秘书在点餐中途接到男朋友电话,被叫去警局捞人。 事情发生得突然,秘书被这消息弄乱心房,第一时间就打车去了警局,都来不及和她说一声,心里有的只是如何保释出男友。 结果在警局和闹事的人扯皮到现在,也没出个结果,人反倒被扣在警局走不了。 第41页 秘书心力交瘁,哭唧唧:「对不起啊总监,不是故意留你一个人吃饭的,对方不肯民事和解好麻烦。」 茹景一愣,没将自己在医院输液的事情告诉她,反而安慰:「问题不大,你别自乱阵脚,实在不肯同意民事和解,就请个好点的律师,走法律程序。」 她絮絮叨叨叮嘱秘书相关事宜,挂了电话后才惊觉口干舌燥,想要叫人帮忙给自己倒杯热水,却没人能搭把手。 输液室空间不大,为数不多的病床上躺着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靠近出口的墙壁边缘放置了数张座椅,护士正在给座椅上的几个人轮流扎针输液。 茹景不好打扰护士工作,讷讷收回想要喝水的冲动,身子往下一滑,默默凝视着流速均匀的点滴,消磨时间。 想要处理工作的那点心情是彻底烟消云散了,她盘算着还是得给席知恆道个歉,不然下次见面,她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 她眼底纠结,脸上郁郁寡欢,无数个想法从脑里滚动刷屏式出现。 「景总监——」 忽然,一道女声在门口响起,茹景循着声源地瞧去,赫然是兼职司机送她来医院的卫琬,手里拎着牛皮纸袋。 还没走? 难不成狗男人也还在? 茹景调整病床的角度,让自己靠在床头,「卫秘书,找我?」 她指着自己的脸,大抵是想到什么,清丽的脸上浮现浅笑:「开玩笑的,话说我还没谢谢卫秘书,耽误你时间送我到医院。」 卫琬穿着一身深蓝职业套装走进来,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她床边:「景总监,我就是来找你的,我刚去附近餐店买粥去了,要是饿的话就吃点。」 秘书将牛皮纸袋里的清粥一一拿出来,「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一样来了一碗,你……尝尝?」 茹景沉默不语,看着餐桌上铺满的清粥,心里闷得慌。 卫琬不是她的秘书,做到这种程度除非是有人授意,这人是谁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茹景那一点点的悔愧之心,登时升级进化为亿点点。 委实没想到被她誉为狗男人的席知恆,会有如此周到的时候。 卫琬余光注意着茹景神态的细微变化,怕她又往坏方向乱七八糟想,耐不住出声道:「景总监,气归气,虽说席总不解风情,但还是挺良心一人,想到您在四季椰林什么都没吃,怕您饿了特意嘱咐我买的清粥。」 「看在粥的份儿上,消消气儿?」 茹景挪开和卫琬对视的眼,憋不住咳嗽了一声。 现在需要消气的人,大概率是你们席总? 这话她没敢说,反倒是没骨气的嗯了一声,随即端起桌上的青菜粥,声软气润地说:「卫秘书,能帮我倒杯热水吗,谢谢你哦。」 卫琬见她乐意喝粥,松了悬着的一口气,立即去给她倒热水,完事一脸老母亲的眼神看茹景。 看得茹景的厚脸皮染上一层淡淡的粉,两人间的氛围也越来越怪异。 茹景忍不住问:「是还有什么事儿吗?」 卫琬:「没,你喝你的,席总让我盯着你喝完。」 茹景:「……」 这桌上七七八八的好多碗,盯着她喝完每一碗吗? 茹景讪笑:「真看不出来你们席总……」 卫琬忙摆手解释:「席总的母亲长期住院,得空的话席总会亲自照顾,所以对这方面懂得比较多,也比较敏感,很注重身体健康。」 卫琬无意间的解释让茹景有点儿豁然开朗,心下仅存的丁点儿疑惑挠着她的喉管,跃跃欲出。 「那你们席总是不是很介意『死』诸如此类的话题啊?」到底是没摁下去冲动,茹景肥着胆子,小心翼翼打探。 闻言的卫琬面色古怪看着茹景:「景总监为什么问这个?」 茹景十分尴尬地揪住手里的棉被,眼眸骨碌碌晃着,「你买粥进来碰见你们总裁没?」 黑成稠墨夜空的隽脸,凉如山涧泉水的深眸,处处都散发着比平日更盛的冷淡疏离气场,不是很明显? 卫琬如实答:「是,然后席总就吩咐我弄完后就送他回公司,您这是?」 「嗯……也就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譬如英年早逝、去死啊。」茹景头顶巨大压力,缓慢沉重地吐出字眼。 卫琬:「……」 她还能安然无恙活着,真好。 卫琬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言了,起身对茹景鞠躬,碎碎念了句神人后,立马落荒而逃。 茹景被她的行动弄得一头雾水,摸着自己鼻尖,暗暗下决定:那就道歉好了。 但她的好奇心被勾起,卫琬和席知恆对此讳莫如深的态度,莫名激起她的探知欲。 本来不多在意的事情,在经看似无意的渲染后,变得迷雾重重,反而容易将人的那点儿劣根性给提起。 她将剩下没吃完的粥打包进纸袋,收起小桌板,缩进被子里翻来覆去思考,最后从床头摸出手机。 点亮屏幕,跳进眼里的三人群,群里的许迦南又在叨叨逼逼,时不时分享一些热门段子。 茹景私下里敲他:【席知恆微信推我一下。】 公子许:【干嘛?】 公子许:【不会看上我恆哥了?!】 公子许:【不可以!】 随后还用表情包轰炸她,轰炸几分钟后见她没回消息,发了个委屈要哭的小黄脸表情。 第42页 茹景看到刷屏的表情包,聒噪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迴荡。 砖家背后的野王:【有事。】 也没和他多交代,她的回覆言简意赅。 过了几分钟许迦南还没回,茹景想了想补上一句:【正事,晚点咱们聊金地。】少顷,微信里推送进一张名片,头像空白一片。 公子许:【加这个,恆哥的私人微信。】 公子许:【不要期待,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末了,他还添加截图的名牌,用红色字体标註:会变得不幸.jpg茹景轻声吁气,她也贊同表情包上的文字,她现在就很不幸。 她点进去空白头像的名片,手指在添加好友的列表上反覆停滞,心里斟酌着道歉的官方用语。 太刻意显得太虚假,太简单又显得太敷衍。 她又长长的嘆气,指腹认命般地戳了下去,等待回应。 下班高峰期的路面拥挤不堪,卫琬从医院开车行驶到主干道便堵在路上好半天了,她从后视镜里观察席知恆的状态。 车内顶灯开着,昏黄光晕包裹下的男人褪去冷峻,硬朗的轮廓线条被模煳柔和,泛着难得一见的润泽。 若不是卫琬得知茹景踩到自家总裁的雷点,她真要被现在的一幕欺骗到。 「席总,景总监是无意之举,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卫琬替茹景开脱,很难说正常人在经歷席总的钢筋混凝土操作后不生气,还能好言好语。 即便……席总真的是做好事。 卫琬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了解他脾气,劝道:「您真的不打算改改您性子?」 叮—— 突兀的提示音贴着席知恆的裤包响起,让卫琬噤声。 席知恆的私人手机没设置静音,方便重要的人紧急联繫他,工作号的手机都交给卫琬在处理。 卫琬见席知恆仍闭眼在,提醒道:「席总,您电话。」 说着,自觉升起挡板,留出独立空间。 席知恆揉着太阳穴,睁开的双眸一瞬间紧了紧,随即掏出手机,映入眼眸的是一条好友请求:【砖家背后的野王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第28章 c28 他的私人号极为隐秘,躺在联繫列表的人不超过五个,若非熟人作案,没人会轻易泄漏他的联繫方式。 他看着请求添加好友下方的来源,显示来自好友推荐。 他的联繫列表里,会做出这种事情也就许迦南熊心豹子胆,能拿他寻开心。 想也不想,席知恆拒绝添加请求,将眼巴巴等着通过的茹景放一边,双手抄兜假寐。 两条腿交叠,他闭着眼言语:「招南最新回復是什么态度?」 嗅到动静的卫琬将挡板降下,盯着路面情况,「意愿还是想和我们共事,但不答应合约上的条款,要维持30%的占比。」 卫琬顿了顿,补充:「也不同意换掉华怡的徐工,态度很强硬。」 本是一桩美事,招南主动将花港新航的橄榄枝抛给正轩,正轩通过对其考察,确认达成共识,无疑两全其美。 问题就出在正轩对这块白送上门肥肉置之不理,扔在一边放养,全力发挥渣男的不答应也不拒绝尿性,将招南吊了很久。 招南那边竟也有耐心周旋,多次舔着脸上门光顾,说尽好话。 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席知恆干脆透出口风,有接手花港新航的意向,前提是将华怡的徐工踹出项目,换另外的管理人,同时也更改了合约上的附属条件。 简而言之,卸掉招南左膀右臂的其中一条。 杀鸡儆猴,震慑效果不小,让招南明白正轩并不好忽悠。 「通知下去,不用合作了。」席知恆一片平静对上卫琬的眼神,「想说什么?」 共事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懂,卫琬眼里藏着话没说。 「好,我通知商务部那边去解决。」 卫琬盘算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被怼的机率有多大。 余光注视着席知恆淡然的脸庞,她迟疑:「我记得您和景总监是有合作,今晚的事儿被景总监看到她定然会多想,所以才会出言不逊,态度恶劣了些。」 「您不和她说清楚,不怕误会?」 席知恆一滞,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他不动声色地问:「卫琬,你认为有这个必要?」 徐工也好,花港新航也好,或者张工南港也行,本身没有利益与茹景挂钩,不会影响彼此,何谈误会之说? 卫琬哽噎,答得十分中肯:「明理人都懂商场上的你追我逐,理性上能认知分明,觉得无伤大雅,但情感上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多少伤人,让人觉得重利不重情。」 外人面前,又是答应和华怡的商务总监茹景要合作,一边又暗戳戳被发现和华怡的副总监徐工勾搭。 不免让人怀疑正轩的两面三刀,唯利是图。 知情如她当然能懂,不知情只会当作舆论调侃,届时传出正轩的流言碎语。 「席总,对您的影响不好。」她抿唇,总结道,「从公司角度出发,也……」 「卫琬,在你眼里我和茹景是什么关系?」席知恆出声打断卫琬的总结陈词。 「啊?」她一时忘了组织合适的语言,形容两人间的关系。 席知恆摇下车窗,路灯的光芒倾泻一线进来,在他的高挺的鼻樑落下一道剪影,「既不是上司下属,也不属于朋友恋人,更不是典型合作,这样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第43页 他慢声道:「普通?陌生?」 卫琬听得直摇头:「您……和景总监不是有合作吗?」 不是典型合作,非典型合作又是哪门子合作? 席知恆回答不咸不淡:「不归属于正轩的合作,算?」 只是在刚刚好的时间点上,碰上了刚刚好出现的她,一切顺理成章地凑到一起,仅此而已。 「卫琬,不要自作聪明。」 一句话让卫琬醍醐灌顶,席知恆的话是在警醒她,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逾越身份。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没有资格去提醒作为老闆的他。 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卫琬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稳着身子看向后视镜。 后座的男人依旧维持着假寐的动作,仿佛她刚才听到的是错觉,她深吸了口气,朝着镜子对后座的男人颔首。 路面堵塞的交通逐渐恢復,车辆在行驶到辅路后一个转弯,驶入一条寂静的小路,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将城市灯光分割得七零八落,剩下幽幽暗光一缕缕浮动。 车内此起彼伏的唿吸声在一声骤然响起的「叮——」声中被盖住。 席知恆的私人号里又进来新消息。 这回是熟人,许迦南发的。 公子许:【我刚把小姐姐推给你了,你通过没?】 空:【?】 公子许:【没收到好友添加请求?!】 席知恆视线钉在许迦南发的最后几个字眼,一闪而过被自己拒绝,并没有拉黑的好友请求。 空:【已拒绝,下次再透露我名片,一律拉黑处理。】 公子许:【……】 靠!动不动就拉黑处理,当他只有一个微信号吗? 公子许:【茹景找你有事,特意问我要你的微信,我才推的。】空:【。】 席知恆摁熄屏幕,车也到了公司大厦停车库。 他独自下了车,往电梯方向走,嵴背直挺,「这两天预约下金地老总,时间地点你按对方合适的点选。」 卫琬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后垂着脑袋,腰板挺得笔直,「好的席总,周五晚宴定制的服装已经到了,你抽空试穿一下,不合适的话,我让工作人员及时替换。」 席知恆淡淡应声,「回去休息吧,今晚下早班。」 话锋转得太快,卫琬多少有点忐忑,扭身答应后便闷闷离去。 席知恆乘坐个人专属电梯上到顶层办公室,黑黢黢没开灯的空间里倒映出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他慢步到落地窗前,双手抄兜,眸色晦暗。 早点去死? 他自嘲的笑了下,她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只是时间太久远,误以为那些埋葬的记忆真的消散。 不过是鲜少提及,自欺伤疤不在。 静默地站了好一会儿,席知恆从裤包里摸出手机,拨电话给许迦南。 「来小鹤楼喝酒?」 许迦南正二大爷似的窝在沙发上,脚尖在空中一点一点,「就我俩?要我再带几个人热闹热闹不?」 席知恆没什么意见:「随意。」 许迦南二话不说,将小鹤楼组局的消息传递在三人组的聊天群。 反正茹景说了晚点要聊金地的事情,这不正好在小鹤楼凑一桌,边吃边聊,熟络感情。 姜颖很快就回了消息:【在忙,没空。】 另一头,在医院躺得昏昏欲睡,仍旧坚持等席知恆通过好友请求的茹景狂打哈欠。 她懒得打字,摁住语音键:【没空+1,话说你给的假微信号吧,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不会吧? 公子许:【……真的。】 怕她不信,许迦南特意截屏将聊天对话图故发送过来。 聊天记录很简洁,无一不彰显着对方的高冷,能少打字就少打字。 茹景重点有些偏,问他:【……平常你们这样聊天?】 看截图,许迦南将大哥的小弟角色饰演得很到位,卑微感溢出屏幕。 公子许:【差不太多,你有什么事找恆哥?一时半会加不上,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代为转达,趁现在还没被拉黑。】茹景:尴了个大尬,转达的道歉能有用?多不诚心,且敷衍。 她撇撇嘴,没再回復,转眼去看才打完了一瓶半的点滴,索性怏怏地钻回被子,思忖更妥当的处理方式。 她手里的微信里还在不断跳进来消息。 公子许:【哦,拉黑也不怕,一会儿和恆哥在小鹤楼喝酒,我当面说。】砖家背后的野王:【???】 公子许:【?】 砖家背后的野王:【你不早说?】 许迦南莫名,翘着的二郎腿收回到沙发上,他摸着的自己的下巴,寻思茹景真的对恆哥感兴趣? 公子许:【那你现在是去还是不去?坏笑.jpg】 茹景仰着脖子看了眼还有一瓶半的点滴,顿时:…… 总不能顶着俩吊瓶出现在小鹤楼,那场景多少有点触目惊心,也不知道会不会当做猴子观赏。 砖家背后的野王:【……去,估计晚点到,你们喝慢点,要细细品尝美酒佳肴。】公子许:【ok】 茹景看着停留的对话,深深嘆息。 她按下唿叫铃,拜託护士将点滴的速度调快,无视护士对她投来的无语眼神,以及嘴上的碎碎叨叨。 第44页 流速明显快了,茹景还是问:「估计得多久滴完啊,半小时内?」 护士白她:「你咋不说十几分钟,生病都不安分。」 茹景将被子拉起少许,挡住自己眼睛下的大部分脸,露出弯弯眉眼,「嗯……如果可以,我也想。」 护士无语,没见过这样的病人。 茹景见状,眨巴眨巴眼,不再抬槓,老实巴交地等点滴挂完的同时,又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 她打开「高质量女性。交流群」,半搭着强调,柔柔弱弱发语音:【姐妹们,来小鹤楼吃饭啊,考虑一下?】美少女战士:【你又去哪里鬼混了,搞到进小鹤楼的特权?】茹景撇撇嘴,什么叫鬼混,说得她很想进小鹤楼去似的,虽然普通人确实进不去。 砖家背后的野王:【一句话,来不来?!】 美少女战士:【来!】 姜颖:【不来,沉迷画稿中,无法自拔。】 砖家背后的野王:【……盲猜你卡稿,灵感中断,我掐指一算你今晚要是来小鹤楼,所有问题迎刃而解。】美少女战士:【……】 姜颖:【你像你妈魔教中人,你很幽默?】 咳咳,茹景躲在被窝里笑出声,手指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今夜让你们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高质量男性,人间油物啊。】她手一抖,好死不死将尤物打成了「油物。」 微信里又刚好弹出消息,她一不小心点进去将话重新复制一遍发送:【说错,人间油物!】 第29章 c29 群里一阵安静,无人回復她的消息。 茹景甚是无趣地关闭聊天群,心血来潮打开某度搜寻引擎,输入席知恆的名字,弹出的相关页面对于他的介绍少之又少。 无外乎是百科上官方用词,简单概括了下席知恆的商业价值,连张正儿八经的照片都没有。 足以见得席知恆对隐私这块的保护,密不透风。 她下拉页面,翻了好几页看到贴吧的一张帖子,讨论的标题是#扒一扒燕城的神秘总裁席知恆发家史# 似乎是新建没多久的帖子,一经发出热度很高,挂在首页高居不下,不停有人进来留言灌水。 她好奇心发作,也跟着点进去帖子,入眼的一楼便是标明着席知恆的身高体重血型,就差没爆三围尺度。 但搭配的一张模煳背影图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令看客们热血沸腾。 二楼便开始爆料所谓的家庭背景。 发帖的楼主估计有所忌惮,写的文字简单粗暴:【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与许氏有着不浅的关系。】这话一出,引爆楼中楼的回覆,让许多八卦爱好者目瞪口呆,茹景看着那简单的一句话,抿唇皱着眉头。 她还记得卫琬说过,席知恆的母亲长期生病住院,那就表明人还是活着。这发帖的人是为了赚取噱头,不惜捏造事实? 她继续往下看,楼中楼的回覆多是惊诧愕然,质疑声此起彼伏。 没人注意混杂在其中的低等级帐号,发言反驳:胡说八道,本人三甲医院护士,见过席知恆本人,他母亲仍在世,楼主不要造谣。 不过须臾,这条评论被淹没在堆起的回覆里。 无人在意事情的真假,有的只是娱乐至上,寻到乐子的欢愉。 茹景看得有些烦躁,直接将帖子下拉到最新的回覆,几个没有头像的新号留言:【绝对真实有效,因工作性质和席知恆打过交道,他不是燕城本地人,少年时期从京州搬迁至燕城,在来燕城之前过得挺惨。其余不多说,安全为上,匿了。】这一段爆料比贴主的留下的几个字还要引人遐想,就连茹景看到也为之震惊,差点爆粗口。 真的假的? 就现在而言,席知恆与普通人站在一起自成一道风景,浑身散发的精英气质与良好教养,接触过就知晓不是普通家庭出身。 过得挺惨? 茹景设法想了想过得很惨的席知恆,那副光景她不太能想像出来,自认为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但有些疑惑已经在脑海盘旋,既然席知恆的母亲尚在人世,这点有人站出来反驳,那他的父亲是……不在了吗? 她走神推敲着,不觉时间悄然熘走,一瓶点滴很快见底。 护士过来给她换上最后的小小瓶,茹景才将神游的思绪收回来,退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帖子。 她关注得是不是太过了? 这个想法一旦爬上心头,茹景立马将手机甩到一边,歪头拍自己的脑袋,企图将灌进脑子里的想法倒出来。 这个动作有点傻,显得她像个憨憨。 护士以为她等得不耐烦,又被她略显傻乎的动作可爱到,出言对她说:「小瓶很快的,你要实在着急,现在可以提前定好网约车,挂完就可以直接走了。」 茹景点头,依言行事。 - 许迦南早早到达小鹤楼,占据了最佳位置,点好酒水小食坐等其余人的到来。 他边嗑瓜子,边看手机屏幕,等待三人群的最新回復。 「人间油物」是形容他吗? 许二少在这一刻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无比质疑,他也没做太出格的事情,怎么就落了个人间油物的称号。 对此,丝毫没觉察出发错消息的茹景狠狠打了个喷嚏,眼皮无端跳了跳。 许迦南不得其解,转而去发消息给席知恆。 第45页 门口「唰啦」一声,几道人高马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恰是许迦南正要联繫的的人。 他瞥着席知恆身边多出的两人,饶有趣味:「蔺少也有空,这位是……」 生面孔,许迦南不熟。 蔺叶白的身旁的男人倒是主动,自我介绍:「李子哲。」 「知恆比较熟悉,我是在竹园刚认识没多久,想着既然喝酒,一道过来小鹤楼也不错。」 李子哲在生意场上和席知恆有交集,两人也能说得上话,只是没想到蔺叶白和他也相熟,两人就顺道过来了。 「挺好,热闹点。」许迦南哦哦一声,男人之间话题聊起来得快,氛围也不僵硬。 李子哲打趣道:「你什么时候有闲情逸緻主动请喝酒了,太少见。」 工作狂人席知恆,不是在办公的路上就是在办公的路上,平日里他们邀请他游山玩水,被拒绝居多。 蔺叶白也跟着起闹:「说不定黄了项目,损失几个亿,自然心情不爽。」 席知恆睨他一眼,「你倒是挺会想。」 蔺叶白:「做梦是每个人的权利。」 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其他几人也跟着微微笑。 忽然包厢的门被敲响,服务员站在门口礼貌询问:「许先生,一楼有两位女士找您,需要请上来吗?」 许迦南眼睛一亮:「废话,我的人直接放进来啊。」 他这喜不自禁,略有发情的模样让蔺叶白似笑非笑,「迦南你很会啊,喝酒还要找美女作陪,啧。」 「知恆这个冷面阎王还在呢,等会儿美女吓跑了怎么办?」蔺叶白不怕死,调侃到席知恆身上,「尤其是在心情不爽的时候。」 席知恆的脸上不辩喜怒,无视蔺叶白的话锋,自顾自倒酒给众人,却在轮到蔺叶白的酒杯时,给他杯里满上。 蔺叶白嘴角抽抽,许迦南和李子哲暗自发笑。 「谁让你带女人过来的?」席知恆的语气说不上好,听得出确实情绪不佳。 许迦南有理有据驳道:「哥,你自己说的『随意』,怪不了我。」 话落,包厢木门再度敲响,属于女人温柔细腻的声音传来:「许二少,我们到了。」 不等许迦南张嘴,他嗖的一下如离弦之箭奔向门口,主动拉开木门,「茹景——」 这一声喜滋滋的「茹景」让门内的两个男人同时喝酒呛到嗓子,咳嗽声于房间四起,一声接一声。 「子哲哥?」疑惑又意外的嗓音从姜颖嘴里吐出,她偏过圆润的脑袋,朝门内看去。 与她正对着的恰是李子哲,举着酒杯诧异:「姜姜你是许二少请过来的?」 姜颖:「哦,算认识。」 认识,又不算完全认识。 更多的还是惊讶于今晚这个局,还以为就许迦南一个人,结果现在都能凑成两桌麻将了。 「呃,你俩……老熟人?」许迦南让出走道,手指在二人间来回指点,「话说,她人还没来?」 姜颖拉着郝雪进门,脱下外套后找到刚好剩三人的空位坐下,「这不应该问你吗,她也没和我们说什么时候到。」 许迦南撇嘴,「那就再等等。」 活跃起来的氛围因为姜颖和郝雪的到来陷入安静,喝酒的专心喝酒,玩手机的玩手机。 除了李子哲太阳穴突突跳,猜到姜颖嘴里的「她」是谁。 他对着姜颖眨眼,做口型:「下一个,茹景?」 姜颖曼声:「知道还问。」 李子哲:「……」 还不是清楚有姜颖的在的地方,茹景缺席的次数少啊! 他现在比较疑惑的是,茹景和姜颖怎么和许家二少爷扯上关系了。 席知恆眼尖敏锐,余光早觉察到姜颖和李子哲之间暗自传递的信号,心下虽迟疑几秒,到底是关系陌生,便不再好奇。 许迦南等得有点焦急,怕茹景路上遇到事儿,没等众人阻拦就抄起外套往楼下沖,恰好撞到上楼的茹景。 茹景差点避闪不及,被撞倒肩膀,好在扶稳了栏杆。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吓死了,你想把我撞下楼啊?」 熟悉的声线入耳,许迦南的动作僵滞,惊喜回头:「你到的好慢,我还以为你出事。」 茹景呵呵:「我没出事也要被你撞出事。」 许迦南不好意思地揪着自己后脑勺的尾发,「我就是担心,不是故意的。」 茹景心下吐槽:冒失鬼,弟弟就是弟弟。 「你怎么到这么晚?」许迦南跟在她身后,与她步调一致,「我还以为和你的好姐妹们一起到咧。」 「有点事耽误了些时间。」 茹景步子比平常慢,脸上的妆容她出门前在医院卸了,重新画了下眉毛和口红,整体素淡年轻很多。 她酝酿了下,问他:「席知恆在吧?」 许迦南抬下颌,往门口的方向努努嘴:「在在在,你好在意恆哥,看上恆哥这一款的?」 「你都不问问我的,诶……」 茹景不客气打击:「不好意思,我对弟弟款没兴趣,你钓别的鱼去。」 许迦南:「……」 过于直爽,引起不适。 他也不恼,挑眉笑得八卦:「真被我猜中,对恆哥感兴趣?」 茹景已经走到包厢门口,对他上了发条一样的嘴脑阔疼。 第46页 她手放在门把上,嘴上敷衍:「纠正一下,是性趣。」 这样总能堵住他叭叭个不停的嘴? 蓦地,她搭在门把上的手被迫转动,木门随之拉开一道缝隙,她瞥到深黑的西装裤管,再往上是严丝合缝的衬衫。 门缝逐渐宽敞,直至整个拉开,身着深黑西装裤的男人将她罩在阴影里,她看不清脸色,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逐渐加剧的脉搏。 谁来救救她,这又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第30章 c30(捉虫) 茹景的视线停留在席知恆的脖颈之间,稍微往上几许是男人冒出青色胡茬的坚毅下巴,往下是挺括的衬衣领口紧贴脖颈线。 她干脆直勾勾地正视席知恆的喉结。 已婚□□郝雪说喉结是男人另一种性感的象徵,无声的滚动时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眼下的茹景十分认同美少。妇郝雪的观点。 她不受控制将视线钉在席知恆的喉结上,偷偷蜷起的手指有想要摸一摸,了解其触感的欲望。 嗯,性趣。 这一秒,茹景承认对席知恆产生莫须有的性趣。 这样的想法一旦生成,便不断蛊惑着茹景更近一步,靠近他。 她悄然吞咽口水,别开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随即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神色泰然地接上他投来的目光。 「堵车来晚点,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茹景越过席知恆,挨着姜颖坐下,伸手去够桌面上的大麦茶,一条有力的臂膀已横过桌面,将茶水递给她。 李子哲难掩失望:「茹景,我这个当哥的是多没存在感,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茹景蓦然抬头,端茶杯的手不稳,「堂哥,你怎么也跑这儿来?」 她没意识到自己这话的威力有多大,五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扫来,瞳孔震了又震。 「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个局,」李子哲好笑,「你也没说你和许二少是朋友,敢情你不太欢迎我这个堂哥呀,伤心了。」 茹景信他的话那是脑袋被驴踢了,「你又没说带我出去玩,好意思说我?」 李子哲抬手摸自己的耳垂,打马虎眼:「你说一群男人呆的地方臭烘烘的不喜欢,我自然顺着你的意愿来,小堂妹你可别冤枉我,我都想着下个月带你去衡山马场骑马,既然这样……」 「你敢!」茹景瞪圆了眼睛,双臂交叉抱着,气势汹汹。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是旁人插入不进去的熟络氛围,浑然忘记现场苦等说明状况的观众。 以及方才拉开门的席知恆。 「子哲和景总监是堂兄妹?」 席知恆冷然的声音一出,主场骤然扭转,李子哲不再和茹景胡闹,摇头低笑,「听起来好像八桿子打不着,沾不上任何关系,对吧?」 「茹景是我三伯伯的女儿,至于为什么和我的姓氏不一样——」 「堂哥,你闭嘴——!」 茹景拔高声音,倾身横过桌面,抬手去捂李子哲的嘴。 什么都往外说,给她留点底子不行吗,知道是李家一脉的就好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维持兇巴巴瞪他的模样,弓着的身体却因为没把握好角度失去平衡,歪斜着往一侧倒去。 「小心!」 「小心——」 异口同声的几人眼疾手快,不约而同伸长臂膀想稳住茹景。 茹景似是没反应过来,脸蛋挂着直愣愣的表情,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带着温度的手便钳住她的肩膀,将她安然稳住,随后拨正她的身体。 「毛毛躁躁。」 席知恆抓着她肩膀的手悄然收回,显得他扶她更像是无意之举。 茹景没忘记她进来时,席知恆伫在门口,没有随着她的脚步进来,看样子是想出门来着,恰好与她打了个照面。 「谢谢。」茹景闷闷道谢,扭动身体甩开他搭着的手,却在他手离去的那一刻仍感觉与他接触过的肩膀发烫。 席知恆淡声嗯了下,仍旧是站着。 身高上的差距已经够大了,他站着茹景坐着,更显得席知恆睥睨众生,身上的锋芒气质难以掩藏。 莫名就与屋内的人拉开距离。 「多亏知恆动作快,我这坐着都不好起来拉你一把。」察言观色李子哲发觉气氛不对,圆场,「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呀,不就是上户口时工作人员疏忽给你把姓忘加上了嘛。」 「李子哲!」茹景很少连名带姓喊他,通常这种时候就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她郁结的情绪被李子哲捎出来,脸色都不太好。 李子哲是没多大体会,茹景却是差点有心理阴影。 偌大的李家一脉,就出她这么一个没带姓氏的,从小到大她就没被人质疑嘲笑过,不是李家的血脉。 更可气的是,父母倒是对此不多在意,连改户口添加姓氏的这样重大的事情都一拖再拖,拖得她没了脾气。 加之她学籍资料上用的也都是茹景这个名字,后来说起李茹景反到没一个人认识,反而习惯了不带姓的喊她。 长此以往,也没人在意这个事儿,但像今天这般提起来,茹景还是觉得奇葩,单单就轮到她有名无姓,说起原因居然简单得不可思议。 她要不是当事人,说出去她自己的都不信(t_t)。 第47页 「我错了,再也不提了。」李子哲举手投降,温笑着哄她,「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人一般计较。」 「说实话,茹景叫顺口了,比李茹景听起来有韵味,还不大众。」李子哲见她脸色好点,将桌上的一盅茶树菇鸡汤给她递过去,「不信你让他们说。」 「知恆,是不是?」 他目光从脸色各异的人身上滑过,最后定在未有动作的席知恆身上。 四目相对,短兵相接,两人的眼里你来我往好几回合。 刚刚…… 席知恆分明可以不用出手相助,茹景也会由其他人接住。 李子哲不是没有听到茹景在门外的那到声音洪亮的「兴趣」,还是「性趣」,在座的其他人也听得一清二楚,推门而出的席知恆更是离茹景不过几个拳头的距离,听得更为真切。 所以,席知恆折回来接住茹景的意思是? 「是什么是,你是我堂哥还是他堂哥,专门胳膊肘往外拐。」茹景愤愤然抄起茶点,作势要塞李子哲嘴里。 颇有种小猫咪被激怒,奋起反抗扒拉招惹她的人。 李子哲躲开她的小动作,「打住,待会儿你再摔,可没人接你。」 茹景白眼往上一挑,鼻腔重重哼气,懒得再和李子哲插科打诨。 李子哲倒是上头,把话锋又绕回到席知恆身上,「刚才是有事出去?急的话你先处理,反正人到齐了就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不用,人到齐的话先吃饭。」席知恆答得无波无澜。 他出门确实是因为临时收到的一通消息,人未到齐前他打算上洗手间时,顺道将事情解决。 她来的点卡得准,将他拖住,他也就不着急,晾对方几小时未尝不是好事。 李子哲笑笑没说话。 茹景反而很想席知恆出去,她趁机找时间跟在他身后,见缝插针寻个道歉的机会,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不然照她这性子,这茬就这么翻篇,那接下来面对席知恆,她少一份理直气壮? 茹景端起鸡汤,瓷勺在碗壁上撞出清脆声音,她垂首抿一口浓汤,上挑的桃花眼望着汤面一圈一圈盪开的波纹。 「席总的生意分分钟上下几百万,有任何闪失我连利息都赔不起。」茹景故意抬槓,存心赶他出去,「说不定是要紧事。」 也不管李子哲撑着脸颊,向她投来若有所思的眼神,茹景继续表示:「凡事都有个万一,谨慎为上。」 她这纯属钻牛角尖,摆在明面的目的,想支走席知恆,却不想自己话里的漏洞太多。 席知恆慢条斯理地捲起自己的袖口,掀起眼帘,「景总监倒是善解人意,替人着想。」 他寂静无波的眸子看着她,目不避视,「在医院里真没瞧出来,按时间来说,耽误得确实很久。」 「损失不止几百万了。」 「……」 被自己原话反将一军,翻车的茹景在桌底下捏紧了自己的衣摆,客客气气改口:「是我话多,既然没什么重要事,趁菜没凉,吃饭。」 她内心唾弃:hetui,虽说有些人他不是狗,但真的狗。 「你去医院了?」挨在旁边的姜颖从桌底摸茹景的冰冰凉的手,盯着她的素颜瞧出端倪,低声问,「怎么搞的,你都不在群里通知一声的,你这脸要是没涂口红,我估计你能去演恐怖片了。」 「小问题,等吃完饭回去路上和你们说。」 吃饭讨论医院,显然不是什么愉悦的话题,扫兴。 李子哲也将席知恆的那番话入了心,凝视着茹景的双眸,肃着一张脸。 茹景头疼,两手一横一竖立起来,在身前比了个停止的动作。 「你们都不饿的吗?要是不吃,我就吃了,胃里空空如也。」 席知恆忽然吐字:「别自作自受。」 茹景夹住红烧肉的指尖一颤,两块肥瘦相间的肉呲熘从筷子间掉落,啪嗒一声落在餐桌上,溅出几滴油水。 她盯着桌子上没有入嘴的食物,无比心痛。 那是肉啊…… 她就尝一口,一口! 这会儿茹景真是想打席知恆的欲望爆棚,她也不从饭桌上抬头,直接在长桌布遮挡住的桌底暴力输出。 抬腿偷偷踹了一下席知恆的小腿。 力道有点没把控住,茹景的余光里瞄到席知恆微微皱眉,下一秒将暗沉的眸光锁在她脸上。 茹景心虚地别开头,笑呵呵看向李子哲,「堂哥,你饿不饿呀,想吃什么菜,我给夹!」 这话题转移得…… 众人从席知恆开口「医院」两字,有意无意的眼神便时不时滑过两人,好奇他们关系似乎比想像中的更深入? 再结合席知恆警告的「自作自受」,这对话就变了味儿,说不上的哪里奇怪,反正属于外人融不进的范畴。 第31章 c31 被迫受到热情款待的李子哲眼睁睁看着茹景不停给他碗里夹梅菜扣肉、红烧肉、粉蒸肉、水煮牛肉…… 足足堆成小山丘,远远望着就触目惊心。 李子哲嘴角抽抽,「茹景对哥哥真好。」 十分精准地避开他想要吃的,全塞给他不感兴趣,甚至反胃的菜品。 差点绷不住,给整急眼了。 李子哲眉开眼笑,眼底尽是无奈,「我这个堂哥可没做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忌口不管我事儿啊。」 第48页 「哪儿不舒服把自己送医院去了?」李子哲问得慢条斯理,不打算将这事儿简单揭过。 茹景了解李子哲的脾气,现在不说,晚点指不定打小报告给张女士,到时候惨的是她。 「胃痛,让医生开了些药。」她一言以蔽之,大大方方阐明。 说得宛如小事一桩,事不关己。 席知恆深幽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小腿处的痛感还在持续,可见这女人对他怀有多大的意见,都能想像到假如他因痛哀嚎,茹景必然欢唿鼓掌,乐不思蜀。 他不经意间打量着茹景的巴掌脸,没有浓妆艷抹的脸蛋在光晕的包裹下,白嫩嫩得掐出水来,勾人的双眸在茶水蒸腾的雾气中氤氲潋滟,唇瓣朱红饱满。 光是素颜,都处处散着机灵俏皮劲儿。 「哦——,那知恆是……?」李子哲眉开眼笑,「生病?」 说完他还笑看茹景一眼,洋洋得意。 茹景私下里将李子哲的陈年黑歷史拉出来鞭尸了个遍。 有完没完?可闭嘴吧你! 与她隔桌相对的李子哲展颜,脸颊的酒窝愈深,「缘,妙不可言。」 「路上捡到病猫,好心送去医院一趟。」席知恆单手支颐,口吻淡淡。 众人瞬间恍然的同时,心里描绘了七八遍汗颜的表情。 但凡是个人都长着脑子,猫生病不应该送去宠物医院?送去人看病的医院,仿佛有那啥大病。 席知恆对于他们纷杂各异的眼神视而不见,「反到被挠了几下,咬了一口。」 「好心没好报,恆哥下次别做类似事情了。」许迦南没听出其中弯弯绕绕,真心建议,「下次路过绕道走,不严重吧,要不要打狂犬疫苗?」 席知恆:「还好,没见血。」 毕竟是病猫,再怎么挣扎也掀不起太大水花。 就是猫咪记仇,时时刻刻不忘报復他,譬如刚才的一脚。 许迦南哦哦,开启社交牛逼症模式,回忆过往青葱,讲述自己与猫斗智斗勇的故事。 李子哲打从许迦南开口,就端起小山丘饭碗,将自己的面容挡了个七八分,肆意敞开笑容。 除了笑得打颤的身体暴露他些许,一切正常。 反观茹景,她直接背过身去,冲着身后的墙壁龇牙咧嘴,自动脑补席知恆人模人样的脸。 她都不被当成人了? 良心都没了? 茹景垂首默默去看自己特意留了很久的指甲,忙于工作而没去做美甲,青色指甲油只剩最后一截,衬得她新生的指甲白皙透亮。 她想,要真是猫,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用这绿色指甲抓花席知恆的脸,让他明白什么叫人间险恶。 她深深深唿吸,平復躁火,回身又是一副言笑晏晏,世界美好的模样,将情绪拿捏得十分到位。 席知恆:戏精。 敏锐如他,茹景的小动作被尽收眼底,她背过身去时明显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也暗暗捶墙,虽然是个虚虚的动作,也足以见得她的炸毛。 「哦,问题不大就ok。」茹景戳着碗里的鸡肉块,一下比一下用力,「吃一堑长一智,席总下次就别捡病猫了。」 「真得狂犬病,也没人给你负责,那太惨太憋屈席总。」 「嗯,长记性,下次尽量不碰。」席知恆好似听不懂她语里的阴阳怪气,「谢谢景总监提醒。」 「……」 茹景喉头一哽,好想要个血包塞牙缝里,喷他一脸血水,让他瞧瞧什么叫气吐血! 「不客气,毕竟你矜贵多金,要好好保重身体。」 茹景忽然起身,因起得太急,砰的一声膝盖撞到桌子上,疼得差点扭曲好看的脸。 姜颖奇怪茹景情绪似乎在发飙的边缘徘徊…… 「你起来那么急干嘛?」姜颖扯着茹景的衣摆,「你坐下,我给你用鸡蛋揉揉。」 「不用了,尿急!」 也不顾逐渐红肿的膝盖,茹景一蹦一跳下餐桌,动作略显怪异滑稽,看得其他人胆战心惊,怕她又磕着碰着。 「小心点,我送你过去,有那么急?」姜颖摸不着头脑,起身跟着她出去,被茹景赶了回来。 姜颖迷茫地坐回原位,一会儿看看旁边的空位,一会儿又去看李子哲。 这货从头到尾都在颤,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 李子哲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放下碗筷,正了正身体,一脸「发什么事,为什么用可怜的眼神看我」的模样接住姜颖的视线。 姜颖直觉套不出有用信息,给了他一个眼刀后默默倒茶给自己喝。 私底下群里却炸开了锅。 美少女战士:【发出鸡叫,我是不是有望磕到美艷女妖精x温淡大总裁cp啊,这两人莫名有戏是怎么回事?】姜颖:【……】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cp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美少女战士:【你一个画黄图的,没瞧见他们俩对话时,刺啦刺啦火花四溅。】美少女战士:【靠!燃起来了。】 姜颖在桌底下掐了把郝雪大腿上的肉,低声龇牙:「收起你那该死的颜控,成天三观跟着五官跑,我是丁点没看出火花。」 郝雪被恰得屏息凝气,脸色涨红,细皮嫩肉的她几乎真要鸡叫了,实属太痛。 姜颖面上不显,实则很满意的她的反应,在手机上打字的手指快出叠影,【没有火花,火倒是很大,我们会忍着的@砖家背后的野王。】【@美少女战士,你家老公的颜已经够让人嘆为观止了,专注自家的就够了。】美少女战士:【虽说我当初是奔着我老公的颜值才嫁给他的,当然不排除器大活好,但最近委实有点腻。】姜颖:【……】 第49页 美少女战士:【他的太大,我忍不下。】 …… 盯着屏幕,在女厕蹲着茅坑不拉屎的茹景忽然就想到近日入局的某位顶流明星:我的很大,你忍一下。 不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茹景甩甩头,将脑子里不干不净的东西抹去,瘪嘴回覆:【铺天盖地,熊熊燃烧的大火。】姜颖:【感受到了,话说你怎么和席知恆认识的?我不相信你们在医院碰面是巧合哦~】茹景如实回答:【还记得我妈给我安排的一出相亲吗,我当时搞错了相亲对象,你俩无情哈哈来着。】美少女战士:【啊?】 姜颖:【不会吧……是席知恆?】 美少女战士:【我知道了,是命运让你们相遇。】 看到这句话的茹景和姜颖一致忽略她的话,给她刷上数枚黑色小炸弹表情,确认她不再瞎起闹后,才将话题继续下去。 「谁在厕所那么久还不出来啊,急死了都!」 厕所门外的抱怨声不高不低,明显是真的急,茹景一窘,她霸占厕所好像有段时间了。 低头捂着眼睛,茹景匆匆走出厕所里间,到外面的公用盥洗池洗手。 她着急回消息,将水龙头打开后便垂首专于打字,没注意女厕对面的男厕走过来一个人。 这边盥洗池是男女共用,偌大的镜面反射出女人凝神专注的模样,几缕碎发从她的耳畔滑下,衬得她素颜的脸额外温情。 茹景疯狂输出:【没错!就是这个狗男人,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不解风情,身上槽点太多,都不好吐槽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说了个遍,就差标榜自己是持有奥斯卡小人的影后了。 听完后姜颖点评:【挺优秀一个人,就是长了一张嘴。】郝雪也跟着附和:【太可惜。】 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郝雪又补上自己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听说过席知恆这名字,方锦然提过一两次,说燕城见过他面的女人,对他那可是趋之若鹜,赶着不要钱似的,想把自己贴给席知恆。】茹景登时就笑了,连发了三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凸显自己的嘲弄。 【人家好歹是钻石王老五,我记得才刚三十岁而已,这年纪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且说有钱也确实不差钱,论颜值碾压一票流量鲜肉,这条件放出去,上至六七十岁老妪,下到未成年少女,都能给你忽悠到床上去,迷得七荤八素。】长长的一段话发出去占据了聊天页面的一小半。 估计是字数太多,她们一时半会儿看不过来,群里没有动静,茹景便将手机放在琉璃台,伸手去接水。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镜子里的一抹人影,她吓一跳,心跳都快了一拍。 什、什么时候悄无声出现的? 茹景拍拍自己的傲人胸脯,顺气的同时,看清镜子里的人,「你走路没声儿?」 席知恆低头洗手,温凉的水流滑过指缝,不过片刻消失殆尽。 他慢条斯理地拧紧水龙头,随手抽出墙壁上挂有的干纸巾,动作优雅地擦拭自己的手指。 「上至六七十岁老妪,下至未成年少女?」他嘴里反覆品味着茹景的话,「我口味这么重?」 第32章 c32 茹景的第一反应是席知恆怎么知道她的聊天记录,安插针孔摄像头在她身上了? 下一秒她瞪大的眼睛去看自己放在琉璃台上的手机,屏幕并没有锁,页面亮着微光比顶光还鲜明,毗邻的两个洗手池不过几厘米,一个无意的眼神便能将她的微信界面看得一清二楚。 她后知后觉想起…… 刚接水洗手的那会儿,忘了将手机反扣,那光亮的界面宛如衣衫尽解,敞开了胸膛邀请他人窥视。 想不注意到都难。 茹景暗道自己是霉头触大发了,上一个道歉还没完,又给她来一个背后嚼舌根被当场抓住小辫子的罪行。 她迅速抓手机抄口袋里,傻不愣登打哈哈:「席总,您再把手洗洗,我就不占地儿了。」 茹景被他漠然凝视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常年身居高位的人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席知恆此时的温淡神情里多出一种毛骨悚然,让她发憷的压力。 他仿佛是要看透她,拆穿她,将她剥得一干二净。 她登时无比后悔,聊天过于专注害人不浅,这比姜颖通勤时错过到站点而又反向坐回去,迟到打卡还惨。 茹景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往外挪动一步后,准备开跑。 步子刚迈出去一小步,茹景就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席知恆扯着她的后领口,不疾不徐地说:「未成年人和老太太倒不至于,我眼光还没那么差。」 茹景动动身体,企图睁开他的桎梏,丝毫没起到一点效果。 反而是她的挣扎导致脖颈的皮肤与他的手指摩擦,带来别致触感。 席知恆微不可见的暗了眸光,女人的肌肤与男人的天差地别,滑腻得像珍珠,带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馨香。 席知恆稍稍松了力道,「找我有事?」 茹景现下一心只想摆脱他,听到他的话立马顺应道:「没有,席总……能放开我?」 身高的优势让席知恆拎着她的后领子,颇有种拎小鸡崽的感觉,她是丢人又尴尬。 「你在饭桌上很积极主动赶我出去,我现在如你所愿出来了。」席知恆说得平平淡淡,垂下的眼睫凝视着她头顶的发旋。 第50页 一个半旋儿,又愣又精? 「你是拿我寻开心?」 其实不然,在茹景出去后没多久,他便藉由透气的原因出来走走,半途接到秘书发来的邮件,处理之后就去了洗手间。 碰上她是偶然,瞥见她的聊天页面更是意外。 当着本主的面儿,对他评头品足,也不知道该说这女人是胆大妄为,还是别有用心。 「我不是,我没有。」茹景反驳,「你别瞎说。」 眼看自己是没机会逃脱魔爪,茹景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破罐子破摔,「你先撒手,勒得我脖子疼。」 长得高了不起啊…… 好吧,至少这一刻是比她了不起。 席知恆依言松开她,目光在触及到她的脖颈处勒红的皮肤时愣了下。 真敏感,才几秒就红出印子。 他压下视线,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一楼小院有临江亭,你想怎么说随你。」 也不等她,他长腿走几步就和她拉开一大段距离,茹景在后面小跑都跟不上他,最后勉强跟上他时已经到了小亭子,她弯腰气喘吁吁。 还被席知恆怼:「体质真差,有空多运动。」 茹景耐着脾气,忍辱负重,难得没有怼回去。 主要原因是,她没地儿怼,怪他人高腿长,走路不快才有毛病? 这不是反向说自己腿短个矮?! 算了算了,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行,有时间会的。」 席知恆已经在小亭子坐下,双腿交叠,长臂随意搭在大腿上。 喘着粗气的茹景紧随其后,坐在他对面。 临江亭确实很临江,四面环水的六角亭,中间用石板路铺出一条小道,连接陆地与小亭子,亭周用小灯饰装点的睡莲环绕,灯火漫天,莲香扑鼻。 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浪漫雅致等词语的风景。 西装革履的席知恆位于其间,神情散淡,动作随性,与这灯火漫天融成一景,不知不觉惊艷夜色。 此时此地此景,突然让茹景想起书上说的唯美诗句「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她现在的处境。 不说点什么,都感觉对不起今晚这别无二致的景色。 茹景莫名细胞鼓譟,打住继续欣赏拥有盛世颜的男人,别开面去去微微荡漾掀起一圈又一圈波纹的江面。 朱唇翕动,她自肺管里一字一句压出,别扭道:「抱歉,我没有特别意思。」 比如真让你去死啦。 男人似乎愣了下,有些意外她的说词,交叠的双腿放下,转而膝盖肘撑在两腿之上,「为什么道歉?」 因为刚刚洗手间的意外,让他当场抓了个现行? 席知恆不认为茹景是会轻易服软,主动向人道歉认错,她那样骄傲又娇气的人,拉不下自己的脸。 尤其,茹景对他的态度很明显,讨厌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不该咒你去死,不该背后嚼舌根,更不该……」茹景抬头望天,像个莫得感情的念台词机器。 「更不该?」 茹景真心别扭极了,有几个人能从她嘴里听到道歉的话语,还是连续给同一个人道歉,更重要的是实实在在是她的锅。 「没什么更不该,反正我就是向你道歉。」 当然是更不该认识席知恆,后面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可时间不会倒流,茹景只能认栽,「气头上容易口不择言,瞎说八道,你要是心里还膈应,觉得难听的话大不了骂回来。」 「我受得住。」 「打我就不必了,男人得有点绅士风度,尤其是像席总您这样优秀的男人,更不屑打女人吧。」 茹景瞄了眼席知恆的脸色,昏昏灯火里不好辨认,她只能对上他漆黑深邃的双眼,「不过我建议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样比较容易一笔勾销。」 然后不计前嫌……? 席知恆动动身体,调整了下姿势,留下一个侧脸轮廓给她。 茹景盯紧他稜角分明的下颌,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席知恆千算万算,竟没想到她今夜目的竟为此而来? 想想有些好笑,他升起几许逗她的意思。 「不划算。」 夜风送来一道凉淡声音入耳螺,茹景听得心里冷却三分,与他对峙,「哪里不划算?」 难道堂堂的席知恆总裁大大没有信心用言语来对她造成成吨伤害吗?! 她是不信的。 凭藉钢筋直男语录,席知恆不说可以完胜,能让她不头疼就是天大的好事。 席知恆特别坦诚地讲:「我没你能说会道,胡说八道。」 茹景:「?」 这是夸人还是损人,有被冒犯到。 茹景已经开始脑阔疼了,她皮笑肉不笑:「你对自己有什么错误认知,现在不就挺能说。」 席知恆好像没听到她讲话似的,直接跨到下一步,「你可以教我。」 茹景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你教我学,如何以牙还牙。」 「……」 席知恆的这脑迴路可以,震撼茹景全家几十年,不愧吸血的资本家,连想出来的方法都与众不同。 茹景目光更凉了,咬牙一字一顿:「挺、好、的。」 她抓狂的模样让席知恆嘴角弯弯,薄唇如恶魔低语,「可以开讲了吗,李老师。」 第51页 闻言,茹景骤然抬头,瞠目结舌地注视着席知恆。 啊这…… 她浑身发寒,蜷缩的脚趾抠着鞋底板,笑得比哭还难看,「别……,太奇怪了,还不如叫我茹景。」 委实不敢当李老师这声称唿,还是从席知恆嘴里说出来,想要她尴尬到原地升天就直说! 席知恆嗯了声,似乎心情很好,看她的目光都温润许多。 茹景心里边mmp,边措辞,「咳——,我现在是的你话呢,你可以这样回我。」 她思忖即将说出口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垂下眼睫,茹景轻声慢语:「景总监人美嘴毒,身在病中难免会情绪欠佳,对我抱有怨气,事后主动道歉,气量大度,为人直爽,我很欣赏,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说着,她悄咪咪地掀眼皮去查探席知恆脸上的神态,恰好被抓了个正着。 茹景一窘,摸摸自己的后耳处,理不直气也壮:「席总觉得这个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特别客观又中肯。」 席知恆微笑。 笑容很浅,脸颊有两个很小的梨涡,狭长而深幽的眸子呈现弯弯弧度,「好是好,多出点东西。」 殊不知他这一笑,璀璨整个夜空,成为最亮的一颗星,晃得茹景眼睛生疼,却挪不开目光。 茹景讷讷,无意识揪住一缕尾发,「多什么啊……」 席知恆:「去掉一个『不』了,更完美。」 茹景想了想,去掉一个不字,那就变成了…… 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茹景顿感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内心呵呵呵冷笑。 花了半天时间纯属拿她当猴子耍!不去做狗真的可惜,她如果通过了席知恆的微信好友请求,第一时间将备註改成:老狗比。 作者有话要说: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引用自散文集《我在人间凑数的日子》 第33章 c33 尚不知已被拒绝,并在黑名单徘徊一圈的茹景不拿正眼瞧他,闷声细气道:「我就当你接受了。」 下次要她这般低声下气,门都没有。 她扭头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步伐飞快的纤细背影,在昏黄夜色里像一只展翅轻盈的蝴蝶。 席知恆久久凝视着那到翩跹身影,眸光不禁暗了暗。 他看得很专注,像是在全神贯注地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遥不可及的东西,脸上神情有片刻愣怔。 末了,他垂下根根分明的长睫,将翻涌的思绪按下心底。 回到饭局的茹景没有过多逗留,与许迦南打了个照面后便打车回了家,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怕好姐妹和堂哥脑补太多,茹景还特意在微信上私戳消息,报了一声平安。 顺道约了好姐妹们明日在蘩楼再续饭局,详聊计划的事情,以便为接下来的工作布局。 姜颖虽困惑,但清楚茹景应该是情绪糟糕,不然就上个洗手间的档口,在小鹤楼屁股都还没坐热,转头人就熘没了。 但这一出搞得她也没心思逗留。 茹景一走,桌面上本就关系不熟的男男女女心照不宣,姜颖对在座的王老五们没兴趣,郝雪是已婚妇女,两人立马纷纷藉口有事离开。 剩下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席知恆迈着长腿进来时,入目的就是几个大男人喝各自的酒,坐姿懒怠着撑着半个脑袋,见他进来才稍微调整了角度,好整以暇地看他。 席知恆目不斜视坐回自己的位置,「我脸上贴了金子?」 一个个眼神都恨不得黏上去。 「你脸上贴没贴金子不知道,八卦的味道倒是很香。」蔺叶白半是试探半是开玩笑,「茹景怎么你了,姑娘前脚出门,你后脚跟着,再回来人直接气鼓鼓走了。」 李子哲也有意起闹,「我这小堂妹虽然娇气,性子还是好的,能让她生气的人不多见。」 被忽视良久的许迦南也幽幽开口:「恆哥,茹景对你感兴趣,你也不能藉机伤害啊。」 他的话里满满酸味,「不像我,姐姐对我没意思,我还是会替姐姐心疼。」 众人恶寒地瞟了他一眼,「……」 席知恆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当初有人会骂许迦南,某些时候挺适合用不太优雅的中文形容他。 「我能怎么她?」 也就突发奇想逗一逗漂亮小猫咪。 席知恆答得太过自然,脸上找不出丁点作案后的痕迹。 「洗手间偶然碰上了而已。」他倏地掀起眼皮,略显凉寒的目光落在许迦南脸上,「你对她感兴趣,所以才叫上她的么?」 席知恆问得寡淡,眸里却闪过一线不愉,意识到的他极快压下这抹情绪,散去对答案的探究。 听到席知恆话的许迦南先是瞳眸一亮,转而挫败地抓发尾,「她是大美女嘛,盘靓条顺得正常男人看了多少都有点心思,不过她说对我没意思,稍微伤到我。」 「你还真想坐实风流阔少的名号,见到有点姿色的就扑上去。」席知恆的表情多少有点凉,「出息。」 这话许迦南就不爱听了,嚷嚷:「诶——,恆哥我哪有!你这是赤果果的污衊啊,我头次!头次好吧!」 席知恆嗤笑,摇摇头不予搭理。 盘靓条顺? 席知恆微微眯眸,回想记忆里她走路的摇曳身段,曲线玲珑,有着夜色也包裹不住的招人风情。 第52页 他倾身从桌面薅过被开了瓶盖的玛格丽特,仰头喝下一口。 烈酒入喉,滋味又呛又涩,灼得他的喉管些许不适,却将某些不该有的想法给从头到尾浇下去。 莫名背后生凉的许迦南还在替自己辩解:「我今晚是有正事找茹景,真不是为了泡妞,再说——」 尾音变了好几变,许迦南幽怨:「人家也看不上气我啊,当面推拒不说,还说对恆哥你有兴趣。」 说着,他弯了嘴角,像是发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小道消息,手脚并用挪到对面席知恆的旁边。 「性~趣~」 席知恆蹙眉,离他远些,怕他的弹舌音没把握好,弹出不知名液体。 「那你该庆幸,她是对我有兴趣,不是对你。」 「啊?」 「不然她有一百种不同的方式,玩死你。」 「……」 许迦南惊惧地退后一米,难以置信这话是从席知恆的嘴里说出来的,显得他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李子哲默然注视他们的来回战,对席知恆的兵不见血有一丝欣赏,看向他时的眼神意味颇深。 席知恆目不避视,无波无澜回应他的打量,随后又举杯敬上一杯酒。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能将心思琢磨出几分,何况都是混迹商场的人,敏锐的察言观色是基操。 李子哲笑笑,收住目光,「迦南的心思早收了是好事,我这个妹妹古灵精怪到旁人想像不到,一般人真压不住她,不然也不会放她出来工作,还混到个商务总监的位置了。」 「在家做吃喝不愁的白富美不香吗,就喜欢折腾。」 为了防止许二少对茹景还心忖幻想,李子哲胡诌起来大言不惭,「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和你妹妹差不到哪里去。」 实际上:那没法儿比,我妹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上。 许迦南:无fuck可说.jpg,怕了怕了。 许家唯一的女娃,那是个转世哪咤,是许迦南的克星,至今为止他阴影犹在。 许迦南是彻底将自己那点居心叵测收回,心底默念还好人没事儿。 「你说找我妹是有事?」李子哲听到许二少是正事找茹景,不免诧异,「我记得你们工作上没有交集。」 工作性质的缘故,李子哲常年国内外辗转,消息不及时是常事,等他听到风声事情不是解决过半,就是翻篇了。 茹景是报喜不报忧的人,出事不主动寻亲人帮助,讨厌别人说裙带关系,除非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她无法以自己的能力解决,才勉强求助于他。 倔得像头牛似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许迦南迟疑,经他这么一问,三言两语也不好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反而是席知恆开口,「近期在考虑,我帮二少坐镇。」 他这话答得滴水不漏,一语带过,既不会显得无礼,也是在警惕他人。 李子哲瞭然,不再追问。 席知恆与许家的关系有听说过,现在看来传言不假,非亲非故帮忙,关系不浅。 「近日沸沸扬扬的招南事件,子哲没听说?」席知恆清浅的眸光划过他的脸,问得不经意。 李子哲心下一凛,兀自扶额摇头。 他刚回国不久,倒时差自不必说,身边人谈及商界流行的热门,也无心去关注,秘书对事情把控有度,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说。 「是我疏于关心了。」 李子哲失笑,只言片语之后也藉口急事匆匆离开小鹤楼。 蔺叶白无语,望天感嘆:「美女没了,刚认识的哥们儿也跑了,人生啊多么无趣。」 他眼波流转,不知想到什么,上半身往前倾,半个身体快到桌子上,盯紧了许迦南:「姜姜是谁,你有这女人的联繫方式?推给我呗。」 「算了,你们自己喝,我也走了。」 蔺叶白不知道抽哪门子风,临走前还叮嘱许二少务必将联繫方式发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人走菜凉,许迦南老大不痛快,「什么鬼,当是来菜市场吗,逛一圈后拍拍屁股走人。」 席知恆瞧出他不乐意,「你想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许迦南想反驳,席知恆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安分了。 周遭空气也跟着寂静下来,冷冷清清,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倒真适合喝酒,喝出酒醉消人愁的氛围感。 · 两个孤独的男人喝到后半夜,许迦南酩酊大醉,说话都捋不直舌头。 席知恆让小鹤楼的工作人员帮忙叫代驾送了回去,自己则一个人慢悠悠在街道上压马路。 凌晨的温度并不沁人心脾,相反润泽的雨丝落在肩头,让他的心情都跟着潮湿起来。 今年燕城的梅雨季似乎格外漫长,雨下个不停。 不知走了多久,他抬头便是走到一个公园路口,想也没想走进去寻了个长椅坐下,往后一倒靠在沾有雨滴的椅背,随后从裤兜里摸出火机,反反覆覆把玩。 啪嗒一声,齿轮间的摩擦带出火花,一点猩红在漆黑的夜里闪烁。 不一会儿,青白烟雾裊裊升起,模煳不清他的面容。 嗡——,隔着布料的手机在裤包里震动起来。 他唇边衔着烟,摸出手机的第一秒看了下时间,没多意外秘书卫琬会发消息过来。 第53页 卫琬很简洁地说:「帮您约明天在蘩楼和金地老总会面,您看可以吗?不方便的话,可以挪到周五或月末。」 「周五方家晚宴,金地也在受邀行列中。」说到一半,脑子里窜过一张风情艷丽的脸,他眼底晕开深色,到嘴边的话改口,「那就明天。」 没猜错的话,那只很容易炸毛的猫应该很着急拉金地的合作。 狠狠抽了口烟,席知恆将余下的三分之二扔在地上,碰到水的菸头刺啦一下发出哀嚎,不消片刻黯然无光。 第34章 c34 第二天茹景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收拾好自己后就直奔蘩楼,要了一间雅座,优哉游哉吃着肠粉,喝着枸杞汤。 等餐桌上的食物消灭差不多一半,姜颖和郝雪才不紧不慢赶来,两人俨然一副缺觉的模样,眼下挂着青黑眼圈。 茹景稀奇:「昨晚你们是嗨通宵了吗,这脸萎得我都看不下去。」 姜颖揉着酸痛的脖子,嗓子都哑了,「差不多,做梦太累也属于精神亢奋,梦完了还被一顿骚扰。」 「我能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就当今天给自己休假。」 「郝雪这厮是被方锦然在床上修理了,那是累并快乐着。」 姜颖瞥着被滋润过后的女人,缺觉也不影响好得发光的皮肤,哪里像她,糙得像水泥地。 「嘛,勉勉强强。」郝雪嗔怪似得捧住自己的脸,心情倍儿美滋滋。 眼看她们将话题越扯越深入,茹景及时出声制止,「停——,你俩昨天都什么进度?」 顿了顿,她补上:「通宵的事情当我没问。」 姜颖拆开桌上的湿纸巾,漫不经心给自己擦手,「一切顺利,金地老总刚开始态度还挺淡漠,后面估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还有些肢体动作的接触之类,眼底还是诧异的。」 「后来我和许二少主动上前攀谈了两句,不咸不淡吧。」 「没那么排斥牴触,需要进一步接触。」 姜颖将用完的湿纸巾随手往某个方向一扔,精准无误投放到垃圾桶,「暂时也没对我身份起疑,主要看小雪那边情况处理得怎么样。」 郝雪和方璐不对盘,彼此积蓄不满已久,奈何她性子软又佛系,她便不把方璐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上次竹园的话到底是入了郝雪的心,扎到她心上,过往层层叠叠受的气刚好在茹景出的主意上找到突破口。 帮小姨子重新做人,郝雪是十分乐意的,「唔,就是个没长大小屁孩,把柄还是很好拿捏的,你放心。」 茹景自然不担忧这个,郝雪背后好歹依仗方锦然,只是想与不想做的问题而已。 「那确定周五在方家晚宴,方璐不会穿帮?」她目前最担心的就是方璐不识时务,中途闹出动静,功亏一篑。 郝雪信誓旦旦:「知道许二少要来,她高兴都来不及,傻乐着呢。」 茹景笑笑,美目顾盼生辉。 三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些别的,不知不觉中吃了快两小时。 茹景吃得肚圆皮鼓,隔着外衫摸自己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记得给我备大红包,给我不久就出生的……」 「嗝——」 郝雪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儿,「拉屎还要我给你包红包,你噁心不噁心。」 姜颖噗嗤一笑,肚子撑得难受,扶着桌子起身想要去洗手间一趟。 推开椅子,她正欲起身,眼角余光瞥到隔着一根柱子,遮住一部分视线的雅间里若隐若现一个熟悉的人。 姜颖歪头去看,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伸手去拍茹景的头,「诶诶,席知恆怎么和金地老总一起吃早茶,他们很熟?」 她眯着熊猫眼瞅人的样子有点搞笑,茹景扯着她的衣摆,勐地将她拉回原位,「成长颈鹿了都,继续看下去,不怕金地老总认出你的脸?」 姜颖对自己的技术很肯定,「赌一百块钱,百分百认不出。」 茹景无言,对她吐了吐舌头。 确实不太能将人对上号,倒不是说长相,而是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不会将眼前的姜颖和方璐认作同一人。 姜颖学茹景的动作摸肚皮,对她笑得不怀好意,「我都还没问你,你昨晚和席知恆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郝雪虽有心听她们的对话,但手机上的消息不停催促,恼得她无名火大。 「你俩聊,我临时有事要处理。」 看样子郝雪是真的急,茹景也就没挽留,本就打算再坐几分钟就各回各家,各搬个砖。 「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这时候不该出现。」茹景目送郝雪走后,没好气回答,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另一间雅座。 她小声嘀咕:「希望能给我说点好话。」 「你一个人叽叽歪歪什——」姜颖的话说到一半,整个直接被人拎起,打包扛在肩上,「我靠,混蛋!你放我下来!」 听到动静茹景第一时间就转身了,然而看到这场景,再看看把姜颖扛在肩上的男人。 茹景忍不住咋舌,「你们这……」 蔺叶白勾起唇角,笑得邪气四溢,「打扰你们的姐妹会,人我先借走了。」 茹景嘴角抽抽,这已经不是借了,属于公开掳良家少女了吧。 她还想说点什么,蔺叶白已经掳着姜颖往外走,引得在蘩楼的吃客不停回首,指指点点。 第54页 连无辜的茹景都受到攻击,旁人道:「你朋友吧,刚才你们聊得挺好啊,人都被扛走了,你咋都不报警?」 「不会吓傻了吧?!」 …… 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茹景的脑袋都要炸了,幸好蘩楼的工作人员处理及时,不过须臾就平消了闹腾。 到底是动静太夸张,茹景还没缓过神,就感受到一双冷淡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景总监?」 率先出声的是金地老总,惊诧地望着独自一人的茹景,「还真是,我以为我老眼昏花看错人,没想到在蘩楼遇到。」 茹景心里骂了一遍骚操作的蔺叶白,白费了斯文相,她不得不赔笑,「对广式早茶惦记已久,特意来尝尝,就是刚才让您见笑了。」 说着,她起身往金地老总的那桌雅间走去,途中疯狂吸肚子,保持腹部平坦。 可能是过于用力的收腹,她给自己憋得脸上泛红,眼里雾气朦胧。 金地老总以为她是替朋友难受,不由得问:「呃,刚被带走的人是景总监的?」 「闺蜜。」 「这…担心的话我让工作人员报警。」 茹景已经憋得有些忍不住了,到了金地老总对面的座位后,立马卸力,舒坦地吐出一口浊气,「麻烦——」 「不用,不会伤害她的。」顶多方式粗暴。 还没见过蔺叶白这副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模样呢。 说话的是席知恆,他坐在茹景的斜上方,目光从她脸上慢慢滑到略略凸起的小圆肚,再想到她刚才脸红不正常的模样,霎时瞭然。 被发现的茹景:「……」 强装镇定自若,与他四目相对,「哦?席总如何断言我闺蜜安全?」 席知恆轻描淡写,「蔺叶白的身份在那儿摆着,真出事神仙也救不回来,安全上你可以放心。」 蔺叶白这名字从他嘴里一出,犹如平地惊雷,炸得金地老总愕然不已,「原来是蔺少。」 席知恆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视线自她身上收回,言归正题:「金总若是考虑好,我这边自然全力以赴。另关于您的提议,我也冒昧给了建议,您仅做参考便可。」 金地老总受宠若惊,席知恆主动找他,已然是意外之事。 他心情少见的好,朗笑:「席总言过,我确实有考虑华怡,您的建议更让我醍醐灌顶。」 席知恆主动给金地老总敬酒,「祝贺,双喜临门。」 被晾在一边的茹景还纳闷席知恆话锋转得太快,她都插不上嘴,金地老总已经和她搭上话,「景总监,你就放心你闺蜜,有席总话头担保,定然是无碍的。」 茹景嗯了一声,搭上职业化的微笑。 心里盘算着席知恆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金地老总对他的欣赏不加掩饰。 「金总、席总都这么肯定,我当然放心,只是心里难免会忧虑些。」既然提到华怡,茹景不想再做个话外人,她顺势而为,「华怡?金总刚才提到考虑华怡,是有合作的意向?」 金地老总不和她绕圈子,话说得很明白,「在沙龙活动上景总监想必已经想到了,我有这个心,但始终只是个想法,毕竟此前被华怡拒绝过。」 茹景心里一咯噔,果然是个记仇的,「是,今非昔比,当初识人不清,是我没把握住。」 她也懒得虚与委蛇,「如果说华怡目前愿将金地奉为座上宾,金总乐意?」 闻言,金地老总看看她,随后又看向席知恆,摇摇头,「你可以有很多选择,不一定是金地。」 茹景手肘撑在桌子上,礼貌地说:「我非要呢?」 金地老总似早有所料,爽快拍桌:「原价的三倍,金地双手奉上合同。」 三倍…… 茹景面不改色,心下到底还是烦躁起来,没想到一语成谶,当初胡诌的数字阴差阳错成了现实。 本以为席知恆是当说客,念在昨天蘩楼的戏本子颇具成效的份儿上,帮她游说一番,结果徒劳无用。 往好的方向想,难道是席知恆还不知晓的戏剧完美落幕? 茹景暗戳戳看席知恆,狗男人对她的视线无动于衷,当做没看见不说,还别开脑袋望向其他地方。 他不打算理她! 茹景的脚丫子又开始痒,想踹他了。 面上神情却是冷肃起来,没了平时的不正经,「金总,您这样欺人太甚,我是诚心想和金地合作共事,达到双赢。不说能给您把项目做到顶端,让别家望尘莫及,也不会差到阿猫阿狗都能相提并论。」 金地老总那张方正的国字脸带着不动如山的神情,「哦?景总监打算?」 「我希望以原价合作。」 金地老总讶异几许,「那就期待景总监的本事,让我动摇。」 第35章 c35 他的话留有三分余地,没有说死,也就意味着茹景还是有可能拿下金地,顶多耗费的时间精力多些。 然而现实情况不允许茹景再继续拖拉,时不我待,她需要速战速决。 还想说些什么,金地老总已起身离席,不给她机会。 茹景怏怏咽回到嘴边的话,视线转向席知恆,「不送送?」 方才谈得风生水起,气氛和谐得像深交多年,这会儿人走都不主动送送,想来也真不在意这位金总。 桌面的早茶已经凉却,位于席知恆面前的餐点没有动用过的痕迹,他抄起湿纸巾擦自己的掌心,缄默不语。 第55页 茹景瞧见他这副永远波澜不惊,刀枪不入的样子就来气,「我脑子进水,才做梦你会在金地老总给我美言几句。」 没给她穿小鞋就谢天谢地,万事大吉了。 不过她还是好奇,好端端的两人忽然谈到华怡,还掐准了她听到的时间点,巧合得未免太过「巧合」。 茹景试探道:「昨天许二少的戏本子进行很顺利,你不会还没接到消息吧?」 席知恆难得抬起他那张无欲无求的脸,清清淡淡答:「嗯,知道。」 「所以不要求你替我美言几句,至少别塞绊脚石?」 绊脚石?她倒是挺会想。 「金总对许二少有点改观的,麻烦席总信任信任我。」 席知恆素来漆黑深邃的眸子此刻愈发浓稠如墨,语调里轻微哂笑:「一天而已,结果谁也无法定论,要求我对你全心全意信任,试问景总监你能做到?」 一句话堵得茹景胸口憋闷,上挑的桃花眼瞪着他,重重哼了一声。 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小情绪。 席知恆不为所动,阐明自己的想法,「金地老总是很偏执的人,一旦固定地对一个人形成印象,短短的一天内,仅凭三言两语就想改变一个人的看法,我该说是幼稚还是天真?」 他一语中的:「还不够。」 茹景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席知恆分析得很全面,也将她的心急昭然若揭。 她顿时没了追问下去的理由,耳背悄悄发烫,染上一抹淡粉,被自己给蠢的。 她伸手勾起耳畔的长髮,别到而后,岔开话题:「哦,那你今天和金地老总见面,还一起吃早茶,不是为了和我的合作呗。」 隐隐约约听得出她的话里夹着一丝丝不自然。 「选什么地方不好选繁楼,还被我撞见。」茹景垂首,小声逼逼叨叨。 被她用手指勾在耳畔的青丝又掉下来,贴在她的脸颊边。从席知恆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小巧的五官,灰黑的眉毛,翕动喃喃自语的嘴唇,一切组成女人独有的韵味。 席知恆直言不讳:「是,确实如你所言。」 他过于诚实坦然,一个直球操作让茹景心情更加憋闷,显得她尤为自作多情,敢情想了半晌有的没的,都是她自己瞎脑补! 「行行行,」茹景怕他再口出令她吐血三升的文字,赶紧让他闭嘴,「周五我交给你完美答卷,希望暨时你也能履行诺言。」 在这里和席知恆继续相处下去,她不是被气死就是被尬死,有必要撤场子,熘了。 茹景恭维道:「席总您慢慢吃,我已经吃好就先走了哈~繁楼的菜品很多的,一个一个来。」 席知恆点点头,没说话,也没看她。 茹景总觉得哪里奇怪,但思忖着开熘一事,没多想就离席往门外走。 清晨时分还是细雨潇潇的天,这会儿升级成瓢泼大雨,门口众多想要离开的人退而却步,抬头仰望被被雨水浇灌的城市。 茹景出门时没带伞,原指望天气预报上报导的午后放晴,能沐浴难得一见的太阳。 现在…… 沐浴阳光不太可能,沐浴雨水成落汤鸡完美可行。 茹景想叫秘书来接,看了看路况,雨天湿滑,路面能见度低,秘书是万万不敢的,毕竟有着马路杀手的称号。 点开打车软体,刚下单就她就见页面上等位的人排在她前面几十个,显示她要等差不多两个小时。 茹景:「……」 人逢衰事精神萎,啊呸! 「景总监?」 忽然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茹景想扭身过去看,被人踩到脚,疼得她嘶了一声,立即蹦出人群。 她蹲下来揉自己的脚背,嘴上唿气:「缺大德,用高跟鞋鞋跟踩的。」 靠!疼死她了! 「额……景总监?」 仍是那道女声,带着犹疑问道。 茹景听着耳熟,循着声音的来源去看过去,卫琬半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眼里不无关切。 「卫秘书?」 卫琬笑笑,「是,我接席总回公司。」 说着,她给茹景搭把手,将人慢慢扶到一边,余光瞥到茹景脚上的伤口,「景总监,您脚背破皮流血了,还能走路吗。」 上次是肠胃炎,这次是脚,景总监身体好娇弱啊…… 因为是下雨天,为了方便,茹景穿的是低跟白色凉鞋,这会儿红肿的脚背在白色的衬托下格外狰狞。 茹景试着走了两步,能走,就是有点疼。 卫琬看不过去,「景总监,这雨天不好打车,你等会儿坐席总的车和我们一起回公司,或者送您去医院也行。」 「啊?」 茹景听到卫琬的话三魂没了七魄,上次医院的事情犹记在心,没过去多久,她可不敢再劳烦席知恆这尊大佛,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用不用,谢谢卫秘书的好意。」茹景扬起自己的手机,「我在打车软体上叫了车,等会儿就好。」 卫琬坚持己见,「景总监,反正顺路,您别客气。」 茹景没有客气,但她更不想和席知恆在车内唿吸同一空气。 她张了张嘴,坚定推拒的心,卫琬却低低地喊了声「席总」,极为恭敬。 席知恆站在门口,长身玉立,双手抄兜,目光扫过秘书和低眸垂首的女人,「走了,卫琬。」 第56页 这…… 席总没有同情心,受伤的漂亮大美女就站在她旁边,他熟视无睹。 卫琬尴尬,左右看看,小跑两步到席知恆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席总,景总监的脚受伤了,我们和她回去同路,不如……」 闻言,席知恆清浅的眸光顺着秘书的视线,一同落到茹景的脚背上,瓷白皮肤上豁出一道口子,扎眼至极。 约莫是感受到注视,茹景的脚往后缩了几许,藏到后面。 「小事一桩,就是破皮而已,卫秘书过于担忧了。」茹景忍痛,故作轻松,甚至还在原地走两步。 「谢谢卫秘书关心,您赶紧送席总回去。」茹景目光迅速扫过手机屏幕上的排队信息,假装吃惊,「我等雨小了再走也不迟,快轮到我了。」 茹景再三推辞,卫琬不好意思再强迫,对茹景点点头,撑开雨伞,罩着席知恆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半晌后两人坐进车里,雨刷一下又一下扫着挡风玻璃,卫琬发动引擎,刚要起步,车后座的男人开口,「想送就送,不用徵询我的意见。」 卫琬愣怔住,反应好几秒才明白席知恆话里的意思。 她脸上一喜,撑开雨伞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席知恆道:「席总,景总监会感谢您的。」 席知恆呵笑一声,感谢?感谢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在繁楼里巴不得马上遁走,懒得做样子的人是谁。 昨夜他都想清楚,压下内心深处动起的那点心思,她倒毫无所觉,赶着把自己往他眼前凑。 …… 卫琬费了好一番唇舌功夫,才成功将茹景接到车上。 席知恆在后座,她想也不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大咧咧坐上去,假装没有席知恆这个人。 奈何卫琬不给机会,从后视镜里对上席知恆的目光,「席总,车上有常备的医药用品,我给景总监消消毒,几分钟时间。」 她低头去中控台找,又对茹景说:「景总监,酒精消毒有点痛,你有个心理准备。」 从小没怎么经歷过流血事件,不知酒精消毒有多痛的茹景此时很天真,「这能痛到——啊——!」 趁着茹景说话走神的空档,卫琬极为迅速地找到碘酒,用棉签蘸取后均匀抹在茹景的脚背上。 对于发出宛如杀猪叫的茹景羞愧死了,她鬼使神差从后视镜里去看后座的男人,然后就撞进男人那双黑眸里,看到他眼里明明灭灭的哂笑之意。 茹景囧,双臂抱头埋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羞怒参半的脸。 卫琬以为她疼哭了,好心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声音极小,「景总监,不哭啦,熬过去就不疼,您擦擦眼泪?」 车内空间不大,卫琬虽然极尽小声,坐在车上的人该听到的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茹景想给卫琬一记小李飞刀,席知恆是个奇葩就算了,他身边的秘书也是个活宝。 怎么联想到她哭的?! 真想掰开他们的脑壳研究研究,到底装的是什么零件。 茹景直起身子,红白交错着一张脸,眼神森森地凝视前方,「夸了个大张,不至于,我还没脆弱到哭鼻子。」 末了,她偷偷从后视镜去窥视席知恆,他阖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唇瓣翘起一抹弧度。 茹景:「!」 第36章 c36 取笑之意不要太明显! 茹景暗自腹诽:最好不要让她有抓到把柄的一天,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沿路无趣,茹景刚想和卫琬扯话题闲聊,她的手机失了魂地震动,斜眼瞧了瞧来电人,她直觉命不久矣。 张女士来电问候,准没好事。 她一接起电话,张女士恨铁不成钢的吶喊:「你前天电话联繫对方没?我最近在网络上和他聊得挺好,他说没接到你的电话,多没礼貌啊你!」 张女士嗓门大,茹景不得不捂着听筒,随后瞥了眼后座专心补眠的人,低声温温柔柔地解释:「你一心挂这歪脖子树上了啊,紧巴巴不放手,你都不知道网络对面是男是女。」 许二少那种纨绔子弟,偶尔缺根弦的人再怎么缺女人,也不会傻到网络钓鱼。 可怜的张女士,被骗得团团转。 张女士:「废什么话,你为啥不给他打电话?」 茹景懒得多说,不假辞色解释:「没空,公司事情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作为商务总监,成天忙得找不着北。」 「那就别上班了,回家躺着吃喝玩乐。」 茹景接她的话:「然后等嫁人?不行吶,我还指望成为富婆,走向人生巅峰呢。」 「那你把公司当你家吧,哼!」 茹景下意识张嘴就答:「我也想啊,还不用出水电费呢。」 「茹景!」 张女士气得头疼,一顿长篇大论输出:「你都快三十岁了,奔波劳碌这么多年,就不想谈谈恋爱,找个男朋友撒泼打滚,体验体验成年人的生活」 呃……成年人的生活,张女士大可不必说得如此委婉。 「妈,成年人生活不一定要谈恋爱的,」茹景说得有模有样,「走肾的快乐你想像不到。」 张女士径直忽略她的话,仍絮絮叨叨,苦口婆心一堆话,以过来人的姿态指点迷津。 茹景静静听着,摇头嘆气。 第57页 张女士又来这一套,这次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惹得茹景频频尴尬,想要敞开了和自己母亲聊,但碍于身边有其他人在。 她只能尽量委婉地和张茹讲;「我知道,下次一定,我发誓。」 「你发誓有屁用啊,管不了你了,你先打电话和那人解释一下,我才懒得给你善后。」 「我真的打过了,欸……」 「等会儿,你现在在外面工作?见客户呢?」 「嘛,算是。」 不然哪有时间静静接受您的狂轰滥炸。 「几人?对方男的女的,感觉还行的你就试试,眼高不要太高。」 茹景从后视镜瞅了瞅他的侧脸,如实交代:「男客户啊,张女士你别草木皆兵,是个男人你就想撮合,真的不至于。」 说到后面茹景脸上挂不住,都想来一句:你女儿我不是滞销产品,听说是个男的就往外送。 「行吧,你赶紧给我滚去联繫相亲对象,说清楚!」 嘟—— 张女士利落地挂断电话,放下手机的茹景不断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将联繫的事儿抛之脑后。 安静许久的卫琬见她这般,失笑:「景总监,你这么优秀也会被家里人催婚啊。」 纵然讲话声音再小,耳力过人的卫琬依稀能听出个把词语,稍稍串联起来,不难推出其中内容。 茹景也跟着笑,「没办法,在上一辈根深蒂固的观念里,我这个年纪早应该过上相夫教子,已婚妇女的生活。」 她还不忘开玩笑,「搁古代,我这老女人是要浸猪笼的。」 卫琬扑哧哈哈笑,在等红灯的时间里侧眸去看茹景,「景总监这么好看,哪里捨得给你浸猪笼,比起这个,景总监还是单身,有惊讶到我。」 「我无比贊同景总监的看法,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女人之间很容易因一个共同聊得上的话题而合得来,卫琬的话很合茹景胃口,两人遂入旁若无人的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无视后座的席知恆。 直到谈及女性用品安利,卫琬和茹景才同时噤声,两人一致从后视镜里偷看席知恆,仍是闭着双眸。 至于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库,两人还不忘交换微信,约定有空一起逛街,才依依不捨分别。 卫琬紧随在席知恆身后,给刚通过好友请求的茹景修改备註,嘴上喃喃,「砖家背后的野王?景总监的暱称好马蚤,不过我很喜欢,嘿~」 「卫琬。」 忽如其来的冷冽声线让卫琬手一抖,差点将手机甩出去,她抬头对上站定在电梯门前的席知恆,默默盯着他宽厚的肩背。 「席总,有什么吩咐?」 卫琬心里冒出不安的想法:这是要秋后算帐? 她们刚才在车里聊得……属实忘我,被忽视的总裁大大心里不舒服了? 苍天日月可见,她头一回全然投入,可以被原谅。 「你一直都很健谈?」 电梯门到达负二层,轿厢门在叮咚一声后打开,席知恆抬起长腿走进去,随后转身看僵若木鸡站在门外的卫琬。 「再不进来电梯门就关了。」他摁下办公室楼层数字,高大的身影挡住一大半的光,让卫琬倍感压力。 卫琬战战兢兢,慢吞吞走进来,不敢与他对视,「和景总监比较投缘。」 电梯缓缓上升,到达指定楼层后席知恆也没说话,更是让卫琬如临大敌,脑内闪过无数种补救的办法。 卫琬抓心挠肺的同时,又费解:「席总?」 席知恆答非所问:「定制服装商家送错客户,去前台把最新送来的拿上来。」 卫琬颔首,她心里疑惑,脚下却宛如生风,极速离开办公室,逃离低气压范围。 不追问就当没发生过。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留下席知恆,眼底晕开深色,他疑惑女人之间的话题竟可以从天南谈到地北,话题类型不重复,也不口干舌燥。 卫琬当初通过首席秘书面试岗位,口才能力毋庸置疑,行事上也颇为飒爽利落,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久了,愈发只言片语,能少说绝不多说。 碰到茹景像是打开闸门的筏子,滔滔不绝无止境。 「茹景。」他嘴里无声咀嚼她的名字,面上平静如水。 「席总,您的高定现在要试穿吗?」卫琬抱着精緻礼盒推门而入,让他思绪回笼,「如果不适合今天退掉修改,时间赶得及。」 席知恆接过她手里玫瑰金色的低调高奢礼盒,露出里面包装讲究的鸦青色西装,眼底露出满意之色。 卫琬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很自觉地将休息室的落地镜推到他面前,「方家晚宴需要给您安排女伴吗?」 往年参加各类大型晚宴,席知恆身边都有女伴作陪,算是默认的规定。周五的晚宴于今年而言极为隆重,按理来说会提前通知她安排,但一直以来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她才多嘴问一句。 席知恆脱了原来的外套,抬高下颌,将领带扯松几分,解开衬衫顶端两颗扣子,随后慢条斯理套上鸦青色西装,「不用,方老寿宴献上贺礼和祝福语,走个过场足够了。」 卫琬悟了,虽说晚宴隆重,但正轩并无结交的想法,充其量是碍于情面上的不好拒绝,所以才答应参加。 第58页 随后席知恆又交代了些许小事,卫琬一一记下,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回家在床上躺平。 没一会儿就和茹景发消息:【景总监,方家晚宴你是不是也去呀?】彼时的茹景忙得如火如荼,窝在沙发上敷着面膜,逛着一圈轻奢品牌服装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索性打开橙色软体,眼睛一目十行。 等她扫到卫琬发来的微信回得也简单:【嗯,正在逛衣服,没找到心仪的。】华怡受邀的人只有几位骨干董事,她不在受邀名单内,一开始也没在意这个,若不是招南港口解约一事的麻烦后续恰好给她碰上方老的寿宴,她也没想到会让郝雪给自己请帖。 但是时间紧迫,她来不及预定服装,干脆简单行事在网上找能供应现货的高端礼服店。 茹景心不在焉地和卫琬聊着,视线在触及一套玉子绿改良旗袍时眼睛亮起,她迫不及待就要点进客服,询问更具体的信息,手指碰到屏幕顶端卫琬发来的消息。 购物页面瞬间跳到微信聊天页面,卫琬发来好几个文件zip合集。 破碗:【女性向唯美阿威合集.zip】 破碗:【男菩萨高清□□合集.zip】 破碗:【一百零八种小玩具连结.zip】 茹景噗一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上面膜掉下来一半,嘴上说着优美的中国话:「靠,资源好丰富,会玩。」 被卫琬这么一打岔,茹景心思被分走一半,直接下单旗袍后暗戳戳窝进自己的房间,一个一个解压缩包。 看得她是面红耳赤,浑身燥热,给卫琬回覆:【……你很棒】砖家背后的野王:【我不介意下次多来点类似的。】 回復完,茹景还截图发在分组为屏蔽了性别为男的朋友圈:【这样的朋友请给我来一打,万分感恩,害羞.jpg】 第37章 c37 发朋友圈单纯图个开心,很快这一茬被茹景忘掉,投身于工作的海洋里,直到晚宴前的两小时,她定的衣服姗姗来迟。 拖着疲累的身体在楼下快递柜拿了包裹,茹景来不及重新化妆,草草补妆了事,随后去拆包新衣服。 拆快递对于购物狂热爱好者来说,期待程度不亚于拆忙盒。茹景疲惫的身心被这点期待沖淡不少,她盘腿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兴致勃勃。 很快,这一丝兴致在快递被拆开后无情扼杀。 不能说以她眼光选中的改良旗袍不好看,就是大露背面积太大,深度开到腰窝,侧边开衩高度到大腿,遮盖住的部分欲盖弥彰。 茹景试穿了一番,果断脱下坐在地上发愁。 她身材前凸后翘,属于饱满型,肉长在该长的地方,而旗袍是光滑的缎面布料,过于贴合曲线,将她整个人凸显得如一颗饱满欲滴的青菩提,动静之间皆散发着妩媚勾人的气息。 改良确实是改良了,但已经称不上旗袍,略为惊艷的小礼服罢了。 她穿上无端透出涩气,出现在方老的寿宴上不合时宜,也显得不够大气端庄。 「男色误我啊。」茹景欲哭无泪地捶懒人沙发,卫琬发的资源虽好,但是耽误她干正事了。 她假惺惺流了几滴不存在的泪水,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储物盒,找出数颗可拆卸盘扣,将高开衩的裙摆别至膝盖窝附近,减少暴露感。 随后又去卧室翻箱倒柜,找出自己的白色流苏披肩,盖住露出的沟和大背。 「哎——」茹景对着镜子左转圈,右转圈,得出结论,「半洋又土,这就是改良的特色吧。」 还不如经典的中式旗袍典雅大气。 看了眼时间,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茹景抓紧时间,去卧室的梳妆柜里翻出鲨鱼夹,很随性地将捲髮用鲨鱼夹固定在脑后,随后抓起一个復古小手包出门打车。 不过片刻便到了方家别墅,亮灯的大厅已然觥筹交错,男男女女不同地方聚成一小团,说说笑笑。 茹景进来一路畅通无阻,却是连半个郝雪的影子都没见到,美少。妇说好的要在门口迎接她,结果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祝寿还没正式开始,她无所事事地在会场闲逛,逛到靠近后花园的场地时,瞧见许迦南挽着身边的女人,笑意盎然地和金地老总说话。 茹景眯眸打量着许二少身边的女人,几秒后确认不是姜颖假扮,顿时对郝雪的敬佩之情爆棚。 这才几天啊,郝雪把小姨子治得服服贴贴,胸都快贴到许二少身上去了。 刚好有侍者走过,她灵光一现,顺手端走一杯鸡尾酒,扭着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朝三人的方向走去。 「金总、二少、二公主。」茹景举杯敬他们,「刚看到几位相谈甚欢,遂过来打声招唿。」 许迦南见到茹景仿佛见到救命恩人,他强忍不适才没甩开方璐的手,「你随意,我干了。你没和郝雪在一起?」 金地老总有些差异,也仅一瞬,他笑言:「二少似乎与景总监熟识?」 许迦南想说什么,被茹景暗地里的一个眼神警告,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眼皮子也跟着跳动几下。 「算是半个相亲对象?」茹景捂嘴笑得欢快,桃花眼弯弯,「不过弄清楚事情原委后才知是一场闹剧。」 金地老总饶有兴趣地挑眉,目光钉在许迦南脸上:「二少的相亲对象?不妨说说。」 许迦南一脸懵逼,他要是有茹景这样的相亲对象,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 第59页 他都不明白茹景在胡编乱造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怪我,这事儿……」 「开玩笑的,二少是被逼无奈才前去相亲。」茹景抢了话头,嘴边笑意横生,「当晚就说明了原委,也亲口告知心仪之人是二小姐。」 「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她说得煞有其事,眼含祝福地扫过许迦南和方璐,随后还将自己携带的伴手礼从手提包里拿出来。 「小小心意,勿嫌弃。」 黑色丝绒方盒递道方璐面前,让方璐阴郁的脸色稍稍好转,她假模假样笑嘻嘻地握住茹景的手,「谢谢,茹景姐姐送的东西我没有不喜欢的。」 茹景挑眉,心下好笑,开窍的方璐反而没那么好玩儿了。 她都有点想了解郝雪到底是拿捏了方璐什么。 方璐拆开礼物,眼里滑过一抹惊讶,偏头对许迦露齿一笑,甜蜜溢于言表,「这事儿我记在你帐上,就不跟茹景姐姐计较了,晚宴过后你最好想想该怎么解释。」 话落,方璐还拧了一把许迦南胳膊上的腱子肉,活生生一副恋爱中吃醋的小女生。 两人再自然不过的打情骂俏,让在一旁看着的金地老总陷入回忆,想起爱人年轻时的模样,怅然若失又怀念。 「最难消受美人恩,二少今晚怕是难熬。」金地老总说话的语气柔和许多,看向他们的眼神里也多出几分憧憬。 许迦南按捺住内心推开方璐的冲动,低头假装无奈而宠溺地凝视身旁的小女人,状作不经意间聊到其他话题。 茹景不方便插入,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到作用,便藉口补妆施施然离去。 洗手间与主宴会厅分隔而设,穿过一片深幽的后花园才是明亮堂皇的洗手间,茹景进去洗了把手,观赏一番镜子里反射出的她自己。 裙摆的盘扣委实有碍瞻观,宴会上有人看见她,私底下窃窃私语,吐槽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老帽,奇装异服。 她无语地撇撇嘴,土老帽说谁呢。 一群把宴会当成红毯,争风吃醋花枝招展的肤浅女人,有半点来贺寿的样子?钓凯子还差不多。 甩甩手上的水渍,茹景用干纸巾擦手背剩余的水珠,厕所隔间走出来几个扭着水蛇腰的女人,鼻孔朝天看人。 女生洗手间的盥洗池一排四个,三个拥有同款网红脸的女人人均占用一个,剩下一个茹景用完刚想转身就走,背后传来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看到没,就是她,穿着不伦不类的旗袍在会场上绕来绕去,走路特别骚,那狐媚的眼神我一个女人都受不了,啧啧。」 「你说的就是她啊,看着也还好啊……」 说茹景骚的网红脸女人语气不屑,「你那是没瞧见多少男人的视线围着她打转,平时肯定没少勾引。」 …… 三个女人一台戏,余下的还说了什么茹景没兴趣听,也不想自寻烦恼。 大概唯一令她好奇的是,不停诋毁她的网红女什么来头?如此笃定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难道是雌竞女?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什么,脚下步伐加快往外走,摸出小方包里的手机,在微信里翻了好几页才找到被自己设置成免打扰的名媛群。 在她开口要进名媛群时,郝雪当天晚上就给她的小号拉进去了,她就看过一眼就把群屏蔽了,或许今晚她能在群里吃到自己的瓜? 行至主宴会厅的后门,茹景不着急进去,在后门的拐角处就着一颗比人高的绿植遮掩,靠墙慢慢刷聊天记录。 群里很活跃,聊天的主要对象果不其然是她,而开头带节奏的人赫然是在洗手间里见过的三人之一,高p的头像盖不住发面馒头般的脸。 茹景挑眉,事情开始变得有点儿意思。 群里的人不外乎人身攻击她:狐狸精、戏精、小婊砸,专门勾引男人搏上位…… 话里话外极尽难听,茹景都给看笑了,她这是捅了谁家老巢? 她指尖在输入框上行云流水,很快编辑好一条消息:【我招人喜欢是我的本事,毕竟没人口味独特到喜欢一张比发面馒头都僵硬的脸。】她一开口,群里霎时安静如鸡。 也有一小部分人在刷表情包,茹景浑不在意,合上手机,起身打算进去找郝雪。 忽然有人推开后门,从里走出,右手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薄唇一张一合。 是席知恆正在与人通话。 茹景抬起的脚步登时凝住,鬼使神差往绿植旁边挪了挪,藉由高出她半米的茂密绿植挡住。 她透过绿植间细细密密的缝隙去看背光而立的男人,亮堂的灯光给他投下一道长长的剪影,那些细密的小孔给她模煳了男人周身的景象,独留他在她的视界里清晰成像,露出男人稜角分明的侧脸,清淡疏离的面容以及敛眸时微微颤动的长睫。 他薄而粉的唇瓣翕动:「叔父,金地的合作迦南进行得很好,您的疑惑等宴会结束后再问也不迟。」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席知恆接下来从喉管里压出来的话只有淡淡的嗯或好一个字,不多时他便挂了电话,手机塞口袋,站在原地没动。 茹景神经紧了一下,也站在绿植后岿然不动,当自己没有被人发现。 「还不出来?」席知恆凌厉的视线骤然穿透厚密的绿叶,径直攫住她的脸。 第60页 茹景没吭声,屏气凝神,心存侥倖地对上他的目光后迅速挪开,发汗的手心在腿测紧抓着衣服。 她不太确定真的被席知恆发现了,毕竟绿植茂密高大,挡住她整个人绰绰有余,但席知恆的眸光太过实质,近乎叫人无所遁形。 下一秒,皮鞋扣着地面发出的闷响离她越来越近,茹景想跑,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右手边是绿植,左边…… 当场被抓现行! 她顿时犹如霜打了的茄子,萎得不行,想着要不要主动站出来时,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已拨开层层树叶,直接扣住她的肩膀。 茹景化着温婉淡妆的脸挂着错愕惊慌,平日里富有挑衅攻击的桃花眼睁得偏圆,难以置信地看他。 席知恆走近两步,将碍事的绿植拨到一旁,抽回的手臂换了位置桎梏住她,两人瞬间只隔寸许,彼此间唿吸可闻。 茹景脸部温度逐渐升高,后悔没早点跑,现在她是无处可逃,被圈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 这、这这……这就是壁咚吗? 她忽然就不合时宜地响起昨晚席知恆的秘书发给她的各类合集,里面有好多类型的咚,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容许她幻想一下,眼前的男人如果赤身上阵…… 茹景想得脸上火辣火烧,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直到他用比平时更冷然的声线问她:「你胆子到底是有多大,谁的话都敢偷听。」 第38章 c38 他淡漠得不带分毫感情的嗓音让茹景倏地找回神智,收起那些胡思乱想的旖旎情绪。 恢復清明的眼睛抬起,直勾勾地望进他的瞳眸,她反唇相讥:「我怎么就偷听了,这地方是我先来的。」 他靠得太近,茹景唿吸都不畅,说话的语调没有她想像中的自然镇定。 「这是你家?」他语气温温的,垂首凝视她的脸,「来之前要给你报备一声,排队等用地。」 茹景嘴边泛开一道无谓的笑,她耸耸肩,无不羡慕:「我要是拥有几百平的大房子,恐怕做梦都得笑醒。」 她短暂地停顿几秒,意有所指说道:「我不过是上个洗手间回来在门口透透气,刚要进屋你就朝这边来了,我人美心善不是一两天,没好意思打扰你,你硬要强塞给偷听罪的话。」 茹景扬起她足以惊艷四座的脸,笑得很是娇丽,「席总,你开心就好。」 忽然,她倾身往前凑近几厘米,两人的衣衫布料近乎要贴在一起,从旁人角度看来,他们的动作亲昵暧昧,她看上去像极了接下来是要踮起脚尖亲他。 「还是说席总刚刚说的是不得了的机密?」她吐气如兰,温热的唿吸洒在他西装上,眉眼潋滟,「不会对我进行残忍的人身攻击吧?其实我觉得用钱贿赂,我完全可以,人身攻击太血腥。」 席知恆轻轻哂笑,距离更进一步,名贵西装无意间擦过她的脸颊,她条件反射想往后退,将鼓起的镇定全然打散。 「人蠢胆肥和别有用心,自己选一个。」席知恆语言很简洁,那点微末的哂笑早已换为深不见底的审度。 闻言的茹景生生气笑,双手抵着他胸膛往外推,「没有一个是我的答案,你未免自作多情,我对你别有用心,图什么?」 茹景生气起来语速极快,但不妨碍她脑子也跟着转得快,很快想通席知恆自作多情的源头,「因为我在小鹤楼说对你感性趣?正常女人都会对你感性趣,钻石王老五、单身、干净、够帅,对于需要解决成年人生理需求的女性来说,当然是首选。」 成年人生理需求?原来她说的性趣非兴趣。 「所以你对我感性趣?」 最后两个字几乎一字一顿从他凉薄的唇瓣里吐出,淡漠又无名缱绻,轻飘飘落在茹景心上,给她惊得心潮涌动。 不过须臾她平静下来,估摸着他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也不多费口舌,她直面他点头,「对啊,性趣,我说得很明白。」 他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拧眉不语。 沉寂时间里,无所事事又逃不开的茹景研究起席知恆的相貌,专心注视之下才发现他今晚的穿搭很戳她的小心脏。 即便灯光昏暗,她良好的视力还是将他的鸦青色西装看得一清二楚,里面搭的是件黑色衬衫,领口处挂着一副银色镜框眼镜,折射出光影。 他们所处的位置属于角落,灯光所及的地方甚少,却恰好将他的身影一分为二,一明一暗。 明亮的一半是茹景见过的他一向以示众人的温淡疏离,隐于黑暗里的是隔山隔水的遥不可及,无法捉摸的危险。 是了,危险。似游走在丛林地带的野兽,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这样明暗交错的面容,给茹景的感官带来极致冲击力。 茹景舔了舔下嘴唇,眸里狡黠,「席总,有个小小请求,答应下?」 抵住席知恆胸膛的手变悄然往上爬,眼看再有几厘米就要触到眼镜腿儿,她作乱的手被男人温凉的掌心裹住。 好凉!茹景瑟缩了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平日说话温淡也就算了,连掌心温度都跟说话一个样子。 但眼下要解决的不是手凉的问题,而是作案失败。 席知恆攥住她的胡来的手,忍不住蹙眉:「茹景,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随便撩的。」 第61页 她都肆无忌惮地动用手了,席知恆不得不重新审视茹景对他的「性趣」。 或许不是一时兴起的性趣。 他将她的如若无骨的手压在她头顶上方,嗓音又沉下去几个度,「还是说你的性趣,是摸我?」 席知恆将她手抓得很紧,茹景想动弹是徒劳无功,扭了两下身体想要避开他的唿吸。 「你哪只眼睛看我在撩你?」茹景不可置信,挺直腰杆理直气壮,「不小心碰一下我还要对你负责,你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男,被糟蹋了。」 真的是天地良心,她刚才不过是想给他戴上眼镜,满足一番自己的私下的小小爱好。 作为眼镜控,席知恆今天的穿搭很符合她的胃口,鸦青色西装固然衬得他贵气又精英,但茹景的目光在触及到他居然配有眼镜时,不由得想像了一下鼻樑上架有镜框的席知恆。 心头顿时升起跃跃欲试的想法,手上动作已经更快一步,在他来得及反应前就要去抓他的眼镜,给他架上去。 没想到席知恆的反应之敏捷,根本让她无从下手。 茹景偏开脑袋,错开与他相对的视线,翘起一张粉嘟嘟的唇,嘀咕道:「不戴就不戴,我自个脑补还不成。」 她小声比比着,还真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席知恆戴眼镜斯文败类的模样。 茹景的乱七八糟的叽叽歪歪自然没逃过席知恆的过人耳力,他对茹景的牙尖嘴利不置一词,但有点无语她的形容。 黄家大闺男?还有什么清新脱俗的形容是茹景想不到的。 席知恆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身前的眼镜随动作轻微晃动,「看来你的性趣不止摸我。」 茹景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一直围绕着性趣二字不放,这让茹景心里升起恶趣味,她透着光泽的唇瓣轻扯:「还有睡你啊,这才贴切符合性趣。」 纯粹是为了看到席知恆失态的样子,她言无顾忌,嘴上的字眼越说越内涵,昨晚看片学到的新姿势通通拿出来熘了一圈。 一口气说完胸腔里畅快清爽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过于豪放,悄咪咪用眼角余光偷看席知恆的清俊的脸。 男人黑曜石般的双眸锁定住她偷窥的小动作,好看的眉宇早已皱成川字,出声的嗓音比玄铁还冷。 「少学乱七八糟的词语。」席知恆将她从圈禁里放开,抬手拍了拍被她摸过的衬衫,随后宴会场的方向走,「人可以好学,但不能胡学。」 茹景啧了下嘴,「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声音不大不小,他刚刚好可以听到。 他回首云淡风轻地扫了她一眼,将手边未点燃的烟扔到垃圾桶,随即迈着长腿走进玻璃门内的光彩世界。 茹景靠在冰冷冷的墙壁上,揉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仍心有余悸。 刚那架势,她还以为席知恆是要发火呢,没想到不过冷漠地讥讽她几句,就淡淡然离去。 也好,省得茹景想方设法,在话匣子上强词夺理,她心里其实挺虚的。 心虚归心虚,席知恆今晚的模样终究是入了她的心,想像中那副戴眼镜的斯文败类模样勾得她心里奇痒无比。 茹景从绿植后慢慢走出,将旗袍裙摆的盘扣解下两颗,随即目光追随着在宴会场上的席知恆,他被几人如众星捧月般围绕其中,从容得如鱼得水,侃侃而谈。 其中不乏女人们也往他跟前凑,笑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连胸都跟着往前凑。 席知恆礼貌退让,始终保持男女恰当的交际距离,偶尔举杯饮酒。 茹景目露鄙夷,对席知恆的审美眼光有了一丝肯定,凑上来的尽是庸脂俗粉,他眼底的嫌恶她没错过。 意犹未尽看了几眼,茹景在宴会上发现久不见踪影的郝雪终于现身,在宴会的自助茶水甜点区域,和两个熟人在喝茶。 顾不得再关注席知恆,茹景抬起纤细的长腿朝着郝雪的方向快步而去,后脑勺的盘起的碎发因急切的动作散了两缕,刚好落在脸侧,披肩的白色流苏随风摇曳,漾起别样风情。 此时满室宾客尽欢,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女人的步履匆匆像扔入湖面的石子,掀起绵延不止的阵阵波纹。 男人的惊讶兴奋,女人的低声耳语嘈嘈切切,席知恆也被对面合作商的不加掩饰搭讪心思打岔,转而循着众人的视线去看引起男人兴奋的源头。 只是一眼,他便收回视线,将手中的高脚杯放下,玻璃杯与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响声,对面的合作商霎时回神,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席总。」 合作商见席知恆面色不虞,以为他也看上进门的女人,于是拍马屁道:「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千金,容貌身段是万里挑一,勾得在场男士眼睛发亮发红。」 合作商不怕死地继续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去请她过来咱们这儿坐坐?」 语里是在徵询席知恆的意见。等了半晌合作商没等到答案,默认是他同意了,于是笑得红光满面,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去找茹景。 席知恆漠然看他离去,淡着的一张脸悄无声息定格在奔向茶水间的女人身上,眸里掠过一线微光,随即眯起眼盯着她那若隐若现的嵴背。 在后花园的时灯光暗,加之茹景是背靠墙,他无法分辨也不得而知她的整体穿着,现在是看清了。 第62页 什么都敢穿,也什么都敢露。旗袍背后的大露背用镂空流苏披肩遮住,说不出的欲盖弥彰,欲语还休,反而勾起男人的劣根性,想要将其扒下寸寸探究。 过来想着巴结的其他人见合作商走了,立马堆砌谄媚讨好的一张脸,嘴上不停和席知恆讨论项目和远到不着边际的事情。 零零碎碎言语听得席知恆头疼脑胀,一个眼神瞥向他们,手指敲着台面,「五个百分点,不能再降了。」 那人一听,懵了,原就嫌四个百分点的分成太高,想要降到两个点来着,如今怎么还高了一个点? 他想嚎啕大哭的心都有,苦着一张脸不断游说,席知恆充耳不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抄包,有意无意瞧向其他方向。 茹景刚拉椅子坐下,没和郝雪说上三句话,正事儿还没摸到边,桌子上突兀地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左右手各执两杯红酒,扬起的笑虚伪油腻。 「冒昧打扰女士,能否赏脸交个朋友?」 第39章 c39 「女士」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九曲十八弯,再多的缠绵悱恻感都幻化为油腻腻的反胃,从生理到心理,彻彻底底将茹景给噁心到了。 懒懒淡淡掀开眼帘,看向来人,面孔陌生至极,她顿时瞭然,唇边勾起一抹笑,「不敢,请问您是?」 茹景笑时眼尾上挑,光滑精緻的脸蛋的无一不散发着女人的魅力,那人看得喉头一紧,止不住眼里的欲望,上前两步自我介绍,「姓单,名予德。」 说着,摸出西装内兜里的名片递到她面前。 茹景看了眼名片上的介绍,一所小型企业的经理,这个企业她听人说过,并无接触。 出于礼貌,她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正打算将名片塞回自己的包里时,忽感手背触及到粗糙干旱的皮肤,对方于名片底下偷摸了一把她的手。 茹景骤然僵在座位上,微笑着的容颜浮浮沉沉,半晌后郁沉得能滴出水。她抽回自己的手,名片也不打算要了,用桌上湿纸巾擦拭被摸过的手背,像是在擦脏物。 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吐槽:要搭讪也不看看自己的什么货色,上来就占便宜。 那人估计没见过有人这般给他当场难堪,远处还有几波人在看热闹,他面色不善,倍感打脸,看茹景的眼神也逐渐变化,睨着她轻蔑又嚣张。 茹景眼不见心不烦,不甚在意地回了个哦字后,和一旁的郝雪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气很好的话题。 末了,她想起什么,拧紧了眉头不无担忧地说:「你爷爷寿宴上这么隆重,会不会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偷熘进来,蹭吃蹭喝。」 郝雪瞅了一眼吃瘪的陌生男人,很配合茹景演戏,「说不定哦,往年就有很多类似事情发生,蹭吃蹭喝就算了,方家又不是一顿饭就能吃垮的,就怕心怀不轨。」 「……」 被指桑骂槐的经理面色涨得通红,才意识到方家的少夫人和眼前他相中的女人关系甚是熟络,他算是踢到钉子了,到嘴想驳斥的话吞回肚子里,说了句抱歉后灰熘熘离开。 「你说你,不知道又吸引到哪路牛鬼蛇神,找你搭讪也不掂量下自己。」厨师新烤的半熟芝士上架,郝雪立马从铁艺托盘里端出来两份,一份自己,一份给茹景,「排队的号码牌都等到法国去了,欸。」 茹景从进来到现在,肚子装的全是酒,闻到半熟芝士的香味忍不住吸吸鼻子,「就你会说话,会说话你可以多说点。」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们什么情况,三人聚在一起,」茹景一口消灭二分之一半熟芝士,嗓音呜呜咽咽,「金地老总人呢?」 她统共才出门上个厕所的时间,看戏本的人就不见了,几个演技炉火纯青的戏精坐在一张桌上,和平共处。 「走了呗。」方璐撅嘴吹着自己的空气刘海,白了一眼茹景。 茹景不跟方璐这种恋爱脑计较,没搭理她,转而看向满脸写着焦躁不耐的许迦南,「搞砸了?」 许迦南有气无力地回答:「理论上没有。」 「理论?」 氛围凝滞几秒,他改口:「实际上也没有。」 「……」 所以您的焦躁不耐为哪般?总不能是…… 茹景视线从许迦南脸上慢慢移到方璐脸上,注意到方璐看许迦南时眼里冒粉红泡泡,登时替他节哀。 茹景缩起脖子,做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随后与郝雪面面相觑,低头默默笑。 好半晌,两人才将难得享受的轻松氛围收起,正儿八经说起金地的事情。 和预想中的大差不差,上一出加上这一出的精彩表演,金地老总对许迦南确实有改观,合作的事情不说顺利拿下,至少是更进一步。 这点还挺让茹景对许二少刮目相看,不仅没有出岔子,还将度把握得很好。 她由衷赞嘆许迦南:「二少,瞧不出你正经起来有两把刷子啊,厉害!」 许迦南心不在焉,「还行,一般般。」 方璐不服,替他辩解:「哪有!超级厉害好不好,正不正经都不止两把刷子。」 茹景&郝雪:二公主或多或少有点中二病,得治。 茹景看了看流逝过半的时间,又环顾四周寻找金地老总的身影,细眉拧着,「宴会结束前我会交给你一份东西,你务必送到金总手里,当场打开。」 第63页 这番话是说给许迦南听的,不管他现在多烦方璐,总之现下哄住,直到完成最后最重要的环节,她最近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一会儿,她又翻看自己的手机,怕不能及时接收到消息,她索性将铃声打开,确保能第一时间收到秘书的消息。 盯着简讯界面,秘书的最新一条消息是:已经备好,正在速速前来的路上。 时间在半小时前,也就是说比她更晚出门。 想来也是临时准备她要的东西手忙脚乱,耗费了不少时间在上面,能及时赶来就是好事,公司里的某些人还在等着她交差,催得屁股都要着火。 许迦南被她的神神秘秘给勾起点兴致,勉强打起精神,尽可能忽视旁边碍眼的方璐,「啥玩意儿,必须得现场打开?」 茹景故作高深,笑成眯眯眼,「当然是好东西咯,不会害你。」 还好处多多,是给金地老总的最后一剂定心丸,成全她的愿望,原价啊……原价。 思考之中,茹景的目光没有实际聚焦地游移在宴会场上,盪了许久她定格在席知恆身上,不过男人身旁怎么还有个单经理? 这俩人八桿子打不着,混到一张桌上,差距无端拉开,形成强烈对比,诚然让席知恆的精英贵气感更上一层楼。 不知不觉将在场女人的注意力勾过去,坦坦荡荡纯欣赏结交的有,怯意娇羞偷看得小鹿乱撞的也有,还有一小部分就是像茹景这种作壁上观,看皮相与气质皆不错的男人,淡然自若地享用被众人簇拥得如天上皓月,夜空星辰的待遇。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席知恆偏头便与她目光相接,她眯眸浅笑,无声做口型,他看懂了。 她在说:宴会散场之时,许迦南成功之日,记得实现你的承诺。 言语无声,气焰却极为嚣张,她是有十足把握今晚能拿下。 承诺么? 他薄唇咀嚼着这两个字,想到繁楼里撞见她时,她的愤怒与质问;在后花园入口处她胆肥的偷听,不外乎都是因为「金地」。 席知恆面无表情撤回目光,从裤包里摸出手机,将早已编辑好的消息送给为卫琬。 收到消息的卫琬大吃一惊,迅速打车离开方家别墅,回到公司列印合同等相关材料。 就……挺突然的。 想了想,还是挺替景总监高兴的,卫琬提前发了一条祝福消息:【景总监,恭喜啊。】叮——,消息进来的声音将在茹景震回神,二话不说她抄起手机去看,入目的「恭喜」显得莫名其妙。 卫琬这句恭喜从何而来?还以为是萌萌秘书发消息让她接东西,心脏稍微地跳快好几下,结果就这? 她在编辑框里刚输入问号,秘书的电话直接打进来。 茹景顾不得回消息,屁颠屁颠朝地下车库的电梯走去,迎接她的重要宝贝。 秘书还有重要事情要继续进行,不便上来,茹景就让她等在车库最显眼的地方,方便找人,不耽误时间。 刚下到负二楼,轿厢忽然勐烈震动几下,顶灯都跟着摇晃,吓得茹景魂飞魄散,扶着把手惊魂甫定地喘气,纳闷方家的电梯年久失修?还是她碰上水逆,鸡毛碎皮事儿接踵而来。 然而令茹景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出了电梯门后茹景言语犀利地给郝雪反馈了一波电梯情况,随后接到秘书的求救电话。 秘书含着哭腔,底气不足弱声弱气地说:「总监,我好像看到你了,你往前再走个二三十米。」 茹景依言,踩着高跟鞋走得不紧不慢,「哦,马上到,你在哭什么?」 秘书登时噤若寒蝉,无声瞧了瞧茹景的爱车,还没等她说上话,茹景的曼妙身姿已经立在她眼前了。 茹景望着眼前的两辆车,一辆属于自己,旁边停车位是一辆价格不菲的豪车,车门上有明显的剐蹭痕迹。 「我没忘你是马路杀手,」茹景单臂撑在自己的车盖上,一只手扶额,「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开车来送文件,开的还是我的车就算了,还把一辆豪车给蹭了。」 秘书梗着头皮,很不好意思告知开车原委,「对不起,我会联繫车主善后,赔偿售后维修费。」 念在秘书勤勤恳恳工作的份上,茹景倒是不在意那几个钱,只是对她进行严重警告:「下次能别开车,还是……别了吧,咱们还年轻,小命要紧。」 茹景不和她多废话,伸手,「文件给我,自己叫车去办事,剩下的我会处理。」 秘书立刻双手奉上,泪眼楚楚地仰头望茹景,心里过意不去。 茹景最是看不得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抬手就将秘书的脸拨到一边,嘴上不客气赶人,「看穿我的脸也看不出花来,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就ok。」 她拍着手上密封的文件袋,轻抬下颌,「还不走?周五可是最后一天了,时间不等人,你总监我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秘书点头如捣蒜,撒开自己的脚丫子往外跑,拦车就走。 茹景留下原地嘆气,还是有点肉痛自己即损失一笔巨款,用来赔偿豪车车主。 她拍下车牌号,将图片发送给郝雪,让帮忙查询一下车主联繫方式,后续她便于进行沟通。 消息刚发完,她低头折回电梯处,半弯腰揉着自己发酸的小腿肚,等电梯下来。 第64页 却不想,弯腰的动作将她背后的肌肤露出一片,白皙又紧緻。 男人在电梯门打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场面,愣得滞在轿厢里,兀自吞咽口水。 「真巧,这位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他笑得猥琐下流,茹景更是在感知到视线的剎那站直了身体,但到底还是被看到了部分,她下意识皱眉,往侧边挪开两步,并不想搭理。 男人这会儿肚子里火大,莫名接到上司电话,被人从宴会里赶出来,此时看到茹景的反应,想起方才搭讪时她们的对话,算是明白从中作梗的人,顿时火气控制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茹景的手臂,面目兇恶,「不就个出来卖有点姿色的娘们,穿的这么骚,给人看上是你的福气,还给脸不要脸,臭□□。」 茹景脸上的笑渐渐冰寒,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去掰他的手腕,「单经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还是别了,您长得过于磕碜,五官像是吹响了集结号,拿不出手。」 她现在燥得很,倒不是因为不堪入耳的言辞,而是她的手臂再次被人抓住!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她的皮肤白皙软嫩,在经过席知恆的毒手之后已经留下了一圈红印,现在又被这个男人加遽,痛得她眉间摺痕深深。 第40章 c40 不等茹景再度出声,警告男人,男人已大步跨出轿厢,拽着她往停车场走,速度又快又急。 穿着高跟鞋的茹景沿路走得踉踉跄跄,手肘上的包因他的动作被甩了出去,她直觉不对,往死里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惜她的气力和路上普通女人没区别,敌不过男人。 「我劝你最好放手,我喊人的话,难堪的是你不是我。」茹景不苟言笑,四处张望想找能抓住的东西,可入目的不是成排的车辆,就是空荡荡的路,连个人影看不见。 茹景都无法肯定自己真喊人的话,会有谁出手相助? 等保安从监控里发现不对劲?那她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被单予德这老色批打包塞车里,不知通往何处,等她被发现会不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处于危险境地里,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面上越是沉着冷静,不显露半分端倪,大脑急速思考应急对策。 眼看离电梯愈来愈远,茹景放开试图掰开男人的手,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去脱自己的脚下的高跟鞋。 在男人还在骂骂咧咧,心智被愤怒侵袭,一心只想将她锁在自己的车里之时,极快地抡起高跟鞋往他后脑勺砸! 男人痛唿一声,钳住她手腕的力气下意识松懈几分,茹景立即趁此甩开他的手,飞速往电梯的方向跑。 「艹,居然敢打出血。」 茹景的脚步才出去两步,她在挣扎中散落满背的长髮被他狠狠揪住,用力一扯,「jian人,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看不清自己。」 茹景的头皮被扯得又痛又麻,被迫仰头斜眼看他,桃花眼里此时尽是猩红恨意,抿成一线的唇瓣如刀。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不说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公主,好歹也算娇生惯养的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狼狈至此,对方还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又痛又气,横眉冷对,抄起手里的高跟鞋用蛮力砸他。 单予德早料到,毫不怜惜抬腿揣茹景的膝盖。 茹景吃痛,下意识弯腰,身体失去平衡,手里原本落在他身上的高跟鞋,直挺挺顺着掌心掉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 「打啊,有种继续打,臭不要脸的jian人。」他揪扯着茹景的长髮,就那样维持着她倒退的姿势,将人往自己的车里带,完全不在意她摔倒数次。 反而是被茹景磕破皮的手臂、腿脚等地方泛着的血色激发出shou性,觉得她颇有落难美人的样子,只想让人狠狠地蹂lin,揭开她的清高傲然,看她楚楚可怜求饶的冲动想法。 「没种,我照样能揍你。」 不知道走了多远,貌似快到了单予德的车附近,他脚下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一直倒退的茹景趁此机会,斜眼扫过男人的下半身,「揍到你没种,想来是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 茹景板着脸,身体各个地方痛得要死,她身上的旗袍都被蹭破几个大洞,原用来挡住高开叉的盘扣也在挣扯中不知所踪。 无暇顾及走光的问题,她一个干净利落的后抬腿,用尽全身气力,精准踢向男人的命根子。 「啊——!」 一声哀嚎响彻底下停车场,单予德弓身捂住□□,脸色涨红如虾,「你、你,艹,别想跑,给我抓住她!」 茹景在他放手的一剎那,近乎离弦之箭奔跑出去,身体信号迸发出原始的求救本能,她光脚踩在硌脚的水泥地面,凭藉记忆朝来时方向跑,期待路上能遇到人,找回自己的手包也好。 手机在里面,至少能联繫到熟人。 「给我把人抓回来,在车上偷睡还想不想干了?!」单予德捂着自己的老二,艰难起身拍了拍车窗,叫醒唿唿大睡的司机。 那司机被惊醒,冷汗涔涔地颔首,见他脸色不好不敢说话,又听他说抓人,就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姿势奇怪小跑着。 司机以为又是这位爷猎回来玩的女人,这才习以为常的哦了一声,等单予德上车坐稳后,脚下油门一踩,颳起唿唿风声,直奔茹景而去。 第65页 茹景听到背后引擎声,低声咒骂的同时,竭尽全力才行至被她刮蹭的豪车附近,忽然间隐约听到娇滴滴的对话声。 有人! 茹景眼里亮起希望,无视自己凌乱狼狈的女疯子形象,撒开脚丫子继续跑,「小姐姐?美女?江湖救急,能不能帮个忙呀?事后必有重谢,小姐姐?」 豪车那一处顿时安静,寻不到半点声响,若不是茹景看到地面上的投影,就以为自己幻听了。 然后—— 「啊?不是说地下车库没人吗,咱们偷拍是不是发现了?」 「没事儿吧?不就是拍拍车,又不是偷车。」 茹景:「……」 敢情是偷拍豪车,藉此炫富?阴差阳错被她撞上,以为是车主怕被嘲笑或找事? 「就是,光明正大的,躲什么躲。」 说话声越来越大,三颗人头也从躲藏的车后冒出来,略微不自然往茹景的方向看去,惊唿:「怎么哪儿都有你,晦气!」 三人瞧出茹景不对劲,在会场还是闪亮如夜明珠,现在就是明珠蒙尘,不止灰扑扑,身上从到头尾都写着两个大字:狼狈。 「你……的衣服,还有身上…」 明显是擦伤,以及与人拉扯碰撞后才会出现掐痕,乱成鸡窝的头髮更不用说。 茹景没时间和她们解释,她也挺想问同样的话,碰上谁不好,偏偏碰上几个在洗手间背后嚼舌根的网红三人组。 但现在计较这些毫无意义,逃脱单予德才是首要正事。 「帮个忙呗,你们出电梯的时候看见一个復古小方包了吧?」 茹景猜她们刚下来不久,这个时间点宴会气氛正在往高潮推进,理应不该出现在地下停车库,除非她们就是奔着车库来的。 片刻前的对话将她们的目的暴露无遗——满足女人的虚荣爱炫。 不出意外,她装有手机的小方包被其中的一人捡走,那小方包是她在国外古着市场淘了很久才到相中的,价格不低,真识货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何况,她的话落之后,三个人里面个子矮的那位明显将把手背了过去,还往另外人的身边贴,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茹景不是多在乎包,而是手机,「包不见了无所谓,可里面还有好多贵重东西呢,没了我也承担不起后果。」 「其中,最最最重要的是翡翠手镯,万万不能丢。」 茹景说得有模有样,那位矮身边姐妹一头的女孩听到她的话,瞳眸微闪,垂首思考时退得更里面去了。 「我——」茹景刚吐出一个字,汽车的远光灯直直地向她们打来,她冷眸眯看,没想到这个单经理是如此难缠,不让她上去。 她和网红三人组的寥寥几句对话用时不过一两分钟,单予德已经追上她了。 离着电梯的方向还有点距离,茹景没那么有耐心,偏过下颌对她们说:「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跑然后报警,二是留下,跟我海扁一顿。」 双拳难敌四手,四个女人八只手,还制不住一个猥琐男人? 但,茹景显然高估了她们的觉悟,网红三人组在看到有男人来后,脚底抹油立刻扔下她,蹬着高跟鞋疯跑,脸上尽是惊惧。 茹景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男人眼里是扭曲的疯狂,还有深深的恨意,想要将她剥皮抽筋,大卸八块。 也是,谁能忍受自己的老二几乎被废?关乎男人尊严的玩意儿可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看着渐行渐远的网红三人组,茹景此刻特别珍惜以前手脚健全健康的日子,跳起来都跟飞一样,而不是她现在的浑身发软无力。 希望留下的信息能被发现。 茹景静静凝视一瘸一拐走到她跟前的单予德,也不跑了,就势靠在豪车的车盖上,「哟,还能走呢?我劝你早点去医院检查比较好,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情呢,越拖越没得治。」 茹景啧啧摇头,「可惜,又不完全可惜。早知道我应该更用力,直接让你做公公。」 闻言,单予德还在隐隐作痛的□□更疼了,他上前一步,抬手掐住她的下颌骨,「好一张伶牙俐齿。」 话落,他手掌使上巧劲儿,茹景登时拢起眉头,冷冷瞪他。 单予德冷笑一声,忽然又松手将她的脸甩到一边。 茹景被甩得头都有些发昏,下意识想要将头正过来,「啪」一声,一道带着凌厉掌风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她的半张脸瞬间腾起五指山。 这一巴掌用力是十成十,扇得茹景脑子嗡嗡作响,还不忘质疑他哪里来的力气?她嘴里都仿佛觉察到血腥味儿。 下一秒,她听见单予德说:「拖车里,带走。」 随后一个模模煳煳的身影朝她走来,无力的身体被人架起,塞进车后座。 真他妈倒霉,茹景想不通她怎么就遇上人渣,眼看离成功一步之遥,马上就能实现她升职加薪的富婆梦了啊。 她阖眸,只觉得疲倦。 反观另一边,上到宴会场的网红三人组从电梯出来后慌慌张张,眼神躲闪,矮个女孩手里拿着的復古方包无比烫手,生怕被人发现。 她视线在宴会上扫荡一圈,终于看到想见的人,脑子一空,两条腿已经往会场中心走去,朝正在舞池中跳舞的方璐眼神示意。 方璐皱眉,依依不捨松开许迦南,将女孩拉到偏僻角落,「不是告诉你们没要紧事,就假装不认识我吗?」 第66页 说着,方璐余光瞥到她手里的包包,觉得眼熟,「这包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有点印象。」 女孩尴尬,怕被认出,忙将包包塞给方璐,「是吗?我捡到的,估计是场上谁丢了包,没发现。」 方璐将信将疑,毕竟是在自家地盘,来的人非富即贵,丢东西也实属正常,或许不会在意丢的东西,但绝不会是眼前女孩能买得起的。 避免落人口舌,方璐将包包收起,问她:「要和我说什么?」 女孩欲言又止,到嘴的话三番几次又咽回嘴里,终是没能说出口,丢下一句「那你查查这个包的主人是谁」后,匆匆离场。 方璐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气,拎着包转身,去瞅舞池里的许迦南,人开熘到一旁的休息区,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两人看样子正在谈话。 她撇撇嘴,行至许迦南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我们刚才那支舞还没跳完,继续。」 许迦南嘴角抽抽,转着眼珠看向对面的席知恆,眼神疯狂暗示:快救我。 席知恆不予理睬,目光却注意到方璐手里的小方包,款式復古特别,很挑衣服。 方璐穿的是一条蓝色星空抹胸长裙,和包的气质十分不搭。 论说,场上能驾驭这復古包包的人,茹景的旗袍最是合适。他有印象,如果没记错的话,茹景的就是这款包? 「这包不是我的,有人捡到交给我的。」方璐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包出神,想了想选择出声解释。 席知恆品着她的话,嗓音不冷不热,「捡?」 第41章 c41 方璐愣了下,「对,说是捡的。」 旋即反应过来,正常人第一时间捡到东西交给侍者代为保管,交给她或多或少有些刻意而为之。 方璐视线不禁寻找刚才交给她包包的女孩儿,三个人正背对着她窃窃私语,似是感受到有人注视,下意识回首,却在接触她的目光时不自然躲闪。 席知恆也顺着方璐看过去,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疑惑渐深,「查到包的主人了么?」 他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让坐着的人微微诧异,大抵是惊讶于毫不相干的事情,他居然会多嘴。 席知恆也就随口一说,脑子里隐隐有个不成型的猜测,温淡眼神失焦地望向虚空中的某处。 直到有人过来拍他的肩膀,软软糯糯的嗓音将他拽回神,「席先生,茹景有找你说赔偿的事情吗?」 席知恆不明所以:「我没看到她人,她也没找过我。」 郝雪在茹景接到电话时,也离场了一会儿,叫人清点了一番宴会的邀请名单,发现刚才来搭讪茹景的男人并不在其中,也没有任何报备,于是就让保安给撵了出去。 她人还没回主场,中途遇上方锦然的爸妈,免不了一顿寒暄,过后她收到茹景的讯息,通知下人查监控。 不查不要紧,一查出大问题,茹景这车刮谁的不好,偏偏刮花他的。 她边发消息给茹景,边四下找她的人,会场上一顿好找,却不见人影,还以为茹景是着急处理赔偿事宜,去找本主商量了。 结果……看席知恆的反应不假,那茹景人呢? 郝雪嘴里念念有词,「不应该啊。」 「方夫人说的……赔偿是?」头顶骤然响起属于男人独有的平稳声线,不见起伏。 席知恆比郝雪高出将近一个半头颅,郝雪看他时需要仰起脖子,「哦,你的车被茹景颳了。」 席知恆的眉宇之间难得皱了下,似乎有点不解茹景和他的车怎么就发生关系了,「她没和我说。」 「看出来了,奇怪,她人要走也不通知。」郝雪摸着下巴,缓缓将目光定在许迦南身上,「她是有多着急回公司,给你文件就熘了。」 许迦南听着你来我往的对话一愣一愣,现在都点名了,他歪头疑惑:「雪姐,你说的什么跟什么,你和茹景走后,我一直都跟恆哥在一起,都没空注意你们干什么,茹景更没给我文件。」 许二少的话一出,空中氛围骤然急转直下,隐隐瀰漫出悄无声息的紧张。 郝雪愣怔住,有些迷茫地左右看看。 「这是不是茹景的包?」 席知恆眸色加深,联繫上某些细节,他抄过方璐手里的包,展示在郝雪眼前。 包都快怼到郝雪眼睛上,她用手推开一些,左右端详包包,「除了茹景还能是谁的?这包我俩当初外出旅游中古店淘的,绝版货。」 「茹景不是丢三落四的人,更不会丢包。」 眉头拧得越来越紧,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摸出自己手机给茹景打电话。 下一秒,悦耳铃声伴随手机振动于復古方包里传来。 明明是悦耳铃声,那铃声却宛如催命符,一声比一声紧迫,直叫人心里发堵。 现代人没有手机,等于断了踪迹。 席知恆沉声道:「让下人调出宴会监控,你去联繫她的秘书。」 他话锋一转,声色俱凛,问方璐,「她在哪里捡到的?」 话里多少有些咄咄意味,方璐被问得嵴背一抖,视线茫茫然找寻给她包的宋媛,赫然发现宋媛她们三人又把自己塞进了男人堆里,被人搂搂抱抱,正在兴头上。 席知恆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将几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下颌微抬,「把她们叫过来,问清楚。」 第67页 话里的语气明明白白,是下命令,并非请求。 方璐心里不爽,颇有微词,但她莫名憷席知恆身上的冷厉气势,不情不愿垮着一张脸去将人拎过来。 宋媛大概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自己,被方璐掐住后脖颈的那一刻,她立马缩起脖子,「璐璐,你这是干什么啊?」 咕咚一声,宋媛咽下嘴里的口水,悄悄审度方璐黑云压城的脸色,心头打着突突,心跳的速度一下比一下快。 她刚才是想走的,就怕方璐发现得太快,找自己麻烦。 可是另外两个姐妹说钓上凯子,待会儿开豪车带她们去兜风,心下仅存的那点儿顾虑瞬间被灭得稀碎,不管三七二十一,头脑一热就答应留下来陪几个公子哥玩儿。 等再想走,已经迟了。 方璐穿着恨天高,比宋媛高出一截,掐着她后脖颈意识到不太优雅,索性转为扯手臂,拖拽着将人送到席知恆面前。 「喏,问你呢,包是在哪里捡的?」方璐没好气,气鼓鼓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斜眼睨着宋媛。 「实话实说,不然我让你今天出不了方家大门,从此在网红圈里查无此人。」 方璐的气全都撒她身上,「刚才找我就鬼鬼祟祟的,这包不会是你偷的吧?知道是谁的吗,就敢偷。」 方璐本就是叫娇宠至极的大小姐,被阿谀奉承惯了,从来只有盛气凌人,此时气焰更盛,宋媛被吓得小腿肚发软,瞪大了眼睛去看方璐。 「璐璐,不是,我没偷,地下车库捡的。」情急之下,宋媛什么都交代了,「茹景?是叫这个名字吧,她说包里有个翡翠手镯很贵重,你检查下包里有没有……」 「你在车库遇到茹景?」 头顶骤然响起的冷冷声音让打断宋媛的话,宋媛抬首去望位于自己眼前的男人,纵然俊美如斯,但面色寒凉,威压迫人。 她不敢过多注视,偏开脑袋,声音木讷,「是……」 「人呢?」 「她……」 宋媛支支吾吾,明显是不想多说。 周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愈发复杂起来,席知恆望向宋媛的眼神也愈发冷漠,黑眸里悄然捲起波涛。 「有话就说,憋着屁你不难受,是想熏得别人噁心吗?」 方璐这张嘴不说比茹景的厉害,比起对付这些三无小网红,她可谓是游刃有余,将她们治的服服帖帖,不服也碍于方璐的背景,老老实实憋着。 宋媛一介肤浅小网红,哪里承受得起他们的冷眼相待,且不说刚才方璐过去找她,动静不小,在场的部分宾客看好戏一般注视着她。 她抬手将头髮拨到前面,挡住自己的脸,嘴里嗫嚅:「我不知道,我就看到在车库她和一个男的起了争执,那男的看样子像要吃人。」 宋媛顿了下,声音更小了,「茹景看起来像是被打了,身上衣服破破烂烂……」 最后一句话被刚打完电话的回来的郝雪听到,她难以置信,推开席知恆站定在宋媛面前,脸色阴沉,「你再说一遍?」 郝雪性子软糯,并不代表平时真的软糯,绷起的一张脸沉如铁,「你最好没说谎,被我发现方璐也救不了你。」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几个女人是方璐带进来的,今晚场上传出的一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就是她们几个在作妖。 若不是念在方璐和许迦南今晚是在金地老总眼底子底下,她早就算帐了,何必要一直等。 「茹景的秘书说也联繫不上人,你们——」 郝雪冷冰冰瞥了一眼方璐,吩咐下人,「去把地下车库的监控调出来,发到我手机上,除了我之外这事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至于你,继续——说。」 郝雪站了好一会儿,着实太过显眼,她便拉着宋媛的手就着身后沙发坐下,也让席知恆和许迦南坐下,眼角余光却是瞧见金地老总看过来这儿。 席知恆觉察到她的动作,偏头时目光不偏不倚对上金地老总,随后扯出淡漠的一个笑,算是打招唿。 收回视线时,他望向一直想参与话题,但被迫旁观倾听的许迦南,「你带上方璐,给金总过去敬酒。」 终究是引人注目,他们这动静不免引让人他人怀疑。 许迦南板着脸,无声骂了两句席知恆,这种时刻还不忘商人秉性,他也很担心茹景的安危好不好,这种时候还要去社交,显得他多没良心。 席知恆看他脸上的纠结,知道他在想什么,「让你去你就去,还是说你比方家的下人更管用,知道人在哪儿?」 许迦南:「……那总得让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 席知恆没回话,同郝雪的眼神相对,彼此示意。 这事儿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方老的寿宴出现有人失踪,还被殴打事件,若是被有心人拿去作报导,百害无一利。 「找到了告诉你。」席知恆回答得不咸不淡,眼神上已经在警告他了。 许迦南心里警铃作响,立马起身拉着方璐走了。 宋媛见此,原本就紧张不已的心情更是达到临界点,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害怕。 席知恆无视,充满压迫感的气息朝她压下,「把你看到的再说一遍,嗯?」 宋媛颤颤巍巍点头,「好。」 一五一十交代了她所有看到的,也交代了她和小姐妹去地下停车库的理由。 第68页 「茹景应该是被他开车带走了,去哪儿的话我真不知道。」宋媛苦兮兮,硬着头皮强调,「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得眼睛都红了,泫然欲泣,反反覆覆强调「真的」二字,席知恆揉着皱起眉头,对郝雪说:「她剩下的你处理?」 宋媛的声音实在不好听,听得席知恆神经都有些抗拒,他将话头调到其他的,「监控拿到了吗?还有,这段时间限制别墅的进出车辆,你若很担忧,可以让你老公通融一下辛警官,各路段排查可疑车辆。」 郝雪听得一愣一愣,席知恆他一瞬间就想得如此周密? 她都不太好意思将自己的那点想法拿出来了,就按照席知恆说的,给方锦然发了几通消息后,查看佣人发来的实时监控。 郝雪调换了一下坐的方向,方便和席知恆一起观看,嘴上不忘骂,「哪个傻逼不知天高地厚,妈的。」 无声播放的视频监控却看得她愈发触目惊心,就连一旁的席知恆淡淡的脸色也掀起风云,山雨欲来,一张薄唇抿得比会割人的柳叶还要锋利。 郝雪认出视频的里的人,「是他!找茹景搭讪的人间油物。」 「单予德。」席知恆一字一句吐字,不带任何感情。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越快越好。」说着,席知恆起身,解开自己西装外套,单手抄兜往电梯方向走,「我去追他的车。」 第42章 c42 方家别墅地处郊区,出了别墅,屋外是黑夜包裹的森森林木,偶尔有车辆经过时,车灯打来的一线光影照亮一小方天地。 席知恆的车穿越其中,行驶在弯弯绕绕的马路上,被浓重夜色侵袭的双眸全然分辨不出情绪。 料事如他,也诧异单予德会有胆子做出这事,还将人直接给绑了。 瞳眸眯起,席知恆不知不觉加快车速,行驶到一半时路遇转弯,车灯在扫向另外方向时,他忽然注意到路边一闪而逝的身影。 娇小,单薄,又透露出倔犟。 他手上的速度倏地变缓,不动声色将车倒退一段距离,亮堂刺眼的灯光就那样直挺挺的投在她身上,炽白的灯光让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狼狈。 红肿的脸颊,坏掉的衣衫,乱糟糟的头髮。 与预想中的糟糕太多,让他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细密的烦躁,她应该是饱受呵护的小玫瑰,不是易折的无名花。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唇瓣抿得近乎不近人情,从里走下,走向她身边,微弯腰给她披上衣服,「上车,回去。」 茹景抱着自己的双臂,嗅到他西装外套上淡淡的松针味道,才从劫后余生的缓冲中回神。 她呆愣愣地,就那样抱着双臂,蹲在地上仰望他,他挡在她身前,周身被光晕包裹,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将他分明的五官和身型展露无疑,纵然逆光的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但她觉得应该是淡漠的,冷峻的,分毫不差的如风料峭。 甚至隐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 良久,她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才眨了眨,问他:「你怎么来了?」 她这会儿脑迴路还没连结到正常思路,视线没什么焦距的四周扫了扫,在触及到他车门上的轻微刮痕时,她停顿几秒答自己的话,「哦,我把你车颳了。」 闻言,席知恆唇角勾起一道冷笑,他在她眼里是多在乎那点维修费? 追出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这女人不仅是钻到钱罐子里了,还把他当没良心看? 他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 席知恆脸上登时黑了几分,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冷,「你被人绑了,脑子也跟着绑傻了吗,你当我来是干什么的?」 茹景抬手,露出满是伤痕的胳膊,食指指着自己,「找我?」 「看来脑子还没坏。」 她嘟囔,「本来就没坏啊,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我现在这么可怜还要遭受你的人身攻击,太惨了吧。」 说着,她干干脆脆将自己的两条胳膊都伸出来放在他眼前,文件袋夹在嘎吱窝,双臂左右晃动给他看,「你看看我,飞来横祸,多惨讷,别人是庆祝今日出世八十周年,我是出事。」 语气含带自嘲,肿胀的脸蛋上面无表情,找寻不到她说的可怜。 席知恆自从车灯投在她身上,就将她手臂腿脚的大大小小的伤,能看到的尽收眼底,斑驳痕迹狰狞布在瓷白的肌肤上,尤为突兀显眼,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他一个大男人看得都皱眉,印象里的女人大多娇滴滴,小小的伤口都能说成天大的事儿,可如今这些天大的事儿在茹景看来似乎不值一提,也不觉疼痛。 「还有本事。」席知恆站直身体,朝她伸手,示意拉她起来,「让单予德放你走。」 茹景凝视着他的援助之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盖修剪得浅及皮肤表层,干净整齐得如同他整个人。 嘶,连指甲盖都透露着讲究。 茹景盯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掀起眼皮对上目光深深的席知恆,「没劲。」 「嗯?」席知恆手伸出去好半晌了,她不接,他的手就那样将僵在空中,「单予德这个人确实没劲。」 茹景脑袋一懵,什么跟什么,她说她没劲,和单予德有半毛钱关系? 她郁结,气唿唿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没劲!」 第69页 经过地下停车库那一顿撕扯,上车后她就浑身无力了,只不过动用了嘴强王者的功力,单予德有所忌惮就将她扔半路,不管不顾。 她现在这样蹲着都是废了老鼻子劲儿,然后——蹲麻+没劲成功结合,让她只能维持这一个姿势,亟待解决。 席知恆眸光轻轻闪了一下,神情淡然地收回自己的手,垂眸打量她稍微有起伏的模样,原来说的是她没力气。 起来的力气约莫是没有,跟他置气的力气倒挺足。 他靠近两步,走到她身侧,长臂分别托起她膝盖窝和腰肢,将人抱入自己怀里,「你直接说你需要抱,不是更好?」 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横抱,茹景哑着嗓子啊了一声的同时,嘎吱窝里夹着的文件袋顺势掉落,啪嗒一声轻响。 茹景咋舌,耳根脸侧火辣辣的烧,她没想让他抱的,顶多是背过去而已。 但听听席知恆这狗男人说的,她好像有多饥渴他的怀抱一样?! 茹景忿忿不平,凉凉道:「那如果我说需要亲亲,亲亲就能站起来了噢,你还给亲亲啊?」 蓆子恆回答得一本正经,「那我得考虑,我不喜欢做赔本生意。」 茹景翻起大大的白眼给他,要说赔本那也是她好吧,浪费自己的亲亲,她还嫌弃呢。 不过念在席知恆大晚上出来找她的份儿上,她不和他打嘴炮,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骨碌碌地瞧近在跟前的脸,「怎么是你出来找我,我留下的信息你们都看到了?」 茹景预想中是郝雪派方家下人寻找,结果碰上席知恆,说不意外是假的。 她扭了下身体,低头去看落在地上的文件袋,很自然地使唤席知恆,「我的文件掉下地上了,捡一下。」 那文件袋用牛皮纸包装,封口处的线条还很完整,还没开封。 席知恆睨了她一眼,脚下的文件看都没看,抬腿慢悠悠走向车门,将她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合上车门。 茹景:「?」 能麻烦听听人话吗,她刚刚讲的是人话,需要翻译成狗语吗? 「使唤起我来你倒挺自然。」席知恆远离车门两步,用手里的遥控将车窗摁下,露出她瞪圆的双眼,「我很贵,要收费的。」 茹景无语两秒,咬牙切齿,「你弄掉的,谁让你抱我,你捡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她每次冲着他毫不收敛的龇牙咧嘴,他心头莫名跳跃,这次也不例外。 他眼角眉梢微微抬起,以往的温淡里多出一分邪气,「那我给你抱回去,把文件袋塞回去?」 茹景:「……你到底是捡还是不捡?」 席知恆:「你要我捡还是?」 茹景没法儿了,不想自己被气死,「捡!」 「一分钟五百。」 「奸商!」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 茹景不能再和他说话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今晚不是出事,是当场逝世,狗男人怄人的威力效果一绝。 她偃旗息鼓,无声又灼灼给了他一记眼刀,扭头不再看他。 席知恆也不和她继续闹腾,转身走去捡文件袋后,又在车外抽了半根烟,等身上的烟味彻底散去,他才悠悠回到自己车上,拿出手机给许迦南报平安。 末了,放下手机缓缓开启汽车引擎,他注视着前方路况,问茹景,「你回去哪儿?」 茹景哼了声,盯着自己放在小抽屉的文件袋,没好气,「方家别墅,还回家不成?」 席知恆侧眸,上上下下移动眼神打量茹景,「用你现在这幅模样?」 「我……」说着茹景就没声了,她这样子怎么看都引人遐想,惨遭凌虐,出现在会场直接完犊子。 茹景纠结,「那你把我送到车库,让郝雪下来一趟,我有东西交给她。」 现在情况不允许她出面亲手将东西交给许迦南,有郝雪代为转交也未尝不可,反正重要的是文件要送到金地老总手里。 唿——她暗自庆幸,虽然她险些惨遭不测,但到底还是会成功,让她心头的郁闷散去些许。 席知恆缄默不语,茹景算他默认她的做法,闭上眼睛真正放松下来。 片刻的休息让身体得到极大满足,她的脑子却神奇的回忆起这一晚的惊心动魄,是她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遭遇,也是戏剧。 许是身体体能逐渐恢復,心理也回归正轨,长久被忽视的疼痛骤然復甦,经四肢百骸传遍全身,痛得她难捱地发出几声吸气声。 车里寂静,她的吸气声无端放大,席知恆侧目而视,只见她蜷缩起双腿窝在座椅上,缩进他的西装里,小小一只。 他握紧方向盘的手一紧,不禁加快脚下车速,向来寡言少语的他破天荒主动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在汽车转弯,驶入下一个路口时,席知恆问她:「单予德为什么放你走?」 提到这个人渣,茹景就想到现在拜他所赐,莹白的脸上柳眉倒竖,「怕死呗,又贪又挫还怕死。」 若不是她在路上再再再再次急中生智,一顿嘴强王者输出,单予德这人渣真给她带走到不知名的旮旯去了。 她说得一板一眼,下意识被忽视的身体痛楚随减淡许多。 席知恆也就默默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竟也不觉得厌烦,她这样的活泼鲜明,才是他熟悉的招人玫瑰。 第70页 他唇际翘起很淡的笑,「那我很好奇你说了什么,让单予德在绑了你之后,还捨得乖乖放人?」 人性的阴暗面总是在不见阳光的地方滋生,慢慢成长直至成熟,她又刚好碰到濒临掉落在地的蛀虫苹果,让内心的蛀虫破果而出,耀武扬威的显摆。 说到这个茹景可就来精神了,她眼底风光无限,志得意满,「实不相瞒,我只是发挥展现了一下我智慧女神的力量,让对方俯首称臣罢了。」 呃……说着茹景卡壳了一下,这话说出来有些羞耻,她莫名脸红心跳,立马清了清嗓子,「也就放了几句狠话,我说我认识很多大佬牛人,关系特铁。」 几句狠话全靠她胡编乱造,她打了个比方,用食指指着席知恆,」譬如你这样的,发现我被绑了,决计不会轻易放过,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家破人亡。「其实吧,她好像说得比这个还夸张?估计是因为她装的太逼真,对方就信了? 「茹景,你对的我认知哪里出现偏差?」席知恆对茹景的说辞费解,「我又多出个混黑的身份。」 第43章 c43 茹景理所当然,「土味霸总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像你这样的风云人物,动动手指头就天凉王破,让人避如蛇蝎。」 席知恆冷笑:「别人写什么你就信什么,自主思考的能力被狗吃了?」 茹景极快接话:「被你吃了。」 席知恆这次是连话都懒得说了,目光冷冽看她一眼,她脸上尽是藏不住的雀跃,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自得。 呵,嚣张得很,不给他添堵她就浑身不爽。 「少看点乱七八糟没营养的东西。」席知恆收回目光,淡淡言语,不无抨击,「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 正在用手指成梳,捋顺自己头髮的茹景听到他这么说,鄙夷之情一下子涌上心头,「谁规定大龄女性就不能看土味小说了?嘁,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就不能至死是少女?你的这说法,暴露了你很肤浅啊。」 她一字一顿:「肤、浅!」 话音儿刚落,吱的一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席知恆蓦地急剎车,茹景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前倾,整个人因惯性差点磕到挡风玻璃上。 茹景怒:「我要告你,虐待残疾人士。」 席知恆嗓音凉凉,侧目随意地扫了她一眼,「没看出来。」 茹景刚要抬胳膊,掀开他的西装外套,叫他仔仔细细看她的惨样,下一秒他略带困惑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车内。 席知恆说:「脑残?」 茹景脱衣服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脖子一卡一卡地扭过来看他,怒目圆睁地从牙缝里挤出,「说谁呢?」 席知恆沉默不言,清淡地看她,深邃眼眸里倒映出她的不可置信的模样,像是在无声的解释:说你。 茹景气得脸色都憋红了,愤怒揭竿而起,坐直身体抄起自己肩上的外套,用仅恢復的力气朝他身上甩过去,「席知恆!」 怎么会有专门气死人不成活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呢,她不理解.jpg她的那点儿力气在席知恆看来,连路上普通女人都比不过,砸在身上不痛不痒。他顺手接住自己的外套,眸中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她的身上勉强能遮住自己的旗袍,「真不穿?」 茹景被他如狼似虎的深深目光看得心脏一紧,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身算得上乞丐装的衣服,在男人眼里看来是赤果果的诱惑勾引。 茹景耳根一热,她胆子还没大到能将自己的衣不蔽体的模样展现在外。 她嘴上嘀嘀咕咕,手上动作很快,立马抢走他手上的衣服,重新披在自己身上,随后还特意拢了拢身前的扣子,将整个上身罩在宽大的外套里。 闻着他外套上似有若无的松针气息,茹景撇撇嘴,「你干嘛停车?」 席知恆说得煞有其事,「让你清醒清醒。」 说着,汽车再度行驶起来,道路两旁的风景急速倒退。 茹景嘴角抽抽,将车窗落下几厘米,猎猎风声从耳边唿啸而过,身后的黑夜森林越来越远,前方是愈发近距离的亮堂灯光。 她心里边腹诽席知恆,边从抽屉里拿起自己的文件袋,微微侧身背对着他,确认他看不到后,她不紧不慢拆开,从里抽出一堆过塑的老照片。 年代应该很久远了,照片边角泛着暗黄痕迹,颜色也不如正常的鲜亮,但仍能分辨出照片里的人,年轻时的张扬靓丽。 茹景看得眼里晶晶亮,透着比往常还要盈透的光,收起来时动作小心翼翼,一张一张塞进袋里。 须臾,她抱着文件袋,眼看就快到别墅,嘴角一勾,「席总,许氏的合约今晚能给我?」 她话锋转得突兀,席知恆也没多奇怪,在等放行的时间里,他面无波澜地说:「你很急?」 茹景抱紧自己双臂,耸耸肩,「是也不是,我就问问能不能?」 终于轮到他们的车,工作人员在看了一眼之后立马将人放行,顺便发消息通知上面。 席知恆单手打方向盘,车子往左边拐弯,驶入地下车库,眸光不经意间从滑过她抱紧的文件袋。 先前在宴会场上,她胜利在望的眼神宣誓,就是因为文件袋里的东西么? 席知恆眸光微闪,对茹景的询问没表态。 茹景自讨没趣,也就不再和他说话,两人安静着来到地下车库,将车停在原本的停车位。 第71页 车刚刚挺稳,电梯出口的方向便涌来几个人,蜂拥而至他的车前。 郝雪接到下人通知,放下手里的应酬就下来接人,她从防风玻璃前见到茹景平安无事,心里悬着的石头重重落地。 「老天保佑,幸好你没事。」郝雪敲车窗,示意茹景降下,「快让我看看要不要紧啊!我要气死了。」 被那人渣给气的,同时也是气自己,让茹景遭受无妄之灾,她心里内疚得厉害。 茹景还穿着席知恆的外套,她没在意,见郝雪敲窗,立马降下车窗,从里面伸出半个头,「快,先去把这个宝贝交给许迦南。」 说着,她将自己怀里的文件袋递给郝雪,疯狂眨眼,「你懂的。」 郝雪被她的工作狂模样给气笑了,看着她红肿的脸,再联想到宋媛说的,半是心疼半是怒,「现在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不瞅瞅你自己什么样子?」 她手指戳着茹景的额头,到底是没真用力,就是虚虚点着,「长点心吧,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茹景摇摇头,「别,拜託啦~先交给许迦南吧,我还要回公司一趟,弄完再去医院。」 郝雪声音都拔高了,「不行,去医院。」 茹景倔得跟牛一样,「死不了,快去快去,别浪费我时间。」 语毕,她又想起什么,从车内伸出半条手臂,「我包呢,你怎么没带下来,没手机真是干啥都不方便,秘书估计急得团团转。」 她嫌弃地看看自己,又看向郝雪,桃花眼扑闪扑闪,「借套衣服穿穿?我现在这身没法儿见人,不好见公司的董事们。」 「方夫人,麻烦一下你家的家庭医生,」席知恆在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忽然插话,「既然要换衣服,顺便让医生给她伤口简单消毒包扎一下。」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席知恆说得云淡风轻,让两个女人同时沉默下来。 郝雪这才注意到,茹景身上套着席知恆的外套,她莫名用暧昧眼神逡巡着茹景和席知恆,挑了挑眉。 那眼里浓浓的八卦之意不要太明显。 茹景是太阳穴突突跳,她此时有点明白之前说土味小说时,席知恆对她的评价,用到郝雪身上也不多遑让。 「不是赶时间么,还不快去?」 两个女人诡异沉默的时间里,席知恆开了车门锁,叮嘱郝雪,「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你扶着点上去。」 郝雪连连点头,「哦哦。」 茹景坐在车里没动,她正忿忿然扭头想要质问席知恆,他的整个上半身忽然倾压下来,将她拢在他的怀里。 他的下巴摩挲过她的发顶,温热的唿吸喷洒下来,茹景霎时如触电般,一股电流自头顶传递到神经末梢,让她浑身装满了不自在。 心跳的弧度如气起伏的心电图,大起大落。她大脑宕机数秒,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羞怒参半地问:「你要干嘛?!」 「你想哪儿去了?」席知恆长睫低垂,深眸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仿佛带着唿吸一般的灼热。 「我……」 咔哒——,安全带解开的声音骤然打破二人间冒着火星子的对话。 席知恆在给她解开安全带后,又将车门打开,随后淡然自若地起身回驾驶座,全程脸上不见任何波澜起伏。 倒是茹景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无语凌噎地瞪了席知恆一眼。 席知恆与她四目相对,很是正人君子地说:「你不是没劲?帮你解安全带,开车门你也生气?」 她、是、气、这、个、吗! 忽然间靠那么近,她作为一个有七情六慾的正常女人,难免会脑补一些有的没的,又羞又丢人的。 「呵呵,谢谢席总。」茹景皮笑肉不笑,调整好表情后,将脸转向郝雪,「姐妹,带我上去换衣服吧。」 郝雪没听到他俩私下的对话,看到的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她上前两步抵住车门,将手搭给茹景,「反正都要上去,我已经通知家庭医生了,就听席总的先消毒上药,再说你的包也在上面,一道拿了。」 茹景嘆气,慢吞吞从车里出来,留给席知恆一个后脑勺,「那别磨磨唧唧了,走走走。」 恨不得脚下生风,逃离给她带来阴影的地下车库。 走了两步,茹景似乎又想到什么,没要郝雪的搀扶,又折回去站定在没合上的车窗前。 想了想,毕竟席知恆救了她,该感谢还是要感谢,她客气道:「今晚谢谢席总,没什么能回报给你的,席总不介意的话下回我请吃饭。」 还有车的维修费用,她后续还要转给他,「我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你把对公帐户发给我,我后面让秘书打给你车的维修费。」 「砖家背后的野王?」席知恆平和的说出她的微信暱称。 茹景愣了一下,「是这个,不过你还没通过。」 席知恆:「嗯,我拒绝了。」 第44章 c44 茹景确信自己没幻听,抿唇笑得很职业,「?」 起初她加他不过是为了医院说了过分的话道歉,岂能想到当事人浑不在意。 她真是瞎操心,白费一腔好意。 「你把我拉黑得了,我还能省下一笔维修费。」 茹景拉长了脸抛下一句建议,不等他回话转身挽着郝雪就走,甚至一直催促郝雪走快点,她怕自己在留在这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命案。 第72页 席知恆坐在车里,看她远去的背影,想了下她离去时张牙舞爪的愤怒面容,半晌后从裤包里摸出手机。 卫琬的电话正好打进来,他向右滑动接听键,秘书疑惑的声音传来,「席总,您不在宴会上?」 她环顾四周,找不着席知恆的人影,就在场上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寻见,才打电话给他。 席知恆语调温温:「我马上过来,你在偏厅等我。」 卫琬依言行事,拎着手提包从小门穿进偏厅,在沏好了热茶的茶几旁安静等待。 席知恆在车内把玩着手机,视线时不时滑过好友请求添加里,被他拒绝的「砖家背后的野王」。 因为没有通过好友请求,所以她生气?他先前并没放在心上,单纯不喜欢私人号里出现于他来说,不重要的人。 习惯无法骤然扭转,也无法骤然改变,他不想联繫列表里多出来一个人扰乱自己的生活,然而他似乎已经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指尖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迅速,他已经重新添加好友请求,等待对方通过。 一系列动作做完,他合上手机,慢条斯理从车里走出,迈着长腿走进电梯,去找位于偏厅的卫琬。 只是电梯门刚打开,几个眼尖的合作商看见他,纷纷簇拥上来,拿出各自看家本领,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席知恆冷峻的一张脸,毫无兴趣地从中穿过,在行至十几米后忽然想这一批寻求的合作的小商户里,有几个和单予德的关系不错。 「谁给我说说单予德?」他问得随性散淡,周身气势上却已经冷了下来,给其他合作商寒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单予德触了他什么霉头。 有不怕碰壁的跟在席知恆身后,献媚似地讲:「席总想了解什么,我对他还算比较熟悉,您想知道尽管问。」 席知恆一个眼神扫过去,「有什么说什么。」 那人呵呵一笑,眉飞色舞:「老单人挺好啊,就是有点急功近利,生意场上的话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伙伴。」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个合作商面色古怪地盯着他瞧,明显是他说了假话,单予德区区一个小经理,自己□□薰心也就罢了,还以为别人也吃那一套,有想要巴结的人,就先找一堆女人送过去,简直是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向来都看不惯单予德的作派,这时自然是乐意落井下石的,「老钱,你就你不对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就甭替单予德说话了,席总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一句话,既抬高了席知恆,又暗自摆明了自己的站位。 互相推拉数分钟,席知恆已经没了耐心听他们讲废话,但从他们的对话里的寥寥几句能推断出单予德的为人。 他不再逗留,连句话都没说,漠然着俊脸走向偏厅。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给他塞女人,单予德一开始见他看了眼茹景,就用男人看女人的那点思维定义,以为他看上茹景,所以就打定主意去搭讪,最终目的不言而喻。 就差没将人拐走,送到他的房间了。 他推开偏厅的门,一阵清新茶香裊裊瀰漫在空气里,卫琬起身对他颔首,「席总,您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交给景总监?」 席知恆答非所问,「单予德么,你通知媒体部发布几条他的丑闻,挂热搜上。」 卫琬一愣,似懂非懂,「席总,您这是……」 怎么忽然就对一家小小公司的经理髮起勐烈攻势,好像还没给人活路,怎么就得罪总裁了,她委实摸不着头脑。 「照我说的去做。」 「好的。」 卫琬不再多问,将接下来行程安排给他陈述了一遍,谘询他宴会后的续局要参加哪一个。 门口倏然传来脆生生的女声,「好别扭,你就没有不幼稚的衣服吗,这样穿去公司我会被挂公司论坛头条的。」 吱呀一声,偏厅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茹景被郝雪推着进来,她背对着偏厅,又正好挡住郝雪的视线,两人都没发现已经有人。 郝雪撒泼:「将就一下嘛,体谅一下小个子买衣服的困难好不好?我能给你找出来一套适合你的就很不错了。」 茹景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言难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价值几个亿的停机坪,方锦然不嫌弃吗?」 郝雪挺骄傲,「这不重要,我□□就好。」 她盯着茹景唿之欲出的胸,口出涩情话语,「也不知道谁以后能享受到你的36d大胸,啧啧,看上去手感就很好,摸起来的话……」 郝雪笑得异常邪恶,一双眼睛定在茹景的胸上,久久看个不停。 茹景掰过她的脑袋,朝里走了两步,「收起你的哈喇子,老娘的36d只留给未来男朋友肆意□□。」 下一刻,她话锋一转,「不是说家庭医生已经到了吗,怎么没看见人——」 伴随着她的转身,茹景的话卡在嗓子眼,她先是与卫琬大眼瞪小眼,而后眼神疯狂询问卫琬:你们怎么在这儿?! 卫琬看看茹景的尴尬脸色,又暗暗打量席知恆的表情,果断选择给自己的嘴巴煳上502,什么也不说。 心底还是替茹景鼓掌:景总监牛啊,当着席总的面都能如此坦诚,无所顾忌。 暗搓搓想着,她的眸光不自觉已经落在茹景的…… 第73页 同样情况的还有席知恆,在听见茹景的发言后,下意识就抬头去看她说的36d。 不同于茹景来时的玉子绿旗袍,她现在穿在身上的一套jk制服?似乎是近些年席捲网络的热门服装,在席知恆眼里看来却和学校的校服无太大区别。 不过,茹景穿着风格确实违和,她脸的长相就不适合清纯校园风,穿上胸口处别着胸针的白色衬衫+草绿色格裙,除了将她的细直的腿凸显得更长外,衬衫对她来说太紧绷了,起伏明显的曲线将清纯化为性感,挺涩情。 那视线太过实质,茹景不由得抬手挡住自己的胸,红了耳垂,语气偏生兇狠兇狠的,「没见过美女穿jk吗,看稀奇一样看我干嘛。」 席知恆撇开视线,眼底压着跃动,「嗯,这种风格的你第一次见。」 他说得坦坦荡荡,茹景反倒不好怼他了,窘了几秒脸色才恢復如常,但刚刚他那灼热的视线仿佛仍旧还在她身上,她觉得哪儿哪儿都烧得慌。 手里还抱着他的外套,她本来是打算还给他的,想了想穿了没洗就归还显得太随便,准备拿去干洗店清洗过后再还。 这会儿又被他们的目光给刺激到,还没等坐上沙发,茹景掀开外套披自己身上,心里总算舒服很多。 「欸,你穿上干嘛,等会儿家庭医生来了你还是要脱,多此一举。」郝雪见她裹上了外套,还坐在沙发的角落,离得席知恆远远的。 她眯起眼,笑嘻嘻坐到茹景身边,凑近她耳边,取笑,「你不会因为席知恆在,所以不好意思了吧?」 天知道,上次见到茹景不好意思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茹景扯开嘴角,想也不想就驳道:「你怎么不想想我塞进你的小学鸡衬衫里,扣子都快崩掉了好吗,看上去比我不穿衣服都还涩情。」 她声音虽小,但极为自信,「我要是男人,都为我这样的女人起身体反应,诶。」 「那你猜猜席知恆有没有想法?」 「……我猜他,我有病?」 「我觉得他有。」 「你都有定论,还问我?」 茹景严重怀疑郝雪是想搞事,还念念不忘她的cp小故事,「得了吧你,成天看没脑子的霸总小说,被洗脑了都。」 「迟早你这不聪明的脑子,要变成痴呆。」 郝雪早已被她的毒舌近乎打造成金刚不坏之身,对此毫无感觉,「人活着要有梦想,万一呢?」 没得救了。 茹景不跟她扯,正想问卫琬之前的简讯是什么意思,家庭医生提着医药箱进来,「对不起,来晚了点儿。」 「方夫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医生打开医药箱,里面用品一应俱全,他一一摆放整齐。 郝雪直指身侧的茹景,「诺,是她不是我,身上擦伤比较多,严重的很。」 说着,她直接去扒茹景套在肩上的西装外套,「先把手肘上的处理处理。」 刷拉一下,外套容易就被郝雪扒走,她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家庭医生循着声音看向茹景,一瞬间就失了神,视线笔挺地落在她的胸上。 席知恆眼角余光捕捉到,疏淡的面容上已有不悦,他漠漠出声提醒:「医生,麻烦尽快处理,防止伤口感染。」 医生额了一声,忙低下头去寻找酒精棉球和纱布,汗津津的脸上升起不易察觉的一抹淡红,目光仍时不时地去看茹景。 席知恆蹙眉,丝丝缕缕的不爽爬上心头,盯着医生的视线越来越锋利,薄唇的弧度平直而冷。 偏偏茹景这女人无所察觉,和郝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没过多注意这边的情形,抬起纤细的手臂让医生擦擦抹抹。 郝雪在医生处理伤口时,被茹景赶了出去,卫琬嗅到气氛不对,也趁机熘了出来,就剩下医生、茹景和他。 那医生特别和善地问茹景:「您的皮肤这么好,擦伤虽然严重,好好调整修养会好得很快,若是害怕留疤的话,我这里有祛疤的特效药。」 医生动作很轻柔,茹景听他说话蛮舒服的,就顺口问:「直接找你拿就行吧?」 「对,不过今天没带,下次我托方夫人交给你。」 「会不会太麻烦了,我改天让郝雪把你的联繫方式推我,这样方便些。」 医生笑着点头,「可以了,您把另外一条手臂抬高几公分,我——」 「不用,剩下的我来就可以。」被当作空气忽略良久的席知恆倏地出声,目光尖锐如荆棘地对上医生,脸上喜怒难辨。 第45章 c45 闻言,家庭医生的动作骤然僵滞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不已。 偏偏席知恆一直维持着谦谦君子模样,说话的语调不愠不火,乍听起来是儒雅的,然而从他嘴里压出的字眼,丝毫不近人情。 他道:「出去。」 简单的两个字糅在漠然声线里,让家庭医生无端感到一股凉意。 「那,好吧。」家庭医生讪讪收回手,从医药箱里拿出药品摆放在茶几上,叮嘱茹景,「我就不继续了,若是后面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我。」 他话说得快而急,茹景未来得及插话,就见他人迅速合上医药箱,匆匆退出偏厅。 本就安静的厅里,随着家庭医生的骤然离开,更显深深寂静。 茹景看着医药用品,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席知恆身上,胸口起伏,「你有病?好端端的家庭医生赶走,碍着你视线了?」 第74页 席知恆一声不吭,将位置稍稍挪向消毒药品附近,垂首伸手去拿棉球蘸取酒精,随后才对她说,「手给我,消毒。」 茹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顿操作弄得半是费解,半是火大,「你还没我回答我,为什么把家庭医生赶走,我可不认为你真的想亲自替我上药。」 她越想越无语,「人家医生连句话都没和你说,又没得罪你,乱发什么脾气。」 「手,还上不上药了?」席知恆对她的质疑不闻不问,轻轻掀起眼皮,淡着一双眸朝她看过来,须臾又将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 细密的红痕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肿得比刚开始还要严重,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甚是刺目。 「你要是不赶时间,我慢慢陪你耗。」席知恆不疾不徐地陈述,身体已有动作,抄起手里沾有酒精的棉球,半支起身体往她的方向倾过来。 那样子,是打定主意要纡尊降贵,亲自动手了。 「不是,你好像有那啥大病。」茹景倏地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下,思绪走空几秒,「没说不上药,我在问你事儿呢。」 席知恆顿了下,眸子微眯,稍稍低一下就对上她澄澈的眼睛,以及脸上复杂疑惑的表情。 他抿唇,眼底闪过冷凉的暗光,觉得茹景这一刻心智单薄得可笑。 「在陌生人面前,也不想想你什么样子。」席知恆抓过她的手臂,尽量避开伤口的地方,手上动作极为轻柔地擦拭出血的地方。 茹景仍旧痛地「咝」了一声,觉得席知恆的「轻柔」和普通人轻柔差异巨大,十分怀疑他在以泄私愤。 不过他的话倒是点醒了她,她上上下下看了下自己的穿着,短紧的上衣属实引人注目,但那人好歹是医生,人家专门给她看病的,至于关注她穿的是什么,是什么样子吗?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茹景轻声嗤笑,「也就你这种思想龌龊的人,把别人也想得和你一样不干不净。」 话的末尾刚结束,茹景痛地叫出声,她皱着眉头去看始作俑者,用棉球在她的伤口上有意无意地摁了下,用力不小。 席知恆似是无所察觉,低垂的双眸静静落在她手臂上,一下又一下清理。 茹景鼻翼翕动,哼了一声,呵呵笑看他,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等了半晌,席知恆气定神闲地给她的伤口细心地处理好,又用酒精去沖洗自己的双手,淡淡的消毒水味于空气里蔓延开来。 他重新坐回茶几前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无波无澜的静谧深眸攫住她的脸,淡淡言语:「思想龌龊?」 茹景扬起自己的小巧光滑的下巴,「不然?」 席知恆:「我思想龌龊,你认为这会儿你还能安然无恙?」 茹景哽了一下,顶嘴:「谁知道你想什么。」 席知恆:「一个对我有性趣且认为我思想龌龊的女人,我若真要做点什么,按你的想法的来,也不是不可以归属于一拍即合。」 茹景:「……」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席知恆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即使不论上面所言,就说你在男人面前穿成这幅样子,谁不会多看几眼,甚至于认为你是在刻意勾引?」 茹景懵了:「我没有!」 席知恆:「你说没有就没有?」 茹景气急了,抡起手想打他,「我为什么会这样子,有没有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她的巴掌落下来之前,席知恆一个抬手便轻易将她制住,「我知道并不代表别人也知道,从男人的角度出发,想得最多的只会我刚才说的。」 「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男人不一样,有没有动其他心思,感知会敏锐很多。」席知恆扫了眼她高低不平的起伏,抄起西装外套扔她身前盖住,「他对你想法不纯。」 「所以你就把人赶出去?」茹景差点被他绕进去,脸上的笑容真假参半,「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席知恆坦然受之:「不客气。」 他这幅模样真真惹恼了茹景,但嘴皮子上已经吃了亏,她再想扳回一局,得另闢蹊径,管她是伤敌八百还是自损一千。 她垮着一张脸,抬手毫不犹豫将他的鸦青色西装拿开,揉成一团后扔他脸上,他稍微歪斜一下身体,便轻巧躲过她的愤怒攻击。 随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怒不可遏下表情丰富多彩的一张脸,没有了初见的红肿,剩下一点淡淡的红印,一双桃花眼里是毫不隐忍的咬牙切齿。 「你这样看我,我觉得你对我也想法不纯。」脱掉外套的茹景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他,「也没多正人君子。」 席知恆没反驳,低垂的长睫微不可见动了动,随后漫不经心抬眸,目光一寸一寸自下而上的扫过她的身体。 他眼里浮起一丝暗光,喉结无声滚动,「我从来没自诩为正人君子。」 这话一出,茹景眼皮跳动,鼻尖莫名嗅到点点警告意味,她下意识接上他的目光,紧接着就陷入一潭深幽古波里,探到他深藏不露的危险。 她心跳快了几拍,感觉自己招惹到一头丛林狼王,再不跑遭殃的就是自己。 但一想到他的这幅样子,茹景又忍不住被吸引,宛如发现百年一见的新鲜事物,好奇与兴奋不断驱使着她,想要进一步揭开男人的皮相。 这也是大概为什么她对席知恆产生性趣的原因? 第75页 她眼睛骨碌碌转着,脚下步伐轻移,缓缓靠近他,就像偷听时被发现,他无动于衷地拨开绿叶,凑到她身前,彼此只隔寸许,唿吸交融。 茹景在离着他的脸还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时,停下。 熠熠生辉的桃花眼近距离欣赏男人的脸,发现他鼻樑上有颗很浅的小痣,融融灯光下略显孤寡,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她靠得这样的近,席知恆的唿吸仍然有条不紊,连与她对上的眼神都没有变化。 她顿感挫败,这男人嘴上说着一套,身体还是很诚实。 撇撇嘴,茹景正要起身,腰上忽然多出一道强悍桎梏,微微用力一压,她就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身上压过去,他交叠的双腿顺势放开,两人身体近乎严丝合缝般贴紧。 「你干什么?!」茹景差点惊叫出声,嗓音都变了调,染上嗔怒。 她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想也不想,抬起来就要往他脸上招唿,「放开我,小心我给你脸挠开花。」 「你不是说我对你想法不纯么,」席知恆视线不偏不倚,抬手就扣住她即将落在脸上的巴掌,揽腰的手仍紧紧抱着她,「还把自己往跟前凑。」 他清清淡淡地瞥着茹景,清明的眸光让她紧绷如弓的身体将僵了一瞬,登时懊恼自己的冲动。 现在只想逃脱他的圈禁,离他远远的,太危险了。 茹景脑子里百转千回,蕴酿许久,刚刚想好措辞,打算委屈自己,下一秒,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推拒到离他一米之外的地方。 席知恆四平八稳的声音紧随其后,他无情嘲讽,「就是欠。」 茹景:「……」 茹景底气不足地反驳,「半斤八两,多不遑让。」 席知恆:「男人不经撩,没事别瞎撩,吃亏的是女人。」 茹景小声逼逼:「还不是以为你是例外,看起来冷冷淡淡,啧,结果一个德行。」 席知恆对她的颇有微词听得一清二楚,平和解释:「我也是男人,不例外。」 茹景彻底不吭声了,默默往离他更远了些,生怕他又做出足以让她定义为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如鹌鹑挪到角落里,顿了好半晌才将变化过快的情绪拨回正轨,话题也回到先前的正事上,「今晚许氏的合约,能不能给个准信?」 席知恆答非所问,拿起自己被揉得皱巴巴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过来坐,衣服穿上。」 茹景不为所动,戒备地盯着他道貌岸然的脸,心底直唿果然是斯文败类。 「如果不想我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轻轻一个抬眸,看得茹景心尖儿一颤,「最好穿上。」 茹景:「……」 她丝毫不怀疑席知恆的执行力,立马老实巴交地走过来,动作极快地套上外套,然后坐在沙发角上。 因为离席知恆最远。 席知恆对这个倒没什么想法,见她终于肯老实下来,才将在庭外等候良久的卫琬叫进来。 卫琬的身型和个子和茹景都差不多,作为秘书穿衣的风格也中规中矩,雪纺商务休闲衬衫+西装裤,很是干练清爽。 他下颌抬起,朝茹景的方向示意,「你和景总监互换下衣服。」 「呃……?」 不是叫她进来递交签约合同给景总监的吗,怎么就变成换装,再说不是已经换好了吗?虽然不太合适…… 「好的,席总,」卫琬是敢想不敢言,顶着锐利的视线,将怀里抱着的合同放在席知恆眼皮子底下,忍辱负重走到茹景面前,感情充沛地说,「景总监,换……吧?」 茹景虽然别扭身上的jk,可卫琬显然也不多适合,毕竟两人是同风格类型,又是偏清冷的脸,她也不好意思为难。 卫琬:她也不想的,都是源于总裁威压。 下一刻,席知恆的声音萦绕在偏厅,他直接许给她特权,「换好衣服,今天剩余的时间带薪休假,你自由活动。」 卫琬嗓门都大了,立马表示:「景总监,快换吧,好不容易放个假。您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吗,这身真的不合适,不像我的刚刚好。」 茹景:…… 这变脸速度快得…… 「好……」茹景本来就不抗拒换衣服的提议,就是觉得为了自己行方便,去为难别人,她心没那么大,也过意不去。 但席知恆这奸商太会拿捏了,一句话直接让卫琬喜滋滋上钩。 她的心情可谓是百感交集,忍不住摇头,「换衣服换衣服,下次再碰上jk,打死我都不穿了。」 「还有下次?」 冷不丁的,席知恆的声音蹿进她耳螺,给她整得一激灵,偏头心有戚戚去看他。 第46章 c46 四目相接的短暂时间里,茹景被他那双深邃眉眼给深深勾了神,失语好一会儿,她才撇开脑袋,口是心非:「谁知道,说不好就有。」 心里到底是给这类型的衣服判了死刑,决心对此敬而远之,看看别人穿穿就好,她自己待在的穿搭舒适圈,足以。 「不适合就别硬塞,」席知恆语调极淡,不再看她,靠在沙发上的挺拔身影慵懒几分,「如果是想找罪受,另当别论。」 这个罪,指的是什么,茹景自然一清二楚,但被他这么一顿浅浅淡淡的指点,她心里不舒服。 席知恆凭什么身份教育她?说是合作关系,那这些建议的话未免暧昧过头了。 第76页 「你管我。」茹景站起来,站直身体转身往更衣室走,对留在原地岿然不动的卫琬提醒,「谢谢卫秘书,抽空我俩一起聚聚?逛街也行,我们口味很合得来。」 「完全没问题。」卫琬二话不说,屁颠屁颠跟茹景身后,喜笑颜开陪着她去更衣室,留下席知恆对茶几上的合同扫了一眼。 - 更衣室内。 两个女人彼此背对脱衣,茹景三下两除二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剥下来,随后舒畅地长吁一口气。 她反手将自己的衣服递给卫琬,缺不小心撞到对方的肩膀,啊了一声,下意识就转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卫琬刚脱掉衬衫,闻声也跟着扭过大半个身体,刚想开口说没什么,视线在触及茹景那好到爆的身材时,眼珠子都瞪圆了。 「哦,没、没……」她不知不觉就盯着茹景白到发光的皮肤,以及纯天然的深沟万壑,喃喃自语,「景总监,你吃什么长大的呀……」 这皮肤,这胸,她一个女人看得红了脸,羡慕之余也羡慕以后能拿下茹景的男人。 清清嗓子,卫琬意识到刚刚自己过激了,撇开头随意问起她身上伤的来源,「景总监,你这伤怎么来的?」 茹景一笔带过,「路遇有害垃圾,被毒到了。」 提起这个,倒是让茹景想起卫琬先前发给她的消息,她伸手拢拢自己的内衣,边套衣服边问,「你上午发恭喜,我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就她目前凄悽惨惨的模样,实在说不上有哪里可道喜的。 「欸,我以为席总给你说了,」卫琬一愣,俨然没想到她不知情,「你和席总不是有约定?我来就是送合同的,我还以为景总监你知道。」 茹景扶额,席知恆压根就没提起这事,她都主动问起来了,然后他无动于衷,不冷不热地避而不答。 她撇撇嘴,「我啥也不知道。」 蒙在鼓里,无知无觉。 卫琬笑了笑,「估计席总有自己的打算,不然也不会拖到晚宴上了。」 茹景不解:「拖?」 卫琬愣了下,看茹景懵然的表情,思考几秒,秉持着她与景总监志同道合有相同爱好,也很合得来,她笑道:「今日晚宴,你没发现席总有哪里不同?」 茹景秀气的眉毛拧起,思忖道:「没有。」 卫琬:「……」景总监大可不必如此直率。 卫琬的反应茹景看在眼里,脑子里过了一遍今晚的席知恆,「比平常帅?」 「西装比平常的金贵?」 「戴了眼镜?」可惜她没看到。 「或许,更孔武有力了些?」 「……」怎么越说越不着边了。 卫琬失笑,沉默着继续听她八竿子打不着地输出。 茹景很是纳闷,将过往脑子里对席知恆的记忆都扒拉了一遍,她今晚是真没刻意关注席知恆,精力都用另外一茬去了,哪里还在意席知恆的一举一动。 再说,她也没理由啊? 卫琬已经开始闷闷笑起来,「不是,景总监你再说下去,我都觉得你恨不得把席总给扒了,仔仔细细研究一遍后再来从里到外说个遍。」 茹景尬住,虚虚一笑掩饰自己的失态,「别打趣我了,你说我听。」 卫琬撞了下她正在扣扣子的手臂,眼睛眨了眨,「低调过头,不觉得不正常?」 茹景摇摇头,觉得很正常,「他不是一向很低调?」 卫琬也不和她绕弯子了,直言道:「景总监,今晚对您而言很是重要,拿下金地的合约成败在此一举,不是么?」 她穿戴好jk制服,清淡的脸上扬起和煦的暖意,眼睛眨了下,「在此之前,席总便已经和金地谈好,帮您拿下了,我还纳闷为什么今晚交给您。」 「想来也是,今晚才算尘埃落定,席总才临时差遣我。」 茹景听着的她不疾不徐的道来,关注的点明显歪了,「此前?是什么时候。」 她不认为席知恆忽然间的良心发现是好事,相反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席知恆在蘩楼说的那通话合情合理,她帮忙许迦南的那件事进度不能说很快,他没理由为她自我良好的信任买单,万一她给不出任何结果呢? 于席知恆而言,岂不是彻头彻尾的亏本买卖,到头来指不定还惦记上她,后续给她找各种绊子。 今晚纵然她有十足把握,能促成许迦南和金地老总之间更进一步,嚣张跋扈地用眼神给他耀武扬威,他这么做也……不对劲。 她越是想,越是想不通,蹙眉看向卫琬,「具体时间是?」 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卫琬不懂她刨根问底是哪般,嘴上还是回答她,「十五号。」 茹景掰着指头算了算,十五号也就是大前天,她和姜颖约在蘩楼吃饭的日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偶遇」席知恆,还是与金地老总一同进餐的席知恆。 她心尖忽然有股异样的情绪划过,说话的声调都怪怪的,「约见金总?」 「对的。」 「还是在蘩楼?」 「对……」 这下轮到茹景沉默了,那日在蘩楼说过的话如走马般一行又一行浮现,她姣好脸蛋上的神情也是一变再变,在口腔内打转的舌尖差点被自己牙齿咬到。 第77页 当事人就非常后悔。 女人的直觉不会错,席知恆果然还是有良心,不仅替她美言,还直接给签了下来,她现在收回当时的话……他介意吗? 虽说后悔莫及,但想不通的终究是想不通,席知恆能骤然爽快帮她,合理的原因她想不到,着实……也是理解不能。 这种不明不白,让茹景大脑思考起来备受煎熬,连换好衣服走出去看到席知恆,眼里都是直勾勾的研判,似是想从他身上看出黑洞。 茹景的视线带着强烈犹疑费解,席知恆自然是第一时间感知到,懒淡地抚平西装上的褶皱,片刻后掀起眼皮,「好看。」 简单款的雪纺衬衫将和西装裤衬得茹景十分干练,长捲髮又刚刚好将小女人的那股劲儿缀着,通体不会过于寡淡清冷,又不过于强硬。 这忽如其来的评价让茹景浑身不自在,偏偏嘴有自己的想法,「还行吧,卫秘书的眼光不差。」 说着,一双眼睛被茶几上明晃晃放着的签署合吸引,她眉梢上挑,裊娜身姿聘聘婷婷移动过去。 见状,卫琬也跟着走过去了,暗地里给茹景又送去一波眼神示意。 那眼神里的意思,茹景看懂了:景总监你的合同! 茹景心情小小激动了一下,面上不显,克制地将眼神从合同上挪开,轻缓地对上席知恆的目光,笑得得体而温婉。 席知恆无动于衷,黑白分明的双眸是一贯的沉静如水,「你不是赶时间?」 茹景柳眉弯弯,唇边笑意不减,「嗯,一般般的赶。」 主要是在等席知恆把合同交给她,她现在也顾不上处理脑子里纷杂的信息,探究他目的为何,交差才是正事。 他又问:「不着急?」 「嗯,一点点。」 席知恆扬起下颌,手里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伸手将茶几上的合同翻了几页,「那你忙,我也该回去了。」 茹景:「……」 回去可以,合同倒是留下啊,还没给她呢。 她脸上的温婉装不下去了,换上俏生生的娇艷,眼睛扑闪扑闪得频繁,「那我送你,席总。」 席知恆清淡的眼神扫她一眼,落在合同扉页上的指尖一顿,轻轻摩挲页面,静默着看她又化身戏精,搁他面前表演得惟妙惟肖,除了猫尾巴外露明显,她就差没把「我的合同」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不顺路,谢谢景总监的好意。」席知恆语调里难得有一丝好心情的味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卫琬,「卫秘书,车的售后维修费用你记得找景总监报销,」 稍稍停顿几秒,他补充:「景总监不太赶时间,或许现在也可以处理。」 卫琬迷茫望了眼席知恆,而后又去看茹景,「车怎么了?」 茹景:「……」 东拉西扯真的好累,席知恆还故意不给她台阶下,那她的话驳她自己。 咳——,茹景捏着嗓子,吐词模煳,「颳了。」 卫琬没听清,啊了一声,「花了?」 茹景撇撇嘴,「不是,一不小心被我的车颳了。」 卫琬倒吸一口冷气,睁圆了眼睛,内心深处震惊又肉痛,从嗓子里压出来的话却是安慰她,「呃,破财消灾,景总监接下来诸事顺利。」 茹景有点丧,「借你吉言。」 要得到合同的喜悦就这么被席知恆打岔到维修费上,给她叫了一头冷水,开什么车不好偏偏开豪车,低调个屁。 「茹景你还没走?」偏厅门口传来郝雪的唿喊声,紧接着人影也翩翩而至,「没走也好,许二少和金总离开别墅,另寻地方吃饭去了。」 郝雪喜不掩面,「你给的东西太神奇了吧,金总脸色都变了,迫不及待拉走许迦南,我项上人头保证,今晚百分百搞定。」 正在心痛自己小钱钱的茹景被打断,仰起小脸笑眯眯,「那必须。」 不枉她动用了不少心思,才挖掘到这些有市无价的珍贵照片,金地老总定然诧异又惊喜。 话落,茹景拍拍自己的衣服,伸了个懒腰后盈盈盎然地扭头凝视席知恆,「可以给我了吧?」 第47章 c47 远处路面缓缓驶来一辆汽车,别墅的黑色雕花大门随之打开,茹景手握方向盘,目光笔直地注视着前方,脑海里却回味着离开偏厅前席知恆的话,眼角余光便不由自主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两份合同。 茹景眯着眼睛,仔细咀嚼着她和他的对话—— 「可以给我了吧?」 「什么时候说过不给你?」 「……」席知恆真是永远有让她哑口无言的本事。 念在他良心没有泯灭的份儿上,茹景勉为其难不跟他一般计较,抄起玻璃茶几上的合同,「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祝席总接下来过得愉快。」 脚下步伐生风,两条细长的腿大步流星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留下席知恆和余下几人沉默不语,气氛无端冷沉。 郝雪对席知恆这一款不感兴趣,随便找了个藉口,敷衍两三句就走了。 席知恆毫不在意,背靠沙发坐着不动如山,身后站着的卫琬不懂他的意思,今晚过来只是走个过场,该弄的如计划中一样进行顺利。 「席总,继续应酬还是……」卫琬见他神色间有些疲倦,低声劝道,「我送您回南溪别墅?」 第78页 席知恆掀眸温温朝她投过去视线,卫琬的身材到底没茹景那么扎眼,穿上那套他欣赏不来的jk制服后,除了能看出设计者用心凸显的清新外,找不出其他亮点。 更丝毫不会让人联想到这套衣服上任试穿者,竟将平平无奇小清新穿出脱俗涩情的意味,无意中透露出引诱勾引,招人得很。 「我回公司。」他简短地答,语调里听不出任何别的情绪,「时间还早,你先把我的车拉去4s店。」 怕卫琬忘了,他再三叮嘱,「维修费单据直接发给茹景。」 卫琬:「?」 席总您是不是忘了什么,说好的给她放假,自由活动时间呢,结果还要她去修车…… 席知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温雅淡然的嗓音理所当然地解释:「4s店跟你回家的路线同一条,顺路。」 卫琬略微幽怨地看了眼席知恆,片刻后凉飕飕道:「好的,席总。」 资本家永远不忘随时随地压榨打工人,就连放个假顺带帮老闆修车,还没法儿拒绝,欸。 卫琬长嘆一声,「席总,那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席知恆:「一起。」 卫琬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百无聊赖的短短时间里,她从荷包里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交际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人物活跃现眼,发的不是炫富就是岁月静好,再者就是些沙雕朋友的日常搞笑。 下拉了n久,卫琬才刷到几条有意思的,正嘆息自己这个勤恳搬砖的人都没时间发朋友圈时,她的眼帘里蹿进来茹景发的一条朋友圈,赫然是当初她无私分享给茹景的福利合集。 卫琬扑哧笑了一声,声音没把控住,直接笑出了声。 于是电梯轿厢里忽然就不停迴荡起「鹅鹅鹅……」,近似笑岔气的尴尬回声。 席知恆从反光的镜面去看她,目光漫不经心中有几许疑惑,看个手机能这么开心? 卫琬尬住,慌慌张张收起手机抄裤兜,抿唇憋回笑,数秒后才恢復正经,一脸严肃地对上席知恆的审视目光,「不好意思,席总。」 眼底那点儿似有若无残余的笑还是被席知恆捕捉到,「放假让你这么开心?」 卫琬心脏一紧,还以为席知恆要剋扣自己难得的假期,她不可思议地拔高声音,「不存在,不,也不是……」 摸了摸鼻尖,卫琬模稜两可道:「不关假期的事儿,席总。」 她话音儿刚落,电梯叮咚一声,梯门随之打开,卫琬迫不及待就往外走,脚下一个没留神被没停稳当的电梯绊住了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兜里的手机也跟着摔了出去。 席知恆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就将人拉回来稳住,「走路看路,别急。」 卫琬吓个半死,回身后深唿吸一口气,「谢——」 谢谢到嘴边儿说了一半,席知恆已经松开她的手,弯腰去捡因为惯性而摔倒前方不远处的手机。 手机因为磕到地面石子儿,屏幕亮着幽幽微光,他弯腰低头的一瞬间就看页面上显示的东西。 他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将图片里的东西记了下来,随后拾起手机悄悄摁下熄屏,才将手机递给卫琬。 眼底已是在饶有兴致的思忖,阿威合集? 「砖家背后的野王」发的截图内容他是看清楚了,只是不太懂茹景的那句【这样的朋友再来一打】? 不就是分享个av资源?按理来说网络上多少这样的资源找不到?至于她大张旗鼓地发朋友圈广而告之? 她的爱好兴趣,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无声暗了深眸,席知恆双手抄兜,没什么表情地侧身擦过卫琬,往停车位走去。 卫琬握着自己的手机,见自己的手机是黑幕状态,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口气,垂首就小跑着跟上席知恆。 哪知刚行至车门处,席知恆的那嗓子独有的温温淡淡的调调响起在她耳边,「你什么时候加上茹景的?」 他重新发起了好友请求,没通过他的,倒是通过了卫琬的? 这女人是有多记仇他拒绝了她的好友请求,宁愿通过其他人的,也要将他拒之门外。 这话锋转得太快,卫琬一时没跟上节奏,下意识就答,「哦,在蘩楼送景总监回公司路上加的。」 席知恆一声不吭,那会儿他闭上眼睛听着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倒是真没注意到两人已经加上了微信。 卫琬的回答让他心情稍霁,「嗯,少聊没营养的东西。」 「……」 卫琬想哭,她直觉总裁大大已经知道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不敢问,抖抖索索将手机扔进自己包里,迅速钻进被刮花的豪车里,「我先走一步,争取早点把车修好。」 早点逃离总裁身边,赶紧给自己放个短暂的假期。 话落,极速启动引擎,逃之夭夭。 席知恆则端着雅致如斯的面孔,在地下停车库抽了半支烟,才慢条斯理坐进黑色沃尔沃,启动车辆往公司的方向行驶。 没过多久,他便追上茹景的车,隔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车屁股后面,直到她将车停在华怡大厦门口,他远远驻足观看数分钟,才撤回视线,掉头将车开进正轩的停车场。 怀揣着合同的茹景走进前台大厅时可谓是意气风发,莫大的好心情不加掩饰,与她擦肩而过的同事可怜地看她时,她不仅不介意,还热络地打招唿,宛如没事儿人一般。 第79页 等她坐电梯上到董事办,她脸上的神情迅速切换到失落又失态的模样中,我见犹怜。 沈周逸早已坐等多时,听到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心里的大石就重一分,「到的有点晚,不过来了就好。」 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进入正题,「大家都在等你的交代。」 茹景无谓的笑了笑,看了眼董事办的阵仗,还不小,至少比上次徐工匆匆忙忙想制裁她,考虑周到得多。 其中有两三个董事还在晚宴上,余下的都到齐了,不拿正眼看她。 她对这些董事没啥感情,他们不拿她当回事儿,她也没兴趣去关注不相干的人,左右对她挑挑拣拣,看不顺眼。 环顾一圈下来,茹景的目光落定在位于厉诚身后的徐工身上,他不苟言笑地与她的视线短兵相接,空中无形冒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茹景哼笑,笑声多少有些藏不住的狂妄,「这不来了么,着什么急。」 会议室里还有多余的椅子,她本来想伸脚随便勾一个过来,然后霸气靠着椅背坐下,翘起二郎腿,将合同往桌上一甩,妥妥的帅且装逼。 但光是想像,茹景就有被自己装到,不免觉得太装逼了,气焰嚣张跋扈非常,于是她非常镇定自若地收回中二想法,撇嘴走到沈周逸面前,将合同交给他,「沈总,请过目。」 茹景语气里不满沈周逸不是没有发现,抬手去接合同时刻意看了看她的脸色,她都不愿看他,留个侧脸对着。 沈周逸无奈,翻看着合同,凝重的神情在往后的翻页里是越来越轻松,最后更是爽朗微笑,「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 茹景暗地里啧嘴,说是没看错,搞得好像当初问都不问直接定罪的人不是他一样。没有他的默许,厉诚和徐工怎么会有恃无恐? 她心里到底是积怨不满,「是,您没看错我,有的是人看错我,还迫不及待地处处为难我,巴不得我退位让贤。」 不给徐工说话的机会,茹景继续道:「就算我拿不下金地,又不是没有别的方法补救,凡事都有备用方案,我不会蠢到觉得只有金地能拯救我。」 她的这话一出,早就在董事办候着的秘书欣欣然上前,给到茹景一份厚厚的文档。 茹景不慌不忙地去拆文档袋的封口,拿出里面十几份a4规格的合约,往桌上一甩,「私底下我让秘书跑了多家小公司,都谈妥了下来,这十几家小公司加起来不比金地差,其中有几家处于上升期的公司发展势头良好,前途可观,其中利弊不用我多说,懂的都懂。」 「哦,我还忘了说件事,」她嘴角漾着笑,笑容光华四射,将堵得无话可说的众人晃得一时失了神,耳边只听见她娇懒的声音,「许氏的合作,我拿下了噢。」 不去看余下的人会有怎样精彩纷呈的神情,茹景将手里最后一份合同放在桌面上,扭头转身就离开董事办,回自己的办公室小小的嗨皮一番,也好将身上的衣服换掉。 她的休息室里日常备有衣服,就是怕出什么状况,以便应急之需。 正起身准备前往休息室,她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敲响,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进。」 来人推门而入,被岁月磨砺沉淀过的一张脸儒雅中带着温情的无奈,「茹景,晚上咱们吃个饭,庆祝你大获全胜,好不好?」 第48章 c48 「哪能让沈总拉下身份,陪我这么个无名之辈一起吃饭呢。」茹景拉长的嗓音里不无怨气,「免得有些人看见了嚼舌根,说些有的没的,沈总您还是找别人的好。」 沈周逸颇是无奈地摇头,「还在生我气?」 「我哪里敢。」 「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别理我,我正在生气中,」沈周逸耐着好脾气,伫在玻璃门旁没动,「招南港口的事情你解决得很好,沈叔叔替你高兴。」 茹景摊摊手,言其他:「沈总您要不再仔细审阅审阅合同?我前脚走,您后脚就跟过来,就这么放心我没在合同里做手脚?」 这话纯属就是用来刺沈周逸,她想起当初最初找南港口出事,沈周逸不闻不问就怪罪她的态度,心里多少很是介意。 她青春年少时期失去亲生父亲,生父是个恪守本职的普通工薪人员,老老实实勤恳做人,对她为人处世的教育上不能说不尽心尽力,但终究是普通平凡,无多大动盪地过了大半辈子,交给她的东西更多是让她学会善良以待这个世界。 可等她毕业后入了社会,才知道现实的残酷,藏匿滋生在阴暗角落的东西无处不在,回想起最初在华怡的第一年,她何止是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大公司机会多,竞争也多,背后五花八门的阴谋阳谋,茹景不知道吃过多少亏,后来是一次偶然中,出任务遇到正在约见客户的沈周逸,她的一顿意想不到的操作让沈周逸对她刮目相看,也算是记住了有这么个年轻姑娘的存在。 后来成绩做得愈发突出了,沈周逸对她也越来越器重,时不时会提点她一些商场上需要避讳和了解的必备知识。 一来二去,茹景自然对沈周逸不甚感激之余,也将他视为自己的贵人,给自己的前途指点迷津。 某种意义上,生父不在后,反而是沈周逸给她重塑三观,教她认清社会。 沈周逸于她,亦师亦父。 第80页 但再多的情感在经歷过一次信任危机后,便开始支离破碎,变得岌岌可危,心里对那个人定义的高度仿佛随时可以坍塌。 「建议沈总还是好好检查检查,我可不想再次遭受平白无故的破事。」茹景眼里挂着浅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不及眼底,反而隔开更大的距离。 「小景,」沈周逸那一向精明的神态中含了些许愧疚,「就当沈叔叔请你吃的赔罪饭,是我的错。」 沈周逸很少会用「小景」称唿来称唿茹景,大多时候在公司都是上下属的关系,严格保持着你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我是你手底下兢兢业业的搬砖商务总监,从不僭越。 这是头一次,沈周逸放下身份,心平气和以一个普通长辈身份进行谈话,未免让茹景有些受宠若惊,别扭得很。 「沈总,您没忘这里是公司吧?」茹景偏开视线,语气里已经放缓了,「这样叫我,我就能不生气了?」 纵然心里有怨言,沈周逸已经拉下身份和面子,她若是再继续不给人台阶下,显得她过于拿乔了。 「不就吃个饭,叫秘书过来通知我一声就得了,还亲自过来。」茹景嘟嘟囔囔,身侧的手捏紧了裤腿,「去哪儿吃饭,不好吃我就不去了,反正肚子也不饿。」 话落,「砰」的一声,茹景迅速钻进休息室里换衣服,不想听沈周逸接下来的话,想想都能知道沈周逸儒雅的脸上满是浓浓笑意。 她的气还没完全消呢,能看到自己的老师得逞后的模样吗?还是别自讨气受了。 等她换回自己的衣服,她的办公室玻璃门处已经没了沈周逸的身影。 茹景喉头堵得慌,嘴上碎碎念,「一点诚意都没有,连等都不肯等。」 推开玻璃门,她挎着自己的小包包,步履生风往外走,见秘书在埋头啃资料,顺嘴就问了一句,「沈总人呢?」 被网络花花世界迷了眼的秘书茫然抬起头,顿了五秒才清醒,「哦,沈总在楼下等你,总监你要和沈总出去啊?」 「嗯,吃个饭。」 「唔,是好事,我看沈总刚才出门时很高兴,总监你会不会吃完饭后就升职加薪了啊?」 茹景笑:「想多了你,就吃饭。」 在方家晚宴上她装了一肚子酒水,确实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吃饭聊天谈话也刚好让她忽略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擦伤。 为此,她换回自己的衣服时还特意选的长袖长裤,脚踩平跟单鞋。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吓着外人。 秘书点点头,再次将自己投入网络世界。 茹景叮嘱了一句早点下班,便匆匆忙忙乘坐电梯下楼。诚然如秘书所说,沈周逸已经在门口停好车,只等她的到来。 他连司机都没叫,茹景不禁疑惑,「亲自开车?」 委实少见,董事长都做到这般程度,她心里冒起来的那一丝丝的气焰不知不觉中就降了下去。 「司机又不是白请的,用得着吗。」茹景鼓起腮帮子,攥紧自己的包包坐到副驾驶座,「去哪儿吃饭?」 狭隘的空间内,她的嘀嘀咕咕沈周逸听得再清晰不过,抬手就拍了下她的脑袋,「说了就咱俩的时候,还叫沈总?」 茹景:「……」 沈周逸挑眉,发动引擎的同时,侧目去看她纠结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回应。 被盯得久了,茹景头皮发麻,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喊:「沈叔叔。」 沈周逸朗声大笑,被岁月打磨过的眉眼露出难得真情实感,「哈哈,好久都没听见你这么喊了,听到还有些怀念,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我可没你这样的父亲。」茹景瓮声瓮气,不掩情绪,「不受宠,光受苦受累。」 沈周逸一怔,好笑:「嫌工作太累了?」 茹景瞥了他一眼,说得煞有其事,「工作不累,心累。」 她清清淡淡的声音落定,车里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沈周逸眼角的笑意不减反增,「那是活儿太辛苦?」 「不辛苦,命苦。」茹景凉飕飕地颳了沈周逸一眼。 沈周逸哈哈大笑起来,全然没了再在公司里威严魄力逼人的董事长形象,这时的他如普通人一般,朴实无华也情真意切。 「所以说叔叔要是有你这么个活宝一样的女儿,家里也就不会死气沉沉,没什么活力了。」 茹景语无波澜,长长地哦了一声。 渴望有个女儿一直以来是沈周逸的夙愿,但家里的爱人生了两胎都是男孩儿,他不愿意爱人继续受罪,加上年岁已高,也就没有再要孩子了。 多年以来,无不羡慕别人的家庭儿女双全,其乐融融,自己的家里则是鸡飞狗跳,两个儿子皆不省心,更是惦念若是有个贴心的女儿,人生圆满。 茹景的出现无疑符合他对女儿的嚮往,不单漂亮,能力、处事、为人,都一一戳中他的点,也不是没提过收茹景做义女,只是被她拒绝罢了。 她的理由倒是简单粗暴:爹不爹的不重要,人健在就行。 这话说得沈周逸哭笑不得,想发作又不知如何发作,但到底还是随了她的意。 「去小鹤楼吃饭,点你自己喜欢吃的。」 车辆平稳行驶在康庄大道上,沈周逸说得简简单单,目不斜视注视着前方路况,忽然间问起她,「晚宴上有没有看中哪家的公子哥?」 第81页 茹景本来不打算回话的,一听到沈周逸提起小鹤楼,她的眉宇间就不自觉高高皱起,「又是小鹤楼?」 短短时间内,她已经出入多少次小鹤楼了,频繁得好像她是小鹤楼的尊贵vip会员一样,明明她只是个不够格的卑微的砖家。 「又?」沈周逸不无诧异,「小景最近是经常来小鹤楼?」 他会经常来小鹤楼不奇怪,但以茹景的身份,想要进入小鹤楼,一定程度上会被拒,可她的反应显然表明并没有。 茹景摊摊手,实话实说:「客户约见,选的地方。」 顿了下,她继续接沈周逸的提问,「您打什么注意呢,我可没心思谈恋爱,还是和公子哥,再说人家公子哥能瞧得上我嘛。我还是一心为您的事业奉献,看到时候能不能升职加薪,坐上公司股东的位置。」 到时候啥也不愁,什么小狼狗小奶狗,她想包养就包养,不想要就边儿去,过自己的恣意逍遥人生,想想就……美滋滋。 话虽然是这么说,茹景的脑子里忽然间就掠过席知恆的脸庞,试着想像了一下席知恆被她包养的可能性。 ……零,还是算了。 甩甩头,将天马行空的想法刨除,茹景扭头过去问沈周逸,「你们这些当爸妈的是不是就特别操心儿女的终身大事,怎么和我妈一个德行,成天就催我相亲找对象,不是说贴心小棉袄吗,捨得把棉袄推给别的男人啊?」 沈周逸略作思考,还真不捨得,但是…… 咳——,清了清嗓子,他一派从容不迫地解释:「视情况而定。」 随着他的话说完,汽车也刚刚好停在小鹤楼门前,侍者上前替茹景拉开车门,她垂首低眸从车里钻出去,余光中却瞥到侍者身侧杵着个小孩子,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两条小短腿,端端正正併拢在一起,小手握拳攥紧。 孩子? 她直身体,视线也随之上移,落在孩子的身上,目光一震,很快掩下去,淡笑:「是你啊。」 当初在华业苑见到的金髮碧眼小男孩,长得漂亮又精緻,太好辨认出来。 小孩子不会掩饰情绪,难过就是难过,高兴就是高兴,此时见到茹景,眼里亮晶晶地一闪一闪,「姐姐,你就是要和我叔叔相亲的对象吗?」 茹景:「???」 第49章 c49 无厘头的一句话让茹景的脸上尽是困惑,也下意识认为是小孩子认错了人,于是嗓音低柔地蹲下身子,与他齐平,「不是哦,姐姐是来这里吃饭,不是相亲。」 小朋友双手绞在一起,牙齿咬住粉嘟嘟的下唇,语气里不无失望:「好吧,那姐姐你怎么和我爷爷在一起,奶奶说今晚爷爷会——」 「沈抒宇——」沈周逸的口吻骤然严厉,不悦地眯起眼睛看他,「平常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没完没了。」 沈抒宇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但也没少和这个爷爷视频,回国后爷爷对他的关心更是与日俱增,管教森严,他私底下憷得慌。 沈周逸忽变的语气让他下意识后退到侍者身后,悄咪咪躲起来歪头看茹景,大眼汪汪的,委屈又无辜,「噢。」 多余的话不敢多说,生怕沈周逸一个眼神扫过来,给他警告。 饶是茹景也被沈周逸突如其来的变脸弄得有些无措,不过是个孩子,如此疾言厉色不会招致小朋友的害怕讨厌吗? 茹景抬手摸了摸沈抒宇的小脑瓜,随后直起身子去看沈周逸,「这孩子刚叫您……爷爷?」 她可没听说沈周逸的两个儿子有结婚的消息传出来,就更不用说还有个五六岁大的儿子,总不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沈周逸不再看沈抒宇,冷肃的目光撤回,落在茹景身上时已是平日里的稳重,「生物学上的爷爷罢了,进屋吧。」 他不愿多说,茹景纵然疑惑,也不想自讨没趣过问,再说也是别人的家事,轮不到她插手。 沈周逸说完话自个就先进去了,脚下步子看得出来有些急,也不管茹景能不能跟得上,更懒得搭理躲起来委屈的沈抒宇。 是有多不待见沈抒宇,沈周逸这冷淡漠然当着孩子的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茹景不喜,纵然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该有的情绪还是会有,直接将负面情绪表露无遗,再迟钝也能觉察到,不说会出现心理问题吧,总归是不好的。 何况在华业苑时他就被别的小朋友欺负,现在家人表现出来似乎也不喜。 这么一想,沈抒宇有点惨。 惨兮兮的小屁孩成功勾起茹景心底留存的那一点点爱心,她伸手摊开在他面前,「那人真的是你爷爷吗?你要是不想一个人进去,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一起进去。」 沈抒宇瘪嘴,小手抹了一把自己眼眶快要掉出来的眼泪,重重地嗯了一声,「我就只有他一个爷爷,还有外公,可是我没有见过外公。」 他其实想说,他连妈妈都没有见过,都是小叔叔一手将他带大的。 茹景抖了抖手,觉得这小朋友本来就精緻好看,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实在顶不住,「那,咱们进去?」 沈抒宇眼里星芒璀璨,有些赧然羞涩地牵住茹景的手,「奶奶说不能随便牵女孩子的手,我这次牵姐姐你的手能不能不算啊?」 茹景瞧着他那白嫩小脸蛋上染上一层粉霞,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小小年纪还挺容易害羞,懂得男女授受不亲。 第82页 早熟,又不完全早熟。 「完全可以,」茹景笑道,牵着他往里走,根据侍者的提示上二楼普通包间,「不过我感觉你叫我阿姨比较合适。」 沈抒宇懵懵懂懂,「为什么要叫阿姨?不要,就要姐姐。」 茹景盯着他那头浅金色的头髮,上手摸了摸,「年龄上我比你大很多,叫阿姨再合适不过,叫姐姐有装嫩的嫌疑。」 沈抒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她的脸,最后得出结论,「很年轻啊,也很漂亮,是姐姐呀。」 茹景纠正:「阿姨。」 「姐姐。」 「乖,叫阿姨。」 「姐姐姐姐姐姐!」 「……」 拗不过沈抒宇,算了。 一上二楼,沈抒宇便打发走了侍者,迫不及待牵着她往指定包间走,走了两步还没到就听见沈周逸的声音,「谁让你带拖油瓶过来的——」 包间隔音效果是相当好的,但包间里的人将门留出一道缝,里面的声音就轻而易举落入外人耳里,清晰绕耳。 茹景垂眸打量沈抒宇,小傢伙低垂着脑袋,牵她的手无意中攥紧了她的手指,暴露他的心情。 显然他懂,拖油瓶指的是谁。 茹景悄不可见地嘆了口气,不想去猜测门里的大人是无心还是有意,她象徵性地捏了捏沈抒宇肉肉的掌心,低眸对他眨眼,「准备好了没?」 沈抒宇摇头,又点头,说话声音低而小,「姐姐,没什么的,走吧。」 这孩子…… 茹景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并行走到包间门口,她抬手礼貌地敲门。沈抒宇则是直接将门给拉开,低声低气地讲:「奶奶,我回来了。」 没有和沈周逸打招唿,也似乎没有这个想法,他拉开门后直接坐到他奶奶身边,规规矩矩地开始喝茶,发呆。 被沈周逸称唿为奶奶的女人一身墨绿旗袍,挽发端正坐着,笑容得体而温雅,「茹景?快进来坐。」 沈周逸的爱人茹景只在他办公室放着的合照里见过,如今见到真人,只能感嘆时光从不败美人,如同照片溢出来的温软娴静,现实里的沈夫人更是贴切符合江南女子的气质,由内而外透着温婉。 茹景说话都不自觉跟着软下来,「沈夫人,您好。」 她太客客气气,梁卿柔眉眼里些许愕然,旋即扬起一个温温笑容,「用不着这么客气,老沈经常跟我提到你,成天念叨要是有你这么机灵活泼的女儿,一定给老祖宗烧高香,烧邮轮,想要啥就烧过去,差点整成新时代封建迷信代表。」 梁卿柔摇头失笑,「想想是不是挺好玩?」 这话题要她怎么接? 思忖再三,茹景尴尬扯开唇角,「沈总在家挺幽默风趣。」 沈周逸见自己的夫人接自己的短,老脸上虽然无光,但这事儿茹景一直知道得很清楚,脸上的表情也仅有淡淡的微笑。 「行了,你这么自来熟小景没吓到,我都要被你吓到了。」沈周逸手指敲敲桌面,叫来侍者上茶水,「诋毁我,我不要面子的?」 梁卿柔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周逸鼻翼微微翕动,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再看向茹景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小景,真没恋爱找对象的想法?」 茹景:「……」 她这么就天真地以为沈周逸真是为了吃饭而吃饭呢,到底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将她带来小鹤楼。 她瞥了眼一声不吭的沈抒宇,诚然沈抒宇在门口说的相亲对象就是她,可笑她还信誓旦旦否认。 「没有,沈叔叔如果是有心介绍,」茹景的好兴致一扫而空,胸腔里憋着一股气,上不去又下不来,「我先谢过了,目前我没有这些需求。」 说不上是因为这场不单纯的饭局,还是沈周逸打感情牌的欺骗,哪一样都让她心生浓浓的失望。 原来,她并没有沈周逸想像中的重要,一切都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基础上。 嘴上说着想要认她做干女儿,实际上已经给她安排好相亲,还是拖家带口的那种,她只觉可笑。 似乎是料到茹景会有这样的反应,沈周逸兀自给了梁卿柔一个警告的眼神,「小景,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晚确实是带你来吃饭,顺便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也没有非强求你什么,就认识认识,不喜欢就算了。」 茹景笑着重复:「顺便?」还是带上孩子? 想想就能猜出男方不见得多乐意,估摸着是被这对夫妻用什么手段骗来的。 她的视线慢慢抬起,似笑非笑地对上沈周逸投来的目光,语调里说不出来的嘲弄,「既然是介绍朋友,好像这里除了三个大人一个孩子,也没见到其他人。」 「你和老沈来之前,沈衍刚好接到一通电话,刚才沈抒宇就是等了半天找不到他叔叔就跑出去找,小傢伙聪明得很,听到我说你快要来了,就借着找人和接你的说法,一直在门口晃悠。」梁卿柔出声解释,措辞有条不紊,说得清楚明白。 只是叔叔么?叔叔也好,亲爹也罢,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嗯。」她淡淡应了声,无波无澜。 沈周逸头疼,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我没打算逼你去做什么,就真的是认识,交个朋友?叔叔问你有没有恋爱的想法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可以去尝试,接触新的人新的事物,或许冥冥之中就能遇上对的人,可以交託自己给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83页 梁卿柔也附和:「是呀,小景。试试不合适的话,及时止损,抽身而出,你自己以及做长辈的都能理解的。」 茹景听这对夫妻一唱一和的双簧,心下一言难尽,头一次产生张女士是她的亲妈,亲爱又无比友善的亲妈,好得不得了。 若不是碍于沈周逸是她的顶头上司,她铁定现场发飙,嘴下不留情地疯狂输出,不说让他们哑口无言,气个半死是没跑了。 「沈总沈夫人,我暂时没考虑这些。」茹景按耐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好脾气,「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朋友么,随时可以结交,话说沈总您说的沈衍沈先生……」 是不是早就跑了,接电话是个幌子吧? 「马上就来。」 沈周逸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刮过梁卿柔身上,似是在示意着什么,心头却涌上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变换了称唿,也是变换了他们的关系,将距离拉远割裂。 茹景无心戳破他们的你来我往,盘算着再坐几分钟,好歹喝完一杯茶,吃上几个小菜,才不算白来这一趟。 「抒宇要上厕所,我先带他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梁卿柔起身,半拉半拽着沈抒宇,将人拎着往外走,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握着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都是忙音状态;问小鹤楼的工作人员,也说找不到人。 茹景等待的五分钟时间里,抿了一口她不喜欢的君山银针,尝了一口开水白菜,便起身要走。 「沈总,人还没来我就先回家休息了。」茹景抿唇笑得很凉,「不是所有人像我一样受了伤不好好歇着,还到处折腾,结果被人哄骗得团团转。」 沈周逸怔然:「你受伤了?」 她的擦伤都是手臂和腿上,被长袖长裤完全遮住,不仔细注意压根看不出来,但脸上还未完全消除的红印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她被人打了。 然而沈周逸并没注意到,从她在公司出现,都没问过一句。 想到这些,茹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本来没有多在意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她竟然产生一丝难过。 是的,难过,也有心寒。 「小伤不值一提,反正没死就成。」茹景眉眼落下一层浮光,模煳了她的稜角,「时间到了,既然人还是没来,我得回家休息了。」 茹景背上自己的小包包,不去看沈周逸的脸色,起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迅速走出去。 茹景没走多久,梁卿柔便带着垮着脸的沈抒宇回屋了,见沈周逸走神,她在他眼前晃晃手,「小景呢?」 沈周逸沉着脸,不答反问:「沈衍呢?」 「大伯,您找我?」来人被笼罩在灯光下,温润光泽,眉眼如画,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国外总公司找我解决点事,耽误了一点时间。」 第50章 c50 沈衍一来,沈抒宇仿佛是看到了救星,撒开了脚丫子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挤眉弄眼,「小叔叔,你来好晚哦,漂亮姐姐已经走了。」 「我跟你说,这个漂亮姐姐人很好,我认识她的~我建议你可以试试。」 沈抒宇一字一句说得很是狗腿,末了还冲着沈衍傻乎乎展颜一笑,眼里满满都是期待。 沈衍眉梢轻抬,吐字温润柔和:「诓我呢?你才回国多久,就认识漂亮姐姐了?」 沈抒宇这孩子好是挺好,就是在国外呆久了,审美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别人眼里的漂亮到他这里就是看不下去,能让他承认的漂亮,也不知道是哪门子漂亮。 「真认识,不信……」沈抒宇哼哼唧唧,想解释来着,爷爷的一句呵斥骤然引起空气震动,让他噤了声。 他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小叔叔,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沈衍耸摸摸他的脑袋,也是无奈地嘆气,偏过头朝发脾气的沈周逸说道:「大伯,不高兴也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发火,沖我来就好。」 沈周逸没什么好语气,「你倒清楚,就护着他。」 到底也没真冲着沈衍说重话,沈周逸拢成川字的眉宇稍稍收敛,「你带他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别人以为你有孩子,好被吓走?」 沈衍哂笑:「没这回事,某个小屁孩死皮赖脸要跟过来,再说了好歹是您亲孙子,我总不能虐待他,把他一个人关家里吧?」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垂眸望了一眼沈抒宇,唇角微勾。 接收到信号的沈抒宇心里咯噔,脑内警铃嗡嗡作响,立马低头避开他的视线,眼珠子到处乱瞟。 沈周逸听到关于沈抒宇的一星半点就烦躁得很,当下挥挥手,「罢了,本来想借这次机会介绍你们俩认识,反倒弄巧成拙,估摸心里对我意见更大了。」 他不停嘆气,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想成全一桩美事来着。 沈衍不以为然,「所以大伯你少做无用功,有些事情就顺其自然,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沈周逸瞥他,「你说得轻巧,是压根就没想过这茬,你爹都给我说了。」 沈衍这下是哭笑不得,揉着额头失笑:「再说吧,我刚被调回国没多久,华怡的事情我还有很多没上手,得花时间去了解。」 提到这个,沈周逸就更不爽了,儒雅的面具下的喜怒参半盖不住,「那你明天就来公司上班,回来多久了都。」 第84页 沈衍:「大伯……」 沈周逸无动于衷,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早点来公司上班也好,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可以和小景了解,两个人正好认识,多多交流。」 左右是躲不过沈周逸的攻势,沈衍揉捏自己的眉心,浅笑道:「我尽快,该上岗的时候会去的。」 沈周逸:「……和你爹的性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衍笑笑没说话,一场短暂的家庭会谈话就这么结束,侍者上来的菜品品尝了几口便没了兴致。 草草结束用餐,三个大人带着孩子一同驱车回家。 彼时,在同一城市另一端的茹景刚进家门,刚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放在包里的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她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伸脚去勾自己的包,随后用脚趾头轻车熟路地从里面夹出手机,放到自己手能够到的地方。 指腹轻轻一滑,电话接通,传来饶有兴味的声音:「李茹景可以啊,这么快就解决你的工作危机了?」 李子哲那边吵吵闹闹,隐隐约约有传来挠心挠肝的破音唱歌声,茹景将手机拿远了一些,「那是,不看看我谁,你妹妹我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光是听这傲娇的小语气,李子哲已经能想像出来茹景的得意洋洋,笑道:「啧,就是笃定自己有两把刷子,所以就不找我帮你,多少有点伤心。」 茹景听他这语气酸不熘秋的,噗嗤一笑:「你又不是闲得慌,我干嘛有事没事找你,再说我四肢健全,头脑健在,这点事儿还弄不好?」 那还怎么做华怡商务部总监,早就被踢出去一边玩泥巴了。 李子哲被她这幅轻描淡写的模样给气笑了,话语逐渐锋利起来,「招南港口那能说是小事儿?一只脚踏进去,抽出来还惹得一身腥臭味。」 「还有,你什么时候招惹席知恆这尊大佛了,」李子哲想想茹景那常人无法理解的脑瓜子,口吻嫌弃,「惹谁不好,偏偏碰上这么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你和席知恆合作什么项目了,也不怕被坑得体无完肤。」 席知恆的名字从他肺管子里压出来,茹景那汹涌澎湃的疲倦一扫而空,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又知道了?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李子哲凉悠悠回:「你是我妹,我还能眼睁睁不管你?」 茹景不信,拉高了调子,无情而又长长的哦了一声,「就招南港口我解约了嘛,董事办问责,我自然有对策,就打算找金地合作来着……」 她百分百实诚地交代了和席知恆在生意场上的交易,坐等李子哲发表意见。 没想到等了半晌,李子哲那边没动静,但依稀能辨别出电话那边的背景音干净许多,嘈杂音乐不再,唯有窸窸窣窣的风声刮过。 李子哲声线凌然:「对你来说是一举两得,于他而言是一石二鸟,想得很周全。你就安心走接下来的流程,挺好。」 茹景:「……」 敢情她口干舌燥地长篇大论半个多小时,李子哲要说的就这?就没什么建设性建议,或者帮她更深入分析分析嘛。 「没了?」茹景挣扎一波,语有撒娇,「子哲哥,你好歹浸淫商场多年,不和我再多说说?不然……我和你妈告状,到时候你就惨了。」 别人的撒娇是撒娇,茹景的撒娇堪比勐男,那是赤果果的威胁,但偏偏他挺迟吃茹景这一套,不由得哼笑:「真想听?」 茹景:「别废话,快说。」 「他对你有意思,」李子哲笑了笑,意味深长,「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惊不惊喜?」 「……」 茹景迷之沉默,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想反驳但又无从反驳,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好一会儿,茹景才慢吞吞地吭声,「不是很正常?对我有意思的男人,都排到法国去了。」 「给你骄傲的。」 「哼,这说明我魅力无限,就是招人喜欢。」 李子哲脸上漾着笑,笑容很淡,「喜欢是喜欢,有意思是有意思,两者并不对等。」 茹景顿了下,嘀咕:「我知道。」 喜欢可以分很多种,有意思也可以分很多种,但有意思是最浅显最易产生的感觉,随时会消失;喜欢是更进一步,大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以男人的角度来看,我是觉得席知恆琢磨不透,温淡表皮下处处是危险,」李子哲给她一一说明自己的感受,「你也知道他是近年来崛起的商界新贵,手腕么自不用多说,凡事他看上的东西,势在必得。」 至于人?他想要的,自然会以自己的手段抓到身边,哪怕是做个笼中雀。 李子哲说得很直接,坦率到茹景下意识就补全了他还没说完的话,眼底那一丝丝深不可见的雀跃没下去。 她胸腔无端有点发闷,「放心吧你,我是不会看上席知恆这款的,不是我的菜。」 「最好是这样,不过这种事情说不好,一个没留就看上了也不是没可能,他这类型可招小姑娘喜欢,趋之若鹜。」 茹景撇撇嘴:「我又不是小姑娘。」 李子哲听出她心里约莫不爽,挑眉,「哦,谁每年生日嚷嚷着每年都是十八岁来着?」 茹景:「……今年生日我过28!」 李子哲缄默不言,良久,他才语重心长地劝慰:「他这样的人不说站在金字塔顶端,那也是优秀人里的佼佼者,长相气质行事,都会有意无意吸引着人,别把自己陷进去了,茹景。」 第85页 茹景长睫微微颤动,低低地盈了一声,「放心啦,我不会的。」 还没等她说完,电话那头有人过来和李子哲说了两三句话,他便匆匆挂了电话。 茹景重新躺回床上,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盯着被床头灯熏得暗淡昏黄的天花板,脑子里的神经一扯一扯,反覆咀嚼着李子哲说的一番话。 从小鹤楼出来后本就不悦的情绪,此刻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甚至搅得她头昏脑胀,连带着卧室的空气都沉闷起来。 李子哲说席知恆对她有意思,她的情绪波动不是预料之中的嫌弃,也没有最初的厌恶,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对席知恆的态度潜移默化中逐步改变。 狗,席知恆依旧是贯彻执行,那别的方面呢?就像李子哲说的,一个人的气质长相行事也会影响对人对事的看法。 她是不是也对席知恆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性趣之外的兴趣? 茹景兀自出神想着,脑海里闪过光怪陆离的念头,忽然,被甩到一边的手机信息铃声乍然作响,令她思绪回拢。 她从胸腔里长长唿出一口浊气,伸手摸到手机,输入密码解锁。 屏幕上简讯映入她眼里,是沈周逸发来的:【小景,受伤严不严重?叔叔不知道你受伤了,这一周你在家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来上班也不迟。】编辑的文字太长,茹景没看完就直接删掉,说来说去就是给她放假,绝口不提今晚的相亲局。 她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可提,反正尴尬的又不是她。 退出简讯界面没五秒,又进来一条新的消息,茹景还以为沈周逸猜到自己会删掉,孜孜不倦发消息呢。 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赫然发现是李子哲发来的邀请:【月底来衡山马场玩,来不来?】月底啊,现场才七月初开头,月底的话燕城的雨季也差不多过去了,天朗气清确实适合出门游玩,茹景欣然答应:【当然来。】正好沈周逸要给她放一周的假,那她挪到月底好了,度过一个完美假期。 第51章 c51 日子一晃而过,手头上的事情忙活得差不多时,属于梅雨季节的七月已然走远,无凉风细雨的燕城进入蒸笼月份,被热气笼罩得密密麻麻,路面腾起一波又一波的汹涌热浪。 茹景出门时有些后悔,她是脑子抽风才答应李子哲跑来偏远郊区骑马,这酷热的天气不给她晒脱一层皮,她可真是谢天谢地。 她看了眼手机上李子哲发来的最新消息:【我估计会晚到,你到了后直接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进去。】茹景看着这简讯面露无语:这哪门子堂哥,出来请人玩一点都不靠谱,还要她等着。 她碎碎念几句,没回李子哲消息,望着窗外绵延山脉走神。 说起来,她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没真正意义上的出来骑马放松,最近的一次还是陪客户过来谈事情,两人进行了一场赛马,但像这般她趁着休息时间来衡山马场,次数屈指可数。 想想也是挺难得的,要是另外两个兄弟也在的话,想必更热闹。 「师傅,把我放在大门口就行。」眼看即将到达衡山马场,茹景忽然出声,「我就不从小门进去了。」 小门是直接进到马场待客的后院,同样是有着森严的会员制度,一般人进不去,茹景是沾了李子哲的光,可以随意进出。 但这个时间点他人没来,她一个人待在后院无聊,不如直接去马场逛逛,兴许还能找到点乐子。 司机依言行事,待汽车稳稳停在大门前后,绅士地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茹景笑笑谢过,轻声慢步往门口走,见此马场的工作人员很快迎上来,毕恭毕敬将她请进去。 从大门口入了前厅,便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空旷平野,以及马厩里悠然啃草的马儿。工作人员下意识就将她往待客的后院领去。 茹景看得专注,没留神就跟着走了两步,刚想停下,耳边传来一道讥讽的女声,「凭什么她能进,我们就不能进了?她难道就比我们高贵吗?」 闻言的茹景本能地扭头去看声源地,一张脸恰好就对上那女人抬手朝她的方向指着,目露嫌弃:「不也就那样,穿得比我们还露,也就长得好看了点。」 穿得露? 茹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一条吊带小红裙而已,款式中规中矩,毫不显眼就算了,她为了方便出行,脚下蹬着的还是一双小白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她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双臂环胸,瞬间就有了盛气凌人的气势,「我——没招你惹你吧?」 「长得比你好看这在场的人眼睛好使的都能看出来,至于穿的露,你是生在六零年代的封建妇女吗,思想保守得要发霉腐烂了。」 茹景眼神一凛,眸底含着嘲弄,「做人不要太双标,瞅瞅你自己的穿得能不能见人,再来评价别人。」 简直神经病,她就路过而已,忽然就天降奇女,给她来莫名一顿攻击。 茹景啧了一声,嫌弃走过,这才注意到工作人员带她走的方向,她登时意味深长地扫了那女人一眼,但笑不语。 那女人还想发作,工作人员立即眼神示意保安,拦住她们,嘴上不忘打圆场,「陈小姐,您不要为难我们了,还是请回吧。」 「那她怎么可以进去?」她很是不服气,挺起胸膛,语带浓浓质疑,「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第86页 工作人员尴尬地看了茹景一眼,又看着陈芸芸,「这……」 「嗯,我确实没钱。」茹景自然而言接过话茬,面色泰然,似乎还挺骄傲。 陈芸芸气不打一出来,「你看看你看看,她自己都承认了。」 「但是我哥有钱啊,诶,都怪我哥对我太好,非要请我来这里玩,我其实也不是多想来骑马啦,真是让人头疼。」 原想替途茹景解释的工作人员听到她的这番发言,一个不小心没绷住,别开面笑了下。 陈芸芸则是面颊发热,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谁知道是你哪个哥!」 茹景撇撇嘴,摊开双手,面有跋扈,语有嚣张,「哪个哥哥都是你没有的哦~」 工作人员:「……」 陈芸芸:「……」 场面忽然安静数秒,众人诡异地左右瞧瞧,最后还是陈芸芸的小姐妹拉过人,小声说了些什么,陈芸芸面色陡变,老老实实不再闹腾。 茹景也没继续伪装绿茶,工作人员忙三催四请将她往后院带,她站在原地没动,「不了,我先去换衣服,等下直接去骑马。」 「我哥没说什么时候到吧?」穿过前厅走十几米就是待客的后院,茹景站的地方恰好能瞧见一丝光影浮动,估摸着里面有其他客人,更是没什么兴趣进去。 「等人来了你再通知我一声,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对这客气的道谢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茹景小姐哪里的话,我这就给您去把维克托牵过来。」 茹景点头,与陈芸芸她们擦肩而过,意料之中听到她们的叽叽喳喳,「不就是华怡的商务总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有啥好怕的。」 「你傻啊,她哥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啊?」 「谁……」 「李子哲和李瑞是她堂哥堂弟,张煜白是她表哥,一个个都特别宠她。」小姐们科普得有模有样,「你可别给我说你忘了咱们今儿的目的是啥,不能碰上席知恆就算了,既然李子哲要来,那也不错啊。」 哦豁~貌似听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等李子哲来了,她还能好好调侃调侃,无情嘲笑李子哲某种意义上变成二手货。 不过,席知恆也来了衡山马场? 她神情有一剎那的愣怔,好一会儿才收回发散的思绪,错开陈芸芸,面无波澜地走去更衣室。 偏陈芸芸阴魂不散,茹景换衣服换到一半,陈芸芸带着自己的小姐妹也进了更衣室换衣服,她被迫听墙角。 更衣室虽然是独立的,但上方是悬空吊顶连成一片,也不知道这群女人是蠢还是故意的,几人间的对话悉数落进她耳里。 陈芸芸:「咱们换好衣服去骑马场偶遇席知恆,概率大么?」 小姐妹:「总好比在这外面傻乎乎站着被围观丢人的好。」 陈芸芸:「可我总觉得不靠谱……」 小姐妹:「那进不去,你说咋办?」 陈芸芸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唿一声:「晓雨,说话声小点儿,被人听到不好。」 被称作晓雨的姐妹没啥好怕的,「听就听到了呗,又没说人坏话。」 茹景:「……」还挺实诚,确实没说坏话。 然后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再度肆无忌惮的畅谈起来,毫不介意她这么个外人在旁边听墙角,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想来也是不知道她认识席知恆。 「你说帖子里说的是不是真的啊,父母双亡,有车有房。」陈芸芸的声音其实很甜美,软软糯糯的,对很多男女受用,「这要是看上我了,岂不是爱□□业双丰收。」 「噗——」茹景正在系皮带,听到陈芸芸的幻想,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 不得不说陈芸芸,心比天高,适合做梦,梦里啥都有。 她这一笑,更衣室内骤然没了声,安静得针落可闻,无言的尴尬瀰漫开来。 茹景装作没听见,刷拉一下拉开门,目不斜视地走出去,正人君子得好像发出笑声的不是她一样。 陈芸芸从更衣室的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盯着已经远去的模煳背影,纳闷:「有什么可笑的。」 小姐妹也跟着从门内伸出一颗头,「或许,另一种的意义上羡慕嫉妒恨?毕竟我们有高价得来的席知恆正脸照,她怕是席知恆的啥也不清楚。」 茹·羡慕·嫉妒·恨·景此时已经到了马厩,工作人员将维克托牵过来,看到她身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骑马服时,眼里划过惊艷,「茹景小姐换骑马服了呀,真漂亮。」 听到夸奖的茹景娇艷一笑,「新衣服新心情,就当是喜迎八月也行。」 马场里有提供骑马服,爱美心作祟的茹景不太喜欢这里的款式,过于普通,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色,甚至有点土,索性就自己准备了一套。 「维克托……是不是胖了?」茹景摸了维克托的脑袋,感嘆它身上的毛髮愈发鲜亮,「好傢伙,我还以为我不在你都要消瘦好几斤,没想到啊。」 维克托算得上是她在这里的最喜欢的一匹马,每次来都是非它不可,李子哲好多次都劝说她直接买下来成为专属。 她太懒,一直没同意,但工作人员基本上已经默认她是维克托的主人了。 工作人员笑笑,正欲解释,身后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帮我选两匹呗,和她的一样。」 第87页 陈芸芸和她的小姐妹穿上土气十足的骑马服,原本稍有姿色的脸蛋此时泯然众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跟连连看似的。 「眼光不错,你的马很帅。」陈芸芸目光逡巡在维克託身上,星芒闪耀,视线却又在触及茹景身上的衣服时,愣了一下,「你怎么穿的和我们不一样?」 茹景穿上身红白套装将她的姣好身段凸显得淋漓尽致,一身的英姿飒爽气息更是扑面而来,加之她又是红唇长发,更是英气逼人中有妩媚的韵味。 和她们拉开不止一个档次和距离。 「当然是自备的啦,」茹景哪里会错过她们脸上的愕然,不过语调已然没有先前的凌然,「你们是头次来?这里是可以自带服装的,按个人喜好。」 说着,她踏上马镫,潇洒地翻身而坐,趴在马背上同维克多耳语。 陈芸芸没吭声,回首很恨地瞪了眼小姐妹,随后低眸光垂头走到马厩,「哦,麻烦你给我选一匹马吧。」 前一个字是说给茹景的,后半段是对工作人员说的,语里或多或少尬住了。 工作人员应声而来,撒手将维克託交给茹景。 他人一走,就剩下小姐妹和茹景面对面,小姐妹脸上有些发烫,避开茹景的目光,忙追随陈芸芸的步伐,看样子是想要上前解释两句。 她脚下还没走超过三步,维克托忽然仰天长啸了一下,前蹄隐约有高高提起的冲动。 她是第一次骑马,没见过这阵仗,被吓一跳,小腿肚发软,一屁股就摔坐在地上,双臂撑着地面,呆若木鸡地望着情绪暴躁的维克托。 茹景眼疾手快,及时扯住缰绳,皱起眉头喝到:「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起来。」 心底奇怪小姐妹刚也没做什么,维克多忽然就开始暴躁,明显不对劲。她弯腰,作势想去安慰维克托,余光注意着跌跌撞撞爬起来的女人。 忽然,眼前景色如电影画面失真,不断晃动、变换,她趴在马背上的整个身体大幅变化,身后是男女不一的惊唿声:「小心——!」 什么? 第52章 c52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又是狠狠一震,连带着她的头皮都在发麻,趴在马背上的身体有片刻腾空,旋即又扑了回去,大半个身体挂在外面。 「维克托!」茹景用力抓紧了缰绳,才堪堪没让自己掉下去,但现在这种情况很是棘手。 维克托是彻底暴躁,六亲不认,对茹景的话不闻不问。它载着茹景,也不管茹景有没有稳住身体,马蹄奔向不知名的地方。 在一旁目睹的陈芸芸吓傻了,拉着小姐妹愣愣凝视着越来越远的茹景,莫名庆幸自己没有骑马。 工作人员饶是反应再快,也是慢了一两拍,就着牵出一匹马立即跨坐上去,追赶茹景。 - 同一场地的另一端,两男一女分别骑马不紧不慢行走在草坪上,颇是怡然自得。 周永昌作为花港新航的负责人,看似轻松,心底却是悬而又悬,脸上的汗珠自额顶悄然落下一滴又一滴。 「席总,这花港新航……」周永昌赔着笑脸,抹了下脸颊的汗,「既然您已表态不想用徐工,自然是可以换人的,可忽然放弃这个项目。」 周永昌打量着席知恆的脸色,说得小心翼翼,「您是还有哪里觉得不满?若是有意见,席总随时可以说出来商讨,不知您……」 他默默无声嘆气,也是突如其来,打得人措手不及,原和正轩就花港新航合作的事情水到渠成,就差最后一步的盖章,正轩的总裁忽然甩手不干,强硬要求解除合约。 招南旗下的人直接懵掉,周永昌这个花港新航的负责人更是感觉当头一棒,狠狠被耍了一把,但又不得不拉下脸,三顾茅庐上门拜访席知恆,得到的均是推拒。 好不容易得到松口的消息,他立马安排人请席知恆到衡山马场边玩边聊,企图能挽救花港新航项目。 「席总,累的话我们可以先去后院休息,」周永昌见席知恆不回话,权当是倦了,他笑得关怀备至,「美酒佳肴,吃完再来散步消食也不错,到时候天气也不像这般炎热。」 周永昌又聊了些其他有的没的,席知恆一字不回。 他窘然一笑,环顾四周,发现工作人员并没有跟来,这让他犯了愁。 他不怎么骑马,严格来说是不会骑马,来衡山马场也是因为打听到席知恆的兴趣爱好,才硬着头皮来了这儿,且不说他还有恐高症,光是坐在马上他都不敢往下看,只能僵坐着平视前方。 席知恆余光稍稍一瞥,便能看到他不自然的动作,「不急,再多走一会儿。」 他说得淡然,周永昌听得惶然,脸上又不敢表露,勉强挂着笑继续走,心里已经盘算着接下来的话直入主题。 「周经理很少骑马?」 席知恆不咸不淡的话给他的思路打岔,他下意识扭头去回:「呃,让席总笑话了。」 「未尝不可以多尝试,试了才知道骑马的乐趣,」席知恆薄唇里吐字温凉,一直注视着虚空的双眸缓缓定格在周永昌的马上,若有所思。 他的凝视过于专注,周永昌也循着他的视线也去看自己身下的马匹,红棕色的毛髮很亮丽,足够吸引人。 周永昌以为他是看上自己的马,遂狗腿地笑道:「这马说是叫法娜,代表热烈奔放的火,倒也贴切。」 第88页 「席总您——啊——」 谄媚的话音被骤然的尖锐惊叫声打断,席知恆拉住缰绳,在周永昌仍喋喋不休讲话时,一脚踹在马屁股上。 这一脚来得太快,周永昌还没反应过来,法娜已经扬起前蹄,以迅不掩耳之势往前跑了十几米。颠得毫无准备又有胆怯心里的他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身灰头土脸,颇是狼狈。 卫琬跟在席知恆身边,瞧着总裁的那故意一脚,低头憋笑了许久,才整理表情看向不远处处于迷茫中的胖胖男人。 她配合席知恆做戏,面有担忧,马蹄的速度却没有分毫增加,「周经理,您没事儿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闻言,席知恆清清淡淡地瞥过卫琬,那意思卫琬懂了,示意她继续。 这周永昌实在太能说了,她在一旁都听得耳朵生茧,恨不得拿棉花堵得严严实实。 卫琬轻轻一咳,语调拿捏到位:「周经理严不严重啊,这摔下来不是小事,伤着骨头怎么办,我让工作人员来带您去歇着。」 周永昌顾不得摔疼的屁股,立马站起来,「没事没事,头次骑马谁不会摔几次,下回就注意了。」 心里纳闷明明工作人员都强调过法娜性格温柔,情绪波动不大,这哪里情绪不大了? 周永昌拍了拍昂贵西装上的灰尘,抬脸对上席知恆的目光时又是那副无比恭维的模样,「让您见笑了。」 仿佛刚才那一脚不是他踹的,席知恆神情冷静凝定,「卫琬,送周经理去后院休息。」 卫琬颔首,「周经理,不要勉强自己,身体最重要。我这就带您过去。」 一听席知恆要支开自己,周永昌挺直身子,两步走到法娜身边,作势踩着马镫要上马。 「不不不,小问题,没那么严重。」 卫琬挑眉,这人死缠烂打功力挺强,就是不走。 「不能破坏席总的兴致,再说这摔一次很好啊,」周永昌短腿踩脚蹬上马失败好几次,又一次试着上马,「就像骑自行车,第一次哪有不摔倒的。」 「既然如此,那随周经理的心意。」 席知恆本就身形高大,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周永昌,压迫感极强。 他的俊脸无波无澜,从喉管里压出的话却让周永昌脚酸腿软,「比赛一场,来么?」 「……」 周永昌这下子是话都说不出来,脸颊那虚假的讨好笑容凝滞,思绪几经反转才想好说些什么。 他一只脚搭在马镫上,抿唇做最后的挣扎。 倏地法娜长啸一声,径直从他身边奔跑而出,将他整个人掀倒在地,他又吃了一鼻子灰。 下一秒,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道女人的吶喊声:「让开——都给我让开——」 脆若银铃的声音由远及近,席知恆几乎是一剎那就听出这声线的拥有者,凉寒的目光也在霎时变得凌厉,紧盯着由远及近的人影。 「是景总监!」卫琬也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被这一幕吓得胆寒不已。 茹景要掉不掉地挂在马身上,整个人因姿势的缘故不方便借力,她不好将自己的重心调整回来,就那么被马一颠一颠地载着走。 「席总……」卫琬还想说什么,声音骤然卡在咽喉处。 眨眼的时间内,席知恆策马从她身边蹿了出去,仅留下一个恍惚的侧影,与他身上残余的一股子紧绷气息。 席知恆策马游刃有余,速度很快,习习热风从他脸上刮过,他的视线笔直而专注,不因任何外物而波动,就那样直勾勾的定在她身上。 茹景自然也感受到如芒在背的视线,但现实不容她分心去想是谁在看她,只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人,她没多想就大声嚷着让开,避免伤及无辜。 不过,怎么对面还有一匹马兴奋地朝她奔来?见了鬼了。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维克托更是宛如打了鸡血般,速度颠得她都快吐了,脑子都快要被颠成脑震盪。 她一时失神,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目光木然地扫了眼四周,不期而然撞入一双熟悉的深眸里,激得她心起涟漪。 「别发愣,有力气就抓紧缰绳,看准机会松手。」 席知恆沉着冷静的声音里有种无形的让人心安的力量,让茹景笃定她可以完完全全相信他。 她眨了眨眼睛,示意理解。 席知恆更不多废话,狠狠拍打身下的马屁股,沿着茹景即将坠落的方向过去,将茹景的马逼停同时,伸出臂弯揽住她的腰肢,将人夹在自己的臂弯与马之间。 待他身下的马安定下来,他及时将茹景捞起来坐在他身前,火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体温传递到她身体里。 茹景僵直了身体,神经末梢感知着他灼热的体温。 室外三十多度的天,她穿的是贴身的骑马服,席知恆穿的则是万年不变的衬衫西裤,两人均热出了一身汗,气息不稳。 她更是喘息得厉害,一方面是热的,另一方面是男人身上无法忽略的温度烫着她的神经,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脉搏轰鸣,不争气地红了脸。 幸好男人瞧不见她发热泛红的面颊。 茹景不自在地往前挪了寸许距离,视线找寻着维克托,无语地发现维克多自打被逼停甩下她后,下一刻争分夺秒地又奔了出去,却在遇上另一匹相对而来的马时停下,然后极其亲昵地去蹭对方的脖子和脑袋。 第89页 茹景的话卡顿了一下,汗颜:「它、它们这是在干嘛?」 她往前移的动作席知恆看在眼里,但再怎么挪动,两人骑坐在马背上的距离仍旧大差不差,席知恆能清晰看到后脑勺的髮根,也能看到她偏头时脸部肌肤上细小的绒毛,还有爬上一层红晕的耳朵。 「看不出来么,」他温温淡淡的声音,带着比微风还热的温度吹进茹景耳里,「在交流感情。」 茹景如触电般瑟缩了下身体,感觉耳根子更热了,下意识就想离他远些。眼角余光却又不受控制地去瞟他,恰好捕捉到他眼里的一抹极淡的戏嚯。 她忿忿然:「……我书读得少,不太清楚。」 席知恆正儿八经回:「希望是这样。」 茹景眉心一抽,感觉这话是在内涵她,「什么意思?」 席知恆瞥她一眼,缄默不语。 茹景越品越不对劲,联想到先前他没人情味地怼她脑残,顿时怒从心起,「我怀疑你在心里骂我。」 约莫是在逼逼她经歷上次事件后,脑残后遗症还没好,她十分肯定这是席知恆能说出来的话。 「我救了你,你就这么想我?」席知恆的一张俊脸难得黑了黑,口吻沉下去几分,「凡是不好的都往我身上套,你心里就很舒服?」 「呃……」茹景犯怂,她就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是完全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笑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虚,直至最后没了声,气氛回归寂静,唯有彼此的心跳唿吸声起伏。 茹景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头疼。 她捏着嗓子咳了咳,扯开话题,「谢谢席总,席总帮我拣回一条小命,无以为报啊。话说你……」 她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在场上逡巡一圈,看到周永昌时目光一紧,等落回席知恆身上时,那股不自然的羞窘已恢復成淡然自若,「原来是谈生意。」 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些旖旎情绪随风消散,什么心情都没了,脸上神情逐渐不耐烦躁。 她背对席知恆,席知恆无从觉察她的表情变化。 他淡淡嗯了一声,骑马载着她往回去的方向走,「之前的回报不是请吃饭?还欠着吧?算起来这次,你打算欠我两顿饭?」 她切换称唿倒是自如,前一秒还是席总,下一秒就成『你』了,他竟也没什么不适,像是习惯了她的戏精日常。 茹景哪里想到他还惦念着这一茬,她就是客气客气,他竟然还当真起来。 茹景心思一动,不禁扭过大半个身体,迎面与他对视,「我觉得我能想到的回报,对你来说都不值一提。」 第53章 c53 虽说是突发事故,但这事可大可小,轻则小伤,重则住院,席知恆的及时出现挽救她一命,于情于理她都要郑重答谢回报他。 请吃饭不过是客套用语,主要是她不认为自己身上有利可图,所才这般说辞,轻描淡写带过,但席知恆似乎不这么想。 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她也用不着费脑细胞想东想西,最后整出来七七八八不着边的想法。 等了好一会儿,席知恆一点动静也无。 茹景也就继续静静凝视着他感情不盈于表面的俊脸,无波无澜的深眸,找不到任何波动的痕迹。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么一问挺没意思的,不管她有没有期待,他照旧是那副任尔东西南风,我自不动如山的岿然模样。 「如果没——」 「先留着,想起来再说。」席知恆及时截断她的话语,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他将马停在安全区域,翻身下来。 他扎进腰间的衬衫随着动作的大起大合,掀起来一部分,露出一截精瘦的腰。 茹景在他下去后,也跟着下去,下到一半眼尖地瞅见他的细腰,以及肌理分明的腹肌,眼睛一下子直了,当着他的面儿就眯起瞳眸打量。 视线赤。裸。裸直勾勾不说,眼里闪着似有若无的不知名星芒。 仅凭席知恆无意中泄露的一星半点劲腰,茹景几乎可以判定他身材的真材实料,是常年不落的健身与自律造就的好身材,那健康小麦色肌肤下的块块腹肌。 与她梦里脱光了衣服的他相差无几。 思及至此,茹景莫名脸红心跳,梦里的触感仿佛犹在手边,扯着她的神经一抽一抽,心尖都跟着颤抖。 盯得时间有点久,也有些专一,席知恆抬头就对上茹景那一副光明正大色眯眯的模样。他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腰上,不禁皱眉。 他出言问道:「喜欢看?」 茹景没说话,她假装不经意间收回视线,偏开脑袋摸着自己的鼻尖,瓮声瓮气,「还行吧。」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手感,想摸一把。 这个念头一升起,她立马拨浪鼓般摇头晃脑,趁着还完全成型前,迅速念头压下去。 余光仍依依不捨地又看了好几眼,虽然席知恆已经将衬衫扎进裤子里去了,那也不妨碍她视奸。 她的小九九席知恆无从得知,他朝着在交流感情的那两匹马走去,意图会会让茹景差点受伤的罪魁祸首维克托。 没走两步,背后的热烈视线时有时无,让他脚下步伐有一瞬间停顿。 这女人是喜欢看他的腰?还是所有男人的腰,她都会这么不加掩饰地眼馋? 第90页 席知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与她隔着好几米,他眼睛轻微近视,度数不高,不爱戴眼镜,这会儿眯着眼,转过半个身体去看茹景,看到的是她一本正经杵在烈马旁边仰天东张西望。 此地无银,给她发挥得很优秀。 他无声勾起唇角,不再看她,快步来到那两匹亲昵依偎的马所处的地方。 才落定,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赶来,认出是席知恆,挂在胸腔的心脏都提了起来,「席先生,不好意思,惊扰了您。」 席知恆没表态,稜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抬起,面向那两匹马。 「是我们的疏忽,忘了和客人告知维克托正在热恋中……」工作人员虽忙着解释,余光却没忽略往这边走来的茹景,「一嗅到法娜的味道,就有些控制不住。」 「您今天带法娜出来逛了逛?」周永昌人在树荫底下揉屁股,工作人员见到的只有席知恆,下意识就以为是席知恆的选择,「您没事儿就好,今天的疏忽马场会进行处理。」 席知恆淡淡嗯了一声,没解释法娜的事儿,纯属认为没必要。 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茹景走过来,听到后半句,眉毛一挑,「我有事儿,你怎么不先问我。」 不是她故意为难,是工作人员的态度偏向太明显,她忍不住说道:「和维克托卿卿我我的那一匹马不是他的。」 茹景手指指向某个绿荫底下动作不雅的男人,「那个才是,你去关心关心他吧。」 她私底下腹诽:法娜那块头和气势,长眼睛地都能瞧出来不是席知恆的菜,席知恆眼光有那么差么。 且不说,她刚看到周永昌是想过来这边的,显然是思忖顾虑到什么,又默默缩回到一旁。 她语气很差,尤其是抬手指向周永昌时,更是将不爽钉在脸上,眼底有厌恶闪过。 席知恆偏头默不作声看她,注意到身侧的双手蜷起,揪着裤腿。 他不免将目光移过去看周永昌,神色波澜不兴。 「自己不会骑,摔的,」说出口的话似深秋凉水,席知恆淡淡道,「用不着关心。」 末了,他又添上一句,「多摔几次,长记性。」 工作人员尴尬,挠着后脑勺不停道歉,脖子都点酸了。 席知恆熟视无睹,脸上一派泰然自若,「至于赔偿方案,在她满意的前提下,你们自己看着办。」 工作人员啊了一声,没明白这个「ta」是哪个,男他还是女她。 席知恆剑眉蹙起,看智障般瞧了他一眼,「茹景。」 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明明是温淡如水,却让茹景心头淌过一股暖意。 她抿唇,侧头瞧席知恆,是她的错觉吗,席知恆这是在……维护她? 她被这个想法惊到,内心深处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加深,似是缠绕上一层糖霜,她尝到一丝丝甜味。 工作人员愣怔两三秒,怎么也没想到席知恆和茹景认识,想想刚才自己的反应,霎时身上的冷汗挂不住。 「这个是一定的,茹景小姐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会提供给您最优的赔偿方案。」 他点头哈腰,看似镇定的语调里多是惶恐,让茹景颇有种体会到什么叫做仗势欺人的感觉…… 放在以前,她哪有这么大权威和面子,让工作人员这般低声下气。即使李子哲在,也不会强迫人家给她道歉后,还大摇大摆要什么赔偿方案。 这感觉不能说不爽,就是不太符合她的行事风格,怪别扭的。 再说,她其实也没打算去计较什么…… 维克托陷入热恋这件事,她根本就没责怪工作人员,稍稍调动一下脑子,她还是能记得工作人员原本是要告知她的,但被陈芸芸打岔,还未来得及说明,维克托就迫不及待奔出去了。 怕席知恆再提出过分要求为难工作人员,茹景撇撇嘴,「行了,你忙去吧,不会找你麻烦的。」 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茹景小姐,那我给您再牵一匹马过来,您稍等。」 「不用。」茹景与席知恆异口同声,两人皆是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 工作人员有点凌乱,「那……?」 这……两位都是贵客,还相识,他不敢过多言语,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量当个安静如鸡的工具人。 经过维克托热恋这一茬,茹景骑马的兴趣已经淡了不少,她也没什么拆散热恋中的小动物这种恶趣味,不如打道回府,看看李子哲来了没有。 席知恆会不同意,她是没想到的,略略茫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无声询问。 「卫琬,回院子里休息,」席知恆不接话,抛出一句简单的休息,高大身影便徐徐朝后院走去。 卫琬紧随其后,在与茹景擦肩而过时吐舌头,对她低声道:「这工作人员不专业,明知道你骑马差点受伤,还打算让你继续骑,脑子呢?」 「景总监你赶紧回院子里缓缓,等下午凉爽一些再骑马也不迟。」 茹景怔了两秒,旋即反应过来,卫琬都能想到东西,席知恆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他才与她一致反驳。 「好,你快去吧,再晚就追不上了。」茹景轻声慢语,催促卫琬。 卫琬不慌,上上下下移动眼神看茹景,不忘调侃:「景总监,你今天这身超漂亮,超级无敌显身材,亮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第91页 卫琬身上穿的是常服,方便行事,万一席知恆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她可以第一时间应对,所以穿骑马服的茹景在她眼里看来简直是热烈绽放的玫瑰,秒杀她见过的一众女人。 茹景轻笑:「下次给你订一套?」 卫琬双手交叉拒绝,「我不配。」 茹景忽然想到什么,柳眉微挑,「那给你们总裁大大来一套?」 「席总啊?」 「不然还是哪个总裁?」 「那你们岂不是穿情侣装哇!」 「……不一定非得要我这个色的,别的款式也可以,这家店做得都不错。」 卫琬有点纠结:「不知道席总会不会要。」 茹景:「正好我没想好要用什么答谢你们总裁大人,送一套骑马服权当聊表心意,喜欢就穿,不喜欢就……别告诉我了,我再想想其他的。」 卫琬点头:「那行,我和席总说一声。」 得到这个答覆的茹景很满意,桃花眼弯弯,「有没有回覆都记得和我一声啊。」 卫琬笑笑,挥手与茹景道别,甚至开玩笑让茹景等会儿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时就来找她玩,语气里很是期待。 茹景不忍拒绝,明媚的一张脸上笑意盈然,答应卫琬晚些会抽空找她。 卫琬一走,茹景在原地晃悠了几分钟,舌尖抵着腮帮睨向还在树荫下拍打灰尘的周永昌,冷笑一声。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工作人员在席知恆离开后终于重新活了过来,见茹景还不走,他期期艾艾问道:「景小姐,您是还想骑马?」 茹景直接甩给他一个白眼,没给什么好语气,「现在不想,我问你啊,看见那胖子没?」 她抬起白皙的手,纤细手指指着周永昌,「他什么时候来的,和哪些人一起来的,定的哪个包间?」 一连串的问题砸到工作人员头上,他脸色都变了,「茹景小姐,客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随意透露,不好意思。」 茹景不理他,继续问:「除了席知恆外,还有没有别人?」 她抠着自己的手指甲,好整以暇等待工作人员的回答,等了半晌见对方嘴巴锁死,没有半点透露的意思。 茹景嘆了口气,和颜悦色:「你只需要告诉有还是没有,我保证不会让席知恆和李子哲其中任何一个为难你。」 「至于他,」茹景轻蔑一笑,目带鄙夷地凝视大腹便便的男人,「没那个资格。」 第54章 c54 碍于茹景身后人的权威,工作人员僵硬着脑袋点了点,算作答覆。 茹景眯起的桃花眼里浮现一抹精光,随后拍拍工作人员的肩膀,心满意足地离去。 维克托将她拉到的地方离着院子距离不远,主要是有一段小山丘挡住了视线,视线无法直达看见院子。 越过山丘,再行走几十米就是院子铁艺雕花大门,门口摆放着几盆仿真青竹点缀。两个身型魁梧,形似保镖的男人目不斜视,守在大门旁。 茹景到达门口时,门口有人推推搡搡,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开始她没认出来,也没兴趣观看这样无聊的戏码,抬脚就要往里走,守卫的其中一人见到,立马迎上前来,恭恭敬敬替她开门。 茹景顿了下,纳闷是制度改了吗?以前她可没遇见过这样的待遇,守卫只是看她一眼就放行了,不会像如今这样……逢迎? 奇怪归奇怪,茹景还是礼貌地道谢了一句,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茹景?!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软甜的声音,茹景听过一次印象深刻,她偏头面无表情地看陈芸芸,「怎么?你很希望我出事?」 陈芸芸一哽,心虚不已,「我这是关心你。」 「你的关心方式好别致。」 茹景懒得跟她们扯,也不关心她们为什么逗留在大门口,留下一句含带讥讽的话,玩着自己的头髮,懒懒淡淡跨进院子里,随后又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小红裙,拎着自己的小包包慢悠悠走进李子哲定下包间。 包间里丁点儿活人的气味都没有,李子哲晚到就算了,连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 她摸出包里的手机,打电话给李子哲,他也不接。 茹景一整个大无语,只好发了几条简讯过去,假意问候几句,没想到不多时就等到回音。 李子哲:【你先玩,马上就到。】 茹景不信,对着空气毫不留情地逼逼了几句,随后退出简讯编辑框,直接打开微信找卫琬。 砖家背后的野王:【貌似被鸽了,一个人在房间里窝着好无聊,或许你还有新的资源?】上次给的茹景基本上看得差不多了,重新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半分钟后。 破碗:【那你来我们这房间玩?】 砖家背后的野王:【你那房间哪些人?】 破碗:【席总和他的朋友。】 朋友?能被席知恆称之为朋友的人,周永昌绝无可能,但那也不排除他在的可能。 茹景很快回:【房间号发我,我马上来。】 下一秒,卫琬就将房间号发了过来。 茹景扫了眼便将手机扔包里,掏出小镜子和口红补了个妆,才起身出门到卫琬说的335号房门口,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男女调情的声音。 她抬手叩门的动作短暂地停顿几秒,心里诽议着女人的媚笑声刺耳,貌似里面女人还挺多。 第92页 席知恆和他的朋友好这一口? 茹景想了想就挺一言难尽,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敲响房门。 敲了一次,没反应。茹景又连续敲了三次,还是没反应,等她暴躁的情绪上来,准备直接用脚踢门时,砖红色的门倏地大大敞开,给她措手不及,脚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她嘴角抽抽,抬起在半空中的脚打了个转,回到地面,「不好意思,腿麻。」 说着,茹景一一扫视着门内因她动静而停下手里动作的人,有席知恆、蔺叶白、姜颖及她不认识的公子哥和打扮艷俗的女人,唯独没瞧见卫琬的影子。 等等……姜颖怎么混到里面去了? 回过神来的茹景目光如炬地望着姜颖,很是不解,她什么时候和蔺叶白搞到一起去了? 迷茫、疑惑又好奇。 姜颖被蔺叶白抱在腿上坐着,整个人被扣在蔺叶白怀里,两人距离极近,他的唇瓣若有若无地蹭着姜颖细白的脖颈,仿佛要一口咬下去。 茹景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径直往姜颖的方向走,问她:「工作?」 姜颖有心想要推开蔺叶白,但是没这个力气,只能狠狠掐了一把蔺叶白腰上的肌肉,无奈地回答茹景:「可不是。」 茹景秒懂,不再追问,将话锋转向席知恆,「卫琬人呢?」 席知恆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正在煮功夫茶。 五六杯茶盏整齐摆放在茶桌上,茶宠浇水后升裊裊白雾,席知恆动作优雅地添茶,视线掠住她的,「卫琬让你过来的?」 茹景抿唇,半晌后点头。 等不到李子哲,她独自窝着乏味,当然也有某些不可告人的意图。 但左右看来看去,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周永昌这货不会没让守卫给放进来吧?那她岂不是白来一趟。 心思绕了九曲十八弯,茹景面上半分不显,无视屋子里的人投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故作没心没肺笑道:「不介意多一个人和你们共处一室吧?」 这话一出,除蔺叶白外的几个公子哥吹了声口哨,兴奋不已。 席知恆看茹景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眯起的深眸里跳跃着微光,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明堂。 终是徒劳无功。 茹景从容自得地应对着公子哥们的打趣,不愠不火,态度一如反常的好相处。 席知恆不回话,茹景便自如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玩游戏。 很快就融入其中,聊成一团。 席知恆的脸色冷下去不少,沉声道:「出去接人,卫琬很快回来。」 视线注意到陈锦的手在茹景背后不规矩,想要去搂茹景的肩膀,又有所犹豫,三两次抬起又放下。 他执有茶盏的手下意识捏紧了边沿,眉心蹙起。 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的蔺叶白饶有兴味地弯了弯唇,他混迹在各种吃喝玩乐场所,见惯了席知恆心平如水的样子,头一次见他情绪外露明显,连着周围的气温都降了好几个度。 蔺叶白挑眉一笑,凤目眯起玩味地看茹景,指腹抚摸着姜颖的掌心,薄唇贴在她耳边,「你闺蜜很有趣,不如我们和她玩个游戏?」 蔺叶白的声音对姜颖来说如魔音穿耳,她立刻扬起下颚,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蔺叶白薄凉的嘴唇贴上姜颖的脖颈动脉,姜颖清晰地感受到他展露的獠牙,带着隐忍的怒气,恨不得下一秒咬死她。 是啊,蔺叶白有什么不敢。 她冷静下来,语无波澜,「哦。」 姜颖过于平淡的反应让蔺叶白瞬间失去逗她玩儿的兴趣,目光流转到茹景身上,「景总监,人多玩游戏才有意思,你们几个凑一堆是……」 「席总,周经理来了。」 倏地,公事公办口吻的卫琬拎着周永昌出现在门口,将蔺叶白的说到一半的话打断。 她也没多在意,目光笔直看向席知恆,等待吩咐,眼角余光却在触及一抹鲜艷红色时滞留几秒。 「景总监,你来啊了,我刚……」卫琬挠着耳后髮丝,朝周永昌努努嘴,「周经理耽误了些时间。」 「噢噢,问题不大。」茹景听到卫琬的声音,立马甩下手里的扑克牌,调头去看门口,眉飞色舞,「来了就好。」 「那正好,人到齐了刚好玩游戏,快快来坐下。」蔺叶白对于刚才的打断丝毫不恼,摘下席知恆放到嘴边要喝的茶,「来玩儿就得玩儿尽兴,光喝茶没意思。」 席知恆若有所思地瞥他,没说话,也没拒绝蔺叶白的提议。 蔺叶白是个玩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几个人清楚,但眼下这个游戏局,他直觉蔺叶白是想闹出些么蛾子。 「卫秘书,周经理……是吧?」蔺叶白似笑非笑,眸底有藏不住雀跃,「过来坐,还有陈锦你小子收敛点,景总监是你能随便勾搭的吗?赶紧将景总监请过来。」 一个「请」字,差点给茹景折了腰,她忙先走一步,不忘问:「蔺少想玩什么游戏?」 蔺叶白:「梭。哈?」 茹景喉头差点涌出一口鲜血,好死不死这恰恰是她最不擅长的。 瞧了眼在场其他女人,听到是梭。哈也都不约而同苦着一张脸,显然也不熟悉其中套路。 第93页 「不然换其他的?我不太会梭。哈,水平半斤八两,徒惹笑话,」茹景巧笑嫣然,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斗地主?」 「这个我会!」 茹景的话刚说完,被陈锦搂在怀里的女孩子举双手贊同,惹得其他贴着公子哥们的姑娘也纷纷举手。 卫琬和姜颖没什么异议,随大众想法。 席知恆则安安静静,如同精美的雕像,背靠沙发坐着,双眼望着某处的虚空,手指无意识敲着膝盖。 「美女都说斗地主了,我还能拒绝不成?」蔺叶白笑道,让工作人员找了个麻将房,位置在三楼的豪华套房区域,视野开阔,落地窗外是一望无尽的平野,烈阳焚烧大地。 茹景啧啧感嘆,马场的娱乐化设施日渐完善,三楼俨然就是五星级酒店的配备,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十分周到全面。 进了豪华套房,蔺叶白趁着众人坐下来,提了个建议,「光是斗地主肯定缺点什么,有惩有罚玩才能更尽兴,当地主输掉的人必须得有惩罚怎么样?」 茹景第一个同意,「必须的。」 她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就怕没人提起惩罚,就简单地赢钱输钱,那样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茹景太过主动和投入,姜颖和席知恆的视线皆定格在她身上。 姜颖的第六感告诉她,茹景是想搞事。 席知恆温温淡淡的眸底里印出茹景脸上的狡黠笑意,随即撤开,目光似有若无地刮过周永昌。 茹景这么配合,出乎蔺叶白的意料,但也恰好圈中他的想法,他放下姜颖,从套房的书柜里抽出钢笔和几张空白纸页,在纸张上写下数字,然后一一摺叠起来。 「去把小纸条分发给他们,嗯?」蔺叶白松开与姜颖十指紧扣的另一只手,摸着她柔软的黑髮,神情宠溺,「活动活动下身体。」 姜颖只能干瞪眼,敢怒不敢言。 发小纸条的短暂时间里,蔺叶白解释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匹配到相同数字的为一组。」 「至于惩罚么,赢的人决定,」蔺叶白顿了下,扫了眼席知恆,「不能太过分,适可而止。」 「我完全ok,」说着,茹景三下两除二拆开纸条,上面显示着一个孤独的阿拉伯数字2。 她摊开在众人面前,「谁是2?」 蔺叶白歪头,扬着自己的手里的纸张,「可惜咯,我是数字8。」 陈锦推开黏着他手臂的女人,立刻打开纸条,上至喉管的激动瞬间咽了回去,「靠,与2擦肩而过。」 余下几个人也纷纷道出自己的数字,没一个能与茹景对上号,就剩下插不上话的周永昌和不喜形于色的席知恆。 两人的动作说不上快,一层又一层展开摺叠的纸条,短短几秒的时间冗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茹景的小心脏不禁高高提起,悬空,蜷缩的食指抠着柔软的掌心。 千万、千万别是…… 第55章 c55 「啊?」周永昌蓦地出声,疑惑不解,「我的纸条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胖胖的脸上神情半分呆滞,半分尴尬,周永昌将纸条递到蔺叶白面前,苦笑:「蔺少,是不是搞错或漏掉了?」 蔺叶白敲着自己的脑袋,作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忘了说,空白的代表的是替补。」 「不是说男女搭配吗,我刚算了下正好是多出一个臭男人,就想着弄个替补出来,」蔺叶白说得煞有其事,偏偏表情一脸无所谓,「不好意思啊,周经理,被你选中了。」 闻言,周永昌的脸上隐有几分挂不住,扯着嘴勉强笑了下。 虽然他几经周折才约到席知恆,但谁知道席知恆带着蔺叶白及他的一群狐朋狗友也跟了过来。 周永昌不好得罪,又拒绝不了,即便是被耍了还要舔着脸,好言好语对待,动不得半点脾气。 他轻轻一咳,调整好心态,扭头去看席知恆,「那席总的就是数字2了,景总监真是好福气,有席总手把手教学。」 周永昌的这一声景总监,引来席知恆的注视,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半秒后移开,余光悄然落在茹景身上。 她在马场里看周永昌时眼里就别有深意,这会儿幸灾乐祸瞧着周永昌在一众人前尴尬,嘴角翘得比谁都高。 席知恆眸光动了动,周永昌有什么值得她注意的? 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周永昌难堪?所以自始至终,将他这个大活人无视得彻底? 席知恆清疏的一张脸冷冷沉沉,包间里的温度不知不觉中降下去好几度,他拔腿越过周永昌,坐到单人沙发上,调弄自己手上的腕錶,对周永昌熟视无睹。 周永昌不明白又触了这位商界新贵的什么霉头,只能站在一边干巴巴笑着。 气氛蓦地有些僵硬凝滞,蔺叶白及时出来打圆场,笑意里的兴致比谁的都高。 蔺叶白贱兮兮道:「可别,这明明是我们席总手气不俗,好运爆棚。」 他瞧着席知恆完全展开的纸条上面,白纸黑字的阿拉伯数字2明晃晃,不容置喙地开口:「分组就这么定了,开始斗地主咯。」 蔺叶白丢下众人,率先去到麻将桌找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然后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到姜颖,让姜颖过来坐腿上。 姜颖心不甘情不愿,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 第94页 茹景撞了下姜颖的肩膀,低声嘀咕:「你俩有几腿?」 没等姜颖回她话,蔺叶白略显浮躁的嗓音徐徐落在空气里,「姜姜。」 姜颖抿唇,给了茹景一个幽怨的眼神后,面无表情地朝着蔺叶白走去,坐在他的腿上,神色清冷。 蔺叶白对姜颖的反应满心满意的欢喜,把玩着她的手,不无斯文地讲:「套房里没有多的桌椅板凳,你们自己选择谁坐。」 「或者……像我这样也可以。」蔺叶白不动声色地瞥着席知恆,眼底笑意盎然,「一起坐。」 茹景:「……」 豪华套房不愧是豪华套房,麻将桌配的都是仅容纳一人坐下的丝绒沙发,想要两个人挤一起,还要坐得舒服,唯一不二的选择就是男的坐沙发,女的坐男的腿上。 除了这个,其他的坐法都是扯淡,不是正常人能干得来的事儿。 但是坐大腿…… 茹景本能地偏头去看席知恆西装裤管下包裹的腿,能看到腿部肌肉紧绷的弧度,线条很好看,也很有力量感。 坐下去肯定能承受住她的体重,但问题的关键是——她也就小时候,性别意识还没那么明显时,坐过她爹的腿啊! 更别说她那时候年纪小,压根就不记得坐在异性腿上的感觉,哦,也不对,能记得只有老实巴交坐着,她爹拿鬍子扎她的脸,又糙又硬!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所以坐在席知恆的腿上是会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茹景抿唇,视线从席知恆的腿部缓缓往上滑动,对上那深不可见的双眸,被他眼里的冷冽给冻了下。 有些莫名其妙,席知恆是心情不好么,默默朝着她撒什么脾气。 因为「一起坐」? 这提议是蔺叶白说出口的,与她又不相干,她难不成还很乐意坐他腿上? 茹景撇开视线,嗤了一声。 也不能说不乐意吧。 席知恆眉宇间沉得更厉害了。 「席总,我觉得你现在坐的位置就挺好。」茹景背对着他,朝麻将桌走去,神色郁结。 其余人在蔺叶白说完话,早就各自抱着身边的美人选好位置坐下了,等着茹景和席知恆过来。 等了几十秒,等来一齣好戏。 在场的公子哥们暗地里纷纷对茹景竖起大拇指,让席知恆这样的大佬晾在一边,自己独享座位,他们想都不敢想。 但更多的是好奇茹景是什么来头,看起来一点也不憷席知恆也就罢了,明目张胆地将「我不爽」三个字刻在脸上的勇气,着实可嘉。 茹景大喇喇坐上沙发,双臂分别往两侧的扶手一摆,架势像极了皇帝上朝,「蔺少,洗牌吧。」 那语气…… 像是在说:小蔺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蔺叶白没忍住,噗嗤笑了下,对着怀里的人低语:「也就你闺蜜这样有趣的人,适合席知恆,很适合。」 男人都喜欢瞎凑对的吗? 姜颖冷哼,无情辱骂:「你变得禽兽不是没有原因的,成天和狗待一起。」 「……」 蔺叶白牙尖痒痒,真想一口咬死她算了,他这么想也正打算这么做时,余光瞥见茹景身后矗立的高大人影,顿时意味深长地歪头看茹景。 「景总监,我觉得……你还是起来一下比较好。」 茹景:「?」 下一秒,头顶属于席知恆惯有的声线淡淡充斥在空气里,「起来。」 茹景吓一跳,身子歪了下,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席知恆眼疾手快摁住她的肩膀,给人摁回了沙发里。 茹景:「……」 这到底是想让她起来,还是不想让她起来,掉下去她不就自动退位让贤了吗? 不过席知恆走路怎么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站在她身后不出声。 坐回沙发里的茹景扬起小脸蛋,靓丽的眉眼里倒映出席知恆的俊脸,语调温柔乖巧,「席总。」 席知恆眉心一凝,她切换到这种无害模式,向来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茹景接下来语出惊人,「女人们打牌挺无聊的其实,不太有用到席总的地方,不能委屈席总。」 ……在场的人均深深倒抽一口气,不敢去看席知恆是什么脸色。 茹景不等他回答,坐直身体继续正色道:「真的,不过我牌技还行,一定不会让席总你受到惩罚,您就好好坐在一旁休息。」 「睡一觉都行,完全没问题。」 茹景越说越离谱,麻将桌上的氛围都不对劲了,公子哥们瞠大了眼睛,摸着美女的小心脏确认自己没听错。 蔺叶白也愣怔了几秒,旋即握拳捂嘴,茹景到底是哪路神仙送来的,好玩得很。 席知恆眯起眸子,薄唇轻抿,「说完了?」 茹景嗯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头,对自己的逻辑佩服到五体投地。 她欢快地眨巴眨巴眼,就差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将他送回到他原来坐的地方。 席知恆冷冷笑道:「你当他们坐下来是干坐着的?」 他朝蔺叶白的方向抬起下颚,言语一针见血:「还是你认为,温香软玉在怀的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输给别人?」 「呃……」 「你想赢,还要看别人给不给你赢,」顿了下,席知恆补充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第95页 直接给你剥得皮都不剩。 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那些公子哥们有几个是正经人,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对市面上的各种游戏耳熟能详,套路层出不穷。 「起来。」他加重语气,重复一遍。 这一层茹景确实忘了去想,她被席知恆方才的甩脸子弄得有点怄,就想膈应回去。 现在倒好,不仅社死,还被抹了面子。 茹景鼓着腮帮子,闷声从沙发上跳下来,做了个弯腰的姿势:「席总,您请上座。」 席知恆绕过椅背,依言坐下。 落座前,他在茹景耳畔用富含磁性的声音低语,「戏精。」 茹景别开脑袋,挺起胸膛,欣然接受,「一个合格演员的自我修养罢了。」 席知恆唇际扬起微小的弧度,看着她长睫扑闪扑闪,嘟起的粉润唇瓣闪着光泽,颇有几分小女人的味道。 他心下一动,眸底暗色渐深,却又在她看过来时极快地敛回视线。 「景总监,让座了就别光站着呀。」他们之间互动其实不过短短几秒,蔺叶白怕席知恆继续毒舌茹景。 让一个女人下不来台面,这种事蔺叶白看不得,跟不用说茹景还是姜颖的闺蜜。 蔺叶白朝席知恆甩过去一沓纸牌,「你来就你来,我还偏就不让你赢了。」 席知恆回以他不屑的眼神,「你最好不要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啧,还怕你了不成,」蔺叶白不甘示弱,耸耸肩,「所以,你怎么还不让景总监坐下?」 他将话锋指向茹景,似笑非笑:「还是说景总监不好意思,不愿意?」 茹景摇头:「不是我不愿意,是怕有人不肯。」 咳,她也不是不可以试上一试,坐在席知恆的大腿上。 毕竟摸不到腹肌就算了,视奸腹肌也全靠脑补。 就目前而言,能感知下腿部肌肉……也不错,方便她更具体脑补某人的腹肌。 想着,茹景的视线下意识飘到席知恆身上,扫过衬衫下腹肌的那一块,再往下是深色西装裤,他的一只手搭在腿上。 这画面,有点养眼,看得她的桃花眼成弯成浅浅月牙,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没有不肯。」忽然,席知恆不温不火的嗓音自下而上,灌进她耳里,「是你喜欢替人自作主张。」 茹景飘远的思绪回拢,有点懵:「嗯……?」 下一刻,席知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稍一用力,她便跌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清冷声色仿佛跳跃在她心尖,「我肯不肯,你说了不算。」 第56章 c56 茹景的头皮因他的话炸了下,脑内来不及抓住的情绪如烟花升空,不疾不徐点亮夜色,又疾速陨落。 她扭动了下身体,僵着脖子转过去看他,用席知恆仅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你干嘛?!」 席知恆神色不变,甚是平淡道:「打牌。」 茹景郁闷,她难道不知道是打牌吗,她说的是措手不及的动作,让她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 跌坐在肌肉紧绷的腿上,茹景差点就要蹦起来,以此止住那股不适感。天知道头一次坐在一个异性身上,她半是亢奋,半是抗拒。 亢奋的是隔着一层布料的腿,委实很有力量;抗拒的是,自坐下后她心跳的速度层层递增,过快得让她的唿吸都开始不稳。 寸许的距离,暧昧的坐姿,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足以组成让女人脸红心动的信号。 「哦。」茹景一个单调的回应后,维持着头部以下的身体不动,将脖子扭回去,看向麻将桌上散在她跟前的纸牌,伸手去碰,「洗牌洗牌,等会儿不想要地主的可以给我哈。」 她现在疯狂想忽视席知恆,害怕自己那不正常的心跳被他觉察。 席知恆不如她所愿,在她扭头转回去后,松开紧握住的纤纤细手,改换为双手搁桌上,将她圈禁在胸膛与桌子的边沿之间。 好像是隔开的距离,但这样的被圈禁又仿佛增添了更多的暧昧。 前后茹景都没有退路,她只能挺直了腰板,如松柏矗立。 旁人乍看了去也瞧不出什么问题,看久了便会发现茹景规矩到克制的坐姿,在一群人之中格格不入。 毕竟场上的人无一不是就着怀里的女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极尽暧昧。茹景则是前倾着身体,贴着麻将桌边沿,酥。胸部分搁在桌上。 她穿的又是一条吊带小红裙,虽说不暴露,但是好身材没有遮掩,这样的动作不免引来对面公子哥们的关注。 眼神里或多掺了几分下流,时不时地悄然去偷看茹景。 茹景光顾着压下心头涌起的感觉,没注意到他们的殷切目光,手上的洗牌动作一次比一次快。 陈锦正在调戏妹子,余光扫到茹景的36d,下意识定在茹景的身上,凝神注视了十几秒,心里感嘆她不仅腰细,胸也是真的大。 刚才没揽住她的腰,真是一大遗憾。 陈锦盯得过于专注,在看茹景洗牌的席知恆一抬眸,就对上他那副粗鄙的神态,落在桌面无声敲着的指尖一顿。 陈锦的脸长什么模样,席知恆不记得,但是他的身上穿的紫色v领t恤还是很好辨认的,让席知恆一下就想起在楼下想要占茹景便宜的人是他。 现在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将视线钉在茹景胸口的还是他。 第96页 席知恆冷冷一笑,在茹景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蓦地压住她洗牌的手。 茹景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弄得一顿,偏过半个脑袋看他,刚想要低声激情挤兑他是不是又抽风。 席知恆将她拉回到自己身边,距离桌边空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继续洗吧。」 茹景:「……」 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异常心跳,在被更进一步拉近距离后,又变得不正常了。 茹景深唿吸一口气,同席知恆小声叨叨:「毛病,别乱动,影响我发挥!」 她语气恶劣,「再动我直接扑你怀里,看是我疼还是你痛。」 茹景想了想,应该说是非常影响她发挥,搞得她心绪不宁,老在意席知恆喷薄在她背后的温热唿吸了。 席知恆对她的恶劣态度置之不理,「你发挥你的,我动我的,哪里影响?」 「哪里都……」茹景差点脱口而出,哪里都影响,好在理智尚存,拉她回到正常水平,「玩游戏需要集中注意力,你一动就打岔到我,很影响好不好。」 席知恆瞥了眼茹景手里握着的牌,轻言淡语:「我才知道洗牌还要集中注意力。」 「……」 茹景去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周围两手空空的人,她登时觉得自己智商碎了一地。 若不是自己说话声音足够小,茹景都要认为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被其他人听到了,怕是要被唏嘘笑话。 少倾,茹景才从被自己无情蠢到的操作里缓过神来,死鸭子嘴硬道:「我说的不是现在,是让你在开始游戏后注意。」 席知恆脸上没过多情绪表露,淡淡地嗯了一声,「你要扑就扑,我不介意。」 茹景:「?」 她无比凌乱地望着席知恆,忘了开口言语,被席知恆的虎狼之词震撼到。 这是席知恆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茹景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异样,当做开玩笑的证据。 现实却让她大失所望,席知恆的深眸里无波无澜,好像他说出口的话很是稀松平常,无需大惊小怪。 茹景抿唇,怪声怪调道:「那我要是扑倒你呢?」 席知恆:「扑倒?」 语气里又三分疑惑,看她的眼神也有些许不解。 茹景以为他不懂,好心说明:「就是——」 「你想睡我?」席知恆蓦地打断她的发言,眸中深色渐暗。 「咳咳——」茹景被他过于直接的话给抢到,不停咳嗽的同时,不忘剜了他一眼,「是是是,就你会说,能不能说委婉点。」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直接点。」 「你以为是你以为!」 席知恆言辞凿凿:「是你说对我感性趣,我基于事实前提才这么说,合情合理。」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字字戳中茹景的膝盖,让茹景的气势一截儿更比一截儿低。 到最后茹景实在没忍住,扔下手里的扑克牌,上前用手堵住他的嘴,在他耳边恶声恶气:「再说我今天就让你输得只剩底裤,然后把你裤子扒了,真睡了你!」 他沉默了下,掀起眼帘看她瞳眸里到映出的自己,随即长睫低敛,垂眸深思。 茹景耳边清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刚想感嘆自己的机智,蔺叶白的笑声传来,「你俩这么忘我的打情骂俏,还玩不玩游戏了?」 茹景懵了两秒,打情骂俏?蔺叶白这厮在说谁呢? 紧接着,蔺叶白又说:「知恆,景总监,给大伙儿留一条活路,狗粮我们已经吃得够饱了。」 哈?小丑竟是我自己…… 茹景即刻收回自己的手,瞟了眼神色如故的席知恆后,回头对上蔺叶白玩味的眼神,讪讪笑道:「蔺少说笑了,我们继续游戏。」 她没过多解释,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又不是瞎的,她能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席知恆惹得她想想要扒下男人的裤子吧?诶,不可能的,也就夜里做梦才能将资本主义踩在脚下。 蔺叶白还想说点什么逗茹景,席知恆一个冷冽的眼风扫过来,将他捉弄的心思压了回去。 他耸耸肩,「行吧。」 蔺叶白老实下来,席知恆的双眸不经意间划过陈锦身上,定格数秒。 陈锦一愣,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无从探究到别样情绪,但他分明感受到森森寒意,背后发凉的同时,想起自己刚才直勾勾的□□眼神。 该不会是……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陈锦脸上的血色迅速退下去,白着一张脸错开目光。 原来这个莫名闯进包间的女人是席知恆的女人,他怎么就那么没眼力见地招惹,还企图沾染。 陈锦唇瓣蠕动几下,将怀里的女人推开,一个没收力就给人推到地上去了,他也不管,起身往外走,「尿急,我先去上个厕所。」 「真是!」摔在地毯上的女人揉着自己的腿,埋怨道,「有那么急嘛!」 陈锦走得匆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回来,最后留下个口信,说家里着火,回家灭火。 藉口劣质到不值一提,却也没人去深究。 陈锦这么一走,场上就多出一个女人,在一旁无所事的周永昌赶紧抓住机会,主动请缨,「蔺少,陈公子这一走,这……美女一个人斗地主挺委屈的。」 第97页 言下之意,他可以补上,刚好两个人凑成一对。再说了,替补替补,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 蔺叶白斜眼看他,哂笑:「周经理说得哪里话,陈锦走,娜娜自然跟他走,还用不着您操心。」 周永昌尬笑,余光瞟到哪叫做娜娜的女人爬起来坐在陈锦坐过的位置。 娜娜出言拒绝:「我不走,还有马公子,秦少在,我陪他们也可以。」 蔺叶白笑:「我是没说规矩?男女搭配,一个男的配一个女的,懂?不过——」 「你不想走也可以,去陪周经理吧。」蔺叶白依旧笑如春风,他抬手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娜娜,「还愣坐着干什么,把周经理请过来坐下。」 娜娜发憷,心里对蔺叶白畏惧得狠,知道蔺叶白笑得越是云淡风轻 ,私下折磨人就折磨得越厉害。她不敢多造次,立刻起开往外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蔺叶白摸着姜颖柔软的掌心,温柔言语:「看到没,这才叫听话。」 姜颖面无表情,只想唿他一巴掌。 蔺叶白笑笑,不等姜颖有动作,五指从她的指缝穿过,与她十指紧扣,随即假装无奈地看向周永昌,摇头:「周经理,娜娜跟陈锦走了,您还是再等一会儿?」 周永昌脸色一白,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攥紧,无言退回到一边。 茹景在场看着这一幕,直唿好傢伙,把人耍得团团转,这才叫杀人诛心啊。 虽然看得她心里舒坦,但终究是小打小闹,无法大快人心。 茹景要的她亲自下场,给周永昌一个严惩,不然她经歷过的那道坎过不去,怎么都不会舒服。 她捏着嗓子,咳嗽一声:「蔺少别吧,给周经理一个机会,人家再怎么说也是特意过来一趟,将人晾着多不好。」 蔺叶白挑眉,「我也不想的,可是没有……」 视线越过茹景,与她身后的席知恆对上,无声询问。 他和席知恆组今天这个局本来就是为了让周永昌的希望落空,绝了合作的想法,也是给招南的警告,不是什么鱼见到鱼饵都会上钩。 茹景的出现挺意外,要不是他全程和席知恆在一起,清楚席知恆做了什么,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席知恆故意叫上茹景的,但他更意外的是这女人帮周永昌说话,打的什么主意? 蔺叶白瞧席知恆脸上没反应,猜想是默认茹景的做法,也就随茹景继续说。 「嗯……也不是没有办法。」茹景走到房门口,打开门东张西望,恰好瞥见走廊尽头处有一道人影,穿着服务员的衣服。 她立马出声喊人,在服务员转过身的片刻,挥手,「我有急事,麻烦——」 「陈芸芸?」茹景眯眼看着推着保洁车越来越近的人,柳眉上挑,「扮成这样混进来的?可以啊你。」 陈芸芸一只手扯着自己围裙,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你小声点,等会儿我被发现了怎么办?」 茹景很直接:「关我屁事。」 陈芸芸怒目而视,又怕被其他人看到,也就没和茹景计较,将她拉到一边,「哎呀,反正你都进来了帮我个忙怎么样?」 「哦?我又没啥好处。」 「哎呀,你怎么这样,女孩子要互相帮助。」 茹景似笑非笑:「帮你成为富婆呀?」 陈芸芸脸一红,嗫嚅道:「你怎么知道?」 茹景见她的反应,登时:「……」 你们在更衣室嗓门那么大,不想谁听见呢? 害,算了陈芸芸就陈芸芸吧,总归掀不起风浪。 茹景轻声曼语:「我帮你也可以,你顺手我个忙呗。」 一听到茹景答应,陈云云开心到九霄云外,点头如捣蒜,「成交,你知道席知恆在哪个包间不?」 茹景没好气:「跟我走就是了。」 …… 茹景不到几分钟的光景就带回来一个妹子,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重点是这妹子姿色还不错,除开脸上的妆容有些不搭。 「咯,现在也多出一个女人,蔺少可以同意吧?」茹景将陈芸芸推到众人面前,任其打量。 蔺叶白失笑:「你都找来了,我还能不同意?」 茹景弯了弯唇角,见好就收,她迅速将扑克牌拾起,洗好递到蔺叶白面前,「开局蔺少来起个好开头?」 蔺叶白依言,伸手去翻茹景洗好的牌,从中间翻出一张红桃8,不吝啬称赞自己,「我这手有灵气,开张就翻出8,註定要发啊。」 姜颖一嗤:「臭不要脸。」 茹景趋炎附势:「这牌我洗的,要说灵气,有我的一半。」 蔺叶白:「啧,全归我,你有知恆当军师就行。」 茹景:「他有这么厉害?」 蔺叶白不想回忆自己曾经的战绩,敷衍道:「一般般,还行。」 「是还行,毕竟能把你输得差点裸奔。」席知恆不咸不淡的嗓音一出,空气都凝滞了。 第57章 c57 蔺叶白被席知恆的话堵得脸色发黑,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句,「你他妈,长着一张嘴就不能好好说话?」 那说话的语气,活像是下一秒要冲上来暴揍席知恆一顿。 席知恆淡定得很,掀开眼帘,「实话实说而已。」 蔺叶白冷笑:「那你最好祈祷不要你女人输得太惨。」 第98页 说着,蔺叶白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后似笑非笑地看向茹景,「景总监,这回不是我坑你,自求多福。」 茹景喉头一哽,见蔺叶白一副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不由自主垂眸默默去看席知恆,心底咂舌席知恆居然对好兄弟干出让其裸。奔的事情,当真是……符合资本主义家的作风,将塑料与无情进行到底。 茹景讪讪笑道:「手下留情,我和姜颖打牌向来很和平,不讲究输赢,重在开心。」 蔺叶白神色如常,扯开嘴唇嗯了一声,「你俩讲究不讲究随意,反正你输了知恆跟着受罚就是。」 他顿了下,语里多了几分笑意,「还是说全程让知恆代你受罚?那也行啊。」 茹景:「……」 她这是碰到一点就炸的炮仗了。 看样子,蔺叶白是打定主意,和席知恆槓上了,还将她这个无辜群众给牵连进去,也不知道席知恆真输了,会不会拿她挡刀。 席知恆对蔺叶白放的狠话没什么感觉,他催促蔺叶白赶紧开始,「能赢过我,再说这话。」 许是怕蔺叶白继续浪费时间耍嘴皮子逞威风,席知恆又补上一句,「我还记得那次裸奔——」 蔺叶白手上动作一顿,差点没忍住就要将牌沾上502贴席知恆嘴上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居然想用陈年黑歷史当众鞭尸他。 他向席知恆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起牌的动作快了起来,成功堵住了席知恆的嘴,也保住了在自己女人面前属于男人的尊严。 接下来蔺叶白全程保持缄默,偶有的小动作就是和姜颖卿卿我我,动作大胆开放,让茹景直唿辣眼睛。 索性盯着手里的牌,尽可能忽略对面的两人。 脑子里却是对席知恆的一番话很感兴趣,本来还想听席知恆多说说,谁知道他忽然就噤声不言不语,安静地看着她手里的牌。 茹景坐着比他高出一截儿,怕他看不太清楚,将牌面倾斜一定角度,随即压低声音问他:「那次裸。奔怎么了?」 大名鼎鼎的京州太子爷诶,居然裸。奔,还是出自席知恆之手。 想想就……场面肯定很壮观。 茹景跟他说话时也跟着偏过来一小部分。身体,从席知恆的角度看过去,他刚好能看到她白皙的耳垂,嫣红欲滴的唇。 过于鲜明的反差让席知凝神看了几秒,才缓缓移动视线,对上她询问的眼神,深深眸色里泛起数道涟漪。 「你关心他做什么。」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大波动,搁在桌面上的右手却是忽然从茹景的牌里抽出三个二,扔出去。 茹景的上家是蔺叶白,刚扔出去三个三,在桌面上躺了没多久,茹景扔出来的牌就将在场上所有人压得死死的。 茹景:「……」 这不是她想的,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席知恆就帮她出了。 蔺叶白同样无语,至于么?他就搞个最小的牌面,席知恆都差没用炸弹炸死他得了。 蔺叶白嗤笑:「要不起。」 其他人也纷纷鹦鹉学舌,全是要不起。 席知恆见状,又从茹景的手里抽出一张梅花三,轻飘飘扔桌面上。 茹景看着被拆散的同花顺,嘴角抽抽,「你下次出牌前,能不能先问问我?」 席知恆轻描淡写:「怕什么,输不了。」 茹景据理力争:「那也得事前和我沟通交流,你这样,和你一个人打牌有什么区别?」 席知恆蹙眉,看看她又看看牌面,说出来的话气死人,「你不是人吗?」 茹景嘴角直接耷拉下来,眉眼不善地剜了他一眼,仿佛还不够解气,她用手悄咪咪垂到身侧,趁他不注意拧了一把他大腿上的肉。 硬邦邦的似铁块,给她手都拧麻了。 刚想抽回来放松放松自己的发麻的手指头,一道强悍力量攥紧她的手,将她的手反到身后。 力道用得很巧,茹景没有分毫不适,但她的掌心触与男人滚烫的掌心触碰时,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又触及到他的手背。 不滑也不嫩,甚至摸到了手背上的凸起的青筋,道道分明。 茹景脸色变了几变,耳后根隐约爬起红霞。 她扭头去看席知恆,咬唇低语:「撒手,我要打牌。」 席知恆眸底晦暗如深,如深不见底的漩涡,拽着她层层往下坠,「茹景。」 茹景的眼睛扑闪扑闪,一脸童真无辜,「我在呢。」 席知恆不怒反笑,极浅的笑意里闪烁着危险,「你下次再动手,试试。」 茹景对上他的眼神有点心虚,不就是拧了把大腿吗,那硬邦邦的肌肉难道是假的?给席知恆记仇得,好像下次她再搞这么一出,要给她拆穿入腹一样。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说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茹景颇是乖巧地哦了一声,语气里说不出的敷衍了事,听得席知恆面沉如水,心里有点堵。 茹景自是不知道,她刚刚的的小动作有多危险。因她是坐直了身体背对着席知恆,怕被发现得太明显,也就没有去看席知恆,只是抬手去拧,确实是拧到大腿了。 但是位置很尴尬,在大腿根下面几公分,稍不注意就碰上男人的…… 席知恆攥着她的手,防止她再乱动,目光钉在被茹景摸过的地方,渐变渐深。 第99页 他的西裤就薄薄一层,茹景的手贴上来时,深色西裤上衬着她白嫩光滑的手,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手的柔弱无骨。 偏生她还掐来掐去,动作毫不收敛,更是无所觉察他的情况。 这女人,比他想像的还欠。 席知恆眯眸,收回自己的目光,再次看向茹景时眼里已恢復从前的清明轩朗,握着她的手却没松开。 轮到茹景出牌的时候,她试图挣扎,发现没有半点效果,不由得蹙起秀气的眉毛,「还让不让我出牌了?」 席知恆反应很平淡:「嗯。」 茹景眼神疯狂暗示:那你倒是撒手啊,不撒手我难道还有隐形的手可以打牌? 席知恆对她的暗示选择性忽视,去看她手里的牌,「出哪张?」 茹景的耐心几乎告罄高,对他怒目而视,心下又将他骂了个遍,「又不是残疾人,我自己来。」 闻言,席知恆往沙发椅背上一靠,语调懒淡:「好,你来。」 抓着她的手仍未松懈分毫,倒是因为他的这一躺,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暴露在众人面前,场上的人瞬间眼观鼻鼻观心。 姜颖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眉心拢起一团阴云,沉沉看着茹景。 茹景:「……」 半晌,她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从左往右,第五张。」 席知恆坐姿慵懒,身体的弧度紧贴沙发,没有要动的意思,「换一张。」 陈述的语调,不容反驳。 茹景真是讨厌死他这一副居高临下傲慢态度指挥别人干事的模样,心里恨得牙痒痒。 她磨牙霍霍:「哦,你起来自己换呗。」 她这副想要打人却忍气吞声的样子成功取悦到席知恆,他依言起身,随意抽了一张牌扔出去,正好是茹景说的那张牌。 茹景被噎到,恨恨瞪了他一眼。 蔺叶白观察着他们你来我往的互动,唇角弯弯地去亲姜颖的脸颊,「最烦别人在我面前秀恩爱。」 姜颖这回没反驳,垮着一张脸,目光落在茹景身上就没移开过。 茹景对上姜颖那杀人般的视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从姜颖眼里发出的信号里解读出来点儿东西,登时可怜兮兮地眨了一下桃花眼。 姜颖心里骂道:装吧你就。 茹景笑嘻嘻,指着姜颖手里的牌,「到你了,搞快点。」 这场地主是姜颖,姜颖背后有蔺叶白,茹景不是很想要蔺叶白赢,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蔺叶白赢了的话她和席知恆会很惨。 至于周永昌那个人渣,都被忽视到天边去了,在场的没人搭理他。 姜颖被茹景这一搅和,根本心思不在牌上,半场下来基本都是蔺叶白在替她打,这会儿茹景一提醒,她没多想就抽了张牌出去。 然后——三家轮番轰炸,给她出牌的机会都没有,当场阵亡。 蔺叶白:「……」 饶是姜颖也有点懵然,呆望着蔺叶白好几秒,沉吟道:「你行不行,技术稀烂无比。」 「不行」这两个字刺激到蔺叶白,他眼里酝酿起黑色风暴,手紧了紧她的腰肢,在她身边耳语:「今晚你别想睡觉了,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行』。」 姜颖觉得自己腰子已经开始疼了起来。 好在席知恆也真没让蔺叶白裸。奔,而是将惩罚游戏的权利给了那个不知名公子哥。 公子哥受宠若惊:「啊,恆哥你来就好。」 席知恆凌厉的眼风扫过去,「你不是经常玩这些?找个适合他口味的点子,惩罚惩罚就行。」 公子哥怪尴尬,敢情找上他是因为他会玩。 他望着蔺叶白和那个清冷女人,眼珠子一转,建议道:「吃百利?」 话音还没落,蔺叶白的声音响起,「让服务员多拿几盒百利过来,其他吃的也来点。」 说着,蔺叶白抬手一指,「你去。」 陈芸芸为了混进来,穿的是工作人员的衣服,蔺叶白指着她时,她脸上一僵,下意识就要反驳。 茹景及时出言:「人家是客房保洁员,你直接摁铃让人送过来不就得了。」 陈芸芸感激地看了眼茹景,随后又两眼冒星星地盯着席知恆。 花痴的样子茹景简直没眼看,若不是怕她掉链子被马场的人发现,她才懒得插手,左右不过是为了她的计划。 蔺叶白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茹景,耸耸肩,摁了唿叫铃声。 下一秒,还没等小吃到,蔺叶白将姜颖摁进自己怀里,薄唇狠狠吻住她的,辗转反侧。 茹景:「……」 百利还没到呢,这么迫不及待,严重怀疑那公子哥就是为了方便蔺叶白行事。 茹景瞅了瞅那公子哥,眼睛发亮地看蔺叶白蹂。躏佳人,心里也按捺不住,将怀里的妹子给亲了几口。 套房里的氛围一时间被暧昧旖旎侵占,空气里都是躁动的气息。 茹景扶额摇头,眼角余光在划过席知恆时一愣,他目不斜视地凝神看着她,一贯分明的深眸有什么在涌动,看得她心如擂鼓,重重地提起,又重重地落下。 她喉咙有点发干,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捂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服务员推门进来送百利时,一群人早已回復衣冠禽兽的模样,各自淡然地聊天说笑。 毕竟他们还没开放到能让陌生人围观,然后拿做私下的谈资。 第100页 等服务员一走,蔺叶白的手没闲下来,去拆百利的包装,随即叼着一根抹茶味的递到姜颖嘴边,挑眉向她示意。 …… 一通惩罚完毕,包间里的气氛火热起来,除了茹景这一组,其他人都是摩拳擦掌,争相做地主。 时间不知不觉走过,茹景很不幸,成为了第不知道多少场的地主,还得了一手奇烂的牌。 就算是席知恆再厉害,也是有心无力,两人这一场输得彻彻底底。 蔺叶白可算逮住机会,阴阳怪气,「哦豁,不得了啊,知恆输了。」 「这样吧,念在你们是第一次输,惩罚就不搞太花哨了,就像我和姜姜一样,吃百利吧。」蔺叶白身旁摆着好几盒空掉的百利,他用脚踹到一边,又拆开一盒新的,「景总监你可要好好珍惜。」 被点名的茹景目光从百利上收回,瞥着幸灾乐祸地蔺叶白,总觉得蔺叶白等这一刻好久了。 下一刻,她就看到蔺叶白无声做嘴型:第一次。 茹景纳闷,蔺叶白又在放什么屁? 只见蔺叶白笑得意味深长,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随即朝着席知恆的方向努努嘴。 茹景顺着蔺叶白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自然而然定在席知恆的泛着淡粉颜色的薄唇上,愣了好一会儿。 席知恆不仅唇薄,颜色也是真的很粉嫩,浅淡的草莓色,水水润润,唇珠明显,看着就很想让人一亲芳泽。 然后,她就看到席知恆抬手,从蔺叶白递过来的盒装百利里抽过来一根,含住百利的一头,朝她慢慢靠近。 俊脸到她眼前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住,眼眸里倒映出她略显无措的模样,还有瞪得圆熘熘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茹景咬住他递过来的百利,望着在眼前逐渐模煳的脸,脑子里的思绪炸成一团团棉花。 在鼻尖一点距离时席知恆又停下,他温热的唿吸铺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耳边传来他淡笑的声音:「要我吻你?」 第58章 c58 茹景被扰乱浮游不定的思绪在席知恆开口说话后清明几分,泛着水润色泽的眸光颤抖了一下。 她仰头,想往后退。 席知恆先一步扣紧她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背,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女人的纤细腰肢贴合着席知恆,身前的柔软更是被挤压得些许变形,他晦暗的眼神因这一幕变得更深更黑。 茹景一心想挣开他,没空留神这些暧昧动作,她双手推拒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得来的只有男人钢筋般的臂膀,纹丝不动地摁住她。 体力上的差距让茹景不得不迎合着他,眼看嘴边的百利距离越来越近,他的粉唇即将贴上来,她破罐子破摔,张嘴就咬住他的唇瓣。 反正席知恆都说了那么不要脸的话,她就偏要忤逆他的想法,跟他对着干。 茹景没客气,用三成的力气咬了他一口,瑰丽的血丝顺着下唇的豁口缓缓流出,将他原本的唇色给浸染成深红。 她舔了舔唇瓣,尝到铁锈的味道,愣了一下,有几分呆滞地看他的薄唇,随后抬眸不经意间触到他的目光,被他眼里深藏的隐忍给震到。 茹景嘟囔:「我不是故——」 话的尾音被尽数堵了回去,男人裹着风暴的吻席捲而下,不由分说贴上她的唇,撬开齿关,攻城略池,狠狠汲取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直至她唿吸困难,脸因憋气涨得通红,席知恆才不疾不徐放开她,嗓音喑哑:「不知道换气吗,傻子。」 话落,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给她精心打理的头髮揉得一团糟。 本想发火的茹景在听到他那一句略显亲昵的「傻子」后,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这次她轻轻一推,就推开他,扭过身去不想搭理他,脑子里开始不断闪过那些片段的细枝末节,尚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脸也因这么一回忆,慢慢腾起羞窘。 茹景以为席知恆会有很分寸,知道在哪里停下,谁能想到……一言不合就吻了。 她垂眸,视线在地毯上漫无目的地飘荡几圈后,最后落回到被自己咬破的嘴唇上,豁口还在渗出细细密密的血丝。 茹景不无腹诽:为什么这样看上去有种被人凌虐的感觉,好涩情,好想…… 非常、非常想让人继续凌虐。 茹景那副不正经的打量颇具实质,席知恆察觉到。 他的目光掠住她的时,眯起眼睛看她,舔了下唇边的血丝,「你属狗的吗,还没咬够?」 席知恆那张嘴真是……一说话气氛全无,茹景对着他龇牙咧嘴,「狗骂谁呢?」 席知恆对她的骂人词彙是司空见惯,说话语调一如往常,「你有见过人和狗站在一起说话的吗?」 茹景:「……」 早知道多咬几口,咬得他嗷嗷叫算了! 茹景恼怒地敛回视线,抄起桌上的扑克牌洗了一遍又一遍,恨得手里搓着的是席知恆本人。 洗好后她重重往桌上一拍,「接着来。」 蔺叶白好戏还没看够,他们刚刚的对话听了个末尾,大约也能猜出刚才那一吻闹出的问题。 他斜眼看席知恆,好笑:「你也有今天。」 席知恆不答反言之:「你也不是一次两次有今天,悠着点。」 人再跑了,追不追得回来难说。 蔺叶白稍有得意的脸上霎时沉下去,似是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神色不觉间落寞许多。 第101页 打牌也没什么意思了,放任姜颖自个儿打。 对面的茹景恰好和他相反,正热火朝天地抢地主,最后地主被忽视良久的周永昌抢到。 茹景哦豁一声,「周经理来运气了呀。」 周永昌手一抖,地主牌掉落在地上,他忙让陈芸芸去捡,嘴上对茹景恭维客气道:「哪有,沾光景总监。」 茹景:「我哪里敢让你沾光。」 周永昌额上渗出两滴汗水:「怎么会呢,言过了。」 茹景呵呵一笑,沉默不语。 周永昌心里是百感交集,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来衡山马场会遇上茹景,本来只是遇上茹景的话也没什么,但茹景刚才和席知恆接吻的一幕给他带来不小冲击。 这茹景什么时候勾搭上席知恆了? 看样子席知恆对茹景还挺宝贝,也不知道茹景有没有添油加醋说出他的事情。 人经不住往不好的方向想,一旦想到了一点,余下很多糟糕的不堪的想法就接踵而至。 周永昌更是越想心底越没底,神情都有些恍惚,连坐在他腿上的人没动作也没注意到,还是茹景提醒,他才皱眉去看陈芸芸。 陈芸芸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要捡你自己捡啊,又不是缺胳膊断腿。」 她就是被骗过过凑人数而已,又不是真充当他女人的角色,还颐指气使地让她捡牌。 周永昌可管不了这么多,在他眼里陈芸芸和那些公子哥怀里的陪酒女没区别。 一个陪酒女还和自己呛嘴,周永昌阴郁的情绪被挑到临界点,眼神阴鸷地去看陈芸芸,「让你捡就捡,你哪里那么多废话。」 若不是为了见到席知恆,陈芸芸哪里会忍气吞声这么久。 这会儿倒好,被周永昌一激,她的脾气犹如被扎破的气球,直接爆了,「你是什么东西?让我捡就捡,我就不捡了!」 说着,陈芸芸厌恶地看他一眼,立马从他腿上弹开,跳到席知恆的沙发后面,矮下身子,换了个轻柔语调,「席总,这个人好兇,你帮帮我。」 茹景望着席知恆身后的陈芸芸,眉心一抽:「……」 这语气转变,可以去当声优了,一秒从火爆大妈切换到娇软萝莉。 席知恆在陈芸芸的语风吹过来时,及时歪过头,避免了与她的亲密接触。 他蹙紧了眉头,偏头不悦地看陈芸芸:「离我远点儿。」 语气已经说不上和善,冷冰冰的。 陈芸芸委屈巴巴:「不要,那个男人要让我捡扑克牌。」 说着,她还往跟前凑了凑,紧身的小短裙里露出深沟万壑,茹景不由自主抻出脖脖子,盯着看了好半晌。 得出一个结论:隆的,太假了。 茹景一抻脖,上半身微微往前倾了一些,席知恆一扭头就对上茹景的……,距离还有点近。 他稍微抬头,就见茹景眯起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在陈芸芸胸口流连,顿时心里情绪复杂难言。 都是一个构造,她看得津津有味,席知恆不理解。 但她看得过于专注,席知恆一只手敲着桌面,另外一条手抬起,将她的脑袋摆正到原位。 茹景:「?」 席知恆说得不明不白:「你有。」 茹景迷茫几秒,左右看看,没懂席知恆说得「你有」什么意思。 席知恆揉着胀痛的眉心,没有解释,任凭茹景胡思乱想。 一旁的陈芸芸却不依不饶,吵得席知恆头不止眉心胀痛,太阳穴也突突跳着,看向陈芸芸的双眸能冒出冰碴子。 「一我不认识你,二你的需求我没有义务,」席知恆的俊脸上布满森寒,「工作人员都像你这样,这马场也不用开下去了。」 陈芸芸被他眼里的冰寒冻住,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下意识往后退两步。 离得他远了,但也没有很远,不到一臂的距离。 陈芸咽下口水,贼心不死,嗲声嗲气道:「席……总,我就是有点害怕。」 席知恆凉凉道:「和我有关系?」 陈芸芸还想再说什么,被茹景一个眼神制止,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 茹景也是服了陈芸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没了解过席知恆的性子吗?一股脑就冲上来献媚,蠢死了。 陈芸芸瞪了她一眼,「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 临走前还不忘对茹景使眼色,暗示茹景也出来,一起女厕聊天。 茹景瞧陈芸芸那架势,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外,看她的眼神也十分不友善。 茹景索性也抛出句:「我也去上个厕所。」 话落,她欲起身,动了下身体,没能起来。 往下一看,席知恆桎梏着她的腰,她动弹不得。 茹景拍了拍他的手,「席总,没听见我说的吗?」 席知恆答非所问:「你认识她?」 茹景认真想了两三秒,摇头:「不认识。」 席知恆放开她,窝在沙发的身子换了个角度,视线随着茹景离开的方向,直至她人走没影儿了,才收回来。 场上的牌局没有继续,掉落在地毯上的牌依旧没人捡,包间里随着两个女人的走开陷入诡异的寂静。 席知恆不开口,谁也不敢随意说话,蔺叶白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抱着姜颖耳语,逗得姜颖时不时脸红。 第102页 麻将桌挨着落地窗,也不知是打了多久的牌,烈阳艷艷的午间悄然逝去,一抹血色夕阳挂在天际,火烧云爬满半边天。 夏日绵长,却也短暂,眨眼间便快到了华灯初上的节点。 席知恆凝望着窗外的斜阳走神,说去洗手间的女人过了半小时后还没回来,桌上的扑克牌静静躺得到处都是。 「周经理和景总监认识?」良久,席知恆撤回视线,清冷冷的目光望了眼门口,「在座也没谁介绍茹景吧?」 该来的总会来,想避开的无法避开,周永昌挠着脑袋,「席总说笑了,我这是不被调过来做花港新航的项目吗,先前是在管理招南港口,后因一些原因没能继续合作成,也是可惜。」 席知恆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红桃a把玩着。 招南港口,茹景弄丢合作的那家么? 「周经理没有想过主动找景总监续约?华怡的管理团队能力出众不是一天两天,放弃的话确实可惜。」 周永昌脸上的笑容僵住,冷汗层层从后背渗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嗓子,「景总监坚决不合作,也就不强求了。」 「是啊,合作的事讲究缘分,」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冷嘲,茹景依靠门框上,双臂环胸,望着将脏水都泼到她身上的周永昌,柳眉微挑,「是我没本事,达成周经理的要求,您说是不是呢?」 第59章 c59 不过是上个洗手间的时间,她就能撞上这一幕说不上令人高兴的事情。 什么叫做她坚决不合作?这人渣但凡心里有点货,也不至于这么遣词造句编排她,将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合格的水准。 茹景抱着双臂,扭着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走过来,捲髮发梢随漫步的动作轻轻晃动,处处散发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与她覆盖着一层冰霜的脸上形成强烈反差。 她走至那张掉落的地主牌旁边,站定不动。 地主牌面向上,垂眸便可以瞧见牌面上的小丑正对着周永昌的方向,笑容邪恶又讥讽。 仿佛一切冥冥中註定,周永昌得到的是一张小丑,他自己也如同小丑。 想到这里,茹景扯着嘴唇笑了下,笔直站立的身姿高出坐着的周永昌一大截,她睨着周永昌时的目光意味幽深。 也陡然生出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让周永昌心头升起一股预感。 不等周永昌说话,茹景已经帮他捡起小丑牌,递到他交握的掌缝间,「周经理,这张牌适合你,下次可别弄掉了让人看见。」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是提醒也是警告。 周永昌做的那些腌臜事她没兴趣去一一戳开,弄个鱼死网破,但设计那些龌龊事设计到她头上,就不是可以用简单的一句原谅可以概括了。 茹景要的是周永昌长记性,最好这辈子不能人道,行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这……谢谢景总监,」周永昌心有戚戚,面上虽丝毫不显,但肩膀不经意间地颤动暴露了他的紧张。 茹景全当没看见,回了句不客气后,行至席知恆的沙发旁,就着沙发的柔软把手坐下,双臂撑在把手上,巧笑倩兮。 席知恆拿着红桃a的手微顿,抬起下颚去看茹景,眉宇间有一丝几不可见的阴霾。 余光又去看了眼自己空出来的身前,已然没有了温热的体温和平视前方时视线的遮挡。 落日余晖的波澜壮阔景色一览无余,靠近了些是桌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扑克牌,再就是……空荡荡的胸膛,残留着一抹极淡的馨香。 席知恆看茹景的眼里多出几分审视,静静打量着她唇边上挂着的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他眉心蹙得更紧了,面沉如水。 说话的语气也不多好,带了命令式的强迫,席知恆抿唇喊她,「过来坐。」 茹景撇撇嘴,「坐太久了,站会儿。」 连续坐了几个小时不说,坐在席知恆的腿上坐久了而并不是一种好的体验,她又不敢乱动,除了脖子以外的地方,皆僵硬得宛如雕塑。 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可以不用坐,她能自由唿吸空气,再也不用屏着唿吸,控制心跳。 她才不想坐回去呢。 偏生席知恆似乎不太乐意,对她的拒绝充耳不闻,重复着那三个字,「过来坐。」 茹景心里的腹诽都翻上天了,面上维持着职业假笑,无情出言道:「不要。」 席知恆眯起眼眸,盯着她凝神看了几秒,忽然撤回视线,语无波澜地转入另一个话题,「人都来了,继续。」 也巧,他的话刚落下,陈芸芸也从洗手间回来,在门口敲了一下门。 众人下意识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到陈芸芸忸怩地站在门口咬唇,一副欲语还休的娇羞姿态。 席知恆也顺势扫了眼,很快就收回目光,语有不善:「不想玩了只管愣着,想走也行,现在就走。」 「长了双眼睛有什么用,还不是瞎。」 「……」 这突如其来的火气让众人飞快地从陈芸芸身上收回目光,笑呵呵地将注意力放在桌上,一本正经地继续打牌。 但食色性也,有几个还是不太能把控得住,视线时不时往陈芸芸身上瞟,手里的牌都忘了出掉。 陈芸芸就光顾一趟洗手间的时间,就换了个清纯玉女的风格,看得在场的公子哥心里荡漾不已。 第103页 陈芸芸风格换了也就算了,就连性格也与刚才大相迳庭,现在俨然就是一副身轻体柔易推倒的模样,甚是让男人动心。 但即使她刻意扮成了这样,席知恆似乎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照旧无视。 陈芸芸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蜷缩,看向茹景时本性暴露,瞪圆了眼睛质疑:说好的席知恆喜欢这款呢?明明无动于衷! 茹景轻轻一咳,避开陈芸芸的质疑。她就是信口胡诌几句,陈芸芸毅然决然选择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陈芸芸不是纠结的人,将重心换到攻略对象身上去,她满脸挂着软糯的笑容走过来,低声下气:「对不起,席总,刚才是我无理取闹了。」 席知恆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当陈芸芸是空气。 陈芸芸坚持发扬不抛弃,不放弃的社会主义精神,正欲再解释两句时,席知恆的动作让她一愣。 毫无预兆,席知恆坚实有力的臂膀勾住茹景的腰,越过把手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勾过来,让她侧身落入自己的怀里。 随即,他清浅的声音对着陈芸芸道:「道歉我接受,你可以走了,在面前碍眼。」 陈芸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云霄坠到地心,脸色苍白。 席知恆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是谁做什么我不在意,也不在乎,但若你是打着别有用心的目的接近,趁早死了这条心。」 「在什么场合,碰见什么样的人,最好拎清楚自己的身份,」怀里的人懵了几秒后羞怒参半地推拒着自己的胸膛,席知恆垂眸对上茹景的视线,「识时务者为俊杰。」 狗屁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席知恆分明就是直接来硬的。 茹景抿唇,鼓起腮帮,窝在他怀里不安分扭动,想要挣脱紧握的双臂。 男人经不起女人的那点儿磨磨蹭蹭,尤其是还是在怀里的,无异于煽风点火,勾起席知恆骨子里的那股躁动。 席知恆目光幽深地去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小脸通红,一双桃花眼水润潋滟,盈盈波光流转,四肢张牙舞爪,想方设法地想要逃离。 殊不知,越是这样抗拒,越是勾起男人的劣根性。 「别乱动。」 他克制喑哑的嗓音徐徐钻进耳螺,听得茹景的身体僵了一瞬,抬起脸对上他深邃的双眸,波涛暗涌。 「席知恆,你——」 茹景到嘴边的控诉戛然而止,席知恆身体的变化她感知得一清二楚,下一秒就爆红着了整张脸,张着的嘴凝滞在半空中,整个人傻掉。 茹景心里结结巴巴:他、他有反应了。 她想昏过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得,立马双手勾住席知恆的脖子,曲着双腿腾起自己的身体,想要让自己不触碰到席知恆西装裤下惊人的弧度。 奈何这个想法还没实现,席知恆就将她摁了回去,让她稳稳噹噹地坐在上面。 茹景没脸见人,低头埋进他坚实的胸膛,过了会儿又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你让我下来!」 席知恆将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鼻间萦绕着浅浅的馨香,心里的那股□□不降反增,听到她的话,沉闷地嗯了声,手上的力度是半分没松,没打算放她下来。 身后,陈芸芸还在因席知恆的一番话瑟瑟发抖,回过神来时茹景已经被席知恆抱了个满怀,鸵鸟般地窝在席知恆怀里。 顿时不太认可茹景在洗手间里说的那番话,这明显不符合实际啊。 茹景信誓旦旦地说:席知恆喜欢的是声娇体柔的女人,她就是和席知恆逢场作戏,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泡沫。 可……现在这场景,陈芸芸的脑袋不够用,席知恆是对茹景这款的女人感兴趣吗? 陈芸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席总,你是喜——」 「滚。」席知恆如冬日寒风的眼神扫过来,说话的嗓音却有种异样的沙哑。 陈芸芸被他森寒的目光给吓得遍体生寒,无暇估计他不正常的语调,僵僵地点头后,迅速跑了。 做富婆虽好,但眼下还是小命要紧。 陈芸芸一走,茹景立马从席知恆怀里探出半个脑袋,「现在总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本来刚才她要起身,听到陈芸芸的声音立马就龟缩了回去。 陈芸芸是站在席知恆的沙发后面,她一旦起身离开的话,席知恆的反应那就被陈芸芸尽数纳入眼里。 身前好歹有麻将桌挡住,不至于让对面的蔺叶白啊,其他公子哥看了去,但让一个不讨喜的陌生女人看了去,茹景试想代入了下席知恆,多少有点尴尬。 见席知恆不说话,茹景将脸露出来更多一点,红扑扑的脸蛋仰望他,嘟囔:「席知恆?席总?」 ……没反应,茹景嘴角一翘,声若蚊蝇地试探:「狗东西?」 男人的视线瞬间凝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两秒后,视线缓缓上移,对上茹景那副贼胆心虚的表情。 她刚喊什么?狗东西? 席知恆冷呵了一声,眸光里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须臾划过一抹光亮。 茹景眼珠子到处乱飘,试图装傻错过,心底不断安慰自己一定没有听到,也就没注意席知恆眼里升起的兴味儿。 直到席知恆垂下脑袋,用短寸的头髮颳了下她的脸颊,她才从神游天外回到现实里。 第104页 「嘶,你头髮扎到我了。」 话落,茹景的身体颤动了下,耳垂处传来温热的鼻息,席知恆磁性沙哑的声音近乎贴着她的皮肤,「你蹭出来的,你负责。」 说着,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似是对她咬破嘴唇的惩罚。 茹景四肢百骸都震了下,虽然有席知恆抱着,她双腿还是有些发软,唿吸明显急促起来。 脉搏的轰鸣声混着他身上迸发的荷尔蒙气息,茹景转动的脑子罢工,说出的话磕磕绊绊,「谁让你抱……抱我。」 席知恆轻笑:「怪我?」 第60章 c60 眼看暧昧气氛节节攀升,茹景白皙光滑的脸除了晕染着如天际火烧云一样的红以外,眼里泛起一层雾水,朦朦胧胧。 席知恆快要压下去的邪火勐地蹿上来,喉头一紧,眼底墨色沉沉。 唇边勾起的笑还没散去,他已经开始兀自嘲讽,人果然都是天生爱欺负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她越是摆出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底反而升起股想继续欺负她的冲动。 他静默两秒,直起身体,移开落在茹景脸上的视线,就这样维持抱着她不动的姿势,声音很低,「你想找他麻烦?」 「他」是谁,不言而喻。 随着席知恆的离去,茹景在崩塌边缘徘徊的理智总算恢復几分,唿吸轻快起来,「你怎么不说是他找我麻烦?」 「嗯?」 茹景不愿多说,简单地数落两句,「人渣走到哪里都是人渣,人不在跟前还不忘诋毁我两句,给他聪明的,颁发个诺贝尔大聪明奖给他多好。」 话落,哼唧了两句,浑身散发着嫌恶的气息,明显对周永昌意见很大。 「诺贝尔奖水分是有多深?」席知恆的语里平静而认真,「就算是闭着眼,从全球几十亿人里挑一个出来,也不至于这么磕碜。」 茹景被他一本正经,又挑不出错的话给逗笑,轻飘飘地朝周永昌望过去,「谁知道呀,万一呢?」 席知恆没答话,将茹景从自己的怀抱里解放出来,摆正她的身体,让她老老实实坐在自己腿上,「你想怎么玩?」 茹景被他一顿迅不掩耳的操作弄得有点不解,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席知恆腰腹以下的位置。 这么快就好了? 她还以为要更久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上一等。 可……这才几分钟啊…… 茹景不由得深深怀疑席知恆那玩意儿有问题,说不定废了,看他的眼神里顿时多出几分怜悯和同情。 人模人样,身强体壮,可惜是个零部件有毛病的。 席知恆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她那怪异打量的目光,尤其是落在某一处位置时,她眼里不加遮掩的嘆息,甚至无声砸吧砸吧了下嘴。 席知恆掀起眼帘去看,与她四目相对,眼底有警告。 这女人又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茹景会错意,双眸晶晶亮亮,长睫扑闪扑闪,表示:男人不可言说的痛,我会严格保密的。 席知恆盯着茹景那副模样,迟疑半晌,才不动声色地撤回目光,重新岔到上一个话题,「换个游戏,玩别的吧。」 茹景想起被自己忽视的话,桃花眼在场上逡巡一圈,瞧那些将注意力放在他俩身上的人,不说所有,也就百分之八十吧。 茹景脸上有点烧得慌,刚才那场面委实……光是回想都会让她失了正常心律,在场看见这场面的人也基本惊掉大牙,难以置信到瞳孔地震。 席知恆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单身王老五,和席知恆扯得上关系的女的就没几个,不是被他冷脸轰走,就是词严厉色的拒掉。 倒不是说席知恆有什么厌女情节,他只是对女人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界限。 纵然是和他们这些拿不上檯面的公子哥混在一起,也没见过他和女人有过于亲昵的动作,行为举止疏离而得体,但和茹景这般亲密,不外乎给他们了个炸弹。 炸得一脸懵逼的同时,更加好奇茹景的来头。 茹景轻咳一声,拽回众人起伏不定的心绪,「那就换吧,刚才那姑娘走了,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不然怠慢了周经理,斗地主也确实有点无聊,腻了。」 周永昌见识了激情一幕,现在听到茹景的指定道姓,堪比阎王爷架着在他脖子上,整个人怂到不行。 二话不说,周永昌弯腰捡起地摊上的小丑牌,满脸赔笑:「景总监有想玩的?我不太了解这些,随你们。」 茹景呵呵,周永昌确实不了解这些,他了解的是怎么下药将人拐床上去,然后一气呵成脱裤子。 茹景摊摊手:「你问我干嘛,我也不会。」 「那就梭。哈。」席知恆蓦地出声,一言不合就做决定,「三局两胜,输了——」 茹景抢在席知恆的话头前,「喝酒?玩个尽兴吧,我记得周经理无酒不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滴酒不沾未免委屈周经理。」 周永昌苦哈哈着一张脸,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茹景是打定主意要灌自己酒。 她背后有席知恆撑腰,他即便想要做些什么,鬼知道席知恆会对他及身后的合作动什么手脚。 「好……」 周永昌艰难吐字,脸上的苦水溢出,看得茹景是欢欣雀跃,作势要从席知恆腿上跳下来。 第105页 动了动,箍住腰部的双臂纹丝不动。 「梭。哈我不会玩,你们男人来玩,我和姜颖还有……」茹景指了指场上的其他女人,目光瞥向席知恆,「退位让贤,你来。」 她就没打算自己上,那群公子哥一看就是箇中高手,□□这样的小游戏不在话下,给周永昌输吐都可能。 「我来玩游戏,还要喝酒?」席知恆惩罚性地掐了下她腰上的软肉,波澜不兴道,「你倒是拎得门清,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茹景一噎,「我又没想过你会输。」 席知恆默然几秒,似是认可了她的这句话,不再和她继续闹,嘴上却是没留情戳穿,「见风使舵。」 茹景哼了声,没反驳。 三场牌局的时间过得很快,席知恆真如茹景所言的那样,一次也没有输,他和蔺叶白轮换做东,将周永昌杀得片甲不留。 包间里的酒水一大半都落了周永昌的胃里,他喝得意识不清,说话大舌头:「来,席总我们干了这杯!庆祝我们合作成功——!」 说着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喷出一身的酒气,茹景在他的隔壁桌,闻到周永昌身上菸酒混合的味道,皱眉捂住鼻子,差点儿给熏吐了。 「我出去透个气,屋里酒味儿太重我要被闷死了。」茹景扯了扯席知恆的袖子,仰头唿吸着头顶上方的空气,说话声音含含煳煳。 席知恆见她面色不对,松手的同时指挥蔺叶白去将窗户打开通风,散散屋里的酒味。 蔺叶白从头到尾一直摆着张死人脸,这会儿更是毫无温度,「要开自己去开。」 「你离窗户最近。」席知恆言简意赅,理所当然道。 「……」 茹景在席知恆松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捂着嘴鼻从他身上跳开,迅速开门跑了出去,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总算能唿吸新鲜空气,她都感觉自己宛若新生。 但身上衣衫也浸染上浓烈酒味,茹景低头嗅了一口瞬间作呕,直奔洗手间,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她的丝绒小红裙是不能要了,一股子菸酒味混合着汗味,像发酵过后发嗖的咸菜,腌入味儿了。 茹景站在盥洗池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刚想用手鞠水漱漱口,视线忽然就集中在自己的嘴唇上,豆沙色的口红被啃得全无,嘴角晕染出一点点颜色。 这傢伙…… 茹景的唇瓣抿成一线,目光失神两秒,才去凝视看镜中的自己,随后烦躁地揉起被席知恆弄乱的头髮,胡乱捧了一把清水洗脸漱口。 粗略的洗漱过后,她边抬手扎自己的头髮边往外走,一时不察撞到门口欲进来的人,沖天的酒气往她鼻孔里钻。 顾不得扎头髮,茹景掐住唿吸往后退,侧目看了眼来人。 这不巧了吗,周永昌啊。 他整个人走得十分不稳,说是步履蹒跚也不为过,走一步摇摇晃晃三分钟,但就这状态竟然也能挡住茹景的一撞,人不仅没倒下去,还认出她来。 周永昌喝成关公的脸笑嘻嘻,抬起颤抖的手指着茹景,「小美人,是你啊。」 「好久没见,不对,刚刚还见到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快让我摸摸——」 说着,伸长了双臂就要去扣茹景的肩膀。 下一秒,周永昌嘴里便发出惨叫声,茹景抬脚毫不客气踹到他的老二上。 醉酒状态的周永昌没什么抵抗力,直挺挺倒在地上哀嚎,茹景还没爽够,上前补上一脚,碾在他的裆部,脸黑如墨。 「妈的,脑子里能不能装点货,是个女的都想沾染?不然废了吧,为国为民除害,我很乐意。」 疼痛加茹景的冰冷冷的狠话让周永昌身体一颤,脑子清醒不少,曲着身体保护起自己,嘴上求饶:「景总监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你那天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过我?」 周永昌抖抖索索解释:「没有没有,景总监不是没有喝那杯水吗,我……」 茹景讥讽:「我这人护短,我再晚来一步你就□□了我秘书,毁了她清白。」 她顿了顿,唇边泛开一道笑:「你也说了,我没喝那杯水水,承认也给我下药了?」 周永昌不清楚茹景是怎么查到这件事的,但清楚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茹景真有可能让他断子绝孙。 迷煳的大脑是彻底清醒了,余光四处打量着有没有可以唿救的人,忽见一道人影从茹景身后慢慢走来。 茹景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深色的西装裤和瓦光锃亮的皮鞋,心中一喜,想也没想就大声吶喊:「救命啊,出人命了,有人打人啊。」 说着在地上翻腾起来,不管不顾自己的狼狈可笑。 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不知廉耻地公共场所撒泼打滚,茹景直接咬紧唇瓣又给他来了一脚,骂他孬货一个。 周永昌管不了这么多,有什么比男人的命根子重要?他可是要传宗接代的好男儿。 「救命——要打死人啦——」 茹景双臂环胸,睥睨着周永昌,无比后悔自己没有穿高跟鞋出门,不然用十厘米的高跟鞋踩下去,那才叫酸爽。 茹景瞥了眼自己的小白鞋,用它来打人渣,脏了她的鞋。 忽地,柔软的红色地毯上多出一双黑色皮鞋,站定在她的小白鞋旁边,一白一黑就这样并排着,陡然生出一种不可言诉的合适感。 第106页 他站了好一会儿,位置没有挪动,也没有开口言语。 茹景歪头看向身侧,眉梢一挑,「在喊你救命呢,你怎么就干站着。」 任谁也想不到周永昌这撒泼给招来了席知恆。 茹景是无所谓,反正被看见了,席知恆不插手就行。 周永昌则是看清楚来人席知恆后,脸色死寂,眼里的光暗下去。 席知恆面无表情,抬脚跨过周永昌,继续往里走,「爱莫能助,我上洗手间。」 往前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对上茹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愣了一秒,旋即道:「废了也好。」 茹景:「……来多久了?」 听这话,估摸对话全被听了去,茹景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知道这件事情的太少了,就算听到传言也大多指责作为女性的那一方。 就像厉总说的,只是为了一个秘书,为了个不足为道的性骚扰? 席知恆所言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噼开对女性的偏见与非议,直言贊同她的想法,她居然有点感动。 狗男人的人品值得肯定,勉强颁发一个精神上的小奖状,以资鼓励吧。 茹景假模假样地擦掉不存在的泪水,对席知恆挥手,「上厕所去吧你,膀胱憋坏了影响肾功能。」 第61章 c61 席知恆黑着脸进了厕所,等出来时洗手间门口已经恢復宁静,周永昌不见踪影,茹景靠墙站着,在玩自己肩带上的蝴蝶结。 听到盥洗池有流水的声音,茹景手上的动作一顿,歪头施施然看了眼弯腰洗手的人,低声喃喃道:「还挺快。」 席知恆抽出张干纸巾擦手,从镜子里去看凝神思考的茹景,斜倚着墙面,双腿交叠,露出白到反光的长腿,脚下一双小白鞋,溢出活泼张扬的气息。 少了职场中的锋利尖锐,看上去就简单单的邻家小姑娘。 席知恆将揉成一团的干纸巾一扔,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精准落入垃圾桶。 他不疾不徐往外走,默然不语与茹景擦肩而过,没有半点意图搭理她的意思。 茹景脑子里升起问号,席知恆眼神是多不好使,没见到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外面等他吗? 席知恆身高腿长,等茹景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她几米开外了。 茹景撇撇嘴,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不满道:「没见我在等你?」 闻言,席知恆走了两步停下。 茹景为了赶上他大步流星的步子,走得很快,他忽然一声不吭就停下来,她压根来不及停下来,直挺挺地撞到他宽厚的背上,嘶了一声。 席知恆到底是什么做的,铜墙铁壁吗? 「你停下来能不能说一声,我怀疑都能给撞成脑震盪,」揉着撞痛的鼻子,茹景闷声控诉,「痛死我了。」 茹景上洗手间没带自己的包包,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撞破鼻腔内黏膜,但真实的痛感让茹景的天灵盖都在发麻。 这痛感,恐怕是要记忆深刻了。 她摸了摸鼻翼处,没有液体流出,嗯……就是没出血。 席知恆转过身就看到她这幅抬手左右摸自己鼻子的样子,等她抬头时,他才发现她眼眶周围泛红,泪水莹莹流动,欲哭不哭。 他的心瞬间紧了紧,绷着下颌,声音里是不易察觉地担忧,「走路就好好走,还当自己三岁小孩子吗。」 茹景怒:「不是你突然停下来,我会撞上去?」 茹景刚想多哔哔几句,骂席知恆抽风,男人宽大温热的手便握住她的手,移到一边,随后掐住她的下巴,抬起。 他微微弯腰,与她齐平。 四目相对,茹景愣了一下,席知恆异常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脸,好像是在确认她磕到碰到的地方是否严重,凝视的眼神里尽是专注。 席知恆凑得很近,温热的唿吸时不时扑过来,茹景脸上有些痒,头想往后仰,得来的是他眼神的警告,和手上的收力。 力气没拿捏好,茹景的两颊被掐得嘟起来,宛如气鼓鼓的河豚。 席知恆深眸里闪过促狭的笑意,凝视着她的鼻尖一点红,问她:「很痛?」 茹景的嘴里仿佛是含着一口水,吐词不清,「你丝(试)丝(试)撞上一堵藏(墙)疼不疼。」 「还有力气和我顶嘴,看来不是很疼。」席知恆哂笑,松开她的下巴,瞧她泛起一层薄薄红晕的脸,心情很好。 「以后别在外人面前说那些话。」 倏地,他嘴里冒出一句让茹景不得其解的话,她说哪些话? 茹景从自己的记忆里抽丝剥茧,脑子里一幕幕闪过不久前的对话,忽地就停留在「肾功能」三个字眼上,欲脱口而出的话卡壳,脸上神情讳莫如深。 席知恆是不是误以为她在暗示什么? 苍天可见,她真没有,纯属嘴快就说了出来,没有带任何不健康色彩。 可这话要说给别人听,谁信? 茹景自己都不信。 她怏怏地哦了一声,摸着自己鼻尖,偏开头往包间的方向走,将席知恆甩在身后。 脚下步履生风,也抵不过男人的长腿,几步就跨越到她前面,随后刻意放缓了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幽深昏暗的长廊里,席知恆在右,她在左,更左边一些是一道透明玻璃墙,墙外被灰蓝的天色笼罩,密不透风,天际亮着一颗闪耀的星,庭院的中心已点燃明灯。 第107页 玻璃墙上映出茹景和席知恆并肩行走的模样,男人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长手长脚的,身材比例极好,她站在旁边就像个小鸡仔,更确切的来说是个小挂饰。 穿平底鞋的她想要看清楚席知恆那张脸,不单需要抬头仰望,更是需要踮起脚,她才能从模煳的倒映里看清楚他脸部完整的轮廓。 想了想,她放弃了踮脚的想法,偏头欣赏玻璃墙上的人影,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描绘起席知恆的面容。 一旦陷入一件事,她会将精神专注在上面,以至于席知恆喊她,她都无动于衷。 席知恆脚下步伐微顿,顺着茹景的视线,不期而然看到茹景的眼神一心扑在玻璃墙上的影子,偶尔地歪一下脑袋,似是想通某个点子。 席知恆目光幽幽,抬手挡住她的视线,「我刚说了什么?」 「啊?」茹景眼前的光芒黯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席知恆的掌心,纹路清晰,却也错综复杂。 三条代表生命、事业、爱情的掌纹,每条都横生枝节,互相缠绕在一起。 茹景忽然就想到,不知道哪个看相大师说的:最忌掌纹紊乱复杂,一生波盪起伏无归依。 是这样吗?她其实不太信风水看相这一套,经歷过的九年义务教育让她认定万事万物有自己科学合理的解释,从掌纹看人生对她来说,太荒谬了。 但她没忘记在贴吧里看过的那个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帖子,就连陈芸芸过来都是抱着他有悲惨身世,想藉此见缝插针,搏一搏好感。 茹景扬起脑袋,略带茫然的目光对上席知恆止水般的双眸,一个激灵,清醒回神,无端感受到一股凉意。 搓着自己的手臂,茹景环顾四周,唯有头顶中央空调的风徐徐吹动,她不由得纳闷:「白天也不觉得冷啊,工作人员把温度调低了,还是这会儿的温度降了不少?」 她自言自语两三句,话锋蓦地转到席知恆身上,「不好意思,我刚没听见你说什么,有事?」 席知恆:「我在喊傻子。」 茹景:「……哦。」 她自知理亏,没听人说话在先,也就不和他斤斤计较了,但也没继续询问的意思。 走在长廊上的两人安安静静,一路相顾无言。 茹景是没从那一串漫长的神思游走里跳出来,又跳入下一个烦恼头疼的问题。 她想的未免太多,对席知恆的关注不知不觉中过头,超出她的可控范围,压在心底的种子似乎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茹景稳了稳心神,沉着冷静地将荒唐念头从脑子里刨除,抿唇加快了脚下速度。 身后,席知恆一贯从容温淡的声音响起,「周永昌闷声吃了亏,就这么简单放他走,不怕被报復?」 问的原来是这个。 茹景吁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视频我会让马场的人删除,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很好说。再说了,你会泄露出去?」 她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敢在洗手间门口大打出手,一来周永昌铁定忌讳她与席知恆的关系,就算出事也自己背下灰熘熘的走人,二来堂哥李子哲也会来,即便她做了出格的事情,李子哲也不忍心怪罪她,也就嘴上念叨两句。 至于席知恆会不会保密……,茹景想他应该没无聊到,需要用一段打人视频来威胁一个女人,不入流,不符合他的做派。 她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席知恆却从中听出了笃定,笃定他没兴趣。 他答非所问:「就算我不参观你在洗手间的这场戏,你也照打不误,用不着问我的意见。」 茹景眸光里快速闪过一线光亮,假装没听懂:「我是会继续打,又不代表打得过,你没看见周永昌杀人的眼神,给他一把水果刀,估计当场就能捅死我。」 不给席知恆开口说话的机会,茹景咽了下口水,继续,「你的及时出现,是拯救了一朵即将衰败凋零的娇花,挽回了国家人口的日渐缺失,更是造福了广大人民群众,在未来能继续喜欢和热爱无私奉献的这朵花。」 茹景对自己褒奖起来,可谓是夸夸其谈,吹到天上有地上无,脸不红气不喘的,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照你的说法,我是做了伟事?」席知恆沉吟,视线钉在茹景的那张嘴上,她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下一秒,茹景露齿一笑,捲曲的睫毛眨个不停,「你是伟人。」 席知恆:「……」 默然几秒,他端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回了包间。 茹景眯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扶墙深唿吸了口气,「真不好骗,爱信不信。」 若不是从周永昌对席知恆的态度窥见几分端倪,她也不会想到顺势而为,在周永昌面前玩赌牌游戏,和席知恆搞亲昵动作,还献出自己的初吻。 没错,初吻,攒了27年的初吻,就在一场惩罚里交代了。 一点预兆都没有,还让人笑话不会换气。 茹景瘪嘴,虽然成功让人渣周永昌相信了她和席知恆的亲密关系,她的损失也不小。 沿路她撅着嘴,直至走到包间门口,才稍稍挺直腰板,有气无力地推开门,目光对上正要开门的人。 茹景觑了眼他脸上的表情,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摇晃,「堂哥,一天都快过去了你才来,你对我真好。」 李子哲瞟了眼扒拉自己手臂的人,语气分明是和煦的,笑容也是温暖的,但说出来的话让茹景肯定,他恨不得原地就给她扔出去,「维克托就是太懂事,才没把你的腿摔断。」 第108页 茹景:「……」 火气好大,看来是已经知道上午马场发生的事情了,至于跑到别人的包间……李子哲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她直觉李子哲要给她来一顿言辞狠戾的教育。 不是因为跑到别人的包间,而是别人是席知恆。 茹景抱住他手臂的手松开,在李子哲面前晃了个圈,「健健康康,啥事没有。」 「你是刚到没多久?」茹景闻到他身上有股子土腥味,髮型也乱了,「我去上洗手间,本来要打电话给你的,发现——」 她手指指向沙发上的小包包,「没带手机。」 李子哲冷哼一声,懒得和她说话,一说话就来气。 茹景不依不饶,娇声娇气地说:「堂哥,我都等你一天了,你要摆脸色?」 最后几个字声调陡然抬高,又是委屈又是理直气壮。 李子哲拿她没法儿,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对身后的人礼貌客气道:「席总,我带舍妹先离开一步,失陪。」 话落,拽着茹景往外走,扯得她踉跄几步,皱起眉头。 门「砰」的一声合上,震得头顶的墙灰漱漱往下落,席知恆眯起眼睛望向被大门隔开的两个世界,欲望升起。 第62章 c62 李子哲直接带着茹景离开了马场,将人塞进车里后,二话不说发动汽车引擎,驶离衡山。 夜色沉沉,车内昏黄的灯光落在李子哲脸上,坐在副驾驶座的茹景看不太清他的神情,但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好,眼神扫过来看她时,想打她一顿。 她这么想,李子哲也这么做了,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去敲她的脑袋,「让你来马场是来玩儿的,你专门给我找麻烦?」 茹景眼珠子到处乱飘,东看看西瞅瞅,最后嘿嘿笑着凑过去,「你又知道了?」 李子哲从镜子里看茹景,她嘴上有着几分笑容,眼里平静无波,早就预料到他会知道这一茬,他无奈地摇摇头。 「娱乐场所不比其他地方,处处是摄像头监视着你,你在洗手间门口闹出那么大动静,保安又不是吃素的,看到了第一时间电话通知我了。」 李子哲给了她一个「要不是亏你哥我给你挡回去,你就惨了」的眼神,问她:「那人谁啊?值得你大动干戈,大发雷霆,你不会真想给人断子绝孙吧?」 茹景嘁了一声,眼里浮起一抹戾气,「人渣罢了。」 能让茹景这么形容的没几个,看来是触碰到她的底线,忍无可忍。 李子哲笑了笑,「说说?」 没等茹景回答,李子哲好整以暇地开口,「别忽悠我,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能让我妹妹受委屈的,我当然会多多照顾对方。」 「你老实交代,别掖着藏着。到时候等舅妈发现了,又要数落我的不是,当哥哥的一点都不宠妹妹。」 李子哲话说得很温柔,外人听不出其中狠厉,茹景是知道他言出必行,手段雷厉风行,她骤然升起那点儿戾气被抚平,不答反问:「你怎么现在才来?你鸽我!」 李子哲凉飕飕道:「你鸽我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我就晚到一点,算什么鸽子?」 茹景:「这是晚到一点?我的好大哥,天都黑了,黑了!」 「行了,」李子哲懒得她扯,这要扯上,不知道又浪费多少时间,「公司不靠谱的人搞事,花费了些时间。你赶紧说的。」 茹景往椅背上一靠,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周永昌,当初招南港口的合作人。」 李子哲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眼神微微变化,从后视镜里带着疑问的看她,「他就是?比我想像中的还清爽点,没有很油腻。」 茹景没好气:「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子哲剑眉微挑,在小鹤楼经过席知恆的提点他查过招南港口的事情,倒是没查出具体原因,似乎对此都忌讳得厉害,不愿意提。 现在茹景这个态度,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然后?」 不愉快的回忆冲上大脑,茹景臭着脸,忽地一下坐直了身体,握紧拳头虚虚锤了下身旁的置物盒,「周永昌下药,想睡我。」 「吱」的一声,骤然的急剎车让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刺耳的声音,李子哲眉间隆起褶皱,「你怎么不早说?」 车是行驶在单向行驶的路段上,李子哲的急停给后面的带来不小困扰,车屁股后跟着一堆摁喇叭的声音,听得李子哲极度不耐烦,踩下油门急速沖了出去,将车泊在合适的地方。 「就算我国内外两头跑,不能及时接收消息,至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该通知我一声。」李子哲降下车窗,单臂搁在窗沿上,神色间笼罩着一层阴鸷,「真出了事儿,你跟谁哭去?」 茹景觑到他晦暗不明的脸,又用那屡试不爽的一招,抱着李子哲的胳膊,展颜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而且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靠堂哥你呀,我是个成年人,能独挡一面。」 李子哲抬手就是一记脑瓜崩,给她脑门痛得嗷嗷叫,「就不该让你妈放你出来,一点都不安生。」 到底是不忍心苛责茹景,李子哲摁着太阳穴隐隐跳动的静脉,送给她一记沁人心凉的眼神,「剩下的我会处理,下次你自个儿长点记性,不然我给你安排个保镖?」 茹景连忙摆手:「暂时用不着,又不是每次都会碰到奇葩,带保镖出门多少显得像惊弓之鸟。」 第109页 李子哲对她的话不认可,却也没出声反驳,收回在外晾着的手,合上车窗,缓缓驶离。 两人直接去了竹园,另开了个包间,点了一些下酒小菜。 李子哲兴致不高,喝了几口酒,瞧着对面横扫桌面饭菜的茹景,不无诧异:「席知恆没给你饭吃?饿得像好几天没吃饭。」 李子哲精准拿捏茹景的胃口,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品,加上她在马场光顾着玩游戏忘了吃饭,一直都是用零食垫肚子,这会儿是被勾起肚子里的馋虫,食慾大开。 数道菜上来,茹景就迫不及待开吃,边吃边回李子哲的话,「他又不缺钱,不至于连饭都不给。」 李子哲将手边的苦荞茶递给她,「慢点吃,我又没说他什么,你别着急替他开脱。」 茹景正在吃花椰菜,听到他的话,到喉管的菜卡住,呛得她不停咳嗽,「哪门子的开脱,我实话实说而已。」 李子哲好笑,抬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语气轻飘飘,「还急眼了。」 茹景睁大眼睛瞪他,来竹园不是吃饭的,是另一桩兴师问罪。 「你跑谁的包间去不好,偏跑席知恆的包间去?」李子哲不遮不掩,说话直戳要害,「咋,你俩情投意合?」 茹景呸了他一口,「巧合巧合巧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的秘书我认识,我过去是找卫琬,又不是冲着他去的。」 李子哲将信将疑,茹景鬼话连篇忽悠人的功力不低,他上当过好几次,「真的?」 茹景抿唇,无比郑重地点头。 李子哲:「不信。」 茹景:「……」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茹景闷头扒拉了几口饭,又去喝李子哲递过来的苦荞茶,换了个话题,「公司出事,那你最近岂不是比平常更忙,还有空出来玩么?我还有几天假,你要没时间的话,我直接销掉也去上班好了。」 「给你假放你就歇着呗,我想放假还不能呢,炫耀啥。」李子哲语有敷衍,揉着胀痛的眉眼,紧张的心神卸下一丝防备,「你刚完成金地的合作,又弄了个许氏的,接下来有的忙,这几天权当放松,挺好的。」 顿了下,他抬眸瞧了眼一心扑在饭菜上的茹景,到嘴边的话绕了一圈,没说。 安静许久,茹景心满意足吃饱,从饭桌上抬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李子哲拍掉她的手,同她认真分析起来,「想起来一件事儿,周永昌是负责新开发的花港新航项目吧?前段时间对外招标,没多久就传出来要和正轩合作。」 「时间隔了这么久,也没见消息落实,现在周永昌落马,没了项目负责人,我倒很好奇接下来那边会怎么办。」 这一茬茹景想到过,正是因为没落实,听到的都是传闻,她又从席知恆的轻慢态度立察觉出分毫。 她猜花港新航和正轩没达到预设的要求,合作进行得没有想像中的顺利,周永昌才不得不拉下脸赔笑。 「要不换个人,要不干脆别做了,」不是茹景瞧不上招南,但自从招南大换血,耿直衷心的老员工被逼走,她就不看好招南了,「都是些鱼龙混杂,不三不四的人,做不出丰功伟绩。」 李子哲笑了笑,他重点想说的不是这个,「小道消息,正轩一直拖着花港新航,是要对方换掉请来的专业管理界人士,你猜猜专业管理大师是谁?」 茹景没怎么关注花港新航,自打她在找南港口出事,她便彻底与招南划清界限,再也不蹚他们的浑水,更不用说花港新航和哪家做管理的公司合作。 「没兴趣。」 「和你同一家公司,职位比你低一级。」 「徐工?」茹景愣怔两秒,补充道,「哦。」 她差点忘了,这不就对上了吗,在四季椰林里徐工特意送昂贵的礼物给席知恆,话里话外提到花港新航,还真是给他拿下了。 李子哲对她的反应有点意外,见她的杯子里的茶见底,不慌不忙给她满上,「我还以为这小道消息知之甚少呢,原来连你也知道。」 新添的热茶冒出屡屡白雾,茶香四溢,茹景捧着茶水到自己跟前,啜了一小口,「应该是很少人知道,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是一不小心撞上,大概猜出个七七八八,现在你这么一说我能断言是他。」 所以她没什么想法,听到是徐工也心无波澜,反正不关她屁事。 「那你就不担心?」 茹景隐约想到什么,脑子里一根弦快要触碰到,发出铮铮响声,李子哲率先开口:「华怡的董事们不想丢掉这块发肥肉,决定换人的话,你就等着被发配过去接烂摊子吧。」 茹景拧眉,不消片刻垮着一张小脸,冷笑:「要吃屎让徐工去吃,拉我垫背?。」 凭什么要她收拾徐工的烂摊子,难道别人不要徐工是因为徐工吗,怎么就不可以是不想和华怡合作。 包间就两个人,茹景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一个个都是死脑筋,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风就是雨。以为有红利就扑上去,想想有没有那个真本事啊。」 越想越气,茹景鼓了鼓腮帮,筷子戳着桌上唯一没动的红烧肉,将一个个肉块戳出洞洞,「真甩给我了,我才不接。」 肉块都快被她戳烂了,李子哲看得眉心一抽,出言安慰:「想想还有点胜率,你可以的。」 第110页 茹景将最后的一块肉戳得不忍直视,随即轻轻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借你吉言。」 「另外,华怡的大公子回国了,过段时间会空降总部。」李子哲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抚平她浑身炸起来的毛,「你可以游说他。」 茹景紧握筷子的手一滞,歪头疑惑不解,「华怡什么时候有大公子了,你是说沈叔……沈总的儿子?」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茹景进入华怡的这么些年,是真没听过华怡有什么大公子这一说法,歷来掌控大局的都是沈周逸,但是她听沈周逸提起过,他的两个儿子远在国外,都不是经商的料。 这好端端的蹦出个大公子,是谁? 李子哲心思绕了一圈,忽地想到什么。他因经常国外出差的缘故,和沈家的国外总部有过接触,多多少少了解沈家的一些内幕。 譬如那位人人称赞的大公子,没想到国内查无此人,许是总部那头刻意封锁消息,不让走漏。 想了想,李子哲还是给她说大致说了一遍沈家华怡的构成。 茹景听得唏嘘不已,「这个大公子沈衍空降,不一定是件好事,指不定不受人待见。」 李子哲哂笑:「那你到时候要打脸了。」 茹景耸耸肩,对这位空降的大公子没兴趣,满脑子盘算着……要不再请上半个月的假,避开这即将到来的可能性? 和李子哲吃完饭回到家已经是夜里的十点,司机将茹景放在华业苑门口就走了。 夜里温度凉爽,一阵风吹过,茹景抖了抖身体,搓着自己胳膊快速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人刚到电梯口,梯门旁杵着个苗条靓丽的女人,目光灼灼地定在她身上,尽是审视研判。 茹景诧异:「你没跟蔺叶白走?」 姜颖将自己的包往身后一甩,语气很幽怨:「工作结束,跟他走个屁。」 这满身喷发的质疑和寒凉气息,令茹景走两步又往后退,「……专门来找我的?」 姜颖:「这儿我还认识别人?」 茹景:「……你不对劲。」 姜颖:「看出来了?」 茹景:「……」 您脸上的表情神态彰显得明明白白,一点儿温婉的味道都看不到呢。 「你和席知恆怎么搞一块去了,」姜颖摁了下电梯按钮,示意茹景过来,「喜欢上了?」 第63章 c63 摁亮灯,在玄关脱了鞋,茹景将包包随手往沙发一扔,光着脚底板走到饮水机旁,问姜颖:「热的冷的?」 姜颖身上没带什么东西,穿的还是白天的黑白职业装,长发盘起挽在脑后用鲨鱼夹固定。 她将门推开得更大一些,径直甩掉自己脚下的高跟鞋,「有酒吗,烟也行。」 茹景一挑眉,没多问,语气平平回答:「没有,想要自己去买,楼下有便利店。」 没有就算了,姜颖也不强求,裹着黑色丝袜的长腿走到沙发上慵懒坐下,眉间审视意味不减,「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两人进了电梯后一直默契保持着沉默安静的状态,没有喋喋不休的追问,给足了对方时间去思忖。 茹景是个忠诚于自己内心深处想法的人,她漫不经心地倒了两杯凉白开,开诚布公,「目前,喜欢谈不上,顶多有些好感。」 说着,她端起两杯水,不慌不忙行至茶几上放下,自己则躺进摇椅中,捧起属于自己的那杯水,抿了一小口。 茹景的回答,姜颖不诧异,她曲起双腿抱紧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双臂之间,声音里有种不真切,却又带着严肃,「席知恆和蔺叶白是一丘之貉,他们这样的人能不喜欢就尽量克制吧。当我自私,我不是很希望你和席知恆有除了工作以外的合作,产生其他纠葛。」 姜颖不想说太多,点到为止,感情上的事情谁也无法控制,她只是想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至于茹景听不听,那就又是另外回事了。 茹景不是没见过心不在肝儿上的姜颖,但姜颖头次这般郑重其事地警醒,让她的心头五味杂陈。 马场里姜颖和蔺叶白之间的拉扯还歷歷在目,茹景压不住好奇心,轻吟:「他们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 姜颖忽地抬头,目光深幽地凝望进她的眼里,吐字带着明显的主观情绪,「自我,自大,偏执,神经病!」 浓浓怨气和不满瀰漫整个客厅,气氛空前低压,茹景斟酌了一小会儿才开口:「确实,某些时候和你说的都能对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眼底呈现出来的是一贯的丛容,并没有因为姜颖的话而动摇。 姜颖笑了下,笑意里具是疲倦,「什么时候开始的?」 茹景答不上来,具体要说什么时候,她真的不清楚了,要说第一次相亲认错人也行,始于席知恆惊为天人的脸,多次接触后源于席知恆本人。 他表面上温淡有礼,骨子里冷漠疏离,像夜色降临时天际悬挂的北斗玉衡,闪亮耀眼,光芒万丈,在万千星星中脱颖而出,那么闪耀又那么遥不可及。 理所当然地让她产生想法,试图手摘星辰,揭开皮相下层层包裹的真面目,一探究竟,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触后,有了更深一步的上心。 所谓上心,好感的另一种託词罢了。退一步是回归原位,进一步是喜欢,她处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第111页 说白了,她还有得选择,而从姜颖的态度里看,姜颖已经是一脚陷进去,挣不脱逃不开。 摇椅吱呀吱呀作响,茹景贴着椅背设计的曲线,仰头望着天花板的顶灯,握在手里的水晃晃悠悠,「我会克制自己的,别忘了我是励志成为富婆的人,你经常在网上冲浪,没听过一句很潮流的话吗?」 姜颖狐疑地看着她,摇头:「医生说我最近风湿病很严重,不能看太潮的东西。」 茹景:「……」 端着一张温婉清丽的脸讲冷段子,也就非姜颖莫属了。 茹景没好气:「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像我这么聪明能干的人,必须是努力为国家发展做贡献。」 姜颖上上下下移动眼神打量着茹景,她穿的不是奢侈的大牌衣服,网店上随便一搜都能出来很多同款,不说多么大众,普通人定然是穿不出茹景的效果,她身上那股子富贵气就根本藏不住,骨子里就让人觉得是不愁吃穿的大小姐。 「那我和你换个身份好了,我去你做妈妈的女儿,吃喝不愁。」姜颖说得殷殷切切,坐姿都端正起来,「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姜颖竟然好意思提这个,茹景不留情面地啐她,「也不知道谁微博粉丝几百万,不好好经营,要来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秘书。」 「张女士很欢迎你喊她一声妈,打从认识你就恨不得把我扔出去,」话是这样说,茹景明艷的脸上笑意满满,唇角弯起,「心疼你的百万粉丝,都不知道你是个风湿病患者。」 她故作忧伤地嘆了口气,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连『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如此朗朗上口,值得回味的醒世名言都没听过。」 姜颖手抖了下,没忍住,偏过头去掩饰自己的笑,「的确没听过。」 不等茹景开口,姜颖抿唇,恢復一贯温婉的脸面向她,「现在知道了,那也不妨碍我是土狗,我骄傲。」 姜颖神态里那点儿怏怏不乐,精神萎靡的状态总算散去不少,茹景也就识趣地点到为止,换了个话题:「你下一周有假吗,好久没有放长假,突然给我来个堪比十一国庆的假期,委实不适应。」 姜颖进来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关注茹景的动态,「我是说你哪会有闲情跑来骑马,放着几个刚到手的项目不做,老总居然捨得给你放假?」 茹景不想提沈周逸,影响心情,「亏心事做多了,弥补呗。」 「一周呢,出去玩玩散散心也不错,就当提前过年假了,反正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公司年会了,想放假都没得放,累得够呛。」 姜颖说得不无道理,茹景没什么意见,随口问了句,「有什么推荐的好去处?」 她忙于工作,去过的地方多是因为工作出差,走马观花一样逛逛,来去匆匆,没能身心投入进去,算是遗憾之事。 姜颖不一样,作为随行秘书,几乎要贴身跟随上司,外地出差的频繁说是搬砖机器也不为过,经常一出差就是十天半月,偶有时间和机会就会去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都快成半个资深旅游达人。 姜颖皱眉:「你要这样问,我就嫌你的假期太短,远的地方去不了,近的不值得。」 「费脑子,你自己想,」姜颖捏着自己的鼻樑,半个身体陷进沙发里,「要不燕城七日游?我大力推荐。」 茹景勾唇一笑,笑容阴森森:「……我谢谢你啊。」 说着,从摇椅上跳起来,扑向姜颖,大有一展身手的冲动。 晚风摇曳,客厅里嬉笑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清晖月光从窗户爬进了,落了一地温柔,沖淡满心满眼的心事。 翌日清晨醒来,屋子里不见姜颖的踪影,茹景顶着乱糟糟的头髮从床上坐起来,发了条消息给她。 编辑完消息的手机还没离手,屏幕上一通电话打进来,显示是沈周逸的。 茹景睡眼惺忪,半睁半闭着双眸去接电话,声音是清晨起床时特有的沙哑,「沈总,有事?」 「过来一趟总裁办,」沈周逸语气严肃,不容反驳,「就现在。」 茹景夹着手机,偏头去看床头柜的闹钟,早上的七点四十分,沈周逸就让她去总裁办? 「沈总,您忘了我还在休假?」茹景扳起手指头,竖起一根手指,「才休一天。」 就被召唤回公司,她这假可真够随意。 沈周逸知道自己大清早扰人很唐突,声调放缓几许,「收拾一下,上班前我要见到你。」 这是已经下了死命令,务必让茹景过去。 茹景嘴唇抿成一线,没有起床气也被气出了起床气,说话阴阳怪气,「好,马上就来,我一向言而有信。」 不像您堂堂一介大老闆,喜欢口传家书。 茹景说完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床上,去浴室沖澡洗头,化了淡妆出门。 来得太早,公司里没来几个人,沈周逸的办公室里也只有他一人,站在办公桌后的书橱前,背手而立。 门敞开着,茹景径直走上前去,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提前半小时到,沈总满意了?」 沈周逸回头,轻轻颔首,「把门关上。」 茹景耸耸肩,依言行事,走进来得瞬间,双手反到身后,将门带上,「火急火燎不像沈总的作风,沈总想说什么?」 「花港新航项目你了解多少?」 第112页 茹景默了两秒,环起双臂,唇角牵了牵,「不怎么了解,招南的项目我也没必要了解。」 沈周逸观察着茹景镇静不迫的神情,辨不出她是真不了解,还是假不了解,沉声道:「华怡有参与招南最新的花港新航项目,我和其他董事一致商议决定,交由你负责。」 茹景哂笑,改了口风,「有丁点儿了解,就记得花港新航要求的管理谘询负责人人是徐工,不是……我吧?」 沈周逸锐利的目光锁在她脸上,意味不明地看她,「他是过去式,对方既然扬言要你,那就是你。过几天他们有个大会,会商讨具体的细节,你要出席参与。」 茹景脸上挂着的笑淡下来,说话间不满表现很足,「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 「沈总,恕我拒绝,」茹景掷地有声,强调道,「我不接花港新航项目。」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 茹景不想听沈周逸的喋喋不休,冷着脸打断他,「我不是没有同您说过,招南是个空壳,华怡没必要花心思在它身上,您一意孤行为的是什么我不想知道,我是替公司着想,不想自砸招牌,留个骂名。」 沈周逸绷着脸,固执己见:「入浅水者得鱼虾,入深水者得蛟龙,花港新航对华怡来说很重要,能让华怡站上一个新的台阶。」 茹景笑了,讥讽道:「那它也得是一条龙啊,难不成添了几个虚假的爪子就以为自己是龙了,可笑不可笑。」 茹景牙尖嘴利,说话不饶人,人人皆知,沈周逸也听到过,但她不加遮掩的嘲讽刺得他脸色青白,「总之你必须给我去,不然你总监的位置别坐了,上司的不听,就知道槓。」 「哈?」茹景气极反笑,一口一个沈总,「沈总的胸襟真是让我长见识,沈总的不明事理也让我长见识,沈总的□□威胁更让我长见识。」 沈周逸面色难堪,面对她的迎头痛击不自觉升起几分愧疚,「下去准备好资料,暨时开会要用到。」 「砰」地一声,茹景头也不回,摔门离去。 第64章 c64 没成想,收拾烂摊子这样的事情来得如此迅速。不久前与堂哥说过的话还歷歷在目,犹如耳边迴响,周六出席花港新航项目的会议,茹景从出现在招南的大厦里就没好脸色,板着一张进了高层会议室。 里面本来在讨论的叽叽喳喳声骤然停下,霎时针落可闻,下意识望向茹景时,眼里一熘儿的坐等吃瓜看戏。 路上堵车导致她来得有些晚,椭圆形的会议桌就剩下离着大老闆的附近的位置,按理来说那不是她该坐的,华怡在这个项目里的占比不高,充当背景板的角色罢了。 茹景站在会议室门口,眼神一个个扫过在座打量她的人,惊觉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多出一抹嘲弄和鄙夷,她板着的脸不禁愈发冷肃。 抱着沈周逸塞给她的一系列资料,茹景走过去在空位置上坐下,藏在桌底下的两条腿以二郎腿的姿势叠翘,手上翻开项目资料,一板一眼地浏览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是个看上去与她年岁相当的女人,凑过毛茸茸的脑袋主动和她说话:「你就是茹景啊?比我想像中的年轻漂亮,难怪。」 没等茹景回话,那女人自我介绍:「我姓褚,褚少君,沈总让我过来跟你学习。」 茹景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我没见过你。」 能让沈周逸跟着过来的学习的人,她就算再怎么不认识,起码也眼熟沈周逸神身边的来来去去的人,这位自称「沈总吩咐的」人,她印象里找不到这号人物。 除非,是空降兵。 褚少君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没说清楚,露出大白牙一笑,「你误会了,不是沈周逸先生的安排。」 茹景机智灵敏,嗅到她话里的不同寻常,她面上不显,心里思忖着沈大公子好威风,手下直唿沈总,也不知道沈周逸听到这话有何感想。 想来背地里没少类似的事情,归国的沈大公子也是人精。 茹景耸肩,表现出一副自己兴致缺缺的样子,手上却转着笔,无意识思考这会议到底还开不开,她坐下来都五分钟了,她斜上方的大班椅上仍空无一人。 褚少君没完没了,一点也不避讳,扯着她的衣袖,「这项目规模还挺大,正轩作为最大投资方,也不知道今天他们会派谁过来。」 说到一半,褚少君湖有意无意岔开话题,压低声音,「公司里都说你和招南闹得很难堪,你是不看好花港新航?其实我也不看好,项目周期长,内部团队人心散,做不出什么明堂。」 某种程度上,藉由诉说对同一件事情的反感,进而衍生出同仇敌忾的一致想法,很容易拉近彼此好感。 但茹景对褚少君的自来熟不感冒,话里话外想要套话的那股自以为是的机灵劲儿她不喜欢。 也不知道是褚少君刻意营造出很好相与的样子,还是真的性格如此,能心大到在会议室里谈论是是非非。 茹景嗯了一声,分辨不出来是到底是不是回应了褚少君。 「要我说,咱俩就不该来,白耗时间。」褚少君说得有些忘我,真情实感地吐槽,「也不知道正轩想什么,人傻钱多?」 这话戳到茹景心里的腹诽,下意识接了话茬,「谁知道,人家乐意当冤大头,还能阻止不成?」 第113页 她又不是没提醒过席知恆,他不照样将她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有钱就是任性,为所欲为。 「冤大头?」倏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差点叫她灵魂出窍。 茹景瞪了褚少君一眼,席知恆什么时候来的都不通知声,还赶上她背后嚼舌根,今日不宜出门,出门必遇鬼。 褚少君早就将头埋到桌子上,尽可能忽略如芒在背的视线。 茹景心下已经给了她无数道眼刀,坑货一个,一开始就不该和她说话。 茹景抬头仰望席知恆,来者面色淡然,眼里平静无波,除了周身的气场比平时更加凌然和那句从他嘴里吐出的「冤大头」,她都要以为席知恆压根没听到。 「席总,您到了啊,」茹景眼神飘忽着,讪笑道,「大驾光临,快请坐。」 脑子里已经飞速地转起来,费尽心思猜测席知恆过来的原因,虽说会议规模有点大,但也不必席知恆亲自坐镇,过于郑重了。 席知恆一来,本就安静的会议室顿时人人自危,大气儿都不敢出,尤其是在听到他的那句冤大头后,一个个恨不得钻到桌底下去,当做不存在。 他进来时轻声慢步走到茹景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才口出惊人言语,那群人理所当然地看向茹景的目光更复杂。 席知恆脸上喜怒不显,越过她身边到大班椅上坐下,靠着椅背,懒懒淡淡出言:「开会吧,各自陈述手中的负责的板块。」 言毕,卫琬将胸前抱着的文件整整齐齐摆在席知恆面前,随后退到一边,眼神疯狂示意茹景。 茹景选择性失忆,席知恆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她就当作不存在。在接收到卫琬的眼神后,对卫琬挑了挑眉。 卫琬:「……」 景总监你胆子好肥,我是想说我都听到你说总裁是冤大头,不是这样啊…… 述职总结很快,轮到茹景的时候,她也就简单阐述了项目上的细枝末节。满打满算她自认为话里没有漏洞,得来的却是席知恆的一句,「会后你留下来。」 茹景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席知恆这是秋后算帐,对盖上「冤大头」的称号耿耿于怀。 茹景语塞,没道理不留下,「哦,好的。」 「散会。」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更耐人寻味了,茹景就算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何况打从她一进来,一些人就盯着她不放。 这里面有几个不乏是在招南港口合作过的人,她没给过他们好脸色,自然也不会觉得他们会给她多伟光正的脸面,不过……和她预想的差别未免太大,个个看他的眼神不明不白,更遑论其他人的打量,更莫名其妙。 衬衫的袖口被人扯了扯,褚少君等她坐下后神采奕奕,八卦地问:「你和席总关系很好啊?」 「你从哪儿看出来关系好的?」 褚少君努努嘴,「刚说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席总都没骂你,换做别人,在开会时估计就要被批得狗血淋头,哭着怀疑人生。」 茹景嘴角抽了抽,「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顾及女性的面子。」 实则想吐槽:还不是被你带沟里去了,可真会。 褚少君煞有介事的点头,说得浑不在意,「可能吧,我朋友在他公司上班,女的,天天被他批得体无完肤,回家找我哭诉。」 闻言,茹景若有所思,她要是再听不出褚少君话里的意有所指,就是真蠢了。 茹景没打算解释,解释得越多,听到了别人耳里都是推辞。褚少君话又多,被她听了去指不定会被润色成什么样子,又传到其他人那里。 一传十十传百,谈论得津津有味,不在乎传言背后的真实面貌。 「那你朋友挺惨,节哀。」 茹景不咸不淡地回应,褚少君面色一变,抓了抓后脑勺,说了两句要走的话,就跟随着大队人马匆匆离开。 偌大的会议室里剩下茹景、席知恆和卫琬,氛围一时凝滞,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茹景在椅子上坐久了,腰酸腿麻,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她今天出门穿的是套小香风的天蓝色套装连衣裙,上衣是短款,长度刚及肚脐眼,半裙堪堪到腰窝。 行为举止端正规矩的话,不会露哪里,但这么一抬手伸腰,幅度大起大合,她纤细的腰肢毫无意外地露出来,展现在席知恆眼前。 茹景的腰本来就很细,套裙又修身,显得她的腰不堪一折,用手轻轻掐一下,仿佛就会断掉。 他眼神漠然地扫了眼卫琬,卫琬一个激灵,丢下一句出去确认文件,一熘烟儿人就没了。 茹景望着跑得飞快的卫琬,下意识跟随卫琬的动作转过身,侧对着会议桌,目瞪口呆片刻,伸懒腰的动作僵滞在半空中。 忽地,身前压过来一道黑影,茹景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男人双手揪住她上衣的下摆,用力往下一拉—— 衣服面料硬挺,不属于有弹性的质地,他手劲没把握好,茹景跟着踉跄了下,想要放下的手无所适从。 席知恆双臂将她圈禁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她抬起的双手压根没有地方放下,被迫高高举起。 这样的距离极近,也极暧昧,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喷薄打在脸上,属于男性的独有气息不断侵占着她的神经。 她有片刻失神,直到席知恆略显起伏的声音响起,「衣服你买的?面料差劲,款式难看,丑死了。」 第114页 茹景:「……又不是穿你身上。」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觉得好看。」 店铺新上的款式,她排队等了许久才等到的现货,竟然被不以为然的「丑死了」给否决,果然直男的审美无法理解。 茹景高举的手都举酸了,席知恆还在扯她的衣摆,她忿忿然:「你到底要干嘛,我胳膊要断了。」 席知恆默然,垂下眼帘,云淡风轻地对上她的目视线,余光觉察到她耳垂有点泛红,薄唇勾起,「搭我肩上不就好了。」 茹景怪声怪调:「那也累,你太高了。」 席知恆温淡的眉宇轻挑,刚想说什么,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来人风风火火冲进来, 「席总,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 来人是花港新航新上任的负责人韩愈,说到一半的话在见到席知恆和茹景的暧昧动作后憋回了肚子里,「打扰了,你们继续。」 话落,尴尬而迅速地退出会议室,脸上火辣辣的烧。 席知恆和茹景则在韩愈眼神投过来的那剎那,旖旎气氛全无,两人泰然自若地收回手,宛如什么也没发生。 茹景撞开椅子,蜷了蜷手指,往后退开一步,抹开脸不看席知恆,心下羞怒参半。 席知恆却是在注意到别处,随着茹景的手自然垂落在身侧,露腰的衣服恢復到正常位置,恰好挡住腰肢。 眸光闪了闪,他撤回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尴尬不尴尬? 席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茹景:hetui~ 第65章 c65 脸颊的酡红还未散去,茹景睁大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被人看见指不定背后怎么想她,勾引?诱惑? 她虽不待见花港新航项目,但既然接了,肯定会秉持一个公平公正的态度去处理,尽力为华怡争取利益。 现在呢?这一眼就差不多就能将她塞进关系户的名单里,任人讥讽。 茹景脸上的血色淡下去三分,颇为不爽。 「一起去吃饭,」席知恆及时抓住她的手腕,话说得不明不白,「等会儿去商场帮我挑几件东西。」 「你秘书是卫琬,又不是我,」茹景甩了甩手,试图挣脱他,「让我留下来就是为了使唤我?」 好样儿的,真是别致的秋后算帐,理直气壮地拿她当特助。 席知恆乜了她一眼,瞧着她鼓起的腮帮,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捏,克制住了。 他抓住茹景的手腕子,朝大门口的方向走,眉目清缓,「别忘了我们现在在一个项目上,当着上司和众人的面议论是非,还扣帽子,你怎么想的?是想我不快,还是想给自己找不快?」 茹景愣了一下,心里再次腹诽了褚少君一通,旋即对答如流,「我要是说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席知恆:「别装。」 就算她嘴上不那么说,心里早就盖棺定论,给他扣上了一顶冤大头的帽子。 茹景无话可说,脑子一转,话题峰迴路转,回到席知恆提及到的:「我答应你一起吃饭,也陪你逛商场,给你的帽子就一笔勾销?」 说着,她踮脚,单手去揭他黑色碎发上并不存在帽子,五指摊开在他面前,笑容狡黠,「给你摘下来咯,我就当你答应了。」 席知恆抓住她手腕的大掌改为握住她的手,他敛眸冷测测看她,「丢脸的是我不是你,你的一笔勾销倒是简单。」 茹景一哽,她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刚跳过一个危险的大坑,又落入另一个坑。席知恆心眼未免太小了,斤斤计较,不给她丝毫机会。 幸亏她做人能屈能伸,百折不挠,疯狂替自己挽尊,「我也很没面子啊,被人看到和你貌似有不正当关系。」 「会议室的门没关好,来人没有礼貌,你怪谁?」 茹景咬着牙,凶神恶煞地剜了他一样,这逻辑给他刁钻得,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汝甚骚。」 席知恆朝她投来高深莫测的一眼,薄唇一张一合:「扣卫琬的工资?」 茹景:「……」 她哑口无言,气沖沖往前走,又碍于席知恆牵着她的手,她时不时将目光锁在两人的手上,眼神冒火。 会议室出来有私人电梯,到门口直线五十米的距离。 散会结束后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点,大多都去了公司的食堂,长廊上的人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席知恆和茹景慢一步出来,所经之路空无一人。 茹景眼里的火气不知不觉中降下去,换成另一种心绪,掌心也不知是谁的温度更灼热,烧得她的耳根有点红。 嘴上叽叽歪歪,嗫嚅了两三句,席知恆没听清,抬首只能看到她长度及腰的捲髮,圆润的后脑勺随脚下动作有一丝摇晃。 进了电梯,席知恆还没松手,茹景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从反光的轿厢里偷看站在一起的两人,眼里蹦出星星笑意。 席知恆的眼角余光睨到她脸上的小表情,也不由自主抿唇一笑,转瞬即逝。 二人出了华怡,径直坐车离开,去到附近最大的购物商场,琳琅满目的美食餐饮晃得茹景头晕眼花,拿不定主意吃什么。 席知恆也鲜少来商场吃饭,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卫琬帮忙订好,送到总裁办公室,用不着他去操心。 第115页 商场不比自己拥有的独立办公室,人影攒动,摩肩接踵,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席知恆清隽的眉眼不经意间拢起,神情比平时漠然不少。 他和茹景站在商场导航图附近,看各楼层美食分布,路过这地方的人不少,偶尔有人会侧目去打量他们。 自古以来有俊男靓女的地方,就是流量密码,吸引路人驻足欣赏。 但两人牵着的手在进商场时早已分开,原因是茹景东看看西瞧瞧,她一直强调不方便,席知恆也就随她的意思了。 茹景手指着导航图上的右上方的旋转火锅,侧过身体和席知恆讲话:「火锅你吃不吃?」 她又指了指另外几个小红点,纠结道:「炭火蛙锅也不错,烤鱼也行,你觉得呢?」 忽地,茹景的肩膀一痛,下意识发出嘶的一声抽气,偏头去看撞她的人,是一对情侣,男的一身腱子肉,站在她身侧,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碰上茹景的眼神,男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艷,双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美女,给个微信,哥哥请你吃饭道歉。」 茹景轻蔑一笑,不屑,连眼神都懒得设施一个,听着语气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摆明想撩妹。 她撤回视线,目光逡巡在嘴里唠叨过几家店铺上,徵询席知恆的意见,「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比较喜欢重口味。」 话落,她身后传来男人疼痛闷哼的声音,嘴里不忘说着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茹景皱眉回头去看,动作便定住了,那男的手距离她的肩膀不到几厘米,稍微往前一点便能触碰到,就被骨节分明,青筋绷起的手给半道拦截,狠狠捏住。 男人的脸色铁定,痛得哀嚎:「痛痛痛,你……」 他的眯眯眼上下打量着席知恆,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浑身散发着股矜贵漠然气息,一看便知不是同一阶级的人,惹不起。 他压在喉咙里的字眼立马改口,「放开我,我道歉就是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席知恆神情冷淡,松手的瞬间将他往后一推,从口袋里抽出湿纸巾擦手,仿佛在擦秽物,「不知道脸多大就照照镜子,你的道歉值几斤几两?」 男人踉跄几步,脸上青白交错,看了眼席知恆,又去看茹景,怂不啦叽地拉着自己的小女友跑了。 那人跑到哪儿,往哪个方向跑的,席知恆不关心,他盯着发呆的茹景,替她拍了拍并没有被碰到肩膀,「日料还是西餐?」 茹景沉溺在走神中,席知恆刚望着那男人的眼神冷淡得宛如在看一具尸体,说不上恐怖,就是……刻骨的寒凉,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无法靠近。 「啊?……哦,」茹景没头没脑的应了声,出走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登时难以置信,「日料?我拒绝。西餐吃腻了。」 她吃不惯日料的生鱼片和各种刺身,吃一次拉一次,有一回严重到直接给她送医院,造成极大心理阴影。 西餐的话,每每应酬吃得真的够多了,求求换个口味吧。 「你是吃不惯咱们大中华的美食么?」提到美食,茹景心神雀跃,神采飞扬,「川湘、江浙、广粤……那么多。」 她一口气介绍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喋喋不休,席知恆听得耳里嗡嗡作响,脸上涌现几分无奈,「火锅吧。」 结果一顿火锅吃得茹景甚是乏味,席知恆点了个清汤寡水的菌菇锅底,白汤上面飘着几根青菜,茹景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委屈。 「不能吃辣你直说呗,害我跟你一起吃斋,」茹景怨念颇深,小声叨叨,「独。裁的菜狗。」 连丁点儿辣都吃不了,不是菜是什么,还狗,居然都不让她弄蘸碟的辣椒酱。 美名其曰:养生。 茹景对他凉凉一笑,下次再和他一起出来吃饭,她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从火锅店出来后,两人从头到尾一身的菌菇味儿,席知恆火速拎着她去了三楼的服装区,逛了一圈下来没找到顺眼的衣服。 行至电梯门口,席知恆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目露嫌弃。 电梯到达的铃声恰好响起,他抬脚就要往里走,茹景不知道看到什么,眼前一亮,拖着他往某个方向去,错过梯门打开的时间。 席知恆低眸看着茹景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贴着她的柔软曲线,抱得挺紧,他的喉结无声滚动,眼睛微微眯起,看她吹弹可破的脸颊。 「额,先生您需要帮您女朋友选选款式吗?」 蓦地,女生略带害羞的询问声传入耳里,席知恆掀起眼帘,入目是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内衣,茹景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很克制地抿唇笑。 但听到销售员的「女朋友」三个字,她明显有片霎不自然,半晌才神色如故地回:「我的眼光不入他法眼,让他选吧。」 利落地将锅甩给席知恆,茹景哼着小曲儿在店内逛了一群,最后又站在席知恆身旁,笑得像个小恶魔,「慢慢挑,那么多款式。」 反正她不高兴,她就想要席知恆也不高兴,三番两次给她打压得,连吃饭都不能吃得餍足。 销售员没见过帅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满脸的期期艾艾,羞红着一张脸给席知恆推荐:「先生,店里有几款新上的……」 「就这个,包起来,」席知恆面色不变,随意一指,反手将茹景拽到身前,「送你。」 第116页 销售员和茹景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均是噎住,那是一套黑色蕾丝镂空款式的胸衣+丁字裤。 气氛顿时不可言说,茹景脸上有点热,压了两三秒,她仰起头朝他笑,「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席总:选什么样的我都喜欢,是茹景穿就行。 作者(小声逼逼):最后还不是被你扒下来。 第66章 c66 笑容里明目张胆,不加掩饰的揶揄,衬得她的鲜眉亮眼愈发凸出,傲娇得宛如开屏的孔雀。 席知恆眸色三分晦暗,光影流动,清朗的眉宇间乍看之下无任何波动,他扫了眼怔忪的销售员,提醒:「麻烦帮我包起来。」 须臾,眼神与茹景四目相对,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一圈,缓缓往下滑,落在她起伏的胸口,「还是说,你想试穿看看效果?」 茹景唿吸一窒,被他风平浪静看似正人君子的目光盯着,说不出的不适感,明明眼神是平和的,她却从那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察觉到暗暗流动的危险。 如豺狼虎豹,下一秒伺机而动,向她扑过来。 她偏过上半身,挡住自己的胸,半羞半躁,「谁、谁想试穿,我不爱这种风格,ok?」 「是吗。」 明明是疑问,他却以陈述句的语调说出来,显得茹景像是小女人闹脾气,故意找茬。 旁边的销售员不忍帅哥被甩脸子,迅速从仓库里拿了一套全新的包装好,递到茹景手里,「这款也算是我们店的镇店款了,确实很多人相中。」 「小姐你身材这么好,穿上一定很好看,」进店前销售员就看了好多眼茹景的魔鬼身材,无不羡慕,「就别为难你男朋友了。」 「男朋友?」席知恆意味不明地咀嚼着销售员的话,敛眸不咸不淡地瞥了眼茹景。 销售员说「女朋友」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男朋友三个字,让他情绪波动,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归属感,他是属于茹景的男朋友,茹景的所有物。 见帅哥对她的话产生迟疑,销售员尴尬了一下,臊得慌:「额,不是……」 「闹脾气中,同款不同色的都包起来,」席知恆出言打断她的话,顺手又指了指其他马卡龙色的少女款,「也都……一起吧。」 销售员脸红地瞟了眼席知恆,点点头,动作极为迅捷地去到仓库整理,留下一脸闲适淡然的席知恆。 茹景一脸见鬼的样子瞪席知恆,一时半会儿没想好用词,就维持着梗起脖子瞪他的姿势。 毕竟是内衣店,她不好大张旗鼓出言挤兑他,半晌才压低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有病?」 「你不满意?店里还有其他的,一样给你来一款?」 话落,席知恆双手抄兜,抬腿走到店门外,比门口树立的明星人行立牌还招人,没几分钟就招来一批小姑娘,捂着半张脸指指点点。 茹景红白交错着一张脸,眼神冽冽地刮过席知恆脸上,又扫了眼那群跃跃欲试,企图搭讪的小姑娘。 她走过去,伸手将席知恆拉到一边,远离人形立牌,「你要是钱没地方花,直接给我折现多好。」 说着,茹景下意识扭头瞧了眼那群小姑娘,拿起手机正对着他们,似乎想要拍照,她眉头一皱,神情严肃地望着她们。 偷拍常见,爱美是人之常情,像席知恆这样气质斐然,一表人才的精英子弟更是很容易获取小姑娘的芳心,但她记得席知恆不爱拍照。 茹景下意识便板着脸,眼底呈现几分警告。 落在小姑娘们的眼里,就变了意味,是另一种变相的炫耀与显摆,不过是拍张照片而已,弄得像是要被抢了男人。 但到底是没见过世面,茹景一直保持着冷脸冷眼盯着的样子,无形中散发一股威压,那群小姑娘们有点憷,对她做了几个鬼脸,哼声哼气地走了。 临走前,还嘲弄她:「小气死了,拍张照会死啊。」 茹景没搭理,懒得和小鬼们计较,她嗤了一声,扭头欲继续就折现的话题讨论,视线便撞入一潭古井深波里,拽着她不停往下坠。 她艰涩地挪开目光,捞起近乎沉溺的心情,撇嘴:「折现,行不行?」 席知恆没错过那一幕,在他制止前,茹景先一步威慑,出乎意料。 他倾身,靠得她更近一点,唿出的气息镀上一层灼热的温度,慢慢向她袭来,墨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嗓音低沉醇厚,「你要敢折现,试试?」 茹景霎时没声了,席知恆的这语调充满危险,分明是在说「你要是折现,我要你好看。」 男人是在金钱方面都有执着吗,与其买一堆用不上,不适用的东西堆在家里的角落,为什么不能兑换成更实际东西,物尽其用呢? 那堆情趣内衣她用得上吗?! 茹景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哦。」 对方似乎不是很满意她的答案,清疏的脸上浮现一丝阴霾,强调道:「不准折现。」 茹景这次学会了,朝着他温柔乖巧一笑,不言语。转身的瞬间白眼翻飞,腹诽他仿佛有那啥大病。 席知恆在她扭头的瞬间,握住她的一缕头髮,指腹摩挲不停,鼻尖萦绕着头髮的香气,双眸里有片刻失神,像是闻到时光里熟悉的味道,经久不散。 第117页 「先生,您的商品都打包好啦,」销售员的声音及时拉回席知恆的心神,他放下手里的柔软髮丝,长腿轻轻一迈,到结帐台,掏出黑卡递出去。 男人身上有意无意散发的强烈荷尔蒙气息淡去,茹景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撅起嘴嘟囔两句,等整理好神情仪态,席知恆已经拎着两个大手提袋过来,下颌抬起,对准楼上的大牌专柜。 女装居多,男装店屈指可数,茹景疑惑:「四楼都是女装店,没什么可逛的,男装在五楼。」 席知恆对她的提醒没领情,单手提着硕大的手提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拎着她乘电梯去了四楼。 纳闷的茹景即刻反应过来,看他的眼神些许怪异,「是要买衣服送女性朋友?」 思来想去,说得通的理由也只有这一个了。 茹景的声音里不自觉掺杂别扭的探究,「多大了,喜欢什么风格类型,对价格挑剔不挑剔……」 七七八八,跟查户口般问了个遍,问得她口干舌燥,心里恼火。 席知恆轻描淡写:「不太清楚。」 「你要给异性买东西,不打听清楚爱好,」茹景的无名火越来越大,听到他的简短回答愣怔一秒,认为他很敷衍,她的心情却多云转晴,「不太清楚是多清楚?」 梯门打开,席知恆走出电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和你一样。」 没头没尾,不明缘由地一句话让茹景蒙圈,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什么和什么,和我一样?」 席知恆的目光从头髮丝儿到脚背扫过她,目光专注灼灼,「身高体重三围。」 茹景反应过来,撇撇嘴:「啧,那她身材可真好。」 语里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酸味。 席知恆不明不白地笑了下,在一家靓丽堂皇的店门前停下,有销售人员主动上前接过他的手提袋,「席总,欢迎光临。」 茹景从他身后冒出一个脑袋,「认识你,没少来呀。」 席知恆嗯了一声,店内有空调开放,他还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你去挑一挑。」 「你给女人买衣服为什么要让我挑,我又不知道她喜欢穿什么。」茹景气不打一处来,开始老一套的阴阳怪气,「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还问我。再说了对方知道吗,你让其他女人给她挑衣服,她不会生气的吗?」 席知恆的声音里笑意藏不住,轻轻一咳,不以为然道:「不会,你挑好后给我看看。」 「你干嘛不自己挑!」 「不太清楚你们女人的眼光。」 茹景半信半疑,鑑于他说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丑,她有理由怀疑席知恆审美眼光另类,「行吧,那她有意见别怪我。」 她就勉为其难条几套不出挑,中规中矩的好了。 店内的衣服主打轻熟知性风,凸显女人身上的气质,茹景看了好几款,款式挑不出错,也挑不出亮点,设计简约的白色挂脖雪纺衬衫搭配浅棕伞裙,简单又大方。 她一手撑着一件衣服,拿到席知恆面前,「看看,满意不满意。」 席知恆背靠沙发,慵懒地坐着欣赏,「嗯,你去试穿一下。」 比茹景身上的那套看着顺眼。 茹景狐疑:「不用吧?」 销售人员及时上前解释,微笑得体:「你最好试穿合适不合适,若有哪里不合适现场我们帮您改尺寸,定制专属型号的衣服。」 店员都这么说了,茹景又想到席知恆说的那女人身材和她一样,她登时臭着脸去了更衣室,对着等镜子激情辱骂:人干否?膈应谁呢? 闷闷不乐地脱下自己衣服,再套上席知恆要买给其他女人的新衣,茹景脸上的神情已是乌云沉沉,阴得可以滴出水。 她反手去拉上衣背后的拉链,捣鼓好半天,硬是拉不上,她索性放弃,气馁地坐在更衣室的小板凳上,双手托腮,对着镜子发呆。 半刻钟过去了,更衣室里的人还没出来,席知恆的俊脸冷下去,直起身子往更衣室走去。 店员见此,没敢拦。 席知恆是常客,早年经常在固定日子陪一位中年面貌的女人来购买衣物,二者间眉眼相似,应该是母子。 头一回带年轻貌美的女人过来,两人走在一起极为养眼登对,也就下意识以为是席知恆的对象。 不上前打扰,默默关注。 更衣室是在里间,总共有三间,席知恆一一敲门,敲到最后一间才有人应声。 茹景以为是女店员,精神不济地回了句:「在换了,拉链坏了,帮我拉一下。」 咔嚓一声,更衣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线光景。 席知恆敲门的手凝滞在半空中,少倾,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茹景背对着他,脑袋垂着走神,像霜打了的茄子,没有半点活力。 露出的光洁后背却在灯光如昼的狭小空间里泛出无比耀眼的白皙嫩泽,夺人眼球。 他抿唇,挪开眼神去看镜子里的人,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存在,似失了魂魄的娃娃,耷拉着头不知所思。 直至后背拉链的声音响起,被他轻轻一拉,合上。 「谢谢。」 茹景才抬头,余光触及到镜子里的身影时,惊愕还还未来得及表达,席知恆扳过她的身子,将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柔软唇瓣堵住她的嘴,深眸攫住她的眼,「你主动勾引,我要多柳下惠才忍得住。」 第118页 作者有话要说: 67移步公主号:周亦猫 第67章 c67 【防盗章节,正文阅读拉到最后一页】 小雪降至,全国各地大幅度降温,位于南方的川城却无丝毫降温的意思。 三十度的高温笼罩整座城市,热得人心躁动不安。 出奇的是,街上依旧不少坚持穿着套头毛衣及长袖外套的人。 与路上露胳膊露腿的摩肩接踵。 这让周玥不禁想起在网上看过的一个段子:此时川城又到了奇葩的季节,穿短袖与穿羽绒服的人互相路过时,在心里吐槽对方傻缺。 这么一想,她噗嗤一下笑出声。 在店里晃悠的两只阿拉斯加听到动静,哼哧哼哧奔过来围着她吐舌头。 她没养过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旁边的猫看到两只庞然大物更是紧张得炸毛,躲在航空箱里弓起背,冲着两只狗恶狠狠地哈气。 那两只阿拉斯加勐然兴奋起来,冲着航空箱汪汪叫,任凭前台小姐姐如何诱哄都拉不住。最后还是刚做完一台母猫绝育手术的院长诊室里出来,眼神一凌,两条狗立马乖顺地趴坐在地上,等待领罚。 宠物医院接待前厅地方不大,八十几平的房间被中间一道楼梯划开,分为狗诊室与猫诊室。被罚的两只阿拉斯加被拴在楼梯道两旁,老老实实地合眸小憩。 周玥约的是下午四点带猫过来做绝育,但是又怕周末人太多,于是提前过来在这里等着,却发现店里来的客人寥寥无几,倒是五花八门的猫包和不同品种的猫都整齐有序地安排在储物柜和猫笼里。 一问之下,才知道都是猫主人等着下午或者晚上手术结束后,直接来接回家,以免在宠物医院里百无聊奈地等待。 她倒是乐意等待猫主子。 等待的空闲时间里,周玥打开自己日常上传视频的网站,看了眼自己上传关于猫的vlog,两三千的播放量,底下评论有几十个。 无异于是关乎「哇,你家的布偶好漂亮,大户人家!」「小橘也太能吃了吧,已经变成橘猪了。」「这个颜色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狗头】」 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一个一个耐心地回復爱心或者么么哒的表情过去。 等她返回视频网站首页界面,官方首页推广的一个视频却吸引了她的注意。视频推荐放在极为显眼的位置,推广词上写着「心动合集系列之-那些惊为天人的素人医生。」 周玥心下一动,点了进去,满屏的弹幕袭来,将人物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只能关了弹幕食用视频。 她仔细盯着屏幕上看,是以前刷到过好几次的火出圈的医生。尤其是排在第一人气最高的医生——许也,被众多网友们评论为现实版的江直树,才华与颜值并存。许也一过,唿声与弹幕明显少了许多。 直到视频结尾,再也没有哪一个唿声像许也如此惊人。 下拉到评论区,热评第一却不是预料中的赞誉许也,而是放了一张静态图。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提笔开诊单,他眉间蹙得很紧,侧脸精緻得像是建模标本,却挡不住他给人一股冷冰冰又有点凶的感觉。 评论区里的评论一时火爆起来—— 可爱多诶:这侧脸也太优秀了,五分钟!我要这个男人所有的资料! 义乌狂人:有种禁慾气息,太杀我了。 …… 星星掉没了:好像是我这边人民医院的医生,皮肤科的吧。年纪轻轻就秃头的我当时想不通挂了他的专家号,头髮确实是茂密了不少,然而我已经彻底与辣椒无缘了。更绝的是,就算我秃头好了,这位医生偶尔还会发信息提醒我「小心秃头。」 简直人生阴影了。 随着这一网友的爆料,陆陆续续有网友求更多的图证明,不然就是无图言peach。有些还开玩笑说,这辈子能遇上这么帅的医生,这头秃得不亏。 周玥笑了笑,转而继续看了眼网友发的图。 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她见过的。 她背对着楼梯坐着,陷入回忆,没注意到有人进了店里,与前台交涉完后往猫笼那边走去。 她恰好坐在最靠近猫笼的地方,只觉得眼前光影一瞬间暗了下去。一双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打开侧旁猫笼的门,将一只银色金吉拉从里面温柔地抱了出来。 周玥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一双天生的美手。 等她抬眸看到那只金吉拉时却愣了几秒,怎么说呢,是一只美丽优雅的金吉拉,只是右眼缺失,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另一只完好的墨绿色瞪得圆熘熘的眼睛,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耻,竟然以一副可怜同情的模样看它。 突地,哐铛一声。 周玥的猫狠狠撞向航空箱的门,嘴里发出嘶嘶声的同时,伸出尖利的爪子,拼命伸向前方。而前方正是那只漂亮的金吉拉。 「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它可能是应激反应有点大,见到猫了就太紧张了。」 周玥将航空箱挪到背后,起身对金吉拉的主人道歉。 她也迷惑,她的猫一向温和,除了刚才的狗故意逗弄它,吓到它之外,很少见泡芙脾气这么大,而且还是冲着一只陌生的小猫咪如此大敌意。 第119页 但挪到背后似乎并没有用,她的猫依旧不安分地龇牙咧嘴。 她想起来,冷柔说过「周玥呀,你的这猫是很灵性,但是有一点不好,颜控。」 但凡不漂亮的东西,厌恶表现得明明白白。 「泡芙!不乖的话回家就没有奖励给你了!」周玥不得不拿出对猫来说最具诱惑力的零食罐头。 「都要割以永治了,它还怎么乖。」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冷冷的,一丝起伏也无,让周玥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抬眸望向说话的人,可惜他恰好扭过身去,只留下一个侧影给她。 那道侧影与她片刻前入目所及的图片重合,是同一个人。 「泡芙在吗?请泡芙及家属到诊室来一下。」 医生助理及时的叫号帮周玥暂时脱离窘境,她忙提着十几斤重的猫,三步并作两步走向诊室。 院长正在看投影仪上的图像,嘴上说着「这只猫有心脏病」,明显情况很让他头疼。 周玥进来后坐在诊室门口左边的藤编椅子上,将猫抱了出来,主动放在体重计上称重。 好傢伙,已经是12斤的肥猫了。 然而泡芙才刚刚过完半岁生日。 院长瞥了她一眼,对着手下的助理挥了挥手,「公猫还是母猫,公猫先带去检查拍片,确认有没有隐睪。」顿了一下,院长继续补充道,「还有心肌肥大。」 那个长发扎成麻花辫的女孩立刻应声,「检查过了,啥问题都没有,就等着您嘞。」 「那等几分钟吧,上一个人的猫我再确认一下病症。」 「好吧。」 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尴尬地将周玥请了出来,「你再稍微等一会会儿,刚才院长在看猫的ct,就是那只独眼金吉拉,以前是一只流浪猫,被人虐待弄瞎了眼不说,身体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本来院长都说救不回来了,不过金吉拉的铲屎官就是不信,断断续续治疗到现在,竟然奇蹟般地活了下来。」 周玥愕然,现在这年头连宠物猫都有人弃养,那当初又何必养呢。 那女孩子看过周玥的猫,养得膘肥体壮,以为周玥是良好家庭过来的人,被她所描述的社会险恶吓到。 于是自来熟地拍了拍周玥的肩膀,安慰她:「这样的事情其实挺多的,见多了习惯了就好了。大多还是像你的猫咪一样幸福的,养得白白胖胖,可可爱爱。」 女孩给她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贊:「养猪大户!」 周玥一囧,耳根微微发烫,脸红地笑了笑。 女孩又问周玥:「你费用都缴清了吗?我估计还得等上个那么一会会儿。」 说着,做了个「只差那么一点」的表情包。随后领着周玥到缴费处,拿出术后用药注意事项及总费用给周玥。 周玥盯着费用单上的数额:公猫绝育399元,术后消炎药45元,伤口止疼喷雾50元。 她打开微信支付,准备扫码付款。 须臾,微信上提示支付失败,右上角手机的移动信号直接显示无。 试了试关网和重启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周玥扬了扬自己的手机,「有wi-fi吗?我手机没信号。」 女孩回答:「没有……这一片移动信号都挺差的,我们店里这收银的破机器都要等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倒是联通的信号还可以。」 两人面面相觑,环顾了一下周围,唯一的客人只有刚才把周玥的猫凶了一顿的男人。 他面色淡然地从院长待的诊室出来,手上提着一只墨绿色的双肩猫包,里面赫然是方才那只金吉拉。 去呢?还是不去? 问陌生人借个热点蹭一蹭,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都尴尬。 不管了。 「那个……呃,不好意思地问一下你,你手机是移动还是联通的?」 周玥赶在男人出宠物医院大门前的最后一刻,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 男人身体稍微扭过一个角度,露出完美的下颌,目光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脸上。 如此冷冽,周玥顿时头皮发冷,嘴里吐出的字断断续续,「那个,店里没信号,如果你是联通的号的话,希望能开热点借我用一下,我还没付余款。」 不知怎地,她嘴瓢,又补了句,「如果不是的话也没关系,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说完就想逃之夭夭。 她真的害怕和冷气场十足的人站在一起,不自觉就露出怯意,想打退堂鼓。 就在周玥几近放弃,打算在来往穿行的人中另寻之时,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开了,自己搜。」 「啊?哦哦哦,马上就好。」 周玥赶紧划到屏幕设置里,打开wifi连接那一栏,手机自动连上「韩亦」。 片霎,屏幕正中央悠自动弹出来一行提示——是否确认连接韩亦的热点? 她毫不思索地点了「是」。 ……正文分割线…… 清早的一场情。事结束,茹景累得昏睡过去,眼角挂着泪水,我见犹怜。 席知恆掀起被子给她盖好,俯身在唇瓣上落下一吻,睡梦中的茹景似乎有所感应,不满地撅起嘴唇,嘟囔了两句什么,他没听清。 淡淡地笑了笑,起身离开前捏了下她的鼻尖,才去浴室里沖澡,几分钟后裹着浴巾,敞着肌理分明的胸膛,去捡被扔在地上的横七竖八的衣服。 第120页 眼尾余光看到皮带被扔到一边的西装裤,他眼神里涌起晚上茹景一开始颤抖着手,最后破罐子破摔,主动大胆扒掉他裤子,将他推到的场景。 他不由得失笑,伸手去摸裤兜里手机,打电话通知卫琬,成年男女的衣服各准备一套,顺便报了酒店的地址。 成年男女,酒店,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卫琬迷之沉默,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您是和景总监在一起?」 这速度是坐火箭了吗?!还是席知恆席总早就居心不良,昨天两人明明还在开会,今早就出现在床上了。 卫琬:跪了.jpg 虽说从席知恆反常接下花港新航项目,要求景总监作为其中某区块的负责人,卫琬就感到不对劲,总裁果然对景总监意图不轨,暗搓搓的有想法。 可是……可是…… 卫琬再次嘆气:「好的,席总,我马上就送过来。」 顿了顿,卫琬迟疑:「别的,不要了?」 席知恆扫了眼翻过身,将被子往下拽了拽,睡觉不老实的人,喉咙里压住两个字,「药膏。」 他怕昨晚要得狠了,伤到了她。却又因此嘲笑自己,他都老大不小,三十岁的人了,见过的女人也不少,纵使没碰过,该有的生理反应也都有,但也不会像面对茹景时无法自控,抑制不住,以星火燎原之势,遍野生光。 第68章 c68 门铃响了三次,里屋的人才漫不经心迈着长腿走至门边,边擦着濡湿的头髮边开门。 卫琬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目光不敢斜视,单手递给席知恆交代需要买的东西,「席总,我在附近商场买的,将就一下。」 卡顿半秒,卫琬的眼尾余光到底是忍不住,往房间里瞟了一眼,迅速收回,另一只手拎起餐饮店里打包的食物,「买了些……早餐?您和景总监应该都没怎么吃饭吧,吃点垫垫肚子。」 内心已经蒙克式尖叫:我的老天,昨晚战况激烈,地板上横陈的衣服没一件是完好的,这得多……欲求不满啊。 卫琬宛若洞悉一切的眼神被席知恆看在眼里。 看得久了,她回过味儿来,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眼睛抬起往天花板上瞟。 席知恆顾及在床上酣睡的茹景,怕吵醒她,身体往打开的门缝里挤了挤,严丝合缝堵住卫琬想窥探的欲望,「给我吧,你回公司通知会议延迟到11点。」 满脑子充斥着不健康思想的卫琬骤然回神,垂眸去看席知恆,毫不意外看到他胸前的抓痕,触目惊心,想来是把人折腾得不轻。 别开头,卫琬握拳捂住自己的下唇,轻轻一咳:「11点会不会太晚了?」 现在十点不到,时间足够充裕。 席知恆眸光浮浮沉沉须臾,才不咸不淡开口:「11点准时开会。」 未等卫琬回答,他拎着卫琬买来的大大小小的东西,退后一步,抬脚合上门,任由卫琬杵在门口风中凌乱。 她的提议打扰了总裁的幸福时光吧?没办法,董事那边催得紧……她才敢壮起胆子问的。 卫琬头疼地甩甩脑袋,兵来将当水来土掩,顶多费点儿精神对付那帮难搞的股东。 房间里。 席知恆将早餐搁在桌上,大致看了眼买的食物类别,从包子豆浆到肠粉清粥,一应俱全。 食物的香气很快蔓延到空气中,四下瀰漫,勾得床上的人动了动身体,敏锐的嗅觉嗅到柴米油盐的味道。 茹景的肚子没出息地咕咕叫,直接给她饿醒了,困意却依旧浓厚,她艰难费力几秒,勉强睁开眼睛,从棉被里抻长了脖子,寻找食物香气的来源地。 床沿压过来一道人影,抬手掀起遮住她巴掌大的脸上的碎发,动作轻柔地捋到耳边,「醒了?起来洗个澡,吃早餐。」 茹景睡眼惺忪,声音还哑着,说话都嫌累,「又困又饿,懒得抬手。」 说着,没怎么经过脑子的处理,从被子里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晃了一下,又没什么力气地垂下来。 下一刻,席知恆结实的手臂横过她的后腰,半抱着将她从床上拥坐起来,目光却在扫到她后背青青紫紫的吻痕时,暗沉一瞬。 席知恆的薄唇贴上来,吻住她的耳骨,辗转舔舐,「去洗澡?」 茹景被他的动作刺激得醍醐灌顶,一股酥麻电流自脚底往上蹿,途径四肢百骸,直达大脑中枢神经。 她情不自禁呻。吟一声,身上所剩无几的气力彻底软下去,这会儿是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茹景:「……」一瞬间好嫌弃自己差劲的体力。 「我自己去洗澡,你起来,转过身去。」茹景偏开头,小声嘀咕。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更方便某人为所欲为,他湿濡性感的唇瓣已沿着她的耳骨……,或轻或重地吻她的天鹅颈,像是恶作剧一般,惹得她唿吸紊乱。 席知恆也好不到哪里去,清晨的男人……他消下去没多久的情。欲排山倒海般涌上来…… 「又不是没看过?」席知恆嗓音哑哑,又带着股低沉磁性,「还是说,哪一处我没见过?」 「我仔细检查一下。」 「你……」茹景心神合一,霎时全然清醒,不顾身体的疼痛就想跑,席知恆动作比她更快,拽住她的脚腕,三两下就将人拉回来。 一手穿过她的膝盖窝,一手从后腰横过,将人抱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 第121页 茹景羞愤不已,她是光着的,纵然两人坦诚相见过,可是她的羞耻心还是让她整个人爆红了脸。 缩在席知恆怀里,她用自认为兇巴巴地眼神瞪了他一眼,殊不知那一眼妩。媚勾人,看得他腹下一紧,抿唇加快了脚下步伐。 浴室近在咫尺,茹景近乎放弃挣扎,没留到小腿蹭到席知恆腰间的浴巾,他刚要踏进浴室的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敛眸看她,「这就等不及了?」 茹景也感到不对劲,歪头侧目,才发现浴巾掉了,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瞠目结舌,「……你无耻。」 「你不喜欢?」 他胸腔里传来阵阵笑意,清晰明了到茹景面红耳赤,生平头一次有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 席知恆对她的反应不满意,「喜欢吗?」 茹景口不择言,骄傲地哼气:「我喜欢,也得看你……那啥的能力行不行啊。」 话一出口,茹景就后悔了。 …… 两人收拾妥当出门,距离十一点只剩下二十分钟,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车后,直奔公司大厦。 车上两人相对无言,席知恆早已恢復那副无欲无求,我佛慈悲的样子,丝毫想不到二十分钟前,在浴室里……【这一段自己想,简简单单几个词语就不让过,改不动了,脑阔疼。】席知恆这人,是怎么做到长着一张禁。欲的脸,有着所—求——无—度的身体? 茹景从自己的小坤包里摸出化妆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视线在看到自己脖子上认为嘬出来的印子时,恶狠狠地剜了始作俑者一眼。 临出门前,她特意用粉底液抹了好几层,还是遮不住,浮现一层淡淡的粉色,反而显得更暧昧了。 席知恆让秘书买来的衣服又遮不全她脖子上的痕迹,一小块淡红色显眼无比,像是盖了个章,宣示主权一般印在上面。 在公司被人看见了,免不了一番惊天动地的热议。 茹景无声骂骂咧咧:属狗的吧,这么能ken。 席知恆似有所感应,一个清淡的眼神扫过去,茹景扬起头颅,看向车窗外,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 席知恆垂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行云流水地处理着公司食物,眼尾余光瞥到茹景的小动作,并没有搭腔。 茹景环臂抱胸,扭过头不拿正眼瞧他,桃花眼眯起,再次哼声哼气。 像是在说:快来哄哄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他不禁莞尔,空出一只手去摸她软乎乎的脸颊,过了一会儿又去摸她的头顶,让茹景颇有种她是炸毛猫,他在顺毛的感觉。 但是,席知恆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腿上放置的平板,可见多专注工作,顺毛更像是随手的动作,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茹景心里像是塞进一团棉花,堵得严严实实,对他来说,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她凭什么就能要求对方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思绪有片霎的戛然而止,回拢后茹景发觉自己未免想得有点多了。 但经这么想过后,茹景的情绪有说不出的裊裊怅惘,她推开席知恆的手,闭上眼头抵着车窗,沿途一声不吭。 席知恆忙于手头的几个急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等车停稳,他目送她下车,便让司机调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懂事例会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 茹景下了车,面无表情地走进公司大堂,前台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同平常一样和她打招唿,「景总监,午好。」 茹景惫懒地抬起眼皮,没什么心情去回应,就简单地招了招手,便打算乘坐电梯去自己办公室。 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碰上绷着一张脸的姜颖在里面,正欲抬脚往外走,见到是茹景愣了一下,「现在才来?没睡好?」 多少有点精神萎靡,情绪也低落的模样。 「你昨天不是去参加花港新航的大会?新上任的官也很难搞吗?」姜颖抬手欲拍拍她的肩膀,试图鼓励一番,目光触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忽然间瞭然,「睡了?」 同学加同事多年,姜颖清楚茹景身边来来往往的男性虽然多,但茹景不感兴趣,也不来电,向来洁身自好,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像这种能在茹景脖子上种草莓的男人,迄今为止,这是第一个。 且不说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俩会滚到一起去。 光是看到茹景这张脸,足以动人心魄,何况茹景若是有心想做点什么,轻而易举。 姜颖上前两步走出电梯,将茹景拽到一边,踮脚掀开她的衬衫领口几分,果不其然看到被遮住的密密麻麻的痕迹。 「淦,衣冠楚楚的禽。兽啊,一点都不留情。」 茹景拍掉她的手,将衣服拢回到原位,口吻平淡:「开会,顺便睡了个觉。」 「那不应该挺开心的?你不是刚好对他感性趣么,这睡了你不亏啊,」姜颖分析得头头是道,「还是说他技术太烂,满足不了你,所以你才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茹景被姜颖的一席说辞逗笑,她含煳其辞道:「可能吧。」 姜颖见她这么不来劲儿的表情,有些意识到什么,高跟鞋鞋尖磕着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你俩吵架了?」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 第122页 「那我想不出别的了。」 茹景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温度很正常,怎么就开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了?」 「……」 姜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凝视她数秒,才撤回视线,「我不反对你和他睡,甚至还挺欣慰,你终于知道让自己开荤,但是——」 「走肾可以,走心你自己掂量。」 姜颖点到为止,茹景谨记在心之余,不由得失笑,她自认为那点微不足道的好感还不足以撼动她,让她对席知恆这尊大佛走心。 顶多是闹点儿情绪,或许是大姨妈要来了,有点敏感。 茹景往外推着姜颖的背,朝着她手里的文件努努嘴,「刚臭着一张脸,是又要往蔺叶白哪儿跑?」 姜颖抿唇,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茹景挑眉:「比起担心我,多担心你自己,成天被压榨,蔺叶白是不是故意的?」 可不就是故意整人。 姜颖不想谈蔺叶白,和茹景说话时软下去的眼神冷冽起来,十分嫌弃地嗤了一声,离开。 第69章 c69 茹景来得晚,商务部一片热闹非凡,她推门而入时一票人聚集在开放式设计的茶室里,人手一杯奶茶,谈笑风生,没留神推门而入的人。 等茹景走进来了些,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闲言碎语: 「少君姐,你来商务部准备长待了吗?」 「要跟景总监学习?你在国外主修的不就是这个?名牌大学诶,长得也好看,能力强的话上手很快的。」 「不过会不会可惜呀?」 茹景背靠门框,双手抱臂,一派闲适淡然地瞧着他们阿谀奉承,等他们说话的间隙,有人留意到她的到来,顿时噤若寒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有新同事加入商务部门,也没人通知我一声,」茹景语气寻常,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出门。 她往里走了两步,抻长脖子往被团团围住的那人投去探究的一眼,「不过,大伙儿真热情好客,要是这热情劲儿放在工作上,就更好了。」 众人语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儿端着奶茶,心思各异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褚少君长得确实不差,邻家气息够足,整张脸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塞进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里面,丝毫不会格格不入。 茹景就着身侧的沙发坐下来,语有询问:「沈衍把你塞进商务部了?」 褚少君坐在茶座的主位上,併拢斜放在一边的腿,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笑容可掬,「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了。」 她这样子看上去多少有点傻里傻气。 茹景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昨天在花港新航会议上的那一茬她没忘记,一个没留神就挖坑给她跳,给她带沟里去。 她没见过沈衍,更没接触过沈衍,摸不准沈衍将褚少君放商务部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来者不善。 沈衍也好,褚少君也罢,个个不省心。 第一天进商务部,就懂得拿捏人的小心思,用奶茶拉了一波足够排面的好感度,才刚认识就已经开始替她鸣不平了。 「那你最好找个人带你熟悉下工作流程,」茹景耸耸肩,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商务部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她笑了笑,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在她身上反覆流连,「别把小沈总当救世主,我不满意,一样可以赠你机票,送你回去。」 这话她是说给褚少君听,也是让褚少君带给那位素未谋面的沈大公子。 褚少君面色无虞,微微睁大的双眸表示她有些许惊诧外,她很快恢復自然,肃起一张脸,正襟危坐,「景总监你放心,我会跟在你身边好好学习,不负交代。」 茹景品着这话里不对味儿,「什么叫跟着我?」 「啊?」褚少君明显也愣住了,思维有些怔怔出神,似乎是想到什么,她挪动屁股往茹景方向靠近些,「沈总让我跟着商务总监,你不就是吗?」 茹景无声冷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流露在面上就显出三分讥诮,和褚少君的对话她是接不下去了。 沈衍安插个眼线在她身边,目的总不可能是觊觎她总监职位的头衔吧?难不成沈衍和沈周逸关系不好,于是寻思着从内部打通关系,方便他夺权? 天马行空地想像数秒,茹景敛神,不明所以地望了眼褚少君,随意指了下外面,「你自己找位置坐下,下午统一开会。」 褚少君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在转身的瞬间消失,眼神冷淡,紧了紧手中的手机。 茹景回到自己办公室,下意识寻找秘书的身影,方才在一众人影中就没瞧见秘书,心里还纳闷秘书在的话,茶室的八卦她那不得早就一清二楚。 她正欲打电话给秘书,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门被推开,从外面挤进来一个脑袋,赫然是褚少君,笑意盈然地说:「景总监,有你的快递。」 「快递?什么快递?」茹景不记得自己有网购过东西,她将电联改为发简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行云流水,「帮我放桌上一下吧,谢谢。」 褚少君为难:「快递小哥说要本人亲自验收,估计是什么贵重东西,你还是去一趟?」 说着,她很自觉地替茹景敞开门,自己则施施然回工位上去,开着电脑一顿捣鼓。 第123页 茹景心有疑惑,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至门口,瞥见置物台上的大纸箱,有点迷茫,「这是我的?」 快递小哥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檯面上除了这个纸箱子,也没别的物件了。 「是,您打开验收下,没问题的话就签收。」 茹景已经先一步跨到离她最近的工位旁边,找了把小剪刀,边划拉着封纸箱的胶带边怀疑,是不是哪个厂家送错了地址。 刺啦—— 被封印在纸箱里的物件得见天日,茹景怀着好奇又疑惑的眼神去看,心情仿佛坐过山车,快要抵达最高点,却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卡在半路,脸色五彩纷呈,心情那叫一个百感交集。 啪的一声,她勐力合上纸箱,抢过快递员手上的纸笔,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ok,没什么大问题。」 语气咬牙切齿,听得快递小哥迟疑地看了眼她,怕自己搞错了,遂又问道:「不拆开检验?」 茹景眯眼咧脸,单手拍着纸箱,拍得砰砰作响,「检查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快递小哥:「……」 就看了一眼,那也叫检验? 这话他不敢说,女人拍纸箱的那样子风轻云淡得很,但他无端联想到,她拍纸箱的动作仿佛是在拍人头,兇狠地,残暴地,不留余地地拍打。 快递小哥一个激灵,不敢再招惹,拿过单据,背上自己的快递包逃之夭夭。 茹景面无表情地抱着纸箱往办公室里,浑身散发出我心情不好,别搭理我的气息,压得整个办公室的人安静如鸡,埋头工作。 褚少君随便扯过旁边的同事,交头接耳:「这是怎么了,她这么喜怒无常?」 同事是个男性,对新入职的褚少君印象很好,也没多想,半开玩笑道:「估计是大姨妈来了,平常人挺好的。刚才在茶室的事儿你别多想,景总监不会计较的。」 褚少君笑了笑,脸颊两颗酒窝深陷,「嗯,对待工作上很认真,让我先做从基础做起。」 同事压根没多想,顺着她的话就点点头,「毕竟你刚来,景总监一般都是这样安排的,过段时间估计会有团建,每次来新同事,为了让新同事更快融入氛围,景总监都会组织商务部的人一起出去玩两天。」 他苦口婆心地安慰:「不用担心,这几天就放轻松心态,不像我这样的老员工苦逼得要命,就差没展开007工作模式了。」 褚少君扯了扯唇,无言以对。 谁乐意从基础岗位做起,她来这里又不是真来当商务的,有用的话没套到,无用的倒是说了一堆。 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倾过身体去看了眼,目光有异。 起身从工位上离开,去到办公室外的安全通道,头抵着雪白的墙壁,接通电话:「沈总。」 电话那边的声音温润如故,「事情进行得不顺利?」 褚少君抿唇,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和茹景接触的点点滴滴,「有点,防备心很强。」 沈衍不可置否,轻言叮嘱:「保持现状。」 「好的。」 挂了电话,褚少君整理好脸上的神情,迅速折回办公室。 原本自茹景来后的办公室寂静得针落可闻,这会儿差不多被打回原形,补觉的补觉,吃东西聊天的也不在话下。 褚少君嘴角抽了抽,总结出四个字:玩乐场所。 半点儿办公的样子都没有,还真是与总部截然不同的场景,对比起来不堪入目。 饶是再不适应,褚少君面上功夫做得足,笑意满满地坐回自己的工位,眼尾余光瞟了瞟总监办公室,百叶窗严丝合缝地拉上,不留一丝给人窥探的余地。 茹景脸色很臭,坐在待客的沙发上,对着眼前的一箱内衣无语凌噎,其中黑色镂空的那套搁在最上面,显眼突兀。 也勾起昨晚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被迫穿了这一套黑色的,为了方便某人的恶作剧,甚至还…… 思及至此,茹景脸有点烧,抬手就拍自己的脸,顺便将那一箱内衣踹得远远的,不愿面对。 她从微信好友添加通讯录找到被忽视了长达一个半月的好友请求,反手一个添加,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来来回回点击,终于组成一句言简意赅的话。 砖家背后的野王:【臭流氓!】 席知恆正在会议上讲话,叮咚一声成功让静寂紧张的空气里多处一抹压力。 席知恆即将从喉咙里压出的话微微停顿,眸光森凉地在会议桌上逡巡一圈,最后看到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消息进来。 他的手机一般不设置静音或震动,了解的人都知道白天他日理万机,除非必要才会主动联繫,不然通常是对接秘书,代为转达。 席知恆敛眸,目光停留在显示的消息上,砖家背后的野王? 他脸色稍霁,眼神转柔,状若无事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入目即是茹景控诉的言语,他都能想像出茹景说这话时愤懑的小表情故事,不由得弯了唇角。 以为总裁会发飙,结果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参会的董事们:「……」 卫琬时刻注意着场上动静,干咳一声,以做提醒。 席知恆瞭然,放下手机没回消息,屏幕暗下去的片霎,他脸上恢復成一贯的淡漠疏离,气场和压迫力远强于在座的年长的董事。 第124页 会议已经进行到三分之一,正在谈论的事项是花港新航,有几个董事很是不满。 「席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首的三人是正轩的老员工,起初很不同意花港新航,「三番两次更改决定,若是对我们有意见提出就好,用不着耍把戏。」 席知恆对于他们的厉声质问,应对自如:「不敢。」 他越是漫不经心,显得王董那一波的人越像是被人观赏的猴子,会议上的其他人看向他们时,眼神里多少有不解。 纵然三番两次更改决定,可最后不还是接了花港新航项目,目的达成不就行了? 「席总,你这话说得好听,那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换掉我对接好的负责人,徐工你不想要,我们都同意了,也决定交给我来处理后续。」 「但你这一声不吭就换人,席总,不太好吧?」 席知恆冷呵一声,背往后一靠,握有投影仪遥控器的手一顿,下一秒往桌上一扔,不大不小的声音响彻在会议室。 「卫琬,你给王董说说,我为什么换人。」 卫琬颔首,上前一步,面色冷肃道:「王董,您安排的进去的人据我所查,在此前是无业游民,经常打架斗殴进出派出所,为人处事在认识的人中极差,并且没有此类相关经验……」 卫琬每说一个字,王董的脸上血色就淡下去一分,到最后卫琬说完,他脸色已经不用惨白来形容了,搁在桌面上的手颤颤抖抖。 「王董,以往我念在您是老员工的份儿上,对您的事情不感兴趣,不是不知道,只要您把握一个度,我自然不计较。」席知恆语调温漠,玩味的眼神盯着他,「但你当公司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坏了公司名声,那就另当别论。」 「您可以代表公司脸面,你那些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能代表?」席知恆手指敲着桌面,吐出的一字一句却敲响王董的警钟。 其他人也战战兢兢,纷纷低头,心里打鼓,生怕对上席知恆凌厉洞察的视线。 席知恆言尽至此,话锋一转,「今天会议的主题,继续。」 一场会议下来,时光悄然流逝,上午烈阳艷艷的天到午后已然转柔,席知恆摁着胀痛的太阳穴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横躺在小床上阖眸小憩。 休息室不大,落地窗外的风景如常,除开高楼大厦便是零星的几颗大树,盖不住外面射进来的烈阳。 夏日,空荡清净的休息室,空调吹出冷风徐徐打在身上,一切安静而寂寥。 他耳边忽然迴荡起茹景的声音,叽叽喳喳,又吵又能闹,比任何事物都要喧嚣地存在于他脑子里。 摸出裤兜里的手机,他凝视着微信界面的消息,指尖已经开始编辑消息:【你穿上不是很喜欢?】 第70章 c70 正在喝水,看到这条消息被呛到的茹景:【……】 她那叫喜欢吗?!分明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伏低做小,接受他的资本主义要求,才穿上这布料少得可怜的内衣。 她现在都有点条件反射,不光是看到这内衣,光是听到席知恆提起关于内衣的只言片语,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昨晚被他摁在……、……、…… 茹景越想越脸烧,也得亏是在办公室,无人瞅见她云蒸霞蔚,尽想一些少儿不宜画面。 杯子里还剩下半杯水,她贴在自己脸上,试图降温,脑子里仍旧不停晃过某些画面,有关肌理分明的腹肌,有关荷尔蒙爆棚人鱼线,以及……他滚烫的体温。 蓦地,她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茹景眯起眼睛,将毫无作用的玻璃杯往桌上咚的一声,重重放下,深深唿吸一口气。 不得不承,他的肉。体很是让人迷恋。 茹景双眸盯着聊天界面框,页面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她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反应,心忖他打字回復一句话的时间而已,还磨磨唧唧? 不等席知恆的回覆,茹景瞥了眼她跟前的纸箱,作恶的心思升起,故意从里面挑出最上层的黑色套装,用手拎起,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 反正席知恆现在又不在这里,她无所畏惧,直接摁下发送键,配上文字:【咯,你喜欢的。】上一套都撕碎了可还行。 不过三秒,对方回了消息。 。:【一般。】 茹景:【???】 。:【你穿的话,还可以。】 茹景:【什么叫我、穿、还、可、以?】 。:【字面上的意思。】 茹景噼里啪啦地打字,打一段又删除一段,反反覆覆好几回,终于放弃回復,这话她没法儿接。 茹景当然知道自己穿上还可以,不,是很可以,从席知恆在欲。火焚身的眼神中就可以窥探出来。 她默默无语半晌,余光瞥见席知恆的微信暱称,单调的一个句号,头像也很随意,一片空白,点进去朋友圈看,同样是一片空白无余,寻不到人气儿。 茹景咋舌,立刻将席知恆的备註改为狗男人,想了想不太对,又改成老狗逼,后面还加了个字母s。 低调为上,直接标明骚过于直白,小心思自己知道便好,即使被发现她也可以胡扯,煳弄过去。 看着页面上的老狗逼s三个字,茹景心情大好,下意识想招唿秘书过来分享今日见闻,喊了两声没听见回应,她才反应过来,秘书请假不在。 第125页 没有秘书的总监办公室,失了一丝乐趣。 茹景百无聊奈地刷起朋友圈,忽地心念一动,点开右上方的右上方的小相机,开始编辑朋友圈。 砖家背后的野王:【拆箱的「快乐」,你永远想像不到,微笑.jpg】配图赫然是席知恆寄过来的那一箱内衣,她特意挑了个角度,能一目了然得看到内衣的密集度。 当然,这条朋友圈也是屏蔽了所有异性,仅供同性观摩。 卫琬在茶水间给席知恆泡咖啡,闲下来的几分钟里刷了下微博及朋友圈,不出意外看到茹景发出的这条。 正在磨咖啡豆的手一抖,卫琬瞧着那内衣,心情可谓交错复杂。 这不是早上席知恆让她打包,叫同城快递寄给景总监的么。 起初她看到这……穿五年也穿不坏的量,惊了。 令她更震惊的总裁居然挑选女性内衣的眼光挺、挺有情趣? 卫琬摸着下巴,感嘆不已地评论:【好看,情趣价值极高。】卫琬端着咖啡送到总裁办时,席知恆仍蹙眉躺在休息室,手机放在一边,听到室外敲门的声音,他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扯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懒散而带点倦意的出门。 「东西寄到了吗?」嗓音夹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席知恆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食指摁住太阳穴,偶尔揉一揉。 「到了。」 「她有说什么?」 呃…… 卫琬想了想,还是将茹景发送的那条朋友圈内容大致说了下,「景总监说很快乐。」 快乐这两个字似乎取悦到席知恆,他手上的动作微顿,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快乐?昨晚她穿上时不是更快乐?共同纠缠,沉沦。 但是,这种事情茹景还发朋友圈? 他面色清冷地摸出手机,打开朋友圈,反覆刷了好几次,没刷到。 冷着的一张脸,渐渐有变黑的趋势。 「你截图你朋友圈茹景发的那条,发给我。」 感受到低气压的环绕的卫琬立马照办,发了截图后默默退了出去。 席知恆看着那截图,唇际勾起微末的弧度,凉凉的。 茹景把他给屏蔽了。 茹景发完朋友圈后,再度埋头处理了一些工作,不多时门外有人敲门,温馨提示:「总监,开会时间到了。」 她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整,每周的周例会。 「马上就来。」 商务部往常的周例会多是枯燥乏味的工作汇报,本周褚少君的到来打破常规,前半段冗长的汇报一过,有人大胆举手:「总监,咱们是不是忘了欢迎新同事的入职呀?」 茹景撑着腮帮,在计算上个月项目的回款,她头也不抬,目光定在数据表上,「你们上午不是欢迎过?」 场上一瞬间寂静,没人接话。 茹景继续看了好一会儿表格,感到四下过于寂静,才将注意力稍微移开,掀眸扫过众人,「我以为你们上午已经认识过了,不需要再介绍。」 顿了下,她无视僵冷的氛围,彻底放下手中的文件,一派泰然自若,「是我误会了,少君能来商务部,我很高兴。」 她语调说不出的敷衍和官方,扬起职业化的笑容,鼓掌,「今后我们齐心协力,争取让商务部更上一层楼。」 其余人:「……」景总监似乎对新同事的不太喜欢,连带着好像也在生他们的气。 顿时自动给嘴巴拉上拉链,不言不语。 褚少君似乎也没想到茹景会拿上午的事儿说道,怔愣一秒,旋即面有笑意,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比较自来熟,见到即将成为同事的他们,就忍不住上前主动介绍,攀谈起来。」 茹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她无心听褚少君的自圆其说,「挺好的,你这样的性格很适合做商务。」 话锋一转,茹景岔开褚少君欲言又止的嘴,「少君做个正式自我介绍,介绍完继续开会。」 褚少君:「……」 余下的时间褚少君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番自己,没有天花乱坠,没有胡言乱语,一口气五分钟内搞定,速度快到让她以为是在面试现场。 褚少君刚坐下,旁边的人想安慰安慰她,茹景魔鬼般的声音传来,「下一个轮到谁了?继续汇报上个月的业绩,还有本周的工作计划。」 旁人立刻坐直身体,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却还是坚持做口型,转达意思:景总监肯定是大姨妈来了,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褚少君竟意外地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好笑:还真猜错了,就是针对。 冗长无味的会议持续到六点半才结束,经过这一茬的会议,众人宛若被拔了一层皮,问的细枝末节繁多,搞得人人自危,仿佛应对大型考试。 茹景精神气十足,竖起手中的文件在桌面上磕了两下,「你们想选什么日子团建?」 倦怠不已的众人趴在桌面上半死不活,早就将团建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经茹景一提醒,登时濒死边缘挣扎出来。 「双月湾冲浪,周五周六,两天一夜,超划算~」 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屋里氛围霎时活络起来,个个面带希冀地望着茹景,眼睛里亮晶晶。 茹景挑眉,也跟着笑:「行,下周就去,剩下的你们来安排?」 第126页 「没问题~谢谢景总监。」 异口同声,一致得像是演练过。 茹景挥挥手,不再逗留,边往外走边无意识摸出手机看消息,没有消息进来,高质量女性。群里也没动静好一段时间。 她发消息,也无人回应。 夜幕渐浓,压着残阳的余晖缓缓降临,办公室里白炽灯洒下清冷冷的光,冷硬的气息充斥四周。 说不出的不适感,或许是因为秘书不在,也或许因为群里姐妹忙碌,也可能是狗男人也不理她。 今天的她是不是太感性了啊? 好像是…… 倏地,躺在沙发上的茹景脸色突变,捂着肚子蜷缩起身体,额上出了一层冷汗,维持缩起来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抄起沙发上的手机,指腹点亮一看,显示的日期果然是月中,她的大姨妈即将欢快地来袭。 不,是已经热烈地汹涌而至了。 每逢这种日子,茹景都止不住吐槽月经这玩意儿,来也烦,要人半条命,不来也烦,让人担心是不是病变。 现下,她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苍白无力地窝在沙发里,随意动一下都是痛彻心扉,堪比酷刑。 茹景此时更想念她的萌萌秘书了。 如果说黑暗是情绪的放大镜,病痛则是使人心性敏感,平日里无与伦比的坚实盔甲,在这种时刻显得不堪一击,触碰即碎。 茹景好痛,想要出声喊人显然无法做到,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咬咬牙,将手机放在自己胸前,用指纹解锁,思忖半晌决定打电话给姜颖。 这个时间点的办公室,众人不是下去吃晚饭,就是下班回家了,逗留的人屈指可数,指望不了他们,不如指望姜颖。 兴许撞上姜颖已经回了公司,还能给她江湖救急一下。 姐妹交流群茹景置顶在最前面,她半抬起脑袋确认了下手指在的位置,拨通语音电话。 铃声响起一次,电话接通了,但没人说话。 茹景顶着冷汗涔涔的脸,艰涩地从嘴里挤出字眼,「姜颖你回公司了吗?你要是回公司了快来我办公室一趟,快来救我小命,痛死我了。」 怕不是姜颖接的,她很快补充道,「小雪——」 「你办公室在几楼?」 茹景下意识脱口而出,二十九楼啊,旋即反应过来,电话对面说话的是个男人,是她熟悉的声音。 「席知恆?」 「是我,问你办公室在几楼,你哪里不舒服?」 疼痛让她反应迟钝,喃喃自语:「我打给的不是姜颖吗?」 「所以,你的办公室楼层?」 他的声音里波澜不惊,偏偏茹景觉察到一股隐忍的怒气,她不禁心头涌上些委屈,「你问话就问话,态度能不能放好点儿,又不是不告诉你。」 对方似乎无奈,放缓了语气:「问过前台了,我现在在电梯里,你忍一下?」 吸了吸鼻涕,她委屈巴巴地讲:「哦。」 电话那头凝滞半晌,他才回话,嗓音是不符合淡漠的温柔,「很快我就到了,嗯?」 茹景低低地应了声,没挂电话,手机就那样放在胸前,听电话那头的猎猎风声唿啸而过,阵阵柔意于心中流淌。 数秒后,他才挂了,她胸腔里的那阵柔意有增无减,被鼓譟的细胞传递到身体的神经末梢,歷久弥新。 第71章 c71 痛经痛得被送进医院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因此被男人送进医院,对茹景来说,是头一遭。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给她打好点滴,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眼神一个劲儿往席知恆身上瞟。 走到哪儿都自带闪光点的男人,註定吸引无数人的注意力,何况他自身本就不俗,容颜隽朗,刻板的衬衫长裤给他徒增禁慾气息,除了—— 他的墨色衬衫,腰间那处有一坨似有若无晕开的痕迹,无时无刻提醒着茹景,那不是什么水迹,那是她月经漏了,浸染到席知恆的衣服上。 茹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半是尴尬半是幸运,得亏席知恆穿的是深色衣服,若是浅色衬衫,这场面简直无法直视。 瞧了片刻席知恆,护士又去看茹景,「挂完这瓶点滴就行,没啥大碍。」 她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声音闷闷地给护士小姐姐道谢后,半晌才从白色的棉被里伸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款款娇媚的眼睛。 在他的腰腹附近扫荡须臾,才移开视线,仰头对上他的深邃双眸,「我没事儿了,你让卫秘书来接你,顺便重新给你带一套衣服吧。」 席知恆身上这套是不能要了。 他看起来就是很讲究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忍受在等她挂上点滴前,穿着一件带姨妈血的衣服替她鞍前马后。 「你当卫琬很闲?」席知恆语气不怎么好,丝毫没有电话里的柔情似水,说话冷冰冰。 茹景:「……」 又没招他惹他,怎么跟吃了枪子儿一样。 脾气可真是喜怒无常,前一秒还是温温和和,柔得她以为自己产生错觉,现在想来果然就是错觉吧? 茹景没好气:「我没这么说,好意提醒你而已,你要是想穿着身上的衣服回去,就回去呗。」 席知恆拉过来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看她抹开脸,留个后脑勺给他,「你造成的损失,当然你来解决,卫琬没有这个义务。」 第127页 闻言,茹景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要换个方向和他对峙。 席知恆怕她乱动压倒插有针管的手背,抬手便摁住她的手腕,防患未然。 房间里的空调开了适宜的温度,手臂仍因输液的缘故有些寒凉,猝不及防的温热掌心贴上来,霎时舒缓了冰冰凉的手臂,也让茹景翻身的动作一滞。 扭头看向他,恰好与他四目相对,茹景撇嘴:「你想怎么赔偿?」 「我又没让你帮我,是你自己要上来的,」动了动被他钳住的手腕,全然无用,也就由他去了,她翻过身来 ,侧躺面对着他,据理力争,「还怪罪到我身上?」 「是你打电话给我。」 「……我打错了,你没听见我喊的是姜颖的名字吗?」 她怎么会预料到事情的巧合性,刚要打电话给姜颖,席知恆的消息就跳了进来,她没留神就摁错了。 席知恆答非所问,无波无澜道:「你喊痛,我还能不管你?」 「我说你——」真的是有大病吧,怎么跟个怨妇一样,专门来找她吵架的吗?莫名其妙。 茹景不想继续跟他扯,「是是是,谁让你是伟人,爱做善事,给自己积福报。」 席知恆眉宇间升起褶皱,盯着她不耐烦的脸,倏地,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给她把被子掖了掖,忽道:「少说有的没的。」 茹景一头雾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类似的她听过不少,这次确实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等茹景问话,席知恆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起身去到病房外接电话,是卫琬打来的,「席总,我在楼下。」 席知恆捏着自己的眉心,目光从病房门口滑过,卡顿半秒,淡然道:「你上来,我在病房外的长椅这里。」 卫琬奇了怪了,迟疑:「您不是让我在楼下等着?」 「让你上来就上来,少废话。」 「……好。」 卫琬头皮发麻,听席知恆这愈发差劲的语气,想不通景总监除了屏蔽了他外,又发生了哪门子惊天动地的事情,值得他情绪波动。 医院电梯人满为患,卫琬等了好几趟挤不上电梯,改为爬楼梯上五楼,刚上到四楼的楼梯拐角处,碰上出神凝视夜景的席知恆。 席知恆背对着她,身影虽高大,却也寂寥,她也因此没看见男人衬衫上的污渍。 「席总?」卫琬小心翼翼地问道,脚步都放轻了,「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席知恆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双手插兜,一副漠然姿态仰望天穹。 空旷天幕里一丝星云也无,夜色暗沉无边地罩着整座城市,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是想出来抽菸的,到了安全通道里拿出烟盒,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便收了抽菸的心思,站了一会儿。 心情很少会像今晚这么烦躁,尤其是在听到茹景电话里虚弱无力地声音,心脏瞬间被提起,高高悬挂起来,担心她真出什么事儿,却又在得知没有大碍时松一口气。 他仿佛成了情绪的傀儡,在听闻茹景的相关事情时,被支配被操控,身不由己,升起的某些情绪,明知道毫无道理,却无法自控。 喜欢吗?席知恆嘲弄般地笑了笑,给不出一个确切答案,但毫无疑问她是特殊的存在,她很招人,太容易让男人产生欲望,他是正常男人,自然有欲望,也不排斥。 茹景也没有拒绝,她对他感性趣,两人滚到一张床上,时间早晚的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欢愉主导,若非必要,无需贪恋其他情感,将自己推入深渊。 道理谁都懂,可一旦失控,理智似乎难以驾驭。 「透气,」席知恆轻言淡语,偏过半边身体,朝卫琬伸出手,「衬衫给我,你去看她吧。」 卫琬了解席知恆不喜欢久待在医院,窒闷的氛围很容易让人心情淤塞,何况这家医院里他的母亲也在,他是不愿多逗留的。 卫琬递过右手的手提袋,匆匆熘走,「我会照看好景总监的,席总您回家好好休息。」 席知恆迈开步伐下楼,走两步又折回来,上了七楼住院部,停留在一间vip病房门前,凝望病床上发呆的女人。 恰好是吃药的时间,护士推车过来,见到熟面孔,和他打招唿,「你过来探望啦?」 「最近孙女士的病情很稳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护士顺着他的视线也往里面投去一眼,建议道,「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多来看看,陪她聊聊天。」 席知恆喉咙里发出一声浅淡的嗯,惜字如金。 护士似乎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笑了笑,推门而入。 门敞开一小会儿,见他还没进来,护士温婉一笑,知道他是不会进来了,便合上门主动和病房里的女人攀谈起来。 席知恆在门合上的那一剎那,转身离开。 同一医院的不同病房,卫琬拉过小板凳,没什么形象地坐在茹景的床的旁边,嘘寒问暖:「景总监,你不会胃病又犯了吧?」 茹景看着忽然蹦出来的卫琬,联想到席知恆的话,不是没叫卫琬吗?口嫌体正直。 不过听卫琬的话,她似乎还不知晓事情的真面目,茹景也就装作不知情,言辞模煳道:「是的吧。」 结果,卫琬语出惊人,「席总是不是太勐了,给你做到犯病的?」 第128页 噗—— 茹景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差点儿给哽得没缓过来,「你这脑迴路清奇,怎么想的?」 「我看席总下班就去找你了呀,没过多久就打电话给我,说让我送几套衣服过来,我想着早上不给你们送过吗,还来?」 卫琬就差没说办公室y几个字了。 茹景却心领神会,关注点偏到后面的话上,秒懂她想表达的意思,瞬间瞠目结舌:「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我们没这么急不可耐。」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当即改口:「不是,我说你这一天天的思想怎么比我还不健康?」 卫琬报之羞赧一笑:「近期养生十八式看得花样比较多。」 「……」 茹景哭笑不得,刚点燃的丁点儿气焰被压下去,「没有的事,我刚好身体不舒服,碰上他了。」 卫琬不太信,「那也不需要换衣服?」 这强大的执念,想来不说明白,卫琬是坚信自己的想法正确,茹景只好如实交代,也确实没必要在卫琬面前遮遮掩掩,该知道得她一清二楚。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的卫琬:「……有点尴尬。」 茹景付之一笑,拍了拍她留下来的衣服,「辛苦你跑一趟,改天……」 「下周我这边商务部团建,你要不要过来玩两天?」到嘴边的请吃饭三个字还没说出去,她脑子里冒出公司团建,就顺口说了,「有空吗?不行的话,我就改天约你,等你哪天有时间。」 卫琬瘪嘴,大脑里自动处理了一遍下周的行程,「看情况。」 卫琬一走,茹景身子滑进被子更里面,窝成鸵鸟打算眯一会儿,来月经心神波动就算了,身体也不爽利,和席知恆那一茬莫名的吵架更糟心。 算她自作多情,在席知恆冲进办公室将她公主抱在怀里时,还小小地感动了一把。 不值得不值得。 哎,行吧,还是感动那么一丢丢的。 茹景又回味了一番和卫琬的对话,勐然发现被自己忽略的某句话。 席知恆下班后来找她?找她干嘛? 他又没说,吵架过后他还不告而别,打完电话竟然直接就走了,茹景郁闷不已,心情更down一层楼。 隔壁病床的是个小女孩,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自打茹景进来后就一直关注着。 现在见她这般,小女孩脆生生地喊:「姐姐。」 没理她,小女孩又喊了一声,茹景这才回过神来,是对着她的方向在出声。 掀开被子一角,她露出脑袋眨眨眼,「有事?」 「姐姐,你别不高兴,刚刚你男朋友很担心你,一直绷着脸,好帅哦。」 茹景噗嗤一笑,没有解释,调整了下姿势重新躺好,视线聚在天花板的吊灯上,怔怔出神良久。 睡意是彻底没了,她拿起手机刷帖子,鬼使神差又点进去有关席知恆的那个帖子,讨论的热度居高不下,爆料还在持续,不知道是子虚乌有还是真实存在,爆料人称席知恆老家在京州,甚至连就读的初高中也扒出来了。 那两个中学的名字……茹景再熟悉不过,第一反应便是怎么会? 第72章 c72 心有疑惑,未待解开。 隔日,正轩总裁夜会茹景,二人亲密搂抱的消息在公司里不胫而走,传闻传得有模有样,煞有其事。 茹景一到公司门口便迎来一道道打量的目光。 路过前台时,前台别有深意地笑容看得她频频皱眉,那不是以往见到她时,单纯目露出对一个漂亮女人的赞嘆,而是眼含暧昧地逡巡,试图捕捉有效信息。 等到了商务部,昨天甚是随意的一票人于自己的工位上,瞪圆了眼睛,挺直腰板对她行注目礼,隆重得像是在迎接老佛爷。 青天白日,这平白无故,刻意至极地行为让茹景停住脚步,倚在商务部大门的门框上,挑眉无声询问。 余光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多出一抹忙碌的娇小身影。 她的萌萌秘书终于来公司了。 「景总监早,」她正欲说话,背后响起的声音略带讥讽,「多时未见,景总监功力见长,如今可谓春风得意。」 徐工越过她,双手抄在裤兜里往里走,面容看似和蔼,实则笑里藏刀,用仅供两人可听的声音道:「得人又得势,连席知恆都能被你迷住,你这迷魂汤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茹景眉头拧起,循着徐工的话,上下结合起来稍作思考,霎时明了其中缘由,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冒着唏嘘和八卦的气息。 「你怎么有空来楼下光顾晃悠了?」茹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仰头拉开距离,嫌弃,「楼上的座椅坐得你不舒服?还是见我过得太好,单纯祝福我,噁心你自己?」 徐工的办公室和商务部的分开,高一个楼层,平时闲得蛋疼也懒得下来逛逛,这会儿闲工夫十足,清早就顶着张道貌岸然的脸,说一些不着南北的话。 他这段时间怕是过得艰难,黄了招南的花港新航项目,招南港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落了个毁约的下场,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上面的人训得厉害,做的补救措施无事于补,落得个半停职的状态,近乎要被弃掉。 茹景向来不待见他,自然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她继续道:「祝福还是免了,徐副总监若是想在这儿待着就待着吧,至于你这张嘴,能闭上就别张开。」 第129页 「事情没定论前,你瞎比比别怪我不客气,」茹景朝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目光望着某处虚空,笑道,「里面备有棍棒,我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话落,她绕开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潇洒地往大班椅上一倒,滑动万向轮转了几圈,目光始终玩味地注视着室外的人。 徐工满目冰霜地与她四目相接,眼神极狠,极恨。 茹景志得意满,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扭头和秘书说话。 秘书着急忙慌地处理文件,晕头转向,一张嘴不忘叭叭个不停:「总监,我就昨天不在,您怎么就和正轩的老闆搭上不菲关系了,公司上下四处传言诶。」 茹景姿态从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说说看,都怎么传言的?」 昨晚电话拨给了席知恆,就无法避免这一场风波,八卦永远最得人心,一个晚上的时间便闹得沸沸扬扬。 徐工会下楼来找她,也是闻讯而至。 想必是怀疑她搭上了席知恆这条线,花港新航的项目他会搞丢,无非是她从中作梗,做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理论上而言,徐工的想法没错,他和她水火不容多年,又经常暗地使绊子,给她的搬砖大道上挖坑填雷,致力于拉她下台。 她藉此打击报復,合情合理。 茹景觉得好笑,饶有兴味地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杵在出门的徐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巴巴站在原地许久,不一会儿朝着褚少君的方向走去。 她眉梢一挑,有点意思。 「反正都是些污言秽语,不中听的话,」秘书小嘴一撅,气唿唿地道,「说你早就蓄谋已久,暗戳戳地勾引席知恆,不知廉耻地贴上去……」 「就连花港新航的项目,也是吹枕边风得来的。」 茹景嗤了一声,「谁稀罕花港新航,给我我还不想呢。」 沈周逸的强买强卖这茬在她心里过不去,是卡在喉咙的一根刺,上不来下不去,不提及可以忽略会忘记,但稍微想起,就膈应得难受。 「我很乐意送出去,当然前提是在我名声无损的情况下,」她忽地停顿几秒,见徐工与褚少君相谈甚欢,油然而生一种观戏感,「团建徐工去吗?把他也叫上。」 秘书愣怔:「都发通知了,就看他本人同意不同意。」 茹景望着面容逐渐松动舒展的徐工,耐心倾听一板一眼讲话的褚少君,她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不可置否:「他一定会去。」 「你帮我准备一份礼物,送到正轩去,让他们总裁亲自签收。」茹景交代完团建的事情,来来回回在办公室里绕了好几圈,没找着东西。 「我桌子底下有个快递箱,你收起来了?」 「嗯嗯,挪到休息休息室去了。」秘书早上来得早,一进来看到偌大一箱内衣,瞳孔地震,想也没想就收了起来,怕有人忽然闯进办公室,看到这有碍瞻观的一幕。 秘书好奇:「总监,你朋友圈发的就是那一箱?内衣也不至于以箱为计量单位入手吧……」 余下的秘书没好意思说:还都是同一款式,多没新意。 茹景轻轻一咳,昨晚在医院不愉快的相处歷歷在目,她语调阴恻恻,「人家以为我好这口,发慈悲心送我的。」 秘书听出茹景调调里的不爽,但更在意另外一个点,「总监你确实好这口啊,好几次去你家住,我在衣柜里都看见了。」 「……」 那是她看内衣模特走秀,一时脑热,买下来收藏的,也就在家试穿过一次,就很机缘巧合地被秘书抓个正着。 茹景百口莫辩,一本正经地抻腰坐直,挺起傲人胸膛,「偶尔,自我欣赏。」 秘书竖起大拇指,贊就完事儿。 办公室门外,徐工那晦气的身影在茹景和秘书结束对话之前就不在了。 褚少君在工位上开着电脑页面,低头在捣鼓手机。 茹景目不转睛地盯着褚少君的倩丽背影,对方似有所感,埋下去的脑袋抬起,恬静怡然地沖她笑了笑,一派泰然自若。 茹景面无波动地错开视线,脚尖点地,转动椅子思考。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聊得风生水起,也不对,徐工对褚少君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对新员工,尤其是空降兵,哪里会有这般好态度? 无风不起浪,褚少君来势汹汹呀。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茹景的深入思考,她本想置之不理,手机却一直震个没完没了,大有她不接,震动不会停的趋势。 茹景怒瞪一眼手机,舌尖抵着一侧的腮帮,略面有愤愤地解锁开屏,沉寂多天的高质量女性。群消息不断,郝雪无差别狂轰滥炸,疯狂刷屏。 全是城市美食打卡图,其中混杂着几张郝雪的臭美自拍照。 砖家背后的野王:【够了,多就烦了.jpg】 砖家背后的野王:【够了,多就烦了.jpg】 砖家背后的野王:【够了,多就烦了.jpg】 美少女战士:【姐妹,我在京州浪,芜湖起飞!】 京州两个字抓到茹景的敏感地带,她迅速编辑:【正好,帮我走一趟。】茹景私戳郝雪,将两所学校的全称发给她,完事儿后再三叮嘱:别见色忘友,忘了正事。 郝雪一口气爽快答应,也没多问。 忽然,手机又嗡地一声,震得茹景掌心发麻,她下意识以为是不省心的郝雪,正打算不遗余力地怼上两句这嘚瑟的女人,眼尾余光扫到暱称。 第130页 破碗:【苍天有眼,总裁居然批准我的调休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景总监一起去团建啊啊啊啊啊。】破碗:【开心,是去哪里团建呀?】 底下配图是个小黄人的冒爱心的表情,许是嫌自己的表情太丑,过了几秒卫琬又发了个萌兔表情包。 茹景失笑,直接回復语音:「双月湾。」 - 双月湾之所以得名双月,源于自高空俯瞰,形似两弯坠入人间的新月,海水清澈透蓝,登顶鸟瞰时景色优美,宛如与月亮临近,触手可及。 茹景一行人到达时,夜色将沉未沉,微风细浪拍打海岸,街边摊铺渐次亮起灯光,烧烤味混合着海鲜味窜入鼻腔,拿着吉他的中年男人脚踩木桌,仰头唱时下流行的网络热门歌曲。 秘书和卫琬正在和其他同事清点烧烤食材,忙得不亦乐乎,用不着茹景插手的地方,她便漫无目的地踩着软沙闲逛。 远处是一望无垠的灰蓝天幕,海水卷着浪花时不时拍打在她的脚背上,她无意识走神凝视荡漾不已的海面,心里数着这是第几天来着? 四五天了,将近一周,席知恆对她不闻不问,连个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合着那天在医院里挂水的人是他,不是她是吧?什么狗脾气,差劲得要命。 茹景又想到在挂水前一天,她还和他睡了,她就颇有种被白嫖的感觉,露水一夜也不至于无情到这个地步? 越想越气,茹景骂骂咧咧:「狗东西,狗男人,渣男!」 她抬脚狠狠踹了下脚下的沙子,后果就是自己半只脚卡进沙子里,拔了半分钟才拔。出来,连带着对脚下这片沙滩都讨厌起来。 烧烤的味道也不香了,耳边奏响的吉他声只觉得吵闹。 茹景耷拉下眉眼,丧里丧气往住宿酒店的方向走,酒店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后,环岛半圆的设计,二楼伸出来空平台打造成了一个无边泳池,蓝色瓷砖在镭射灯的照射下散发亮眼光芒。 她掀起眼皮瞧了眼,来了点兴致,打算泡泳池里修生养息,脚下慢吞吞的步伐轻快起来,却在进入酒店旋转大门时,眼尖地看到前台接待处身量高大的男人隽朗清疏,旁边和他站在一起的女人音俏形美,扭头仰望他时眼里的满满的情意溢出。 真真是俊男靓女配一脸,hetui! 搞半天不是没空搭理她,是忙着泡别的妹子去了,茹景感觉自己深深被伤害了,席知恆果然是渣男。 她要迅速记录下这一歷史,掏出手机就是咔嚓咔嚓一顿勐拍,留作锤人证据。 随即,昂起自己骄傲的头颅,目不斜视地进入酒店,对眼前的这对狗男女视而不见,摁下电梯按钮。 茹景去沙滩前,为了拍照出片效果好,特意换了件大露背设计的吊带小黑裙,显得她熠熠生光,整个人如剥了壳鸡蛋,白皙肌肤宛如白釉,撩人心弦。她自己无所察觉,旁人自她进门后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盘靓条顺,性感尤物,不过如此。 席知恆自然也没有错过,当即拧眉,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后,拽着她的手往另外地方向走,「你怎么过来了?」 茹景所有注意力聚集在手上,吃惊他竟然有脸和她拉拉扯扯,说话语气还挺风轻云淡。 她气急败坏:「你谁,你干嘛,我不认识你。」 席知恆脚步微顿,挺拔阳刚的身影伫立在原地,陡然瀰漫出一股没有具象的深沉危险气息,慢慢逼近茹景。 「你再说一遍?」 茹景心跳漏掉一拍,一种无法抵御的强势裹着男人骨子里迸发出荷尔蒙扑面而来,缠绕在她四周,差点叫她失神。 及时清醒过来时,她扬起脖子冷哼,「别撩我,你的好妹妹在身后看你,特别担心呢。」 第73章 c73 站在席知恆身后的女人,不,准确来说是女孩。 女孩与女人有着天然的一道分界线,眼底的天真懵懂,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都不是过了正值青春年华的她能比的。 那股子天然的少女娇憨,无意识散发着名为年轻稚嫩的气息,装不来的。 茹景倏地就很心疼自己花大几千用的护肤精华,即便能保持表面的年轻,但岁月不会留情,仍在她眼角落下淡淡的细纹,真是叫人惆怅。 反观那女孩,粉黛为施的脸上苹果肌饱满自然,一双小鹿眼灵动又活泼,黑髮及肩,清爽又俏丽,混进点似有若无的少年感,看着她时眼里不加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茹景不自觉拿自己和对方作比较,扪心自问,自己虽然不差,但对方委实也很好,她说不出违心的话,刻意拉低别人,这行为太没品了。 好看就是好看,大大方方承认别人不比自己差,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这个发现成功让茹景十分不佳的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她心里有种微妙的酸涩感,一边感嘆席知恆挑人眼光渐长,一边不断腹诽席知恆的渣男行径。 茹景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此时想要挣脱席知恆的力道,完全是做无用功,但胸腔里的怒意蔓延,不断刺激她应该做点出格的事情,从男人身上讨回点利息。 望着被他攥紧的手腕,虎口处相贴的温度分不清是谁的,蜜色肌肤和她的白皙手臂格格不入,极具侵略性,也足够突兀。 席知恆面上却纹丝不动,不显山漏水,带着她往前台的方向去。 第131页 茹景脑子一热,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卯足了劲儿去掐席知恆的右手。 那只攥住她手腕子的右手。 她的指甲修剪过,虽说没有美甲前的长度长,那也不短。这么一掐,茹景甚至都感觉手背薄薄的皮肤被她掐出血,细密的疼痛感延展开来。 然而眼前人任何声响也无,除了走路时皮鞋扣在地面的声音,厚钝而实质。 席知恆置之不理,茹景顿感一拳打在棉花上,满心的无力感。 嘴上得不到回应又讨不到好,打也打不过,真是叫人憋闷。 她轻轻一嗤,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刺席知恆。 席知恆脚下的步伐渐缓,不带任何情绪地问她:「掐完了,很爽?」 她猝不及防地下手掐过来,他没有任何防备,初始感到一阵刺痛,后来也就随她去了,皮糙肉厚的男人比不得娇滴滴女人,这点儿痛不能算痛,蚊子咬一般。 茹景火气很沖,说话毫不客气:「你管我爽不爽,你以为你谁,问我问题我就答?」 席知恆抹开脸,转过一定角度去看她,深黑的目光里风雨欲来,凌然的声线压下去许多,「好好说话。」 茹景乐了,冷冷一呵:「偏不,你是我爹还是我妈,有履行监护人职责的义务?你去问问太平洋的警察,都没你管得宽。」 茹景的牙尖嘴利有口皆知,席知恆没有听过一二,也知道三四,过去的那些顶多算能说会道,他没多大体会,至于现在—— 他的情绪因她的话起伏,眸里墨色很沉,眉宇间笼罩起阴霾,不由分说拉她到前台,接过前台递来的房卡,「自己去房间把行李放下,我过会儿来找你。」 话是对那个杵在不远处,对着他们探头探脑的女孩说的,也就茹景看到那位。 许梓萌战战兢兢,席知恆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几个大字,冻得人汗毛竖起,她为难地左右看看,神情纠结。 隐约感觉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了现在闹得难堪的结果,但她不傻,平日里总是温淡的男人发脾气,还是因为女人,肯定关系不一般。 至于不一般到那种程度,许梓萌没那个胆子去探查。 她望了望茹景,下意识咬着嘴唇思考,茹景的面孔说不出的眼熟,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就是想不起来。 这副模样在茹景眼里看来则委屈无辜,原因自不必多说,席知恆不做人,不体贴,还将人支走,一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何况还和她这么个外人拉拉扯扯。 「那……知恆哥哥,我先走了哦,」许梓萌声音软糯糯,小心翼翼拉过自己的行李箱,「你得空了再来找我。」 话罢,留下个娇小的背影,消失于电梯门合上。 茹景啧啧个不停,听听,多亲密的称唿:知恆哥哥。 她的眼尾余光去瞟席知恆,席知恆似乎对「知恆哥哥」无动于衷,没多大抗拒,也没多在意。 茹景忍不住刺他,拿捏着腔调,学得惟妙惟肖,「知恆哥哥,麻烦你放手一下,我也要走了哦。」 说完茹景自己有点被噁心到,用力过勐,终究是媚俗了些。 席知恆眸色一凝,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疼得茹景险些叫出声,拿脚踹他的小腿肚,「捏疼我了,放手。」 「闹够了?」 什么鬼?到底是谁和谁在闹?茹景气极反笑:「你觉得我在和你闹?」 席知恆蹙着的眉头始终未舒展,攥着她手腕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掌,两人掌心相贴,烫了一下茹景的神经末梢。 酒店大厅人来人往,这个时间点的过往旅客虽不多,但终究是大庭广众之下,席知恆不想引来围观,绷着俊脸将茹景带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茹景没挣扎,全程一言不发,跟在他身边,既然走不掉,那她就等他的解释,听到能造出些什么花样。 随着滴的一声,房门解锁,茹景被席知恆牵着进屋,未等她反应过来,席知恆抬脚踹门,扣住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将她抵在门后。 炙热滚烫的吻席捲而来,撬开她的唇舌,追逐打闹,搅得她双眼迷离,双腿无力地往下滑。 席知恆托住她的腰,压向自己,两人贴合得更紧,茹景穿得单薄,如何不能感受到腰腹处支起的轮。廓? 想忽略,无法忽略。 被扰乱的心绪却清明几分,登时更是恼怒不已,后面是门,身前是堵肉墙,前后她没地方跑,就连仰头躲避缠吻的机会都没有。 正欲抬腿,想着一脚踹向小小恆,干脆废了算了,席知恆便察觉到她的意图,膝盖顶在她的双腿。间,压得更紧,令她不能撼动分毫。 茹景很快在他颇有技巧的深吻里卸下防备,脑子里一片软绵发麻,无法思考,身体却有了反应,情不自禁地张开被滋润得殷红的唇,轻轻地咬了口席知恆的下唇。 她飘飘然地想:狗男人吻技越来越好了,明明上次还不这样,他果然是在外面有人了,好气哦,脚踏多条船,渣男! 或许是渣男二字刺激到茹景,她冷不丁地清醒,圆睁的眼睛里还有未褪下去的顿然无措,她费力偏开头,语气极冷:「别碰我。」 席知恆眸色骇人,半晌才拉开寸许距离,目光定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瞧着她卷翘的睫毛低垂,水润的唇瓣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第132页 「不闹,也不生气了,嗯?」 茹景:「松开。」 席知恆依言行事,退后一步,也卸下力道。 茹景揉着自己的手腕,心里骂了百千万遍衣冠禽兽,随后伸手去摸墙壁上的卡槽位置。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被关掉,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茹景喜欢这样的黑暗,抚平她的情绪,也放开自己的真实,她情绪平稳,声音波澜不惊:「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要和你闹?真要说起来我们只是睡过一觉的关系,闹起来对我有什么意义?」 「再说,你在外有别的女人,我恰好碰到你,自然是装作不熟悉最好,给彼此最好的体面,不好吗?」 话是这样说,茹景却有种拿刀往自己身上捅的疼痛,心口豁出一个大洞,血咕咚咕咚往外冒,每秒都让她难过得要命。 闻言,席知恆愣怔一下,眸中的骇人荡然无存,他的嘴角在剎那间勾起,又极快地收敛,面无表情地看茹景,「因为这?」 他说得漫不经心,听得茹景心里拔凉拔凉,看吧,果然就是渣男,他估计在外面养了不止一个女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茹景沉默不语,少倾,她默默拨正房卡在卡槽的位置,整个房间顿时亮如白昼,灯光耀眼得两人下意识眯了眯眼,才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 茹景垂首,看到自己身上的裙子完好,又联想到他们接吻时,他的上下其手和生理反应。 她灵光乍现,想通了,席知恆就是对她肉。体感兴趣罢了,单纯想和她走肾不走心。 这不是正是她也想要的吗? 可如今的结果偏离轨道,驶向没有目的地的航线。 「算了,你就当我大姨妈还没走,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茹景想了想,随意找了个藉口,「一点就炸,谁今天碰我,我都这样。」 其实不然,她的月经刚走干净,否则她不可能下水,光脚踩沙滩,铁定早早躺在床上刷手机,无聊得要命。 「嗯。」 席知恆不温不火的回应,也不知道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茹景不想去探寻,越是探寻越是让自己患得患失,心情无处安放。 她不愿自己是失去灯塔,迷茫漂泊的船帆,宁愿一心扑在自己既定的计划里,安安稳稳。 「上周秘书给送过去的礼物,你收到了吧?」茹景对席知恆送的那堆内衣无语,想着要把钱给还回去,直接转帐肯定不行,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反正别嫌弃吧。」 嫌弃也没办法,那是她大出血,花大价钱买的,为了能和那堆内衣同等价值,可让她生生心疼自己的钱包。 席知恆神情如故,语调寡淡,「收到了。」 茹景哦了一声,对他吝惜言辞的表现见怪不怪,反正都是拔凉的心了,还能给她凉到哪里去。 她扯了下唇角,转身去拧门把手,打算安心去泡她的无边泳池,说不定能欣赏到比席知恆身材更劲爆的好男儿,也算安慰? 总得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她悲春伤秋起来,肯定觉得自己惨死了,头顶隐形的词条#被渣男睡完就扔,好惨一女的# 砰的一声,门刚开一条缝,被人大力合上,吓茹景一跳,失焦的瞳眸也在剎那回神。 茹景:「?」 席知恆低沉而干净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响起,「我都还没说,你就要走?」 茹景:「……」 也没见你有想说话的意思啊,再说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不想见你这张脸,扰人心神。 随后,她便见席知恆靠近,凑到她耳边,用磁性的嗓音诱哄道:「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74章 c74 「想」和「觉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偏向理性思考,后者更遵从自我角度出发,感性而主观。 茹景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没想过问题还会回到自己身上,且还是经由席知恆嘴里出来,说得理性沉静,还真是切切实实符合他的性子。 她不由得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流露表面上就显得讥诮了些,席知恆微不可见的蹙眉,心底有那么几分不喜她故作虚伪的神态。 他抬手,指腹沿着她的耳骨一路摩挲到脸颊,她脸上腾起的热气未消,薄薄的一层淡粉烘得她千娇百媚。 茹景下意识扭开脑袋,男人的指腹粗粝有质感,在她脸上抚来摸去,有点像带刺儿的毛毛虫,摩挲得她的脸痒痒的。 「你——」 她的脑袋不过侧开几秒,下颌就被席知恆掐住,强势扭转回来,与他避无可避的面对面。 他用的力气很小,即便没有弄疼,茹景还是恼火,本就没有消下去的怒火蹭地一下冒起来,「你一向习以为常的好教养是叫你这样对待别人的?」 茹景十分想质问他,上辈子是做土匪的吗,尽做些强势逼迫他人的行为,一点都不给人拒绝和挣扎的机会。 席知恆答非所问,声线寂静无澜得像无风江面,「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茹景胸口起伏,她能怎么回答,她倒是非常想打他一顿,抛出去的问题兜兜转转,落到自己口袋。 静寂半秒,茹景抬眸,表情耐人寻味地与他四目相对,「我想的,你心里的答案不是很清楚?」 说着,她试着推了推他,竟轻而易举将他往后推开半步,她得了空,迅速猫着腰从男人的臂弯里钻出来,一熘烟儿地从门口逃了出去。 第133页 分毫没留意她出逃前,席知恆黑眸中掀起的狂风骤雨,给深邃的眸色添上一层浓厚的雨雾,密不透风,也神秘莫测。 茹景飞奔回自己的房间,甩下手机,直挺挺埋进柔软的大床上,心底气个半死,手握成拳在被子上捶了几下,虽毫无痛感,也算是泄愤。 她想什么关系?男女之间能有几种关系?数来数去无非就那几种,陌生、普通、情侣乃至夫妻,她总不能跟跳级一样一下子跃迁到夫妻关系吧? 情侣?那她可能每天都要在被气出心脏病的边缘徘徊,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席知恆提了,是不是说明他也有这个想法? 闷在被子里好一会儿,茹景那颗归于平静的心又开始砰砰跳,她转过身来默默盯着天花板上的顶灯。 长久的凝视下,周围的一切渐归于无,唯有顶灯的那一抹光亮照进她眼里,破开她胸腔里被保护了二十几年的心脏大门。 那光芒悄然入心,温和平淡,贴着脉搏最近的地方,聆听她心脏处愈发迅速跳动的声音,一声重过一声。 茹景捂着自己的胸口,长吁短嘆好半晌,才将自己的心跳捡回到正常水平,压下那股心悸失常的不适感。 她瞟了眼手机,没人给她发消息,估摸这会儿是在沉迷吃烧烤,她便拿起手机给秘书发消息,让秘书打包带回来点食物到泳池,边吃边游泳,两不耽误。 消息一经发出去,她便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摸出泳衣换上,径直去了二楼的无边泳池。 无边泳池不大,胜在地理位置独特,可以将海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海滩上众人吃喝玩乐的小小人影也瞧得见。 茹景时间赶得巧,恰是晚上饭点儿的时间,泳池里人不多,零零星星几个人趴在泳池边,不是走神便是哼歌。 茹景穿的是一条挂脖蓝灰拼接泳衣,胸口处是交叉的蝴蝶结,乍看上去清纯保守,实则暗藏小心机,下胸围的地方做了个镂空的设计,露出部分瓷白的肌肤,有点欲语还休的韵味,比起三点一式少了坦诚,但又比全包裹款式多出纯欲感。 加上她长相艷丽,又拥有爆炸式的身材,在还没进入泳池前,她款款在路上走着,便引来一场小规模围观,男的女的眼神都往她身上瞟。 茹景视若不见,目不斜视地做热身运动,弯腰伸腿拉筋一气呵成,看得在场的男人气血上涌,喉头冒火。 许梓萌被席知恆驱逐后,在房间里和她亲哥通话,了解到还要等上半小时才能吃上饭,便直接来了泳池。 还没开始她的三脚猫游泳功夫,她便被茹景吸引,在泳池的角落里看得直流哈喇子,经旁边的小姐姐提醒,才回过神来不断感嘆:「天啊,这是什么天生尤物啊,赚大发了。」 但有一点可恶的是,她要不起的对a,什么时候才能发育?还有,知恆哥哥什么时候来啊,和你认识的漂亮姐姐要被搭讪骚扰了,她不想啊啊啊啊啊。 头次看到那傢伙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许梓萌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这可都是歷史的见证,纵使她很憷他。 没关系,前后有人会替她背锅挡刀。 许梓萌一想通,小鹿眼霎时盈满狡黠,跟青蛙般扑腾到茹景身边,主动搭讪:「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呀,就是……」 她指指酒店方向,笑得一脸纯真无害,「你和知恆哥哥吵架,在旁边的。」 茹景只会蝶泳,勐地一个人头出现在自己旁边,还若无其事的说话,给她伸展的动作僵硬一瞬,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她瞥了眼许梓萌,正咕咕咕往下沉,却又坚持冒出头,顿时有点好笑,「我记得。」 茹景拽着她,拉到池边,顺手抄起旁边的游泳圈给她套上,「不太会游的话,最好套上这个。」 许梓萌吐吐舌,乖巧点头:「好哦,谢谢姐姐。」 茹景淡淡的回了声嗯,显然不想与她过多交流,扭头就要走。 许梓萌厚脸皮惯了,面对这种事情手到擒来,更别说是在面对顺眼且喜欢的漂亮姐姐,她绝不放手。 「姐姐,你是知恆哥哥什么人呀?」许梓萌眼睛扑闪扑闪,抱着泳圈靠近她一些,样子有点滑稽,「我跟你说,你不要和他置气,他这人脾气以前就这样,发起脾气来更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叫一个冷得直哆嗦……」 许梓萌絮絮叨叨说了一长段,最后总结一句:「和他生气不值得,平白浪费自己心情,真的。」 茹景听得面无表情,心想你俩挺熟,以前是多久以前,事情讲得这么事无巨细是生怕她不知道不了解? 她一时半会儿都拿捏不准这姑娘是真绿茶还是小白花,能做到从容淡定地在她面前说话。 殊不知,她自这姑娘主动过来搭讪后,就已经尽量心平气和地讲话了,为的就是不让外人坏了自己心情。 结果瞧瞧现在?逃不开的墨菲定律。 茹景扒着扶手从池子里起来,走至躺椅出拿了条毛巾擦头髮,半晌才掀起眼皮子去瞅许梓萌,声音里辨不出喜怒:「我不是他什么人,你用不着和我说这些。」 语毕,她就势依着身后的躺椅躺下,两条细白的长腿交叠在一起,将毛巾往脸上一盖,摆明了不想继续谈话。 感受到冷漠以待的许梓萌:「……」 她是不是踩雷了?!为什么漂亮姐姐一点都不想搭理她,甚至见都不想见到她。 第134页 许梓萌双手绞在一起,咬唇思考得做什么补救措施,身边压下两道身量高大的影子,天生的那股子憷人威力扑面而来,许梓萌剎那间所有心思烟消云散,形若鹌鹑地窝在原地不敢动。 「你人出门不会通知声?」许迦南蹲下来,一个暴栗扣在她脑门上,「就知道给我找麻烦,就知道让我好找。」 许梓萌痛得嗷嗷叫:「你再打?信不信回去我给爸爸告状?算了,状告有什么用,不然我直接把你的个人信息卖到男公关部去好了,比相亲网站更刺激。」 提到相亲网站,许梓萌脑子里精光一闪,下意识想从泳池里站起来,发现爬不起来后又缩了回去。 她眼睛瞪得圆熘熘,抬手抖抖索索指着不远处躺椅上的人,她想起来了,「是说好眼熟,原来是她啊。」 那会儿她被许迦南做的一件事情给气哭,气急败坏之下想报復,同学给她出鬼点子说把信息挂相亲网站,让人一天天的打爆他电话,烦到他头秃。 没成想她刚编辑好消息,还没来得及上传头像,有人主动私戳消息报菜名,还发了几张自拍图。 图片里的人鲜眉亮眼,让人过目不忘,她脑子一热就答应见面要求了,心想着这都能忽悠过去?应该不能吧… 然后现实叫她做人,打得她是迷迷瞪瞪,到现在还记着照片里的人,寻思不应该啊。 一连串说了三次不应该,许迦南被她搞得有点懵,双手架着她的胳肢窝,拖上岸,「神神叨叨什么,念经?」 许梓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急于求证,她肯定要和许迦南打一架,竟然不顾众目睽睽,就将她从池子里拖出来了,她不要面子的? 她狠狠掐了把许迦南,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往茹景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许迦南痛唿一声,暴躁心渐起。 泳池人少,夜里又安静,他们吵闹的声音便显得嘈杂无比,茹景拿下盖住脸的毛巾,一个眼神都没实施给到传出动静的地方,起身就要走。 游泳都不得安宁,团建团了个啥?出门没看黄历,果然气运不佳,茹景深以为然。 茹景一起身,露出的半张侧脸足以引起关注,尤其是静静观摩许家两兄妹吵架的旁观者,目光所及之处纳入她的姣好身影,稠墨眸光流动。 许梓萌先他一步蹿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挡住茹景离去的脚步,弯腰气喘吁吁地问:「姐姐姐姐,问你个问题,你——」 许梓萌语炮连珠,说了许多,茹景听得头晕目眩,仅能从她极快的语速里抓住「相亲」这两个关键词。 茹景打断她的碎碎念,脸色已经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了,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抱歉,我没有和陌生人交流回忆的习惯,麻烦让让路。」 许梓萌都快要急死了,跺了跺脚,管不了那么多,她直言不讳:「清吧会所二楼,徐迦南。」 茹景不耐烦的表情一滞,旋即眯起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徐迦南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 许梓萌垂眸,错开她的凌厉视线,心虚地讲:「嗨呀,就当时和许迦南之间出了点矛盾,我动用了些手段,就…抱歉啊,你别见怪…」 原来如此,瞧不出来小女孩挺会啊,不是席知恆就是许迦南。 茹景嘴角泛开一道冷笑:「听你的意思,好像也没听出多诚恳的道歉态度,耍了许迦南让你很高兴,但其实并没有对我这个外人有考虑过吧?」 许梓萌尴尬不已,脸上无光,低声喃喃几句话,她没听清,倒是听清一道属于男人的声音。 「茹景?」 席知恆嗓音清冽,不浅不淡的,截断许梓萌说到一半的话,他漫不经心走至二人旁边,扫了眼茹景,又敛眸去看低眉垂眼的许梓萌,「你们认识?」 许梓萌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手伸到背后朝许迦南做小动作。 茹景哂笑:「不认识,不过我看妹妹像是认识我的样子,连我相亲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严格来说,我得提醒一下你,全靠你的这位好妹妹,」她粉润的唇瓣一张一合,字字句句说得平仄错落,「才闹出我相亲的乌龙事件,管好你的人,别什么事儿都干。」 第75章 c75 她扭头,抱着双臂转身就要走,席知恆一如既往地强势,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子,将人留在原地。 茹景柳眉微挑,盯了一眼再度被人抓住的手,眼里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烦躁。 她想甩开,但大概率是甩不开的,索性站着不言不语,也不去看谁,目光落在远方漆黑一片的海面。 月色照耀,海面平静,波光粼粼,有种不符合平常的宁静安然,像是在迎接等待飓风袭来,浩浪翻飞的汹涌时刻。 夜里无风,空气里多出一丝窒闷,覆着薄茧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出了一层绵密的汗。 也不知道是她还是他的。 「你自己想好怎么说,」稍微结合一下茹景说的话,席知恆便轻松想到清吧会所的事情,「一字不漏,字字属实地说清楚。」 席知恆目色清淡地落在许梓萌身上,明明字词里没任何让人不适,许梓萌却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余光又瞥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暗搓搓想了半天的话是想说也不敢说。 她脑袋垂得像鸵鸟,讷讷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许迦南赶了过来,见气氛焦灼的三人僵持在一起,莫名其妙。 第135页 优哉游哉走过来时,许迦南的视线被自家妹妹和席知恆挡得严严实实,只当是许梓萌一时兴起,又招惹了陌生人。 不曾想这个陌生人,一点也不陌生。 「你也出来玩啊?」许迦南拨开许梓萌,笑着和她打招唿,下一秒余光不受控制地扫到茹景的好身材,怔了片刻,他摸着鼻尖偏开头。 这身材谁顶得住啊,不愧是姐姐。 「哦,团建。」茹景敷衍两句,脸上没什么表情,「这儿离得近,方便。」 许迦南哽了一下,感到她的心情不佳,此时的气氛也着实诡异,许梓萌恨不得缩起来当自己不存在,席知恆和茹景僵持拉扯,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三个人的电影? 忽地,他的脚背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痛得他面容扭曲,看向始作俑者。 许梓萌对他发出求救般的眼神,一个劲儿做口型示意:「救命,不然你即将失去你亲爱的妹妹。」 许迦南对这个亲妹妹可谓是头疼得厉害,自认为她又在耍小把戏想戏弄他,他十分嫌弃道:「……抽哪门子疯,长着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 许梓萌:「!」 有这么个傻在了a和c之间的哥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说话当然要看场合啊。 另一方面,她现在当然是不说话最好,许迦南还不知道他当初的相亲对象就是眼前的漂亮姐姐吧,瞅瞅这一无所知的模样。 许梓萌嘁了一声,以表不满。 许迦南对她的态度司空见惯,食指戳着她的脑门,眼尾的余光注意着不耐烦的茹景,「你一天到晚不给我惹事,浑身上下的骨头就不舒服是不是?」 许梓萌想反驳,下一秒感到背后如芒在背的视线压力倍增,她的话尽数吞进肚子,抿唇微笑眨眨眼睛。 「那个,嘿嘿……」许梓萌咽了咽喉咙,头顶几双眼睛投来的目光,「就是吧……」 她尽可能言辞精简地交代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脑袋恨不得垂到地板上,说完后更是大气不敢出,眼珠子四处乱转。 许迦南:「……」 闻言的席知恆神色无虞,眼神从许梓萌身上温温淡淡划过,移到茹景的下颌线顺滑的侧脸,她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痣,在肤润皙白的皮肤上衬得异常凸出。 说也说完了,听也听过了,茹景烦他们一声不吭,更烦席知恆如有实质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骤然回首,想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撞进一汪深潭里,被拽着沉沉下坠,眸底深处是他一贯的冷静自持,不为波动。 茹景有时候是真的挺烦他这一副人神无法撼动的模样,膈应谁呢? 「知恆哥哥,我也不知道你和漂亮姐姐那啥,」许梓萌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他不高兴,让许正堂剋扣她的生活费,「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不好意思啦,原谅我吧~」 许梓萌觉得自己长得可爱又帅气,还给了更多的关爱给席知恆,而不是自己的亲哥,应该不至于被打入冷宫,给她苦头吃。 不然她多可怜啊,亲哥不疼,爹妈嫌烦,唯一对她敦敦教导的人也抛弃她,太可怜了。 她鼓起勇气,挺起自己的小身板,理不直气也壮,「知恆哥哥,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信我。」 茹景:「……」 许迦南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他的重点在这丫头片子相亲居然给他相到的是茹景?完全没印象,不清楚。 席知恆淡淡地嗯了声,听声音情绪如常,唯有蹙着的眉头表示他还有动静,不是雕塑。 茹景对他这反应冷诮一笑,语有不善,「我可以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和睦团圆。」 话落,她动了动被坚实力量禁锢的手腕,不愿在他面前多待一分钟,她怕自己忍不住会跳起脚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渣男。 一家人?你们一家人亲亲密密哥哥妹妹去,拉着一个外人听腻歪恶不噁心? 反正她挺噁心的。 偏生席知恆大言不惭,语调波澜不惊:「多出一个你也没什么,晚饭吃了吗,一起。」 许梓萌立马跟着附和:「是呀是呀,一起吃饭,今天是我生日。」 茹景生生气笑了,眼神从男人身上滑到女人身上,审度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意思,互相奔赴上赶着给她难受? 「不好意思,没空,我和部门同事吃烧烤。」 「那可以请你们同事过来,热闹一下也不错,或者我和知恆哥哥一起过去你们那边?今晚全场我请客!」 茹景被许梓萌这锲而不捨的态度给震惊到,到嘴拒绝的话霎时改口,她轻轻笑道:「随便。」 随即她便感到手上的力量松懈,席知恆藏在深夜中的双眸无边黑暗,却又捲起似有若无的兴味儿,「那就去吃烧烤。」 茹景耸耸肩,无所谓地态度,脚下却生风般,迅速往更衣室的方先走,耳朵自动屏蔽他们的存在。 临走前,隐约听到的只有许迦南嚷嚷地呢喃:「那天打电话的人是茹景啊,怪不得骂我……」 席知恆评论一句:「活该。」 男女更衣室不在一个方向,茹景换好衣服出来,席知恆早已衣冠楚楚地矗立在门口,门口的光亮被他挡去一半,她大半个身子落在阴影里,被他罩住。 第136页 她的头髮在更衣室里吹得半干,发梢还滴着水,眼睛被吹风机烘得有点水润,泛着朦朦胧胧一层雾气,脸蛋似出水芙蓉般,染上淡粉。 她仰头看他时,雾气很快敛去,清明一片,「这么贴心,等人呢。」 茹景进去没多久,身后就传来许梓萌吵吵闹闹的声音,在更衣室里也不放过她,一直姐姐前姐姐后,她直接没搭理,听得心烦气躁。 是小姑娘又不是小孩子,能一分不落地碎碎念,没完没了,这无比适合去西天取经,和唐僧作伴。 「我肚子饿,先过去,」茹景交代了部门烧烤的具体方位,越过席知恆走得极快,「慢慢等吧你。」 席知恆身子微微一移,挡住她的去路,「许梓萌不是我什么人。」 他眉头紧了紧,似乎在斟酌用词,薄唇抿成一线,淡然开口,「兄妹而已。」 茹景好笑,「知恆哥哥,我耳朵不聋,听得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兄妹,看不出来才奇怪好吧?」 「还是你以为你自己看上去很年轻,和十几岁的小姑娘并排站一起,没多大区别?」茹景上上下下移动眼神打量他,眸中闪现丝丝诧异。 在泳池她在气头上,并没注意席知恆穿的是泳裤,还是现在这一身,灰色宽松t恤配运动短裤,黑色碎发不像以往的偏分,散淡随意地搭在额前。 不得不承认,比他日常的西装三件套显年轻很多,低沉内敛的少年味儿,有那么一丢丢能感受到。 她脑子里闪回了许多席知恆的穿衣风格,惊觉这是他第一次穿着这般休闲日常,不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原因,相反原因过于简单。 真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年轻些,更匹配许梓萌,才这样的吧? 无意中get到的这个点让茹景的沮丧和愤愤加倍,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挺挺地往前走,撞他的肩膀。 老牛吃嫩草,真给他出息了! 心里骂骂咧咧,她嘴上到底没忍住,咧牙咧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她那点儿撞人的力气跟豆腐砸上来区别不大,席知恆拎着她的后衣领,将人拎到跟前,目光如注,语里带点儿笑意:「我说了,我和她只是兄妹。」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茹景暴躁输出,桃花眼怒目相视,两颊鼓得高高的像河豚,她对这样拎鸡崽子的方式十分不满,扭了两下身体,「撒手不撒手?」 席知恆嗓音里的笑意更足了,见她这般模样就想多逗一会儿,「嗯?」 茹景咬紧牙根,腮帮子也不抵了,伸出双手就要去挠他的脸,席知恆抬头往后仰,她原要落在他脸上的手,无意间摸到他的凸起的喉结,顿时动作停滞。 想收回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战慄了一下,柔软的手指便又在喉结上摸了摸,贴切地感受到男人喉结在上下滚动。 茹景闪电般地收回手,目光不动声色地去瞟席知恆的表情,恰好对上他晦暗如深的眸子,紧绷的下颌角弧度分明,拎她衣领的手往身前提了提。 她觉察到他的反应,忽地想通什么,生气的一张脸骤然间展开笑颜,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藕臂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的身前压了压,眯起的桃花眼里明媚潋滟。 她的手沿着他脖颈上跳动的筋脉缓缓下滑,摸过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又在他的壁垒分明的腰腹上抹了一把。 席知恆的下腹一紧,一股火苗从四肢百骸窜起聚集,直冲腹下,浓稠如墨的眼睛盯着她,一唿一吸不觉中粗重起来。 茹景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故作软绵地小声喟嘆:「身材真好。」 属实很让人眼馋,手也馋,想多摸几把。 想法还未来得及付诸实践,席知恆拎着她的手改为圈住她的腰,一瞬间掌握主动权,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寒凉唇瓣贴着她的肩窝,「要是不想吃烧烤,吃别的也行。」 唇瓣翕动,惹得茹景的肩颈处发痒,她扭头想避开,后脑勺被他稳稳扣住,无法动弹。 她笑笑,软绵的腔调里生出一抹讥讽:「我没兴趣,兴许可以问问别人,比如——」 席知恆黑色发梢摩挲着她的脸颊,贴在她肩窝处的薄唇也没离去,嗓音里是喑哑略带无奈的笑意:「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兄妹,她小时候穿衣服尿裤子我还带过,你要我对一个孩子发情,我有这么禽兽?」 茹景冷哼一声,谁知道呢……等等,他刚说什么? 她神色古怪地看他,不知不觉就问出来了,「你带过孩子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经验。」 第76章 c76 席知恆嘴角噙着微末的笑意,埋在她肩窝的头不疾不徐抬起,目光烁亮地看她,「你看不出来的不是很多?」 这话不是褒奖,变相在笑话她眼界狭隘,知之甚少,茹景心里听得堵,从嗓子眼压出的话还是实诚的,「就事论事罢了,你这样的人属实瞧不出。」 说话间,她的注意力被席知恆脸上的笑意吸引,她不是见席知恆头一次笑,漠不关心的,温文尔雅的乃至冷汗森然的,无一例外不是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生疏寒凉。 这寒凉宛如是生长于骨子里,长年累月面上都凝结着冷冰,冰的厚度或许会变薄,但不会融化,也想像不到融化后的光景几何。 席知恆给了她具象化的表达,似初春的微风颳过,温中泛柔,轻易能撩拨得心湖波动。 第137页 她明明置身于真实世界里,却感觉不到真实。围绕在她脑子里的声音只有一个:席知恆真真切切展颜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的人?」席知恆的出声打断思绪走远的茹景,他对她的话不置一词,若有所思地问,「在你眼里我哪样的人?」 以往她说过的那些他仍记得,也不知道她从哪里道听途说的八卦,总归不会好到哪里去,传言三分真七分假,再集合更多子虚乌有的杂糅在一起,看似像模像样,实际经不起推敲。 「你倒是说说你对我的了解。」席知恆唇际闪现的笑意早已烟消云散,他手上兀自用力,压着她的后腰,迫使她更贴近自己,两人鼻尖一点距离,周围的景色自动模煳掉,眼前都是他皮肤的细小绒毛在微微晃动。 过近的距离让茹景喘不过气,洒在脸上的唿吸无法忽视,她索性闭上眼睛想了想,半晌后抿唇,冷静而平和道:「不了解。」 他们已经在更衣室门口僵持不下很久了,路过的女性又不少,茹景不想被人当猴观赏,「别站在这儿,影响进出。」 何况两个人紧紧相拥依偎在一起本身就惹眼,更加招致路人的议论纷纷。 席知恆如她所愿,面色沉沉地松手,目光不再在她身上流连,他大步流星往楼下走,丝毫不见有等人的意思,不一会儿人影就消失于视线所及范围内。 茹景轻轻低声嘆气,抬手扶上被他吻过的肩窝,喃喃自语:不了解么。 不是这样的,能知道的她都了解过,那些都是流于表面的新闻报导,她想深度挖掘又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更像是有心人在刻意抹去席知恆的过去,对于他的报导也是从正轩开始声名鹊起后,很肆意嚣张地宣传过一番,后来就没了声息。 也有小道消息说席知恆和许氏有关系不浅,但至今也没人敢爆料,茹景也就能从席知恆和许氏兄妹的三言两语里窥探出来丁点儿,关系是和睦的,和睦到哪种地步,她不得而知。 思及至此,她的思绪歪出正轨,蓦地就想到席知恆和许梓萌以兄妹相称,虽然他坚持是普通兄妹,她心里还是不对味儿,又没血缘关系。 这股郁结无法抹去,茹景撇撇嘴,兴致不高地循着席知恆离开的方向走,身后跟过来聒噪的声音:「诶,茹景姐姐等等我~」 茹景绷着脸,假装没听见,脚下步子更快了,干脆小碎步跑了起来,她是真害怕许梓萌的碎碎念,她没戴紧箍咒宛如带了升级版的紧箍咒,耳边被碎得头晕目眩。 「茹景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气昏头了,」许梓萌气喘吁吁奔到茹景身侧,抬手对手指,眼尾余光一直注意她脸上神情的变化,「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然你让我做点什么,消消气?」 许梓萌现在心里是一万个后悔,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和知恆哥哥关系不浅的朋友,这不是在老虎身上拔毛吗,她得赶紧哄好。 许梓萌环顾了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接踵,她嘴唇一抿,心一横,决心豁出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的心思一活络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立刻转身单膝往地板上要跪下去,「茹景姐姐,我劝你最好——」 「席知恆真见过你尿裤子啊?」一句突如其来的,和话题没有丝毫关联的语句从茹景嘴里压出来,让许梓萌膝盖不稳,重心没把握好,人直接歪在地上。 嘎? 许梓萌四下茫然,双手撑在地上坐着,半晌脸上慢慢腾起红晕,眼里难以置信,她颤颤抖抖的说话,「我不要面子的啊啊啊啊,毁灭吧,今晚我就要离家出走,太过分了!」 她的小胖手愤怒揩着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嘴上絮絮叨叨:「心死了,真的。」 茹景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威力能大到让许梓萌破防,她就是想转移话题,不想和许梓萌在相亲事儿上纠缠,但许梓萌坐在地上一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实属有碍视听。 演得还挺逼真,路人都拿谴责和质疑的眼神往她身上扫描,茹景又好气又好笑,弯腰给她搭把手,「妹妹,我看你还想社死。」 顿了顿,她目光浏览了一遍周围,贴心提醒:「已经社死了。」 到底是年纪不大,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茹景一提醒,许梓萌立马打住嚎啕,整理好仪容仪表,藉助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自己沾了灰的衣服。 抽噎两声,许梓萌细声细气地讲:「谢谢茹景姐姐。」 她的心理素质之强大,面对社死的泰然自若让茹景刮目相看,对她说话的语气不禁和善起来,细听还带点兴味儿,「举手之劳,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大反应。」 许梓萌抓着自己的手臂,嗫嚅道:「我也没想到会和你说我的糗事,你果然是知恆哥哥的女朋友吧,他以前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说这些,我家里人都没几个知道。」 「为了逗自己女友开心,居然把自己妹妹给出卖了。」许梓萌有点感嘆,又有些惆怅,「知恆哥哥真是出息了,有了媳妇儿忘了家人。」 真是叫人见者落泪,闻着伤心呀。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许梓萌又开启话痨模式,茹景错过见缝插针的好机会,两人一路快走到烧烤摊,茹景才在她停歇的短暂时间里,措辞言语:「我们不是……」 第138页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抛出去,许梓萌忽然悠悠地长嘆一声:「我和知恆哥哥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他来我家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听我爸说受过很多苦,少年老成很懂事,做什么都斯文有礼很客气,性子很疏淡,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总觉得他对这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和许迦南觉得这样不好,经常主动找他玩,想让他至少看上去符合少年心性,不过你也见到了,还是老样子哒。这次我过生日也是特意叮嘱过我爸,我爸把他给压过来的,一方面是他很久不回许家,想着顺道聚一聚,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散散心,但你也看见了,他就那样。」许梓萌摸着自己的下巴,煞有介事摇头点头,「茹景姐姐你不一样,你让他……有点人味儿?」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茹景心里堵住的一口气悄无声息淹灭,她愣怔半秒,方才反驳的话语吞咽入肚,扯着唇角要笑不笑。 半晌,混合着夜晚寂静融融的氛围,她平心静气道 :「谁知道呢。」 穿过高大棕榈树,烧烤的香味愈来愈浓,海滩上攒动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烧烤摊旁边还架了篝火,昏黄的火舌偶尔窜起,照得人瞳孔发亮。 茹景话锋一转,「肚子饿不饿,有想吃的赶紧下手,晚点想吃就没了。」 「哦哦哦,」许梓萌被打岔不自知,肚子又配合着咕咕叫,她尴尬地抓头髮,「还真饿了,那我先去抢吃的了,茹景姐姐你想吃啥?」 「你看着办,我去处理点事儿。」 许梓萌边走边嘀咕,「诶,没看见我哥和知恆哥哥呀。」 茹景摊手不以为意,席知恆走时明显情绪不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话冒犯了他,语气能低沉出水来。 没来也好,目前她心绪复杂难言,在更衣室里经过和席知恆的对峙让她冷静下来,许梓萌又不知不觉间给她科普很多,让她忆起在酒店门口时被愤怒沖昏头脑的蠢样子,实在是……连想想都阵阵脚趾抠地。 她轻咳一声,面色如常地解释:「可能晚点吧,也许是有事情要处理。」 许梓萌砸吧砸吧嘴,扭头哼声哼气地走开,嘴里念念有词,茹景没有去听,她离开有好一会儿功夫,秘书和卫琬好像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个消息都没发。 她估摸交代给秘书的事情,秘书也忘得一干二净,吃货的心不可小觑,吃起来眼里只有食物。 篝火附近搭着两三个帐篷,灯光从布料里透出来些许,隐隐可见里面有人在打牌,声音时高时低。秘书一手拿串串,一手往火里添柴火,嘴上还哼着网络上的流行歌曲,俨然对今晚的烧烤局享受得不得了。 茹景走到她身后,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深情并茂地唱:「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没有气球有火球,吹到你身上,」茹景看着眼前的篝火,凉飕飕地开嗓,「好不好呀?」 秘书吓得三魂没了六魄,手一抖,一把羊肉串落地上,「总监,海边不适合恐怖故事。」 话落,她心疼地看着沾了砂砾的肉串,「留给您的,没了。」 茹景:「……」 彳亍,没了就没了吧。 茹景目不斜视,盘腿就着秘书身旁坐下,围绕篝火而坐的有好些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谈天论地。 「人呢?」她交代秘书注意点褚少君的一举一动,结果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卫琬也不在。」 秘书嘴里嚼着最后的肉串,抬起下巴朝帐篷的方向努努嘴,声音模煳不清:「在里面。」 说完,停顿数秒,秘书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抬手捂住嘴小声说:「卫琬被她老闆叫走了,没想到啊,席总也来双月湾?」 秘书脑补了一下,眼神八卦:「总监,不会是冲着你……」 公司里传得有模有样的绯闻持续发酵,甚嚣尘上,哪能料到团建还能凑巧碰到,这要说不是别有用心,还真不信就能巧到天时地利人和,就搁一块地方去了? 秘书离得近,满身的油烟烧烤味往茹景的鼻子里窜,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用手将秘书推到一边,「想多了你,别人还有闲情查你去哪儿?」 得多把自己当回事,才能联想到席知恆是冲着她来的?大可不必,她没这么自作多情。 「里面?」茹景不想在某人的话题上继续,赶紧岔开,放低声音,「嗯哼?」 秘书左瞧瞧右看看,扬了扬裤兜里的手机,示意自家总监掏出来看,随后做口型,「看视频。」 茹景心领神会,摸出手机三两下解锁,打开相册里的视频,同时从自己的包里翻出耳机戴上,不经意显得像是在玩手机。 视频亮度调得很暗,几乎看不见人影,但能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徐副总监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您的提醒。】徐工的声音很慌乱:【我能帮到的,一定可以。】 褚少君说话条理清晰,无错可挑:【您不必这样,我们在这里私聊不合适,我要回去了。】徐工:【那可不可以代我转达沈总,我有货。】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画面停留在两人的背影上,均看不清神色。 有货?茹景眯起眼睛,脑子里盘旋起深深疑惑,徐工说的什么意思?难道是接头暗号,搞得跟特务交接似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徐工对「沈总」不陌生,这是在向背后神神秘秘不露面的沈衍求帮助? 第139页 第77章 c77 沈衍其人,像一阵忽然刮过的风,来得突然又悄然无息,没人知道这股风是预示着山雨欲来还是和风过境,天气是好是坏。 茹景更加不明就里,拿着手里的视频反覆观看了好几遍,末了嘆气:「就,没了?」 「没了呀,就录到这一段,后面他俩就出来了,褚少君被拉去打牌,徐工就跟着去了。」秘书眼又往帐篷里的方向投过去一眼,嘴上嘀嘀咕咕。 茹景没心思听,指腹拉着视频进度条,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毫无目的地打发时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篝火上,没有聚焦,只是看着。 秘书见她这般,悻悻然闭嘴,没好意思出声骚扰,正好手中的串串吃没了,她起身离开去摊位上补货,留下茹景一人抱着膝盖坐着。 神情凝然,眉眼间萦绕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距离感,有种不入世的清冷,不像她平常鲜眉亮眼时的模样,无形中与周围人竖起一道屏障。 外人只当她是心情低落,随口问了两句,得到敷衍回答也就没继续问了,坐在篝火旁安安静静玩自己的,微信小群开始讨论起来#为何总监看起来十分沮丧失落# 茹景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模样被手下员工拿去大做文章,好一通狗血联想,直接将群里的讨论热度拉满。 员工a:【会不会是因为总监失恋了?在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咋样啊,来了之后直接去海边散心,这?】员工b:【不止不止,还一个人回了酒店,听说与人在酒店大堂起了冲突。】员工c:【卧槽,难道是伤害了总监,所以追到双月湾来了?会不会是那谁啊……】那谁是谁,自不用多说,吃瓜群众心知肚明,都不约而同地将人物对号入座。 但这句话一说完,群里安静5分钟,有人又跳出来发了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包,下面跟着一条消息:【没发现咱们团建队伍里多出个人?不是我们公司的,我听名字去打听了下,x总裁的首席秘书。】…… 没人说话了,群里一片安静,能撤回消息的迅速撤回,随即收起手机,眼神唏嘘不已地瞟到茹景身上。 茹景浑然不知自己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她就是大脑神经过于集中运转,思考了一番沈衍的事情,想不通无果后,便卸下心神放空自己,无意识地发呆而已。 感知到三两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茹景敛神收思,掀起眼帘循着视看了眼,没抓着,对方极快地扭开视线,拉着身边人瞎扯。 茹景:「……」 心虚什么,她就看一眼,又不是吃人,反应过于敏捷了吧。 她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左手边,秘书不在,光留下砂砾上的屁股蛋印子提醒她,此坑位专属秘书。 併拢自己的双腿,茹景垂首将脑袋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四周无人无事可转移她注意力的前提下,她无法避免地就想到席知恆,想心里有过的种种想法和心思。 尤其是在酒店里的那一场争吵,以及和许梓萌有意无意的谈话,彻底清醒回神过后,她惊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那微不足道的好感似乎不仅仅是好感,俨然在朝着另一种方向演变,超脱可控范围。 她也不是不清楚,席知恆或许对她感兴趣,但那也是只是感兴趣而已,他这样的优质男大把人追着,不一定非得挂在一棵树上,所以在发生关系这种事情上她想得很开。 她又不排斥席知恆的肉。体,相反还很感兴趣,时间氛围又刚刚好,一切水到渠成,她又不会说哭死要活地求人负责。 成年人么,欢愉就好,讲究太多就矫情了。但人都是有贪慾的,一开始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譬如在睡过后她仍会忍不住地去想,睡了就没后续了? 潜意识里她是不想要这样的结果的,尤其是在连续几天里的没有联繫后,她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想要质问,又没有质问,却在酒店门口见到席知恆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构筑起的城墙轰然坍塌。 理智什么的不存在,被情感支配的行为,无论做什么都显得自己天真幼稚,无理取闹。 而女人过分在意男人身边除自己以外的异性,显然是对男人产生占有欲,这悄然占据心头的占有欲作祟,沦陷就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茹景无语地笑了下,在小鹤楼里蔺叶白说的那句,还真让他一语成谶,果然是乌鸦嘴没错了。 倏地,鼻尖嗅到羊肉串的味道,似乎近在咫尺,孜然、辣椒粉和肉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茹景侧眸看向身侧,沿着手臂分布的青筋自上而下没入骨节分明的手背和粗粝的掌心,掌心握有几串冒有青白烟雾的肉串和素菜。 秉持美食不能辜负,茹景抬手,伸了个懒腰,抄手毫不客气地拿过来,恨恨地咬了一口。 怎么想什么来什么,烦死了! 茹景不想和他说话,但俗话说吃人手软拿人嘴短,她清清嗓子,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怎么不见卫琬?人家难得放个假,就别压榨了吧。」 难得的假期,还要碰上自己的老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嘴里叼着烤好的虎皮青椒,油汁随着她咀嚼的动作溅出来几滴不说,唇边也都是油星子和辣椒粉,虽说一点形象也无,倒也接地气。 席知恆盯着她吃的动作,微不可见地蹙眉,到后面见她吃东西都要咬得嘎嘣脆,溅出油汁,确认她是故意且不收敛后,幽沉双眸里光影流动。 第140页 「哪只眼睛见我压榨了?」席知恆在弯腰递给她烤串后便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气场和压迫感强大。 茹景就算是平常和他说话都要仰头,更遑论她是坐着的,气势上就掉下去大半截,捡都捡不回来,她索性瞥了眼他,收回目光懒得看。 「资本家没有心,」茹景啃着香甜的烤玉米,大言不惭,「如果说错,当我没说,大人不记小人过。」 「找她问个话,也能被说成压榨,」席知恆当她还在为许梓萌的事情生气,冷淡的语调和缓下来,「我挺冤枉。」 茹景嚼着嘴里玉米粒,没接话,感受天然的甜味在味蕾上迸开,又有孜然调料的香气夹杂混合,口感令她心满意足。 她眯起眼喟嘆一声,当站在她背后身量高大的男人不存在。 也不是茹景不想说话,一时找不到说什么好,她刚想通的一些东西还没完全消化,见到席知恆只会让她心里百千迴转,五味杂陈。 席知恆敛眸,目光中纳入她正对着他的脑袋,篝火的暖黄照耀着,能看到她脸部的部分轮廓,嘴里默默吃着东西,两颊随之一动一动。 卷翘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层阴影,盖住她的眼底的眸色,偶尔撅起嘴角,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席知恆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终是一个字没能说出来。 他不是善于沟通的人,相反,他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尤其是多年身处高位,他这样的人自然免不了交际应酬,但更多的是他人带有需求而来,他是作为倾听的那一方,进行决策。 有需要去迎合的,他也会去迎合,但工作是工作,可以直奔主题,说出合适方案合适的价格,最后得出彼此满意的结果。处理女人的问题,显然没有工作来得称心顺手。 他便也不言不语,漠然着俊脸伫立得如精美雕像。 两人的彼此沉默在围绕着篝火的外人眼里看来,诡异的同时似乎也坐实了他们在群里的激情讨论。 有人按耐不住性子,激。情开麦:「席总,您也来双月湾度假?真巧,商务部团建也在这儿。」 席知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淡得辨别不出情绪喜怒。 气氛再次陷入死寂,篝火的噼啪声在空气里显得异常突出,下一秒被潮润的海风一吹,唯一的声响也没了。 「诶嘿,知恆哥哥你来了,」许梓萌在烧烤架附近边吃边烤,坐了好久,吃得肚圆皮鼓,才挂念起被自己遗忘的哥哥姐姐们。 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顺手抄起一大把烤串,走到茹景和席知恆面前邀功:「由本人亲自烧烤,诚意满满,爱意满满,诚邀你们享用。」 小姑娘的眼睛在黑夜里缀着火光,干净明亮,葡萄眼滴熘熘地转悠,茹景想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抽了两三串出来,盯着细竹竿冒黑烟的地方。 思忖半秒,果断递给席知恆:「爱心烧烤,你尝尝。」 席知恆没接,看都没看一眼,话像扔皮球一样扔回去,「梓萌手艺不错,水准很高。」 茹景:「……」 见鬼的水准很高,这肉都被烤焦到冒黑烟了,确定能吃? 茹景看了眼手里「水准很高」的烤串,又去看了眼许梓萌无辜大眼萌的表情,毫不犹疑地拒绝,塞回许梓萌手里:「我刚吃饱了,就不吃了,你的知恆哥哥也不吃。」 忽而,她嘴里很自然地冒出几个字,「也不能吃。」 许梓萌一颗小心脏受到暴击,感觉不会再爱了,仰天长嘆数口气,又是一条好汉,豪气地将手里的烤串往路人的手里塞,「免费请你吃,不客气呀。」 随即端身正坐,靠在茹景旁边,一副郑重其事的嘴脸:「知恆哥哥为什么不能吃?」 茹景瞅着许梓萌傻憨憨的样子,心想你都和席知恆同在一屋檐下生活好多年了,连这个也不知道? 心有疑惑,嗓子眼里的话已经蹦了出来:「不能吃辣。」 语毕,她莫名其妙地就去看席知恆看,像是想得到他的求证,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双眸里,令她心悸失常。 两人就在商场里吃过一顿清汤火锅,她怎么就念念不忘,记得无比清楚…… 席知恆嗓音里染了点笑,「不太能吃辣,尽量选择不吃。」 许梓萌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其中暧昧可见一斑,她眼神促狭地过来沖茹景笑嘻嘻道:「茹景姐姐你不能惯着这人,他只是不吃,不是不能吃,你这样惯着他容易惯出毛病。」 这话说得……让人误会大了。 许梓萌的嗓门也不小,暧昧十足的话经她一说,吃瓜群众纷纷冒头,表情纷呈地亮起眼睛在她和席知恆身上逡巡,真应了那句八卦的味道比肉包子都香。 她桃花眼里三分不爽地扫了眼缺心眼的许梓萌,随即将仰首伸眉,将目光定格在席知恆身上。 他太高,她仰视着他并不舒服,藉由黯淡的篝火也瞧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倒是他的五官在夜色里锋利清晰,割着她的神经。 等他出声解释,又不是很想他出声解释。 女人可真是矛盾结合体,尤其是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下,期待这个让自己动心思的人会是哪种回应。 半晌,寂静氛围里针落可闻,屏息敛气的人忍不住长长唿出一口浊气,放弃等待。 第141页 茹景坐在原地,觉得真没意思,扯着嗓子打破宁静:「行了,别胡扯,我没空惯别人,惯自己都没时间。」 怕许梓萌弄巧成拙,让气氛走向一发不可收,茹景打发她到一边儿去,「我觉得,你比较适合那边。」 话落,茹景手指指向烧烤架,示意她麻熘儿地走人,可不要太会来事儿。 茹景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作势起身就要走,腿却因为长时间坐着发麻,一个没留神就要跌坐回去,身后人及时握住她的手臂,托着她的腰往上提。 茹景站稳,看着落在她腰间的手迟迟不松开,她不明所以地去看他,「谢谢席总?」 你握了半天,好歹可以放下来吧?这里都是她商务部的员工,看热闹不嫌事大,嫌她的传言还不够多吗,真是。 席知恆似无所感,不顾外人瞠目解释的表情,凑到她耳边语声温温:「不如试试,你想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78 公主号:周亦猫 第78章 c78 离得近的缘故,他温热的唿吸铺洒在耳廓上,她不可避免地红了耳根,眼里浮现一丝嗔恼,低声警告他:「你松手,我当你什么都没说,不然——」 「不然怎样?」他得寸进尺,明晰的话语混着强有力的心跳,源源不断入侵她的神经末梢。 茹景眼尾的余光扫了眼一众目瞪口呆的员工,她闭了闭眼,想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下公然调情。邃低声下气却偏偏字正腔圆道:「什么都好说,席总。」 席知恆似乎不满意她的反应,托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嗓音漫不经心地带着强势:「那就是同意了。」 茹景想冷笑,剜他一眼,又担心他再做出更暧昧的动作,迫于淫。威之下微笑颔首,心里骂骂咧咧:不愧是狗男人,马达,竟然偷奸耍滑,趁人之危。 她想不通他忽然地转变,更不能理解席知恆说的关系,什么叫她想的关系?她想过情侣关系,现在觉得不合适,她得及时止损,防止越陷愈深,最后泥足深陷,拔不出来的那人只有她自己。 她不会想当然地觉得席知恆这种冷情冷性的人会对她产生更多的想法,她怕的是自己会交代得彻底,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会产生如何变化,但问题的关键在于量变引起质变。 都说日久生情,日久不一定生情,但相处久了,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有了一定的依赖性,也是感情的一种,要连根拔除谈何容易? 何况她已经确认自己的心念,她要陷入简直不要太简单,她要得太多了,既要走肾又想走心,果然贪得无厌。 她抿唇,抬眸对上他清冷冷的双眸,想要从中探到一点温情,但是夜色太浓,叫她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更别说温情了。 她心底浑然不是滋味,撇开视线喃喃自语,「同意就……同意呗。」 拗不过那点心动,那就把他当个合格的床友?她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了,但席知恆大可不必将这种关系高调宣扬出去,让人误会。 她一向秉承着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风格,这下到好,全给她浮游上岸,晾晒在大众面前,成为他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可真是……糟糕体验。 茹景瞪他一眼,殊不知眼眸波光流转,无意识透出娇媚,席知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这幅模样刻进骨子里。 旁人看了这场景,赫然是你侬我侬无形中秀恩爱,调情的模样,顿时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啥啊,不过是见证了景总监的脱单时刻。 于是有人不合时宜地咳嗽一声,打搅好事,肥起胆子问:「景总监,你和……席总什么时候在一起啊,都不告诉吭声。」 有人开玩笑:「或许是不想请喝下午茶?」 茹景冷冷一笑,对这帮崽子怒其不争,关键时刻好像帮忙了又没有完全帮忙,这时候还拿她起闹,真当嫌工作日的活儿少了? 她暗戳戳地想着,团建回去后一定要给他们往死里塞工作,哭爹喊娘都没用,让他们多多体验一下生活的苦,不然成天闲得蛋疼。 肥起胆子问的是个男性,席知恆冷眼看过去,清声回答:「需要和你通报?」 商务部的员工通常混得开,说话这方面自然也是说得开,经常是有什么说什么,大家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是和茹景在一起,基本上也是插科打诨,开开玩笑,常有的事儿。 面对席知恆这么个不怒自威,浑身上下冒着寒气的人,自然有种天然的不敢让人轻易冒犯的气质。 本意是闹闹总监,没成想席知恆开了尊口,顿时场面如同结了冰渣,无人敢将话题继续下去,私底下觑着他的一动一静。 茹景更是一整个大无语,扭头与他相对,压低声音挤兑他:「又没得罪你,跟吃了炮仗一样,别人只是问问而已。」 席知恆没反驳,云淡风轻地自喉咙里压出磁性声线:「他问他的,我答我的,也不冲突。」 「……」 那语气稍微温和点,也不至于成为冷场王吧? 显然冷不冷场的席知恆不在意,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一直黏在茹景身上,单纯不喜罢了。 他将茹景扶稳站好,换了一只手臂拦住她的腰,空出的手抬起去看腕錶上的时间,时间刚刚好。 第142页 说好的给许梓萌过生日再去吃烧烤,他和许迦南在精心布置的房间等着,结果没见人来,才找了出来。 「还想吃烧烤吗?」他象徵性问了句,脚下步伐已经动起来,揽着她往许梓萌的方向走,「看样子你不太想吃,甜食呢?许梓萌生日,蛋糕还没切。」 「我没说我不想吃,刚许梓萌烤出来的东西你也看到了,」茹景嘴角一抽一抽,「那是人能吃的吗,我怕死。」 顿了下,她反应过来席知恆的话,拧起眉头:「许梓萌过生日过呗,我去干嘛,我又不想吃蛋糕,大半夜吃甜食容易胖。」 闻言,席知恆捏了把她腰间的软肉,又联想了下在泳池时,她的身上一览无余纤长身材,断言道:「吃一点,不会长肉。」 那意思,是她非去不可了。 席知恆叫上许梓萌,她蹦蹦跳跳地过来,眼神戏嚯地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最后落在被揽住的茹景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见她看过来,席知恆还刻意紧了紧,宣示主权一样,给她的眼神都凉凉的。 许梓萌啧啧,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她扔下手里的烤串,撒开脚丫子往酒店的方向跑,边跑边喊「你们可以慢点来,随意点来~蛋糕没什么好吃的~」 茹景听得一噎,仿佛听懂了其中深意,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开车了(⊙_⊙)。 席知恆不以为意,两人慢慢悠悠往电梯的方向走,酒店不大,更像是民宿,只有一架电梯来回穿梭其中,他们的客房是在顶楼,电梯刚好从负一层上来。 叮的一声,梯门打开,茹景和席知恆刚好走到梯门前,一对情侣在里面吻得如胶似漆,银丝拉出,男的手已经伸到女的裙子。底。下。 夏天炎热,衣服的质地轻薄透气,还是吊带加热裙,男的手这么一伸进去,女的半个屁股暴露在外,吊带也快裹不住胸。 这场景太劲爆,茹景看得目不斜视,忘了挪开视线,心中兀自感嘆这也太太急不可耐了,电梯里就开始搞起来了。 席知恆也没料到这种事,见到时愣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神色如故地搂着茹景走进电梯。 那对情侣很是尴尬,在梯门打开的瞬间就各自脸红着整理衣服,扯了半天裙子才恢復如常。 轿厢内四面都是镜子,茹景将他们的动作尽数看在眼里,脸上表情说不出的觑味唏嘘,十分佩服这对小情侣的艺高人胆大。 席知恆瞥到她不停变换的小表情,就是没朝自己看一眼,拦住她的腰的大掌改为揉捏。 茹景身体一僵,脖子一卡一卡地转过去,无声质问他:??! 她从泳池出来后换的是一件宽大的t恤,长度及臀下几公分,是当下很流行的那种下衣失踪的穿法,露出两条细长白嫩的腿。 席知恆揉着她的腰,手掌渐渐移到她的腰后,力道或重或轻,将t恤揉出深深浅浅的褶皱。 茹景浑身僵硬,他们身后是那对小情侣,她更加不敢动弹,生怕席知恆兽性大发,忽然也想在电梯里造作起来。 她对他的混蛋行为只能怒目相视,转而抬手去掐他的腰上的肉,掐到坚实的腹肌,一点成就感的都没有,适得其反,她哪哪儿都不得劲。 电梯还没上到顶层,那对小情侣便出去了,临走前男的揶揄般朝他们笑了下,意味深长。 茹景:「……」 席知恆面色不改,在电梯到达顶层后,一派淡然地搂着她出电梯。 还未等茹景反应,他扣住她的后脑勺,转身将她抵在靠近梯门旁的墙壁上,弯腰垂眸吻住她的唇,夺走她的唿吸。 稍时,她面红耳赤,抵。靠在墙壁上的身体……、……、…… ,……、……,……、……、…… 茹景骤然回神,推开他稍许,中气不足地讲:「我们……要给许梓萌过生日。」 席知恆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微哑:「吃完蛋糕,来我房间?」 他其实没那么猴急,吻她是打算浅尝辄止,但……的男人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在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后,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去,便有些控制不住。 …… 茹景目光不自觉往下飘,他虽然穿得宽松,那也难掩男x特徵,运动裤下的弧度不忍直视,这样子能过去吃蛋糕? 她显然忧虑过多,席知恆去上个厕所的瞬间差不多平復下来,除开一个必要前提,他拽着她一起去的厕所,用hand给他完美解决。 茹景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盯着自己一双洗干净的手,哪哪儿都看不顺眼,仿佛wen.du和味道还残留在上面…… 她甩甩手,将手藏在身后,脑子里却止不住地想洗手间里的……、……场景。【……这一段不可描述没写啥,审核不让过,自己脑补吧,改得心情暴躁,无言以对。】她嘶了一声,摇摇头,怎么甩也甩不出这旖ni画面。 【拜託审核脑子装点货】 席知恆掐了一把她水润的脸颊,叫她勐然回神,捂住自己的脸偏头看他,「揪我干嘛,我的脸不是脸,不会疼吗?」 她一副心不在焉,心神恍惚的样子,席知恆不用猜就知道她在什么,他哂笑:「晚上让你揪回去。」 提到晚上,茹景免不了又是一场脑内天人交战,下意识她就去瞟自己的手,脸上火辣火烧。 第143页 席知恆循着她的视线,也落在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上,隽秀的眉宇间微微上挑,「手很漂亮,很干净,也很软。」 茹景哼声哼气,「皮糙肉厚,我哪里揪得动你,挠痒痒差不多。」 顿了顿,她切了一声,小声哔哔:「我的手已经脏了,也废了。」 席知恆听到她的抱怨,剑眉星目拢起一丝笑意,将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上供:「你拿去用,脏一脏,我不嫌脏。」 茹景:「……」谁要用了! 这话没过两小时就打脸了,给许梓萌过完生日,象徵性地吃了两口蛋糕,茹景就被席知恆半哄半威胁着给拐回了房间。 让她深深领悟,什么叫打击报復,吊着她的胃口一直不给,反反覆覆钩着她的神经和感官,她像漂浮无依的浮萍,在情.yu的浪潮中能抓住的只有席知恆这根浮木,pan.fu.着他不断沉浮。 【我真是服了这些审核了,你们真的优秀,优秀到让人很火大】 第79章 c79 翌日,预先设置好的闹钟响起炸耳铃声,突兀地惊醒于睏倦中安然入眠的茹景,她嚯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提起到嗓子眼的心脏,怔怔出神。 空气里残留的暧。昧逐渐勾起她昨晚的记忆,jiao/缠。/不休的两人,从厨房到沙发…… 但忽然地惊醒让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醒过来,无意识地循着记忆的脉络,找寻现实里能对的上的场景,目光缓缓转移到沙发,破布一样的衣服落了一地,再是厨房,她的bra……明晃晃地晾在流理台上。 她一个激灵,剎那清醒,睡意全无。 这战场,属实激。烈不已,茹景不敢再去看,想想都有些许耳热。 她抄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上午的九点,商务部安排了坐游艇出海游玩,算是这次团建的重头戏。 她立马扔下手机换好衣服,拎包就要走人,浑然忘记昨晚与自己共度良宵的男人。 拎起自己的衣服才陡然想起,自己的t恤已经不能穿了,她着急忙慌地赶时间,余光瞥到席知恆的灰色短袖搭在沙发上,没多想便套在身上,摔门走人。 浴室里的人听到动静,洒水的声音短暂地停滞两秒,旋即又落下一地水声。 洗过的头髮尚滴着水,经由他的发梢滴在肌理分明的胸膛,蒸发些许的同时,往下更深地没入。 他低头裹着浴巾走到床边,被褥凌乱,掀开的一角和床头撕开的t.t证明有人睡过,睡的人许是走得急,连手机都忘了拿。 他长手一伸,轻易抄起手机在自己手里,正好瞥到卫琬发来的消息:【景总监,敲你房间的门没反应,要集合准备出海啦。】消息后面分享了个实时位置共享。 席知恆擦着湿润润的头髮,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随即大步流星走向沙发,找到自己的手机直接给卫琬拨电话。 指尖却在触到手机时,眸色一闪,双眸落在沙发扶手上,那里原本搭着被她脱下的衣服,如今不见踪影。 他眯起眸子,听见电话嘟了两三声,才接通。 卫琬那边很吵,嘈杂的声音盖过她说话的声音,「席总,早上好,您……有什么安排?」 他们这边正在清点人数,准备出发了,等不到景总监的人,房间里也找不到人,大家商量着要不要先过去,好好的商量忽然就升级成了争吵,莫名其妙。 「出海的地址发给我,」席知恆背靠沙发,深眸里映出茹景的手机,「她估计会晚点到,你们先过去。」 卫琬:「……好哦。」 卫琬识趣地没问昨晚景总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就打扰了二人世界,她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挂了电话,她觉得自己应该为景总监着想,遂无比贴心地对众人说:「景总监让我们先去,不用等她。」 茹景紧赶慢赶,在缺德底图的引领下,毫不意外地晚到了不说,指定的集合地点一个熟面孔也无,她想打电话联繫,这才意识到手机落席知恆的房间里。 上午的气温不说酷热,也不会让人好受到哪里去,路面腾起阵阵热浪,她一路忍着不适小跑过来,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后背的汗水浸透短袖,印出痕迹。 她扯着自己的领口透气,后悔昨晚没把持住,又和席知恆滚到一张床上去,不然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现代年轻人基本用微信进行联繫或通话,电话号码虽存下来,但鲜少会刻意去记,茹景也不例外,犯愁要怎么找到地方。 双月湾她是第一次来,她不是安排具体活动的人,不清楚出海的详细位置,炎热天气下也不可能漫无目的地去找,干等着也不是一回儿事。 她手头上也没带通行证,门口守卫的保安严守规矩,好说歹说就是不放她进去。 茹景抿了抿唇,决心再试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兴许能逮住机会让保安放行,眼尾的余光便瞟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欣长挺拔。 席知恆穿着的白色圆领亚麻衬衫扎进黑色西装裤里,单手抄兜里不疾不徐地走来,身边还跟着许氏兄妹。 许梓萌兴高采烈地沖她挥手,许迦南在和人打电话,应该不是什么好的通话,他的脸色很臭。 茹景对许梓萌的招唿回以一个朴实无华的微笑,随即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席知恆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他手里握有的正是她的手机。 第144页 她眯着眼睛杵在原地,看他离得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保安面前,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通行证,保安看了眼便放人了。 茹景正数着通行证有几张,眼前递过来套有克莱因蓝色外壳的手机。克莱因蓝是很衬肤白的颜色,将席知恆暖蜜色掌心烘托得皙白,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就是这双手,夜里极尽嚣张,造成了她出海迟到。 想到这茬,她从他的掌心里拿起手机,指甲故意轻轻挠了下,旋即语声曼曼地道谢:「谢了,帮了大忙。」 茹景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的同时,打电话给卫琬,指尖落在语音电话按钮还没摁下去,席知恆四平八稳的声音落在耳边:「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你们去玩你们的,不耽误你时间。」她没想着席知恆是和他们同一道很自觉地保持该有的距离,「我让人来接我。」 指腹一摁,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没人接。 「卫琬他们已经出海了,海上信号不好。」保安替席知恆开了同行的门,他丝毫不着急进去,长身伫立在门口,目光似有若无地逡巡在她身上。 他的短袖穿在她身上明显大出来不少,比昨天的下衣失踪的那款有过之无不及,长度及至膝盖,衬得她很是娇小。 「是呀是呀,海上信号都不太好的,」许梓萌趁热打铁,不明白没有出海游玩项目,但席知恆早上非拉着他们出来,结果看到茹景的那剎那,秒懂,「你就和我们一起吧。」 「茹景姐姐你们团建的人出来得不少,包游艇的话两艘还是很挤,不如和我们坐宽敞点儿的,也没那么闷。」 许梓萌年纪虽小,但玩过的东西不少,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富家女,样样东西都不缺,小胖手一挥,豪迈地讲:「再说了,租的哪有自己的游艇玩得爽,开我老爹的游艇出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爽了再回来。」 许迦南听到她大言不惭的话,反手就是一巴掌招唿到脑袋上,「又不是你的游艇嘚瑟啥呢。」 许梓萌捂着自己的脑袋,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你还打我打习惯了是吧,不打我你手痒?」 两人忽然扭打起来,更准确地说,是许迦南单方面被挠花了脸,板着一张脸在爆炸的边缘徘徊。 席知恆习以为常他们的打闹,也不制止,伸手牵住她的手往里走,「别理他们,一群幼稚鬼。」 茹景一点也不关注他们,关注的是席知恆一言不合就牵她的手,她抿抿唇,声调平平板板,「我没答应要去。」 脚步却已在他的牵引下,往里走了,保安人员见此,连个眼神都没个她,分毫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茹景:「……」 「你刚刚盯我手上的通行证,不是想进去?」席知恆见她难以置信又有点愤怒的模样,不温不火地解释,「许梓萌买多了张,正好。」 许·背锅侠·梓萌浑然不知席知恆将锅甩到自己身上,明明是他自己临行前让人准备,居然别有用心嫁祸。 茹景狐疑地看他,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真的假的?」 未免过于巧合了吧,她还没想通,人已经彻底踏进门内了,席知恆牵着她往游艇停靠的地方走,对身后打闹的两人不闻不问。 茹景望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内心再度陷入沉思,到底是甩开他的手呢,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席知恆的主动让她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他们可以在床。上。亲密无间,可是到了床下,仍旧维持这样的态度,容不得她不多想。 好不容易建设的心理防线又开始摇摇欲坠,她偏头去看他的侧颜时,油然而生一股怅然若失。 兀自走神许久,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行至目的地,数艘游艇沿甲板两侧排开,规模数量庞大,一眼望过去甚是巍峨壮观。 茹景站在的这一处停靠的多是大型游艇,估摸是私下个人承包,停靠的几艘寥寥落寞,反观远处的小中型游艇,基本上都被开了出去。 商务部团建租的是两艘小型游艇,价格也不便宜,但是比起茹景眼前的,那真是……不值一提。 许梓萌说的话确实有点道理,两艘小游艇塞进去十几个人,又挤又闷,玩是能玩,肯定玩得没那么尽兴,毕竟也就两小时。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是卫琬发来消息:【景总监,已经出海了,太挤了,你幸好没来。】末了,她还补上一句:【席总今天也出海,蹭蹭豪华游艇?】砖家背后的野王:【?】 她没有证据,但理直气壮地怀疑卫琬是故意加上后面一句的。 茹景站在甲板上,烈日烤得她两眼昏花,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低垂着脑袋望向虚空中的某处,听到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催促她:反正他都拉你一起进来了,就一去出海呗。 茹景撇撇嘴,这样岂不是很没有原则,在约定的关系内还是不要越界去更多的接触,才能遏制感情的进一步滋生。 想了想,她后退半步,扬起手机,「我找个凉快的地方等他们算了,实在太热的话,我就直接回酒店。」 许梓萌和许迦南陆陆续续到了,茹景不多逗留,自动让路,「你们玩得开心,拜拜,我先撤了。」 她出来的急,全身上下就脸抹了防晒,身上又因为一路小跑出了汗,确实想回去洗个清爽的澡吹吹空调,换一身干净衣服。 第145页 许梓萌额的一声,人家再三强调要走,她也不好挽留,只能强颜欢笑地去看茹景的同时,偷偷打量席知恆的态度。 果然,神色如云翳般乌沉,显而易见地黑了脸。 许梓萌很识相地退了又退,最后退到茹景身后,抬手抵住她的后背,将人往前一推。 茹景没防备,冷不丁踉跄往前扑,准确无误地扑进席知恆怀里,撞得席知恆的步伐晃动几分。 茹景:「……」这是几个意思? 许梓萌憨憨笑,二话不说便跳上游艇,嘴上催促着许迦南也跳上来。 温香软玉在怀,席知恆的声带微微震动,听不出情绪,「你不想出海?还是不想和我出海?」 第80章 c80 茹景:「倒也,不是。」 席知恆眼底眸色不明,顺势抱紧她,将人带上船,「那就上去。」 言毕,吩咐工作人员启航。 许家两兄妹识时务地将游艇头部的旷阔好视野留给席知恆,两人在船舱里坐了会儿,等游艇航行到合适的位置,工作人员扔下垫子和泳衣,便迫不及待地下水了。 航行的潮润海风拂过,给茹景身上的汗干的差不多,这会儿又停下来,被忽视的炎热再次袭来,她背后不觉间渗出细密的汗。 她侧身过身坐着,长发被偶尔经过的风吹起,拂到席知恆的脸上,他轻轻抹开的同时,注意到她汗湿的衣服黏在后背,显出一块印记。 她本身皮肤也白,经过日光一晒,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出一层淡粉颜色,有被日光灼伤的趋势。 茹景不管不顾,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从他将她拉上船后,便一直保持「别理我,我也不想理你」的态度。 席知恆几不可查地凝眉,拽过她的肩膀扳向自己,视线落在她身前的小坤包上,「你的防晒霜和太阳伞呢?」 她到底是在和自己置气,还是在折磨她自己,宁愿被晒伤? 女人心海底针,她生什么气? 清疏的眸色里闪过一线茫然,席知恆目光深重地看进她眼里,语有不善:「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茹景双腿挂在安全栏杆外,被他掰过的身体又扭回来,趴在栏杆上,「说了,没有。」 「没有你生什么气?」 「我哪里生气,有什么可气的?」茹景望向波涛荡漾的海面,心脏也跟着漾起水波,「我连发呆走神你也要管吗?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的谁,属实管不着。」 她就是埋怨自己一点也不争气,想好的要远离,终究还是半推半就地跟了上来。同在一游艇上,免不了要面对他,面对他就会想东想西,思绪发散不受控制。 她干脆背过身,尽可能忽略身边人的气息和味道,可席知恆的存在感太强,哪里是她这样普通的人可以应对的。 你又不是我的谁? 席知恆眸色骤然转冷,透不进半点光,他算是明白她的想法了,抬手便掐住她的下巴,强硬地转向自己,「你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茹景对他用审问犯人的架势来审问自己很不喜,娇俏清丽的一张脸面露不悦,「席知恆,你自己答应的试试我想的关系,给我甩哪门子脸色?」 「你想的关系就是下了床不认人?」席知恆不无嘲讽,「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你倒是拿捏到位。」 他当真是高看了她,竟心生希望,指望能料准她的那点儿心思,到头来是他想太多。 想法被铺陈展露在外,有种被剥光衣服的不适感,茹景面色变了几变,口气也冲起来,「是我想还是你想?难道我还要要求是情侣关系不成,追你的人趋之若鹜,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又不喜欢我,还要我浪费心思在你身上?」 没过脑的话,没经多想便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席知恆已经接话了,温寒的俊脸上表情凝滞两秒,他饶有意味地问:「你刚说什么?」 茹景抿唇,错开他投来的视线,干巴巴地回:「我在骂被狗咬了,我还不能咬回去。」 席知恆嘴角微哂,默了会儿,才道:「没这么想过,但是你的要求可以答应。」 一句话回答了她的两个问题。 茹景以为自己幻听,心脏最深处的小火苗却跃跃欲试,跳动得比谁都欢快,近乎要被点燃升空。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萎了的精神顿时亢奋起来,坐直了身体稳住自己,做出一副很正经端庄的姿态,「没听懂,席总能详细地解释解释?」 她的桃花眼里顾盼生辉,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晶亮,抿着的唇瓣都没能控制好,弯起弧度。 一阵湿咸忽而刮过的海风将她的短袖吹得鼓鼓囊囊,髮丝凌风乱舞也挡不住她的璀璨生动,比炎夏落下的日光还要灼人。 席知恆握住她的一缕发,眸中浮起雾气,像是握住时光里的某个人,片刻才松手,敛起情绪。 凝视眼前耳根微红的茹景,伸手将她的头髮捋顺,旋即欺身上前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以你的智商很容易理解,女朋友。」 低沉醇厚的嗓音伴随着温热唿吸进入耳螺,茹景的脸不可避免的有点红,周身均是男人身上的冷杉味,她耳廓有点痒,心里更痒。 落在身侧的手有了动静,扯出他扎进腰间的衬衫,手指卷着,抑或不急不躁地玩着衣服上的纽扣,一颗两颗解开。 第146页 席知恆视线稍微下垂,便能看到茹景作乱的手,葱白的手指将衣服捲起一定高度后,毫不客气地摸上腹肌。 他眸色一暗,没有阻止,「这个称唿你满意?」 茹景啧啧两声,勉为其难道:「就这样吧,可以的,我能接受。」 「是么,我好像没什么感觉,你喊来听听。」 席知恆忽而凑得更近,两人本就只隔寸许,彼此唿吸交错,融在一起,他眼底的眸色浓稠,茹景的背后鼓起的短袖里探进一只手,薄茧摩挲着她,他声音喑哑:「你的感受,我体会一下。」 「唔,就……你先拿开手——」 茹景想说她就是单纯地喜欢他的腹肌,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撩,她的话还没说完,席知恆又再度堵住她的唇。 …… 她想不通男人在这种事儿上怎么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昨晚睡下都凌晨两三点了,起早床给她困得,席知恆破事没有,还能在游艇的休息室里不知餍足。 在男女之事上野得不是一星半点,关了门,不把工作人员当人看,还放任许家兄妹在海上漂着。 完事是四十分钟后,席知恆穿戴整齐地打开舱门,神清气爽地爬出来,茹景在后扶着腰走得慢吞吞,盯着男人的背影不断揣测:憋了三十年的男人惹不起,在这种事上真就不遗余力,给她嗓子都整哑了。 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无事发生,坐在驾驶的位置僵着身体,茹景忍着酸胀将头从舱门探出来时,目光所及之处,席知恆正在泡代餐粥,旁边摆放着小饼干小面包之类的小零食。 游艇上不方便开火,通常备的是一些干粮,席知恆见她出来了,招唿她过来吃,「吃点清淡的垫垫肚子,下游艇了再去挑你喜欢的餐厅吃饭。」 「服务真到位,」茹景幽幽道,弓着身子在他对面坐。 他手里正在剥小面包,完整地拨开外层的包装后递到她嘴边,动作很自然,「张嘴。」 茹景哦还没哦完,面包塞进嘴里堵住的喉咙,她的声音含煳不清,梗了半天将面包咽下去,说出一句完整清晰的话:「花港新航你怎么想的?」 讲道理,花港新航初期营销夸张,吸引了众多投资者,但茹景是真的不看好,放在以前或许是招南出品,必属精品,现在股未必。 况且,花港新航对席知恆而言,非它不可?不会,站在上位的决策者不会允许有唯一这种情况出现,凡是都有万一,备用方案必不可少。 「又想给我扣冤大头的帽子?」 席知恆说得淡然无波,茹景听得呛到喉咙,抿嘴不让自己咳出声,直接忽略冤大头这三个字,「我关心自己男朋友,不说算了。」 席知恆目光探究,流露出丁点儿笑意,她的那点小把戏谁也唬不住,他往栏杆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规模大,性价比高,很划算。」看起来是这样子。 茹景一副「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果然如此」的模样,挺起自己的胸膛,不无嘆气:「其实不这样的。」 她装成过来人老练的样子,看着他不断摇头,颇有老师对学生公布的成绩大失所望,惋惜不已。 茹景很聪明地忽视规模大这一点,着重后面:「真要说性价比高,招南排不上第一,你真正想要的,是航线吧?」 国内成熟的航线早已固定,多是对标一些欧美大国,花港新航另闢蹊径拿航线做噱头,声称主打大洋彼岸的德意法。 这块蛋糕看似虽小,实则很大,真的能良好合作,势必会给正轩带来很大利益。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招南它不行啊,走了一个周永昌,还有百十个周永昌。 哦,说起来新上任的韩愈她没见过,面生得很,不太清楚为人,那也不妨碍她对招南没有好感,开会前那批跟着周永昌的忠心下属还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批下属能好到哪里去?都不拿正眼看她,眼里的鄙夷轻蔑她看得一清二楚。 席知恆神色无虞,坦诚地回答:「是,人人都能猜到是航线,不然和他合作空气?」 茹景一梗,难得没有恼怒,耐心地讲:「我的意思是,你独独就惦记上花港新航这条航线,别的不入你法眼了?」 「目前,暂时是这样。」 「暂时是多久?」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以上。」 茹景手里的小饼干不香了,等那么久时间,黄花菜都凉了,她将小饼干往桌上一拍,「彳亍,你是老闆你最大。」 「破产的话,我不介意成为金主,养你。」席知恆如此云淡风轻,分明是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多说无益,纯属浪费口舌。 席知恆手指敲着自己的腿,唇际勾出微末弧度,「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说,茹景还真忘了自己接了花港新航的项目,自从上次会议后,茹景就没刻意关注动向,全程交给手下的人去处理后续的对接工作,没听说出岔子。 茹景撇撇嘴,嘬了一口代餐粥,青提葡萄味的口感还不错,「本来忘了,你一说就记起来了。」 「想我和你一起破产,你忍心吗你?」茹景恶人先告状,抬脚踹他的小腿,「女朋友什么果然是假的,用心不良。」 席知恆面不改色,看她继续装戏精的日常,手上的动作倒是特别迅速,在她的脚还没落地前,一把握住脚踝,「一天不找茬就浑身不舒服。」 第147页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忍心你破产,」席知恆靠在栏杆上的姿势换了个方向,让自己更舒服,「会努力让你不当金主,我用心良苦吧?」 茹景:「……」 这话听着多少有些欠揍,开始狗了。 第81章 c81 席知恆握住茹景的脚踝没有用力,单纯地托起,她稍一用力,腿就伸出去,不偏不倚踩在他的裆。部。 茹景一愣,万万没想到一脚击中靶心,想收回来无果。 席知恆面上半分波澜也无,攥紧茹景的脚踝,任由她作乱的嫩白脚丫踩在上面,他目色幽沉地望向她。 「我没那个意思……」茹景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眼睛睁大几分,呆愣地感受脚下弧度渐起,无法忽视。 茹景不可思议地对上席知恆的视线,脑门上闪现一个又一个问号,他怎么能这么不知疲倦,距离上一场结束才过去几分钟,还石更? 三十岁的青年男人果真不能随便招惹,如狼似虎用来形容他更合适。 她瞠目结舌的表情像是受到了莫大冲击,让席知恆严眯眼瞧她表情的变化,他本来没打算做什么,生理上的变化不过是源于茹景白嫩的脚丫与他的黑色裤子颜色反差大,造成的视觉冲击满分。 忍忍也就过去了,偏偏茹景要提一嘴。 席知恆意味不明地凝视她,握住脚踝的手卸下一丝力道,拇指摩挲她光滑的脚背。 刚经歷过一场情。事的身体敏感,男人粗粝带有薄茧的手轻缓地贴上来,如未经人工打磨的贝壳刮着掌心,sao.痒难耐。 茹景身体轻微战慄,手扶着桌面,给他不断使眼色,大意是:工作人员就在眼前开船呢,请注意某人的不正经行为,影响风评。 席知恆视若无睹,指腹随他身体的坐直,慢慢往上滑动,越来越有擦。枪走火,过分的趋势。 茹景弯腰,在桌底下制住他的点火的手,望向在海面上往游艇方向漂过来的两人,又去看看驾驶员,声音极小:「许梓萌和她哥要回来了,要点形象。」 席知恆眼神都不朝在海上漂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两人,漫不经心地说:「还没回来,看不见的。」 茹景眼睛不瞎,相反2.0的视力看得一清二楚,两兄妹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到身边。 席知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出格,茹景水光漉漉地瞪他一眼,心一横,用稳住的重心的右腿去冲击靶心,想藉机挣脱。 一阵海浪打来,游艇摇晃,茹景的身体也跟着摇晃,脚下的方向失了水准,还没踩上去就因为摇晃而重心不稳,从椅子上半摔半滑了下去。 嘶—— 茹景的额头磕到桌子上,倒抽一口气,躺在地上有些冒火地仰视在座椅上安然无恙的席知恆。 席知恆估计也没料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她掉下去的时候错过接住的最佳时机,眼睁睁看她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个小圆包。 红红的印在她额头正中央,很是显眼,显眼到让人无法不去注意。 席知恆先是皱了下眉,随后瞧她额头上的鼓包,如清水底琥珀的眼神藏了点笑意,他的人往外移开几分,朝她伸手,「打算躺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子躺着让我想起一类生物。」 茹景暗道不好,从他嘴里出来的话能有多好? 她忙不迭抱住手借力,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木板上扑腾起来,扑向席知恆,想要堵住他的嘴。 席知恆的话比茹景的动作快,「咸鱼」二字在她的掌心稳稳堵他的薄唇前,飘散在空气里。 茹景:「……」 行,很棒,就知道蹦不出来夸奖的词儿。 「你怎么好意思这样说我,咸鱼躺姿不都怪你,」茹景用手死死堵住他的嘴,跨。坐在他身上,神情飞扬跋扈,十分嚣张,「想好怎么弥补了没?」 席知恆兴致盎然地打量她脸上生动的表情,目光落在紧贴唇瓣的手上一瞬间后,移开去端详她的坐姿,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白生生的大腿在身材两侧晃眼得厉害。 余光注意着渐游渐近的人,他压下眸中笑意,润泽的唇瓣于她掌心微微翕动,舔了一下。 茹景神经一绷,有种过电般的感觉流过四肢百骸,她迅速抽回手背到身后,瞳孔地震:「席知恆,你属狗的吗。」 席知恆不接话,言其他:「医疗费还是精神损失费,还是用我这个人晚上弥补你,继续没我们没做—完的事情?」 茹景哽住,她压根就没往这些乱七八糟的方向想,至于最后一个他开出的条件,他今晚想都别想,不眠不休下去她怕是会在床。上阵亡。 「总裁大人,青天白日不宜宣淫,还要不要面子了?」茹景坐在他腿上比他高出一截,说话的气势都强了不少,虽然仍旧是仅用二人能听到的耳语,「身体也不能纵。欲过度,容易不行。」 说着,茹景在席知恆耳边轻声一笑,唿出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尽是令人浮想联翩的勾人。 席知恆无动于衷,掀起眼帘往后仰,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背靠栏杆好整以暇地看她,似乎一点也没因「不行」有情绪变化。 他仍旧是那个纵横商场,矜贵不已的温淡贵公子。 茹景狐疑,不都说男人听不得这两个字吗,怎么到席知恆这里起不到半点效果,她无端有种不妙的预感。 第148页 背后响起窘迫又尴尬的声音,「那啥,工作人员马上就把摩托艇开过来了,你们还玩吗?」 白天的双月湾冲浪的人很多,选择游艇的人不在少数,玩摩托艇的人同样不计其数,光是海面上肉眼能见到就十辆以上。 摩托艇不比游艇,引擎一旦发动,声响动静挺大,人在游艇上走动的声音基本被摩托艇的给盖住,茹景也就没注意何时上岸的两人。 茹景背对着他们,思忖是当无事发生地从席知恆身上下来,还是装死充耳不闻,她不知道方才的场景被看了多少去,总之是她在没羞没臊地撩拨席知恆没跑了。 茹景跟树桩子似的岿然不动,对席知恆做口型:「不玩。」 拜席知恆所赐,她腰酸腿软,哪里还有力气进行水上游乐项目,一心只想回去睡觉。 席知恆:「抹完防晒霜就来,你们先去。」 他面不改色地抄起座椅上茹景的小坤包,从里面准确无误地掏出一管防晒,将茹景的脖子抬高,「手也抬起来,防晒忘了抹就想到处跑,晒伤了赖谁身上?」 茹景一脸懵逼地听他编瞎话造谣,手倒是很听话地抬起来,她确实是要抹防晒的,但谁允许他应下来的? 茹景不爽地瞟他的俊脸,双手环抱在胸前,坐等一个说法。 许梓萌得令,脚下是踩了风火轮,拉着不明所以的许迦南就跑,天知道她刚才看到多么暧昧的一幕,给她臊得脸红鼻子粗,差点流鼻血。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茹景:「……」 他们来了,又仿佛没来。 忽地,脖子上一阵阵清凉感袭来,给裸露在外的皮肤镇静下来,舒服得茹景眯了眯眼睛。 席知恆手上动作没停,指腹挤出一坨防晒,轻轻柔柔又极为耐心地给她身上抹匀整,抹到腿上的时候,茹景腿抖了下。 摔倒前的不正经行为还歷歷在目呢,茹景怕他兽性大发,又要一顿上下其手,搞得她摸个防晒霜都不得安生。 她噼手夺过防晒,极快地从席知恆身上跳下来,坐到旁边曲起双腿,「你扶着我点,免得待会儿晃起来我又摔下去。」 「抹没抹防晒你都知道,」茹景自觉将后背留给他,一边抹一边叨叨,「你瞎猜的吧?哦,对了,摩托艇要玩你玩,我才不折磨自己。」 席知恆侧过身体,长腿一抬,搭在茹景身前的栏杆上,将她圈禁在自己的范围之内,抬手帮她握住散落在两颊的头髮,「等你被烤成小龙虾我才看到,你早就嗷嗷叫了。」 「……哪有那么夸张,」茹景一扭头,脸颊贴上他的手,她又扭回来,往大腿上挤出一大坨,随后将防晒霜扔旁边,「太阳虽毒辣,稍微也能忍一下下的。」 席知恆不置可否,以茹景这样娇滴滴的身体去和大自然比拼,谁胜谁败一目了然,他要是真没看见泛红的手臂,估摸茹景面上会不在乎,私下里肯定是大吐苦水。 抹完防晒霜的当口,茹景将视线投去开摩托艇的人身上,在海面上划拉出道道蓝白海浪,正在上头中,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结束。 她分毫兴趣也无,抱臂趴在身侧席知恆的腿上,「什么时候返航,我的团建要结束了,中午十二点前退房,收拾好东西就要回公司了。」 想想下午还要继续上班,她浑身上下的懒癌细胞在叫嚣,打了个哈欠,意图让她旷工睡懒觉。 席知恆以为茹景的团建起码也有三天,「来双月湾歇一晚就没了?」 「不然你以为?」席知恆腿上的腿毛不说厚重,主要是扎人,茹景的手臂在上面摊了几分钟无法忍受,拔了他一根,「顶头上司不允许商务部假期太长,抠得要命。」 茹景撇撇嘴,不期而然地想起她的上司沈周逸,她和沈周逸不欢而散后关系越来越僵,近期更是毫无交集。 沈周逸没有任何口头上的消息带给她,工作时间外也没有发消息,冷漠得让茹景误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儿,也是好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比我想像的要吝啬,」席知恆对的拔腿毛行为没表态,目光逡巡流连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凑近一些,「你不嫌累?」 深深浅浅的唿吸洒在后脖颈上,茹景下意识耸肩缩起脖子,往前挪动屁股,偏头戒备地看他,「本来觉得累,现在不觉得了。」 在席知恆面前,所有的累都不叫累,和他同处一屋檐下才是身心俱疲,倦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她退,席知恆进,二人之间贴得更近了,「那玩摩托艇?」 茹景差点没绷住翻白眼,「不要。」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席知恆瞧见她耳垂上的小痣,心念一动,唇瓣贴上去吻了下,「蔺叶白说女人说不要就是要,喜欢说反话。」 茹景退无可退,缩成鹌鹑,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蔺叶白的话你也信,他是有后宫佳丽三千,你有吗?」 席知恆沉默了下,道:「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说不要就不要,懂?」 第82章 c82 席知恆显然不懂,炽热的胸膛贴过来,烘得茹景浑身燥。热,「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的什么来着?」 「我记性不错,想来应该不会记错,」席知恆拨开她的手,翕动的薄唇在她耳边动了动,茹景过电似的躲开,两颊染上绯红。 第149页 茹景想动手掐掐他,又怕天雷勾动地火,席知恆说得没错,男人不经撩,她要是再这样下去,吃亏受累的只有自己。 窝在方寸之间,茹景安安静静的不动弹,对席知恆说的荤话充耳不闻,私底下还是腹诽骂了他两句不正经。 「掉头返航吧,到点要集合一起坐大巴回去,」茹景岔开话题,眼角余光瞟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迟到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被拿做谈资议论纷纷。」 席知恆在海边的行为就够惹人非议,早午都迟到,那帮崽子不知道会怎么想像。纵然她和席知恆的关系确定,她也不太想别人拿感情上的事儿做文章,评头品足。 商务部不乏有些人居心叵测,肚子里装的不是好货,谁知道会对两人造成什么影响,何况她留意的贴吧热论帖讨论热度是真的高,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想不出来更多。 无意识地摇摇头,茹景转身与席知恆面对面,凝望他古井幽波般的深邃瞳眸,企图从那双眼里找寻一丝答案。 席知恆眼睛的形状其实很好看,双眼皮的形状更类似开扇,又比开扇更深,双眼皮在他敛眸时能看到淡淡的痕迹,眼尾勾勒出的弧度不高。 这样的一双眼,按旁人的来说应该是多情的,风流的,偏偏他身上是无与伦比的冷情温淡,不自觉与人隔开距离。 茹景的目光往下滑,落到他鼻樑的小痣上,似是想到什么,她抬手去摸自己的耳垂,忽而眼睛眯起,攫住他的目光,嘴角咧开笑,「我送你的礼物你拆开没?」 她一眯起眼睛,就从温顺的小猫咪升级为小狐狸,面露狡黠,席知恆一看便知她又是升起什么念头,「拆了。」 茹景:「在公司还是在身边?」 问的是礼物。 席知恆捏住她的下颌,端详她丰润的唇瓣,寻思要不要再亲一口,堵住她的嘴。 其实心念一起,已有动作,贴上去咬了口。 痛感叫茹景的神思扯回不少,但她实在很想看看席知恆戴眼镜的模样,是不是传说的斯文败类,就很想让人…… 忽略嘴上一点疼痛,茹景笑眯眯地重复:「那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东西,特别适合你,席总。」 说着,茹景主动凑上去在他脸颊吧唧一口,「你要是带在身边,我想看看。」 茹景的过分热情殷切让席知恆眉梢微挑,「那你和我一起回去?」 席知恆这么一说,她自动将他的话理解为眼镜落在酒店了,这算事儿? 这当然不算。 惦记已久的人和眼镜都离自己很近了,茹景不会放过好机会,嘴角疯狂上扬:「可以哦,掉头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呢~」 「呢」字尾音在舌尖打了个转儿,绵延出无尽的娇俏妩媚。 席知恆眸色深深,似笑非笑地去看茹景故作娇滴滴的样子,对她的话不可置否,挥手让驾驶员掉头返航。 本意没打算让茹景在游艇上久留,艇内摇晃不已,不适合休息小憩,更不方便伸展动作。 茹景喜滋滋地跟席知恆回到住宿的酒店,房间已经收拾过,空气里橙花精油的香味瀰漫,床上规整得一丝不苟,头髮丝儿都找不着。 进了门,她冲进沙发里躺下,舒舒坦坦地伸手伸脚,不忘催促席知恆,「快去快去,把东西找出来戴上。」 说着,茹景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被自己臭到,瞬间皱起好看的柳眉,「我去沖个澡,限你在我出来前戴好。」 席知恆几不可闻地嗯了声,视线注意到茹景脚步匆匆地钻进浴室,浑不在意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稍许,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磨砂玻璃上印出被雾气模煳的裸色身影。 席知恆长腿一迈,行至沙发上坐下,目光定在玻璃上看了半晌才收回,大手无意识地转动手机。 茹景送的礼物他确实收到也拆开了,是一副金丝边的復古眼镜,质感十足,他试戴过发现是平光眼镜后带回了南溪别墅,让忠叔抽空去配个有度数的。 席知恆没忘在方老寿宴的后花园里,茹景大胆的动作,后来细细回想,才注意到茹景是想给他戴眼镜。 也不知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对眼镜一事格外执着。 席知恆的房间有浴缸,茹景用花洒洗好头髮,放好水后躺进里面,疲惫在热水的蒸腾下让她产生浓浓困意,不知不觉中合上眼,睡了过去。 有人在外敲门,她也没应,半张脸都浸在水里。 席知恆再度抬手敲了敲,不见回应,直接拉开浴室的玻璃门,便见到茹景这么一副把自己泡在水里,宛如自杀现场的模样,脸色黑沉。 他径直走到浴缸旁,单手将人从里面捞起来,动作堪称粗暴。 离了温水的浸泡,凉凉的空气四面八方扑来,茹景霎时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瞅了眼席知恆,愣了一瞬,进而看到光着的自己,声音拔高几度:「我洗澡你冲进来干嘛?!」 相比自己的赤身裸。体,席知恆的衣衫完整才叫她羞窘,让她颇为不自在。 「你那样子像是在洗澡?也不怕泡澡泡晕过去,」席知恆冷冷地看她,抄起墙壁上的浴巾给她擦身体,「最后溺水而亡。」 灯光如昼,茹景的白皙胴。体在光亮下毫髮毕现,深浅不一的红痕昭示着此前战事激烈,却也闪着更诱人的光泽。 第150页 席知恆喉结无声滚了滚,绷着脸给她简单地擦了下,随即拿起浴袍裹在她身上,将人拎到盥洗池前吹头髮。 茹景对他的粗鲁擦拭心生不满,扭着身体去抢吹风,没好气道:「又不是小孩子,难道我会不知道,你敲门叫醒我不就好了?」 席知恆站在她的背后,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她一个轻微的转身,便觉察到野兽似的危险,抢吹风机的动作一滞,抬眸去看镜中的身影。 席知恆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简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她触犯天条,引起了他的震怒。 茹景想了想,改口:「你叫我我没醒?那你也可以进来后温柔点叫醒我啊,别用那么一副……」阎王脸。 席知恆不回话,没给她拿走吹风机,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捋顺她头髮的同时,抿着唇瓣。 半晌,他勉强找回自己往日的温淡神态,口吻漠漠:「泡澡可以,下次不准这么长时间了,别怪我不敲门进来。」 茹景脑瓜子转得快,冷静下来后秒懂席知恆的意思,本来有点不爽的感觉扫荡一空,心里甜如蜜,「你担心我?」 席知恆给了茹景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正常人都会担心,更何况他,不过见她笑得揶揄促狭,他堵在心口的棉花落下。 茹景对他的眼神全然不理会,喜滋滋冒泡的小心脏这会儿在起舞,在席知恆没留神的时间里,她蓦地转身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唇送过去。 「嗨呀,下次我知道了,」茹景小手戳着他的胸膛,故意怪不好意思地讲,「不让我家席总担心,如果不放心,那我就答应和你一起洗澡吧。」 「你亲自把关,更有安全感。」末了,茹景总结陈词,笑颜如花,对席知恆那啥反应置之不理,欲转身继续吹吹头髮。 对于茹景撩完就跑的行为,席知恆嘴角勾起,止住她的转身,双臂托起她的tun,直接将人放在盥洗池上坐着,目光如注地盯着她的脸蛋,随即捧着她的脸俯身口勿下去。 浴室水雾蒸腾,裊裊白雾在不大的空间范围内升起又飘散,循环往復。 茹景通红着脸,推开他少许,抬脚gou.住他裸露在外的小腿。 ……、……、…… 少顷,她眸中的清明不復,茫茫然得急需寻找依靠,席知恆眸色渐浓。 一曲电话铃声中断两人的正在进行式,且差最后一步。 茹景喘着气推开他,「我电话响了。」 席知恆的唇瓣摩挲她耳垂上的小痣,嗓音是磨砂质地的哑,「没什么可接的,继续。」 电话铃声不绝于耳,一声又一声从客厅传来,想忽略都不行。 「还是接吧,应该是要集合了,不然不会一直打电话,」茹景用脚去勾地上的浴袍,双手还搭在席知恆的肩上,指腹摸上他的薄唇,「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席知恆眼里的情.yu未散,目色仍是深邃,语气有着被人打搅后的烦躁,「确定不继续?」 语气里还透出一股危险。 茹景的胃口也被钓上来,难受虚。空的劲儿还没过去,但确实不应该继续,刚刚是她兴起没把握住,诶。 她还没说什么,席知恆彻底chou.身离开,套上裤子后,留给她一个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茹景磨牙霍霍:「靠!」 离开得太突然,她反而更想要了。 茹景不得不快速沖了个澡,减去心里躁动,才着急忙慌地从浴室里奔出来接电话,手下员工打了好几个,她准备去接时,卫琬的电话又打进来。 屏幕上亮着卫琬的名字,席知恆一眼就看到,冷不丁地将目光移到茹景身上,表情耐人寻味。 茹景装聋作哑,当做没看见,对电话那头回:「好,你们先去大巴车等着,我稍后赶上。」 实际上很想对卫琬说:卫秘书,接下来日子可能会有点辛苦。 电话一挂断,茹景立马甩开手机,款款而至席知恆身边,眼睫毛扑闪扑闪,「说好的戴眼镜呢?搞快点,我马上要返程了。」 席知恆用眼神打量她一番,「你穿浴袍回去?」 茹景一滞,对哦,她没带衣服不说,电话里卫琬说已经将她的行李给顺手拿走了…… 她左看右看,瞄到席知恆的小行李箱,脑子里有了点子:「你让许梓萌借两件衣服给我,将就将就。」 「她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的短袖t恤也行,不是,你故意的是吧?」茹景叉腰站在原地,殷唇白齿一张一合,「我要看你戴眼镜,你老打岔。」 席知恆往沙发椅背上懒懒一靠,眼眸里闪现微末笑意,「看也可以,晚上我让卫琬送你到南溪别墅。」 茹景眼皮跳了跳,「你今天也回燕城?不在双月湾多呆上几天?小孩子爱玩,双月湾玩乐项目其实还不错,过生日可以多玩几天。」 席知恆:「不是我生日,她爱玩几天玩几天。」 「……」 少倾,茹景真心实意地说:「那、那你看着办?不准唬我,说好的晚上让我见,我务必得见到眼镜款的席知恆。」 席知恆:「这么执着?」 茹景:「嗯哼~」 第83章 c83 南溪别墅茹景去过一次,还是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无暇打量别墅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151页 晚上下班后卫琬接她过去,她才有空仔细观察南溪别墅,地理位置优越,位于寸土寸金的地皮上,距离上班的地方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内可以到达。 整个别墅区的装修更是充斥着有钱人的味道,茹景自下了车后一直不停感嘆有钱的快乐,她要是富婆她也想这么整,可能还更过分。 卫琬将她送大门口,没和茹景说上几句就走了,临走前不忘对她竖起拇指哥。 好样的,景总监成为席夫人指日可待,距离收到喜帖的日子不远了。 茹景从双月湾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第一时间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条黑色及膝盖的镂空连衣裙,裙子修身,将身体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更映衬得茹景的皮肤比如昼的灯光还白,整个人在发光。 她哼了声,对席知恆不亲自出来接人有点意见,叩门的手劲就重了几分,沉闷厚钝。 开门的是上次给茹景买早餐的佣人,见到是茹景,惊讶一瞬,将人迎进来,「小姐,席先生晚点才回,估摸要等上一会儿。」 席知恆有叮嘱过忠叔别墅会来客人,忠叔没多问,下意识以为是席知恆的哪路朋友,一时没想到来的是位女士。 忠叔对茹景的脸可谓过目不忘,见过一次便记住了,先前以为是单纯的合作伙伴,这会儿……说不准了。 「几点回来?」 「应该快了,」忠叔犯难地站在她面前,席知恆没说具体到家的时间,他想了想,怕茹景无聊,问她,「您下班过来没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 茹景摆摆手,嘴皮子嗫嚅着动了动,心里的小人将席知恆给怼了又怼。 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无聊打量着别墅内的布置,许是不经常开火,厨房的用具新得像样品房的摆放,屋子里的烟火气儿很淡,冷冷清清的。 忠叔不敢轻易将茹景晾在一边,又嘘寒问暖了些其他方面的需求。 茹景一一拒绝,礼貌地询问了下怎么称唿眼前的中年男人。 得到回应后她和煦开口,「忠叔你忙去吧,不用在意我。」 「我实在太无聊会自己找事打发时间的,」别墅是复式楼层,空旷得能听到回应,茹景不想坐得犯困,起身揉了揉腰,「再不济,逛逛大别野,闻一闻有钱人的铜臭味也是可以的。」 忠叔哭笑不得,「这……那您随意,若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茹景抬脚往楼上走,想到什么,扭身过来看忠叔,「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踩雷,逛到什么不能进去的地方。 忠叔来到南溪别墅有四五年了,算是对席知恆的生活习性了解,也没见席知恆特意叮嘱有哪里不能进去,平日里席知恆的朋友过来作客,也没说留心哪方面。 忠叔便说:「没有的。」 二楼分布有几间客卧和一间主卧,靠近走廊尽头处的是书房,茹景上到二楼后慢慢悠悠地浏览,拖鞋扣在地面上的声音很闷。 有一两间的房门是合上的,茹景就简单地掠过门口一眼,没冒失到还要去开房门,待她行至走廊的另一端,一眼就看到敞开的房门以及内景,很符合男人性子的卧室,灰白简约,落地窗帘都是单调的灰色。 至于床么……很大,看上去也很软。 茹景无脑yy了一番香艷场景,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干净整齐的床上用品,眼镜款席知恆如果躺在上面,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脑补的酱酱酿酿。 眼尾的余光瞟到书房的门也是大剌剌地敞开,走廊灯光照射进去少许光线,点亮书房内的一隅。 她澄澈的眼里显出兴趣,转身迈步去瞅他的书房,摆放其中的多是专业书籍和文件,不乏很多外文书。 茹景都不是很感兴趣,目光触到书架顶层的书时愣了下,是伊莉莎白·斯特劳特写的《奥丽芙·基特里奇》。 书架顶层比她高出不少,她踮脚去伸手去够,指尖堪堪能碰到封面边缘。 忽而,背后伸出的长臂越过她,轻而易举抄起书籍,男人的嗓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想看这本?」 茹景高举的手指蜷缩了下,指尖碰上扉页时的触感仍在,她转身调整好角度回神去看他,书房里开了一盏暖黄的顶灯,融融灯光落在他的肩头,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灯光模煳了他的轮廓,也模煳了他的表情,茹景撇撇嘴,「你怎么跟背后灵似的,回来了也不吱声。」 目光定在席知恆手里的书上,那本书扉页泛黄,显然是被人翻阅的次数不少,她不无疑惑:「不是经管就是金融,还有些电商类的书,我还以为你不看其他的呢。」 席知恆答:「在路边摊买的。」 他用书在茹景脑袋上拍了拍,拉出办公桌下面的沙发椅,示意茹景过来坐下,「你看会儿书,我换身衣服。」 茹景凑近闻了闻,嗅到他身上风尘僕僕的味道,像是急匆匆赶回来,她依言坐下,双手托腮,「去吧去吧,名副其实臭男人。」 席知恆不再多言,长腿一迈,走向自己的卧室沖澡。 他前脚刚走,忠叔就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送过来,抱歉地讲:「席先生回来让我先别出声,以免惊扰到你。」 难怪席知恆走路没声,在自己家跟做贼似的,茹景不温不火地喝了口茶,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忠叔已经替她掩上房门出去了。 第152页 茹景愣怔两秒,思绪慢慢集中到桌面的书籍上,《奥丽芙·基特里奇》的故事不难理解,自杀未遂的女人、好好先生式丈夫以及关系差劲的母子,一家三口看似平淡,实则各怀心思,压抑无比。 她翻开书的第一页,看见笔力遒劲的字落在空白处:不管生命中可能要承受些什么,人们还是有庆祝的冲动,因为他们通过不同的途径认识到,在某种意义上,生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茹景又陆续往下翻了好几页,书上做批註的地方很多,像还是学生时代那会儿,对喜欢的书进行阅读理解,将自己的想法用笔记录下来。 有些字迹很旧了,模模煳煳的,有些铅笔记下更是煳得宛如打了马赛克,无法辨认。 茹景看得津津有味,心生出一种志同道合之感,她在学校的时候也喜欢做这档子事,在自己收藏且喜欢的书上记得满满当当,每当掀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莫名有种成就感。 尤其是等到经年后再去回顾当年的自己,会惊讶年少的自己竟然是这个样子?这让茹景仿佛时空穿越,与过去的自己对话,交流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席知恆也会这样么? 茹景拖着自己的腮帮子阅读,不多时便把自己全情投入到故事里去,诚然将疑惑的问题抛之脑外。 沖完澡的席知恆到书房门口便看到时而皱眉,时而郁闷的茹景,表情纷呈得比电视剧里的主角还精彩。 他倚在门框上静静看了会儿,不出声打扰,面上是鲜少的柔和。 原本该早些回来的,路上许迦南的车被人追尾,事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碰到泼皮无赖,闹到警局去耽搁了时间。 忠叔在楼下喊他,「先生,您的东西配好了。」 席知恆走到栏杆处,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旋即从二楼下来,接过忠叔递来的锦盒。 茹景看得全神贯注,坐姿却是懒散至极,窝在沙发椅里,两条长腿搭在办公桌上,分外不讲究形象。 席知恆在门外叩门,茹景也只是敷衍地一句「进来」,眼神丝毫没给到他身上,对着眼前的书籍念念有词。 「李茹景,你是在念自己的读后感吗?」席知恆双手抄兜,敛眸好整以暇地看她,「好像眼镜也没那么重要,我就不戴了。」 眼镜两个字勾住茹景的神经,将她从冰冷压抑的文字中拽出来,立马放下手中书籍,调头将目光锁定在席知恆的脸上。 男人短髮微润,金丝边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樑上,镜片挡不住沐浴过后的清亮眼神,稍有弧度的嘴角让他比平时多出一抹邪气,视线往下移,则是他浴袍下敞开的胸膛。 茹景愣怔住,初始的惊讶渐渐化为惊艷和满意,她咽了咽喉咙,又将视线凝回席知恆的脸上,心里已经疯狂尖叫,眼镜控一本满足。 轻轻一咳,茹景将自己的兴奋收敛一些,不让自己显得太明显,她漫不经心地走到席知恆跟前,煞有介事地帮他调整眼镜位置,「嗯……不错。」 席知恆不咸不淡地拆穿她并不怎么高明的小动作,「只是不错?」 茹景水洗般的清澈瞳眸熠熠生辉,啧了声,又道:「好吧,很不错。」 实际:谁也别拦住我,让开点,我要开始鸡叫了。 但是她不能,她要矜持点,不然席知恆会以为她有哪方面的疾病,恨不得跳起脚来。 席知恆弯腰,镜框往下移落少许,他沐浴后的香气萦绕在周身,熏得茹景瞟了眼他的眼神后,余光滑进他的衣领子里,小手跃跃欲试。 席知恆注意到她的动作,微不可见地扬高嘴角,在她的手要揪住浴袍时,直起身子越过她,落座沙发,手里掂着书本,悠悠地接上她的目光。 他并不言语,只是坐着,却自有倜傥之意。 茹景看得起劲,对他的这副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想看他斯文之下,到底有多败类。 她眉间蹙起一道愁云,涩然道:「席总晚上还要工作?在外奔波劳碌了几天,该早点休息,好好睡上一觉诶,不然身体哪吃、得、消。」 语毕,她扭着纤细腰肢朝席知恆走去,夺过他手里的书,「劳烦席总给我拿书了,这书好看是好看,就是后劲儿有点大,还是不看了。」 茹景再度踮起脚尖,想书归原位,意外摸到放书的位置上似乎有塑料质感的卡片,她没多想,顺势摸出来,一个没留神卡片落到地上,背面朝上。 是相片? 茹景未来得及捡起,席知恆更快一步拾走相片,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扔了进去,动作之迅速让她眸光闪了闪。 这……能让席知恆如此在乎,相片里是有什么? 席知恆神色如故,幽沉的双眸翻涌着茹景似懂非懂的情绪,「晚上确实有工作,工作量还不小。」 他绝口不提相片的事儿,似乎对此讳莫如深,茹景好奇归好奇,没有太放在心上,也不想打破现有的气氛。 「那你还要工作?」茹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书啪的一下塞席知恆手里,「那你和你的工作睡去吧!」 席知恆罩着她,一个抬手便物归原位,随即抱起地上蹲着的茹景,把人拢进自己怀里,大步流星往卧室的方向走,「我对今晚的工作对象,早想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3页 不管生命中可能要承受些什么,人们还是有庆祝的冲动,因为他们通过不同的途径认识到,在某种意义上,生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伊莉莎白·斯特劳特《奥丽芙·基特里奇》 第84章 c84 微风没有沉醉的夜晚,一室好春光。 茹景是彻领会到席知恆斯文下的败类,也将他眼镜之下的性感野性模样深深刻在脑子里。 累瘫了的茹景趴在他怀里,思考能力目前基本为零,她下意识伸手摸上镜框边缘,猫儿似地喃了声:「迟早哪天被弄死。」 在床上。 话落,她昏昏沉沉地窝在席知恆怀里睡过去,梦里呓语两句后翻了身,背对着他将脸埋进被子里。 棉被外是她看不见的宠溺笑容,浸染在暖光灯光里。 席知恆拨开她的脑袋,将汗湿的贴在她脖颈的头髮捋到一边,随后摘下鼻樑上的眼镜,单手支颐撑起半个身体,侧首凝视她的睡颜。 卧室的空调机里徐徐吹来的冷风还没能将她脸上的酡红散去,丰润唇瓣上的色泽水光潋滟,视线往下了去是他留下的印记,落在圆润的肩头。 面对她,他总是忍不住。 席知恆脸上笑意不淡,给她往上掖好被子,动作极轻地穿好衣服,关掉床头灯,起身离开。 书房里的小灯仍开着,一切还是他们离开前的模样,忠叔没有上来打理,人很早就躺下休息了。 席知恆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坐在沙发上时更显一派慵懒,他盯着右手边的抽屉柜,半晌才从里面翻出被自己扔进去的相片。 相片年代久远,过塑前边缘就已经泛黄模煳,有些面孔已然看不清,但相片最顶端的一行红色宋体字鲜艷如初,无论岁月如何稀释,仍是毫髮无损。 席知恆目光停留在相片上好一会儿,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将相片放在书架顶层了,就连那本书他许久都不曾看过,束之高阁。 指肚摩挲着相片,他浓稠如墨的眼里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沉厚,稠得比夜色还让人心惊,却又在下一秒涌现光亮。 啪的一声,席知恆将照片扔回去,亲手锁上抽屉柜,似是想到什么,他又扫了眼顶层的书,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茹景近来的变化众人都看在眼里,她的身心由内而外透着被滋润得很好的气息,脸上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一双桃花眼从前就顾盼生辉,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勾魂刀,大杀四方。 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茹景垫脚转圈圈,思考要如何组织语言才能拒绝席知恆,说今晚不在南溪别墅休息? 是了,她最近每天晚上一到下班时间点,卫琬比街边摊还要准时出现,接送她去南溪别墅,清晨又将二人送到公司大厦楼下。 茹景不想的,但是席知恆太会了,居然在微信上给她发堪称父母辈的蜜汁角度自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故意架上眼镜。 席知恆长得好毋庸置疑,蜜汁角度的自拍也没能毁掉他的俊脸,反让茹景迫不及待保存到手机,便于欣赏。 然,席知恆下一条信息蹦过来:【你不想看现场真人版吗?】砖家背后的野王:【……算你狠。】 眼镜控怎么能拒绝如此诚挚的邀请呢,茹景当然义不容辞撒腿上车,奔向南溪别墅。 真人版是如愿以偿看到了,且每晚都能看到,就是有点废她这个人,少不了被席知恆一顿折腾,次日腰酸腿软上班,导致她现在听到南溪别墅就开始浑身酸疼。 南溪别墅已经不是一处地方,这是个动词:)。 正酝酿着词句,高质量女□□流群里发来消息,姜颖艾特了全员:【姐妹,晚上聚餐吃个饭,有要事宣布。】砖家背后的野王:【速速交代,何事?】 姜颖:【给自己放个长假了,估计得有段时间你不会见着我。】茹景直觉不妙,行政部最近也没出什么乱子,姜颖一直都是低调的人,除了蔺叶白最近对她老是找茬。 砖家背后的野王:【行,地点你定。郝雪人呢?】 说到□□郝雪,郝雪的消息就蹦出来,言简意赅:【okk,我随叫随到,不过正在起草离婚协议,扯皮中。】姜颖:【……】 砖家背后的野王:【……】 她们这才多久没见,怎么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想离婚,有的要分手,有的刚恋爱。 三人约了晚上下班后去竹园吃饭k歌,茹景也不用找藉口了,直接发消息给席知恆说姐妹聚会。 席知恆没回,茹景没理会,下班后和姜颖直奔竹园,意外在竹园门口看到方锦然的黑色奔驰,车窗半开,驾驶座上的人在燃起的青白烟雾里,望着竹园的大门口处。 茹景走过去,敲了敲车门,「恭喜你啊,恢復单身,可以尽情霍霍其他姑娘了。」 方锦然眼神不曾移动,皱眉瞧竹园里若隐若现的人影,「也好,帮我带句话,这婚不是她想离就能离,别做梦。」 语毕,汽车引擎启动,很快消失在灯带蜿蜒的马路上。 茹景和姜颖两个人面面相觑,对方锦然的话深以为然,这婚本来结得就不容易,想离肯定也不可能简单。 郝雪在包间坐了有一段时间,人有些呆呆的,往日纯粹的黑与白的眼睛里浸着红,明显是哭过了。 茹景推门而入见她这模样,吓一跳,「方锦然怎么惹你了,哭成青蛙眼。」 第154页 哭过后的嗓子沙哑,郝雪塞进嘴里一把爆米花,「青蛙眼怎么了,青蛙眼还要被你诟病。」 茹景:「……」 高估郝雪的思想觉悟了,她这纯属借题发挥,茹景长吁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余光注意着姜颖自进来后就默默不语,在对面坐着吃东西。 郝雪整理了下情绪,不明所以地看姜颖:「长假是多久?」 姜颖:「不清楚。」 茹景多聪明的人,秒懂姜颖话里的意思,「你离职了?」 蔺叶白到底是把她逼到什么程度,得用离职避开他,简直避如蛇蝎了都。 「我在公司里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你也太突然了,」茹景凝着脸,看向神情莫测的姜颖,「蔺叶白把你怎么了?」 姜颖云淡风轻地接过这一茬,「不好解释,有时间再给你们慢慢讲,现在是不能了。」 她就是过来逗留一会儿,不出意外的话,蔺叶白的人和车已经在外面守株待兔,等着她跳进织好的笼子里,她打算说一两句就从后门熘走。 姜颖不愿意说,茹景也没逼,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时候追根究底反倒引起各自不痛快。 「那你在外自己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茹景虽然对姜颖的功夫略知一二,但若真碰上心思歹毒的人,还是异性,力量的差距无法逾越,她反覆叮嘱,「有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和我说,能帮则帮。」 茹景拍了下发呆走神的郝雪,「不用怕麻烦,我和郝雪都是你的坚实后盾。」 姜颖在行政部待得久了,外人对她的平价都是大家闺秀,温婉贤惠,殊不知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些美好的字眼。 装得久了,也就懒得卸下伪装,但面对茹景和郝雪,她向来以真面目示人,扬起清丽的脸庞,眼里泛起泱泱水雾:「你就有嘴会叭叭,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想感动谁呢?」 茹景灿然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谁感动了,就感动了谁呗~」 姜颖斜视她一眼,给她嘴里塞了个鸡腿,眯着眼笑开了,「慢慢吃。」 茹景和郝雪从竹园出来已经是夜里的一两点,郝雪喝得路都走不稳,茹景也有些微醺,脚下步伐轻飘飘,每走一步像是走在云端上。 走到指定的乘车位置,代驾恰好到来的同时,一辆银灰色的大g紧随而至,摁了两下喇叭。 茹景循声看过去,里面的人从车船里探出半个头,「姜颖人在哪儿?」 「蔺少,这话就奇怪了,你问我我问谁?」茹景将郝雪塞进指定的网约车里,没注意网约车里的人神色异常,「她吃两口就有事走了,我能知道她在哪儿?」 说着,茹景给代驾司机报上地址,务必把郝雪送到方家别墅。 司机低沉地应了声,绝尘而去,留下茹景和车里的蔺叶白对峙。 蔺叶白掸去快要燃到指尖的菸灰,眼里生出戾气,「我不信,她跑得太容易。」 茹景挑眉,这意思是她从中助力,那她还真没有,姜颖确实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是叮嘱两句,让她去到她租住的屋子里回收一副画保管。 茹景不懂其中缘由,姜颖走得急,把房屋钥匙交给她,藉口上厕所便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你和姜颖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蔺少是不是未免高估我了?」茹景抱臂站在一面无表情道,「我要真有做什么,以你蔺少的权利,很容易查到。」 蔺叶白冷冷一笑,「那可未必。」 茹景不做解释,蔺叶白和席知恆的关系不错,他这么想无可厚非,如果她是借席知恆之手帮姜颖,那不要太简单。 「爱信不信,自己的人管不住,」茹景耸耸肩,摊手,「该反省的是你个人。」 蔺叶白漠了会儿,又恢復平日儒雅风流的模样,他掐了烟屁股扔进垃圾桶,笑得意味深长,「你的这话我收下,同时也送你,席知恆可不是容易管得住的人。」 「虽然没能从你口里问出有用的信息,还是友好的提醒下你,」蔺叶白戳戳自己的胸口,目若深渊,「他这里早就有人,念念不忘。」 话落,他满意地盯着茹景的面色由红转青,开车不着调的哼着小曲儿离去。 夜里明明无风,温度也很热,茹景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对蔺叶白的屁话反覆琢磨,他说得假的吧?一定是为了打击报復,之前这么没意识到蔺叶白是这样恶劣的一个人呢? 好像是自从蔺叶白遇到姜颖后,他就变了人。 茹景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答案,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抽一抽的胀痛,她有点想呕,索性蹲在马路牙子放空自己。 电话一直在响,她充耳不闻,皱紧了眉头思索今晚的事儿怎么就没有断过。 响起的第十三次次,茹景终于从包里摸出手机,接通,电话那头一阵怒吼:「你让网约车送郝雪回来,都不多找个人陪着?」 茹景被这一吼,清醒了不少,「你什么意思?」 临走前,她都刻意提起过,是要把人送到方家别墅,方家在燕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那么大胆子敢下手? 电话里怒气迸发的男人静了静,才道:「路上出了点事儿,在医院。」 茹景一怔,「严重不严重,医院地址给我。」 挂了电话,方锦然很快将郝雪所在的医院地址发过来,茹景是半分不想在这里逗留了,正欲招手打车,不远处开来一辆车稳稳噹噹停在自己面前。 第155页 「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席知恆拨了七八个电话,均无人接听,心里隐约担忧,便直接出来找人,现在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蹙眉,「上车,我送你回去。」 茹景青白着脸,抬眸去看从车上下来,朝自己不疾不徐走来席知恆,身量高大,挡住身前刺眼的光,眼里尽是担忧。 她想也不想,无意识抬脚起步,扑进席知恆怀里,抱住他的脖子蹭了又蹭,嗫嚅道:「你来了,真好。」 第85章 c85(没想到的早更 医院是茹景上次姨妈痛,被送里面去挂水的那家,郝雪已经从急诊室被推了出来,昏迷不醒。 医生在叮嘱注意事项,方锦然守在病床旁旁,紧握着郝雪的手,对医生的话微微颔首。 茹景站在门口没进去,看着郝雪头上绑着白色绷带,脸上毫无血色。 她站在门口脑袋沉闷闷的,唇瓣抿成不带情绪的直线。 席知恆见她神情不对,五指滑进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紧扣,「医生说伤得不重,你不用太担心。」 来的路上茹景查机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知是不是惶恐,她沿路话很少,整个人窝在副驾驶座上焉焉儿的。 席知恆捏捏她柔软的掌心,「事情责任不在你,你不要太自责。」 茹景低低地嗯了声,在门口迟疑的脚步终是退了出来,她拉着席知恆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悻悻地讲:「就是没缓过神来,今晚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茹景垂眸,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心里浑然不是滋味,蔺叶白的那句话太毒了,还是让她上了心,脑子里就有些不受控制地东想西想。 「这又不是你能预料到的,」茹景一直耷拉着脑袋,像打了霜的茄子,席知恆抬手将掰直小茄子,「人生总有意外,或早或晚都会遇到。」 茹景敷衍地点点头,盘旋在脑子的疑惑挥之不去,她侧头去看席知恆,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病房里的方锦然不知何时伫在门口,喊她:「茹景,你最近照顾下她吧。」 方锦然人高马大,身上的气势是同席知恆如出一辙的气势,久经商场,成熟内敛,又不怒自威,同茹景说这话时却将姿态放得很低。 茹景察觉到一种请求的意味,她品了品,确实是请求。 「可以,我不能保证每天来看她,只能说尽量。」方锦然不缺钱,自然是会聘请好的护工照料郝雪。 郝雪伤到的是脑袋,昏迷原因不明,能不能醒来全靠个人意志力,方锦然说这话的意思,她大抵能明白几分。 亲人朋友陪伴在旁,说说话聊聊天,能快些醒过来的机率大点,但这亲人朋友里不包括方锦然。 至少,在郝雪的认知里,她和方锦然是不正当交易结合的夫妻,谈不上爱,成天像两只刺猬一样,不是互相伤害,就是蜷缩在自己的壳里。 方锦然不想自己找不痛快,也不想郝雪不痛快,只能当个甩手掌柜,离得远远的看着。 方锦然颔首,绷着冷峻的脸色,大步流星地离开医院,坐在自己的车里抽菸,烟雾缭绕的环境里,他扯出一抹嘲讽,「离婚么?你醒来,我就答应你。」 - 茹景在医院也没呆多久,情绪上的起起落落让她倦怠,坐上席知恆的车没多久,她的头歪向一边,睡着了。 茹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她回到十六岁那一年,天空是水洗般的湛蓝,飞机尾端在天幕上拉下一道长长的白线,校园里香樟树的气味浓郁,笼罩着莘莘学子,她看到十六岁的自己穿着蓝白相间校服,在操场上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乱跑乱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茹景记起来了,是她高中入学后的第一年,学校举行的校园运动会,义勇军进行曲如鸣蝉般响个不停,在操场上单曲循环一整天。她在操场上追逐别人的身影,加油吶喊助威,一气呵成。 茹景没搞懂,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下一刻场景如同电影镜头切换,她落座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盯着窗外如血残阳走神,耳边嘈杂的声音在某一瞬间静止,紧接着位于讲台上的人说「你们班主任不在,这节课自习,安静就好。」 她哦了一声,趴在桌上闷闷不乐,当时是在思考什么来着? 不等她想明白,镜头再度切换,阴雨连绵的天,天空沉得人喘不过气,她看到母亲趴在灵堂挥洒泪水,看到父亲的棺椁,看到自己与母亲在磅礴雨里目送父亲下葬,哭成泪人,也好像看到那广袤无边的雨雾中,有人递过来素白的纸巾,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这人是谁?茹景不记得来人的样子,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那一天,脑子蒙蒙的,耳边充斥的是绝望的哭声。 「茹景,茹景,」这次进入耳螺的男人清冷冷中略带温柔的嗓音,唿唤她,「乖,不哭,到家了。」 哭?茹景懵懵然想,都多大人了啊,她怎么可能会哭?然后她就醒了。 因为席知恆不由分说堵住她的嘴巴,让她那叫一个憋屈,唿吸不能,差点儿窒息而亡。 茹景的脸一半是气红的,一半是缺氧憋红的,浸染着泪水的眸忿忿然看向席知恆,「趁人之危!」 席知恆不以为然,「我这是特殊叫醒方式罢了。」 「你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到最后一直哭,我怎么叫你都不醒,」见她还有精神气儿抱怨不满,席知恆俯身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梦魇?」 第156页 茹景看到席知恆衬衫上被泪水晕开的痕迹,拧眉沉默了下,好傢伙,小丑竟是我自己。 她撇开脑袋,捏着自己的鼻翼两端,瓮声瓮气讲:「奇奇怪怪的,梦到我爸去世那会儿,就……」 茹景抬手摸了摸他的名贵衬衫,话锋一转,「我愿做田螺姑娘,回家给你洗干净,应该没有鼻涕沾上面吧?」 话落,她没忍住扭头悄咪咪去瞟那一处,随后又去看席知恆的脸色,对上他深邃的双眼,心里一个咯噔。 席知恆面上波澜不惊,窥探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茹景就正了正自己的神色,坐直身体,咳嗽一声,自顾自地讲:「没有呢。」 然后茹景就看见,席知恆就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眸光不明地凑过来,「这里看不清楚,你靠近些看。」 茹景:「……」 耳边忽地咔嚓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席知恆催促她下去,纠结中的茹景就:? 虚晃一枪,这个狗男人总是很会。 不过她的被魇住的郁结心情倒是散去不少,跟在席知恆身边走的时候,余光瞥了眼周围景色,旋即哽了下,兜兜转转还是来了南溪别墅。 众所周知,茹景眼里的南溪别墅=南溪别墅.gif,不过今晚的茹景实在没心情干那档子事,进屋了就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打开电视机播随便放了部电影。 忠叔请假不在,席知恆在玄关换了鞋便去厨房泡了杯安神茶,半晌后端过来放在茹景身前的桌上,「喝了,免得晚上睡不好。」 茹景欣然受之,对席知恆放下身份,体贴地给自己端茶送水吗,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她捧起白瓷杯小啜一口,喟嘆:「我今晚睡客房,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不做田螺姑娘了?」席知恆穿着衬衫,也挡不住精壮身体,和臂膀上虬结的肌肉,绷出阳刚的弧度。 茹景撇撇嘴,「没说不做,你倒是脱衣服啊,你脱了我才能去洗。」 反正往洗衣机里一扔,搅一搅。 席知恆说:「你可以连人带衣服一起洗,衣服都被哭湿透了,我身上也脏了。」 「……」田螺姑娘茹景表示拒绝。 她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岔开话题,「真的,这个梦就很摸不着头脑,我几乎都不怎么会梦见和我爸相关的事儿,为什么会突然梦到以前的事情呢?」 茹景奇怪的是,十多年了,当初的人和事其实她都记不太清了,那样的悲伤也随着时间淡却,可是梦里的细节过于逼真,叫她勐然沉入过去,某些时刻几乎无法抽身。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席知恆也就逗逗她,没真想做什么,顺着她的话题,「无意识思念你爸?」 「没有吧……?」 茹景听着自己不确信的语调,自己都嫌弃,「也不光梦到我爸啊,我还梦到读书那会儿的一些事儿,零零散散的,没有规律可言。」 茹景的嘴宛如开闸的河,倾泻不停,语炮连珠地叨叨半天,杯子里的茶水都凉了,她还在一个劲儿唧唧歪歪。 席知恆认真而安静地听她讲,全程没有不耐烦,他给她杯子里的茶水换掉,出言提醒:「不着急讲完,我们还有很多个夜晚。」 茹景纳闷道:「尽是些八桿子打不着的事儿,对吧?我和你说最离谱的是,在我爸的下葬的那天,我竟然还梦到给我擦眼泪的人。」 她十分不解:「就,这也能想起来?」 席知恆执有杯盏的手微顿,低垂的眼帘掀起,去看她,「想起那人长什么样子?」 茹景:「哦,那倒没有,没看清楚。」 「看不清楚也正常。」 「想不出结果就不要逼自己去想了,」席知恆站直身体,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往二楼卧室的方向走,「以你现在的脑容量,也想不明白。」 茹景给他一个冷冷的斜视,龇牙咧嘴,席知恆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 席知恆一走,空荡的客厅里更显孤寂,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她迅速跟上席知恆步伐,在门口处探进去一颗圆润的脑袋。 睡觉前,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不能忘,她的洪荒之力憋不住了,势必要问问席知恆心里住进去的那位同志是谁?有或无? 当事人的答案可比蔺叶白嘴里的话更具权威。 席知恆在洗澡,茹景就在门口干等着没进去,心里的小人在掰指头,一会儿有一会又没有,给茹景数得挠心挠肺的不舒服。 一听到浴室里的动静停下,茹景立刻扒在门边,眼巴巴地等待来人,嘴上已经忍不住了,语气酸熘熘的,「最是难忘白月光,白月光,月光,光……」 小声逼逼着,茹景又开始自我纠结,她的这一举动是不是过了?她对席知恆的占有欲成几何增长,似乎在要求他必须全身心的属于自己。 茹景问自己,可能吗? 她歪头陷入思想的挣扎里,思考它的可能性,席知恆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扰乱她的想法,他慢条斯理地走过来,问她:「不分房睡了?」 茹景摇头,看着他脑子里的疑惑就涌现出来,他身上沐浴的香气和不具象的阳刚气包裹着她,她目眩神晕,脑热得不假思索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席知恆将门口的茹景拉进卧室,到床沿坐下,「还在纠结刚才的?」 第157页 茹景:「不是。」 她的神情素素,有点说不出的苦闷,又暗含期待。 席知恆不急,静静等待她开口。 茹景撇嘴:「听说你心里早就有人?」 第86章 c86 王琳作为讲师,论学理论资歷,是一顶一的好,这点没人敢反驳,但抛开讲师的身份,王琳是个十分让人头疼的女人。 她爱讲究的程度几乎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太挑刺儿也是在十里八乡广为流传,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碰上了那恨不得当场去世,给气的。 王琳作为华怡的首席代表讲师,公司的人基本上对她是避如蛇蝎,听见脚步声唯恐避之不及,花港新航的项目茹景没想王琳作项目绩效改进的讲师,但问题就在这里,王琳自荐枕席,茹景不好推辞,千叮咛万嘱咐底下的员工,仍是出了岔子。 王琳和新上任的韩愈不合拍,中途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口咬定男人对她意图不轨,闹得很是难堪。 茹景着急忙慌地赶往招南,韩愈和王琳两人被各自隔离在不同的会议室,面色均是黑云压城,不久即将电闪雷鸣。 「王老师,您素日顶冷静沉着的人,出什么事儿让您大发雷霆?」面对王琳,茹景放低姿态,好脾气说道,「不妨说说。」 茹景一副洗耳恭听的谦卑姿态,看得王琳冷笑了声,眉间拢起的深深褶皱平缓不少,她高抬下巴,朝饮水机的方向示意,「渴了。」 茹景颔首,面无波动地给王琳端上温度正正好的茶水,出言安慰:「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还是自己受罪。」 王琳斜视茹景,对她如此乖巧听话的态度嗤笑,茹景这人惯会装,面上看上去对她恭恭敬敬,实则压根不把她当回事儿,内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小九九。 现在都傍上了正轩的总裁,还这么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到底演给谁看的? 「不至于,我还没脆弱到随便哪个人都能将我气病,」王琳手里端着的茶没喝,往桌面上重重的一掷,「课呢我不讲了,你换其他老师,但是,韩愈是吧?他得给我个交代。」 茹景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那肯定的。」 实际上心里已经在庆祝放烟花了,谢天谢地您终于肯换下去了,换其他,方便你我他,简直是美事一件。 然而王琳的最后一句话给茹景敲响警钟,「您和韩经理……」 茹景来路上听了点儿别人嘴里的版本,大概意思是韩愈有那啥方面的想法,想法正在实施中,被王琳逮了个正着? 如果是这样,这韩愈岂不是同一工厂出产的周永昌?可这才上任多久,位置都没坐稳,胆子能有这么肥? 茹景瞧了瞧一脸气定神闲的王琳,衣物完好,妆容精緻,眼底一丝隐忍的愤怒都没有,她抱着双臂趾高气昂地坐在沙发椅上,朱唇轻启:「我要告他猥亵未遂。」 茹景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王琳说这话时,有点点小小的得意。 说实话,三十五岁的王琳五官很端正,是很标准的符合大气美人的那一款,唯一不足可能就是胖了点,脸蛋圆了点儿,眼睛看上去小了点儿,皮肤还是很白的。 茹景说:「王老师,你说具体点,我才方便处理,不然闹大了大家脸上都无光。」 王琳觑了她一眼,眸里精光流转,「他喝醉酒,闯进我房间,不要脸地扑上来。」 后面的她没说,茹景大致能想像出来,无非是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儿。 茹景揉着眉心,心里的那点儿想法到底没说,只是劝王琳:「剩下的我来处理,您要不先回去?」 王琳的做法招摇得,恨不得全天下皆知,茹景从进了招南的大门后,便一直受到各种眼神的对待,最多还是吃瓜看戏的八卦眼神。 她不想在王琳身上耗费太多时间,这女人要是扯,可以坐在招南一天不走,「事情一定处理妥善,您放心。」 「不行,我今天就要看到结果,」王琳态度坚决,「可不是道歉就能完事儿的。」 她挑挑眉,用鼻孔看茹景,「实在不行,就报警。」 茹景一言不发,半晌后面无表情地对上王琳的目光,平心静气道:「好,等我了解清楚事情始末。」 她有点搞不懂,王琳急什么?人不都在隔开关起来了么,王琳在华怡都待多久了,能不顾华怡在外的面子,就把这事儿抖出去,那些上司们就会没意见? 茹景自然不会听信王琳的一面之词,但出事了被找茬的,肯定是她。 韩愈就在隔壁的隔壁,王琳的铜锣嗓不小,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出去一星半点,叫旁人听到。 茹景扔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撇下在会议室的王琳,大有你爱走不走的意思。 到了韩愈那边,又是听一顿大吐苦水,两人言辞每一句能对上,最后不得已又去调取监控,查看两人同框的时间地点。 一来一去花了大半天时间,中途茹景还要伺候王琳,脾气逐渐被磨上头,脸色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到最后没出来个准确的结果。 偏王琳一点儿也不着急,在一旁说风凉话:「我说你自个儿费那么大劲儿做什么,你让席总给你开后门,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招南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茹景不受欢迎不是一天两天,真的查起来没那么容易,多的是人给她添麻烦,茹景自己也清楚,所以才逐渐心烦气躁。 第158页 王琳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茹景冷哼,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这就说笑了,平白无故席总凭什么给我开后门?」 「你和席总不是在一起?」王琳不知道茹景是真蠢还是装蠢,理所当然道,「帮个小忙而已,难道还不愿意?」 茹景好笑:「我说王老师,宪法上规定了在一起他就得给我开后门,帮小忙?」 是断臂还是腿瘸了,一想到男人,尤其还是稍微有点权利的和自己在一起的男人,就得拿出来,理所当然地为其开路? 这句话她没说,她不想和王琳明面上闹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有很多老师是王琳推荐进来的,王琳一个不高兴,还是能整到她的。 但已经说出口的话是明目张胆的嘲讽了,王琳的脸立马拉下来,咄咄逼人道:「宪法上写没写我不知道,我倒是清楚你双标,不愧是咱们华怡大名鼎鼎的商务部长。」 茹景神色如故,「我就当您是对我的夸奖了,谢谢。」 「不用,事实而已,愿意让你男人花大手笔把你送进花港新航,却不愿意帮这个么小忙,也就你茹景无出其右。」 王琳机关枪似的突突一句话,随即拂袖而去,剩下茹景在原地僵凝,什么叫「让你男人花大手笔送进花港新航?」 这项目不是徐工黄了,沈周逸强硬地塞给她的? 茹景大脑混沌,有半刻的无法思考,站在冰冷的会议室里,空调的凉风落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发抖。 韩愈在外的敲门声拽回她的神思,她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转身对韩愈道:「事情我会更进,讲师明天我安排新的过来,不用担心。」 韩愈满是歉意道:「景总监,我是不是给你添大麻烦了?」 茹景实话实说:「没有。」 她和韩愈聊过,才了解到韩愈是最新被招南赶鸭子上架的经理,上一家是在小公司,没经歷过招南这样的龙争虎斗,不了解其中套路,被坑得挺惨,这次会被提拔到花港新航还是亏了席知恆的举荐。 席知恆,又是席知恆,他到底在花港新航上动了多少手脚? 她提醒韩愈:「你自己悠着点儿,有进展随时保持联繫。」 韩愈颔首,对茹景感激不已。 茹景不多逗留,脚下步伐极快,却在路过茶水间时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 都说每个公司的茶水间是偷听八卦的最佳场所,诚不欺她。 其中有几个茹景眼熟,是以前跟在周永昌身边的,手拿茶杯在接水,背对着她冷嘲热讽:「自从昌哥走后,哥们几个真是一落千丈,真搞不懂席知恆看上茹景什么?不就人长得漂亮点,胸大点儿,还把花港新航的项目给她,她配吗?」 平头男说:「你还真别说,茹景那身材就很绝啊,不亏的,不然昌哥当初……」 茶杯男道:「玩玩就好了,把我们原定好的管理谘询团队换掉,就过了。」 「这说不好,如果是茹景自己想要呢?」 …… 余下说什么没听,她绷紧了下颌角,抿唇极速迈步,却又在余光瞟到两人愣住表情时,停下,讥讽:「周永昌也就能□□出你们这玩意儿。」 「……」 茹景垮着俏脸赶回华怡,直冲沈周逸的办公室,敲门敲得砰砰响,却敲得她自己的心里砸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敲门的手抖得厉害。 无巧不成书,说的人太多,里面定然是有猫腻,但几分真几分假,她心中的答案唿之欲出。 问沈周逸,求的是一个笃定的答案,让自己有百分百底气去质问,而不是靠猜疑。 敲了有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将门打开,迎接她的是褚少君,愕然两秒后才道:「沈总,景总监找您。」 褚少君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周逸的办公室里,茹景无心去顾忌,她径直往里走,字一个个往外蹦,「花港新航到底是谁的意思?」 茹景语气极差,还没走出大门的褚少君脚步一顿,嘴角升起似有若无的弧度,随即走了出去,沈周逸的秘书在一旁低声呵斥:「谁允许你和沈总这么说话的。」 沈周逸正伏案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只是吩咐秘书:「把门关上。」 秘书得令,不好继续发作,依言行事。 赶路导致气血上涌,加上被心里本来就有气,茹景的胸口起伏明显,她冷眼旁观着无动于衷的沈周逸,重复:「谁的意思?」 沈周逸手中的钢笔微微一顿,精明的双眼从文件上移开,接上茹景投来的视线,「你来问我,心里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我只想听你的回答,是或不是。」 沈周逸不语,矍铄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復而埋头伏案。 氛围一时凝滞,空气里静得针落可闻,她听到自己强烈轰鸣的唿吸声,高低不平,仿佛漏风的破音响,刺啦刺啦。 沈周逸说:「是又不是。」 茹景嗤笑一声,「沈总说话滴水不漏,我该好好学学。」 「机不可失,花港新航徐工丢了是我没想到的,后来席知恆亲自致电答应可以让华怡继续参与花港新港,条件是你参与其中。」 「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的意见,所以你替我接了,逼着我去。」 现在回想那天开会场景,难怪她进入会议室,那么多双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她误以为是从前恩怨,哪里想到别人只当她是靠关系走接近的人。 第159页 沈周逸一言不发,茹景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事已至此,她对沈周逸不能说失望,只能说他是一个好的上司,好的决策者,处处为公司着想。 至于她,于沈周逸而言真不算什么,获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茹景深唿吸一口气,笑道:「答案我知道了,冒犯了沈总不好意思,我有事就先走了。」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留下沈周逸的秘书碰了一鼻子灰。 秘书挥着空气里飞舞的灰尘,皱了皱眉,对沈周逸说道:「沈总,这样真的好吗?」 沈周逸动作不停,轻微地嗯了声。 正轩的大厦离着华怡不远,高耸入云,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茹景气势汹汹地冲到马路对面的办公楼。 说起来她是第一次来席知恆的地方,前台不认识她,拦住直挺挺欲往里走的她,「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 茹景漠然:「没有。」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者一律不允进入。」 「我找席知恆。」 「见席总也是要预约的哈。」 标准化的一问一答让茹景磨牙霍霍,火气压不住,余光瞟到客梯旁的总裁专属电梯,她一个箭步蹿到里面去,迅速摁下按钮,将前台隔绝在外。 午休时间,海外市场部打来视频电话,席知恆揉着胀痛的眉心,近日的睡眠质量让他眼下有了些青黑眼圈。 接通视频电话,席知恆顺手去摸桌面上的茶杯,陡然想起五分钟前让秘书去沖咖啡了,他便将注意力放在视频电话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说了句「进」,并没有看向来人。 茹景推门而入,见他毫不关注,沖他扯出一个凉凉的笑,走过去重重地将茶具磕在桌面上,「席总,您的咖啡泡好了,趁热喝!」 第87章 c87 瓷杯碰撞木质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响,咖啡沿杯壁溢出,在桌上晕出一滩棕褐色液体。 女人的声音清脆别有俏意,不是秘书平时的沉重单调,席知恆讲话的动作微顿,投向电脑屏幕的目光移到身侧,眼皮稍稍往上一掀,就是茹景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 短暂一瞬,他目光收回,对着电脑屏幕那头的人说了两句英文,便将通话调整成免打扰模式,但能听见声音。 「怎么想到过来这边?」席知恆心不在焉地听大洋彼岸的员工申请项目费用,伸手端起咖啡喝了口,糖精的甜味在舌尖瀰漫,他狠狠皱了下眉,「找我有事?」 一周前的两人对话在「心里有人」这个话题上戛然而止,茹景板着脸大半夜从南溪别墅打车离开,此后的一周时间内,她没打过一个电话,也没发过任何简讯,更不谈有任何关心话语。 茹景单手撑在桌子上,俯身去看席知恆,欣赏他黑曜石一样亮的眼睛,「没事儿不能找你?」 她语气很沖,明显不悦,席知恆用纸巾去擦拭桌面的咖啡渍,「就怕你想不起来找我,忘了我。还在生气?」 茹景将自己的包包往椅子上一扔,拽过来坐下,「是啊,我是生气,生气也没人来哄我,把我晾在一边。」 「我给你发过消息,你没回,」茹景这架势一看席知恆就知道她是故意找茬,他扔掉手里的纸巾,往后背座椅上稳稳一靠,「电话也打了数通,你不接。」 茹景一梗,她当然知道席知恆又是发消息又是打电话,她就是存了心要晾一晾这个狗男人。 她现在想起那晚的回答,心里仍然不舒服。 那晚的席知恆敞开胸襟,深眸寂寂地盯着她,只说了三个字:「谁说的?」 他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答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可以说非常似是而非,且偏移话题的目的地性太强了。 她当场神情一震,追问席知恆:「有没有?」 席知恆无波无澜,维持着他经年不变的我佛慈悲脸,语声淡淡地回了句有过,茹景不受控制地去看他的双眼,那双眼仍旧是深邃的,却也雾蒙蒙的,她一直都无法琢磨里面到底装有什么。 那晚她却清晰地抓住了一丝走神,席知恆明明是凝望着她的,她却从他眼里明显感到他只是透过她,看的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她不得而知,但是这样的感觉令她不舒服,没人喜欢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在眼前如此大张旗鼓不加掩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的却是她遥不可及,没有参与的过去。 那晚的事情太多,本来就让她晕头转向心神不宁,在听闻席知恆本人亲口叙述后,她积累的情绪到一定程度,彻底藏不住,冷脸甩门走人了。 「哦,最近工作忙,没空看手机。」茹景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垂眸看了眼裹住他腿的西装裤,想也不想拿脚上去蹭了蹭鞋面,「你又是发消息又是电话,有什么想说的?」 席知恆目光微暗,瞥了眼她不安分的脚,「你在和我闹脾气,我说了你也不会听。」 茹景摊手,表情一脸的你奈我何。 席知恆对茹景的小作精脾气了解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大班椅下的万向轮定住,他一伸手就轻易将茹景坐椅子上拽起,跨坐在自己腿上,随即从抽屉里摸出一张黑卡。 「剁手或许能让你快乐?」席知恆掐着她的细腰,捏了捏,「c家出的最新口红色号?爱马仕最新款包包?还有好几家店铺出了新款服装,要不要也看看?」 第160页 这些都是卫琬语重心长提出的建议,席知恆欣然採纳。 茹景听他提及耳熟能详的品牌名时,扯着唇瓣似笑非笑,她本来想一进来直接质问席知恆,他倒好,自己撞到枪口上。 嘴角的弧度挂满嘲讽,茹景抽过他手里的黑卡,亮在眼前瞧了瞧,「这张卡比得上你塞给我的花港新航?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么大方,照顾我的工作。」 自从知道茹景爱看他戴眼镜的样子后,席知恆工作时间都戴着眼镜,配上刻板的西装,禁慾感十足,茹景抬手摘了他的眼镜,像是剥开他的伪装。 席知恆下意识眯起眼睛,望着眼前模煳几分的茹景,不温不火地讲:「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茹景是为花港新航的事情而来,是席知恆没想到的,但也从没打算隐瞒过她,大大方方承认。 「呵,我真是谢谢你,谢谢你不顾我的意愿和想法,就强塞给我,」如果说初始是怒气横生,茹景在进了席知恆的总裁办后,便是存了几分理智,她有条不紊地讲,「你明知道我对招南很有意见,半点都不待见,甚至是厌恶,你这么做觉得有意思?」 话落,茹景深深唿吸一口气,抿唇去看席知恆的脸色,他神色如故,她胸口上下起伏得更厉害了。 「花港新航对华怡来说是重要的跳板,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席知恆慢条斯理地给茹景分析,「刚好徐工落马,你是最优的选择。」 茹景嗤之以鼻,明明是强权之下,被迫的选择,「别装,就算徐工落马也不会轮到我,招南那边早就选好人了。」 编,就继续编,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席知恆无比自然而然地回:「我只是提了点意见。」 「是,你提了意见难道谁还敢不用?」茹景简直要被他这避重就轻的回答给气得冒烟,她坐在席知恆腿上,比他高不了多少,但很方便她戳着某人悬挂心脏的最外层保护,「但你想过尊重我吗?今天你可以调将花港新航的项目塞给我,明天你就能把我另外不喜欢的也塞给我,换个说法,我以后如果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但凡我不喜欢的,你觉得可以,便擅自做主强塞给我?我连反抗都反抗不了,被迫接受,换做是你,你会喜欢,会开心,会觉得对方好吗?」 她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强取豪夺的工具,任他摆弄,她受不了,也不会选择去吞下这口气。 她静了静,继而说道:「我要考虑我们这段关系。」 席知恆向来无波的脸上骤然乌云密布,压在嗓子眼的话在听过她的一番絮絮叨叨后未来得及的说出,便改口:「你想结束?」 茹景瞧着眼前的这张脸,着实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身材也是一级棒,想要找到第二个也很难,但她现在实在不爽,舌尖抵着后槽牙,囫囵:「至少现在,不太想继续。」 捏她腰的手瞬间收紧,席知恆将人压向自己,眉头蹙得很深,拢成川字,「权衡利弊之下,选你是双赢,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对。」 「至于你后面说的那些,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扣住茹景的后脑勺,两人鼻尖一点距离,唿吸交融,「别老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有的没的』?」茹景扭了下身体,想往后仰避开他的唿吸,「你搞清楚,我是在认真和你谈话,很正经。」 他扣得太紧,茹景压根没法动弹,倒是她扭动的动作蹭到不该蹭的地方。 席知恆云淡风轻地看她,「很正经。」 茹景真是给气笑了,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两人交错在一起的唿吸黏腻到热成桌上的咖啡,她干脆闭嘴不语,闭眼一副任杀任剐的样子。 席知恆瞧着她的这副表情活像是下一秒要被不法份子给了结了,脸上的表情逐渐沉下去。 「席总?」办公室的门被叩响,特助站在外面一脸急匆匆地想进来,拧眉道,「前台说有人私自闯入您的办公室。」 说着,门扉被轻轻推开,似是等不急,很是着急担忧。 茹景身体一僵,下意识就想找地方躲起来,且不说她现在和席知恆的姿势多暧昧。 她瞪大眼睛,眼神警告他撒手。 席知恆一把将她塞进桌底,移动座椅挡住,腰背笔挺,面色清浅地看向来人,「没有,还有别的事儿?」 茹景在桌底下磕到头,闷哼了声,心里诅咒席知恆迟早被人抓现行,她捂着脑壳上鼓起的包,抬眼去看正襟危坐的某人,然后就看到巍峨壮观的场景,也得亏他的座椅两侧是实心,挡住了这波澜壮阔的景色。 他动作未免太快,搞得他们像是在偷情一样,她都拿不出手的? 忍一时蹲一下,越想越气,茹景窝在方寸之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胸口,想剖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空的。 特助有点懵:「哦哦,那就好,就是通知您一声,还有给你过目交代的文件。」 席知恆余光瞥着茹景,口吻公事公办,「放下就行,我会看,卫琬呢?」 「卫秘书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先去招南了。」 席知恆不紧不慢地嗯了声,挥手让人出去了,茹景从桌底下钻出来,脸颊挂着假笑,「拜拜嘞您。」 不等席知恆手上有动作,茹景利落地从办公室里熘了出去,摔门的动静很大,震落天花板的白灰。 第161页 席知恆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裤腿上的被蹭上去的灰还在,他没去管,抄起手机想打电话给茹景,特助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席总,王董找您。」 席知恆眉间一凝,手机屏幕上的电话还没拨出去,他摁了下锁屏键,抄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挡在身前,大步往外一迈,「现在就过去。」 茹景在南溪别墅没有放多少自己的东西,她懒得拿,也不想要了,给忠叔发了消息说全部扔掉后,转头就去拉黑了席知恆,并发了条朋友圈:【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她发朋友圈没多久,沈周逸的消息发过来,问她:【问完了?你上来一趟。】上去?有什么可上去,她现在就想甩手啥事也不干,默默地放空自己,奈何她只是一介卑微打工人。 她想了想,还是上去了,一道和她上去的,还有褚少君。 茹景才有空去想上午从沈周逸办公室出来的褚少君,在去的路上,兴致缺缺地和她讲话:「沈总没找你麻烦吧?」 褚少君个头很高,茹景比了比,大概有178cm,属实是女中高将军,其实她一直对褚少君挺好奇的,放进来花港新航的项目里,实际上没干多少实事,完全处于放养状态,但褚少君一点也不介意,乐在其中。 「谢谢景总监关心,就找我问了些事情。」 茹景瞭然,褚少君是沈衍的人,能问的事情自然是和沈衍相关,她便不再多问。 办公室里。 沈周逸背对着她俩,摸着手腕的金属錶盘,朗声嘱咐:「少君刚才国外回来没多久,你花点心思多带带。」 茹景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沈周逸对褚少君的重视超出她的想像,她似乎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ok,还有其他事儿吗?」 眼尾余光瞟了眼身侧的褚少君,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面带恰到好处的笑,是任何人看了都会评价一句十分有礼的样子。 沈周逸摇头,表示没事。 既然如此,茹景顺着水流往下走,离开沈周逸的独立办公室,沿路垮着个脸。 「景总监,晚上有空?」褚少君在旁边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王琳的事情在华怡是已经传遍了,众人只是没有明面上说,私底下讨论得一个比一个热烈,她以为茹景是在为这事儿烦,「一起喝喝酒?」 「可以,地点你定?我来请客,下班后我会晚点过去,有点事情要处理下。」 褚少君会主动邀请自己,茹景一点都不诧异,再说了她确实也想喝酒,但姜颖郝雪都不在,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她才想着放空自己发发呆得了。 「没问题,我在竹园等你。」 第88章 c88 茹景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郝雪,健康状况在逐渐好转,但人就是醒不过来,医生说是病人自己不愿醒。 茹景唉声嘆气,她能做的不多,陪在病床旁聊了聊青葱往事,说到中途忍不住提起姜颖,姜颖是半点风声听不见,铁了心隐匿起来。 对着昏迷不醒的人和安静的空气自言自语半小时,茹景才慢吞吞地前往竹园,毫不意外在竹园见到褚少君以外的人。 蔺叶白长臂撑在门框上,将她给拦住,嘴上含着燃到一半的烟。 他掐了扔一边,眸色沉沉地看茹景,「你在姜颖家里带走的那副画,交出来。」 扑面而来的菸草味呛得茹景咳嗽,她捂着口鼻退后两步,声音模煳:「没听懂你说什么。」 蔺叶白倚在门框上,目光像蘸了墨似的,落在茹景身上,「搁我面前演戏就算了,监控我看过,出入她家的只有你,手里还抱了一幅画。」 「哦,你说这个,」茹景双臂环胸,心忖要不要从后门进去,她不想和蔺叶白在门口扯,「姜颖早就给我了,我忘了拿。」 蔺叶白突然笑了下,「你确定是给你?」 两人门口僵持不下,又都颜值不低,路过围观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茹景深唿吸一口气,吐字:「就算不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这叫物归原主,景总监。」 蔺叶白的回答让茹景无话可说,要说是物归原主么,勉勉强强也算,毕竟那副画的左下角有落款,赠送给蔺叶白,但送给蔺叶白的画为什么会回到作画人手里,茹景没去深思,越是深思,就会越多的发现姜颖太多的不为人知。 「你有时间自己去南溪别墅拿,」以蔺叶白的性子,就算她不想给,蔺叶白也总有法子会逼她交出来。 再说茹景算是发现了,蔺叶白这人自从遇上姜颖后就跟疯狗一样,她敬而远之。 茹景往前欲进门,蔺叶白没有退让的意思,她抬眸:「麻烦让让,我约了朋友在里面吃饭。」 「她真的没有和你说点其他的?」 蔺叶白声音很低,茹景略略抬起头看他一眼,他低垂着头,长睫在眼睑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覆盖住他的眼神,她看不真切。 茹景心思动了动,半晌掷地有声道:「没有。」 蔺叶白撤回手,一向多情的凤目里满是淡漠,与她说了句冒犯后,便径直出了竹园。 茹景往回看了眼,以往嵴背笔挺的人,今晚却弯了些。 她不禁想起姜颖临走前的嘱託:蔺叶白来要画,给他就是,他要是对你死缠烂打,或者作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帮我给他带句话「别逼我恨你。」 第162页 茹景不着痕迹地嘆了口气,进了定好的包间。 推门而入时撞上褚少君在打电话,见她进来怔忪了下,旋即捂住话筒说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比我想像中的早到,还以为会更晚些。」褚少君再自然不过地同她说笑,刚才被撞到,那片刻诧异像是错觉,她指了指桌上的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些。」 「不,我挺喜欢的,」两个人的包间不大,设计上倾向日式榻榻米,茹景落座后盘腿坐得没个正经,「你不说,我都以为是特意按照我的口味点的。」 桌面上清一色的荤菜,其中还有她最爱吃的鸡公煲、水煮牛肉、小炒黄牛肉…… 菜品多得茹景都快数不过来,两个人吃这么多菜,不至于吧? 「你这手笔过于夸张了,我俩也不是大胃王吧?」茹景对褚少君的这做派,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开玩笑道:「难道吃不完打包回家?」 褚少君有点尴尬地挠头,「怕不合你口味,想着尽量都来一份儿,你可以挑你喜欢的吃。」 茹景受宠若惊,瞳孔微缩:「呃,倒也不必。我吃东西不挑,况且竹园的美食乡称号在外广为流传,不会差到哪里去。」 褚少君只是笑笑,催促茹景赶紧吃,眼尾余光注意着桌面手机的最新消息,眼睛一亮,霎时又黯淡下去。 茹景东奔西走跑了一整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执筷子往嘴里送香喷喷的黄牛肉,吞咽下去后才漫不经心地讲:「着急的话先处理消息,吃饭不慌。」 褚少君的眼神一直往手机界面上瞟,手里的筷子就没动过,也不太像要吃饭的样子,茹景想忽略都不行。 褚少君脸上的笑容僵滞一瞬,随即抄起手机扔包里,「没什么,不用理会。」 茹景含煳不清地嗯了声,她对褚少君的私人事情不感兴趣,话里话外不加掩饰的失落她也不关心,专心致志做干饭人。 须臾,茹景吃得肚圆皮鼓,边擦嘴边问褚少君,「你对花港新航怎么看?」 「公司都接了的活儿,不会差到哪里去?」褚少君单手拖着脸颊,拿筷子的右手夹起牛腩,认认真真道,「花港新航挺不错的。」 茹景不置可否,笑眯眯地望着她,「是吗?」 褚少君点点头,眼底一闪而逝的阴鸷,表面功夫却做得很足,「景总监你是王牌商务,你都接了,那肯定跑不了的,是个好项目。」 茹景:「……」这马屁拍得,也不怕拍到马蹄上。 褚少君就不是适合装傻充愣的人,那骨子里的精明能干气儿藏不住,倒是初次见面的看似口无遮拦,实则暗藏心机的样子的适合她。 「靠近年底,我手头上的活儿忙不过来,花港新航没太多精力,」茹景面露忧愁,仰头给自己灌了杯度数低的啤酒,「我想了想,打算和沈总提提建议,让你主导,我辅助。」 仿佛一记闷锤砸在头上,褚少君懵然,下意识反驳:「这不合适。」 茹景接话很快:「有什么不合适?沈总白天不还交代我,让你多磨练磨练?」 褚少君哑然,抬眸对上茹景犀利的目光,宛若一根刺扎在她的神经上,唇角的弧度淡下去几分,无声审视眼前的女人。 茹景不断挖坑引她跳下去,想套她嘴里的话。 「景总监,在国内我是初来乍到,还没有熟练上手,这样大的项目加到我身上,我一个弄巧成拙,」褚少君清音细语,稳中带沉,「容易适得其反,凡是量力而行,我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 筒灯的暖光打在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都足够明晰,茹景瞧了一眼便不在她身上流连,若无其事地翻篇,「再说吧,你很优秀。」 至少看起来就足够让人眼前一亮,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尚待估量。 「话说快到华怡的年会了,沈大公子也不打算出席么?」茹景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及沈衍,「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还挺好奇。」 私下吃饭的场合上,茹景不想用沈总去混淆另一个沈总,也方便辨认。 褚少君神情僵冷片刻,余光不受控制地再度去瞟手机,「届时会准时出席的,他最近忙于别的事情,还没交接好。」 茹景尾音上扬,哦了一声,「快了,想想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和沈大公子当面聊聊呢。」 褚少君颔首,一语不发地吃饭,嚼在嘴里的饭菜却食之无味,目光有些发愣,神思不属。 茹景恍若未闻,玻璃放在唇边,视线落在桌面的手机上,如果她没猜错,手机处于通话状态,电话对面的人将她和褚少君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入了耳。 搞不懂沈衍大费周章地偷听人讲话,是什么特殊癖好? 茹景喝了两口酒,身上酒味有点重,吐气都是啤酒味儿,「我差不多吃好了,感谢少君今晚的请吃饭。」 酒精度数虽低,但她陆陆续续加起来喝了也有一瓶,有点微醺上头,两颊泛起淡粉,眸若春水。 「改天我请你,顺道你将沈大公子捎上,偷听吧总有些不道德,你说是不是?」 茹景挥手告别,步履稳健地往外走,「简单吃个饭,就别让人不高兴了。」 褚少君:「……」被拆穿的感觉不要太差劲。 褚少君凝视着她越来越远纤细背影,嘆了口气,抄起包包里的手机,接起,「沈总,我都告诉你了这种方法行不通,被抓包了吧?」 第163页 沈衍揉捏着鼻樑两侧,笑得无奈,「我忘了她打小就聪明,不好骗。」 褚少君:「不,请正视您低劣的手法,太挫了。」 沈衍:「……」 - 茹景打车回了华业苑,神色恹恹地开门进屋,屋里长期没人住,积了一层灰,她不管不顾地躺倒在沙发上,曲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困意混着酒劲儿上涌,她一条腿挂在沙发背上,另一条腿不知不觉间从沙发上滑下去,半个身体挂在外面,她分毫感觉也无,就那样随性地挂住。 夜深人静,楼下连狗叫声都没有,她的唿吸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别样突出,须臾后嘴里似是在梦呓。 声音很小,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哭腔,像细腻的钩子,勾住人最脆弱的心房。 茹景知道自己在做梦,这种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抽身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她只能做个局外人,眼睁睁瞧自己做的那些事儿。 仍是那三个场景,校园运动会,残阳如血的午后上课时光,无尽哭声的墓地,她在其中反覆横跳,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这噩梦般的场景,最后急得哭出来。 哭累了,她也就睡着了。 一轮弯月,两处风景。 处理完王西洲事情的席知恆回到南溪别墅,打进门便发现别墅里少了一抹气息,茹景不在,别墅里空荡寂静,风吹过客厅的声音特别清晰。 忠叔在厨房里准备晚餐,见他回来了,迟疑道:「席先生,景小姐说把她的东西都扔掉,她不要了,这……」 平日席知恆和茹景都是一同回来,今晚就他一个人,忠叔估摸是小两口吵架,闹不愉快。 「不用理会,放着别管。」 席知恆抿唇,乌沉着脸上楼进了卧室,卧室的衣柜敞着,短短时间里女人的衣服占据了衣柜的一半,梳妆桌上尽是她的瓶瓶罐罐,床头还摆放着她的粉色兔耳朵拖鞋。 席知恆默不作声地想,房间里满是茹景生活过的气息,却唯独没有她这个人,很不习惯。 他翻出手机打电话,毫不意外,电话没人接;发微信,页面上显示您不是对方好友,消息发送失败。 把手机扔一边,席知恆搬了把椅子去阳台上坐下吹风,面无表情地欣赏别墅外的万家灯火,手指无意识敲着自己的大腿。 上次是一周,这次是打算冷多久? 第89章 c89 门铃响了又响,无人开门。 席知恆立于门口神色莫测,半晌后又抬手敲门,笃笃的声音在楼道迴荡,单一又枯燥。 良久,门内仍是无人回应,他从裤兜里摸出白天想给茹景的黑卡,又从楼道的垃圾桶里找出来跟铁丝,动作迅捷地插进门缝里,随意捣鼓两下,没过几秒防盗门便开了一条细缝。 门内透不出半点光亮,席知恆推门而入,屋里黑漆漆一片,唯有客厅的玻璃窗将屋外的一线灯光纳入稍许,照在沙发上,也照出躺在沙发上的人,面容白皙,唿吸沉稳。 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酒味儿,席知恆轻声慢步走到沙发旁空着的位置坐下,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不期而然看到她脸上的泪痕,长睫上欲滴未滴的水珠。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了下,升起一股绵延不止的微痛,拧眉去抚上茹景的脸,替她擦干眼泪,却在她睫毛微颤时顿住,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在阳台上垂眸思索地那段时间,席知恆将茹景白天说的话仔细回味了一遍,换位思考若是他被自己的人有心摆一道,第一时间便是去分析其中利弊,是利那皆大欢喜,是弊推之退之,不受损。 但也仅此而已,席知恆不会像茹景想那么多,也不会去想那么多,甚至能轻易说出结束二字,他们之间明明才刚开始,她却起了这样的念头。 这样的发现叫他焦躁,烦闷不已,想见她的情绪异常强烈,脑子里太多的情绪纠缠,密密麻麻如荆棘丛生,等他回神已经站在茹景的屋门前了。 席知恆低语:「好不容易你才到我身边,我怎么会捨得放手。」 他近乎贪恋地抚摸她脸上的每一处五官,目光寸寸深情凝视,像是要深深刻入脑子里,永不忘怀,也不能忘怀。 指腹摩挲着茹景的唇瓣,粗粝的触感让她撇嘴,低低地呢喃了两句什么,席知恆俯身凑过去听,耳畔擦过她的唇瓣,润泽的触感让他心神一动,唿吸跟着重了几分。 茹景睡觉不老实,翻了个身,无意识嘟囔:「别闹我,困死了。」 她往沙发外沿翻身,悬挂在沙发背上的长腿掉下来,整个人跟着往下滑,眼看就要滚到地上去,席知恆眼疾手快,长臂一捞,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动作幅度大,皮质沙发上吱的刺耳声吵醒茹景,她半睁半闭着眼环视周围,视线落在眼前与自己只隔寸许的席知恆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想也不想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嘀咕:「梦里还能见到你——」 席知恆挑了挑眉,勾起的唇角扬起几分弧度,下一秒就听见她咬牙切齿,「烦死了,做梦也不能安心舒服点。」 「……」 笑意僵在脸上,席知恆神色冷冷地看她,他居然期待小作精能在梦里说几句动听的话,也是昏了头。 二话不说,他撒了手,茹景失去支撑力倒在沙发上,有实质的坠感让她清醒许多,眸子也睁大了些,不爽地去瞅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人。 第164页 席知恆逆光而坐,茹景能看到他的整体轮廓,但看不清他的面庞和表情,加上男人又是一身墨衣黑裤,正襟危坐得像个雕像,似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还没等她张嘴,雕像开口说话了,「睡好了?」 醇厚磁性的声音吓茹景一跳,和梦里人的如出一辙,她立马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痛感传来,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茹景登时觉得更惊悚了,腾起身体抱住自己往沙发角落里缩,「你怎么进来的???」 她没带席知恆来过华业苑,也不记得有给过席知恆自己住房的钥匙,他半夜忽然像鬼神降临自己的屋子,不可不谓是午夜惊魂事件。 席知恆对茹景的反应皱眉,她缩成小小一团,眼神里充斥着极度的不安全感,以及对他的戒备。 「从大门走进来的。」 他伸手想把茹景捞过来,她一把拍开,「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从大门走进的,我问你从哪里来的我家钥匙?!」 席知恆没吭声,安静了好一会儿。茹景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去玄关处将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屋内顿时亮如白昼,所照之处,连灰尘都无所遁形。 茹景也就看到客厅茶几上的黑卡,卡面有些弯曲,有明显被齿痕刮过的痕迹,她胸口仿佛塞上一坨棉花,寥寥一笑,「没想到堂堂席总还会撬门开锁,有这本事不去发展一下副业真是可惜了,保准赚得钵满盆满。」 席知恆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我敲门了,没人开门。」 「那你就能随便撬门锁了,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进屋盗窃,」茹景神色一顿,柳眉拢得皱成一团,「你打哪儿来的地址?」 席知恆扬眸看她,温声淡语:「你的住址又不难打听到。」 茹景一梗,也是睡煳涂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都不用他动动手指头,没好气道:「行,席总厉害呗。」 「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茹景瞧席知恆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时间太晚了,外人不方面久留,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是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她现在不太愿意看到席知恆这张脸,共处一室就更甭说了,白天他漫不经心不当回事的态度激怒到她,她没道理还能继续在面对他时保持心平气和。 席知恆无动于衷,长腿交叠在一起,巡视了一圈茹景住的地方,装潢是典型日式温暖风,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客厅的大飘窗上挂着一串捕梦网,在风中微微荡漾。 席知恆回到南溪别墅没多久,就出门赶往茹景的住处,晚餐还没来得及吃,他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沉吟:「饿了,有东西可以吃吗?」 话落,肚子也适宜地咕咕叫了一声。 「……」茹景愕然一剎那,很快恢復自然,「楼下有便利店,饿了自己下去买。」 话是这么说,腿已经很听话地走到了冰箱处,茹景不是经常做饭的人,冰箱里没有多少新鲜存货,只有一些青瓜、番茄和圣女果,最底层的柜子里还放了一盒鸡蛋,是某天下班时楼下普普超市做活动,硬塞给她的。 盯着眼前为数不多的存货,茹景撇撇嘴,心里唾弃自己身体过于诚实,气唿唿地从里面拿出圣女果,自顾自地去厨房洗干净。 客厅斜对着厨房,从席知恆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茹景的侧影,在厨房里忙活,水流的声音时而响起,时而停下,顶灯的暖光给她镀上一层光影,整个人都泛着柔和的气息。 茹景咬下一颗圣女果,酸涩的浆汁在口腔里爆开,酸得她皱了眉,立马将余下的用水果篮装好,不疾不徐拎着走到客厅,见席知恆还没走,她将水果篮往茶几上一扔,「要吃吗?吃完好走。」 席知恆抬眸瞥了她一眼,眉宇间的褶皱拧成麻花,嘴角沾着淡红色的可疑汁液,都在明晃晃地提醒他,眼前的东西并不美味。 他捋起衬衫袖口,拇指与食指捏起一颗圣女果,浑不在意地塞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嚼了两口后,咽下,眼睛都不带眨的。 茹景差点都要以为是自己手气不好拿错了,她立马重新吃了一颗,依旧酸得要命,口腔内不断分泌生理性津液,企图缓冲这股涩意。 眼尾余光看到席知恆神色自若地将余下的足足二十颗一一吃掉,整个过程中就没有皱过眉。 茹景看得一愣一愣,也好笑:「不用做给我看,难吃可以不吃,又没人逼你吃。」 吃完圣女果的手指上满是水渍,席知恆抽出茶几上小狐狸包装盒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还行,不算特别难吃。」 「啧,还以为你要说不难吃,」这种老掉牙的台词来搪塞她,哪料到席知恆不按套路来,茹景抿唇微笑,「坐好了,吃饱了。」 下一句「你是不是该滚了」茹景没说,不想和他继续浪费口舌,只想赶紧地将人赶走,短时间内各自安好。 席知恆默然两秒,嗓音温温淡淡地讲:「白天我们的谈话还没讲完。」 王西洲那不务正业的侄子被席知恆从职位上薅下去后,便一直闹腾个不停,还去邮轮施工队把给人打伤了不说,四处散播正轩的谣言,王西洲急得不行,对侄子又爱又恨,完全镇不住。 这事儿闹得不大不小,席知恆有所耳闻,王西洲自己撞到枪口上,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等席知恆发号施令。那不省事的侄子又闹出另外一件大事,席知恆不得不亲自下场处理,也就给了茹景熘走的机会,两人谈话戛然而止。 第165页 「花港新航的工程已经进行到中期,纵然你再不喜欢,也不要考虑从中抽身而出,」顿了顿,他强势而又不容置喙地讲,「后面你说的那些,我就当没听过。」 「我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茹景脸上的不耐烦肉眼可见地化为灼人的怒气,偏偏她克制住,声调无比冷。 她当是有哪门子要紧事,搞了半天是她自以为是,席知恆纯属是嫌她脑门上的火烧得不够旺,专门替她浇油的。 「我谢谢您提醒,我没那么无脑任性,」花港新航的项目既然已经接了,她肯定会好好做,用不着席知恆提醒,还说他压根就当她是那样的人? 好像也不难理解,毕竟当初招南港口解约,许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殊不知两家公司在解约前其实已经快到规定的合作日了,她提前过去那边想谈续约的事情,结果被性骚扰,才强硬地没有继续合作,也就成了他们嘴里放弃到嘴的猪肉的智障。 不管席知恆了不了解招南港口,茹景没必要和他在这个上面槓,她在意的是后者,「说了就是说了,我又不羞于承认,需要我再说一遍给你听?」 她语速极快,一字一字突突地往外冒,「现在已经不是要考虑我们关系的时候了,结束更合适。」 这是属于原则上的问题,茹景无法妥协,她不能委曲求全自己去按照他人的思想走路,被迫行事,那不是她自己。 她冷声重复:「我们,结束,到此为止。」 「结束」像一簇点燃的烟火,炸到席知恆敏感的地方,「收了这个心思,我不同意。」 茹景见招拆招:「结了婚还能离,一个情侣关系搞得你不同意,就不能散了一样,你在说笑?」 「这笑话太冷,不适合你。」茹景抱着臂膀冷哼一声,迈步行至大门处,把门打开,「夜太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请回吧。」 席知恆神色冷寂,目光幽暗地凝视门口的女人,薄唇抿得比三月初春的柳叶还割人。他起身站直身体,目不斜视地朝茹景走过去,那眼神看得她心惊肉跳,憷得慌。 仿佛是蛰伏已久的野狼,终于露出自己獠牙与狠劲儿,凶戾地扑向不远处的食物。 这是茹景从未见过的模样,却感受到有种疯狂在他骨子里叫嚣,她下意识往后退,不想他靠过来。 吱呀一声,隔壁夫妇家的大门打开,女主人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茹景在门口,神情一喜,「姑娘你在家呀,刚我看到有人在你门外一直敲门不走,后面干脆守在你门口,吓我一跳,是不是有人跟踪你哇。」 说着,女主人拉着自己丈夫絮絮叨叨:「我就说她在家,那男人太奇怪了,敲了个把小时,还是得和姑娘说一声。」 丈夫有些尴尬,拉住自己的妻子,对茹景说道:「姑娘你自己注意啊,小心是变态。」 茹景回以一个苦大仇深的微笑,转眼去瞧朝着门外走的「变态」,「好,谢谢您,我会注意的。」 随即,席知恆一言不发地越过她,走出门外,从安全通道下楼。 隔壁的女主人还没进屋,看到男人的背影时愣住,「老公,这好像就是那个人啊……」 茹景无心听他们说什么,微微颔首后合上门,背靠门缓缓滑落在地坐下,手指插进自己的头髮里,恼火地抓了几把。 第90章 c90 心里半是难过半是生气,真能一刀斩乱麻那就好了,可感情从来是头不可理喻的怪物,横冲直闯,无法控制。 茹景蹲在门口,埋在双膝的脑袋抬起,露出一双桃花眼,愣怔怔地望向虚空中的某处,放空走神许久后暗暗下定决心,反正不管席知恆有没有答应,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避开他绕道走。 嗡——茶几上放着手机震动起来,将茹景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来,她耷拉着脑袋揉着太阳穴走过去接起:「哪位大半夜不睡觉还找我,没事挂了。」 火气犹在,语调听着便不太友善。 电话那头一阵气急败坏:「你老娘我找你还得请示?你这脾气就不能好点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茹景对张女士的问题很是不解,「很容易知道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女士大概是没听懂,大概又是听懂了,轻轻一咳将话题给揭过去,「周末家宴,回来一趟,再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把你妈彻底给忘了?」 茹景掰指头算了算,「个把月吧。」 电话那头的张茹白眼差点翻到头顶,「有空就回来,别把自己搞得太忙太累——」 茹景:「好,我这周末就回去。」 张茹到嘴边体贴关心的话还没说完,茹景的答应冲到她耳畔,她无声静默两秒,正想说话时,话筒里传来嘟嘟音。 茹景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的把电话挂了,张茹摁住突突跳的额角,嘀咕了两句女儿的坏话。 茹景正愁没地方去,张女士的这通电话倒是让她有了想法,她在华业苑的住址席知恆已经知道了,要是再来次午夜惊魂事件,她得魂飞魄散,吓出阴影出来。 周末回老宅的两天,正好也换个新的防盗锁,亏得上个安装防盗锁的人员信誓旦旦保证,他家的锁质量全球第一,绝对没人破解。 这gg简直吹上天了,茹景虽然没信,但也没想到用一张卡片加跟铁丝就给轻松开了,气人。 第166页 那张黑卡弯曲弧度不大,也不知道折到里面的晶片没有,茹景鼓起腮帮子走到茶几旁,拿起黑卡左右端详两秒,果断拍照发给卫琬:【席总的限量黑卡折了,麻烦卫秘书替你们总裁重新办一张。】两分钟后,卫琬回復消息:【瑟瑟发抖.jpg,景总监和我不用这么生疏啊,叫我全名就好。】这忽如其来的刻意拉远,让卫琬感受到一股无名冷风颳到自己身上,她打字的手指都战慄了下。 小心翼翼地深唿吸一口气,卫琬壮起胆子问:【景总监,您朋友圈那条,指的是席总……吗?】茹景没回,扔下手机去浴室沖澡了。 少顷,手机又震动起来,浴室的哗哗水声将一切掩盖,震动渐归于无。 过了会儿,手机界面推送进来一条消息,美少女战士:【姐妹,你说的那两所学校我都查过了,没有你说的名字。】夜半落了场阵雨,将一两个月的炎热的抵消了部分,空气却仍旧窒闷。 郝雪的病房来了很多亲属,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堆,将她围得严严实实,茹景在外面没进去,方锦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光幽沉:「京州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全忘了。」 茹景匪夷所思,她微信里忽然进来那条消息,她几乎以为是炸号了,看到通讯录上来电记录,拨回去是方锦然接的。 她听他说了两句,顾不上把头髮擦干,套了条长裙,便匆忙来了医院,「你意思是,她提的离婚也忘了?」 方锦然沉默不语,她不仅忘了离婚,还忘了他们那段时间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却对他千依百顺,黏人得紧。 他的默然证实了茹景的猜想,别人的感情问题她不会去插手,但郝雪因此受到的伤害已经是要用生命去承受,她不认为这段感情继续下去是好事儿,「我建议你,对她实话实说,不然到最后的结果谁也承担不了。」 男人眸光闪烁,半晌后才从肺管子里吐出低哑的嗯字。 茹景声调凝肃:「我进去看看。」 郝雪被七大姑八大姨吵得头疼,余光瞥见茹景进来,立马嗓门大起来,跟见到救星似的,「茹景茹景,可想死你了,你来好晚。」 她精神头好,活力十足,茹景从人群里挤进去见到她这般,松了口气,「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几点了?」 茹景在她眼前点亮手机屏幕,呵呵笑:「凌晨四点。」 「……」 郝雪别开头,傻愣愣地摸了摸鼻头,旋即拉着她东拉西扯半小时,最后骤然想起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不知道你找名字干嘛,我想着你怀念校园青春,就把你那一届的毕业生大合照给拍了下来。」 「别说,你年轻时候嫩出水呀,在整个年级合照里不要显眼,跟个小太阳似的,」郝雪翻出相片,摆在她眼前,「自带发光滤镜,一眼就抓住人的眼球。」 合照的时间已经很久远了,郝雪是隔着防护玻璃拍的,更是模煳,但不妨碍茹景从看到相片最上层的红字——京州二中20**年高三全体学生毕业合照。 二中的班级很多,不说高一,光是高三就有十几个班,整个合照便有些长,七八十厘米,郝雪只拍了她所在的班集体。 手指陆续往右滑,是郝雪拍的其他人,不是一个年级的,她不认识,目光却在最后一张照片定住,是比她大两届的高三集体照,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合照中的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很是耀眼。 郝雪见她愣怔,探头过来瞧了一眼,笑眯眯:「最左边不知道哪个班,反正站中间的那人贼好看,让人如沐春风啊,果然你也相中。」 「长得好当然会多看几眼,赏心悦目,」茹景神色如常地合上手机,语调寡淡,「心情也会跟着好。」 顿了顿,她扬了扬郝雪的手机,「帅哥就应该共享,麻烦美少女把拍的所有照片发给我,哎,我好好回忆一下我的青春年少。」 郝雪嘿嘿笑,撞了下她的肩膀,「了解,话说这是你学长,我不信以你这性子,就没撩过人家,不然多可惜。」 茹景摊手,一笔带过,「撩了啊,然后就没了。」 「真的假的?」 「你看我像是在说假话?」 「那你说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茹景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你etc上身?」 郝雪理直气壮:「关心姐妹,何错之有?」 茹景啧了声,不想和病人一般计较,「赵衍,说了你也不认识。」 「打住,别再继续问,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不想去想其他男人,」怕郝雪再继续问下去,茹景心直口快,不过脑就说,「容易醋。」 话音刚落,郝雪问:「席知恆?」 茹景:「……」我自己掌嘴吧,哪壶不开提哪壶,再待下去郝雪汹涌的八卦之心铁定不会放过她,不如熘走。 胡扯了个藉口,茹景从医院开熘,直接去了公司的休息室补觉,偏郝雪不忘调侃她,发来照片后还喋喋不休发了十几条文字,她仰天一条都没看,在余光中把照片存了下来后,扔手机如扔烫手山芋般,扔向床尾,脑子里却已经开始自动处理起冗长的旧时光。 赵衍……真的是好遥远的事情了,当初的不甘与愤怒在如今回想起来,好像不值一提。 茹景抬手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要摁住那些频频冒出的过往,随即甩甩头,翻身睡觉。 第167页 一夜没有好眠的除了茹景,还有在小角落苦逼搬砖的卫琬,天微微亮前,席知恆通知她请平生制药的老闆过来。 平生制药和正轩的合作寥寥无几,卫琬大清早的费了一番口舌才约到下午的时间,等人下午过来的时候,她别提多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等待,敬业程度可评五星。 在约好的时间点内,来人终于出现在门口,同样是西装革履,内里的衬衫却是蓝色波点,配上他那一脸和煦有礼的笑容,就挺儒雅风流。 卫琬主动迎上去,颔首:「李总,我是席总的秘书卫琬,还请您——」 她站直身体,目光望向某处,「跟我来。」 李子哲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旋即跟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对于席知恆找他,他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工作上的事情就那两样,私底下二人交集也不多。 李子哲兀自出神思考席知恆找他的可能性,没留神身前的女人步子走得小,穿的又是高跟鞋,他人高马大,两步就赶上卫琬的步速,踩到她的脚跟。 卫琬咝了一声,高跟鞋应声而落,断了。 卫琬:「……」 李子哲:「……」 气氛诡异地凝滞稍许,卫琬率先回神,抬脚将自己的高跟鞋勾过来,得体微笑:「李总,你先上去,席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李子哲对卫琬处变不惊的态度赞赏,眉梢微挑,「你的鞋。」 卫琬:「不碍事,有备用,谢谢李总关心。」 李子哲不可置否,转身进了电梯,在梯门合上前,他眼帘微掀,目光看到卫琬蹲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龇牙咧嘴,瞪了眼合上的梯门,却又在有人经过时,一秒切换到正经状态。 胆子还挺大,当着他的面还能甩脸色。 茹景和席知恆在一起的绯闻李子哲略有所闻,其中可信度有几分,李子哲掐指一算估计那丫头是真载了,因此在看到席知恆后,他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思前想后半天,你找我八桿子是因为茹景,她……」 李子哲换了个用词:「应该是,你们怎么了?」 席知恆直言:「她要和我分手。」 李子哲:「……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席知恆一个冷冽的眼风扫过去,李子哲手握成拳,捂嘴咳了咳,「本来就是,我都不知道茹景什么时候被你拐走的。」 虽然吧,他知道茹景对席知恆有好感,但不认为席知恆会在儿女之情上费心思,他算是知道席知恆来许家前的背景,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不可磨灭,席知恆又是冷情冷性的上位者,真动了心思,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但对方是茹景,李子哲又是希望席知恆能认真对待,他嘆气,「所以,因为什么要分手?」 作为茹景的堂哥,李子哲对茹景的了解不说一百,那也有九十了,能让茹景生出好感的人不多,她实际是个很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是自己喜欢的,必定会拼尽全力去争取,不会轻易半途而废,更遑论喜欢一个人,开始便不会轻易结束。 席知恆沉着冷静道:「花港新航。」 「然后?」 席知恆平铺直叙地陈述了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子哲听得又是蹙眉,又是好笑,「有一点你没说错,习惯性地去权衡某件事情的利弊,毕竟你常年身处高位,这更类似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性。但这是针对工作,工作上的那一套又一套的理论,对某件事某个人而言利好利坏,你可以强势地一锤定音,可感情不是工作,它无法衡量,更无法用你的那套理论去套用,不然迟早得走进死胡同。」 「你得在尊重的前提下,主动交流沟通,尤其是两人间的感情有商有量,才能走得更长远,你不管不顾一股脑地塞过去,你真的考虑过茹景会怎么想吗?你只会觉得这是好的,错不了,我没有错。」 席知恆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李子哲翘着二郎腿去看,他冷寂的容颜显露几分不解,给他看乐呵了,表面上却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你最好改改,继续下去只会让茹景更反感你,最好抽空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 席知恆若有所思地点头,下一秒话锋一转,「你还知道和了解茹景的多少事情,都说说?」 李子哲:「……」我很闲? 似是感受到他的不满,席知恆冷漠森然的目光投过来,深渊般的双眸与他四目相对,无异于散发威压。 席知恆泰然自若,「我查过你下午的行程表,很空。」 「……」 「还是你想有什么活动?骑马,打球,还是游泳?」 李子哲双手比十,让他打住:「彳亍,我慢慢和你说,ok?」 席知恆面无波澜地做了个你随意的动作,李子哲面上微微笑,心里已经想出了正轩大厦就通知茹景,席知恆这男人慎重考虑吧。 于是,和风日落的午后,落地窗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温和诉说,一个静静倾听,场景美得像副油画。 李子哲心里苦,但李子哲说不出,微笑.jpg 第91章 c91 说了一个下午,说得李子哲口干舌燥,席知恆却对他置若罔闻,连一杯水都不给他喝,挥手就让他走。 李子哲眼皮轻轻一跳:「?」 还是人吗,狗都做不出来这种事,茹景怎么就想不通在席知恆身上翻船,李子哲抚着自己的胸口,良好的素质教养不允许他爆粗口,他冷冷斜视席知恆,低声逼逼:「真是一个萝蔔一个坑,让茹景磨死你得了。」 第168页 声音很小,席知恆还是听见了,凉飕飕的眼神刮过来,无声施压,李子哲立马改口:「我是说,趁早和茹景道歉,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不然跟别人跑了有你后悔的。」 席知恆对李子哲的前半句话认同,听完后半决则是疑惑地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张家摆家宴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李子哲因为人在燕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周末茹景回老宅,肯定会被亲戚一顿问候,尤其是婶婶,成天操心她的人生大事,免不了又给她一顿相亲。」 一提到张茹,李子哲都有些头疼,毕竟他自己也是单身人士,这过去吧……也会被她说教的,所以他能逃则逃吧。 席知恆眼帘微抬,深邃的双眸浸染着比窗外夜色还浓的黑,唯有瞳仁那一点亮光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熠熠生辉而高不可攀,清远得谁也无法靠近。 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股寒气,在窒闷的空间慢慢铺陈开来,李子哲跳开两三米远,拢了拢自己的外套,「点到为止,你抓紧机会咯。」 席知恆背对着他不言不语,李子哲不管,反正他说得够清晰明了,露出个好自为之的表情后,拍拍屁股走人。 席知恆立于落地窗前抄兜而立,神色莫测地俯视窗外风景,车如蚍蜉,在蜿蜒灯带中畅游,来来往往不停歇,不知去向,也没有归途。 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两秒,他掏出来,翻出熟记于心的通讯号码打过去,嘟嘟声响了两下,挂了。他又打过去,这回是关机了。 席知恆垂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转头髮消息让卫琬延迟明后天的出差。 …… 周末又是一个艷阳天,悬在头顶的太阳炽烈得人刺目,张家老宅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巍峨矗立,也挡不住烈阳穿破层层树叶落下斑驳光影,茹景让司机提前停了车,她一个人走在长而宽阔的马路上,迎面是凉爽的微风带着青草气息,沁人心脾。 茹景起了个大早,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启程,念着时间尚早,老宅又是在郊外,她才提前下车出来走走,顺道唿吸下清晨的新鲜空气。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热闹,少了快节奏的生活方式,置身于自然界的怀抱里,对茹景来说是另一种享受。 老宅的地理位置虽偏远,论风景数一数二,除开这一块的住宅区,附近走两三公里就是燕城着名的因缘山,风景秀丽独美,不少人挤时间去爬山登顶看日落,亦或是凌晨登山看日出。 茹景在上学那会儿暑假窝在家里,时常干的就是这几件事儿,以至于她年纪轻轻就觉得自己过上了养老生活,张茹女士偏要美名其曰陶渊明式生活。 现在重新踏上这片土地,茹景倒是认可几分张女士的话,她独自走在宽敞的马路上,耳边是喋喋不休的蝉鸣鸟叫,被风捲起的落叶又被吹起又落下,她饶有兴趣地东看看西瞧瞧,半眯起眼睛笑得灿若骄阳。 周末不是工作日,茹景穿得也休闲随意,套了件修身白t配高腰百褶裙,一双又白又细的长腿比日光还晃眼,扎在脑后的马尾随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青春朝气。 梁卿柔同侄子坐在车后座,目光所及之处,看到车窗外的靓丽人影,愣了一下,旋即让司机停车。 过往的车辆不多,忽然有车在自己身边停下,茹景的脚步也下意识停下,歪头去想透过车窗去看,能和她一样早到的是哪路亲朋好友。 「茹景,你怎么没让司机送你到门口呀?」梁卿柔从摇下的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外面热,你快进来坐,我送你过去。」 「梁阿姨?」茹景脸上轻快的表情僵了一秒,疑惑地看她的同时,眼角余光不自觉越过梁卿柔去看她旁边的人。 车窗只降下一半,茹景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坚毅的下巴和绯红的唇,再想往上看就看不见了,但她可以确定梁卿身旁坐的是个男人。 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冒出来了。 茹景没过多关注,她不感兴趣,更稀奇地是梁卿柔怎么来这儿,「您这是……」 梁卿柔温温柔柔报了个名字,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茹景你也在。」 那名字茹景很熟悉,是她的小舅妈,一天到晚混在自己的富婆商圈,高调得不行,但偏偏和张茹女士的关系极好。 茹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梁卿柔的神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同样回以一个浅笑,「我回自己家,在不也很正常么。」 上次在沈周逸骗她去小鹤楼吃饭,实则相亲的事茹景还没放下,导致她对沈周逸这一家子态度没了先前的和善,说话不由自主就想刺一下,免得外人当她是没脾气的皮球好拿捏。 梁卿柔笑容不变,「也是,走进去还有一段距离,让梁阿姨稍你一程?」 茹景客客气气:「谢谢,不用了,时间还早,我晨练一下。」 梁卿柔被拒绝了也没什么情绪,仍旧是温柔的,「那好,我就先过去了,晚点见。」 茹景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离马路边远了些,朝梁卿柔挥手,眼尾的余光在车窗合上时,瞥见梁卿柔身旁的男人唇瓣噙着似有若无的淡笑。 茹景没看错的话,那男人似乎是在对她笑,莫名其妙的。 她抱起自己的胳膊搓了搓,慢悠悠走在路上。 背在身后的斜挎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茹景嘴翘得比鼻樑还高,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就是席知恆发来的消息:【你人在哪儿?】茹景哟了一声,自言自语:「不是挺能耐的吗,半夜都能找到我住址,撬门进来,今天还不知道我在哪儿?」 第169页 她往下翻了好几页,不是席知恆换号码打来的电话就是他的简讯,期间还夹杂着某些推销小gg电话。 茹景一个都没回,存心晾着就是了,她现在和他没关系,想怎么做就这么做,要不是怕工作突发紧急事件,秘书找不到人,她早把手机关机甩一边了。 大清早的美好心情因一条简讯被破坏,茹景哼声哼气一路,到了门口见到张茹,嘴上还没收敛,还在唧唧歪歪。 张茹一把拍向她的后背,恨铁不成钢地讲:「背!给我挺直点儿,老是弯腰驼背像什么样子。」 「念经呢,你这张嘴一直叭叭,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小喇叭?」茹景一个幽怨的眼神给过去,张女士立马心软收敛,「哎呀,换鞋子啦,知道你过来一趟不容易,我老早就炖好了玉米排骨汤。」 茹景委屈:「那你还打我……」 张茹理直气壮,又拍了拍茹景的背,「姑娘家家的老驼背干啥,挺胸抬头才好看,我这是纠正你的不正确体态。」 这一拍,没拍准,手掌拍到茹景的嵴椎骨,张茹摸了摸,心疼地皱眉,「怎么又瘦了,你这瘦下去是要当人体骨架吗?」 话音儿刚落,她又去瞟了眼茹景的胸,嘴里念念有词,「几斤肉全在胸上,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老李老张家也没见这么大胸的姑娘,真是。」 这唠叨的声音不小,茹景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弯腰在玄关换鞋的动作卡住,无语凌噎半晌,哼笑:「你女儿我基因突变,不行啊?」 别人都是羡慕不已她这胸大腰细的身材,到了张茹这里就只有嫌弃的份儿,茹景望着自己的老母亲,吹鬍子瞪眼。 「我瞧你不像基因突变,估摸是基因改造,可能是你在医院刚出生那段时间,医生对你身体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也长不出来这一对极其沉甸甸的玩意儿。」张女士神情严肃,特别认真的讲。 茹景:「……」不能和张女士较真,举白旗投降比较好。 「话说这次家宴是不是邀请了很多外人?」茹景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的车数量不少,张家人丁不算兴旺,还分散在各地,留在燕城的凑两桌麻将都凑不齐,没道理把外面的停车位挤满,「不会都是小舅妈带来的吧?」 除了小舅妈这个爱广结好友的人,茹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弄这么大阵仗,她啧啧摇头,「这还能算家宴?」 「也没有,你小舅妈就请了个玩得好的朋友,这周末也算是齐聚一堂,过年都不一定整这么整齐,」张茹见茹景在鞋柜里翻来覆去找半天,顿时想起茹景的粉色猪猪拖鞋被她藏起来了,免得小孩子看见了抢去穿,然后被顺走。 她从玄关柜子的最上层摸出钥匙,去茹景上锁的卧室里找出来,放在她面前,「这不快到十一了吗,他们调休了假期,就都回来了。」 言下之意,过了这个周末,过年是不回来了。 茹景默然,换上自己的粉色猪猪拖鞋,在屋里逡巡一圈,没看到几个人,只有几个小崽子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笑得打滚。 厨房里炖汤浓香味道瀰漫萦绕在鼻尖,茹景没出息地深深闻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她嘴馋,「那是蛮不容易聚齐的,我能先去尝一口排骨汤吗?」 茹景眯眼咧嘴,贴上张女士的胳膊,跟个小猫咪似的蹭来蹭去,「好饿哦,我过来前啥也没吃,就等着吃上我妈的大厨手艺。」 「没个正经,多大人还撒娇,一边儿去,」张茹失笑着斥她,手已经拽着她进厨房同时,合上磨砂玻璃推拉门,「就一碗,待会儿就开饭了。」 茹景仰天咕咚咕咚灌汤,嗓子眼的汤没完全下去,她声音囫囵地讲:「他们人去哪儿了?」 「去后山逛去了,说是好多年没回来,对这老宅的一草一木想得紧。」 「那可不得想嘛,我就在市区上班都对这儿想呢,何况他们在外面漂,哪里有时间去享受这悠然自得的生活。」 张茹笑笑,「晚点妈陪你去逛。」 茹景想了想,点头,纯属当饭后消食活动。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张茹上上下下扫了眼茹景的穿着打扮,将人给推出了厨房,「回你房间换身衣服,这套不好看,还沾了满厨房的油烟味。」 不等茹景回答,张茹利落地拉上厨房门,将她隔绝在外。 「……在自己家那么讲究做什么。」话是这么说,茹景扫了眼沙发上的孩子,选择去了自己的卧室。 自从她工作后,卧室便空了出来,即便是有人拜访借住,张茹也从不将她的卧室给拿出来,反倒是一把锁上门,不让人进。 茹景开锁进屋,她的卧室整齐干净得一丝不苟,床单连一丝褶皱都找不出来,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还是按照她喜欢的方式,摆放各种物品,好像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茹景站在门口愣怔怔地凝视,眼眶不觉间就有点热,她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一方天地,卧倒在自己的床上,曲臂挡住眼睛。 她的卧室面向后花园,从阳台能看到精緻的园林风景,也能从层层叠叠的茂密绿叶中看到来时马路上的一隅风景,车辆一闪而逝的影子以及轮胎在路面摩擦时的滚轮声。 茹景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起身时眼眶还是红红的,她瘪着嘴吸吸鼻涕,坐到自己梳妆檯前打算补了妆,顺便整理下情绪。 第170页 余光瞥到床头柜前贴在墙壁上的大合照,长度比床头柜都还长,想不注意到都难,照片上京州二中校园运动会全体运动健儿合照几个字很是打眼,茹景拿粉扑的手一顿,改为伸手揭下照片,凝神去看合照里的人。 校园运动会的合照不比班集体合照,里面的人都是胡乱站位,管他是高一还是高三,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就对了。茹景站的位置不算中间,主要是身边站着的赵衍很耀眼,一眼看过去注意力就被勾过去了,而且除她以外,赵衍的前后左都是女孩子,个个颜值不低。 她能突破重围,全靠…… 茹景目光一顿,落在她右手边的男生身上,虽然都是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乍一眼看过去没啥看头,但是男生前额过长的碎发挡住他半张容颜,压根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子,仅能从他紧抿的薄唇和散发的阴沉气息上分辨出是个不好惹的人,且……有点杀马特? 这杀马特为什么站在她身边啊……,她完全没印象。 房门的笃笃声响中断茹景的迟疑纠结,她迅速将手里的照片塞进抽屉,随即用粉扑拍了拍脸,才去开门,「到点儿吃饭了?」 张茹敲门半天没人应,差点就直接破门而入了,结果茹景笑嘻嘻地迎上来,她一愣,「怎么还这身衣服,睡觉去了?」 茹景从门缝中挤出来,挽住张女士的手臂,探头往栏杆下的客厅瞅了瞅,果然宾朋满座。 「家里没合适的衣服,我总不能穿睡裙吧?」茹景信口胡诌,赶紧带过这个话题,「人家都在楼下等着了,还是下去吃饭,等久了不好。」 张茹白了她一眼,带她一起下楼。 饭桌上的人谈笑风生,其中以小舅妈的声音最响亮。 小舅妈和对面的梁卿柔有说有笑,在见到茹景后,笑意盎然地朝她招手:「茹景,快到舅妈旁边来坐。」 闻言,梁卿柔扭头跟着看过来,像个贴心长辈似的朝茹景笑了笑,她身旁的男人无动于衷,嵴背笔挺地坐着,留个后脑勺供茹景观赏。 饭桌的座位就剩小舅妈旁边的两个,茹景就算不想坐也得坐,她嗯了声,漫不经心地挽着张女士走过去,目光却在瞧见梁卿柔身旁男人的庐山真面目时怔住。 第92章 c92 小舅妈多精明眼尖的一个人,见茹景愣怔的功夫,就已经手脚并用将茹景推到梁卿柔和男人面前介绍,「这是我外甥女茹景,难得回家一趟,不容易。」 摁住茹景坐下的同时,小舅妈又乐呵呵自说自话,「这你是卿柔阿姨,快喊人。」 茹景不悦地扫了眼小舅妈,想说两句什么,碍于桌上的亲戚都看过来,她木然地喊了声梁阿姨,随即拿掉小舅妈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皱着眉头盯着桌面上张女士炖好的排骨汤,她在厨房就喝了一碗,被从厨房赶出去后馋得紧。 呵,现在倒好,胃口皆无,隐隐有想离席的冲动。 小舅妈惊讶一声:「你认识卿柔啊,那更好了,岂不是——」 茹景脸色越来越沉,梁卿柔及时截住小舅妈没有半点自觉的嘴,「饭菜要凉了,饭后咱俩再慢慢说也不迟,不急。」 小舅妈跟着梁卿柔眼神的示意,余光瞟了眼旁边的茹景,顿时噤了声,那脸色黑得一点粉饰的意图都没有,攥筷子的手指青筋绷起,明显是在隐忍。 小舅妈识趣地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直奔下一个,用看准外甥女女婿的眼神看梁卿柔旁边的男人,眯着眼笑开了讲:「旁边的你卿柔阿姨的侄子,沈衍。」 茹景握筷子的手豁的一下僵住,她不紧不慢地将脑壳抬起,目光如注地看向眉目温润的男人,别有深意地道:「沈衍?」 原来神秘兮兮的沈家大公子沈衍是他,世界何其大,世界又何其小。 倏地,她就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带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张茹和小舅妈在暗地里拍了拍她的大腿,应该是觉得她不太礼貌。 沈衍似乎对此没有感觉,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挂着春风和煦般的笑,「是,我是沈衍。」 也是赵衍。 茹景面无表情地轻飘飘地哦了一句,继续埋头干饭,吃到嘴里的菜却没有味道,浑然不知其中滋味。 心神全然被他的那句「是,我是沈衍」给带偏,他这话一出,让茹景有种时空撕裂的错觉,仿佛回到当初青春年少的时代,阳光正好,微风正好,她和他还是纯情的少男少女,可惜现实已经不是了。 她有很多疑问,但是又觉得没必要问,她少女时代的那点悸动早就死了,成年人都是向前走的,现实的残酷不会让人停留在原地。 往日里的气氛达人茹景一沉默,饭桌上便显得诡异的安静,李子哲若是在的话可能调节下氛围,但这货说自己出了点问题生病了没法出门,本该热热闹闹的吃饭合家欢就剩下僵冷沉默。 张茹和小舅妈力图把氛围炒热,接过沈衍的话茬,「听说小沈你刚国外回来没多久,以后是打算在国内长待了吗?」 率先开口的是小舅妈,张茹颇为激动地私下里握了握好姐妹的手,随即满怀希望地看向沈衍。 沈衍彬彬有礼地答:「未来事业都在国内发展,不会再去国外了。」 张茹脸上一喜,小舅妈比她更开心,迫不及待地问:「我听卿柔说你这么大人了还单着,不考虑找个合适的女孩子谈谈恋爱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有什么兴趣爱好……」 第171页 「啪——」 筷子拍在大理石桌面的声音与小舅妈刚落下话音重合,茹景绷着一张脸,不温不火地用湿纸巾擦手,「小舅妈你礼貌吗你,别随随便便etc上身,好歹是名门大户出来的,也不带你这样查户口。」 茹景这话没给小舅妈分毫面子,小舅妈脸上挂不住,黑了一张脸,想要发作又不想破坏形象,胸口剧烈起伏几秒才压着火气讲:「你这丫头受了什么气,才吃几口就要下桌,好好吃饭。」 张茹就坐在茹景旁边,也跟着低声斥她,「刚不是好好的,怎么就发起脾气来了,又没人惹你。」 茹景没理,将湿纸巾往垃圾桶一扔,起身从椅子上离开,「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不理会他们投来的纷杂眼神,茹景头也不回地径直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沈衍扭头望了眼被合上的房门,几不可闻地嘆气,眉宇间笼罩起似有若无的愁云,眼前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没入耳。 直到梁卿柔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他神思归位,有条不紊地迎接对面人的疑问,「抱歉,刚没听清。」 小舅妈:「……」 张茹反应快,不好意思道:「茹景从小就被我宠惯了,脾气有些骄纵,动不动就爱甩脸色,让你们看笑话了。」 沈衍眸光微晃,似是想到些什么,摇头失笑:「没什么,伯母继续用餐吧。」 一旁的梁卿柔附和笑笑,「我们对这些都不介意的,孩子嘛,都有自己的脾气,可能是工作上受了气受委屈忍不住。」 张茹尴尬地笑笑,心想梁卿柔编瞎话给谁听呢,在座的都有耳朵,还不是因为她和自家姐妹太心急,说话一秒破功,茹景就觉察出其中端倪。 这顿饭说是家宴,到底还是相亲。 她往楼上紧闭的房门瞧了眼,饭前的兴致勃勃到现在已化为意兴阑珊,亏得姐妹还说沈衍这款很符合茹景的口味,这才看了几眼,就眉目森然地离席了。 茹景进自己的卧室没多久,房门被叩响,她抿唇安静地望向门口,脚下步伐没动,过了会儿门外传来暖润的声音,「伯母让我把玉米排骨汤送上来。」 茹景眸色不明,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开门,站定在沈衍面前,抄过他手里的汤,有几滴溅到手上,她眼都不眨,「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汤用的是瓷碗盛装,底下就算有碗托也能感知到灼热的温度,溅到皮肤茹景雪白的皮肤上没两秒就见了红。 沈衍无奈的眉眼添了几分冷然,茹景连日常磕碰到都会娇滴滴喊疼的一个人,如今忍受高温的灼烫能面不改色,她不过是在忍罢了。 「不愿见到我,连话也不愿跟我讲了吗?」 他的语调仍旧是温柔的,但细听之下能听出他动了怒,茹景无波无澜地对上他的视线,「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 她细细打量着面前叫做沈衍而非赵衍的男人,他一如记忆中那般耀眼炫目,却又比记忆中的更加成熟稳重,褪去了少年的青色稚嫩,现在的他活脱脱就是个驰骋商圈的矜贵公子,从头到脚都彰显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浅色衬衫每一处贴合沈衍的身体曲线,将他肌肉勾勒出完美弧度,半挽起的袖子下是没有遮掩的结实手臂,肤色很白,却不给人羸弱感,线条的力量感十足。 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沈衍已经抬手拿过她手里的盅汤,抬脚屋里走,动作轻柔地将东西搁在桌子上,「还在恨我当年不辞而别?给我点时间,我可以给你解释。」 茹景觉得有点好笑,有什么可恨的,她觉得沈衍用「恨」这个字眼太过了,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没有,也没必要解释,我们现在这样陌生的关系就很好。」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茹景行至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合适了,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抓着年少的那点事儿不忘。」 沈衍对她的手势视若无睹,声音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寒,「茹景,我没想过放弃你。」 大概是没想到沈衍会这般直言不讳,茹景足足有半分钟的走神,随即寡淡而寂寥的笑:「和我没关系,我现在有男朋友。」 心脏仿佛被重物狠狠撞击,五脏六腑纠缠在一起,沈衍落寞地低语:「席知恆不合适你。」 「适不适合不是由你来决定,我觉得他很好,就想和他在一起。」 「不行。」 茹景觉得他的行为有点幼稚,抬眼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时,发觉有些不对劲,沈衍再怎么被惹恼,也不会出离愤怒,然而站在她不远处的沈衍神情阴鸷得骇人。 她鲜少见到他这副样子,然而到嘴的话已经说出去,「你谁也不是,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语毕,她的手腕被沈衍狠狠攥住,力道大得她喊了一声痛,他也没放手,向来温润的双眸染了惊心的红,目如鹰隼地盯着她,「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茹景心里激起千层浪,不懂沈衍为什么突然发疯,更不懂他对席知恆忽如其来敌对情绪,她想甩开他的手,试了下甩不开。 两人就这样在不大的卧室里僵持不下,茹景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外,抿唇冷静地讲:「我不想大喊大叫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不是多光彩的事儿。」 第172页 少倾,茹景又慢慢吐字,「我妈虽然着急我的人生大事,那也不会识人不清,把我介绍给一个意图有虐待倾向的男人,再说了,你也不想梁卿柔看到你这样吧,毕竟刚回华怡没多久,你的位子没坐稳,不会让梁卿柔抓到把柄的。」 她最后的话似乎有起到作用,沈衍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些。 茹景趁机挣脱,床上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个未知归属地号码,她想也没想就接起,「是我,茹景。」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才道:「我在你家门口,进不去。」 席知恆的声线天然的淡,流淌进茹景的耳里却由冒出股微弱的甜,她尾音拉长地哦了一声,「在我哪个家?」 如秋日山间溪流不疾不徐地落入心尖,席知恆说:「门口有成片梧桐树的那个,风景很好看,旁边还有一座山。」 茹景不禁眼波流转,憋住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哦,你来这儿干嘛?」 还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她的手机被人粗暴地抢过来,挂了,沈衍将她的手机扔一边,意外撞到衣柜上,发出砰的一声。 茹景真是开了眼界,见识到沈衍粗暴的一面,「沈大公子,变了不少。」 沈衍只是道:「他来了。」 茹景懒得搭理,抬脚就要往外走,沈衍拦住她的去路,眸色晦暗不明,「你不了解他,更承担不了和他在一起的风险。」 茹景被迫停下,无言凝视眼前的男人,这次是真的意识到,他变太多了,也或许从前她就没真正地认识过他。 空气几近凝滞,倏地,鞋底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钝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最后落定在门口,「看来沈公子很了解我?」 茹景循着声音看过去,面上一喜,很快敛住,「你不会又是私闯民宅吧?」 不能给席知恆尝到甜头,她明明要分手来着,刚对沈衍说的那番话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自我防卫,幸好席知恆没听到。 茹景自我安慰,继续板起脸装模作样,打死不承认心里已经乐开花。 席知恆一派从容不迫地踏进房间,越过沈衍,扣住茹景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你妈妈很热情。」 茹景:「…… 」 差点忘了张茹女士盼星星盼月亮盼她有个对象,结果真有对象亲自上门拜访,张女士肯定都要喜极而泣了,遑论席知恆这惊为天人的脸和身材,老母亲就差摆红毯夹道欢迎了。 沈衍眸光落在揽住茹景腰间的手上,很快移开,对上席知恆的目光。他先前的骇人状态早已不见踪影,又是从前的那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朝席知恆伸手,笑容绵里藏刀:「好久不见,我应该亲自去门口迎接你的。」 第93章 c93 席知恆对男人主动招唿而伸出的手视而不见,他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些,掌心在纤细的腰间流转,无声宣誓主权。 「客气,都是做客,好像还轮不到沈公子亲自迎接。」 他漫不经心说这话,眸色波澜不惊,眼底却在纳入沈衍的身影时,骤然横生一股本能的厌恶与不喜,圈住茹景腰身的手无意识加大力道,痛得茹景皱眉扬起脑袋去看他。 稜角分明的下颌弧度锋利,配着他菲薄的唇,通体散发出如霜如雪的冰冷气息,比她见过的森寒更为迫人。 沈衍对他的话里的明褒暗贬不予理会:「哪里话,既然是茹景的朋友,自然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席知恆冷呵了一声,对于沈衍把自己当做这屋里主人的做派,简评一句:「原来沈公子还是白日梦想家。」 「做梦可以,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梦了。」他轻言淡语,语气里不无讥讽,「不适合沈公子。」 话落,席知恆带着茹景大步流星往外走,沈衍纹丝不动杵在原地,挡住二人的去路,他身形和席知恆相差无几,遮住门口投来的光线,在他们身上落下一层阴影,更将茹景笼罩其中。 氛围骤然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空气中火药味极浓。 席知恆的话让沈衍隐忍的火气跳动几分,目光里燃起一小簇火苗,唇瓣抿得极紧,他看向窝在席知恆怀里小鸟依人的茹景,尽可能温和言语:「茹景,你并没有选他是不是?刚才是我太过火,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他语有诱哄,温柔得不像话,甚至有一丝藏不住的卑微,「如果不想受伤,就远离他。」 茹景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脑袋从席知恆的臂弯里抬起来,「所以我要选你吗?沈衍,我们早就回不去,也不可能的。」 「你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我从没想过和你还有以后,」茹景刚才一直在听他俩的对话,好像抓到一丝什么,却又瞬间从脑子里熘走,她甩甩头,「我的选择,我自己承受,没什么怕的。」 她揪住席知恆的衣服下摆,提示他赶紧走,她现在脑子很乱,如堆叠缠绕的毛线团,无数疙瘩纠缠在一起,她想找到起始点都无从下手。 譬如席知恆和沈衍很早就认识?又譬如沈衍话里反覆强调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她一团乱麻,盘旋的疑问嗡嗡作响,却又得不出个结果。 抬脚踏出一步,即将越过沈衍时,她的手腕被一把攥紧,沈衍眼帘低垂,嗓音极哑,「小景,我一直很想你。」 第173页 茹景微怔,小景两个字像是挤破时空的间隙,勾起她遥远的记忆,这个小名也就只有沈衍会这么喊,属于他和她专属的秘密,见证着曾经的时光。 也只是曾经罢了,他的一走了之,不辞而别早就将他们过去粉碎了。 茹景眼睫微微颤动,一双清澈动人的桃花眼泛不起任何涟漪,「走了,我饿了,席知恆。」 她强硬地从沈衍的掌心抽出手,粗粝起茧的皮肤摩擦她的手背上的烫伤,她浑然不觉,没有任何留恋地随席知恆的脚步迈向门外。 隔着一扇朱红色的木门,门内门外,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下楼后碰到在客厅里面面相觑,相对无言的亲朋好友,席知恆揽住茹景的亲密动作未变,冷静自持地看向张茹,略有歉意地讲:「今天出门得急,没有提前打招唿很抱歉,下次一定正式登门拜访伯母。」 席知恆在商场里待久了,待人处事总是一副处变不惊,无太多明显情绪起伏的态度,说出的话听着也就平平板板,没有多少对长辈的敬意。 另一方面是沈衍严重影响了他的心绪,抑制在内心的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汹涌腾起,便没有把控好说话的语气。 张茹还在懵然中迟迟走不出来,在门口听到席知恆自报大名说是茹景的男朋友,如同给了她当头一棒,晕头转向的。 席知恆的冷然声线让张茹清醒几分,眉梢跳了下,半眯起眼睛瞧躲在男人怀里不路面的茹景:「好,下次来提前说一声,都怪茹景这孩子。」 席知恆低头,看着茹景头顶的发旋儿,四平八稳地解释:「最近我做错事惹她不高兴,还没原谅我,也就没来得及和您说。」 只是想窝在怀里装死,不愿面对亲朋好友审视眼光,但偏偏被席知恆拉出来晾晒的茹景:「……」 她的一只手横亘在二人之间,又恰好被她的身体挡住大半,茹景毫不犹豫揪了一把他的胸肌。 席知恆身体僵硬一瞬,长睫微垂,意味不明地看她迟迟不肯收敛的手,泰然自若地讲:「伯母,我能带她出去走走吗?求一个原谅的机会。」 张茹还没从上句话反应过来,又被下一句话给击得笑开了花,虽然他话里听不出情绪,但她没错过席知恆的眸光,装的全是茹景的影子。 张茹心里那些有的没的东西瞬间化成一滩水,向东流逝。 她喜闻乐见地说:「好,趁时间还早,去后山逛逛,多走走。」 「茹景就是这个性子,要是无理取闹就甭理她,」张茹已经自觉将席知恆看做自己人了,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交代,「过两天就好了,她就这德行。」 席知恆哂笑:「没,这次错在我,该认。」 张茹满意地点点头,对席知恆能主动承认错误这件事相当赞赏,不少男人奉行自我主义那一套,能坦然大方接受面对自己对错的少之又少,肯认真改正的她知道的更是屈指可数。 然后……张女士就沉默了,想起自己以前给茹景相的那些,除沈衍以外……好像还、还挺那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属实差距有点大。 「你们早点出去玩儿吧,出门开车很快就到了,因缘山正门口有停车场,很方便,」张女士越想越尴尬,着急忙慌地将人送出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席知恆颔首,不急于出门,在客厅内巡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问:「有家用医药箱吗?」 张茹以为他哪里受伤,边东瞧瞧西看看,边让沙发上的孩子们从茶几底下拿出小医药箱,「不舒服?」 「小伤,不碍事,」席知恆言简意赅,接过张女士递过来的小药箱,从医药箱里摸出碘伏和纱布等一些用品后打包好,「谢谢伯母关心。」 他眼尾的余光瞥了眼茹景的手腕,那一圈的红痕虽不至于触目惊心,却在她白皙皮肤上的存在感极强,尤为突兀。手背上也起了几个水疱,被她藏了起来,外人看不见,也不知道茹景是怎么能忍住不嚷嚷叫疼的。 「我们估计会晚点回来,伯母您……」席知恆拎着东西朝外走,「饭点不用等我们,您和其他叔叔婶婶吃好喝好。」 张女士讷讷点头,目送二人远去,小舅妈为难地瞅了瞅在不远处的梁卿柔,凑过来捣张茹的腰窝,「茹景啥时候找的?」 张茹:「你问我我问谁?」 眼下是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人请来了结果给女儿的现任男友撞上,能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她又朝楼上茹景的房间看了看,寻思如果还没下来的话她要不要上去锁门,毕竟女儿不喜外人入内。 正这么想着,人便从房间里现出半边身影,随即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顶着清朗隽秀的容颜下楼,手里端着她给的一盅汤,歉意道:「伯母有心了,您的手艺是极好的,只是她……」 张女士了解自己女儿,气头上能吃下去东西简直是神迹,「没事,让你白跑了趟我这个伯母不好意思才对,她没对你发脾气吧?」 张茹对沈衍的第一印象奇好无比,但眼下的情况,她有心无力,既然女儿有了对象,她就懒得再去折腾,也不会说什么棒打鸳鸯,就是在想如何委婉说明这突发状况。 人已经请来了,总不能干巴巴把人再请回去。 「没,伯母多虑了,」沈衍眸光微闪,稍一思索便知她想什么,他话锋一转,「卿柔阿姨好久没和朋友聚过了,你们慢慢聊,我四处逛逛。」 第174页 张女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沈衍付之一笑,「郊外这片的风景瑰丽,不出去走走实在可惜,我就不耽误您们叙旧了。」 他身高体长,三两步就跨到门边,顿了稍许,他偏头对上樑卿柔不算好看的脸色,用晚辈关心长辈的口吻道:「既然出来了,您好好放松下自己。」 梁卿柔一剎那的脸色青白交错,眼神的纷杂暴露了她的慌张,她站稳身体,强装镇定:「好,回来时和我说一声。」 沈衍微微一笑,当是默许了她的要求。 …… 行驶出去一段距离,席知恆将车泊在路边,抄起置物台上的医用品,从后视镜里去看茹景坐在副驾驶座,背对着他盯着窗外。 她从上车到现在维持这动作五分钟了,始终没给他一个眼神,哪怕是余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 席知恆默不作声地用棉签蘸上碘伏,伸手去抬茹景的胳膊,毫不意外被她甩开,他神情如故,仍旧抬她的胳膊,「手背上的水疱破了会很疼,不及时处理容易留疤,还有——」 顿了顿,他的视线凝在茹景纤细的手腕子上,醇厚如酒的嗓音在逼仄的空间内似有若无的迴响,他极为严肃地讲:「花港新航的项目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 来之前他其实一路想了很多,想着要如何斟词酌句,尽可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想过像茹景那般的伶牙俐齿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却在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时,所有的想法烟消云散,化为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歉。 席知恆不知道其他男人是不是这种感觉,中意的人在眼前,便不想去用花言巧语哄她,最直白认真的诉说或许是最好的一剂良药。 「切,你也就嘴上说说,」 他前所未有的诚恳和严肃听得茹景心里一颤,有种别扭的异样感。 席知恆肯伏低做小,拉下身份主动道歉,她挺意外的,但偏要死鸭子嘴硬,「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 她说话的片刻,席知恆已经给她的胳膊抬稳,动作轻柔地给她手背上药,「没有下次,不然你给个机会?」 碘伏浸入皮肤真皮层酸爽感让茹景龇牙咧嘴,下一秒一股凉风袭来,茹景斜眼去看,席知恆在给她的手唿唿,她升起的嚣张气焰瞬间就萎了一半,「看你表现,你表现合格,当然机会多多。」 席知恆得寸进尺:「那我们和好如初,我仍旧是你男人?」 茹景一个没忍住差点冷笑出声,席知恆这男人给点阳光就灿烂,她十分无语地瞥他,「你不仅长得美,想得也挺美。」 席知恆煞有介事地颔首承认,脸皮比因缘山的护城墙还厚实,「能被你承认长得美,我觉得是一种夸奖。」 茹景故意气他:「那我还觉得你长得像女人呢,是夸奖不?」 席知恆:「女人中没有我这种带把的,有也是人妖,泰国盛产,国内少见。」 茹景:「……」 她一副快要被激怒,亮出猫咪锐利爪子的样子让席知恆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长髮,进而又去摸她耳垂上的小痣,「你不是在沈衍面前选择我了吗,我不是你男人,是什么?」 茹景张牙舞爪拍掉他的手,「选你没说你是我男人,你现在属于不合格列表,……你怎么乱摸!」 她拍掉席知恆摸耳垂的手,他就又摸她的后脖颈,过了会儿又沿着嵴椎骨下滑,惹得她身体战慄。 席知恆一本正经:「衣服上有头髮,我给你拿掉。」 茹景磨牙霍霍,她的左手上完碘伏后被晾在一边,只能用空出的另外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指。 没握住。 席知恆比她更快一步,抽回手将掌心摊在她眼前,几根捲曲的黑髮静静躺于其中,看得茹景嘴角一抽一抽,心一横吹散髮丝,张嘴一口咬上他的大鱼际。 她的小虎牙贴在柔软的肌肤上,没真用力咬,也就是威胁出出气,席知恆素来深邃的眸里染上星星笑意,「上辈子肯定是个傲娇的猫咪吧。」 他语有宠溺,铺陈在眼底的笑意散漫随意,茹景还从他眼底看见自己腾起羞恼而变红的脸,她心脏的律动失常,胸腔里心脏的轰鸣一声大过一声。 这控制不住的小雀跃小兴奋让茹景脑热,恨恨地下重口,咬了下还不够,又舔了下,余光瞟到席知恆微变的眼神后,志得意满地收嘴。 不能光席知恆专撩拨他,她也得回礼不是? 在席知恆风云变幻的眼神里,茹景坐直身体,清心寡欲地讲:「不是要爬山吗,也算是一种运动,对身体健康极为有利。」 席知恆答非所问:「嗯,所以我们之间没有结束,我是在争取考试合格,关系更进一步。」 茹景本来想敷衍两句煳弄过去,听到最后一句愣怔住,「你说什么?」 关系更进一步?她有点不敢想,不是……怎么就变成关系更进一步了,她明明最初的念头是要结束(bushi),结果被绕进去了。 茹景:大意失荆州,此处荆州=我自己。 席知恆唇角微勾,对她的疑问置之不理,启动引擎,车辆缓缓驶入几公里外的因缘山。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顺颂时祺。 第94章 c94 因缘山谐音姻缘山,得此名的由来是始于数百年前山脚下发生的爱恨纠葛故事,具体是讲什么的茹景记不太清了,一直觉得故事假得很,但不妨碍多的是人感动,因此前来爬山上香,求一段好姻缘。 第175页 因缘山的风景也好,一面环山,两面是水,天气晴好时整座山倒映在水光潋滟的湖中央,美不胜收,不少游客驻足观赏拍照。 席知恆将车停好后过来找茹景,让她在山脚下等着,他却没找到人,视线四周逡巡一圈,在很偏的一隅看到她冒出边角的裙摆。 他走近想过去找,稍动步伐,便看到茹景在琳琅满目的小卖部前,微微弯腰弓起身体,在冰柜里翻来覆去地扒拉。 她与老旧的小卖部格格不入,却又奇异的和谐统一。 店老闆见她一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慈眉善目地问:「小姑娘,你要喝什么呀?」 冰柜里是类型品牌不一的饮料,有些是他刚放进去的还没冰好,「估计压最底下了,你说,我来找。」 「苏打水吧,没有气泡的那款。」茹景找得手都酸了,因缘山可不是什么小山坡,爬山去要费一番力气,她和席知恆出门前没带水,下车后她就直奔小卖部来了。 「啊,这款刚到我还没来得及放进去。」 「那就来四瓶吧。」茹景也不多废话,放在冰柜里的手却没拿出来,试图给自己的凉快凉快。 老闆当时小姑娘爱玩,再说这天气确实也热,就随她去了,他自己去屋里扛了两箱苏打水,拆了从中拿出几瓶用马夹袋装好,「有点重哦,姑娘你拿得动吗?」 茹景扬眸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这有什么,就几瓶——」 「给我吧,谢谢老闆。」 小麦色肌肤的手臂从茹景的耳畔掠过,接住店老闆递来的马夹袋,肌肤无意间摩擦到她的耳垂。 席知恆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茹景罩得严实,她偏头想说不用,嘴唇擦过他的手臂,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口红印子。 茹景:「……」 润泽的触感让席知恆伸在半空中的手凝滞一瞬,掀起眼帘看了眼手臂上的她像盖章一样盖上的唇印,随即略带笑意地去看她的脸,「我比较适合做这些事情,你要什么和我说一声就好。」 这周末是特意空出的时间来见茹景,他穿的不似工作日的刻板严肃,给人冷厉高不可攀的感觉,很是休闲随性,年龄感便降下去不少,顶多让人以为是个初出茅庐的男青年,看上去有些不好接近罢了。 茹景长得好看,男的也不差,养眼又登对,席知恆这么一说,老闆立刻不假思索道:「就是,男人一身力气又不是用来撒娇打滚的,该用它的时候就得用,不然还算什么男人。」 茹景都还没说什么,老闆又迫不及待地讲:「这爬山上去得两三个小时,你再多拿几瓶水。」 话落,对茹景眨了眨眼睛,跟邀功似的。 茹景干笑:「……也行。」反正拿水的不是她。 「要不要再买点小零食?」不知道席知恆是有意还是无意,膝盖微曲,贴着她的耳畔说话,「你还没吃饭,等会儿容易体力不支。」 温热的气息徐徐吹进耳里,像微风划开涟漪,激得茹景缩了下脖子,她仰面无声瞪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搞这么亲密干嘛! 她脸皮厚也没厚到当着陌生人的面亲亲我我,还有她和他之间还!没!有!和!好! 她严重怀疑席知恆没将她的话当回事。 茹景想板起脸斥两句,席知恆已退后移到她身旁,自然而然地吩咐老闆,「麻烦您再拿几包饼干和肉脯。」 吐气稳中带沉,神情淡出水来,恍若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过是一场幻觉,她还没走出来。 店老闆依言挑了几包热卖的小饼干,笑开怀地尽数包起来给席知恆,心善地提醒:「要是快点上山的话旁边可以抄近道,就是山路崎岖不好走。走大道的话慢悠悠欣赏风景也不错,过了半山腰风景就全然不一样了,温度也凉,去的话记得带外套。」 席知恆没打算走小道,礼貌道谢后折回车里去拿衣服,周末前出门外套落在了车上,他没拿,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到阴凉处等着,我马上就来。」临走前,他不忘叮嘱茹景,脚踏出去半步又收回来,扫了眼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抹防晒了吗?」 天气炎热,紫外线强烈,席知恆记得茹景在海边皮肤被晒伤的场景,但出门前走得急,也就忘了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茹景一愣,乜他一眼,语有鄙夷:「有几个女的户外不抹防晒想让自己烤成红薯干?」 外黑里焦,白不白得回来是一回事,痛又是另一回事。 席知恆闻言,嘴边噙着若有所思地淡笑瞥她,对她的话不可置否。 他两手提着马夹袋不方便抬手,便用腿顶了下茹景膝盖窝,她一时不察又没稳住重心,人往旁边倒,他顺势用胸膛挡住。 席知恆俯身去嗅她的脖颈处,女人身上淡雅的馨香变得浓郁,一股脑飘入鼻腔,是他熟悉的味道,在海边给她抹过的那款。 他无声笑了笑,等茹景站稳后,放下两手拎着的东西,扭头就走掉。 莫名受到冲击的茹景拧眉,不懂他发什么神经,嘴里叨叨:「有病!」 等待的时间里,店老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茹景唠嗑,她神情恹恹,没什么心思,回答得也敷衍,老闆也就识相地去招揽另外的客人了。 茹景凝望远去的高大背影,眼里有几分迷惘,在替她上完药后来的路上,她和席知恆都没怎么说话,两两相顾无言,气氛不如前一刻的松快。 第176页 她有很多话很多问题想问席知恆,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脑子乱闹闹的,加上和他的关系又处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中,她更问不出口。 沿途她就暗搓搓地在仔细打量席知恆,可惜男人不显山不露水,那个在她卧室气场凌然无比,口吻强硬又暗□□舌,无意识散发男性荷尔蒙气息的人不见踪影,收敛成她习以为常的姿态。 这样一个她二十七年前与之毫无交集的人,会给她带来危险? 茹景无法意会沈衍话中的深意,更无从探究这话的来源。 但席知恆和沈衍认识,这点毋庸置疑,她好奇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听沈衍的语调,像是狭路相逢的仇家? 那敌对的情绪如井水泱泱冒出,不加掩饰。 越是思考越是陷入一个走不出的胡同,纷纷扰扰的疑问盘旋在脑子里,一个没解决另一个又钻上来,她摁住自己胀痛的太阳穴,眼神空远。 席知恆过来时茹景仍陷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遨游,好看的柳眉蹙起不解的弧度,粉润的唇瓣抿成冷冰冰的直线。 席知恆喊她,她良久才给出一个冷淡的反应,径直从他身边掠过,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席知恆眸色不明,长腿一迈,轻而易举地跟上她,刻意放缓速度跟她走。 山泉流动,鸣蝉不止,阳光随时间的移动愈发滚烫,又是一路的相对无言,各怀心思。 爬到半山腰温度骤降,茹景脚酸腿软,也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脚下的石板阶梯上,朝席知恆伸手,「水。」 席知恆拧开,顺带给了她一包小饼干,「还能走?」 照茹景这龟速前行的速度,登顶过不了多久就能看上日落了,只是再下山就太晚了,遑论晚上的山间各种蚊蝇出没,他望了眼看不到尽头的前方,沉吟:「打道回府?」 刚塞进嘴里的小饼干不香了,席知恆的话茹景听是听懂了,但也激出她的反骨,「不回,我就要登顶看日落,我又不是第一次爬山,难不成还上不去?」 席知恆沉思:「那你最近一次爬山是什么时候?」 茹景想了想,耳根有点烧,半晌才挤出来字眼:「……三年前?」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茹景感觉自己又被冒犯到,受到极大的侮辱,梗着脖子咬牙:「那又怎么样,你还瞧不起我了?」 席知恆无比实诚地回:「那倒没有,我们继续登山吧,歇太久就不会想抬腿了。」 话落,他眼尾余光不假思索地落在茹景身上,她正揉着自己酸痛的腿,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我出门前没吃饭,你总得让我多坐坐恢復下。体力,我的小饼干都没吃完呢,急什么。」 茹景对自己赖着不走理直气壮,抱起水瓶吨吨几口,爽快地唿出一口气,又去啃饼干。 其间她用你能奈我何的眼神去看席知恆,活脱脱跟个大爷似的。 席知恆面有无奈,他一直站着没坐下,面对阳光照射茹景的方向,给她挡住部分光,垂眸去看她时,将她小小得意看得清晰明了,也瞧见她裙下露在外面的长腿,已经被蚊子叮出好几个包,她时不时地用手去挠,一条条抓痕被她的白皙皮肤衬得触目惊心。 「上来,」席知恆跨步到低矮的台阶上,屈膝蹲下,力量与线条兼具的臂膀往背后挪去,对她示意,「我背你上去。」 茹景默不作声,手上的动作顿住。 席知恆的身材是真的很好,不是那种夸张的倒三角形,但每一处都是充满阳刚气息的性感,她的目光定在他宽厚结实的后背,t恤包不住他绷起的肌肉弧度,若隐若让人心驰神往,真是锁人喉。 茹景咽了咽喉咙,放下手里的食物,心里升起一股想戳戳他肌肉的冲动,嘴里压出的话倒是矜持得很:「不要,没缺胳膊断腿,我能爬上去。」 实际:也是不知道爬到啥时候,但她也没矫情到让席知恆背着一个成年人,负重前行。 她自己慢慢爬,顶多就是废腿。 茹景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灰尘,正欲起身往上走,膝盖窝一凉,席知恆抄起她就往自己背上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茹景惊唿一声,怕自己摔下去,立马搂紧他的脖子,惊魂甫定:「吓一跳,你放我下来,我不——」 「东西拿好,」在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席知恆稳稳托住她,随即调整了下位置,确保她不会不舒服,便微微弯下身,让茹景去捡起石板上的马夹袋和掉在地上的外套,「还有一半路程,得及时补水。」 茹景盯着他后脑勺的黑髮,良久才低低地哦了声,依言行事,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拎紧马夹袋,攥紧外套,大气都不敢唿一声,身体僵硬。 偏偏男人的唿吸声与她咚咚的剧烈心跳此起彼伏,宛如交响乐在耳边奏起,听得她目眩神晕,脸颊扬起他看不见的弧度,徇烂整片蔚蓝天空。 席知恆挺拔欣长,脚下的步伐极快,每走一步都稳稳噹噹将她托在掌心,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袭遍全身。 茹景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贴切感受他喷张有力的肌肉,性感得一塌煳涂。 她目光游弋在他坚毅的下颌上,桃花眼波光流动,嘴上不饶人:「有大病,我又没残。」 顿了顿,她撇撇嘴,「累了就放我下来,我可以的。」 第177页 席知恆浑不在意,茹景在成年人中已经是偏瘦的了,对于他这种空闲时间经常泡在健身房的人来说,挂在背后短时间内并不累,加快速度上山便好。 但他背的人茹景,意义便不同了。 席知恆沉稳有力地踏在每一阶石板上,额角的汗水涓涓往下落,沿着他稜角分明的下颌滴下。 他扯开唇角,被汗水浸润的脸庞透出几分邪气,「也没很累,如果你能餵我喝喝水擦擦汗。」 第95章 c95 茹景悬挂在席知恆身体两侧的小腿踢了下他,「也不是不行,就是我没带手纸巾,你就用这个讲究一下。」 她亮起抓在手里的外套,极其粗鲁地揉成一把,去擦他脸侧不断渗出的汗水,还不忘惊讶地问:「你这衣服什么材质做的?吸水性还蛮好,下次我也去买一件。」 席知恆任由她胡乱动作,「改天我让卫琬送你一件新的。」 他的反应平平让茹景顿感一圈打在棉花上,没意思得很,「买不起,不如淘宝,十多件能抵上你这一件。」 席知恆的衣服上连个品牌logo都没有,衣料摸上去质感丝滑柔软,他是身居高位的人,想来一件衣服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她就是故意恶劣一把,以此来减轻他嘴里的花言巧语给她的冲击。 席知恆往上颠了颠茹景,脚下速度似乎减缓了些,但好歹是负重前行了一段路,喘气明显粗重不少,「免费也不要?」 在背上趴着,搂紧他脖子的茹景感知明显,胸腔里的剧烈起伏震动勾着她的心神,她望了眼云雾飘渺的山间,越是往上人烟越稀少,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过了半山腰的温度果如店老闆所言,骤然下降好几度,茹景抖了抖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外套,反手披到肩上,「我才不要受贿,你放我下来,我好多了。」 前方有一段极陡峭的阶梯,茹景拍拍席知恆的肩膀,「我能走,爬过这道阶梯估计离登顶就不远了。」 席知恆充耳不闻,一大步踏上阶梯,喉咙里是极尽克制,不泄露自己浓重的喘息声。 就在茹景以为他还要往上继续行走时,拖住她臀部的手骤然卸力,旋即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到上层阶梯放下。 茹景那压在嗓子眼的话卡住,憋得有点气闷,「还有点脑子,知道不逞强,不像……」 席知恆眼神看向别处,耳里飘进来茹景清音细语里的意有所指,他敛眸收回视线,一双在被汗水淋过的深邃眼眸沁亮,好整以暇地看她,「不像什么?」 茹景的手还搭在他肩上,闻言笑眯眯地讲:「脑残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口气上五楼,不对,一口气背着成年人上几千米的高山,腰不酸腿不疼,心不跳气不喘的,轻轻松松登顶一览众山小。」 「心不跳还能活着?」席知恆不温不火地与她对视,若有所思道,「没营养的东西你看得还不少。」 「……」 茹景噎了噎嗓子,选择性忽视他这条话语里的兴味儿,「你也就勉强算半个正常人。」 席知恆低笑,也不在意她的诋毁,话锋一转,「翻过这道长阶,上面有座寺庙,正好方便你休息。」 「这点路你还是能走的,我就不背了。」 茹景站稳身体,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你倒是清楚上面还有寺庙,来过?」 她记得山上有过一座小寺庙,但长久没来,也就忘了寺庙的具体位置,下意识还以为是在山顶呢。 席知恆嗯了声当做回答,牵住她的手往上走,「来因缘山的人除了爬山外,感兴趣的不就是山上的这座庙吗?」 茹景有点印象,确实如此,那庙叫因缘寺,前来的人基本都会庙里焚香许愿,求一段好缘。 茹景是无神论者,也无宗教信仰,但张女士酷爱礼佛,逢年过节都会上山烧香拜佛,她若在家的话偶尔也会被拉去,但工作后就鲜少去了,张女士好说歹说也拽不动,就懒得捎上她了。 「你看起来不太像会对礼佛许愿这种事情感兴趣的人,」不怪茹景这么想,席知恆的那冷情性子,无欲无求的,哪里能联想到他会向神佛许愿? 茹景稍一动脑,想像了半晌,实在无法在脑海里描绘出他一脸虔诚地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许愿。 席知恆没什么情绪地答:「现在,确实不太感兴趣。」 茹景秒懂,猜想他估计是在年少在许家的时候,有过和她一样的遭遇,被迫拉到因缘山来烧香礼佛。 毕竟许家是处处讲究的大家族,文化底蕴尤为深厚,老一辈的那一套传统礼仪刻在骨子里,对诸天神佛敬重不已,每逢佳节都是各种不间断的焚香礼拜。 这么一想,茹景有种找到志同道合好友的感觉,她轻快地迈上一层台阶,啧啧有声道:「是吧……就很无——」 席知恆那山涧清泉的嗓音就落在她身后,「但还是要去还愿。」 茹景:「?」 两人已经快走上长阶的尽头,席知恆人高,目光微抬就看到冒出一角的古朴屋檐,余光瞥见茹景奇怪的眼神,他迈步往前,与她并肩,「以前许过愿,既然实现了,自然要给佛祖美言一番。」 茹景:「……」 她当然知道还愿是什么意思,以前被张女士带过去她没少瞎许愿,但从来没想过要去还愿,纯属图一乐,能不能实现压根不在乎。 第178页 席知恆一本正经地说还愿,茹景还是很难将眼前人和求神拜佛挂钩,就好比铁树还能开花,难以置信。 茹景木然地被他牵着走,严格来说有点是拖了。 她尚在震惊中没有回神,无意识慢吞吞跟着他,估计是她走得太慢,男人又身高腿长,不觉间就走快了,她便显得像是被拖拽。 「你……许的什么愿望?」茹景踉跄几步,回过神来,歪头十分好奇,「不会是财富滚滚来吧?」 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正轩,在燕城声名鹊起不过短短时日,就狠厉地站稳脚跟,这一站就没倒下去过,蒸蒸日上,生意是如火如荼,口碑更是大众好评。 「那确实得还愿,」茹景装模作样点评,「有点良心。」 席知恆微顿,漫不经心睨她一眼,很怀疑她脑子里嵌着的大脑小脑罢工中,「那拜的应该是财神爷,这里是因缘寺。」 茹景一梗,撇撇嘴,「怎么,难不成你还是来求姻缘的?」 「给你心里的那位?」她语气酸熘熘的,不认为席知恆的这姻缘是她,毕竟在此前她和他是陌生人,那就只能是他心里有过的人,「原来席总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小女生情节,属实感人肺腑。」 「心里的那位?」席知恆眸光波动,意味深长地咀嚼茹景的话,「你倒是说说是哪位?」 茹景甩开他的手,语气冷下去,「我要是能说出来,我都为自己鼓掌。」 当她是有时光机呢,能穿越回过去看清他的一切? 提到这话题茹景的好心情低落下去不少,虽说当初她就不该问席知恆那话,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女人就是很矛盾的结合体啊,不想知道又想知道。 不论哪种选择,难受的都会是自己。 再说席知恆那晚的眼神为什么要透过她,去回忆心里那位?她膈应,也不喜。 「我知道,近在咫尺。」 不疾不徐的声线从头顶上方响起,带着细微的笑意,她稍稍仰面就撞席知恆浓稠如墨的瞳眸里,目光深重,光影流动其间,是比山色更为迷人的风景。 面对着忽如其来的告白?茹景耳根有点烫,说话舌头差点打结,「……你吃错药了?」 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要不得要不得,有点上头,心尖涌上丝丝甜蜜蜜。 茹景正了下脸色,反手摘下扎马尾的发圈,长发散落满背,黑色衬得她肤白如雪,她状若随意地将头髮捋到胸前,遮住自己的泛红的耳垂和脸颊,「还是发烧了?土味情话信手拈来。」 席知恆敛眸,眼下覆上一层浅淡的阴影,抬手去摸她的发顶,「土味情话?」 好像有点能理解其中意思,他猜测八成又是网络流行词,时不时就能从茹景的嘴里听到一两句。 他不关注娱乐八卦,但依稀能分辨出来不是贬义词,他放在茹景头顶的头缓缓往下,插入发间,准确捏住滚烫的耳垂,清笑:「你要是喜欢听的话,可以每天说给你听,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话落,揉搓着她的耳垂,弯腰俯身去看茹景的脸,眼见她脸上的瀰漫起淡粉,娇羞动人。 心情荡漾无法自控茹景承认,但是被席知恆直白地打量,她登时如煮熟的鸭子红透底,羞恼地把他的脸掰到一边去,「谁喜欢听了!」 席知恆弯了弯唇角,心满意足地见小猫咪跳脚了,才收回逗她的心思,抬手捏捏脸颊后,将她拢起挡住脸的头髮捋到耳后,「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捂出痱子,待会儿去洗把脸,把头髮扎起来。」 他视线下移,看她短及膝盖上方的裤裙,嘱咐她:「去小凉亭坐下休息,我过会儿就回来。」 庙里有明文规定,不准男女穿得太过清爽凉快,膝盖以上的短裤或裙子都不能入内,茹景没一项符合进入的规定,只能在外面的等着,他还好,长裤配t恤。 「知道知道,你要去就去,别婆婆妈妈。」茹景捧起自己的脸,小跑到庙外的小凉亭,半眯起眼睛用手给自己扇风。 眼尾余光时不时去瞟席知恆,被他抓个正着,回以她一个清浅的笑容。 茹景哼的一声,傲娇扭头,嘀咕:「不得了,以前是狗男人,现在升级成土狗了。」 好像也不是很……很抗拒?(??_?`) 晴空如洗,茹景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方,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双眸若有所思地凝望渐渐远去的人影,有些出神地思考。 越过高门槛,入内即是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正对宝殿门前是供外人燃香的香炉,炉前人影绰绰,青白烟雾裊裊不断。 两侧是别院,分别是客堂和结缘堂,样貌几乎没变,仍旧是十多年前他来时所见的样子。 席知恆并无焚香,抬脚大步流星朝大雄宝殿走去,抬脚踏进门内时,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好久不见。」 席知恆面不改色地扭头去看,他微微颔首,并不说话。 老和尚似有所感,也只是点头,示意席知恆继续做自己的事,他则神色淡然地看眼前书,诵经念佛。 还愿不难,佛前点灯,敬香,大拜礼,一系列做完之后便可自行离去。 席知恆在完成最后一项后,忽然侧身转过来,面朝老和尚的方向,恭敬颔首,随即起身离去,掀起一股微弱的风动。 第179页 老和尚精神奕奕的双眸睁开,倏地忆起初次到来时的席知恆,十几岁的少年沉默阴郁,身板远没有现在笔直,双眼里的神情比寺外的白色洋桔梗还淡。 老和尚问他:「你是想许愿学业有成?」 来寺庙里的多是青中年人士,十几岁的人在老和尚眼里就是孩子,会认真敬香的孩子少,都是被父母亲戚逼迫,心不甘情不愿,逮住机会就在寺庙里瞎晃悠,能沉下心到大雄宝殿虔诚礼拜的,少之又少。 席知恆是其中一个,他对他的话摇摇头,不言不语,紧抿的唇弧度冷厉。 少倾,才从喉咙里吐出淡漠的字眼:「你这儿不是因缘寺?」 大概是没想到席知恆会问这个,老和尚一怔,沉吟:「这里就是因缘寺。」 「因缘寺之所以叫因缘寺,是不是因为那段故事?」 老和尚有半分瞭然,「是。」 他说:「我更喜欢另一个僧人。」 老和尚怔愣,花了许久去回忆小狐狸与僧人的故事。 小狐狸生在因缘山,长在因缘山,肤白貌美受附近的小动物欢迎,是出了名的小太阳,惹人喜爱。某日因缘山来了一群怪人,他们开山建房,造出了好大一个房子,然后来了好多的僧人,其中有个僧人长得很美,被公认为是天之骄子,小狐狸也觉得好看,主动缠上僧人。 时间久了,僧人对小狐狸愈发喜爱,不吝惜言辞地赞美小狐狸漂亮,他们经常成双入对,让旁人看了羡慕不已。 僧人里有天之骄子,也有与之相反的人,那又是另一个僧人了,他成天蓬头垢面,阴气沉沉,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好多人欺负他,他也不在意,他只想每天都能看到小狐狸。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狐狸,漂亮到在人群中发光,比太阳都要耀眼,他特别好奇也特别羡慕,因为他做不到,只能远远观看,他也不敢上前和小狐狸打招唿,怕被她讨厌,怕自己不配站在她身边。 结果终究没能有个美好的相遇,另一个僧人没有勇气,在郁郁寡欢中逝世。 僧人与化形的小狐狸喜结良缘,共度此生。 这段故事的其中还有许多纠葛,老和尚年纪大了,不太能想得起来,但能肯定因缘山是因这小狐狸和僧人的佳缘才得名,很多人慕名而来,为的是正主,无人在意另一个僧人。 老和尚还没来得及说话,年少的席知恆又说:「我许愿,求一个光明磊落的相遇。」 第96章 c96 席知恆进出寺庙的时间,在小凉亭吹风的茹景趴在石桌上打盹儿,炽阳从交错的茂密绿叶挤出斑驳光影,星星点点落在她白皙的容颜上,她长而捲曲的睫毛随唿吸微颤,殷红的唇无意识抿了抿。 席知恆轻慢走至茹景身边,她无所觉察,趴在桌上睡得香甜,长捲髮沿背后散下丝丝缕缕,而后又被微风拂起,扰乱视线。 他用指腹戳她的腮帮,软乎乎得像果冻,皮肤柔嫩得不可思议,碰上便不捨得放开,他又摸了摸她的脸颊,神情里蕴着温柔。 迷瞪中的茹景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抬手就去拍自己的脸,一把拍到结实的手臂,啪的清脆一声吓她一跳,还以为下手太重,扇了自己一巴掌,登时人就清醒了,眼底仍有些茫然。 这一巴掌下去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甚至毫无感觉? 眼前有一道阴影罩住自己,茹景迷迷瞪瞪仰首去看,席知恆没有表情地看自己,摸着她脸的手僵在半空中,还没收回去,臂膀上面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明显,昭示着她的掌力。 茹景是彻底回神,默不作声收回视线,假装无事发生:「你好慢,我都睡了一觉你才出来。」 席知恆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的腕錶,不跟茹景计较那一巴掌。 其实没什么力道,他也无痛感,但看到茹景的反应,他似笑非笑地看她,「我进去十分钟不到,你就睡得流口水。」 茹景心里一咯噔,眼神到处乱飞,想也不想转过身拽起袖子擦自己的嘴角,疯狂腹诽:不会吧不会吧?睡觉流口水她好久没有过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被席知恆看到了……社死达人非她莫属。 席知恆的外套是深色的,她擦完后立马去瞅,一滴洇出的痕迹都没有。 茹景:「……」被骗了。 「山顶有酒店,到了你继续睡,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身后的笑声肆意,伴着凉爽的山风吹进耳里,茹景羞怒参半地回头瞪他,凉飕飕地道:「幼稚土狗。」 反正都用他的外套擦过汗了,她也不介意再用来擦擦口水,如果真的发生口水事件。 茹景哼气,拽紧外套嗖嗖往前走,甩出席知恆一大截,越是往上温度越低,席知恆的薄外套不足以御寒,加上外套上混着浓郁的汗味,实在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她想快点上去。 山上酒店娱乐一应俱全,买件新衣服也不难,到的早的话甚至还能泡个澡,再美美地去观赏日落。 茹景偏头往后斜了一眼席知恆,他虽闲庭信步慢悠悠的,到底没落下她多少,她也就懒得等他了,却在四目相对时,撞进席知恆幽黑深邃的眸子被日光照得湛亮。 茹景知道席知恆的眼睛是漂亮的,但那瞳色过于墨黑,神秘而深沉,她总参不透里面的所有物。这一刻却如此近距离地抓住他眼里的光,将一双眼衬得极为深情,光华流转其中。 第180页 席知恆心情很不错。 这是茹景最直观的感受,也想起进庙前插科打诨被岔开的话题,到底是许了什么愿?实现了让他整个人穆如清风? 一番思忖让她的脚步定在原地,歪头歪脑凝望朝她走来的高大身影,「你到底许了什么愿,不能说说?」 因缘寺真不一定非得求姻缘,茹景是知道的,上山来礼拜的人更多是求心安,除姻缘外求什么的都有,大到成为首富,小到走路不踩坑。 席知恆三步并作两步,轻松跨过几个阶梯就到了茹景面前,山风将他的t恤吹得鼓鼓囊囊,身前的衣服紧贴肌肤,腹肌若隐若现。 茹景伸手摸了一把,长久没使用手感依旧很好,被摸的人却是腹部绷紧,眸色暗下去几分,面色依旧浅淡,「你先登顶了,我再告诉你。」 …… 到了因缘寺,其实再往上爬不了多久就到山顶,茹景一路风驰电掣,脚丫子仿佛加满了汽油,码速极快,原因无它,等一个答案。 午后时分山顶已有了料峭寒意,冷风一过,吹得人瑟瑟发抖,饶是茹景有外套傍身,也冷得哆嗦了一下。 她去看身边的席知恆,全然不知冷热,长身玉立在酒店前台,凉寒的温度对他一点悍动也无,他神情如故地和前台交涉,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体温。 他是怎么做到像个火炉的? 茹景抱紧自己缩到一边,借用席知恆的身体挡风,「已经上来了,你什么时候说?」 席知恆漫不经心地接过前台递来的房卡,「急什么,今晚过去之前会说的。」 茹景上上下下移动眼神打量他,后悔自己一鼓作气爬上来,脚指头都磨出泡了,结果席知恆压根不慌,她有种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 眼神瞥向房卡,他手里就拿了一张,她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一张,我的呢?」 难不成他还想两人睡一间房?想得美滋滋。 不等席知恆回答,茹景手掌往桌面上啪的拍下去,「给我也开一间。」 前台一直在偷瞄气质斐然的男人,闻言轻轻一咳,收回视线,露出标准的接待客人的笑容:「麻烦您出示下身份证,方便给您开房。」 茹景:「……没带。」 入住酒店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她出门就带了自己的包包,证件都在包里,包又在车上,她登山时懒得背包想着上来一趟就下去,便揣了个手机,可谓两手空空。 前台公事公办,冷漠得很:「抱歉,那无法给您开房。」 茹景:「……」 席知恆习惯出门贴身带上这些,他将房卡揣进裤包,单手抄兜,好整以暇地看茹景,「走不走?」 茹景认命地跟席知恆走了,走在他的身后一直嘟囔,前台过于无情,没有人道关怀精神,看在她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份,也不好心给她同行。 好吧,有点无理吐槽了。 茹景目光如注地盯着眼前宽阔的后背,思绪有些飘忽茫茫然,她就这么容易被忽悠到与席知恆同一间房了,可真是……没出息。 「时间还早,你要磨磨唧唧到什么时候,到底还想不想说了?」茹景亮出自己手机,时间显示是下午的三点,距离日落尚早,「你故意的?」 话落,密码门应声而开,露出房间里的格局,空间不大,装修很欧式的豪华大床房,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窗外伸出一米宽的阳台,能将对面的山景尽数纳入眼里。 席知恆抬脚走至落地窗前,拉上玻璃门,随即将空调打开调到合适的温度,眼尾余光瞥到茹景在门口犹犹豫豫,分明是在纠结进入与否。 他几不可查地蹙眉,三两步就到门口,想抓手腕又怕弄疼她,转而改为扯住衣袖,将人往里拉,「我从不信口开河,说了告诉你就告诉你。」 「刚才不是又累又困?时间还早就先睡一觉,长夜漫漫,」席知恆抬脚踢门,砰的一声关上,「我又跑不了。」 茹景心想,他确实是跑不了,但不妨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发生点什么,遑论她还是个馋他肉。体的人,他吧……也不是不重欲?激情火花太容易擦出来了,动辄一个不小心,双方干柴烈火烧得噼啪响。 茹景闻着自己身上对我味道,汗臭味比在因缘寺时还浓,席知恆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忍不住嫌弃拧眉,拽回袖子,一声不吭越过他,躺倒在大床对面的懒人沙发上。 席知恆面无表情,当她的面脱了外套扔洗衣机里,直接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淋雨声,男人劲瘦的身形投影在磨砂玻璃上,若隐若现。 茹景半眯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着实有点馋了,她也想洗澡。 没洗澡就上床她接受无能,总觉得身上灰尘僕僕,又满身味道,若就这样躺在床上,床也脏了。 既然席知恆都肯定了会给出答案,她就老老实实乖巧地等,第六感告诉她,他许下的愿和女人有关,其他的不太可能。 她也不太懂自己为什么要去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冥冥中就将自己与席知恆心中的女人较劲,试图一较高低。 其实没必要,但是忍不住,男人会有劣根性,女人也有。 猎猎风声从落地窗的缝隙里唿啸而过,光是听声音便觉得凌冽,茹景十分后悔选择爬山。 第181页 沐着空调徐徐吹来的暖风,她打开外卖软体点了几个小菜,又折回到商城首页,输入围巾、衣服字眼,进入小店下了单。 微信界面忽然跳出一条好友请求,茹景正要付款时手一滑,点进了微信,显示沈衍请求您添加好友,来自名片分享。 不用茹景细微去想,就知道是褚少君将她的名片推过去的,她望着这时隔多年的好友请求,无心理会,点了拒绝。 估摸是知道她会有这个动作,她刚删掉好友请求,手机屏幕最上方一下子跳出来十几条消息,掌心的手机疯狂震动。 茹景退回去到主页面,置顶消息的下方是新鲜出炉的微信群,里面拉了不少好友,除了褚少君和沈衍的头像,其它都很陌生。 群主是褚少君,沈衍是第一个拉进来的,她排在很后面,刚进来就看到瑞克头像的人在问:【砖家背后的野王,这名字有点意思,又是哪位老同学?】茹景懵逼一秒:同学? 下一瞬,她就看到群最顶端的群名改成——二中老同学约饭群。 茹景冷笑,沈衍是有多无聊才会拉这种群,她又不怀念过去的老同学,都不在京州多少年了,她和那些同学也算不上关系好,约饭约个寂寞吗? 她打算退群,沈衍编辑好的消息发出来:【名字改成本名,别搞花里胡哨的。】然后她就看到那位询问她是谁的人,把名字改成了蒋承宴。这名字她眼熟,这人她也认识,因为——都是高中时期沈衍的同窗死党,她不能更熟稔了。 心念一动,她去翻看群里其他改好的名字,不出意外发现的都是她认识,她好一阵嗤笑又无语凝噎。 蒋承宴:【兄弟,你终于捨得从美利坚回来啊,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蒋承宴:【接风洗尘宴走起,什么时候聚?】 蒋承宴:【别废话,定好时间,我人还在燕城出差,过几天就回去了。诶,砖家背后的野王到底是谁,就他没改名啊?】群里的都是男性,沈衍的特助在拉好群后就自觉退了,蒋承宴就下意识以为是哪个兄弟,艾特了一下,随即就看到被艾特的砖家背后的野王退出群聊。 蒋承宴:【……这人谁?】 隔了两分钟,沈衍才回:【茹景。】 蒋承宴:……无话可说,是兄弟就拿来当工具人。 茹景退出去没多久,想要放下手机远离这些纷纷扰扰,褚少君私发消息给她:【景总监,沈总让我给你捎个话,他比你更清楚席知恆,有些事情你可能会想知道,下周五的接风洗尘宴他等你来。】茹景的视线黏在简讯上,久久凝视,像是要戳穿看出个洞,直到她听见浴室的推拉门有动静,才合上手机放一边,窝在沙发里神情如常。 短髮微润,冒着水汽,席知恆头顶毛巾不紧不慢往外走,茹景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定在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上,视线往缓缓移动,是性感的人鱼线,顺着人鱼线没入更下层的有水珠,也有隐隐冒头的黑色。 茹景的眼睛亮晶晶的,宛如水洗一般,她的目光看得有点直,席知恆浴巾里面是什么也没穿,某处位置特别明显,就……很夺人眼球。 就算不想去看,在这空间不大的屋子里,眼角余光避无可避地扫到,收回也是白干,不如光明正大地看。 席知恆眼帘微掀,入目便是茹景直勾勾亮晶晶的眼神,他的下腹勐然窜起一股泻火,绷紧了下颌,幽深的双眸里捲起无边漩涡,信步朝她走去。 茹景正匪夷所思在自己眼前迅速变化的风景,席知恆已逼近到她身边,掐起她的腰将人放在懒人沙发旁的吧檯上,另外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抬起,低头汲取殷红的唇,攻城略池。 沐浴后的清香和他刷牙过后的薄荷味侵袭茹景的大脑,一开始的抗拒逐渐变得沦陷其中,她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有意无意回应他。 光是一个吻就足以让茹景目眩神昏,眼前人又是心上人,她的理智更是溃不成军,被拐到床上去的那一刻,她想就这样吧,既然都情动了,那就顺其自然,她又不讨厌和席知恆做那点事儿。 两人有一段日子没在一起,席知恆拍她的屁。股,「放轻松点儿。」 茹景没力气的哼声哼气,意识飘在海上,「不行,我好累。」 「太-jin-了。」 茹景自带风情的眼尾晕染出别样韵味,睫毛上悬挂的泪珠一颤一颤,声音模模煳煳:「爬山一上午,腿酸。」 进退维谷的席知恆隐忍克制到极限,如墨的双眸晦暗不清,在长久的拉锯战中你争我夺,终究赢得今日的主导权。 第97章 c97 沖澡时门外响起笃笃敲门声,被摁在墙上的茹景如释重负,推席知恆的肩膀,「出去开门,应该是我点的外卖到了。」 席知恆亲了亲她的唇角,深暗的眸色里浸润着水汽,声音里的低哑还未褪去,「没动静外卖员会放前台。」 茹景依附他的力量勉强站稳,眼角眉梢一动一静皆是风情,就连耳垂的小痣都变得生动起来。 她极力稳住自己变调的声音,「我饿了,吃完就该出发去观景台了,再晚只能看个寂寞。」 席知恆听着她在浴室里迴荡的余声,有点恼又掺着羞,极为动人。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不一会儿手机的悦耳铃声响起来,茹景的手机设置的是振动模式,铃声是他的。 第182页 掐了把茹景细软的腰,又在滑腻的肌肤上留恋稍许,席知恆将她打横抱起放进浴缸,捋起黏在她脸侧的湿发,「别泡太久,又睡过去别怪我不敲门进来。」 茹景睏倦不已,想着要补上一觉再出门,他偏要反覆折腾折磨她,简直比爬山还难受,她想骂他两句饥渴男人,不知餍足,但嗓子火烧火燎哑得不像样,她果断选择闭嘴,嗔恼地瞪他。 席知恆随手抄起浴巾往腰间一围,倚在门口不偏不斜地将茹景的神情纳入眼里,嘴边噙着淡笑,「还想要?」 她不知道她用这种迷濛含带潮气的眼神看过来时,对男人而言是如何的视觉冲击,轻易勾起最原始的欲望,打破他一向良好的自控力。 也是,面对茹景,席知恆也不想有自控力。 抬腿两步走到浴缸,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有些暴戾地吻住她的唇,肆意碾过。 茹景唔了一声,余下的声音被尽数吞咽入腹,被迫仰头承受他忽如其来的汹涌热情,双手扶紧浴缸边缘,怕自己滑进去。 好在也只是一瞬,席知恆便放开她,直起身子转身往外走,气息看似平稳绵长,到底多了几分不稳。 面对外卖员时彻底恢復一贯的温凉冷静,他朝外卖员伸手,外卖员有一瞬间的怔忪,男人浑身上下往外泛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一股脑将手里大袋小袋的东西往席知恆怀里塞,立马跑下一单。 席知恆合上门,边看边往里走,他到酒店后发了地址给卫琬,卫琬心领神会,即刻安排好换洗衣物尽快送上门,其中也包括了女人的贴身内裤和胸衣,好几条连衣裙以及护肤用品。 除此外,手中还多出几样东西,源源不断传递出温度的食物以及朴素的运动休闲套装,他看了眼外卖上的标籤说明页,是茹景下的单,份量不少。 他本想等去最佳观景点看完日落,再带她去山顶一家比较出名的店下馆子,她已经迫不及待点好了外卖。 席知恆放在一边,换好衣服后目光在床上逡巡一圈,被褥、床单凌乱不已,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暧昧的味道,他拉开对面落地窗的推拉门,冷风直挺挺灌进脖子,也熘进房间,霎时吹散一室的旖旎。 他拨电话给前台,吩咐客房服务员收拾房间,随即顺势坐在阳台玻璃桌旁的藤椅上,双腿交叠,目光空远地望眼前秀丽风光。 要从何说起,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哪些人物,告诉茹景曾经占据在左胸膛心脏里多年的人是她自己?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过往生活里有过他参与的痕迹,他其实认识茹景很多年,远比她自以为的更久远,只是那时候她不认识他罢了,严格来说,是不在意,所以认不认识无所谓。 席知恆有点出神地回忆,过往的一幕幕,甚至一帧帧从未像此时此刻如此鲜活有生命力,在他的脑海里放映,那时候茹景说话的语调,脸上雀跃不加掩饰的笑容,弧度的高低,不甚清晰明了,就连她跑跑跳跳的动作他居然都记得,同手同脚,滑稽诙谐得很。她却一点都不在意,自我地沉浸在吶喊加油的氛围里,独树一帜。 操场上的运动跑道拉了红色的隔离带,站在隔离带外的她异常打眼,手舞足蹈地喊另一个人的名字,她喊:「赵衍,你给我沖啊,不得第一名你就要答应我的要求……」 「咝,好冷,」茹景裹着浴巾抱臂往外走,被悄无声息灌进的冷风冻得直哆嗦,两条站立在地上的腿差点打摆子。 她循着风向看过去,席知恆坐在外面乘凉? 「你要吹风就把窗关上,我可冷死了。」 茹景不满的嘀咕将席知恆从冗长的回忆中拉出来,他微不可见地皱眉,起身进屋的同时,关好推拉门,「刚给房间里通风,没想你这么快出来。」比他预想的时间要早很多。 他十分随性地抄起一个购物袋,走过去递给茹景,「去换上,免得冻感冒。」 许是他在外面乘凉太久,身上带着股料峭寒气,茹景往后退了几步,接过购物袋,往里面看了眼,最外层是件米色针织衫。 茹景记得自己买的也是米色的,没多想,抖开衣服就准备往身上套,哪想到衣服里还有内裤胸衣,啪嗒落在地上。 茹景的余光瞥到地上的红粉格子内裤和镂空蕾丝胸衣,登时:「……」 她不记得自己有买贴身衣物,就算买也不会买这类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风格。 「谁让你买的?」茹景在浴室里好不容易平缓下去的羞耻心又升上来几分,身体的酸痛提醒她,不能反应过激,否则别想去看落日了。 她砸吧嘴嫌弃,「我不喜欢这种款式,丑哭了。」 那堆薄得可怜的衣料躺在地上,席知恆顺着茹景的视线看过去,与她抱有一样的想法,「是挺丑,没之前的好看。」 茹景语塞,睁大眼睛嗔恼地瞪他一眼,捏着柔软针织衫的手指蜷了蜷,压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席知恆煞有其事地继续说:「山上物资没那么丰富,将就一晚,回了市里再挑你喜欢的。」 「……」重点是这个吗?茹景的话卡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哽了半晌才幽幽道,「别了,要不起。」 上次那堆内衣为了还礼就费了她不少毛爷爷,她可不想再大出血买一堆有用没用的内衣放在角落吃灰。 第183页 或许有的人会说花自己男人的钱天经地义,为什么要有还回去这种思想?这不是很正常吗? 反正茹景不喜欢,男女关系中的她喜欢天秤一样平等不倾斜,我能理解你的那些情调,你也懂我的心意,不奉行大男子主义那一套,理所当然把女性当弱势的一方。 席知恆低声闷笑,弯腰捡起衣物扔进垃圾桶,又从另外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套,「先把衣服换了,在床上坐好,我给你吹头髮。」 酒店的房间是铺有地毯的,那衣服就掉在地上没多久,吊牌都还没剪,就被无情抛弃,茹景颇有微词:「你好浪费,泡水里洗一下不就得了。」 席知恆从床头柜里找出吹风机,将堆在一起的被褥往另一侧推了推,对她的话语置之不理,「不冷?再不把头髮吹干,我们出门就要赶不及了。」 「我还没吃外卖呢!」茹景早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气,这会儿也懒得跟席知恆去纠结上一个的话题,抄起衣服嗖嗖进了浴室,一通捣鼓后连镜子都没照,匆匆抓起桌上的外卖袋子,脚下踢着小板凳挪到席知恆身前,背对他而坐。 席知恆很懂,给她的头髮尽数捋到身后,一部分用夹子固定,一部分手指成梳,穿过她的发间。 吹风机嗡嗡作响,食物的香气在十几平方的空间蔓延,已经有几分西斜的阳光从落地窗洒下一室暖黄柔光,男人动作轻柔,不疾不徐地拨弄头髮,身前的女人大快朵颐,翘起二郎腿玩手机。 昏黄午后,岁月静好,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滞,不忍打扰。 心念一动,茹景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两人同框,席知恆敛眸低垂,长睫在眼睑落下一层浅淡阴影,薄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整个人柔得不可思议,她好像感受到来自他的宠溺? 茹景对着镜头撅嘴,他无论那种面貌,都各有千秋,不愧是她选中的男人,她轻轻一咳,晃了下脑袋,「我想拍一张合照。」 「嗯?」席知恆应声抬头,下一瞬咔嚓声响起,茹景已从拍好的照片里翻出来刚合影的那张,摆在他眼前。 他脸上的温柔未来得及收敛,眼底是被揉碎的笑意,零零散散却又不失温度,右边挡住大半个镜头的是茹景,娇俏的脸上半是明媚半是春光,桃花眼张扬肆意,唇瓣弧度高扬,像个高傲的女王。 他还没说什么,合影里高傲的女王迟疑地说:「虽然你不喜欢照相,但我保证这张照片是独家版权,不会泄露到任何除我外的人手里。」 她说得诚恳又信誓旦旦,好像生怕他不答应。席知恆眉梢轻挑,「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收独家版权费?」 顿了顿,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拍照?」 茹景:「……」她是给自己挖了个深渊巨坑。 「度娘了解一下,搜不出你的半张照片。不说这个,不带你这么坑人的,你堂堂总裁会在乎那么点版权费?」茹景笑眯眯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掐着自己的小拇指的一截比划,「完完全全苍蝇腿。」 「苍蝇腿也是肉,我的钱又不是大风颳来的,」她的头髮已经干得差不多,席知恆便收了吹风,捲起她的一缕头髮,悠然自得道,「自然,也不亏待你,搬来南溪别墅住?」 他双手圈住茹景的腰身,微微弯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声腔震动发出声响,「不收费,给你额外优惠,只要你想就可以拍。」 唿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额前,距离隔得近,她甚至都听到他声音里喑哑,她秒懂这意思,也明白过来自己被戏弄了,但不妨碍她成功被钓住胃口,仰面问他:「真的假的?」 她殷红的唇泛着水润光泽,席知恆轻轻啄了一口,与之相对的眼神霎时堪破她那点儿心思,他声音暧昧,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她的脸倏地布满红霞,逃离他身边。 茹景摸着自己的脸,心里暗暗骂席知恆不要脸,他刚才在耳边说的那句话是:拍一次做一次。 完全是不平等协议,席知恆妥妥的就是一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暗里又。骚。又浪,她……不是对手。 要不是惦记着他不爱拍照,她才不会多此一举,问他一下徵求意见,他还顺竿子往上爬,啧。 茹景哼哼,懒得理他,换好鞋子清点好必用品,不等他就迅速出门,近乎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席知恆闲庭漫步,跟着她的路线走,几步就赶上在酒店门口来回晃悠的人,握住她的手,旋即滑入她的指缝间,十指紧扣。 茹景悄咪咪乜了眼,没抽手,语声淡然地讲:「我忘了往哪边走,好像是要打车过去?」 话落,席知恆已招来一辆计程车,牵她上车,给司机报了一长串地址。 …… 最佳观景点位于一处横出主山峰三米多的峭壁上,可以将落日余晖在山间的壮阔瑰丽完整地映入眼里。 茹景和席知恆到的时候观景台等待人摩肩接踵,低声交谈,最前沿的位置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无法进入。 席知恆便带茹景到了下一层观景台,人更少,位置相对来说也不差,只是达不到最佳而已。 天际的云彩已经有所变化,一片橙色霭霭缀着奇幻的粉紫色。刚开始是一小片,随时间的流动,逐渐延展拉伸,覆盖那层镀有金光的橙,整片天空美轮美奂得有种不真实感。 第184页 茹景抹开头去看席知恆,他面朝幻彩,稜角分明的轮廓模煳得剩下一层粉紫光芒掩映其中,好像他也变得同那片云彩一样,不真实。 但这片云彩终会消失,再难一见,席知恆不会,他就站在她身边,看得见摸得着,还会用温淡的语调说话。 只是这一刻,他过于沉默,沉默中透出悠长的寂寥,如撕棉扯絮般纷纷扬扬散落满身。 十指紧扣的那只手拇指动了动,挠着席知恆手背的皮肤,她眼底映着他的身影,眼都不眨地问他:「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他的寂寥由何而来,下意识宽慰他:「看落日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凋零落寞的孤寂感,很容易一下子让人联想到枯藤老树昏鸦这些字眼,但是——」 她骤然转身,一个箭步上前拱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的腰,轻音细语却坚定不移地讲:「有人与你共黄昏,有人伴你共清晨,不用感到落寞寂寥,你还有我。」 席知恆瞳孔骤缩,怔在原地无言凝视她,深邃的眸光里涌动波涛,抬手揽紧她的腰,「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以前听别人说不这么觉得,如今再看,有些明白其中意味,不觉就走神了。」 提到这个,茹景就有点郁闷,她到现在都不清楚席知恆的家庭背景,他也从来没提到过,这是头一回,她撇撇嘴:「你家是怎么回事,让你发出这种感慨?」 茹景还记得帖子里爆料的那些,她不太相信,既然如此,藉由现在机会问出口也不错,「你都上过门,见过我家人了,反之——」 她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席知恆不觉一笑:「你的问题太多,到底想让我回哪一个?」 茹景:「……一个个来,长夜漫漫你要是无心睡眠,就慢慢讲嘛。」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第98章 c98 「即便无心睡眠,也可以干点别的事情,比如——」席知恆目有深意,面上是惯有的冷静卓然,「你。」 「你」字的音节还没完全吐出,茹景垫脚单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戳他的腰,切齿磨牙,「能不能有点总裁包袱,注意点场合。」 席知恆亲了下她的掌心,她触电般收回手,对他真真是无话可说,心中横生几分浮躁,想拿胶布封住他的嘴。 席知恆纯属心随意动,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能听见的人只有他们彼此,更不在意周围人投过来的眼神,那些都与他无关。 无关紧要便无需理会。 「又不是工作要什么总裁包袱,」席知恆说得理所当然,「当着陌生人的面我拿不出手?」 这话题中心转得有点突兀,茹景猝不及防,「倒也,不是。」 就是还没能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这算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别扭羞窘时刻。 看落日的人不少,看她和席知恆的人也不少,他们之间的小小互动都引起旁人的惊唿了,她脸上火辣辣的很。 少顷,她才将这股窘迫压下去,理了理脸上的神情,松开怀抱退出去,面色自如地继续看最后的一帧帧夕阳拉下帷幕,沉睡在天际另一边。 观景台里的涌动人潮随之变得稀稀拉拉,游客返程回酒店的回酒店,下山的下山,夕阳尽数沉没下去后时间才晚上的七点。 夏日白昼长,距离彻底天黑还有段时间,速度快的能赶得及在天黑前出因缘山。 茹景对自己的水平有点ac数,再说他们已经定好酒店了,她当然是乖巧地跟在席知恆身后回酒店,搬好小板凳备好瓜子零食可乐,物资极尽齐全地准备侧耳倾听。 在坐下后她甚至还掏出手机点了好几杯水果茶。 原因无他,怕自己不够精神,来点茶助助兴。 席知恆哂笑:「这架势和派头像是我要说天大的事,你不仅严阵以待,还乐在其中。」 茹景正襟危坐,腰板挺得比承重墙还笔直,「当然。」 自己的男人当然要了解清楚,再说她看不得席知恆那寂寥落寞的样子,仿佛遗世独立,她莫名心酸微妙,觉得他应该是回忆起和「家」有关的事。 茹景活到这么大,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家人对她都是极为疼爱的,小公主一样捧在心里,人生一路坦途,有过的波折大概是父亲的过早去世,让整个家消极了一阵子,但打起精神后仍旧是从前欢欢喜喜受众人喜爱的小公主,亲人和睦,欢声笑语,一如从前。 席知恆不一样,听许梓萌在双月湾时说的零散话语,让茹景知道席知恆年少时就被寄养在许家,父母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出于何种心情?才会将亲生儿子送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教养呢?茹景无从得知,但有一点能她能感同身受,那便是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有种无形的「我是外人」标籤打在自己身上,天然地觉得自己与那一家子格格不入。 这种格格不入或许不会体现在明面上,更多是心理折磨,每时每刻,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和他们真正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相处。 茹景大学体验过一把个中酸爽,她大学在外地就读,和姜颖虽然不是同专业,但被分配在同一个宿舍,一来二去两人熟稔起来,三观合拍,感情越来越好,有一年暑假她死皮赖脸要去姜颖家玩,才明白姜颖是被领养的女儿。家人间看似和谐,其实暗潮涌动,将阴阳怪气发挥到极致,稍微了解一点内情后,着实是让茹景的三观受到冲击,差点就被重塑。 第185页 暑假过后,茹景仅能用四个字形容暑假体验:贵圈真乱。 也算是懂了姜颖作为外人的不容易,她狠狠心疼了一把,对抛弃姜颖的亲生父母深恶痛绝。 后来年纪和阅歷见长,这种深恶痛绝演化为不可言喻的复杂情感。 茹景明白事情不是肉眼看到的非黑即白,掺杂了太多的外界因素,天灾人祸总有一样。 越想茹景越心酸,狠狠带入了,她拍拍身前的床沿,神情肃穆得不行:「快说,我承受得住。」 「承受得住什么?」临出门前没吃完的外卖已经冷掉了,有不少是面食,被汤水泡成满满一碗,让人毫无胃口。 席知恆垂眸看自己的手机,编辑好消息发了过去,让人重新点。 他单手插兜懒懒地走到茹景身后,小板凳是没有椅背的,他不费吹灰将她抱到床上坐下,扭过她的身体面朝自己,「想到什么让你用要哭的眼神看我?」 茹景:「……」 渲染到位的泫然欲泣氛围瞬间灭得干干净净,她心里边儿那点无限放大的心酸收回去一半,还嘴:「眼睛近视有点严重,你凑近点瞧瞧我哪里像要哭了?」 说着,茹景双手拽住席知恆的衣服下摆,强迫他坐在小板凳上与她平视,她抻长了脖子凑到他面前,眼睫毛扑闪扑闪,眼里盛着星光,晶亮璀璨。 席知恆笑笑,不拆穿她眼尾的泛红,额头相抵,彼此唿吸交错,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年少时家里出了点事,我的生父意外去世,母亲积郁成疾,许迦南的父亲是我生父曾经在部队里的战友,听闻消息暂时收留了我。经济独立后,我就从许家搬出去了。」 有一阵的沉默,茹景以为他还在酝酿,就保持着两人额头相抵的姿势,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吱声,她豁然抬头,「没了?」 席知恆别有深意地看她:「还有什么?」 茹景脑热,脱口而出:「废话,当然是你在许家过得……」 话到后面就变成了哑炮,茹景对上他戏嚯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她索然破罐子破摔,勐地从床上跳下来,居高临下地睨席知恆,「在许家过得好不好?」 她没敢问是出了什么事,席知恆在提到生父时感情很淡,但敏锐如她,从他的眼底抓到一闪而逝的不悦,似乎对「生父」讳莫如深。 「要看你如何故定义『好』和『不好』,」席知恆说得不痛不痒,「从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茹景头疼,板着脸斥责他:「能不能一句话概括,我的脑子它现在处于休眠状态,对于结构复杂的语句无法识别。」 见她神情不对,席知恆捏捏她柔软的掌心,让她重新坐回去,言简意赅地总结陈词,「不好不坏。」 许家毕竟是百年家族,人丁兴旺,总不可能同等照顾到每个人身上,这缺点那漏点很正常,他被许正堂带回去后一直跟着旁支一脉,过得平淡无奇,背后应该少不了许正堂的旁敲侧击。 茹景哦了一句,眯眼仔细打量他的表情,没能找出破绽,勉强信了,「这样也挺好。」 不过分关注,不过分疏离,抽身而退没那么多顾忌,这也许就是造成他性格的原因,对人对事皆是如此,温淡疏离,甚至更多时候是冷然凌厉,叫人无法靠近。 但他野性的时候……,那可真是如狼似虎,但仅限于脱衣后在床上,想想茹景觉得有点刺激,类似于解开了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有禁忌神秘那味儿了。 想法越来越偏,导致茹景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异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眼神精光奕奕,透着浓厚的兴味。 席知恆眼帘掀动,接上她表达欲十分强烈的眼神,面色如常,坐在小板凳上无动于衷。 装,就继续装。 茹景牙痒,再度从床上跳下来,只不过这次是跳坐到席知恆身上,双腿勾紧他的腰身,偏头以吻封缄,双手去剥他的t恤。 席知恆的眸色瞬间风起云涌,比墨色还黯沉,反客为主,掌握主导权,扣紧茹景的后脑勺,深深回应她的主动。 暧昧声四起,在房间内横冲直撞,落地窗外猎猎风声从缝隙中挤进来,还没停留半秒便被炽热的体温烘干蒸发,参与进这徐徐升温的不大空间里。 衣物散得满地都是,昭示着这场。情。事的激烈,最后的紧要关头他甚至发了狠,室内迴荡起不成句的含带哭腔的求饶声。 茹景最后实在没忍住骂了席知恆一句禽兽,他挥洒汗水,不予理会,过了两秒不徐动作,才慢条斯理地说:「不做何撩。」 茹景没话说了,四个字一针见血堵住她的嘴,她自己饿狼扑食扑过来的,他又不经她撩,属实是自找的爽并被折磨其中。 折腾到浑身无力,茹景又饿又想睡,席知恆新点的外卖还没到,实在撑不住睡意。 她翻过身面朝落地窗的方向,迷濛中似乎看见窗外燃起一点猩红,唿出的青白烟雾没过一秒便被冷风吹散。 席知恆侧靠在阳台的铁艺栏杆上,嘴里咬着金色菸蒂,勐抽了一口,望着无边夜色眸光浮沉。 下床时他无意间扫到茹景亮起的手机界面,发消息的人是褚少君,内容却是代别人转达:【周五不见不散,沈衍。】沈衍么,时隔经年,倒是没想到会以这样荒诞的方式见面。 兜兜转转,逃不开的宿命吗? 第186页 …… 过了两天闲散懒淡的山间生活,骤然回到城市车水马龙的嘈杂声里,茹景短暂的不适应被忙碌的工作沖淡。 王琳的事情没调查出个结果,她忽然改口不报警了,当作乌龙一场,招南的人自然是乐见其成,巴不得赶紧换个事少的,虽然也对这件事的处理有些不满,但听闻是请动大人物压下去了。 王琳也没再来找茬她,阴阳怪气地讽刺倒是没忘,在大厅茹景和姗姗来迟的她碰个面,她脚步顿住,和身旁的另一个讲师讥笑:「茹景她本事再大也是见不得光的,腻了就换了。」 在王琳看来这些总裁公子哥都是一时兴起。 实话实说,茹景长得的确漂亮,自带妩媚妖娆,轻易就能勾住男人的眼睛。 男人会和茹景玩,但不会把茹景当回事。 一来是王琳觉得以茹景这种惯会装的人,心机很重,真本事几斤几两有待考量;二是她不以为然,茹景长得妖魅,鬼知道是不是放浪形骸,干净不干净。 谁会和这样一个女人谈真感情?笑话。 事情倏地就平息,无波澜的被压下,茹景背靠椅背,想到能做这种手笔的除了席知恆,别无他人。 这件事的传播范围不广,她在当天就尽可能减低影响,公司上层没有动静,明显对这件事看得不重,不然早出手找王琳麻烦了。 王琳纵然再怎么闹,也不会没脑子闹到顶头领导不高兴,她没那本事,也不敢。 闹这件事情,八成是想茹景不痛快,膈应她。 茹景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但肯定不是用权势强力镇压。 水落石出,以理服人,才最站得住脚跟。 她冷脸拨过去电话,嘟了一声,电话那头立马接起,并没有开口讲话。 茹景不想费时间和他扯,开门见山:「你让人把王琳的事情压下去的?」 第99章 c99 席知恆正在和国外来的客户商讨价格上的问题,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上抬价,他神色淡然的脸上已有不耐,恰巧一通电话进来,他藉此起身走到门外安全通道,向右滑动绿色按钮,接通。 冒出缕缕冷气的轻俏女声一通噼头盖脸的质问,席知恆眉间蹙起深深褶皱,唇瓣微抿,「不是,我承诺的话不会食言。」 有一瞬间的沉默,席知恆面无表情地问:「你怀疑我?」 经由话筒处理过的声音带着电流感,比见面时听到的更磁性,茹景心里一咯噔,已经泼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她实话实说:「是,花港新航你的占比额最大。」 言下之意,能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抚平得毫无痕迹。 安全通道离谈话的房间不远,那群人还在东拉西扯,一个劲儿和秘书提各种要求,吵杂的声音不断钻进耳里,混在茹景的那一番话中,席知恆轻揉胀痛的太阳穴,四平八稳地讲:「她对你本人造成了哪些物质和精神上的伤害,值得我出手?若真有,你会觉得只是简单的压下去?王琳还能坐在高级讲师位置?」 「考虑问题不是靠冲动,」灯光迷离下,他的表情晦暗而冷沉,「还有别的?」 电话那头只剩下挂断后的嘟嘟声,单调枯燥。 房间内的讨价还价还在继续,席知恆双手抄兜,绷紧了下颌走到大班台,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比谈好的高出五个点?」 「人人都像林总这么做生意,没诚心也不讲诚信,不谈也罢。」席知恆抄起大班椅上的西装外套夹在手弯里,大步流星朝外走,临出门前微微站定几秒,口吻冷淡,「明晚过去前,希望林总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林总:「……」心里苦,他没想提那么高的,谈判时见席知恆态度不咸不淡,就试了试,这倒好,把自己推进了火炕。 卫琬亦步亦趋跟在席知恆身后,深刻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一个字都不敢问,一个字都不想讲。 上回景总监说的黑卡事件,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席知恆讲,本寻思今天一道出门时,趁他的心情还不错,谈完正事后应该能有机会说出口,谁料客户得寸进尺,加上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心情指数悬崖式跌落。 卫琬余光瞥了瞥老闆,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顿时抿紧嘴巴,拉得严严实实。 车辆发动,汇入来来往往的车道上时,坐在后面的席知恆抬眸对上卫琬不知道第多少次偷看的视线,他没有情绪地问:「想说什么?」 卫琬小心翼翼打量席知恆的脸色,双手稳住方向盘,视线笔直地注意前方路况,「席总,你周末不是找景总监去了吗?」 讲道理,脸色不应该这么臭的,难不成吵架了? 席知恆云淡风轻地扫了卫琬一眼,「开你的车,有空关心这些,是嫌事儿太少了?」 卫琬立刻噤声,眼观鼻鼻观心,十分后悔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欲。 席知恆晚上和那客户喝了点酒,打算让卫琬直接送自己回南溪别墅,车走到半路,他又改了地址,前往茹景的住处。 卫琬隐约能猜到些什么,将席知恆放在华业苑门口后一熘烟绝尘而去,还很贴心地发消息,随时待命。 席知恆闲庭漫步,乘电梯上到29楼,刚出电梯就听见附近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他长腿迈步走进去看,茹景的门口蹲着个维修工,地上摆放着工具箱,大大小小的不同类型的防盗锁放得比砖块还整齐,气势足得很。 第187页 席知恆踢了踢离脚边最近的锁,「d户型的住户要换锁?」 男人身躯高大,浑身又散发着不凡气度,非常人能比拟,一看就惹不起,维修工本来想说两句别动我的锁,仰面看了席知恆一眼后,没好气:「可不是,我都等了半小时了,她说还没到家,我还赶着去下一家呢。」 席知恆对修理工的话不置一词,他对陌生人的抱怨不感兴趣,垂眸看了看腕錶上的时间,已经是夜里的九点了,茹景还没回来。 蓦地,身后传来高跟鞋叩着地面的清脆声,一道纤细身影越过他,走到门口拿钥匙开了锁,「不多不少三十分钟到,不算迟到。」 门是往外开的,茹景刷地一下拉开门,差点撞到修理工的鼻子,她也不理会,「周末让你过来你说有事,今晚让你过来你还不耐烦了?」 茹景指着门上的还没换下去的锁,「就你这破锁你还敢跟我吹嘘全球质量第一?别人一张卡加一根铁丝就撬开,这质量第一到我不敢恭维。」 修理工懵懵然,想反驳两句,茹景口舌更快,指尖方向移向席知恆,幽冷冷道:「你让他再给你示范一次,撬开全球质量顶尖门锁。」 修理工:「……」 无话可说的修理工瞥着长身玉立的男人,自认倒霉,老老实实开始换锁工作,心里不无腹诽:卖东西打gg夸张一点不很正常吗,也没见老坛酸菜的方便面真就像包装的那样美味啊。 他心有不甘,嘀嘀咕咕好半天,换好锁,工具都没收拾齐全,剩了几颗螺丝钉在地上,没拿,人就跑了。 茹景对修理工那态度嫌弃地撇了撇嘴,她依靠在门背上,漫不经心将目光移到被忽视良久的人身上,「你来做什么?」 傍晚说的那事儿茹景想了想,冲动成分居多,多少有点被冲动给沖昏了头脑,让她现在面对席知恆,有点心虚,眼神里是故作的镇定自若。 「你不是想知道王琳的事情是谁在操作?」席知恆下巴微抬,茹景的腿横在门前,露出又细又白的一截儿,分明是不想让他进去,「我这人不喜欢做替罪羔羊。」 席知恆视若无睹,往前走了两步,攫住她闪烁的目光,「被错怪了不说,还一天到晚生我的气,不愿搭理人。」 话落,他单手抬起茹景横在面前的腿放下,步履稳健地走到玄关处换鞋,鞋柜里没有男士拖鞋,他便踩着袜子走在木地板上。 茹景没真打算拦他,即便真心要拦,论男女体力天生上的区别,她哪里能拦得住,但是气势要够足,就算是她先挑事儿……行吧,她已经很心虚了。 见席知恆穿袜子走地上,她一愣:「这两天没在家我没拖地,都是灰。」 席知恆:「你家有男士拖鞋?」 茹景:「……没。」 她住的是单身公寓,平常有人来也是姜颖郝雪她们,根本没有男人踏足过她租住的这一小方天地,席知恆例外,他都快要成为常客了。 席知恆饶有兴味地笑笑,无言坐到沙发上,再度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脑子有点昏沉。 和客户交谈时喝了点酒,路上又吹了风,位于大脑皮层的神经末梢互相拉扯,又胀又痛。 茹景在他进门时也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关好门转身想对他说两句话,就看到他一脸疲倦地靠在沙发上,双眸微阖。 她心头泛起微末的疼,自然垂落在身侧双手蜷了蜷,随即轻手轻脚走到厨房,用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做醒酒汤。 客厅的朝向很方便看到里面走来走去的人影,席知恆睁开双眸,映入眼底的就是女人围着灰色布朗尼图案的围裙,长发盘起用夹子固定在脑后,筒灯的温和光亮给她周身模煳上一层柔光。 他起身走近,从身后拥住茹景,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在光影中细微颤动,「做什么吃的?」 唿出的温热洒在耳畔,茹景偏开头躲了下,「你不是喝酒了?」 他低低笑嗯了一下,像微风刷过羽毛,撩得人心动不已,下一瞬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短硬的发梢擦过她的脸颊,又痒又痛。 茹景抖了抖肩膀,「又不给我打下手,专门妨碍我。」 话是这么说,手下动作没慢多少,就是肩头处的唿吸惹人注目,扫来扫去,让她心如鹿撞。 茹景快做好了,席知恆才松开她,自觉坐到餐桌的座椅上,单手支颐看她轻快的动作,神情里透出一股懒淡。 茹景将醒酒汤端上桌,见他这幅模样,确信他是喝多了。 她坐在地面的椅子上,双手托腮,催他喝汤,「你是什么想法?」 她把自己有过的想法一五一十陈述故给他听,过后安安静静眼巴巴等对面的人答案。 酸甜的醒酒汤入腹,胃里的灼烧感减轻不少,席知恆端着瓷碗,喝得优雅,喝完不忘擦擦嘴,才不疾不徐道:「华怡参与进花港新航项目里,除了你,我记得还有个女人?是不是开大会坐你旁边的那个?」 「褚少君?」 席知恆对华怡的内部的这些职位分工不清楚,纯属是提个醒,「她看起来不像是新人,气场和眼神骗不了人,应该不是你手底下的?」 茹景一怔,她不是没想过沈衍,但下意识否定这个答案,沈衍和她已经是过去式,犯不着为了过去的那点感情纠葛,刻意插手她的事情。 第188页 她抿了抿唇,冷声道:「她是沈衍的人,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回国,被安排进来的。」 席知恆默然,神色随她的话语结束暗下去,眼底浅浅的不悦流淌,倒是意外沈衍居心不良,也不知是何时布的局。 席知恆一声不吭,茹景也陷入思考中,想要一探究竟,餐桌上温馨的氛围急转直下,冷静幽寂,两人心思各异。 对于席知恆直白否认不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茹景刚开始算是半信半疑,可后来一想,他也没必要骗自己,否则以他雷厉风行的手段,王琳的饭碗保不住真有可能。 沈衍……茹景不清楚,难道他以为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会对他感激涕零吗?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小女孩,随便煳弄就煳弄过去了。 她点亮搁置在手边的手机屏幕,距离周五还有一天,到底要不要去?沈衍抛出太多疑点,就等她上钩。 眼尾余光瞥了瞥眼前男人凌厉的五官,处处透着凉寒,尤其是在她提到沈衍两个字,他眉眼间是如霜如雪的不喜。 茹景心思鼓动,挺起胸膛,目光如注地看他:「你认识沈衍多久了?」 第100章 c100 这个问题从周末盘旋到现在,终于有适宜的时机问出来,茹景甚至都无意识松了口气,却又在接下来的安静空间内更紧张了。 人一紧张就容易显得气势不足,茹景的那点心虚更是被无限放大。 原因么很简单,现任撞上前任。 不对,严格来说不是前任,友人以上,恋爱未满,而且还是青春年少的爱恋。 仔细想想,也没那么修罗场。 年少的事儿谁还那么在乎,反正茹景没那么念旧,对沈衍早就没想法了,沈衍是什么想法她管不着,她对于眼前这位重量级人物更看重。 既然席知恆和沈衍认识,且关系剑拔弩张,若不是两人都是稳重的成年人,不是愣头青,茹景都怀疑那天在她的卧室里两人会打起来。 那对峙的气场宛如悬在冰封之上,时刻泛着寒芒,霜冷无比。 茹景想到个不适合的四字词语形容他们之间的碰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席知恆轻飘飘看向茹景,吐字气息更轻:「有点久。」 他说得不清不楚,勾得她挠心挠肺地痒:「有点久是多久?」 席知恆笑了下,笑得意味不明又有点冷,「老同学。」 茹景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冷,耸肩往里缩了下脖子,能被席知恆称之为老同学的,那这认识的年份肯定不短,具体是多少年? 应该是大学同学吧,听堂哥说沈衍长年待在国外,近期才回国,能做同学那极大可能是席知恆大学在国外就读,两人凑巧成了同学。 她胡思乱想,关系不好的老同学,应该不会交流很多吧?譬如提到她年轻时候臭不要脸追人,就差没轰动全校了? 想了想,茹景觉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实交代自己也和沈衍是老同学的事情,她咽了咽喉咙,手指无意识划拉桌面,「其实,我和沈衍也是老同学,不过早就不联繫了,也是没想到。」 席知恆疑惑地嗯了一声,目光意味深长,看得茹景如坐针毡,有种被洞穿的感觉。 她捏着嗓子咳嗽几下,铿然有声地解释:「我和他高中在一个学校,那时候他不姓沈,姓赵,高三还没读完就辍学了?结果现在成了沈家的大公子,人生际遇不可不谓奇妙。」 话落,她勐然将话题转向席知恆,瞳仁水光漉漉地看他,眼睫毛扑闪扑闪,「你呢,什么时候?」 席知恆言简意赅,也没瞒她,「比你早。」 「……」 茹景的重点已经明显偏移了,早是多早?难不成席知恆早就知道她青春黑歷史?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姨妈痛在医院挂水的时候她让郝雪查的就是席知恆有没有在京州二中和附属小学上过学,结果打脸了。 但现在明显又对不上,席知恆既然比她更早认识沈衍,而沈衍在辍学前是土生土长的京州人,没出过京州地界。 席知恆是沈衍的哪门子老同学?幼儿园同学吗…… 茹景明明白白将问号二字打在脸上,半是茫然半是诧异地凝望席知恆,心底隐隐有个想法唿之欲出。 「你在来许家前在京州读的书?」茹景循循善诱,语气却有些急切,「我高一转学到京州二中认识的沈衍,你是不是也在二中?」 「和赵衍改名叫沈衍一样,你也?」改名了,能合理解释郝雪找不上人的理由,改名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席知恆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无边的深眸里捲起涟漪,看她自说自话,有条不紊地分析得头头是道,脸上的表情愈发惊诧费解。 他的沉默在茹景眼里就是默认,她歪头有点不理解:「我们曾经在一个学校,你以前怎么不说,早就认识我了吧?」 她作为转校生在校园里可谓是叱咤风云,风风火火,一来就掀起千层浪,闹得周围的人都鸡犬不宁,实在是……不堪回首。 她语炮连珠,给席知恆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被迫侧耳倾听她的念叨,脸上的神情辨不出喜怒。 须臾,他才不咸不淡中断茹景的回忆:「改天再和你细说,还要不要分析王琳的事情了?」 茹景梗住,如被掐住脖子的鸡哑声,眼神暗戳戳瞅席知恆的脸色,果不其然见到一线乌云,他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 第189页 茹景识趣地略过,端正身体,「请说。」 席知恆扫了眼她脸上略微遗憾的表情,心有波动,到底没表现出来,徐徐给她说道:「沈衍长年居于国外,接触的公司和项目都是由他父母经手或举荐给他,国内产业这块一直是沈周逸在打理,多年来没出过岔子,华怡也算蒸蒸日上,沈衍忽然回来,扬言是接手华怡。」 「是你,你愿意一朝苦心经营,替他人做嫁衣?」席知恆发出灵魂拷问后,补充道,「沈周逸不愿放权,也不会轻易让沈衍上位。」 茹景顺着他的思路,很快接上:「沈衍暗中必定会有动作,我在他看来是沈周逸安排的人,自然是站在沈周逸这一派的,事情出了岔子没做好,他暗箱操作一番,让褚少君去解决,看似是在用强权镇压王琳,实际着重强调他的手段非常,足够震慑招南的人,获人脉,得人心。」 席知恆对她这转得飞快的小脑瓜有几分赞赏,眉梢轻挑,「还有呢?」 茹景愣住:「还有什么?」 「或许他以为你会感谢他,把你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 怎么听,席知恆的这句话都像是在讽刺沈衍,茹景不由得发出真诚喟嘆:「好一个一箭双鵰,既自以为是地在我面前刷好感度,又可以给自己的事业获利,不愧是商人。」 话落,她意味深长地瞅了瞅席知恆,似乎是在提醒某人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简直如出一辙。 席知恆似有所感,语调沉着:「还在怀疑我?我犯不着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孰轻孰重拎得清。」 「哦~那孰轻孰重啊?」茹景明知故问,拉长的尾音里语调娇媚,像把细腻的钩子扔过来,将人勾得紧。 她不故作姿态时带点高冷美艷范儿,但挡不住她天然的妩媚。因此稍微刻意一点点,扭捏造作的话便是能妖能艷,能嗔能魅,让人很想征服,看其沉沦。 席知恆眸色渐重,容颜在壁灯的融融亮光下,笼着一片剪影,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她直觉有种危险。 他宛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不知何时会朝她扑过来。 茹景不慌,翘起嘴角笑得张扬,隔着两米长一米多宽的餐桌呢,席知恆得腿长两米以上才能跨过来,他做不了什么。 席知恆往椅背上一靠,眼底闪烁着光芒,看穿她的小把戏:「别人重不重我不知道,但是你不算重。」 茹景:「?」她听到了什么渣男发言,这男人要着除了床上功能还有什么用? 她的笑僵在脸上,眼神不敢置信地看他,下一秒又听见席知恆说:「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 茹景:「……有一瞬间我在濒死徘徊,以为要坠落悬崖,结果升天了。」 她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不爽地看席知恆,无声控诉的同时,嘴角疯狂上扬。 活灵活现的表情让席知恆忍俊不禁,伸手掐住她的红润脸蛋,「该配合你的演出,我不能视而不见。」 茹景哦豁,老男人学会使用流行歌曲的歌词了,虽然多加了两个字,这不影响。 她笑嘻嘻捂住他的手,发出诚挚的邀请:「今晚要不要在我家多♂坐♀坐?」 她的手对比起男人的手,说是柔若无骨不为过,盖不住他的半个手背,但她的掌心干燥,烘着他的手背,阵阵暖意流淌。 席知恆指腹在她软润的脸上摩挲,不答反问:「考官大人,我的考核期是不是已经过了?」 考官大人四个字让茹景费力营造的氛围感全无,席知恆不提这一茬,她都将考核期抛到九霄云外了,她拗不过自己的内心,从那天他主动过来道歉就心软松动了。 她当时信他,所谓的考核期过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不一定非得说出口,不然她在看落日的时候又是抱他,又是言辞凿凿地宽慰,都是逢场作戏? 王琳这事她噼头盖脸就问责席知恆,是她的问题,不存在他违背承诺。 他现在提出来这个,无异于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但是吧他故意破坏情调,语有揶揄。 茹景羞恼参半,就着捂住的后背用力拍了一巴掌,「回去吧你,我家里不欢迎男人做客。」 席知恆胸腔里牵出断断续续的笑声:「那跟我一起走?你在南溪别墅的洗漱用品都有,不够的话重新买,买喜欢的。」 茹景对席知恆每次都想将她拐回南溪别墅的想法已经麻木了,三十岁的老男人惹不起,她不假思索道:「这房子没到期退不了,我再住个几天?」 席知恆:「还有多久时间到期?」 「一两个月?」 这房子她租了好几年,想着搬家麻烦,这里又住得还行,就一直没换过,不过对于席知恆的撬锁事件,她心有戚戚,有点担心这里的安全问题。 华业苑虽然不算高档小区,但坐落在寸土寸金的cbd中心附近,价格也不便宜,她当初看中这间房还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一住处,绿化环境好,安保也不错,小区里的原住民很多,烟火气很足。 相对而言像茹景这样的外来租户就很少了,她找到的时候很幸运,房主搬家移民国外,但也没打算卖掉国内的房子,就挂在租房网上,被茹景这个幸运儿看中。 「我的门锁刚换呢,谁知道是不是又被你轻松撬开?」 茹景从椅子上跳下来,茶几上的黑卡还在,她用食指和拇指夹起,施施然走到席知恆面前,「你再去试一试,不行我就投诉他们的破锁。」 第190页 「你当人人都是开锁工?」席知恆抄过她指间的黑卡,正反端详了两秒,认真道,「这卡你真不要?」 「这卡被你折了,要着干嘛,学你撬锁?」 席知恆嘴角噙着微末的笑意,悠悠道:「卡里划了七位数,专门给你购物买口红买包包买衣服的。」 茹景吸了口气,十分动心然而还是拒绝:「不要,我让卫琬给你补办了,财不外露,你别给我说。」 夫妻之外的关系让茹景去花这笔钱,压力有点大,她能明白席知恆的意思,愿意给女人花钱是因为对她动心也上心,但数额过大让她心里有压力,不觉产生低人一等的想法。 她在钱财上固然没有席知恆富裕,但也不想差距过大让她产生自卑的情绪,让平衡的天平倾斜。 席知恆微不可见地皱眉,没说什么,心下已有较量,他不动声色地将卡揣进兜里,掠过这个话题,门外传来门铃声。 茹景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可视门铃前,看到一颗小小的金色脑袋在摇晃,手里端着水果篮子。 沈抒宇? 茹景开了门,对上沈抒宇那的碧蓝双眼,诧异:「你住这一层?」 她是知道沈抒宇住在华业苑的,倒是没想到他和她在同一楼层,他们实在鲜少碰到。 沈抒宇也有点惊讶,这种惊讶很快转为惊喜,他挥手朝左侧打开门缝的屋里招唿,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茹景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记得这一户长年没人住,也听说是人在国外,没有回来,说的就是沈抒宇么? 沈抒宇这雀跃不已的样子,茹景有点好笑:「你是在招唿你——」 「小叔叔,我找到漂亮阿姨了,快来!」 孩子的嗓门比她大,盖过她的声音,也分别引来屋里的人,席知恆见她迟迟不归,迈步过去揽她入怀,目光逡巡在孩子精緻的面庞上,「认识?」 茹景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左侧大门完全推开,露出来人的面貌。 「沈抒宇,让你给邻居送个水果,不是让你扰民。」 来人面有无奈地看向沈抒宇,余光瞥见开门的邻居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剎那愣怔,旋即恢復如初。 他看向茹景,询问:「你住这里?」 沈抒宇替茹景答了:「是的呀,漂亮姐姐就是住这里,我被欺负,是她帮了我,然后她就进了电梯。」 那群坏小孩一直说她是老巫婆,天天都可以见到,那一定是住在这里没错了。这句话他没说,被小叔叔的一个嫌弃眼神给制止了。 沈抒宇已经替她开口,茹景没什么不好承认:「是,过两天就搬走了。」 席知恆给她改口:「今晚就搬。」 第101章 c101 他神色冷冷拥着茹景转身往屋里走,握住门把手就要带上,将剩下对话的机会掐死。 茹景反应慢半拍,在门留下一指宽的缝隙时用膝盖抵住,目光与席知恆的相接,无声示意他开门。 既然当事人就在隔壁,有些话她想当面问清楚,这正好是个机会,她不用去参与进沈衍明日的不见不散宴会,省去很多麻烦。 「我有几句话想和他讲讲,不用很久,」 席知恆眼底的不悦明显,茹景虽然不想闹不愉快,但更不想错过眼下这个机会,她的大拇指摸了摸他的大鱼际,声调娇软,「五分钟内搞定?」 席知恆很吃她故作的讨好这一套,带着点哄人的意味。 他冷然的面容有几分柔和下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嗯声,随即倚靠在门框上,手掌轻轻一推,原本要合上的门又打开,将隔绝在外的人放入视线里。 沈衍和沈抒宇尚未回神,茹景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直截了当地问:「说吧,你有什么必须要和我说的,洗耳恭听。」 她的态度不算好,但当着小孩子的面还是有所收敛,不如在老宅见面时的冷沉幽然,至少面色平静无波,和位于她身后的男人有几分像。 沈衍自嘲地想,果然相处多了,不知不觉中身上就有了对方的影子,他竟心生羡慕。 他无声无息描绘茹景现在的模样,年少的时候就美得张扬,现在这张扬只增不减,携裹着她身上散发的成熟妩媚,化为另一种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让人惊嘆不已。 也让人一眼沦陷,比当年尤甚,沈衍眼眸微闪,将女人的风华正茂刻入脑里,他须臾才道:「时间不早,还是改日再叙。」 「沈抒宇,进屋去洗澡睡觉,」小孩子的眼神一直在几个大人之间逡巡,好像发现氛围不太对劲,一直抱着他的大腿,但又不肯进去,沈衍训斥,「明天上学迟到,就送你去爷爷那儿。」 爷爷两个字对沈抒宇来说是晴天霹雳,他表情都僵了,一副要哭不哭地样子仰头去看自己的小叔叔,觉得小叔叔实在太狠心了,说好的最爱他,结果还要送去阎王脸爷爷的家,他好委屈。 沈抒宇的卖惨更在他这里不管用,拎起沈抒宇的衣领子就将人往屋里提,沈衍的大半个身子还在外面,扭过脑袋对神情不善的茹景讲:「孩子在,着实不太方便。」 茹景扯了扯唇角,沈衍的理由可真够合适,说不方便确实不方便,如果聊到某些强烈调动情绪的话题,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现场失控,说方便也方便,就看沈衍如何斟词酌句,显然对方选择用前者搪塞,她也不好说什么。 第191页 沉默几秒,她仍是忍不住,冷淡地问:「王琳的事儿,是你?」 他轻微地点头,目光平和。 「行,那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茹景心有憋闷,进屋关门时动静大,震得天花板漆白的墙灰簌簌掉落,落了她满肩。 茹景前脚刚进去,沈衍的整个人便走到门外,凝望眼前的漆红色大门,目色深沉幽远,像是透过厚重的门墙,看到门内的光景,看到茹景和那个男人相拥的画面。 他自然垂在身侧双手握拳是,手背青筋鼓起,俊脸的柔和揉成打翻成一滩,辨不出颜色。 沈抒宇走进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没见小叔叔的影子,他去而復返,折回到心神不属的小叔叔面前,小胖手戳着小叔叔腿上的肉,「你不会是想赶我出来,独自和漂亮小姐姐见面吧?」 沈抒宇自小在国外长大,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很好,小脑瓜里没有很多存货,说话也就没有太过弯弯绕绕,他根据眼前一幕分析,「见了也没用吧,我看到了,漂亮小姐姐家里有男人,你没有机会了!让你上次和爷爷吃饭时迟到,不然也不会被抢走了!」 沈衍一愣:「你爷爷上次找来的人是茹景?」 沈抒宇疯狂点头,有些不高兴小叔叔没听进去自己的话,「我刚才就说过了,你瞧瞧你,一个字没听。」 沈衍默然,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冥冥中他似乎在不断地和她错过,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却从指缝间熘走。 刚回国不久,沈周逸就介绍女人给他,约他到小鹤楼吃饭,他不以为然,当沈周逸放饵钓鱼,引君入瓮,自然他是不会给回应,有意错开相遇的时间点,却不想错过的是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回来的人。 更早的,应该是他万没有想到的,两人竟然是邻居,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却生生忽视,等发现时月亮已经不见,只剩一片灰濛濛的夜空。 他撑着额头,苦笑,有些东西已经抓不住了。 「进屋睡觉吧。」沈衍说得有心无力,再抬头时面上是一片淡色寒芒,眼底滑过摄人的光。 漆红色门内,另一片光景。 茹景气鼓鼓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余光睨向不动声色的席知恆,他刚才倚在门口就维持着垂首插兜的动作,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来,像是没听,又像是在听。 但情绪不佳是肯定的,他的脸色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茹景就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你们之间关系很差劲?」 关系差劲还能叫做老同学,茹景严重怀疑自己会错意,他说得应该是老·同学吧?这比较符合。 席知恆依言坐过去,茹景立马将身体横过来躺下,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眼睛往上一抬就是他的下巴,冒出些青色胡茬。 她伸手摸了摸,随口开玩笑:「不会是有仇吧?你们那天我感觉再多讲几句话,就不是动嘴,而是动手了。」 席知恆若有所思地敛眸,垂下眼睫看茹景玩他胡茬的手,挡住了部分视线,他便移开眼神看向虚空中的某处,他和沈衍的关系并不能用简单的「差劲」二字来形容。 他没有想到合适的词语,有些出神地思考,表情比较严肃,落在茹景眼里就以为自己的话踩到雷点,真说中,登时手臂僵在半空中,余下的话卡在嗓子眼打了个转,吞回了肚子里,安静入鸡。 好半天的时间,静寂无声的屋里才有波动,席知恆拽回自己神思游走的心绪,一把将茹景扶正坐好:「收拾两件衣服带南溪别墅去,房子我会帮你租掉。」 茹景眨巴眨巴眼,揪住他的衣袖,「现在?」 不等席知恆回答,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嗓音软软的:「我刚就随口一说,没……生气吧?」 他都不知道他平常气场就足够震慑他人了,一贯的温淡表情冷下来那是雪上加霜,千里冰封,一片森寒。茹景虽不惧他的冷冰冰,但俨然是她说出口的话让他心情低落,她对自己这张嘴有很大意见。 这么想着,茹景咬紧下嘴唇死死抿住,歪头窝在他的肩膀上,不过半秒就破功,叽叽歪歪:「我就是看你们十分不对盘,就很好奇,对不起。」 席知恆微微一笑,拨开她八爪鱼似地缠在自己身上,兴味十足地看她:「你想得有点多,不是大脑处于休眠状态?」 茹景一本正经:「已经开机启动了,高速运行中。」 席知恆:「我看有点毛病。」 茹景不和他斗嘴,往后仰身体,想把他脸上的每一处表情看得仔细,「不是我想的多,是你刚神色过于幽沉,不得不让我想多,你还生硬地转换话题。」这能不让人想多? 随即,她又双手双脚并用,缠了上去,任凭席知恆怎么拨都拨不开,也就随她去了。 「一时片刻没想好怎么说,生气倒不至于,」席知恆大掌在她的腰腹处揉捏,轻声淡语,「不过是不怎么想在你邻居是沈衍的前提下,和你说这件事,所以——」 后面他没说,茹景已经懂了,所以让她收拾东西走人。 「我马上去收拾衣服跟总裁大人回南溪别墅,麻烦您等上一分钟。」茹景立马从他身上跳下来,火速冲进自己的衣帽间,瞎乱薅了两三件衣服一股脑塞包里,随即风风火火冲到席知恆面前,「好了,走吧。」 席知恆忍俊不禁,对上她目光灼灼的视线,心念一动,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角,不带任何□□色彩。 第192页 回了南溪别墅,忠叔早早地候在门口迎接,车门刚打开,忠叔就过来帮茹景提过东西,笑言:「回来了,您不在的这几别墅格外冷清。」 他这老头子都有些不习惯了。 茹景扬眸展颜,露出小虎牙的笑容甜甜的,「谢谢忠叔。」 言毕,在席知恆下车后忙挽住他的手臂,将人往屋里扯,迫不及待,偏席知恆不疾不徐,闲散得很。 「你没必要去找沈衍,他要说的和我说的没差,还是你更想听沈衍说?」 这不废话,当然是选自己的男人啊,茹景侧眸去看他,眼睛弯弯像月亮,「这是,醋了?」 顿了一秒,她补充:「你怎么还偷看我手机!」 席知恆瞥她一眼,唇角勾出的弧度有点冷:「余光扫到手机亮起,怪我?」 茹景有印象了,在酒店里半夜做完她睡过去前看到他在阳台上抽菸,怪不得。 她眯眼咧嘴:「怪我,没来得及和你说。」 老男人醋起来酸味有点浓,还真是别有风味。 席知恆垂首,见她笑得花枝乱颤,耳朵有点红,原本平静的心有点波澜,好整以暇道:「你是不是打算背着我去见他?我如果不说。」 茹景的抖抖索索的肩膀一顿,她理了理表情,咳嗽一声,「没有。」 「你想。」 「……」 他语调又有几分沉了,眸色也逐渐深幽,茹景见好就收,垫脚在脸侧印上香吻一枚,果不其然看到男人的脸色变好。 茹景腹诽:男人至死是少年啊,还兴带哄的,效果强劲。 席知恆心满意足,带茹景去了书房,就着昏黄灯色,他神色慵懒地坐进沙发里,她窝在他怀里,耳边传来清浅的声音:「席坤在世时,出轨胡嫚,她当时是沈衍的妈。」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信息量巨大,席坤是他名义上的生父,胡嫚…… 她愣怔许久,自然放在他腿上的手蜷起,摩擦过他的皮肤,席知恆低眸望她,她有茫然,也有无措,统统化为眼边潮润的水汽。 茹景完全不知道,有过这么回事,她高中时还见过沈衍的妈妈,那是一个很小家碧玉的女人,笑起来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在里面,她一直觉得沈衍的温柔就是遗传了他妈妈的。 「孙琼,」他卡顿几秒,继续,「我妈,名义上是席坤的妻子,结婚多年聚少离多,感情很淡薄。即便得知席坤出轨,反应平平。」 他问茹景:「这反应在常人眼里看来正常吗?」 茹景抿唇,她觉得孙琼的反应过于冷淡,是因为和丈夫的感情薄到一张纸都不如? 席知恆说:「那不是反应平平,孙琼是一个很高傲的女人,高傲到放不下自己的自尊,不容许自己的感情失败,她假装镇定地接受这一切,却又暗中与他出轨的女人比较,这种比较不仅仅是外貌上,更是心理上,要让自己的一切都胜过那个女人。作为她的儿子,亦要比胡嫚的儿子优秀出色。」 「可惜在她眼里儿子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席知恆不温不火地叙述,偶尔眼睑垂下去看茹景,在暖光融融的笼罩中,她眼滑过一抹晶莹,反射出光芒,他心脏如被重物撞击,生生一震。 茹景唇瓣抿得极紧,这个话题比她想像的沉重压抑,初始的兴趣盎然已经变成一室的涩然。 她稍微调整角度,拱进席知恆怀里,圈住腰身的手微用力,似是要把他融进自己身体里,给他温暖力量。 他叙述得平仄无起伏,事不关己,光是心疼已经足以形容茹景了,她不想心疼他,想爱。 不是出于所谓的同情,只是因为喜欢。 第102章 c102 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浸透,点点湿润穿透布料落在皮肤上,席知恆低垂脑袋,神色间有几分无奈地纵容,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怎么越来越爱哭了,以前没见你这么爱哭。」 茹景囫囵呜咽,揪紧他的衣摆,摇摇头没说话。 她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但好歹也是个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知识分子,看过形形色色的书,出轨文学这类也不在少数,席知恆说到后面,她大概能明白后续了。 高傲的妻子被出轨,在自我沉浸的世界里心理逐渐被扭曲,这种扭曲不仅折磨自己,更让做儿子的也备受煎熬,被当做工具人一样唿来唤去。 然而通常至亲至深人的伤害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打击。茹景连想都不敢想,他要如何面对一个完好家庭的破碎,面对来自母亲深深的伤害,当时的他才多大?要如何承受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痛苦? 「过分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她的话里鼻音浓厚,仰面看他一眼,「话说你当时几岁啊?」 「刚上高一?」 高一,正值青春期的年纪,女孩子也好男孩子也好,都是心性最为敏感的时候,严重的话给人造成心理阴影,一辈子抹不掉也有可能。 茹景抿唇,凝神组织了一下措辞,她不想用过于激进的词语去评价席知恆的母亲,只是说:「你妈妈应该很爱他?」 停顿许久,她明亮透彻的眼水润润地看进席知恆眼里,「那段时间你是不是过得很艰辛?」 艰辛吗?好像是挺艰辛的,又好像没有那么难。 孙琼时时刻刻打扮得得体熨帖,会在家风雨无阻地做好一日三餐,只等那个男人的回来,却在经歷了日日夜夜的寂寥后,似乎放弃了。 第193页 这种放弃的时日不长,因为她发现男人虽然不归家,但会去学校探望儿子,不会亲密接触,是不远不近的无声地凝望和倾听。 后来孙琼才发现,席坤并不单单看的是儿子,胡嫚的儿子,也在其中。她产生了一个可怖却极有可能的想法,那个男人会毫无预兆地出轨,是不是在他们婚前就有过接触,胡嫚的儿子会不会也是他的儿子? 一旦有想法,各种念头无限滋生,孙琼调查发现胡嫚的儿子是学校里的天之骄子,优秀得刺目,刺红了她的眼。 她开始逼迫儿子要学会和别人一样会的东西,大到学习成绩、兴趣爱好,小到穿衣打扮、行为举止,执着到疯魔。 周围人都说她疯了,儿子只要有一项没做好,没达标,她便会无情抄起鞭子抽打,厉声训斥,可是得到的是儿子面无表情地反抗。 儿子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爱学习的人,家逢巨变更是无心学习,沉默得比以前更沉,在被母亲的病态驱使下,如死水的沉变得阴郁幽暗,对所谓的成绩吊儿郎当,反其道而行之。 儿子反骨越强,孙琼的责罚越重,他时长会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如果是迎接这样的人生,那死后世界会好吗? 这个问题那个年纪的他想不通,却是想试试的,试试去往另一个未知世界,或许更轻松。 而他的世界却在高三那一年因一个人改变,他看到孙琼一直让他超越的那个男孩身边有了个小太阳般的女孩。 她在某个午后姗姗来迟,身披骄阳热浪,只一眼,他便跌入满目琳琅的俗世人间。 儿子想,如果可以,他也想拥有这般炫目的太阳,照亮他不堪的生活。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远远不够去拥有,在某一个瞬间,他似乎有了孙琼让他与男孩一较高低的理由。 她是他阴暗世界里的一块净土,万物生长,阳光普照;她囊括世间美好,向阳而生。 他要努力赶上,靠近一点点,这样一来,后来的日子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只是后来,变故突然…… 席知恆想得出神,不言不语,茹景便用力抱紧他,往他怀里使劲儿钻,自顾自道:「肯定的,虽然我很不喜你妈妈的做法,但没有她把你生下来,我也不会遇到你。」 她勐吸了一下鼻涕,言辞凿凿:「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虽然我没你有钱,但我一定好好给你温暖给你爱,争取让你忘掉你那个妈,只记我对的你好。」 顿了顿,茹景又补充道:「别人的好……也行,但请把我排在第一名。」 细数过往和孙琼相处的日子,席知恆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情绪的波动其实还好,但听到茹景义正言辞地安慰,他的心情骤然轻松很多,不觉一笑:「你永远都在第一名。」谁也无法撼动。 看到席知恆的淡笑,茹景撒手立马捧住他的脸,狠狠盖上一个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辈子都不准反悔。」 她又嘆息:「怪不得你丝毫不待见沈衍,搁我身上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去讨厌。」 如果沈衍只是个毫无关系的路人,她在被人告知他是小三的儿子的话,其实没什么感觉,一旦扯上关系的话不同,遑论还是抢了自己的爹,谁能真心无想法装作没事,扯淡。 席知恆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眸色意味不明地眯了下,还没想通,碎碎念的茹景掰正他的脑袋,舌尖抵着腮帮,有些不爽地讲:「可我有点想不通了,你对沈衍的态度不奇怪,沈衍对你……?」 茹景升起的一个又一个可能里,排最前的是他俩学生时期因为被抢了爹,经常互撕斗殴?她是高一认识沈衍的,那时候沈衍读高三,也没见他被传出去过被人打了抑或打人的事情,她也没看到过沈衍身上有擦破皮淤青的地方,他一直都是温温柔柔带着笑,脾气好得让人连生气都是罪过。 那就只能是高三的年份往前数,那会儿她还没转学过来,不清楚。 「或许有人生来就不对付,我和沈衍是其中典型。」席知恆一言以蔽之,眉宇间微不可查地蹙起,他和沈衍似乎确实如此,即便他们在校园里从未主动打过招唿,但在同一个校园,总会有碰到的时候,他能感受到沈衍看向他时,面上不露痕迹,眼底是幽深的冷漠,似乎……还有恨意。 茹景对此不置一词,「也许吧。」 两人聊的时间有点久,忠叔上来敲过一次门,问要不要吃宵夜,被茹景给拒绝了,她现在又想吃了,塞点东西进肚子里。 吃饱了她才力气,啊不,才有勇气面对席知恆把自己和沈衍的事儿给交代了,她没打算瞒着他,既然今晚都讲开了,她当然也要说明白。 不过,鑑于席总可能会醋,茹景从他的怀里挣脱,蹭蹭起身下楼去冰箱里翻东找西,平缓一下情绪的同时,酝酿词语。 忠叔已经睡着了,她下楼脚步轻,在偌大别墅里迴荡的声音微弱,这微弱声音持续不到半分钟便被手机的震动声取代,让茹景的步伐顿在冰箱门前。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另一只手拉开冰箱的门,冰冷空气迎面扑来,茹景伸进去拿东西的一条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余光瞥到手机里进来的消息,清亮的瞳眸里为之一震,须臾她才整理好情绪,神色如常地上楼。 现在不去想手机里的那点破事,她要和席知恆亲亲我我,腻腻歪歪。 第194页 席知恆拿了本书在手里阅读,办公桌下方抽屉的锁开了,拉出一条缝隙供人窥探,茹景敲了敲房门,等男人视线转过来后,才慢条斯理走至他面前,将手中的牛奶饼干放下。 她瞧了下席知恆手里书,印象挺深的:「第一次看到《奥丽芙基特里奇》这本书在你那一堆资料书里,我还奇怪了好久。」 现在想想,其中影射的意思不言而喻,对号入座他的家庭?就是人物关系得变换一下。 「但是觉得你现在不用看了。」茹景笑得顾盼生辉,「席总,你还有我呀。」 席知恆是在翻看里面自己做的笔记,正好看到主人公的最经典的那句台词「这个世界让我感到挫败,但我还不想离开它」。 笔记上字迹稚嫩,倒也能看出笔风酋劲。 他会记下这句话,是心底某些念头烟消云散,阳光破开厚重的墙壁,照进一线光亮。 「嗯,每天看你就够了。」席知恆合上书本,微微偏过角度俯身想要亲她,茹景用掌心堵住他的嘴。 桌面上躺着反扣的照片,那黄旧的边角颜色一下子让茹景想起是哪张,她眼神凝在上面,「这照片我有印象,本来不好奇的,现在……我就出去拿杯牛奶的时间,你就背着我偷偷看,我能看看吗?」 结合之前是压在书下面和席知恆今晚给她说的,她下意识就认定照片里的人是孙琼或是全家福之类的,她挺想看看的,席知恆的父母长什么样子,才会生出惊为天人的他。 席知恆神情莫测,眼里更是意味不明地凝视她,嘴唇于她掌心微微颤动:「想看?」 茹景疯狂点头,长而捲曲的睫毛扑闪得像蝴蝶飞舞,剐蹭着他脸上的肌肤,叫人心痒难耐。 他稍一抬手,便拿掉碍事的手,转而放在自己腰上,随即在她唇上印上自己的味道,「你想知道的在里面。」 茹景被他吻得腿软,脑子迷迷瞪瞪,「不是你家人吗?」 说完想半天才反应过来席知恆说的是在因缘寺许过的愿望,她紧追不捨问了好几次都被他用别的话题搪塞过去,也就没再去期待他的许愿是什么。 因缘寺嘛,茹景实在很难不相信席知恆的许愿和住在心里的白月光无关,亏得他还插科打诨,以是她为由给忽悠过去。 「哦。」茹景思忖良久,最后从嗓子里挤出干巴巴的一个字,本来就被席知恆的过去给整得心绪纷杂,他还雪上加霜给她添堵,什么意思?! 茹景没好气地推开他,她手上都还没用上力气呢,席知恆碰瓷儿似的,软绵绵倒进沙发里半躺下,似笑非笑地看她。 看得茹景一阵心情憋闷,用网上土到掉渣的那句话来说,半是忧伤半是明媚,剩下的就差她凹造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哦什么哦,不看的话我就收回去了。」说着,席知恆真伸手去够照片,茹景不假思索,手脚麻利啪的一下盖住照片,气势汹汹。 茹景:「……」 席知恆挑眉,默不作声收回手,重新坐回沙发,目光游弋在她的脸上,融融灯光模煳她脸上的神色,让她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席知恆无言勾唇,视线跟蘸了胶水似的,落在她脸上便不再动弹,一瞬不瞬地看她。 这反应奇奇怪怪,茹景狐疑地掀开照片,余光一直盯着席知恆的反应,随即整个被照片的具体内容吸引住。 第103章 c103 泛黄褪色的照片正上方应该是标有一行楷体字「京州二中校园运动会集体合影」字眼,但照片明显有被裁剪和模煳过的痕迹,一整段完整的话被剪切得剩下二中校园几个字,而茹景堪堪占据在照片的c位,她周围的人中异常打眼,看过去时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在她身上。 这照片……,茹景挥手扬了扬,眼角蕴着深意:「席知恆,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她悬在半空中的理智重重跌回胸腔,那一抹似有若无的酸涩紧张在揭开照片背后的庐山真面时变得难以言喻。 茹景心头升起万千纷扰情绪,举着照片到他眼前,宛如亮出的「犯罪证据」,她声调里带着不易觉察得颤抖:「你不仅早认识我,还暗恋我啊?」 敢情一直以来,都是她醋她自己可还行? 这照片席知恆手里会有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肯定的一点是他曾经的的确确是二中的学生,可她却一点印象也无。 席知恆长得这样好,这样气质凌然的人,走在校园里必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怎么也不可能听不到关于他这个人一星半点的传言。 然而事实就是她在二中的时间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等不及席知恆开口,茹景又锲而不捨地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改过名对不对?你在二中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她心痒难耐,仿佛是要求证一般,确认眼前光辉熠熠的人,曾与自己有过一段共同的校园时光。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光是想到这个,茹景就有种恍惚惘然,她盯着眼前岿然不动,不显山不露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不仅颤,还僵硬中带着紧涩和滞阻:「别不说话,我要你一个一个回答我的问题。」 席知恆笑笑,倚在沙发上的身体寻了舒适的角度,伸手轻轻一拽,她跌入自己怀里,「好,你问。」 「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第195页 「你十六岁。」 茹景边听边想,十六岁,她刚刚转学到京州二中没多久,在校园里搅动风云,算是名角色了,认识不奇怪。 「你当时的原名?」 席知恆八方不动,只是眼角的笑意逐渐减淡,「席珩,你不认识。」 茹景抿抿唇,眸色黯淡,她确实不认识席珩,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她的记忆里查无此人。 往前贴近一点点,额头相抵,很容易感知到他身体的温度,一点起伏也无,她却心悸失常,用力撞了下他的额头,随即更用力地搂紧他的脖颈:「我怎么能不认识呢,好后悔没认识。」 明明多年以前就已相遇,可是命运仿佛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在好久以后才与他相知相识,他们明明可以更早开始的。 他察觉到她的所思所想,眉梢间温柔流转,他在她唇角印上轻轻一吻,「不用后悔。」 经年流转,时光终究还是让他们相遇,开启一段新的旅程,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站在那个依旧身披骄阳光芒万丈的女孩身边,是幸运,也是岁月给以最好的回馈。 茹景亮晶晶的眼里满腹委屈,「好像你说了我就不会后悔似的。」 当事人就很后悔,非常后悔! 当然,更多的是流淌进四肢百骸的一道道暖意,她用手肘捣了下席知恆的腰窝,「你还没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席知恆装深沉摄人的眸子里暗芒流动,他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一派四平八稳地讲:「哪个问题?忘了。」 茹景幽幽地刮他一眼,一字一顿:「忘、了?」 席知恆:「不太记得。」 茹景哼笑:「真是老了不中用,记性差得要死。」 席知恆看向茹景的脸,她不仅有一张精緻的皮囊,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温言软语起来有多甜就有多让人迷恋,可不客气起来也是真的不客气,想让人堵住这张嘴。 他鼻腔翁动间发出一声淡笑,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扣紧后脑勺,将人往前压,狠狠堵住这张让人yu罢不能的粉唇,辗转汲取。 …… 在听到她忍无可忍地发出轻.yin时才拉开寸许距离,鼻尖相抵,彼此唿吸交错,温度节节攀升。 席知恆稳住她泛软无。力的身体,覆有一层薄茧的手揉捏着她鲜红欲滴的耳垂,声音低哑而充满磁性:「说谁老,嗯?」 茹景眼角眉梢皆是风情,迷离的双眸渐渐缓过来神,手握成拳揪了揪他的胸肌,笑出声:「不老不老,好一个得力干将。」 「干」字被她念得饶为缱绻暧昧,让书房里的本就一触即燃的氛围更上一层楼,偏她浑然不知所觉,手指绕着一缕髮丝打圈圈,一动一静无比勾人。 席知恆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燥火又汇聚到一处,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茹景,面上无动于衷,眸底的暗色却愈发浓厚。 茹景眼尾余光瞥到那一抹将人拆穿入腹的欲望时心头一慌,眼皮勐跳,知道自己有点过头了,再继续下去怕是成年人动作片了。 她理好自己的表情,正想从他腿上弹跳下来,席知恆动作比她更快,双手摁住她的肩膀将人扣留,稍一用力,她便稳稳噹噹跨过在他的腿上,随即……、……、…… 这反应…… 茹景:「……」 虽然书房很想一试,但是他还没亲口说出答案,她决定不能开荤,这样太放纵总裁了。 茹景平復唿吸,嘴角一泛:「你刚亲了我,我就当你默认暗恋这件事儿~」 席知恆嘴唇轻勾,玩味地咀嚼着她的话:「亲?我觉的你不太理解亲和吻的区别,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茹景的大脑有两秒宕机,还没反应过来,席知恆已经托起她的臀部,抱着她大步往外卧室走去。她还没未来得及惊唿一声,男人浑身散发的浓厚阳刚气息包裹住她,深深封住她的唇。 茹景余下的话化为一声声呜。咽,在夜色里沉沦翻滚,令男人血气翻涌。 灯光迷离下,空气躁动,又是好一阵春插o涌动。 …… 茹景累得胳膊都懒得抬,洗完澡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缩起来,半阖着眼去看他,嗓子吐字时干巴巴的:「真的?」 关于暗恋她这件事,茹景实在太想听他亲口说了,就真的有种……恍惚不真实感。她转学到京州二中那会儿,她甚是高调张扬,加上长得又好看,性格又很受欢迎,喜欢和暗恋她的人说是排成一条长街也不为过,但暗恋这种事情放在席知恆身上,怎么都觉得有种违和感,他看上去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她十二分的好奇,瓮声瓮气地讲:「我想听你说,是不是?」 不过半秒,将她拢在怀里的男人唿吸平稳绵长,掌心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笃定地答:「是。」 语调清清淡淡,细听之下又有铿然。 一束烟花骤然在她心里燃烧,她撑起半个身体,垂首低眸,脸上是止不住地笑,情绪全然放开。 只是这放开的情绪两秒后又收住,再抬眸时故作清淡,煞有介事地摇头,「可你明明说过,不喜欢我这类型的女人,嗯嗯嗯?」 茹景强调道:「忘了吗?忘了吧?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就是华怡沙龙结束后,许迦南带我去小鹤楼……」 她大概是想事无巨细地复述那天的事情,说到眉飞色舞之处还冲他挑眉,那小表情得意极了。 第196页 席知恆失笑,抬手颳了下的她的鼻尖,「我总不能在彼此都不熟悉的情况下,冒然上前和你说失礼的话吧?」 茹景一滞,瞥他一眼,理亏道:「也是,咱俩不熟。」 他的暗恋又是青春年少时候的产物,谁都不知道在过去的十一年里会发生哪些变化,那些像是无从而起,又无从而去的感情更无法捉摸,在时光沉淀下,会变得如何模样。 真要是有个莫名其妙的人冲出来,告诉她喜欢她很久了,她唯一的想法估摸是避而远之,权当远离……大病患者。 茹景追寻脑海中一阵阵的记忆,回想起当时席知恆的音容面貌,温温淡淡的贵公子模样,对谁都很疏离,看她的眼神时更是没有波动,她无端产生一种想法,在小鹤楼说不喜欢她这类型的席知恆,是真的对当时的她没感觉吧? 是后来的不断相处中…… 她的思维发散,记忆的画面又拉到他们的第一次后,她当时没来得及多想,现在忽然间想起来卫琬说过席知恆是要来找她,因为什么事来找她忘了问,两人在医院里不欢而散,再就是双月湾…… 有的问题一旦想到,便迫不及待想去问,茹景从冗长的记忆里抽身,一双眼凝在他的脸上,想了想,粉唇亲启:「如果没有在双月湾碰到,你有想过来找我?」 茹景凝神思考时会无意识皱眉,严重时整张脸都会皱在一起,严肃得冷傲,席知恆指腹拂上她的好看的柳眉,替她展顺铺平。 他知道茹景指的那件事,温言而语:「不是想,是本来就,但那几天许氏出了点问题,我要帮忙处理,又碰上许梓萌过生日,误打误撞来了双月湾。」 席知恆的眼睛微弯,眼里漾起星星涟漪,轻抚她的脸颊。他没说还有一点,在医院的那晚他曾在无边夜色笼罩的一隅问过自己,对她是喜欢吗? 席知恆无法判定,他对喜欢与爱的理解很浅薄,也无人教他什么是喜欢与爱,但在那晚见她疼痛苍白的脸,他心里蔓延开无边慌乱,有一瞬间的迷茫,所以才仓皇走掉,又在剩下的几天里反覆思忖。 如果说年少的暗恋是引导他向前走的光,而如今的茹景却是让他滋生无边欲望与感情,占有欲保护欲以及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地纷扰心绪砸向他,搅乱一腔的沉稳。 他太过在意茹景,不止于年少的暗恋,这种感情支配着他,所以他其实比想像的还要「喜欢」她?大抵如此,不然他为什么会放不开,捨不得。 闻言,茹景压下去的嘴角要用极力控制才翘不起来,「席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就……诶诶诶,你干什么——」 茹·小作精·景还想再套路一波,席知恆已然不给机会,给她翻过身来kua/坐在自己身上,幽沉目光扫过来,「还有精神翻旧帐,不如我们继续来点热/身活动?」 话落,席知恆一瞬不瞬地看她,肉眼见她的脸色在灯光下变得绯红。 她羞恼参半地咬牙道:「有完没完?」 席知恆云淡风轻地瞥她,那样子像是在说:自己引火烧身,就别想轻易结束。 茹景:「……」 她气唿唿地鼓起腮帮,殊不知她生气起来比那副傲然无物的样子更为潋滟、绮丽,看去了更想让人欺负,见她眼红落泪。 偏她还要梗着脖子道:「请做个自力更生的国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席知恆笑,温香软玉在怀,傻子才不会心猿意马,守得住盖住棉被纯聊天。 …… 「我、我还没说完事儿……」 「你说,我听,不影响你发挥。」 「……」 茹景刚想说,席知恆就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狠狠咬上一口,她脸色酡红,但清醒不少,指甲划过后背的麦色肌肤,「你看书喜欢做笔记,席少恆不得来个暗恋手札?」 席知恆动作有所停顿,埋头从她身前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她:「席少恆是谁?」 「为了方便区分,就称唿高中的你为席少恆,不然席小恆?小小恆?小恆恆?都不错啊。」 席知恆哭笑不得,再好的氛围也散去不少,他警告地瞥她:「都是些什么烂七八糟的名字。」 茹景主动贴上来,藕臂撑在他的两侧,垂落的青丝铺在他身前,她眯眼咧嘴,嗓音娇软,继续名字之上的话题:「我好像参与了你的过去,但又没有完全参与。这一次我想全情投入其中,看清楚暗恋我的少年。」 第104章 c104 回忆如默片一帧帧在脑海里放映,席知恆仍记得那年的京州夏日炎热,路面腾起的滚滚热浪熏得人汗流浃背,高三生的体育课一周仅有一次,这唯一的一次经常会被班主任霸占,用作自习时间。每逢此时全班的人苦大仇深地耷拉起一张脸,不情愿地钻进如海的试卷里。 五月的第一周,终于迎来高三党屈指可数的自由体育课,众人如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打开了枷锁,纷纷成群结队奔向楼下操场。 席知恆在学校的存在感很低,又不是爱说话的人,过长的头髮挡住大半张脸,留出一道紧抿的唇线,自上而下透露出不好惹的气息,没人愿意靠近他。 他在们眼里是看不清长相的怪异孤僻患者,是连老师也不愿亲近的学生,因为他们都有听说他有个疯子妈。 席知恆无所谓流言蜚语,他早已习惯茕茕独立,孑然一身,独自走在炽烈的塑胶跑道上,他在某一瞬间甚至都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脑子空空,心也空空。 第197页 他对这个世界提不起任何兴趣,却在看见篮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时,停住脚步驻足观看。 孙琼经常给他说你一生的宿敌就在你身边,你如果赢不了,你爸永远回不来,因为他抢走了属于你的一切。 席知恆觉得不是,没有任何人抢走他的一切,他却要被迫付出代价。他不觉间就走到了篮球场的外围,在人影憧憧中见到赵(沈)衍,身姿优越风华,跃起扣篮的动作宛如最吸引人女生尖叫的电影画面,引得全场譁然。 「赵衍,加油。」 「啊啊啊啊,赵衍你好帅!」 「赵衍呜呜呜,我要被这个男人给炫晕了,我需要近距离看看他才能获得能量。」 …… 耳边嘈杂声嗡嗡入耳,吵得他头昏脑胀,掩藏在长刘海下阴鸷的双眸循着场上最亮眼的地方看过去,挥洒汗水后赵衍大剌剌坐在台阶上休息,旁边又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女孩。 没穿校服,个高腿长,在一帮汗水味又皮肤黑黄的男人堆里异常凸出,让席知恆一时间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肤白,还是被衬得肤白,跟牛奶似的白皙,找不出丁点瑕疵。 赵衍在学校受欢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身边自然不乏女孩主动追求,他没看过几十个,也看到过十几个,这个女孩似乎不同,她坐得离赵衍很近,拖着腮帮笑嘻嘻看向沈衍,聊天说笑自然而然,就连去擦赵衍额间的汗水都自然得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他的视线凝在女孩身上很久,直到身旁人八卦的言语引起他的注意,他默默倾听。 「那是高一一班来的转学生吧,真的是盘靓条顺,成绩也聪明,这么快就看上咱们赵同学了,可以啊。」 「这不挺好,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配啊。」 席知恆退后一步,又听他们说:「怕赵衍这次是要栽了,果然学霸美女都是学霸帅哥的,诚不欺我。」 …… 后面还有说什么他没听,离开球场的前一秒下意识朝向女孩看,她侧身过去和赵衍在说话,水洗般的眼底映出她眼前人的倒影,满脸狡黠的笑容,过目难忘。 放学前班主任又留堂了,通知全校即将举办校园运动会的事情,席知恆听得心不在焉,这种事情向来他无关,他被安排做后勤的可能性更大。 周六下午是学校规定的半天假日,也是轮到他打扫卫生的日子,他所在的班级是不算出了名的吊车尾,那也是其中佼佼者,等班主任一说完,一屋子的人做飞禽鸟兽散,余下他和三四个人在教室里。 那几个人席知恆认识,住在一个胡同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对席知恆家里的事情略有耳闻,对他也保留一丝兴趣,但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时间自动找上门来。 为首的老大一脚踹在板凳上,「席珩,你怎么不合群,待会儿路上一起走?」 出轨的人会被人鄙视唾弃,疯子精神病也会让人轻视,明珠蒙尘更让人心怀不轨的人产生毁坏的冲动,何况他们是一个胡同里的邻居,经常用来被做比较。 些许人看不得他家庭落魄还要装出清高的样子,显得他仿佛独树一帜。在他们眼里,席知恆属于最后者,让人牙痒痒的最后者。 他的沉默以对更滋生他们暴戾的心理,邃一言不合将他拽到无人的巷道,在寂寥清静的巷道里,拳打脚踢的声音断断续续,他默不作声地忍耐,听他们口出污言秽语。 他们指责有娘生没爹养,算不得上檯面的东西,也诋毁孙琼疯了也不忘放过他,纵然过往成绩再好,现在终究是烂到泥地里,一塌煳涂。更遑论还要去和天之骄子赵衍做比较,自取其辱。 席知恆说不出一句话反驳,因为他们说的都对,只是他从来不当回事,不当回事也就不用在意,打不过就忍住眼前黑暗。 眼前的是一时而已,更多的暗色他经歷过了。 「我说,你们讲不讲道理,四个人打一个人?」 不远处一道脆生生的女声打破无人巷道里的精彩纷呈,少女踏步而来,双臂环抱于身前,趾高气昂地睥睨他们。 席知恆从肿起的眼泡里见到她的身形面容,没穿校服,仍旧是那一套青白色的修身套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站定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她叫茹景,他记得别人这么说过。 有些人的气场天生高人一等,无需刻意造作,随随便便往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亮眼刺目的光,茹景更是如此,如泡在温水蜜罐里的桃子,自上而下透出被家里人养得娇里娇气的气息。 胡同里的人不同,没见过大世面,也鲜少碰到这样子的人,也听说茹景的大名,刚转学到学校就搅弄风云,他们一时慌了神,怕惹麻烦上身,撒腿慌不择路跑掉,留下席知恆像一条死狗蜷缩在地上。 茹景嫌弃地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上前蹲下,将他扶起来:「我经常看到他们收小学生保护费,你都这么大人了,不止被抢钱还要被打?」 席知恆没吭声,头埋得很低,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能看,也或许是心里的鬼使神差作祟,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至少,不是现在如此狼狈,让他心生无限难堪。 茹景耸耸肩,让他大半个身体靠在自己肩上时,不由得瞥他一眼,心里感嘆这人怎么比女孩子还轻,轻飘飘得硌人。 第198页 「你忍着点儿,附近有社康,我带你过去。」茹景长嘆一口气,望着烈阳灼灼的天空,「我就是从宿舍里出来透透气,怎么就碰上这种事儿呢。」 茹景没看他,一心想将他抗到社康去,脚下的步伐踉踉跄跄,勉强稳住。 席知恆深唿吸一口气,在走路的间隙里悄悄侧眸打量她,他的个头在高中生里不算高,才过175的及格线,茹景目测有165左右,加上她穿着厚底松糕鞋,整个人看上去和他相差无几,以至于他错觉她的身形比他高大那么几分。 时值午后,他和她走在人烟寂寥的小巷子里,穿过巷子后是一条两侧种满高大柏树的水泥路,层层叠叠交错的绿叶中挤出斑驳光影洒在她的肩头,也落在她光洁的脸上,她脸上浮动的细小绒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微乎其微浮动的弧度,像他心里悸动的弧度,几不可查。 他嘴唇蠕动了下,却没发出声来。 茹景见他长时间不说话,眼睛瞪大几分,「难道你是哑巴?那他们也太过分了,鑑于我本人行侠仗义这么多年,我下次得举报他们校园暴力。」 校园?席知恆愣怔,眼尾余光看到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是学校统一发放的蓝白相间的校服,样式不好看,一直以来都被吐槽。 以前他不觉得,现在是真觉得丑,上面还沾染了不少灰尘,校服通体脏乱脏乱的。 他声音涩染然低哑,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是,谢谢你。」 话落,席知恆努力站稳身体,不打算藉助茹景的力量,他正要拿下横在她瘦削肩膀上的手臂,她骤然握住他的手臂,呵斥:「别动!你刚都被打趴下了,谁知道你没了支撑等会儿会不会又倒下去。」 她嘀咕:「我可不想再扶一次。」即便他的体重不重,但到底是个男性,再怎么轻还是有重量,她又不是大力水手,轻而易举就给他拎起来,很费力的好不好。 席知恆霎时不敢动弹,身体僵硬,想说什么又觉得有些好笑,她这话虽然带有情绪,但说的是真心话他能听出来,下意识地竟然想解释。 咳咳,也不是被打趴下,就是没怎么还手……,他也没脆弱到不堪一击,好歹以前经歷过的类似事情不少,有一副抗造的身体。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发现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言语似乎太过普通,一直以来他都是寡言寡语的人,实在不太会组织天花乱坠的措辞。 「不会的。」须臾,席知恆唿吸不紊地讲,听声音还有些颤,自己给憋出来的。 茹景置若罔闻,「哦豁,逞强小能手吶,你们男孩子怎么都喜欢逞强好胜?受伤这种事儿还要硬撑也是奇怪,你不觉得痛我还觉得痛呢。」 席知恆一怔,说不上是因为她话里的「你们」还是最后的「我还觉得」,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也无人替他觉得痛。 也不能说无人替他痛,席坤的出轨是他人生里的一道分水岭,出轨前他的人生美满,家庭父母和睦,虽聚少离多,他仍是能感到席坤对孙琼残留的爱意,这种爱意不流露表面,它藏在心里,藏在眼底和每一次谨小慎微的温柔动作里。 席坤也会教他很多,教他生活纵然有种种不如意,但依旧要选择做个有善心的人,保留一丝善意,不要去学同流合污小人得志那一套,要做一个坚强勇敢的男子汉,面对急风骤雨不屈不挠。 他当时懵懵懂懂,能理解又不太理解席坤的话,他还没完全消化就得知了席坤出轨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将他的人生一分为二,此前是前路可期的坦途,此后是一片泥泞的滩涂,他每一步走得歪歪扭扭,将倒未倒。 然而恰恰是这种将倒未倒,让他如同行走在钝刀刀刃上,那痛感不至于撕心裂肺,却是漫长时间的折磨煎熬,不断撞击心理防线。 茹景的话像是利刃出鞘,噼开他层层包裹的内心深处,让炽热烈阳照进丝丝缕缕的光照进来,点燃一室黑暗。 他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痛呢?」 茹景没好气嗤了一声:「人是肉做的,人心也是肉做的,我又不是冷血无情的怪物,面对眼前的流血事件能做到无动于衷。」 胸腔里有一股奇异的痒,他又轻声细语地道:「假如对方是坏人你也?」 茹景不解了:「他是好是坏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是个人就行,我就是尽绵薄之力帮了个小忙,如果他做了坏事是个坏人,社会法律会惩戒他,反之亦然。」 顿了顿,她不可思议地凝望他:「难道你犯法了?」 席知恆咳嗽,别过脸错开她的视线:「没有,就这么问问。」 「也是,你这身板能怎么犯法,抽空多锻鍊下身体吧。」她砸吧砸吧嘴,小声嘀咕,「感觉啊,弱不禁风。」 席知恆:「……」再讨论下去这个话题,他怀疑茹景会把他列为不中用名单。 他自觉跳过,进入下一个话题,心头却是一股暖意流淌,低垂的头颅稍稍抬起,无声凝望身边的茹景,她鼓起腮帮咬紧牙关,尽可能步履稳健地带他一起走。 「我说你这头髮也太长了,多久没剪头髮了?」茹景扭头看到他左青右肿的脸吓一跳,仅能瞧出下巴颏那一处稜角冷硬,其余实在看不出什么,「现在还流行杀马特?」 席知恆:「……」 第199页 茹景喋喋不休:「染个颜色就可以完美融入葬爱家族了,学弟?学长?现在可不流行这个啊。」 席知恆:「……不是。」懒得剪,也不妨碍他视物,就没打理了。 他还想解释两句,茹景一把子剎车停住脚步,稳稳站定在社康大门口,「到地儿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我下午还约了人,就先走一步了。」 社康的人见小姑娘扛着鼻青脸肿的男孩,立马将人接了过去,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小姑娘人就跑没影儿了。 唯有席知恆望向她来过的路口,静静凝视那一抹璀璨远去,心底如同煮沸的开水翻腾,杂乱无章。 第105章 c105 正式启动的校园运动会上席知恆又见到她了,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在操场上飞舞,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不知疲倦,娇俏的脸蛋上满是兴奋,她不断替旁人加油吶喊助威。 后勤部位于每个班级指定的地方,他所在的班级在最上层阶梯的角落里,他眯起眼睛俯瞰台下形形色色的人,她的身影撞入视线里他一点也不奇怪。 隔离带外的茹景蹦蹦跳跳到离他很近的位置,他握有矿泉水的指尖微痒,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拎着几瓶水朝她走去,不动声色地将水递到她面前。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自然而然接过,拧开瓶盖喝下一口,再没有多余的话和他说。 席知恆从她的眼神里分辨出来,茹景把他当成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认出他是那天下午她出手相救的人,道谢是出于礼貌。 她的目光全程黏在另一个人身上,专注而深刻。也或许,她是忘了,那个下午对她无足轻重,于他而言却是一烙成印,念念不忘。 心情不着痕迹地蒙上一层灰,他谁也怪不了,茹景是高高在上的天边云,数不清的人排队追她,浑不在意地面上苟活的蚂蚁,理所当然,忘记也理直气壮。 真要拉一人垫背,那是生活得一塌煳涂的他自己。 他默默看茹景远去,又在最需要的时候默默递上矿泉水,做简单而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奢求她能记住他,光是远远看着他就心满意足。 他见过月落星沉时她睡眼惺忪,精准地踩在早自习铃声响起的点进教室;也见过夜色暗涌时她战战兢兢戒备地看向四周,独自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念叨;也不意外看见她与别人在一起的身影,仰面朝天笑得至真至纯,眼里漾起星星。 她毫不意外地成为他年少时光里的一抹月色,也是招摇的玫瑰,刻在心上,难以忘怀。 席知恆从知道茹景这个姓名开始,就没少听过她的故事,大多是绯色传闻,说她又看上某班体育委员,隔天又改口瞧上了哪家班草,类似的谣言从没间断过,直到她致力于追赵衍,掀起整个高三的热浪,一些无事实根据的八卦才断掉,即便是讨论也仅限于私下无脑意淫。 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想毁掉,人也不例外,何况还是个傲然无边的人间尤物,更容易激发某些垃圾们的臆想。 高三班学业虽然繁忙,也不耽误有人将班主任气得罢工不干,直接撂挑子。学校对这个班也是束手无策,赶鸭子上架放了个最新进来的毕业生带高三,此外还有个高一班也归于新班主任。 没能体验到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班主任已经被学生的各种问题搅得水深火热,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两头不能兼顾,刚进来没两个月,头髮就掉了大把,成天在办公室以泪洗面。 有几次还没忍住在上自习时对着眼前的排课表默默落泪,学生见怪不怪,该心疼的心疼,该玩的照旧玩。班主任最后没法儿,只能躲回自己的办公室哭,边哭边批改语文作业,看到席知恆写的作文内容不错,她很有感触,让课代表喊他去了一趟办公室。 聊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席知恆左耳进右耳出,直至班主任让他帮忙去趟她带的高一(二)班传个话。 他同意了。 茹景就在高一(二)班。 席知恆抱着齐平胸口高的作业本,不疾不徐走进高一(二)班,乱闹闹的吵闹声在片刻戛然而止,又在他将话代为转达后恢復嘈杂。 他扫了眼靠窗位置的人,手托下颌出神地望着窗外残阳如血的天空,橙红色在她脸上投下大片的幻彩,他凝神盯了几秒,才撤回视线离开教室。 有俩哥们勾肩搭背地跟在他后面走出来,看样子是要上厕所,席知恆眼尾余光清淡一瞥,随即与他们背道而驰。 脚步却在听到他们嘴里的话时生生止住,他转身,毫不犹豫跟他们一道进了男厕。 两个男生边放水边张嘴就来:「茹景那娘们就是贱,好多哥们追她她看不上,真以为自己是多好的货色呢?那眼睛一天天的到处勾人,也不知道转学前在学校是什么风评,一副狐狸精骚……我艹!」 余下的话吞入腹中,迎面砸来的是无情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地落在他们脸上,好一会儿他俩才反应过来,看清是不认识的人,火气冲上头顶,三人乱做一团扭打起来。 处在下午上课时间段,上厕所人少得可怜,无人见到这一场硝烟瀰漫的战斗,打得你来我往,纷纷挂彩。 对付两个愣头青,还是没挨两拳就求饶的,席知恆下手没客气,硬生生往两人身上招唿了好几拳,打得他们不停道歉才放过。 第200页 他面沉如水地警告:「嘴巴放干净点,不会说话就闭嘴,学不会吗?」 顿了顿,他恶狠狠地道:「学不会也得学会。」 两人:「……」 目送席知恆远去后,两人咝地疼叫出声,「这人谁啊,护茹景护得这么紧。」 「谁知道,看起来不太好惹就是了。」长得好像也挺吓人,无意中看到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一个下水道的老鼠,噁心有之,嫌弃亦有之。 两人回到教室路过茹景,还特意朝茹景看了好几眼,心底腹诽她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这事儿翻篇过后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席知恆偶尔会在课间操时间里撞见那两人,那两人见他就绕道走,跟避瘟神似的。 至于背后有无再嚼舌根,席知恆从他们避开的眼神里,探究到一两分真相,应该是有所忌惮。 只是他能看到茹景的时间越来越少,多数时间她都请假回家陪同家人一起照看病重的父亲。 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茹景在二中度过了三分之二的学期后,再度转学,举家搬迁至外地,杳无音信。 他对那个夏天的印象便停留在她似翩跹而来的彩色蝴蝶,晃得人眼花缭乱,却又在下一刻扇动翅膀,挥别而去,给他留下一地的心事静静流淌。 席知恆陈述得平淡无奇,茹景却听得波澜起伏,那些过往的一帧又一幕,明明是经歷过的,她对他真的丝毫印象也无。 即便拼命从脑子里想要找寻出一丝符合席知恆以往名字身份的人,茹景沮丧地发现她对不上号,更无从说起小巷救他的事情,那两个烂人她倒是还记得,两张烂嘴凑一块成天满嘴喷粪,她听到过不少次,关于自己的倒是很少。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什么,展开被捏在手里皱了一角的照片,指着她旁边的站立的另一位校友问:「这个就是你?」 过长的头髮挡住半张脸,若是仔细看的话依稀能辨别出脸型稜角和他现在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张菲薄的唇。 在老宅的时候她还纳闷身边怎么站了这么一位仁兄,茹景绵长地长吁一声:「又不是见不得光,你搞个杀马特造型做什么,这谁认得出来。」 说着,她看向现在的席知恆,黑色头髮不长不短,露出光洁的额头与清俊眉眼,实在难以将他与照片里的人联繫到一起。 席知恆神情微顿,眸子清凌凌地看她:「杀马特?」 她对这词语真是……一点都没忘,当初是这么形容,现在还是这么形容,他真是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反倒是有点想笑。 茹景指尖戳着照片里那让人难受的刘海,十分想一把剪刀咔嚓掉,「我能理解当时都流行各种非主流髮型,但是你长这么好看搞这么个髮型不是浪费张好脸吗。」 要是那张脸露出来,保不准她就看中了,不撩赵衍,改道就去撩他了,哪里还用等十几年后都快人老珠黄才遇见他。 人生,处处充满意外,意料之外还有意外。 席知恆浅笑摇摇头:「当时没有好不好看这种意识,反正不影响视线,就无所谓剪不剪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或许,那时候更多是为了挡住内心深处的一部分自卑,不让外人发现。」 茹景摇头:「让我冷静下,我还没能将你和杀马特少年融合在一起,也想不到自卑二字会出现在你身上。」 要不是听席知恆讲了他的家庭,茹景一时半会接受无能,眼前的席知恆是当之无愧的精英男士,纵横商场多年将他身上的气场磨练得无比锋利,任谁也无法想到他毛头小子时期自卑而阴郁? 席知恆笑了笑:「人生际遇妙不可言,对十八九岁的席珩来说,破碎的普通家庭和孤独的人生让他是自卑而阴暗的,而进入许家的后席知恆,许正堂包括许家的其他人教了他很东西,才有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 茹景深唿吸一口气,往前凑得更近,用脸颊去蹭他微粝的肌肤,「有那么一刻,我很庆幸是许家。」 百年家族,根基深厚,加上燕城是坐人文歷史气息很更浓的城市,才会培育薰陶出全然不一样的他,让人生开启新的篇章。 对席知恆来说其实不然,遇见茹景的那一刻,他的人生有了光便有了改变,许家是帮他更上一层楼,完成他的蜕变。 「茹景,你应该换个角度想,是我们都在燕城。」 「……对哦。」 提到这个茹景的兴致更高了,缠着席知恆喋喋不休,「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来燕城吗?」 席知恆眉梢轻佻,没开口说话,他其实知道,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茹景:「其实在转学前我就在京州生活很久了,就是不在二中读书,后来没办法我爸妈怕我在其他学校学不好,就非得让我转学,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爸已经查出来肝癌晚期了,就傻乎乎地他们闹脾气,搬到学校宿舍住不回家,等知道的时候我爸没多久就走了,我妈不愿意留在伤心地,李家的人也不太喜欢她这个儿媳妇,我和我妈就搬回燕城了。」 如今想想,对待父亲闹脾气一事情上,茹景始终抱有遗憾,在亲人最痛苦的时刻选择远离和冷漠,天知道她后来在父亲的墓碑前哭得差点断气,给了自己一巴掌。 最亲近的人总是最容易受伤害,以至于她成年后对张女士有百般不满,也尽可能顺着张女士的意思来,譬如相亲…… 第201页 说多了都是泪。 席知恆无波无澜地嗯了一句,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摆正她的身体和四处作乱的手,「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和沈衍之间,嗯?」 茹景:「……」该来的还是会来。 她咽了咽喉咙,明净的眼眸忽闪忽闪,「你这不是知道嘛?」瞥了眼他风云变幻的脸色,她立马改口如实相告,「他帮过我几次忙,我见他长得不错,性格又好,就追他了,嗯嗯嗯嗯嗯不算追到,没在一起过。」 「然后?」 茹景想得有点多,没反应过他话里的意思,「啊?」 说完才意识到席知恆问的是现在,她弯了弯眼睛,「没有然后,桥归桥,路归路,什么都不是。」 但当年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追沈衍,可在她失去父亲,母亲也因此备受打击入院,觉得天都塌了的绝望日子里他没有出现,不曾给过一个照面,连基本的问候都没有。她明明能感觉到沈衍也是喜欢她的,然而他不在她身边。 十六岁的茹景不明白在她最需要沈衍的时候为什么选择消失,后来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了。 茹景的眼神空茫茫,显然是陷入回忆里的那个人无法抽身,席知恆神情微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敛神看自己。 席知恆语有不善:「那以后想都不要想。」 茹景:「……」最先挑起这个话题的人是谁? 她的不回答让席知恆手上微微用力,茹景皱眉地拍他的手,不满地嘟囔:「那你要我想谁?」 席知恆手上的力道松懈两分,似笑非笑地听她明知故问,空出的另一只手摸到她后腰的敏感点,「你不知道?那我教你。」 第106章 c106 又是一场极致缠绵的夜晚,床头柜上倒立的照片反射出屋内的光景,有人在循循善诱地说「喊我的名字」,也有人在缱绻娇柔地道「席知恆」,说不清的缠绵悱恻。 翌日清晨茹景在闹钟响了数次后才艰难地撑起身体,闭眼打哈欠:「设那么多闹钟吵死了。」 过了两秒,没听见房间里有回应,她徐徐睁开眼睛,身侧哪里还有席知恆的影子,是她的手机闹钟一直在响。 她茫然盯着空出的床位半晌,暗嘆席知恆无比好的精神及体力,在折腾了大半晚上仍能按时起床。 四周环视一圈,茹景没找到昨晚的衣服,衣柜就在右手边,她随手打开其中一格,满目琳琅的衣裙顿时展现在眼前,差点闪瞎她的眼。 茹景:「……」 她上次来时就带了几件日常休闲衣服,衣柜里明显是新买的,吊牌都没摘,明晃晃地挂在上面,极度亮眼,都是这一季度的新款。 挑挑拣拣数分钟,茹景从里面选了条奥黛丽赫本风的小黑裙,不会太过随意,也适合她上班去面见上司。 沈周逸不知道又打什么算盘,发消息让她去公司后来办公室见一面,晚点一起吃饭,有要事相商。 昨晚她没回消息,也不想理会沈周逸,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每次找她定没好事。 换好衣服下楼,仍没见到席知恆的身影,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忠叔在楼下备好早餐等她,见她神色恹恹,忙开口:「景小姐,席先生让我叮嘱您吃好早餐再上班,若是累的话就请假休息一天,他有事要忙,就先出门了。」 难怪。 茹景挥手,「忠叔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忠叔笑笑,给她递上来一个黑色锦盒,「这是先生送您的。」 茹景粉黛未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眼珠子滴熘熘转,她接过锦盒握在掌心没打开,往外走的步伐轻快。 指腹在手机界面显示的号码摩挲,思忖到席知恆可能正在开会或者其他要紧事,她打电话的想法改为发消息,指尖在二十六键上行云流水,很快敲出一行字:【谢谢老闆,老闆大方。】消息发送出去几分钟,没等到回信,茹景撇撇嘴,收起手机扔包里。 医院里,孙琼阖眸躺在病床上,护士替她调整好合适位置后,偷偷瞥了眼在她对面的男人,不禁有点脸红,虽然人从进了病房后没说上几句话,一直安静守在床边,但不妨碍她欣赏男人的高颜值。 「谢谢,你可以出去了。」忽地,一道极致冷漠又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进入耳畔,护士循声望过去,对上孙琼睁开的那双布满靳棘的锐利双眸,浑身僵住。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的,有什么需要您及时找我。」 见惯了孙琼清醒时无动于衷的模样,乍然碰到她自内而外散发的冷漠,护士有点不习惯,说完后立马推门离开。 席知恆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眼神不曾波动,「非要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他的生物钟在早上七点,医院的电话恰好也在七点打来,通知他来医院一趟,病人强烈要求见家属一面。 一晃眼孙琼也来燕城很多年了,心理疾病的问题时好时坏,经常住院治疗,时间久了孙琼也就懒得折腾来折腾去,索性长期住在了医院,精神好的时候也会出院走走,但更多时间以一种避世的态度在沉睡。 医生没有办法,病人不积极主动配合治疗,她的情况便维持着坏一阵好一阵,即便如此,她也鲜少找他这个儿子。 孙琼眉眼间有藏不住的倦怠,「来这里久了,想回京州。」 第202页 席知恆抬头瞧了孙琼一眼,这么多年来病痛给她带来的折磨已经让她不如往日光鲜了,但骨子里的那股嶙峋气质还在,浑身是刺。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讲:「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京州你认识的人也不多,过去了没人照顾你,我也不方便两头跑。」 沉默几秒,孙琼冰冷冷的视线定在席知恆脸上,声调骤然拔高几度:「不用你照顾!我只是想回京州,你让我回去罢……」 说到后面声音又降下来,带着自嘲,「何必带着我呢,你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以后还要成家的,不用扯上我这个累赘,就当我想回京州养老吧。」 席知恆淡道:「在燕城也可以。」 孙琼胸腔剧烈起伏,黑森森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他,「席珩!」 浸润在空气的里唿吸仿佛有一剎那的凝滞。 席知恆眸色如常,处变不惊地回应她:「你叫错人,我现在的名字是席知恆。您最好不要再有回京州这个想法,我不同意。」 孙琼双手抓紧两侧的更床单,褶痕一道比一道深,「你是不是想我死在这里?」 席知恆冷笑一声,话里有几分嘲讽:「死在这里总比你死在京州没人替你收尸的好,为了个出轨的男人想要殉情,这么多年来您的智商是只减不增。」 「滚!」他的一席话彻底让谈判决裂,孙琼抄起身后的枕头砸在他身上,「你滚,我就不该让你过来看我。」 席知恆依言起身,敛眸往外走,脚步在即将踏出病房大门时暂停住,他头也不回地讲:「您要想回去也可以,只有一天时间,我会雇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负责您的吃穿用度。想好了随时和我说。」 身后无人回应,他嘴角泛开一道凉寒的笑,大步迈开往外走的同时,合上房门,将人彻底隔绝在身后。 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亮屏的瞬间看到茹景发来的消息,一个电话回了过去,嘟嘟两三声后才被接起,「你的事情解决好了?」 声音娇娇软软的,熨帖着他心头升起的烦躁,他鼻腔间微微翕动,发出极浅地一声嗯,随后问她:「礼物我让忠叔早上给你,戴上了没?」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他没听到她的声音,便耐心安静地等待,走向电梯的朝向改为走楼梯,氛围安静不少,他隐约听到由电流处理过的摩擦声传来,不觉勾唇。 「好了,还挺好看。」茹景非常骄傲地夸赞,「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选品审美能力一流啊。」 席知恆半眯起眼,听她夸人多是用来反讽,偶尔真的听她正儿八经地夸赞,他都下意识觉得她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茹景大概也知道自己话里的信服力不高,哼声哼气:「行吧,拍完我得去开会了,麻烦席总记得礼尚往来,比如自拍啥的我可以。」 席知恆莞尔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他不怎么自拍,茹景已经把电话给挂了,下一秒就收到她发来的图片。 白皙纤细的脚腕上戴了串红色脚链,衬得她的皮肤愈发亮眼,那脚链样式很简单,不会过分引人注目,无声而低调的宣示主权,脚链圈住了她,她是他的。 指尖轻轻一摁,照片被保存在相册里。 想了想,他又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随意拍了张给她回了过去。 卫琬在楼下等很久了,还以为又是一次漫长的争吵,她陪席知恆来过好几次,都是看望总裁的母亲,总裁就没好脸色过。 她老实地坐在车里,准备着迎接脸黑成锅底的席知恆,随后眼尖地瞧见他从医院大门口走出来时双手抄兜,平静的脸色里似乎能瞧出些心情不错。 真是……谢天谢地,看来她今天是不用跑很多活儿了。 「王西洲侄子的事情后续什么情况?」席知恆闲散地靠着后座椅背,目光落在置于双腿的平板上,「查出来谁让他爆料给媒体的消息?」 卫琬脖子一缩,「暂时,还没有线索。」 王西洲那侄子不单不省事,还是个缺心眼的,上回直接去邮轮施工队里闹事打人也就算了,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爆料给媒体花港新航的招标时,提前就给正轩透露了标底,这事小范围的传播了出去引起的震动还不小,给正轩造成不少负面影响。 王西洲估计也没料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更不知道侄子从哪里获得的消息来源,再说花港新航的事情前期是他一手举荐和跟进的,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做这种事情,一再保证绝对没有。 他也是慌了神,没想出好的应对方法,不得已只能找席知恆出面解决,才勉强度过这次危机,然而并没有查出来是谁造谣诬陷。 席知恆蹙眉,对上卫琬的视线,交代:「放出点消息出去。」 言下之意是要用烟雾弹迷惑对方的视线,看能不能从中抓住使坏的人。 卫琬依言颔首,汽车汇入另一条大道,车流涌动。 …… 茹景在沈周逸的办公室坐得百无聊奈,说好地和她说事,她等了足足半个钟头都不见人影,想要走沈周逸的秘书拦着不让。 「景总监,沈总马上就到,还请您耐心等待。」 茹景呵呵:「他要是不来,我要一直等下去?沈总的办公室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 秘书油盐不进,只是道:「您再等等。」 第203页 「再等下去,就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点了!」 「这个您无需担心,我这边已经安排好雅座让您和沈总一同进餐,您坐下吧。」 「……」茹景生生气笑了,直接甩脸色给沈周逸的秘书,还想再怼上两句,门口传来硬朗中气十足的声音,「临出门前忘了点东西,又折回去重新拿耽误了时间。」 茹景轻描淡写的眼神从沈周逸身上刮过,「能让沈总这么大费周章,捨得亲自来回跑一趟,想来东西不一般。」 沈周逸忽略她话里的讽刺之意,迳自走到大班椅上坐下,食指敲着桌面,「有个项目要你亲自跑一趟,进展顺利的话,我想——」 他进办公室时腋窝里夹着公文包,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印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和资料递到茹景面前,「你可以看看。」 茹景眼角余光扫到合上的部分字眼,嘴边玩味笑容一敛,她伸手往后翻了几页,大概过目了一下几个重要部分,不明所以:「沈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周逸:「崇达在物色新的合作对象,你若是能拿下再好不过。至于你看到的合同,和崇达无关,你在公司这么多年,公司也不亏待你,决定给你百分之三的股份。」 茹景目光如注地探究进沈周逸的眼里,她不认为沈周逸这种时候给她公司股份是念在她的功劳上,但让她对这百分之三的股份不心动那又不太实际。 谁不想自己往上走,拿分红赚更多?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一口气应下来,可今非昔比,沈周逸对她的好几分真几分假,她猜不透。 许是也料到她会有这一层面的想法,沈周逸直截了当说明:「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争取了董事会的意见,你若是有想法可以明说。」 「让我想想。」 沈周逸也不逼她,话题换到另一个,「崇达你尽快搞定,在年会前出成绩,」 茹景皱眉,冷不防抬头:「崇达的负责人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是杨舟?」 沈周逸眸色微闪,抿唇没回话。 他这反应算是坐实了她的疑惑,茹景冷笑:「杨舟出了名的软硬不吃,随心所欲,只要自己想要的,厉总曾经亲自出马都没拿下,你让我去搞定?」 第107章 c107 她冷笑得目中无人的态度引起秘书不满,张嘴想要呵斥,沈周逸抬手止住,眉宇间纹丝不动,「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见。」 言下之意,叫她过来一趟是为了亲口通知一声,强调崇达的重要性。 茹景嘴角一泛,沈周逸强买强卖的作风从花港新航开始就愈发变本加厉,只是这次更投机取巧了些,明白让人做一件难事之前,先用美味的鱼饵引她上钩。 股份是饵,说是与崇达无关,那又何必在崇达之后提起,无非是蓄意勾引罢了。 「行,希望沈总在以后不需要徵求我意见的事情上,就不必通知我上来一趟,」茹景起身理理裙摆的褶皱,捲起合同往外走,「秘书三庭五眼不缺,腿脚也没有不便,跑一趟不辛苦,您说是吧?」 一语双关地暗讽。 沈周逸阅歷广见得多,对她的刻薄言语无太大感觉,坐在大班椅无动于衷,风云不变,该是如何仍旧是如何。 秘书脸上青白交错,厚重镜片下的双眼划过一丝不快,很快掩下去,恭敬得体地将茹景送了出去。 茹景好整以暇地斜视他,临出门前叩在地面的高跟鞋定住,转了个角度,朝向秘书的方向,「麻烦林秘书告知一声午餐的地方,就不劳烦多跑一趟了。」 秘书绷着脸,耐着性子将地址报给她。 茹景点头谢过,扭身走出门的瞬间,似乎想起什么,眼尾余光朝沈周逸的方向看过去,诧异地讲:「沈总,崇达的事情其实有更合适的人选,例如——沈衍。」 沈周逸脸色骤变,精光算计的双眼霎时射向茹景身上,无声渗出一种洞穿人心的森然,自然而然摆在大班台上的手指蜷起,指甲嵌进肉里。 茹景眸光闪闪,轻笑一声离开,不再去关注沈周逸乌云罩面的脸和自上而下散发的低气压,她闲庭漫步,蹬着三寸高跟鞋迈向电梯,姿态惬意而张扬。 听见身后大门合上的声音,她挺直的嵴背陡然垮下来,意气风发的高傲不再,面沉如水地摁下电梯摁钮,思绪纷杂如雪。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茹景愣怔地站在原地没动,有几秒就要将繁复的毛线团解开,轿厢里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声声入耳,甚是柔和,折断她的思考。 「茹景,下楼?」 她循声望去,沈衍一身手工定制的墨蓝色西装,挽起的袖口露出更精緻的暗黑鎏金袖扣,不经意间彰显出他的气质光华,于常人不可企及并肩。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柔意微笑生不出距离感,是极容易让人亲近的和煦。 茹景柳眉无意识紧了下,沈衍不常出现在公司。严格来说,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他正式在华怡露面。 旁边还有辆电梯往下,她侧眸看了眼,旋即对上他探寻的视线,「刚和沈总聊完。」 一时无言,她对他没有话讲。 反观沈衍,眸底流淌的情绪掩饰得很好,面上泰然自若,「嗯,不进来?」 轿厢内除了沈衍,别无他人,另一辆电梯上到顶楼后停住迟迟不下来,她若是不进显得过于刻意。思忖不过一秒,茹景走进里面,摁下二十九楼。 第204页 轿厢里安静得针落可闻,茹景不知道沈衍的办公室在几楼,眼睛一直盯着按钮上亮红的按钮,疑惑平时电梯上下很快,现在却连一秒都是煎熬。 归根结底,是身边站着不愿面见的人。 「公司食堂我不太熟悉,午餐能带我一起吃?」沈衍打破紧涩的沉默,声音里染有几分笑意,「第一天来公司,很多和我想像的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多适应几天就习惯了,」茹景回答得游刃有余,公事公办地讲,「褚少君来了有一段时间,她应该很熟悉公司的方方面面,我让她给您带路。」 沈衍面上的笑意淡去,清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茹景。」 茹景答得飞快,「若是要了解业务这方面,不用说多,想必小沈总知道的都知道,若果有疑惑的话,您可以问。」 「你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小沈总说笑了,这里是公司,聊的当然都是公事。」 她越是这样说得四平八稳,无情绪起伏,沈衍胸口的那口气便愈发激盪,胸腔里不着痕迹孕出一团火,想要破开她的面无表情及刻意的疏远。 他锁住的情绪一点点龟裂,「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可以像往常一样叫我沈衍。」 小沈总从她嘴里吐出来,总带有三分漫不经心地嘲弄,如针尖刺进肉里,很久过后才能感到细微绵延的疼。 茹景摇摇头:「于私于公,我都该叫您小沈总,不敢直唿大名。」 沈衍抿唇,眼里的光亮一寸寸暗下去,电梯到达二十九楼,梯门应铃而开,茹抬脚踏出一步,手腕被人扣住,往里拽。 她穿的高跟鞋,冷不丁被忽如其来的一拽到踉跄,身子歪斜往下倒,紧实有力的手臂横在身前揽住她,将她往陌生怀抱带去,扑面的冷杉气味充斥鼻尖。 茹景面色一冷,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谢谢小沈总,可以放开我了。」 腰上的力道不减反增,狠狠地将她往怀里压,女人身上淡雅的香水味蛊惑人心,沈衍的下颌搁在她瘦削的肩头,嗓音带有特质的沙哑隐忍,「小景,没有骗你,我一直都很想你。」 梯门是面朝她所在的办公楼层打开,被沈衍伸出的脚挡住。 二十九楼并不止商务部一个部门,经常有人跑上跑下,来往路过递送资料。 这一亲昵暧昧的一幕被人看去,公司里又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关于她的桃色绯闻,茹景不想多惹是非,尤其面前的人还是沈衍。 「沈衍,」茹景深唿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火气压下去,「你是沈家人无所谓前途,但不要把我的前途架在火上烤,我要脸也要光明正大的前途。」 她不想和他废话,多说无益,在老宅就已经见识到他的偏执,远没有面上表现的温润和睦。 「我也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没有对过往的那些念念不忘,」茹景抿抿唇,平平板板兴不起一点波澜地讲,「在你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沈衍收回脚的同时,手上收力转了个方向,让茹景与自己面对面,指尖迅速摁下所有楼层,他往前一步,将她困在逼仄的空间范围内,双眸里戾气流动。 「小景,惹人生气该有个限度,你总是轻而易举让我生气。」 以前追他那会儿是,现在性子依旧如此,可当初怀里的人已经飞走了。 茹景下颌绷得极紧,唿吸放得很轻,偏开脑袋错开他铺洒在脸上的余热,声音冷硬,「看来多年过去,沈总早已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两面派学了个十成十。」 她是靠近在电梯按钮的那一侧,背在身后的手悄无声息去摸寻唿叫按钮,指腹刚摸上硬质凸起的边缘,冷冽的声音落在悬在头顶上空。 「按下去,不出一个上午,全公司都会知道你是归国沈公子的女人,信不信?」沈衍慢条斯理地牵过她的手,她掌心柔软水润,和他的天差地别。 忽地,他笑了笑,「还是说你想要席知恆处于危险之中?」 茹景抬眸:「这算是威胁?」 他光滑润洁的下巴微扬,指腹摩挲着她手背滑腻的肌肤,「我没有办法。」 茹景如霜如雪的神情里流出一丝厌恶,力气比不上男人她自认栽,嘴皮子上现在也不想和他继续谈论下去,她寡淡着一张脸,偏头目光空远地望向某一处,全然无视沈衍。 也不知道电梯到了哪里一层,全程没见有人进来,茹景神思游曳半晌,脑子里一会儿出现席知恆的脸,一会儿又出现沈衍的脸,两张脸交叠在一起形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沈周逸给你的那百分之三股份你打算接?」 叮的一声,梯门再度打开,茹景下意识扫了眼楼层,随即被沈衍拉出电梯,拎着走了几分钟后到了他的办公室。 茹景认出这地,是之前被废弃重新装修的办公室场所,没想到被沈衍拿去了,整体风格是日系暖调风,和沈衍表象的温润如出一辙,内里其实是坚硬冰冷。 沈衍的话题转得过于突兀,茹景没接话,目光深深地看向他。 「目前不要接,」这一层就他一个办公室,空荡到说话时有回音,不间断传递进耳螺,「等我一段时间,很快。」 沈衍知道股份的事情很正常,但他话里的意思让茹景好笑,「和我无关。」 第205页 沈衍刚归国没多久,想要进来在华怡里坐稳位置,少不了和沈周逸明争暗斗,但他想要爬到最上层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她茹景和沈衍仍旧是一对。 沈衍瞥她一眼,忽视:「崇达的事情你不用出面,我会帮你搞定。」 茹景:「……」 氛围有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唿吸此起彼伏,她的理智悬挂在上空跃跃欲断,搞不懂某些男人都爱大男子主义那一套,不管不顾当事人的想法,一股脑塞给你。 她眸若春水的双眸里此时寒光闪闪,「小沈总。」她停顿两秒,字字带着冷意,「用不着您的好意。」 茹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想到一时半会她走不了,四下唯有两人剑拔弩张,但是个问话的好时机,她干脆摊开讲:「华业苑沈抒宇在你不方便讲,现在大概是方便你讲的,如果没什么讲的,那我就先去忙。」 又是席知恆,从头到尾她就不会忘记在他面前提及另一个男人,沈衍舌尖抵着腮帮软肉,冷哼:「你周五没来。」 周五,不见不散。他从华灯初上等到天色将明,她没有来。 他闭了闭眼,不愿去想茹景是在别人的怀里温存,喉咙处却生出想要咯血的冲动,血气翻涌。 「既然如此,上班时间内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小沈总您也忙,辛苦。」 语毕,茹景大步流星离开,这次沈衍没拦她,默然凝望她窈窕纤细的背影渐行渐远,蒙上一层模煳的光影。 在她即将走出最外层玻璃门时,沉吟:「中午一起吃饭。」 茹景:「午餐时间被沈总提前预约了。」 沈衍往大班椅上一靠,神情略有疲惫,他知道茹景的犟脾气,中午她肯定会一趟沈周逸,他劝不动,抬手揉着两侧跳动的太阳穴,「下班时间点等我。」 茹景耸肩,没回答是也没回不是,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办公室,让秘书列印出崇达和杨舟的详细资料。 研究了一上午,想对策想得茹景头疼,稍微有点灵感时又被打断,转眼看墙上壁钟才惊觉已是饭点,沈周逸的秘书在门口等她。 她挑了挑眉,这秘书果然能屈能伸,不愧是沈周逸身边的红人。 吃饭地点改成了小鹤楼,茹景到的时候沈周逸已经小饮了几杯酒,精光奕奕眼里比平日更亮。 第108章 c108 好歹也是一路过关斩将在商场里磨鍊出来的人,下意识生出的敏锐与察言观色的本领提醒茹景,沈周逸眼里不加掩饰的精光和算计,让接下来的谈话并不会很愉快。 茹景皱了皱眉,坐在沈周逸对面,不言不语。 沈周逸精神矍铄,往椅背上靠过去,态度一如既往的沉稳:「你卿柔阿姨让我代她替你道个歉,她不清楚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本意是好的。」 缭绕灯光下,烘托得气氛有种暖意,茹景看向沈周逸时的脸色却是薄凉,她勾唇:「我也不知道卿柔阿姨和小舅妈认识,关系似乎很好。」 说罢,她敛眸盯桌面上的菜,没有实质的看,思绪已经飘远了,在思考沈周逸提起这茬意欲何为,也不怕她再次翻脸。 上一场和他在小鹤楼吃饭闹得不愉快还歷歷在目,这才过去多久,沈周逸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沈周逸面不改色,应付自如:「你卿柔阿姨交际圈广,人缘也好,我都没她那么多山川湖海似的朋友。」 「哦,这样。」这话题没有聊下去的必要,茹景也不感兴趣,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心想他要什么时候进入主题。 和沈周逸坐一桌吃饭,她的食慾都下降不少,便随手抄起桌旁的气泡酒喝了几口,不紧不慢地剥花生米吃,神情懒淡散漫,就差没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不说我就走了」一段话刻在脸上。 沈周逸漫不经心打量她一眼,眼底光影浮动,旋即朗声笑道:「看来光我道歉没用,还是生气,下次还是让你卿柔阿姨来,瞧瞧你这黑得跟锅底似的脸,我是怕了。」 茹景瞥他一眼,没吭声。 沈周逸嘆息,长吁一口气,「叔叔也给你道个歉,上回也没了解清楚你情况,就想着介绍你和我侄子认识认识,哪怕交个普通朋友也行。」 停顿两秒,他补充道:「也没提前和你说一声,让你做个准备,说到底是我的过错,我自罚三杯。」 茹景来之前他就饮了好几杯高纯度的白酒,脸颊已有上头的红晕,他端起秘书给续满的酒,对她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随即仰头一口气灌下。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勐的原因,沈周逸被呛得满脸通红如猴屁股,嘴上说出的话倒是滑熘,吩咐林秘书,「满上。」 林秘书看看沈周逸,又去看看茹景,脸色十分难看,「沈总,您不能再喝了。」 沈周逸肠胃不好,不是公司里的什么秘密,所以应酬上的事儿一般都会带个人过去帮忙挡酒,很少会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灌酒,活像要把自己灌进医院。 林秘书想上前帮忙,被沈周逸一把拦住,一个眼神斜过去,警告:「别插手,这不是工作应酬,没你什么事。」 林秘书:「……」 茹景看这上下属关系的两人一唱一和,心里清明得很,她截住半路沈周逸要送到嘴边的酒,目光温凉:「沈总,喝酒这种事量力而行,何必伤身。」 第206页 沈周逸顺杆往上爬:「还和我这么生疏,没原谅叔叔啊。」 茹景稍一使力,撞开沈周逸横在酒杯前的手,将杯子往桌面重重一磕,没什么情绪地讲:「小事一桩,没什么值得生气,沈总若是有兴趣喝酒,我这种不太会喝酒的就不奉陪了。」 她冷着一张脸,起身就要走,沈周逸着急忙慌地诶了一声,「不喝不喝了,咱们就坐下好好吃饭。」 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她给了他气受,茹景:「……」 茹景眼尾余光不动声色地审查沈周逸整个人,见他脸红脖子粗,说话时喷出的酒气冲天,有点怀疑他喝高了。 下一秒,沈周逸舌头打结地讲:「咱们茹景交往的对象是谁呀,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子,福气啊。」 茹景锋利的眼神定在他脸上,倏地笑了下。 那笑有点刺耳,听得沈周逸神思清明几分,紧接着就听到茹景讲,「我还以为沈总知道。」 沈周逸摇摇头,表示一概不知。 「一个人,」茹景言简意赅,「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已。」 沈周逸:「……这样,那再好不过,家世清白,对你好就行。」 茹景假情假意地笑着颔首,脑子里迅速拆解着沈周逸故意打听这些是几个意思,她真不信他不知道,梁卿柔都有本事带沈衍上门找到她家里来,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席知恆。 且那日给他们的印象不说深刻,至少,会对席知恆这个人过目难忘,回来给沈周逸形容一通,瞬间明了。 「沈衍也是个好孩子,不过可惜了,」沈周逸话锋一转,「你们已经认识了吧?他连崇达的事情都给你说,倒出乎意料。」 「我有想过将崇达给沈衍去负责,但他刚回国不久,国内这块还没完全熟悉,让他快速处理,解决起来可能没那么顺利。眼下徐工也不在,褚少君尚不能扛起大任,而你—我一向看重,也信任。」 沈周逸属于酒喝多了话也很多的人,念念叨叨:「至于老厉,不是谈不下来,你也说了杨舟随心所欲,他对老厉很讨厌,两人不对盘,闹得很僵。」 闻言,茹景的心绪这才有点起伏,「既然闹僵了,我过去找他不一样被扫地出门?」 沈周逸苦笑:「杨舟对人不对事。」 茹景半眯起眼睛,寻思话里的真实性占比多少,目光一直逡巡在他脸上,直白而灼烈。 沈周逸与她四目相对,铿然有声:「我相信你。」 茹景不置可否,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呢,她对杨舟不了解,连详细的资料都还未见过,沈周逸就妄下定论。 「我只能尽量试试,对方未必能同意。」 沈周逸付之一笑,醉意随之上涌,精亮的眸中流动着几分意味深长,他不说话,只是躺在沙发椅里,须臾脸色才淡去不少酒红。 他挥挥手,示意林秘书出去,林秘书不放心地看向沈周逸,神情纠结,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离去。 包厢的门被拉开的瞬间,一股凉风吹进来,让房间里的酒气散去不少。 沈周逸解开西装扣子透气,深唿吸了口新鲜空气:「小景,叔叔其实知道你还在怨我,也知道和你交往的是正轩的总裁。」 「有些话现在不说,怕到时候没机会,你若是真心喜欢叔叔也拦不住,但更多时候要为自己考虑,以免让自己受伤。」 默然两秒,茹景不疾不徐地答:「谢谢,我不会的。」 沈周逸还想再说什么,茹景已表现出相当抗拒,不愿再同他深聊下去,他索性也就不再言语。 一顿午饭下来,茹景没吃多少,即便是吃也吃得味同嚼蜡,沈周逸的那话怎么听都不中听,难不成他还想撮合她和沈衍? 抱有这种想法,她下班走出公司大门,见到沈衍的人及车停靠在路旁,全然没有想和他一起共进晚餐的兴趣。 沈周逸让人下头,连带着沈衍也让她下头,看到人什么好心情都飞到九霄云外。 现在正值下班的时间点,茹景不好在公司门口停留太久,惹人注目的同时还和沈衍扯上关系,她径直走向迎面而来停下的计程车,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沈衍唇边的笑意倏淡,紧随着她而来,挤入后座。 一个人尚有空闲的空间,因男人高大的身躯而显得逼仄几分。 这段路不方便将车一直停着,茹景就让司机一直沿路开下去,没报具体地址。 「能在几分钟内说完?」茹景开门见山,不留一丝余地,「晚上没空。」 「和我没空,和席知恆在一起就有空?」 「你是你,他是他。」当然不一样,这句话茹景没说,身旁人的脸色已经沉如水,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时碰上视线,内心一震,慌忙移开。 「沈周逸不论和你说什么,别信就是,」沈衍话语岔开,避尽可能收紧因她的话心头升起的愠意,「小心被他套话。」 「你知道他说什么了,我会被套话?」 茹景会说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嘴快,是没过脑子的讲,讲完立马就后悔,现在可不是和他谈这些的时候。 她抿唇,眼珠子瞥向别的地方,手里把玩着手机。 视线游走在茹景身上的沈衍见她这般,神情一怔,旋即噙着抹轻笑,「无非是崇达的事,亦或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第207页 茹景望着车窗外如电影画面不断倒退的风景,心忖他倒是清楚沈周逸,二人不愧是叔侄。 「沈周逸这些年待你很好,但他对一个人好通常是有利可图,」沈衍看向她圆润的后脑勺,墨发铺陈满背,他忍不住挑起一缕髮丝在指间缠绕,「压榨到没有价值,就无情抛弃。」 这话触到茹景的某些情绪,也让她想起过往诸多事情,能对上沈衍说的话。她不禁扭头,面朝沈衍的方向,忽地嘶了一声。 沈衍反应不及,把玩着茹景髮丝的手没及时收回,生生扯断几根头髮。 听到茹景的痛唿声,他循声而望,歉意道:「对不起,小景。」 茹景瞧自己被扯下来的头髮,抿唇柳眉紧蹙数秒,没接他的道歉,只是说:「很正常,商人利字当头,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何况我只是他手底下的员工。」 没有价值,自然而然被淘汰。 沈衍嗯了一声,单音字节里的意味深长,包含多重元素。听茹景的语气,似乎对沈周逸生出厌烦之心。其实这样也好,避免更多的伤害与利用。 尤其是沈周逸居心叵测,一开始的诱饵便洒在茹景身上,算盘打得十足,终究无法实现,也不会实现。 狭小的范围空间内,感官会被无限放大,尤其还是在不言不语的情况下,微弱的唿吸都听得一清二楚,无端让氛围染上压抑与紧迫感。 茹景余光乜着沈衍的脸,交替变换的路灯光芒落在他脸上,时明时暗,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更无从分辨他眼底的情绪,唯有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他似乎是在隐忍克制些什么,茹景正欲开口问询,他骤然抬起双眸,她直直地撞入他凉风过境的眼眸,心里一紧,这样的沈衍让她感到陌生与心悸。 下一秒,她便听到沈衍问:「关于席知恆,你知道了有多少?」 茹景双臂抱在自己胸前,这是一种下意识防备的姿势,她回答得四平八稳,「听意思……你很了解?」 沈衍眸色不变,自顾自嗤笑一声,「我对他的了解,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茹景趁机问:「那你还知道什么,你找我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吗,你现在就可以说。」 是真是假,她自有定论,前提是她得先有了解的途径。毕竟她以前让人能搜罗到的席知恆资料太少了,就连眼前的沈衍,她现在都搜不出任何相关消息。 「小景,想套我的话,有那么容易?」沈衍哂笑,「凡事要有报酬,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计程车行驶到竹园附近,茹景让司机停了车,她从车里钻出来,站在比沈衍高出两个台阶的路面上,仍比沈衍矮一大截。 她无所谓,气势上居高临下,「我以为,我们只是一场单纯到朴实无华的谈话。」 沈衍瞳眸的颜色不如席知恆那样深邃,他的颜色偏浅,有光照进眼里时,褐色瞳眸便会显出异样温柔,就像此时此刻幽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他的凤眸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温柔中裹着痞性。 他轻言慢语,柔情四溢,「你知道的,我不想失去你。」 茹景声色俱嘲:「那我也不必知道了,不感兴趣。」 沈衍:「不会,你不会想要席知恆有生命危险。」 茹景一顿,他已经不止一次用席知恆来威胁她了,再好的忍耐力都被耗光,她下颌因愠怒而收紧,目光聚寒:「沈衍,到底是你变得让我长见识了,还是你本性如此龌龊又让人噁心?他人性命如蝼蚁,你想要他死,他就该死?」 她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重复:「噁心。」 噁心两个字像是附有魔力,穿透四肢百骸抵达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潜藏已久那团火忽然炸开,他大步往前跨,扣住茹景的手腕,眸中愠意深深:「茹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茹景嘲弄:「你还有底线这玩意儿?你的三观是不是被胡嫚——」 「你闭嘴!」他忽然怒喝一声,吓得茹景愣怔,大概是没想到胡嫚二字会让他大发雷霆,如此这般不顾,直接扣住她的手往车里塞。 茹景手脚并用,嘴里叽叽歪歪,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计程车司机还没走,见此情此景也吓一跳,寻思要不要报警,沈衍寒冷的话从头顶兜下,「开车,闹脾气而已,你报警,以后就不用在燕城混了。」 司机咽了咽口水,默默吞下想法入肚,启动引擎就要走。 身后,一辆车的远光灯打过来,不过几秒后停在计程车旁边,从里面走出来人,他手弯处还搭着西装,欣长挺拔的身躯朝茹景的方向不疾不徐走来,目光清凌凌得要人命。 茹景展颜一笑,伸不出手,就歪脑袋,「你来得有点迟?」 席知恆声如寒冰:「回家再收拾你。」 第109章 c109 茹景笑而不语,她在来的路上就用手机给席知恆发了实时位置共享,怕的就是沈衍半道上做出格的事情。 人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老宅沈衍那样子让她印象深刻,她干脆报了竹园的地址。 谁让竹园是蔺叶白的地盘,蔺叶白和席知恆关系不错。 茹景再度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对方仍旧无动于衷,趁她一个没注意狠拽一把,塞进车里。 她没防备,脑袋磕到顶门上,差点眼冒金星,浑身起火地想怼两句,便听见砰地一声车门被合上,沈衍冷声道:「坐好,我和他谈两句。」 第208页 茹景不买他的帐,皱眉想要推门,司机把门锁死了,视线不与她的对上,仅留个后脑勺供她观赏。 茹景:「……」 车外,两个男人对峙的空气里火药味极浓,一个简单的眼神便是一回激烈的碰撞。 沈衍倚在车门上,眉目清朗,丝毫没因当场被人抓住这种事情而感到难堪抑或不快,他温文尔雅道:「席总这是出门应酬?」 他颇为体贴关心:「听说竹园许多美味佳肴难得一见,就不扰席总用餐,我先行离开。」 席知恆洞察人心的目光在沈衍脸上逡巡,末了,倏地冷笑:「应酬说不上,倒是发现件趣事,沈大公子很喜欢为难我的人?」 沈衍意味深长咀嚼着他嘴里的用词,「你的人?」 他眼角余光扫了眼车内的坐着不安分的人,有片刻失神,随即失笑:「茹景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人?有什么证据能表明她是你的人?在一起分开的情侣多得是,席总的话做不得数呢。」 话落,惊起路灯闪烁,明明灭灭的光影洒在两人头顶,神情皆是晦暗莫测,其中深意不可察。 席知恆沉默良久,少顷才不温不火地看向沈衍,长腿往前一迈,朝计程车靠近,弯腰敲了敲玻璃窗,「放人出来。」 声音不大,说的话清清淡淡,司机没听清,但能从他的神情里猜出一二,想了想没敢解锁,看向沈衍。 席知恆不急,弯腰凝视车里的人半晌,才站直身体,轻慢地瞥向沈衍,慢条斯理地讲:「沈衍,你嫉妒我。」 风水轮流转,曾几何时,他是那个站在地面需要抬头仰望沈衍的人,如今却大不相同。 闻言,沈衍脸色骤变,脸上的温润一寸寸龟裂,露出最内层的阴暗,他一动不动盯着他,嗓子里滚过汹涌的怒火,吐字却极尽克制:「就事论事而已,在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的前提下,我正当行使自己追求的权利,这能让你说成嫉妒,倒不如说真嫉妒的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夜色里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混合着窒闷的空气不着痕迹地卷进而里,让人血液沸腾,细胞鼓譟。 席知恆字正腔圆:「是吗?希望如此。」 沈衍绷紧了下颌角,抄在兜里的双手因怒意而青筋紧绷,席知恆的回答让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头升起一股有心无力感的同时,也被他淡然无波的态度刺激到,宛如他是个跳樑小丑,激不起他的任何兴趣,让他做的一切显得可笑。 他深深唿吸,压在胸腔里肆意冲撞的即将失控的情绪,抿唇道:「席知恆,你不适合她。」 席知恆乜他,轻言淡语:「适不适合这种事,没人能说准。」 见他态度坚决,沈衍不觉凝望他,那样如出一辙的一张脸让他过往的回忆瞬间冲上脑海,不断在思绪里徘徊。 他弯唇,不无嘲弄地说:「那你自求多福。」 不远处行使过来一辆车,不偏不倚停在沈衍旁边,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恭敬地喊:「沈总。」 沈衍大步流行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汽车引擎迅速发动,却在与席知恆擦身而过的片霎短暂停留,他摇下车窗,整张脸埋进幽暗的灯光里,神情难辨。 席知恆轻掀眼皮,悠悠看过去,听沈衍漠然道:「你以为席坤是真的出轨?呵,若是那又好了。」 语毕,喷出一地的尾气留给席知恆,席知微顿,半眯起眸子看向渐行渐远,消失马路尽头处的车辆,薄唇抿如柳叶。 须臾,他才不疾不徐地敛好心绪,垂眸瞥向愣了大半天的司机,抬手敲窗:「还不放人,要我送你滚?」 司机都要被两人刚才的架势给吓死了,这会儿听席知恆飙出这么一句,脑子一热没多想,立马开门从车里跳出来,抓耳挠腮地对眼前气势凌然的男人道歉。 席知恆冷漠不已地看他,把人推到马路牙子上,口吻不耐:「听不懂话?」 司机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冷汗滚滚下流,当即将人放了,亲自拉开车门,「不好意思哈,真的不好意思,都是为了生活。」 茹景不跟他一般计较,从车里钻出来后小跑到席知恆身边,双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讨巧:「你们刚说了什么,聊那么久。」 她被锁在车里,听得一知半解,好奇心快要爆炸,感嘆他们不愧是歷经风浪的人物,面对面还能「和颜悦色」地谈论,不可不谓是耐力高强。 手臂帖住滑腻温软的皮肤,席知恆敛眸去看茹景,她脸上铺满了求知慾,他不由得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发消息给我,让我看你和别的男人暧昧?」 茹景:「……」糟糕,差点忘了他说了回家要好好收拾她。 茹景眼神到处乱飞,贝齿咬紧下唇,好声好气:「没有,绝对没有,是对方欲行不轨,我绝对没有这层意思。」 她迅速岔开这个不妙的话题,「沈衍说的一些话我不是很明白,他说你身边有危险,还藉此威胁我,可是你身边能有什么危险?」 现在法治社会,又是网际网路当道的世代,各项制度健全,何况席知恆还是在燕城许氏的背景保护下,能有什么危险? 席知恆眉头紧了下,将茹景的话和沈衍离去前的一番话联繫起来,眼神倏然淡下去不少,「少和他接触,最好不要见面。」 茹景兀自啧了声,男人的占有欲啊真是强到变态,她也不想见面的,奈何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那么一刻会碰上。 第209页 席知恆听见她的暗嘆,揉了把她腰间的软肉,力道有点大,惹得她不满,哼哼唧唧两声,「知道啦,席总。」 卫琬近来睡眠不足,跑东跑西得两眼下尽是青黑,茹景在后座对上她的眼神时惊唿,「你怎么搞的,席知恆压榨你啊?」 席知恆:「……」 卫琬忙摆手,意识清明得很:「最近搬家了,住的地方搞装修,差点把我送走。」 当然,还有别的事儿,譬如近期正轩和李子哲的公司有合作,她负责送资料给李子哲,这人大概是看她不顺眼,挑三拣四戏弄她,她都快气得七窍生烟。 她撇撇嘴,不愿多想这事儿。 茹景怕她疲劳驾驶,推着席知恆的肩膀,「你去开车,让卫琬休息会儿。」 席知恆哼笑:「使唤我你很自然,怎么不见你心疼我。」 他一下午的会议结束就接到她发来的消息,二话不说赶来,就看见她和沈衍在马路牙子上拉拉扯扯,气得要命,她还巧笑嫣然,用撒娇讨巧那套来框他。 茹景眼观鼻鼻观心,思忖这就秋后算帐了,「超级心疼,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嘛,委屈你一下下?」 席知恆扯了扯领带,坐着不动如山,眼神都不给她。 茹景笑眯眯地凑过去,在他脸颊吧嗒一口,「去吧,亲爱的。」 席知恆:「……」 他感觉她像是在说「去吧,狗子」,他顿时就给气笑了,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人捎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住。 卫琬见怪不怪,自觉下车留出空间。好在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腻歪完席知恆便挪到驾驶座上,顺带让茹景坐在副驾驶,卫琬倒在宽敞的后座补觉,那叫一个舒心。 车上,茹景抓紧时间,眼睛扑闪扑闪地望他,显然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 席知恆回以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反客为主:「我和他之间能聊什么,你认为?」 茹景:「……」好像也是,不是她 ,那就是他们的过去,那必定是双方都不痛快的话题,她自觉跳过。 想要问他关于华怡股份问题,余光瞥到卫琬还在,于是噤声不言不语。 席知恆先是送卫琬到她租住的地方,才开车返回南溪别墅。 茹景憋很久了,率先在玄关换了鞋,便立马拿出男士拖鞋放在他脚边,随即乖巧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娇软着嗓子说:「主人,工作辛苦了,欢迎回家。」 席知恆习惯她时不时地装模作样,戏精上身,站定在门口饶有兴味地看她,等她继续开口说正事。 忠叔在准备茶水点心,闻言虎躯一震,还以为自己老耳失聪,僵硬地看向门口,暗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玩。 放下糕点,忠叔捂着通红老脸,赶忙抄起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别墅。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让人太不好意思了! 茶水冒起涓涓热气,清香味道萦绕在鼻尖,席知恆眉梢一挑,勾起她的下巴,对上她如浸过水、泡过蜜般的眼,「有事说事。」 茹景鼓起腮帮子,上前两步,解开他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主人有什么想吃的,我给您端上来。」 她的手指若即若离地滑过,席知恆眸光渐暗,抓住她摸索的手,旋即将人抱起阔步往客厅沙发处而去。 茹景顺势勾紧他精瘦的腰身,下巴搁在肩头,嘴上惊唿:「主人,您这是……」 席知恆拍了把她的屁股:「你想试试在客厅?」 茹景噎住,立马见好就收,身子往后仰,留出寸许距离,「你说,沈周逸忽然给我股份,我要不要接呢?」 席知恆微顿:「你想接?」 「不能说不想,只能说非常心动。」 她替华怡打工四五年,好不容易爬到商务总监的位置,当然是有心继续往上走,若真能拿到华怡的股份,她乐意之至。 席知恆将她抱到沙发上放下,他坐在一旁交叠起双腿,骨节分明的手往前伸,端起茶水握在手里,「你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茹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中大意是倾向于接手,但还是想问问席知恆的意见,他身居高位多年,也是靠手腕才坐到这个位置,他比她更清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波澜诡谲。 「既然想接,那就接,重点是百分之三的股份未必好拿稳。」席知恆没往深处说,沈周逸打得是一手好算盘,将茹景抛出去引狼来叼,届时坐享其成,他不介意淌混水,搅烂他的一石二鸟之计。至于沈衍,他不觉蹙紧眉头。 茹景还想说说杨舟,突兀的来电中断两人的对话,席知恆摸出裤兜里的手机,瞥到屏幕上的号码,起身走到屋外接起。 不多时,面色沉重起来,他挂了电话后抄起外套往外走,茹景见他不对劲,紧随其后:「怎么回事?」 第110章 c110 医院住院部。 孙琼已经洗完胃被送回了病房留观,席知恆在听医生交代事情的起因经过:孙琼偷藏安眠药,晚上找藉口支走护士后一口气吞了几十颗,幸好护士查房时刻意多关注了孙琼一些,发现不对劲立即送往来急救室。 医生知道席知恆上午来过,不悦地讲:「病人受不得刺激,下次过来不要挑起有情绪的话。」 清白灯光在头顶亮起,席知恆喜怒不显,「护士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她偷藏药品?」 第210页 医生无语地瞥他一眼,随即看向低头不语的护士,护士苦脸解释了几句,不确信席知恆有没有听进去,他神色如常,难以琢磨。 茹景听了来龙去脉,又闻二人的对话,不着痕迹握住席知恆的手,主动和医护人员说话:「人没事就好,谢谢,也辛苦你们了。」 医生嘆口气,叮嘱了两句注意事项,带着小护士一同走了。 茹景捏捏席知恆干燥温热的掌心,目光移到病床上的人身上,虽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倒能想像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光彩耀人。她也从女人的冷厉五官里瞧出几抹席知恆的影子,心里大约知道这是谁。 孙琼还没清醒,茹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讲话:「……你要不要坐下来,没那么快清醒。」 没等席知恆同意,她已经从旁边小心翼翼而又慢吞吞拖过来两张椅子,放在病床旁边,示意他坐下来,「醒了一切才好说。」 席知恆眉宇间不易觉察地一抹乌云被她的小动作给吹散,他依言坐下,握住她的手的动作改为十指紧扣,默默无言地拉到自己身前放下。 末了又对茹景说:「你靠近些。」 茹景干脆起身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椅子不大,光是一个人坐都有些小,两人坐在一起更是难受,但都不说,彼此望进对方的眼里。 茹景空出的另一只手抚摸他绷紧的下颌,像是要把那道稜角变柔,她曼声道:「我还以为你妈妈过得很好,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都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席知恆的母亲,席知恆曾经虽提到孙琼,但几乎是一笔带过,不会多说,她能感觉到席知恆对孙琼的冷淡,结合孙琼过去对席知恆的所作所为,她其实对孙琼也没多大好感,可是真见到活人,还是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她心情复杂,无法对一个病人抱有什么不满。 席知恆调整了下角度,让茹景坐在自己腿上,「今早我来过一趟医院。」 茹景恍然,她以为他是要处理公司问题,没想到是因为孙琼,她温声道:「没达成一致的意见?」 席知恆微微点头,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病床上的孙琼,起伏的胸腔里唿吸平稳绵长,脸色随时间的变化有了红润,只是唇色仍旧惨白。 他看了眼腕錶上时间,醒过来还要等,具体何时谁也说不准,他不想茹景和自己一起耗时间,便说:「让卫琬先送你回去,我晚点到家。」 茹景摇摇头:「还早着呢,我和你一起。」 她也不着急这点时间,席知恆面对孙琼时心情不佳她能感觉到,她也不想放他独自在这里守着,定然会想到某些不好的过去。有个人在身边陪伴,总归是不一样的。 席知恆见她坚持,也就收了心思。 孙琼住的是vip病房,房间不大,五脏俱全,和单身公寓差不多,还附有一间小的休息室,席知恆便带她到休息室歇下,顺便点了份外卖。 两人都是急匆匆地赶来,没能吃上晚饭,早已飢肠辘辘,空下来后这份飢饿感尤其强烈。 茹景的肚子咕咕叫,有点小小的让人脸红,她伸手去摸席知恆的腹部,嗫嚅:「要不咱们先去附近吃个快餐,有点饿。」 她中午看着沈周逸食不下咽,没吃几口,这会儿是真饿,估摸席知恆也没吃什么,这才没忍住提议道。 席知恆亮起手机瞧了眼送达时间,又去看茹景饿得躺在床上不停摸自己肚子,又去摸他的,无奈道:「病房有开水,泡面吃?」 茹景一下子蹦起来,眼睛亮起:「也可以,能饱肚子,外卖起码还要半小时,你也一起吃?我看你腹肌都快饿没了。」 嫌摸得不过瘾,她还在硬棒棒的腹肌上掐了两下,他气都不带哼一声的,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没有美食,这样的精神食粮满足下自己也不错。 席知恆望着她愈来愈不收敛的动作,幽沉的目光自她的手臂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开口时声音里染上三分危险,「往哪儿摸呢,放手。」 茹景手上的动作短暂地停顿,旋即从他的衬衫里收回手,偏过头去不看他,小声逼逼:「行行行,依你就是,泡面去吧你。」 休息室内是暖融融的光色,茹景偏过头的角度恰好让他看到她耳蜗处晕染的淡粉,在灯光的烘托下,她的耳朵仿佛更红了。 席知恆心下一动,薄唇凑过去贴上,滚烫的温度迅速蔓延到唇边,他笑意深深,俯身贴着她的耳畔讲:「不用转移我注意力,我没有心情不好,反而你对我造成的影响比较大。」 茹景水光漉漉的眼下意识抬起瞄某个方向,特徵明显,她咳嗽一声,抬脚杵了杵,「要不你躺下歇歇,还是我去好了。」 席知恆斜乜她一眼,「没良心。」 茹景摸摸自己的鼻尖,假装没听见,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某处,寻思他这样子出去若是被孙琼撞个正着怎么办? 她想得太多,席知恆直接给她一脑瓜崩,「给我老实点,好好躺着。」 茹景乖巧地哦了一声,目送席知恆差不多稳住才出了休息室,她翻身面朝墙壁阖眸思索。 席知恆稳从休息室出来的瞬间,一道冰冷如刀刃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随他走动的步伐移动,直到他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泡面,孙琼才哑着嗓子讲:「里面那女孩是你喜欢的?」 第211页 席知恆蹲在饮水机前看热水逐渐蔓延到面片上方,他挪开放在桌上盖好,不答反问:「没死成,是不是很失望?」 孙琼锐利的双眼定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对他的嘲讽不予搭理,「真心喜欢就对人家好点,别成天冷着一张脸。」 她没给席知恆回话的机会,又说:「你开的条件我答应,过段日子我就回京州一趟,你记得帮我定好票。」 席知恆眼帘微掀,看她那张可以用「枯藁」来形容的脸,建议:「最好别再想怎么死的事情,养好身体,你随时都可以去。」 孙琼的神情一剎那闪过异常,冷着脸没说话,半晌后才吐字:「知道了。」她岔开话题,问,「你把人家姑娘晾一边,自己吃独食?」 席知恆:「……你想见她?」 「伯母好。」吱呀一声,休息室的门打开,茹景从里面走出,站在席知恆旁边,任由孙琼上上下下打量。 休息室的门不隔音,她听到对话里提到自己,索性就出来了。 孙琼精神不大好,看人时眼里的锐气却不减,她从头到尾扫过茹景,最后听不出情绪地对席知恆讲:「人不错,运气不错。我要睡了,你们吃完就走。」 茹景:「……」这位孙女士直接无视她不说,还冷冰冰地赶客,确实很不好相与,而且怎么看孙女士的打量她的那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件货物的好坏,看得她心里不大舒服,出来时挂在脸上的温婉淡下去。 她扯开唇角,自顾自讲:「不会耽误您的睡眠,没人愿意待在医院这种地方,不用您说我们自己也会走。」 茹景十分想问,孙琼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态度对待他的?她光是听一句就膈应的慌,也难怪席知恆对孙琼是那样的态度。母子对话都像刺猬碰撞,互相刺伤对方。 闻言,孙琼朝她看过来,眼里轻视与目中无人展现的淋漓尽致。她不言语,只是给茹景这样一个眼神后,就挪开视线看向虚空中的某处。 茹景被那眼神刺的无名火起,席知恆一把握住她的手,淡道:「我想错了,你精神还不错,不需要我们在这里照顾。」 他摁下唿叫铃,护士很快过来,席知恆反覆叮嘱两三遍看紧孙琼,才拉着茹景离开医院。 远离了消毒水的味道,新鲜空气吸进肺里,茹景胸腔里堵住的一口浊气吐出去,「你……孙女士说话我有点受不了。」 时时刻刻带刺儿,满身荆棘,难以靠近的同时,伤人伤己。 「我刚对孙琼说的话你受得了?」他的话也没有好听到哪里去。 「听你的话,孙琼不止一次两次寻死,换做旁人恐怕说出的话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茹景分析得头头是道,「你那样说是故意刺激她?」 席知恆未表态,垂眸去看她皱成一团的脸,满是愤愤不平,显然是被孙琼的态度给激到,他眼底水光流动,将她的手插进自己兜里,断言:「我还在,她不会轻易死掉,为了那个人,不值得。」 茹景一怔,连名字都不愿提及的那个人—席知恆的父亲,孙琼想死是为了那个人? 「可是她对你,不太好,」她仰面朝天,星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她抬手想要去触碰,抓到一抹虚无,微微顿住。 下一秒,席知恆握住她的手,掌心手背相贴传来温度让她如梦初醒,醒神凝视两人在星空下交握在一起的手,长吁短嘆:「我要对你好好的。」抓住他这颗坠入人间的星星。 席知恆没情趣地回:「怎么个好法?随我折腾?」 这话俨然是往有颜色的方向发展了,茹景的感动心疼戛然而止,装作没听懂,随即勐地一拍大腿:「外卖!又没得吃啦。」 上次是点到了酒店没吃,这次是点到的医院。点完就忘,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席知恆:「外卖有什么好吃的,你欠我的,还没吃。」 茹景:「……」 「不是要对我好好的,机会来了。」 「……」 今晚是逃不过了,註定要她腿软。 …… 茹景过了段有滋有味的生活,便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席知恆也因为公司的事情忙碌,到年会前两人见面的次数很少。 茹景追杨舟的行踪,扑空了好几次都没截住人,提前预约也被杨舟的人给搪塞过去,摆明是不想见她,没把她当回事。 这天又是扑空的一天,茹景瞅着大班桌上放着大大小小,准备了月余的资料,惆怅不已。 秘书风风火火推门而入,声音颤抖:「景总监,终于!逮住机会了。」 茹景立马坐直身体,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最新行程表,看到月中的位置打了个圈,秘书解释:「杨舟最近飞京州去了,入住在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最晚后天才回燕城,咱们可以直接去希尔顿堵他。」 时间不等人,茹景收拾好桌面的所有资料,一股脑塞进文件夹,「行,订最早前往京州的航班。」 她就不信杨舟能料到她会飞到京州堵他,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111章 c111 临近十二月的京州天气严寒,冷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茹景同秘书赶到酒店时天际泛起一抹灰蓝,下班高峰期的路面从高楼望去如漂在湖面的一叶叶扁舟,灯带蜿蜒出一片五彩霓虹。 茹景按照给出的包厢号找去,到门前欲抬手敲门时,门从里面被人拉开。褚少君从里面走出,迎面撞上,抬头时见到是茹景愣了下,迅速理好表情。 第212页 褚少君眸光微闪,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才对上茹景不太好的脸色,「景总监,您是找……?」 茹景敛眸瞥她,作势往前走,「明知故问。」 褚少君拦住去路,笑容里的拒绝不容置喙:「景总监,沈总正在里面谈生意,您现在进去不太好。」 茹景好笑:「谈生意?」抢生意还差不多,沈衍什么时候找杨舟不好,偏偏给她撞上。 她的语气蓄着十足嘲弄之意,褚少君面不改色地杵在门前,默然几秒,带了几分真心道:「事已成定局,您何必浪费时间。」 茹景双臂环胸,她虽没有褚少君高,但气势上的碾压性攻击比面前的人强。 她居高临下地睨她:「让开。」 褚少君抿唇,再度回眸瞧了眼屋内的情形,脚步往旁边挪开寸许。 终究是让她进去了。 包厢内除了杨舟和沈衍,还有几个茹景不太熟悉的合作商,几个人围坐于一张桌子,听见门外动静,均下意识朝她看过去。 室外温度低,茹景来的时候套了件羊呢子大衣,进了有暖气的室内后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脱了大衣搭在手弯里,露出里面的修身打底衫和长裙,不疾不徐走到沈衍对面的位置坐下,秘书机灵地跟在一旁坐着。 杨舟在茹景进来时,眼睛一亮,不着痕迹地打量,余光也注意到自她进来,沈衍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嘴边噙着微末的笑意,问沈衍:「这位是?」 沈衍浅色瞳眸里愠意深深,唇瓣抿得极紧,并不答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背部绷得笔直。 「华怡茹景,」茹景自报家门,对杨舟的刻意无视并不介意,她自顾自讲,「听说杨总已经有心仪的合作对象?」 杨舟恍悟瞭然,这才悠悠将视线挪她身上:「原来是华怡大名鼎鼎的商务总监,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能力过人也就算了,颜值也这般出挑。」 他倒了杯茶水,伸手亲自递给茹景,「有失远迎。」 茶水冒着裊裊烟雾,茹景盯着看了两三秒,勾唇接过茶水,却不小心碰到他放在半空中的手时,被对方的手反过来摸了摸手背。 茹景半眯起眸子,凝神看向杨舟,他神色自若地收回手,旋即感嘆:「景总监皮肤好滑,有用护手霜吗?回头给我说说,我给我家夫人推荐这一款。」 话题俨然朝着其他不可言喻的方向发展,茹景收回手,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手背,皮笑肉不笑,「有啊,这牌子不太好买,若杨夫人想要的话,加个微信,我把代购推过去。」 茹景漫不经心掀起眼皮去看杨舟,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因保养得当的缘故,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不多,通身皆是歷经时光打磨后透出的阅歷感与老练,往好听说是成熟儒雅,但眼底总似有若无流出一丝丝色气猥琐。 尤其是那有意的摸一把,更是将这层猥琐给展现得淋漓尽致。 杨舟无奈地摆手:「太麻烦了,还是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语毕,他直勾勾地自上而下打量茹景。茹景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华怡的商务总监,近期三番两次上门找他,都被拒之门外。 倒不是什么特别原因,单纯不喜华怡的人,也就不太愿意和华怡合作,也就对华怡的人避而不见。 至于沈衍此人,他愿意接见,是因为沈衍代表的不止华怡,他清楚此人来歷,只是不懂沈衍愿意冒风险,自降利益与他签署战略合同的意义在哪里。 这沈衍和茹景的关系…… 他心底有个想法逐渐冒出头,不怀好意地朝茹景笑了笑。 茹景嘴角一泛,杨舟的暗喻她懂,这老傢伙不止想占她便宜,还有更大胆的想法,她心底连连冷笑,面上神色如常,直接步入主题:「杨总,您何不考虑——」 杨舟拉开话题,偏头转向沈衍,「沈总,时间太晚了,有空改日再谈,这来京州也有多天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念叨了。」 沈衍落在茹景身上的目光撤回,移到杨舟脸上,对方一脸倦怠之意,他便温和道:「恕不远送。」 杨舟抄起旁边帽子围巾,套上棉服,「哪里,客气了。」话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眼神给到茹景,「景总监若是有事要谈,不嫌弃的话车上聊?」 「去机场的路上还有段时间,倒是可以看一看资料。」 说罢,人已经起身大步往外走,没有等待茹景。 茹景哪能不知道老色鬼的意思,这上了车就没好事,但她又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好不容易东奔西跑找来,放任其跑掉,她是如何都心有不甘。 即便是沈衍极可能和杨舟已经达成协议,她仍旧想放手一搏,起身跟着往外走,打算在他上车前截住杨舟的去路。 「不用去,去了也没用。」按照茹景的脾性,沈衍清楚她想做什么,「我说过这个合作会帮你搞定。」 他隽秀的脸沉得滴出水来,辞严厉色道:「谁让你来京州的,你现在马上订票给我回去。」 茹景的脚步在抵达包厢门口时生生止住,她讥诮地哈了一声,扭头去看他,「我答应要你帮忙了?还是说我应该谢谢你的帮忙?」 她停顿两秒,深唿一口气,继续说:「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也别来管我。」 第213页 她满是不耐,显得她与他见面甚至对话仿佛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沈衍瞬间动了怒,「你非要和我这样说话?别逼我。」 茹景:「难道你还想对我动手?哦,我忘了,你对我动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衍默不作声,半晌后才吩咐褚少君,「拦住她,把她关酒店,选最近的航班送回去。」 「你敢?!」茹景气极反笑,砰的一声关上门就往楼下飞奔,一来是想赶上杨舟,二是觉得沈衍真有可能干出他嘴里说的事。 她清晰明了看到沈衍浅色瞳眸里闪烁的阴鸷幽光,里面似乎还包含更隐秘的情绪,她来不及分辨,直觉告诉她不撒腿跑就晚了。 秘书反应快,在褚少君有动作齐前,直接八爪鱼似的抱住,嘴里着急忙慌地说让茹景走,嗓门有些大,吵得沈衍不厌其烦,昂首阔步而来,一掌噼向秘书的后脖颈,人当场晕了过去。 沈衍捲起衣袖,慢条斯理地往楼下走。他不以为然,也不认为茹景会坐上杨舟的车。跟杨舟走,那才是真正的凶多吉少。 然而等他到楼下时,杨舟的车不在,茹景也不见踪影,他登时拉长脸拨电话给褚少君的同时,让酒店工作人员调监控。 监控里显示杨舟的车在酒店门口停留了很久,在茹景出来后杨舟亲自接人,但茹景并没有上车,而是说了两句话后便往酒店右边的方向打车离开。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对眼前这位浑身散发戾气,十分不好惹的客人不敢多一句言辞,来人身份金贵,他们惹不起,只能默默等待下文。 沈衍掐着自己突突跳的眉心,冷声道:「麻烦地毯式搜索她可能去的地方,有任何消息通知我。」 她入驻的大概也是希尔顿,离开时没有拿行李,秘书还没离开,她人不会走很远。 思忖半秒,沈衍拨通杨舟的电话,对方很快接起,几声粗重的喘息后,略显不愉快地问:「沈总?」 沈衍:「她刚才找你说了什么?」 提起这个,杨舟脸色一阵难看,须臾咬牙答:「沈总何不亲自问她。」 不等沈衍问,杨舟气愤地撂电话,对着息屏的手机骂了几句脏话,回忆起茹景在酒店门口聊崩后,沖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您这德性,您配吗? 杨舟气得当场发作,想要教训茹景这个不知轻重的女人,结果被她给逃掉,迅速没入暗沉的夜色里,不见其人影。他也就作罢,打道回水疗店泡脚,找了几个女人。 …… 希尔顿酒店位于市中心,四周皆是高楼大厦毗邻,茹景和杨舟打了个照面后便钻进了酒店后门的监控盲区,等了半小时才熘出来,随即又和路过的酒店工作人员借了套衣服,打算从安全通道上去瞧瞧。 行至十五楼时,茹景的脚步骤然顿住,她瞧见一个女人正倚在安全通道的铁艺栏杆处打电话,化了妆的五官凌厉,衬得眉眼愈发锋利,与初次在医院见时稍有不同,此时的孙琼极度锐利,却也极度鲜活。 似是觉察到她投来的视线,孙琼快速讲了两句便挂了电话,高高在上俯视低她十几层台阶的茹景,下颌微抬,「巧了,你来京州做什么?」 茹景手里还抱着一叠资料,孙琼瞥到,霎时瞭然,「工作。」 「……算是,」茹景本想同她礼貌打个招唿,但对方这态度让她觉得没必要,于是心不在焉地问,「您身体好些了。」 孙琼答非所问:「除了工作,还有别的?」 茹景没什么情绪地回答:「一别经年,恰逢机会,就想着故地重游一番。」 孙琼点头:「难怪我看你眼熟,以前在二中读过书,我记得。」 茹景扯开唇角笑笑,那笑也不带深意,简单地替孙琼良好的记忆力赞赏而已,她往上走了几步,拉小和孙琼之间的高度,不然一直让她扬起脖子看人,实在怪累的。 她刚听见孙琼在电话里聊到墓碑选址的事儿,语气便软了几分,关切道:「您是回来看望亲人?」 孙琼神情古怪,倏地凉薄一笑:「亲人?或许是吧。」 「你的工作谈好了吗?」孙琼扭身朝安全门的方向走,「有空的话陪我看望个人,不会耽误你很久。」 茹景愣怔,脑内迅速滑过几个念头,随即铿然有声回应:「可以。」 沈衍正在找她,想方设法要将她送回燕城,眼下是个避开他的好机会,另一层也因为眼前人是席知恆的母亲,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孙琼有些话想对她倾吐,她不可能会去拒绝。 「那我今晚能和您住一间房?」茹景说得委婉,「工作的事出了点岔子,有点小麻烦。」 孙琼今日出门穿的是一套正装,嵴背挺得笔直,身上无一不显示着凌厉,闻言她推门的手在半空中凝滞,背对着她讲:「让阿龙给你重新开一间。」 阿龙是席知恆派遣在她身边的保镖之一,听到孙琼的话霎时隔着一道安全门应了一声。 茹景:「……」 孙琼言简意赅:「我不喜欢和别人住一间,不自在。」 茹景颔首,弯了弯双眸,「那就拜託阿龙再帮忙我一件事吧。」 …… 落了一场雨的燕城骤然入秋,瑟瑟寒风自窗户缝隙唿啸哀嚎,好不悽惨。 席知恆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瞥到亮屏的手机,抄起手机走至落地窗前,凝望潇潇细雨中的不眠灯火,脑子里闪过茹景的脸,和她有段时间没碰上面,今晚格外的想她。 第214页 他对电话那头安静的阿龙讲:「说事,没有挂了。」 阿龙:「……老闆。」 席知恆:「?」 阿龙瞥着在不远处和孙琼寒暄?好像不是,更像是互相板着脸在讨论国家大事一样,他有点委屈地讲:「老闆,有个陌生女人和孙夫人在一起,夫人还不让我们赶她走。」 席知恆抄在口袋里的手一紧,声音不自觉凉下去:「谁?」 孙琼以前在京州就没有多少好友,亲人间的关系也不远不近,她鲜少联繫,更不会主动找。 阿龙没有见过茹景,也不知道茹景和雇用他的老闆之间的关系,他皱眉解释:「我听夫人喊她茹景,是叫这个……餵?」 电话里的机械女声提示处于断线状态中。 第112章 c112 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让茹景这一觉睡得很沉,翌日是被门外敲门声给吵醒的,她大脑迷惘了片刻便立即清醒,三下五除二穿戴好衣服去开门。 孙琼着一身干练讲究的珍珠白职业套装站定在门口,略微皱了下眉。 她冷言冷语:「收拾好就出门。」 茹景轻微颔首,她没什么东西要携带,跟着孙琼往外走。 保镖阿龙在一侧谦恭垂首地跟着,末了才对她简单说了些昨晚的情况。 秘书被安置在酒店里无大碍,他已经安排司机中午就将秘书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机场,不会让他人发现。 茹景点头,「谢谢。」 一行人上车前往京州郊外,沿路的风景由高低不同的大厦逐渐变为人烟稀少的空旷地带,满目荒凉。 这种荒凉感在冬日凌冽寒风的衬托下,寂寥之感油然而生。 孙琼坐在副驾驶,目光笔直地望向前方,神思不属。 茹景在后座不经意间看去,视线落在孙琼身上,想起她昨晚也是职业套装,今日依旧。 她不太清楚孙琼以前的工作,总觉她处处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好像众生皆是蝼蚁,唯她独尊,诚然独尊到连衣服平直的褶皱里,都凸显出孙琼的傲然冷厉。 她连坐在车里都是嵴背笔挺,散发着凛然气息。 「你和知恆是认真的?」孙琼从后视镜里看向茹景,口吻像领导发言,「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你要是只想玩玩的话,那趁早走人。」 茹景扬眸,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假模假样,「伯母什么意思?」 孙琼漫不经意地扫过茹景的脸,一双精炼而包含风霜的眼自上而下毫无掩饰地打量,到她这个岁数的人,不说见过很多,光是遇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就足以让她知道茹景不是贫苦家庭出来的人,至少比大多数人过得光鲜亮丽,是泡在蜜罐子的花儿,不知人间疾苦。 她是否能用真心对待席知恆,她不得而知,但她那晚在医院看到席知恆瞳孔里倒映出的小小人影,瞭然他是对这姑娘动了真格。 「我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你呢?」孙琼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定格在她身上,「如果不能给他未来,就及时止损。」 窗外寒风唿啸,压不住孙琼的声音清晰贯耳,茹景听得面无波澜,须臾脸上挂着的虚笑才敛回。 她目不斜视地对副驾驶座上的人四目相对,话语铿锵有力:「我很认真。」 孙琼眸底水光闪动,抿唇撤回眼神,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苍凉枯黄的草木,莫名想到曾经也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当时多么有力,后来就多么可笑。 「最好如此。」 茹景附上清清爽爽的笑容,对她的话不予搭理。 接下来的一路相对无言,一前一后坐着的两人安静得氛围少许压抑。 半小时后。 车在一处墓园停下,孙琼面无表情地从车上下来。 天气阴沉得像随时要下雨,阵阵刀子似的风颳在身上,掀起大衣的一角。 茹景拢紧自己的衣服,默默无言望了眼孙琼。 对方刚下车时脚步很快,过了会儿又停下来。 是在等她。 茹景小步跑过去,冷风灌进脖子,冻得她抖了抖身体,环臂抱紧胳膊,紧随在孙琼身后。 这处墓园她知道,当初她爸爸去世,李家的人首选的地方便是这一处,但李家老一辈的人有习惯,红白喜事均要看日子与风水,大师掐指算出这地儿不宜丧葬,于是换了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远,孙琼才在一座无名碑前站定。 茹景和她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瞧了眼。 选址很偏,墓碑很新,周围的泥土有被翻新过的痕迹,显然是刚弄好没多久,泥里的脚印都能看见。 孙琼冷漠地看向那墓碑,垂在身侧的手不觉间虚握成拳,唇角的弧度平直。 她不言不语,就那样矗立在无名碑前,瞧不出任何情绪,茹景却能感觉到她的极度克制,不禁抹开脸迎风看她。 「因为知恆父亲的关系,我以前对他,算不得好,」孙琼伸手抚摸墓碑,像是触碰到回忆里的人,下一秒又弹开,「想来知恆他是恨我的。」 茹景没接话,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她不出声打扰。 孙琼:「我和他父亲的婚姻不是一桩美事,即便有了孩子,一家三口仍是聚少离多,对他性格上造成一定的影响,养成了寡言少语的习惯。我对他关注也少,加上他父亲后来出轨,我的一些行为对他而言,带来的伤害只多不少。」 第215页 顿了顿,她忽地抬头去看那墓碑,伸手将碑前锦簇的鲜花扫开,「无所谓他原不原谅我,他现在活着,过得好就行。若是能遇上个真心爱他的人,自然是锦上添花,逢场作戏便算了,我也不在乎主动做棒打鸳鸯的人。」 席知恆怎么看她这个母亲,已经不重要,只是希望他在活着的时候,能少受点感情上的苦。 茹景心忖,自私与自我两种特性在孙琼身上兼具,毫无违和感不说,她甚至连初始对她的不喜都演变成纷扰的情绪。 孙琼这人很复杂,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对孙琼的话应答如流:「成年人做事情有分寸,也分辨得清爱恨,用不着您的那一套,您儿子更是如此。」 孙琼对她的话不予搭理,刚用力扫开鲜花使得她的衣服有些乱了方向,她不紧不慢地整理自己衣服,转身往回走,「走吧,陪我回金御山小区。」 茹景嗯了一句,有些许疑惑。 孙琼一言以蔽之:「拿点东西。」 当年席坤在金御山小区买了一套房,母子俩住在里面,但自从搬迁到燕城后再没回来过,房子也一直空置着,屋里很多东西都没能带走。 离开得太急,太匆忙。 茹景杵在原地不动,孙琼以为她是不想和自己一同去,也不勉强,「有事的话你先走,拿到知恆小时候的相册我让他转交给你。」 「这样……」茹景就走神半秒的功夫,耳朵里自动抓住席知恆小时候几个字,脱口而出,「那走吧。」 她刚才是在思索,要不要给席知恆发个定位,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孙琼给了她更大的惊喜,她立马将消息改为:【马上就要见到席小恆,激动~】编辑完,点击发送,随即喜滋滋地合上手机,坐车前往金御山小区。 …… 金御山小区离着京州二中不远,茹景记得步行十五分钟就到,到时候她能在欣赏完席知恆的童年时期后,还能去学校逛逛,寻找她和席知恆曾经共同生活过的痕迹。 这样的发现让她自内心生出一种奇妙的灵魂共振,仿佛隔着时空遇见年少时光的他们,虽有错过,但终相逢。 汽车路过京州二中时,茹景不由自主望向暗色玻璃窗外的巍峨建筑,比记忆中的变了很少,又没完全变。校门还是那个校门,只不过抹上了新的油漆,路还是那条窄窄路,铺就了一层新的水泥,校园里的莘莘学子在上面跳跃,闪着光芒。 她不知想到什么,嘴边扬起高高的弧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孙琼瞥了她一眼,「这么开心?」 茹景实话实说:「我以前也是在这里读书,那时候还不认识席知恆,后来才知道他也是在这里,怎么说呢。」 那样的感觉,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奇妙,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恰如其分的说辞,索性认认真真瞧风景。 孙琼也循着她的视线去看那所承载着她过往大多数记忆的红棕色建筑,思绪轻飘向远方,保镖的轻声细语提示让她骤然回神,推门下车。 金御山小区属于城中区的老房子,小区里住的人似乎换了不少,没几个人认出孙琼来,倒是在门口看守的物业大爷记性好,对她印象深刻。 大爷打招唿:「好多年没回来咯,现在过的好伐?」 孙琼迟疑地点点头,快步往前走。大爷见状,到嘴边的话哽住,嘆息道:「好多年咯不回来,还请钟点工打扫卫生,有钱人吶!」 电梯因长年使用而老化得厉害,上升得很慢,摇摇晃晃。孙琼住的楼层偏高,电梯缓慢升到三十四层才停下。 一层楼有八户住家,孙琼的住房位于最里面,她走得很快,走到门前时忽然停住,扭头蹙眉看向身后紧跟不舍的保镖,「你们在门外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阿龙为难:「夫人,老闆交代过,让我寸步不离。」 「也没见我上厕所你都要跟进来,这算寸步不离?」孙琼眉眼间已有不耐,「让你老闆炒掉你算了。」 阿龙:「……」 茹景眉梢挑起,在一旁看热闹,她猜想孙琼不愿让人跟进来原因是久别多年,回到以前的家,难免睹物思人,情绪有可能不受控制,不想让人看见。 这个不想让人看见里,包括的人也有她。 然而下一刻,孙琼冷冷淡淡地抬手指向她,「你跟我一起进来。」眼神一挪,看向保镖,「你们等着。」 「夫人,她什么都不会,跟着你有什么用……」阿龙眼上两条粗狂的眉毛都快要拧到一起,「这身板一拳就没了。」 茹景:「……」有被冒犯到。 咳嗽一声,茹景拉回神智,抬脚踢了踢大门,「门敞开,你们背过去在外面等着呗,这样行不?」 话落,她看向孙琼,无声徵求意见。孙琼沉默半秒,松口同意,两保镖立马跟俩黑白无常似的杵在门的两侧,凶神恶煞。 茹景盯着看了两秒,噗嗤一笑,旋即进了屋内。 房型不大,被分作三室一厅,孙琼指着左手边的第二间,解释:「那是知恆的书房,旁边是他的卧室,相册你自己去找。」 她向来不动席知恆的东西。 不等茹景说话,孙琼已钻进主卧,手劲儿狠重地将房门关上,留下她在客厅指着上锁的房门,嘴角一抽一抽:「那啥,钥匙……没给我。」 第216页 她长吁一口气,认命般地去拧了下席知恆卧室的门,吱呀一声,门很轻易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线光影。 茹景探进去半个脑袋,入目即是落满灰尘的地面有几个脚印,再往里面看进去些许,整个房间凌乱得不堪入目,衣物书本横七竖八被扔得到处都是。 这房间像是……不久前有人进来过。 茹景脚步顿住,忽然间看见什么东西在闪光,她下意识挡住眼睛,半眯起眼走进。 倏地,「轰——」 巨大的声响令她耳里轰鸣,恍惚间似乎瞥见滚滚浓烟袭来。 第113章 c113 爆炸来得突然,耳际的嗡嗡作响让茹景短暂性失聪,四肢的反应比脑子快很多,她迅速踏进房间,捡起地面上的东西,旋即捂着抠鼻往外沖。 客厅连接着孙琼卧室的房间火光沖天,不断有黑烟从中冒出,茹景被熏得眼不能睁,唿吸之间都是呛人口鼻的烟雾。 公司每个月都会做消防演习,茹景有幸参入其中,还是打头阵的人员,虽清楚这会儿应如何部署正确措施,但距离爆炸起火的地点近,短短的几分钟里她近乎无法唿吸,胸腔憋闷得像是要爆炸。 满室的火烟侵袭,愈发浓厚,茹景眼前视线逐渐模煳,大脑意识混沌,想要出声喊人发现自己的嗓子说不出任何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心里还想着她好歹是在次卧里,爆炸的地方就在孙琼的卧室,也不知道孙琼现在是什么情况。 脑子里走马观花般的闪过很多画面,五光十色,想得最多的还是席知恆,他的脸在印象里逐渐清晰。 茹景此时此刻真是思念极了他。 如果,没有这些破事,沈周逸没让她来跑这趟活儿,她也就不会遭遇横祸。 当事人就很后悔,非常后悔。说个不好听的,她万一要是死在这儿了,那岂不是要留下席知恆独留在世。 明明说过要对他好好的,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没想到她竟然会成为率先食言的那个人。 她咳嗽几下,张嘴无意识呢喃:「席知恆……」 倏地,手臂被人扣紧,充满力量与安全感的温热手掌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不知名的方向扯。 她脚下虚浮发软,能站起来是靠扶着墙壁,被人稍稍一扯就扯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地上倒去,最后一抹强撑的意识也跟着倒地,不省人事。 「茹景?茹景。」 梦里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好像席知恆就在身边……呜呜呜,她真的是太想他了,捨不得死,也不想死啊。 …… 入夜的燕城温度清寒,猎猎狂风吹起男人敞开的西装衣襟,莫名掀起一股肃然之气,冷峻的脸庞让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不觉胆寒。 席知恆身高腿长,走得极快,阔步到安全通道,抿唇面无表情,他拨电话给茹景,无人接听,拨电话给孙琼仍旧无人接听,最后把电话打给阿龙。 阿龙很快接起:「老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等待席知恆回话的间隙,阿龙指挥共事的兄弟,「动作麻利点,速战速决。」 席知恆皱眉,望了眼机场大厅显示屏的最新消息,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延误,最早的一班都在凌晨六点半,他听见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问:「她们现在在一起?」 阿龙压低声音:「嗯嗯,目前都在各自的房间休息,一切安好。那个……」阿龙欲言又止,拧起眉毛,「这茹景需要格外注意吗?我看她对夫人很冷淡,不太喜欢的样子。」 言下之意,是怕茹景会做出对孙琼不利的事情来,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孙琼,突然冒出个陌生人来,不得不警惕。 席知恆先前挂电话得突然,阿龙没敢给茹景放行,太过靠近孙琼,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动态,好算,截止目前,没出岔子。 孙琼也表示不用担心,两保镖才稍稍松一口气,答应茹景的要求,帮忙一把。 「你在京州有没有认识的保镖?」席知恆自身气场强,说话声线凛然,「安排一、两个在茹景身边。」 阿龙虽然块头大了点,脑子反应慢了点,但该品出来的还是品得出来,这茹景和老闆关系不一般。他两手握住手机走远了些,不好意思地讲:「京州……我人生地不熟,这回算是头次来。」 席知恆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低沉地嗯了一声,「行,那保护好她们两个,我上午就到京州,你随时给我报告她们的行踪。」 卡顿两秒,他又问:「你把电话给茹景。」 阿龙瞟了眼窗外乌漆墨黑的夜晚,又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干巴巴地说:「老闆,这时间点都睡了。」 半夜三更,都在与周公梦游,何况他手头正在干活儿,也空不出时间,凌晨两点去敲别人的房门,实在是为难。 电话那头没说话,阿龙默默等待,咽了咽喉咙。 良久,席知恆才说:「看好她们。」 阿龙还没来得及回答个好字,席知恆已经挂了电话,发消息给蔺叶白,对于蔺叶白而言,京州是他的地盘,他熟透在心,五花八门的人都认识。 眼下蔺叶白虽不在京州,隔空要求帮个小忙,他动动手指的事情。 蔺叶白很快回:【你人在京州?怎么想到要找保镖。】 第217页 席知恆:【废话少说,能不能安排?】 蔺叶白:【可以。】 不一会儿,他推送给席知恆微信名片,席知恆看了一眼便直接添加,说明来意与需求。 到底是迟来一步,不论是保镖还是席知恆,没能在前往金御山小区前与茹景碰上面。 等他赶到金御山小区时,映入眼帘的小区一角的一栋高层单元楼里冒出滚滚黑烟,隐约间还有火光冲出。 小区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住在那一栋的人纷纷逃窜,临近的单元楼也担心被波及到,均从屋里跑到空旷的广场上对不远处的起火指指点点。 席知恆薄唇抿如柳叶,脸色如初春未破冰的湖面,冰冷阴沉的眼底透不进一丝光。他看得一清二楚,起火的地方是三十四楼,他曾经就住在那一楼层,如今出事,不是意外。 他径直拨开人群,一眼认出直愣愣发呆的物业老大爷,拎起他衣领子,道:「现在不是愣着的时候,立刻打119。」 物业老大爷如梦初醒,一辈子没碰上过这种事,他下意识听眼前的人发号施令,抖抖索索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报警。等他再想和小伙子说上两句话时,小伙子没了人影。 周围人在讲:「诶,小伙子你不要进去,情况太危险,还不清楚会不会发生二次爆炸。」 「这年轻人怎么不听啊,都说楼上危险,千万可别送死……」 大爷循声望过去,挺括的身躯逆行而上,踏进昏昧陈旧的单元楼,步伐铿然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他无声凝望半晌,才默默撤回视线,等待救援人员来临的同时,开始清点单元楼住户。 脑子里却时不时显出刚刚小伙子的背影,熟悉感扑面而来。冗长陈旧的记忆里,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个挺拔落拓的身影,只不过较眼前的更为强壮,肌肉喷张,行走的……那什么来着,年轻人喜欢用的词儿,叫什么行走的荷尔蒙? 老小区有老小区的好处,但也有其弊端,就好比现在显露无疑,电梯年久失修,上到二十一楼便停住不再动弹,席知恆从电梯里阔步而出,直接改为走楼梯上去。 手机自从到了金御山小区门口,他便一直在拨打电话,没有一个人接,而现在进了楼栋里,已经不是接不接的问题。 手机右上角显示移动信号一格也无,意味着他彻底和她们失去联繫,只能抓紧时间,速度上去。 可越是往上,初始他平稳的心态在经歷了疾速的行走奔跑后,胸腔剧烈起伏,心脏跳动的地方生出一丝微微的疼。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害怕失去,心脏仿佛被一张无形的蛛网束缚住,一唿一吸间叫人剧痛。 保镖跟在身后,见他表情不对,关切地问:「你有哪里不舒服?」 席知恆稜角分明的下颌绷得极紧,不回答保镖的话,面沉如水地加速速度往上走,心底声音默念:茹景、茹景,不要害怕,不会有事,有我在。 …… 阿龙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基于多年对危险感知的敏锐程度,第一个冲进屋子里,只不过为时已晚,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浓烟,呛得他半眯起眼睛,匍匐前进,「孙夫人?茹景?」 无人回应,阿龙只好凭藉扫过屋内构造的那一眼记忆,找到离着大门最近的房间,随即对分头行动的同事挥手,声音含煳不清地讲:「你到别的房间找找其他人,注意安全。」 须臾,才传回同事的声音。 阿龙松了口气,摸索着进入卧室,半眯起眼睛被浓烈刺鼻的烟雾激得闭上半晌,他用沾了水的毛巾捂好自己,半晌才回过神,喊:「孙夫人?茹景?」 倏地,手肘碰到温度尚存的肌肤,阿龙神情一凝,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将人背起往外冲到屋外,结果就撞见老闆抱着茹景在楼梯口等他。 阿龙来不及惊讶老闆什么时候到的,怕火灾引起二次爆炸,稳稳托住背上的人,下楼:「老闆,快走。」 一行人经过火灾及浓烟的洗礼后皆是灰头土脸,略有些狼狈,衣服上黑一块白一块不说,身体上因受到爆炸的冲击,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到了医院基本歇菜,保镖最后的气力用完,将人送进急诊室后,也昏了过去一同被拉进了住院部。 席知恆来得晚,免了爆炸的伤害,只吸入少量的烟尘入肺,问题倒也不大。醒后便一直守在茹景的病床旁,深邃的眉眼静静凝视她的睡颜。 天知道他冲进屋里找寻到她的那一刻是多么的惊喜,却又在看到她耷拉着脑袋,歪向一边了无生气时,多么的惶恐。如溺水的人无助漂泊,无枝可依,一颗心坠坠下沉,深不见底。 看见她的唇瓣在细微的蠕动,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贴近去听她的话,她细小而微弱地喊:「席知恆……」 如同他现在握紧她的手,压低声音地呢喃:「茹景……」 病床上的茹景似乎有所感应,好看的眉宇间微不可见地皱起,骤然握紧席知恆的手,让他心脏一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 京州六月的烈阳灼烧半月有余,终于迎来属于它的雨天,天际阴得像万年见不到晴,屋檐上的雨水一滴又一滴落在雨布,又坠在水泥地面。 张女士撑着在教室门口同她说话,眼里噙满泪水,她说:「茹景,你爸走了。」 第218页 茹景歪头,似是一瞬间没能明白张女士话里的意思,扯唇笑了下,「你说什么呢……爸不是在医院好好——」 说到一般的话勐地顿住,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垂在两侧的手指蜷起,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张女士:「你爸,以后都不在了,永永远远都不再和我们一起嬉笑怒骂。」 茹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一整句话的,她只记得自己双手捂起了脸,眼泪溢满指缝,她明白人有生老病死,却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过早地将死亡降临在她父亲身上。她父亲那样温厚的一个人,对她总是敦敦教导,纵然她不爱听,也老是心生逆反对着干,却从没想过父亲人生的结局会以癌症画上句号。 她骄纵了十六年的人生一下子失去半壁江山,张女士亦是如此,母女两个整天以泪洗面,她那短短的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几乎要不知今夕是何年。 父亲不算李家的长孙,但也是受重视的儿子,在医院出具了死亡通知后,便将尸体带回了李家,操办丧事。李家的规矩风俗多,人死后不能立马下葬,要等上个好几天。 李家的人也不喜欢张女士,一向对张女士没好脸色,对她也没好脸色,连灵堂也不给进,被拒之门外,茹景却记得自己是进去了的,至于怎么进去的?她当初不记得,现在知道了。 她当时陷入巨大的悲恸中,压根对周围的人和事提不起任何兴趣,那几天行尸走肉般地跟着母亲东奔西跑,求的就是个获得进李家灵堂的机会,却得不到。 张女士很沮丧,仍旧不死心地四处求人帮忙,茹景没有跟着去,也没有去上学,她留守在家里,等着一个不太有可能的可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放任张女士一人在外,或许会吃亏。 不像她,年少轻狂,小钢炮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于是出门寻找张女士,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李家大门口,杵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傻愣愣地流泪。 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嗓音低沉:「你想进去?」 茹景眼睛眨了眨,没说话,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动了动,微微点头,目光空洞发直。 「我帮你进去,」站在她身边的男孩眉头紧蹙,从兜里摸出一包心相印塞进她手里,「不要哭了?」 男孩身穿破破烂烂的校服,顶着一头可称爆炸头的杀马特髮型进了李家,没过十分钟便手里两套衣服出来,走到她面前,「走吧,咱们进去。」 说完,他瞧了瞧茹景,没动,这会儿是连眼睛都不眨了,木然着一张脸。他去牵她的手,她也没反抗,任由他推着往前走。 丝毫瞧不出当初在小巷里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她像个失去思考的精緻娃娃,很少东西能激起她的反应。 男孩嘆了口气,在前面带路,进了李家大门,「李家是个大家族,嫡系旁支都来参加白事,佣人不够用,我们暂时做个临时工,偷偷开熘不干活应该不会怎样。」 末了,他又说:「不是要看看你爸爸?」 茹景这才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泪决堤,如断线的珠子簌簌下落,「在哪儿看啊?」 男孩直接带她去了大厅,混在人群中低下头,毫不起眼,她在大厅里站了多久,他就在大门外站了多久。 后来,是父亲下葬的那天,雨天还没停,亲朋好友哭泣的声音不间断,那样汹涌勐烈的泪水打湿脸庞,打湿衣襟。 茹景和张女士站在很远的地方,也跟着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哭声一片,有人递过来纸巾,她抬头望去…… 第114章 c114 茹景从梦里醒来已是夜半时分,她睁眼望了望周围环境,目光最后落于趴在床沿睡着的人身上,失神的思绪终于被狠狠拽回来。 茹景视线挪到两人交叠的手上,他强势地握紧她的手,十指紧扣,就连睡着力道也分毫不减,她微微一动,想要去摸摸男人的头,他就醒了。 素来无波动的深邃眼眸里红血丝异明显,脸上也有藏不住的倦意疲惫,也就短暂一瞬他调整好神情,整个人恢復清明轩朗,只是开口时嗓音沙哑,「醒了?我让医生过来。」 席知恆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伸手去摁唿叫铃,在要触碰到白色的按钮时,茹景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将人往下压。 他没防备,冷不丁被这么一拉,脚步趔趄往下倒,幸好反应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才避免压到她。 席知恆皱眉,低声斥她:「老实点,哪有病人像你这么折腾。」 茹景不管不顾,勾紧他的脖子,借力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往他怀里拱,「又没大碍,你过来京州干嘛?」 她不仅往他怀里拱,脑袋还一直在他的脖颈处蹭来蹭去,温热的唿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烫着他悬在空中的心落地,有了实质感。 「我不能过来?」席知恆冷呵,敛眸看向茹景的发顶,「要等到你出事送到医院生死不明我再过来,给你收尸?」 茹景一噎,悄咪咪用眼尾余光觑席知恆黑得如同锅底的脸,撒娇讨巧道:「你不要坏脾气,我就是单纯问问,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多害怕。」 恍惚朦胧中却看到席知恆,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却在触摸到真实的体温,鼻尖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时,清楚知道这不是梦。 第219页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屁股往床外侧挪了挪,伸手拍拍空出的位置,「快进来躺下,趴着睡不舒服。」 席知恆哼了声,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她,「还知道怕死。」 胆子丝毫不见小下去,敢独自一人去找杨舟也就算了,偏来的地方还是京州,没提前给他打声招唿不说,死里逃生似乎还没长记性。 「当然怕啊,不过,」穿着病号服的茹景风情丝毫不减,她言笑晏晏,扬眸勾唇,「更怕我不在,没人对你发誓说要对你好好的。」 「留你孤家寡人在世,下半辈子凄悽惨惨戚戚,没人疼没人爱,孤独终老,想想都好惨。」 她说这话时绵软强调里多了一丝感慨,席知恒生生给她气笑,视线定格在她身上,下一秒又听见她说:「可你不是来了吗?」 毫无畏惧,不顾自身安危冲进危险,将她拯救。 茹景流盼的澈目与他四目相对,再度暗戳戳伸手将他拽下来。 这次很轻易,他脚下动了动,顺从她的力道弯下腰,两人鼻尖一点距离,互相将对方深深刻在眼里。 她不觉一笑,「让你担心是我不对,我们都没事就好啦~你快躺下休息休息嘛。」 席知恆满腔的怒火被茹景的一番话给兜头淋灭,其实也没多大火气,是见茹景不当回事让他有些许按耐不住训斥她的心思。 半夜气温低寒,室内即便开了暖气,仍感受不到多大的暖意。 席知恆脱下外套躺进暖意融融的被子里,带进来一股凉气,茹景瑟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缩了下。 见席知恆躺好后,立马掀起被子将两人盖好的同时,她的身躯紧跟着覆上来,趴在他的胸口,侧耳倾听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轻了不少,」席知恆说话时牵引胸腔震动,震到茹景心里,性感得一塌煳涂,他稍微调整了下角度,让她趴着更舒服,「本来就没二两肉,继续下去硌手。」 茹景瓮声瓮气:「就当减肥了,也不错。」 席知恆掐了把她屁股上的软肉,声调低沉:「别瞎减,免疫力容易低下,风一吹就倒。」 被他这么一掐,茹景有点痒,加上在他身上趴得久了,胸被挤压得不舒服,她不禁扭身避开他的手,「反正快要到年会了,到时候吃吃喝喝又回长回来,就当补了最近掉下去的肉。」 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打算问问席知恆,但某人身体的变化打断她的思考,她眨眨眼睛看席知恆,「医院里,不太合适吧?」 茹景穿的是条纹病号服,里面空空荡荡,从她掀开被子坐起来那一瞬,席知恆的余光就注意到了,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重点放在茹景醒后的身体状况上,哪想到被她插科打诨过去,带到床上。 茹景覆在身上的那一刻,他就有反应了,她还不老实地扭来扭去,詾隔着轻薄布料随扭动变化,当他真是无欲无求的佛菩萨呢。 席知恆眸色渐深,扣住她的腰身不让她乱动,特徵明显的地方紧贴着茹景,声音里到底有几分不稳与切齿:「你想试试?」 他唿出的气息有几分灼热,喷洒在茹景脸颊,「也不是不行。」 医院里半夜里会有护士查房,茹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且不说她就是故意激席知恆,谁知道他要来真的,她顿时就怂了。 「别、别了吧……我这不刚刚醒来吗,」茹景脸上蓄起乖巧的笑意,「不是要让医生检查?我觉得可以,这个提议很不错。」 话落,她就要去摁铃,席知恆眼疾手快,压下她欲伸出去的手,抱住她的侧身躺着,嗤笑:「出息。」 茹景无话可说,席知恆抱着她也不动,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唿吸逐渐平稳,半晌才道:「抱一会儿。」 茹景听他沙哑的嗓音,柔情涌上心头,心里百感交集,她轻轻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圈住他的腰。 安静的夜里,两人维持相拥的姿势,无人打扰。谁也不明白这一刻的意义,只有他们互相心知。 …… 医生检查过后表示没大问题,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茹景听得心花怒放,在医生走后就迫不及待向席知恆瞎得瑟:「看,这就叫身体素质,好得没话说。」 席知恆忍不住蹙眉,给她塞床上,一把掀起棉被堵住她的嘴,「你精神头挺好?」 茹景的得意洋洋登时敛住,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毛毛虫,从里面露出个小脸,「啊,不怎么好诶,又开始头痛了。」 席知恆哼笑,一言不发看她戏精上身,又开始装模作样,装了不到半秒钟就破功,茹景笑嘻嘻地摊开被子,学热门表情包里的动作,掀起裤腿往上拉,身体摆成s形,「诚邀席总上床睡觉~」 余下的话还没说完,席知恆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堵住她嫣红水润的唇瓣,也一併将叽叽喳喳话语堵住,缱绻缠绵地吻她。 茹景被吻得迷迷煳煳,身体发软,双手不自觉揪紧他的衬衫,舌/jian微微一伸,回应他的热情。 仿佛就是从这短暂的回应开始,事态便往一发不可收拾地方向发展,两人又都长时间没见面,彼此对对方的身体渴望不已,一吻足以点燃干柴烈火。 茹景仅剩的一丝理智拉回她,她偏头喘息数秒,眸光潮润地凝视席知恆,很是无辜地讲:「好像,似乎,我大姨妈还没走干净。」 第220页 席知恆动作一顿,暗沉不已的双眼盯紧她,须臾才悠悠道:「是吗?只要想,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做。」 茹·小九九·失败·景无语凌噎,面上一派嫣然:「作为病人,没力气吶,实在无能为力。」 她眼神流转,落在席知恆的骨节分明的手上,「五指姑娘不应该被抛弃,是时候好好宠幸一番。」 席知恆:「……五指姑娘?」 茹景长睫阖动,巧笑嫣然:「冷宫待得久了,五指姑娘也是想要得到温暖的,你要雨露均沾。」 闻言,席知恆似笑非笑,目光从她脸上缓缓往下移,她身上的衬衫完好,裤子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无声诱引。 席知恆的视线不容忽视,茹景几乎是在瞬间觉察到他的想法,心里还来不及咯噔,他已经抱起她往病房里盥洗室的方向走,「这提议不错,的确要雨露均沾。」 茹景:「……」 她的腿脏了。 …… 一曲别有深意的男女合唱结束后,茹景火烧火燎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头顶,脑子里全是盥洗室里的旖旎场景,席知恆好涩…… 少顷,她才从中探出水光盈盈的眼睛,望着席知恆坐在她床边给她倒茶水,衣着熨帖整齐,动作斯文优雅,俨然不能和□□上的他相提并论。 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哦,她可真是……太喜欢他这巨大的反差感了,捂紧被子疯狂嘴角上扬。 「起来喝水,」席知恆转身就见茹景眉眼弯弯地扭来扭去,他也跟着淡笑,「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再睡会儿。」 茹景摇摇头,仰头喝了口他递过来的白开水,「睡不着,你……孙女士什么情况?我记得爆炸是在她进去的房间。」 她又挪出半张床位,眼神示意席知恆躺过来,「还有你都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见席知恆不动,茹景给他一个白眼,「躺下舒服,你也累了很久,你要是想睡的话就先睡,等你睡醒了慢慢说。」 席知恆失笑,依言躺在她身边,没忍住将人抱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她暖烘烘的身体,他其实没那么困,尤其是在见她醒来,「你发信息给我后。」 茹景一愣,不明不白:「为什么?」 席知恆徐徐道来:「还记得,沈衍给你说过的话?」 茹景想了想,脑子里将沈衍跟她说过的话全都过了一遍,很容易想到那句「在他身边,你会有危险。」 「危险指的就是这个?」茹景迷迷煳煳,不太能将这个危险同席知恆联繫起来,目前什么原因发生爆炸还没查出来,不能盖棺定论是席知恆的原因。 席知恆默然数秒,才讲:「我没和你说过,席坤生前的职业,沈衍应该是查到了。」 茹景没说话,圈成拳的手松开,滑进他的掌心,随即握住。 席知恆闭了闭眼,道:「卧底jc。」 他此前并不知道席坤的职业,在京州席坤尚在人世之时,他对席坤的了解停留在他是个吊儿郎当却又不乏正经的人,待人接物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只不过聚少离多,他见得少,很多都是他独立出许家后,许正堂亲口告知他席坤如何如何,毕竟许正堂和席坤曾经是战友,而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说到底是与席坤的父子感情不深,也就疏于探究。 但在知道席坤的职业后,也就明白席坤多年来对于家庭上的冷淡,做卧底这一块,亲人间聚少离多是常事,不被家人理解也不奇怪,因为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能活多久,他们的每一天都交给了国家,徘徊在生死的边缘线上,只为了缉捕穷凶极恶的犯人。 也不敢和亲人间过多接触,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犯人盯上他们的家人,然后蓄意报復。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而不被知道的更是数不胜数。 席坤之所以将他们交到许正堂手里,一方面出于交情,一方面因燕城是许家地盘,许正堂出手保护他们容易得多,改名换姓,抹去曾经在京州的一切,更是轻而易举。 百密终有一疏,席知恆是防患未然,犯罪分子若是有心打击报復,总有一天会查到他和孙琼,他才派遣保镖对前往京州的孙琼进行保护,只是没料到茹景也会横插一脚,被波及进去。 茹景听得怔然,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大概是没想到事情的缘由竟会是这般。良久才从失神里走出来,「席知恆。」 席知恆抿唇轻轻的嗯了一声,那双以往窥探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此刻风捲云涌,一动不动地凝视她,她仅一个抬眸便撞进他纷纷扰扰如绵絮的情绪中。 「我一点都不怕的。」茹景给他一个微笑,抬手抚平他眉宇间的凝肃,「下次不会让你提心弔胆了。」 席知恆以前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席坤职业的特殊性让他无法随意说出,再说谁也无法预料到危险在什么时候到来,他们这次…… 「犯罪分子故意埋伏在金御山小区?」茹景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去那儿?」 「应该是查到金御山小区是席坤生活过的地方,」席知恆轻声解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席坤的卧底工作做得很好,曾捣毁过多个犯罪团伙,罪犯对席坤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活下来的余党对席坤咬牙切齿,即便是在席坤死后,也不曾放弃打击报復他的家属,只不过手还没那么长,可以伸到燕城来,但如果是在京州,则另当别论。 第221页 茹景的嵴背陡然升起一股凉寒,无比庆幸自己能完好无事的活下来,她的指腹描摹着席知恆的脸部轮廓,摸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短硬扎人,是有段时间没颳了。 「你眯会儿,天亮了我叫你,」茹景曼声哄道,「去看看孙女士情况如何。」 「在隔壁病房,」他语无波澜,「病情已经稳定下来,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爆炸发生时对孙琼造成的冲击不小,孙琼纵然反映再快,仍旧避不开伤害,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茹景脑袋在他胸口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随即捂住他熬夜过度,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睡吧。」 她也跟着眯了几小时,醒来时席知恆不在身边,她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目光由床上逡巡到病房门口站定的人身上,神情一顿:「有事?」 沈衍拎着鲜花水果及早餐,抬腿走进病房,将东西一一摆好,「来看看。」 「你消息到灵通,」茹景窝在被子里懒得动弹,视线与沈衍的错开,「看我出事你很满意?还是说要把我这么个病人抓回酒店,再送上回京州的飞机?」 沈衍对她处处带刺的话语泰然处之,「你没事就好。」 茹景默不作声,一直落在虚空中某处的视线慢悠悠抬起,对上沈衍的浅色瞳眸,不着痕迹地审视。 沈衍任由她打量,低敛眼眸,纤长的睫毛偶尔掀动,「席知恆会送你回去。」 茹景:「你早知道。」 简单四个字破开虚空,是质问也是指责,会遭遇到这场危险。 沈衍听得面无表情,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她没接,他也不在意,姿态从容地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世上没有早知道,」沈衍轻言温语,压下心里的纷扰情绪,「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信我,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茹景黑白分明的双眸笔直地凝望他,他似是匆匆而来,身上的衣物还是希尔顿的那一套,携带着一身疲惫与灰尘。 「小沈总,你我之间的信任早就耗光了,不是么?」茹景眼无波动,说得云淡风轻,「在你选择离开的时候。」 细细密密的疼痛如爬山虎爬满心墙,窒息的闷萦绕在心头,沈衍望着她冷若冰霜的脸,扯了扯嘴角,不置一词。 他起身往外走,撞上出门打电话的席知恆,手里拎着清粥小菜,他神色无异地招唿:「早,席总。」 席知恆目光越过他看向病床上的人半秒,余光瞥见床头的向日葵与热气腾腾的早餐,不觉一笑:「有心了,这种事情下次不劳烦沈公子。」 停顿两秒,他皱眉低沉道:「毕竟,外人不方便,也不太适合做这些事,我来就好。」 席知恆目不斜视地去望病床上的茹景,口吻多少有些凛然:「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不是说肚子很饿?」 茹景:「……哦。」她压根就没说这话,但也不拆席知恆的台子,抹开脸面对墙壁无声咬唇憋笑。 怎么说呢,有时候看某人吃醋的那劲儿,挺让人上头,心里美滋滋的。 她回答得不冷不热,席知恆投来高深莫测的一眼,似是警告。 茹景努力压下要笑出声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扭过头来不情不愿地讲:「都快饿过劲儿了,你才回来。」 席知恆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给了她一个冷淡的眼神回应。 沈衍对他们的一唱一和无动于衷,自然垂在身侧的拇指蜷起,近乎要嵌入掌心,面上丝毫不显,他往左边偏开一点距离,语气寻常:「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随即双手抄兜大步流星走出去,指尖却触摸到裤包里硬质东西,神情一顿,迈出去的长腿收回,侧开脸面对席知恆,「说来,有样东西应当交给你。」 他仅用二人能听见的言语,笑了声:「席知恆,我很好奇关于你父亲不为人知的一面,你知道吗?」 他摸出裤包里的u盘交到席知恆手里,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他们递交东西角度恰好被挡住,茹景能看到的只有两个大男人贴得极近地耳语,不知沈衍说了什么,席知恆的脸色微变,却又在下一秒眼底涌现的乌云散去。 「沈衍说了很难听的话?」茹景有点好奇,能席知恆破功的人不多,「不用理会,我和他真没关系,他来医院不是我通知的。」 席知恆眸光微闪,握紧掌心的u盘,顺着茹景的话题接下去,眉梢轻抬:「茹景,心虚的人才会这么快认错。」 茹景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堵得她脸颊气鼓鼓,抄起身后的枕头砸向他,小声逼逼:「饱了饱了,我不吃了。」 气饱了。 「真不吃?」席知恆将拉出餐桌,将清粥小菜一一摆好,色香味俱全,很是吸引人,「排队很久才买到的。」 茹景心思一动:「你早上起来就是为了这?」 席知恆答非所问,「吃完等会儿再让医生给你做个全身检查,没问题我下午让人送你回京州。」 「那你呢?」 「过两天就回,等孙琼的病情稳定。」 茹景点点头,也不纠结,她清楚席知恆是不放心她在京州,「我等你回来,有件事我想起来了。」 第115章 c115 孙琼的病情有恶化的情况,主要是烧伤引起的感染,断断续续好了坏,坏了好,治疗将近一周才稳定下来。 第222页 席知恆在医院附近的酒店住宿,白天就在医院守着,晚上轮到保镖时他才撤回酒店,处理公司的事情,其间收到茹景发来的日常问候,还有一些自拍。 这晚回到酒店,他窝在沙发里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处理秘书发来的文件,调整了下坐姿,裤兜的地方有硬质的东西硌了下皮肤,他伸手去摸,赫然发现是那天沈衍给他的u盘,他塞兜里便没碰过。 也不是没有碰过,只是潜意识抵抗打开u盘,他对记忆里的席坤影响其实很深刻,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也有没有忘记。 可好奇心如潘朵拉魔盒,看过后便被勾住,吸引人蠢蠢欲动,去打开魔盒,探索魔盒里的秘密。 席知恆薄唇紧抿,笔记本屏幕上发来的邮件他打开了,但并没有关註里面的内容,他拿出u盘放在掌心,目光定格在这一小小的u盘上,半晌后面无表情地插进电脑里,打开。 画质不甚清晰,视频里的人却格外醒目,拥有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席知恆的五官轮廓和他有七八分像,但气质却和视频里的人截然不同,痞气十足,却又在不经意间展露出冷硬的一面。 视频里的场景是在光怪陆离的夜总会,席坤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和一群流里流气人称兄道弟,怀抱美女,举杯饮酒,场景靡烂,像是陷入一场堕落者的狂欢宴会。其中有人喊「坤哥,新到的一批货要不要尝尝啊?」 席坤插科打诨,笑婉拒了兄弟的好意,继续搂着怀里的女人亲亲我我,似乎同他们那群人没有区别。 视频没头没尾,又转向下一个,席坤坐在破烂的小屋里抽着烟,神情萎靡,旁边的小木桌上的托盘里放置有注射器和不明液体,他目光空洞地望向阴雨绵绵地天空,嘴里呢喃「对不起啊,孙琼小恆。」 最后一个视频里,席坤已经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样,他不知道蜗居在哪一处,比上个视频里的地方更加不堪,不能称之为人住的地方,席坤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形容枯藁,身体极度消瘦,他迷惘而艰涩地朝对面不露脸的人讲:「给我,给我……」 视频里传来对面男人粗噶的声音,出境的只有他短粗的手指,晃动着一小袋白色粉末,「你爬过来,学几声狗叫,我就给你。」 席坤浑不在意,他耳里听到的只有「给你」二字,他费力地一点点往于他而言是天堂的地方爬去,一伸手便是触手可及。 啪——,席知恆合上电脑,没有继续看下去,他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里,眼底浓稠度的墨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浓。 沈衍的电话不难要到,他让秘书下去打听,没要二十分钟,一串数字便发到他的微信上。 席知恆直接拨打过去,响了一声后接通,对方缄默不语,他目色清寒:「是我。」 经由电流处理过的声音有轻微的震动,电话那头的人处变不惊道:「看来你看完了。」 席知恆直截了当:「你想表明什么?」 沈衍淡笑:「席知恆,就像你看到那样,我只是告诉你,他吸毒而已。一个吸毒的卧底,有什么比这更讽刺。」 他话语里讥讽十足,却又夹杂着更多其他的情绪,他听出席知恆的语气不善,似乎能想像到他的神情,沈衍温润的脸上笑意不减,「顺便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以为席坤是出轨?他只是为了利用胡嫚接近赵鸿。」 赵鸿是他的养父,也是毒贩团伙里重要的负责人之一,胡嫚当年被他的亲生父亲始乱终弃,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却又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之下选择投奔赵鸿,企图瞒天过海把他说成是赵鸿的亲儿子。 纸终究包不住火,随着沈衍的成长,相貌上的区别巨大让赵鸿起了疑心,本来没有多怒气,赵鸿有自己的心思,然而胡嫚却生了离开他的心思,转而寻求席坤的庇护,也就有了所谓的出轨事件。 可笑的是,胡嫚竟真的爱上了席坤,不仅奢望得到他的人,更奢望得到他的心,殊不知席坤对她从未有过心动。 「结果你也知道。」沈衍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中途又改口,「他死了。」 胡嫚给赵鸿透的底,她无法忍受这个男人不爱自己,绝望地同归于尽,同下地狱。 而随之席坤的死亡,他们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席知恆被许家的人接走前往燕城,而他被抛妻弃子的亲生父亲寻找到,接到国外,两个似乎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终究在燕城这一方天地重聚。 宛如所有事情冥冥中早有它的宿命,逃不开挣不脱,就像他在茹景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也意味着永远离开。 「有的人死了,他依然活着。」席知恆仰面望着眼前亮着的灯光,周围晕染出模煳的光圈,他冷静自持地讲,「何况赵鸿在那一年被缉拿归案,这一点不会变。」 沈衍笑了笑,撂了电话,留给席知恆一室的心思满地,一夜无眠。 …… 孙琼在周末的晚上醒来,身上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保镖第一时间通知席知恆,以便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席知恆坐在车上,瞥了眼手边的相片,是茹景离开前交给他的,她当时进他的卧室是为了寻找相册,刚踏进屋子看到狼藉一片的同时,注意到被扔在飘窗上的相册,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光芒,刚好落进她眼里。 她去抄起相册时,最内侧滑出几张照片,是他和孙琼的合照,还有几张孙琼单独的照片,角度明显是偷拍,最右边还挤进来席坤的大半张脸,鬍子拉碴,不修边幅,嘴边的笑意很深,眼神温柔。 第223页 席知恆凝神看了几秒,随即将相片装进密封袋里,走进孙琼的病房。她的气色和精神很差,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几处狰狞无比,她也不在意,捋起袖子展示在外。 灰扑扑的天际笼罩京州,窗外光秃秃的枯枝伸展,气温比前些时日又降了不少,孙琼被烟燻过的喉咙还没恢復,开口讲话时嗓音嘶哑,「保镖说你这段日子都在医院,公司的那边事情能处理得过来?」 席知恆回得温淡:「手底下有人帮忙,我在云端跟着处理,晚些回去不碍事。」 他目光在孙琼身上停留了会儿,随即移向窗外。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心平气和地和他讲过话了,通常都是冷漠,披荆戴棘地刺他。 「你是主持大局的人,长时间不在公司的员工怎么想你?」孙琼话说得很慢,才能不让自己嗓子痛,「我没什么大碍,你先回燕城吧。」 孙琼虽然不太懂席知恆公司的业务,但临近年底,都是公司的多事之秋,忙东忙西,少不得人,这点她还是清楚的,也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在自己身上。 席知恆掀动眼帘,看了她一眼,不回话。孙琼亦是无话可说,母子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气氛登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一个静静凝视窗外飞过的麻雀,一个低垂眼眸看手里的密封袋,心思各异。 「医生检查过后若是没什么问题,就一起回去。」席知恆率先打破沉默,将密封递给孙琼,「不问问这次事故?」 孙琼是很聪明的人,一点就懂,她拧眉问:「你的仇家?」 席知恆:「……」 差点脑抽忘了,孙琼并不知晓席坤的职业,他也没提起过这一茬,见她肃穆着一张脸,他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不是。」 孙琼没接密封袋,席知恆一把扔床上,末了又从兜里摸出u盘,视线盯在银灰色的u盘上半晌,终究是没给她。 他只是问:「他怎么死的?」 席知恆拉开房间的大门,留出独自的空间给她,同保镖站在一块,抬头仰望白花花冰冷的天花板,想京州的严寒天气何时是个头。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席知恆低头瞧了眼,是茹景打来的电话,他行至无人的地方接起,电话里传来她脆生生的嗓音,「卫琬说你快要回来了,在哪天?我去接机。」 席知恆肃着的脸色不觉间柔和起来,「还没定,怎么?」 茹景坦坦荡荡地表明:「还用说,当然是想念我家的席总裁,近日无人暖被窝,甚是凄凉。」 席知恆心头如被温水浸润萦绕,将他胸腔里的浊气散去,眉梢间柔情万千:「嗯,会说话就多说点。」 茹景:「你爱听?」 席知恆莞尔:「你说的好听,自然爱听,不过你喘得更好听。」 「……老不正经。」 「你不喜欢?」 茹景啧了一声,缩起肩膀,捋自己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你好油腻哦,这样很容易变成人间油物的。」 席知恆不为所动,余光所及之处瞥见窗外落下纷纷扰扰的白絮,京州下雪了,窗外的人惊讶得跳起脚,喜不自禁地尖叫「京州初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很大,电话里的茹景听得清晰,不由得羡慕:「初雪诶,不知道燕城会不会有。」 京州地理位置偏北,十月份便进入了严寒时分,燕城位于较南方的位置,整年下来气候适宜,很少有下雪的时刻,除非天气极度变化。 「你想看?」席知恆问她。 茹景不假思索:「想呀,不过更想和你一起看。」 她记得网上有个对于初雪有个浪漫的说法,一起看过初雪的恋人,会一直长长久久下去。 听起来似乎很是俗气,但人不能免俗,茹景觉得自己就是俗人,她想试试。 席知恆心软如丝,所有的语言在心头汇聚成一个字,他俊脸柔和,却又无比郑重地应了声:「好。」 茹景喜滋滋地挂了电话,开始盘算春节假期用来旅游,和席知恆过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京州肯定是不能去了,可以考虑其他城市,殊不知同一片天空下不同城市的某人,心里已酝酿出想法。 病房里,孙琼指尖触摸着线绳,犹豫不决数分钟后,没打开里面的东西,就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等席知恆回来。 她不是没有瞧见席知恆欲言又止的神情,从裤包里摸出的东西,无一不是在提醒,不是与她相关,那便是和与世长辞的那个人有关。 她唇瓣翕动,从喉咙里吐出他的名字:「席坤。」 过往的一帧帧如默片播放,席坤究竟是怎么死的孙琼不知道,她知道时是警方的人通知她过来认领家属,但没见到尸体,只有简单的通知和安慰。 她神情木然地想:「他死了,还是带着那个女人一起死的。」简直可笑,仿佛在打她的脸,告诉她席坤和那个女人生同衾死同穴,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她没能领回席坤的尸体,也没能立碑,当他这个人在生命中不存在,可仍会在午夜梦醒时分惊醒,梦里都是席坤的影子,他痞痞的笑容,吊儿郎当地调侃,一幕幕具现在她的眼前,折磨得她痛苦发疯。 这么多年来,孙琼尝试着放下,好像真的放下了,又没完全放下,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吩咐门外的保镖:「叫席知恆进来。」 第224页 …… 回到燕城是三天后,席知恆因公司事物去了早早出了门,孙琼则被安顿在他名下另外的一座公寓里,她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愿打扰恩爱的情侣,一个人在公寓里乐得清静。 孙琼的病情稳定,接下来只需要静养休息,很快就能痊癒。 在阳台吹风久了,保姆提醒她:「夫人,您不能久吹冷风。」 「还好。」燕城的气候比不上京州,多吹一会儿也无妨,她又多坐了几分钟,才叫来保姆,「推我去书房。」 u盘一直被锁在抽屉里,孙琼神色无异地解锁,拿出,插进电脑里,打开里面仅有的一段视频,看完后长久地寂静无声。 保姆泡好了茶水,敲门没听见回应,推开一条门缝,不经意间看到她仰面朝天,眼角划过一抹晶莹。 保姆心里咯噔,不动声色地合上门,将腾起烟雾的茶水放在一边,收拾其他的东西。 装有相册密封袋一併被孙琼从抽屉拿出,她面上沉着冷静,去拆文件的手却颤抖不已,好几回都没能解开线绳。 稳住情绪后,她才将相片从里面拿出,几张少得可怜的合照见证着她和他的过往,也是最后的念想。 孙琼翻开几张相片的背面,上面的字拼凑成一句话:别哭,不好看,我心疼。 第116章 c116 杨舟的合作没能拿下,沈周逸还没来得及追问茹景事情的原委,华怡上层股权变动,沈衍在短时间内以雷霆之势上位,稳坐高位,只是位置还没坐稳,你争我夺的戏码每天不断上演。 茹景还没拿到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便被高层的某位撇到最外层,远离斗争的中心,被刻意边缘化,每天清闲自在。 得知席知恆回到燕城,却没有通知自己,茹景气不打一处来,午休时间便直冲到正轩大厦。前台仍是之前的前台,见到茹景无比眼熟,磕磕巴巴你我半天,大眼瞪小眼,总算认出她是上次擅闯总裁办公室的人。 茹景眼泛水光,巧笑倩兮:「这次……我还是来找你们席总的。」 前台:「……」她到底要不要通知保安将这位女士请出去,可是她似笑非笑让她汗毛倒立,心头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你有提前预约?」前台拧紧眉头,目光四处逡巡,「没有预约一律不许进,麻烦您出示下预约函。」 茹景耸肩,懒懒散散地倚靠在一边,单手之颐,「没有哦,麻烦你通报一声。」 顿住三秒,她勾唇笑得精光奕奕:「就说,讨债的来了。」 前台:「……」您为什么能做到狂放不羁地在正轩的地盘撒野,信口胡诌得如鱼得水。 前台秀气的脸蛋通红,憋了好半天都没能憋出一个字,茹景肉眼可见她快要七窍生烟,伸手就要拨电话,但看那样子应该不是拨到总裁办。 茹景刚想开口说话,余光瞥到电梯里出来的人,见到她时表情一愣,旋即匆匆朝她走来,「景总监,席总在办公室,您直接上去就行。」 卫琬视线在茹景和前台二人之间环视一圈,疑惑不解:「景总监认识贺林?」 贺林是前台的大名,听见总裁的首席秘书喊自己的名字,贺林立马挺直身板站起来,尴尬窘迫:「卫秘书,这位女士没有预约……」 卫琬给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危险信号十足,「行了,你忙你的,华怡的商务总监也不认识。」 前台脑袋一瞬间空白,战战兢兢坐回自己的位置,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是很明白,卫秘书为什么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 卫琬在,茹景也就懒得调侃前台小妹妹了,转而将炮火拱到她身上,作为分享涩涩好片的姐妹,她居然连席知恆回来都不暗戳戳的通知她,果然姐妹情是会消失的。 觉察到茹景眉眼弯弯地看过来,卫琬顿感大事不好,浑身上下不自在,在茹景开口说话前,她机智地小跑到旋转玻璃门外,背对着她挥手:「景总监,我有事要忙,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眨眼间跑得比兔子都快,茹景哭笑不得,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乘坐总裁专属电梯,前台在原位眼巴巴地望着,思考华怡商务总监和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 叮咚——,电梯到达指定楼层,茹景风风火火地走出轿厢,上回来过一次她记得路线,轻车熟路就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漆红色大门没关好,留出一条可供人窥探的缝隙,男人低沉冷淡的声线悄然从缝隙中流出,钻进她的耳螺。 席知恆在处理工作,一口流利的外语不停从嘴里蹦出,弹舌音发得尤为标准,且性感,听得茹景心花怒放,想堵住他让人心情荡漾的嘴。 没说两句,席知恆便把电话挂了,继续伏案工作,茹景不甚满意,都午休的时间点了,不懂「午休」两个字的意义吗? 茹景在门外瘪了瘪嘴,掏出包里的手机,噼里啪啦打字:【老闆,午饭要来点什么?】两秒钟后,席知恆回了简讯:【秘书有帮忙订餐。】 茹景:「……」好冷漠,好直男啊。 她无语凌噎,视线从门缝里挤进去,瞧见席知恆将手机放在一边,架有一副镜框眼镜的脸面对文件,目光专注,指尖的笔在文件上不停地来来回回,偶尔蹙眉,抬手拨动镜框,斯文又凌厉。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诚不欺茹景,眼前这画面视线冲击感极强,直冲脑门,让她心潮激盪,满腔的心思涌动。 第225页 她无视席知恆的回覆,自顾自编辑消息继续发送:【午餐?什么午餐,你成天日理万机,或许更需要来点茶、咖啡或者……】…… 在京州逗留的些许时日耽误了不少工作进度,有几个项目已经开始收尾,需要他亲自过目验收,哪里有问题及时反馈,便于修改。 茹景发的最新消息他还未完全过目,一道纤细的身影撞开办公室大门,径直朝他奔过来,在他直起身子的同时,跳到他身上。 席知反应敏捷,双手托住茹景的臀,避免她掉下去,微不可见的蹙眉在剎那消散,他不动声色地凝望与自己鼻尖相抵的茹景,淡问:「你怎么过来了?」 茹景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绵长地嘆气:「有人一声不吭地回来,不告诉我一声,没办法,只能我自己主动找来了。」 席知恆无澜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凌晨抵达机场,打算处理好公司事务,再心无旁骛地去接你。」 茹景鼓起腮帮子,用前额撞了下他的脑袋,「谁要你接。」 席知恆不语,安安静静地看她,眼角眉梢间挂着浅淡的温柔,茹景的胸腔里仿佛都被这抹柔情浸润,她语气娇嗔道:「席总,午餐点我也可以。」 话落,她又在他的额间落上一吻,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席知恆的脸左右端详,抬手碰碰眼镜腿,感嘆带有眼镜的席知恆每每都能击中她的小心脏,她无力抵抗,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想太阳。 见席知恆没有回应,她懒散地掀起眼皮,撞进他山雨欲来的深眸,眸色比沾了墨的钢笔字还要深暗,惊心动魄。 鬼使神差的,茹景主动送上自己的唇,覆上那片菲薄的rou、ruan。 几乎是在瞬间,席知恆反客为主,单手托住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一脚踹开休息室的大门,将她不算温柔地扔在床上,席知恆紧随而至,他姿态从容地睨着她,唇际漾起的笑危险又蛊惑:「你自找的。」 别指望他能怜香惜玉放过她。 ……、…… 休息室空间不算宽阔,能落脚的地方也不大。 席知恆上辈子一定是舞蹈老师,且是业界中的佼佼者,教学水平堪称优秀,对茹景这样的新人完全是尽心尽力。 但对于没有0基础的人而言,有的动作学起来实在是……、……,让她怀疑人生的同时,感受颇多。 如果学会这优秀技能,开个舞蹈兴趣班,不在话下。 ……、……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才醒,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瞅了瞅身上席知恆毫不留情留下的浅瘀,深感他这段时间憋得慌,就差没把她拆骨入腹。 她的衣服被团成团扔在一隅,正愁穿什么之际,休息室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卫琬淡定的声音:「景总监,按照席总提供的尺码买的衣服,您试穿下合不合适。」 茹景:「……」 虽然卫琬清楚她和席知恆的关系,虽然卫琬也不是一次两次干这种事儿,但现在所处这地方属于办公区的一部分,她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景总监?」长时间的没回话让卫琬以为茹景起不来床,她拧开门把手,一只脚踏进去,「还能站起来?要不要我帮忙?」 茹景还没来得及用毯子裹住自己,卫琬拎着手提袋推门而入,视线在触及到茹景肩颈上大大小小的草莓印时,瞳孔地震:Σ( ° △°)老闆毫无人性。 茹景连忙遮住自己,岔开话题:「衣服给我吧,话说你故意不告我行程?塑料姐妹情!」 她私底下和卫琬其实很合得来,也很喜欢卫琬的性子,为人不端着抬着,经常会聊聊天,自从姜颖不在后,她现在聊天讲话最多的同性就是卫琬了,说这话纯属打趣。 卫琬果不其然变了脸色,丧里丧气:「打工人赚钱难,老闆说什么得是什么。」 一切都是老闆的安排,她就是负责给嘴拉上拉链,哎。 「开玩笑的,别在意,」茹景从卫琬手里接过衣服,长袖长裤很快套好,她抬手将衣服里的长髮捋出来,「听动静,席知恆不在办公室?」 「下午有个会议,还没结束,」卫琬抬手看了眼腕錶,「估计还有十来分钟,不然再眯一会儿?」 茹景摇头,她一旦睡醒就不会想继续睡了,午餐这事儿吧咳咳,一时兴起没把控住,事态失控发展,把原本要说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色令智昏,自古君王不早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十来分钟的时间很短,一晃而过,席知恆臂弯里夹着外套,长腿迈入自己的办公室,引入瞳孔里的便是茹景窝在大班椅,翘着二郎腿,脚尖踮地转来转去,长发披散铺陈在背后,随风掀动飘起,整个人透出闲适安逸。 「我想等开完会你也差不多醒了,」席知恆遣散跟在自己身后的特助,将外人好奇的视线隔绝在门外,「也该饿了?」 饿字一出口,办公室内大班椅上的某人的肚子很是配合地咕咕叫,茹景:「……」 她后悔在卫琬离开之前,没让她给自己来点小零食垫垫肚子。 「我中午没吃饭就跑过来,当然饿,」茹景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不像你。」 席知恆眉眼上抬,好整以暇道:「我怎么?中午没餵饱你?」 第226页 茹景:「……」 脸皮到底没他的厚,简单几个字让她回忆起中午的激战,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半晌才恢復自然,她抬手搭在席知恆的肩膀,学着回家的诱惑里艾莉同款表情,扬起下巴,红唇微动:「你好马蚤啊。」 席知恆微微敛眸,勾住她的腰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盯着她殷红的唇半秒,毫不犹豫地吻上去,足足亲得她唿吸窒闷才松开。 「就是欠,」席知恆抬手抹掉她晕染到唇外的口红,帮她理好衣服,「回南溪别墅吃饭,忠叔做了一桌子好菜等我们。」 茹景还没缓过来,瞪了他一眼,说话间带有娇喘,喷洒在他胸前,「明明是你慾壑难填。」 「说得你没有一样。」 「……」 话不过半秒,两人皆是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茹景头抵着他的胸膛,等笑够了才轻慢地昂首看席知恆,「忠叔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席知恆笑而不语,牵她的手揽住往外走,俊男靓女的组合本就引人侧目,何况男人还是公司的头号人物,更是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前台目瞪口呆盯着老闆怀里的人,贴地的脚哆嗦了下,迅速低头对路过的两人视而不见,嘴上倒是没忘对席知恆打招唿。 席知恆视若无睹,阔步走出门外,茹景眼角余光瞥向前台,暗地里沖她眨了眨眼,俏皮灵动。 席知恆捕捉到茹景的小动作,莞尔:「你认识?」 茹景笑眯眯,说得相当诚恳:「不认识,前台小妹妹有点可爱而已,你不觉得?」 「没太大印象,」席知恆盯着茹景看了须臾,鼻腔里发出冷淡呵声,「我觉得你是在不知好歹,故意挑事。」 茹景喉头哽住,她对天发誓真没这意思,就是喟嘆发表一下心里想法,不过见席知恆眼里闪烁着危险,她识趣地止住话题,噤声不语。 卫琬在楼下等候多时,见到两人共同携手而出,简直差点老母亲哭泣,热泪盈眶,喜笑颜开地拉开车门,「席总景总监上车吧,过时间就不好了。」 「嗯?有规定时间吗?」茹景没听席知恆说过,他走得不紧不慢,脸上无半分急色。 卫琬瞥了眼老闆,收住即将要出口的话,默默坐进驾驶座上开车,既然老闆没说,自有其用意,她还是不多嘴了。 车辆行驶在灯光蜿蜒的路面,窗外的风景急速倒退,涌进来的灯光将席知恆的脸上笼罩出一片剪影,在夜里明明暗暗。 茹景心下猜出一二,桃花眼水光流转,一声一语细腻娇柔地说:「还不说?」 她的好奇心在办公室里就已拉满,即便是猜出几许也对她没有分毫影响,反而更想听席知恆亲口说。 毕竟忠叔鲜少做菜是真,做一大桌子菜这样的事情更屈指可数,就她和席知恆两个人,就算加上忠叔也才三个,吃得完么这? 茹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饶是再淡然的人也被她火辣的视线看得动摇几分,席知恆略有无奈,口吻宠溺:「接风洗尘,去你身上的晦气。」 「……啊?」茹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让他复述了一遍,没忍住笑出声,「席总,迷信不好。」 席知恆:「……」 京州发生的事情对两人都造成不小的影响,茹景嘴上说着不怕,心里究竟会落下阴影,他担心她心有余悸,不说硬撑。 相处久了,茹景哪里能不懂他的意思,他轻微的一个蹙眉,她都能解读出大差不差的意思,被他握住的手抠了抠他的掌心:「没有晦气,怎么去?」 席知恆唇瓣翕动,欲说上两句,茹景抢了他的话头,「要说接风洗尘,也该是我为你,在京州那么多天,肯定不好受。」 她去摸他愈发坚毅稜角分明的下颌及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在办公室里她就看见了,戴眼镜也是为了掩住眼下的青黑。 多天操劳孙琼和公司的事情,他大概是没怎么好好休息,眼底的疲意藏不住,她兀自暗戳戳心疼好久。 来的路上说是愤愤不平,实则在见到席知恆的那一刻,所有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一腔柔情。 「还好,比较难受的,」席知恆唇角牵起清浅的弧度,「是不在你身边,不能给你暖床。」 万万没想到总裁向难受点竟然是这个?茹景嘴角一抽一抽:「我差点就信了。」 席知恆挑眉:「有问题?」 茹景拍他的大腿,没用力,巴掌声很轻,「难道不应该是想我这个人?」 「想,每天都想,日日夜夜流失的每一秒里,都在想你。」 席知恆蓦地扭头对上她的视线,目色深情缱绻,从嗓子里压出的话语低沉动听,茹景听得心如炽火,血液滚烫,流经的每一个细胞鼓动不已,疯狂叫嚣。 她嘴角上扬,挪动坐下的位置,贴近他身边,「好巧,我也如此。」 像想你想我一般想你,期待归来。 席知恆敛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茹景小巧的鼻尖,红润的侧脸以及长睫在脸上落下的阴影,根根卷翘分明,视线下移滑到她的唇瓣,水光潋滟。 他心下一动,低头与她的垂相贴,再无进一步的动作。车内黯淡空间里的两人简单温存,却彼此心知此时无声胜有声,最简单的回应往往最扣人心弦。 至于车里吃了一嘴狗粮的卫琬,目不斜视地注视路况,秉持不乱瞟就是没看见原则,泰然自若将车开到南溪别墅。 第227页 茹景下车后,卫琬摇下车窗,对她的竖起大拇指,随即将绕到将车开去地下车库。 面对卫琬的赞许,茹景练就心如平常,就是车内不通风,坐久了闷得她的脸蛋红彤彤,迎面吹来的凉风也没能让温度降下去。 她脱了外套,走在前面去敲门,「忠——你跑来这干嘛?」 开门的人不是忠叔,李子哲身穿米色长裤,套了件咖啡毛衣,倚在玄关啃苹果,「你堂哥我这么不受欢迎?啧,有了男友忘了哥。」 茹景理亏,舌尖抵着口腔内一侧的软肉,换脸迅速:「倒也没有,就是你来的时间点吧……」 李子哲啃下最后一口,咬得嘎嘣脆:「打扰你们的好事儿了?」 茹景煞有介事地颔首:「有点,不过夜的话就还好,可忍受范围内。」 李·大龄·单身狗·子哲遭到万点暴击,久久不言,最后看在席知恆投来的视线上,忍了骂人的冲动。 谈个恋爱真腻歪,又不是小学生,怎么就成天想腻腻歪歪过二人世界。李子哲不理解,果然还是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茹景进了屋才发现来了不少人,郝雪和她老公,蔺叶白,许家……等人,刚好够坐满一张饭桌,氛围感十足,的确有接风洗尘那味儿。 席知恆的别墅够大,负一层是娱乐场所,不少人吃完后直接去负一层唱歌打麻将,无人理会今晚席间的主角。 茹景纳闷,吃饭时就无人开口同她讲话,各自聊天说笑,无视她跃跃欲试想要插入话题中心,现在倒好,下了餐桌,对她仍旧不予搭理。 她狐疑地看向席知恆:「搞什么鬼?」 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瞧出不对劲,平日素来与她交好的人冷漠以待,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在盘算什么。 席知恆神情莫测,清朗的眉宇罩着一层阴霾,「不清楚。」 茹景左看右看,端详他须臾,没从他脸上找出任何破绽,他懒淡地靠在椅背上,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去楼上睡,」席知恆俨然一副被掏空的模样,茹景顾不上想其他,「我送你上去,他们自己玩去吧。」 如墨的夜色被别墅区的灯光群点缀得光辉熠熠,暖黄色的灯带自很远的地方延伸成一片金灿灿的灯海,熏得夜色温柔又浪漫。 把席知恆强硬地摁在床上休息后,茹景打开阳台的玻璃门,凉风骤然灌进脖子,冷得她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臂眺望虚空中的某一处。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站得越久,温度愈发寒冷,出门时她身上的长衣长裤刚刚好,现在却是远不能抵御冷气。 倏地,楼下爆发出闹笑声,茹景从伸出卧室一米二的阳台往下看,映入眼帘的一片彩色小型霓虹灯围绕花园铺陈开来,组成两个字母闪闪发光。 茹景脖子僵硬地凝视了两秒:「……」 那七彩霓虹灯摆成的字母是xr,两个字母中间用爱心连接在一起,在偌大的后花园里不仅扎眼,还辣眼睛。 「席知恆,还装?」茹景脖子一卡一卡地扭回来,半是好笑半是羞恼,「你竟然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她就奇怪,一个个不太对劲,原来早有预谋,但是这、这小学生都不一定兴这些吧?还是说土到极致便是潮…… 背地里被安排但不自知的席知恆听茹景的语气不太对劲,他迅速起身走来,身量高大的缘故,还没靠近他就看到了楼下的爱心灯。 席知恆:「……」 诡异尴尬地沉默两秒,席知恆幽幽道:「不是。」 他要求李子哲做的不是这个,显然李子哲热心肠地多补上一笔,且正在为自己的此举行为沾沾自喜,网上美名其曰感动女友流泪十大礼物之一。 李子哲感觉自己为这个妹妹真是费劲了心思,帮别的男人讨好她,他太难了,还要在天台吹冷风,来更大的惊喜。 「你哥可以拉入黑名单,」席知恆面无表情地建议,「别放出来了。」 闻言,茹景秒懂其中意思,憋不住弯腰笑:「你想不通也不能找我堂哥啊。」 眼尾余光瞥了眼席知恆的脸色,她咬唇让自己不要笑得太过分,「也不是不能找,他想法其实挺好的,效果吧也不错,就是下次不要找了。」 席知恆漫不经心地瞥她:「没有下次。」 茹景低垂脑袋,唯恐席知恆看到自己脸上控制不好的表情,干脆拱进他怀里暖和身体。 席知恆穿的薄款棉服,刚好将她整个裹住,茹景用头顶了顶他的下巴,出言安慰:「仔细想想真的挺好,少男心性还没泯灭。」 席知恆半眯起眸子,凝在她脸上:「再多说一句,明天别想从床上下来。」 茹景即刻收声,缓了好半晌才将这一茬翻篇,等她抬头时忽感眼前落下一片片白色的冰凉,无声坠于衣衫上。 「诶……下雪了?」 燕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一年四季的气候多是温暖,即便是严寒也不会到下雪的程度,茹景下意识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9°,几乎是在瞬间她瞭然于胸,仰面亲了口他短硬的胡茬:「席知恆。」 「嗯?」 「人工降雪还能算初雪吗?」 席知恆温淡的嗓音里透出笃定:「没有规定说不能算。」 茹景眉眼弯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将视线抬高几分,「那我有好些话得给你说。」 第228页 「你还记不记得京州一行,我说过有件事想起来要告诉你?」想起这些的瞬间,她心里一束束繁花盛开,「对不起,我现在才想起来当初我爸去世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我却没能记住你。以及,谢谢你递给我的纸巾,很薄却也很重。」 她的年少时光里出现过他的身影,她没有记住,时光流转间,他们再度重逢相遇,让她拾起过往种种,恍悟席知恆早已存在,却从未在意,她后悔失落也庆幸,命运总会让相通的两人以另一种方式纠缠沦陷。 「以前从未想过这辈子会栽在你手里,」茹景眼角蕴着万千柔意,吻上他的唇,「现在,觉得甚是不错。」 席知恆低笑,在她浅尝辄止时扣紧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回吻得如痴如醉。 一生的长度或许无人知晓,但心意的深处他们比任何人清晰明了,漫漫余生,齐头并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