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官[星际]》 第1页 《大法官[星际]》作者：温熹【完结+番外】 文案： 星河长明，公理不朽。 - 穿越·书记员·攻 x 土生土长·法官·受 （后期攻的职业会变～） 星际 法院 法官 年下 琐碎而繁忙工作中的恋爱日常（慢热吧） 法官是刑事线的法官 本文又名《我的老闆是个加班狂》《这一年碰到的事比我前面二十五年的人生都精彩》 本文原名《星河[星际]》 日更，每晚九点左右。 先出场的是攻。 第一章 前面是一条狭长的河，河水璀璨至极，宛若无数细碎的钻石沉在其中。而待走进了仔细看，才发现，那原来是星空的倒影。 后面是数条纵横交错的立交桥，桥上均匀地分布着点点光芒，四通八达地延伸至远方各处，仿佛身上挂着无数盏小灯笼的巨龙舞动着身躯，把夜色分割成了形状不一的无数块。 莫繁的身后是立交桥。 他站在河前。 带着热意的风从河的那面吹来，吹得河面轻轻荡漾起来，倒映在河上的面容倏地模煳了开去。 风吹到了莫繁的身上，把他宽松的衣服吹得飘荡了几下，精瘦的腰部若隐若现。 但此时他却有一丝错愕，接踵而至的是不断冒出的荒谬感。 刚才河面上倒映出来的那张脸，是他吗？ 没错，是他。 他自然认得自己的脸。 但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这张脸是他三年前的脸。 三年前与三年后，他的长相其实并未有多大变化。但河水倒映出的这张脸，额头左侧有一道细小的伤痕。他之所以认为这是他三年前的脸，就是因为这伤痕。 三年前，他走路看手机，拐弯时脑袋不小心磕到了墙，额头被粗糙的墙面磕破了一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伤痕才淡去。 怎么回事？他盯着水波浮动的河面，企图再次从起伏中看清他现在的长相。但风偏偏和他作对，一阵一阵，连续不断地吹。 然而明明是热风，却吹得他后背凉丝丝的。 错不了……错不了……他的记忆肯定没出错，这就是他三年前的脸。 他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也不是从不上网、落后于时代的老古董，「穿越」「重生」这类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此时，他心里冒出的就是这两个词。 但是，太荒谬了啊。他难以置信地想，这种事怎么可能存在。 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莫繁三观受到了冲击，身体像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 「莫莫为您准点报时，现在是菲尼克斯时间晚上十点整。莫莫温馨提醒您，可以睡觉了哟。」 这个机械般的声音是直接响在莫繁的脑子里的。 莫繁切切实实地吓了一跳，身体终于动了，双脚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什么玩意儿？ 他低头往自己的左手腕看去。 刚才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好像余光瞥到左手腕那儿有红光闪了一闪。 但是——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糟心地想，难不成红光是从自己皮肤下透出来的？ 莫繁晃了晃脑袋，他的脑子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 他只记得自己出了车祸——没错，他去外地出差，出差结束后回家，上了一辆动车。就在快要到站的前一站，另一辆动车撞了过来…… ……之后发生什么事，他就不记得了。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次睁开眼。 现在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莫繁清醒了些，脑袋里的混沌迷雾逐渐被风吹散。 他抬头看着河对面不远处鳞次栉比却明显不同于现代风格的建筑物，以及更远处纵横着的数不清的立交桥们，终于确定，他不在地球上。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想，他好像真的穿越了。 河面上倒映着的无数星星在风的吹拂下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欢迎莫繁来到这个陌生的星球。 - 「……九点十分左右，一辆私家飞车撞上熊猫二号列车，发生交通事故，所幸无人员伤亡。私家飞车的车主已被当场拘留……」 莫繁穿过宽阔的街道，按着脑内机械音的提示，往他现在这具身体在这个星球上的家走去。 就在刚才，他找到了左手腕上那一闪而过的红光由来。 虽然肉眼看去，左手腕上确实空无一物，但他试探性地用右手碰了碰之后，也不知摸到了哪，总之在他的左手腕上，出现了一个手环一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通体纯黑，上面似乎有不同功能的按键，手指轻轻一碰就能开启——他不小心碰了一个地方，突然便有电脑屏幕一样的界面出现在手腕上方，只不过是透明的。 他吓了一跳，心里第一个想法是曾在电影里看到的场景都成真了。 接着便是那个机械音又响起—— 「莫莫真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这是个问句。 莫繁沉默了几秒，而后回了一句：「回家。」 「好的，莫莫这就为您规划回家路线。」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莫繁看到透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地图，地图转得很快，在他还没看清什么的时候，一条标红的线路就出来了。 第2页 「现在是菲尼克斯时间晚上十点十一分，您最快的回家方式是乘坐熊猫二号列车，预计花费十五分钟。现在先请您往西步行八百米，到达最近的列车站点。」 莫繁抬头看了眼身后纵横交错的立交桥们，又沉默了几秒。 立交桥上路灯明亮，他清晰地看到上面快速开过的一趟趟列车，就像飞一般。 「换路线，走路回家。」他说了第二句话。 「好的，莫莫立即为您切换路线。」这个名叫莫莫的机械音没有任何质疑，立即便换了一条路线。 莫繁满意了，又尝试让莫莫收起透明的屏幕——带着一个**裸的屏幕走在大街上，多奇怪？ 莫莫执行命令很快，屏幕一下子便钻回了手环里。 不过莫繁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他没再碰手环，而是隔空点了点上面一闪一闪的红点，问：「手环闪烁红点，什么意思？」 闪烁红点，这种一般都给人不太妙的印象……比如，即将没电。 莫莫说道：「哦，莫莫这是快没电了。」 莫繁：「……」 得在没电前赶紧回家！ 周围是闪烁着各色灯光的房屋建筑，它们虽然有高有矮，但统一的都是方形的，透露出一股规整却单调的意味。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广播声在这条街道上迴荡着。 「……在此提醒广大市民朋友，手动驾驶智能飞车时千万不能喝酒。珍爱生命，远离酒驾！」 莫繁跟着莫莫的指示，终于回到了这个星球上同样叫莫繁的人的家。 走来的路上，他问过了莫莫——这个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是来自他光脑的声音，光脑现在的形态就是他左手腕上的手环——莫莫十分肯定地告诉他，这个和他三年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莫繁，名字俩字的写法都一模一样，今年二十五岁。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栋拔地而起起码有三四十层楼高的房子。房子外形普通，就是方方正正的，和一路走来的街道上的那些建筑类似，不过这房子外墙的颜色倒是鲜艷，竟然是明亮的黄色。 莫繁顿时觉得脚步迈不动了，很难说服自己住进这么一栋房子。 莫莫快要没电了，没电之前，他亲切地提醒说：「您的房间在2001室，预祝您睡眠愉快，做个美梦。」 说完，左手腕上手环上的红点连续闪了几下，然后，灭了。 莫繁：「……」 他好像还不知道怎么充电吧？ 莫繁牙疼似的抿了下唇，而后深吸一口气，鼓起最大的勇气，进了这栋房子。 房子大门紧闭，旁边有个黑漆漆的屏幕。他摸遍了自己浑身上下，没找到钥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琢磨着是不是得把手放到屏幕上刷。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莫繁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出现的自己的脸，然后听到里头传出一个机械女声—— 「验证通过，莫先生，欢迎您回来。」 「咔」的一声，大门开了。 莫繁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是个电梯间。 莫繁心想，这和地球上的也差不多嘛。 然而当他随便按了个电梯进去，那比地球上正常电梯快了起码三四倍的速度结结实实地把他吓了一跳，以至于电梯停下开了门后，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是二十楼到了。 2001室。 他稳了稳跳得有些快的心跳，左右看了眼，准确地在最里面一间找到了2001室。 房门开启的方法和一楼大门一样，莫繁进了这间房。 「欢迎回家。」 莫繁沉默地盯着出现在眼前的白色拖鞋，视线往前送，看到了一双机械手，再往前，看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白色胸膛，再往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脑袋。 ——机器人。 莫繁不动，它就举着白色拖鞋不动。只不过在莫繁看过来的时候，它长条的嘴巴往两边一扯—— 「哈、哈、哈。」 莫繁：「……」 这什么智障机器人？ 莫繁接过拖鞋，换上后左手随意地往前指了指，说：「你……」 「哎、呀，」机器人的机械手抓住莫繁的左手，说，「主人您的光脑没电了。」 其实明明它的声音是没任何起伏的，但莫繁今晚心情有些糟糕，愣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接着，机器人胸前打开了一个方形的口子，它把莫繁的左手塞了进去。 莫繁：「……」 他脑子里顿时冒出了「开膛破肚」「开胸挖心」之类的残酷画面。 然而现实是这「胸」是机器人自己主动打开的，他的左手腕是被机器人抓着，「强制」塞进去的。 他犹豫着要不要抽出来，因为这姿势有点不太美好。但他琢磨着这大概是给他的光脑充电。 如此这般姿态持续了五分钟后—— 「主人，电已充满，您可以继续使用光脑了，祝您使用愉快。」 「对了主人，刚才充电时，我看到您的光脑里有三条未读信息。」 「信息？」莫繁刚一开口，莫莫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莫莫真诚为您服务，立即为您打开未读信息。」 莫繁来不及阻止，一条信息立即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是的，就是出现在了脑海里，像是闭上眼，信息浮现在眼前。 第3页 莫繁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垃圾信息，发小gg的。 第二条同样是gg。 莫繁心说，这世界科技水平看起来比地球先进多了，没想到垃圾简讯竟然还是这么多。 他猜测第三条也是gg，就没打算看了，但莫莫速递更快，直接把这条信息打开了。 「莫繁先生，恭喜你通过体检和政审，正式成为关平市吉光区人民法院【注1】的书记员。请于7月1日上午9点，到法院606办公室报导。」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关平市吉光区人民法院是基层法院。 - 不开文就存不了稿，所以还是勤奋一点开文啦～尽量日更的～ 星际背景，但法律体系大体还是按照国内的～不过法学生、法律工作者之类的专业人士，对于某些细节就不要太认真啦～ 祝看文愉快～ - 预收文～点到专栏可见～打滚求个收藏～ 《谁比谁更渣[穿书]》 一句话概括：俩渣相遇，必有更渣。 暴躁老兔哥攻 x 瑟瑟发抖小豚鼠受 本名又名《我是甘蔗男》 甘蔗男，刚开始吃的时候很甜，吃到最后全是渣。 真的，甜文，甜文！ - 《今天也要做条好狗》 受原是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一日被众人围困山顶，众法术交相汇聚之际，天崩地裂—— 受：「汪！」 我他妈怎么变成了一条狗？！！ 「叮！欢迎使用做个好人系统！」 「您需要达到好人值10000000000，才能获得一具人身哦！」 「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现在的好人值为零，请好好加油哦！」 哦你个锤子—— 受破口大骂：「汪汪！」 生无可恋盯着自己一双毛爪子的受：「……」 还不如被撕裂在时空裂缝里呢。 轻松沙雕文 第二章 莫繁坐在关平市吉光区人民法院对面的一家早餐店里。 他一手端着一碗豆浆，一手拿着一个馒头，嘴巴僵硬地上下动了几下，如同嚼蜡。 这他妈也太难吃了吧？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馒头还能难吃成这样！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比物来形容这难吃程度，但单从这馒头的柔软度来说……这他妈再硬一点就是石头了吧？！ 至于豆浆，还不如喝白开水。至少昨晚上机器人给他端的水喝起来没什么奇怪口感。 现在他十分后悔，早知道早上机器人问他是否需要准备早饭时，他应该同意的啊！他哪来的自信认为外面卖的食物会比机器人做的好吃？ 饭钱是点餐后就已经付了的——这世界的付钱方式已经发展到刷脸了，机器人收银员举起手臂，在他脸上那么一刷，钱就从他绑定了光脑的帐户里扣出去了。 莫繁放下豆浆，放下馒头，嘆了口气。 吃了这顿饭后，他的余额还剩下52星币。 昨天晚上，他让机器人把这个世界及这个同样叫莫繁的人的一些信息告诉了他。 比如这是地球灭亡两百年后，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星球名叫东γ星，是整个星系中适宜人类居住的其中一颗星球，还是个东方面孔占大多数的星球，与首都星菲尼克斯隔了大约八小时的航程。 比如现在这个社会，人们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了近两百岁，医疗发达，想死变得不那么容易了，青壮年时期也相应变长了。 比如整个星系使用的是统一的货币，名叫星币，星球上一个普通工作者每个月的工资大约是5000星币左右。 ——莫繁一顿早饭花掉了4星币。 比如机器人告诉他，它的主人莫繁今年刚结束学业，无奈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加上实在要没钱了，便一次性投了无数不限专业的岗位。 ——关平市吉光区人民法院书记员的工作便是其中之一。 ——而且竟然被录取了！ 莫繁双手滑入裤兜中，慢吞吞地过了马路——地面的马路上大多都是行人，无论是官方的列车还是私家飞车，都是在空中的立交桥上行驶的，除非到了目的地。就像现在法院门口这样，私家飞车们下了立交桥，一辆一辆有序地开入了法院的大门。 法院大门口伫立着两个电子扫描仪，一个在车辆进出口那边，车辆在门口一停，扫描仪一扫，确定了车主信息后，允许进入的，栏杆才会往两边一滑，消失。而另一个则在只允许单人进入的通道边，旁边还立着一个机器人保安。 莫繁就走到了这个保安面前。 这种一看就是得在法院内部登记了才允许进的，他今天第一天报导，肯定是没登记，扫描也没法扫过的。于是他直接对机器人保安说：「新的书记员，来报导。」 机器人保安伸出右手，右手立即便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扫描仪，对着他的脸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而后机器人四四方方的脸上同样出现了他的脸—— 大概是他报名时的照片。 「相似率百分百，扫描通过。」机器人的右手恢復成了手的样子，带着莫繁进入了大门，「莫繁先生，请到606办公室报导。祝您新工作愉快。」 关平市吉光区人民法院的外墙是通体白色的，不过这个白色不是普通的纯白，而像是沉淀了岁月，一种厚重的象牙白。其整体形状是圆形的——这点在莫繁进入法院后立即便意识到了。 第4页 圆形的，初来乍到者，很容易迷路。 不过莫繁方向感还算不错，顺利找到了电梯，也在别人的帮助下顺利乘坐电梯到了六楼——法院内部乘坐电梯也需要刷脸。 606办公室里已经有其他新的入职者到了，此刻正坐在沙发上。 「你好，我是孙宸。赵主任刚出去了，你也坐下等一会儿吧。」 沙发有两张，一张上坐着一个男生，一张上坐着两个女生。跟莫繁说话的是那个男生。 莫繁点了下头，说了两个字：「莫繁。」但他没有坐下，而是靠墙站到了一旁。 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像是认识的，彼此小声地说着话。而那叫孙宸的男生见莫繁没有坐下，也没有说什么。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女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再接着，便是孙宸口中的赵主任回来了。 赵主任是个看上去十分干练利落的年轻女子——其实按现在这个世界近两百岁的平均年龄，一个人的青壮年时期极长，光看，莫繁是看不出她具体多少岁的。 「六个都到齐了是吧？」赵主任让他们都坐下，然后一个个点名，「孙宸、莫繁、岑恬恬、安娜、董莉莎、周宜。」 赵主任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戒指，她在这枚戒指上轻轻一触，办公桌上立即便出现了一个透明屏幕。接着，她在屏幕上一点、一划，这个屏幕便瞬间变大，展现在了他们六个面前。 「现在简单跟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吉光区法院，详细的培训定在今晚六点，六楼中间最大的会议室……」 赵主任的手指在她自己的光脑屏幕上指指点点，莫繁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便相继出现了对应的信息。 持续十分钟的简单介绍结束后，赵主任领着他们去往他们各自被分配到的部门。 董莉莎被分配到了民一庭，岑恬恬被分配到了民四庭，孙宸和周宜被分配到了少年庭，而莫繁和安娜，则被分配到了刑庭。【注1】 赵主任把他们交给各庭的庭长后就走了。 刑庭的庭长是个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从莫繁地球人的眼光看去，他应该有四五十岁了。 庭长名叫梁保罗，这名字听起来十分地东西方结合。莫繁没忍住，嘴角往上勾起了一个小弧度。 梁庭长慧眼如炬，一眼就注意到了莫繁的小动作，舌头一转，把即将出口的「安」字换成了「莫」：「莫繁就跟着陆法官。安娜呢，跟王院。」 梁庭长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办公用的光脑，不仅屏幕是透明的，连键盘也是透明的。旁边还有一台透明的电话——那方方正正的玩意儿应该是电话，只不过它看上去没有听筒。 「拨打陆心衡办公室的电话。」梁庭长在那电话上按了一按，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心衡？ 莫繁放在双腿两侧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 电话的数字按键上，依次闪过「8816」这几个数字。很快，电话被接通，一个略显低沉的嗓音从中传出—— 「庭长。」 听到这个声音，莫繁的心倏地漏跳了一拍，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读音相同的名字，甚至声音听起来也这么像…… 梁庭长就这么外放着通话，让陆心衡法官过来一趟他的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庭长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两下。 「进来。」庭长说。 门被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庭长办公室的窗帘被拉起，柔和的人造阳光从外照射进来，照得室内明晃晃一片。 陆心衡逆着光，轮廓在光下愈发地闪亮，亮得莫繁也愈发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是莫繁的心一下一下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这熟悉的轮廓，这是—— 陆心衡关了门，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阴影处。 他的长相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莫繁跳得老高的心瞬间更是高高跃起，像是要跃出他的心脏—— 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这个星球上，这个名叫陆心衡的法官，竟然和他大学时期暗恋的学长长得一模一样！ 梁庭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莫繁不动神色地深吸一口气，而后慢慢平稳着心跳。 「……行了，知道小陆你案子多，事情多，就说到这里。」梁庭长笑眯眯，「你把小莫和小安带去401，给他们安排一个位置。」 401是个大办公室，里面摆了八张办公桌。陆心衡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后，就让另一个人安排他们。 陆心衡的办公桌同样在这里。 莫繁看到他坐下后，右手手指在面前暗下去的屏幕上一点，上面立刻出现了满页的文字。他不再理会办公室里新来的两名书记员，专心看了起来。 「陆法官在看案卷。」新过来给他们安排位置的是一个妹子，看上去甚至比莫繁还要小一些。 「我叫阮橙，你们叫我小阮就好。」阮橙说，「你们一个跟陆法官，一个跟王院，对吧？」 「对。」安娜说道，「小阮姐，我跟王院，莫繁他跟陆法官。」 「别叫我姐啊。」阮橙开玩笑道，「说不定你们比我大呢。」 401办公室里空着的办公桌就两张，一张在陆心衡的对面，一张是四张合併在一起的办公桌的其中一张。 第5页 「既然小莫跟陆法官，那就坐陆法官对面，行吧？」阮橙说，「那小安就坐这儿。」 办公桌确定后，阮橙又带着他们去领取办公用的光脑，在门禁系统上录入他们的相貌、指纹等信息。 等一切都弄好，莫繁才坐下来，开始打量他对面的陆心衡。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民一庭和民四庭都是民事法庭。少年庭是少年刑事法庭。 第三章 莫繁不敢打量得太明显。 他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十分了解，无论言行都尽量小心翼翼。于是原本的性子便被他往下压了一压。 阮橙安排好他们后，便往他们的光脑传了一份工作手册。上面是法官、法官助理以及书记员基本的工作流程。 莫繁大学并不是学法律的，虽然平时看过律政题材相关的电视剧电影，但对于真实的法院生活却不太了解。唯一的那么点了解来自他当年的一个高中同学。他这位同学是学法律的，毕业后考了公务员，进了法院，偶尔聊天时会提那么几句，后悔自己当年报错了单位，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 莫繁一心二用，一边在光脑上看工作流程，一边把余光偷偷往对面的陆心衡身上瞟。 陆法官专心地看着光脑屏幕，神色端正而严肃，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对面那人偷偷摸摸的视线。 工作流程看了一些下来，莫繁也算看出了几分，这个星球上的法律体系，似乎和他在地球上那边的差不多。 不过有个问题。 莫繁转头问阮橙：「陆法官的助理是谁？」 阮橙就坐在莫繁的后面，她说：「助理稀缺，普通法官没有助理。」 「没有助理？」莫繁点了点光脑屏幕上的工作流程，说，「这上面不是写着一个法官配一个法官助理和一个书记员吗？」 「说是这样说，但咱们星球，就只有高院是真的做到了一个法官一个法官助理一个书记员的模式，就连中院啊，也还没有一个法官一个助理呢。」阮橙说，「你看咱基层院，连招书记员的时候专业都不限呢。」 莫繁心说，这要不是专业不限，他现在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怕是找不到工作，得喝西北风了。 莫繁问：「为什么？」 阮橙没说话，她对面坐着的一个妹子倒是开口了：「事情多，工资低，愿意来的人少啊。」 工资低？ 莫繁决定来之前不知道这份工作的工资多少，上午赵主任也没跟他们提过工资的事。但是他想，既然他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投了这个岗位，那就代表这工作的工资，至少是饿不死人的吧？ 说到工资问题，就连原本在位置上专心看工作流程的安娜也竖起了耳朵。她扭头往阮橙这边看来，眨了眨眼，问道：「刑庭事情很多吗？」 回答她的同样是阮橙对面的妹子：「多，很多，而且很琐碎。」 妹子在吃东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煳。她站起来，双手一左一右拿了两个苹果，问两个新来的人：「吃吗？」 莫繁没什么反应，安娜的双眼却是一下子就亮了：「啊！是苹果！想……」 「吃」字到了嘴边没说出来，安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垂下来的头髮，说：「苹果很贵吶，还是姐姐你自己吃吧。等我发了工资，我再买。」 苹果很贵？ 莫繁穿越前，对于各种水果的市场价虽然不太了解，但如果想买斤苹果，也是直接就买了的。 看来这个世界的水果价格和地球上的不太一样。他心想。 在没有充分掌握这个世界各种信息的情况下，肯定是说多错多。于是能不开口，莫繁就不开口了，只安静地听他们说。 他听到阮橙对面的妹子说：「什么贵不贵的，别这么客气，进了一个部门就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啊。」 说罢便走过来，把一个苹果放到了安娜的桌上。接着又把另一个苹果放到了莫繁的桌上。 安娜和莫繁都道了声谢。 阮橙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说道：「咩咩就是借花献佛，这苹果是希希买的。」 听他们你一句我一言聊了一会儿之后，莫繁大概知道了这个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什么人。 阮橙是法官助理，不过她既是梁庭长的助理，也是王院的助理。坐在阮橙对面的妹子叫杨一珂，大伙儿都叫她「咩咩」，是梁庭长的书记员。 希希是林希法官，坐在安娜的斜对面。林希的隔壁坐着的是她的书记员，许思然。她的对面是刑庭的内勤，名叫张利欧。许思然和张利欧这会儿都不在办公室。 莫繁和安娜都已经看完了工作流程，阮橙就让他们俩跟着杨一珂先简单学习一些东西。 杨一珂扬了扬眉，笑嘻嘻地说：「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当老师。」 安娜嘴甜地唤了一声「杨老师」。 「不，叫我咩咩老师。」杨一珂说，「忘掉我的大名，叫我咩咩老师。」 安娜便立即改口，叫了声「咩咩老师」。 杨一珂满意了，招唿着莫繁和安娜过去她那边。 杨一珂说：「晚上你们要培训是吧？其实那培训没什么用，说了一堆反正也是记不住的。书记员的工作还是实际上手操作比较好，熟能生巧。」 他们来之前，杨一珂正在和立案庭负责排期的同事沟通一个案子的二次开庭事宜。 第6页 「臻臻，」杨一珂说，「专门负责开庭排期的小姐姐，平时和她打交道挺多的，她的通讯号你们记得加一下，方便联繫。」 话落，她抬起头，问阮橙：「他们俩是不是还没进我们的部门通讯群啊？」 阮橙一拍脑袋，说：「是哦，平时这事都是利欧负责的，他不在，我就忘了。」 说罢，阮橙便先加了他们各自的私人通讯号，再把他们拉进了部门群里。 部门群，这点和他以前工作时倒差不多。莫繁在自己的私人光脑上翻着新加入的部门群的群成员信息。群员都是改了真名的，莫繁便也把自己在群里的暱称改成了真名，然后他看到了「陆心衡」。 手指在「陆心衡」这三个字上方顿了顿。 「小莫，发什么呆呢？」杨一珂在莫繁面前晃了晃手，「看到好友申请信息没？通过下呗。」 莫繁这才注意到，界面的左下角有个新的好友申请，是杨一珂发来的。他点了「同意」。 ——从昨晚机器人的口中，以及他自己对光脑的操作中，他知道了光脑屏幕是有两种形态的，一种就像是电脑屏幕一般大小，一种是普通手机屏幕一般大小的。现在他的屏幕就是手机一般大小的，而且只要他没有设置对外公开，其他人就无法看到他屏幕上的内容。 ——隐形的手环，看不到任何内容的光脑屏幕，这说来玄幻，但从机器人的口中，他了解到前者是因为现代人们对美的追求，比起带着各种手环的手腕，空荡荡的手腕更能获得他们的喜爱，于是经过多年研究，便发明出了一种能蒙蔽人们视线的材料。至于后者，用的同样是蒙蔽视线的方式，原因嘛，不用多说，当然是因为隐私。 手指再次回到了「陆心衡「三个字上方。莫繁心想，要不要现在就加他的法官为好友…… 他和陆心衡肯定是得加私人通讯号的，毕竟他现在是陆心衡的书记员，加为好友后工作联繫才方便。这点毋庸置疑。 但问题是，他要不要顺着现在互加好友的氛围主动去加陆心衡的私人号？ 他和安娜也已经加了好友了。他把目光移到陆心衡身上。 陆心衡依旧在专心地看着案卷，似乎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热闹。 「陆就是这样，一旦开始看案子，就把注意力全都投入进去了。」阮橙注意到了莫繁的视线，笑着解释道，「这种时候你找他啊，得去他旁边，用力敲敲他的办公桌。」 莫繁张了张嘴，说：「这样啊。」 「嗯。」阮橙说，「陆可是我们法院出了名的工作狂。」 说话间，张利欧回来了，也带回来了新的案子。 「林希，三个都是你的！明天下午就开庭！出庭【注1】我帮你发！小许回来了让她赶紧弄判决书！」 原本也在看案卷的林希立即叫了起来：「案子案子，每天那么多新案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伴随着林希的抱怨，办公室瞬间忙碌了起来。 莫繁对今天收到新案子明天就开庭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他看向仍旧专心致志对着光脑屏幕看电子卷宗的陆心衡，心想，难道他这案子也是明天就开庭？ 杨一珂在光脑屏幕上点了一下，输入一个帐号密码登录后，说：「这是审判系统，我们最常用的系统之一，你自己手上有什么案子啊，在这系统上一看便知。这个晚上你们培训时会讲到的。」 杨一珂登录的是她自己的帐号，上面显示出来的就是她自己的案子。莫繁看了一眼，这上面显示出杨一珂目前有十一个案子。 安娜似乎对法律，或者说法院有一定了解，至少杨一珂讲什么的时候，她时不时地点头附和，还能交流几句，比起莫繁这个几乎没怎么说话的好太多了。 对于莫繁来说，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不仅仅是书记员这份工作，更是如何不露馅地在这个星球生活下去。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杨一珂带着他们去吃饭。 走到门口，莫繁回头看了眼陆心衡。 杨一珂随口说道：「陆不去食堂吃饭的，我们走吧。」 陆心衡已经没有在看案卷了，他背嵴挺得笔直，正在使用键盘，敲打着什么，一击一击，敲在莫繁的耳中，更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敲得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为什么？」稍走远了一些，莫繁问道。 「你的这位老闆呢，他认为吃饭就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有这时间，还不如工作。」杨一珂说道。 安娜「啊」了一声，说：「天然食物可比营养剂好吃太多了啊。难道陆法官平时就吃营养剂？」 杨一珂：「你可说对了，咱们的陆法官就吃营养剂。」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晚回来迟了。 这篇文一般情况下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更。 出场人物有点多，搞不清谁是谁没关系，重要配角以后会多写，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记住了嘛～不重要的不用记也没关系～ - 注1：出庭通知书。文中这里是发给公诉人的，如果有律师，也得告诉律师开庭时间和地点。 第四章 营养剂这种玩意儿听起来就不好吃。 莫繁边跟着杨一珂她们往法院的食堂走，边问：「他……陆法官就一直吃营养剂？」 第7页 「嗯哼。」杨一珂说，「我记得陆法官的原话是这样的——地球时代有个词叫啮檗吞针【注1】，食堂的天然食物吃起来就是如此，你们觉得比营养剂好吃？」 莫繁大脑内茫然了一瞬，「聂」什么玩意儿？不是，这食堂的食物，难道还能比他早上在外面买的馒头更难吃？ 安娜似乎也想像不出这个词怎么写，但这并不妨碍她猜测出这个词的意思。她小声问道：「是不是陆法官对食物的要求太高了啊？我毕业前就在咱们法院实习的，吃过这儿的食物，还可以啊。」 杨一珂「咦」了一声，问：「你在法院实习的啊？」 安娜笑了笑，道：「对，在执行局【注2】。」 「哦，执行局啊。」杨一珂说，「执行局有执行局的忙，咱们刑事线也有咱们自己的忙。」 话题一转，杨一珂又说起了陆心衡。 「陆法官嘴巴确实叼，一般的天然食物入不了他的口。」他们已经走到了电梯间，杨一珂伸手一按电梯，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第一餐厅吧？那儿的食物陆法官喜欢。」 莫繁并不知道第一餐厅，但从杨一珂这句话里听出来，这个餐厅里的食物应该很好吃。只是……第一餐厅，这是个什么奇葩名字？ 只听到安娜说：「第一餐厅！那里的食物超级好吃啊！就是贵，吃不起。」 杨一珂十分贊同，点了好几下头。 法院食堂并不大，来吃饭的人并不多。 杨一珂是这样说的：「工作太忙了，许多人中午加班，午饭懒得下来吃，就在办公室吃营养剂，方便又快速。」 食堂负责给众人打菜盛饭的是四个机器人。莫繁观察下来，发现使用机器人打菜的一个好处是，每种菜，给所有人打的量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像以前读书时，打菜阿姨看哪个小伙子小姑娘顺眼便多给打些的情况就完全不存在了。 十几个品种的菜，有东方风格的，也有西方风格的。莫繁挑了三个看上去卖相不错的。 至少闻起来也还不错。他心想，怎么着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但想到刚才杨一珂说的话，陆心衡对于食堂食物的评价，他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当他坐下，拿起筷子——食堂里有多种餐具可供选择，包括筷子、叉子、勺子等等——吃下第一口时，他的嘴巴立即停止了动作。 嘴里的那块肉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僵硬地呆在莫繁的舌头上。这他妈吃起来就像一块发霉的石头啊！尽管他并不知道发霉的石头是什么味道。 旁边，安娜和杨一珂说着话。 「咩咩姐，食堂是不是换厨师了啊？这次的菜比我实习时好吃一些诶。」 杨一珂嘴里咬着一只虾，含煳不清地接道：「换了，这次聘请的据说是四星厨师，以前那位师傅才五星。」 安娜：「那肯定得好吃很多，我听别人说，厨师证不好考，厨师升级也很难。」 「可不是嘛，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第一餐厅那位厨师的水平。」杨一珂说，「而且为了效率，很多人其实都吃营养剂的。」 莫繁麻木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很绝望。换了一个厉害点的厨师还是这种难以下咽的水平，那以前的菜该是有多难吃？不是，这里的人对食物的要求是有多低？ 活了二十多年，莫繁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对食物也是有「高」要求的。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扔在了孤儿院，多年来他一直一个人住，吃饭不是在学校食堂就是在公司食堂，偶尔外卖，味道其实都一般。但莫繁心想，以前吃起来一般的那些食物，现在想来，简直他妈是美味佳肴了！ 他实在无法把这块一言难尽的肉吃下去，终于还是吐了出来。 「两位小姐姐，请问食堂有营养剂吗？」 - 从食堂到办公室的一路上，杨一珂一直在说话，表达自己的难以置信——莫繁竟然觉得食堂的食物难吃？食堂的饭菜哪里难以下咽了？！ 莫繁只得摸摸鼻子，没说话。 地球灭亡两百年后，这些从地球上逃离的新人类们到底经歷了什么，食物没有越做越好吃，怎么反而退化了？他甚至敢打赌，古代的食物都比现在的好吃！ 办公室门没锁，陆心衡坐在座位上。 「陆，」一进办公室，杨一珂就说，「你的书记员和你一样，吃不下食堂的食物，你的营养剂给他一支呗。」 莫繁万万没想到杨一珂会直接开口帮他要营养剂，而且还是跟陆心衡要。他忙说：「不，多少钱，我向陆法官买。」心里想着，不知道他仅剩的52星币够不够付…… 谁知，陆心衡眼神在他身上一扫，直接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的营养剂过来给他。 莫繁：「……」 这么一盒，几支？多少钱？ 陆心衡说：「吃吧——下午谁有庭的，你跟着去学习。」 从来到401办公室到现在，差不多有半天的时间了，陆心衡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得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了。 他压了压躁动的内心，应了一声「好」。 杨一珂在系统上一查，说：「下午程庭长有庭，在四庭，到时候小莫和小安都可以跟着去学习。」 刑庭除了401这个大办公室，还有另外几个稍小的办公室。杨一珂口中的程庭长是刑庭的副庭长程勛，在他们办公室隔壁的隔壁，403。 第8页 法院上班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常年如此，并没有夏令时冬令时之分。 杨一珂说：「你们今天报导之后，打卡系统上就会有你们了。所以工作日上下班记得打卡哟，忘记打卡可是要扣工资的。」 莫繁心想，这规定倒是和他以前差不多，他在的那家公司也是如此，没打卡就扣工资。而且这个世界，无论时间的计算，还是别的什么，很多都和地球时代差不多，适应起来倒没有那么难。这或许和地球才灭亡两百年有关，毕竟时间短。 其实更重要的是，这个星球东方人为主，使用的官方语言还是中文——如果是别的什么语言，他怕是得是个哑巴了。不过他仍旧小心翼翼，一方面不动声色地收集这世界的信息，一方面尽量低调，克制着本性。 中午是休息时间，莫繁注意到，陆心衡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营养剂，一饮而尽，表情从始至终都很淡。接着，他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闭上了眼。 莫繁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桌上的一盒营养剂。盒子被打开，里面有十二支营养剂。 营养剂是很小一支，只有小拇指粗细，目测不超过六厘米。 莫繁打开了营养剂，先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闻不出什么味道。 营养剂外壳冰冷，摸在手里有一丝凉意。莫繁想了想，学着陆心衡的样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也好想吐出来啊！ 莫繁的表情瞬间就纠起了。 那一小口液体被他抿在口中，进不得，也没出来。 他的法官说得挺对的，营养剂确实比食堂的饭菜味道要好那么一些，但——依旧难以下咽啊！ 本来莫繁还在怀疑，会不会陆心衡也是穿越过来的，毕竟他和他暗恋的学长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学长也是学法律的。 但这整个上午下来，陆心衡没有表现出一丝认识他的模样，他就有些怀疑了……现在更是认为不可能，陆心衡不会是他学长穿越过来的。地球上没有哪个人类会忍受营养剂的！ 但……莫繁脑内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把口中的营养剂咽了下去。 他们的办公桌是靠窗的，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虽然这是人造阳光，但也不妨碍它直直地射进来，温柔地照在陆心衡的身上，给他稜角分明的脸画上了一层柔和的弧度。 程勛副庭长的书记员叫古川静，下午，莫繁和安娜就跟着她学习开庭。 「下午两个案子，一个简易的，一个简易合议庭的。」古川静走路速度很快，语速也飞快，「简易的案子都是认罪的，一般我们是不打笔录的。」【注3】 因为暗恋的学长是学法律的，莫繁平日里对于这行业还是挺关注的，从在法院上班的同学那也了解过一些。他知道书记员开庭时是要打笔录的，但，现在科技明显比地球时发达许多，也还要打笔录？不能语音自动识别吗？ 古川静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审判庭外，有个金属制的栅栏门拦着，门上有个手掌大小的屏幕。 只见古川静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了这个屏幕上，屏幕亮起，手掌下出现了几根纹路一样的线条，接着「咔」的一声，门打开了。 「进这个门得去法警队登记录掌纹——这儿有七个庭，都是我们的刑事审判庭。」 打开审判庭的门也要按手掌，古川静开了门，带他们进了四庭。庭内原本黑漆漆的，但随着门的打开，灯亮了起来。接着，古川静告诉他们怎么开设备，以及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 古川静严肃地说：「刚才跟你们讲的注意事项，一定要特别注意，弄错了是要扣分的，是直接扣在你的法官头上的。」 安娜同样一脸严肃，分外认真地点了点头。 「下午程庭的两个庭，一个盗窃，一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告人都是关在看守所的，等下法警会把人带来。」 说话间，公诉人来了。 又过了几分钟，法警从看守所带被告人回来了。古川静用光脑给程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人齐了，可以过来了——第一个案子没有辩护人。 再接着，程法官坐到了法官席上，敲下了法槌。 开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啮檗吞针 [ niè bo t春 zhēn ]，比喻食物极难入口，形容食物难以下咽。 注2：执行局是法院的一个部门，工作职能什么的讲起来太多了，就不讲了，有兴趣的可以自己百度。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抓老赖。 注3：文中说的「简易的」，就是适用简易程序审理的案子，没有合议庭，是简易独任的，就是法官一个人审理的。这类案子一般都很简单。「简易合议庭」或者简称为「简合」，就是适用简易程序审理的，但是有合议庭的。有合议庭的案子量刑上一般都是可能会被判处三年以上刑罚的。基层院的合议庭成员是审判长＋两位人民陪审员。2018年刑诉法修改后好像基层院也能增加到六名陪审员了，不过我也记不大清了orz……反正现在文里的设定就是基层院是审判长＋两位人民陪审员。 - 感谢支持～顺便求个收藏～ 其他还有什么看不太懂的，可以评论问哈，我不一定每晚都看评论，但是看到了会解答的～ 第五章 无论是审判席还是被告席，亦或是公诉人、辩护人，他们的前面都摆放着一台或几台光脑。书记员的位置别说了，那肯定是有光脑的，而且是两台。 第9页 古川静坐在书记员的位置上，莫繁和安娜就坐在她的两边，看她开庭时的各种操作。 事后，古川静跟他们说：「其实现在书记员在开庭时不太需要特别做什么了，就算是不认罪的案子需要我们打笔录，但这个『打』，其实就是整理。」 确实是整理。 每个审判庭的光脑上都装了语音自动识别系统的，而且这个系统的识别准确率还挺高。哪怕你说的中文并不是那么标准，这个系统基本上都能给你识别出来。但同时有个问题是—— 这个系统它目前并不能完全准确地断一个句子，或者是连贯一个句子。 比如说「因此，辩护人认为被告人没有主观上的犯罪故意，其主观恶性较小」这么个句子，辩护人在说这句话时在中间稍微停顿一下，或是加个习惯用词，可能就会变成—— 「因此，辩护人认为这个，被告人没有这个，这个主观上的犯罪故意，其这个，这个主观恶性较小。」 语音自动识别系统一字一字地复制，这样形成的笔录着实有些难看。因此开庭过程中书记员的主要工作就是把系统自动识别的内容整理得漂漂亮亮。 莫繁无声地嘆了口气。 隔行如隔山。 他大学学的是建筑，和法律是一点儿边都搭不上。尽管他因为学长的关系关注过法律，但这可跟亲身进入法院上班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下午被古川静灌输了那么些知识点和注意事项，他一向灵活的脑袋好像被塞满了线团似的。 头疼。 而且古川静说话语速实在是快，合议庭什么的，又有别的什么的……还真是没记住多少。 他再次一嘆，脑袋往旁边一移，视线绕过光脑，看向对面空荡荡的椅子。 两个庭回来后，陆心衡并不在办公室了。杨一珂说他去庭长办公室汇报案子了。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林希法官上午拿来的三个案子都是明天下午就开庭的，这会儿她似乎已经看完案卷了，正在打电话。 「……你这个案子可以判缓【注1】，明天上午来吉光区法院交罚金。对，吉光区法院，罚金三千。没钱交？不交就坐牢！你自己想办法！」——「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等等，莫繁盯着林希办公桌上没任何话筒影子的电话机，这种挂断电话的「啪」的一声是怎么来的？ 还没等他琢磨出来，林希又打了第二个电话。 「……我这里是吉光区法院，对，法院，我是承办你这个案子的法官，你这个案子……」 一边是林希响亮而迅速的打电话声音，一边是许思然「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咦，不对。莫繁又注意到一个问题，同样是打字，为什么许思然打字的声音这么响亮，而他身后阮橙打字时就没什么声音。而且……他想起来，上午陆心衡打字时也是没什么声音的。 莫繁干脆悄悄开启了自己的私人光脑，输入了这个问题。 很快，莫莫机械般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利用键盘打字时可以根据个人喜好选择打出不同声音，比如雨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比如鸭子戏水的声音，比如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莫莫温馨提示，根据数据统计，这种声音卖得特别好，您是需要购买这种声音吗？」 莫繁：「……」 打个字就像一堆鞭炮在自己手下炸开？ 莫繁克制着没翻白眼，搓了搓双手——光是想像一下就有点疼。 关于没有话筒却有挂断电话时「啪」的那一声也有了答案，竟然还是模拟各种声音。据莫莫说，随着科技的发展，电话早就没有话筒了，但是有些人怀念地球时代的产物，对于挂断电话的那声「啪」情有独钟，便给如今的电话加上了这种功能。 等林希打完了电话，许思然敲打键盘的声音也停止了。 「希，三个危险驾驶的判决书发你。」许思然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双手，笑眯眯地对安娜和莫繁说，「你们好啊，你们上午来的时候我不在，我是许思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哈。」 这时候，陆心衡回来了。 「你汇报完了？」林希一看到他，立即站了起来，问，「王院那还没别人吧？」 「没有。」陆心衡说。 顿了一秒，他又补充说：「赶紧去。」 在陆心衡说这话的时候，林希已经往门口走了几步，闻言，更是加快了脚步。 莫繁看着陆心衡走回到办公桌前。 陆心衡把视线往前、往下移了移——他注意到了莫繁的目光。 「你过来。」陆心衡说。 接着又加了一句：「小莫。」 别人叫他小莫，跟陆心衡叫他小莫，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莫繁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手指蜷了蜷，而后握紧，站了起来，往陆心衡那边走去。 陆心衡低头，在看上去空荡荡的手腕上碰了碰，说：「通过好友申请。」 莫繁心一跳——他正盯着陆心衡的手腕看，一下冒出「他真白，真瘦」这样的想法，一下又冒出「看来他的光脑平时也是手环形态」那样的想法。 他赶紧打开自己的光脑，果然看到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他点了同意。 接着，一个消息被发了进来—— 第10页 是陆心衡发的！ 莫繁立刻抬头。 「这是我的帐号密码，你记住。」陆心衡在工作用的光脑上点了点，审判系统出现在了屏幕上，「你今天刚来，暂时还不会有新案子分给你，但一周后，我的案子，书记员就会挂你的名字了，懂吗？」 陆心衡登录了自己的帐号，准备花几分钟时间稍微给他新的书记员讲讲接下来他的工作安排，抬头却见莫繁直盯着自己，目光深处似乎有一抹极为明亮的幽光。 然而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俩人的视线对上后，陆心衡发现莫繁的神色再正常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来第一个案子啦。 - 注1：判缓，就是判处缓刑。缓刑就是可以不用坐牢了，受司法局监管，也有要求的。 - 还有什么不懂请评论提出，感谢支持～ 第六章 莫繁和陆心衡差不多高。 他现在站在陆心衡的右侧稍稍往后一些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去，不仅能看到陆心衡的右侧脸、右眼上漆黑的睫毛，还能看到随着他说话轻微滑动的喉结——只能看到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就像「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能引得人遐思。 陆心衡本来是身体微微前倾在操作光脑的，注意到莫繁的视线后，轻蹙了下眉，说：「有问题？」 「没有。」莫繁快速说道，「不过我刚来，工作上面还不熟练，这段时间就麻烦陆法官忍一忍。」 他是带着笑说的，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显得很真诚。 陆心衡重新把视线放到光脑屏幕上，说：「不懂就问，尤其很多程序性的问题。利欧、小杨、小许，他们人都不错。当然——」 陆心衡顿了顿，转头看他：「——你也可以问我。」 张利欧经过这边，听到这一句后说：「没错，陆可是全能，你什么不懂，问他准没错。」 莫繁回想着法官、法官助理、书记员的不同工作职责，嘴巴一张，问：「书记员的工作也知道吗？」 「他知道。」张利欧说，「陆虽然没当过书记员，但他当法官助理那会儿，把书记员的工作熟悉了个透——一个普通的【注1】新案子，系统上我已经接收了，你看下。」 陆心衡刷新了一下光脑屏幕，扫了一眼，问：「书记员是莫繁？」 莫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在这个新案子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承办人陆心衡，书记员莫繁，以及两个陪审员的名字。 他还看到了「普通程序」四个字——这是个适用普通程序审理的新案子。 张利欧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闻言说道：「按我们这惯例，新的书记员来的第一周是和老书记员们学习的，第二周开始就自己去开庭了。你这案子差不多二十天后才开庭，没问题。」 是没问题。 陆心衡点了下头，点开这个新案子看了下起诉书，说：「盗窃不认罪……啧。」 最后这一声「啧」吓了莫繁一跳。 他目光流转，眼底隐隐有丝诧异。这种用词……这种语气……会是自己这个看上去清清冷冷的法官发出的？ 陆心衡看完了起诉书，淡淡说道：「还是取保【注2】在外的，真是……」 「麻烦。」 莫繁再一次被陆心衡的这声「麻烦」惊到了。他心说：「我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小莫。」张利欧喊住了他，告诉他拿到新案子后需要做的一些事，以及注意事项。 听完后，莫繁点了下头，本能地想找纸笔记下来，却发现不仅他自己的办公桌上没有，别人的办公桌上也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上午没领纸笔，阮橙也没提到这些。难道这个时代他们完全不用纸笔了？不对……等等，上午在赵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似乎看到赵主任桌上有一支笔？ 陆心衡看着自己的新书记员快步走回对面，低头翻找了一下，然后一副惊讶又恍然大悟的表情，问：「找什么？」 莫繁抬头看他，想了想，还是问道：「有纸和笔吗？」 陆心衡一瞬间沉默了下来，连办公室里其他人也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莫繁面上微笑，内心开始打鼓——难道这么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许思然叫了起来：「小莫！你竟然用纸笔！利欧，你听到了吗？这年头竟然还有小年轻用纸和笔！」 莫繁：「……」 往好处想，这话听起来这时代还是有纸和笔的，而且还有人用，只不过用的人…… 果然，张利欧说：「我们单位里也只有几个年纪大的用纸笔。」 好的，这个世界是只有年纪大的才用纸笔的。 莫繁继续微笑着问道：「纸和笔去哪里领？」 领纸和笔的地方还是在上午领光脑的行装科【注3】，张利欧带他去领了。行装科的同事们听说莫繁的来意后，也纷纷感到不可思议。 有了纸和笔，莫繁就把张利欧刚才说的要点记录了下来。 张利欧揉了揉脸，继续刚才的话头：「对了，只要是普通程序的案子，都得有律师。」 莫繁想了想，问：「那他没有律师呢？」 「给他指派。」张利欧说，「有没有律师，等送了起诉书副本就知道了。」 第11页 这话听着挺茫然的，莫繁没接触过这些，不太能懂。但张利欧，或者是办公室里其他人，也没有想详细解释的样子——他们每天接触这些，早就习以为常，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于是他只能虚心请教，不耻下问。 张利欧简单地回答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在光脑上操作了一番，说：「小莫和小安看下邮箱，我给你们发了一份通讯录，上面有检察院各个公诉人的联繫电话，我们吉光区各个律师事务所律师的联繫电话，以及其他可能会用到的号码——如果要指派律师，联繫法律援助中心。」 张利欧又说道：「王院案子少，小安闲了就帮帮小许小莫他们，互相帮助。」 安娜点了点头，连声应「是」。 已经快下班了，许思然伸了个懒腰，就开始收拾东西。张利欧在打完新案子的出庭后，就直接关光脑走人了，杨一珂说他每天都要去接儿子放学。 五点半一到，许思然就提着包走了，杨一珂和阮橙则相约着去食堂吃晚饭了，安娜也跟着她们去了，林希还没回来，办公室里就剩陆心衡了。 莫繁心里琢磨着再留一会儿，还是先出去逛逛，就见对面的陆心衡抬头，对他说：「我给你发了几份我上个月写的判决书，你……」 陆心衡言简意赅，稍稍跟莫繁说了下草拟判决书时的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说：「写多了就熟练了，慢慢来。」 「行了，下班了，早点回去吧。」 陆心衡催着别人下班，自己却没有任何走的动作。他跟莫繁讲完那些话后，视线又回到了光脑上。 莫繁站了起来，走到陆心衡的办公桌旁，轻轻倚着，低头问：「陆法官，你不回去吗？」 「我加会儿班。」陆心衡淡声说，「直接叫我陆就行。」 - 晚上六点的天还是有些亮的，路两边的路灯还没开，不过各种商铺上的彩灯倒是大多都亮了。 路上行人不少，大多步履匆匆，好似埋头往家里赶，或是去奔赴一场约会。而天空上，立交桥们纵横交错，一辆又一辆的飞车们唿啸而过，留下一抹抹残影，映着车前明晃晃的照明灯，像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莫繁在街上逛了一圈，然后回法院去参加培训了。 晚上培训完后，莫繁乘坐熊猫二号列车回到了家。 和昨晚回来时一样，一进门，机器人就拿了拖鞋放到他眼前。 莫繁一边换拖鞋，一边问机器人会做什么菜。 机器人说：「煎蛋、煎蛋，煎蛋。」 莫繁：「……只会煎蛋吗？」 「对不起主人，我是最基础的管家机器人，我只会煎蛋。」 莫繁：「……那就煎一个蛋吧。」 机器人得了令，动作迅速，来到厨房立即便给莫繁煎了个蛋。 煎蛋看上去颜色不错，冒着热气，但是……闻起来怎么没有什么香味？ 莫繁在外吃了两顿极其难吃的饭，对于这个世界的厨艺水平十分不信任，他做了个深唿吸，又做好心理建设，这才尝试性地撕下一小片来吃。 ……果然没味道。 不过还好，也就是没味道。 莫繁对他的机器人管家说道：「煎蛋要加盐，加盐，懂吗？」 机器人一板一眼地说：「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主人，您要少吃盐。」 莫繁：「……」 心累，看来还是得自己做饭。 莫繁常年一个人住，虽说多数时候是点外卖，但基本的做饭技能还是有的，只不过水平实在差强人意。不过他的差强人意，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算是顶好了。 于是，莫繁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第二天，莫繁照例去上班。 如此这般，一周很快过去。 「两个新案子，下周一开庭。」张利欧又带了新案子回来，陆心衡分到了两个。 莫繁在自己的系统上看了看，这两个都是简易合议庭的，一个是诈骗，一个是贩卖毒品。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前，开始了工作。 经过一周的学习，他现在对于书记员的工作已经有了了解，虽说还不十分熟练，但基本的流程、要做的事，他都已经记在了心里。 莫繁对于这份工作没什么特别的热爱，唯一的动力来自于他的法官。 至少不能拖陆的后腿。他这么想着，工作也就越发地上心。 诈骗案的这个被告人是个女的，今年才——莫繁按照这个世界的年份算了算她的年纪，发现这妹子竟然比他还小，才二十岁。 根据起诉书所写，这妹子一共诈骗了三个男人，总共诈骗到了48万星币。 而诈骗的方式—— 「傻的吧？」莫繁心说，「这年头还有人信网恋？」？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几章的作话加了一些註解，关于法院一些名词解释之类，有兴趣的可以回头再看看，没有兴趣的就算啦，也不太影响阅读～ - 注1：文中「普通的」指的是适用普通程序审理的案子。刑诉法中关于适用普通程序还是适用简易程序是有规定的，还是有兴趣的自己百度吧，总之不知道这些也不影响阅读。 注2：取保，就是取保候审。【以下这句解释来自百度】取保候审，是指侦查机关责令犯罪嫌疑人提供担保人或交纳保证金并出具保证书，保证其不逃避或妨碍侦查，并随传随到的一种强制措施。 第12页 注3：行装科，一个后勤保障部门。 第七章 地球都灭亡两百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被网恋骗钱？ 从学生时代开始，莫繁就对网恋上当被骗钱骗色这种事嗤之以鼻。他难以理解，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谎话的要钱藉口为什么会有人信？而且被骗一次不够，非得被骗到倾家荡产才清醒。 起诉书写得简单，只有简要的事情概述，要想知道这诈骗究竟是怎么操作的，得翻阅具体的案卷。 看案卷是法官的事，莫繁对此兴趣不大，也没时间看。 他有一堆更琐碎的事要做。 古川静之前说，简易的案子都是认罪的。而通过上一周的学习，他大概知道了，认罪的案子法官们一般都是当庭判的。这就要求书记员们在开庭前就得把判决书草拟好，方便法官在开完庭后及时送达判决书给被告人。 陆心衡是个讲究效率的人。简易的案子他一般当天判完后当天就会出判决书，然后要求书记员最迟第二天就把这案子归档。 每个案子结案后都要归档，简言之就是把这个案子所涉及到的所有文书资料按一定的顺序整理好，编上页码，制作目录和封面，再移交给档案室。档案室接收了之后，一个案子才算暂时结束了。 现在这个时代，用的是无纸化办公，无论是案卷还是文书资料，都是电子版的。书记员们归档，也是电子归档——系统上早就设置好了归档需要的相关文书模板，能自动生成页码、目录和封面，操作起来倒不难，就是得细緻。 新案子源源不断，一个案子结案之后尽快归档，才不会越堆越多。 莫繁以前做的也是伏案工作，肩颈腰椎之类早就病灶累累。现在他年轻了三岁，身体到底是不一样，就算埋头一整天也不觉得什么。但长期以往，肯定不行。于是他便每隔一小时就站起来动动。 但是他的法官…… 陆心衡专注起来的时候，很难注意到旁边什么事，也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从早上来上班，他已经连续坐了两个半小时了。 他在写一份判决书。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虽然没发出多少声音，但他本身的存在就足以吸引莫繁的目光。 从陆心衡本人和其他人的口中，他知道他的法官手上有好几个大案要案，现在在写的一个就是一个大案中的。不过这个大案他的法官手上的都是从犯。主犯前段时间被刑庭的程勛法官判了，现在从犯们也要开始安排宣判了。 「他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了。」莫繁心想，「上班大多时间都是坐，他还经常加班，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但其实不仅仅是陆心衡这样，许多其他法官也这样，只不过他们加班没有陆法官勤。 莫繁内心不由地有点躁。 他很想过去把陆心衡拉起来，让他休息休息再工作。但他有什么身份这样做？书记员吗？不，书记员的身份还不够。 而且莫繁知道，令他烦躁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陆心衡无论名字还是长相，都和他大学时暗恋的学长一模一样。他从未表白过，所做出的最大努力不过是和学长成为了朋友。 一周了，他还是没摸清，他究竟是把这个时代的陆心衡当成学长的替代品，还是真的为他心动。毕竟两个人的性子，不太一样。 年龄也不一样。 那个时代，莫繁28岁，学长30岁。而这个时代，莫繁25岁，陆心衡32岁。 他想靠近陆心衡的心蠢蠢欲动，但他现在也只能压抑。不然无论对于陆，还是对于学长，都是不尊重。 莫繁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看陆心衡，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工作上。 除了下周一要开庭的两个简易合议庭的案子，现在他手上还有后天要开庭的三个简易程序的案子，以及两个开庭时间还早的普通程序不认罪的。 简单来说，现在他手上，无论是认罪还是不认罪的案子，都有了，而且在不断增加。 陆心衡以前的案子，书记员排的是谁就还是谁，但现在，只要是新案子，书记员排的就是他。 他们俩的案件在不断地趋于相同。 莫繁无端地想到，他们在靠近。 那三个简易程序的案子都需要先草拟。莫繁现在就在做这个工作。 其实系统上都有判决书的模板，点一下就能根据起诉书自动生成判决书。但毕竟是自动生成的，法院要求每个书记员都要从头看一遍，需要修改的修改，修改完了再把这个修改版发给自己的法官，由法官最终形成定稿。 他还并不熟练，速度比起杨一珂和许思然还是慢了许多的。不过慢工出细活，在莫繁看来，对于他的工作，陆心衡总体上还是满意的。 后来，他们在一起挺久之后，说到这些往事，陆心衡诧异地挑眉：「你当初怎么看出我满意的？」 莫繁说：「你不是都点了下头吗？也没说我哪里做得不行啊。」这难道不就是满意？ 陆心衡：「嗯。」 莫繁：「……」 所以这声「嗯」，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在一起久了，莫繁大概也猜得到陆心衡想说什么了。刚开始他的工作，肯定是做得不够好的，只不过陆心衡很少对别人有责骂的行为。那会儿他不知道，以至于给了他错觉。 第13页 「叮铃」一声，电话响了，是他们这边的电话在响。 莫繁按了接听键，声音便在脑海内响起。 一周了，莫繁仍旧不习惯这边的电话接听方式。电话没有听筒，无论是拨打还是接听，那声音都是直接响在脑内的，除非声音外放。 ——这电话是和光脑绑定的，声音响在脑内的方式就和莫莫的声音响在他脑内一样，只不过莫莫的声音是无声无波的机械音，而电话对面的声音是有情绪起伏的。 来电者是陆心衡以前案子的一个被告人，他刑满从监狱出来了，说是来交罚金。 这个业务莫繁还没接触过，便按了通话键问陆心衡。 陆心衡重新按下通话键，把这通电话接了过去。 几句对话之后，陆心衡让这个被告人直接去一楼十号窗口/交罚金。 「小莫，你过来。」陆心衡揉了揉眉心，在系统上操作给他看。 陆心衡一直一副不知道「累」字怎么写的模样，这样揉眉心的动作倒是少见。 莫繁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内心又躁了起来。 「点进这个案子。」陆心衡说。 莫繁忙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 「哪个被告人要交罚金就点进哪个案子。」陆心衡在系统上一步一步地操作着，告诉莫繁以后如果再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这样我们就给他开好了罚金单。」陆心衡说，「等他钱交了，这里也会显示。」 莫繁点了下，表示知道了。 陆心衡又继续打判决书了。 莫繁无声一嘆，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内心却开始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他的法官多休息休息。 - 「莫繁，中午也不和我们一起吃吗？」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又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自从吃过第一口食堂的食物后，莫繁打死也不去食堂了。早上和晚上他一般都自己在家里吃，而中午，他大多吃营养剂——一口闷的情况下，还是能接受的，而且大概是喝习惯了的关系，他没有第一次喝营养剂那会儿那样觉得很不好吃了。 而且还有陆心衡。他想，就是看着陆心衡那张脸，看着他仰头喝下营养剂，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他能吃下任何东西了。 法院每个月都会给工作人员们发两盒营养剂，一盒十二支。法院发的这种就是上次陆心衡给莫繁的那种，喝一支能饱腹半天。外面店里还有卖更高级的几种，一支能饱腹一天到三天不等。当然，能够饱腹的时间越长，也就越贵。 莫繁已经去专卖营养剂的店里问过价格了，然后决定，还是就喝喝单位发的免费营养剂好了。 不过杨一珂和安娜每到吃饭时间还是会来问他要不要一起。 莫繁拒绝了她们之后，就拿出了一支营养剂。 喝完后，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臂，打算加班干活。 上午他们开完了三个简易程序的庭，判决书已经好了，他要给各个被告人发判决书，然后整理归档。 他打算下午就把这些事都搞定。 但是他现在还不熟练，以免来不及，他就打算中午加班。 今天中午倒是奇怪，办公室里竟然只有他一人。张利欧和林希每个中午都是不在的，他习以为常。许思然有男朋友，中午多数时间也是不在的，除非要加班。阮橙和杨一珂没什么事倒是几乎都在办公室。安娜刚来，大多时间也是乖乖地呆着。 但今天中午，他们竟然都不在。 就连中午不休息经常加班的陆心衡也不在。 莫繁心说：「陆这是去哪里了？我要不要发个信息问问？」 他就像是个初开情窦的小姑娘，心里各种小想法多得像线团一样，纠结又缠绕，实在恼人得很。 这性子才压了一个多星期，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再这么压下去，不会真变了性子吧？ 莫繁摸了摸下巴，琢磨着自己应该要发泄发泄。 于是，趁着办公室里没人，他两手往脑袋上一抓，抓乱了头髮，而后发狠一般拍了拍桌面，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表情十分地烦躁。 「你在干嘛？」 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莫繁心一跳，刚拍了桌面的手隐隐疼了起来，连带着脑袋也一阵一阵地抽疼。 他扭头看到了陆心衡。 - 陆心衡嘴巴刁钻，对于食物很是挑剔，平时宁愿吃营养剂也不愿碰难吃的天然食物一口。但第一餐厅那位厨师做的食物是例外。 他一有空就去那儿吃饭，几次三番后，和厨师成了朋友。 今天中午他就是去第一餐厅吃饭了，因为厨师说他做了个新品，邀请陆心衡过来品尝品尝。 新品一如既往地好吃，陆心衡还打包带走了一份。他准备晚上回到家后再吃。 于是他便提着一个饭盒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然后就看到他那位新来的书记员头髮凌乱，用力拍了一下桌面，骂了一句脏话——像是在说「操」？ 他的眼底立刻浮现出了惊讶。 他的新书记员不是斯斯文文，对人说话都带笑，很有礼貌的吗？ 他走错办公室了？ 但很明显，那位从头髮丝到脚都快要躁起来的男人确实是他的新书记员。 第14页 「你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这章好像不太需要注释了…… 第八章 莫繁的性格算不上多好，但也绝不差。他也就是会在内心实在烦躁的时候说几句脏话，放飞自我地制造出点动静，好像这样就能把乱糟糟的情绪随着动作和声音排出去似的。 这种情况于他来说其实是很少数的。大多时候，他还是能和谐地处理私人情绪与工作的关系。但现在这私人情绪，涉及到了……陆心衡。 他在转头看到陆心衡的一瞬间就快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陆，你回来了？」 他看到陆心衡右手上提着的一个饭盒，心思一转，脱口而出：「不好意思啊，实在是饭菜和营养剂都不好吃……心情有点糟糕，让你见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挠了挠头，眼神略微下移，说话声音也低了许多，好像真的不好意思一般。 陆心衡本就是随口一问，他的工作太忙，也没什么时间来关心别人的生活，但现在面前这位是他的书记员，书记员如果心情不好，工作不顺，那也是会影响他的工作的。 于是陆心衡走过去，把饭盒放到了莫繁的桌子上。 莫繁已经用手指把头髮顺了顺，不至于看上去太过凌乱。他疑惑地看向陆心衡，问：「什么？」 陆心衡打开饭盒的盖子，把三层的饭盒一层层拿下来，一一摆在莫繁的面前，没多说什么，只说：「吃吧。」 莫繁满头问号，但诱人的香味已经钻入了鼻子。 惊喜几乎是立刻浮上了眼底，他勐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陆心衡，说：「给我的？」 三个菜，看上去应该是娃娃菜、鸡肉和鱼，色和香是俱全的，已经完全挑起了莫繁的食慾。 陆心衡对上莫繁又黑又亮的眼睛，又看到他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动作，笑了笑，「嗯」了一声。 或许是带上了笑意的缘故，这声「嗯」不同于陆心衡平时讲话时的语气，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尤其他还看着你，就给人一种他在宠你的错觉。 像是被猫爪挠在了心上。 又软又痒。 莫繁的毛顿时被顺平了，心情变得极好，再说话时声音都变得温柔了。 「你吃了吗？」他问陆心衡，「我去食堂拿两碗饭和两双筷子吧？」 食堂的饭菜虽然难以下咽，但米饭也是能入口的。只不过单单吃米饭，莫繁实在吃不了几口，也就一直没再去吃。 「不用给我拿。」陆心衡说，「你自己吃。」 莫繁：「你吃过了？」 听到莫繁再次这么问，好像不得到准确答案就不罢休似的，陆心衡无奈说道：「吃过了。」 莫繁看了下桌上的饭菜，再抬头盯着陆心衡，说：「那你……」 他想问既然吃过了，那为什么还要带着食物回来？他也想问，为什么要给自己吃？这种程度的食物水平在这个时代明显是上乘吧？ 他在一瞬间冒出许多念头，最后反倒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说他去食堂拿饭和筷子。 他只拿了一人份的回来。 回来后，陆心衡已经在加班了。 那份判决书他已经写了好几天了。没接触这个工作之前，莫繁从来不知道一份判决书能写这么久，他现在也就接触过简单的案子，这种简单的案子一般都是认罪的，认罪的判决书大多四五页，好写得很。然而他的法官现在加班在写的是一份不认罪的判决书。 从杨一珂他们平时的聊天中知道，不认罪的判决书是要罗列一项项证据的，这个证据罗列，就要罗列很久。尤其……莫繁吃着嫩滑的鱼肉，一嘆，尤其陆现在在写判决书的这个案子，全部的案卷加起来就有二十八册了。 虽然系统会智能地把案卷中各个证据提炼出来，甚至是把该份证据主要证实了什么总结出来，但毕竟是机器，和亲自整理归纳还是有区别的。 陆心衡习惯在系统智能提炼完证据的基础上自己写。 而他，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 陆心衡拿来的食物确实很美味，莫繁吃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他舔了下唇，偏头看了眼对面的陆心衡，见他专心工作，不太好现在问这食物是哪里买的——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看出了他的法官在本职工作上确实挺厉害，但他不太认为他的法官会做饭。 他收拾好饭盒，打开私人光脑，开始在网上书店上搜寻法律方面的书籍。 莫莫立即出现，机械一般的声音响在脑海里——经过这一周多的摸索，他基本已经知道怎么使用光脑了，他不知道声音直接响在脑内是个什么原理，他想改掉，看看能不能让声音响在耳边，但没找到怎么修改。 陆心衡在加班，他不方便发出声音打扰他，就没开口让莫莫帮忙，自己输入「法律」二字，在网上书店搜索了起来。 书店上法律相关的书籍琳琅满目，莫繁按销量高低排了个序，然后挨个点开看简介。书籍的售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纸质版的，一种是电子版的。 莫繁看专业书喜欢看实体书，习惯性地便点了纸质版的，准备先加进购物车。然而当他看了眼价格—— 卧槽，这么贵？！ 一本就要648星币了？！ 第15页 而且还是打了九折后的？！ 莫繁被这个世界的书籍价格震惊了，满眼都648三个数字。 行吧，买不起。 莫繁想到自己两位数的存款，放弃了买实体书的打算，他看向电子版的——电子版的总便宜点吧？ 嗯，果然便宜了。 电子版的价格不仅是便宜点，而是便宜了好多。 只花2.88星币就能买到一本最新版刑诉法的电子版，莫繁表示很满意，愉快地付了钱。 网上书店的发货速度也很快，几乎就在他刚付完钱后，莫莫就提醒他自己的电子书中增加了一本新的书籍。 是刚买的那本刑诉法。 莫繁点开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陆心衡加班，莫繁看书，人造阳光照射在俩人身上，暖融融的，温馨又和谐。 直到下午上班，这种静谧才被陆续进来的同事们打破。 工作时间就工作，莫繁放下看了三分之一的书，转转脖子，开始工作。 下周一要开庭的两个案子陆心衡已经看完了案卷，不过还需要让莫繁帮他做件事。 「小莫。」陆心衡停下打判决书的动作，抬头对莫繁说道，「过来一下。」 莫繁起身，走了过去。 「知道怎么查看电子卷宗吧？」陆心衡说，「你帮我翻下韩宗美诈骗案的卷宗，这三个被害人——」 陆心衡在案卷的目录上点了点，继续说：「看这三人的笔录，把他们供述出的被诈骗的金额，每一笔都记录下来，做个表格。」 莫繁说：「好。」 「还有，」陆心衡说，「把每次诈骗的理由也记录下来。」 莫繁又应了一声「好」。 于是，莫繁就开始翻笔录做统计工作了。 翻开案卷，第一页就是被告人韩宗美被带到看守所后拍的照片。 莫繁：「……」 这个世界的人，审美就这样？ 莫繁心说：「我虽然是个弯的，但女孩子这长相……能骗到48万？」 案卷上，女孩子有一张胖乎乎的脸，眼睛小得都快看不到，嘴角下塌，实在和「美」沾不上边。 莫繁翻到了被害人笔录。 看完笔录后，莫繁简直怀疑自己的智商。是笔录太高深他没领会对其中真正的事实，还是他太高估这个世界小青年们的智商了？ 第一个被害人叫陈远，是一个23岁的小青年，也是报案人。他不是一个人去报案的，陪他报案的是他现实中的一个朋友，这位朋友就叫韩宗美。 接着好玩的就来了，前前后后骗了他32万的也就是这位韩宗美。 据他交代，韩宗美和他认识好多年了，俩人住得近，一来二往就认识了，偶尔晚上还会一起出去唱个歌喝个酒，是朋友。 大学的时候，韩宗美介绍了一个漂亮的妹子给她，这个妹子叫苏怡怡。 「苏怡怡长得很漂亮，我看过她照片，她也和我全息视频过。」笔录里陈远是这么交代的。 莫繁面无表情，槽点太多了，反而懒得吐槽了。 陈远在网上和苏怡怡谈起了恋爱。 莫繁跳过这瞎眼的一段，直接看第一次诈骗的金额和使用的理由。 ——2500星币，用的藉口是出车祸了，医药费不够。 2500星币，少个零就是二百五了。莫繁摇了摇头，暗道，傻逼。 陈远当即便转了2500星币给她，还说要过去看她——网上聊了挺长一段时间，他们还没见过面。 苏怡怡当然是拒绝了，用的什么藉口嘛，笔录里没写，大概陈远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自从在网上和苏怡怡谈恋爱之后，陈远几次三番想约苏怡怡出来见面，但都被她用各种藉口拒绝了。 这么聊了几个月之后，陈远就索然无味了，然后删了苏怡怡的联繫方式。 这中间又过了两年，陈远大学毕业了，回到老家，进了自己家的宠物店工作。他说，他工作倒是顺利，就是一直没个女朋友，遗憾。 说来也巧，那天他刚和狐朋狗友们抱怨过，半夜回到家就发现手机上多了个新的好友申请。 他来者不拒，加上了。 「长得漂亮，就跟那明星八神樱子似的，你们懂吧？」陈远这么交代。 懂个毛线球。 莫繁冷漠地点开下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诈骗案，来自我的朋友圈23333～求多评论呀～感谢支持～ 第九章 这次的这个妹子自称蒋仙仙，是韩宗美的好朋友，同样给陈远发了照片，也和他全息视频过。陈远又玩起了网恋。 这次的网恋和两年前的那一次不太一样。这一次他工作了，有钱了。 莫繁看着笔录，把一次次的诈骗金额和原因记录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陈远被蒋仙仙以各种理由要钱，前前后后总共被骗了32万多。 重点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一次都没有见过。 陈远当然提出过见面，但每次蒋仙仙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比如第一次陈远提出见面的时候，蒋仙仙答应了。陈远甚至都买好了到隔壁星球的飞船票——蒋仙仙说她现在在隔壁星球打工，偶尔回家，这个家就是东γ星，而且一说具体区域，陈远就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女朋友老家竟然和他是同一区的。 这种「巧合」让陈远欣喜若狂，更加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爱情。 第16页 但就在陈远出发的前一夜，蒋仙仙说她洗澡的时候滑倒了，脚崴了，接下来几天得躺床了，就让陈远下次再来。 莫繁无法理解这种藉口怎么会有人信，而且自己喜欢的人受伤了，那不更得过去照顾着嘛。莫繁想不通，只能把这点归咎于大概蒋仙仙说服人的本事挺不错，以及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不在线。不，应该说没智商吧。 于是，以脚崴了为由，蒋仙仙骗了陈远两笔钱，一笔说是医药费，一笔说是脚崴了心情不好求安慰的安慰费。一次五千星币，两次就是一万。 「这他妈就被骗了一万。」莫繁心说，「傻逼。」 这一次见面虽然没见成，但俩人的感情似乎更好了，蒋仙仙美丽动人，声音温柔性感，哄得陈远一次一次地送钱过去。 像节日、生日这种，肯定是要给钱的。而且生日一次不够，还得两次。 现在这个世界，统一使用的是公立纪年法，像农历这种地球时代东方古老的纪年方式，是早已没再使用的。但蒋仙仙厉害了，不知从哪里翻腾出这种纪年法，像说情话似的告诉了陈远，然后哄得他在她农历生日里时又心甘情愿转了一笔钱过去。 除此之外，要钱的理由就奇葩了。 2000星币，没钱买衣服了。 3500星币，把打工店里的一个花瓶打碎了，要赔。 6888星币，堂哥结婚，要随份子——这钱还是陈远随的份子钱。 5000星币，买漂亮的衣服准备参加堂哥的婚礼。 1000星币，买列车票去参加堂哥婚礼。 3000星币，堂哥出轨被嫂子发现，嫂子冻结了堂哥的所有资金，现在堂哥没钱了。 莫繁：「……」 神他妈堂哥平时对我很好，他有难我就要帮他，但我也没钱，你要帮我。 种种奇葩的要钱理由看得莫繁双眼快瞎了。这种侮辱智商的东西，实在是折磨人啊。 不过这是工作，莫繁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一笔又一笔的诈骗金额和使用的理由记录了下来。边记他就边不忍看地摇头。什么「你今晚没陪我，不开心」「我今天打牌输了，你要安慰我」「我妈刚来电话说她摔了一跤，额头肿了，我还没发工资，没钱给她」「今天朋友来玩，你给我报销吧」……种种不可思议的理由，陈远竟然全都信了。 往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莫繁缓缓吐出一口气。 对面，陆心衡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一根头髮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无不流露着认真。 老闆这么认真，他偷懒可不行啊。 莫繁继续翻笔录做记录。 一年多的时间里，陈远当然是多次提出要见面，但蒋仙仙每次都「刚好」有事，拒绝了，而且主动提出下一次。 看到下面莫繁才发现，原来第一次蒋仙仙说脚崴了的藉口还是轻的，到后来，她已经用上了「外公过世」「堂嫂流产」这样的藉口。 有一次蒋仙仙还主动提出说要过来找陈远，还把自己买的「飞船票」通过全息视频展示给了他看。 陈远以为这次终于能见面了。然而见不到面的魔咒依旧在继续，蒋仙仙「到」了东γ星后，十分抱歉地跟陈远说这次恐怕还是见不了了。陈远问为什么，蒋仙仙说她一下飞船，她父母就把她带回了家。 蒋仙仙告诉陈远，她父母对她挺好的，就是对她没结婚这事儿有些着急，所以她一回来，就准备压着她去相亲。她说她跟她父母说了，不去相亲，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个男朋友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陈远在蒋仙仙的指导下，当晚便打了个电话过去给她。然后蒋仙仙把电话交给了她妈妈，于是陈远就和未来的丈母娘通上了电话。 莫繁：「……」 这被告人厉害啊，连自己的亲娘都利用上了。 根据陈远的交代，他说蒋仙仙的妈妈根本就不知道女儿诈骗的事，以为她真交了一个男朋友，就和他聊了几句家常。 陈远的供述没剩多少了，莫繁记录完最后一笔诈骗金额和理由后，用右手手背抵着额头，按了按。 这种智障的玩意儿看多了，头疼。 后来侦查人员问他怎么意识到被骗的，他就说一直约不出来，见不到面，然后产生了怀疑。 莫繁嗤笑一声，早干嘛去了？一年多了才意识到？ 再后来，侦查人员告诉他当时和他一起来报案的韩宗美就是骗他的苏怡怡和蒋仙仙，他显得震惊极了。 侦查人员问他这一年多时间里就没意识到蒋仙仙可能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去。」莫繁忍不住叫出了声。 这傻逼，什么逻辑。 陈远竟然这么说—— 「怀疑过，但还是选择相信。蒋仙仙是韩宗美的好朋友，韩宗美说她们还一起出去玩过。韩宗美是真实存在的，那蒋仙仙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 坐在莫繁后面的阮橙听到声音，回头问他怎么了。 莫繁摆摆手，说没事，看一个案子被刷新了三观而已。 阮橙对面的杨一珂也听到了动静，立刻问是什么案子，说有意思的分享分享。 莫繁看向对面的陆心衡，他不太确定案子这种事能不能分享。 陆心衡虽然一直在做自己的事，但刚才的对话显然也听到了。他轻轻「嗯」了一声。 第17页 莫繁得了允许，便和她们分享起了这个奇葩的案子。 「人傻钱多吧？」阮橙一脸智商受到侮辱的表情，「新闻上这种事倒是看到过，没想到身边竟然真有这种傻子。」 杨一珂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她兴沖沖地跑过来，说：「被告人长什么样？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而看完后—— 「……」杨一珂一言难尽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心累至极地摆摆手，说，「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没看过。」 下午林希和许思然去开庭了，张利欧和安娜没参与他们的交流，专心做自己的事。 莫繁继续看被害人笔录。 第二个被害人和第三个被害人被骗的钱少一点，俩人加起来总共16万左右。 韩宗美诈骗的手段从始至终都一样，用的理由也十分类似。不过相比起陈远，这第二个被害人和第三个被害人就要稍微「聪明」一点了，网上交往了几个月后就和韩宗美断了联繫。 他把整理好的表格发给了陆心衡。 「陆，统计好了。」莫繁探过身体，对陆心衡说，「诈骗金额我加过了，和起诉书上写的是一样的。」 陆心衡点了下头，抬头看他，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辛苦了。」 「哎。」莫繁摆摆手，「小事。」 他的法官真是太客气了。 陆心衡确实很客气，无论是对谁。 莫繁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个多星期，但就在上班期间，他已经听到过了好多次的「谢谢」，都来自他的法官。 他有时候会和林希法官讨论案子，讨论完了，他会说谢谢。阮橙或者杨一珂有时候会帮他倒个水——陆心衡忙起来的时候是连喝水都会忘记的——他也会说谢谢。别人分享给他什么好吃的，他更是会说谢谢。 总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别人帮了他，对他好，他都会说谢谢。 这就像他与生俱来的教养似的，不说就不行。 莫繁摸了摸下巴，心说，这一直对我说谢谢谢谢的，可不行啊…… 不行，真不行，听起来太疏离了。 下班后，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走了，莫繁才逮住机会，把中午的饭盒还给陆心衡，同时问道：「陆，中午的饭菜太好吃了，谢了啊。哪里买的能告诉我吗？」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陆心衡说：「第一餐厅。」 第一餐厅。 这名字之前从杨一珂口中就听到后，她说陆很喜欢吃第一餐厅的食物。既然中午他是吃了回来的，那他…… 莫繁十分歉然地说：「不好意思啊陆，我是不是吃了你的晚饭？」 陆心衡没否认：「不要紧。」 莫繁紧接着又说：「不如我晚上请你去第一餐厅吃饭？」话说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杨一珂和安安娜不是说第一餐厅很贵吗？那以他两位数的存款，能请得起吗？ 然而这话都说出口了，自然是不能收回的。 算了，去了再想办法吧。莫繁心想，总会有办法的。 陆心衡左手随意地放在饭盒上，右手自然下垂。他看着莫繁略含期待的双眼，笑了笑，婉拒了：「今天不了，下次吧。」 莫繁不知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更多。他若无其事地点了下头，说：「行，那下次再请陆法官吃饭。」 莫繁先出了办公室，回家。 走到法院门口的时候，莫繁回头看了眼401的所在。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尽管莫繁看不到办公室里陆心衡的身影，但他能想像，那个人是怎么坐的，或者是怎么站的，也能想像他当下可能是什么表情。 他缓缓地唿出一口气。 心动这种感觉，真是来得突然又仓促。 双手滑入裤兜，莫繁往大门外走去。 回到家，莫繁没有急着做饭，反而找了几份菜谱，开始研究起来。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承认刚开始见到陆心衡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学长。 但越是相处，他就越是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同样叫陆心衡的法官不是自己的学长。 一个多星期，时间很短，但他—— 此刻哪怕只是看着菜谱，但是一想到陆，他的心跳就微微急速了起来。 像是有一只小猫在他的心口上轻轻地挠啊挠。 第十章 莫繁喜欢上学长的时候，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是大二的一个暑假，他留在学校里实习。那会儿他们专业实习的人几乎没有，宿舍里就他一人。他每天早出晚归，一天下来在学校也碰不到几个人。 但偏偏那一天，他的自行车刚骑出校门就坏了。他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才没有摔倒在地。不过那会儿刚好学长的车从校园里开出，他没摔倒，却撞到了学长的车。 这虽然不是学长的责任，但学长乐于助人，当时坚持要把他送去实习的地方。他没推掉，便坐上了学长的车。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一天学长真是太温柔了，无论说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而他下意识地喜欢这种人。 他自己做不到随时面带笑容，也做不到对任何人都温柔，从小到大他甚至没感受到多少温柔——他羡慕这种人。 第18页 那一天之后，他就经常能在学校里看到学长了——也经常能看到学长的女朋友。 学长那会儿已经大四了，正在毕业实习。学长的女朋友是和他同专业的，俩人都打算考公务员。他们的感情看上去很好。 应该是很好。莫繁心想。 毕竟他那年还去了他们的婚礼。 学长和女朋友在考上公务员的第二年就结婚了。 之后，莫繁就没再见过学长了，最多也就是微信上聊几句，朋友圈偶尔点赞。也是从朋友圈里，莫繁才知道，学长结婚后没过一年，就有了个儿子。 莫繁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并没有想怎么样，他那会儿觉得自己安静地喜欢一个人挺好的，这样也不会给别人造成负担。 他甚至剖析过自己的心，认为自己对学长的喜欢程度只是停留在一个很表面的层次上。学长温柔，他喜欢。他不知道学长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也不知道学长私底下的性子是怎样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学长后来结婚、生子，对他或多或少有那么些影响，但都不算大。 他甚至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这样才对嘛，娶妻生子，而不是可能会被他的感情影响了人生道路。 他渐渐地放下了对学长那种浅淡的喜欢。 莫繁垂下双眼，右手拿着打蛋器，在碗里打着鸡蛋。 鸡蛋随着打蛋器一圈圈地转，金黄金黄的，就像是人造阳光照在陆的身上那一层虚幻的浮光。 陆和学长两个人虽然长得一样，但莫繁完全无法把他们划上等号。 如果说学长是流动的水，那陆就是冻结的冰。 学长是圆滑的，而陆是有稜角的。 莫繁从来没有错认过他们。 现在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那个有稜角的。 鸡蛋被打好，莫繁把它倒入了平底锅里。 虽然他的存款余额确实少得可怜，但这个租住的家里，常用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做个炒蛋之类的，足够了。 晚饭后，他打开了网上商店，打算看看这个世界食材的价格。 「唔……」莫繁喃喃，「还行吧……」 白天的时候看到实体书籍那么贵，他本以为食材的价格也会挺高，但是还好，也就比他在地球那会儿高了一点点。 不过就算各种食材的价格能接受，但他现在也买不了，快没钱了啊。 这一个多星期，不管他怎么省吃俭用，仅剩的帐户余额还是快花完了。 而工资还没发。 莫繁琢磨着去找个临时工做做。 说干就干，他当下便上网开始搜各种招工信息。 这一搜，就搜到了半夜。 莫繁第二天是打着哈欠起床的。 他还没完全清醒，连盛粥时都是迷迷煳煳的。他上周的时候用帐户里的钱买了一小袋米，每天早上都让机器人管家定时煮粥喝，也算省了点早饭钱。 法院八点半上班，从他家过去，乘坐列车的话只要十分钟。于是莫繁都是八点才爬起来，花几分钟洗漱，再花几分钟喝粥，刚好在上班前赶到单位。 这天他同样八点起来，粥也已经盛到碗里了。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 私人电话是和光脑相连的，算是属于光脑的一部分。平时只要在手环上一按，就能接听电话了。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私人电话从来没响过，他也就是用它加过几个好友，加入了工作相关的几个群，发过几条信息。 莫莫提醒他，是一个备註名为「房东」的人来电。 莫繁在手环上按了一下，接了起来。 「餵。」 电话那端是个嗓门并不小的女性声音。 「这个月的房租什么时候交？都拖了一个多星期了啊，还不交？今天我再收不到你的房租，就给我搬出去！」 莫繁：「……」 他还欠着房租？！ 莫繁好言好语地应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卧槽……」莫繁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现在他是彻底清醒了。 他都要没钱吃饭了，竟然还要被追收房租？！ 噩耗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莫繁低头吹了吹粥，用勺子舀着，动作很快地吃了起来。 本来他是打算这周末再去找个兼职的，但现在看来，得今天中午就去了。 他们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去附近近一点的地方问问时间足够。 他昨晚就挑选了几家招工的，招的都是晚上工作的人员，或者是周末上班的。 咦，慢着，他的房租是多少？ 莫繁招来了机器人管家询问。 「主人，您的房租是1200星币每月。」机器人如实地告诉了莫繁房租价格，还关切地说，「主人，您上上个月说这儿房租太贵了，上个月说要搬家，请问您要搬家了吗？」 莫繁问：「……哪儿有便宜的房子？」 机器人如实回答：「主人，我是最基础的机器人管家，没有找房子这项技能，无法告诉您。」 莫繁：「……」 机器人管家不知道，莫莫可能知道。于是莫繁问莫莫。 莫莫果然是「知道」，直接在网上搜了个结果给他。 莫繁：「……」 折腾了这么会儿，上班要迟到了。莫繁赶紧出了门，赶上了八点十五这班列车。 第19页 书记员的工作重复来重复去，他每天不是在草拟判决书的路上，就是在开庭、归档的路上。 不过—— 「你现在是刚来一个星期多点，你老闆还没把其他事交给你。」杨一珂说，「你没看到我每天和其他人电话沟通来沟通去吗？」 杨一珂踮起脚尖，拍了拍莫繁的肩：「兄弟，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话落，杨一珂挤眉弄眼一般往陆心衡的方向瞥了瞥，示意莫繁看看。 陆心衡正在打电话。 一个案子需要二次开庭，他正在和公诉人、辩护人以及陪审员确定时间。 杨一珂的意思莫繁明白，像二次开庭排期这种事，是书记员的活，现在这种活，都是陆心衡自己在做。包括接被告人或者别的什么人的电话，也都是陆心衡接的。 张利欧说陆心衡是全能的，还真是没说错。 莫繁按了按眉心，加快了手上的工作。 - 这个星球上的阳光虽然是人造的，但也营造出了中午时分温度高一些的氛围。而且或许这个星球大多都是东方面孔的关系，七月是夏季，阳光照在身上，就更热了。 于是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莫繁算是个例外。 法院附近有家蛋糕店，在招晚上上班的收银员——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收银员竟然招的还是人，而不是使用机器人。 莫繁的目的地就是这儿。 蛋糕店店面不是很大，也就一间房屋大小。工作人员听到莫繁的来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随即又挂上了亲切却带着歉意的笑。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昨天刚招到收银员了，网上的招聘信息还没来得及撤呢。」 莫繁只得再去别处问问。 然而一圈走下来，不是没有招人，就是已经招到人了。 中午休息的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上班时间到了。 当莫繁暂时结束手上的工作，伸了个懒腰，转起笔来思考的时候，林希法官和许思然说着话走了进来。 她们刚开完庭，在说的也是和案子相关的。 「我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酸臭啊！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啊！」这是许思然的声音，「我差点都夺门而出不想开庭了！」 「那种人就是流浪的，你看他庭上说的，住哪儿？桥下！能不臭吗？」林希回到座位要经过安娜的位置，她随意地瞥了一眼安娜的光脑屏幕，说，「同志，这么认真啊，还看刑诉法。」 安娜不好意思地一笑：「基本功要打扎实嘛。」 刑诉法三个字吸引了莫繁的注意力，他停下转笔的动作，转头看过去，问：「刑诉法？」 安娜回头解释说：「嗯，内网上下载来的。」 莫繁：「……」 莫繁尽量让自己表情正常，虚心请教：「法院的内网上吗？」 安娜说：「是啊，就是这儿，你看……」一边说一边点出下载的位置给他看。 莫繁闭嘴不说话了。 他现在觉得头疼牙疼哪里都疼，他能把昨天刚买的那本刑诉法电子版退回去吗？ 那2.88星币能还给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都快过年了还是忙成狗……不，狗都不忙啊qaq 感谢支持啦，就，求收藏求评论呀～ 第十一章 东γ星上的星空还是和莫繁第一晚来到这里时一样，星星闪闪烁烁，数不胜数。比起他在地球上那会儿，可真是漂亮太多了。 此刻他正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双臂微微展开，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略仰着头，眺望星空。 偶有路人经过，会把视线在他身上停驻一小会儿，而后便继续行色匆匆地离去。 这个世界的人走路速度都挺快的。这是他这一个星期多的时间观察出来的。饭后悠闲散步的人很少，频繁加班的倒是看到不少。 下午下班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房东，好说歹说，终于说服房东勉强同意再给他两天的宽限时间。 就是说，如果他两天内还无法支付房租，那他就要搬出去了。 所以这两天内，他得赶紧找到一个兼职，而且得想办法让老闆提前支付工资。 他不是没想过找陆心衡或其他同事借钱，但一来他和他们并没有很熟，不好开这个口，二来他也不太愿意开这个口。 有种自尊心在作祟，让他不太想同陆心衡说这些事。 「莫莫温馨提醒，距离第一餐厅关门还有一小时。」 脑子里突然想起莫莫的声音，莫繁转了转脖子，站了起来。 这个世界简单的工作大多使用机器人来做了，莫繁可以选择的余地其实很少。他在转了一中午的无用功之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看到陆心衡的时候就想到了第一餐厅。 第一餐厅这个名字虽然奇葩，但它叫餐厅，那儿的厨师做的食物是好吃的——以莫繁仅仅吃过一顿的经验看，那儿的厨师祖上八成是华人。 是华人就好说了，他可以去应聘厨师——他的厨艺虽然一般般，会做的菜也没几样，但毕竟他做的菜比起这个世界大部分食物来说算是好吃的。 对，他要去应聘厨师。 他想通了，立即便让莫莫查第一餐厅的所在。 他今晚就要去看看。 - 第一餐厅位于吉光区的市中心，店名「龙飞凤舞」，不知道是哪个字烂的写的。莫繁看到那狗爬一般的字迹时，嘴角抽了抽。 第20页 这门面一看就有一副要倒闭的趋势，生意真的好？ 但陆心衡带回来的第一餐厅的食物好吃确实是真的。 莫繁学建筑出身，虽然学得不怎么样，毕业后工作也不怎么样，但基本的专业知识还是有的。第一餐厅这家店，无论从外还是从内，看上去设计都不合理。 他差点生出了帮他们重新设计的念头。 幸好和法院签的合同及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法院和他们这种书记员是签合同的，有两年半和五年可选择，莫繁签的时候选择了两年半。至少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他不能走，当然一定要辞职也是可以的，付违约金就好。 他们的职位上虽然挂的是书记员，做的也是书记员的活，但明显就不是正式的，不然招聘条件也不会放那么低，还弄个专业不限什么的。也幸好门槛低，否则莫繁这种人是混不进来的。 不管是从主观上还是从客观上，莫繁现在都是不想辞职的。所以眼下就是赶紧找个兼职。 把多余的想法往脑海里一压，莫繁走进了第一餐厅。 虽然大晚上的，现在这个时间也已经过了饭点，但第一餐厅里仍然有人在用餐，而且座无虚席。 莫繁眼尖地注意到，这里的收银和服务机器人方正的脸上似乎有那么一丝愉悦——对，有，它们的嘴角竟然是上翘的！ 做基础工作的都是机器人，但掌管整个大厅的是人。莫繁眼睛扫了一圈，就找到了这个人，然后过去跟他说明了来意。 那人一头棕色的爆炸头，皮肤偏黑，五官比起东方人来说深邃得多，一看就是个混血。他听了莫繁的来意，彬彬有礼地一笑，露着八颗大白牙：「厨师啊——」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拖得有点长，还上下打量了莫繁一番，不知打量出了什么，他点了下头，说：「——行，我进去问问。」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莫繁是问他们招不招厨师，或者厨师学徒，他没直接说招，也没说不招，而是说进去问问。 莫繁对他笑了笑，就等在了外面。 他站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整个大厅吃饭的人。大厅里有二人桌和四人桌两种，有看上去是情侣的，有一家人一起来的，也有一个人来的，他们或许长相不同，但无不意外每个人脸上都有种相似的满足感。 而且刚才一进餐厅，还没看到菜色，他就先闻到了香味。一闻，就勾起了食慾。明明吃了营养剂饱了肚子的莫繁立即就感受到了饿意。 想吃。 爆炸头很快就出来了，他对莫繁偏了偏头，说：「进去吧。」 莫繁点了下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我一个人进去？」 爆炸头「嗯」了一声，又露出八颗大白牙，说：「放心，我们厨师长，脾气可好了。」 莫繁就这么进去了。 无论是以前在地球时，还是现在来到这个星球，莫繁从未进过餐厅的后厨，最多就是学生时代在食堂隔着打菜窗口瞟过几眼而已。现在乍一看这第一餐厅的后厨，挺平常的。 厨房里有三个人，都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戴着厨师帽，和莫繁认知中的厨师模样也差不多。其中有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正倚着柜子在吃番茄，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向莫繁——明显是个黄种人。 莫繁心里有了数，远远地站定，对他说了声「你好」，又简要说了下来意。 他只能远远地停下，因为另外两位厨师都在忙活。 年轻的男人没有停下吃番茄的动作，倒是边吃边眯起眼上下扫了扫莫繁。 莫繁稳稳噹噹地任他打量。 番茄吃完了，年轻男人擦了擦手，说：「你跟我来。」 男人把他从后厨带了出去，来到三楼一个阳台上。 男人摘了厨师帽，露出略长的头髮，他随意地甩了甩，靠在栏杆上，背后是大片的星光与灯光。 他问：「你要当厨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回到案子～v前随榜更哦～v后日更3000哈～ 第十二章 莫繁如愿以偿进了第一餐厅做兼职。 他本是抱着不试白不试的态度，没想到第一餐厅的主厨那么好说话，没说几句就同意了。那个爆炸头听说他成功了之后，勾住他的肩膀直说他运气真好。 后来莫繁才知道他们那会儿是没有招聘新员工的打算，更何况是兼职。 而且莫繁那天晚上趁热打铁，向主厨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请求——提前支付工资。 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莫繁其实挺难为情的，自己也觉得荒唐。他想如果他自己是老闆，肯定不会同意，甚至还会直接开除这个一秒班都没上过的奇葩员工。 但主厨同意了。 主厨没说去请示下老闆，也没说让他再去找别人，直接就同意了。 莫繁一方面觉得很奇怪，一方面琢磨着自己穷成这样也没什么好骗的，而且第一餐厅是陆心衡喜欢的——他莫名就选择相信了。 当晚，莫繁的帐户里就已经有了收入，整整3000星币。 主厨随意地说：「先拿着，这钱就往你的工资里扣。」 莫繁没有异议，回去后便给房东转了钱，暂时把房租这个心头大患解决了。 - 第二天上班后，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陆心衡不在，他接起来。 第21页 「你好，导诉台，一个名叫陈远的人找陆心衡法官。」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是没什么起伏的机械音，像是外面店里那些服务型机器人。 莫繁没接过机器人打来的电话，他转头问阮橙：「导诉台打来的，找陆，我怎么说？」 阮橙走过来，替他接了电话，问：「什么事？」 莫繁听到电话那边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跟他说的话。 阮橙说：「请他到401办公室来。」 电话那端应了一声「好的」，便「嘟嘟嘟」地挂断了。 阮橙抬头对莫繁解释说：「导诉台的机器人会基础的问答，只要你不说什么奇怪的名词，或者复杂的句子，它都听得懂。」 莫繁点了点头。 他点开通讯录，给陆心衡发了个信息。 他看了案卷，记得陈远是谁。但是他今天过来干嘛？开庭也是下周才开。 陆心衡很快回了信息过来。 陆心衡：让他在办公室等会儿。 莫繁：好。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许思然随口应了一声：「进来。」 莫繁抬头看去，一个黑色短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眼珠子动了动，有些侷促地说：「陆法官在吗？」 陆心衡现在不在，而他是陆的书记员。于是莫繁站了起来，拉过墙旁一张空着的椅子，说：「陆法官等下就回来，你先坐。」 陈远拉了拉自己的衬衫下摆，点了下头，慢吞吞地过来坐下了。 他长得老实，眼珠子却转来转去，显得不太/安分。 莫繁就问：「你知道陆法官让你过来做什么吗？」 陈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说：「签一个什么东西吧。」 昨天莫繁在办公室的时候没听陆心衡说起这事，也没见他打电话给陈远，料想是下班后通知的。 陆心衡回来时在十几分钟后了，他去庭长和王院那汇报案子了——上了快两周的班，莫繁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东西，比如改变强制措施【注1】的话，像是从取保转变为逮捕，或是想判缓刑之类，都要先汇报领导的，领导同意了才行。 「陈远是吧？」陆心衡一说话，陈远就站了起来，像小学生面对老师一样，点了点头。 陆心衡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像是平板电脑的东西，点到某个页面，递给陈远，说：「昨天电话里跟你说过了，从你光脑上拷过来的聊天记录没有签名按手印——你现在签个名。」 陈远没问什么，便伸出手在平板的屏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陆心衡看了一眼，按到输入指纹的一栏，让他随便用哪个手指按个手印。 等这两件事弄完后，陆心衡收了平板，递给一直在旁边看的莫繁，对陈远说：「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陈远却捏了捏衣角，没动，他扭捏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问道：「我那钱……那钱……能拿回来吗？」 陆心衡还没说什么，陈远又接着说了一句：「拿不回来也不要紧……就是她父母找我，说能不能写个谅解书给她……我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她能还我钱，那我就写谅解书给她吧。」 莫繁没有陆心衡淡定，听到这个很想翻白眼。但理智还在，他不能给陆心衡丢人，于是生生忍住了。 但殊不知，陆心衡的淡定其实也是装的，他十分官方地回了一句「会追缴被告人的犯罪所得」就把陈远给打发了。 不过陈远好像对于能不能拿回钱真无所谓，他在离开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蒋仙仙……不是，是韩宗美，她会被判多久啊？」眼神中隐约透露着关切。 陆心衡已经坐回了座位，眉头轻皱。莫繁注意到，他的脸色比起平时来说也有些差。于是莫繁干净利落地回了一句：「判决结果我们现在也不知道。」 陈远点了点头，走到了门口，不过他又回过了头。 「那个，陆法官……」 陆心衡抬头看去。 从陆心衡的座位看向门口，是要稍微转动脑袋的。此时他的后脑勺就对着窗户，窗外有光，他的面孔就像是笼罩在一层虚光中，看上去更加的淡定威严。 陈远扯了扯嘴角，像是勉强一笑：「开庭的时候我能来旁听吗？」 陆心衡冷静地说：「不好意思，和本案有关的证人、被害人等，不能旁听。」 陈远走后，阮橙说道：「说都是说不能旁听，但现在大部分案件都网上直播，他们想看的也都能看到庭审。」 莫繁则默默地把陆心衡刚才说的记录了下来。 然后，他问：「陆，你身体不舒服？」 陆心衡眉心似有疲倦，闻言说道：「没事。」 「什么没事，小莫你别听你老闆瞎说，」阮橙回头看了一眼，说，「这明显就是感冒了。」 阮橙解释了一下，原来陆心衡基本不怎么生病，但一旦生起病来，就会整个身体都不适，他的身体对药物似乎很敏感，就算药效再轻，吃下去也会犯困，而且用在别人身上效果很好的药，放在他身上就不怎样了。所以每当这种时候，陆心衡大多硬抗得多。 阮橙说：「其实我们这医疗水平挺不错的，像这种小感冒，随便吃个药睡一觉就好了。但陆是例外。」 莫繁把这些信息记在了心里的同时，也疑惑了起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确实属于挺发达这种，小感冒而已，应该就像阮橙说的那样，随便吃个药就会好。但陆心衡的感冒看上去就不太一样，怎么回事？ 第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感谢支持～ - 注1：强制措施，像取保候审、刑事拘留、逮捕等都属于强制措施。 第十三章 莫繁以前感冒的时候，如果症状不严重，都懒得吃药，任它自己好。好在他身体也算不错，不得不吃药的情况算少数。甚至他就算是感冒了，只要不是咳嗽发出声响，和平常时候看着也没大差别。 但陆心衡就不一样了。 陆心衡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体不适的。 阮橙还说这只是小感冒。 他虽然在工作，却有些心不在焉。 「去买个药？」他想，「但怎么给他？」 然而紧接着他就想起阮橙说的那些对别人有效的药对陆心衡来说效果都不大。 「如果吃药很快就能好，那陆他肯定早就吃了吧？」莫繁心说，「那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陆心衡坐在对面，时不时地就揉一下眉心，看上去疲倦得很。 林希从外面进来，看到了，说：「陆，你生病了？我抽屉里有药……对我想起来了，你一般不吃药，你吃了就犯困。你这样子，是吃药了？」 陆心衡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昨晚半夜醒来，迷迷煳煳吃了一颗。」 「难怪困成这样。」林希说，「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祈祷你早点好了。」 「嗯。」陆心衡应道，「谢谢。」 话落，陆心衡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 「咕咕咕——」阮橙和杨一珂那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每台电话都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设置铃声，阮橙和杨一珂那边的是「咕咕」声，莫繁他们这边的是最普通的铃声。 阮橙接起来，率先喊了一句「庭长」，然后「嗯」「好」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小莫，小安，庭长让你们去他办公室。」阮橙说。 安娜眨了眨眼，开玩笑一般地问：「不会是挨批吧？」 阮橙笑道：「别担心啊，我估计就是问问你们适不适应之类的。」 莫繁和安娜一起去了庭长办公室。 这是进入法院以来莫繁第二次见庭长。庭长很少过来他们的办公室，莫繁也没什么找他，于是虽然办公室就隔了那么几间，但碰到的机率着实不高。 和阮橙说的差不多，庭长就问了问他们目前工作的情况，习不习惯法院工作之类的，末了让他们好好工作，不懂就问。 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很快结束。 出来后安娜拍了拍胸口，轻声说：「还以为真是挨批呢。」 安娜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年纪轻，基本没和领导接触过，平时看着挺活泼开朗的，但一旦面对上级就有些拘谨。 莫繁就不一样了，他在这个世界虽然也是没什么社会经验，但在地球那会儿他都工作好几年了，领导该怎么接触就怎么接触，他不至于觉得怂或怕。 回到办公室后，莫繁看到陆心衡在打电话——如果不是电话亮着，他也看不出这是在打电话。 电话那端说了一句什么之后，陆心衡回道：「可能有工作，晚点回覆你。」 电话重新暗了下去。 陆心衡一挂电话，林希就叫了起来：「去啊，这肯定要去！你有什么简单的庭要开的，我帮你开！」 林希说得十分豪迈，和平时叫嚷着「案子太多了活不下去了」的状态完全两样，她甚至双手交握转了转，一副好像要去哪里打架的模样。 莫繁问：「怎么了？」 「哈哈，你不知道吧，小莫？」林希眉飞色舞地说，「陆的未婚妻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莫繁：「……」 陆有未婚妻？ 莫繁扭头看向陆心衡。 陆心衡掩唇低低咳嗽了一声，纠正说：「前未婚妻。」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眼底略有笑意，说：「林法官，用词要准确。」 莫繁看着他，心说：「他今天怎么有些不一样……」看起来更容易亲近了。 林希摆摆手，干脆站了起来，扫了扫明显好奇的安娜、杨一珂、许思然等人，说：「你们进来得晚，肯定也都不知道，咱们的陆法官原先是有未婚妻的！」 杨一珂立即接道：「没错，我们不知道！」 陆心衡没阻止，脸色也没见反对的神色，林希就继续说：「这个办公室应该就我和利欧知道，陆的未婚妻是从小就定下的，地球时代有个词，叫娃娃亲，你们知道吧？陆和他的未婚妻就是娃娃亲。本来郎才女貌，多好啊。但是陆这个傻小子——」 说到这里，林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说你，长了这么一张好脸，竟然每天蹲办公室？还主动加班？每天就给我们几个看，实在浪费！」 林希是他们办公室年纪最大的，比年纪第二大的张利欧还大上十来岁，说是妈妈辈也不为过。 「我记得陆刚进咱法院的时候，他未婚妻还来过，但陆实在是不解风情啊！女孩子问他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他竟然说他晚上要加班！」林希摇了摇头，断言，「我看你八成找不到对象了。」 莫繁听着有些好笑，主动问道：「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样，就掰了呗！」林希说，「女孩子长得挺漂亮，就是下巴太尖了……家世什么的也都配得上陆。」 第23页 杨一珂好奇极了，问：「怎么掰的啊？希希，说得详细点嘛，你看咱们陆法官也等着你说。」 陆心衡从始至终都靠在椅子上，眉宇间虽有疲态，脸上却有淡淡的笑意。 「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到好吧？」林希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揭秘，「咱们单位附近什么最多啊？律所！漂亮的女孩子来的次数多了，被别有心机的单身律师注意上了呗。接下去还用我讲吗？」 「不用不用！」杨一珂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下面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就真傻了。 不过许思然好奇另外一个问题：「那个律师是谁啊？」她心想，哪个律师这么大胆竟然抢陆心衡的未婚妻…… 林希一脸噁心的表情，说：「就那个律师啊，很烦人的，叫刘……刘什么来着。」 「刘东林。」张利欧补充说，「旭源所的。」 「哦……是他啊。」许思然往下撇了撇嘴角，「我记得他……希你之前一个案子就是他法援的，确实不讨人喜欢。」 莫繁不知道那律师长什么样，他关心另一件事，陆挂完电话后林希让他去，是去参加他前未婚妻和这个刘东林律师的婚礼？ 这个问题被杨一珂问了出来。 「可不是嘛，」林希说，「就是那个刘东林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他脸皮怎么长的这么厚，还有脸打电话来邀请陆去参加他的婚礼！还有啊，陆你还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要是我啊，早就气得挂电话了！」 林希性子直爽，脾气火爆，直接挂电话确实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陆心衡好笑地说：「这有什么好气的，我巴不得。」 莫繁垂下双眸，眸中神色微动，陆心衡私底下的性子，好像真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请多多评论呀～想知道你们的意见～ 第十四章 关平市吉光区人民法院附近有很多律所，东γ星旭源律所事务所算是离得最近的，就在法院的隔壁大楼里，步行不过两三分钟。但它是个小所，律师人数不过五人，刘东林就是其中之一。 刘东林和克莉丝汀·李的婚礼定在八月十八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陆心衡虽然接到了刘东林邀请他参加婚礼的电话，但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工作和生活该怎样还是怎样。 他倒是觉得自己的书记员看上去比他更在意。 莫繁刚来法院不过两个星期，工作方面都还在学习中，暂时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书记员。不过他工作倒还算认真，交代的事情基本都能按时完成。 但自从这天听说他有前未婚妻，而且这个前未婚妻要和别人结婚了之后，莫繁就看上去有些心事了。 陆心衡昨晚迷迷煳煳吃了一颗感冒药，现在困意一阵一阵地席捲而上，本来大部分事情他都习惯自己做，但这会儿他也感到一些撑不住了，想慢慢交给自己的书记员，谁知—— 「小莫，」陆心衡叫了两声，莫繁才抬头看过来，「过来一下。」 莫繁正在思考陆心衡会不会去参加婚礼的事，又想着如果陆去参加了，那个叫刘东林的会不会给他难堪之类。闻言，他立即应了一声，快速收拾好了微表情，走了过去。 陆心衡撑着脑袋，往右上方斜着抬起脑袋，盯着莫繁，问：「工作上有难处？」 莫繁摇了摇头，微笑说：「暂时没有。」 要命，他想，陆这样子盯着他，大概是吃了药的关系，眼神较平时迷离，喉结随着说话而轻微滚动——想亲。 陆心衡「嗯」了一声，很轻，又有一丝含煳，像是大清早还未完全清醒。 「这个案子，」陆心衡在他的审判系统上点了点，说，「安排宣判，你联繫立案庭的董礼臻，问她二十五号左右哪天能排宣判，时间确定了之后通知这六个取保的，告诉他们宣判时间，让他们准时过来。」 莫繁问：「人要带过来吗？」 陆心衡要宣判的这个案子就是前两天他一直在写判决书的那个诈骗案，一共十个被告人，其中四个是逮捕的，被关押在看守所。 「视频宣判。」陆心衡说，「这两个人——」 陆心衡点了点其中取保的两个被告人，继续说：「——判实刑【注1】，宣判后就要被逮捕了，宣判前一日联繫公安开逮捕证。」 莫繁点了点头，一一把陆心衡说的记了下来。 这些东西之前陆心衡都没让他弄，他第一次接触，记录时便分外用心。 法院有三个庭是视频庭，里面有两个大屏幕，是和看守所那边连的。就是说被告人不用带过来，只需要连上设备就能远程开庭了。一般视频开庭开的都是简易认罪的案子，宣判倒是大部分时候都採用视频宣判。 莫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拨通了董礼臻的号码。 其实现在开庭排期，光脑自己就能通过预先设置好的程序排，董礼臻主要就是负责监督——杨一珂不止一次表示过羡慕，这个岗位可真是清闲啊！ 不过像是二次开庭排期或是宣判这种，还是得先和董礼臻沟通确定好，不然排下去庭开不了，也是很折腾的。 电话很快便接通，是个听上去像萝莉音的女声。莫繁还没见过董礼臻，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光听声音觉得她大概个头并不高。 第24页 莫繁问董礼臻要来了几个能排宣判的时间——宣判一般都是和视频开庭排在同一天的，就是说没有视频开庭的那天一般也不会安排视频宣判。这么做的原因莫繁随便一想就猜到了，法警们过去看守所开庭，刚好顺便带人宣判，节省时间也节约警力。 「陆，」莫繁把记录下来的这几个时间一一告诉了陆心衡，然后问，「你想排哪天？」 陆心衡看了眼自己七月下半月的开庭安排，说：「我们24号下午有三个十庭的【注2】，就排这天吧，先宣判再开庭。」 十庭是三个视频庭其中一个，莫繁点了点头，说：「好。」 陆心衡顿了顿，继续说：「这是刚好碰到我们有视频庭的，如果我们没有，那宣判能安排在上午就安排在上午。」 莫繁虚心请教：「为什么？」 「如果有什么问题，上午宣判了还有起码半天的时间能修正。」陆心衡说，「如果是下午宣判，再出什么问题，时间上就比较紧急了。」 对于这一点，杨一珂似乎深有体会，她立即便附和道：「没错！能上午宣判就上午！上午宣判完下午还能来得及归档呢！下午宣判如果出问题，那可真的是得折腾死！」 安娜在一旁听着，此时问道：「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啊？」 杨一珂说：「比如宣判时发现判决书哪里写错了，有问题，需要修改——你们知道定期宣判的话判决书都得当庭送达吧？如果判决书需要修改，我们修改完了之后就得立马重新发给被告人。」 莫繁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他明白了杨一珂的意思，送达判决书给被告人，不是说他们想立刻送达就能送到的，他们只能先把判决书发给看守所，再由看守所送进去给被告人。这一系列过程虽然都是电子操作，毕竟这个世界使用的是无纸化办公，但看守所什么时候送进去给被告人，这个时间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我们就是小喽啰，看守所那些人才不听我们的呢，如果实在紧急，法官出马比较好。」杨一珂说，「上次我有个案子，送达判决书最后一天了，不送就超期了，没办法，只能让庭长联繫看守所，务必让他们收到后就送进去。」 莫繁再次点了点头，把这些也都记在了心里——他知道宣判有种是当庭宣判，这个送达判决书是五日内送达。 确定了时间，莫繁就一一给各个取保的被告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宣判时间。接着，他又给各个律师打了电话，同样告诉他们宣判时间——宣判时律师可来可不来，一般是看律师自己的意思，但宣判时间还是得告诉的。律师一般会通知被告人的家属，家属们会来。 至于公诉人，他们一般都是不通知的，反正通知了公诉人也不会来，毕竟都忙。只要最后公诉人那边能收到判决书就好。 搞定这些事情后，莫繁抬起头，发现对面的陆心衡撑着脑袋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实刑，就是要去坐牢了。 注2：三个十庭的，就是三个要在第十审判庭开庭的案子。（妹妹看了说这个看不懂，就加个注释～） 还有什么看不懂欢迎评论提出来哈～有些东西可能比较专业……我也尽量通俗地写了……另外，关于这方面，我想问一下，这种程度的专业性还好吧？应该都看得懂吧……orz需要更详细地写，还是更简单地写？ 第十五章 即便陆心衡闭着眼，但眉头仍是皱着的。 这两周的时间里，陆心衡给莫繁的印象就是不知疲倦的工作狂，这会儿频频露出疲态，倒显出了几分人味，原来工作狂也是会累的。 而或许长久的加班积压下的疲累借着这次的感冒一次性全都爆发了出来，陆心衡撑不住，才闭了眼休息。 莫繁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让他干脆躺下睡算了。 法院人多，办公室都快不够，无法提供床铺，于是就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躺椅。躺椅还算舒服，杨一珂他们中午睡觉的话就在躺椅上睡。 莫繁从来没见陆心衡用过躺椅。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程勛法官进来了。 「陆，林希，有空吧？跟你们探讨个问题……」程勛法官边走路边看光脑，待收了光脑才看到陆心衡状态不对，话没说完就停下了。 然而陆心衡已经重新睁开了眼。 「老闆，你说。」陆心衡说。 程勛显然也知道陆心衡一吃药就犯困的毛病，一看他这状态就明白了几分，说：「感冒了，又不小心吃药了吧？你也不长教训，明知道会这样，还总是在家里放药。」 陆心衡笑了笑。 「那我就简单跟你们探讨一下，」程勛法官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说，「我有个案子，起诉指控过来是轮/奸，但这个轮/奸是发生在不同地点的，你们看看是否构成轮/奸？」 陆心衡想了想，说：「我记得最高院先前发表过一篇文章，是关于轮/奸与否的认定……」 程勛法官虽然说简单地探讨一下，但他和陆心衡、林希一番交流下来，半小时就过去了。 三人有了一致结论后，林希笑了两声，说：「程庭，你真的是强/奸专业户啊，你数数今年你已经分到多少强/奸的案子了？」 陆心衡闻言也笑了笑。 临近中午，许思然的男朋友过来找她一起吃饭，她跟林希说了声后就提早半小时出去了。阮橙代替庭长去楼上开会了，据说可能要开到中午下班后，发来信息让杨一珂帮她点个外卖。 第25页 于是杨一珂就高声问道：「有没有人要一起点外卖啊？」 林希不喜欢外卖的味道，闻言说道：「外卖外卖，整天吃外卖，小心长胖！」 杨一珂哼哼两声，说：「哪有整天吃外卖啊，希希你不要乱讲！我要养生，喝粥，喝粥你们要吗？」 林希是肯定不会点外卖的，张利欧一般也不点，陆心衡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杨一珂的目标是放在莫繁和安娜身上的。 安娜有点兴趣，问：「哪家的粥啊？」 「粥哥。」杨一珂说，「他们家还不错。」 安娜没吃过粥哥，但对点外卖不反对，就说：「行，那帮我也点一份。」 「好！」杨一珂说，「你看看要点哪种。小莫呢？」 莫繁摇了摇头，拒绝了：「不用了，谢谢咩咩姐。」 杨一珂比莫繁大两岁，自从知道后，便一直叫她咩咩姐。 杨一珂惋惜地说：「哎，真的挺好吃的，不点可惜了啊。」 莫繁对于这个世界的食物实在敬敏不谢，不敢轻易尝试。任凭杨一珂再怎么推荐，他都坚定地保持着拒绝的姿态。 杨一珂没法，就给自己和阮橙、安娜点了。 不过提到粥，莫繁就有了一个想法。 好像之前不知在哪里看到或听到过，生病的人适合喝粥。陆心衡如今就病了，那他是不是可以煮个粥？ 对面，陆心衡强撑着在看案卷，脸色还是不太好。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陆心衡中午一般都吃营养剂。营养剂里面虽然富含人体所需的全部营养，但那味道……肯定是没有他煮的粥好的。 莫繁自己本身不太喜欢喝粥，煮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仍觉得自己煮的粥味道肯定不错。何况现在他还在第一餐厅兼职，有一位厉害的大厨教他。 于是，莫繁特地提早十五分钟出了办公室，前往第一餐厅。 中午和晚上都是第一餐厅忙碌的时候，莫繁到的时候看到上菜机器人们在大厅里穿梭来穿梭去。 他闪进后厨，看到那位厉害的大厨正在炸一条鱼。 「汤哥，在忙啊？」莫繁刚进后厨，就闻到了香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中午就来兼职？」招了莫繁的年轻主厨汤清濯回了下头，挑了下眉。 「借这儿的米和锅煮个粥行吗？」莫繁直接说明来意，「兼职我晚上来。」 汤清濯：「行。」 对于米和水的比例，莫繁不太确定，就问汤清濯。汤清濯笑说：「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怎么，连煮粥都不会？」 话虽这么说，但汤清濯还是告诉了莫繁一般煮粥米和水的比例。 莫繁煮的是普通白粥。 白粥没什么味道，盛出来前，他加了点白糖。 「谢了。」等粥一煮好，莫繁就把白粥放到保温的饭盒里，然后拎着饭盒离开了。 汤清濯对后厨其他两位厨说道：「这小子看着也不像是个爱喝粥的人，特地来煮粥，有猫腻。」 回到法院后，杨一珂、阮橙和安娜吃完饭都已经躺下休息了。陆心衡却趴在桌子上。 莫繁在心里嘆了口气，明明有躺椅，却不去躺着，反而趴着睡，趴着多累啊……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没有叫醒陆心衡，就把饭盒轻轻地放到了陆心衡的桌上。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轻巧的动作，陆心衡就被惊动了，睁开了眼，抬起了头。 「小莫？」陆心衡含煳地喊了一声，问，「有事吗？」 这种像是早晨刚醒来不设防的状态，真是……莫繁把从自己内心钻出的欲/望往下压了压，低声说：「给你……买了粥，你喝一点。」 莫繁的饭盒是直接从第一餐厅拿的，陆心衡作为那里的熟客，认得，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第一餐厅？」 莫繁含煳地应了一声「是」。 陆心衡揉揉眉心，没拒绝，把饭盒打开了。 白粥的清甜味立即扩散开来，伴随着腾腾热气。 陆心衡用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无声地咀嚼了一番，说：「谢谢。」 陆心衡没有吐出来，也没有说不好吃。但莫繁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他这种菜鸟水平，和第一餐厅的主厨肯定差别很大吧？陆不会吃出什么不同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刑庭群： [18：38：56]梁保罗：[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18：39：02]梁保罗：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18：39：07]安娜：谢谢庭长 [18：39：18]莫繁：谢谢.jpg [18：39：18]莫繁：恭喜发财.gif [18：40：03]阮橙：谢谢老闆.gif [18：41：33]陆心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18：41：38]莫繁：谢谢.gif [18：41：39]陆心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18：41：42]陆心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18：41：49]许思然：谢谢各位大佬，祝大家新年快乐～ [18：42：12]林希：[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18：43：15]杨一珂：错过几个亿的感觉，哭唧唧 [18：42：28]古川静：谢谢各位的红包～ [18：43：23]张利欧：[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18：43：29]安娜：谢谢.gif [18：45：29]程勛：[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第26页 [18：46：04]安娜：谢谢.gif 私聊： [18：41：57]陆心衡：[红包：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18：42：02]莫繁：老闆我爱你.gif - 除夕快乐～新年快乐～感谢支持～ 陆法官携小莫给大家发红包啦～ 今晚这章下的2分评论和明晚那章下的2分评论都发100晋江币的红包～（会扣5%的手续费，所以你们收到应该是95晋江币） 截止到大年初一晚的24点哦～ 第十六章 地球灭亡后的几十年间，存活的人为了快点摆脱灭亡后遗症，重建新家园，处处都讲究效率。像食物也慢慢发展成了只为饱腹和营养的存在，口感一开始并不在掌权者的考虑范围内，也是直到新世界越来越安稳之后，才有人开始慢慢思考食物的美味性。 但这会儿大部分人的味蕾已经被难吃的食物和营养剂摧残了，吃什么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纯粹就是为了让身体健康，以及不会饿死而已。 但陆心衡是个例外。 他的味蕾十分敏感。 他的书记员给他带来了粥，粥热乎乎的，闻起来有一股米的清香，吃到嘴里软软糯糯，还有丝甘甜。 味道挺不错。 「谢谢。」喝完粥后，陆心衡再次说了声谢谢。 或许是被热气熏了脸，陆心衡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些。 别的同事都在睡觉，陆心衡就压低了声音，问：「这是第一餐厅的新品吗？」以前去吃的时候没在菜单上见过。 莫繁没法细说，只能又含煳地应了一声，打算回头就跟汤清濯说把白粥加入到早饭中去。 下午上班后，陆心衡的状态较上午好了一些，或许是中午喝了粥，又小睡了会儿的关系。 莫繁略略放了心。 他现在也没法特别地对陆心衡表示关心，最多就只能像中午一样「顺便」给他带个粥。明后天就是周末了，他将有两天时间见不到陆心衡，只希望周一回来再见他时，他的感冒已经好了。 晚上，莫繁来到第一餐厅兼职。 这是他第一天兼职，时间把握得刚刚好，正是晚上人最多的时候。 后厨忙翻天，连汤清濯也免不了地一个菜接着一个菜地做。 汤清濯面试莫繁的那天晚上就跟他讲了，第一餐厅虽然有菜谱，但那菜谱很多时候都是摆设，因为客人们多来几次之后就知道了，有一种套餐叫主厨套餐，就是主厨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价格比普通套餐稍贵一点，但有惊喜感，可能会有主厨试验中的新品。这种惊喜感和比别人先吃到新品的感觉让客人们吃起来的时候更有满足感，于是也更愿意点。 但是这个套餐并不是无限量的，中午被限制在了五份，晚上被限制在了八份。不然汤清濯得忙死。 汤清濯一般是当天厨房里什么菜多，就做以这种菜为主菜的食物，争取做出花样，让客人们花钱花得开心，吃得也满足。 比如现在，他就在炸……丸子。 莫繁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萝蔔不够，你再拿几根出来，刨丝，切碎。」汤清濯一边在油锅里炸着丸子，一边指挥莫繁把萝蔔从箱子里拿出来。 这个世界科技发达，厨房用具比起地球那会儿高级多了，就连刨丝，也有专门刨丝的机器。莫繁按照吩咐，把一种绿皮萝蔔拿了几根出来，再加上胡萝蔔，一起放入了刨丝机中。 不一会儿，萝蔔丝就弄好了。 「萝蔔切碎后和木耳丝混合，再倒入面粉——加快速度啊莫繁。」说话间，汤清濯已经把油锅里的丸子们捞了出来，放到了白色的盆子里。 萝蔔丸子红绿相间，还有酥香的金黄色，看上去十分诱人。 这一盆萝蔔丸子被端菜机器人送出去，送到了在大厅里等待的客人手中。 面粉混进去后，莫繁又在汤清濯的指挥下加入了鸡蛋，待混合均匀后，加入了葱白。最后是把这些混合在一起的东西捏成圆形的。 莫繁头一次做这么复杂的菜色，捏出来奇形怪状，坑坑洼洼，总之不像个圆。 汤清濯唉声嘆气：「唉，失策失策，被美色所误，招进来一个技术水平不过关的。」 莫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汤清濯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让他过来兼职。他就问了两个问题，问完后就直接说让他来兼职，连究竟会不会做菜都没考核。 这两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但想来有些奇怪。 汤清濯当时问他会不会做菜，他说会简单的。汤清濯又问他兼职工资按小时算，每小时25星币行吗，他说行。 他其实不太了解这个世界兼职的工资水平如何，但他看着汤清濯，认为对方没有坑他，而且25星币也算不错，就算是他在地球那会儿，也可以了，于是他没想太多就同意了。 他当时太需要钱了，决定来第一餐厅碰碰运气前也就在网上稍微查了下这个区域招的一些兼职岗位，其他的都没怎么看。 如果他仔细了解过，他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的兼职工资一般是按星期结算的。比如一星期七天，兼职五个晚上，每晚四小时，那这一周的工资是500星币。 这是兼职界的行价。 然而这会儿莫繁并不知道。 厨房里另外两位厨师听到汤清濯这么说，其中一个高个的留着板寸头的笑了，咧开一口大白牙：「老闆，你当初招我进来时，我可什么都不会呢，比莫繁还差劲。」 第27页 听到这话，莫繁吃了一惊，这位高个厨师现在的水平可是响噹噹的，无论是切还是炒，或是其他考验技术的菜色，他基本都会。 莫繁心说，汤哥厉害啊，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做菜白痴教成了大厨水平……这么看来，我也可以？ 莫繁仿佛顿时看到了自己即将被点亮的新技能，双眼不自觉地弯了弯。 「发什么愣，继续捏丸子！」汤清濯不太严厉地呵斥了一声。 莫繁立即收回心思，专心学习新技能。 在法院的工作渐渐稳定下来后，莫繁想过自己以后的工作问题，他不可能一直呆在法院，一直当书记员的，他琢磨了一番，觉得可以把自己以前的建筑老本行捡起来。但这不是说捡就能捡的事。 他走在路上的时候观察过这个世界的建筑，除去一眼就能看出的方方正正的外形，所使用的材料更和他熟知的那些不同。 他需要重新学习，至少得了解这个世界的建筑行业如何。 所以他上网上书店查了一些建筑方面的书，实体书很贵，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些电子书——汤清濯给他的3000星币在付了房租后还剩一千多，足够他过完这个月了。 现在看来，如果建筑这条路走不通，当个厨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陆心衡那么挑剔的胃，莫繁学得更是用心。 周末莫繁仍旧是晚上再去兼职，白天他在看买的那些建筑方面的书籍。 等到周一上班，他已经在第一餐厅兼职了三个晚上，从书中了解了不少这个世界常用的一些建材。 「早，陆，利欧。」他到达办公室的时候陆心衡和张利欧已经在了，而且这两位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莫繁本以为自己这个时间点来单位，已经差不多算是踩点到了，但他没想到办公室里其他女同事们来得更迟，刚上班那会儿他诧异极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们来了之后都去食堂吃早饭了。 上午他和陆心衡要去开庭，是两个简易合议庭的案子，其中一个就是韩宗美诈骗案。 莫繁换好制服——他还没制服，这身衣服也是问利欧借的，就每次开庭时穿穿。 他换衣服的时候陆心衡刚好抬头，随意地看了一眼，说：「我家里还有套全新的，明天带来送你。」 陆心衡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莫繁求之不得，矜持着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法官携小莫继续给大家发红包～ 今晚这章下的2分评论和昨晚那章下的2分评论都发100晋江币的红包～（会扣5%的手续费，所以你们收到应该是95晋江币） 截止到大年初一晚（就是今晚！）的24点哦～ 明天我在外面，更新设定时，所以明天是没空发红包的……等后天我回来再发啦～你们先评论着就好～啾咪～再次新年快乐～诸事顺遂～ 第十七章 两个案子都是简单的案子，被告人都是认罪、悔罪的，整个庭审过程很快，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全部结束了。 莫繁经过两个星期的开庭，对于开庭时要做什么，尤其是其中一定要注意的事项，都记在心里，没出过错。 两个案子中，莫繁对韩宗美诈骗这个案子感兴趣，还打算开庭时仔细听听。他也确实仔细听了，但这种认罪的案子，无论是被告人还是辩护人一般都是没什么异议的，被告人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没有」或者「没有异议」，还不如看案捲来得详细。 不过有一点出乎意料。 他从案卷中附着的照片上知道了被告人长什么样。他本以为就算长相不符合大众审美，但她的声音该是动听的，口才该是很好的。毕竟她主要是靠这两样哄得被害人们纷纷听话。 然而开庭过程中，韩宗美的声音一直很低，就算是陆心衡让她声音大一点，她也依旧没大声起来。神色看上去怯怯的，嘴角一直往下垂，当庭宣判后还流下了泪。 这是莫繁开庭时第一次看到被告人哭。 韩宗美被判了七年多，直到他们开完两个庭准备离开时，莫繁看到她仍然在法警队的小房间【注1】里哭。 开庭的时候陆心衡问她能不能把那些骗来的钱退赔给被害人，她说不能，说那些钱全花光了。陆心衡又问怎么花光的，她说还了一些贷款之类。听意思像是网贷那种。 莫繁开完庭后和陆心衡一起回办公室，路上就问他：「如果韩宗美退赔了，陈远和其他两个被害人写谅解书给她，她是不是就能少判……」 他想了想，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本来是想说「少判几年」，但想想好像应该不会少这么多吧…… 莫繁虽然停顿了下来，陆心衡却已经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说：「量刑【注2】上最多再给她减5%吧，唔……差不多七年吧。」 莫繁点了点头，他还没开始学做量刑，听得半懂不懂的。 归档时一些常见的罪名都是要做一张量刑表的，像诈骗罪就要做。梁庭长的量刑都是杨一珂根据判决书做的，偶尔阮橙会帮她一起。杨一珂上周的时候本来打算教他做量刑，但陆心衡说现在不用，先把其他书记员要做的活熟能生巧了再说。于是现在的案子归档，量刑都是陆心衡自己做。 莫繁觉得陆心衡实在太好了。 梁庭长有个助理还有个书记员，他的案子都是阮橙先看一遍案卷，看完了跟他汇报，然后之后大部分事也都是交给了阮橙和杨一珂的，包括写判决书。 第28页 而陆心衡却是很多事都亲力亲为。 也难怪经常加班了，没有助理不说，他作为一个不专业的书记员，也没法帮他很多。 莫繁暗暗嘆气，同时心里觉得不公，为什么只有院长、庭长才有助理呢？ 按杨一珂的说法，还是法院又忙又累，愿意来的人少，就连隔壁检察院，也没有他们那么忙。 回到办公室后，莫繁把上午开完庭的两个判决书发给陆心衡，然后开始整理归档。等归档完了之后，他又要马不停蹄地开始为下个要开庭的案子做准备了。 虽然他上班才两个星期，今天是第三个星期的第一天，但他已经差不多看透了，无论是法官还是书记员，无论是一年两年还是多少年，工作就是这样重复来重复去，一个案子结束后不会让你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因为你的系统上还有十几、二十几个案子等着你，正如林希法官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案子是办不完的。 陆心衡效率很高，在中午下班前把判决书写好了。莫繁把他写好的判决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是陆心衡的要求，一字一字地读过去，看看有没有哪里写错字了，或者有没有语句不通，或者有没有什么写漏了，或者刑期有没有算对……虽然光脑上安装的那文书系统会自动把基本的都检测一遍，但可能还是会有疏漏，总之，在把判决书发出去之前，他们要尽量做到准确无误。 当然，机器不是万能的，人也不是完美的，总会有疏漏和出错的时候，这种时候就只能改了再重新发一遍，把原先有错误的版本替换了。 莫繁伸了个懒腰。 下午，他把两个案子整理归档完了，判决书也全都发送出去了。 办公室里，林希和许思然去开庭了，杨一珂也去开庭了，阮橙在看案卷，张利欧在做执行书，安娜——王院庭少，安娜作为他的助理，实在是轻松，每天还有时间看专业书。 莫繁羡慕不来，只能尽力做好自己的事。 不过刚暂时忙完，他没立即做下一件事，而是偷偷透过缝隙打量起陆心衡。 陆心衡的感冒好像已经好了，至少上午开庭时他的状态不错，从脸色中也看不大出他是不是还病着。 这会儿他梳理着下周要开庭的一个案子，脸上的神色分外认真，更是看不出他是不是还病着。 如果能正大光明地问他就好了。莫繁心想，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线条。 他现在和陆心衡，就是纯粹的同事关系，甚至这关系还没他和张利欧、林希他们亲。 莫繁扭头看向窗外，手上的笔依旧在画着。 「啊！」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就响在莫繁耳侧，吓得他手一抖，笔重重地在纸上一划，划到了外面桌子上。 莫繁沉默地转头看去，是阮橙想去灌水，经过了他座位旁。 「小莫！」阮橙声音比平常提高了起码两个分贝，「你竟然在纸上乱画？！你这么浪费纸……你知道纸多贵吗？除了那些院长级别的领导，我们其他人这种本子就只发一本的啊！之后你还想要，就得你自己去买了！」 莫繁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纸具体什么市价，但是他想到实体书的价格……真的很贵。 阮橙的尖叫把办公室其他人也都引了过来。陆心衡还特地站起来往他桌子上看了看。 莫繁看到他动了动嘴唇，用一种劝说的语气说：「省点钱。」 作者有话要说：　　陆语重心长：「省点钱。」 - 注1：被告人被带到法院后临时关押的小房间。 注2：量刑，又称刑罚裁量，是指根据刑法规定，在认定犯罪的基础上，对犯罪人是否判处刑罚，判处何种刑罚以及判处多重刑罚的确定与裁量。（帮你们百度了……） 感谢支持～ 第十八章 陆心衡的家境不错，从小也是被家人给予了他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不像有些贫困人家的孩子，一辈子都可能用不起纸，而他却是从小就接触过了纸。甚至只要他现在愿意，也可以每天用纸来书写、记笔记，只不过他几乎很少用了。 地球时代，纸基本是用植物纤维做成的。而在两百年前人们刚迁入到新的星球时，星球上植被稀缺，他们带的种子们也都无法在短时间内长成大树，何况还有气候等客观客观条件的影响。于是，电子产品逐渐取代了纸。两百年后，无论是无纸化生活还是无纸化办公都已经很成熟了。 莫繁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专门查过歷史，地球灭亡其中一个原因是地球上的植被们大幅度减少，所以到达新的星球后的人们便很重视植物的种植，严格控制着植物的使用，像用植物来做纸这种，肯定是要被最大程度限制的。 不过莫繁不太明白—— 「为什么不採用不用植物来做纸的方法？」他这话并不是在办公室里问的，而是在晚上兼职完回到家后，问莫莫的。 这两个星期以来，自己的主人问了无数弱智的问题，连身为虚拟形象的它都想翻白眼了。然而它是个合格的服务者，不管问题怎么奇葩，它都会如实回答。 于是，莫莫说着网上翻来的标准答案：「人类已经适应且习惯了无纸化生活，纸的存在就变得可有可无了。自星历96年开始，联盟掌权者们宣布不再研究纸的生产。」 第29页 莫繁「哦」了一声，没再出声。 一时半会就让他不用纸，还真是不太习惯。 其实至今为止，他也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 这里很多东西和地球上相似甚至相同，但也有一些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无纸化生活下，上厕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回去了。但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更重要的是赚钱、生活和工作。 以及陆心衡。 法院的生活虽然忙忙碌碌，每天都充斥着各种声音与琐碎，但渐渐适应了之后，倒像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时钟。 「滴答」一声，新的案子来了。「滴答」一声，要去开庭了。「滴答」一声，二次开庭差点忘了问陪审员是否有空。「滴答」一声，电话响了，可能是被告人找，可能是辩护人找，可能是公诉人找，可能是领导同事们找…… 莫繁照例是白天法院上班，晚上去第一餐厅兼职，其他空闲时间看建筑方面的书籍和相关材料，行程倒是安排得满满的，连有时候想出去转转都找不出什么时间。 他有心想追陆心衡，但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就是暗恋过，没有亲身追过人，不太知道怎么下手。他现在也就是偶尔从第一餐厅给陆心衡带点吃的。 他不知道陆心衡心里怎么想的，从他的表情也实在看不出什么。但他没拒绝过，只不过每次都会很客气地说谢谢，然后从家里带来什么好吃的水果，都会先给他，再分给其他同事。 距离韩宗美诈骗案的开庭已经过去三天了。这天晚上，莫繁在第一餐厅兼职——他做了几天，厨艺水平不说有多少提高，和汤清濯及另外两个厨师的关系倒是变得挺好。 他们都是性格不错的人，莫繁有什么请教他们，他们也都不藏私，能教就教。 「莫繁，把鸡胸肉拿过来。」汤清濯一边做着今晚的主厨套餐，一边指使着莫繁。 莫繁刚把鸡胸肉递给汤清濯，就见爆炸头匆匆走了进来。 「嗨，莫，能帮我在外面看一会儿吗？」爆炸头咧开一口白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闹肚子了，去个厕所。」 爆炸头名叫埃力·金，是第一餐厅的大厅主管，主要就是看管着店内的那些上菜机器人，如果客人有需要，他会亲自服务。如果客人们发生什么矛盾，也是找他。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莫繁洗了洗手，去外面暂时顶替埃力的位置了。 埃力有个专门的办公室，不大，就在厨房和大厅中间。办公室的整面墙上全是监控，能从各个角度看到整个大厅。埃力有时候呆办公室里，有时候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他说其实他更喜欢坐在那观察那些客人，而不是在办公室里隔着冷冰冰的屏幕「发呆」。 刚上班没两天汤清濯他们就把埃力的底透露了，原来埃力下班后喜欢写点故事打发时间，有时候会把他观察到的那些人打个马赛克写进去。 莫繁坐在埃力的办公室里。 从墙上的监控屏幕上可以看出，晚上七八点的第一餐厅是座无虚席，等待区还有不少人在等待。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他们就是晚上十点关门的。 不少人都建议汤清濯晚点关门，通宵营业也行，多请点人。但汤清濯每次都拒绝，就雷打不动地早上十点开门，晚上十点关门，下午两点到四点间还休息不营业。 莫繁没有埃力观察客人的喜好，他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且挺浪费时间的，于是就在光脑上看起了电子书——建筑方面的。 把昨晚没看完的这章看完后，他抬起头，往两侧扭了扭脖子，突然就定住不动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壁。 他看到了陆心衡。 陆心衡坐在靠墙的一个位置上。那是张双人桌，但他是一个人来的。这个世界的监控很高清，他稍微一放大，就看到了陆心衡吃的凉拌西兰花、香煎鸡胸肉和金针菇豆腐汤——那是今晚的主厨套餐。他还看到了陆心衡微微垂下的眼皮，上面又黑又密的睫毛，微张的嘴唇上沾上了颗芝麻——汤清濯喜欢在鸡胸肉上撒点白芝麻。 莫繁还歪着脑袋，就怕自己一动，陆心衡就消失了。他从监控里见到这些，条件反射地就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接着，他慢慢地把双手放到脑袋两侧，好像这样就能固定住脑袋似的，再慢慢地把脑袋掰正了。 陆心衡还在吃。 一口一口，看起来很好吃。 办公室的桌上有水，莫繁拿了个杯子倒起来就喝，「汩汩——汩汩——」，喉结滚动。 凉水也压不下他想亲陆心衡的心，莫繁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往后发出「呲啦」一声响—— 他要出去找陆心衡。 就在这时—— 「莫莫温馨提醒，您有新信息到达，来自您的母亲。」 莫繁迈出去的脚步倏地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十九章 母亲？ 莫繁这会儿是真的愣住了，还有一丝没反应过来，他有母亲吗？他的亲生父母不是把他抛弃了吗？而且他们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 不、不对……莫繁拍拍额头，他现在已经不在地球上了，他现在在一个新的星际里，在一个叫东γ星的星球上…… 第30页 所以这个母亲是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的？ 莫繁没有他的记忆，算是失忆的，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对于这具身体的家人的记忆更是别说了，当然也没有。 他低头苦笑了一下。 他自己是孤儿，莫名来到这世界后竟然也下意识地就认为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也是孤儿，根本没想过他会有家人的问题。 现在呢？ 他母亲来信息了。 莫繁让莫莫打开了这则信息。 信息有点长，莫繁沉默着看完了全部，概括起来不过三点—— 第一，例行公事一般地询问自己的儿子最近如何，生活工作都还顺利吗——用词客气而生疏，莫繁猜测这对母子关系最多一般。 第二，我的现任丈夫对我很好，生活很富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不要担心哦——潜台词像是在说「你不要羡慕哦」。 第三，我的儿子，你的弟弟，下个月十八号就要成年了，家里要给他办一个大party，记得来哦——附上了地址。 看完后，莫繁又盯着这信息看了好一会儿。 「嗨，莫，发什么呆呢？」埃力上完厕所回来了，亲热地拍了拍莫繁的肩，「累了就休息会儿，汤哥不会扣你钱的。」 「好。」莫繁转头再次看了眼墙上的监控，陆心衡正在吃最后一块鸡胸肉。 他没有去找陆心衡，而是去跟汤清濯说了一声后，独自来到三楼的阳台，吹风。 他把手臂搁在阳台上，望着这个从天空到地上都灯火通明的城市。风从前方吹来，把他的头髮往后吹了又吹，双眼也被吹得半眯起，眼底像是吸入了这城市闪烁的灯光，有些迷离。 他确实是没想过这具身体的主人会有家人的问题，也是没从光脑或者家里其他任何地方找到他有家人的相关信息。 就像刚才那条信息，如果莫莫不说这信息来自他的母亲，在看到内容之前，他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他「母亲」发的。 发信人显示的是一个名字，庄伶俐。 他翻过了，他和这个叫庄伶俐的人先前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就像是他以前碍于面子加的几个微信好友，就是从来不聊的。 而且无论是从他的通讯录里，还是从他以前和别人的聊天记录里，莫繁真的是没有发现一丝关于他家人的痕迹。 看来关系是不好了。他想，都到了联繫都不联繫、提也不提的程度。 庄伶俐让他下个月十八号去参加他弟弟的成人礼。用词是带着某种得意意味的命令式，而不是客气礼貌的邀请。 不过莫繁首先想到的是下个月十八号刘东林的婚礼，他特地邀请了陆。陆还没说他到底去不去。 至于成人礼的地点……莫繁眯了眯眼，首都星？ 庄伶俐附着的这个地址，开头就是菲尼克斯星球六个字，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菲尼克斯星是这个星际的首都星。 他的这位母亲……住在首都星？ 有一次办公室里聊天，就聊到过首都星。许思然说她男朋友的一个亲戚就定居在首都星，有钱得很。然后杨一珂就感嘆说许思然找的男朋友有前途啊，以后指不定也就要搬去首都星了，求抱大腿。 许思然和杨一珂说说笑笑，惹得办公室其他人也加入了这个话题。张利欧说他这辈子是不奢求能定居首都星，以后有空带老婆孩子去那玩玩就好。林希说住在首都星的人要么是有权的，要么是有钱的，像他们这种小喽啰去那是混不下去的，毕竟买房就买不起，租房也是笔大支出，还不如在东γ星上潇洒过日子。 当时连莫繁也跟着聊了几句，但唯独陆心衡沉默不语。他当时以为陆是在专心办公，但现在细细想来，他那会儿的神色，似乎和平时稍有些不同。 说牴触也不是牴触，说嚮往就更不是了……莫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但感觉首都星之于陆心衡来说大概有什么特殊意义。 他没在三楼阳台呆多久，看完了信息又吹了会儿风，整理好情绪后就走回了厨房，继续工作。 当晚回到家，他问莫莫关于他母亲的事。 莫莫既然知道庄伶俐是他母亲，那可能也知道一些事。 莫莫：「莫莫竭诚为您服务，莫莫只知道您的母亲叫庄伶俐，她改嫁了，还给您生了个小弟弟。」 莫繁：「……其他事呢？」 莫莫：「莫莫不知道。」 莫繁：「……」 真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莫莫不知道庄伶俐的其他事，机器人管家也不知道。莫繁心说，那这成人礼到底是去参加还是不去参加？他查过了，八月十八日刚好是周六。 他一时半会儿做不下决定，信息便也没回。 与此同时，陆心衡洗完澡出来，看到自己的光脑上多出了六条信息。 关途：陆陆！！！ 关途：克莉丝汀·李要结婚了！！！ 关途：你知道她结婚对象是谁吗？！！！ 关途：你肯定猜不到啊！！！ 关途：快来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哈哈哈哈！ 关途：人呢？？？？？？ 陆心衡淡定地扫了一眼，然后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等他坐下，喝了一口水后，才给关途回了两个字。 陆心衡：知道。 关途立刻就敲了视频过来。 第31页 陆心衡无情地点了拒绝。 关途：？？？ 关途再次尝试视频通话。 陆心衡依旧点了拒绝。 关途：？？？ 关途：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不想看看帅气的我又帅到了什么程度？？ 陆心衡：说人话。 关途：你看你冷淡的，也难怪克莉丝汀跟别人跑了，要不是我从小就认识你啊，肯定也得被你吓跑。 关途：不过说起来，你这是被克莉丝汀绿了吧？绿了吧？哈哈哈哈！！！我跟你讲，这事我能笑一年，我们高富帅的陆法官竟然被人绿了哈哈哈哈！ 陆心衡：刘东林。 关途：我去！你真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今天收到克莉丝汀寄过来的请帖才知道的啊！ 关途：你说吧，你想在婚礼上怎么做，哥们儿都支持你！看你是要狠狠扇刘东林的耳光，还是带个更漂亮的妞儿去气死克莉丝汀！我前天认识了一个颜值气质都顶尖的，要不介绍给你认识？ 陆心衡：我爸妈身体如何？ 关途又发了个视频通话的请求过来。 陆心衡：…… 房内常年恆温，空气有些干燥，管家机器人体贴地打开了加湿器，又开了香薰机。在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中，陆心衡第三次点了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二十章 「嗨，莫繁！」 早上，莫繁刚进法院的大门，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这人个头比莫繁矮一些，头髮被风吹成了中分，脸上带着开朗的笑意，正是同他一批成为书记员的孙宸。 孙宸被分到了少年庭，和刑庭是隔壁，同样是刑事线的，两边的法官平日里也多有来往。 莫繁客气地打招唿：「孙宸。」 孙宸比刚来报导那天看着更为活泼，他问道：「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莫繁说：「还行吧。」 孙宸说：「听说你跟的是陆心衡法官啊？怎么样，和传闻中的一样难相处吗？要求是不是很高？事情是不是很多？」 莫繁微笑：「陆法官人挺好的。」 孙宸：「我当初确定进法院后，就祈祷千万不要把我分给陆法官——兄弟，咱们私下吐槽吐槽可以的，你别不好意思说。」 莫繁微笑：「陆法官人真挺好的。」 莫繁心说，和陆不熟的人才觉得陆难相处，熟起来之后——看林希就知道了，陆平时和她说话时态度就亲切多了。 「对了，你工作怎样？」不想再听孙宸继续说陆心衡怎样怎样，莫繁主动挑起了下一个话题。 孙宸双眼亮了亮，很快又嘆了口气，说：「工作强度倒是还好，法院也果然能见识到各种案子，但……就我明天要开庭的一个案子，强/奸，被害人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私生活很乱……」 说起这个案子，孙宸就有一堆话想吐槽，直到他们快到办公室了，才勉强剎住车。他再次拍了拍莫繁的肩膀，说：「工作加油。」 工作是得加油。 今天他们要开庭的案子是一个适用普通程序审理的案子，被告人被指控犯盗窃罪，但是怎么着就是不认罪。 被告人名叫王钻石。 莫繁当时看到就在心里吐槽，什么潮流名字？ 王钻石是被取保在外的，开庭前还通过一楼导诉台打电话来问开庭时间是不是几月几号几点的，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得到再三肯定后，才离开。 他打电话过来时其实还提出要见法官的事，说是想跟法官说说他是怎么的冤枉，他根本没来过案发地之类。 电话是莫繁接的，莫繁听了后把王钻石的话转述给了陆心衡听，陆心衡说不见，让莫繁跟他说有什么话开庭时说就行了。 挂了电话后，陆心衡说了一句话：「他开庭时也不会认罪的。」 有些被告人在侦查、起诉阶段不认罪，但到了审判阶段后，可能当庭就认罪了，但是有些被告人，就算是证据确实充分，但他就是死不认罪。 陆心衡似乎有些烦，他当时又说：「这个案子的证据也并非很充分。」 等到开庭时，莫繁才明白陆心衡说的「并非很充分」是什么意思，而被告人也是因此咬定自己没罪，没做过盗窃这事。 不过现在还没开庭，莫繁才刚到办公室，准备上班。 依旧是张利欧和陆心衡到得最早，女同事们姗姗来迟。杨一珂今天甚至还迟到了十分钟。 「起迟了起迟了！」杨一珂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她今天早上也有庭，放下挎包后立即看了眼光脑，确定是在第几庭开庭后就拿着制服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莫繁就没这么紧张了，他来得早，已经换好了衣服——这身制服是陆心衡的。 陆心衡上次说回家给他带一套新的制服，果然，第二天上班时就把制服带过来了。莫繁试穿了一下，除了裤子短了两三厘米，其他刚刚好。 陆心衡和莫繁看上去其实差不多高，不对比的话也看不出他的腿比莫繁的短那么一丢丢，莫繁这一穿他的裤子，就暴露了。 ——法院每个人的制服都是量身定制的。 不过裤子短一点点，也不影响，露出脚踝反而显得潮流——至少莫繁在地球那会儿露脚踝是真潮流。 穿张利欧的衣服开庭和穿陆心衡的衣服开庭，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前者是不得不找个人借，不然没穿规定的制服开庭会扣分，而且是扣在法官头上的。后者是兴奋与期待，就像是他和陆心衡合二为一了，距离为负。 第32页 莫繁整了整制服，在左胸口戴上了徽章。 再等等就准备去开庭了。 「同志们，我早上和玛丽一起吃饭，听说了一个碎三观的案子啊，你们要不要听啊？」林希人还没进办公室，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许思然立即举起了手：「什么什么，要听要听！」 玛丽是少年庭的一个法官，和林希是同时间进的法院，多年来俩人关系一直不错。 林希放了包，说：「她明天要开庭的一个案子啊，被害人才十二岁啊！十二岁啊！已经和许多个男的发生过性关系了！」 张利欧说：「才十二？」 「就是啊，基础教育都还没学完呢！十二啊，就算小女孩是自愿的，那些个男的也都是强/奸啊，公安打算一个一个地把他们都抓来呢！」林希说，「你们知道这小女孩为什么会和男的发生性关系吗？」 话落，林希摇了摇头，说：「现在的小孩子啊，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父母又都是怎么教育的……」 许思然猜测：「混社会的？」 阮橙：「为了钱？」 莫繁就要准备去开庭，离开前，他听到林希说：「买化妆品！她说只要男的给她买化妆品，她就跟他发生性关系！」 许思然唏嘘地「咦」了一声，说：「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自爱，就不怕得病吗？」 阮橙说：「就是啊，连买化妆品都没钱，就算是不怕得病……那万一得病了，也没钱治吧？」 这年头好像不管什么病都是不致命的，小病的话吃颗药就好了，大病去医院治疗个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前提是都得有治病的钱，没钱就没什么好谈的。 莫繁走出办公室前，听到林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对啊！玛丽说她看了案卷，有好多次都不带套你们知道吧？不带套啊！」 莫繁边往审判庭走去，边想，看来孙宸早上跟他说的就是这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二十一章 正如孙宸所说，来法院确实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的案子，不管是自己亲身办理的，还是平时听同事说的。他明天要和他的法官开庭一个令林希三观尽碎的案子，莫繁自己今天就要和他的法官开一个奇葩的。 ……其实莫繁还挺想用「智障」一词的。 王钻石早早就到了审判庭，莫繁一打开当事人那边的门就看到他了。 王钻石个头并不高，比莫繁矮了一个头，头髮只留了顶上一撮，还染了个紫色。 「法官，我跟你讲，这事儿啊，我是被冤枉的，我……」 王钻石才开了个口，就被莫繁打断了：「我不是法官——你进来。」 门也是智能门，里面加了能扫描人体获取信息的程序。 王钻石一踏进来，门旁的屏幕上就出现几行信息。 姓名：王钻石 性别：男 年龄：29 住址：东γ星关平市橙马区白陶街1515号青瓷公寓1708室 …… 确定了被告人的身份后，莫繁让他站到了被告席里。 「没有家属过来？」莫繁问。 王钻石：「开完庭我就回去了，让他们过来干嘛？」 王钻石说得十分自信，接着问：「那法官什么时候过来啊？」 莫繁：「开庭时会来。」 王钻石：「哦，那小哥我先跟你说说，我根本就没去过那什么地方，起诉书上说我去了哪来的？我看看啊……」 说着说着，王钻石点开自己的光脑看了眼，接着说：「对，就是这个地方，吉光区百岁大街338号，我连吉光区都没来过呢，还百岁大街，百岁大街在哪我都不知道呢！还盗窃，我去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地方盗窃？」 莫繁已经把开庭前的准备工作做完了，他冷淡地看了王钻石一眼，随口说道：「你现在这不是就在吉光区吗？」 王钻石：「是之前，之前我没来过吉光区，今天开庭我肯定得来啊，不来你们得抓我了不是？」 莫繁「哦」了一声，说：「你之前不是在我们法院的导诉台打电话找陆法官吗？」 王钻石：「那天之前啊！我又没陆法官的号码，肯定是得来你们法院问啊 ！」 莫繁无话可说，扯着嘴角假惺惺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坐到了光脑前。 几分钟后，王钻石的辩护人来了。 王钻石自己没请律师，这位律师是莫繁通过法律援助中心给他指派的。陆心衡告诉他，只要是不认罪的案子都得有律师，如果他自己没有请，就他们这边给他指派。法律援助的律师不需要被告人自己付一分钱，一般被告人都是愿意的，如果不愿意，那就另说了。 「洪律师。」莫繁打了个招唿。 洪律师是一位年轻的女律师，戴着一副黑色细框的眼镜。 这个世界戴眼镜的人很少，科技和医疗的发展使得近视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戴眼镜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更多的是装饰。 不多时，公诉人和陪审员们也都到齐了。 于是，莫繁就通知陆心衡可以过来开庭了。 「咚」的一声，陆心衡敲下了法槌，王钻石盗窃案正式开庭了。 被告人不认罪的话，公诉人一般会在法庭调查阶段讯问被告人。于是，莫繁就听到公诉人问：「被告人王钻石，公诉人依法讯问你几个问题，你有权作有罪的供述，也有权作无罪的辩解，但必须实事求是地回答。星历202年，你住在哪？」 第33页 今年是星历205年，202年是起诉指控的案发那年。 王钻石：「橙马区呗，我近十年一直住在那呢。」 公诉人：「202年6月13日也住那？」 王钻石：「那肯定啊，不住那我住哪？」 王钻石：「哎，我想起来了，那年夏天我有段时间回老家了，我老家在西θ星呢，我记得我是6月14日的飞船，6月27日才回来，这个有飞船票的啊，你们都可以查！」 公诉人：「6月14日回老家，13号呢？」 王钻石：「那肯定是在收拾行李呗！我几年没回去了，肯定得带点特产啊！」 公诉人又继续问，但无论问什么，王钻石总是有一堆理由来狡辩，最后公诉人问道：「被害人家里被损坏的窗户上检测到了你的dna，你怎么解释？」 王钻石：「dna？你们确定检测出来是我的吗？我根本就没来过吉光区，没去过这什么百岁大街338号！」 公诉人结束了讯问，辩护人开始发问。 辩护人：「被告人王钻石，你在关平市橙马区住了几年了？」 王钻石：「九年多，快十年了。」 辩护人：「做什么工作？」 王钻石：「现在跟我姐一起在一个家具厂工作。」 辩护人：「工资如何？」 王钻石：「一个月四五千星币吧。」 辩护人：「每个月消费水平如何？」 王钻石：「我很省的，每个月也就花个几百块星币，再给我老婆和孩子花个一千多。我老婆和我一起工作的，工资差不多。」 辩护人：「那就是说你们家每个月还能剩余挺多钱，四五千有的吧？」 王钻石：「对啊，这肯定有！我们一家都不乱花钱的，我们生活得好好的呢，没事我偷什么钱啊？只有没钱的人才会偷钱吧？」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辩护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相信合议庭也已经听懂了你的陈述……」 辩护人点点头，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 等辩护人问完后，陆心衡开口了：「被告人王钻石，本庭依法讯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实事求是地回答。你刚才回答辩护人的问题中提到，你是跟着你姐在一个家具厂工作？」 王钻石：「对。」 陆心衡目光锐利了些：「但你后来回答辩护人的另一个问题中又供述，你姐在一个快递公司工作，你也跟着她工作过一段时间？」 王钻石是个很能说的人，刚才回答辩护人的问题时倒豆子一般倒出了无数话语，陆心衡抓住了其中矛盾的一点。 王钻石：「我有好几个姐姐，家具厂的是我二姐，快递公司的是我三姐，我还跟我大姐在学校打过工呢。」 陆心衡：「202年6月13日，你在哪里工作？」 王钻石：「这个我得想想啊，我跟我二姐是去年，那202年我肯定跟我三姐。」 陆心衡：「快递公司？」 王钻石：「对对。」 陆心衡：「具体做什么工作？」 王钻石：「那肯定是快递啊！法官我跟你讲啊，当时我送快递的速度可是全公司最快的，人称快递侠呢！」 陆心衡：「送过快递到关平市吉光区吗？」 王钻石：「没有！」 陆心衡低头扫了眼光脑屏幕，翻到证据卷的其中一页，问他：「204年11月13日你因犯盗窃罪被橙马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那一次你承认只偷了五百星币，为什么最后赔付给被害人两千星币？」 王钻石目光闪了闪，说：「那是我家人赔的，我哪知道为什么啊！」 陆心衡不再讯问，让公诉人开始出示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 补个说明，设定的是这个世界还是有【钱】这种实物存在的，还是会有极个别人喜欢在家里放【钱】。 第二十二章 公诉人证据出示完了后，被告人和辩护人分别对证据进行了质证。 被告人说：「有意见，全都有意见。他说他被偷了三万星币，那就是我偷的吗？我连吉光区都没来过，他家在哪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偷？还有这个dna鑑定，反正我没去过，鑑定结果肯定出错了，我申请重新鑑定！你们从什么窗户上鑑定出了我的dna对吧？那就把这个窗户重新鑑定一下！」 都三年前的事了，窗户上的痕迹早就更新换代无数回了，王钻石提出这要求就像是故意耍无赖。 律师虽然年轻，但毕竟是专业的律师，提出的质证意见就有逻辑多了。 洪律师把身体坐得更直了，充满信心地说：「下面辩护人对刚才公诉人出示的证据发表质证意见。第一……」 「……全案的证人证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害人的弟弟，只有他弟弟能够证明他被偷了三万星币。但是被害人和证人之间关系特殊，辩护人认为其证言的真实性存疑。即便证言真实，也不能够得出是被告人王钻石窃取了这三万星币的结论。」 说到这里，辩护人暂时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对dna鑑定书有异议。那份dna鑑定书唯一鑑定出被告人dna的是来自窗户上的一个擦拭。擦拭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皮屑，一种是指纹。如果是皮屑的话不排除有他人携带进来的可能性。而指纹的话，用似然率来认定是否同一，只是可能性大小的一种表述……」【注1】 第34页 ——这里莫繁没太听明白，辩护人提到了似然率、同一性什么的…… 辩护人讲得很详细，把公诉人出示的证据一个一个地质证了过去，不管有没有异议。 公诉人脑子转得也很快，立即就给出了答辩意见。 公诉人眼神沉稳，吐字清晰：「对于辩护人刚才的质证意见，公诉人现在做个答辩。」？ 「……盗窃的本质就是秘密窃取，只有被害人的弟弟知道被害人当时存放了多少钱在家里是合情合理的。」？ 「公安机关当时的现场勘查笔录的真实性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从窗户上提取出的那个检材实际上就是遗留在案发现场的……」 陆心衡控制着法庭节奏，在控辩双方都充分发表意见后，进入了法庭辩论环节。 这个环节，依旧先由公诉人开始，公诉人发表完公诉意见后，再由被告人发表意见，最后是辩护人。 对于辩护人的辩护意见，莫繁仔细听了听—— 「……被告人及其妻子都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家庭条件还可以，没有去盗窃的必要性。」辩护人信心满满，之后又强调了被害人和证人之间的特殊关系。 「……第三，当年案发后，被告人王钻石的帐户余额并没有任何变化……」 「……本案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被告人偷了被害人的钱，留在窗户上的dna最多只能证明被告人去过被害人的家。」 辩护人最后掷地有声地说：「……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根据星际刑法疑罪从无的原则，希望法庭推定被告人王钻石无罪！」 陆心衡没有当庭宣判，他让王钻石先回去，通讯保持畅通，在需要他过来的时候能来法院就行。 等被告人走后，陆心衡问：「洪律师，你真认为王钻石没偷？」 洪律师笑笑：「现有证据确实不能直接表明被告人偷了钱，陆法官，这个你也知道吧？」 公诉人刚才开庭的时候在回应辩护人的辩护意见时就已经说过，就算是没有直接证据，但只要间接证据充分，也是能够定罪的。这会儿他又说了一遍，另外他还说：「王钻石有盗窃的前科，他是个惯犯。」 等所有人都走后，莫繁关了设备，和陆心衡一起回办公室。 对于这个案子，陆心衡看上去确实有些纠结，比起以往来更为慎重。还没走到办公室，他就对莫繁说他去找庭长汇报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法律上的事莫繁不懂，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只能把其他琐碎的事都做到最好，考虑得最完善，这样陆心衡的工作量才会减少一些。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认真工作，难得安静。莫繁进入办公室时，不自觉地便放低了脚步声。 他刚坐下，阮橙就戳了戳他的背，低声问：「陆没回来？」 莫繁同样小声地说：「去找庭长了。」 阮橙点点头，说：「那我等他回来再请教他。」 阮橙要请教的肯定是案子上的事，莫繁没有多问。 「莫莫温馨提醒，您有新信息到达，来自您的母亲。」 莫繁刚准备看看下一个要开庭的案子：「……」 庄伶俐。 莫繁盯着这个名字，还是盯着这个名字。 半晌后，实在回想不出什么，他放弃了，打开了这条信息。 不用看也猜到了他的这位母亲会发来什么。他之前没回復她的信息，她这会儿指不定是来催了。 果然，信息上写着：我亲爱的大儿子莫繁，请在深刻考虑后回覆你母亲我的上一条信息。 看来不回是不行了。 莫繁不了解这位庄伶俐女士，不知道她在他再次不回信息时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所以保险起见，他得回。 但是，怎么回？ 肯定是越简短越好吧？莫繁心说，多说多错，毕竟对方是母亲，对自己的儿子应该还是有点基础的了解的吧？ 他是倾向于不去的，毕竟他不知道对方对于自己儿子的了解有多深，也不知道那天还会不会有其他认识他的人。 说来也奇怪，他在这边这么久了，竟然没碰到过一个认识原先这具身体的主人的人。他猜要么是他刚搬来这地方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认识新朋友，要么就是个社恐之类的，能宅在家里就宅在家里，实在不能宅在家里也就最大程度地避免和他人接触。 他没有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不知道他原来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这种情况下去一个陌生的party，被穿帮的风险就大了。 于是，莫繁在输入框里先输入了「不好意思」四个字，然后就停住了。 这，要怎么称唿庄伶俐？ 母亲？妈妈？mother？mum？ 还会不会是别的什么特殊称唿，比如庄女士之类？ 莫繁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悄咪咪地输入文字问莫莫——在熟练地掌握光脑的使用方法后，莫繁发现除了直接与莫莫对话外，还可以用文字和莫莫对话。 于是他问莫莫，他以前都是怎么称唿庄伶俐的。 莫莫机械一般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很冷冰冰：「莫莫不知道。」 不知道归不知道，信息还是得回。 莫繁谨慎地输入了一个「母」字。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莫繁一个手抖，还未打完的信息就这么发送了出去。 第35页 「……」 来电显示是一串短号，是法院内部的号码。 莫繁压了压额头抽动的青筋，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你好。」 「你好，陆在吗？」 「不好意思陆法官现在不在，您是？」 「少年庭玛丽，他回来了你让他回个电话给我好吧？」 「好的。」 刚才在通话的过程中，光脑上就显示有一条新信息——在他接电话的时候，莫莫不会出声提醒他有新信息。 莫繁看着「庄伶俐」三个字，顿感头疼。 他点开了信息。 庄伶俐：我亲爱的大儿子莫繁，我已经给你快递过去了一套礼服，请于参加你弟弟成人礼的当天穿上。 莫繁：「……」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作者瞎几把写，你们就瞎几把看看吧……说实话，写这种东西，真不敢保证百分百正确，毕竟不是专业的，肯定会有bug的，有专业人士看的话，就……请温柔指出～不喜欢就跳过、点叉呗～ 感谢支持啦～ - 小小修改了下，然后发现有乱码，修改了几次还是删不掉orz不知道为什么 - 第二十三章 首都星。 「夫人，您笑得这么开心，大少爷回信息了？」一个中年模样的金髮男子站在一张躺椅旁，笑眯眯地为躺椅上的女子倒上一杯红酒。 女子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墨镜遮住了她三分之二的脸。她勾着唇角，墨镜下的眼往上一瞥，说：「大卫，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啊。」 大卫笑笑：「夫人您这么笑，难道不是开心？」 「开心嘛……也算是吧，等他来了，就更能衬托出我的麦克是多么地棒。」女子嘴角轻蔑的笑一闪而过，「他也不想想，就他那种身份，配进布莱克将军家的大门吗？」 她搭在椅背上的右手动了动，说：「还不是沾了我的光。」 中年管家对此不置一词，面上仍旧笑着，心里却「嗤」了一声。这位夫人这些年当惯了富太太，怕是忘了，二十年前她也是连将军家的门槛都摸不到的。 「说起来下个月十八号日子真是好啊，我的麦克成人礼，李家的克莉丝汀小姐结婚。」女子，也就是庄伶俐，把墨镜往额头上推了推，露出一双带着明显期待的双眼，「幸好李家的结婚宴是在中午，等到晚上啊，就是我们家热闹喽！」 到时肯定会来很多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她到时候可得好好打扮一下，把女主人的气势与美貌都展现出来。 庄伶俐这几年被养在富贵中，养得脸色红润，皮肤细腻光滑，没嫁人之前都没这么好。她摸了摸自己依旧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部，很满意，也深深期待着到时艷压群芳。 「对了，」庄伶俐吩咐管家，「把昨天刚拿来的那件礼服给他寄过去。」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管家应了一声，然后说：「夫人，这礼服颜色太过深沉，恐怕不适合年轻人……」 庄伶俐摆摆手：「能穿就行。」 管家不再说话，内心又「嗤」了一声，要不是法律规定抛弃儿女是犯罪，这位夫人怕是早就把她的这个大儿子给扔了，这些年她也就做做表面功夫。 这时，管家的通讯器响了，大门口的机器人来报，有人来访。来访人的容貌传到了管家的光脑上。 管家看了一眼，俯身对女子说：「夫人，关家的少爷来访。」 整个星际是一个大的联盟，而联盟的最上头，是一个由五人组成的主席团。这五人是整个星际最大的掌权者。 关途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庄伶俐腾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她立即说道：「请他进来。」 关家到了关途这一辈，就他一个男子，于是，无论是家族里，还是外界，都把目光盯在了他身上。或真或假，想和他交朋友的很多，毕竟交上朋友了就差不多是攀上关系了。 关途常年混迹于各家，混得如鱼得水，在哪都说得上几句话。但能让他真心相待的却没有几个。 庄伶俐早就想攀上他这层关系了。 只要攀上了，那她的小儿子以后无论走哪条路，就都有了更大的保障。 她踩着高跟鞋，扭着腰，快速朝前厅走去。 - 陆心衡跟庭长汇报完了王钻石盗窃一案的事情后，往卫生间走去。 梁庭长的意思是，现有证据最多只能证明被告人去过被害人的家，可以定个非法侵入住宅罪。但是梁庭长很狡猾，最后又加了一句。 梁庭长微笑着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这是你的案子，你如果有把握，就按你的想法办。」 从卫生间出来后，陆心衡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办公室，反而去了刑庭其他几个法官的办公室。 等他回到办公室，一个上午已经快过完了。 「陆，」他一进办公室，就见他的书记员站起来走向他，说，「你回来了。少年庭的玛丽法官找你。」 陆心衡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莫繁敲了敲陆心衡桌子上的茶杯，笑着说：「给你倒了水，一个上午没喝水了吧？」 陆心衡拿起茶杯，里面的水是热的，茶杯也是热的。他抬头，说：「谢谢。」 第36页 「陆法官太客气了。」莫繁开玩笑一般地说，「我们都这么熟了，还说谢谢吗？」 林希坐在自己座位上，说：「小莫，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们陆法官从来就是这么客气，我和他同事多少年了啊，他还跟我说谢谢呢。」 陆心衡没接话，就笑了笑，然后回了个电话给玛丽。 玛丽似乎是请教他案子上的一个问题，听起来像是强/奸案。陆心衡说了自己的看法后，又跟玛丽说这方面程勛法官是专家，让她去请教他。接着趁此机会，陆心衡跟她说了自己现在手上的一个案子碰到的问题，就是刚开完庭的王钻石盗窃案。 挂了电话后，林希吃着苹果走了过来，问：「被告人死不认罪啊？」 刚才陆心衡跟玛丽描述案情时，林希显然也听到了，陆心衡就很简单地把重点再提了一遍。 「这肯定是偷了。」林希说，「你就大胆判盗窃罪，什么非法侵入住宅，太轻了！」 陆心衡说：「我也倾向于盗窃罪。」 林希：「那还纠结什么？听你刚才这么讲，我就觉得这人肯定是个惯犯，还特地穿了一身看不出体型的衣服，戴上了面罩和手套对吧？」 陆心衡点点头，这些都可以从当时的监控录像中看出。而普通居民区的监控等设备，也并没有法院等地的严密性，更别说进个门就能扫描出进入者的身份信息了。 「而且你说这人是大白天进去偷的对吧？真是胆大包天啊！」林希说，「他肯定就是看中了这家人那天不在家！」 「还有一点，」林希又说，「被害人报案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说是三万星币，而不是四万五万甚至十万的？一般这种情况下被害人不会说谎。」 林希晃了晃手里的苹果，语速渐渐加快：「钱这种东西都是地球时代的残留物，你看现在还有哪些人家里会特地放钱？这个被害人随便进的一家刚好就放了钱的？运气真这么好啊？肯定是事先探查过！」 林希说的陆心衡都知道，他去请教了其他法官，除了他们谨慎的庭长外，其他法官也都倾向于定盗窃罪。这是他们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得出的结论。 陆心衡喝了口水，有些无奈地说：「当初被害人报案后，民警们调查后认为这种案子是找不到犯人了的，就只找了被害人的弟弟一人做了笔录。」 林希笑了起来：「谁知道啊……」 谁知道，就在九个月之前，王钻石在橙马区因为盗窃被抓，公安提取了他的dna，上传到了dna资料库。就在他被橙马区法院判了之后，当年负责吉光区百岁大街338号被盗案那起案子的民警在系统上对比上了那会儿他们在现场提取到的一个未知dna，正是王钻石的。 于是，就在王钻石从监狱出来的那天，又被吉光区的民警押回了看守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二十四章 听着陆心衡和林希的讨论，莫繁一方面佩服他们，一方面又觉得陆心衡这样在一个案子上花的心思真的是很多。他自己有了对案情的判断不够，还特地花费时间去找别的法官们探讨，力求最大程度地剖析这个案子。 林希感嘆说：「也就你这么用心，要是我，直接判了！」 林希法官很果断，也很自信，对于自己的判断向来是坚定不移的。 陆心衡微微一笑，说：「毕竟我们的判断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谨慎点。」 之后，陆心衡又给橙马区法院当时承办王钻石盗窃一案的法官打了个电话。 那起案子中，被告人王钻石虽然是认罪的，但他说自己只偷了两百星币，最后的赔付却是两千，就是被害人报案的金额。 挂了电话后，注意到莫繁看过来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说：「橙马区这位法官人很好，特地去重新翻了案卷。他说他当时审理这个案子的时候，王钻石也很能狡辩。而且那次王钻石也是戴了手套和面罩。」 莫繁接道：「是个惯犯。」 「对。」陆心衡点头。 莫繁问：「你要判他盗窃罪？」 「嗯。」陆心衡说，「dna鑑定没有问题，六月天热，王钻石从窗户爬进去的时候，额头的汗应该是蹭到窗上了。他坚持自己无罪，没到过现场，是自信他没在现场留下任何指纹、脚印。」 莫繁点了点头，这个在开庭时就能听出来了，毕竟王钻石一直在强调他没来过案发地。但王钻石的脑子也是不会转弯，明明辩解自己来过但没有偷东西这种说法来得更为可信。 陆心衡说：「过几天我向王院汇报完，就把他逮捕了。」 - 陆心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他在下午下班后又加了会儿班，然后去第一餐厅吃了个饭。 机器人管家贴心地为他递上室内拖鞋，又询问他是否需要吃宵夜。 「不必。」陆心衡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卢卡斯，你每天晚上都问这句话，不累吗？」 而机器人卢卡斯也每次都回覆：「不累，先生。先生，您真不要我为您做夜宵吗？」 陆心衡瞥了他一眼，诚然地说道：「卢卡斯，你做的食物不好吃。」 「先生，我可以学的。」卢卡斯紧跟着陆心衡，「有句古语叫有志者事竟成，也有句古语叫坚持就是胜利。先生，你得让我多做做，我才能越做越好。」 第37页 陆心衡：「还有句古语叫烂泥扶不上墙。卢卡斯，你的厨艺水平真的不行。」 卢卡斯不放弃，在打开加湿器后又说：「先生，我不是烂泥，我是机器人，您不要开玩笑。」 陆心衡：「……去给我放洗澡水。」 卢卡斯是个听话的好机器人，转身就走：「好的，先生。」 陆心衡虽然工作很拼，但生活上该享受的他还是会享受。比如他会在身体疲累的时候泡个澡，按个摩，开个香薰，听点音乐。 水很快就放好了，陆心衡脱了衣服，跨进了浴缸中。 他的浴缸还是带按摩功能的，泡澡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舒适的享受。 卢卡斯在放完洗澡水后还贴心地在浴缸旁的一张小桌子上放了一杯酒。 陆心衡的左手从水下伸出，带起一串水花。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光脑上关途的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热腾腾的水蒸气把陆心衡的表情模煳得高深莫测，他偏头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关途究竟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人视频聊天？ 然后他果断地点了拒绝。 关途：？？？ 关途：你又不接我视频？ 关途：你还在加班？？？ 陆心衡惜字如金地回了一个字给他。 陆心衡：没。 关途不知道「教训」二字怎么写，又弹了个视频通话请求过来。 陆心衡摇了摇头，对此情形见怪不怪，再次点了拒绝。 陆心衡：我在泡澡。 关途：…… 关途：都是男人，怕什么？ 关途：算了算了，知道你脸皮薄。你知道我今天去哪了吗？ 脸皮薄的陆心衡：泡妹子？ 关途：错！ 陆心衡：…… 关途：再猜！ 陆心衡不想猜，他最不喜欢猜来猜去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了，他当机立断地没再回復。反正关途很快就会自己憋不住，说出来。当发小这么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 关途：算了算了，我直接告诉你。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去了布莱克将军家，唉，还不是我那个喜欢做一堆小饼干到处送人的妈，你说她喜欢送人就送人嘛，每次都逮着我，让我去送是怎么回事？？？ 关途：陆陆你说，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喜欢去送小饼干的人吗？ 陆心衡：你还真像。 关途：！！！ 关途：我哪里喜欢去送了！ 陆心衡心说，你每次去别人家里送小饼干，出来的时候不都挺开心的吗？ 而且一分钟就能送完出来的，关途每次都要花个十几二十分钟的才出来，美其名曰，主人家留我聊几句呢。 陆心衡：你见到尤娜的时候不开心？ 尤娜是布莱克将军的大女儿，关途喜欢她。不过知道这事的人只有陆心衡。 关途：唉。 关途：我今天去布莱克将军家，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见到尤娜。 关途：但是布莱克夫人告诉我，尤娜前两天和朋友一起去旅游了。 陆心衡在心里「哦」了一声，随手输入了几个字。 陆心衡：什么时候回来？ 关途：麦克成人礼前吧。 关途：那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啊！！！我有这么长时间都要见不到她了啊！！！ 陆心衡：…… 陆心衡不止一次向关途建议过，真喜欢就去追，尤娜不见得不接受，再说就算失败，还可以再来不是？但关途这人，对别的人能够口若悬河，一面对尤娜，就……可能是害羞吧。 关途：但是我真不喜欢现在的布莱克夫人，一看就势利，对自己的儿子宠上天，对尤娜却是表面的好，装模作样，看我过来就巴结，呵！ 尤娜的母亲是布莱克将军的第一任夫人，在她年幼时就因病去世了。 关途：幸好布莱克将军人还不错，不然我肯定早就把尤娜抢出来了！ 陆心衡扶扶额，摇了摇头，关途这傢伙，也就会在他面前说说，真行动起来的话……尤娜大概先把他打趴下了。 二人闲聊了许久，直到陆心衡泡完澡。 睡觉前，陆心衡想了想第二天的工作内容，在脑内罗列出了「一二三」。而后，他又想了想，把这个「一二三」给他的书记员发了过去。 莫繁还没睡，他在看书。 莫莫提醒他又新消息的时候他还在想是谁大半夜的给他发信息，紧接着就听到了「陆心衡」三个字。 莫繁的神经立即振奋了起来，忙点开信息看。 莫繁手比脑子快，回了个问号过去。 陆心衡看着这个问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输入了一行字，点了发送。 陆心衡：明天的工作任务。 莫繁：「……」 他的法官大半夜的还在想工作？ 「这么晚了，陆你快点睡吧，别想工作了。」 「白天都那么忙了，晚上就别想工作了，早点睡。」 「乖，睡觉。」 「还没睡？」 …… 莫繁在脑内想了一圈的怎么回復，最后只回覆说——好，我知道了。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早点睡。 陆心衡：晚安，你也早点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38页 第二十五章 两天后，陆心衡把王钻石盗窃案向王院汇报了，王院也同意对他逮捕。于是，陆心衡就让莫繁联繫王钻石，让他第二天来法院做个笔录。之后，他又让莫繁联繫公安的预审【注1】，开了王钻石的逮捕证。 逮捕后确实要做个讯问笔录，这样也并不算是把王钻石骗来。 莫繁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内心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他设身处地地想像了一下，觉得如果他是被告人，明明说过来是做笔录，但实际上却有公安的民警在等着自己，那心情……以为很快就能回家，谁知去的却是看守所。 但后来，见多了一些被告人的狡猾辩解，翻过一些案卷笔录，了解了他们做过的事，对他们的同情也渐渐减少。 同情并没有什么用。 甚至对于一些被告人，莫繁看到他们，听到他们开口说话就能意识到，尽管这次他可能认罪了，也表现出悔罪的态度，但是等他刑期满了出来，还是会再犯。 有些人就是屡教不改。 王钻石来到法院的时候，公安民警还没到。陆心衡当时刚好在打电话，就让他去外面走廊上等着。 莫繁出去看过几次，王钻石也确实乖乖在等着。他上半身靠在墙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玩着光脑，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好像只是来法院游玩一样。 陆心衡打完电话后，再次联繫了民警，得知他们快到后，就让莫繁把王钻石领了进来。 陆心衡问他有什么想说的。 也不知王钻石是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还是真的太自信了，自信无论是自己的指纹脚印还是dna都不会留在案发现场，他又说了和开庭时一样的话。 「法官，真的，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来过吉光区，更是不知道百岁大街在哪！那个地方，我连它的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他再三地重复了这一点之后，又强调了律师开庭时说的辩护意见：「我有正经工作的，我老婆也有正经工作的，我们都很节约，工资加起来完全够养家了！法官，我真没必要去偷！我有这个闲工夫去偷，怎么不多加点班呢？法官你说是吧？」 莫繁坐在陆心衡的对面，听着王钻石叽里哌啦口沫溅飞，看到陆心衡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嘴角。 「……我是真不知道那房子里怎么会检测出我的dna，我认为肯定是假的！就算不是假的，那肯定也是别人带过去的！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去过那地方的！」 莫繁暗暗摇了摇头，从来没去过这种说辞听起来就假。证据方面的问题，陆心衡已经全部审核过了。这个案子中，公安机关所做的dna鑑定书，无论是dna来源还是检测过程，一系列程序都是合法的。 陆心衡修养好，就算是关途那话多的，他也从没屏蔽过。但王钻石这副不讲到你相信不罢休的样子……他眼角抽动了一下。 「王钻石。」 陆心衡扯了扯嘴角，说：「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就是说你自己没罪，没偷过钱对吧？」 王钻石用力点头：「对！」 「好。」陆心衡说，「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王钻石一张嘴，眼看又要再重复陈述一遍「我不可能偷钱」的一二三四……点理由。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门被推开，两个民警进来了。 陆心衡终于说出了那句话：「王钻石，今天要对你宣布逮捕……」 王钻石被带走后，整个办公室都松了口气，连空气都清新多了。 张利欧打开了窗户，通风。他说：「陆，你这个被告人比林希还会说啊！可怕可怕。」 林希竖起了眉：「你拿我和那人比！快帮思然一起干活，帮我把新拿来的五个案子的判决书打好！」 王钻石盗窃案的审限还长，陆心衡并不急着判。毕竟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案子，系统上已经立案的案子就还有十八个在等着他。 工作接触得越多，莫繁也越来越熟练，和陆心衡的关系也慢慢增进着，大约和日久生情相似。 比如—— 陆心衡实在是个很客气的人，他除了常说谢谢外，还经常从家里带东西过来给大家吃，有时候是苹果，有时候是樱桃，有时候是橙子——科技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当季水果不当季了，一年四季任何时候，基本上你想吃什么水果就能买到什么水果。 只不过这个时代，水果比较贵。 莫繁都吃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更熟了之后，陆心衡会问他想吃什么，或者问喜欢吃桃子吗之类的，有时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在办公室问，有时候是晚上回到家后用光脑问。 他们在光脑上的聊天记录也慢慢增多。 虽然这增多的速度真的是有点慢，而且大部分还是工作相关。 但这一切都是好现象不是？ 至少眼下莫繁对这些变化是满意的。 只不过有一点问题是……他还没什么钱，看陆心衡买水果的那个架势，他觉得他现在是养不起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八月。 这段时间，莫繁空闲时间除了看书外，也慢慢开始了画图。 他以前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都混得很一般，不是厉害的设计师，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画图员。 第39页 现在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差不多是从头开始学，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用心。 他想，他喜欢的那个人这么优秀，他怎么能给他拖后腿？ 莫繁这想法想得有点远。他们都还没一腿呢，他就已经想到万一他自身实力太差劲，陆心衡被别人指指点点了。 不过一想到这些，他就更加用功，恨不得一天七十二小时。 八月的第一个周五，陆心衡又接到了刘东林的电话。 莫繁一听到「刘律师」三个字，就竖起了耳朵听。然而似乎都是刘律师在说，陆心衡只浅淡地回几个字。 陆肯定是不去了吧？莫繁在心里推测，以陆心衡的性子，这种事肯定不会去掺和的，对他来说可能还不如来加班呢。 但是在挂电话前，莫繁听到陆心衡说—— 「谢谢邀请，我会参加。预祝你们结婚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预审大队，逮捕证是他们开的。 感谢支持～ 第二十六章 陆心衡说完这句话后，莫繁的第一反应是他也要去，紧接着他又想，婚礼在哪举行来着？陆好像没说？ 莫繁暗搓搓地盯着陆心衡，打算等他挂完电话的瞬间就问。 然而刘东林不知在电话那端又客套了些什么，硬生生地又拖了两三分钟。 终于—— 「陆，要回首都星了，心情如何啊？」林希抢在了陆心衡之前发问。 莫繁的眼珠子动了动，首都星？ 陆心衡站起来，甩了甩手臂，再自然不过地说：「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心情不成？」 「你上一次什么时候回去的啊？」林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也有大半年了吧？怎么，还在和家里闹啊？」 林希的用词十分有意思。 闹？ 莫繁看着陆心衡淡定的样子，回想着认识以来他一贯温和的脾气，从没发过火……陆会和家里闹？ 和莫繁有同样疑惑的，还有也在办公室的安娜和许思然。 许思然直接叫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闹？希希，你说的这是陆法官吗？」 安娜也附和地直点头。 林希下巴往陆心衡那一抬，说：「陆，闹一个给他们看看！」 陆心衡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别胡说。」 林希：「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可是有数啊！」不过林希到底是没说出陆心衡究竟是怎么和家里闹的。 当事人和知情人士都不提，许思然和安娜也就知趣地没再问。 莫繁虽然没说话，但却是好奇不已。 听林希的意思，好像陆心衡和他家里的关系有点紧张。而且他从未见过陆心衡和家里联繫过，至少上班时间没有。 像张利欧，他就经常和家里人联繫，有时候是他老婆，有时候是他女儿，完全一副家庭为先的好男人模样。 林希、阮橙等人和家里人的联繫没有张利欧那么勤，但偶尔也是能听到他们打电话或者接电话的。 这么想来，这个办公室里不正常的就他和陆心衡了。 他一开始是不知道他有家人这回事，现在虽然知道他有一个母亲了，但还是不想联繫。 那陆心衡和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莫繁让莫莫给他讲了讲首都星。 之前他虽然自己简单地了解过首都星，但时间久了，又没怎么用心记下，能想起来的早就是些零碎了。 莫莫讲解方面倒是详细，从政治、经济到歷史……面面俱到，足足讲了半个小时。 还是莫繁打断他的。 听得简直是头昏脑涨。 莫繁揉了揉快合上的双眼，打了个哈欠，问：「你刚才说什么将军……什么名字？」 他是不是听到了一个陆字？ 莫莫回答：「陆伯特将军是联盟最伟大的将军之一，联盟一百多年前最大的一场叛乱就是陆伯特将军平息的，他……」 后面莫莫讲了一堆陆伯特将军的生平大事，莫繁听了一会儿又犯困了——规律平稳的机械音真的很像催眠曲啊！ 不过他还是听到了最后，他说陆伯特将军一生英勇，光明磊落，最后却被病痛折磨，直至去世。 莫繁皱了皱眉，莫莫这前后半句之间的逻辑联繫似乎并不那么强。于是莫繁问：「什么病？」 莫莫说：「其实是一种名为「玫瑰」的毒品。据可靠的小道消息，陆伯特将军在中年后期吸食了「玫瑰」，还邀请他人来家里聚众吸毒，被查获后，掌权者们考虑再三，终于决定封锁这个消息，保留他在人们心中伟岸的形象。」 莫繁：「玫瑰？」 他在之前贩卖毒品的案子中看到过这个毒品的名字，听陆心衡他们说，这是一种极其强效的毒品，伪装性极强，上瘾性也极强，一旦沾上就完了。 光这么听，听不出这个名叫陆伯特的将军和陆心衡有无关系。莫繁想了想，干脆直接问莫莫陆心衡和陆伯特什么关系。 莫莫说：「陆心衡，东γ星关平市吉光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的法官，是陆伯特将军的孙子。」 莫繁清醒多了。 莫莫说陆心衡是陆伯特将军的孙子。 莫繁再次尝试问莫莫：「陆心衡为什么会来到东γ星？」 既然他是陆伯特将军的孙子，那他的故乡肯定就是首都星了。按理说在首都星工作生活肯定是比东γ星好吧，那陆心衡为什么还来这？林希还说他已经大半年没回去过了。 第40页 莫莫诚然说道：「抱歉，莫莫不知道。」 莫繁「嗯」了一声，这个问题很隐私，莫莫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过莫莫既然都知道陆心衡是陆伯特的孙子，那…… 果然，莫繁在光脑上一搜陆心衡三个字，出现的都是和他有关的信息。 第一条信息直接便是一张照片，是陆心衡在法院的工作照，被放在了吉光区法院官网上的。 第二条信息还是法院相关的。 第三条信息开始就不是了，而是…… 莫繁往下翻，一排扫下去，基本都是和陆伯特将军一起出现的。同时出现的还有另一个名字，陆林风。莫繁猜这个是陆心衡的父亲。 这些信息的内容无不是在说陆伯特吸毒了，甚至可能在结婚前就沾上了毒品，那生下的孩子会不会也是天生有毒瘾的？那孙子呢？ 莫繁才看了几眼，眉头就深深锁起。 怎么都星际时代了，还有键盘侠的存在？他们吃的东西和常人难道不一样，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恶臭？ 不再看这些东西影响自己的心情，莫繁打开通讯录，点开陆心衡的通讯框，发了个信息过去。 莫繁：陆，你睡了吗？ 陆心衡：没睡。yu xi　zheng li 莫繁：有个问题请教你，下午写判决书的时候我看石北北去年有次前科，但公诉人没有认定他为累犯，他不是累犯吗？ 这段时间，莫繁偶尔会问陆心衡一些这类问题。他发现，只有聊到法律方面的问题上，陆心衡的话才多些。 陆心衡：石北北的案卷我还没看，但我记得起诉书上写到他的前科，是被判了拘役五个月对吧？ 莫繁：对。 陆心衡：累犯是要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的，拘役不算累犯。【注1】 莫繁得到了答案，乖乖地表达了感谢。 之后他就会又顺着和陆心衡聊几句。 只要不看聊天的内容，他们俨然就像是几乎每天必联繫的情侣。 第二十七章 既然陆心衡决定去参加刘东林和克莉丝汀·李的婚礼，而且婚礼地点是在首都星，于是莫繁就开始认真考虑起参加他所谓的弟弟的成人礼这件事。 考虑的不是去不去的问题，现在来说肯定是去的。他在想，到时候怎么尽量不显眼，不被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其实看出不对也没什么，只要他坚持自己就是原先的莫繁，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他看了眼放在角落里的一个大盒子。 这是庄伶俐给他寄的礼服，让他在成人礼上穿。他只在收到的那天打开看了一眼，颜色是黑色的，领口袖口绣着金线，灯光下一照就金光闪闪的，扎眼得很。 莫繁想，成人礼，不可能黑灯瞎火的吧？那肯定会有光，有光金线就会闪，就容易被别人注意到吧？那穿这礼服肯定不太妥当。 但他又想，这礼物是他现在所谓的母亲给他寄的，他如果不穿……似乎也不太好？ 信息还是太少了，他除了模煳地推断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和他母亲关系不好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原来身体的主人拿到衣服后会怎么做。 这时，机器人管家送来了一杯水，是莫繁让他送过来的。 莫繁随口就问道：「小……」算了，他还是叫不出机器人的这名字，怪别扭的。 于是他直接就问：「我妈让我去参加我弟弟的成人礼，给我寄了一件礼服，我要穿着这礼服去吗？」 莫繁真的就是随口问的，也不指望这位机器人管家能给出什么有用的意见。 家里都是这位机器人管家收拾的，它自然知道自己的主人说的礼服在哪里。只见它往那装着礼服的大盒子走去，弯腰，打开，用一根手指挑出了礼服。 莫繁挑眉，问：「什么？」 机器人管家再认真不过地说：「黑色深沉严肃，您没有这个气质。」 莫繁：「……」 莫繁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机器人管家，怀疑它是不是被换过了内核。 他现在也知道了，就算是机器人，也是分为好几种等级的。等级越高，智能性也越高，当然，价格就越贵。而像他面前的这个机器人，是最便宜的机器人管家，只有基础性功能。 机器人说：「主人，衣服要挂衣柜里。您明天早上要吃煎蛋吗？」 莫繁摆摆手，随它去挂礼服，也回绝了吃煎蛋的提议。听说别的贵一点的机器人管家会做好几种食物，而他家的这位，除了煎蛋还是煎蛋，而且并不好吃。 他曾尝试着教它怎么把煎蛋做好吃，然而不管机器人怎么学，就是学不会。或许只能拆了把「如何把煎蛋煎得美味」的方法写入它的程序中，才能行。 莫繁嘆了口气，打开帐户余额看了一眼，七月的工资发了，他的余额是多了些，但他知道，现在他也就是饿不死而已。 - 时间在忙碌的工作中悄然过去，八月十八日近在眼前。 莫繁终于决定好了要不要穿这身礼服。 他决定穿，不过他买了瓶黑色染料，把上面的金线全都染成了黑色。他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对着灯光阳光都照过，不会再反光了，要低调就有多低调，进入黑灯瞎火中的话就整一个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他也已经买好了去往首都星菲尼克斯的飞船票，和陆心衡是同一班。但他没有告诉陆心衡。 第41页 那天，林希在办公室里问他买票了没，陆心衡说买了。 林希就说：「买了？晚上的还是白天的啊？周日还是周一回来？」 从东γ星到菲尼克斯，飞船需要飞八小时左右，周末来回其实时间是很赶的。这个问题莫繁也很关注，他正想找机会问陆心衡，没想到林希就先问了。 陆心衡说：「周五晚上十一点的，周日回来。」 林希脸上有事拜託的表情太明显，陆心衡就笑问：「需要我帮你带什么？」 林希扬起眉，说：「还是你了解我哈哈！前段时间动物研究所不是研究出了地球时代一种叫猫的生物吗？我看新闻上放出来的那只猫很可爱啊！你帮我打听打听什么时候能开放购买呗！」 陆心衡有些疑惑，问：「你想养猫？」 「不是我，」林希哼了两声，说，「还不是我那儿子，他的小女朋友喜欢，整天问我有没有渠道，烦都烦死了！」 林希嘴上说着烦，但提到她儿子时，她眉梢间的喜悦显而易见。 这种忙对陆心衡来说并不难，他当下便同意了。 而听了他们对话的莫繁，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世界缺点什么，原来是缺了原本很常见的猫猫狗狗们啊…… 以前他在地球上时，走在街上，不管是家养的猫狗，还是流浪猫流浪狗，都很常见，天上偶尔也有鸟儿们飞过，但在这个世界，他还真没见过街上有什么动物。 莫繁用光脑稍微查了查，原来当年地球毁灭后，虽然也一起带出了很多动植物的基因，但前一百年的时候他们大多在建设基础设施，发展经济。随着人们生活渐渐稳定，对植物的復原才开始。而前两年，终于轮到了动物们。 到菲尼克斯的飞船票花费了莫繁大约三分之一的工资，他很心痛。一想到回程也要花差不多这么多钱，他就更心痛了。 不过回程的票他还没买，因为他只知道陆心衡买的是周日的票，但不知道是周日几点，他想买同一班。 他也并不急着问。 他特地查过，庄伶俐发给他的地址，那房子的所有人是一个名叫加文·布莱克的，而这位加文·布莱克，是一个将军。 在莫莫那天晚上详细的科普下，他对于首都星的状况也有了些了解，知道首都星，乃至整个星际，是由五个人掌权的，这五人下面是六个将军，加文·布莱克是一个，陆心衡的父亲陆林风是一个，甚至克莉丝汀·李的父亲也是一个。 这些人分配到的房子，都在一条名叫银杏的大街上。 莫繁肯定，到时候他会「偶遇」到陆心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真是每天都好睏啊…… 第二十八章 八月十七日，下班后，莫繁和还在办公室里的陆心衡道别，回了家。 他在前一天就已经跟汤清濯请假了，说接下来三天有事不能去兼职了。汤清濯随和起来的时候很随和，没问什么就同意了。 当晚十点半，莫繁提着一个行李包，来到了关平市的星际飞船码头。 乘坐这一班飞船的人还挺多的，莫繁在候船室扫了一眼周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陆心衡大概还没来。 距离出发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广播就提醒可以排队检票上飞船了。 这个世界，你的脸就是你的身份证。 莫繁刷了脸，顺利进了飞船。 飞船空间很大，能坐好几百人。直到起飞，莫繁都没有看到陆心衡。 长时间的夜班飞船，座椅就是床位。起飞后，莫繁把椅背放平，和其他人一样，从椅子底下拿出了被子，盖到身上，躺下了。 不过他没睡着。 这是他第一次乘飞船，还是飞在广阔无垠的宇宙中，尽管他再镇定，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人对宇宙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之心。在他根深蒂固的印象里，人一旦掉落到宇宙中，就会瞬间被分崩离析成一个个碎片。 死亡。 莫繁忍不住往窗外看去。 他的位置不是靠窗的，还隔着一人。 那人戴着眼罩，唿吸均匀，看上去像是熟睡过去了。 飞船的速度很快，窗户是做了减速处理的，看出去只能看到不断闪烁着的繁星，而感受不到它究竟有多快。身处宇宙的时候，星星更为明亮，也更为密集。这些星星距离他们不知多少光年远，有大有小，有亮有暗，像是镶嵌在无垠宇宙中的一颗颗珍珠。 莫繁想起小时候眺望星空的场景，那会儿他对星空啊宇宙啊还是满怀憧憬的，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这么近地接触它。 挺令人感慨的。 还没到首都星的时候，外面就已经很亮了。这种亮不是太阳初升的亮，而是像是白炽灯光的明亮。 莫繁一觉睡醒后，就被这白光刺得有些难受，像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睡前忘了关灯，第二天醒来眼睛被刺到了。 光是从外面透进来的。 他眯着眼，看到外面宇宙中的星星们在这白光下都失了踪影，而远方，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光芒，就像无尽征途中最闪亮的那盏灯塔。 首都星菲尼克斯。 莫繁意识到，外面的白光都来自他们即将抵达的这颗星球。 像个不夜城。 第42页 八月十八日早上七点，莫繁踏上了首都星的土地。 出了飞船后，他没有刻意去找陆心衡，而是先去了一家事先预定好的旅店。 时间还早，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去布莱克将军家，自然也没告诉他那位母亲他到达的时间。他只在确定会来参加之后，回復了信息。 旅店提供了早餐，但莫繁没吃。出门在外，能将就就将就，于是莫繁喝了一瓶营养剂。 之后，他出了旅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起来。 白色。 这是他今早一下飞船，首都星给他的第一印象。 入眼处的建筑，主色都是白色，连脚下的地面，也是一种偏白的材质。白色的数量多了，总给人一种冷的感觉，尽管首都星的气候是常年温暖如春的。 不过首都星的绿化做得比东γ星要好，路两旁均匀地分布着几乎是等高的大树，每隔一段距离都还有一个小花坛，上面种着奼紫嫣红的花。 太整齐了。 这是莫繁的第二个感受。 无论是树木种植的间距，还是每栋房子的长宽高，都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精准，就好像这整个星球就是一台巨大的光脑，而房子树木等都是其中按统一标准设立的数据。 莫繁喜欢规整，但也不喜欢这种过于规整的设计。他在光脑上查了查，找到了首都星的平面图，果然，首都星的设计是中心对称的。 最中心的地带是一栋圆形的建筑，这栋建筑很高，高到无论站在星球的哪个位置，都能一眼看到它。 莫繁抬头，看到了首都星的行政大楼。 行政大楼的顶上没有修建任何道路，所有的空中道路都绕开了它，在它周围规律地绕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形状。 银杏大街距离行政大楼不远，坐个飞车十分钟就够了。 莫繁看了眼地图，从中找到了银杏大街28号，那是布莱克将军的家，也是他今晚参加他那位弟弟成人礼的地方。 「晚点再坐列车过去吧……」莫繁心想，「凤凰一号列车就能到……」 他定的旅店就在星际飞船码头附近，和银杏大街差了半个星球。 「那陆心衡的家……」莫繁又在地图上找了找，他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地图上也没标註出这是谁的家那是谁的家，他就是瞎找。 东γ星的街道上行人较多，多是形形色色的。首都星的街道上也有人，不过人较少，也不像莫繁在关平市见到的那些人一样行色匆匆，他们是悠闲的，漫步的，脸色都挂着得体的微笑。 莫繁并没有在街上逛太久，他去了附近的列车点，上了去往银杏大街的一号列车。 陆心衡在办公室说过，刘东林和克莉丝汀·李的婚礼定在中午。所以中午时间，陆心衡肯定会在银杏大街那边的。 列车飞驰，半个小时后就把莫繁送到了目的地。 列车停在银杏大街的入口，莫繁看了眼旁边的门牌号，发现是1号。 1号是谁的家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婚礼是在几号房子举行。但他猜，既然是举行婚礼，那无论是装饰还是什么的，肯定分外不一样，是能一眼就看出的。 银杏大街上的行人更少，是少到几乎没有。 莫繁抬头看去，上面是纵横交错着的空中道路，其中一条上飞车特别多，一辆一辆地都开向一个目的地。 顿时，莫繁就明白了，那些飞车的目的地就是举行婚礼的地方。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实在扎眼，莫繁并不想被人注意到，就绕到了房子的后面。银杏大街的房子只在街道的其中一侧，另一侧种着高大的树木和五颜六色的花朵，像一条缤纷的花道。 房子的背面竟然是临河的，这条河一直往前延展开去，像是一直延伸到了道路尽头。 莫繁慢慢地往前走着，离28号越来越近。 接着，他见到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小莫见到了谁？（doge脸 第二十九章 那人一头红髮，明显是做了造型的，风怎么吹都不乱，身上穿着正正经经的西装，眼下的行为却不怎么正经。 他正在爬墙。 这人身高腿长，爬起墙来也分外迅速。 莫繁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墙的中间部分，只一眨眼，这人就爬到了最顶上，站在墙上，收了挂在身上的绳索——不，像是一种金属链条。 这人顺利爬上了墙，显然挺兴奋，环顾四周的时候嘴角眉梢都嚣张地扬起。接着他就看到了莫繁，脸上的笑意一凝。 莫繁目睹了这位红头髮爬墙的英姿，又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而且对方表情看来不太妙，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微笑。 一个站在墙上，一个站在墙下，皆是不动声色地彼此打量。 也不知红头髮打量出了什么，只见他在墙上蹲下来，对莫繁招了招手，脸上的笑瞬间展开：「兄弟，打个商量，我没来过这，你也没看到，行吧？」 这人虽然是一副商量的说法，语气却挺强势的，好像对方只要说一句拒绝的话，他就立即变脸。 莫繁是想低调，当然不想惹不必要的事，于是很快就点了个头，说：「行。」 红头髮打了个响指，说：「兄弟爽快！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我……」 他话没说完，28号房子里突然传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女声：「关途，你在做什么？」 第43页 听到这声音，红头髮还没说完的话立即便卡在了喉咙里，立即跳着转过了身，一脸惊喜：「尤、尤娜！」 可他是蹲着跳的，且跳得太急了，身体没稳住，「哎哎」了几声，双手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莫繁看到他掉下来的瞬间就跑上去了，但他跑步的速度没有人掉落的速度快，没接住。 红头髮摔在了距离他还有两米左右的地上。 红头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莫繁看了眼这起码有四五米高的墙，心说，不会摔晕摔残了吧？ 但地上也没有血迹流出。 莫繁摸不准红头髮的情况如何，也吃不准这星际世界会不会有什么摔下来不会死的高科技，便没有碰红头髮，只再上前了一步，问：「你没事吧？」 「有事。」红头髮闷闷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莫繁松了口气，听声音像是没事。 莫繁真诚建议道：「不如你先起来？」 红头髮身体一翻，仰面躺着了。天空上有阳光，他眯了眯眼，瘪了瘪嘴，说：「有事！」 莫繁不得不问：「什么事？」 这人看着真是一点事也没有，连额头没磕破。 「尤娜没出来看我！」红头髮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瞪着28号房子的后门，声音低了下去，「尤娜知道我摔下来了，还不出来看我。」 莫繁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刚才那女声的主人叫尤娜，那她是……莫繁心思微转，对尤娜的身份有了猜测。 那爬墙的这位是…… 莫繁低头，看到这位干脆在地上盘腿坐着了，他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问：「兄弟，你是好人，还想着过来救我，你要一起坐吗？」 莫繁微笑说：「谢谢，不用。」 「别嫌弃，我这垫子坐着很舒服的，很软。」红头髮用手指往下按了按，「地面」竟然被他按得往内缩了缩，松开手指后又弹了回来。 莫繁这才发现，原来红头髮坐的是一块几近透明的垫子，应该是他在摔下来的过程中反应迅速地打开了它，才避免了摔伤。 但不管垫子再软，在别人家门口盘腿坐这种傻逼样的行为，莫繁是做不出的。 于是莫繁又一次回绝了：「谢谢，真不用。」 红头髮往后顺了一下头髮，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有个兄弟和你一样，也喜欢说谢谢。」 莫繁：「真巧啊。」 银杏大街28号是布莱克将军的家，而这人正大光明爬将军家的墙，被里面的人发现了也不紧张，那他的身份……刚才尤娜喊他什么来着？ 「关途。」红头髮指了指自己，又问莫繁，「兄弟怎么称唿？」 关途。 莫繁在脑内回想了一番，五个掌权者中有一位姓关。 莫繁说：「莫繁。」 「莫繁啊。」关途也不坐了，收回了垫子，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口问，「回来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 莫繁原本盯着关途的腰带——垫子竟然是被回收到了腰带里面！ 被放了气的垫子就是瘪瘪的一条，像是经过了真空机的压缩，「刷」的一下就钻进了打开的腰带中——腰带的里面像是有一条狭长的储物空间，在打开的一瞬莫繁似乎还看到了刚才帮助关途爬墙的金属绳索。 而乍听到关途的话，莫繁神经一凛，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说：「不是。」 关途再次看了眼紧闭的28号后门，摸了摸下巴，似乎颇烦躁，最后他说：「那咱们不同路喽，我走了，去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哎，参加什么婚礼啊……幸好尤娜回来了，陆也回来了……」 关途朝后挥挥手，身影渐渐远去。 莫繁对一切提到「陆」字的都很敏感，尽管并不确定关途提到的「陆」是否就是陆心衡。 但关途用了「回来」一词，而且首都星上姓陆的权贵……据他目前了解，只有陆心衡的那个「陆」。 等等，莫繁蓦然反应过来，刚才关途问他的时候，似乎也用了「回来」一词？ 回来？ 这是几个意思？ 莫繁转头，看向布莱克将军家的后门，眸色闪了闪。 而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正是关途离开的方向。 - 关途却是没有直接去往克莉丝汀的婚礼现场，而是步子一转，走回了银杏大街的主街上，敲响了36号房子的大门。 关途被热情地迎了进去，他先是嘴甜地问候了陆林风夫妇，接着熟门熟路地来到陆心衡的房间，随意地敲了两下就推门进去了。 「陆陆，你猜我刚才在布莱克将军家门外看到谁了？」 陆心衡一下飞船就回了家，回家后和父母吃了顿久违的饭，之后洗了个澡，这刚坐下，关途就找上门了。 他无奈地问：「看到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途：看到你未来老公了！ 感谢支持～ 第三十章 关途经常问这种让别人猜的问题，陆心衡见怪不怪，心说他可能见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人之类的，毕竟也是有人像他一样，离开了首都星，去往别的星球的。 但是没想到，关途说出了一个令他惊讶的名字。 「你知道布莱克将军现在的夫人庄伶俐，以前是个十八线模特吧？」关途说，「她在嫁给布莱克将军之前，就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了，我刚才呀，就在外面见到这个儿子了！」 第44页 布莱克将军现任夫人庄伶俐的来歷不是秘密，她之前有过一个儿子的事陆心衡也知道，毕竟二人在登记结婚时，他所有的基本信息都会暴露在对方面前，包括先前有无婚姻，有无儿女。他们这个圈子，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陆心衡：「然后呢？」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关途不会特地跑来跟他说。 「我这不是想见尤娜嘛，就去了布莱克将军家，又不想走大门和布莱克夫人打交道，就来到后门爬墙……」关途说得很详细，从头到尾，包括他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纤悉无遗。 「……人还挺好，见到掉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跑过来准备接我，我看他接人的动作都做好了，就是跑得不够快。」关途当时已经放出了垫子，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这才有闲心观察底下。 「人长得也挺帅，比麦克帅，也比麦克高。」关途回想起莫繁的样貌，评价了一番，「当然，说帅，这首都星肯定是我最帅了！」 陆心衡：「……」 「对了，离开前我问了他名字，叫莫繁。」关途说，「姓莫，应该是他亲生父亲的姓吧。」 陆心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问：「叫什么？」 「莫繁。」关途瞅了他一眼，作为发小，他熟悉陆心衡的各种表情，一见就知哪里不太对，便问，「有什么问题？」 陆心衡往椅背上靠了靠，说：「我的书记员就叫莫繁。」 「哈？」关途傻眼了，很快又兴奋起来，拍他的胳膊，「你有你书记员的照片吗，快给我看看！」 照片还真有。 陆心衡点开刑庭的群聊，翻了翻聊天记录，点开其中一张照片给关途看。 这照片其实拍的是他，是张利欧拍的。当时是中午，张利欧吃完饭回来办公室拿东西，看到他在加班，就随手拍了一张发到群里，配了一句「陆是榜样啊，每天在加班，庭长要不要发个红包奖励一下啊」的玩笑话。 莫繁的座位就在他的对面，当时刚好他也在，拍照的时候就顺带把他也拍了进去，是个低头的侧脸。 关途兴致高昂地指使着陆心衡把照片放大，只看了一下，就肯定道：「没错，就是他！」 陆心衡抬眸，缓缓地说：「所以，我的书记员，是布莱克将军现任夫人的儿子？」 「他没有双胞胎兄弟的话，就是喽！」关途挤眉弄眼，问，「发现了这件事，你作为他的法官，心情如何啊？」 陆心衡关了光脑界面，平静地说：「我的心情不如何，你倒是看起来很兴奋。」 莫繁是什么身份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 关途用胳膊撞了撞他的胳膊，说：「你的书记员啊！你都不关心他的生活啊？」 陆心衡反问：「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生活？」 关途说：「你看啊，咱们从小在这长大，麦克的出生咱们都见过，但见过莫繁吗？一面也没有对吧？所以他那位母亲从来没把他带到首都星来过！你看她自己嫁给了布莱克将军，享福了，却没把儿子带上一起，那你说你的这位书记员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可听说了，布莱克夫人的前夫是很早就去世了的。」 关途说得头头是道：「就算布莱克夫人在他成人前给他生活费，那他成人后呢？我今天看他那身衣服，可没有多好啊！书记员的工资不高吧？他是不是租房住的？他生活上各种事都要烦恼，那你说，他万一哪天工作被生活影响了，还有心情好好给你干活吗？」 陆心衡看了他一眼，乍听起来，关途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但陆心衡说：「莫繁是个理智的人，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他分得清。」至少现在相处下来，他没见莫繁提起过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交给他的工作也都能良好完成。 ——后来，他们在一起后，陆心衡才见识到了莫繁不理智的一面。 关途翘起了腿：「这么说，你对他的评价还挺不错喽？」 陆心衡实事求是：「确实挺不错。」 关途：「我就说吧，他那种情况下竟然想着来救我，也不想想万一我就这么把他压死了呢？看起来他和他那个母亲完全不一样啊！可能没有长在他母亲身边的关系吧，你看看麦克，长得就一副讨人厌的模样！」 陆心衡不置可否，他这些年大多时候都在外面，和麦克等首都星上的人都没有怎么直接接触，多是从关途口中听来。 「晚上是麦克的成人礼，看来你的这位书记员是回来参加这个的。」关途说，「刚我还问他是不是来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他说不是。」 说到这个，关途又兴致勃勃了起来：「哎，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我们带他一起去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 陆心衡莫名其妙：「带他去做什么？」 关途：「哎呀，人多热闹嘛！」 陆心衡：「……婚礼上人还不够多？」 克莉丝汀·李是李将军唯一的孙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说，今天中午的婚礼请的人也差不多涵盖了半个首都星，不是有权的，就是有钱的。 关途：「就你我俩人去闹场，人少了点吧？」 陆心衡：「……」 陆心衡知道关途是开玩笑：「你别想着把别人拖下水啊。」 关途：「他可不是别人，是你的书记员啊！」 第45页 陆心衡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关途振振有词：「你可别不承认啊，他是你工作上最亲密的人吧？难道不也是你现在联繫最多的人？」 陆心衡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发现还真是。 关途继续说：「所以喽，咱们带他一起去见识见识呗，稍微让他了解一下你的生活，可有助于增加你们的亲密度，让你们工作上配合得更默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三十一章 直到很多年以后，陆心衡回忆起当时这个时候，也琢磨不出自己怎么就把邀请的信息发了出去。 说是关途带玩笑性质的强迫，也不算。毕竟只要他不想发，关途是没办法强迫他的。说他是真想带着莫繁一起去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也不是。毕竟连他自己其实都不太想去参加这场婚礼。 但他还是把信息发出去了。 陆心衡：小莫，你在首都星？没事的话，中午陪我参加一场婚礼？ 彼时，莫繁是在往婚礼举办地走，他没打算参加婚礼，纯粹就是想去看看能不能运气好见到陆心衡。 这里的陆心衡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陆心衡。 而无论怎样的陆心衡，他都想了解。 然而他着实没想到，陆心衡竟然给他发来了信息。 莫莫提醒他有来自陆心衡的新信息时，他都愣住了。 陆这时候给他发信息，会发什么？ 难道是突然想到什么工作，跟他交代？ 莫繁会这么想，是因为经常三更半夜的时候，他会突然收到陆心衡的信息，告诉他刚想到的一个工作，需要他第二天上班时完成。 但他突地又想到刚才碰到的关途，以及他嘴里提到的那个「陆」。 在陌生之地收到陆心衡的信息，和在家里收到陆心衡的信息，这又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莫繁现在突然有了一种在沙漠里见到绿洲的感觉，他几乎是怀着再期待不过的心情点开了这则信息。 信息的内容映入眼帘的瞬间，莫繁像是被失了定身术，一步也迈不了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回復，又勐地意识到对方是发了信息过来，而不是在他面前。 陆，知道他来首都星了！ 而且知道他现在就在银杏大街！ 刚才那个名叫关途的，口中说的陆果然就是陆心衡！ 心情渐渐平稳下来，莫繁再次仔细看了看陆心衡发的每一个字。 陆邀请他陪他参加一个婚礼？ 是谁的婚礼不言而喻，陆回来首都星，就是为了参加刘东林和克莉丝汀的婚礼，尽管莫繁还是认为这不是主要原因。 莫繁这么早来银杏大街，一个目的也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见到陆心衡，既然陆他都这么主动发信息来了……莫繁没有迟疑，也没有矫情，立即就给了肯定的回覆。 莫繁：好，你现在在哪呢？ 「回了吗回了吗？」自从陆心衡发了信息过去，关途就一直在旁边问问问，「我说你干脆直接打个电话过去行吧？发什么信息啊，多浪费时间啊！打电话，打电话！」 陆心衡晃了晃手腕：「回了。」 关途：「啊！怎么说？答应了吗？」 陆心衡给莫繁回了个地址，然后才说：「答应了。」 关途吹了声口哨，往陆心衡的衣帽间走去，边走边说：「借一身你的衣服给他，行吧？我看你们身材也差不了多少。」 陆心衡「嗯」了一声，想到自己给莫繁的那身制服，又说了一句：「他腿比我长一点。」 关途已经进了衣帽间，很快就从中拿出了一套浅蓝色的西装礼服，说：「这套不错吧？年轻！」 陆心衡回头看了一眼，这套西装是他二十二岁那年他母亲给他定做的，不过他只在自己生日那天穿过一次，后来就一直挂衣柜里了，是嫌它穿起来显得太嫩了，和他以后想从事的职业形象不符。 陆心衡说：「十年前我好像比现在胖一点吧？」 关途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你十年前多胖？」 「你的书记员年纪轻，穿这个色不是刚好？」关途把西装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怎么样，我穿也不错吧？」 陆心衡盯着他红色的头髮沉默了。 「行了行了，」关途摆摆手，把衣服放到床上，说，「回头我就把头髮染回来！」 陆心衡摇摇头，好笑地问：「尤娜看到你的红头髮，没打你？」 他们从小和尤娜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也是读的同一所学校，对于尤娜的喜好，陆心衡还是知道一些的。 关途嘆了口气，说：「这不是还没动手就把我从墙上吓得掉下来了嘛。」 陆心衡说：「你这辈子是斗不过你的姐姐们了。」 关途是关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但他有好几个姐姐，不管是亲姐，还是不是亲姐，几个姐姐从小就喜欢抓着关途欺负，比如之前，其中一个姐姐想看看男人染红髮究竟好不好看，于是就逮着关途去染了。 在首都星这种地方，染红髮是一种不可能存在的行为，除了天生红髮。不过关途大胆惯了，并不把其他人的注目礼放在眼里。而且就算有人看不惯他，也不敢明着对他指指点点。 他们闲聊间，管家来报，有个自称是莫繁的人在门口求见。 银杏大街36号是陆心衡的家。莫繁被管家引领着，来到了陆心衡的房间门口。 第46页 本来招待客人不该是在自己的卧室，但是有了个关途在先，之前管家问他是否把人带到会客室的时候，陆心衡直接就回了不必，让管家把人带到他这来就好。 等莫繁真的进来了，陆心衡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那么一丝不对劲。 他和关途从小一起长大，俩人对于对方的卧室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进门前不敲门的情况也有，他们习以为常。 但莫繁不是关途。 以陆心衡的教养，是断然不会让一个普通同事随便进自己的卧室的，何况是要招待他。 他还没理出什么头绪，就听到关途热情地说道：「莫繁，你好你好，还记得我吧？」 莫繁站在门口，没动，微笑着说：「你好，关先生。」 关途招唿他进来坐：「叫什么关先生啊，你是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叫我关途就好！」 莫繁没有坐下，反而看向了陆心衡。 陆心衡盯着床上那西装，好像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要换衣服，所以才下意识地就直接让莫繁进来了。 关途用胳膊撞了撞好像在发呆的陆心衡。 莫繁眸子闪了闪，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好像真的很亲密。 陆心衡指了指房间里的一把椅子，说：「坐吧，喝点什么？」 陆心衡让他坐，他就坐下了。他也不客气，说：「白开水就好。」 陆心衡让机器人给他拿了杯水，然后关途就迫不及待地说：「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三十二章 莫繁笑了笑，说：「我答应了陆法官，去的。」 去了的话也就和他原本打算的低调无缘了。 「好兄弟！」关途拿起床上的浅蓝色西装，说，「给，你陆法官的衣服！」 这衣服一看就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看大小也是他能穿下的，但他没接，而是略疑惑地看向了陆心衡。 陆心衡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靠在桌旁，右手搭在桌子上，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桌面，说：「克莉丝汀的婚礼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过去，得穿戴得体。」 陆心衡说这话时，语气就像平时交代工作似的，再寻常不过。莫繁听了，弯了下眼，知道陆心衡没恶意，也并非是对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有歧视什么的。 「好。」莫繁接过衣服，问，「现在就换？」 陆心衡指了指衣帽间，让他去那里面换，说：「你先换上，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换一套。」 莫繁点了下头，进了衣帽间。 外面，关途又撞了撞陆心衡的胳膊，悄声说：「你这书记员，很听你的话啊。」 陆心衡反问：「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 关途摸了摸下巴，说：「这么听你的话，不简单，不简单……」 陆心衡没理他，跟他说起了另一件事：「动物研究所研究出了猫，上头是不是打算先进行一波预售？」 关途诧异地问：「你想买？你有时间养？」 陆心衡说：「我同事托我问的。」 关途点点头：「这才对嘛，你都快忙得见不到人影了，还养猫？还是养自己吧！」 陆心衡：「……」 关途说：「是要进行预售，猫的种类不同价格也不同，能买了到时候我通知你吧。」 「嗯。」陆心衡说完，衣帽间的门就打开了，像是吹来了一阵清爽的风。 西装穿在莫繁身上刚刚好，微微露出一截的脚踝白皙又性感，被裤子包裹住的双腿瘦又长，就算是随意地走着，也像是踏出了模特的步伐。 「棒！」关途夸赞道，「陆陆，你看他穿你这身衣服，多嫩啊！多青春啊！腿长得有两米八吧？比那些个模特好看多了啊！」 确实好看，很帅。陆心衡在心里点了个头，一时间能想不起来自己当年穿这身衣服是什么模样。 「不过既然穿了这身衣服，咱们鞋子最好也换下吧？」关途没有嫌弃便宜货的意思，他直言直语地对莫繁说，「在首都星，面子这东西还是挺重要的，你知道他们那些人吧，宁愿守着个空壳子，也要营造出一副自己家里很有钱的对外形象，生活用品、穿着打扮，无论什么都得是最好的。小莫啊，你如果就穿这鞋子去，我敢打赌，不到一分钟，他们鄙视的眼神就会齐刷刷地落到你身上了。」 莫繁笑了笑，说：「所有人都盯着我？那我岂不是就火了？」 「对，你火了，然后第二天新闻上就出现了克莉丝汀……」关途还没说完，突然一拍双手，兴奋道，「对啊！到时候新闻上就会说克莉丝汀怎么邀请了一个穷人，然后各种明朝暗讽她丢了面子——陆陆，你看，这都不用我们闹场啊！是不是个好主意？」 陆心衡无奈极了，对莫繁说：「你别听他瞎说，我不会闹场。」 「我知道。」莫繁说，陆心衡肯定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他既然答应去了，那肯定是好好地参加，不然一早就拒绝了。 关途也就是说说，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去闹场，如果他真去闹场，他爷爷得先打断他的腿了。 「不过换鞋子我是认真的。」关途抹了下脸，眼神中带了几分深意，「如果以后你想在首都星混下去……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第47页 莫繁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乍看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他点了下头，说：「谢谢。」 关途只和他见了一面，就猜测出了他和庄伶俐的关系。如果不是猜到了，莫繁想他刚才应该不会对他说这些。 关途说得隐晦极了，并没有提到什么，但莫繁直觉关途是在告诉他，以后如果想让庄伶俐看得起他，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关途的意思是，他给庄伶俐，甚至是给其他人的第一印象，得显示出他的贵气？ 而等到了婚礼现场后，关途才恍然，原来关途的意思是…… 莫繁是跟着陆心衡和关途去的婚礼现场，出来前，他的鞋子换了，头髮也被关途快速地整理了一下。现在他看上去就像是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果然是人靠衣装。莫繁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时，这么想。 莫繁本来以为他们会和陆心衡的父母一起过去，却被告知陆的父母已经先一步过去了。他想起林希的话，想着现在这情形，加深了陆和父母之间关系并不算好的猜测。 李家装饰得就像一个梦幻的紫色城堡，连迎宾的机器人们都穿上了粉紫色的衣服，一口一个「欢迎参加克莉丝汀·李小姐和刘东林律师的婚礼」。 宾客们都被有序地引领了进去。 莫繁淡定地跟着陆心衡和关途坐下后，发现还有很多人朝他们这边看。 会引人注目这点，莫繁来之前就猜到了，毕竟因为陆心衡曾经和克莉丝汀的关系嘛。但真来了之后，莫繁发现情况和他想的有些不同，这些人好像看的不是陆心衡，而是他？ 难道因为他是陌生面孔？ 莫繁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凑近了小声问陆心衡。 谁知这话被耳尖的关途听到了，他也往陆心衡这边凑了凑，同样小声地说：「你身上这套衣服，是陆陆十年前生日那会儿穿的，是陆夫人特地为他定制的。」 莫繁：「……」 所以意思是这些人都还记得？还认出来了？ 「没事。」陆心衡说，「我妈不会说什么。」 莫繁盯着陆心衡，眸色深深，心说，你妈会不会说什么我现在管不着，但你知不知道你让我穿了一身能让所有人都能认得出是你的衣服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随便一想，就会令人误会吧？ 莫繁想问，你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愿望了，就希望雨快停，太阳快出来qaq这个冬天真的是下了很久很久的雨啊！ 第三十三章 陆心衡待人客气且和善，这点在工作上和他相处时，就能感受得出来。他会在你向他请教问题是耐心回答，他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都会和同事分享，他会在别的法官有事无法宣判时主动帮忙，他会把他闲置的制服送给你穿——但这并不是说他对人好到随便把一件重要的衣服借给别人穿。 一瞬间，莫繁的心「砰砰」跳动了起来。 陆……他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 如果只是一件普通的高定衣服也就算了，但听关途的意思，这衣服是几乎能被所有人都认出来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 这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就是他和陆心衡关系匪浅，值得深思。就像是……被他纳入羽翼之下，护着似的。 陆心衡并不知道旁边自己的书记员那些个七转八绕的小心思，他坐得再淡定不过，连旁人看过来的视线也都当作不存在。 不过他当旁人不存在，旁人的说话声还是能传入耳中的。 「嗨，那是陆心衡吧？他也回来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了？」 「对哦，是他，又变帅了啊！你知道吗？我从小的理想对象就是他那样的！」 「想嫁给他的人多得都能排到星球外去了呢！不过他这几年都不在首都星啊，我记得是在东γ星当法官吧！」 「啊？东γ星啊……我爸妈肯定不会让我嫁这么远的……」 「想什么呢你，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 「想想都不行嘛？哎，你看他旁边那人是谁，好像没见过呀？」 「是没见过，长得也挺帅呢！这身衣服好看啊！」 「是啊，衣服的颜色很衬他，不过浅蓝色好少见啊，好像没什么人穿……咦，你有没有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 「是哦……有些眼熟……」 「咱们星球的男人不是穿黑色就是穿白色……浅蓝色……啊！我想起来了！你记得十年前陆心衡的生日宴吗？当时他就穿了这么身衣服！」 「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陆心衡那天穿浅蓝色的衣服真的令人意外！当时热搜还在网上挂了好几天呢！那为什么陆心衡的衣服会穿在别人身上啊？」 「我记得陆心衡不喜欢和别人共穿衣服吧？」 「是啊，不喜欢的，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关途能随便拿他的衣服吧……」 …… 自以为说着悄悄话的两位就坐在他们隔壁桌，陆心衡听见了，莫繁自然也听见了。听着听着，他就更想入非非了，不过他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听起来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陆心衡和克莉丝汀的事，一句都没提？ 这时，原本放松坐着的关途突然绷直了身体，视线不住地大门口飘去。 莫繁奇怪，偏头看去。 第48页 陆心衡见怪不怪，在旁边说：「尤娜来了。」 尤娜是和她的家人一起来的。 大门口进来四个人，莫繁一眼就认出了陆心衡口中的尤娜。四人中，两男两女。走在最右边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身黄白相间的长裙，就像远远走来了一个灵动的精灵。 原来这就是尤娜。 但莫繁的视线移到了另一位女子身上。 这女子一身修身的枣红色礼裙，脖子上戴着一串宝石，闪闪发光。她的头髮松软地盘在脑后，两侧耳边自然地垂了一小撮。她个头不矮，又穿了一双高跟鞋，挺起胸扭着腰走路的时候，看上去比她身旁挽着的那男人还高几公分。 「咚」的一声，像是石头被扔入了水中，激起千层浪。 莫繁心倏地一紧，脑海中突然闪现无数影像。 陆心衡坐在莫繁和关途中间，对于二人的细微变化最为敏感。关途看到尤娜反正都是这副样子，他不奇怪。但莫繁他…… 陆心衡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到了莫繁身上。莫繁的双手是放在桌子底下的，本来是自然地、放松地放在腿上，但此刻两只手却都是用力地握紧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而他的唇，虽然不太明显，但陆心衡感觉也是用了力气在抿着的。 布莱克将军一家已经进了大门，往空着的座位走去。 婚礼现场的桌子都是三人座的小桌子，没有刻意要求谁坐哪，谁又坐哪，但默认地，大家把靠前的位置都空了出来，那是给真正有权有钱之人的。本来以关途和陆心衡的身份，他们的位置该是靠前的，但他们不想坐上去，往后坐了。 布莱克将军一家进门后一起走了一段路，之后尤娜就和他们分开了。布莱克将军和他的夫人、儿子往前走着，而尤娜却往后走着。 陆心衡一直在注意着莫繁，他看到，在看不到布莱克将军夫人的身影后，莫繁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没事吧？」陆心衡微微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低声问。 莫繁偏头，望进陆心衡的双眼中。他的眼珠子黑得像是昨晚上在飞船上看出去的无垠宇宙，莫繁从中看到了关心。 他心里一暖，微微摇了摇头，说：「没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情况，这里也不是个解释的好地方。刚才他的脑海里只是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像是属于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其中有他的母亲庄伶俐，这些记忆给他的感觉并不太好。 陆心衡点了下头，说：「不舒服的话告诉我，我们先走。」 莫繁轻轻「嗯」了一声。 尤娜已经在空着的一张座位上坐了下来，她旁边是另外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子，三人说着话，时不时地笑起来。 关途看到尤娜笑，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 陆心衡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右手撑在桌子上，掩唇低声说：「你二姐过来了。」 关途整个人一激灵，立即把偷偷关注的视线收了回来，注意力放到自己周围。 「哪呢？」关途问，用双眼搜寻了起来。他二姐就是那个强迫他染了红头髮的。 「啪」的一声，一只手重重地拍上了关途的肩，拍得关途差点往前趴上了桌子。 不用回头就知道了，就凭这拍人的手法，是他二姐无疑了。 陆心衡立即叫了一声「微姐」，同时让莫繁也叫人。莫繁不明所以，但陆心衡的话他肯定得听的，于是便也乖乖叫了一声「微姐」。 关微本来是坐在另外一边的，刚好看到自家弟弟和陆心衡，便过来打个招唿，没想到有意外收穫。 「这位帅哥没见过啊？你们朋友？」关微笑眯眯地看向莫繁，可亲的样子完全不似刚才一掌把关途拍趴下的那人。 陆心衡有所保留地说：「我的书记员。」 关途揉揉肩膀，往后看了眼他二姐，说：「二姐，大庭广众，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关微低头嫌弃地瞅了一眼，不理他，和陆心衡、莫繁聊了起来。 三人聊了一会儿，关微又见到个熟人，就过去了。 「关途的姐姐们都很强势。」陆心衡对莫繁解释说，「所以关途从小就是被姐姐们欺负着长大的。」 莫繁讶异地眨了眨眼，哇哇哇他以为姐姐强势的话，弟弟可能就比较软弱，这点从关途身上完全看不出来啊。 关途顺着这个话题，吐槽起了他的那些姐姐们，直到婚礼喜庆的乐曲响起也没说完。 克莉丝汀·李和刘东林的婚礼更偏向于西方的那种婚礼。现场人多，莫繁他们又坐得靠后，并不能很清晰地看到新郎新娘们的脸，但半空中有一块大屏幕，屏幕上出现的就是婚礼的画面。 当克莉丝汀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方时，莫繁特地关注了一下，果然是个美人，也正如林希说的，就是下巴太尖了。 刘东林本身就是个青年才俊，这场婚礼更是被精心打扮了，同克莉丝汀站在一起，挺配的。 不过等婚礼结束后，莫繁才从关途口中得知，原来这门婚姻，刘东林是入赘。 刘东林不是首都星人，在认识克莉丝汀·李之前，他和首都星最大的联繫是他母亲那边的一个亲戚在首都星的行政大楼工作。 他作为律师，也并非有名。名气是有那么点名气，但这名气除了关平市也就和没有差不多了。 第49页 在李家发布婚讯之前，谁也想不到，李家的掌上明珠克莉丝汀会和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男人结婚。 因此有人就传出这是奉子成婚。 莫繁听说的时候还在想都星际时代了，怎么还讲究奉子成婚这一套，就听到关途肯定地说克莉丝汀没怀孕。 「但肯定是上床了。」关途勾起一抹「你们懂的」的笑容，喝着喜酒，在酒席上正大光明地说着掌握的消息，「就是克莉丝汀去找你的时候和刘东林勾搭上的。」 他边说边朝陆心衡眨了好几眼。 陆心衡端起酒杯晃了晃，说：「别眨了，怪噁心的。」 关途：「……」 关途脸皮厚，并不在意，继续眨：「要不是你铁石心肠，可能今天就是你和克莉丝汀了……」 陆心衡放下酒杯，淡淡地打断他：「还想不想娶到尤娜了？」 关途立即正经了神色：「娶！那肯定得娶！」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婚礼的乐曲声完美地给他们的悄悄话作了掩盖。 婚礼也就是吃吃喝喝，宾客们对新郎新娘说着恭喜的话，彼此间也是各种恭维。 倒没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比如莫繁曾经以为的陆心衡的到来会使得婚礼小小波动一下——陆心衡的到来确实使得婚礼有了丝水花，但却是因为他自己本身的魅力，而非其他。 比如莫繁决定陪陆心衡来婚礼之后也想到过万一碰到了庄伶俐会如何——他们也算是见过面了，庄伶俐到场后，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和莫繁的视线碰到过一起，但她就好像看到个陌生人似的，再正常不过地移开了视线，什么反应都没有。 有时候人会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却没意识到自己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普通人。 莫繁想到这点就想笑，他想，既然如此，那晚上他那所谓的弟弟的成人礼，他去不去大约也没什么关系了。 至少他肯定，对于庄伶俐来说，他去或不去，都不重要。 但是当婚礼结束，他们回到陆心衡的房间后，关途说：「去啊！为什么不去？」 莫繁来银杏大街前，特地穿了一声很宽松的衣服，这衣服宽松到能把庄伶俐寄给他的礼服穿在里面。他在陆心衡的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把衣服脱下，全都放在了里面。 现在关途站在衣帽间门口，用大拇指和食指拎着这件黑漆漆的礼服，嫌弃地说：「你原本晚上打算穿这个去？」 莫繁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说：「穿，我母亲特地给我寄的。」 关途：「她还真是……」 关途没说下去，倒像是顾忌着庄伶俐是莫繁的生母，现在又是尤娜的继母，只摇了摇头。 陆心衡盯着那礼服看了好一会儿，而后伸手在领口被黑色染料涂过的地方摸了摸，说：「原先不是这样的吧？」 莫繁笑了笑，说了自己做的手脚。 陆心衡也不知是夸还是怎么的，他说：「小花样挺多啊。」 语气竟有了几分亲昵，许是夜晚将近，而室内温暖。 「别穿这身了。」关途说，「麦克的成人礼也邀请了我和陆陆，你是陆陆的人，你穿这衣服，不是给他丢人吗？」 莫繁看着陆心衡，玩笑一般地问道：「陆，我给你丢人啊？」 陆心衡无奈一笑：「别听关途胡说。」 接着他认真说道：「你在婚礼上露了一脸，会注意你人都已经注意到了，有心人想查你的身份的话，也不是难事。你母亲是个聪明人，不会任你再穿这礼服。」 陆心衡的分析显然是对，庄伶俐在傍晚来临前，送来了一身新的礼服。新礼服时髦洋气，衬得莫繁年轻帅气。 对于来送礼服的人，莫繁没说什么，只笑了笑，然后收下了。 莫繁就穿了这新礼服，和陆心衡以及关途一起去了他所谓的弟弟的成人礼。 虽然是晚上，但布莱克将军家装点得灯火通明，和白天相差无几了。 宾客们一天连赶两场，脸上没看出疲累，反而好像随着夜晚的到来，体内热情的野兽都渐渐冒出了头，成人礼现场的氛围更激烈了。 管家把莫繁带到庄伶俐面前的时候，庄伶俐的脸上立即便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然后亲热地拥抱了他。 接着庄伶俐就把他介绍给了他现在的家人。 布莱克将军见到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温和地同他点头。尤娜外表娇小，笑容也温柔得体，显得教养极好。麦克作为今晚的主角，并不呆得住，他敷衍地和莫繁见了个面，就按捺不住地跑回了外面。 莫繁进去见庄伶俐的时候，陆心衡和关途留在了外面。关途在现场转了一圈，没见到尤娜，就无聊地和陆心衡说些废话。 「你说小莫会不会被他妈欺负吧？不会被打出来吧？」 陆心衡回了一个「你太傻了快闭嘴吧」的表情。 打是不可能被打出来的。庄伶俐不可能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做出这种事。面子对于她来说比天还大。 宾客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庄伶俐的这位儿子，却惊讶地发现他原来就是中午在克莉丝汀婚礼时和陆心衡及关途坐在一起的人。 不由地，有些人猜测起了三人的关系，也对莫繁其人好奇了起来。 关途在一堆纨绔子弟中混得不错，于是这一晚，就有不少人过来同他打听。 第50页 陆心衡就在旁边，关途和他对视一眼，见他没反对，于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莫繁和陆心衡的关系。 一开始他说的是「莫繁啊，陆的书记员。」——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这帮人想知道的话，迟早都会查出来。 后来他说多了，可能也是喝多了，就简化了说法——「莫繁啊，陆的人。」 而不管怎么说，他都仿佛亲眼见过一般说莫繁和陆心衡平时的关系有多好多亲密。 莫繁不知道，从这一晚开始，他在首都星就声名远扬了。 彼时，他正作为布莱克将军的继子、庄伶俐的儿子、尤娜的弟弟、麦克的哥哥，在接待着一个又一个来宾。 直到宾客差不多到齐，而他们走到了关途和陆心衡附近，关途对他招了招手，高声说：「小莫，你过来一下！」 旁边，陆心衡微微偏了偏头，目光温和，眼底映着灯火，像是揉碎了星光。 他对莫繁笑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本文最后的免费章节啦～考虑了一下，加了字数～有近五千啦～ 和编编商量好了，明天入v，所以明晚会有万字大肥章哦～希望小可爱们能支持正版啦～感谢感谢～ 明晚评论会送红包～可以蹲守一下～老时间哈哈～v后日更3000＋，实在更不了会请假～ 感谢支持啦～ 对，还换封面了hhh 第三十四章 关途在首都星本身就是个名人， 他不说话的时候别人都会注意他，更别说他现在是出声了， 而且音量还不算小。 于是众宾客的视线立即就从关途身上移到了莫繁身上。 莫繁在心底嘆了口气。 虽然从中午决定陪陆出席婚礼开始， 他就知道自己在首都星和低调是无缘了， 但关途这一声招唿， 把他带到了更引人注目的位置。 他感觉到，就连旁边的尤娜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庄伶俐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发现什么宝贝一般的闪闪发亮， 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繁繁，」庄伶俐含笑着温柔开口， 「那边关家少爷在叫你呢。」 莫繁微笑着「嗯」了一声， 说：「我过去看看。」 庄伶俐说：「关少爷是客人，我们一起过去招待吧。将军， 你说是吧？」 这一路下来， 布莱克将军话不多， 但待人接物的礼仪做得很好，至少莫繁这种外行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他贊同地点了下头， 说：「一起过去。」然后率先走向了关途那边。 尤娜犹豫了一下， 似乎不想过去，但她在庄伶俐和麦克都跟上之后， 也迈开了脚步。 莫繁跟在最后。 关途本来确实有话想对莫繁说的，所以才在看到他后招手让他过来。但他也看到了一起过来的尤娜。 于是，在他勉强正常地和布莱克将军打完招唿后， 已经想不起来要对莫繁说什么了。 不过这种场合，有庄伶俐在， 场面就不会冷场。她用眼神指使着莫繁上来，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笑，说着各种好听的话。这些话中也就前两句是提到莫繁的，后面就已经全都在说麦克了。在莫繁听来，庄伶俐就是恨不得让麦克现在立刻马上和关途变成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关途脸上的笑都快僵硬了，心里也快开始骂人了，电灯泡们怎么还不走，话这么多。 最后是陆心衡解救了他。 陆心衡对莫繁说：「是我找你有事。」 关途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装的是很好的，以至于这么多年了，竟然从未有人怀疑过他对尤娜有什么想法。所以莫繁这会儿只觉得关途和私底下的关途有那么些不一样，但也没往他其实忘了要说什么这方面想。 不过一听陆心衡开口，他就立即问：「怎么了？」是熟人之间那种很自然的语气。 莫繁不知道，围观者们因为他们之间这短短两句话，心里又翻涌出了好几个想法。 陆心衡就像平常吩咐工作时一般，说：「王院下周二外出开会，我们需要他签字同意的取保和释放下周一别忘了。」 陆心衡话音一落，不仅周围的宾客们差点掉了下巴，莫繁也险些笑出声。 他不太爽快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奇蹟地得到了缓解。 「好。」莫繁弯了弯眼，点头，「肯定不会忘的。」 陆心衡不是随口瞎说，他们下周二确实有个庭，而开完庭后这个被告人将被释放。释放需要的文书材料都是需要他们的分管院长王院先审批同意的。 陆心衡又说：「明天一起回去吧？买票了吗？」 莫繁摇着自己并没有的尾巴，内心无比欢乐，他老实地回答：「没有。」 陆心衡点头：「行，那我晚点一起买了。」 这短短几句话下来，众宾客的表情从惊讶变得耐人寻味，看向莫繁的目光有好奇的，也有暗暗打量的，更有想通过他攀上关系的。 庄伶俐的心思转了又转，心想自己以前怎么就对他那么不好呢，不过还好，他还是自己的儿子，和以前一样，只要需要他过来，他就会听话地过来。 「繁繁和陆少爷、关少爷关系好，就留在这陪着聊天吧？」庄伶俐看着莫繁，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这么看，莫繁倒是和她有些相像。 莫繁求之不得，顺着这话接道：「好。」 第51页 莫繁心里清楚，庄伶俐是因为关途和陆心衡才对他另眼相看，包括这在场的宾客也都一样。这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尤娜跟着布莱克将军走了，麦克倒是被庄伶俐拉着留了一会儿，和关途及陆心衡说了会儿客套话。不过麦克耐心不足，待了一会儿就惦记着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起身去找他们了。 庄伶俐暗骂麦克不争气，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但也无可奈何，离开前让莫繁带着关途和陆心衡好好玩。 莫繁转头，看到庄伶俐扭着腰肢，婀娜地往贵妇堆中走去。 关途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较平常更为话多。他吹了声口哨，一条胳膊亲热地搭在莫繁肩上，说：「喝酒喝酒！这酒还不错哈！」 说罢从旁边经过的机器人侍者手上拿了一杯酒塞给莫繁。 莫繁偏头，低声问陆心衡：「他是不是喝醉了？」 陆心衡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然后碰了碰他的酒杯，说：「醉了话更多。」 每个杯子中的酒都只倒了三分之一，莫繁仰头，全部喝完了。 陆心衡只喝了一口，喝完后诧异地看着他，问：「酒量很好？」 关途却拍了拍他的肩，高兴地说：「爽快！好酒量！」 莫繁听出了什么，捏了捏杯脚，说：「这酒后劲很强？」刚才他喝的时候没什么烈的感觉，反倒有一股甘甜。 陆心衡举了个例子：「关途酒量在首都星算不错，但这种酒，他喝完这样子的五杯，就会醉。」 莫繁听到陆心衡又说了一句：「他已经喝了三杯了。」 莫繁：「……」 这么浅的五杯，加起来也没多少，但陆心衡说酒量不错的关途也会醉，看来是后劲挺大了。 这么一想，脑袋似乎就有些晕了。 然而在这种场合不喝酒是不可能的，尤其他现在因为关途和陆心衡的关系大受瞩目。 所以直到他们中途退场，莫繁的脚步都是虚的。 而关途的状况竟然比他好。 关途在喝了三杯酒后，就端着第四杯酒，一直端到了结束。如果有人来敬酒，他就拿着这杯酒，浅浅地抿一小口，或者干脆直接做个样子，也没人敢让他一定要喝完。 莫繁头脑混沌地想，背景强硬的好处啊。 不过他就算是醉了，酒品也很好，甚至还是自己一路走回陆心衡的家的。不过就在陆心衡把他领到客房后，他一看到床，就趴了上去，一动不动。 陆心衡克制着没喝多少酒，这会儿还很清醒，他弯下腰，拍了拍莫繁的背，说：「洗个澡再睡。」 这酒的气味并不难闻，和喝起来一样有丝甘甜。 陆心衡靠得近了，便从莫繁的唿吸间闻到了甜味。酒没醉倒他，这甜味倒是莫名地令他觉得头晕。 他揉了揉眉心，又叫了一声莫繁。 然而莫繁好像沾床就睡过去了，没什么回应。 陆心衡一嘆，直起身，头晕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就算是不洗澡，这么趴着睡一整晚，肯定也是不舒服的。于是陆心衡在打开了加湿器和香薰后，又走回床边，弯腰把莫繁翻到了正面。 这下子，似有若无的甜味更重了。 陆心衡抱起他的上半身，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一手搂住他，一手脱了他的外套。 穿着外裤睡其实也不太舒服，至少对于陆心衡来说，他不喜欢穿着衣服睡。但是……陆心衡的眼神在莫繁的裤子上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帮他脱，而是把他半抱半拖地放到了床的中间，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忙完这一切，他关了灯，离开了客房。 陆心衡自己的卧室与这间客房就隔了两个房间，他很快就走了回去。 衣服上好像也被沾染上了那股子甜味，陆心衡脱衣服的时候感觉甜味特别明显，一丝一缕地钻入鼻孔中。 酒量倒是不错。陆心衡心想，而且醉了就睡，不像关途那样偏要拉着人不停地说话，酒品也挺好。 不过得好好教他，就算是酒量不错，也不能一口一杯，慢慢品味才是美味。 这么一想后，转瞬间，陆心衡就把这话通过光脑发给了莫繁。 二人皆是一夜无梦。 陆心衡多年来的生物钟在那了，不管前一晚多晚睡，第二天总是雷打不动地七点醒来。 洗漱完，穿好衣服后，陆心衡问家里的机器人管家，他父母起床没，莫繁起床没。 机器人管家告诉他，将军和夫人已经在后花园吃早餐了，至于莫繁先生，还没醒。 陆心衡出了房门，经过莫繁的房间时，敲了敲门，没回应，便继续往楼下走去。 后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那是陆夫人精心打理的成果。花海中有一张圆桌子，陆夫人喜欢在这张桌子上一边赏花，一边吃饭、喝茶、聊天或做别的什么。 「心衡。」陆夫人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高兴地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过来一起吃早餐。 陆心衡下来本来也就是想陪自己的父母吃早餐，于是加快了脚步。 「你那位朋友呢？」陆夫人问，「还没醒？」 陆心衡「嗯」了一声，说：「昨晚喝醉了。」 陆将军闻言皱了下眉，又看了眼自己儿子的脸色，说：「和关途一样闹你到很晚？」 第52页 陆心衡笑了笑，关途有一次喝醉后不回家，而是赖在了他家，当时他父亲刚好经过，就被关途拉住，叔叔长叔叔短地说了好几个小时的废话。从此之后，他父亲就对喝醉了酒的关途有阴影了。 陆夫人「啊」了一声，说：「心衡脸色不太好呢。」 陆心衡说：「最近加班加的。」 陆心衡为莫繁说好话：「莫繁和关途不一样，很乖，喝醉了不吵不闹，直接就睡了。」 陆夫人就喜欢乖巧听话的儿子，闻言说：「这么乖啊，哎，他是你弟弟多好。」 陆心衡无奈一笑，他母亲最大的遗憾就是只生了他一个，时常念叨当年再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之类的多好。 陆将军提醒道：「别忘了他和布莱克家的关系。」 陆夫人嘆了口气，说：「我知道，就算只是名义上的继子，那也是继子。只是可怜那孩子，碰上了这么一个妈……心衡，他现在既然是你的书记员，你可得对人家好点。」 经过昨天之后，莫繁的身份信息就再也瞒不住了，首都星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也有了各种言论说法。 陆心衡知道自己的母亲爱看这种八卦消息打发时间，他不反对，只说：「妈，别人说的话不能全信，你……」 以前有一次陆夫人听说陆心衡当法官当得头髮都快掉光了，吓得她立即发来了视频通话，当时陆心衡接了之后就站起来准备拿书架上的一本书，于是陆夫人看到的就是他的身体，她以为自己儿子真的秃头了不给她看，于是立刻就开始抹眼泪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陆夫人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我现在已经改正了，再听到什么不都是先找你或者是你爸确认的吗？」「山，与。氵，夕」 陆心衡笑道：「嗯，那莫繁的八卦，你就别打听了。」 陆夫人摆摆手，说：「好了，知道你护着你的书记员。不过你们关系亲密点也好，你信任他，他相信你，这样你们工作起来才更融洽。」 陆心衡点了下头。 陆夫人又拉着他说起了别的事，陆将军偶尔插那么一两句，气氛很是和谐。 如果莫繁在这儿，肯定会惊讶极了，陆和父母的关系不是不太好吗？ - 飞船上，陆心衡扯过毯子盖在身上，而后转头对莫繁说：「明天上午如果起不来，就请假。」 他们买了晚上的飞船票，回到东γ星是凌晨四点多。 那个酒的后劲真的强劲，莫繁是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醒来后一看时间，他就惊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第一次来陆心衡家里，竟然就睡到了下午？陆的父母会怎么看他？ 他匆匆穿好衣服，却被告知陆将军和陆夫人已经出去了。 「没事，不用请假。」莫繁说，「今天睡了这么久，清醒了。」 陆心衡「嗯」了一声，偏见莫繁脸上似有若无的一丝烦躁，勾了勾唇，说：「我父母真不会介意，你别放心上。」 类似的话下午陆心衡就和莫繁说过了，但是莫繁还是挺担心自己给陆心衡的父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毕竟那可是陆的父母啊！ 不过莫繁还是说：「好。」 「睡吧。」陆心衡让他睡，自己却打开了光脑。 陆心衡的光脑界面没有对外开放，莫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想了想，他侧了侧身，面朝向陆心衡那边，也打开了光脑。 光脑还停留在和陆心衡的聊天界面上。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陆心衡叮嘱他下次一口气别喝那么多酒的留言，又建议他好酒需得慢慢品味。 眼珠子往上移，莫繁瞥到了安静半躺在座位上的陆心衡。飞船内灯光柔和，陆心衡是靠窗的位置，窗帘没拉，外面夜空深邃，星辰点点，他的侧脸映照在星河之上，仿佛连轮廓都亮闪闪起来。 而他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裤白衣，料子柔软，样式休闲，再加上他神色安宁，就给莫繁一种岁月静好之感，原本些微烦躁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他实在是喜欢极了待在陆心衡身边。 好像再糟糕的心情，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自然而然被抚平。明明陆心衡也没有做什么。 或许根本不用他做什么，而是他本身就带有这种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 凌晨四点十六分，飞船降落到了关平市。 陆心衡来时是开了飞车过来的，这两天就停放在附近的停车场里。 陆心衡问莫繁怎么回家。 熊猫列车是有专门的夜班车次的，莫繁就说坐夜班列车回去。 陆心衡听了之后却说：「走吧，送你回去。」 莫繁也不矫情，干脆利落地接受了陆心衡的好意，上了他的车。 私家飞车都是智能的，只要告诉它目的地，它就能规划最佳路线，准确无误地把人送到。不过有些人就是喜欢享受自己开车的快感，非得自己操作方向盘不可。 陆心衡没有这种喜好，他一上车，就问莫繁住在哪里，在莫繁说了之后，就让飞车先去那里。 莫繁第一次坐私家飞车，不是没有好奇的，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无知，于是挑了些正常的问题和陆心衡聊了会儿天，但聊着聊着，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接着，他就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他其实并不打算睡，但不知怎么的，眼皮就是不断地往下垂，终于整个地盖上了。 第53页 陆心衡没有睡，他偏头看了眼睡着的莫繁，心说，这酒的后劲还没完全消啊…… 麦克成人礼上提供的酒是首都星很流行的一种酒，名叫「恬醉」，名字很好听，味道也很不错，但就是后劲足，不管是喝醉了之后直接睡的，还是喝醉了话多的，最后的结果就是睡觉。就算睡了一觉之后醒来，没过几个小时他又会继续睡去，直到睡足三觉之后这后遗症才会消失。 所以刚上飞船那会儿，陆心衡才对他说如果第二天起不来，就请假。 快到目的地了，陆心衡叫了几声莫繁，无不意外地，莫繁一声也没回。 「回家。」 陆心衡对飞车下达了新的指令。 飞车在空中道路上飞驰，几经转弯后，停在了陆心衡的家门口。 陆心衡在这儿的房子是套简单的两室一厅，他自己睡在主卧，次卧一直没人睡，但因为有机器人管家卢卡斯的打理，房间是很干净的。陆心衡打算今天就让莫繁先睡那儿。 但现在问题是，莫繁睡在飞车上，他该怎么把他带回家？ 陆心衡从小到大，不仅没有横抱过别人，也没有背过别人，他杵在飞车门口，一下子倒是不知道怎么办最好了。 他家住在36层，总不能一路把莫繁拖进去吧？ 远处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起得早的人已经在街上走动了。快五点半了。 陆心衡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弯下了腰，打横把莫繁从车中抱了出来。 莫繁人高腿长，看着瘦，体重却并没有很轻。陆心衡一个没注意，就把莫繁的额头撞到了车顶上，接着莫繁的腿又碰到了车门上。 莫繁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被撞到额头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响，没醒。 幸好这幢房子无论是大门还是电梯都是刷脸的，他轻松刷了脸，很快就到了36层。 等他终于把莫繁放到床上，才松了口气，吩咐卢卡斯去放洗澡水。 卢卡斯领了命令，却依旧问题不断：「先生，你带来的这位是谁啊？是您的朋友吗？您怎么有兴致把您的朋友带回家呢？您不是说家是私人之地，不会把外人带来吗？」 「先生，您怎么不说话？您不说话是因为我说到您隐蔽的心事了吗？您……」 陆心衡：「闭嘴，卢卡斯。」 卢卡斯飞快地应道：「好的，先生，热水已经放好，您可以去泡澡了。需要我为您准备早餐吗？」 陆心衡：「……」 机器人管家卢卡斯总是不死心，坚持想往厨艺方面发展。 见陆心衡沉默了，卢卡斯学着有些人类的小动作，歪了歪头，问：「先生？」 「不必。」陆心衡说，「待会儿我出去买。」 陆心衡在家泡了个澡，舒缓了坐长途飞船的疲累，然后出去吃了个早餐，喝了杯咖啡，顺便带了一份早餐回来。 陆心衡交代卢卡斯，如果莫繁醒了，就把早餐给他吃。 接着他去次卧看了眼莫繁，见他还没醒，就往他的光脑上留了个言，便出门上班去了。 莫繁再次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这次醒来后的惊讶更为强烈，尤其在看到卢卡斯之后。 「你你你……」他惊讶得都结巴了，「你、你是……这里是陆的家？！」 卢卡斯：「如果您说的陆是指陆心衡，那没错，这里是陆心衡先生的家。我是他的机器人管家卢卡斯。」 莫繁拍了拍脸，怀疑自己没睡醒。 他赤着脚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还没从「他竟然在陆心衡的家里」这个情况中回过神来，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好像是面包的味道。 「莫先生，这是先生让我给您的早餐，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但您如果想吃，还是可以吃的，它一直被我保温着。」 莫繁低头一看，三片烤好的吐司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旁边还有六颗樱桃、八颗蓝莓。 味道闻起来真是好极了，莫繁的肚子立即就叫了起来。 卢卡斯：「哈哈哈——莫先生，您饿了。」 莫繁接过盘子，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你准备的吗？」 卢卡斯十分不要脸：「莫先生您真聪明，我每天为先生准备早餐。」 自己家里的机器人管家做的早餐很难吃的阴影还留在莫繁心里，他听了这话下意识地觉得这吐司八成也只是闻起来香。但他一想到陆心衡挑剔的口味……陆每天都吃的话，那应该是好吃的吧？ 于是莫繁说服了自己，慢吞吞地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 「唔……」莫繁三口四口就把这片吐司解决完了。 陆心衡家里的这个机器人管家不仅看起来智能比他家的高，连做饭的水平也比他家的好，真是……有钱真好啊！ 一边吃，莫繁一边给陆心衡发去了信息。 刚才醒来后，莫莫提醒他有新信息，是分别来自陆心衡和杨一珂的。 陆心衡的信息是早上七点多发的，说让他今天好好休息，不用来上班了，请假他会帮忙请。 杨一珂的信息则是快九点的时候发过来的，她说她起迟了，但是今天上午要开庭，问他能不能帮忙查下她在几庭开庭，她准备来了就直接去审判庭。 给杨一珂也回了信息后，莫繁的早饭也吃完了。 还没饱。 第54页 刚才莫繁问陆心衡，需要王院签字同意的取保和释放签了吗，这本来是他今天要做的事，但由于没去上班，就只能是交给陆心衡了。 陆心衡还没回復他。 莫繁想了想，对卢卡斯说他要回家了。 卢卡斯体贴地为他开了门，说：「莫先生，欢迎您随时来家里玩，您可以先生的第一位客人呢。」 莫繁诧异地问：「这里没有别的人来过？」 卢卡斯把自己的主人出卖了：「先生不喜欢外人进自己的家。」 直到回到了自己家，莫繁仍旧在想，陆这是没把他当外人了？ 同时，陆心衡的回覆也到了。 陆心衡：都弄好了。你今天不用来上班了，今晚早点睡，明天别迟到了。 莫繁：好，谢谢。 谢谢你在首都星上帮我，谢谢你在我喝醉后照顾我，谢谢你今天帮我请假。 谢谢上天让我来到这里，遇到你。 莫繁感性了一会儿，又见陆心衡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陆心衡：今天我联繫了强制医疗的陪审员和辩护人，明天下午我们去吉光区精神病院。 莫繁：好，我明天上午申请派车。 上周他们分到了一个强制医疗的案子，被申请人蓝尔患有精神分裂症，目前被关在吉光区精神病院。 陆心衡：嗯。明天上午开完庭后别忘了把释放和取保的材料发看守所。 陆心衡又叮嘱了一堆工作上的事，莫繁一一记下。 接着，莫繁又向汤清濯请了假，说自己今晚也不去兼职了。 汤清濯没说什么，同意了。 莫繁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汤清濯会问什么别的，比如和他身世有关的一些事。毕竟现在网上还多的是和他有关的一些东西，还有不少人放出婚礼和成人礼上偷拍的照片，再语焉不详地说几句，搞得跟掌握内幕的大佬似的。 他自己也稍微看过一些，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些洋洋洒洒写得十分精彩的，整一个豪门恩怨。莫繁觉得这些人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他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也都是当打发时间的八卦材料看的，不过其中有张照片倒是拍得十分合他的心意。 照片上拍的是成人礼那会儿，他拿着酒杯，对陆心衡敬了个酒。其实当时他们的距离并不算很近，但大约是拍摄角度的关系，从这张照片上看，就看到他略微前倾着上身，像是即将要靠到陆心衡的身上，两只酒杯相碰，陆心衡唇角含笑，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温柔的阴影。 真的是，太温柔了。 莫繁暗搓搓地保存了这张照片，来回看了无数遍。后来他嫌每次点开看太麻烦了，就干脆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各种背景——桌面背景、聊天背景…… - 「先生，您什么时候再把您的朋友带回家？」卢卡斯一边接过陆心衡的衣服，帮他挂到衣架上，一边真诚地提出建议，「我觉得您应该经常把您的朋友带回家，不然我老以为您只有我一个朋友。」 陆心衡：「……」 陆心衡同意了关途发过来的视频通话请求，说：「看好了，这个也是我朋友。」 关途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陆心衡竟然同意了，立即惊喜地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朋友？」 视频是全息视频，关途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陆心衡的房间内。卢卡斯伸出机械手，碰了碰这身影，在机械手穿过关途的身体后，若无其事地抽出，打了个招唿：「您好，我是先生的机器人管家，我叫卢卡斯。」 关途：「……」 接着，关途的全息影像就从房内消失了。 陆心衡关掉了视频通话。 卢卡斯：「先生，您的朋友消失了。」 同时，关途也发了信息过来。 关途：？？？什么情况？ 陆心衡一边给关途回信息，一边对卢卡斯说：「对，就是让你见一见。」 卢卡斯说：「先生，您的这位朋友只是全息影像，我认为还是真实的莫先生更好。」 陆心衡：「嗯。」 关途又发了信息来。 关途：同意视频通话就是为了让你的机器人管家认识认识我？你这么有闲情逸緻？ 关途：既然这么有闲情逸緻，帮我一个忙。 关途：你知道我们离开后，后半场又发生了什么吗？ 关途：麦克被灌醉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身旁竟然睡着刘东林！！！ 关途：刘东林啊！！！ 陆心衡挑了下眉，问是什么情况。 关途：俩人身上酒气都很重，八成是都被灌醉了，但不知怎么的，刘东林喝醉了竟然没被克莉丝汀带回家，反而跟着去了麦克的房间，你猜他们有没有…… 这个社会风气开放，无论是和异性上床，还是和同性上床，对他们来说都是很正常的，就像吃饭喝水一般正常。 陆心衡：你让我帮什么忙？ 关途发来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陆心衡：不接，你直接说。 关途：…… 关途：好吧，我就是不死心…… 关途：你知道这种事别人来找我帮忙的话，我肯定不理，但尤娜来找我嘛……那我肯定得帮啊！尤娜第一次找我帮忙啊！ 陆心衡心思一转，尤娜从来不掺和这些事，对她弟弟的事更是从来不管。 第55页 关途：尤娜说麦克醒来后不记得前一晚发生了什么，就记得自己确实喝了很多酒，所以才猜测是喝醉了，但麦克以前就算喝得再醉，也没有断片的情况。刘东林和麦克说的一样，也是喝醉了，不记得了。 陆心衡：发现了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的话，尤娜肯定不会来找关途。 关途：麦克醒来后没说，等李家的人把刘东林接回去后，他才偷偷去找尤娜，跟尤娜说了一件事。 看到关途发过来的内容，陆心衡又挑了下眉。麦克和尤娜关系一般，并非亲密的姐弟，平时有什么事，麦克会跟庄伶俐说，但不会主动去找尤娜说。但现在，麦克却是避过了庄伶俐，特地去找了尤娜？ 陆心衡的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回了信息过去。 陆心衡：麦克说什么了？ 关途：他全身酸痛！ 陆心衡：…… 关途：你想啊，只是喝醉了而已，又不是被打，睡的还是他自己的床，又柔软又舒适，这全身酸痛……不就很像是被上了嘛！ 陆心衡揉揉眉心。 关途：其实主要是，麦克还说他隐约记得昨晚上自己好像有很爽的感觉！ 陆心衡：……去检查过了吗？ 关途：麦克哪敢就这么去检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布莱克将军在这方面有多刻板多严谨，被他发现麦克私生活混乱的话，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关途：再说布莱克将军夫人，一方面她宠麦克，一方面她肯定不敢得罪李家，麦克这小子虽然平时智商不在线，这次倒是聪明了几分，知道先瞒着，自己查清了再说。 关途：但他这不是查不清嘛，就想找我，但他知道直接找我我肯定会拒绝。哎，你说这小子平时傻里傻气的，怎么就发现了我喜欢尤娜？ 关途：总之他找上了尤娜，尤娜心善，答应帮他忙。 关途：刘东林过几天就回你那边了，你有空帮我查查他呗。李家那边我来查。 关途听了尤娜向他转述的事后，初步怀疑起了李家的态度。刘东林喝醉的当晚他们并没有派人来寻找，反而是在第二天上门来。 麦克成人礼的晚宴，刘东林是和克莉丝汀一起来的，但克莉丝汀回去时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新婚丈夫不见了？ 陆心衡没有完全答应，毕竟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不可能花大时间大精力在这些事上，他只说有空的时候会帮他盯一盯刘东林。 关途却是放了心，他知道陆心衡的性格，答应一点是答应，答应全部也是答应，陆心衡肯定会帮他这个忙的。 - 隔了三天回来上班，莫繁有一丝的亲切感。 他和每个碰到的人问了好，然后进了办公室。 「早。」莫繁说。 和往常一样，办公室里来得早的同样只有张利欧和陆心衡。 「早。」陆心衡说完又问，「吃早饭了吗？」 莫繁：「吃了。」 陆心衡点了点头，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昨天我们分到了五个案子，系统上我接收了，你看看，判决书就辛苦你了。」 莫繁一边开光脑，一边问：「五个简易的吧？」 一次性来五个，那肯定是简易的，而且一般都安排在同一天的上午或下午开庭。 「嗯。」陆心衡说，「两个盗窃，一个贩毒，一个故意伤害，一个寻衅滋事——故意伤害的你先看看能不能做和解。」 莫繁点了下头，转了转脖子，开始工作。 九点二十分他们有个庭，九点的时候莫繁率先去了审判庭，把设备都开好后，开了当事人那边的门，律师已经到了，也有不少旁听人员。 等陪审员、公诉人、辩护人全部到齐，旁听人员按序坐下，而被告人也被法警带来后，莫繁把陆心衡叫了下来。 开庭。 这个被告人被判了缓刑，开庭结束后，莫繁就把释放和取保的文书发往了看守所。 接着，他在派车系统上申请派车——下午他们要去精神病院。 车子很快就派了下来，莫繁记下车牌号后，开始翻阅起上午陆心衡说的故意伤害的那个案子。 之前有个交通肇事的案子，陆心衡看到后就告诉他，一般像交通肇事和故意伤害，能和解的他们都会让被告人和被害人双方做个刑事和解。 他也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需要在案卷里翻一翻，看看当事人双方原先有没有在公安机关或是检察机关做过和解。如果之前就做过了，那现在再做一遍刑事和解，也就是走个程序——刑事和解的法律效力是最高的，最能保障当事人双方的权益。 「其实也就是让我们的刑事和解数据好看点。」陆心衡当时还加上了这么句话。 如果在被起诉到法院之前没做过和解，那就比较麻烦了，那他就需要联繫被害人问一问，看看是否需要提起附带民事诉讼，或者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不过他现在手上的这个案子，是已经和解过了的。于是，莫繁联繫了法院的人民调解员，让调解员做这个刑事和解。 等忙完这一切，就是中午了。午休时间飞快，下午一上班，陆心衡就带着莫繁去大门口和两个陪审员以及辩护人汇合。 派好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大门口，五人上了车，往吉光区精神病院而去。 第56页 作者有话要说： - 注1：取保候审决定书，释放通知书 - orz修改了一个bug 第三十五章 「被申请人蓝尔， 男，38岁……」 车内， 陆心衡声音不高不低， 不疾不徐， 给两位陪审员简单讲了一下这起强制医疗案件的内容。 案件很简单， 蓝尔把他的一个邻居给打伤了，但是蓝尔从小就患有精神分裂症， 因此公诉机关申请对蓝尔强制医疗。 辩护人说：「我先前去会见过他，他说有牛在后面追他， 心里害怕， 就跑，但是没跑过， 于是就开始打牛。」 辩护人说的和蓝尔之前在侦查阶段、起诉阶段交代的一样， 都说是牛在后面追他， 而他一拳一拳揍下去，是在揍牛。 而实际上， 根据被害人所述， 他当时从窗户里看到单独出了门的蓝尔，想到他的精神状况， 担心出事，就追了过去，想拉他回来， 却没想到反而被打。 从蓝尔家门口的监控录像里也能看出被害人当时脸上的担忧焦急神色，他还试着拉了几把蓝尔， 但都被蓝尔甩开了。当然从监控中也能看到蓝尔的害怕，以及害怕之下打人的动作。 案卷里附有详细的鑑定意见，证明案发时蓝尔是处于发病状态的，无任何辨认与控制能力，依法不负刑事责任。 他们这番去精神病院，就是要去会见蓝尔，问他一些问题，做个笔录。没有意外的话，回去后他们就能做出一份强制医疗决定书。 辩护人靠在座位上，嘆了口气，说：「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从小就生了这个病，父母都对他置之不理，只每个月给他那么点钱自生自灭，也就一个叔叔看他可怜，让他住在了自己家，每天照顾他。」 吉光区精神病院里，他们顺利见到了目前状态稳定的蓝尔。 根据户籍信息显示，蓝尔38岁，但是从他的外表看上去，远远不止38岁，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纯净，比大多数未成年还像个未成年。 负责看管他的医生说现在蓝尔吃了药，精神状态是良好的，不会有伤人的举动。 陆心衡和他简单聊了几句，他的回答都挺清晰，听不出是精神病人。 依照程序，他们再次问了蓝尔事发的过程，和先前所说并没有任何出入。 后来，陆心衡问他：「你父母呢？」 蓝尔眨了眨眼，看上去分外天真无邪，但是他的声音确实哑而低的：「他们在西θ星，西θ星是我的老家……我的病要钱……他们要工作给我钱……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根据蓝尔的叔叔所说，蓝尔是十三年前跟他一起来到东γ星的，也是那一年，蓝尔的监护人就变成了他。蓝尔的父母从来没有来看过他，只是每个月转一点钱过来，很少，就几百星币，只能保证蓝尔饿不死，但无法支付蓝尔的药钱。 蓝尔说：「我住在我叔叔家，叔叔对我很好，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给我床睡，还会陪我玩。但是叔叔说我的病要吃药，买药需要钱，他就得工作，他工作了不能陪我玩，我一个人在家就好无聊……」 蓝尔的叔叔说，他也就是来东γ星打工，挣不了什么大钱，有时候经济不景气，蓝尔的药不够，可能就会发病。以往发病的时候他都在，但案发那次，他刚好接到老闆电话，有个新工程要开工，顺利的话他能赚不少，于是就匆匆出了门。没想到蓝尔这时候发病，还伤了邻居。 蓝尔垂着脑袋，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玩：「我想回家，我想叔叔陪我玩。」 笔录需要签字，莫繁看着蓝尔一笔一划地在平板电脑上签字，注意到他写字的时候表情是很认真的，像是在做一件分外郑重的事。 「我的名字是我妈妈给我起的，也是她教我写的。」蓝尔签完字后，小声地说，「但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她都不来看我……」 蓝尔被带回去后，陆心衡问医生：「蓝尔现在状态挺好的，如果放他回家呢？」 医生推了推鼻樑上的无镜片眼镜，说：「如果有人监督他准时吃药，那是没问题的。」 陆心衡又问：「无法按时吃药，就会发病？」 医生说：「可能性极大。他这个病，和他童年的经歷密不可分……」 医生简单讲述了一下这段期间治疗过程中了解到的事情，最后说：「我的建议是，暂且留在医院吧。」 回去的车上，陆心衡和两个陪审员商议了一会儿，都同意对蓝尔进行强制医疗。 辩护人不打算和他们回法院，要中途下车，下车前，她说：「这样也好，这样蓝尔的叔叔接就能放心去南γ星了。」 蓝尔的叔叔想接的那项工程在南γ星，虽然距离东γ星也就两个小时的航程，但一旦工程开始，他肯定是不能经常来回的，更别说是每天都盯着蓝尔吃药了。但是那项工程给的工钱又挺高，他一方面不想捨弃，一方面又放不下蓝尔，于是纠结到现在还没做出决定。 回到办公室后，陆心衡让莫繁草拟一个强制医疗决定书，然后自己去庭长那了。 草拟这份强制医疗决定书的时候，莫繁本以为自己和这个名叫蓝尔的被申请人之间的交集也就仅限于此了，在案子归档后也不会再想起。 但命运有时候是很奇妙的，他没想到，自己后来竟然还遇到了蓝尔，而且是在十分不可思议的情况下。 第57页 不过当时，莫繁在草拟完强制医疗决定书后，舒展了一下手臂，就把蓝尔的事放一边去了。 - 午饭前，梁庭长在群里发了条信息，让大家把这周四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他已经订了一间餐厅的包厢，到时候大家一起去那里吃。 莫繁瞭然，这是聚餐。 从他和安娜进入刑庭，已经快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聚餐。 张利欧带头在群里回復了「收到」，其他人也纷纷回復。 莫繁移了移椅子，转头问身后的阮橙：「一般这种聚餐什么时候会结束？」 他晚上还得去第一餐厅兼职，如果结束得早，就不用请假。 阮橙说：「庭长让我们六点半过去，两个小时要的吧。」 莫繁点了点头，准备请假。 手指刚在光脑上编辑好信息，陆心衡的信息就发了进来。 陆心衡：关途打算这周末过来玩，到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莫繁：好啊，不过我晚上有事，白天行吗？ 陆心衡：好，到时候联繫你。 「哟哟哟，和谁发信息呢，这么开心？」杨一珂从后面走过来，暧昧地朝莫繁抛去一个眼神，「女朋友？男朋友？」 莫繁笑笑：「没谁。」 杨一珂明显不信：「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脸上的表情，整一个春心荡漾！」 莫繁止不住笑，连双眼都弯了起来，他虽然有点想和别人分享现在的心情，但明显不合适，于是没有再回应什么，就只是笑。 杨一珂哼哼两声，说：「有对象了记得请吃饭啊！」 莫繁说：「一定，一定。」 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被杨一珂这么一说，却是立即令人期待了起来。 陆心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去吃饭了，只有莫繁一个人在。 莫繁刚喝完一瓶营养液。 「回来了？」莫繁抬头看他，「吃饭了吗？」 陆心衡打开杯子喝了口水，说：「没有。」 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营养液，准备喝。 陆心衡把营养液拿在手里，晃了晃，问莫繁：「周末想去哪里吃？」 莫繁没有直接回答，一来他对当地的餐厅不了解，二来他现在也只知道一家陆心衡喜欢的餐厅，也就是他兼职的第一餐厅。 莫繁笑着反问：「关途是客人，不该是他想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吗？」 陆心衡闻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也是，我常吃的就一家第一餐厅，可能还关途了解这儿的美食。」 关途身为首都星上鼎鼎大名的「风流」贵公子，对于吃喝玩乐的研究是很多的，尤其是吃的方面，因为尤娜喜欢吃美食。 于是，陆心衡和莫繁都决定，等关途来了之后再决定去哪吃。 莫繁说起了另一个一直令他在意的问题。 「陆，你和克莉丝汀不是有婚约吗？为什么在婚礼上，我看宾客们的反应，都好像不知道？」 如果没人问，陆心衡是不会主动说这些话题的，但既然莫繁问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和克莉丝汀的婚约只是双方长辈之间的一个约定，那是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和克莉丝汀的爷爷口头约定的。」陆心衡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很淡，「当时在场的就只有两家的长辈，并没有外传。」 莫繁：「所以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你们曾有婚约？」 陆心衡：「当时我爷爷虽然和克莉丝汀的爷爷做了这个约定，但我爷爷当时也说，感情的事说不准，如果我和克莉丝汀长大后有了更合适的对象，那就和平解除这个婚约，不能因为这个婚约而影响两家的关系。」 莫繁说：「你爷爷考虑得对。」 陆心衡低头笑了笑：「我爷爷考虑问题一向考虑得深远。我以前对于婚姻没什么想法，娶谁不娶谁的，都挺无所谓的。」 「后来我离开了首都星，克莉丝汀追过来，说我和她既然有婚约，那不如正经地在一起试试，我同意了。」 陆心衡抬头，靠在椅背上：「克莉丝汀当时想住进我的房子，我没同意，她就在附近买了套房，每天陪我上下班。」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莫繁差不多清楚了，当时林希在办公室也说了不少她知道的。 陆心衡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人，真不适合谈恋爱吧。」 第三十六章 林希曾经嘲笑过陆心衡， 说他八成是找不到对象了。 这么说的原因无非是当年克莉丝汀来法院问陆心衡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时候，陆心衡十分不解风情地拒绝了， 而拒绝的理由竟然是加班。 女朋友还不如加班重要， 这如果放在大部分女孩子身上， 那肯定都得想分手吧？ 而且林希后来还说， 陆心衡当时真是无情，克莉丝汀大老远过来追他， 他虽然答应了正经交往，态度却没什么任何变化， 甚至比普通朋友还生疏些， 也从不主动邀请克莉丝汀约会什么的。 莫繁没有过女朋友，也不知道女孩子们心里到底怎么想。但他想， 如果陆心衡对他说要加班， 那他就……陪他一起加班。 一起吃饭重点是「一起」， 那一起加班不也是一起吗？ 加完班还可以一起回家，再一起洗澡， 最后不是自然而然就一起睡了吗？ 第58页 莫繁按捺住想要毛遂自荐和陆心衡谈恋爱的心， 假装毫无波动地说：「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人，别急。」 陆心衡说：「你呢， 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莫繁指了指自己。 「嗯。」陆心衡说，「如果你想留在法院，那可以去考司法考试， 只要过了司法考试，书记员就能申请转为法官助理。」 这个莫繁知道， 刚来法院没多久的时候，张利欧就说过了，他当年也就是走的这条路子。 还在地球那会儿，莫繁听说过司法考试，据说它是国内最难考的考试之一，通过率低得很。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司法考试如何，但想来也不会很容易。 莫繁点了下头，说：「我会考虑的。」 「如果想当律师，也不错。」陆心衡又说，「我们单位曾经有个书记员，做了十几年，后来辞职，出去开了个律师事务所，现在年收入在百万以上。」 陆心衡像是来了兴致，跟他说了不少这方面的事。 不过结束这个话题前，陆心衡又问：「结婚呢？有计划吗？」 当时为了聊天方便，莫繁就走到了陆心衡的桌子旁。他斜倚在桌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抵在桌子上，略略垂着眼，望向坐在凳子上的陆心衡。 陆心衡稍稍一抬头，就能对上莫繁的目光。 中午时分，人造阳光的光芒强盛，从窗外照进来的时候刚好便落在了莫繁的脸上、身上，这光也把他的眼神给遮盖住了，显得有一丝迷离与隐秘。 「有计划。」莫繁的声音在光下透出几分郑重，「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周四晚上要聚餐，下班前，庭长还特地在群里发了条提醒，不要迟到。 聚餐的地点是吉光区内一家价格不菲的餐厅，据说——据杨一珂说，食物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贵。 但莫繁对于杨一珂关于食物的评价已经不怎么相信了，他曾经信了她说的一家早餐店好吃，于是就特地早起绕了路去吃，结果还不如他自己做的好吃。 只能说这世界的人，包括杨一珂在内，对于食物的要求是真的很低。当然，陆心衡是例外。 这家餐厅距离法院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于是下班后，张利欧就问谁要先和他一起走过去。女孩子们都打算再坐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再走。莫繁是看陆心衡，陆心衡打算什么时候走他就什么时候走。而陆心衡还在看案卷。张利欧只得自己先走了。 林希拿了包，也准备走了，她说：「你们先过去，我回趟家再来。」 这时，许思然拿出口红抹了抹。 「哎哟，思然，今天特别漂亮啊，是不是有活动啊？」杨一珂奸笑着跑到了许思然背后，撩着她烫卷了的头髮，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我和我男朋友两周年哦。」许思然似乎有点害羞，两颊微红，「所以我今晚会早点走，你们帮我跟庭长说好话哈。」 「哇，两周年了啊，什么时候结婚啊？」杨一珂问，「请我当伴娘吧？我感觉我当了你的伴娘，就能找到男朋友了！」 许思然哈哈笑了几声，说：「好，结婚的时候请你当伴娘！」 等笑闹完，收拾好东西，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包厢内，梁庭长和其他办公室的同事已经到了，他们几个是最后到的。而除了他们外，还有另外两个莫繁没见过的男人，看上去都有一定的年龄了。 「都来了啊。」梁庭长端起一杯酒，笑容满面地说着场面话，「这半年辛苦大家了啊，今晚一定得多吃点啊。」 「这是朗干所的林先华律师，这位是许从五律师……」 莫繁算是听出来了，今晚的这顿饭就是这两位律师请客的，他们都是朗干所的。 饭局，喝酒是少不了的，就算是一开始坚持不喝酒的阮橙，也在庭长和两位律师的不断劝酒下，喝了一杯。 许思然喝得倒是豪爽，她敬酒敬了一圈后，拍了拍红通通的脸颊，歉然地说要先走。 庭长倒是没有为难她，只在听了她的先走理由后，打趣地说今晚这酒喝得好。 莫繁以前也参加过这种聚餐，但他从来就喜欢不起来。领导们一个劲儿地劝酒，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喝，好像喝了就是好员工，不喝就是不听话。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女孩子一直被劝喝酒，最后喝得都吐了。 鑑于第二天还要上班，这次聚餐他们并没有聚很久，在九点前就散场了。 杨一珂和阮橙都喝得有点多，因为她们俩一个是庭长的书记员，一个是庭长的助理，被劝酒劝得最多。 「明天见啊！」杨一珂脚步虚浮地抱着同样脚步虚浮的阮橙，对莫繁和陆心衡挥了挥手。 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许思然早退，张利欧也以要照顾孩子为由早退了，林希似乎也有事，吃完就撤了，安娜状态比她们俩好，在五分钟前上了熊猫四号列车。 「我送你们回去。」陆心衡说，「小莫，照看好她们，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不用啦！」阮橙晃了晃脑袋，笑起来，「我和咩咩打车回去就好！」 陆心衡淡淡地说：「你忘了你昨天还跟我探讨过一起强/奸案，还有抢劫、杀人……」 阮橙一个激灵，被吓得清醒了几分。 第59页 她作为法官助理，平时也是要看各种案卷的。就昨天，她还看到一个女孩子半夜叫了一辆车，然后司机锁了车门，在车上把女孩子强/奸了。 杨一珂反应迟钝，隔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陆心衡话中之意，喃喃：「不会待会儿我们叫的车刚好就是一个杀人犯开的吧……」 陆心衡成功吓住了阮橙和杨一珂，朝莫繁使了个眼色，然后回法院去取车了。 等他们把阮橙和杨一珂分别送到家后，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主要是中间开着开着，杨一珂睡着了，问了好久才从她口中问出家里地址。 路灯在空中道路上蔓延开去，像是连路盛开了一朵朵白花。 陆心衡闭着眼在休息。 饭局上陆心衡没有喝很多酒，但也没有少喝。至少在莫繁看来，他今晚喝的比在首都星那会儿要多。 莫繁在光脑上搜了搜，有什么解酒的方法。 「唔……」 一路看下来，推荐最多的就是去买一种解酒的药，看起来效果很不错。 莫繁偏头看向陆心衡。 椅背被陆心衡放低了些，他半躺在上面，姿态放松，唿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他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搭在座位边缘，手指松松地垂下——想捏住。 飞车稳稳地往前开着，莫繁看了眼车内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地图，还有三分钟就能到他家了。 莫繁松了安全带，往陆心衡的方向倾了倾上身。 陆心衡的头髮比起莫繁刚进法院的时候，已经长了不少。平时陆心衡总是会把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但此时他靠在椅背上，头髮被弄得有些乱了，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他的眼。 莫繁动了动手指，想要帮他把头髮往两边理一理。 「陆？」 莫繁试探性地轻声唤了一声。 陆心衡没回应。 莫繁舔了下唇，放轻了唿吸，慢慢伸出了手。 路灯探进来，落在莫繁的手上，把他的手指照得如玉一般，骨节分明。 他的手指即将碰触到陆心衡的头髮。 而此时，飞车突然来了一个拐弯—— 莫繁被美色所诱，完全忘了到自己家前会有这么个拐弯，身体没稳住，便由着惯性摔倒在了陆心衡的身上。 「唔。」 陆心衡似乎是醒了，含煳地问：「怎么了？」 莫繁被摔得七晕八素，整个脑袋更是直接埋入了陆心衡的怀里。 「没……」 他想说没事，但他刚张了个嘴，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擦过了什么，带着暖意的，像是人的皮肤—— 他勐地睁大了眼——虽然视线内仍是黑暗的，但他却仿佛看到了—— 他想起来了，陆心衡的左手横放在肚子上！ 「目的地已经到达，目的地已经到达。」 飞车稳稳噹噹地停在了陆心衡租住的公寓门口。 而这时，莫繁才堪堪从陆心衡身上爬起来。 他的心「砰砰」直跳。 「不好意思，」莫繁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撞醒了你。」 陆心衡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说：「没事，惯性作用，正常的。」 莫繁点了点头，向他道了晚安，然后开车门走了出去。 等目送陆心衡的飞车消失在道路上后，莫繁才进了公寓。 他伸手摸了摸嘴唇。 刚才他算是亲到了陆的手指吧？ 光是这么一想，就令人—— 莫繁快步走向浴室，打开了冷水。 第三十七章 关途说周末过来东γ星玩， 但他周五就到了。 他的时间不像陆心衡那么赶，不必特地晚上乘飞船。他买了周五上午的票， 到达关平市刚好傍晚。 陆心衡和他那么熟了， 就没有专门去接他， 而是给了他一个地址， 让他下了飞船后直接去那里，晚上请他在那儿吃饭。 这个地址是第一餐厅的地址。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 莫繁并不知道。 当时临近下班，办公室里十分热闹。周五的下班前夕， 大家都无心工作， 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只等一下班就撤。 莫繁下班前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后陆心衡已经走了。 陆心衡难得一次这么早走， 他当时还诧异了一下。 他没往关途身上想。 毕竟陆心衡先前告诉他， 关途是周六到，他们周日中午再一起吃顿饭。而吃饭的地点还未定。 陆心衡没有直接把飞车开去第一餐厅， 而是先回了趟家。 他把身上的白衬衫黑裤子脱下， 换了一身偏休闲的衣服，这才驱车前往第一餐厅。 而与此同时， 莫繁已经到了第一餐厅。 今晚主厨套餐的食材是番茄和鱼，主菜是一道叫番茄鱼的菜。 莫繁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一锅煮好的番茄鱼。 「好香。」莫繁换上白色的厨师服， 又戴上了厨师帽和口罩。这儿的口罩柔软舒适，透气性极佳， 一点也不闷。 莫繁的鼻子在口罩下动了动，往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锅内看去，「色泽也好看，汤哥，我能尝一口吗？」 汤色因为番茄和番茄酱的缘故，呈现出浓浓的橙红色，白色的鱼片浮在汤里，盪在红润的番茄中，十分地勾人视线。 莫繁原本已经吃过了晚饭，但这一闻、一看，就觉得肚子又饿了。 第60页 想吃。 汤清濯很好说话：「行，给你盛一碗。」 说话间，汤清濯已经拿了一个碗，给他舀得满满的。 莫繁笑眯眯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端到一边的桌子上，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番茄酸甜可口，鱼肉嫩滑，莫繁连汤都喝完了，仍觉意犹未尽。 「汤哥，能教我怎么做吗？」莫繁一边给厨师们打着下手，一边虚心请教。 汤清濯正准备再煮一锅番茄鱼——刚才埃力过来，说一位客人吃了一大碗番茄鱼还不够，又点了一份，刚好是今晚的最后一份主厨套餐。 本来汤清濯第一锅煮的番茄鱼是分量刚好的，刚好够今晚全部的主厨套餐，但莫繁吃了一碗，后来他干脆自己也吃了一点。 反正是量不够了，于是他就打算再煮一锅，除却客人的量，剩下的他想着在打烊后和员工们一起吃。 鱼的骨头都是已经去了的，也都切成了片。汤清濯就让莫繁准备料酒和盐等配料，然后腌鱼片。 做番茄鱼需要好一会儿时间，汤清濯让埃力出去跟客人说声，请他们见谅，如果等不了可以取消。 「客人很爽快，让我们慢慢做，他们多久都能等！」埃力咧开一口大白牙，晃了晃爆炸头，说，「就是在吉光区法院工作的那位客人，老闆你还记得吧？平常他都是一个人来的，今儿他带了一个朋友来！」 埃力虽然是在汤清濯那边说的，但他说话声音并不小，莫繁离得也不算远，于是这话自然而然便飘进了莫繁的耳朵里。 在吉光区法院工作？ 莫繁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这么巧吧，陆今晚刚好来这边吃饭？ 等等，埃力刚才说他还带了一个朋友。 朋友？ 谁？ 「那位啊。」汤清濯接道，「倒还真是位老客了。这样，既然他难得带了一个朋友来，我就再送他们一道新菜。」 埃力双眼冒光，身体下意识地往汤清濯那边靠去，口水似乎都快留下来了，迫不及待地问汤清濯：「老闆，新菜是您昨天拿出来给我们尝过的吗？」 昨晚上，汤清濯拿出一盆的滷鸡爪，请他们吃。埃力几人吃得是完全停不下来，要不是后来汤清濯一个个地拍了拍他们的手，让他们克制，他们怕是会把那一盆全都吃完。 「嗯哼。」汤清濯说，「滷鸡爪我还在调试，不过差不多也是可以了，就先让他们试吃一下吧。」 于是，汤清濯拿出了六只滷鸡爪，把它们放在盘子里，让端菜机器人送过去。 厨房和吃饭的大厅之间是有一个上菜间的，厨师们把菜做好后，就会放到那儿，然后由在外面的端菜机器人从一个长方形的窗口把菜端出去，再送到每个客人的桌上。 莫繁不动声色地移到了上菜间旁，通过这个端菜的小窗口，看向大厅。 然而窗口大小实在有限，莫繁并没有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找到陆心衡的身影。 「小莫。」汤清濯喊了一声，「鱼片腌制好了没？过来，教你做番茄鱼。」 莫繁应了一声，过去了。 番茄鱼的步骤并不复杂，莫繁一一记在了心里，不过怕自己忘记，他又在光脑上做了笔记。 汤清濯偏见他的动作，随口说道：「其实这是地球时代那会儿一个东方国家的家常菜，几百年过去了，倒是没什么人会做了。」 「嗯？」莫繁疑惑地偏头看向他，「那汤哥你怎么会做？」 汤清濯小小地说漏了嘴，也没任何不自然的神色，他扬了扬眉，说：「我天赋异禀。」 莫繁没吭声。 汤清濯身上有秘密，这是越相处就越能感受到的一个事实。但既然是秘密，那就不是随便能告诉别人的，于是莫繁也从未问过。 而且不管汤清濯有没有秘密，他都认为汤清濯是可以信任的一个人。 番茄鱼顺利出锅，汤清濯给那两位客人盛了一大碗，剩下的则继续放在锅里保温。 九点半过后，客人们终于开始减少，吃完的都走了，没吃完的也快吃完了，新客人们进来也就是买点小东西吃——其实也就是糖炒栗子。 汤清濯神通广大，不知从哪订购了一个炒栗子的机器——至少莫繁是没在网上商城搜到过这种机器的。糖炒栗子一经发售，就受到了客人们的喜爱与追捧，机器从早到晚，就没停下来过。 此时，埃力正站在那两位客人面前，把今晚的最后一包糖炒栗子递给他们。 在第一餐厅推出糖炒栗子的时候，陆心衡就知道了。虽然栗子确实闻着很香，但也有一股甜味，陆心衡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的。 于是他从来没买过。 这会儿也纯粹是关途想买。 关途剥了一个栗子，刚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就说：「好吃，好吃！尤娜肯定会喜欢！」 陆心衡站起来，又把椅子往内移了回去，说：「那你回去前再来买几袋。」 「那肯定得买！」关途又吃了一个栗子，接着把手上的这包栗子递到陆心衡面前，问，「你真不吃？」 「不吃。」陆心衡说，「先回去吧。」 「行。」关途拍了拍手，把栗子重新包好，拎在手里。 二人一前一后，往店外走去。 确定他们离开后，莫繁松了口气。 第61页 他现在并不太想让陆心衡知道他在第一餐厅兼职。 如果要告诉他……山兴莫繁心想，那也得等他厨艺水平大有长进的时候。 比如能做出美味的番茄鱼的时候。 店门关上后，汤清濯招唿着其他人一起过来吃番茄鱼，番茄鱼虽然好吃，但埃力还是想吃滷鸡爪，于是各种死皮赖脸地缠着汤清濯。 汤清濯笑骂了几句，到底是心软了，同意了，去拿了滷鸡爪出来。 等一伙人吃饱喝足，半个小时过去了。 莫繁扯了扯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往列车站走去。 然而他没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是从厨房后门出来的，这一条路比起正门的道路是窄了许多。不过这条路胜在清幽，两边每隔两米便摆放着一张长椅，而长椅的中间则是种上了一簇一簇的花，蓝的、粉的、紫的，十分好看。 汤清濯说，这花有个名字，叫无尽夏。 而此时，其中一张长椅上，躺着一个人，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往夜空中指指点点，对身边站着的那人说：「你看这几颗星，对，就是这几颗啊，一、二、三、四、五、六、七——你看它们组合起来的形状，像不像我家管家的那张脸？」 站着的陆心衡：「……」 躺着的关途：「哎，你还真别说，是有点像吧？不，是挺像的吧？」 陆心衡把一只手从裤兜里**，拍了下关途摇摇晃晃的那只手，说：「行了，躺了半小时了，回去吧。」 关途表示拒绝：「这儿的风景多好啊，再呆会儿呗，指不定会有什么艷遇呢。」 恰好这时候，莫繁从厨房的后门出来，虽然走了几步就立刻停下了，但夜深人静，莫繁没刻意放轻脚步声，陆心衡和关途又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 关途是头顶对着莫繁的，没法第一时间转过头去看。于是陆心衡先扭头看到了莫繁。 陆心衡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听到也已经看到来人的关途吹了声口哨，然后高声说：「你看，艷遇这不就来了吗？」 有艷遇了的陆心衡：「……」 很想倒退回厨房的莫繁：「……」 终于，陆心衡问：「这么晚了，怎么在这？」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繁打算实话实话。 ……本来也就没打算一直瞒他。 而就在这时候，汤清濯和埃力也从厨房的后门走了出来。 「咦，小莫？」埃力的大白牙在黑暗中闪现，「咦，两位客人？」 汤清濯走到了莫繁身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陆心衡和关途，笑道，「认识啊？」 第三十八章 如果说做了一个月书记员的工作， 莫繁对工作的熟练度是百分之六十，那工作两个月后的熟练度就是完全超百分百了。 刚来这儿的时候， 他不仅对于这个世界是陌生的， 对于这份听起来好像很不好混的工作也是十分茫然的。当时他想， 法院啊， 法院那是什么地方啊，专业性那么强， 他一个外行能随随便便就做好书记员的工作吗？ 他在刚进入法院的第一天就做好了被发现不对劲甚至跑路的准备。 他不知道是不是地球时代那会儿法院对书记员的要求就这样，还是说现在世界变了。总之， 这个世界基层法院书记员的工作远没有他想得那么艰难。 一起进入法院的同期中， 没有一个人的专业是法律，大家都是完全不搭边的专业， 只不过找工作冷门， 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法院。反正报个名而已， 报不了吃亏，报不了上当。 两个月的时间， 不仅完全足够他掌握工作上的事， 也完全足够他和其他同事熟络起来，尤其是同办公室的。大家都是很友好的人， 你有不懂的问题在办公室里一问，总有人解答。你有工作实在来不及，也总会有稍空闲的人帮你。 莫繁觉得自己运气太好。 而陆心衡就更不用说了， 作为莫繁的法官，他在工作上需要莫繁的配合， 因此会细心地把一些重要的工作要点告诉他，不管是基础性的工作，还是浅显的法律专业问题。 陆心衡工作的时候脸上表情不多，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但他教起人来，却像是一阵舒心的春风，一丝一缕之下都是耐心和温和。 尽管莫繁一开始注意到陆心衡是因为他那张脸，但后来更多的接触却是因为陆心衡本身的性格。 他从小被冷漠对待惯了，碰上一个温柔的人就下意识地想靠近。 而越靠近，越熟悉，就越心动。 莫繁自认不是纯情之人，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也不少，但他却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滋味。 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孩。 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的法官。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一个成年人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另一个人了。 莫繁双手缓缓滑入裤兜中，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星空。 夜色深沉，而繁星点点，像极了那人说到专业知识时眼底的熠熠生辉。 而后，他又低头看向路旁的无尽夏。 无尽夏一簇一簇地拢在绿叶上，花瓣在偶尔吹过的夜风中飘荡。 一周前的这个时候，他在这儿碰到了陆心衡和关途。 意料之外碰到，他当时已经打算向陆心衡承认自己在第一餐厅兼职了。 第62页 但就在他准备说之前，汤清濯和埃力过来了。 他们俩一打岔，莫繁便没及时说。 陆心衡是第一餐厅的常客，汤清濯作为一个好老闆是很清楚的，只不过他从没在营业时间出过厨房去见客人，平时在外也没碰到过。 所以那天晚上陆心衡和汤清濯是第一次见。 莫繁走到一张长椅旁，裤子被夜风吹得轻轻蹭上了长椅。 ——那天晚上，陆心衡就是站在这张长椅旁。 汤清濯和埃力倒也没说什么，主要都是关途在说。 关途的鼻子大概是属狗的，汤清濯一过来，他就腾地一下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动作敏捷地凑到了他面前，双眼晶亮，像是见到了肉骨头的狗。他盯着汤清濯，问：「番茄鱼和鸡爪是不是你做的？」 汤清濯一副谦虚的表情：「不错。」 关途说：「太好吃了！」 汤清濯：「谢谢。」 关途：「考虑把店开到首都星吗？」 接着，关途就哥俩好似的，把胳膊搭在了汤清濯的肩上，开启了劝说加诱惑模式。 埃力似乎也有兴趣，跟着过去探讨把第一餐厅开到首都星的可能性了。 当时只剩下莫繁和陆心衡面面相觑。 莫繁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两条修长的腿略略伸直，交叉着。 他仰头看着星空，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在只剩下他和陆心衡后，陆心衡倒没有再问「这么晚了怎么在这」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他问的是—— 「会做多少菜了？」 难以想像这是陆心衡会问出的问题，莫繁摸着下巴，心想，陆这是把我当成能闲聊的朋友了吧。 从这两个月对陆心衡的观察来看，莫繁大概知道，对于陆来说，朋友大致分为三种，一种就是仅仅认识的朋友，像是法院里没有工作接触的同事，一种是像林希、张利欧这种能闲聊几句的朋友，还有一种朋友就是像关途那样的。 两个月时间，他们从不认识，到只说工作，到现在每天都能闲聊几句。 比最普通的朋友亲近几分。 两个月时间，也足够一个成年人知道自己会不会和另一个人深交。 「咦，小莫，你还没回去啊？」 埃力从厨房那边走过来，白牙在黑夜中闪闪发光：「你白天上班，晚上又上班的，不累啊？赶紧回去休息！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轻视睡眠啊！」 在埃力的不断催促下，莫繁踏着夜色，回了家。 - 关途回到首都星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他惦记着两件事。一件是第一餐厅好吃的食物——很遗憾，他的游说暂时失败，第一餐厅的老闆目前并不打算在首都星开分店。所以他也暂时只能让别人帮忙把第一餐厅的美食快递给他。 这个别人就是莫繁。 这又涉及到他惦记的第二件事了。 他这几天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给陆心衡，问来问去都是问莫繁在第一餐厅到底学了多少菜，水平如何，能有空做一顿来吃吗。 这不，他又发了一条类似的信息过去。 陆心衡大约没怎么忙，一下子就回復了过来。 但是陆心衡只回復了一串省略号。 关途丝毫不气馁，又问会不会做番茄鱼、滷鸡爪、烫豆腐、盐酥鸡、糖醋鱼、煎牛排、酸菜鱼、炸排骨……他发了一连串的菜名过去，果不其然，又收穫了一串省略号。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陆心衡沉思了一会儿，把关途问的这个问题，转发给了莫繁。 陆心衡：会不会做番茄鱼、滷鸡爪、烫豆腐、盐酥鸡、糖醋鱼、煎牛排、酸菜鱼、炸排骨……？ 莫繁正在画图，看到信息一愣。陆心衡发的这些都是第一餐厅里的菜。 这怎么回复比较好？ 会？那是谎话。 他在家尝试做过番茄鱼，结果不是鱼片烫得太老了，就是番茄炒得不够入味，有那么几次还有腥味。 不会？那可是陆心衡在问—— 陆心衡：以上是关途想吃的，你会做了也别做给他吃。 「咳咳——」莫繁笑得呛了一下，心想，我的法官啊，你怎么越来越可爱。 陆心衡外表的欺骗性真是太大了。刚认识的时候不熟，他以为陆是个冷静又冷淡的人。现在越来越熟之后，冷静是真的，但冷淡就完全不是了。 莫繁：好，我不做给他吃。 莫繁：你想吃什么？ 陆心衡好久都没回復。 直到莫繁把手头的草图画完。 陆心衡：我不挑食。 彼时，莫繁被陆心衡法官的职业迷惑了，以为他说一就是一——而且当时他的用词显得那么肯定。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陆心衡说的不挑食只是对几样喜爱的食材不挑而已。实际上，他不吃、不喜欢吃的食材，多了去了。 不过当时莫繁兴奋坏了，理智已经被荷尔蒙所影响，开始思考要学做什么菜什么菜的了，甚至在脑内都快放完一部小电影了——他成了一个厨艺顶尖的大厨，给陆心衡做了一桌子的美食，陆心衡吃得满足，他看陆心衡吃看得满足。至于餍足后，就是少儿不宜的场景了。 莫繁甩甩脑子，赶紧把这些影响意志影响效率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两个月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建筑行业有了一定了解，但是只是看书没用，他还得动手。他现在就在熟悉这个世界绘图用的那些软体。毕竟时代不一样了，这些东西还是日新月异发展着的。 第63页 - 进入九月后，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纷纷开始休起了年假。 先是张利欧，他在九月的第一个星期请了年假，陪家人出去旅游了。再是阮橙，她也去旅游了，不过她去的星球太偏，水土不服了好几天，回来后精神萎靡，身体又不适，吃了药才好。 许思然和杨一珂说她们的年休假打算到冬天再请，现在还早。 这时候林希就叫了起来：「你们请了年休假还能出去玩，像我和陆，请了也是在工作！我就打算请年假的时候把我那二十八被告的不认罪判决书写出来，写完后我就轻松了！」 莫繁问陆心衡：「陆，你什么时候请？」 只有入职一年以上的员工才有年休假，今年莫繁和安娜都没有，只能看别人请。 莫繁一嘆，羡慕。 陆心衡抬头，按了按鼻樑，回道：「可能十月吧。」 莫繁点了点头，笑说：「你请年休假的话，那一周我是不是就没什么事了？」 毕竟书记员的工作是跟着法官走的。 陆心衡露出笑意：「事情少大半吧，至少不开庭了。」 说话间，从外回来的张利欧带了新案子来。 「陆一个，林希三个！」 许思然哀叫起来。 张利欧：「叫什么，你们组的都是认罪的，陆和小莫的是不认罪的！」 而或许是前两个月说多了，莫繁往系统上一看，他们这次分到的新案子是一个强/奸案。 强/奸还不认罪，莫繁点开这个案子，找到起诉书，看了起来。 温和的人造阳光从窗外探进来，落在莫繁专注的眉目上，像是给他的脸上了一层金光。 陆心衡收回视线，左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而后垂下的眼皮往上一掀，给一个案子的公诉人拨去了电话。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第三十九章 在莫繁他们来之前， 刑庭的书记员不够，于是就出现了一个书记员对两个法官的情况。 「那会儿真是超级忙。」杨一珂啃着林希带来的苹果， 伸出四根手指， 「一周五天班， 我有四天都是在加班！有时候周末也来加班！」 许思然也深有感触， 捧着杯子，立即连点了好几下头， 然后撇了下嘴，说：「加班工资还很低， 不开心。」 「现在有了小莫和小安， 你们也轻松了不少啊。」阮橙说，「来来来， 都辛苦了， 多吃点苹果啊。」 现在办公室里就阮橙、杨一珂、许思然和莫繁四人。 陆心衡和林希去楼上开会了， 张利欧去别的办公室串门了，安娜则去开庭了。 「小莫你看你老闆的审判系统也知道， 他之前的书记员都不固定的， 像我和思然，还有刑庭其他书记员， 都给你老闆开过庭。」杨一珂说，「现在好了，每个法官都有书记员， 一对一，多完美。」 陆心衡在他来之前有其他书记员帮他， 这个他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就算是现在有他了，但在他来之前的案子，如果已经开过庭了，那当时哪个书记员开的庭，案子就还是谁的。 比如陆心衡有个已经接手了半年多还没判出去的敲诈勒索的案子，书记员是古川静。 再比如陆心衡有个开过两次庭的即将要判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子，书记员是杨一珂。 不过自从他来了，现在陆心衡系统上大部分的案子，书记员都是他了。 杨一珂说起了这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子：「你们知道第一次开庭开了多久吗？一天！整整一天啊！才一个被告！」 「半天举证质证，半天辩论。辩护人太难缠了，年纪大了，讲话语速有点慢，我当时听得差点想开口让他讲快点——那天早上我喝了一大杯水啊！憋尿憋得太痛苦了，又不好打断开庭，唉！」 阮橙说：「那说明你还憋得住，真憋不住了你真能不打断？」 许思然笑起来：「咩咩就喜欢夸大其词。」 杨一珂瞪了她们一眼，对莫繁说：「小莫啊，记住我的教训，以后这种一开要开大半天的庭，开庭前千万别喝太多水。」 莫繁失笑：「好，谢谢咩咩姐提醒。」 「嗯哼。」杨一珂说，「总算就要宣判了，不过这个案子材料多，我归档也要花不少时间。」 一般情况下，一个案子是哪个书记员开庭的，那这个案子的归档也就由他负责。 莫繁说：「咩咩姐，当时候我帮你。」 杨一珂往上挑了挑双眉，丝毫不客气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莫繁点头：「好。」 杨一珂得了一个免费助手，十分开心，三两下就把剩下的苹果啃完了。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古川静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还没回来？」 莫繁把椅子往后退了退，看向她，说：「嗯，开会去了。」 「我知道。」古川静说，「会议刚结束了，我老闆已经回来了——我打个电话给陆。」 古川静看起来有点急，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一手环着胸，略低着头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 「没人接。」古川静抬头，对莫繁说，「陆回来了让他回个电话给我。」 莫繁：「好。」 第64页 莫繁问：「什么事，我待会儿转达给他。」 古川静语速很快：「他十五被告敲诈勒索那个，其中一个取保的被告人联繫不上。你记得转告他，我先回去了。」 莫繁说：「好。」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后，莫繁用陆心衡的帐号登陆了审判系统，找到了古川静说的这个敲诈勒索的案子。 被告人十五个，有六个人是取保的，不知道古川静说的是哪个。 莫繁问：「取保的联繫不上了会怎样？」 阮橙说：「可能是刚好处于信号不好的区域，可能是逃了。如果是逃了，就得跟领导汇报，申请逮捕，然后发布网上追逃。」 莫繁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陆心衡回来了，莫繁跟他说了这件事。 陆心衡回了句「谢谢」，就给古川静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陆心衡听了几句后，说：「嗯，我知道了，我让公安先联繫联繫。谢谢。」 挂了电话后，莫繁朝陆心衡投去了询问的眼神，问：「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陆心衡往椅背上一靠，说，「六个取保的被告人取保期限要到了，但我们还没判，就要给他办个续保手续。续保你还没做过吧？」 莫繁摇头：「没有。」 「嗯。」陆心衡说，「就和取保一样，让被告人签取保候审保证书，还得有个保证人。」 莫繁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取保候审他做过，被关押在看守所的被告人如果被判处缓刑，就要让他签取保候审保证书，同时得让他的一个近亲属来做他的保证人。 陆心衡说：「续保需要被告人签字，但是孙成成一直联繫不上，古川从昨天开始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我等下让公安民警去联繫一下，如果他们也联繫不上，就发网上追逃。」 「取保期间逃了……」阮橙摇了摇头，说，「各个星球上都有监控，几乎无死角，怎么这么想不开要逃。」 「而且不管他坐列车还是坐飞船，那些交通工具都是实名制的。」阮橙又说，「他难道自己弄架飞船开啊？」 一般来说，联繫不上被告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告人逃了。 但等公安民警那边回电过来，他们才知道，他们这个案子的被告人竟然不是逃了。 「你说什么？」林希从业多年，也是头一次在他们法院听说这种事，「你一个取保的被告人，在取保期间又犯了新罪，被关进看守所了？！」 陆心衡无奈地点头：「对，希希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林希是快办组的，手上的案子大多是简易的，甚至是速裁的，一次开庭开四五个，源源不断的那种。她甩了甩手：「没有，我怎么会碰到这种奇葩情况！」 话刚落，她又道：「不对啊，你的这个案子先立的，那橙马区检察院不知道这个孙成成在咱们法院有案子还在审理？他们怎么不把你的案子拿去合併处理？」 孙成成在橙马区新犯的罪，已经进入了起诉阶段。 而陆心衡手上这个十五被告敲诈勒索的案子比较特殊，案发地其实是在橙马区，按理说应该是橙马区法院负责审理的，但这个案子特殊，从侦查阶段开始，就被关平市公安局指定了管辖，指定要吉光区公安局负责侦办，于是也便是由吉光区法院来审理了。【注1】 对于林希提出的问题，陆心衡也很头疼，他手上事情那么多，不可能时刻都去关注取保在外的被告人，不能及时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也正常。但孙成成的事，橙马区的公安和检察肯定知道，毕竟他们那的案子是后来才犯的。而他们「忘了」联繫他，大概也就是不想接手他手上的这个案子。毕竟这个案子不好办，而且还有一堆同案犯。 人都被关进看守所了，那续保肯定是办理不了了。陆心衡让古川静先处理其他五个被告人的续保问题，孙成成的事他来解决。 到时候怎么二次开庭都是个问题。 不过眼下二次开庭的事倒也不急，陆心衡让莫繁先把一个审限只剩二十多天的案子的判决书拟稿发给他，然后问立案庭要个宣判时间。 莫繁问：「好，宣判想定在什么时候？」 陆心衡翻了下日历，说：「九月底吧，十月前判出去。」 莫繁点了下头，开始联繫立案庭的董礼臻安排宣判时间。 安排好之后，莫繁开始草拟最新分到的强/奸案的判决书。 这个案子的被告人名叫甄郝仁，四个月前的一个深夜，他在一个荒废已久的公园里碰见了一个在跑步的妹子。他把妹子拖到公园的花丛里，强/奸了。 公园里本来是有摄像头的，但不知怎么的，那两天附近的摄像头偏偏都坏了。有关部门在早些时候其实就发现摄像头坏了，但拖着没去修，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妹子当晚就报了案，公安机关本以为是调查无望，因为既没有拍下作案人的样子，妹子也不认识那人。而且妹子当时似乎被吓住了，就算是描述那人的长相，也描述得很不成形。 但没想到，一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月前，甄郝仁因为赌博被抓了——现在只要一个人被公安抓住，不管犯了什么事，公安民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取他的dna和指纹。 第65页 这dna一提取，就和当时在妹子下/体内提取出的dna对比上了。 甄郝仁就这样被抓了进来。 但他不认罪。 他说自己没有强/奸那个妹子，他是认识妹子的，那天晚上就是和妹子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 定罪的关键性证据是从那个妹子的下/体内提取出的精/液dna，dna和甄郝仁是匹配的。 但尽管如此，甄郝仁仍坚持自己无罪。 在莫繁草拟完判决书的第二天，甄郝仁的律师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一个案子，如果案发地是a地，那一般是由a地公安侦查，然后a地公安移送a地检察院，a地检察院再起诉到a地法院。但是陆心衡这个案子被上级指定了管辖，所以就算案发地不是他们那，但也是他们负责审理了。 感谢支持～ 第四十章 甄郝仁不是关平市本地人， 他的老家在距离东γ星四小时航程的一颗星球上。他的父母都在那边。 他的律师是他母亲那边的一个亲戚，就是受了他母亲的委託才过来。 「陆法官， 他这个开庭时间是？」甄郝仁传了委託书和公函过来后， 向陆心衡询问开庭的时间。 陆心衡在系统上看了一眼， 把开庭时间告诉了他。 付律师记下后， 说：「案卷我在检察阶段就看过了，他这个情况嘛， 我会尽快劝他认罪，争取从宽处理。」 陆心衡还没来得及看案卷， 他和律师简单交流了几句后， 就让律师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再电话联繫。 律师走后， 莫繁问：「如果甄郝仁认罪了， 那判决书就按认罪的弄吧？」 「嗯。」陆心衡说， 「不过我听公诉人说，他不会认罪的。」 从侦查阶段开始， 甄郝仁对于强/奸的行为一直都是不认的。不过在其中一次的笔录中， 甄郝仁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认罪吗？行啊，我认， 我承认我猥/亵她了。」但不承认强/奸。 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公安民警求着他认罪似的。 陆心衡说完公诉人告诉他的一些情况后，又说：「他在侦查阶段就请了律师，一直到现在律师都没能让他认罪， 就算是到了开庭时，他大概率也是不认罪。」 莫繁不明白：「证据都这么充分了， 还不认啊？」他真是不知道那些被告人心里在想什么。 证据不充分不认就算了，但现在这强/奸的证据挺充分的，这都还能不认？ 「所以你们平时晚上回家小心点，半夜三更的别跑到偏僻的地方去。」林希听了陆心衡和莫繁的对话后，说，「这年头强/奸、猥/亵案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天热的时候。」 许思然点头：「希希你也是呢，也要小心啊！」 林希：「我都老了，谁还看得上我啊？飢不择食嘛这不是。」 许思然笑嘻嘻地说：「希希你在说笑吗？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多美好吗？」 办公室的气氛一直挺好，不管是法官还是法官助理，亦或是书记员，工作空闲、休息之际，聊个天，吃点东西，彼此间的熟悉度自然而然上升。 不过也有这种时候，比如这天下午刚上班，梁庭长就过来了。 而他一进401办公室，就竖起了眉。 「杨一珂，几点了还在睡觉？！」 杨一珂是个中午不午睡下午就没精神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中午都会午睡，而她又有起床困难症，不少时候都是要下午上班过几分钟才能挣扎着爬起来。 梁庭长很少到他们401办公室来，就算是有事找他们，也是电话打过来让他们过去。 但「很少」不等于没有。 于是这一次，杨一珂就被抓了个现行。 「上班了还在睡，像什么样子？」 「你自己想想，别人进来看到了，影响好吗？」 「今天是我进来了，明天要是王院进来呢？」 从莫繁开始在法院上班到现在，从没见王院来过他们办公室。他们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王院更是连经过都没经过过。 杨一珂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就乖乖认错。 梁庭长见教育得差不多了，这才说出过来的正题：「小杨，把范晓晨辩护人的联繫方式找出来，发给我。」 范晓晨是他们一个案子中的被告人，杨一珂乖巧点头：「好的，庭长。」 梁庭长过来就为了这件事，交代完了之后，他就走了。 杨一珂瘫在椅子上，说：「吓死宝宝了，这么点小事打个电话过来就好啊。」 阮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憋笑，这会儿她忍不住了，说：「庭长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杨一珂：「……」 杨一珂：「还是别想我了，最好都别想起我，让我多睡一会儿。」 张利欧笑骂：「怂什么，你平时迟到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庭长说你？」 杨一珂爱睡觉，早上迟到的机率很大。整个办公室中，只有杨一珂是基本上踩点到的，迟到也不在少数。 张利欧又说：「我们庭长是很看重数据的人，等他看到你的考勤率那么低，看你怎么解释。」 杨一珂哼了两声，说：「庭长才不看考勤数据呢，他都看案件相关的数据。」 杨一珂刚说完，刑庭的群就震了两下。 是梁庭长在群里发了几张图。图为九月前半个月他们庭的一些工作统计情况——一般其他庭的庭长都是一个月发一次各种数据的情况，而他们庭长半个月发一次，有时候盯得紧了，甚至一周一发。 第66页 每当这时候，莫繁就挺感慨，智能时代，连数据的统计都变得简单又快捷了。 梁庭长指出：「陆，你有两个超过八个月还没办结的案子，能办出去尽快办出去，争取不要再二次延期。」 梁庭长说的这两个案子，都是敲诈勒索的案子，其中有一个就是孙成成的。 陆心衡回復了两个字——知道。 然而就算庭长再怎么催，他也不可能第二天就把案子办出去。 他手上敲诈勒索的是个大案，同案犯有一堆，还有不少在逃。先前陆心衡在办公室里稍微提过，说这个案子的证据确实有点问题，而且案卷五十多册，光是整理归纳其中的笔录就要花费很长时间。 莫繁用陆心衡的帐号登陆的时候，稍微看了下那五十多册的案卷，每一本都是很厚的，他仅仅看了看目录就很头疼了，更别说陆心衡还得把犯罪事实和证据都捋顺。 法官太厉害了。羽x兮x读x嘉。 当时莫繁以为，这种案子应该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最多就是听陆心衡说几句，然而没过多久，这个案子就不得不转给他了。 古川静过来说事的时候，语气十分地抱歉：「陆，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检查出来怀孕，身体状况不太好，医生建议我这两天卧床休息，我请了假，案子的事等我回来再弄。」 陆心衡让她好好休息，不用操心案子的事了。 古川静知道陆心衡靠谱，也就放心了，暂且回家去养胎了。 「小莫，」古川静走后，陆心衡说，「我这儿挂古川静名字的两个案子，你暂时帮她关注一下，行吗？」 陆心衡很少直接用命令式的口气让他干什么干什么，更多时候是用一种商量的、徵求意见式的句式，听起来很舒服。 莫繁自然没什么意见。 刚开始确实只是帮古川静兼顾一下，但两个星期后，古川静被怀孕折腾地每天吐啊吐的时候，陆心衡跟莫繁商量，干脆把这两个案子转到他名下。 莫繁也没什么意见，不过他开玩笑地问陆心衡怎么报答他。 陆心衡扬起嘴角：「请你去第一餐厅吃饭？」 话落，二人都笑了起来。 莫繁每天晚上都去第一餐厅兼职，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基本是不请假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现在的厨艺大有长进，至少能顺利地做出番茄鱼了。 他对陆心衡说：「不如什么时候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之前关途想吃的时候，陆心衡说不要做给他吃，而后莫繁又问他喜欢吃什么，陆心衡说他不挑食。莫繁最近学了两个新菜，但第一餐厅还没正式把这两道菜挂出，他有点想让陆心衡先尝试下。 陆心衡也不矫情，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晚？」 莫繁却道：「今晚我还得去兼职，没请假，明晚怎么样？」 陆心衡本来就是顺着他的话说的，今晚和明晚没什么区别，便同意了。 当晚，莫繁兼职结束后，在网上商城买了准备用到的食材，让他们在第二天的傍晚六点送到他家。 网上商城送货很准时，客户说几点送就几点送，体验感非常好。于是在第二天下班回到家后没多久，莫繁就收到了订购的食材。 除了番茄鱼外，莫繁还打算做芦笋虾仁和白灼秋葵。 他在厨房处理食材的时候，陆心衡就坐在他家的客厅里查强/奸罪相关的案例和办案指导意见。 甄郝仁这个案子就要开庭了，而被告人依旧不认罪。律师昨天下午联繫他的时候说明天再过来，到时候和他讲讲会见的结果。 厨房传来菜的香味，陆心衡抬头，忍不住看过去。 莫繁家的厨房很小，就在刚进门的旁边，一个人做饭是刚刚好，如果两个人在那，就显得很是拥挤了。 莫繁用筷子翻了翻腌制的鱼，旁边锅里番茄的味道很浓。 陆心衡动了动鼻子，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走到厨房门口，对莫繁说：「很香。」 莫繁回头，双眼弯了弯，问：「想吃吗？」 陆心衡真诚道：「想吃。」 从陆心衡口中听到「想吃」二字很不容易，莫繁更开心了，双眼更弯，他止不住笑意地说：「想吃也得再等等。」 等待是值得的，当番茄鱼被端上来后，陆心衡连喝了好几碗。 不过另外两道菜……他碰的概率就很小很小了。 莫繁挑了两下眉，问：「你不是不挑食吗？」 陆心衡掩唇低咳两声，说：「这两个绿色的真不喜欢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四十一章 莫繁并不挑食， 是属于有什么吃什么的那种。 芦笋虾仁和白灼秋葵都是他最近跟汤清濯学的。 这个世界食材种类很多，无论是蔬菜还是鱼， 还是肉的， 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你找不到的。但大部分厨师的水平都很堪忧。汤清濯曾说可能和营养剂的发明有关系。 至少到目前为止， 只有汤清濯一手建立起来的第一餐厅是符合莫繁的口味的。 汤清濯教他做这两道菜的时候还和他讲了讲芦笋和秋葵的营养价值，尤其是秋葵， 汤清濯本人很喜欢秋葵。 莫繁没有特别喜欢的感觉，但吃起来也觉得还不错。 不过他没想到， 反倒是嘴上说着「不挑食」的陆心衡说不喜欢吃。 第67页 莫繁问：「还有什么不吃？」 陆心衡抬眼看他， 坚持：「我真不挑食。」 莫繁：「……」 陆心衡眼底染上笑意，对上莫繁无奈的表情， 说：「准确来说是基本都不挑食， 但谁知道——」 他颇无辜地指了指秋葵和芦笋：「——你今天做的刚好就是我不挑食范围外的两样。」 陆心衡不喜欢吃， 莫繁也不勉强，于是他说：「那你吃会吃的， 剩下的我吃。」 陆心衡反客为主往他的碗里舀满了番茄鱼， 说：「不行，我会吃的你也得吃。」 番茄鱼一大锅， 足够他们俩人吃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陆心衡给关途拨去了个视频通话，跟他说现在他在吃莫繁做的美味食物， 惹得关途哇哇直叫。 关途被看得到吃不到的美食刺激得神志不清，成语都开始乱用了：「你们狼狈为奸！你们这样吃独食会被雷噼的！」 陆心衡冷酷地回了一句：「我们两个一起吃， 不是吃独食。」然后更加冷酷地挂了通话。 看着陆心衡和关途交流，莫繁再一次感慨，他们俩的感情真的很好。 脑子里突然想起莫莫的声音，提醒莫繁有新信息。 是关途发来的。 关途：小莫莫！你可别被陆带坏了啊！好东西是要分享的！ 关途：明天能帮我快递两份糖炒栗子来吗？ 莫繁已经帮关途寄过好几次糖炒栗子了，多的时候一次四五份，少的时候一次一两份。刚开始的时候关途要的数量多一点，他以为他是要拿去分给家人朋友吃。不过后来就一直一两份一两份的，倒像是自己吃。 关途这么喜欢吃糖炒栗子？ 莫繁不禁把这个问题对着陆心衡问了出来。 陆心衡却摇头：「不是他喜欢。」 莫繁见陆心衡没说下去那是谁喜欢，就问：「不能说？」 陆心衡说：「我当年答应了帮他保密。」 莫繁懂了，说：「是关途喜欢的人喜欢吧？」 陆心衡但笑不语。 莫繁不再追问，心里却好像有了答案，瞭然地笑了笑。 这顿饭中的芦笋和秋葵虽然不得陆心衡的喜欢，但二人也吃得挺开心，盘子都空了。当然，芦笋和秋葵都是莫繁吃的。 洗碗不用莫繁自己洗，机器人管家会把这些都处理好。 饭后，陆心衡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同莫繁简单交代了起了工作。 莫繁无奈地笑了笑，他的法官大概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着工作。 说到一半，陆心衡突然笑了下，说：「占用了你下班时间，不会嫌我烦吧？」 莫繁巴不得和陆心衡能多交流交流，尽管这交流讲的是工作，但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 「怎么会？」莫繁开玩笑地说，「林希上次说了，公检法系统里有不少人都想拿下你呢。现在你在我家里，说出去可是能让他们都羡慕死的。」 林希为人直爽，从业多年，公检法系统里朋友众多，自从她和陆心衡同部门同办公室后，来找她打听陆心衡的人就特别多。 林希那天列举了打听者一二三后，就开玩笑地对陆心衡说：「以后你如果有对象了，可得记得有我的一份功劳，给我一个大红包啊！」 而林希当时也透露，陆心衡平时不喜欢邀请别人到自己家，也基本不会去别人家里做客。 所以这次陆心衡会答应过来，他也是喜出望外。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陆心衡以一种看透一切的语气说，「他们大概都看上了我身后的陆家。」 这话令人无法反驳。 八月份在首都星的经歷十分深刻地告诉了他身份背景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 莫繁笑道：「不，他们还看上了你的脸。」 作为一个法官来说，陆心衡看上去长得过分好看，过分年轻，他成为能够独立办案的法官也确实没两年。幸好工作时他向来是严肃的，尤其是开庭时，更是严肃得能够使得不了解他的人不敢讲话。 他平时穿衣服也很讲究，除了白衬衫，外套裤子之类多是深色的——这么久了，莫繁还真没见过他穿白色以外的浅色系。总而言之，怎么显得成熟严肃就怎么来。 说到这个陆心衡就苦恼，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长得像我父亲。」 差不多三个月相处下来，莫繁也算了解他的性子了，便问道：「你父亲长得很威严？」 「嗯。」陆心衡说，「不苟言笑的时候还挺可怕。」 陆心衡说得一本正经，却逗笑了莫繁：「你父亲知道你这么评价他吗？」 陆心衡刚要回答，就见机器人管家洗完了碗，手上端着两杯水走了过来。 「小莫……」 陆心衡刚开了个口，就听到莫繁的机器人管家问：「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莫繁：「……」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陆心衡沉默了。 机器人管家似乎以为主人的客人正在等着它过去，还特地加快了走路的速度，等走到跟前了，又再问了一遍：「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陆心衡转头，问：「你的机器人管家叫小莫？」 第68页 莫繁还没接话，他恨不得把他这位机器人管家拆了重装，就听到一个无波无动的声音说：「是的，我叫小莫，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莫繁：「……」 还学会抢主人的话了。 莫繁抓了抓头髮，承认道：「嗯，它叫小莫。」 机器人管家叫小莫的事，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周后才发现的。刚来的那一周各方面都在适应，他也没想过机器人会不会有名字。而知道机器人管家叫这名字后，他就很想把这身体原先的主人叫出来问问，「小莫」和「莫莫」这么偷懒的名字，是怎么起的？ 「小……」陆心衡想了想，把「莫」字咽了回去，对机器人管家说，「谢谢，暂时没有。」 机器人管家把两杯水在茶几上放下来，把其中一杯推到陆心衡面前，说：「那您请喝水。」 陆心衡道了谢。 莫繁十分嫌弃地把机器人管家赶到了别的房间，对陆心衡说：「你还是叫我小莫吧。」 「嗯。」陆心衡说，「小莫。」眼底的笑意很明显。 陆心衡继续交代了一半的工作：「孙成成的这个案子上次只开完了庭前会议，正式开庭没开完，还剩法庭辩论。我打算在十月底前再次开庭，唔，就十月下旬吧，你有空的时候安排一下。」 莫繁问：「那孙成成怎么办？」 孙成成取保期间犯了新罪，被关押在别地的看守所了，开庭还不知道怎么带过来。 陆心衡说：「等我找领导汇报了再跟你说，你先联繫各个律师、陪审员、公诉人，确定开庭时间。」 莫繁点了下头。 古川静怀孕初期，身体状况不佳，虽然请假休息了两天，但回来上班后莫繁碰到她，发现她的脸色还是很差。 杨一珂和古川静关系不错，说她吃什么吐什么，被肚子里的那个娃折腾得不行。 「太遭罪了。」杨一珂说，「以后我可不结婚。」 杨一珂的这话得到了阮橙和安娜的贊同，但阮橙同时又说：「不过找个人一起过日子还是不错的，不生孩子就行了。咱们有能力了可以领养一个啊。」 许思然却说：「傻啊，现在不自己生也行啊，把你们的基因拿去体外培育啊！咱们这的一院、二院不都有这种项目吗？」 莫繁一边听着他们的聊天，一边在光脑上查了查许思然说的这种体外培育。 原来现在只要双方自愿，又支付得起体外培育的价格，医院就能提取双方的基因，然后通过一个类子宫的容器，在十个月后培育出一个婴儿。这种婴儿和正常出生的婴儿没差别。 莫繁又看到，现在很多明星都会通过这种方式来生育后代，因为自己生的话身材走样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他也看到，还是不少明星会选择自己生，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健康减肥塑形也发展到了一个很厉害的水平。 这时候，陆心衡从别的办公室回来，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随口插了一句：「我就是体外培育的。」 杨一珂等人齐刷刷地回头看他。 陆心衡：「你们继续。」 杨一珂脑子一转，说：「陆啊，以你的条件，就算你不结婚，但还是会有很多男的女的想要你的基因吧？」 陆心衡：「……」 杨一珂：「你说会不会有人就在计划着怎么拿到你的基因，然后去医院培育个你和他的宝宝？」 陆心衡：「……」 杨一珂越想越觉得她随口说的这种情况可能性很大。虽然医院对于这方面管得严，但架不住有些人位高权重啊…… 陆心衡无奈地说：「你想多了。」 「不啊，」杨一珂说，「你看你人高腿长颜值高的，咱法院有能比得上你的吗？没有！陆你难道不知道，从你进法院开始，你就被评为院草了吗？何况你工作认真，性格也不错，想和你成家的人多了去了呢！」 陆心衡：「……」 陆心衡：「谢谢，不过我进法院的时候，你还没来。」 杨一珂：「我没来不要紧，有人告诉我就行！所以啊，我觉得你真得小心，肯定有人觊觎着你的基因！你看现在咱办公室这圈人，谁知道他们对你都安的什么心哦……」 杨一珂越说越离谱，阮橙和许思然都听不下去了，过来揍了她一顿。 莫繁微微垂下眼皮，心说，咩咩姐还真蒙对了，确实有人对陆安了别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不会有娃，番外有没有，老实说，我还没想好23333你们觉得捏 第四十二章 甄郝仁的律师过来的时候陆心衡刚好去了别的办公室， 于是莫繁就先接待了他。 付律师问陆法官什么时候回来，莫繁说不清楚， 让他先坐着等一下。 接着， 莫繁就给陆心衡发了条信息， 告诉他甄郝仁的律师来了。 陆心衡回了一个「好」字， 但等了一会儿，他也没回来。 付律师坐了一会儿， 似乎坐不住了，对莫繁说：「书记员同志， 我把情况先给你讲一下吧。」 「我会见过他了， 他的意思就是他没强/奸过那女孩，他是没能力做到的。」付律师说， 「你看看， 这是我和他的会见笔录。」 付律师打开他的光脑， 从中点开了一份文件。 上面是他会见甄郝仁是做的一个笔录。 第69页 莫繁保持着的微笑在看到笔录内容的时候，忍不住抽了抽， 差点没维持住。 律师问他为什么没能力做到， 他说他性功能障碍。 最后律师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他说要申请处男鑑定。 莫繁堪堪保持住客气的笑容， 对律师说：「付律师，您说的情况我清楚了，我会转达给法官的。」 付律师点点头， 说：「一个人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肯定是他本人最清楚，书记员同志你说是吧？」 莫繁点不了这个头， 就微笑。 微笑是万能的。 「那就麻烦你告诉陆法官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谁知，付律师刚走到门口，陆心衡就回来了。 「陆法官。」付律师扬起手打了个招唿，「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跟你讲一下……刚才我跟你的书记员也讲过了……」 于是付律师又把刚才的话讲了一遍，也给陆心衡看了他的会见笔录。 陆心衡比莫繁淡定多了，他说：「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没其他问题就等开庭吧？」 付律师：「好，这个案子麻烦陆法官了。」 等确定律师真的走了，办公室才炸了起来。 首先炸起来的是杨一珂：「卧槽！是不是处男还能做鑑定？！」 阮橙给了她一个眼神，说：「咩咩，注意形象，小心你的脏话被庭长听到了。不过处男不能鑑定吧？我也没听说过能。」 安娜：「我觉得也是不能。」 林希和许思然开庭去了，不在。作为办公室里唯三的男性——莫繁、陆心衡、张利欧，全都被杨一珂她们齐刷刷地盯着。 陆心衡冷静地坐下，开始工作，没说什么话。 莫繁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技术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也没说话。 张利欧把她们的眼神一个个地扫回去，说：「都太闲了是吧？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没有处男鑑定这种东西！」 杨一珂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最近有什么新科技我不知道呢。」 莫繁心想，提出这种鑑定的被告人八成脑子有问题。 陆心衡抬头，结束了他们对这个话题的讨论：「被告人曾被怀疑精神方面有问题，后来特地委託了鑑定——」 安娜捂住嘴：「真有精神问题？」 「笨！」杨一珂说，「如果精神方面真有问题，那检察拿过来的时候就是申请强制医疗了！陆这个案子是正常诉过来的！」 陆心衡被打断话语，也不恼，待她们说完了之后才继续说：「鑑定结论显示被告人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也有受审能力。」 杨一珂：「对于这种强/奸还死不认罪的，就该判得重一点！」 杨一珂平时最讨厌这种强/奸犯了，对陆心衡说：「陆，到时候你可不要手软啊！」 阮橙说：「陆办案子公平着呢，你看之前有个盗窃的，单位一个同事来打听，陆在判的时候有给他面子吗？」 话题到这里结束，众人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甄郝仁的强/奸案在三天后开庭，陆心衡已经把案卷看完了。案卷其实很薄，就一本证据卷和一本文书卷。在案的证据也是充分的，把甄郝仁定强/奸罪完全没有问题，但这个庭估计不好开。 从公安机关给他做的笔录中也能看出，甄郝仁这个人很不好搞。 不过不管他认不认罪，案子该怎样就该怎样。 陆心衡则开始研究孙成成那个案子木林森。 与此同时，莫繁也在处理孙成成这个案子的二次开庭问题。 古川静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就十分有远见地建了一个小群，然后把这十五个被告人的律师都拉进了这个群里。 这样子有什么事的话，在群里通知一下就行，免去了很多打电话的时间。 比如现在，想要开庭的话就要跟各个律师确定时间。 莫繁按照杨一珂教的方法，先去跟立案庭的董礼臻要了几个能够安排下这么多被告开庭的时间，然后再把这几个时间发在律师群里，问他们哪个时间有空。 案子复杂，被告人不少，就算只是法庭辩论，陆心衡也计划开一天——至少半天估计是不够。 在各个律师都回復后，莫繁统计了一下，然后打电话给两个陪审员和公诉人。 而等他把开庭的时间最后定下，一个小时悄然而逝。 不过总算是定下了，莫繁松了口气，在律师群里正式发了开庭通知，然后分别打电话给陪审员和公诉人，告诉他们开庭时间。之后，他给公诉人发了一张出庭通知书。 最后，莫繁联繫了五个取保在外的被告人，同样告诉了他们开庭时间，让他们一定准时到达。 至于孙成成的开庭问题，陆心衡解决。 「辛苦了。」陆心衡抬头，望向对面的莫繁，说，「接了古川的活。」 莫繁笑笑说没事，而后扭了扭脖子。 陆心衡看到莫繁的动作，想了想，给莫繁发过去一条信息。 陆心衡：卢卡斯会按摩，下班后来我家吗？ 明明人就在对面，还要发信息，莫繁忍不住勾起唇角。 莫繁：好，那我可得好好享受享受卢卡斯的服务。 贵的机器人管家果然更好，连按摩都会。莫繁想到自己家那个，连个蛋都煎不好，唉。 第70页 这么说定了之后，莫繁就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恨不得一下子就到下班。 然而下班前十分钟，陆心衡被梁庭长叫去了办公室。 莫繁嘆了口气，做好了等人的准备。 不加班的话，杨一珂他们都是一下班就走的，这段时间工作不怎么忙，下班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已经走得一个人都不剩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临下班陆心衡被叫去的情况，莫繁只知道一次陆心衡半小时后才回来。 他靠在桌旁，打开网上商城，看起来食材。 看着这个鱼，他觉得不错。看着那个肉，他也觉得不错。然而他水平还太有限，会做的菜只有那么几道，食材买多了也是浪费。 于是他就只是把看中的加入了购物车，打算跟汤清濯再多学一点，然后再入。 陆心衡还没回来，于是他又看起电子书。 他最近新买了一本介绍各种风格的建筑的书，然后他发现，原来也不是所有星球的建筑都是方方正正的，有些星球上的建筑风格也是多种多样，丰富多彩的。 不过他发现这些星球大多比较偏远。 但他还是想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 「等久了吧？」陆心衡回来了，「晚上还去第一餐厅兼职？」 莫繁「嗯」了一声，说：「没事，现在还早。」 陆心衡说：「这样吧，先去我家，晚饭我们去第一餐厅吃。」 莫繁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办公室，然后上前一步和他并排走着，说：「行啊，最近第一餐厅刚好推出了新品，尝尝？」 陆心衡没想太多，就说：「好。」 卢卡斯果然是会按摩的，他手劲均匀，穴位也找得准，莫繁被按得很舒服。 他感慨道：「身体都轻松了。」 莫繁的身世在首都星曝光后就不再是秘密了，至今网上仍能找到扒他的帖子。有些帖子说得很夸张，什么庄伶俐自己傍上布莱克将军后，就不再管第一个儿子的死活了，除了每月给点钱让他饿不死外，其他就随他自生自灭。 陆心衡没听莫繁讲过以前的事，但也看得出他经济条件不太好。不然也不会白天上班，晚上还去兼职。 陆心衡在一瞬间动了给他买台更高级的机器人管家的念头，不过这念头刚冒出就被他压下了。给莫繁买点水果之类吃吃他不会拒绝，但涉及到机器人管家这种高价的，陆心衡认为他会拒绝。 所以…… 「你想过来按摩的时候就过来，」陆心衡说，「过来前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莫繁抬头看他，眼眸深处似有亮光。 「陆，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陆心衡笑了笑：「客气什么？」 他开玩笑地又说了一句：「你是我的书记员，你身体舒服了，才能更好地给我干活不是？」 去第一餐厅吃晚餐的人很多，不过第一餐厅有一个小包间是给员工准备的，里面只有六个位置，是汤清濯专门设的，员工如果想吃什么，可以去这儿吃。 莫繁作为员工，自然能进去。因此，他们不用排队，就坐了下来。 莫繁说要吃新菜，但他没说新菜具体是什么，只让陆心衡再点两个喜欢吃的菜。 莫繁表现得太神秘了，陆心衡于是再次问他新菜到底是什么。 莫繁：「陆，这就像主厨套餐，说出来就没有惊喜感了。」 莫繁又问：「你以前点主厨套餐，不会碰到不喜欢吃的食物吗？」 虽然目前就他知道的，陆心衡不喜欢芦笋和秋葵，但他有种陆不喜欢吃的食物其他并不少的感觉。 陆心衡偏头轻咳一声，说：「不吃。」 莫繁对着陆心衡笑了笑，重复说：「不吃啊……」 上来的第一道菜就是莫繁说的新菜。 看到菜色的瞬间，陆心衡的脸色就几不可见地僵了僵。 「芦笋？」 莫繁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陆，你可是说会尝尝看的。」 ——「最近第一餐厅刚好推出了新品，尝尝？」 ——「好。」 第四十三章 陆心衡到底是个十分守诺的人， 对于说出口的话，虽然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但芦笋， 他还是吃了。 倒是莫繁看不下去了， 说：「你不喜欢吃， 就别吃了，我就是开玩笑。」 「我知道。」陆心衡说， 「但我是不喜欢吃，不是不能吃。既然我答应了你， 那就得做到不是？」 莫繁问：「只要答应别人的事你都会做到？」 陆心衡：「能答应的事肯定是能做到的， 不能做到为什么要答应？」 趁着说话的空隙，陆心衡又夹了一根芦笋吃。 莫繁是真担心他不喜欢吃还勉强， 于是下手更快， 连夹了好几根芦笋。最后， 这一盆菜倒是先被他们吃完了。 饭后，陆心衡回家了， 莫繁则留下来兼职。 爆炸头埃力跑过来跟莫繁八卦：「藏得够深啊， 这位经常来店里吃饭的客人竟然是你的法官！」 上次他们在厨房后门那儿碰到陆心衡和关途，也只是知道了莫繁和陆心衡认识， 莫繁没有说太多，陆心衡就更不可能说了，直到今天吃饭时， 埃力亲自送菜进来，才不小心听到了莫繁和陆心衡的对话。 第71页 莫繁无辜地眨了眨眼， 说：「我没说过我白天在法院上班吗？」 说没说过都不重要了，埃力哥俩好地把手臂搭到了莫繁的肩上，说：「你的法官长得够帅啊，有女朋友了吗？」 莫繁说：「没有。」 埃力：「男朋友呢？」 莫繁：「现在没有。」 埃力：「不如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莫繁：「……」 莫繁使了个巧劲，从埃力的胳膊下抽出身，扭头看他：「你看上他了？」 埃力：「那么帅，是个人都会看上他吧？就是看上去有些冷，不好追……」 莫繁说：「不好意思了，他是我未来男朋友。」 埃力：「诶？」 在这个世界喜欢同性追求同性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埃力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莫繁对他的法官存了这样的心思。 「小莫，不错啊！」埃力追上去，拍了拍他的肩，「你表白了吗？你肯定还没表白吧？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表白啊？」 「诶，别走那么快啊，我有很多追人的方法啊，保证你听了受益匪浅！你走慢点儿啊——」 至于埃力到底有没有把他所谓的追人的方法告诉莫繁，那就不得而知了。 - 甄郝仁被法警带到审判庭的时候，陆心衡停止了和两位陪审员的交流，抬头看向坐在被告席上的人。 强/奸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是不公开开庭审理的，因此旁听人员在开庭前都会被请出去。但本案并没有人来旁听。 付律师在开庭前说，他询问过被告人甄郝仁的意思，他并不希望他父母过来。于是，律师就劝住了原本想过来的甄郝仁的母亲，而且就算是过来了，也是无法进入审判庭的。 甄郝仁在被法警带进来时，就已经扫过旁听席了，但他坐下来后，还是回头再看了一遍，真的确定没人旁听后，才松口气一般回过头，望向审判席。 陆心衡开口说：「被告人甄郝仁，因为你的案子涉及到个人隐私，我们是不公开开庭的，所以你的父母……」 陆心衡话没说完，就被甄郝仁打断了：「我的父母不用来，不来挺好的，你们快点开庭吧。」 陆心衡没再说什么，询问公诉人和律师是否直接开庭后，敲下了法槌。 开庭了。 莫繁坐在书记员的位置上，一边开庭一边打量着甄郝仁。 甄郝仁年纪不大，根据身份信息显示，他比莫繁大三岁。他的头髮被剃成了板寸，眉毛稀疏，一双眼倒长得还不错，只不过从中流露出的光令人有些不喜。他坐在被告席上，微弯着腰，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回答审判长问题时的声音还算响亮。 公诉人宣读完了起诉书，陆心衡问他对于起诉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实有无异议，甄郝仁说有异议。 甄郝仁指着被告席上的屏幕——屏幕上现在显示出的就是公诉人刚才宣读的起诉书。他说：「我全都有异议。第一，我没有强/奸她。第二，我认识她，我那天晚上就是找她聊天……」 甄郝仁长篇大论一般地说了一堆，总结下来就四个字——我不认罪。 说完后他似乎对于自己说的内容沾沾自喜，还对着审判席笑了笑。 陆心衡平静地听他讲完，没给他什么回应，而是按照开庭流程，把本案涉及到的相关法律条文告诉了他。 之后，陆心衡问：「被告人，现在你是否自愿认罪？」 甄郝仁：「我认罪。」 莫繁：「？？？」 天气都没他变得这么快吧？ 陆心衡冷静地问：「五分钟之前你说你没有强/奸被害人，不认罪，现在为什么又认罪？」 甄郝仁往椅背上一靠，无赖似的说：「认罪啊，之前那些警察给我做的笔录的时候不是让我认罪吗，我认啊，我这不是认了一个猥亵吗？」 莫繁余光瞟到，旁边的公诉人见到被告人这副样子，不仅皱了皱眉，而且还摇了摇头。 于是，到了讯问阶段，公诉人就从各方面问了被告人许多问题，终于从被告人口中问出了些东西。 刚开始讯问的时候，公诉人照例是问案件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案发前后住在哪，案发时是为什么到公园去……果不其然，甄郝仁是什么都不承认，他说来说去都是说自己和被害人是认识的，那天晚上会去公园找被害人，也是和她约好了，不然那么个荒废公园，他一个人的话肯定是不会去的。 ——而根据甄郝仁当庭供述，他租住的地方距离公园不到两百米远。 公诉人问：「你约她聊什么？」 甄郝仁说：「我性功能障碍，我就约她聊这个。」 莫繁：「……」 公诉人还没再问什么，甄郝仁又继续说：「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我性功能障碍了，我的下/体和别人的不一样，我没什么常识，就找别人问嘛，女孩子们都很友善，很乐意帮助我的……」 公诉人面不改色，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问：「怎么不一样？」 甄郝仁说：「很明显啊，你看看我的下/体就知道了。我在看守所和其他人一起洗澡的时候，大家都脱光了，彼此都看得到嘛，我的和其他人的一对比，我的明显不一样啊！」 莫繁：「……」 不用看公诉人的脸色也知道，像他现在就是强忍住了才不至于嘴角抽搐。谁他妈要看你的下/体啊？！ 第72页 公诉人问话很精简，甄郝仁却是个废话一大串的，公诉人一个问题他能长长地说一堆，但也正因为此，甄郝仁「不小心」说漏了嘴。 甄郝仁说：「我说我性功能障碍，是处男啊，她就想看看处男是什么样的，然后就开始摸我，把我的裤子拉开了，翻我的包/皮……」 莫繁：「……」 简直没耳听。 莫繁第一次开强/奸案的庭，之前听杨一珂他们说起的时候还没什么太大感觉，就觉得，强/奸案也是案，难道和其他案子有什么区别不成？ 现在他知道了，强/奸案的开庭过程实在太露骨。 脸皮这种东西对于被告人来说好像不存在似的，而他也着实佩服法官和公诉人的面不改色。 他们或许也早就习惯了。 但莫繁第一次接触，有些不自在。 他想起阮橙那天说的话—— 「强/奸案啊，那些案卷里的笔录比小黄文描写得还详细呢。」 莫繁心想，小黄文大约还会描写得优美一些。 公诉人最后问：「那她的身上为什么会留下你的dna？」 甄郝仁理所当然地说：「我留下的啊，她碰我了，能不留下吗？」 但对于从被害人身上检测出的dna是来自精/液，甄郝仁始终不承认。他无比肯定地说：「不可能，绝对没有精/液。」 莫繁：「……」 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公诉人讯问完，就是辩护人发问。 辩护人问的问题比公诉人少，是围绕着被告人的性功能怎么障碍了，以及为什么要约被害人来进行的。 甄郝仁说：「包/皮过长啊，你们几个男的应该知道吧？我一发生性行为就痛啊，那种痛啊，痛不欲生，我虽然交过女朋友，但我从来就没和她上过床，我至今还是处男！」 莫繁：「……」 不好意思他并没有这种困扰他并不知道。 甄郝仁还说：「我以前就在网上约过女人，我就是约她们聊天，我想她们既然经验丰富，说不定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怎么解决，我就找她们谘询。」 莫繁：「……」 行了，合着甄郝仁说来说去就是说，他一不能和女人发生性关系，二找女人是纯聊天。但架不住有女人对他的性功能障碍好奇而动手啊。 公诉人把在案的证据详细出示了一遍，尤其是那份dna鑑定报告。 公诉人：「请法庭注意，报告中有这样一句话——在被害人下/体内检测出大量的精/液——」 公诉人没说完，甄郝仁就直接来了一句：「不可能，不可能是精/液，我根本无法发生性关系，肯定是她从我身上摸了之后，再弄到她身体里！」 莫繁简直听不下去，这时候他再次佩服起了陆心衡他们。 开庭到现在，陆心衡的声音一直很冷静，语调也没有多少变化，好像不管被告人说出什么话，他都能沉着对待。不过在被告人打断公诉人的举证后，陆心衡严厉制止了被告人。 辩护人全程就是尊重被告人的意见，而且在被告人的意见基础上，加了好几条他自己的质证意见。在辩论阶段时，他最后说了一句—— 「既然被告人已经认了猥亵，那就希望法庭对此从轻处罚。」 辩护人前面都在对被告人进行无罪辩护，最后却加了这么一句话。 开完庭后，陆心衡和莫繁一起回办公室时，说：「这位律师水平不怎么样。」 莫繁说：「我怎么觉得辩护人心里是认为甄郝仁有罪的，但因为甄郝仁不认罪，他也就帮他做了无罪辩护。」 二人回到办公室后，杨一珂就凑了上来。 「小莫啊，第一次开强/奸案，怎么样？」杨一珂笑得猥琐，「大开眼界吧？」 莫繁表示不想说话。 杨一珂表示理解，说：「我上次那个强/奸案，公诉人年纪有点大了，举证的时候读的笔录啊，那个叫详细啊，什么先怎样后怎样，又怎样的，还持续了几分钟——我去，不知道我是连男朋友都没有的青春美少女吗？我觉得我被污染了……」 阮橙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淡定。 杨一珂抹了抹脸上并没有的泪水，羡慕地说：「所以这种时候我就很希望自己能够和陆一样淡定，面对什么都面无表情。」 被突然点到名的陆心衡：「……」 「不好意思，」陆心衡说，「你这辈子都做不到面无表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一章被锁住，我就不知道怎么改了……orz 说个题外话，之前我从我一个朋友那看过一份起诉书的某一段，也是个强/奸案，是强/奸中止，然后中止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说被害人口臭………… 第四十四章 不管怎么说， 甄郝仁强/奸一案终究是开完庭了。 至于宣判，那就之后再说。 九月很快结束， 而在进入十月后， 莫繁收到了工作以来的第一个上诉。 从看守所那接收到上诉状时， 莫繁有些惊奇， 就仔细看起了上诉状上的内容。 杨一珂从他的身边经过，扫了一眼， 说：「是不是说法官判得太重了啊？」 这份上诉状内容不长，莫繁很快就看完了， 他回道：「对……说量刑过重。」还列举了一二三四点理由。 第73页 「一般都是这个上诉理由。」杨一珂说， 「你还没理过上诉吧？我教你。」 莫繁点点头。 杨一珂：「收到上诉状之后首先看看它是不是在上诉期内，上诉期多久知道吧？」 「知道， 」莫繁说， 「收到判决书第二天起的十天内。」这个陆心衡之前告诉过他， 他记在了本子上。 杨一珂：「对，你看你的这份上诉状， 落款日期是今天， 这个被告人收到判决书是什么时候？」 莫繁从系统中点进这个案子，找到了判决书的送达日期， 杨一珂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第七天，上诉期内。」 杨一珂：「既然是在上诉期内， 那你就先把这上诉状发一份给公诉人……对了，他有没有同案犯？」 半江瑟　　杨一珂讲得很仔细， 一边告诉他怎么做，一边又拿这个上诉操作示范给他看了。等他讲完，上诉要做的一些工作也完成了。 莫繁真诚地说道：「谢谢咩咩姐。」 杨一珂活动了一下胳膊，说：「别客气，请我吃好吃的就行了。」 话落，她又探头对陆心衡说：「陆大法官，我教你的书记员弄上诉，你怎么谢我啊？」 陆心衡正在看案卷，闻言，他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到杨一珂身上，笑了笑，说：「不如教你怎么面无表情地开完强/奸案？」 杨一珂：「……」 莫繁笑出声，被口水呛了一下。 杨一珂瞪了二人一眼，说：「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等橙子回来，我也和她联合起来欺负你们，哼！」 张利欧插了一句：「阮橙资歷不够，你得把庭长叫过来。」 杨一珂说：「庭长可是我和橙子的后盾，怎么能说叫过来就叫过来？我们可不能给庭长丢面子！」 陆心衡笑问：「说吧，想吃什么？」 杨一珂哼哼两声，丝毫不客气：「苹果、樱桃、猕猴桃、榴槤……都想吃！」 听到「榴槤」二字，莫繁摸了摸鼻子，说：「榴槤味道太大了吧？」 「就是，办公室吃什么榴槤？」张利欧说，「你真想把庭长引过来啊？」 杨一珂想了想这种可能性，声音弱了下去，说：「那榴槤不要，嘿嘿嘿，陆，你看着买呗。」 平时办公室里最会把水果之类的带来的就是陆心衡和林希——他们俩工资也最高。陆心衡带水果很有规律，一般是周一、周三和周五，林希则是随心情。明天就是周三，杨一珂知道陆心衡会带水果过来，因此才不客气地提要求。 杨一珂当然也不是白吃，她也会带东西来办公室分享，碰到其他人工作忙不过来更是会主动帮忙。本来她跟着庭长，案子较一般的法官来说就少一些，又有阮橙这个法官助理在，她是不会很忙的。但因为主动把别人的活也揽过来，所以有时候反而比其他人还忙一点。 陆心衡笑着点头，却听到莫繁说：「咩咩姐是帮了我，应该是我请咩咩姐吃东西才是。」 陆心衡却说：「你是我的书记员，帮你和帮我有差别？」 这话莫繁没法反驳，而且也不想反驳。 不过后来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陆心衡速度快，已经买好了水果，莫繁知道后跟他说一起付，于是转了钱给他。但陆心衡不可能收自己书记员的钱，而且也不是什么大钱，没必要俩人一起付，于是就没收。 二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这钱自然又回到了莫繁的帐户里。 莫繁看着自己的帐户余额，嘆了口气。 余额虽然在慢慢变多，但这速度有点慢，肯定是比不上陆心衡的。书记员的工作不是长久之计，兼职也不是，他得回到自己更熟悉的建筑领域。 而且他当年选择读建筑，虽然读得不怎么样，心里却始终有个建筑梦。 他对现在这世界的建筑行业虽然了解得并不太多，但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还是有点收穫的。等时机合适了，他肯定得往那方向去的。 十月的天气开始逐渐转凉了，不过对于他们上班族，整天不是呆办公室，就是窝家里，气温的变化对他们影响并不大，毕竟室内都是恆温的。 十月的第二周，陆心衡请了年休假。 莫繁也因此空闲了那么几天。 不过就像之前林希说得那样，就算是请了年休假，陆心衡还是会来办公室报导。 只不过他来得比平时上班稍微迟一些，下午又提早走。 这一周，陆心衡在做两件事，一个是研究十五被告敲诈勒索那个案子，一个是写不认罪的两个判决书。 而等这一周过完，距离十五被告敲诈勒索的开庭就很近了。 吉光区法院的第一审判庭和第二审判庭都是大审判庭，十个被告以上的案子都是在这两个庭开的。 他们这个十五被告的二次开庭定在了第一审判庭开。 莫繁还没在第一或第二审判庭开过庭，趁有空，陆心衡就先带他来看了一圈。 「到时候旁听人员会很多，」陆心衡环视了一遍第一审判庭能容纳几百人的旁听席，对莫繁说，「开庭前播放一下庭审纪律。」 莫繁点头说「好」，表示知道了。 陆心衡又说：「开庭前跟律师说，让他们提交辩护意见。」 莫繁又点了下头。 陆心衡：「有些律师可能开庭前就会把辩护意见给你，但有些律师会在庭后提交，你记得查收。」 第74页 「好。」莫繁弯眼笑了笑，「还有什么要交代吗，我的法官？」 最近莫繁和陆心衡的关系又近了一步，现在他连「我的法官」这种称唿都能说出口了。 第一次说这四个字是发信息的时候，莫繁是自然而然打了出来发了过去，但发过去后自己倒是先愣了愣，下意识地想撤回，但那会儿他又看到陆心衡已经在输入中了。 最终还是没撤回。 陆心衡对于这种称唿没什么特别反应。 莫繁很会激励自己，没反应总比强烈拒绝好吧？于是面对面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这么脱口而出。 「有。」陆心衡说，「上次开完庭太迟了，关押在看守所的九个被告人笔录没签字，开庭前你先让他们把上次的笔录签了——古川把案子的相关资料都给你了吧？」 「嗯。」莫繁说，「都给我了，笔录的事她也跟我说了。」 陆心衡点了下头：「好，别忘了。」 陆心衡带他熟悉完场地，就一起回了办公室。 不过办公室里刘东林律师正在等着他。 「陆法官，」刘东林笑得客气，「好久不见，打扰你了。」 陆心衡：「刘律师。」 莫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刘东林一眼。 从八月刘东林和克莉丝汀·李结婚之后，莫繁就没再见过这位律师了。 他记得婚礼上这位律师笑容满面的脸，也记得当时他身上昂贵精緻的婚服。今天他的装扮倒是……朴素得多了，不过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却戴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 莫繁欣赏不来戒指上那么大的钻石，只觉得这么戴就是来炫富的。 刘东林说：「我今天刚好来这儿开庭，顺便把这份辩护词带给你。」 说着，刘东林从自己的光脑上调取出了一份辩护词，示意陆心衡接收。 陆心衡看向莫繁。 莫繁忙上来，微笑着说：「您稍等一下。」 「我前两天刚去会见了乐萧，」刘东林说，「乐萧坚持上次开庭时的意见，不认罪。」 陆心衡点头，说：「好。」 乐萧是那十五个被告敲诈勒索一案中的其中一个被告人，是被关押在看守所的。 莫繁已经接收了刘东林传过来的辩护词，瞟了几眼，发现刘东林是做无罪辩护的。 「开庭时间是下周五吧？」刘东林问，「我记得上次是你的书记员通知的吧？」 刘东林全程都对着陆心衡说话，眼神只在最初的时候往莫繁身上扫过。 「对。」陆心衡回了一句，又看向莫繁。 莫繁瞭然，依旧微笑着说：「刘律师，是下周五上午九点半，在一庭开。」 刘东林点点头，说：「行，那我先走了。」 莫繁上次联繫过这个案子的各个律师，知道乐萧的律师是自己委託的，还做的无罪辩护，他有些担心地看了陆心衡一眼，心想，这位刘律师不会因为陆和克莉丝汀当年的那些事各种刁难吧？ 但他转瞬又一想，陆是谁啊，他难道会怕这些？ 陆心衡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该工作还是工作。 不过莫繁不知道，陆心衡正在想关途先前跟他说的话，让他帮忙调查刘东林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四十五章 距离刘东林和克莉丝汀·李结婚已经过去快两个月。 婚礼后， 刘东林是回了一趟关平市。 那会儿关途说来关平市玩，还有个目的也是为了「偶遇」刘东林。 但没想到， 关途来的那会儿刘东林已经去别的星球了。 陆心衡对此没什么表态， 律师， 尤其是一个有些名气的律师去别的星球出差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尤其现在娶了克莉丝汀·李后， 刘东林的名气更是大涨。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想通过他接触到李家的人不在少数。 但关途却认为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 刘东林去那个星球是有别的目的。 陆心衡虽然是首都星的人，但他在关平市多年， 也有一些自己的人际关系， 尤其他姓陆，想接近他、巴结他的人这么些年就没断过。 法官和律师都是法律体系中的人， 陆心衡稍微一打听， 就知道刘东林那会儿去别的星球， 确实说是接了一个案子。无论暗地里究竟如何，但至少明面上他做得滴水不漏。毕竟真接了案子与否， 这个一查就知道了。 这个星球是北δ星， 它到东γ星的距离和东γ星到首都星的距离差不多。 星系众多星球，除了首都星外， 其他星球的闻名度都十分一般，但北δ星有个出名之处——这个星球上吸毒的人数最多。 「毒品星球」就是北δ星的别名。 而那种名为「玫瑰」的毒品，至今为止来源不明， 但北δ星就是其中一个猜测之地。 自从自己的爷爷因为毒品而死后，陆心衡对于与毒品相关的事件就很敏感， 平时分到的毒品类案件，哪怕不是「玫瑰」，他也会多存了一分心思去关注。 刘东林去别的星球出差，陆心衡对此没什么想法，但刘东林接了一个北δ星上的案子，陆心衡对此就有些想法了。 他知道这只是因为牵扯到北δ星的关系，因为北δ星上最多的就是毒品类犯罪。 而他稍微一打听，也知道了刘东林接的恰好是一个贩毒的案子。 第75页 和毒品有关。 刘东林在那儿呆了大半个月，回来后没过一天又乘坐飞船出门了。不过这次他去的是首都星，他要和克莉丝汀去度姗姗来迟的蜜月。 关途听说这件事后，十分惊讶。 「克莉丝汀这样的性格，竟然允许蜜月延后？」关途那会儿连给陆心衡发了好几条信息，每一条都在表达他的不敢置信。 「克莉丝汀当初因为你加班而甩了你，现在她竟然同意刘东林事业为先？」 「不对劲不对劲！反正我是怎么都不信的！克莉丝汀的性格从小就这样，要求每个人都得以她为先，她不可能变的！」 关途难得说得有道理，陆心衡也觉得奇怪。 但明面上，找不出蹊跷之处。 调查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而关途在首都星也没什么进展。 除了麦克那单薄的话语外，没人再知道他成人礼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因为这件事，尤娜倒是和关途亲近了些，和他见面、说话的频率增加了一些。于是关途在这两个月以来心情一直高扬。 莫繁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除了白天上班，晚上兼职外，把其他时间全都花在了未来想走的建筑行业上。但他也并不是仅仅是看书或画图，他在周末的时候会出门去实地查看，也关注起这方面的招聘来，尽管现在于他来说有些早了。 这个世界建筑多为方形，设计师们的想像力似乎没了用武之地，莫繁没见几家设计院或事务所在招聘新人，至于计算等方面，他又不擅长，也很难超越庞大的计算机器人团体——据了解，现在那些建筑的数据计算，都是依靠专门的计算机器人算的，既准确又快速。 至于工地上搬砖的，更是有施工机器人。好像一时之间，这条路就变得十分狭窄了，可选择性极小。但莫繁的最终目标还是设计师。 莫繁轻轻唿出一口气，转了转略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屏幕上这段时间的练习作品，还算满意，便洗澡休息了。 不过洗完澡后，他收到了陆心衡的信息，依旧是交代工作的。 莫繁无奈地笑了笑，回了个「好」，然后提醒他早点休息。 陆心衡本来是准备睡觉的，很快就要到十五被告敲诈勒索案的开庭了，他得养足了精神才能应对那些难缠的律师们。 但关途偏偏这时候发信息过来给他。 如果是平常时候，陆心衡可能当没看见，第二天再回，或者忘记了就干脆不回。 但信息被他瞟了一眼，是和刘东林有关的。 关途：小道消息，刘东林入赘李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原本关途是那种信息一发就连发好几条的人，但这次他竟然没再说下去。陆心衡揉揉眉心，只能回復问他是什么原因。 关途：不知道啊，我还在查。 陆心衡：…… 陆心衡：晚安。 关途：别睡啊！我们探讨探讨呗！你之前不是说刘东林去北δ星给一个毒贩辩护吗？ 关途：我始终觉得奇怪啊，那么远的北δ星，看上去和刘东林也没什么交集，毒贩怎么就大老远地请了刘东林？ 关途：你看，像我如果惹上了官司，那律师肯定会请首都星的律师吧？如果我请了外星球的律师，比如东γ星的律师，那唯一的原因肯定是你推荐的，而我信任你。 关途：所以你说，刘东林他和毒贩……会不会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关途说的这些陆心衡早就想过了，但也只是想而已，他们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这种结论。 - 十五被告敲诈勒索开庭的当庭，莫繁起了个大早，提早半小时到了办公室，着手开始准备。 他认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早了，却没想到陆心衡竟然比他还早。 而陆心衡比他还惊讶：「这么早？早饭吃了吗？」 莫繁比以往早来二十五分钟，根本没时间做早饭，他是准备到办公室喝一瓶营养剂的。 「还没。」莫繁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了营养剂，仰头喝了。 现在陆心衡也是知道了莫繁对于营养剂的态度，见状蹙了蹙眉，说：「下次在家吃了再来吧，九点半开庭，你准时来上班就行了，来得及的。」 莫繁笑了笑，说：「第一次开这么多人的庭，有点紧张啊！」 这说得倒不全是假话。 「没事，」陆心衡坐在椅子上看他，「开始开庭后就没空紧张了。」 莫繁点了点头，他大概也猜到了，无论是辩护人还是公诉人，都会发表很长的意见，需要他集中注意力来整理。 一个小时后，莫繁换上制服，去了第一审判庭。 法警还没把关押在看守所里的被告人们带来，取保在外的被告人已经到了两个。 莫繁核对完他们的身份信息后，就让他们进入被告席等待了。 陆陆续续地，律师们也都来了。 刘东林来得不早不晚，进来的时候还对莫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等律师全都到齐后，莫繁按照陆心衡的吩咐，问他们要辩护意见。有些律师现在就给了莫繁，而有些律师则说要根据开庭情况，庭后再提交。 孙成成是被单独从橙马区的看守所带过来的。 莫繁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恨不得打爆他的狗头。 第76页 取保的不乖点，没事干又去弄违法犯罪之事，搞得自己被关了进去不说，之后为了让他来开庭，花了陆心衡多少时间与精力？ 陆心衡知道这个情况后，首先问的就是同办公室的林希，但林希并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之后他又去请教了其他法官，比如程勛法官，比如梁庭长，比如王院。 但，刑事线所有的法官都没碰到类似的情况，而且梁庭长和王院似乎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说了几句就让他自己去处理了。 一般取保候审的情况下犯新罪，两个案子是会併案处理的。至于是哪个法院处理，那就另说了。但当时陆心衡联繫了他们这边检察院负责孙成成案子的检察官，想让他们检察和另一地的检察联繫，再决定要不要併案处理，但对方说让陆心衡看着办。 看着办之后陆心衡又联繫了橙马区检察院承办孙成成新罪案子的检察官，对方的意思就不想併案处理，说如果开庭的话他那边可以借人给他。 两个检察院都这样了，陆心衡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决定先开他这边的庭。那需要解决的就是带人问题。 如果只是因为他这个案子被关押在外地的看守所，那开庭直接根据他们的提押票把人带过来就行了。但问题是孙成成是犯了新罪才被关进了外地看守所，不可能直接拿着他们法院的提押票去带人。 尽管没人经歷过这事，但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于是陆心衡花了一上午的时候在打电话，各种联繫人。 从公安民警，到橙马区检察院的检察官，到橙马区看守所的负责人，再到他们这边看守所的负责人……总之，那一个上午过去后，陆心衡的光脑屏幕上已经罗列了一连串的号码。 而终于，事情有了解决之法。 和多方沟通之后，孙成成暂时从橙马区看守所被带到了吉光区看守所，然后由他们法院的法警带着提押票去提人，开完庭后再把孙成成还回橙马区看守所。 其中的手续就不说了，莫繁盯了孙成成好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开。他压了压心中的火气。 孙成成长得倒是清秀老实，看上去还像个文弱读书人，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这样的人竟然先干出了敲诈勒索之事，后来又干出了诈骗之事。 莫繁收回视线。 九点半，人齐了。 准备开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十点多就睡下了，躺下后想着今晚的这一章挺无聊的，忘了在昨晚那章里作话里先註明下……想着要不要再补充补充，然后就睡着了……其实仔细想想，我感觉我写的东西都挺无聊的-。-但就还是想写 第四十六章 关途：你同事想买的猫要预售了， 首批一千只。 关途：你呢？想养吗？ 关途：算了，当我没问， 你肯定不养。 关途发来这些信息的时候， 陆心衡正在开庭。他开完庭后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陆心衡：好。不养。 「好」是对关途第一条信息的回覆， 「不养」是对第二条信息的回覆。陆心衡忙的时候经常这么言简意赅地回覆信息， 关途早就熟悉他的风格了。 关途：在忙？ 关途：算了，你有什么不忙的时候。 关途：改变主意想养找我， 我给你弄一只来。 陆心衡没再回復。 虽然开完庭了，被告人们也都被带走了， 但有些律师还留着， 想跟他交流交流。 陆心衡简单地回应了几句，然后看了莫繁一眼， 走了。 几分钟后， 审判庭里走得只剩莫繁一个人了， 他关了设备，关了灯， 也回去了。 办公室里， 陆心衡正和林希说着案子相关的一些情况。 陆心衡手上的两个敲诈勒索案，一个都是主犯， 情节特别严重的那种，一个程度相对来说轻一点。 这帮被告人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如果不知道他们干的事， 从公司名字看，完全就是正常的公司。它甚至把招聘信息挂在了最常见的招聘网上， 由此坑了许多快毕业的学生们——这帮学生毕业实习找工作，找到了这家公司，之后进去，不知不觉就触犯了法律。不过学生们的情节都很轻，判处缓刑也是可能。 刘东林的委託人乐萧是这家公司的其中一个小头目，和其他人一起制定了许多敲诈勒索的办法。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富人和穷人，也有处于中间水平的。那些人制定的方法是专门针对那些一时半会儿缺钱者的。他们在网上放贷，说不用任何抵押就能借到燃眉之需的钱，唯一的要求是在期限内还款。那些人想着期限内还款，很容易，于是纷纷抵制不了诱惑就借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在还款日快到前，他们会联繫借钱者，跟他说哪里出了点小问题，如果想解决就要怎么做，然后就开始把把借钱者忽悠得团团转。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扮演，什么政府工作人员，什么律师…… 人在这种时候似乎智商都会下线，他们骗人的过程顺利得可怕，一次忽悠不定就多忽悠几次，口若悬河都没他们厉害。于是，从只借了三千星币，可能最后发展就要还三十万星币。 而他们公司还有专门的催讨小组，如果不给钱，就会各种威胁。比如他们会发一些恐怖的照片给借钱者，说不还钱就是这种下场，像是断指，更甚至是断生殖器；又比如他们会从网上找一些赤身裸体的**照片，然后把你的脑袋换上去，说不还钱就把你的裸/照、丑照发给你的亲朋好友……没有什么威胁手段是他们使不出来的。【注1】 第77页 莫繁听着陆心衡和林希简单说到案情，不由地想起庭上辩护人们为不认罪的被告人们开脱的说辞，真的是令人火大。但一方面，他也知道，这就是辩护人的工作。 不过他也是不懂，这个世界网络和科技的力量都这么发达，只要你在网上出现，就不可能没有痕迹留下，搞那么大一个犯罪公司，能不被公安逮住吗？ 图什么？ 陆心衡和林希在交流着，杨一珂就过来问莫繁。 「怎么样，第一次开大庭，爽吗？」杨一珂往莫繁的后腰看去，「坐了大半天的，屁股疼吧？腰要断了吧？」 杨一珂大大咧咧，熟了之后更是什么话都能说。莫繁无奈地说道：「咩咩姐，我挺好的。」 杨一珂摸摸下巴，说：「不是吧，我第一次开大庭的时候，坐了一天，坐得我真是腰酸背痛啊！」 莫繁说：「我只坐了半天。」 杨一珂：「那也差不多嘛，毕竟开一天的庭，中午也有些休息时间的嘛。」 「对了，」杨一珂又问，「你有没有睡着？」语气有丝不怀好意。 莫繁：「没有。」不过旁听席上倒有不少旁听人员睡着了。 但是这话莫繁没来得及说。 「没睡着？」杨一珂狐疑道，「听着听着不会觉得犯困吗？」 莫繁：「并没有。」 杨一珂：「你是不是和陆呆久了啊？怎么说话也变得这么简洁？我那会儿听公诉人出示证据，读了好久还没读完，差点听睡着了！」 杨一珂嘆气地说：「忘了有外网直播的，我打哈欠的样子就这么传了出去，太惨了。」 莫繁好奇地问：「庭长说你了？」 杨一珂：「庭长才不知道呢，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破坏刑庭的形象了！」 阮橙听了半天他们的废话，插了一嘴：「咩咩就是嫌她打哈欠的样子太丑了。」 莫繁笑出声来。 这时，陆心衡和林希的交流结束了，他回头问：「你们聊什么这么好笑？」 杨一珂嘴快：「聊你的书记员在刚才开庭时打哈欠了！」 莫繁：「……」 陆心衡：「嗯，确实挺催眠的。」 杨一珂：「……」 莫繁又笑出声来。 杨一珂：「陆你果然变了，你竟然会维护别人了！」 下午，陆心衡把十五被告敲诈勒索的案子简单梳理了一遍，然后又翻了翻两次开庭的笔录，而后对莫繁说：「下周一我们去看守所提讯冯闵和崔浩。」 冯闵和崔浩都是十五被告人敲诈勒索一案中的被告人。 莫繁点了下头，说：「下周一上午我们有庭，下午去吧？」 陆心衡：「嗯，你安排。」 莫繁就说：「那下周一下午一上班我们就去看守所。」 陆心衡：「好。」 又是周五下午，杨一珂、阮橙他们都按捺不住想下班了，她们约好了晚上去看个电影。 莫繁听着她们聊天，恍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也是有电影的。 也是啊，这个世界也有明星歌星什么的，能没有电影吗？ 但他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三个月了，一部电影都还没看过。 他不禁问莫莫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电影。 他有点想约陆心衡去看。 莫莫先把最近在上映的电影都列了出来，然后着重推荐了三部——《海盗王》《原始世界》《星空下的爱恋》。 莫繁看着这三部电影的名字，牙疼似的咬了咬牙根。 这听起来怎么都不好看？ 莫莫说，这是最近上映的电影中，评分最高的三部。 可能是题目起得不好，内容还是不错的。莫繁边这么想着，边分别点开了三部电影的简介。 《海盗王》讲的是流窜在宇宙间的星际海盗扶贫帮弱的故事，看简介很具有英雄主义精神。不过为什么海盗要扶贫帮弱？ 《原始世界》讲的是两三百年前地球时代的故事……等等！莫繁心说，地球时代都算是原始世界了？ 《星空下的爱恋》，看题目就知道是个恋爱故事，简介里说是青春校园故事，能引起强烈的共鸣，如果是情侣一起去看，绝对能使双方的感情更上一层楼。如果是单身者，看了极有可能就脱单了。 然而莫繁对这个恋爱电影最没兴趣。 他倒是对于这个世界如何拍地球时代有兴趣。 接着，他又搜了下附近的电影院，看了眼排片后，默默琢磨起怎么把陆约出去。 第二天就是周六，他想着这周末能不能就约出去看电影。 旁敲侧击对陆来说是挺浪费时间的一种行为，莫繁想了想，决定大大方方地直接问。 当晚，莫繁就给陆心衡发了信息过去。 莫繁：陆，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 他犹豫了一会儿，按了发送键。 从到这个世界认识陆心衡以来，就没听他说起过电影，更别说去看了。他心想，陆心衡多半是拒绝。 果不其然—— 陆心衡：明天不行。 莫繁在输入框里输入：好，那你周末打算—— 等等，陆心衡说的是明天不行。 莫繁把已经输入了几个字删掉，重新输入。 莫繁：那后天呢？ 陆心衡隔了好久才回復过来。 第78页 陆心衡：后天可以。 莫繁忍不住欢唿出声。 他按捺不住雀跃的心，边回覆信息边吹口哨。 陆同意了，陆同意了，陆同意了……他脑海里不断迴旋着这几个字。 于是和陆心衡商量好看什么电影，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后，莫繁速度很快地订了电影票。 他们打算去看《原始时代》。 周六，莫繁把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都不太满意，又在网上商城选了几件——现在网上买衣服能通过虚拟的换衣间试衣服，一款衣服合不合适，试一下就知道。 周日，莫繁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然后按捺住飞扬的心情，画了会儿图。他们约的是下午。 周日下午，莫繁准时来到了约好的电影院。 电影开始二十分钟前，陆心衡到了。 电影开始十分钟前，他们进去坐了下来。 这是个小影厅，是能躺着看电影的那种。不过等电影开始后，莫繁就有点后悔选了这部电影、这个影厅。 《原始时代》里的主角有一种能吸引天灾的特殊体质，于是每次出门，总能碰到一些灾难。比如去海边玩，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爆发了海啸；比如去便利店买个东西，被硕大的冰雹砸了头；比如去爬个山，山石滚落都算小事，又一次甚至突然暴雨，然后泥石流……yz， xl。 当海啸爆发，巨浪掀起的时候，半躺在床上的他们差点被海水淹没。 当然这些都是藉助全息的技术，但是那种被海水灌溉的感觉特别强烈。第一次的时候莫繁没反应过来，第二次巨浪再打下的时候，他就条件反射地就想逃。 莫繁也差点就这么做了。 然后，陆心衡抓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说的就是套路贷。 感谢支持～今天新出了一个功能，能一键感谢霸王票与营养液，我试试～ 第四十七章 前面是高高扬起的巨浪， 像一头勐兽急欲露出獠牙。头髮被一阵阵海风吹得直往后压，连人也像是要被钉在位置上， 虽恐惧， 却难以动弹。海水飘溅到脸上， 一阵一阵， 冰冰凉凉，令人不自觉地颤慄起来。 莫繁本能地想逃， 他也注意到他旁边座位的那位小哥已经坐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跑出去。 但小哥最终没跑， 他的手紧紧抓在扶手上， 手背上青筋暴突。 而他自己的手，则被陆心衡握住了。 陆心衡掌心温热， 覆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 像是为他挡住了那些冰凉的海水， 像是为他拔除了看不见的钉子。 莫繁回头看他。 明明暗暗的电影光线中，陆心衡的脸上光影交错， 虽然他的神情不怎么清晰， 但从他身上传来的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莫繁的心渐渐平稳了下来。 巨浪打下来的时候，他看到陆心衡偏头对他笑了笑， 说：「没事的。」 而巨浪过后，陆心衡收回了手。 莫繁动了动那只刚被他握住的手，看到陆心衡已经在专心看电影了， 就没说话。 电影在放什么已经吸引不了他了。 就算是盯着屏幕，但他的心神还是会飘啊飘地飘到那只手上。 手背上好像还留着陆心衡的体温。 他虽然心不在焉， 但当下一个灾难来临时，他仍克制不住本能想逃。 其实他觉得他表现得没有很明显。因为他没有像有些观影者一样坐了起来甚至做出了逃跑的姿势，他依旧半躺在位置上，只不过手指有些紧张地发抖，心脏也因为怕而跳快了许多。 但奇怪的是，每次这种时候，陆心衡竟然都能第一时间察觉，然后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朝他一笑，对他说「没事」、「别怕」之类。 声音又低又温柔。 电影院音效强大，陆心衡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会特地靠近些，近到莫繁只要再往陆心衡的方向挪几厘米，就能碰到他说话的唇。 之后看电影的过程中，莫繁就在思考，怎么自然而然地往陆心衡的方法挪几厘米。 然而不等他思考出什么来，电影结束了。 ——真可惜。 电影院的机器人过来清场，他们只能先出去了。 往外走的时候，陆心衡问：「很少看电影？」 莫繁：「嗯。」 他也不算说谎，就算是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也确实是很少看电影，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他虽然习惯了一个人做许多事，但看电影这种，他不喜欢一个人去。 陆心衡心说，果然如此，难怪碰到海啸那种场景会想逃。 陆心衡想到莫繁的母亲庄伶俐，想到他从小被庄伶俐扔下，一个人生活，可能什么娱乐节目都没有。这么想着，他心底突然涌出了几分心疼，他说：「以后想看什么电影，我陪你。」 这话落下，莫繁就愣住了。 他愣在了原地，盯着陆心衡的后脑勺。 陆心衡走路的背影俊逸，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二致，刚才那话好像也只是随口一说。但莫繁听出了其中的郑重与温柔。 或许陆心衡自己都没发现，但他现在正慢慢把他宝贵的时间分给自己。 莫繁心里一热，大步追了上去。 「那以后看电影我可找你了啊。」莫繁压着情绪，轻声说。 第79页 陆心衡「嗯」了一声。 莫繁想了想，试探性地问：「看电影时，我看大家都挺想跑的，为什么没有人真的跑出去？」 本来莫繁不想问的，因为问出来可能会暴露一些东西。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话说出来，却令陆心衡更心疼他。 陆心衡心想，也不知道他童年到底怎么过的，对电影的反应那么陌生。 「看这种电影，就是为了体验绝境下的恐惧。」陆心衡说，「我以前经常看，习惯了。」 莫繁：「那看来我也得经常看看，才能习惯。」但他心说，这个世界的人闲着没事做吧，竟然习惯体验这种事？陆也会有这么有闲情逸緻的时候？ 但他没想到陆心衡其实想说的是看电影这种事情他以前经常经歷，而不管是看什么类型的电影，都会有身临其境之感。 莫繁决定下次看电影换种类型，看这种片子，显得他又傻又糗。 或许能一起看恋爱片？ 比如说看了之后能收穫一个对象的那种？ 想到《星空下的爱恋》的介绍，莫繁觉得可以一试。 看完电影出来还早，陆心衡靠在飞车的车门上，问：「一起吃个饭？」 莫繁受宠若惊，这完全是意外收穫。 「好啊。」莫繁说，「一起吃饭。」 陆心衡对于第一餐厅很钟情，吃来吃去都是那家。于是这次吃饭依旧选在了那儿。 这次他们去得早，吃饭的人还没有很多，莫繁就没带陆心衡去员工吃饭的小房间，而是按序等着。刚好有两桌客人吃完走了，于是他们只等了一会儿就轮到了。 埃力在他们进餐厅的时候就看到了，他隔着好几桌吃饭的人，对莫繁心知肚明地眨了眨眼。 莫繁扬了扬唇角，坐下。 陆心衡问他想吃什么，让他随便点。 莫繁就真随便点了。 他点了两种肉类。 倒是陆心衡开口说了：「不吃蔬菜吗？」 莫繁说：「你不是不爱吃吗？」 陆心衡说：「不吃的占少数，大部分我还是吃的。」 于是陆心衡一边看菜单，一边问他这个吃不吃，那个要不要，语气十足地温柔。 点完餐后，莫繁笑道：「别人都说你冷淡，我可看不出来。」 陆心衡笑笑：「和不认识、不熟的人当然冷淡。我和你几乎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冷淡。」 莫繁知道陆心衡说这话是无心，只是描述一个客观事实，工作上他们确实几乎朝夕相处。但听了这话，他的心脏再一次热了起来。 等菜上来的过程中，陆心衡跟他聊起了电影，推荐了好几部经典之作。 莫繁一一记下，说会去看看。 正在这时，店门被推开，又有客人进来了。 莫繁坐的位置，只要稍微抬头，就能看到门口来人。进来的是一个莫繁认识的人。 「陆，」莫繁压低了声音，说，「刘东林律师来了。」 陆心衡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说：「当没看到。」 然而刘东林眼真是尖，虽然没看到陆心衡的脸，但已经认出了莫繁。 「莫书记员，这么巧啊。」刘东林走了过来，笑眯眯地低头看了眼莫繁，又看向旁边的陆心衡，「陆法官，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到你。」 陆心衡抬头，声音冷淡：「刘律师。」 刘东林丝毫不受陆心衡的冷淡影响：「这家餐厅的食物不错，陆法官经常来？」 陆心衡没应，只说：「刘律师，你是我一个案子的辩护人，私底下该避嫌的嫌还是得避。」 这话说得婉转，但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 刘东林笑脸未变，说：「那是自然，不能给陆法官找麻烦不是？那咱们就等这个案子结束，有空再聊几句。」 刘东林不是一个人来这吃饭，他约了人。 他约的人比他来得早，刚才他环顾四周，就是在找人，没想到有意外收穫，先看到了陆心衡和他的书记员。 刘东林约的是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在刘东林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朝这边看了几眼，见莫繁注意到他，就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 刘东林坐下后，不知对男人说了什么，男人笑意更深，对他举了举酒杯。 陆心衡坐的位置看不到这个男人，但他们吃完饭离开时，陆心衡的视线往那边瞟了几眼。 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陆心衡面上没什么异样，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晚上回到家后，陆心衡联繫了关途，和他说了这件事，然后描述了一番那男人的长相。 关途：陆，这种普通长相的男人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又不像我这么帅，你让我怎么查？ 关途：小莫莫不是在那儿兼职吗，能让他帮忙弄个监控过来看看吗？ 陆心衡：我不想让他掺和到这些事中来。 关途：行吧，知道你关心小莫莫。 刘东林现在娶了克莉丝汀·李，和首都星的上流社会已经扯上了关系，而掺和进这些事中，一个弄不好，就是麻烦上身。 关途：克莉丝汀也真是奇怪，没有要求刘东林把律所换到首都星不说，她自己婚后也没几乎没去过你们那。 关途：你想想她以前追你追到你们法院门口的劲儿，现在的她完全就像变了个人。 第80页 陆心衡：兴许她对刘东林是真爱。 关途：…… 关途：别说了，真爱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真是违和。 关途：对了，你今晚是又和小莫莫去吃饭了？ 关途：你最近和他吃饭挺频繁啊，你们有情况啊？ 陆心衡：他是我的书记员，和他一起吃饭不是很正常？ 关途：哪里正常了，小莫莫没来的时候，你和其他书记员有这么频繁的吃饭？ 陆心衡：以前的书记员不固定。 关途：…… 关途：藉口！都是藉口！ 关途：话说回来，你对小莫莫是真的太好了点吧？ 关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有这么好吗？ 关途：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关途：没有！斩钉截铁.jpg 感谢支持～ 第四十八章 陆心衡虽然没有怎么把关途的话放在心里， 但在第二天上班见到莫繁时，脑内还是不自觉地浮现起了关途那句「你对小莫莫是真的太好了点吧」的话。 真的太好了？ 陆心衡不禁思考了起来。 莫繁是他的书记员， 工作认真负责， 聊天也聊得来， 对他好不是正常的吗？如果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差的书记员， 那他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态度。 而且莫繁的身世挺可怜，一想到这个， 他就更想对他好一点了。 莫繁被对面的视线盯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笑问：「陆， 你看什么呢？」 陆心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回道：「没什么——上午几点开庭？」 肯定有什么。莫繁收回视线，看了眼系统， 说：「九点， 五庭。」 陆心衡点了点头， 说知道了。 时间差不多了，莫繁就先去第五审判庭做庭前准备工作了。 上午他们有三个庭， 都是简易认罪的， 按陆心衡的速度，一个庭二十分钟内就能结束。 被告人都是取保在外的， 莫繁到达审判庭后，先核对了已经抵达的被告人的身份，然后做好了开设备等庭前工作。 开庭过程也顺利， 没出现什么变数。 开完庭后他们回到了办公室，陆心衡开始弄这三个案子的判决书， 莫繁则去申请派车了，毕竟下午他们要去看守所提讯。 「叮铃叮铃——」是林希桌上的电话响了。 林希看了眼显示的号码，接了起来：「喂，玛丽啊……」 林希正常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小，除非她刻意压低了声，否则整个办公室是都能听到的。 莫繁就听到了。 似乎是玛丽法官问了林希案子上的一个问题，林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然后—— 「和你老公吵架了？」林希笑起来，「你们哪周不吵架啊，这次为什么吵啊？」 电话那端玛丽说了很长一段话，应该是在说明事情经过。 只听到林希回道：「顾家？我们白加黑，五加二的，要想顾家，起码得离开刑事线！」 「可不是嘛，领导不批啊！我去年年底不是打了报告嘛，申请调离刑事线，去别的什么部门都行啊，没批下来！」 「你今年也要打报告了？行啊，我们一起打，今年不行明年，再不行，我不当这个法官了总行吧！」 「每天头髮大把大把地掉啊，要不是我每天喷生髮剂，肯定是早就秃头了！」 「唉，你也别心烦，你老公这人，就是爱说，其实对你还挺好的。」 「怎么不好了？你老公起码还会给你准备营养剂吧？你看看我老公，他会吗？他只会自己一个人出去吃！」 「行了行了，我过去你办公室说。」 电话挂断，林希站了起来，说：「没意思没意思，每天忙成这样还被家里烦，今年我肯定得再打调离报告了！」 许思然深有同感：「我也开始掉头髮了！希希，你调离成功后把我也带走吧！」 林希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闻言挥挥手：「肯定得带你啊！」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话。 林希自己都不一定调得走，更何况是带走一个对刑事案件十分上手的书记员了。 莫繁沉默地抬头看陆心衡。 不知道陆心衡有没有调离刑事线的想法。 如果他被调离走了，那他们工作上就很难有所接触了吧？ 莫繁一早就做好了离开法院的打算，所以对工作上没有接触是有了心理准备的，但这一切都在他已经追到了陆心衡的基础上。在他的计划里，那会儿他们就算是没有同居，但也得稳定地在一起了。 下午一上班，莫繁就跟着陆心衡出了法院，坐着单位的车往关平市吉光区看守所而去。 看守所的位置是不能在地图上搜到的，一开始莫繁还想搜搜看多远，结果就被这么告知了。 看守所离法院不算很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莫繁望向车窗外，看到「关平市吉光区看守所」几个字，字的颜色陈旧，像是已经在此风吹雨打了很多年。 看守所外有不少私家飞车停着，而他们的警车直接进了看守所的大门，开了进去。 陆心衡带着莫繁，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栋建筑前，对一个执勤的小哥说：「法院的，来提讯，他是我的书记员。」 身份信息验证通过，他们顺利地进去了。 第81页 提讯是要提讯证的，而提讯证早在他们还没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发给了看守所。 于是他们一进去，就被告知去哪间讯问室，然后看守所的工作人员用仪器给陆心衡拍了张照，让他进去后直接用脸打开讯问室就行。 他们的这间讯问室在二楼。陆心衡很熟悉这个地方，直接就带莫繁去了二楼的最里间，站在门口对着一个镜头站了一会儿，而后门开了，里面的设备也都随着门的打开而开启了。 莫繁第一次来看守所，虽然面上装得一本正经，但内心着实有些好奇。 讯问室房间不大，被分为了两部分，中间用金属制的栅栏隔开。他们这边放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桌子上有一台光脑。而另一边则放着一张带「门」的椅子。 他们坐下等了一会儿后，看守所内的民警就把一个人带来了。 这人个头不高，身板瘦弱，一进来眼珠子就往陆心衡和莫繁身上转，不用民警吩咐，他就自己把戴着手铐的双手伸了过去。 民警解了他左手的手铐，然后把这只手铐铐在了椅子的右边扶手上。「咔嚓」一声，椅子前的「门」一关，这人就被锁在了椅子里。 「冯闵是吧？」 讯问室另一边的门被民警关上了，陆心衡静静地看着栅栏对面的人。 「对。」冯闵说，「你是法官吧，我记得你。」 陆心衡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今天来，是讯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实事求是地回答。」 冯闵抖了抖腿，说：「肯定是法官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啊，你看我也是认罪的，从被抓进来到现在，我就没说过假话。」 「嗯。」陆心衡说，「你当时是跟着孙成成做事的，对吗？」 「对，」冯闵说，「我就是他的手下嘛，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然他会扣我钱。」 陆心衡慢慢地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和孙成成有关的。 这十五个被告敲诈勒索的案子中，十四个人都是认罪的，只有孙成成一个人是全都不认的，在开庭时也辩解得很厉害。 陆心衡过来看守所提讯，就是想把案子理得再顺一点，把一些模煳的地方问清楚。 冯闵果然是有问必答，知道的事情他回答得特别详细，而不知道的事情他也尽量把知道的说出来，然后还会建议他们去问另外了解的人。 最后，陆心衡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冯闵说了挺多话，口干舌燥的，他舔了舔嘴唇，问：「我们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判啊法官？」 陆心衡自己也是想尽快把案子全都办出去，但有些案子，不是说你有决心，明天就能办出去的。像他手上敲诈勒索的两个案子，他从接手开始，就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他们讯问的第二个人是崔浩。 和冯闵相反，崔浩人高马大，但一脸憨厚，一进来就冲着陆心衡喊「法官好」「法官好」的，然后就被民警训斥了一顿，让他面对着墙壁站好。 把冯闵重新戴上手铐带出去后，崔浩才被解了一只手的手铐，坐到椅子上。 「崔浩。」陆心衡淡淡开口。 「是我，法官，我是崔浩。」崔浩笑得挺开心的，「除了律师，这两年来总算有别的人来看我了！」 莫繁诧异地脱口而出：「多久了？」 问出来后，他就立刻反应过来不该插话。他歉意地扭头，小声地陆心衡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陆心衡同样低声回他，然后问崔浩，「你在这里多久了？」 「快两年了。」崔浩用没被手铐铐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重复说，「快两年了。」 陆心衡：「快两年了啊……」 崔浩以为陆心衡在问他，就说：「我每天都算着天数呢，从被抓进来到现在，532天了，可不是快两年了嘛！」 「法官，你看这到底什么时候能判啊？」崔浩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勉强，「快两年了，我每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那些人，一天一天，还是那些人。」 一时间，讯问室里静默得像是没人，连唿吸声都几不可闻。 - 讯问结束后，他们从看守所出来，回法院。 回去的路上，陆心衡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眼睛下是睫毛落下的阴影，隐隐透出几分疲惫。 莫繁突然想到，林希办理的大多是简易的案子，但有时候她也在说这案子怎样那案子又怎样的，语气里是对办理这些案子的心烦。那陆呢？陆从来不抱怨这些，但明显陆手上的案子比林希的那些案子要复杂难办得多。但其实陆也是正常人啊……他也会有觉得烦的时候吧？ 警车在空中道路上唿啸而过，两边的景色以看不清的速度往后退。 这个世界不仅阳光是人造的，连蓝天白云也是人造的。 快到法院的时候，阳光从云层中四射而出，远处的建筑物都披上了一层金光。 陆心衡这时睁开了眼，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而后回头瞅见了莫繁脸上的担心。他笑了笑，仿佛是看懂了莫繁那神色中想说的话语，他的笑容消失在眼底，说：「哪个法官不想把案子尽快办出去呢，但我们审的不是案子，而是一个人的人生。」【注1】 「要慎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页 注1：「我们审的不是案子，而是一个人的人生。」可能有原话吧，我记得我在哪里看过，或者听别人讲过，实在想不起来了…… 感谢支持～ 第四十九章 「陆！谢谢你啊！」一大早， 林希刚进办公室，就冲着陆心衡兴奋地高喊， 「我昨晚买到猫了！」 对于猫的预售， 联盟并没有进行广大的宣传， 这一批的一千只猫基本是被上流社会的那些人买了去。而林希有了关途的内幕消息透露， 才顺利买到了。 「是只可爱的小猫哦！」林希把猫的照片翻出来，给陆心衡看， 「你看，小小的是不是超级可爱？」 莫繁凑过去， 贴在陆心衡的身旁， 同他一起看了起来。 猫咪橘白相间，脸蛋小小的， 身体也小小的， 趴在地上睁着大眼， 惹人怜爱得很。 但是……莫繁不忍告诉林希，这个品种的猫， 最后一般都会吃成大胖子…… 「不过我觉得它太瘦了， 我得多给它买点好吃的！」林希行动力超强，已经打开了网上商城。 莫繁已经完全可以预见这只橘猫日后丰满的猫身了。 林希说这猫是给儿子买的， 但现在看她那个劲儿，倒更像是给自己买的，从猫粮到各种猫的玩具， 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被林希感染，也有想买猫的冲动了， 但一打听那价钱，又纷纷举起了白旗。 「好贵啊，比我一个月工资还贵！」杨一珂说，「我还是好好养自己吧！」 安娜也说：「对啊，我还是以后有钱了再养吧，可是猫猫真的好可爱哦。」 莫繁也跟着摇了摇头，这年头连猫都是稀罕物了。 林希笑得得意：「这些年累死累活，积蓄总算还是有的！」 她真的很兴奋，无论谁进来办公室，她都把她那猫的照片翻出来，给那人看。连庭长也没逃过。 梁庭长又是来找杨一珂的，问了一个案子的情况后就回去了。 莫繁借着跟陆心衡汇报工作的当口，问：「陆，你想养猫吗？」 陆心衡：「不养。」 回答得十分迅速、干脆。 莫繁点了点头，他现在也不想养。 「希希，你的猫呢？给我看看！」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少年庭的玛丽小跑着过来。 玛丽头髮剪到了耳朵上，也就比张利欧的头髮长那么一点。她个头不高，身材就看上去较为丰满。 刑庭和少年庭在同一层，莫繁有时候会在走廊里碰到她，每次她的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分外亲切。 如果她不说，肯定是猜不到她其实和她老公经常闹矛盾。 林希把猫的照片给她看，然后俩人就凑在一起，兴奋地聊着猫的话题。 「陆！」玛丽冲到陆心衡桌前，双眼明亮，「你帮希希打听到的消息吗？下次开售能不能告诉我？」 陆心衡抬头，笑着说：「行啊。你也要养？」 玛丽连点了好几下头：「太可爱了！养一只解解压呗！陆，你也可以考虑养一只啊！想像一下，忙碌的一天结束后，回到家里，有那么一只乖巧可爱的毛绒动物可以摸……」 陆心衡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了，我不养。」 「哎，可惜啊，」玛丽一脸遗憾地说，「我刚才还在想，可爱的猫咪趴在你头上是什么样子呢。」 顺着玛丽的话，莫繁想像了一下，刚见面的陆和小猫咪还不熟悉，但是小猫咪亲人，爱撒娇，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过去蹭陆心衡的裤脚，蹭啊蹭的，陆心衡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接着小猫咪用小爪子勾着裤脚，不太熟练地想往上爬…… 陆心衡被爬得心软了，终究还是帮了把手，坐了下来，把小猫咪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喵——」，然而小猫咪仍不满足，依旧抓着他的衣服爬啊爬，爬啊爬的，爬到了陆的胸口，蹭了蹭—— 陆再次心软，把小猫咪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小猫咪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又继续往上爬。终于，爬到头顶后，小猫咪满足了，就着柔软的头髮趴了下来，又「喵」了一声，听得陆心衡心里无奈又柔软。 这么一想，莫繁想养猫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陆和猫呆一起的画面，好像真的很美好。 他本来是想着现在他没多少钱，等以后无论是事业还是俩人的关系都稳定了，再考虑是否要养。 对，要养还是以后再养。 现在他都没追到陆心衡呢。 莫繁勉强把猫咪趴在陆心衡头顶、窝在他怀里等等等的画面都移出脑子，暂时屏蔽了玛丽的话。 这时候，林希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梁庭长打过来的。 「陆，庭长让我们过去一趟！」林希恋恋不捨地关了猫咪的照片，说，「庭长说法官培训，让我们过去商量一下。」 玛丽和他们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11月中旬高院法官培训，每个庭出两名法官参加，今年我去。」 不到十分钟，陆心衡和林希就回来了。 「小莫，一个好消息。」林希一进办公室的门，就说，「11月12日那一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莫繁眨了下眼，说：「陆你去培训吗？」 「嗯。」陆心衡说，「那一周我和程勛法官要去绿光市。」 绿光市是东γ星的中心大城市，东γ星高级人民法院就位于此。 第83页 莫繁慢慢地点了两下头，说：「好，你不在，我可就闲了啊。」 「对啊！」许思然叫起来，「希希，怎么不是你去啊，我也想一个星期没案子不开庭！羡慕！」 羡慕也没办法了，梁庭长已经定下了陆心衡和程勛，把名字报了上去。 杨一珂也羡慕，她很想出去玩。 「思然，你年假什么时候请啊？」杨一珂问，「不如我们一起请，去别的星球玩一圈啊！」 许思然：「你想太多了吧咩咩，庭长会允许我们一起请？再说了，人家要出去玩，也是和男朋友一起出去啊！」 许思然说到最后都笑了：「祝你今年出去玩有艷遇啊！」 杨一珂哼哼两声，过来挠许思然了，挠得她不断地躲闪。 因为11月12日那一周要出去，一些已经开过庭而快要到审限的案子就要提前安排宣判，在陆心衡出差前办出去。 于是莫繁和陆心衡一起看了看所有案子的审限后，又和他商量了一下宣判的时间，然后去跟立案庭的董礼臻联繫了。 「小莫，这个案子要简单地二次开庭。」陆心衡招手让他过来，指着一个案子说，「人可以不用带过来，视频开庭。」 莫繁点了点头，这个案子辩护人先前提交了新的证据，对于这份证据公诉人需要质证一下，于是就要进行二次开庭。 现在莫繁对于书记员的工作已经十分熟练，有时候陆心衡不用说什么，他就知道陆想要他干什么了。 安排完宣判和二次开庭后，张利欧接收了立案庭分过来的新案子。 「每个人都有！」张利欧说。 他说的每个人都有是指刑庭的每个法官都被分配到了新案子。莫繁就问：「我们几个啊？」 张利欧：「一个，贩卖毒品的，不认罪！」 案子已经被分配到了各自的系统上，莫繁点开这个新案件的起诉书看了起来。 被告人有两个，分别叫周兴和周辉，因为涉嫌贩卖毒品被公安抓了，之后被依法逮捕，然后现在公诉机关起诉了过来。 咦，这个毒品的名字是…… 莫繁盯着起诉书上出现的两个字，心说，玫瑰？ 莫繁皱了皱眉，他对这个毒品名字有印象，却有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或听过。 难道是在最近接触的毒品相关案件中？ 莫繁点开手上在审的毒品相关案件，但都没有看到「玫瑰」二字。 那是在哪里看过？ 莫繁按了按眉心，摸着下巴抬起了头。 对面，陆心衡的神色很淡，淡得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陆心衡虽然平时对不熟、不认识之人也冷淡，但也不会冷淡到这种程度。莫繁直觉陆心衡心里有别的事。 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啊…… yu xi　zheng li　　对了…… 莫繁停止了摸下巴的动作，稍稍睁大了眼。 他想起来了。 他曾在网上见到过「玫瑰」二字。 陆心衡的爷爷陆伯特，就是因这种名为「玫瑰」的毒品而死的。 陆他看着这个案子，是想到了他的爷爷吗？ 案子移到他们手上的第二天，被告人的律师就上门了。 一个是刘东林，一个是他们所里的另一个律师，戴军。 「陆法官，这么巧啊，又见面了。」刘东林笑眯眯地把委託书和公函发了过来，说，「又要多多指教了。」 陆心衡公事公办地说：「我看起诉书，这俩人都不认罪？」 刘东林说：「罪是认的，他们确实贩卖过毒品。」 陆心衡：「那是对事实有异议了？」 「对。」戴军律师说，「起诉过来四节事实，我的被告人周辉就做过其中一节。」 刘东林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陆心衡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问他们是否有程序性的问题需要启动庭前会议的。【注1】 「不用吧？」戴军与刘东林对视了一眼，说，「没什么问题需要在庭前会议中解决的，到时候直接开庭吧。」 「对。」刘东林说，「陆法官，咱们直接庭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庭前会议一般是解决一些程序性问题的，比如是否需要申请非法证据排除，是否需要申请证人出庭作证等等等等。庭前会议是不公开的。 【下面内容来自百度】庭前会议是在开庭以前，审判人员可以召集公诉人、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对迴避、出庭证人名单、非法证据排除等与审判相关的问题，了解情况，听取意见的一种会议。 - 今天难得不下雨，天气很好，于是我就晒了一下午的太阳，超开心的～ 感谢支持～ 第五十章 周兴、周辉贩卖毒品的案子开庭时间定在11月21日， 是陆心衡从绿光市回来之后的事了。 陆心衡并不急着看案卷，但因为辩护律师是刘东林， 他多留了份心思。 莫繁敏锐地注意到自从刘东林和戴军来过之后， 陆心衡的心事似乎更重， 连办公室里日常的闲聊也没参与了。虽然陆心衡平时也不见得会一起聊， 但也并非如今透出的他人勿扰状态。 杨一珂还特地小声地问莫繁：「你老闆这是怎么了？」 莫繁摇摇头。 且不说他那些想法都是猜测，就算他真的知道原因， 也不会跟其他人乱说。 第84页 不过陆心衡这种状态也没维持多久，当天下午就神色如常了， 还问莫繁几个宣判和二次开庭安排的情况。 陆心衡只字不提状态异常的事， 莫繁放心不下，去戳了关途。 虽然自从去了一趟首都星后， 莫繁就和关途加为了好友， 但他们之间除了食物的快递外， 没怎么聊过其他。 这是莫繁第一次去跟关途打听陆心衡的事。 关途倒是回復得很快。 关途：你说上午刘东林来过了？ 关途：然后他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莫繁的嘴角抽了抽，他哪里提到「魂不守舍」四个字了？ 莫繁：不是魂不守舍， 大哥。 关途：差不多就行， 总之你觉得陆陆他不正常，但没问他为什么不正常， 反而来问我是吧？ 莫繁：你知道？ 关途：我当然知道！ 关途：他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 关途：我连他小时候被他妈妈穿女装都知道！ 莫繁：…… 关途七七八八扯了一堆，但都没有扯到他最初问的问题上。莫繁深吸一口气，心里大概也明白了， 关途这是不打算说。 果然—— 关途：这事儿我还真不能告诉你，我答应陆陆了。你要实在担心啊， 就试着去问他呗！ 关途：你看陆陆对你这么好，我可没见他对其他人这么好过啊，当然，我除外！ 关途：你问他的话，可能他会告诉你。 右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莫繁犹豫，要去问吗？ 关途这边刚跟莫繁说完，那边就立即给陆心衡弹去了视频通话请求。 陆心衡正在泡澡。 视频通话请求跳出来的时候，他眉头抽动了一下。然后他按了按眉头，拒接。 关途：讨厌鬼，每次都不接！ 关途：这次是真有要紧事！ 关途：你猜刚才谁找我聊天？ 陆心衡没理他，打算等他自己憋不住了说出来。一般情况下，关途说有要紧事，那就代表着不是要紧事，因为真有要紧事的话，他就没那么多废话，而是直接进入正题了。 「叮叮咚咚」的信息声实在扰人，陆心衡干脆静了音，继续他舒服的泡澡。 而等他泡完，穿上家居服，点开一看，密密麻麻十几条信息。 陆心衡：「……」 这傢伙的话真是太多了。 他从上到下扫下来，发现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用一句话就能说完，然而关途偏偏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句。 陆心衡：小莫找你问我的事？ 关途一见他回復，就来劲了。 关途：可不是嘛！你可关心你了！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关途：哎，你记得小时候你生病没来学校那天吗？你记得那会儿有多少人问我你怎么了吗？你陆心衡魅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啊！你稍微冷个脸，你的书记员就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关途：小莫莫这么关心你啊，我都吃醋了。 陆心衡：…… 陆心衡：你跟他说什么了？ 关途：你不是说不想让他掺和进刘东林那些事里吗，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什么都没说啊！ 陆心衡心知关途的性子，肯定不是什么都没说那么简单。 陆心衡：那你跟他说了什么？ 关途：嘿嘿嘿，我让他来问你啊！ 关途：正好增进增进你们的感情啊！ 关途：你对他好，他也关心你，不正合适发展发展嘛！ 陆心衡：…… 陆心衡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关途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陆心衡：他只是我的书记员。 关途：嘿嘿嘿！ 关途：话可不能说得那么满，你知道我最近和尤娜走得近嘛，尤娜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她说在首都星你带着小莫一起参加克莉丝汀的婚礼时就看出来了…… 陆心衡：看出来什么？尤娜如果真的看人很准，怎么没看出你喜欢她？ 关途：陆心衡你傻了吧？我童言无忌的时候就对尤娜表白过了！所以她一早就知道我喜欢她，哪有用得着她特地看出来？ 关途：还说没情况哦，你看你现在心是不是乱了？ 陆心衡：…… 对，童言无忌的时候表白过了，然后现在见到尤娜各种结巴，不敢追。 陆心衡毫不留情地关了和关途的对话框，开始找案例，研究他现在手头的一个案子。 但坐了半天，他仍没有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去，脑内时不时地冒出关途刚才的话。 真是话多到令人想拉黑的傢伙。 ……不过，他的心真的乱了？ 莫繁不知道关途和陆心衡之间的这段对话，他仍在犹豫要不要去问陆心衡。 在床上翻了个身，莫繁决定明天见到陆心衡后再说。 不过比见到陆心衡更早来临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房东的一通电话。 「莫繁啊，实在不好意思，这房子租到十月底我就不租了，我那在外面工作的儿子回来了……反正你十一月的房租也还没付，你十月底住完就搬走吧……」 莫繁仰头盯着天花板，混沌的脑子被这通电话打得完全清醒了。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被子从他身上滑下去，露出里面没穿衣服的上身。 第85页 他转了转眼珠子，看到机器人管家已经拿了他的衣服走进来，亲切地进行每日一问：「主人，请问您早上要吃煎蛋吗？」 莫繁机械地穿上了衣服，一边穿一边想，他这是要即将流落街头了？ 地理位置合适、房租又不贵的地方并不好找，这点莫繁在第一次差点交不出房租被赶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了，他那会儿特地在网上找过，结果房租便宜的离法院太远，离法院近的又房租贵。 而他现在租住的这栋楼，房子全都租出去了，就算他想租，也没办法了。 不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倒还真的没有碰到特别山穷水尽的时候，莫繁想着，房子的事也总能解决的。 - 陆心衡昨晚好不容易压下脑内频繁出现的关途发的那些话，翻了几个案例，而后睡去。然而今天上班一看见莫繁，他的脑内又浮现出了那一句句话。 ——嘿嘿嘿，我让他来问你啊！ ——正好增进增进你们的感情啊！ ——你对他好，他也关心你，不正合适发展发展嘛！ 发展什么啊。陆心衡在心里对自己说，小莫只是我的书记员。 之前办公室里进行过这样一场聊天。 话题挑起者是许思然，许思然说自己和男朋友已经谈了两年恋爱了，家里要他们商量着定个日子结婚。 许思然就比莫繁大一岁，还很年轻，她一方面不想这么早进入婚姻，但另一方面也觉得家里说得有道理，反正她现在和男朋友，也和结婚没差了，就差法律上的认证。 安娜和许思然差不多年纪，还没男朋友，她当时听了许思然的结婚打算后，说你男朋友确实很好，是个好的结婚对象，以后她也要找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男朋友。 阮橙当时就笑问，怎么非得是男朋友啊，女朋友也可以很好很好啊。 安娜就说她是异性恋，无法想像自己和女朋友在一起的场景。 接着她们就开始聊以后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不过聊到最后，她们发现，她们找对象的一个共同点是都希望对方对自己好，然后靠谱。 陆心衡当时没参与她们的聊天，一方面他那会儿对这些没什么想法，另一个方面她们也不太敢来打扰他。不过莫繁那会儿却被她们问了几个问题。 「小莫啊，你呢？你有没有计划结婚啊？」 ——「有啊。」 「诶？那你是已经有计划了？有中意的对象了？」 ——「嗯。」 「啊，有了？你们听到了吗？看我问出了什么！」 …… 后来她们再问这人是谁，莫繁就笑笑不说了。 所以莫繁当时说的人，是谁？ 办公室外响起脚步声，这脚步声他很熟悉，是他的书记员来上班了。 他不由地偏头看去，刚好看到莫繁的一只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然后他整个身影随之出现。 「发生了什么事吗？」陆心衡瞧见他脸上的神色，不由地问道。 难道还是在担心我？ 陆心衡想到关途昨晚告诉他的事，这么猜测着。 然而陆心衡却是误会了，莫繁这会儿在想的是房子的事。 「嗯？」听到陆心衡的声音，莫繁转动眼珠子，看过去，弯了下眼睛，说，「没事啊。」 这笑看在陆心衡眼里却有些勉强。 不过他没打听别人心事的习惯，到底是没再继续问，就点了下头，然后问：「吃早饭了吗？」 莫繁张了张嘴，竟有些懊恼地说：「忘记了。」 果然是有事。 陆心衡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营养剂，说：「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五十一章 中午时分， 陆心衡本想约莫繁晚上一起吃个饭，至于要不要把刘东林的事告诉他， 他还得再慎重考虑考虑。 然而莫繁中午一下班就不见了人影。 陆心衡问还没去吃饭的张利欧：「小莫去吃饭了？」 以往他都是在办公室里喝营养剂。 张利欧随口说道：「提早十分钟就走了， 应该有事出去了吧。」 如果书记员有什么事需要提早走的， 跟自己的法官说一声就行。一般情况下， 大家都会彼此体谅，没有不同意的。而提早十分钟走这种， 又一般是不用知会的。 莫繁从来没有早退过。 陆心衡心里奇怪，再次想起了早上来上班时莫繁那不对劲的神色。 难道真是担心我担心成这样？陆心衡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关途昨晚的话。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工作之外的事这么在意过了。 算了。他心说， 如果莫繁想知道， 就告诉他吧。 于是他给莫繁发去了一条信息，约他晚上吃饭。 莫繁正匆匆赶往法院附近一个出租房。 他在上班时用光脑搜了下附近的出租信息， 然后发现了一家地理位置很不错的， 就是租金比他现在住的要贵一些。 他打算先去看看再决定， 于是当时就联繫了房东，问中午过去看房行不行。房东同意了。 这房子距离法院不远， 走路十分钟左右。 莫繁跟着房东参观了一下出租的这房间， 一室一卫，厨房和其他租户是共用的。租金比之前租的地方要贵， 地方比原先的要小。 第86页 莫繁往两边扯了扯唇，露出洁白的八颗牙，礼貌地笑了笑， 说：「谢谢您，我再考虑考虑。」 房东边送他出去， 边说：「年轻人，我这里可是很畅销的，你要考虑可得快点考虑啊！迟了就没了！」 莫繁还是觉得这个房间性价比不高。他打算再找找。 正在这时，莫莫提醒他有一则来自陆心衡的信息。 陆？ 莫繁赶紧点开了信息。 看到信息内容的瞬间，莫繁忍不住把眼睛睁得更大，好像这样就能看得更仔细些似的。 没看错……莫繁心想，陆在约他吃饭…… 陆为什么无缘无故约他吃饭？ 莫繁边走边盯着光脑上的这则信息，差点撞到墙上。 「莫莫温馨提醒，走路请不要看光脑，走路请不要看光脑，走路请不要看光脑。」 莫繁踢到墙角的脚尖在地上转了转，而后干脆靠着墙思考了起来。 虽然这三个月以来他和陆心衡一起吃过不少饭，但陆心衡几乎没有这么无缘无故地约他，他总是有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比如今天工作辛苦了，比如最近麻烦你的工作很多……大部分理由都是和工作有关的，而那么一小部分，要么是关途来了一起吃，要么是一起做完一件事或者去了一个地方之后，刚好是饭点，顺便一起吃个饭。 难道今天也是有什么理由不成？ 莫繁怀着这样的心思，应了陆心衡的邀约。 下午下班后，莫繁坐着陆心衡的车，来到了第一餐厅。 车上陆心衡没说什么——虽然他平时也不会怎么说，但莫繁就是觉得今晚的陆心衡不太一样。 莫繁想起了关途的话，真要直接问？ 飞车在第一餐厅的停车场停好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店内等着吃饭的客人有点多，莫繁往陆心衡身旁靠了靠，低声问道：「要不要去员工间吃？」 陆心衡没意见，轻轻「嗯」了一下。 于是，莫繁和埃力打了声招唿后，就带着陆心衡再次来到了员工吃饭的那个小房间。 陆心衡没看菜单，直接对莫繁说：「你来点吧。」 莫繁就问：「那不如点一个主厨套餐？」 陆心衡说好。 刚才莫繁已经问过了，今晚的主厨套餐会有一个新品，这个新品他们前几个晚上尝过，一致地认为味道很好。 而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面对面坐着的俩人都在进行头脑风暴——究竟要不要问呢？ 莫繁是想着，陆心衡既然没有告诉自己，而且关途的意思也明显说明这是陆心衡的意思，不要告诉他，那他再问是不是会让陆为难？ 陆心衡则在想，小莫中午避了开去，没有与他单独共处一室，是不是担心他看出什么？小莫不想让他察觉自己的心思吗？ 陆心衡略略抬眸，再次看到了莫繁眉心处隐隐显出的一丝纠结。 算了…… 莫繁他毕竟是现任布莱克将军夫人的儿子。 陆心衡这样说服了自己，然后开了口。 「其实，这两天我确实在想一件事。」陆心衡说。 莫繁：「啊？」陆这是在对他说什么？ 「刘东林和克莉丝汀的婚礼过后，我确实开始关注刘东林……」开了这个口后，陆心衡就自然多了，他静静地讲述着，把关途告诉他的关于刘东林和麦克的事说了。 「……之后我就发现他这几个月接手的案子中有好几起都是毒品类案件。」开了这个口后，陆心衡就自然多了，他静静地讲述着。 「……我爷爷是因为毒品而死的，我对毒品类案件也就特别关注。前天……」陆心衡浅淡地笑了一下，声音忽然低了些，「我们那个新案子中的毒品名字叫玫瑰，导致我爷爷死亡的毒品也叫玫瑰。」 莫繁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镇定了下来，他安静地听陆心衡说，不插一句话。 最后，陆心衡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莫繁：「你没事就好，我是怕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陆心衡笑了笑：「关途昨晚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但把你牵涉进这些事中，又实在是不好。所以你听听就好，别放心上。」 陆心衡告诉他这些是信任他——莫繁放在大腿上的右手紧了紧，心说，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陆心衡又说：「我本来想中午在办公室约你吃饭的，但你不在，只能发信息给你了。」 莫繁低头笑了笑，说：「我中午出去了。」 陆心衡：「嗯。」 莫繁抬头，看着他的眼，说：「我去找房子了。」 陆心衡：「嗯？要搬家吗？」 莫繁苦笑了一下，说：「我现在租的地方，房东的儿子回来了，那房子不能再租了……」 莫繁没什么隐瞒，把自己即将流落街头的窘境告诉了陆心衡。 「实在不行，我就在办公室睡几晚吧。」莫繁笑了笑，说，「正好办公室还有躺椅，这样我每天早上也能多睡会儿懒觉了，仔细想想，这主意好像不错雨西。」 陆心衡摇了摇头，说：「你早上来上班，状态不太对，是在烦心房子的事？」 莫繁眨了眨眼，顿了一会儿才说：「陆，其实我本来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问你——」 第87页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陆心衡不得不问道：「问我什么？」 莫繁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犹豫要不要直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你刚才主动说了。」 「现在嘛，」莫繁弯了弯眼，说，「我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问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几天啊？」 小房间的门被敲响，机器人来上菜了。 莫繁依旧看着陆心衡，再真诚不过地说：「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就搬走。」 - 这周接下来的几天，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发现了他们的莫繁同志心情似乎很好，不管让他帮什么忙，和他说什么话，他都笑眯眯的，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歌。 杨一珂问他：「小莫，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莫繁：「是啊。」声音愉悦。 杨一珂再问：「是什么喜事啊，分享分享呗！」 莫繁：「中奖了。」 杨一珂：「啊？」 莫繁却不再说了，继续哼着歌工作。 而听到这一切的陆心衡则好笑地摇了摇头，也继续工作。 周六，莫繁联繫房东退了房，整理了下自己的东西。之前陆心衡问他要不要帮忙一起整理，他拒绝了，因为东西真不多，他一个人完全可以，不用特地浪费陆心衡的时间。 周日，陆心衡开车过来接他。 莫繁提着一个行李箱，另一个在机器人管家的手上。 「主人，这是私家飞车吧？」莫繁的机器人管家第一次坐私家飞车，十分好奇，天真无邪地问，「主人，您什么时候能买得起私家飞车？」 莫繁磨了磨牙，心说，等我能买得起飞车了，我第一个就要先换了你，买个比你高级的机器人管家。 陆心衡却被逗笑了，说：「小莫……」 「主人的朋友，您有什么吩咐？」 莫繁：「……」 陆心衡笑得更明显，问：「这名字是你起的吗？」 不是也得是啊，莫繁咬牙认了。 陆心衡：「名字倒是可以改，就是有些麻烦……」 莫繁嘆了口气，这一点他在一知道机器人管家的名字后就查过了，能改名字，但必须得由客户向机器人管理中心申请，经过审批后才可以改，手续跟人改名字差不多。 而之所以不让民众拥有自由修改机器人名字这项功能，说是因为机器人一旦被购买，也就成为了家的一份子。人的名字一般都不会随意修改，那机器人的名字自然也不能随意修改。而每次修改都得慎重再慎重，毕竟一个名字可能会伴随一生。 陆心衡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让莫繁住那，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的机器人管家卢卡斯就好，卢卡斯再解决不了的，就找他。 而当时，卢卡斯正在和新朋友打招唿。 「你好，我叫卢卡斯，你叫什么名字？」 「卢卡斯你好，我是小莫。」 「小莫你好，我叫卢卡斯。」 「卢卡斯，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 听到了这番对话的莫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第五十二章 莫繁搬入陆心衡的家借住后， 生活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除了早上上班俩人一起去外。 而晚上他照例是从单位直接去第一餐厅兼职， 不过有时候陆心衡也会和他一起去那吃饭。 陆心衡以前也会和他一起去吃饭， 但很明显的， 自从同居后， 他们晚上一起吃饭的时间变多了。 莫繁兼职回来得晚，怕影响陆心衡休息， 总是刻意放低了声音，也吩咐了那两位机器人管家不用管他。但次数多了， 他发现那会儿陆心衡其实都还没睡。 因为有一次的时候， 他刚好碰到在开香薰的陆心衡。 当时陆心衡穿着家居服，弯着腰， 衣服因着他那动作上缩， 露出了一节腰肢。 莫繁的双眼顿时睁大了些， 下意识地滚动了下喉结。 而陆心衡本人丝毫未察觉，他依旧弯着腰， 摆弄了一下香薰机后， 说：「卢卡斯教小莫做菜，做失败了， 房间已经通过风了，但我觉得还是有点味道。」 莫繁胡乱地点了几下头，他闻不到有什么味道， 他只看到陆心衡诱人的腰肢。 香薰被成功打开，是清淡却持久的香味， 像是混合了花果与树木。 而这味道又似带了丝安宁的作用，莫繁多闻了会儿，就有一种可以搂着陆心衡去睡觉的感觉。 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 陆心衡开完香薰，站起来，衣服滑下，盖住了他的腰。他让莫繁早点休息，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心衡在给莫繁提供了住处后，就给足了他充足的私人空间，对他的私事不过问，他的房间也不踏足，可能莫繁在里面造炸/弹他都不知道。 而且他还吩咐了卢卡斯，莫繁的房间不用进去打扫或整理，让机器人小莫来就行。 于是莫繁在陆心衡的家里过得相当自在。 关途听说他们同居后——「同居」这个词还是关途说出来的——直接弹过来了视频通话，想要验证真假。 然而陆心衡十分有原则，说拒绝就是拒绝。 陆心衡这边行不通，关途立即转向了莫繁那边。 第88页 莫繁接到关途的视频通话请求后，挑了下眉，然后就转头问陆心衡：「陆，关途发来了视频通话，要接吗？」 陆心衡十分冷酷地说：「不。」 莫繁点点头，说：「好。」 于是，关途也被莫繁拒绝了。 关途：？？？ 关途不死心，再次对莫繁发送了视频通话请求。 莫繁笑了笑，依旧遵照陆心衡的吩咐，再次拒绝。 关途还是不死心，第三次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莫繁无奈地摇了摇头，没犹豫，还是点了拒绝。 关途：小莫莫，你变了！ 关途：你是不是被陆心衡那个混蛋带坏了！！！ 关途：你别和他同居了！你要住哪你跟我说，我帮你安排！ 莫繁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心说，我就想和陆住一起啊。 不过「同居」这个词让莫繁心情很好，他愉快地和关途扯了几句皮。 陆心衡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说：「关途这个人，你回他一句，他能应你十句。如果不想聊了，不用回復就好，他知道的，不会放心上。」 莫繁和别人聊天，从来没有直接不回復过，他总是委婉地表达自己暂时有事，下次再聊之类。 不过一想到对方是关途，不想回復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一会儿没看，就能出现一连串的信息，一排看下来，都不知道挑哪个回復——有些也根本没有回覆的必要。 不过他想，如果是陆心衡给他一次性发这么多信息，那他肯定是要一字一字看的，然后认真回復。 但是他又想，陆心衡铁定不会给他一次性发一连串的信息，不发才是陆心衡嘛。 他们暂时住一起的事没有在办公室里说，只不过每天早上总是来得最早的张利欧发现，陆心衡这段时间总是和莫繁一起进办公室。 不过他不是八卦之人，即使发现了这件事，也没有说出来。 转眼间，他们已经同居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时间里，莫繁依旧在找房子，不过找得并不算很认真。好像在陆心衡家里住得时间长了，使他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他有时候会有一种他已经在这和陆心衡同居了好久的错觉。 不过他的机器人管家小莫倒是很没有眼力地时不时提醒他：「主人，您的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或者会问：「主人，您找到地段良好租金便宜的房子了吗？」 ……莫繁简直想打爆它的机器头！ 至于小莫这个名字，莫繁也很想去申请改掉。 因为每当陆心衡喊「小莫」的时候，总有个机械化的声音响起，然后他额头的青筋就开始跳动，十分恼人且无力。 不过时间久了其实也麻木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陆心衡因为这些事会发笑。 可能这也是陆心衡总是叫「小莫」的原因。 莫繁大多时候是一个人去看房子，不过有时候碰到陆心衡有空，他也会陪着一起去看看。 陆心衡的要求比起莫繁来说高多了，他看那些房子，这个不满意，那个嫌弃，一副十足挑剔的模样，平时倒是完全看不出这点。 陆心衡说：「你租了房子，肯定是想住久一点的，那么就要好好挑选，千万不能敷衍。」 莫繁觉得按陆心衡跳房子的水准，他怕是挑不到合适的房子了——符合陆心衡眼光的房子都贵。 不过这倒是正合他意。 - 11月12日陆心衡要去绿光市培训，之前那一周，他们打算办出去三个案子，其中就包括甄郝仁强/奸案。 定下宣判日期后，莫繁就通知了辩护人，辩护人当时说不过来了，判决书在宣判后直接发给他一份就好。但是宣判当天，莫繁在审判庭里见到了辩护人。 而不仅辩护人来了，甄郝仁的父母也来了。 宣判是视频宣判，被告人不带过来，就算家属过来也是见不到人的。这一点莫繁当时联繫辩护人的时候也强调了一下。他本以为这次和开庭时一样，同样不会有家属过来，但没想到甄郝仁父母都到了。 莫繁开了设备后，看守所那边法警还没把被告人提出来，甄郝仁的父母就在旁听席的座位上安静坐着。 甄郝仁的父母看上去都是很老实的人，坐着的时候背嵴微弯，双手放在肚子前，有时候无意识地揉搓几下，似乎看上去有些紧张，像是不知道他们的儿子会被判多久，还是说能够无罪释放。 而等与看守所相连的屏幕上有人影一晃而过的时候，甄郝仁的母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似乎想喊儿子的名字。然而她刚张开嘴，就被她老公拉回了下去。她背嵴更弯，有些颓然地低下了头，肩膀抖动。 莫繁看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待会儿宣判时保持安静，然后联繫陆心衡过来，可以宣判了。 陆心衡来了之后，莫繁靠近他，低声跟他说了来的这两位的身份。 陆心衡点点头，坐下，让法警把被告人甄郝仁带上来。 莫繁注意到，当甄郝仁出现在屏幕上时，她母亲的眼睛瞬间红了，然后抹了抹眼角。而他父亲则是对着屏幕点了下头。 「……被告人甄郝仁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 随着法槌的落下，宣判结束了。 「郝仁！郝仁！听到了吗？我是你爸！上诉！上诉！要上诉啊！」 第89页 「一定要上诉啊！」 甄郝仁的父亲突然站起来，冲到辩护人的席位上，对着话筒大声喊了起来。 陆心衡眼神顿时冷厉了下来：「谁准许你和被告人讲话的？上诉是你们的权利，但审判庭不准大吵大闹——法警，将被告人带下去还押。」 莫繁当了三个多月的书记员，就算一周两个庭，也是开过近三十个庭的人了，还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陆心衡神色这么冷，这么严肃。 甄郝仁的父亲还在对着话筒喊「上诉」「上诉」。而他的母亲却依旧坐在座位上，红着眼，放在双腿上的手指似乎僵硬了，只能无意识地抽动几下。 辩护人嘆了口气，拉了甄郝仁的父亲几下，劝了他几句，审判庭总算安静了下来。 「陆法官，」辩护人说，「到时候我把上诉状发给您。」 陆心衡说了个「行」，然后请他们回去了——接下来这个庭还有别的法官开庭。 回到办公室后，陆心衡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他揉了揉眉心。 莫繁暗嘆了口气，住到陆心衡家里后，他才发现陆真的是在家里也不放下工作，每天晚上不到半夜是不睡觉的。 虽然他并不是整晚都在工作，有时候也会做点别的事放松放松，但莫繁看着还是觉得心疼。他劝了几次，让陆心衡早点睡，但是他都只笑笑，说他每天睡五个小时就完全足够了。 睡五个小时就够了。这话莫繁信，但他依旧觉得心疼。 然而他没有立场去要求他什么，只能暗暗对自己说，加把劲儿，早点表白，早点追到人，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同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现耽以后要分为幻想现耽和都市现耽了，记得更新app鸭～不然就看不到幻想现耽的作品了～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第五十三章 陆心衡去绿光市要去五天， 周一上午和其他参加培训的法官一起坐单位的车去，周五下午回来。 周日晚上， 莫繁特地跟汤清濯请假了， 在家做饭。 他这段时间又学了几样新菜， 这天晚上他就打算做这些新学会的菜。 食材都是周日上午的时候从网上商城现买的， 而包裹则是陆心衡开门去收的。 他以为是莫繁买的私人物品，就把它交给了机器人管家小莫， 让它送去莫繁的房间。当时，莫繁正在房间里。 所以当莫繁拿着一堆食材从房间出来的时候， 陆心衡惊讶了一会儿。 莫繁把这些食材一个一个地放到冰箱里， 说：「我晚上请假了，不去兼职了。」 陆心衡明白了什么， 说：「你做饭？」 「嗯。」莫繁关了冰箱门， 回头对他弯眼笑， 「做饭给你吃。」 同居的这段时间里，莫繁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做饭， 他现在的手艺基本上是还不错的。于是对于这顿明显特地做给他的饭， 陆心衡还挺期待的。 下午，莫繁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他现在越来越熟练， 速度越来越快，看得在厨房门口看他的陆心衡惊嘆不已。 他夸赞道：「小莫，你现在的水平应该媲美第一餐厅的厨师了吧。」 「陆先生， 小莫是机器人管家，不是厨师。」机械的声音由远而近， 莫繁回头，竟然从它的脸上看出了满脸的正经。 莫繁无奈，每次提到「小莫」，他的机器人管家总是第一时间冒出来。 这个问题他和机器人小莫说了多遍，当陆先生喊小莫的时候，不是在喊它，不必应声，然而机器人小莫从来没听过。 陆心衡扶额，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繁一边弄虾滑，一边说：「那还不行，我不看菜谱做不出什么菜，差得远呢。」 陆心衡：「别谦虚。需要我做什么吗？」 每次都让莫繁做饭，陆心衡还怪不好意思的。 莫繁说：「不用，你去外面坐着，好了我叫你。」 陆心衡凝神看了他片刻，没说话。他对于工作十分纯熟，在做饭上却帮不了一点忙。 毕竟洗菜什么的，还有机器人管家帮他。 卢卡斯就一边给莫繁打下手，一边说：「先生，您去休息，这边有我帮莫先生。」 莫繁点点头，表示贊同。 卢卡斯做的菜很好吃这个印象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就算是住在陆心衡家里的这段时间，阴差阳错之下，他愣是没发现真相。 卢卡斯洗完了菜，问：「莫先生，这道菜让我来做可以吗？」 莫繁本想答应，然而想着陆心衡明天就要出差了，这顿饭他本就打算好了亲手做，于是拒绝了：「这次不行，下次再让你做。」 卢卡斯就说：「那莫先生，请让我在这看着您学习。」 这没什么，莫繁同意了，同时还夸赞了它的好学精神。 机器人管家比机器人管家，也是能气死人的。 莫繁不知第几次嘆气，自己的那个机器人管家比起卢卡斯来，真的是差太多。至少他的机器人管家从来没有主动说要来学习。 三菜一汤很快就做好了。 陆心衡很早就闻到了香味，在菜还没有端上桌时，就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碗筷。 「先生，莫先生，请慢用。」卢卡斯把最后一盆菜端上桌后这么说，听起来这顿饭就像它做的似的。 第90页 陆心衡不喜欢很多绿色的蔬菜，这一点在这段时间同居时，莫繁已经充分了解了。 于是这次的食物，他特地避开了那些。 陆心衡对虾滑很是喜欢，一勺一勺，吃得愉快。 他对一样食物表达喜欢时，眼睛是会微微眯起的，愉悦是从毛孔里一丝一丝流露出来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放松。 莫繁仅仅是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有一种岁月安好之感。 - 陆心衡去绿光市后，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毕竟单身了这么多年，做许多事他都是一个人。但他和程勛法官一个房间。程勛法官有个恩爱的老婆。 于是每晚睡前，他都能被类似这样的恩爱秀一脸—— 「今天培训结束了？」 「嗯，结束了。」 「吃饭了吗？」 「吃了。高院的食物可比我们食堂好吃，我每次都忍不住多吃一点。回去后你可别说我胖了啊。」 「多吃是好事，胖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拉着你减肥。」 「好啊。」 「我今天……」 这种日常他们能说上很久，而且由于是语音聊天，被秀的感觉就格外强烈。 陆心衡听了几次后，就想，程勛法官手上也有不少复杂难办的案子，平时工作那么忙，他竟然还有这么些空闲的时间用来说这些？ 这些内容在陆心衡听来全是废话，是没必要说的。 与其说这些，还不如来加班。 但听得多了，陆心衡的心里竟莫名开始想莫繁。 尤其在程勛法官和他老婆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莫繁的身影。 莫繁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莫繁在厨房忙活，莫繁和他一起吃饭，莫繁跟他说早点睡，莫繁和他一起去上班…… 不知不觉，他的生活中很多地方竟然都有莫繁了。 而他也再次想到关途说的话。 ——你对他好，他也关心你，不正合适发展发展嘛！ 发展什么啊，陆心衡心说，他只是我的书记员。 然而一边这么想的时候，脑内莫繁的身影却愈加鲜活了起来。 而一些在平时被刻意忽略的细节也渐渐冒出了尖角。 他习惯性地在室内开加湿器和香薰，一般都是一回到家就会开。而有时候因为一些事忘记了，开的时候可能会迟一些。那天他在开香薰的时候就碰上了刚好兼职回来的莫繁。 当时他弯着腰，衣服上滑，后腰处有一股被注视的感觉。他没回头，但他知道这视线来自莫繁。 他当时心里有了一丝诧异，但他没深究，也就没说什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开了香薰机，然后如常地与莫繁说话。 还有一次，他在研究他那敲诈勒索的案件，看光脑看得久了，他就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当时莫繁走过来站到了他身后，双手按上了他的肩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繁与他的身体接触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自然。 莫繁每按一会儿会低头问他这个力道如何，重了还是轻了。而他说话的时候，唿吸就吹拂到了他脖颈处、耳朵里，痒痒的，麻麻的。当时他没怎么想，现在想来，莫繁这动作明显带有深意。他明明可以不用低头跟他说话，就算是低头，也不必靠那么近，而且持续多次。 越来越多的这类细节占据了脑海，陆心衡不得不正视了起来。 他有时候走路没看旁边，可能会撞到什么，而在撞到什么之前，莫繁总是会先把手臂放到他腰上，而后拉过他。他手臂一搂一放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他都来不及品出什么。 莫繁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的，他此刻就弯着眼在陆心衡的脑内，反问：「我只是你的书记员吗？」 陆心衡深吸一口气，连书也看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点开和莫繁的聊天框。 他到绿光市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他都没有同莫繁联繫过。他们的聊天信息还停留在上周五，他对莫繁交代这周工作的一些事。 陆心衡把聊天记录往上翻，发现他们聊来聊去，不，主要是他，他说来说去，几乎都是工作。 但尽管如此，陆心衡也不得不承认，关途说得对，莫繁确实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联繫最多的一个人。 只是书记员吗？ 陆心衡不禁问自己。 - 莫繁这天晚上却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来电。 「喂，你好，」莫繁接起了这个陌生来电，「哪位？」 那端的人没立即说话，反而沉默了好一会儿。 莫繁又「餵」了两声，打算挂电话。 就在这时，对方说话了。 「是我。」他说，声音有点低。 莫繁莫名其妙，心说，这谁啊…… 那人似乎也知道这样说不妥，就补充道：「我是麦克。」 麦克？ 莫繁狐疑地问：「麦克·布莱克？」 「嗯。」那人低低应了一声，说，「你能来南γ星一趟吗？」 - 南γ星的一个派出所里，莫繁见到了麦克。 在莫繁的印象里，麦克只是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脑子里装着的都是吃喝玩乐，不考虑未来，他的未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最多在听了陆心衡说的那件事后，对麦克多了几分同情。 莫繁付了钱，把麦克保释了出来。 第91页 「谢谢。」 清晨寂静的街道上，麦克低着头，低声说。 莫繁没再问为什么找他保释，而不找庄伶俐等人，他说：「那我走了。」 麦克却突然抬起了头，声音大了些：「等等！」 「等等……」麦克的声音又低了下去，犹豫再三，开口说道，「能让我去你家住几天吗？」 莫繁没什么特别反应，说：「不方便。」 麦克：「……」 麦克慢慢抬起了头，眼眶有些发红。 莫繁：「……」 麦克说：「真不行吗？我就是想住几天，之后我会走的。」 莫繁不松口：「你应该回家去。」 麦克声音很轻，却透出一抹执拗：「我不回家。」 莫繁：「那就回学校。」 这个时间，学校都还没放假。 麦克：「我也不回学校。」 莫繁：「……」 莫繁干脆和他说清楚：「我答应过来帮你，也是看在你请我参加了你成人礼的份上，至于之后的事，我不管。」 麦克：「我没地方可去。」 莫繁：「钱总有吧？去住旅馆。」 麦克摇摇头：「没有。」 麦克红着眼，神色特别悽苦：「真没有，我就是因为没钱，才会被抓到派出所。」 刚才在给麦克保释的时候，莫繁也听民警提起过几句，麦克是因为牵涉到聚众赌博才会被抓起来，不过他好像就是个望风望了几分钟的。 莫繁说：「这些事我不想知道，没钱了你就回家。」 说罢就决定走。 麦克却紧紧跟上了他。 莫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五十四章 麦克一直跟着， 怎么赶都赶不走。 莫繁也无法真的硬下心肠把他强制丢下，只能暂时先带着他了。 早上七点多钟， 他们坐上了前往东γ星的飞船。 上飞船后， 莫繁问麦克：「你怎么知道我的联繫号码？」 麦克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一坐上飞船就放平了座位， 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眼底一片青黑。 麦克眼也不睁， 含煳地说了一句：「你从首都星离开后我妈就把你的号码给我了。」 莫繁又问：「给你干什么？联繫我？」 麦克的声音越来越低：「你和陆心衡、关途关系好，我妈让我和你打好关系， 然后和他们再打好关系……」 不一会儿， 麦克的唿吸声就均匀了。 他睡着了。 莫繁盯着麦克盯了好一会儿，有一度他都怀疑他眼前的麦克真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麦克吗？性格怎么和他在成人礼上见到的那么不像？ 然而麦克的身份警方已经识别过了， 他自然是麦克·布莱克。 那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麦克变成了这副样子？ 想着陆心衡应该是起了， 莫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明了他现在碰到的突发情况， 也告诉他今天上午他上班请假了。 麦克哪里都不去， 就跟着他。莫繁本想问陆心衡他能不能带麦克去他家，但他转念一想， 陆不喜欢外人进自己的家，他如果开口问了，那会给陆带来困扰吧， 于是干脆就没问，决定到时候直接带麦克去旅馆。 然而当麦克被莫繁领着， 去了陆心衡家附近的一家旅馆时，他迟疑地站在门口，说：「你要我住这儿？」 言下之意好像是这旅馆这么低级，你就让我住这种地方？ 莫繁瞥了他一眼，抬腿往旅店内走去：「你要有钱，我就带你去这儿最高档的旅馆。」 眼看着莫繁的身影快要被关在门外，麦克再次抬头看了眼这小家子气的旅馆，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莫繁订了一间便宜的单人房，示意麦克自己上去。 麦克在电梯前迟疑了会儿，然后说：「你不跟我上去吗？」 莫繁：「你自己上去啊，怎么，一个人没住过旅馆，不敢？」 麦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有话跟你说。」 - 陆心衡刚喝了一瓶营养剂，准备和程勛法官一起出门。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莫繁的信息。 他刚经歷昨晚思来想去的一夜，乍看到莫繁的信息，心里就像有片湖似的，水面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目前也不太想去剖析，但他知道这心情他从未有过。 他就怀着这种陌生的、却并不怎么抗拒的心情，读了莫繁发来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却一下子把他的这种心情压了下去，看完后他皱了下眉，麦克来找莫繁做什么？ 莫繁虽然是麦克同母异父的哥哥，但他们实际上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按照常理推测，他们的现在与未来应该也是和先前十几二十几年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交集的。 莫繁在信息的最后还说麦克一直跟着他，他没法，只能先带着他一起回关平市。 「走了，陆。」程勛法官从后方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陆心衡「嗯」了一声，跟上了。 不过他还是在想麦克过来找莫繁做什么？难道和成人礼上他和刘东林发生的事有关？可就算是这样，莫繁又能做什么？ 走着走着，莫繁又发来了一条信息，说是带麦克去住旅店了，然后问陆心衡培训如何了。 第92页 这是自他到绿光市后难得的闲聊，陆心衡发现自己经过昨晚之后，心里就很难再把莫繁当成普通的同事或者一般的朋友来看待了。 他看到莫繁发的信息，不管内容如何，本能地就开始心波荡漾了。 尽管如今这波浪并不大。 陆心衡给莫繁回了信息，让他对麦克多留几个心，然后同他简单说了下培训的情况。 当时，莫繁站在旅店房间内，双手环着胸，一脸冷酷地问麦克：「到底要说什么，快说。」 五分钟之前，麦克说有话跟他说。莫繁本想拒绝，不随他上去，不听他说。但麦克卖惨的表情成功使得他心软，终究是跟着上了电梯。但是来到房间后，他等了半天，麦克又什么都没说。 麦克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似乎有些难受地抓了抓头髮，把原本就乱的头髮抓得更乱了，和鸟巢没两样。 他竟然露出哀求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莫繁，像是在说别逼我、别逼我。 然而莫繁说冷酷就冷酷，不为所动。 又等了一会儿，麦克还是不说，只是不断地张嘴、闭嘴、张嘴、闭嘴……莫繁把脚尖往门口转去。 麦克急了，脱口而出：「我没钱了……」 莫繁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麦克渐渐低下了头。 莫繁实在没什么耐心了，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麦克听到声音，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莫繁深吸一口气，忍住打人的冲动，说：「松手。」 麦克倒是听话，很快就松了手，然后他颓然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到了沙发上。 「我吸毒了。」 莫繁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麦克用双手捂住脸，声音轻而颤：「我吸毒了。」 莫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肩膀微微抖动，半晌才说：「这与我无关。」 麦克：「如果被我爸知道，他肯定会打死我。我不能找我妈和我姐，也不能找其他朋友，只能找你……」 莫繁看着他，神色莫名，到底是没走了。 麦克：「我从来不碰毒品的，我知道一旦碰了我的人生可能就完了……我现在的人生就完了……我都进过看守所了……」 莫繁打断他，说：「那是派出所。而且就算进过派出所，人生也并不代表就完了。」 麦克放下双手，征征地看着他，眼底通红。 莫繁问：「怎么吸上毒的？」 麦克摇摇头，脸色因为没睡好而透出苍白。 莫繁：「不想说了？」 麦克又摇摇头：「不是……我是不知道……」 莫繁：「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吸上毒的？」 麦克的声音逐渐微弱：「不知道……」 他重复地喃喃：「我真不知道……」 「但我猜想，应该是我成人礼的那天晚上……我喝醉失去意识后……」 这件事陆心衡跟莫繁提过，第二天醒来，麦克和刘东林被发现睡在一张床上，姿势……有些亲密。 麦克说得模模煳煳，莫繁不得不问清楚点儿。 」那天晚上的事，你记得多少？」 麦克说：「只记得我被灌了很多酒，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就回房睡觉了……」 莫繁又问：「期间你醒过吗？」 麦克茫然地摇摇头：「我记得是没有……」 莫繁点点头，那刘东林什么时候来的就不知道了——奇怪的是，据关途调查，当时竟然也没人看到刘东林究竟是什么时候进的房子，又是什么时候进的麦克的房间。 莫繁：「你的房间只有你能随意进出吧？」 麦克：「嗯，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 麦克看了莫繁一眼，继续说：「我怀疑就是那天晚上我的身体被人注射了毒品……我只有没有那个晚上的记忆……」 虽然麦克没有明说，但莫繁觉得很明显了。 「你怀疑刘东林给你注射了毒品？」 麦克沉默了好久，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而后说：「嗯。」 莫繁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可能被注射了毒品的？」 麦克说：「我找信得过的人检查过，我体内是有吸过毒的痕迹，大概半个月前。」 莫繁挑了下眉：「为什么去检查？毒瘾发作了？」 麦克老实说：「身体难受，想去买毒品，但还没彻底发作过。」莫繁的神色又变得冷酷，不过到底是比一开始温和多了：「回家去。你赖在我这，也没什么办法。」 麦克着急地说：「你不是陆心衡的书记员吗？能不能带我见见他？」 麦克还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因此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万分不自在，他甚至想，他昨晚选择打电话给他，真是有病。但当时除了他，他又实在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了。 莫繁心说，原来目的在这。 「我可以帮你问问，但陆法官不一定会见你。」莫繁说。 离开前，莫繁问：「你吸食了什么毒品？」 麦克说：「电子毒品。」 莫繁本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想着麦克能说出来。但没想到，他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莫繁让他好好休息，而后离开了，然后上网搜了搜电子毒品相关信息。 第93页 他草拟贩毒类案件时，是看到法律条文中有一款是关于贩卖传播电子毒品的，但没仔细看过，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太起来了。 根据网上显示，电子毒品一般是一种很小很小的晶片，这种晶片上存着某种物质，能对大脑产生强烈的刺激，继而带来强烈的兴奋与快感……一次、两次、很容易上瘾。 莫繁在网上看到很多因为这种电子毒品而自杀的人，心里一片冰凉。 麦克说他染上了这种毒品。 实在是个很不好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第五十五章 当天下午， 莫繁回到办公室，在系统上搜了搜电子毒品相关的案件， 发现近三年来虽然这类案子总数不算多， 但是呈递增趋势。 比起一般的毒品类案件， 电子毒品类案件在量刑上更重。 莫繁把椅子往后移了移， 转身问阮橙：「你们之前办理过电子毒品的案件吗？」 阮橙偏头想了想，说：「有， 我记得上半年庭长就分到一起贩卖电子毒品的。」 网上把电子毒品说得玄乎其乎，也不知信哪一个， 莫繁觉得还是他们这种平时办案子能接触到的人知道得更为客观。 「电子毒品很隐蔽， 」阮橙说，「它起作用的就是一个很小的晶片， 这晶片是真的小。嗯， 你知道我们食堂的米粒有多大对吧？那晶片就和一粒米的三分之一差不多大。」 莫繁吃惊地说：「这么小啊？」 米粒能有多大啊， 那晶片的大小是以毫米计算的？ 「你知道地球时代用来照明的东西一般是电吧？我们这个时代，虽然也会用电， 但和地球时代的电已经很大不同了， 被称为新电。」 阮橙说的这点莫繁知道，比如用在光脑上的电就是一种新电， 虽然至今为止，他仍搞不清这种电和地球时代的电有什么区别。 「新电又分为好几种，像贮存在电子毒品晶片中的这种电， 电流虽然极其细小，但它能够持续不断地刺激人的大脑好几个小时。」 莫繁皱眉， 问：「把晶片移植到人的大脑里？」 阮橙摇头：「一般不会这样。晶片很小，那些制造电子毒品的人就把晶片装入耳钉中，电流通过耳朵传到大脑里，刺激大脑。」 「但也有你说的这种情况，直接把晶片移植到人的大脑。这种晶片对大脑的影响就不是几个小时的事了，短则几个月，长则好几年都有可能。」 莫繁想像了一下那什么电流在自己的脑袋持续不断地流窜几个月几年的，不禁毛骨悚然。他问：「不会被电死吗？」 阮橙：「电子毒品中的电流很特殊，就算持续不断地输入好几年，也不会被电死。但电子毒品的死亡率还是很高。」 莫繁想到网上说的自杀，问：「是自杀吗？」 「嗯。」阮橙说，「大多是自杀。」 莫繁想了想，问：「因为电流刺激了大脑，给大脑过多的兴奋？」 他想到网上提到的「幻觉」一词，又问：「然后会造成幻觉？」 「刚开始电子毒品的出现，是为了治疗抑郁症。」阮橙说，「晶片中蕴含的电流能让抑郁症患者的大脑兴奋起来，摆脱不可控的负面情绪。但后来医生们就发现，这种摆脱只是暂时的，而长期使用晶片，反倒使患者情绪异常高昂，甚至出现了幻觉，第一起因电子毒品自杀的案件就发生在抑郁症患者中。」 阮橙给莫繁讲了许多关于电子毒品的事，十分详尽。 莫繁听了之后问了一个问题：「既然电子毒品中起作用的是晶片，那安检扫描都扫描不出来吗？」 这个世界的安检比地球时代那会儿高级多了，晶片这种玩意儿，莫繁不认为扫不出来。 「如果没有经过伪装，当然扫得出来。」阮橙说，「但时代在发展，制造电子毒品的人也与时俱进啊，伪装的手法越来越高明，被安检放过的机率很大。」 莫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那电子毒品一般什么价位啊？」 阮橙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会儿他的脸，问：「你今天跟我打听电子毒品，干嘛？想买啊？」 莫繁哭笑不得，说：「你看我的工资像是买得起电子毒品的吗？」 莫繁猜，毒品都挺贵了，那电子毒品该是更贵。 「也是。」阮橙点点头，「你的工资确实买不起。」 「据我所知，一般只能持续几小时的那种晶片，就能够花掉你一个月的工资了。」阮橙说。 莫繁：「那还有很多人买？」 「有啊。」阮橙说，「你看那些文字工作者，其实不少都是暗地里买电子毒品的。就算只是作用持续几小时那种，但这几小时内他们灵感的爆发，文字的输出，就极有可能能让他们赚回买电子毒品花的钱，甚至几倍不止。」 阮橙说的这些莫繁能理解，毕竟他在地球时代那会儿就听说有些作家编剧吸毒什么的。 他想，这电子毒品听起来，对靠灵感吃饭的人来说确实是很大的诱惑。 麦克说他不可能去碰毒品的，但现在他体内却被检查出了电子毒品曾存在的痕迹……难道真是成人礼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阮橙刚才说一般电子毒品都会伪装成耳钉……麦克耳朵上戴着耳钉吗？ 第94页 莫繁对麦克并不怎么在意，对他外表的观察也没那么仔细，他回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麦克的耳朵上是否戴着耳钉。 正思考着的时候，莫莫提醒他有个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是麦克。 莫繁头疼似的按了按额头，麦克打电话给他不够，还要加他为好友？ 麦克似乎是知道他的纠结，紧接着又发了一个好友申请过来，还附上了一句话—— 哥，帮帮我，帮了我，我就承认你是我哥了，我会让妈妈对你好的。 莫繁：「……」 莫繁心里的犹豫被麦克这句话扫得一干二净，果断点了拒绝。 不再看私人信息，莫繁开始工作。 虽然陆心衡去培训了，但他还是有工作要做的，比如上午他请假的时候，就收到了一个上诉。上诉者是甄郝仁。 他果然是上诉了。 陆心衡就曾说：「就算当时他父亲没在庭上跟他说那些话，他也肯定会上诉。」 上诉理由无非是说一审没有把事实查清楚，他根本没有强/奸过那个女孩，希望中院能够调查清楚，还他清白。而且他还再次提出了处男鑑定，说当时女孩的身体都被仔细检查过，那为什么没有检查他的？只要一检查就知道了，他是不可能发生性关系的，他还是处男。 莫繁嘴角抽了抽，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上诉状副本发给了公诉人，然后整理上诉需要的材料。 而这时，麦克再次发来了好友申请。 莫繁看都没看，于是他就没看到麦克在这条好友申请后面也附上了一句话——哥，我说错话了。 过了五分钟，又一个好友申请发过来。 莫繁还是没理。 就这么过了半小时后，麦克没有再发好友申请过来。 莫繁以为他放弃了，可能也回去了。确实，就算是麦克呆在这，他也帮不了什么忙。电子毒品的事，他解决不了。 陆心衡不在的这一周，莫繁和汤清濯说好，推迟了去第一餐厅兼职的时间，下班后他都先去关平市有名的建筑点逛逛。 就算整个关平市的建筑都是规整的方形，但莫繁去了几次实地后，发现这方形与方形之间还是有差别的，设计师们大概把自己的想像力都设计进了细节里，比如他看到一栋建筑的侧面被挖刻出了一个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当阳光打在这面墙上的时候，洞就闪闪发光，而这些发光的洞就组成了图案。阳光照过来的方位不同，组成的图案也不同，看上去很是精巧。 实地的观察比起坐在家里看书来得更为直观，也更为震撼。莫繁受益良多。 下班后，莫繁出了法院，打算去计划的下一个地方看建筑。 但是他在大门口看到了麦克。 麦克坐在路边的地上，低着头，头髮大概被双手随便抓了几下，没有鸟巢那么乱了。 麦克每听到有人过来，就抬头看一眼，看到不是他想找的人，就又低下头去。如此循环往復了几十次后，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但脚步声又断了，像是停住了。 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脚步声响着响着就断了，他回过头去，发现是那人站着和别人在聊天了。 他想，这次可能也是这样的情况吧。 麦克不抱什么希望，缓慢地转过了头。 风把头髮煳到了他脸上，他半张脸都被乱糟糟的头髮掩盖住，露出的一只眼在看清身后来人的瞬间慢慢流露出惊喜。 麦克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是笑得难看无比。 麦克对莫繁挥了挥手。 莫繁原想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但麦克缩着身体坐在路边的样子又实在太可怜。 嘆了口气，莫繁走过去，问：「在这做什么？」 麦克动了动唇：「等你……」 「……哥。」 莫繁一听这声「哥」，额头的青筋就跳了跳，他说：「我不是你哥。」 麦克十分固执：「你是我妈的儿子，我也是我妈的儿子，你怎么不是我哥了？」 莫繁凉凉地说：「你不是说帮了你，你才承认我是你哥？不好意思，我并不想当你哥，就不用你勉强承认了。」 说罢他抬脚就走。 麦克立即跟上。 莫繁头也不回地说：「你跟着我没用，我帮不了你。」 麦克不吭声了。 莫繁不管他，依旧按照原计划，进了列车站，买了票。 麦克突然说：「我知道我很烦人，你也讨厌我。」 莫繁诧异地回头看他，这小子竟然有这种觉悟？ 麦克原本是低着头的，但此刻他抬起了头，注视着莫繁的双眼，说：「我性格不讨喜，很多人不喜欢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很多人和我成为朋友也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如果没了布莱克这个姓，我就和你一样了。」 莫繁笑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说：「什么叫和我一样。」 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崽子。 「对……」麦克张了半天嘴，就是说不出下面那两个字，他颓然地低下头，说，「我说错话了。」 莫繁没应声，倒是打量起他的耳朵。 麦克没戴耳钉，但是他的耳朵上却有耳洞的痕迹。 莫繁的双眼闪了闪，听到麦克继续在说：「他们都不是真心和我成为朋友的……连关途，关途他帮我，也是因为尤娜……我知道关途喜欢尤娜，才去找尤娜的……其实我和尤娜关系也没特别好……」 第95页 莫繁看了眼列车的出发时间，说：「说重点，给你两分钟。」 麦克也注意到了他列车即将进站的信息，他说：「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也买张票……我没钱了……」 从把麦克保释出来后，他就一直在说自己没钱，但是庄伶俐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的儿子充足的零花钱？所以莫繁是不怎么相信的。但都这会儿了，麦克还在说自己没钱？ 莫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想看他是不是在说谎。而后，莫繁给他也买了张票。 他可以不管麦克，但现在他却狠不下这个心。他想，如果是陆心衡，他会怎么做？ 陆一定会帮力所能及的忙。 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听林希讲过，说几年前有个案子同案犯很多，三个法官主办，其中两个是陆心衡和林希，因为是开设赌场案，就涉及到了赌场获利金额的统计。被告人众多，案情又复杂，陆心衡花了好几天时间整理出了每个被告人参与期间赌场获利的情况，然后大方地把这份表格发给了林希和另一个法官。 林希当时说：「陆实在是个大好人啊！你们都不知道，当时这个被告人参与时间是这个时候，那个被告人参与时间又是那个时候，金额缠绕来缠绕去，绕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连做梦都是它！」 列车开出了站台，驶向了空中轨道。 麦克似乎没坐过列车，上来后就有些不自在，身体在座位上挪来挪去。 莫繁扭头看他，问：「怎么，位置上有刺？」 麦克讪讪地开口：「座位比较硬……」 莫繁说：「没钱就忍着。」 麦克不再说话了，身体也不动了。 半晌后，他忍不住，又开了口：「你没飞车吗？」 莫繁反问：「我像是能买得起飞车的吗？」 麦克又不再说话了，脸色也变得白了一些，他喏喏地开口：「对……对……」 「别对了，」莫繁说，「你老实说，你为什么没钱？」 麦克低下了头，没说话。 莫繁：「不说？」 麦克：「就、就没钱了……」 莫繁：「行，那你回家去。」 麦克的双手渐渐握紧，头髮遮盖住了他的神色，只听到他执拗的低喃：「不，我不能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第五十六章 麦克在五岁那年就知道了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偷听到了他父母的对话。 当时他父亲问他母亲， 那个孩子如何了，真不用带回首都星吗。他母亲说那孩子想要呆在他亲生父亲生活过的星球， 每个月只要给他足够的钱生活就行了， 让他父亲别担心。他父亲那会儿是真忙， 听了他母亲的话也就信了， 没再管。 尤娜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他不清楚，但他却是那一天才知道。 而后来他想过， 如果他父亲那会儿工作没那么忙，可能就会要求把那个孩子接过来了。 他父亲对他很严格， 时常抽查他的学业， 而他的母亲虽然溺爱他，但也要求他学这学那的。他有时候学得烦了， 就不自觉地会想起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总是想， 那个人多自由啊， 没人管多好啊。 但后来，他一年一年地长大了， 玩的东西更多了， 就渐渐把那个人忘记了。 直到他在成人礼上第一次见到莫繁。 莫繁比他大了七岁，冷下脸的时候还真有一股威严。 麦克踌躇再三， 山兴终于说道：「我买电子毒品，把钱花光了。」 莫繁的眼神更冷了，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麦克， 好像要透过他的衣服去检查他是否真的主动沾染了电子毒品。 列车位置很空，他们前后都没人， 但麦克声音还是放低了声音：「但是每次买到的都是假货，那些人都骗我，他们把我的钱骗光了。」 说到最后，竟然有一丝委屈。 莫繁无话可说，连给出什么表情都不知道，只好继续冷着脸。 麦克：「钱没了，但是身体难受，想要电子毒品，我就只能去赚钱。我不可能因为毒品去向我爸我妈要钱的。」 莫繁心说，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不会说谎的。 从开口/交代第一句话后，接下来的话就简单多了，麦克详细地跟莫繁说了自己之所以被抓进派出所的原因。 「我当时实在没钱了，就向卡罗借，卡罗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和我一个学校的，他很爽快地就把钱借给我了，但是我又被骗了，买来的电子毒品还是假的。」 莫繁真想拍拍他的脑袋，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被骗了那么多次竟然都还没长教训？ 「我向卡罗借了两次后，卡罗就起疑了，他问我把钱都拿去做什么了，怎么花那么快。我无法告诉他我是拿去买电子毒品了，就只能骗他说赌博输了。卡罗当时没说什么，但第二天的时候过来找我，问我想不想赚钱。」 莫繁心说，得了，这赚钱做的是非法行当。 「赚钱我肯定想赚的，就问卡罗怎么赚。卡罗告诉我，他有个朋友在南γ星上经营一座赌场，缺望风的人，只要去望个风，一小时就能赚两千。」 莫繁咋舌，只是望风就一小时两千星币？这可真是赚啊，看来那个赌场获利很高。 第96页 「本来一听是赌场，我就犹豫了，如果被我爸知道我混赌场，他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但是我当时真的缺钱，身体开始难受后，大脑也有点控制不了了，它们都催促着我赶紧把电子毒品弄到手。我就去了。」 莫繁昨晚把他从派出所保释出来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说麦克只望风了几分钟。 「……才几分钟，警察们就过来围捕了。我看到有人从赌场里冲出来，逃走了，我本来也想逃，但没逃掉。」 麦克喃喃：「没逃掉，跑不过警察。」 莫繁问：「你被抓后，联繫过卡罗吗？」 麦克摇摇头：「没有。」 莫繁又问：「卡罗是谁？」 他对首都星上的人实在是不了解，不清楚谁是谁。不过卡罗这名字有点耳熟。 麦克似乎这才想起来他不是在首都星出生、长大的，忙解释说：「卡罗是克莉丝汀的弟弟，克莉丝汀你知道吧？就是你参加过婚礼的那个……」 莫繁点点头：「卡罗·李啊。」 麦克：「嗯，就是卡罗·李。」 克莉丝汀·李和刘东林的婚礼当天，卡罗·李作为克莉丝汀的弟弟，被灌了很多酒，他还没来得及下去醒酒，就被众人起闹围住，跳了两支火辣的舞。 他跳舞那会儿莫繁也注意到了，不过他们离得远，看得并不真切。 而且当时他对其他人事实在没什么兴趣，就没有放很多心神在上面。 不过似乎在跳舞事件发生的时候，关途好像说了一句——卡罗啊，就是个小混混，这要不是他爸是…… 关途当时的话虽然没下去，但大概意思莫繁也懂了。卡罗如果不是姓李，他就是个普通的小混混。但因为他姓李，他的父亲是联盟的将军，他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了。 会不会是这小混混特地介绍麦克去那个赌场？ 更甚至卡罗和这个赌场有什么关系？ 麦克的双手紧紧握着，骨节甚至开始泛白。 莫繁皱眉，问：「毒瘾要发作了？」 麦克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后，说：「现在还好，能忍住。」 「哥，」他抬起了头，鼻尖有几滴汗珠冒出，「如果到时候我毒瘾发作了，你能把我带到隐蔽的地方吗？别告诉爸妈。」 麦克一开始喊「哥」的时候他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莫繁听着也怪异。但现在这会儿他喊出来，却自然很多，莫繁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牴触了。 不过他还是说：「我不是你哥，别乱叫。」 大脑内一阵一阵地抽动，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要毒品，要电流。麦克咬牙忍了半天，终于把这阵波动给忍过去了。 莫繁问：「如果你现在有钱了，你还会去买毒品吗？」 - 培训进行到第四天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了，陆心衡挺开心的。 他惊愕地意识到，他这么多年，好像第一次对回家有了特殊的期待之情。 夜晚凉风习习，陆心衡端着一杯白开水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正准备进去时，隔壁房间的阳台上出现了一人。 「嗨，陆。」玛丽背靠着阳台，对陆心衡挥了挥手，「在外面啊？」 陆心衡眼神往房间内一瞟，程勛法官还在和他老婆全息视频。 玛丽一副瞭然的表情，说：「程勛在和他老婆视频对吧？他们真是好啊，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真是令人羡慕啊！」 陆心衡就又留了下来，和玛丽聊了起来。 「你不用和你老公、孩子视频？」陆心衡问。 「怎么可能每天视频，」玛丽摆摆手，「我出差在外的时候，我老公最多一周跟我视频一次。他没这种闲心，他啊，倒是有闲心跟我吵架！」 玛丽和老公常吵架的事陆心衡自然也听说过，但人家夫妻的事他不好置喙，就没接这话。 玛丽长长地嘆了口气，说：「我这些年是越来越后悔以前那么早结婚了，当初应该多谈几年恋爱的。」 「陆，你以后就算有稳定的交往对象了，结婚也别太早啊。」玛丽说，「婚姻啊，和恋爱真是完全不一样。」 陆心衡笑着点点头，说：「听取玛丽前辈的忠告。」 玛丽转过了身体，左手托着下巴，撑在阳台上，看着陆心衡，忽然好奇了：「诶，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啊？说说看，我帮你留意留意。」 陆心衡笑了下，说：「地球时代有种职业叫媒人，你现在是打算改行当媒人了？」 「你还真别说，我看人眼光挺准的，之前跟着我的那个书记员知道吧？她的老公就是我给她介绍的，我看他老公第一眼就觉得和她合适，介绍他们认识之后，果然，坠入了爱河，很快就结婚了。现在人孩子都快生了。」 陆心衡的目光在夜色中闪了一闪，说：「那你看看，我适合什么样的人？」 玛丽眼珠子一转，说：「首先得是你喜欢的吧，你不喜欢的话那个人肯定连你家都进不去。」 陆心衡心说，还真是，他真的是不喜欢外人进入他的家，他的房间。 脑子一转，他想到了暂住在他家里的莫繁。 玛丽：「其次这人得能容忍你加班的频繁度吧，所以脾气得好。你为了加班拒绝陪前未婚妻吃饭的事我可听希希说了啊，你说如果这人无法容忍你这点，那也就交往不下去了吧？」 第97页 陆心衡「嗯」了一声，又想到了莫繁。 莫繁暂住在他家里这段时间，他也没少把工作带回家，就算没把工作带回家，他有时候也是在看工作相关的书籍，或是做其他和工作有关的事。 莫繁有表现出无法忍受、嫌弃的样子吗？ 陆心衡心说，他没有。 玛丽：「然后，可能你自己并不在意，你父母也无所谓，但其他人可能会说——你的身份背景在那了，对方的家世不能和你差太远吧？而且这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强点儿，不然被人一指指点点就寻死寻活的，你们也走不下去。」 陆心衡还是想到了莫繁。 先不说莫繁的身世背景如何，他都跟自己一起参加了克莉丝汀的婚礼和麦克的成人礼，也没见他有什么畏惧—— 等等，为什么他都是想到了莫繁？ 玛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最后干脆双手都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怎么，我刚才说的时候，你脑内出现了什么人？」 「是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什么人捏～2333 感谢支持～ 我不太会写感情戏orz不过会努力写……不管哪个方面，就希望自己每一本都比上一本有所进步～加油啦～ 第五十七章 到站后， 莫繁出了列车，麦克这会儿已经好了不少， 紧了紧衣服， 也跟上了。 麦克跟着莫繁来到这片区域最高的一栋建筑前， 跟着他绕着这栋建筑的外墙绕了一圈， 有时候莫繁还停下来抬头往上看，或是伸手去摸墙， 有时候他也会打开他的光脑，在上面记录什么。不过到底是记录什么， 他不知道， 莫繁的光脑没有对外公开。 麦克几次想张嘴问，但最终都挠挠头闭了嘴， 只沉默地跟着。 外墙绕完了之后， 他们还进去建筑里面逛了。这是一个购物商场， 下班后的这个时间段正是人多的时候。 麦克完全不知道莫繁在逛些什么，他觉得莫繁不去逛那些店铺， 也不是去吃饭， 很莫名其妙。 大半个小时后，他又跟着莫繁出了商场。 看着莫繁走的方向， 麦克忍了半天，还是问道：「我们去列车站吗？」 十一月的天，天气已经转凉， 莫繁的风衣敞开着，风迎面而来， 把风衣灌得飒飒作响。 莫繁双手插入衣兜，压了压被风吹起的风衣，说：「嗯。」 麦克：「不吃饭吗？」 莫繁：「不吃。」 麦克：「……可是我饿了。」 莫繁：「饿着吧。」 麦克现在算是寄人篱下，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于是沉默了。他其实可以走，回家去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骂一顿，他毕竟是他爸妈的亲儿子，不至于真把他打死。但莫名地，他就是不想回家，他父亲平时对他已经够失望了，如果再被他知道自己沾染了毒品，还不得更失望。 他想，他都成年了，成年礼办得整个星际都知道，他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事了。他本来是想去找他平时的那些朋友帮忙的，但他脑子里每冒出一个名字，心里有个声音就对他说，这人不可靠。直到把最后一个名字划掉，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平时和他一起玩的那些人，在这种大事面前，都靠不住。 他不信任他们。 他在派出所呆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民警对他的笔录终于做完，才问他有没有可以联繫的人，说交了保证金就可以保释出去了。 他冷静了一夜，拨出去的号码竟然是他那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五岁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哥哥，成人礼上第一次见到他，和他并没有怎么说过话。可能说过「你好」之类，但他完全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并不想留在父母身边招待客人，反而跑去找了他的朋友们，他也没有叫过「哥」。 他看着莫繁大步向前的背影，风把他的头髮和衣服都往后吹，他的身影在周围高大的建筑中显得那么瘦弱……麦克抿了抿唇，快步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走着。 如果莫繁知道麦克心里在想什么，可能会打他。但莫繁并不知道，他只偏头看了眼跟上来的麦克，感觉到他的心绪似乎在一瞬间有所变化，就说：「这儿的餐厅都不好吃。」 麦克不知是贊同还是不贊同地「嗯」了一声，也不问带他去哪，就以一种信任的姿态跟着他。 莫繁倒有些感慨，瞟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麦克，心说，这么听话……把你带去卖了都不知道。 不过麦克表现出来的信任姿态，倒是让莫繁脑子里头一次冒出了「兄弟」两个字。 麦克被带入第一餐厅后，对于里面的客人之多表达了震惊之情。他的双眼瞪大了，嘴巴也微微张开了。 他动了动鼻子，肚子本能地「咕咕」叫了几声，说：「好香啊。」 莫繁并不打算带着麦克进员工用餐小房间，就说：「你在这排队，排到了就自己点。」 麦克点了点头，这一瞬间显得特别乖顺。 莫繁又交代了几句，也跟他说自己是在这里兼职，让他吃完后找个地方等着。 麦克同样乖顺地点了点头。 莫繁心想，这样子看着倒是挺乖巧的。 进了后厨后，埃力走过来，哥俩好似的搂住他的肩膀，八卦地问：「小男友？」 第98页 莫繁：「……」 莫繁一言难尽地看着埃力，无力地说：「大哥，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埃力「嘿嘿」两声，说：「那你老实交代，那位小帅哥和你什么关系啊？」 莫繁想起埃力曾经也问过他陆心衡的事，心里升起了警惕，说：「你问这个干嘛？你看上他了？」 埃力露齿一笑：「我一直就想找个比我年纪小的谈谈恋爱啊，那小帅哥我看挺不错的。」 埃力皮肤黑，笑起来就显得牙齿特别白。莫繁头疼地看着他闪光的白牙齿，婉拒：「他不适合你。」 「小莫，」汤清濯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话进来，「认真你就输了，埃力向来喜欢开这种玩笑。」 莫繁：「……」 另一个厨师也说：「我以前也带过几个朋友来吃饭，埃力就问我那些人是谁啊，说他看其中一个长得不错挺适合发展发展的，头几次我还想着认真地帮他们介绍介绍，但真等我把详细信息告诉埃力后，埃力这混蛋笑得直不起腰，我才知道我被他耍了！当时真是气死我了！埃力你这毛病怎么到现在还没改啊？」 埃力笑得整张脸上仿佛就只有白闪闪的牙齿了，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尽量改，尽量改啊。」 汤清濯忍笑地说：「我们几个知道埃力的本性后，他就不对我们开这种玩笑了，刚好小莫你来了。」 莫繁似笑非笑地看向埃力，说：「我觉得他是不适合你，不过爱情的是谁说得准呢，你们说是吧？」 汤清濯看了莫繁一眼，笑了笑，低头继续去做他的菜。另外两位厨师倒是一致地点头：「对！」 莫繁说：「你要真看上了，不如试着追追看？」 埃力眨了眨眼，说：「你说真的？」 莫繁说：「真的啊。」 埃力好似为难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真得试试了啊，万一真成了呢，哈哈哈！」 莫繁心说，麦克好不好追他不知道，但他估摸着，麦克能让埃力吃点苦头的。 不过倒是后来，汤清濯给莫繁发来了一条信息，说让他别太过火，注意尺度。 莫繁心里有数，让汤清濯别担心。 那天晚上，麦克排了好久的队才轮到他，那会儿他的肚子已经饿扁了，看都没看菜单就说把这儿最快能上的菜先上来。 埃力亲自接待了他。 埃力展露出最亲切的八齿笑容，询问他的点菜需求，麦克却只在最初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就头也不抬，点完菜后就奄奄一息地趴到了桌上，任凭埃力说什么他都不起来。 莫繁在后厨看到这些，笑得不行。 埃力进来后，说：「看来是个小少爷，不好追啊。」 麦克吃完后，就在外面的路边坐着，安安静静地等莫繁。 埃力看到这一幕，进来感慨：「他倒是很听你的话啊，说乖乖等着就乖乖等着。小莫啊，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另外两位主厨也很好奇，只有汤清濯似乎心里有数，没说话。 莫繁也不知道怎么介绍麦克，他不觉得他和麦克现在是朋友，但如果说是他弟弟，他现在也无法把「弟弟」这个称唿说出口，于是干脆笑笑不说话。 「这么神秘啊。」埃力说，「既然如此，那我去找小帅哥培养培养感情喽！」 汤清濯把一盘做好的菜放到埃力手中，说：「工作时间出去闲聊，小心扣你工资。」 埃力嘿嘿一笑，把菜端出去了。 莫繁看了汤清濯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麦克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他也是第一次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地盯着夜空发呆。 以往这种时候，他不是和朋友在外面鬼混，就是在家里放着重金属音乐，总之很少有安静的时候。 他看到莫繁从餐厅里出来，忙站了起来，但他还沉浸在发呆中，脑子慢了几拍，就盯着莫繁不说话。 莫繁的左手在他眼前一晃，说：「回去了。」 麦克反应迟钝地「嗯」了一声，然后跟上，连埃力在身后叫了几声都没听到。 汤清濯从后面走出，拍了拍埃力的肩膀，随口说道：「加油。」 麦克依旧住在旅店里。 这一次麦克没有留莫繁，全程都显得很乖顺。莫繁一方面觉得奇怪，一方面也从麦克脸上看不出什么，就让他有事联繫他，然后就回去了。 等他回到家后，倒是收到了陆心衡发来的信息。 陆心衡去培训这一周，几乎没有主动发过信息给他。于是莫繁看到信息来源的瞬间，嘴角就先勾了起来。 他本以为陆心衡发来的是工作相关的内容，但没想到—— 陆心衡：喜欢纯色还是花色？ 莫繁满头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他几次在输入框内输入了内容，而后都删去，最终回復了两个字——纯色。 莫繁心想，陆这是要从绿光市带礼物给自己？ 陆心衡：好。 莫繁：今天培训就结束了吗？ 陆心衡：嗯，明天下午三点左右回到单位。 陆心衡：明天见。 莫繁挑了下眉，心头有千万个问号，但也回了句明天见。 不过因着和陆心衡短短几句的聊天，他的心倒是不受控制地期待了起来，连机器人管家小莫问他要不要吃夜宵时都差点说了「好」。 第99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五十八章 长期让麦克住在旅店肯定不是个办法， 毕竟他并没有那么多闲钱来支付麦克的旅店费，尽管现在花的钱麦克说以后会还。 麦克是想通过他见到陆心衡。 周五， 陆心衡从绿光市回来的这天早上， 莫繁在上班前先去了麦克的房间。 这么一大早的， 麦克竟然已经醒了。 麦克被莫繁惊奇的目光盯得不太好意思， 他穿上外套，抓了抓散乱的头髮， 问：「哥，你今天不上班吗？」 「上班。」莫繁回了一句， 继续盯着他看。 麦克坐立不安， 润了润唇，开口：「哥， 你上班快迟到了。」 「嗯。」莫繁应了一声， 看了下时间， 终于说，「你见到陆心衡之后打算做什么？」 麦克双眼亮了亮， 问：「他回来了吗？」 莫繁：「还没。」 「哦。」麦克低下了头， 后又抬头，对上莫繁的目光， 说，「想和他联手。」 莫繁：「联手？」不是想让陆帮他什么的？ 「嗯。」麦克缓缓地点头，「无论是谁在我身上下了电子毒品， 我都饶不了他……我……」 麦克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陆心衡对于毒品的了解比其他人都知道得多， 我也知道一些东西……我想与他联手。」 莫繁没问他知道什么，但猜测可能和「玫瑰」毒品有关。 他没再说什么，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上班了。 陆心衡昨晚说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回来，还真的在三点左右进了办公室。 莫繁听到声音的时候，抬起头来，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你回来了。」 陆心衡「嗯」了一声，一如既往。 不过他刚坐下没多久，庭长就一通电话把他叫了过去。 半小时后陆心衡回来，对林希说：「下班后留一会儿，庭长要开会。」 林希：「法官会议？」 「嗯。」陆心衡说，「把高院培训的内容告诉你们。」 林希嘆了口气：「好吧，看来不能准时下班了。」 阮橙眼巴巴地看着莫繁，问：「我不需要留下吧？」 陆心衡说：「不用。」 阮橙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不然计划得改了。」 许思然「诶」了一声，不怀好意地问：「你晚上难不成有约会？」 阮橙：「约什么会啊，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约了今晚六点见。」 「哟哟哟——」 办公室里一阵起闹，阮橙说：「是个民警，可是民警工作太忙了，不顾家，我不想要这种结婚对象啊，但实在拗不过，得去见见。」 许思然作为过来人说：「感情的事说不准的，可能见了之后觉得不错呢？见一见吧，见一见吧，不然我们这几个书记员中，只有我是有对象的，太不好意思了！」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莫繁看了陆心衡一眼，然后对面的陆心衡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起了头，还对他笑了笑。 莫繁：「！！！」 什么情况？？？ 从昨晚收到陆心衡的信息开始，莫繁就觉得陆心衡对他的态度似乎发生了点变化。这齣了一趟差，发生了什么？ 现在人多，莫繁不好对陆心衡说什么，只能焦灼地等下班。 而下班后，陆心衡和林希去庭长办公室开会了，其他人也先后回去，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了。 他给麦克发了条信息过去，让他想吃什么自己去买——自从昨天和麦克来回坐了两趟列车后，他就加了麦克的好友，也转了一点钱给他，让他自己解决一日三餐。 麦克乖巧地回了个「好」字过来。 莫繁继续在办公室等陆心衡。 十分钟后，他收到陆心衡发来的一条信息—— 陆心衡：还在办公室吗？ 莫繁：在。 陆心衡：等我五分钟。 莫繁：好。 不过五分钟后—— 陆心衡：庭长还要讲几句，你兼职要迟了的话，先回去吧，晚上家里见。 莫繁：没事，这一周我都迟一个小时再去的。 陆心衡没再发什么过来，而是五分钟后直接出现在了办公室。 陆心衡脱下单位的制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回头对莫繁说：「走吧。」 莫繁没动，直勾勾地盯着陆心衡的双眼，问：「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心衡笑了笑，没否认：「回去再说，行吗？」 莫繁注意到，陆心衡今天下午回来，对他笑的次数有点多，至少比起平时来，是要多的。 他肯定在绿光市发生了什么。 莫繁坐上陆心衡的飞车后，才想起麦克来，说：「我把麦克忘记了。」 「嗯？」陆心衡已经让飞车直接往家开了，闻言偏头问道，「麦克还在这？」 「是啊。」莫繁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说，「他想见你呢。」 陆心衡问：「见我做什么？」 莫繁就把麦克对他说的那番话告诉了陆心衡。 「见不见随你，」莫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诓我。」 话虽这么说，但莫繁是倾向于相信麦克。 陆心衡沉默了一会儿，问：「麦克现在住哪？」 第100页 莫繁说了一家旅店的名字。 陆心衡「嗯」了一声，说：「我先去见见麦克。」 停了一秒，他又说：「之后再和你一起吃饭，好吗？」 莫繁心里诧异，陆心衡今天下午回来，一下子「行吗」，一下子「好吗」的，弄得他有些受宠若惊。 「好。」莫繁说，怎么会不好呢。 麦克打开房门前以为是莫繁来找他了，但他没想到他竟然不仅见到了莫繁，还见到了陆心衡。 「陆、陆……」麦克惊喜地叫道，「陆法官！」 莫繁没进去，对他们说：「你们聊吧。」 麦克回过头来，喊了一声「哥」。莫繁看到麦克身后陆心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莫繁对他笑了笑。 陆心衡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莫繁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房间内麦克和陆心衡说了什么莫繁并不知道，但他看到陆心衡出来后，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不过在看到莫繁后，陆心衡的神色又恢復如常，说：「久等了，吃饭去吧。」 这话刚落，麦克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麦克挠挠头，似乎不好意思一般，说：「那个……我还没吃饭……」 于是本来两个人一起吃饭的，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吃。 第一餐厅内，埃力勾着莫繁的胳膊，神秘兮兮地打探：「那位小帅哥到底什么身份啊，今晚怎么你们三个一起来吃饭？你不是在追陆法官吗？带个电灯泡约会啊？」 埃力之前说要追麦克，纯粹就是开玩笑，除了第一晚之外，也没见他有什么行动。 莫繁也笑得神秘兮兮，说：「你不是要追他吗？怎么，还没把人家的身份打探清楚？」 何止是身份，埃力连麦克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汤清濯从后面经过，各拍了拍他们的背，一本正经地让他们好好工作。 埃力东倒西歪地敬了个礼，然后跑去了他那小办公室。 莫繁却在想陆心衡。 陆明显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还说等回家再说，但因为麦克的事，他们没有回家。现在陆心衡送麦克回旅店了，之后他就回家了，那等他兼职完回去，陆就会把要说的话跟他说？ 会说什么？ 莫繁心里有无数种想法，数不清的声音在他脑内叫嚣着「表白」「表白」，而有那么一小部分的声音却在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 莫繁其实心里也没底。 他没这种经歷，做什么都是凭着本能。 或许他该向去许思然请教请教？ 压下心中纠结的心思，莫繁深吸一口气，开始好好工作。 而回到家的陆心衡，却是打开光脑，把一个已经建立很多年的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全是和他爷爷陆伯特相关的资料。 包括他的死亡，以及导致他死亡的「玫瑰」毒品相关信息。 陆心衡收集这些东西已经好多年了，每次碰到和毒品相关的案件，尤其是和「玫瑰」毒品相关的案件，如果了解到什么新的讯息，他就记录进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文档已经存了几百个了。 然而麦克几小时前告诉他的信息却是他没想过的，也是他可能下意识地忽略不去想的。 他闭了闭眼，像是要消化麦克告诉他的那些事。然而那些事其实一两句话就能说完，他想消化也早就消化完了。 他只是不愿去相信。 卢卡斯从厨房走来，端来一杯热水，放到桌子上，说：「先生，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需要我给您测量一下您的身体数值吗？」 陆心衡睁开眼，说：「谢谢，不必。」 卢卡斯对于陆心衡的「谢谢」早已习惯，它把还冒着热气的水推到了陆心衡面前，说：「那先生您喝水。」 陆心衡碰了碰杯子，很烫，他抬头看向卢卡斯。 卢卡斯说：「俗话说，热水是万能的。先生，喝了热水，您的脸色就会好了。」 陆心衡被它这套说法说得哭笑不得，刚才的情绪去了一些，吩咐卢卡斯去给他放热水泡澡。 卢卡斯得了令，转身前去浴室，还邀请机器人管家小莫也一起去放热水。 泡澡的时候，陆心衡长长地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那口郁气好像随着热气上升，散去了。 他这次泡澡的时候比以往来得要长一些，等他出来后，刚好看到莫繁开门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五十九章 莫繁几乎没有在外面的大浴室洗过澡， 因为每个房间都是配备了小浴室的，只不过小浴室里没有浴缸， 只能沖澡。 他知道陆心衡会泡澡， 但由于他每天晚上兼职的关系， 等他回来了， 陆心衡早就泡好了，所以从没真的碰到过。 但他没想到， 今晚他竟然碰到了。 陆心衡穿着睡袍，睡袍松松垮垮——其实也没有那么松松垮垮， 只不过在莫繁此刻的有色眼睛看来， 这睡袍比没穿还勾人。 而陆心衡洗完后大概没擦干，不仅头髮湿漉漉， 连睡袍下露出的皮肤也沾染着水汽。莫繁甚至看到有那么几滴水珠， 从陆心衡的头髮上滴落， 落到了他的胸前，然后一直往下滚、往下滚—— 第101页 莫繁僵硬地站在门口， 身后的门自动被关上， 发出「咔嚓」一声响。 陆心衡也有些愣住了，不过他比莫繁正常多了， 他还一边擦着头髮，一边随口说了一句：「回来了。」 再寻常不过的语气。 且自然。 就好像他们已经如此生活了数年。 莫繁含煳地「嗯」了一声，换上卢卡斯递过来的室内拖鞋。 卢卡斯亲切地询问：「莫先生， 需要给您准备夜宵吗？」 这会儿莫繁的脑内全是陆心衡，完全没心思去分辨卢卡斯到底说了什么， 就随口「嗯」了一声。 卢卡斯很高兴：「好的，莫先生，请您稍等，我立即给您做夜宵。」 莫繁还没反应过来将要发生什么，倒是陆心衡诧异地抬头看了莫繁一眼。 「怎么了？」陆心衡把毛巾放到椅背上，往莫繁的方向走了几步，「不舒服吗？」神色看着和平常不太一样啊。 莫繁愣愣地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陆心衡刚泡完澡，手心温热，就这么自然地放到了他的额头上。而同时，那带着氤氲水汽的身体也靠近了他。 靠得有点近。 要超过安全距离了。莫繁心想。 「有点烫。」陆心衡说，「让卢卡斯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各项数值吧。」 「不用。」莫繁看着陆心衡，他的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水珠，看得莫繁很想凑上去亲亲舔舔……他缓缓说道，「我知道我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呢。莫繁心想，你现在离我这么近—— 刚才离得远的时候，只觉得刚洗完澡的陆举手投足间都是诱惑。而现在近了看，才发现他的皮肤被水泡得又粉又嫩，简直想令人直接上手、上唇…… 莫繁这么想着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咽了下口水。 而这动作，被陆心衡捕捉到了。 陆心衡本来是觉得莫繁脸色好像不太好，可能是病了。但莫繁却直直盯着他，眸中颜色有那么丝不一样——如果回来前的那天晚上没有和玛丽的对话，他大概还不会想到感情这一方面。 但他和玛丽的对话真实存在，且已经影响到了他。 陆心衡工作以来接触了无数个当事人，可以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了。他几乎在这一瞬间，就看出了莫繁心中所想。 他恍然意识到，原来莫繁他，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意识到这点后，心里好像有块石头也悄然落地，如水一般的温情默默流淌。 他心想，自己以前怎么就眼拙了呢。 「来。」陆心衡说，「我们聊聊。」 莫繁突地有些紧张起来，旖旎的心思暂时被压到了脑后。 陆心衡从没做过这种事，竟有些不知如何说，干脆就从头说起。 他坐在沙发上，背嵴微微贴着沙发背，却没有完全靠着。坐下后他的睡袍领口被扯得更开了些，他伸手理了理，然后看着莫繁，正正经经地开口：「昨天晚上，我和玛丽聊了会儿天，聊到我适合什么样的对象。」 莫繁微微睁大了眼，好像不明白陆心衡为什么会和他说起这个，也好似奇怪他和玛丽怎么会聊到这种话题。 「玛丽说了三点，虽然这三点听起来都像是废话——」陆心衡笑了笑，把玛丽说的这三点简要地告诉了莫繁，然后更是正了正神色，说，「但她说这三点的时候，我都想到了你。」 莫繁的双眼睁得更大——他、他听到了什么？ 「砰——砰——砰——」那是他的心在逐渐狂跳起来。 「后来睡觉前，我也认真思考过，」陆心衡说，「以前我从没考虑过结婚的事，克莉丝汀缠着我那会儿我想摆脱掉，也想过以后不结婚避免麻烦的事。但当我把这个结婚对象换成是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忍受。」 「用『忍受』这个词可能对你不公平。」陆心衡又笑了笑，「但在此之前，我完全无法忍受别人住我的房子，进我的房间——关途确实是例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关途当年花了三年时间才进入我的房间，而你……我在认识你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就同意你进入我的房间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 虽然在陆心衡刚开始说的时候他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没想到陆心衡说到最后竟然说到了「结婚」一词。幸福来得太突然，莫繁在听完陆心衡这并不长的一番话后愣了好几秒。 而后狂喜涌上心头，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你……呸呸！我愿意！我肯定愿意！」 陆心衡靠在了沙发上，放松了许多，笑问：「答应了想反悔可就难了啊。」 莫繁双目炯炯地看着他：「该说这话的是我。」 「陆，既然你说出这样的话了，那我就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莫繁头一次在陆心衡面前说话这么坚决。 「不过……」莫繁在心里嘆了口气，他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先表白的啊！ 就在这时，卢卡斯端着两个盘子过来了。 「莫先生，您的夜宵。」 盘子被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卢卡斯说：「您请慢用。」 莫繁说了声「谢谢」。 一个盘子里装着拌面，一个盘子里装着切好的水果。 第102页 莫繁问陆心衡：「你要吃吗？」 陆心衡摇了摇头。 莫繁现在心情实在太好，好到完全忽略掉了陆心衡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拌面，塞进了嘴里。 「唔……」 这拌面刚放进嘴里还没嚼，莫繁就吃出了不对。 这什么奇怪的味道？ 太难吃了吧？！！ 卢卡斯做的拌面怎么这么难吃？ 里面是放了什么奇怪的调料？ 卢卡斯怎么做到的拌面能这么难吃？ 莫繁内心有一堆疑问，他含着那口面，僵硬了片刻，然后看到了陆心衡脸上明显的笑意。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把面吐在了垃圾桶里。 莫繁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清了清嘴里苦涩的味道，问：「卢卡斯的厨艺水平到底怎么样？」 陆心衡伸手指了指他刚吃的那碗拌面，说：「你不是刚才尝试了吗？」 「不对啊。」莫繁说，「我之前吃卢卡斯做的饭，很好吃啊。」 陆心衡问：「什么时候？」 莫繁说：「就我们从首都星回来那一晚，我醉在了你家。第二天醒来后，卢卡斯给我端来了食物……」 莫繁「啊」了一声，说：「那个食物难道不是卢卡斯做的？」 「那是我买的。」陆心衡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怎么，卢卡斯告诉你这是他做的？」 莫繁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和卢卡斯的对话，好像……他是被卢卡斯骗了？ 陆心衡一看莫繁的表情就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就说：「卢卡斯经常被我说厨艺不行，大概升起了逆反心理，让你遭殃了。」 那拌面糟糕的味道仿佛还停留在舌尖，莫繁又吃了一块苹果。幸好水果的味道还是原汁原味。 「不过什么？」陆心衡问刚才莫繁没说话的话。 莫繁却已经不打算说了，他弯了弯眼，说：「以后再告诉你。」 「好。」陆心衡纵容地笑笑，然后让卢卡斯过来替他吹头髮，同时对莫繁说，「不早了，去洗洗睡把。」 和平常相比，今晚确实有些迟了。 但心情实在太好，导致莫繁精神兴奋过度，失眠了一个小时。 - 他们打算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们还是和平常一样，该干嘛就干嘛。只不过这么说开后，就算只是寻常的眼神交流，也变得有那么一丝不一样起来，仿佛其中蕴含着蜜，沿着看不见的丝线传达到了对方眼中。 于是俩人的眼底也都是甜蜜了。 许思然的甜蜜却更早来临。 这天，她刚到办公室就宣布了一个消息，她要订婚了。 这个世界的情侣一般都是直接结婚的，很少有订婚。 不过许思然说：「我男朋友是教地球歷史的嘛，他说在地球时代的时候，结婚之前往往还有个订婚仪式。我不是不太想这么早结婚嘛，那我家里人又想我尽快定下来，我男朋友就提出了订婚这么个折中的主意。我们两家人都觉得可行，就先准备订婚啦！」 「订婚定在12月1日哦！那天刚好是周六呢！你们可一定都得来啊！」许思然笑得很是开心，「到时候我把订婚地点发群里。嘿嘿，我现在先去找庭长，和他说一下！」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许思然刚说完，杨一珂和阮橙两个和她要好的就叫了起来，纷纷说这是个大惊喜啊，接着办公室里就迴荡着各种恭喜。 莫繁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给陆心衡发去了信息。 莫繁：陆，你想要订婚吗？ 陆心衡：好。 莫繁无奈地抬头看他，好什么好啊，不能是要或不要吗。 自从那晚上说开后，陆心衡对他问的一些私人问题，总是说「好」，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好」一样，十分地纵容。 莫繁无奈又动容。 第六十章 许思然的订婚定在12月1日， 而距离这个日子也没多少时间了。莫繁问她怎么选那么近的日子，时间不是很赶吗。 还不等许思然回答， 杨一珂和阮橙就一脸「我懂」的表情。杨一珂还嘲讽地说道：「小莫， 你真不知道吗？12月1日可是个浪漫的好日子啊！」 莫繁还真不知道。 但他不能表现出不知道， 因为看上去大家都是一副「所有人都知道原因」的表情。 12月1日为什么是浪漫的好日子？ 他不动声色地用光脑搜了下， 恍然大悟。 同时，阮橙说道：「每年的12月1日都会下雪， 这是每年的初雪。」 安娜双手捧着下巴，眼露憧憬， 以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说：「传说在初雪的那天亲吻喜欢的人， 那两个人就会永远地在一起。」 莫繁：「……」 这传说听起来和那种「情侣手牵手一起走过某座桥，就会天长地久地在一起」的说法一个样。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这种传说吗……他心里这么想着， 眼神瞟向了陆心衡。 陆心衡平时从不关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 若传说可信， 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去申请离婚的人？甚至还有很多来法院提起离婚诉讼的人。 但他对上了莫繁的眼神。 第103页 这是在期待？陆心衡略略挑了下眉，送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你信这种？ 莫繁低头笑了笑。 杨一珂没看到先前莫繁和陆心衡的眉来眼去， 却看到了莫繁的这个笑。她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叫了起来：「小莫！你笑得好荡漾啊！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哟？嘿嘿嘿，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啊，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莫繁但笑不语。 「哎呀，肯定是在谈恋爱了！」许思然注视着莫繁的表情好一会儿， 而后断然道，「和我男朋友有时候对我笑的一模一样！」 杨一珂迫不及待地问：「谁啊谁啊？你刚才是打算在初雪那天亲吻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莫繁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嗯。」 杨一珂吹了声口哨， 伸出大拇指，说：「贊！」 「我记得小莫之前就说有喜欢的人了。」阮橙也八卦了起来，「你们现在这是在一起了啊？」 莫繁没否认，含笑地点头，但不管他们怎么问，都不说这人就是陆心衡。 他和陆心衡对公开不公开还没来得及交流，但他觉得他们俩人对于这种事都不怎么在意。他想，如果阮橙他们这会儿问的是陆心衡，陆说不定直接就承认了。反倒是莫繁，他想找个好时机，一个能最大程度看到众人惊讶到掉下巴的好时机。 那肯定很有趣。莫繁期待地想着。 - 吉光区有个以吉光命名的公园，是吉光区标志性的区域之一。 这个公园离陆心衡的公寓很近，步行五分钟就能抵达。 莫繁对于这个公园的设计很感兴趣，他先前已经去过一次了，和陆心衡在一起后还特地拉着他去那里约会。现在他们已经养成了每天晚饭后去那散散步的习惯。 不过如果是在第一餐厅吃晚饭，一般是吃完后莫繁留下来兼职，而陆心衡自己回去。本来陆心衡考虑过是否留下来等莫繁结束兼职再一起回去，为此他特地谘询过关途。 关途当时话不对题—— 关途：什么？！你这意思是你和小莫交往了？？？ 关途：我去！！！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关途：不是，我说，你真下手了？你先前不还信誓旦旦地说小莫只是你的书记员吗？ 关途：虽然我知道你从小行动力就很强，但这也太强了吧？ 关途：小莫就这么答应你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关途：你竟然在我之前先有交往对象了？！！！ …… 关途当时一连发了十几条信息来表达他的震惊，完全忽视了最初陆心衡问的问题。 陆心衡不得不再问了一遍，然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我和小莫在交往。 关途好一会儿没回復，而后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理所当然地回復——等，那肯定得等啊，你们刚开始谈就不等，这像话吗？ 然而莫繁当时看出了他的所想，直接就让他先回家。 「我们白天工作在一起，晚上也睡……就隔了一面墙。」莫繁当时笑了一笑，似乎不怀好意，「相处不差那么几个小时，你回去做你的事就好，不必改变你的习惯。」 「而且……」莫繁还说，「想着有个人在家里等我回去，这种感觉，挺好的。」 陆心衡顺着他的话想像了一下，有个人在家里等着他回去……还真挺不错。 不过从此之后，他们在家吃晚饭的次数就变多了。 既然是在家吃晚饭，那就是莫繁动手了。 刚开始莫繁想教卢卡斯做饭。他想，虽然他无法教会机器人小莫做饭，但卢卡斯那么智能，比小莫高级了好几个档次，区区做饭而已，肯定难不倒优秀的机器人管家卢卡斯的。 于是莫繁兴致勃勃地教了两天。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万能的卢卡斯还真的学不会做饭。莫繁百思不解，为什么这么高级的机器人管家，却偏偏没有被设计成做饭高手呢？ 就在那时候，他看到了陆心衡满脸都是笑意。顿时，他恍然大悟：「陆，你早就知道卢卡斯学不会做饭是不是？」 陆心衡含笑着点头。 莫繁过去挠他的痒——莫繁和陆心衡在一起后胆子大了不少，动手动脚的次数不断增多，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他碰到了陆心衡的腰，陆心衡明显地躲了一下，眉眼瞬间笑开，说痒。 陆心衡伸手挡住莫繁的来袭——莫繁胆子虽然大了不少，但那会儿他也还不敢真的把陆心衡怎么样，去挠痒更多也是做做样子。 不过陆心衡后来说因为几乎人人都喝营养剂，上面那些人一开始觉得没有必要为机器人管家设计做饭的功能，于是最开始的时候机器人管家们连难吃的食物都不会做。后来是人们有这个需求了，才设计出了基本的做饭功能，但这个做饭的水平，也设计成了和星际中大部分的厨师一样的水平。 莫繁本来想教会卢卡斯做饭，这样就算他可能有事不在的时候，卢卡斯也能为陆心衡做饭。但现在，他只能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天空俯瞰下来，吉光公园是圆形的，中间有一个大的圆形花坛，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最中间的是花是长得最高的，越往外花就越矮，十分有层次感。 莫繁和陆心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隔着三五人群望着这花坛。 第104页 陆心衡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他的周末基本都是宅在家里，不是在看书学习新的知识，就是在加班工作。 林希曾在办公室里说过，有一段时间最忙的时候，案子实在办不过来，陆心衡连续加班。比如第一天晚上加班，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第二天上班，晚上又继续加班，如此一周之后，陆心衡被强迫进入睡眠睡了一天，才缓过精神来，放松了身体。 莫繁当时听的时候就觉得，陆怎么能拼成这样，身体还要不要了。但那会儿他没立场说。 「陆，」莫繁抓住陆心衡放在长椅上的手，说，「咱们能不熬夜，就不熬夜，好吗？」 以前还在地球那会儿，他也有过为工作熬夜的时候，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工作几年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也是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睡眠是多么珍贵。 陆心衡偏头看他，说：「我生活很规律的。」 现在的陆心衡生活确实很规律，每天晚上十二点睡，早上七点起。但这是正常情况，如果碰到工作特别忙的时候，他就指不定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了。 莫繁定定地看了陆心衡好一会儿，才说：「你工作忙，加起班来就忘了时间，我担心你的身体。」 陆心衡笑了笑，说：「不要紧。」 顿了片刻，他又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变糟糕。就算身体真不好了，还有医院。这种过度劳累导致的身体不好，医院很有经验。」 陆心衡说人们刚迁移到这个星际的时候，各个领域都需要人才，各方面都需要开发，过度劳累的人很多，医院当时在这一方面投入了很多研究，成果喜人。 莫繁还没去过医院，无法完全体会陆心衡口中说的这些。但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确实很先进，一些当年无法治癒的癌症在现在这个世界却是很普通了，完全不值得惧怕。「山，与。氵，夕」 有一对情侣从前面手挽着手走过来，经过他们的长椅旁时，莫繁听到他们说—— 「我昨天买了条粉色的小裙子，明天穿给你看哦。」 「粉色啊，你前两天不还说要买那条都是小花的吗？」 「哎，我后来看看，还是更喜欢纯色的，你不也喜欢我穿这种粉嫩嫩的颜色吗……」 二人走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但莫繁却被刚才他们对话中的一个词拉去了注意力。 纯色？ 莫繁挠了挠陆心衡的掌心，往他的身旁挪了挪臀部，目光炯炯地问：「陆，你从绿光市回来前问我喜欢纯色还是花色，是要给我买什么吗？」 第六十一章 陆心衡确实是打算给莫繁买东西。但鑑于现在还没买到手， 他就没说。 他卖了个关子，说：「现在保密， 不然等以后送给你了， 你就没有惊喜感了。」 陆心衡都这么说了， 莫繁就没再问。 这个世界的天气都是根据以前地球时代那会儿的四季模拟出来的。莫繁不晓得这是什么高科技， 总之完全没什么不真实感。比如现在十一月下旬了，天气已经冷了， 但凡在街上走着的人们，都穿上了厚衣服。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 把他们的头髮往后直吹。陆心衡被莫繁握住的手动了动。 莫繁立即偏头问：「冷？」 和街上其他人比起来， 陆心衡穿得并不算多，虽然他的手摸起来是温热的， 但莫繁仍担心他是不是冷。 距离莫繁去兼职的时间近了， 陆心衡拽住他的手， 把他拉了起来，说：「回去吧。」 风大， 看上去就冷， 莫繁正大光明地贴了过去。 - 在陆心衡去绿光市这一周的时间里，立案庭给他们组分了五个简易程序的案子来。陆心衡一回来就开始看案卷。这么算下来， 除了每天晚饭后和莫繁的散步，陆心衡的时间几乎全花在了工作上。 林希看着陆心衡这个忙碌的样子，感慨说：「去培训也是有代价的， 一周不开庭，挤压的案子就多了， 弄得上午开庭下午开庭，忙死个人啊！」 「也没办法，」阮橙说，「我听立案庭的人说，最近一段时间检察移送了好多案子过来，大家都要忙了。」 张利欧每天从立案庭那边接收新案件的，对此更有感触，说：「最近收的案子有一半是贩毒类案件，看来公安进行了什么专项行动了。」 林希嘆了口气：「现在毒品类案件大多很难办啊，案情缠绕来缠绕去，那些个被告人一个个狡辩的啊……证据有时候也有点问题。你看看就连我，都收到了一个贩毒不认罪的……」 林希虽然专门负责快办类案件，但偶尔也会分到一两个普通程序的。 说起贩毒类案件，莫繁就想到了他们现在手头上那个贩卖毒品的，其中一个被告人周兴的辩护人是刘东林。 这个案子还没开过庭，不过开庭时间也快了，就在许思然订婚后的第二天，12月3日。 陆心衡还没开始看这个案件，不过因为陆心衡和麦克的关系，莫繁现在对于毒品类案件也特别关注了。 这段时间，有空的时候，他就会翻翻那些贩毒类案件的案卷，尤其是现在手头上这一个。 周兴和周辉是一对叔侄。一开始是叔叔周兴贩毒，但后来他的侄子周辉也加入了贩毒的行列。不过周辉运气不好，才卖到第二次，就被公安机关给逮住了。 第105页 被抓后，叔侄俩从头到尾就在赖，一下说自己从来没有卖成功过毒品，一下却又说自己卖的不是毒品，而是一种保健品。 而且当时被抓的时候除了他们俩外，还有周辉的弟弟，周维。不过周兴和周辉把贩毒这事儿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而周维也坚决不承认自己贩卖毒品。警方没有证据，只能把周维放了。 现在周维潇洒地在待在家里，而周兴和周辉却已经在看守所被关了半年多。 警方对周维也做过笔录，不过问的大多是周兴和周辉贩毒的事，但周维全都表示不清楚、不知道。至于关于周维的其他事，莫繁是听陆心衡说的。在知道辩护人其中一位是刘东林之后，陆心衡就联繫公诉人，询问了大概案情，也从公诉人那里听说了不少周兴和周辉被抓时的一些情况。 莫繁摇了摇头，心说，他们知道自己逃不了，就一致地护住周维……但周维贩卖过一次毒品尝到了甜头，就能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吗？ 但是…… 莫繁盯着案卷上被扣押的毒品照片，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粉末没什么区别。他心想，为什么这个毒品要叫「玫瑰」呢？ - 11月的最后一天，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上，都很热闹。 就连他们刑庭的群里，也是一反常态，几乎所有人都冒了出来。一般他们的这个群里说的都是工作相关的事，然而这一晚，由许思然起头，他们聊起了初雪，然后约好今晚等到十二点，等第一片雪花落下。 许思然是在群里发了她订婚的地点，要大家第二天来参加。而说着说着，就自然而然说到了初雪的话题。 莫繁看到群里的聊天内容，又去网上搜了搜——原来初雪是每年12月1日的零时就会下的。 「陆，」莫繁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晚上我们等到十二点再睡好吗？」 然后他想在十二点来临的时候做件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事。 陆心衡没有看群里的聊天，而是在看他们那个贩毒案件的案卷。闻言他抬头，说：「好，十二点了你叫我。」 陆心衡虽然每天晚上都是十二点才入睡，但他往往都会提早半小时就躺到床上。 现在他们都坐在书房。陆心衡在工作，而莫繁则在看建筑相关的电子书籍。他还没有告诉陆心衡他以后想从事的职业，想走的道路。不过他也没有刻意隐瞒。 只要陆心衡进去他的房间，他就能看到不少建筑相关的东西。但陆心衡从未进去过。莫繁猜测这是陆心衡的教养。 就像现在，只要陆心衡过来随便在他身后一站，就能看到他在看的书籍内容——他把光脑屏幕上的内容设置成了对外公开。 但陆心衡没有过来。 莫繁知道，他也不会过来。如果避免不了地经过他的身后或身旁，陆心衡总是会先问一问，徵得同意了再目不斜视地走过。 看着陆心衡专心致志看案卷的侧脸，莫繁笑了笑：「不问问我想做什么吗？」 陆心衡还记得当初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杨一珂问他是不是要在初雪的那天亲吻喜欢的人，莫繁说是。 「这还用问？」陆心衡反问，眼角染上笑意，抬头看了他一眼。 莫繁沖他弯了弯眼，又伸出手指按了按嘴唇，这才低头回復关途的信息。 关途问他明天有什么安排，还发了一堆关于12月1日的传说，以及一般情侣会有的安排过来。 莫繁看到围着一条围巾在雪中漫步的字样，嘴角抽了抽，然后正儿八经地回覆：参加同事的订婚。 关途：？？？ 关途：谁？ 关途：陆一起去吗？ 关途：你们公开了？ 关途：不对，你们就是同事，一起去参加没什么毛病。 关途：不对！我问你的是你和陆陆，你们两个人有什么安排，明天可是初雪啊！ 关途：初雪啊！你究竟知不知道初雪对于情侣的意义！ 莫繁：你信初雪的传说？ 关途：信则灵呗！我每一年都在想初雪的时候亲到尤娜！ 莫繁听说因为麦克的事，他和尤娜现在亲近了不少，不过也听说，人还没追到手，于是回覆：今年加油。 关途：那是，我肯定不能落后你和陆陆太多不是？ 关途：对了，你们明天，嘿嘿嘿—— 关途发了文字还不够，还特地录了段特猥琐的笑声，专门用语音发了过来。 莫繁被他笑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然后关了聊天界面，回房间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后，莫繁看到卢卡斯在骚扰陆心衡，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莫繁：「……」 当时住了几天后，莫繁就意识到了卢卡斯的这个毛病，就像机器人小莫总是要问他吃不吃煎蛋一样。 难道机器人管家都有这种「坚持不懈」的毛病？ 「还有半小时就十二点了！！！」杨一珂在群里发了这么一条信息，连打了好几个嘆号。 许思然则发来一张和男朋友的合影，笑得甜蜜。他们俨然是在外面，旁边还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情侣，专门是出来等初雪的。 接着，许思然又发来了一个刚录的小视频，视频中是他们所处之地的情侣们，他们或小声或大声地在说着话，而周围的坏境俨然被精心布置过了，十分温馨，目光所及之处，都像冒着粉红泡泡。 第106页 莫繁这才进一步意识到，原来初雪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像是一个节日。 而情侣们都在庆祝这个节日。 莫繁抬头看向陆心衡，眼底浮起一抹温柔与满足。 他走向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酒柜，里面放了不少酒。他不认得那些酒的名字，就低声问卢卡斯哪种酒适合情侣间喝。 卢卡斯除了做饭实在不行，其他方面真的是万能。它不仅详细地向莫繁讲解了酒柜里各种酒的由来和信息，也热情地推荐了其中适合初雪之日喝的酒。 「莫先生，您想要适合情侣间喝的酒，是不是就打算明天初雪的时候和先生喝？」卢卡斯火眼金睛，一早就看出了陆心衡和莫繁之间的关系转变，「那我推荐给您这种酒……」 莫繁对卢卡斯的推荐深信不疑，他让卢卡斯打开那瓶酒后，就拿出两个杯子，给陆心衡和自己分别倒了酒。 接着，他端着两杯酒，放到了阳台上。 做完这一切后，距离十二点还有十五分钟。 莫繁走回书房，走到陆心衡的边上。 陆心衡虽然在看案卷，但莫繁一靠近他就知道了。他抬头，问：「十二点到了？」 莫繁说：「快了，还有十五分钟。」 陆心衡往椅背上一靠，逆着光眯着眼看了莫繁一会儿，说：「我去洗个脸。」说罢就站起来。 莫繁拉住他的手，说：「我在阳台等你。」 「好。」 阳台上没有灯，但即便这样，阳台上也已经足够明亮。 平常夜里的时候，外面的灯光就不弱，尤其是空中通道上两旁均匀有序的路灯们，远远看去，就像明珠似的嵌在夜幕上，照亮了整个城市。 而今晚，越是临近午夜，城市的灯光就越亮。 陆心衡洗完脸出来，就看到莫繁站在阳台上，他的脸映照在层层叠叠的灯光下，明暗交错，有种意外的柔和感。 莫繁回头，对陆心衡弯了下眼睛，说：「还有五分钟。」 陆心衡看到旁边放了两杯酒，闻了下味道，心里疑惑了下，却没说什么。他走到了莫繁身边。 群里杨一珂在倒计时了，莫繁则紧紧握住了陆心衡的手。 可能刚洗了手的关系，陆心衡的手有些凉。而莫繁的掌心却是滚烫的。 两只手一接触，就仿佛有电流从彼此的身体上流淌过。 莫繁暗暗吸了一口气。 他太想得到陆心衡了。 但他一直在克制。就算是这半个月左右的交往以来，他也在克制。 他怕吓到陆心衡，也担心会不会太快了，更担心自己一旦靠得太近就忍不住—— 但今晚将要做的事，却是得到了陆心衡默许的。 「三！」 「二！」 「一！」 群里杨一珂刚倒计时完，天空中就陆陆续续地飘下了雪花。 莫繁偏头，盯着陆心衡，目光在此刻异常闪亮。 陆心衡捏了捏他的掌心，再一次默许了。 莫繁克制着贴了过去，直到双唇相触。 一片一片，雪越下越大，渐渐地，满城的灯光都迷离了起来。 而阳台上，他们继续接吻着，身体灼热。 第六十二章 陆心衡和莫繁一大早都是被关途滴滴不断的信息声吵醒的。 关途：你们俩昨晚是不是…… 关途：嘿嘿嘿！ 关途：感觉如何啊？ 关途：我和尤娜一起看了初雪哟， 尤娜好可爱哦，她竟然说那些雪花都是一个个小精灵！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接着， 关途就尤娜怎么可爱， 他们昨晚上怎么温馨甜蜜的相处， 洋洋洒洒发了几百字的内容过来。 陆心衡一看来信息者是关途， 看也不看，直接关了。现在还是六点半， 他还可以睡半小时。 而莫繁没有陆心衡了解关途，还没有完全熟悉他的尿性， 收到不断的消息提醒后， 勉强睁开眼扫了一眼信息内容。 ……都是废话。 于是他回了个句号，就调成了静音状态， 继续睡。 关途没从陆心衡那里得到回应， 从莫繁那里只得到了一个句号， 也不生气，继续心情大好地和他们分享他和尤娜的感情发展情况。 莫繁翻了个身。 被关途吵醒后， 他在床上又闭眼躺了十几分钟， 然而却是睡不着了。 昨晚半夜的场景就像电影似的不断地在他眼前回放。 陆心衡外表看上去冷，但相处久了、熟了， 才会发现他内心其实是完全相反的。而他的唇—— 莫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陆心衡的唇远比他想像得要柔软，其中的滋味也远比他想像得要甜蜜。 太美妙了。他想。 光是这么想着，他就有点受不住了， 被子下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反应。 然而现实是他现在只能自己解决。 床头灯随着他的转醒已经自动亮了起来，把他眼底的欲望映得柔和了不少。莫繁把胳膊往眼上一盖， 遮住了其中颜色。 昨晚到底是没发展到最后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克制力，明明内心和身体都已经燥热都不行……然而他最终竟然还是「彬彬有礼」地把陆心衡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第107页 自作自受。 莫繁暗骂自己。 装什么矜持，不然现在他可能已经搂着陆心衡醒来，一同躺在床上了。 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好，莫繁听不到隔壁有什么声响，但他猜测陆心衡这会儿应该是起来了。 不管是不是周末，他总是七点起床。 但他不会立即出房间，而是在房内再呆半小时，莫繁不知道陆心衡在里面做什么，他也没说过。 反正再躺下去也睡不着了，莫繁干脆就起了床。 他一出房门，两个机器人管家就迎了上来，一个问他要不要吃煎蛋，一个问他要不要准备早餐。 莫繁摆摆手，走向厨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从会做饭的莫繁住进来后，陆心衡家里的冰箱就满了。对此，卢卡斯十分欣慰。 「莫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在您没来之前，家里的冰箱几乎都是空荡荡的，我优秀的厨艺想发挥都没有施展空间。我曾多次向先生提出建议，购买各种食材，但都被先生拒绝了。莫先生，您说先生是不是太无情了？」 莫繁心说，拒绝得好。 卢卡斯还说—— 「莫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先生的厨艺水平很糟糕，还不想吃我做的，总是出去吃。其实外面的食物不一定有我做的好吃，但先生他还是宁愿吃外面的食物，也不愿吃我做的。莫先生，您说先生他是不是太可恶了？」 莫繁笑了两声，心说，卢卡斯啊卢卡斯，你做的食物实在是太难吃了啊……面上他却问：「陆会吃洋葱吗？」 卢卡斯眨着金属质感的清透双眼，说：「洋葱？我从未见先生吃过洋葱。」 莫繁：「那就是不会吃？」 卢卡斯却说：「先生不爱吃的东西一般都是绿色的，洋葱不是绿色，我猜先生会吃。」 卢卡斯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莫繁「唔」了一声。确实，目前为止他了解到的也就是陆不爱吃绿色的食材。 于是，莫繁思考了一会儿，就做了洋葱鸡蛋饼——这是他最近从汤清濯那学来的。不过以防万一，他也蒸了一些饺子。饺子还是他从汤清濯那买过来的。 第一餐厅有饺子相关的各种供客人选择，比如蒸饺、煎饺、蛋饺等等，而饺子里的馅料都是汤清濯的独家配方，好吃得很。莫繁仗着兼职的便利，问他买了不少已经包好的饺子。 当饺子被蒸熟时，陆心衡也从房间出来了。 他似乎又洗了个澡，连头都洗了，头髮上还滴着水。 卢卡斯很有眼力，立即过去给他吹头髮，一边吹一边夸赞莫繁是多么贤惠，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饭。同时也再次表达了自己很想为两位先生做早饭的想法。 陆心衡听到它夸莫繁时勾了勾唇角，完全忽略了它后半句。 莫繁在厨房里把蒸好的饺子一个一个地夹到盘子上。他略低着头，神色认真，眼角带着柔和的笑意。 陆心衡突然想起有一次和关途的聊天。 那是关途第一次明确地说以后想娶尤娜。而他想娶尤娜的契机不过是那天他生病了，尤娜给了他一杯温水。 那会儿他们都还小，对于未来的事没有过多考虑。但关途那会儿拿着那杯温水，看着尤娜眼中的关心，就说，他要娶尤娜。 他还对陆心衡说，你以后找的那个人，肯定也得是个能照顾你的。 陆心衡当时还反驳了，说，他自己就能照顾自己，怎么会需要别人照顾。而且当时是陆心衡照顾关途居多，他把这一点也拿出来说了。 但关途说得更是振振有词。他说，你现在学习认真，以后工作起来肯定也认真，而你一认真就会忘了时间，吃饭、睡觉的，如果没人提醒你，你说你就一定记得住吗？ 陆心衡还记得自己当时信誓旦旦地说，有机器人管家和光脑会提醒，这些全是小事。 小事吗？ 陆心衡看着厨房里莫繁的身影，心想，关途说的或许是对的。 早饭被摆到桌子上，陆心衡也吹完了头髮。 他走过去，自觉地坐下，抬头笑着看向莫繁，问：「我可以吃了吗？」 从莫繁这个角度看过去，陆心衡的脖子被拉成了一个紧緻又迷人的弧度，而微微凸起的喉结就像是一个禁果般的点缀。 想亲。 莫繁没再忍，木林森遵从了内心的欲望。 在陆心衡略诧异的目光下，他弯下腰，亲上了陆心衡的脖子、喉结，而后又稍抬起脑袋，吻上了那两片朝思暮想的唇。 陆心衡瞧见莫繁闭着的双眼上微颤的睫毛，而后他慢慢闭上了眼，主动放松了身体。 唇舌交缠。 - 许思然和她男朋友的订婚放在吉光区一个酒店举行。 中午时分，陆心衡和莫繁一起来到了订婚现场。 现场被装扮得十分梦幻，各种装饰品都是粉色调为主，而顶上有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正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许思然穿着一身浅粉的裙子置身于光下，置身于花海中，就像一个公主。 她见到陆心衡和莫繁，脸上顿时漾开甜美的笑意，说：「陆，小莫，你们来啦！」 她男朋友站在她身边，同样笑盈盈地打招唿。 「你们坐这一桌哦！」许思然指了指不远处一张圆形的大桌子，桌旁已经坐着杨一珂和阮橙了。 第108页 她们俩对他们招了招手。 早在许思然宣布订婚日期的时候，他们部门就一起给她买了份订婚礼物，由杨一珂和阮橙带去给她。 莫繁来之前完全忘记了订婚宴上会有食物这回事，他在坐下后，凑近陆心衡，小声地说：「待会儿食物不好吃你就别吃了，回去我给你做。」 陆心衡笑了笑，说：「我不会委屈自己。」 莫繁也对他笑了笑，恍然。是啊，陆心衡不想吃就不会吃，谁会勉强他啊？而且同事们都知道陆对于食物的挑剔，就算他碰都不碰，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也是。」陆心衡突然又说。 莫繁挑了下眉，嗯？ 陆这是在说让他也不要委屈自己？ 莫繁把放在桌下的手挪到陆心衡那边，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挠了挠。 有点痒。 陆心衡抓住他不安分的手。 阮橙和杨一珂就坐在他们旁边，但因为他们说话声音很低，而她们俩又在自顾自地说话，就没注意到莫繁和陆心衡的小动作。这使得莫繁蠢蠢欲动的心更痒了，有种隐秘的快感。 渐渐地，林希、张利欧、安娜……他们部门其他同事也都来了，一桌很快坐满。 「思然今天真漂亮啊，妥妥的小仙女啊！」杨一珂双手捧着下巴，她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今天化了妆，语气又轻柔，难得有了一种小女儿姿态。 阮橙看了她一眼，说：「你这话说得不对哦，思然哪天不漂亮？」 安娜在旁边直点头：「没错没错，思然姐姐每天都很漂亮。」 「她男朋友和她好配哦，你看他们站在一起，很有夫妻相啊！」安然又说，眼露憧憬，「我也好希望找到这么一个人啊……」 「你们都还年轻，急什么？」林希说，「你看你们陆法官多淡定，一把年纪了不还单身？」 一把年纪了的陆法官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倒是惹得杨一珂叫了起来：「陆多年轻啊，还事业有成，只要他愿意，结束单身还不分分钟的事？」 陆心衡想了想，确实，结束单身还真是分分钟的事。 他看向莫繁，而莫繁正看往台上。那儿，许思然和她男朋友在亲朋好友的起闹下接了个吻。 「哟哟哟！」杨一珂吹了声口哨，欢唿，「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随着她的开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再来一个」的欢唿行列。 莫繁被气氛感染，也跟着喊了一个，然后笑了起来。他偏头，对上陆心衡的视线，靠近了几分，说：「陆法官，如果在你结婚的时候，别人也这么跟你起闹，你会如何？」 说话间，许思然和她男朋友禁不住众人的起闹，又接了个吻。 「亲够一分钟！」杨一珂又带头喊起了新要求，「亲够一分钟啊！」 莫繁笑得不怀好意，他实在难以想像众人在陆心衡面前起闹的样子，更难以想像陆心衡会在起闹下亲吻。 灯光落在莫繁的眼底，像是打碎了星光。陆心衡看着他弯弯的双眼，突然觉得唿吸一窒。 陆心衡曾对关途所说的尤娜是星际第一美人并不认同，在他看来，尤娜最多就是长相上乘，但并没有到最美的程度。关途就说了文绉绉的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现在望进莫繁璀璨的双眼里，他突然就想起了关途说那句话时的神色，好像全宇宙间就只有尤娜一人。他好像能体会到关途当时的情绪了。 陆心衡动了动喉结，不动神色地往莫繁那边近了一步，低声说：「吻你。」 莫繁的眸中颜色微暗，放在桌下的双手动了动，简直想立刻把他身旁之人扑倒啊！ 周围他们在喊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现在他脑子里一直迴荡着陆心衡低低沉沉的两个字—— 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六十三章 许思然带着轻快的脚步走进了办公室， 因为订婚而烫卷的头髮被扎成了一个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显得俏皮可爱， 特别有青春的活力。 林希是跟在她后面进来的， 见此十分感慨：「年轻真好啊！」 许思然嘻嘻一笑， 回头说道：「不对，是恋爱真好！」 林希更是感慨：「对， 我刚认识我老公那会儿，也每天甜甜蜜蜜的， 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他在一起。但现在啊……都老夫老妻了， 早没这种激情了。」 莫繁眨眨眼，看向了陆心衡， 心说， 难道我和陆以后也会这样？ 「不过恋爱的时候就去享受， 管他未来如何呢，享受就对了！」林希说， 「我们工作已经够辛苦了， 能享受的时候不享受，岂不是太亏了？」 「说什么呢， 什么太亏了？」少年庭的玛丽走了进来，她笑盈盈地朝林希走过去，「希希， 再给我看看你家那小猫儿！」 玛丽对猫很是喜爱，自从知道林希买了猫后， 就经常过来找她看猫片，有空的时候还会去她家亲手摸一摸、抱一抱。 「陆，别忘了我的猫啊！」玛丽对陆心衡说，「第二批预售的时候记得告诉我啊！」 陆心衡记得这件事，让她放心。 「走了，走了，准备去开庭了。」玛丽意犹未尽地走了，离开前又再三叮嘱陆心衡别忘记了。 莫繁他们上午也有庭，就是周兴、周辉贩卖毒品那个案子。 第109页 玛丽走后，他也出发去审判庭，做庭前准备了。 周兴和周辉都是被关在看守所的，在开庭前会由法警带来。他把审判庭的设备都开起来后，两名被告人的辩护律师也来了。 刘东林。 莫繁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尽管现在无法得知麦克体内残留的电子毒品和刘东林有没有关系，但显而易见的是，成人礼的那天晚上，麦克和刘东林睡在了一张床上，而且第二天醒来麦克发觉自己的身体有异样。 麦克那会儿下意识地就以为自己被刘东林上了。但那天他和陆心衡交谈之后，意识到另一个可能性——他体内的电子毒品可能是在那天晚上被注射进去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刘东林就是第一个怀疑对象。 这个猜测麦克跟他提过。 自从和陆心衡达成合作协议后，麦克就回了首都星。他没有把电子毒品的事告诉父母，而是在关途的帮助下偷偷去戒毒了。 尽管他才被注射过一次，但莫繁听说也很不好戒。电子毒品的上瘾性是普通毒品的几倍不止。 两位辩护人都坐了下来，各自打开自己的光脑，为开庭做准备。 等所有参与庭审的人都到齐后，莫繁把陆心衡叫了过来。 在起诉指控的犯罪事实中，周兴和周辉的量刑都是十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但他们似乎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被法警带上法庭的时候，两个人看上去都挺无所谓的。 户籍资料显示周辉才刚成年没几个月，但等莫繁看到真人，发现他比真实年龄看上去要显老得多。与三十几岁的周兴站一处，不像是叔侄，反倒像是兄弟。 公诉人对他们俩进行讯问的时候，要求分开讯问。于是法警就先把周辉带了下去，独独把周兴留在了被告席上。 起诉指控的犯罪事实一共有五节，而无论公诉人怎么讯问，周兴对于每一节的犯罪事实都是有异议的。他一下说 第一节 犯罪事实中他没有卖给买毒人那么多毒品，只卖了起诉指控的一半。他一下又辩解说第三节犯罪事实中他之所以把毒品卖给买毒人，是因为那买毒人说要和他一起吸食，他根本没从中赚取一分钱。总之，贩卖毒品他承认，但不承认贩卖过这么多次，数量也没有起诉指控的那么多。 之后是对周辉的讯问。和周兴一样，周辉也是能怎么赖就怎么赖。不过大概周辉年纪毕竟比较小的关系，他的辩解不像周兴那么无赖，被公诉人从中找出了不少漏洞。最后他似乎意识到了多说多措的问题，干脆沉默以待。 不过，当公诉人问到周维的时候，他们俩果真是约好一般把他给撇了出去，正如他们在公安机关做的笔录一样。 两位辩护人在法庭上充分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刘东林还提出了周兴应认定为坦白的问题，请求法庭对周兴从轻处罚。 庭后，刘东林对陆心衡笑了笑，说：「陆法官，这个案子，按我当事人的说辞，也是说得通的，根据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则，还请你在量刑时多多考虑啊。」 - 庭审时控辩双方的针锋相对在回到办公室后好像一瞬间就远去了。办公室里的众人正在讨论新年假期的事。 「咩咩，你新年真的要去北δ星玩吗？」是阮橙在问。 杨一珂靠在椅背上，翘着腿：「当然了，北δ星上的飞天游乐园可是我一直想去的呢！我好不容易把我闺蜜约出去了，肯定得趁着假期去那玩啊！」 「你都多大了，还想着游乐园游乐园。」林希喝了一口水，说，「北δ星上毒品泛滥，你们两个女孩子去，多危险啊！」 许思然表示贊同：「对啊，太危险了！咩咩你还是换个地方去玩吧？」 阮橙也忧心忡忡地点头：「做我们这一行的，哪些地方危险心里大多都有数，我看多了那些案卷，有时候出门心里都怕怕的。」 女汉子杨一珂并不怕，大手一挥，说：「安心安心，这方面我运气很好的，一个人出去玩也不会出事的！」 他们劝不动杨一珂，只能作罢，恰好看到陆心衡和莫繁开庭回来，林希就把话题引到了陆心衡身上。 「陆，你新年假期怎么安排？」林希问，「和往年一样回家吗？」 张利欧说：「新年肯定先回家，陆不是每年都这样吗？」 「其实我好想去首都星玩一圈哦。」安娜趴在桌子上，右手在光脑上指指点点，「我的偶像新年要在首都星举行演唱会呢……」 陆心衡一边走回座位，一边回道：「首都星其实没什么好玩的。」 「哎，陆，你不懂啦，」许思然说，「我们去首都星哪是去玩啊，就算那里没我们这漂亮，但首都星嘛，谁不想去见识见识，拍点照，证明自己去过呢？」 许思然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同，首都星上确实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也没什么风景特别优美的地方，说实话不是个旅游佳地，但每年还是有很多人想去首都星。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是首都星，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去了一趟首都星回来，好像身价也就不一样了似的。在他们看来，就连首都星上的猫，也是比其他星球上的猫高贵的。 莫繁坐下后，给陆心衡发去了信息，问他新年假期真要回家吗。 刚才他并没有回答林希的问题。 第110页 莫繁也搜索了一下，发现新年假期是每年的1月1日至1月10日，总共十天的假期让所有人都万分期待。这也是每年最长的假期。 陆心衡很快就给了回復——回去再说。 工作比较忙的时候，陆心衡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发信息这种事情上，除非真有必要。莫繁对此表示理解，也开始工作。 至于其他事嘛，等他们晚上回去了，再说。 不过这时候，麦克竟然也发信息过来了。 而麦克的问题竟然和刚才办公室里讨论的话题一样。 麦克：哥，你新年假期有什么安排？ 有什么安排？ 莫繁心说，当然是看陆的安排。 不过他没有把这话发过去，而是问：怎么？ 麦克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保持「正在输入」的状态好半天了，还没把回復发过来。 莫繁看了眼时间，麦克这时候是在吃中饭了？ 莫繁猜得不错，麦克这会儿确实是在吃中饭。他也是吃饭的时候才听别人说起新年假期就快要到了，然后他就想到了莫繁。他想问问莫繁新年假期打算怎么过，有没有打算回家来…… 但他懊恼地发现，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对莫繁说出他的心里想法。 如果直接开口，他猜测莫繁不会答应。那么婉转地开口？麦克发现他并不会。他向来是用命令式的语气让别人做什么，不做什么，这种婉转的说话方式他并没有经验。 他纠结了半天，终于只发了很简单的一个句子。 麦克：我就想问问你新年回家吗？ 莫繁挑了下眉。 莫繁：看情况。 麦克：哦…… 又隔了一会儿，麦克在输入框中开始输入。 麦克：你是不是喜欢建筑？ 莫繁：嗯？ 麦克：我这段时间想了想，你为了看一栋建筑特地坐车前去，我猜想你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你对建筑有兴趣。 莫繁心说，麦克这方面倒是观察得仔细，他想起陆心衡告诉他的唯有麦克看出了关途喜欢尤娜的事…… 麦克润了润唇，又发来信息。 麦克：我认识一位建筑设计师，家里的房子就是他设计的，需要我介绍他给你认识吗？ 莫繁心动了一下。 如果有人领路，倒是方便很多。但他并不想麻烦麦克。 于是他回覆：不必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六十四章 晚上， 莫繁问陆心衡新年假期一事。 当时，莫繁已经从第一餐厅兼职回来了， 他洗了个澡， 靠着沙发擦着头髮。 陆心衡招唿卢卡斯过来， 给莫繁吹头髮。 这个世界吹风机的声音很小， 一边吹头髮一边说话完全没问题。 于是陆心衡就说：「你呢，你新年假期有什么打算没有？」 莫繁摇了摇头， 说：「没有。」 确实是这样，今天之前他都还不知道还有新年假期这回事， 而且新年假期还放十天这么久。不过若是可能的话， 他想去别的星球逛逛。 陆心衡闻言转过了身子，盯着莫繁看了一会儿， 而后他盯着给莫繁吹头髮的卢卡斯看了一会儿。 「先生， 」卢卡斯开了口， 「您如果需要我给您吹头髮，请您先去洗个头。」 一边说， 它一边拿着吹风机吹， 机器手指时不时地在莫繁的头髮间穿梭。 陆心衡的神色闪了闪，站起来， 走过去，把吹风机从卢卡斯手中接过来，说：「我来。」 莫繁仰起头， 眨了眨眼，好像在说， 你会吗？ 陆心衡虽然在东γ星没有住豪宅，但生活的许多方面卢卡斯都是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吹头髮这种事，莫繁就没见陆心衡自己动手过。 但现在，他竟然要帮自己吹头髮？ 莫繁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感受到陆心衡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滑过自己的发间。 他还真的帮他吹起了头髮。 莫繁动也不动，乖乖地任他吹，心在一瞬间变得极其柔软。 陆心衡确实没怎么自己动手吹过头髮，他此刻吹头髮的动作就有点生疏，连卢卡斯都担心地说道：「先生，您的胳膊有点僵硬，还是让我来吧。」 陆心衡让卢卡斯闭嘴，然后微微俯下身，问莫繁：「有没有弄痛你？」 痛那肯定是不痛的，莫繁反而有种被珍视之感。他能感觉到陆心衡的手指在他头髮间穿梭的温柔。 「没有。」莫繁快速说，略略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弯了下双眼，说，「很舒服。」 陆心衡放了心，继续帮他吹头髮。 陆心衡初次恋爱，其实也摸不太准到底怎么做。虽然是他先提出交往的，但之后的相处，很多时候都是莫繁主动。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想，就算是交往了，但和平时应该差不多吧。也确实是没大变化，毕竟交往前他们工作都在一起，现在只不过多了一些约会。 他出生在首都星的上流社会，从小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于一个人的美或不美，不会多加关注。莫繁刚成为他书记员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他没有把莫繁比起其他人更为出色的容貌放在眼里。就算是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的母亲是庄伶俐，对于他的出色容貌遗传自哪里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但也并未在意太多。 第111页 但很奇怪的是，自从开始交往之后，他倒是时不时地就被莫繁的容貌吸引去了注意力。好像「交往」是个开关，打开了他的审美。 而莫繁就是他的审美。 他垂下眼，看到莫繁洗完澡后的皮肤水水嫩嫩，睫毛时不时地颤动几下，而他的红唇微张，唇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莫繁感受着陆心衡手指间的温柔，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陆心衡低低沉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新年假期我一般都会回家。」 莫繁想起林希曾说的陆心衡大半年都没回过家了，意识到了什么，问：「你每年只有新年假期的时候回家吗？」 「嗯。」陆心衡说，「一般来说是这样。除非中间有事需要我回去。」 莫繁的红唇一张一合：「就像八月的时候克莉丝汀结婚，你回去参加吗？」 陆心衡盯着他的唇，喉咙微微发痒，他动了动脖子，说：「嗯。」 他把新年假期计划的决定权交给莫繁。 莫繁的头髮已经快吹干，陆心衡最后顺着他的头髮摸了摸，把剩下没有完全干的地方吹干。 吹风机交给了卢卡斯，陆心衡一手插入莫繁的头髮，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弯下腰，吻了吻他的唇，而后低声说：「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无论是亲吻还是说话声，陆心衡都很温柔。莫繁只感觉到一股电流自头皮而下，蜿蜒着流到了尾椎，身体深深地悸动了起来。 他觉得不够，完全不够半江瑟。 他睁着又黑又深的双眼，反客为主，拉下了陆心衡的脑袋。 二人在沙发上纠缠了一会儿，而后陆心衡喘着气理了理衣服。 莫繁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看陆心衡，看到他因为亲吻而泛红的唇和脸颊，看到他领口大张露出的锁骨。 他轻笑了起来，说：「去哪里都行？」 他促狭地一笑，问：「你不会想加班？」 陆心衡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闻言抬头，看到莫繁身上的衣服依旧乱糟糟的，忍不住动手帮他把上衣往下拉了拉。 「旅行的时候就旅行。」陆心衡说，「我不会带着工作去旅行。」 「这可是你说的啊。」莫繁说，「到时候工作的电话都别接，工作的信息都别回。」 陆心衡定定看了他片刻，笑起来，说：「这可能真做不到。」 莫繁抓住他的手，挠了挠他的掌心，说：「你这刚说完就反悔了啊，不行不行，得罚。」 陆心衡被挠得直笑，想把手抽回来，莫繁却抓着不放。 刚整理好的衣服又乱了。 得了陆心衡的允许，莫繁就开始计划新年假期的旅行。 他先是在网上搜了搜这个世界一些旅行的圣地，然而却被告知假期的时候去那些个地方，人都很多。他不想假期出去人挤人，就开始找一些人少的旅行之地。 不过他也是带了私心的，他想顺便去别的星球看看那些小众却美丽的建筑。 - 「新案子来喽！」 中午吃饭前，张利欧接收了立案庭分过来的新案子，刑庭每个法官都分到一个，莫繁他们分到的是一个交通肇事的案子。 「竟然是简易的。」莫繁惊奇地说。 陆心衡最近分到的大多是普通程序的案子，来一个简易的简直像是刮来了一股清风，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陆心衡看了眼起诉书和检察的量刑建议书，说：「没有和解，小莫你把被告人和被害人的联繫方式分别找出来。」 莫繁应了一声。 被告人名叫龚长松，年龄不大，犯罪的时候刚过十八周岁的生日。 杨一珂经过他的身后，看了一眼起诉书，摇头嘆息说：「太惨了，刚满十八啊，我看看，案发前一天他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啊……运气真不好……」 未满十八周岁犯罪的话可以依法从轻处罚，杨一珂是感慨这点。 龚长松刚过完生日，就和两个朋友去喝酒。而喝完酒后，其中一位男性朋友回家了，他就自告奋勇地送另外一位女性朋友回家。他还没驾照，但他敢开车，于是他就开着一辆二轮飞车上了路。 本来飞车都是有自动驾驶功能的，但他偏偏要自己手动开，而且越来越勐，最后躲避不及，在一个拐弯处撞上了围栏。 他自己受了点轻伤，但那另一个女性朋友运气不好，重伤二级，至今还在医院救治。 龚长松负事故的全部责任。 「酒驾，还无证驾驶……」杨一珂摇了摇头，「这小伙子真是作死啊……上厕所上厕所，有谁要和我一起上厕所吗？」 没人响应，杨一珂就自己去了。 被告人龚长松是取保在外的。莫繁按照陆心衡的吩咐，把被告人和被害人的联繫方式都找了出来。 这时，杨一珂上厕所回来了。 「我刚才在厕所碰到玛丽了，」杨一珂说，「她心情好像有点差呢，也没和平时一样笑。」 林希和玛丽关系好，平时也是互相倾诉的，就说：「玛丽压力很大啊，分到的案子都不好办，整天整天地加班，她老公意见很大，说她不顾家，玛丽都想离婚了。」 阮橙嘆了口气，说：「刑事线的法官不好当，女法官更不好当啊！」 林希说着说着就点开了一个文档：「你提醒我了，年底了，我得继续提交转岗位的申请。让我去民事复杂组也好啊，总比现在轻松。」 第112页 张利欧说：「赶紧的，多申请几次！上半年申请失败了，现在兴许就能成功了！」 说话间，林希已经在打申请书了，她一边打一边对阮橙说：「你一进法院就进了刑庭，当了刑庭的法官助理，我看你以后八成也是留在刑庭了。」 阮橙苦着脸说：「我哪有选择的权利啊，当时进的时候还不是领导说去哪就去哪。」 莫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说，陆会不会也想离开刑事线啊？ 他们时不时地就会开展刑事法官不好当、想离开刑事线的话题，但是陆心衡每次都没有参与。 莫繁注视着陆心衡认真工作的脸，心里突然就安宁了下来，不管他以后是在刑事线还是民事线，或者别的什么部门，他都支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六十五章 林希不是第一次递交调岗位的申请了， 但先前全都被驳了回来。而这次，还没被驳回来呢， 王院就找她过去谈心了。 「……王院还能说什么？就想劝我留下呗。」林希一回来就关了门， 嘆气， 「看来我这次也申请不成功了。」 张利欧说：「你要真不想干了， 不如直接想办法换单位！像司法局啊，比我们闲多了吧？」 林希：「哪有那么简单啊！我是什么人啊， 说换就能换吶？」 话落，林希看向了陆心衡， 说：「陆啊陆， 如果我有你的背景，早就想干嘛就干嘛了。你说你也真是想不开， 来基层院干嘛呢， 基层院最苦最累啊！」 林希说起这个就有一堆想吐槽的：「上面就知道指挥我们做事， 这个要我们做，那个又要我们做的， 他们倒好， 只用动动嘴皮子，真以为我们三头六臂全天不休息啊……」 「王院还说现在不是谁都能进刑事线的， 没办过刑事案子刚进来肯定不会办……你们不知道，民庭执行局那些人，才不想进刑事线呢！我之前问你民三庭的小辛， 问他要不要来刑事线，他十分坚定地说不来……」 林希吐槽完了， 心情也好多了。她喝了几口水，说：「算了，今年不行，明年我继续申请。」 当晚散步时，莫繁问陆心衡：「陆，你当年为什么会来东γ星工作啊？」 这是莫繁从知道陆心衡身份背景之后就有的疑惑。 在首都星出生、成长的将军之子，为什么毕业后会选择来一个小星球工作？ 不合常理。 晚饭后吉光公园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他们二人沿着公园外围的花坛散步，走得不紧不慢，姿态从容，脚步一致，出色的容貌和高瘦的身材引来不少人注视的目光。 陆心衡双手插在衣服兜里，闻言抬头望了眼天空。 天空已经转黑，却还未全黑，这是一种介于蓝与黑之间的颜色，上面有无数闪烁的繁星。那是或近或远的星球们，而其中最大最闪最亮的那颗就是首都星。 「我以前想家的时候就会看看天空。」陆心衡对着首都星笑了笑，难得感性，他有些怀念地说，「现在工作忙了之后就很少看了。」 莫繁偏头看他，夜风吹起他的发，好似把他的脸部线条也吹得柔和了些。 「想家的时候不联繫家人吗？」莫繁这才恍然意识到，他在陆心衡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好像还真没见他联繫过家人，或者是说陆心衡没在他面前联繫。 陆心衡说：「联繫得少。」 莫繁：「嗯？」 陆心衡沉吟了一会儿，双眼平直地注视着前方，而后说：「我爷爷死后，我父亲虽然继承了将军的位置，但并不稳，权力受限不说，还有很多人盯着他，盯着我家。」 权势，肯定是被很多人所觊觎的。莫繁完全能理解，说：「也盯着你吧？」 陆心衡「嗯」了一声：「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们担心不知什么时候那些人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担心无法保护我，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莫繁转了转眼珠子，说：「他们要你假装疏远，给外人营造出一种关系不好的感觉？」 陆心衡无奈一笑：「差不多。他们把我送出了首都星，让我在外星球工作。本来我是坚决反对的，首都星上都无法保证自身的安全，离开了首都星又如何？但那会儿发生了一件事——」 陆心衡浅淡地笑了一下：「——家里的花园突然爆炸了。当时在爆炸现场留下了一行字，说如果这十年我继续留在首都星，那么下一个发生爆炸的就是我了。」 莫繁握了握双手，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陆心衡：「上面对爆炸很重视，但调查了很久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更别说嫌疑人了。但因为那一行字，我父母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让我离开。」 莫繁轻声道：「所以你就来到了东γ星？」 「嗯。」陆心衡说，「东γ星是我奶奶出生的星球。」 莫繁还没听陆心衡说起过他奶奶，稍稍一想就觉得大概过世了。果然，陆心衡说：「我爷爷当年死后，奶奶她也随他去了。」 莫繁把手伸入陆心衡的衣服兜里，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陆心衡偏头对他一笑，说：「我没事。」 莫繁问：「那以后呢？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一瞬间，莫繁觉得，陆心衡不会一辈子都留在东γ星，他总有一天会回到首都星——他刚才说十年。 第113页 陆心衡拉着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说：「还是继续当法官吧。除了法官，我好像也没什么擅长的了。」 莫繁惊讶地眨眨眼，语带夸张地说：「我原本以为你有很多技能，随便说一样就能吓死我。」 陆心衡失笑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我挺无趣的，对吧？」 「没有。」莫繁真诚地摇头，「你只是热爱你的工作。」 陆心衡：「刚接触法律的时候确实觉得很有意思，当然并不是说现在我就觉得没意思了——工作久了，接触的东西多了，对这个体制也就越来越失望。」 陆心衡打开了话茬，吐露了那么几句心声。 「不了解的人以为法官权力很大，法官一句话，就能判定这人是有罪还是无罪，就能决定一个人是坐牢还是不坐牢，甚至能决定一个人是生还是死。但其实这些哪里都是法官个人的意志啊。」 陆心衡神色很淡。 「就连判缓还是不判缓，法官都要先汇报领导，领导同意了才能判。而当你认为这个案子不能判缓的时候，领导却强硬地插一脚进来，想让你判缓。」 莫繁在心里嘆了口气。最近他们有个简易程序的案子，也是交通肇事的，陆心衡认为不适合判缓，但庭长却说要判缓，还说是院长的意思。陆心衡坚持自己的看法，当时回绝了庭长，但没有当庭判。简易独任审理的案子审限只有二十天，从立案到开庭，到现在，已经过去12天了。陆心衡得在八天内决定怎么判，而判之前，还得去再找庭长和院长。 「说的是法官独立办案，但……」陆心衡微微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而且终身责任制……很有可能你退休了，早就忘记你曾经判过的案子了，但因为某种原因某件案子被挖了出来，发现了其中问题，上面还要抓你回去问责。有可能你上一秒在度假，下一秒就进了牢房。」 「领导们都是说得轻松，真正承担责任的却是承办法官。其实法官，就是一枚子弹，而握枪的那只手……」 陆心衡声音并不很响，但周围安静，没人经过，莫繁一字一字听得很清楚。 这是陆心衡第一次在他面前剖开了心，仿佛有鲜红的血流出来，滚烫、滚烫。 莫繁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很紧、很紧。 林希他们还经常在办公室里抱怨这抱怨那，但陆心衡从来没有明面上抱怨过，只是压在了心底。 陆心衡反握住他的手，说：「所以以后，我要走到最高的那个法院，改变法官的现状。」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的，莫繁会觉得他说的完全就是一句空话，很不切实际。但从陆心衡口中说出来，其中的意义和重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想，陆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背景。 陆心衡今晚说了和莫繁认识以来最多的话，说完后有些觉得好笑，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 莫繁问：「怎么了？」 陆心衡说：「我真是很无趣吧，你看我只有说到这些的时候才话多。」 莫繁挠挠他的掌心，说：「不，我很开心。」 陆心衡：「嗯？」 他的眼神有些困惑，好似不明白听这些话有什么开心的。 莫繁微微一笑，并不解释。陆能对他说这些，他真的很开心。 陆心衡也不追问，反而问道：「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听这意思，好像是知道莫繁不会一直当书记员。莫繁眸色闪了闪，说：「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做什么比较好？」 陆心衡状似认真地想了想，说：「做我的厨师？」 莫繁笑起来：「付我工资吗？」 陆心衡：「付。」 莫繁：「那好啊，晚上的工资先结一结。」 陆心衡说着说着就准备给他转帐。 「哎，」莫繁按住他的手，说，「先留着，攒多了再一起问你要。」 见陆心衡认真地看着他，莫繁也收了开玩笑的神色，说：「建筑设计师。」陆心衡微微诧异了一下，说：「建筑设计师？」 「嗯。」莫繁没再隐瞒，说，「其实我以前学的是建筑，这几个月我也一直在为以后做准备。」 莫繁打开自己的光脑，给陆心衡看了看自己画的一些图纸。 「水平还不太好。」莫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髮，「等以后水平提高了，我给你设计一座房子。」 陆心衡反问：「只是我的房子吗？」 莫繁双眼亮起，改正：「是我们的房子。」 陆心衡勾了勾唇角，把他拉起来，往家走。 「走吧，回家。」 「你兼职要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瞎几把写写……感谢支持～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六十六章 在第一餐厅的兼职莫繁打算做到十二月底就结束。 兼职本来就是缓兵之计， 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长久地做，只不过先前他还没想到究竟做到什么时候。而那天跟陆心衡在吉光公园谈心之后， 陆心衡建议他别做了。毕竟白天还要上班， 自己的时间本来就少， 能多点时间专注在建筑相关的事情上总是好的。 于是， 12月中旬的时候，莫繁跟汤清濯提起了辞职的事。 汤清濯一点也不奇怪， 他爽快地点了头，让他做完十二月就走。 第114页 倒是埃力和另外两个厨师捨不得， 直说没有他分担他们的工作， 他们的工作量就要增加了。 对此，汤清濯笑骂：「狗屁， 小莫没来之前你们难道不是这样的工作量？」 埃力唉声嘆气， 感慨了一番无法继续和他共事的忧伤心情， 然后问他辞职原因，是不是要结婚了之类。 如果真是结婚就好了。莫繁想像了一下自己和陆举行婚礼的场景， 双眼忍不住弯了弯，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有情况哦！」埃力打趣，「是不是真是要结婚了啊？和谁？你的法官吗？」 莫繁但笑不语， 之后倒是同汤清濯说起了建筑设计的事。 「重新设计第一餐厅？」汤清濯一边准备主厨套餐，一边瞥了他一眼，说， 「你这是打算去搞建筑啊？」 莫繁「嗯」了一声。 汤清濯还没说什么，埃力就说：「建筑？建筑不好混还不好赚钱啊！小莫， 你这是自断钱路啊！」 莫繁眨了眨眼，这个世界建筑的行情确实不怎么样，毕竟多数都是方形的建筑，听说很多地方为了省时省力，都是让机器人们批量打造。 但是仍有不少建筑师们在坚持。 汤清濯说：「决定了就去做，犹犹豫豫反而更不会成功。」 莫繁笑了笑：「是，我知道。」 汤清濯说：「那行，等你有这份实力了，来帮我改造第一餐厅。」 莫繁应道：「好，一言为定。」 确定离职日期后，这大半个月里，莫繁工作得也格外用心。不过他并没有不舍，毕竟第一餐厅在这，想来吃饭还是能来吃的。况且陆心衡也喜欢第一餐厅的食物，而且他偶尔还得帮关途代买，然后寄去首都星。 而在他跟汤清濯提辞职前，他们新收的那个交通肇事案，被害人一方提起了附带民事诉讼。 一般情况下，拿到诸如交通肇事之类的案件后，莫繁会先看看案卷中有没有谅解书和赔偿协议之类，如果被告人已经取得了被害人的谅解，且赔偿了被害人的损失，那么就不用联繫被害人询问是否要提起附带民事诉讼。 但如果被告人没有赔偿被害人损失，没有取得谅解，那么就要联繫被害人，问问他是否需要提起附带民事诉讼了。这是被害人的权利。 而在陆心衡联繫了被告人龚长松交通肇事一案的被害人，躺在医院接受救治的朴灿惠的家属后，他们表示要提起附带民事的诉讼，他们还说已经请了律师，律师会来联繫。 于是，当天下班前，律师就过来了，递交了附带民事起诉状和相关的证据材料。 莫繁之前没弄过附带民事的案子，便请教了杨一珂。他当时本想请教陆心衡，但无奈陆心衡太忙了，他也不好去打扰，打断他的思路，就找了咩咩老师。 咩咩老师在法院多年，也算是书记员中的元老人物了，附带民事对她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于是立即就详细地告诉了他相关注意事项。 莫繁一一记下。 第二天，陆心衡联繫了被告人龚长松，问他能否付得起被害人一方提出的赔偿金额。龚长松刚满十八周岁，学完基础教育后就没再读了，虽然这几年都在打工，但没存下什么钱。于是他支支吾吾地说赔不起。 之后陆心衡让龚长松的父亲接了电话，问被害人提出的十万星币能不能赔。结果他父亲也是说没钱，赔不起。 陆心衡揉揉眉心，脸上有了那么一丝不耐，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问龚长松的父亲他们那边最多可以一次性出多少，又问少个两万行不行。 然而，谈崩了。 莫繁在他挂了电话后抬头望去。 陆心衡靠在椅背上，对上莫繁的视线，说：「不管多少钱，被告人一方都说赔不起。」 莫繁：「一毛钱也没有？」 听原告方的律师所说，那被害人的伤挺重的，但是由于她家庭状况也不是很好，没有用最好的药，现在也仅仅是靠药吊着，如果因为交不起医药费而停止治疗，那她很有可能就会死。 之后，陆心衡又在被告方和原告方之间协调，但被告方咬死了赔不起，民事部分调解失败。 于是，龚长松交通肇事一案，就变成了刑事附带民事。 杨一珂看了陆心衡在被告人和被害人之间调解的过程，夸张地嘆了口气，说：「附带民事就是这样子很烦，我十分不希望碰到附带民事的案子。」 阮橙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说：「碰到了也是我去调解，你烦什么烦呢。」 杨一珂立刻笑嘻嘻说：「太难为情了，每次都要辛苦我们橙子姐姐！」 开庭当日，不仅原告方的律师来了，被害人朴灿惠的家属也来了好几个。反之，被告人一方就来了他父母。 开庭前，陆心衡又为原告方和被告方组织了一次调解，然而双方还是达不成共识。 莫繁暗暗摇了摇头，这个被告人看上去没什么主见的，而他父亲看着就不想赔钱。 开庭倒是挺顺利，没出现什么么蛾子。不过开庭结束后，被告人母亲的哭声在审判庭响个不停。 「长松啊——儿子啊——儿子——」 她一边哭一边喊，最后干脆哭到了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而被告人的父亲在一旁，抽动了下鼻子。他似乎是难以置信，双手颤了颤。 第115页 「审判长……」他说，「为什么要逮捕我儿子啊……」 他想跟上去，把他儿子拉回来，但法警严肃冷酷地制止了他，直到另一个法警把被告人龚长松带走。 陆心衡说：「你们与被害人达不成和解，你儿子判不了缓刑。」 他颤颤地问：「今天不是没判吗……」 今天确实没判，陆心衡说定期再宣判，是想再做做被告人一方的工作，争取能和解就和解。毕竟赔偿和解了判缓刑的机率很大，陆心衡这是从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则上考虑。 原告一方的律师说：「人家女孩子被你们儿子交通肇事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付不起医疗费，治疗就中断，她随时就可能死亡！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家女孩子去死啊？」 原告方的家属抹了抹眼泪，也说：「你们刚才在开庭时还说什么悔罪认罪，我看你们一点悔罪的态度都没有！我们家孩子住院后你儿子来看过她吗？你们夫妻来看过她吗？你们不赔钱，连看她也不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眼看着双方情绪越来越激动，陆心衡赶紧阻止了他们，然后让他们回去等通知，如果宣判会联繫他们。 一个本来挺简单的庭，因为附带了民事，光调解就调解了一个小时，等他们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快要吃中饭的时间了。 中饭他们依旧是喝营养剂。 本来莫繁想着中饭要不自己提前做好便当，带到办公室来吃。但一来他现在虽然会做不少菜，但做菜速度其实并不快，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弄这些，二来陆心衡心疼他，不想让他中饭也做，还让他不如趁中午午休时多研究研究建筑方面的知识。 习惯了营养剂的味道，其实倒还好，至少莫繁现在完全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咽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疑惑，为什么营养剂的味道就是如此，不能弄得好喝点吗？ 对此，陆心衡说：「大家都习惯了这个味道。」 莫繁无言以对，只好抓紧时间提高建筑方面相关的技能。 他本以为龚长松交通肇事这个案子就这样了，被告人这边不赔钱不和解，民事部分就不能撤诉，于是他的判决书早就草拟成了附带民事的版本。 但没想到，开庭结束的第二天，龚长松的父亲就打了电话过来。 「法官，我有钱了……」 「我现在就赔……」 「我儿子下午能放出来吗……」 然而法律不是开玩笑，人也不是今天关进去明天就能放出来的。 不过被告人家属赔了钱，关于民事部分，原告方就撤诉了。 被告人家属满心焦灼地回去等通知了，只求他们儿子能尽快放出来。 「也挺可怜的。」莫繁说，「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了。」 陆心衡还没说什么，杨一珂就说：「别同情心泛滥啊，我们这一行，可怜是最没用的。你同情这个同情那个的，到头来受罪的是你自己。」 莫繁头也没回地晃了晃手，说：「知道，谢谢咩咩姐提醒。」 既然原告都撤诉了，刑事部分被告人都认罪的，判决书就很好写，再加上审限也不多，陆心衡就让莫繁安排宣判。联繫立案庭后，最后定了下周一下午宣判。 然而他们没想到，这场宣判最终还是无法进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六十七章 年底将近， 各个部门都开始聚餐，他们刑庭也不例外。 这天， 梁庭长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说本周五下班后聚餐， 聚餐地点是一个私人会所。 莫繁不太喜欢这种聚餐， 但在所有人都去的情况下，只他一人请假不去， 实在不太好。于是他就只能向汤清濯请假了。 汤清濯听说了他们的聚餐地点后，别的没说， 只说了一句——那个地方的食物不太好吃。 对此， 莫繁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个世界的食物，绝大多数真的都是不符合他口味的。是的， 不说不好吃， 只是不符合他的口味， 也不符合陆心衡的口味。 不过幸好，大多数酒倒是不错。 除了初雪那天晚上， 他在卢卡斯推荐之下拿的酒， 那味道，真是不好形容。说苦涩嘛， 也是苦涩的，但又不是一般意义上酒的那种苦涩。莫繁形容不出，只能归结于这个世界的人口味真是独特。他当时喝了一口之后就吐了， 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卢卡斯说这酒是适合情侣间喝的。后来还是陆心衡勾起的嘴角泄露了笑意，才从他口中知道， 原来卢卡斯认为情侣间只有谨记各种苦，才能更珍惜甜，于是自作主张选了这酒。 莫繁心说，希望聚餐上的酒好喝点。 不喝酒肯定是不行的，这从先前的那一次聚餐就能看出来了。不喝的话，梁庭长就会一个劲儿地劝酒。不过幸好他酒量还行，喝一点也不会喝出什么问题。 但一想到麦克在成人礼上喝酒出了事，他就又提醒自己还是要警惕些。 尽管好像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特地针对他吧。 聚餐前一天，陆心衡却突然跟莫繁说他不去了。 「不去了？」莫繁露出诧异的表情。 陆心衡解释了几句：「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加班。」 莫繁扶额嘆息，这人……不过与其去那种聚餐浪费时间，确实不如加班。 第116页 聚餐不是他们庭长组织的，莫繁听林希说，牵头人是一个律师，这个律师联繫了王院，王院就决定今年的聚餐整个刑事线的一起，于是分别通知了刑庭和少年庭的庭长，让他们分别再通知他们的部门成员。 而杨一珂参加过多次这种聚餐了，说：「到时候肯定会要你喝酒，尤其是王院的书记员，逃不过的。」 安娜立即叫起来：「什么？我喝不了多少酒的啊！」 杨一珂经验十足地说道：「去之前吃一颗解酒药，喝酒之前吃才有效的那种。我前两年吃过，效果还可以，至少不会醉。」 安娜一副「完了完了」的表情，立即听从杨一珂的话买药。 不过杨一珂又说：「如果到时候你有本事熘出来，也行啊，我肯定要熘的，不然被庭长抓着喝酒可不行。」 阮橙插嘴：「我们一起！」 「肯定！」杨一珂说，「而且这种聚餐肯定会有二场的，他们不闹到凌晨不会罢休的。」 安娜捂住了脸，声音从掌心下传出：「周五的时候我能不能暂时不当王院的书记员了啊……」 莫繁看了看陆心衡，心说，这个庭里，除了陆谁也没有魄力说不去就不去。 聚餐那天，陆心衡当真是没去。 莫繁是和杨一珂他们一起去的，进去大包厢后也是坐在一桌。 那位牵头的律师定了一整个大包厢，里面放了三张桌子，刑庭一张，少年庭一张，剩下一张是领导们，以及被领导们强烈要求坐过去的法官、法官助理或书记员们。比如杨一珂和安娜，就坐到了那边。 不过阮橙倒是没过去。莫繁好奇，就小声问她为什么领导拉了杨一珂过去，却不拉她。 阮橙用手遮了遮唇，同样小声地回覆：「我酒后会发疯。」 莫繁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的双眼好像在说「你怎么可能会酒后发疯」，看得阮橙顿时笑了起来。 来之前莫繁就喝了一瓶营养剂，是以此时他肚子并不饿，于是没动筷子，而是拿着酒杯轻晃，偶尔喝一杯。 他在和陆心衡发信息。 借着别人看不到他的光脑界面，莫繁「正大光明」地骚扰着陆心衡。 莫繁：你说我今晚会不会喝醉啊？这酒还挺好喝的，现在喝起来没什么感觉，但不知道后劲大不大。 陆心衡：这家会所出名的酒有两种，一种叫红玫瑰，一种叫白玫瑰。你现在喝的这酒是什么颜色的？ 莫繁：有点红，是红玫瑰吗？羽x兮x读x嘉。 陆心衡：对，红玫瑰温和，就算多喝几杯也没什么事，但一旦喝了超过十杯，正常人一般都会有醉意。 莫繁：十杯是多大的杯？ 陆心衡：你手上现在的杯子大小。 莫繁低头笑，他明明不在这儿，却对自己周身仿佛瞭若指掌。 莫繁：我手上这杯子可不大，我觉得我今天八成是要醉了，醉了我能睡你的床吗？ 莫繁不等陆心衡回復，又发了一条。 莫繁：我能睡你吗？ 陆心衡好半晌没回应。 莫繁又兀自低头笑了起来，惹得坐在他旁边的阮橙偏头看他。 「怎么了？」阮橙随口问道，「什么这么好笑？」 莫繁瞎话随口就来：「陆加班忘了时间，连晚饭也忘了吃。」 其实也不算是瞎话，今晚的晚饭陆心衡确实差点忘了吃，还是莫繁提醒他的。 阮橙一点也不意外地点头，说：「陆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唉，他太敬业了。」 阮橙往莫繁那边移了移，压低了声音说：「陆太细緻了，比起一般法官的细緻还要细緻。写判决书时一句话不太满意，他能坐着给你改到满意为止。」 阮橙说了不少和陆心衡有关的事，边说边感慨，而说完后不久，王院就过来敬酒了。 王院之后是两位庭长，之后又是牵头的律师，再之后又有其他同事过来。 莫繁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与此同时，陆心衡回復的信息也过来了。 陆心衡：我能进你的房间吗？ 莫繁挑了下眉，回：可以。 又过了半晌—— 陆心衡：我把你的枕头从你的房间拿过来了。 莫繁勾了勾唇角，完全控制不住嘴角溢出的笑意。 莫繁：真的？那我今晚可就赖你床上了。 莫繁：不，是今后都赖你床上了，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下去了。 陆心衡：嗯。 莫繁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的脑内控制不住地冒出一个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恨不得现在就沖回家里，把陆心衡压到床上，不知道那人情动时是何种模样。 一想到陆心衡平日里的正经严肃，莫繁就更想脱了他衣服狠狠欺负。 冰凉的酒入喉，莫繁暂时压了压内心的欲望。 这聚餐，能不能快点结束？ 快是快不起来的，包厢内的大屏幕被打开，一曲激烈的舞曲响了起来，牵头的那个律师扭起了腰，唱起了歌，还邀请其他人也一起来。 莫繁被吵得额头青筋跳了跳，开始和阮橙商量怎么熘出去。 许思然已经熘出去了，她在刚才，趁领导们都在另一桌敬酒的时候，瞅准服务员进来上菜的时机，飞快地熘出去了包厢。 第117页 莫繁和阮橙晚了一步，只能再找机会。 如果直接跟领导说自己想走，领导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只能熘出去。 莫繁在场内扫了一眼，安娜似乎已经喝了不收，双眼比平时亮多了，也迷离多了。但她还在笑盈盈地敬酒。杨一珂看上去比安娜清醒不少，看到莫繁的目光，还对他眨了眨眼。 阮橙发信息问杨一珂和安娜要不要熘出去。 杨一珂很快回了过来说要，然而安娜似乎没看到，于是杨一珂只能偷偷地问她。 安娜摇了摇头。 于是最终，就莫繁、阮橙和杨一珂三人熘了出来。 莫繁出来后，立刻告别了她们，回家。 一想到将要和陆睡一张床，他就按捺不住激盪的心。 回到家，一换上卢卡斯递过来的室内拖鞋，他就快步走到陆心衡的卧室门前，敲了敲。 虽然陆说他已经把他的枕头放进他的房间他的床上了，但莫繁还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选择了敲门。 住进陆心衡的家里后，莫繁敲过不少次这卧室的房门，但没有哪一次跟现在一样，让他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没等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已经洗完澡的陆心衡穿着家居服，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他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抗拒，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莫繁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门在他身后关上。 「你的枕头放这边行吗？」陆心衡指了指床上靠门的一侧，说，「我习惯睡那边。」 陆心衡说的那边是靠窗的。 莫繁没什么不同意的。事实上他完全不在意睡哪边，他只在意今晚他要怎么睡陆心衡。 莫繁跟着陆心衡，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他身后，抱住他，把脑袋埋进了他脖子里。 陆心衡感到脖子一片湿热，而后他把手往后伸去，推了推莫繁的脑袋，说：「都是酒味，去洗洗。」 莫繁沉沉地「嗯」了一声，却掰过陆心衡的脑袋，在他唇上舔了舔。 于是，带着香甜酒味的吻就充斥了彼此的唇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六十八章 莫繁虽然没有醉， 但毕竟是喝了不少酒的，酒意上来， 连言行都放肆了许多。 陆心衡就在他面前， 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要他稍稍靠近些许， 就能与他唿吸交缠。 莫繁洗完了澡，定定地看着陆心衡， 双眼越发地明亮，身体越发地灼热。 他好似急不可耐地凑近了几分， 唿吸喷洒在陆心衡的脸上， 低声唤了一声：「陆……」 陆心衡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是含笑的温柔。他先贴上了莫繁的唇。 莫繁没有想过他们的第一次会是在今晚。在他原来的构想里， 该是个更浪漫的夜晚。 聚餐时发出的信息带了一部分的玩笑性质， 他没想到陆心衡真就同意了。 他当时只觉得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 一寸一寸地把他的皮肤烧热了，连夜里的冷风也按压不住。 当他把陆心衡压到床上， 碰触他的皮肤时， 他才惊觉，原来肌肤相亲的感觉是这样美妙。 他们的体温都比平常时候来得要高， 而空气中瀰漫着酒的香甜，令人不自觉地更沉浸其中。 陆心衡比莫繁大上几岁，从小的教养提醒着他尽量照顾「弟弟」， 于是很多时候他骨子里的温柔都被不自觉地勾了出来。但也只是面对莫繁的时候，如果交往的对象不是莫繁， 他想他可能不会那么温柔。 他们从没讨论过谁上谁下的问题。但在这一场欢爱上，陆心衡看到莫繁眼底灼热的欲/望，自然而然地就迁就了。在莫繁压上来的时候他既没有反感，也没有反抗，只温柔地笑了笑，而后就做了决定。 莫繁的酒劲好像更上头了，他的动作越发地急不可耐起来，下手便重了不少，在陆心衡的皮肤上留下了道道红痕，却是更加诱人，也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 二人都是第一次，在越来越急促的唿吸声中，颇有些不得章法。 因此，当第二天陆心衡醒来时，只觉得下面那处还在疼，而身体上下更像是被机器人揍了一顿似的。 他看到睡在身旁的莫繁，骤然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许多激烈而动情的画面便纷纷浮上脑海。 他盯着莫繁的睡脸看了会儿，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没想到昨晚他们竟然真的就……说实话，他本以为会更迟一些。不过到也正常，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彼此又喜欢，睡一起不发生点什么才奇怪吧。 尽管昨晚很累，但陆心衡依旧是七点就准时醒了。他看了眼时间，七点六分了。 莫繁还没醒。 陆心衡不想吵醒他，就把声音放到了最轻，准备下床。 然而他刚掀开被子，莫繁就含煳地发出了声音：「去哪里？」 陆心衡拍了拍他挪过来放在他腰上的手，说：「洗澡。」 莫繁「唔」了一声，却是没动。 陆心衡耐心地等了会儿，又听到了莫繁慢慢均匀的唿吸声，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再次准备下床。 然而旁边闭着眼的那人却又发出了声音：「我和你一起。」 房间内的浴室不大，且只有淋浴功能。陆心衡身体还不太舒服，就去了外间的带浴缸的浴室，泡澡。 第118页 但一个人泡和两个人泡是两回事。 卢卡斯今天觉得很奇怪，它明明看到主人起床了，也进了浴室，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呢。它注意着时间——再不出来都要过了问「需不需要准备早饭」的时间了！ 它在浴室门口转了半天，甚至还玩起了偷听。然而隔音效果太好，它什么都没听到。 机器人小莫没有它的紧迫感，还让它耐心等待，说主人们既然没出来，那肯定就是有事在忙。等忙完了，也就出来了。不用担心。 这些话都是莫繁曾告诉机器人小莫的，因为莫繁周末经常在房里一呆就是半天，刚开始的时候弄得小莫有些担心，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而陆心衡作息规律，还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当卢卡斯终于等到浴室门开，它明显松了口气：「先生，莫先生，你们再不出来，我差点就以为您二位被星际海盗绑架了呢。咦，先生，你怎么了？」yz， xl。 陆心衡站姿和平常一样笔直，但他嘴唇红润，眼里带着氤氲水汽，看上去竟有种别样的诱惑。 和平时严肃正经的模样全然相反。 卢卡斯作为高级智慧机器人管家，词彙量丰富，一看陆心衡的样子，脱口而出：「先生，你怎么变得身娇体软了？」 陆心衡横了它一眼，似乎是想警告它用词要准确，然而刚经歷过情/事的双眼完全没有平时的冷冽感。 莫繁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满足地和陆心衡一起回了房。 - 莫繁和陆心衡过了个身心皆愉悦的周末，周一上班的时候心情很不错，在办公室里视线偶尔撞到的时候仿佛连空气里都瀰漫上了甜蜜。 他们上午没庭，莫繁就看着系统上这周要开庭的案子，一个一个地做着庭前工作。 不过，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他们这边的电话响了。 莫繁接了起来，是龚长松交通肇事一案中被害人一方的律师。律师称有要紧事和陆心衡说，于是莫繁就让陆心衡接了电话。 陆心衡接起来后，没怎么说话，都是律师在说。而电话那端律师越说，他的神色就越严肃。 莫繁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看，虽然他神色变化不明显，但已经和他同床共枕过的莫繁却明显感觉到陆在接了电话听了律师的话后心情变差了。 律师说了什么？ 莫繁双手环胸，把视线移到了光脑上。他的光脑页面上正显示着下午要宣判的龚长松交通肇事一案。 他本来在弄宣判笔录。 陆心衡打算判缓刑，判决书也已经弄好了。 又过了几分钟，陆心衡挂了电话。 莫繁抬头看去，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陆心衡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在椅背上靠了靠，神色越发肃然，像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对上莫繁的双眼，说：「被害人死了。」 莫繁张了张嘴，无声地「啊」了一声。 他没见过躺在医院的那个被害人，但从那天开庭时她家属和律师偶尔提到的描述来看，是挺活泼一姑娘。 「那下午我们还宣判吗？」莫繁正了正神色，问道。 陆心衡让他等一下，而后走到林希的桌子旁，问：「希希，我有个案子，附带民事的，后来原告撤诉了。本来下午就要宣判了，但现在原告的律师打电话来说被害人死了……」 林希听他讲了讲事情的经过，就说：「如果让你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下午直接判，你做得到吗？」 陆心衡摇了摇头。 林希摊了摊手，说：「这不就行了，以你的性子，肯定是做不到啊，那宣判取消呗。」 陆心衡按了按眉心。 林希靠在椅子上，仰头看他，说：「如果是别的不太负责的法官，可能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先判了。毕竟咱们法院不诉不理嘛，检察诉过来是重伤，那我们就按重伤判喽。但放在你身上……你肯定是会让检察变更起诉的。」 林希说得没错，既然在宣判前知道被害人因救治无效死亡，那他肯定不能当作不知道。于是当天上午，他先是让莫繁取消宣判，然后自己联繫了公诉人，跟对方说了这件事，然后让对方查证属实后变更起诉，再补充尸检报告等死亡相关的证据过来。 莫繁已经取消了宣判，他看了眼系统上显示的剩余审限——这个案子是简易独任的，从立案开始，审限只有二十天，而现在，审限已经只剩四天了。 「陆，审限不够了，是转普通吗？」莫繁问。【注1】 陆心衡应了一声，说：「在审限的最后一天转普通，记得提醒我找庭长院长汇报。」 莫繁应了一声。 本来计划今天宣判完就把这案子归档的，眼下也是能往后拖了。 不过莫繁更关心为什么被害人突然就死了，之前在医院虽然状态也没有太好，但还不至于到死亡的地步。而且被告人家属不是赔钱了吗，有钱了不该有利于治疗吗？ 陆心衡听了他的疑问，神色寡淡。 「律师说被害人的家属拿到钱后，先是用这笔钱把欠医院的医药费缴清了，然后让医院继续给被害人治疗了两天，但是看着被害人依旧没多少好转，就让医院停了治疗。」 莫繁瞪着双眼，说：「这不是……」 他想说「这不是谋杀」吗，但脱口而出后的瞬间他又意识到，就算是又如何？ 第119页 他沉默了下来。 而旁边林希摇了摇头，说：「太可怜了，碰上了交通肇事重伤，又摊上了这样的家人。」 安娜眨了眨眼，说：「被害人的家属是不是就想要这个钱啊……」 没人回答她。 陆心衡拍了拍莫繁的肩，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意料之外的状况使得办公室的氛围都变沉闷了，但他们却无法苛责什么，被害人的家属做了这样的决定，好像意料之外，又好像意料之中。 莫繁深深地嘆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简易程序转普通程序。 感谢支持～ 第六十九章 既然下午不宣判了， 莫繁就拿来做别的工作了。反正工作是做不完的。 办公室安静，他的效率倒是很高， 在当日下班前把这一周和下一周要开庭的那些案子的庭前工作都弄好了。 之后他就开始开小差制定新年假期的旅行计划。 陆心衡说目的地和行程都由他定， 想去哪就去哪。而这又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旅行， 是以莫繁特别上心。 他查了很多地方， 分别记录了它们的优缺点，打算最后再综合做个选择。 这时， 少年庭的玛丽过来了。她又是来找林希的，而且还穿着法袍。 「猫猫猫， 我要看看猫！」玛丽一边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一边叫着，把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冲散了些。 「怎么， 心情不好？」林希抬头看了她一眼， 从自己的光脑中打开了一个软体。这是一个监控软体， 随时能看到家里猫猫的情况。 玛丽对着监控看了会儿猫，心情稍微好转， 说：「别说了， 中午回家和我老公吵了一架，下午开庭的那被告人很噁心， 一直在胡说八道，气都气死了！」 「淡定淡定，」林希拍了拍她胳膊， 「你都当几年法官了啊，这么不淡定可不行啊。」 玛丽嘆了口气：「做不到了， 我这性子就这样了。我又不是陆。」 「哎，你可别想着成为陆啊，」林希说，「陆今年可不太顺啊，你看他分到手上的都是什么案子？各种复杂的难办的不说，还有什么被告人取保期间犯新罪的，宣判前被害人死了的……这些可别碰到才好啊！」 玛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幸好我在少年庭，案子基本上都比不上你们的复杂度。不过宣判前被害人死了是怎么回事？交通肇事啊？」 陆心衡感觉到玛丽看过来的视线，就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玛丽唏嘘了片刻，说：「女孩子挺可怜。」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她又说，「只是可惜了，小小年纪，唉。」 过了两天，林希有个案子需要法律援助，法律援助中心派过来的律师刚好便是龚长松交通肇事一案原告方的那律师。 律师来的时候刚好陆心衡也在，就又与他说起了被害人死亡的事情。 「之前我想让你尽快判掉，就是考虑过这种情况……」律师在龚长松的家属赔了钱，原告方撤诉后曾和陆心衡提过一句，让他能早点判就早点判，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但没想到，宣判前仍旧是出了意外。 「那女孩子在医院时状况就不太好，她家人都没什么钱，无法用最好的治疗，就是吊着命。」律师一嘆，「我听她家里人是说，拿到钱让医院又治疗了两天后，女孩子的状况突然急转直下，医生看了说治癒率挺低的……」 莫繁没什么情绪地听着，在律师离开后继续工作。 陆心衡注意到他的心情，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没说什么，只不过举手抬足间都可见对他的体贴。而当晚，像是发泄情绪一般，那一场床上战事显得特别激烈。 于是第二天，当陆心衡起床后，明显就感觉要某处的不适。 而这一天要开庭——四个简易的庭。 陆心衡外在没有表现出身体的不适，但开庭时莫繁却惊讶地发现，陆心衡开庭的节奏比以往快了不少。 在开完第一个庭后，莫繁回头看向陆心衡，看到他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了模煳的猜想，就做了个口型：「没事吧？」 陆心衡摇了摇头，继续开第二个庭。 直到最后一个庭结束，陆心衡才如平常一般站了起来。 莫繁在关了所有设备后，在审判庭只有他们两个之后，绕过审判席，贴到陆心衡身边，一手搂到他腰上，而后往下，在他挺翘的臀部揉了下，说：「是不是……」 陆心衡却好似有些恼怒地斜了他一眼，说：「闭嘴。」而后自己往外走去。 莫繁摸了摸鼻子，勾了勾唇角，跟上。 陆心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越来越不同。比如刚才那一眼，他分明从中看出了几分羞意。 真可爱。他想。 不过陆他不太舒服……走在后面的莫繁盯着陆心衡的臀部。虽然臀部被长长的法袍盖住了，但莫繁仿佛仍可以看到那两瓣被制服裤子裹住的挺翘，以及中间的臀缝…… 他顿时心神荡漾了起来。 但陆他不太舒服。 昨晚确实是激烈了些，到最后俩人都是酣畅淋漓，莫繁一想到就有些意犹未尽。但显然，如果第二天要开庭要坐很久的话，那么激烈却有些不合适。 第120页 莫繁暗暗吸取经验，加快了脚步，赶上了陆心衡，和他并排走着。 - 距离新年假期已经很近了，麦克又发来信息问莫繁要不要来首都星，要不要回家。 莫繁这段时间和麦克接触下来，确实对他有所感观，但如果说就这么把他当弟弟，把他的父母当家人看待，却是做不到。 于是莫繁再次拒绝了麦克。 麦克被拒绝后没再发信息过来，不过…… 「餵？」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莫繁接了起来。 那端是个柔和的女声：「是莫繁吗？你好，我是尤娜。」 莫繁：「……」 所以麦克这是自己没办法，就拉了尤娜过来继续游说？ 莫繁礼貌地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比起麦克来，尤娜就可亲多了，她大概从麦克那里听说了什么，先是对莫繁表示了感谢，然后又婉转地说家里人都挺希望他新年回趟家，大家一起吃个饭的。 莫繁没有原来身体主人的记忆，不知道以往新年的时候会如何，但直觉庄伶俐不会叫他回家吃饭。于是他也拒绝了尤娜。不过和拒绝麦克的直接干脆不同，对尤娜说的时候他婉转了许多，就说自己有事，无法过去。 尤娜本来就想这么挂了电话，不打算追问，但有个声音在他旁边说：「快问他有什么事，嘿嘿嘿。」——是关途的声音。 尤娜还真听了关途的话，问了出来。 莫繁微笑，满足了关途的好奇心：「和陆法官去旅行呢。」 关途被砸了满嘴狗粮，在尤娜一挂电话后就发了信息过来。 关途：什么？你们要去旅行？ 关途：陆竟然同意了和你去旅行？ 关途：陆不加班了？他的工作呢？他最喜欢的工作呢？ 莫繁挑了下眉，矜持回覆：不好意思了，现在陆最喜欢的是我。 关途：…… 关途：这话你都说得出口！你的脸皮比最后的城墙还厚啊！ 关途：不过我真是没想到，陆谈起恋爱来，竟然是这样子…… 关途：羡慕啊，我也好想和尤娜出去旅行啊…… 莫繁一脸瞭然：尤娜没答应吧。 关途：唉。 莫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关途：…… 关途：你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奇奇怪怪的…… 关途：不跟你说了，尤娜要回家了，我和她一起回！ 而莫繁的心神却放在了「记忆」上面。 他觉得挺奇怪的，来到这世界半年了，他竟然没有碰到一个原主以前的朋友，以至于没被发现出什么异样。 这难道是他运气好？ 他也不知道原主的记忆到底会不会在他脑海里出现——他突然想起在克莉丝汀的婚礼上第一次见到庄伶俐时，他的眼前突然晃了一下，有什么零碎的片段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难道那些就是原主的记忆？难道他得再见见庄伶俐？ 陆心衡难得见到坐着坐着就出了神的莫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想什么？」 莫繁笑了笑，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说：「在想要不要回首都星。」 陆心衡：「嗯？」 莫繁就把麦克和尤娜的先后邀请告诉了陆心衡，末了无奈地说：「我本来是不想回的，但考虑着考虑着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没说「记忆」的事。 陆心衡顺了顺他的头髮，说：「想回去我就陪你一起回。不想回就不回。」 陆心衡望进他的眼里，说：「我在，就不会有人再能欺负你。」 莫繁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陆心衡知道了些什么，以至于都用出了「欺负」一词，不过如果让他来猜想，原主作为布莱克将军的继子，并不受庄伶俐喜爱，从小是被放养在东γ星的，有人欺负他也不奇怪。 「好。」他弯了弯眼，「那我决定了再告诉你。」 不过就算是回首都星，也不一定非得是新年假期回去。新年假期，莫繁还是想和陆心衡二人世界。 于是当他把决定告诉陆心衡的时候，陆心衡没什么意外地表示了同意。 至于旅行的目的地，莫繁定了三个。定好之后他去找陆心衡商量，陆心衡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看到目的地的时候，讶异地挑了下眉。不过他没说什么。 既然陆心衡都同意，于是莫繁就去定了飞船票和住宿的旅店，然后把每个要去的地方都规划了详细的行程。 新年假期据说整个星际天气都大好——在全星际民众的要求下，天气不可能不好。 出发前一晚，莫繁和陆心衡一起整理了行李，而后一起上了床——自那一晚之后，莫繁就搬进了陆心衡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七十章 莫繁选的旅行目的地都是有形状别致的建筑的星球。尽管这些星球上也有一些游玩的景点， 但去往这些星球旅行的人并不多，于是陆心衡看到莫繁选出来的旅行之地的时候诧异了片刻。 他后来问起原因， 莫繁就如实告诉了他。 不过其实陆心衡对于去哪里旅行并不在意， 实际上比起人多的那些热门之地， 他也更倾向于人少的地方。 陆心衡以往的生活里没有关注过身边的建筑是怎样的， 他从小出生在首都星，审美早就被同化了。但当莫繁拉着他去看那些想像力突破天际的建筑时， 他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美感。 第121页 原来建筑也可以是各种形态的，而不仅仅是常见的方形。那一天， 陆心衡抓住莫繁的手， 与他十指相扣，说：「你既然决定了以后从事这个行业， 那就想好书记员的工作做到什么时候， 如果想在合约期内辞职， 不要担心，违约金有我。」 当初进法院的时候他们是签了合同的， 合同期是两年半， 如果不到两年半就辞职，是要付违约金的。违约金也是一大笔钱， 莫繁本来是打算先做满两年半的，但当下陆心衡那么说了，他心里一阵动容。 心里的情感就像水波似的一阵一阵地荡漾着， 越来越满，越来越满。 于是当晚一回到旅店， 莫繁就把陆心衡压在了门上亲。 自从那一晚太激烈之后陆心衡身体那处不太舒服，莫繁就仔细研究了个透彻，然后买了一些药。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药真是神奇，一用，不适感没过一会儿就消失了，效果快得惊人。 莫繁感嘆于那些药的见效快，却又想到对于感冒药之类的内服药，在陆心衡身上却是效果甚微。他那会儿想着要问问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后来一忙，就忘记了。 于是这天晚上，在极尽温存的欢爱后，莫繁就问了出来。 陆心衡躺在床上，闭着眼，平缓着唿吸，半晌后才说：「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吃了很多药，身体大概对那些药已经习惯了。」 莫繁听了顿时心疼了起来，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骨，问：「生了什么病吗？」 陆心衡说：「普通的小病。比方说小孩子可能会得的病，我都得过。」 陆心衡睁开眼看他，笑了笑：「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身体不是挺好。」 看上去确实挺好，除了刚来那会儿陆心衡得了个小感冒，之后就没再见他生病。这可能和他每天起床后坚持运动有关。 莫繁也是搬进陆心衡的房间后才知道，原来陆心衡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后，都会先运动半小时左右。陆心衡说，运动能让他保持冷静理智的状态。 受陆心衡感染，莫繁现在也每天开始运动了。 新年假期瞬间过去了三分之二，他们已经去了两个星球，现在正站在第三个星球上，准备去往第三个目的地。 然而就在这时候，莫繁和陆心衡的光脑先后响起来。 先是尤娜打了电话给莫繁，后是陆夫人联繫了陆心衡。 二人各自接了电话后，脸色都沉了不少。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颜色，顿时便明白他们得知的同一个消息。 陆心衡先开了口：「布莱克将军病重在医院，我们回去看看吧。」 陆夫人打电话过来说了这事，还问他这两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回来探望探望。 莫繁沉默了片刻，而后说：「病重的原因是之前吸入了大量的毒品，现在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陆心衡吃了一惊，显然陆夫人没在电话里提到这点。不过转念一想，为了布莱克将军的形象，布莱克家对此进行了隐瞒了也很有可能。 但是很奇怪，布莱克将军实在不像是个会吸食毒品的人。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莫繁看到陆心衡眼中变幻的颜色，握住他的手，说：「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你爷爷？这事确实蹊跷，尤娜刚才电话里跟我说她怀疑是栽赃嫁祸，我们先回去看看。」 于是，他们把旅行的第三个目的地换成了首都星，乘坐最近的飞船回去了。 布莱克将军在菲尼克斯第一医院，这是首都星最好的医院。 陆心衡和莫繁低调地回了首都星后，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一起回了陆家。 陆将军和陆夫人都还没去医院看望过布莱克将军，说是还在危险期，医院方面不允许会见，除了家人能每天见个十分钟。 陆家的大厅里，陆心衡问自己的父母，到底怎么回事。 陆夫人一嘆，说：「你也想到了你爷爷是不是？」 她还想继续再说下去，却被陆将军阻止了。陆将军隐晦地看了莫繁一眼。 莫繁瞭然，刚想站起来说他先出去，就被陆心衡抓住了手。 陆心衡注视着自己的父母，神色平静，语气却很是郑重：「莫繁是我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对象，不必避着他。」 陆夫人惊得差点跳起来，双手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里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唿。陆将军毕竟是陆将军，比起他夫人来说淡定了很多，但眼中仍可见惊讶。 他们明白自己儿子的性子，知道他这短短一句话中的认真有多少。于是他们看向莫繁的眼神也变得不太一样，多了更多的探究，也多了更多的善意。 莫繁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在打鼓，这头一次见家长竟然是这种情况下……还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他想让时间倒回的心都有了。 半晌后，陆夫人和陆将军对视一眼，才由陆夫人说道：「昨晚上，医院的急救飞车突然出现在了布莱克将军家里，一打听才知道是布莱克将军突发疾病，被送去了医院。到今天早上，医院里就传出了布莱克将军病重的消息。具体情况如何，我们现在也不清楚。」 陆心衡冷静地说道：「布莱克将军身体一向健康，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疾病。」 「对，」陆夫人点头，「所以这很奇怪，现在所有人都在打听是怎么回事。就在你们回来前，公安部的部长和最高检的检察长一起出现在了医院。」 第122页 这听起来就更加不同寻常了。 布莱克将军在政权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病重，就算是联盟的五位统治者都去看他都正常，但在医院被限制会见后，公安部和最高检的人还去……重点就是这个公安部与最高检。 陆心衡问：「布莱克将军牵扯进了什么刑事犯罪？」 陆夫人还不知道毒品的事，闻言摇了摇头：「没听说。」 陆心衡与莫繁对视了一眼。 陆将军轻咳一声，说：「你们知道什么？」 陆心衡拍了拍莫繁的手，对自己的父亲说：「未经证实的事，先不说了。」 陆将军瞪着自己的儿子。 陆心衡拉着莫繁一起站了起来，说：「我们先去找尤娜了。」 - 尤娜在医院里。 菲尼克斯第一医院的病人基本都是有权有势之人，是以私密性特别好。不过尽管如此，在医院的外面仍有许多媒体记者们守着，等着第一手消息。 布莱克将军住院的楼层被严密看管着，陆心衡和莫繁上不去，于是莫繁就联繫了尤娜。 尤娜下来把他们接了上去。 关途陪在她身边。 尤娜的脸色有点差，像是几夜未睡。她把陆心衡和莫繁带到了一个房间。这也是个病房，只不过此时却被拿来了当作家属房。 房间里还有麦克，关途说昨晚上他们三个就呆在这。 麦克见到陆心衡和莫繁，原本黯淡的双眼立刻亮了亮，连焦躁的心情也得到了平缓。 他喊了一声「哥」，然后却是往陆心衡那边凑过去，小声地说：「陆法官，我有事想跟你说……」 麦克靠得实在太近了，莫繁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想把麦克的脑袋往旁边推。不过陆心衡速度更快，拉着莫繁往旁边一挪，说：「坐下，好好说话。」 麦克：「啊？」却也下意识地听了话，往他身后的椅子上一坐，而后抬头茫然地盯着陆心衡和莫繁。 确切地说是盯着陆心衡握着莫繁的手。 注意到麦克的视线，连关途和尤娜也看了过去。 陆心衡和莫繁却默契地都不想解释。 莫繁再自然不过地回握住陆心衡的手，问道：「尤娜，毒品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娜看看关途，又看看莫繁和陆心衡，再看看麦克看向陆心衡眼中隐约的信任，顿时明白了几分，说：「昨晚上，和平常一样，我和父亲、母亲一起吃了饭，饭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个小时后管家突然敲了我的房门，告诉我父亲出事了……」 尤娜现在一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自己父亲疯狂地叫着要毒品的模样，耳边响起的则是当时庄伶俐惊恐的尖叫声。 她也很想像庄伶俐一样叫，毕竟那个父亲确实不像是她的父亲，反倒像是那些被毒品磨了神志陷入癫狂之中的人，不知道他们会为了吸食到毒品而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上面来了人，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封锁住了。」尤娜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双眼中却有精光流出，「但是上面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就掌控了消息？我绝不相信我父亲会碰毒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七十一章 尤娜的语气很坚定， 是一种从心底相信她父亲不会碰毒品的坚定。 麦克在一旁也连连点头，附和：「对， 我父亲不会他绝对不会吸毒的。」 姐弟俩都这么说， 莫繁虽然不了解布莱克将军， 但在心底其实也倾向于相信他的。 「问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关途在尤娜身边坐下， 他的神色也有些疲倦，「昨晚我陪尤娜一起见医生的时候， 医生说布莱克将军的身体已经被毒品毁了，就算万幸戒了毒， 身体肯定也恢復不到以前了。」 陆心衡问：「是一次性被吸入了大量毒品？」 关途说：「至少看起来是毒品在身体里的量已经达到了使生命垂危的地步。」 陆心衡点了点头， 似乎是了解了。 「可恶！」麦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在旁边的床上狠狠砸了一拳， 「父亲肯定是被我连累的……」 他体内曾被注射过电子毒品的事已经没有再瞒着家人了， 从昨晚布莱克将军出事之后， 关途就没帮他再瞒着，而是告诉了尤娜。 莫繁看了他一眼， 冷冷地说：「你还没重要到这种地步， 没必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扯。」 麦克抬头看他，双眼有点发红， 都是红血丝。 「那你说父亲他身体里怎么会有毒品？」麦克用力拍了下脑袋，「可恶，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我他妈到底被刘东林做了什么？！」 陆心衡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倒是尤娜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还没确定的事，别瞎说，现在事情够糟糕了，别再招事。」 麦克咬了咬牙，似乎在压抑自己的脾气，好半天之后才低声说：「我知道了，姐。」 多事之秋，李家也不是好惹的，尤娜并不希望此时因为麦克的言辞把李家引过来。 关途也拍了拍麦克，说：「放心，我们肯定会查出你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关途以前看不惯麦克，不过因为尤娜的关系到底没和他冷过脸，这段时间应陆心衡的要求帮麦克戒毒，二人倒是亲近了不少，虽然不算关系特别好，但普通朋友算得上了，也意识到麦克其实没有以前表现出的那么讨人厌。 第123页 似乎有什么人给麦克发来了信息，麦克看了一眼就关掉了，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连说了两声「烦死了」「烦死了」。 见房内其他人都朝他看来，他就扒拉了几下头髮，皱着眉头说：「我以前交的那些朋友都来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这种时候麦克才更深地意识到，原来他以前结交的那些朋友，都是看中他的家世他的背景，并没有什么人是真的想和他交朋友的。他们的言辞间流露出一种如果你没有那么显赫的背景了那我肯定不会和你继续当朋友了的噁心感。 麦克深吸一口气，拧着眉头靠在了椅背上，不再说话。 莫繁看着他们姐弟俩的一脸疲倦，说：「你们睡一会儿吧？」 尤娜摇了摇头：「睡不着。」 父亲都那样了，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虽然名义上莫繁也算是他们的兄弟，但毕竟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仅有的见面也并没有很温情。于是莫繁也就没再劝了。 关途从昨晚开始就在劝尤娜多少睡一会儿，但心里的担忧压过了睡意，尤娜完全没睡着，他自己也一夜未睡。他刚捏了捏鼻樑，就听到尤娜问：「有没有清醒剂？」 关途一愣，而后立刻反驳说：「喝什么清醒剂，困了就睡一睡。」 清醒剂和营养剂是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清醒剂的作用是能够让疲倦状态下的人保持住清醒的头脑，而且一般好的清醒剂能保持二十四小时。但它的后遗症却也强劲，使用一次之后就能使人身体无力地昏睡五个小时。而这五个小时之间，无论是谁都你做什么，你就算是知道，也是提不出一丝力气去反抗的。 尤娜看向关途。 关途对她的心意她是知道的，昨晚上出事后，她没有告诉关途，关途却是自己过来了，还陪同她一起去了医院。之后她想让关途回去，因为从医生那知道是和毒品有关后，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不想关途卷进来。但是关途说什么都不肯走，愣是要在医院陪她。就算是后来麦克回来了，他也强硬地留在了医院。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关途的强硬。 此刻关途不让她喝清醒剂，她也是知道他的用心，但是她起码得等到她父亲醒来。不过她还没说什么，麦克就开了口：「姐，关途哥说得对，不要喝清醒剂，你快去睡吧，睡不着就闭着眼，父亲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叫起来。」 尤娜又看向麦克。 麦克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原来在他身上的那种轻浮的、吊儿郎当的少年之气好像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向成熟男人靠拢的稳重。 她想到自己的父亲是那么稳重严谨的人，麦克毕竟是他儿子，或许骨子里也是继承了这种稳重。 尤娜突然觉得欣慰了不少。 她走过去，拍了拍麦克的肩膀，而后不再说什么，躺到了一张床上。 关途顿时看了麦克好几眼，这小子…… 陆心衡朝麦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外面说。 关途留在房内陪着尤娜，莫繁跟着陆心衡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来到一个楼梯间，陆心衡直截了当地问麦克：「尤娜不知道你对我说的那些事？」 麦克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双手在脸上抹了两把，说：「我没跟她说。」 陆心衡点了下头，说：「好，等我查清了再说。」 麦克低低地「嗯」了一声。 麦克那天在旅店里告诉过陆心衡什么事，莫繁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应该是件很大的事，不然他们二人不会都如此讳莫如深。 莫繁也没问。 就在这时，楼梯上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听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有人正往楼下走。 三人都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麦克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 「妈？」 莫繁闻言抬头一眼，果然，楼梯转角处下来一个眼熟的女人，庄伶俐。 庄伶俐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不知从楼上哪里下来，头髮有些乱。 莫繁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一步一步，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莫繁把视线下移，往她的脚上看去。 脚背和鞋子的摩擦处有些泛红。 庄伶俐神色有些恍惚，听到麦克的唿喊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看清楼梯间的三人后，眉头显而易见地皱了一下。 而后，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又伸手抚平了眉头，先是对麦克说：「你怎么在这儿？」 而后又对陆心衡说：「陆少爷，您这是来……」 陆心衡冷淡地回了一句：「陪莫繁回来看看布莱克将军。」 庄伶俐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了莫繁身上，附和了两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麦克抓抓头髮站起来，扶住了庄伶俐，问：「妈，你呢，你怎么在这？」 庄伶俐却似乎被这问题问住了，喃喃：「对，我怎么在这……」 莫繁看了庄伶俐几眼，她眼神恍惚，该不是被布莱克将军的事刺激到了？ 莫繁朝麦克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庄伶俐带回房间。 麦克也不知看懂了没看懂，先是安抚了庄伶俐几句，然而扶着她往里面病房走。 他们走后，莫繁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 陆心衡伸出手，在他的太阳穴上按了按。 第124页 「我没事。」莫繁低声说。 只不过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想像，而刚才看到庄伶俐那个样子，他的心里竟然觉得有些难受。 下午四点半，尤娜和麦克来到了布莱克将军的病房外。医生同意他们在每天的这个时间进去看看，不过每次只能进去一人，且不超过十分钟。 尤娜进去了。 庄伶俐从被麦克带回去后，就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在四点半到来之前，麦克也去叫过庄伶俐，问她要不要进去，她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莫繁透过被打开的房门看过庄伶俐一眼，他背对着她躺在床上，背影看上去竟有些单薄。 莫繁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但心底的难受却又是真是存在的。 而这次，他见到庄伶俐，脑内同样浮现出了一些片段，然而这些片段闪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抓都抓不住。 十分钟后，尤娜从病房里出来了。 麦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父亲还好吗？」 尤娜沉默地摇了摇头，脸色比进去前差了很多。 麦克顿时失力一般靠到了墙上，脸色变得和身后的白墙差不多。 这时，医生过来了。 「布莱克将军状态很差，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庄伶俐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也不知她站在门边听去了多少，总之，等「哐当」一声响起的时候，莫繁等人回头，才看到她已经倒在了地上，长发遮盖住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七十二章 医生给庄伶俐做了检查， 说是受到刺激才晕倒，没其他大碍， 等醒了就好。 莫繁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人， 长发披散在她脑袋两边， 有几撮贴在她脸上， 显得她脸色更为苍白，像是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他抿了抿唇， 转身往外走去。 又走回了楼梯间，莫繁在台阶上坐下。 而后， 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脚， 是陆心衡。 陆心衡在他身前站了一会儿，而后在他身旁坐了下去。 楼梯间很安静， 静得仿佛只有二人的唿吸声。只不过陆心衡的唿吸声是轻浅的， 而莫繁的唿吸声却稍稍有些沉重。 「陆， 」好半晌之后，莫繁才低声开了口， 「我本以为我对她是没感情的， 但好像不是这样。」而说这话的时候，心底的难受就像石头似的沉甸甸地压着。 他说的这个「我」确实是指他自己， 而不是原先这身体的主人。刚才在看到庄伶俐倒在地上的剎那，他明显感受到了这种难受情绪的来源。 然而他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情绪。 如果说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绪他倒是可以理解，但问题是现在他连记忆都没有。 陆心衡抓住他无力垂在膝盖上的手， 摩挲了几下他的手背，像在无声地安抚。 他也不知道怎么对陆心衡说。跟他说自己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只是穿到了这人身上吗？不，就算要说，现在也不是恰当的时候。 而最终，他只是无力地回握住了陆心衡的手。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陆心衡说。 而当晚十一点，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的布莱克将军却醒了。 得知消息的众人第一时间赶到了病房，医生还在里面对他进行检查。 「得快！」关途神色凝重，「公安的人已经在往这边赶了，不出十分钟就会到。」 尤娜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要想问他父亲问题，很有可能就是现在了。 尤娜抿了抿唇，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抬起脚走了进去，麦克紧随其后。 「你不进去？」关途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门外，莫繁就随口问了一句。 「你们不也没进去？」关途反问。 他们虽然没进去，但是病房的门却是开了条缝的——是麦克没把门关严实。 病房内，徵得医生的同意后，尤娜就直接进入正题，问他父亲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布莱克将军确实清醒了，连医生都说不可思议。只不过他虽然醒了，但脑袋似乎还不太清醒，言语十分含混。 尤娜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 医生做完了检查，走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 病房外面的走廊上，莫繁靠在墙上，好像这样，他就能听到墙那一边的对话声。 陆心衡看了眼光脑，他母亲发来了信息问他现在情况如何了，还说看到公安和检察的车正在往医院方向开去，大概五分钟之后就能到。 陆心衡的手指在手腕上轻扣了一下，然后发信息给了麦克。 五分钟，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听起来又沉又稳，带着逼人的气势，像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他们面前。 是穿着制服的公安和检察工作人员。 陆心衡、莫繁和关途的视线与他们对上。 来人们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为首之人朝他们点了下头，就大步向病房走了过去。 这时，医生挡在了他们面前。 「各位，」医生不太贊同地说，「病人现在状况不好，不适合关进看守所……」 医生显然也是知道什么的，然而他的话语终究是徒劳的，被为首之人一句「看守所内有法医，且会安排就医」就轻飘飘地打了回去。【注1】 第125页 布莱克将军被带了出来，尤娜和麦克沉默地跟在后面。 麦克几次握紧了拳头想冲上去，然而都被尤娜拦下了。 陆心衡过去和为首之人交流了几句，回来后就说：「暂时没事，至少被关押起来后安全能够得到保证。」 关途似乎想握住尤娜的手安抚，但他手伸出去了又中途转到麦克那边，拍了拍他的背，让他作为一个男子汉打起精神来。 「我家还没没落呢，」哇哇哇关途对姐弟俩说，「看守所所长是我爷爷的兄弟，回头我打个招唿，不会有事的。」 尤娜点了点头，只不过自从病房内出来后，她脸色始终不太好。 「先回去吧。」尤娜说。 - 庄伶俐只是受了刺激，尤娜和麦克把她带回了家。不过回到家后，她直接就在床上躺了下去，背朝着门裹进了被子里，看上去竟有几分单薄。 莫繁看了她一眼，不露情绪地下了楼。 他觉得挺奇怪的。他不了解庄伶俐的性格如何，但爱慕虚荣这一点看得出来。但他不认为她是因为布莱克将军出事就会有如此状态的人。在他模煳的印象里，庄伶俐该是更像野草一般顽强不息的。 楼下的大厅里，几人围着一张方形桌子，由尤娜开口，说起了从布莱克将军口中得知的事情。 「我父亲说昨晚他就和往常一样，饭后先是在书房坐了会儿，然后倒了杯酒喝，喝完酒上床休息了。他只记得他确实是上了床，闭上了眼，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记不起来了。」 差不多两天两夜没睡，尤娜声音中的疲倦感十分强烈，她说完后就头疼似的按了按额头。 麦克低着头，说：「什么都记不起来，就跟我那天晚上一样。」 关途看了麦克一眼，说：「你体内的毒品被检测出是最新的电子毒品，这种电子毒品目前只在北δ星出现过。」 北δ星是什么地方，他们心里都有数。 一个只在毒品星球出现过的新型电子毒品出现在了首都星，是什么概念？ 而这种电子毒品被他们所知也只是因为麦克告诉了他们这件事，还配合地去做了检测。如果麦克不说，他们肯定不知道。 而他们不知道，首都星上到底还有多少个麦克。 如果还有人使用了，或者被使用了这种电子毒品，但是没有像麦克一样选择说出来，那么…… 陆心衡说：「我会向有关部门提交建议，严抓毒品类犯罪。」 关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也会跟我爷爷通个气。」 陆心衡点了下头，转头问尤娜：「布莱克将军昨晚喝的酒和杯子还在吗？」 「在的。」尤娜说，「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让管家收起来保管了。」 她听了她父亲的话后，觉得那酒可能有问题，直接就联繫了管家。 陆心衡「嗯」了一声，说：「你把酒和杯子都交给关途。」 关途：「明白，我找人检验。」 莫繁想了想，问：「酒是将军常喝的酒吗？」 「对。」尤娜点头，说出了一个酒名，「父亲喜欢喝这种酒，说睡前喝一杯能睡得更好。」 当晚，陆心衡和关途分别回了家，陆心衡本来也想把莫繁带回家，但是尤娜和麦克却都想要莫繁留下。莫繁考虑了一会儿，最终睡在了布莱克将军家。 房间是普通的客房，莫繁也不挑，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尤娜似乎过意不去，说会尽快给他弄出一个专门的卧室。 莫繁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想到短短两天内发生的事，觉得真是世事无常。他眼前又浮现出庄伶俐苍白的脸和单薄的背影。 把身体往旁边一转，他深深地嘆了口气。 这时候，陆心衡发来了信息，问他睡了没。 这半个月以来他都是和陆心衡一起睡的，这会儿突然分开，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习惯。 他把庄伶俐从眼前挥走，对陆心衡发去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没过几秒，视频接通了。 陆心衡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陆心衡是半躺在床上的，似乎刚洗过头，没吹干，头髮还有一点点湿。而他露在外面的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陆心衡对他笑了笑。 尽管知道眼前的陆心衡是全息的，但莫繁还是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脸。 莫繁把视频的影像调了调，调得离他更近了些。 从调整过的结果来看，就好像陆心衡半躺在他身旁，而他侧躺着，脸就对着陆心衡的腰，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陆心衡的脸。 因为每天运动的关系，陆心衡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莫繁盯着尽在眼前的肉体，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想到，陆心衡睡觉不喜欢穿衣服，所以现在这被子下面是…… 他突然后悔了，干嘛要调整呢，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只见「陆心衡」抬手，在他的头髮上摸了摸，然后说：「心情好点儿了吗？」 莫繁往后仰了仰脑袋，定定地注视着陆心衡的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多了，只要看到陆他就觉得好多了。 陆心衡说：「这件事我认为和我爷爷当年的事有关，回来后我去找了我父亲，问了他一些事……」 陆心衡简单地讲了讲当年他爷爷陆伯特将军的事，最后说：「放心，事情肯定会解决。」 第126页 肯定会解决，而且他一定要替他爷爷找回清白。 莫繁又轻轻「嗯」了一声，说：「我们一起。」 接着，他把脑袋凑近了几分，在「陆心衡」的腰窝上印下了轻柔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病危之人看守所不收……然而本文这里嘛……别太当真。 感谢支持～ 第七十三章 第二天， 关途带来了消息，布莱克将军因涉嫌走私、贩卖毒品被公安立案了， 而检察机关提前介入， 为案件的调查作出指导， 只待一移送检察院就把他批捕了。 麦克气得在家摔碎了一个杯子——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正好在喝水。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麦克双眼通红，「我父亲怎么会做这种事！上面那些人在搞什么？脏水肯定就是他们泼的！」 尤娜一巴掌拍上麦克的后脑勺：「乱说什么？」 麦克被尤娜用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后清醒了， 说「上面」的坏话，那不是可能会让父亲更遭罪吗？而他们虽然是在家里， 但谁知道家里会不会隔墙有耳？ 布莱克将军被立案调查的事转瞬间就在各上层人士间传遍了， 不过调查涉密，尽管无数人想打听， 但始终打听不出什么结果。 尤娜和麦克虽然心焦， 但也只能按捺住， 暗暗奔走着。 陆心衡和莫繁因为这意料之外之事，就在首都星呆到了新年假期结束。 而他们一回到东γ星开始新年的第一天上班， 玛丽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兴沖沖地说：「陆，陆！我听说第二批猫要预售了， 真的吗？」 陆心衡这几天一直在调查布莱克将军的事，倒是没关注猫的预售。闻言，他说：「我问问， 有确切消息了再告诉你。」 「好嘞！」玛丽说，「那就麻烦你了啊！」 陆心衡笑笑， 说不麻烦。 确实不麻烦，陆心衡自己也要买一只猫。 于是，他立刻就给关途发去了信息。 关途这段时间每天都往布莱克将军家跑，空闲时间也都在查毒品的事，收到信息后倒没像以前一样说一堆废话了。 他简洁明了地回了一个字——好。 陆心衡从关途那得到了允诺，放了心，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莫繁，心说，好，纯色。 接着，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工作上。 几个案子审限都快到了，他得在那之前写完判决书把它们宣判了。而有些尽管案子不复杂，案卷也不多，但可能有些小问题，他还得和公诉人或者承办民警联繫。 莫繁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后，就看到了陆心衡正在和别人打电话。 他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刚好看到杨一珂走进办公室。 杨一珂新年假期去别的星球玩了，其中有个星球就是北δ星，而她特地请了上午的假，是为了在家多睡睡，缓解旅行的疲累感。 许思然正好站起来，准备出去，差点撞上杨一珂。 她讶异地叫了一声，说：「咩咩，十天不见，你怎么变白了？」 顿时，办公室里的人都把视线聚集到了杨一珂身上。 杨一珂抬起手臂，佯装往许思然臀部拍去，说：「什么叫变白了？姐姐我天生丽质好不好？本来就这么白的！」 杨一珂肤色并不白，但其实说白也没有白多少，只不过许思然眼尖，对肤色这方面很是敏感，杨一珂只稍微白了一丁点儿，就被她看出来了。 杨一珂玩笑话说够了，就嘿嘿一笑，说：「我这不是去北δ星了嘛，但是谁知道水土不服，前两天还硬扛着，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去买药了。药店的小姐姐见我皮肤有点黑，就推荐我一款美白产品，我听她说得玄乎其乎的，就买了瓶试试。」 许思然问：「一瓶？」 杨一珂比划了一下，说：「一小瓶，里面有十颗药丸。」 许思然：「吃的啊？」 「不是。」杨一珂摇头，「按照一定比例和水混合成黏状，再抹到脸上，敷十分钟后洗掉。」 「我想想啊，」杨一珂说，「我也就用了五个晚上吧，这么看来效果很不错啊，都被你看出我白了！」 许思然来了兴趣：「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黑了点？我要不也试试吧，你有没有那小姐姐联繫方式？」 莫繁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插了一句：「见效这么快的产品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许思然：「五天，快吗？我巴不得一天就有效果呢！那个很有名的美白丸啊，你不知道吗，它就号称一天出效果，只不过太贵了买不起……」 莫繁没接话，他确实不了解这方面的事，只不过印象里好像有女同事说过见效快的产品一般都对人体有害而已。不过那是地球时代，现在时代不同了，产品的材料也不同了吧。 莫繁在网上查了查，发现许思然说的这个一天见效的美白丸是很多明星的最爱，它能在一天内使你的皮肤白一个度，不过只吃几次是完全不够的，一次的效果最多只能维持三天。而一颗美白丸要一万星币。 看到这个价格，莫繁咋舌不已。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贵。 而旁边，杨一珂已经跟许思然分享了那小姐姐的联繫方式，转眼间就买起了东西。 下午，龚长松交通肇事一案的变更起诉决定书发了过来，公诉人把原先起诉书中的「致一人重伤」变更成了「致一人死亡」。 第127页 一同移送过来的还有被害人的尸检报告。陆心衡先是看了眼变更起诉决定书，然后让莫繁给被告人发去，接着又看起了报告。 看完后，陆心衡说：「安排二次开庭吧，当庭判。」 莫繁点了点头，开始联繫立案庭的董礼臻排庭。 办公室里其他人同样也在忙碌着，张利欧在给各个已经判决生效的被告人做执行书，林希在看案卷，她最近又新收了不少案子，案卷都快来不及看。许思然和杨一珂买完了东西，各自在座位上开始做自己的事。 而阮橙和安娜不在。阮橙去庭长办公室汇报案子了，安娜则去开庭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工作单调而充实。 - 首都星，布莱克将军家。 距离布莱克将军被抓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里，不管是明着还是暗里，大伙儿都纷纷向尤娜和麦克打听他们父亲的事。 还有人想通过庄伶俐来打听。不过庄伶俐自从回到家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连饭也不吃。最后还是麦克看不下去，才在管家的帮助下给她灌了一瓶能撑好几天的营养剂。 麦克焦急地在大厅内踱步，他母亲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心底一点底也没有。他和莫繁的想法差不多，都不觉得他母亲因为这些事就会被打倒。 他觉得肯定还有别的事。 但他不知道，他想了两天也没想出来什么。 管家也在大厅里，他劝着麦克：「小少爷，你放宽心，夫人想通了肯定就没事了。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将军的事。」 麦克的眼神立刻扫过去：「你也认为我父亲会和毒品扯上关系？」 「不，那肯定不会。」管家立即表明态度，「这些年我一直在您家里做事，如果将军和毒品有关系，我肯定不会没有察觉。」 管家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他们家的一切杂事都是管家在处理。 尤娜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盯着光脑，她正在和关途发信息。 关途刚才告诉她，无论是从酒杯上还是酒瓶上，都没有检测出什么，但是如果当时她父亲喝的酒确实有问题，那么熟人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每个进来的人也都会被机器人门卫扫描输入信息。 她思考了片刻，就让管家去把出事当天和前几天的外人进入信息调出来。 然而，她和麦克，以及管家三人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其中有任何可疑分子。来他们家的都是她从小就认识的人，她实在无法把这些人当作坏人看待。 但尤娜知道，往往这些她毫无戒心的人才可能更可怕。 就像现在在她和麦克身边的管家一样。 她对他毫无戒心。 管家金色的短髮在眼前晃着，尤娜不由地想起，十年前一个阳光耀眼的午后，他父亲领着一个人过来跟他们说，这是他们家的新管家，名叫大卫。 「大卫叔叔，」尤娜说，「你说如果我父亲是被人陷害的，那个人会是谁啊？」 麦克盯着那一个个进出他家的人，眼里的火如实质一般：「被我知道是谁了，我肯定要弄死他！」 管家没有让小少爷冷静，而是同样咬牙切齿地说：「少爷说得对，这么陷害将军，肯定不得好死！」 尤娜低下双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发信息给关途——帮我查一下我家的管家。 尤娜不想怀疑在自己家里兢兢业业做了十年管家的人，但……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眸中情绪已尽数消失。 关途很快回了信息过来，让她放心。 而同时，关途又问她要不要连庄伶俐一起查？ 庄伶俐是她的继母，对她并不算太好，但也并不差。不过她看得出，她对麦克是真宠爱。以她对麦克的宠爱程度，她并不觉得她会对自己的丈夫下那种毒手。 但既然开始查了，那就把所有可疑之人都查了吧。 于是，尤娜回復了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迟了。感谢支持。 第七十四章 关途平时看起来并没有很靠谱的样子， 但他做起正经事来也很正经。对于尤娜的事他更是各种亲力亲为，不把这件事查清楚就不罢休。 不过他也没忘了陆心衡托他帮忙打听的事， 于是， 新年上班的第四天， 陆心衡就收到了关途发来的消息， 说第二批猫的预售定在1月21日。 陆心衡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即告诉了玛丽。 这批猫的数量比第一次多了一千只， 但听说想买的人更多了，到时候也不一定能抢到。 要不要干脆直接走后门算了？陆心衡在犹豫， 担心自己抢不到。 他想了想， 还是给关途发去了信息。 陆心衡：你跟动物研究所关系好，直接帮我留一只纯色的猫， 行吧？ 关途：怎么可能不行？ 关途：我什么都不多， 就是关系多！ 关途二话不说， 很快就帮陆心衡打好了关系。 心里有了底后，陆心衡的眉头舒展看开了， 也决定预售当晚自己再抢抢。 ……抢到了。 陆心衡盯着他那光脑页面上「订购成功」的字样， 愣了愣。 这就成功了？ 同一时间，玛丽也发来了信息， 她也订到了猫，言语中十足地兴奋。 第128页 陆心衡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但被玛丽的心情所感染， 也有点兴奋了起来。而且原本没指望自己能抢到的，最后竟然抢购成功了。 之前莫繁问他想不想养猫的时候， 他说不养。但他当时就感觉出莫繁其实还是挺想养的。于是后来听说了二次预售的消息后，就决定订一只。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要有两只猫了。两只也挺好，他想，有个伴。 他期待着莫繁收到时候的开心表情。 莫繁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陆心衡一脸愉悦的表情，他问：「发生了什么好事？」 陆心衡但笑不语。 看他笑得开心，莫繁也情不自禁地弯了弯眼。他走过去亲了陆心衡一下，然后出去吹头髮。 卢卡斯一边动作娴熟地吹着头髮，一边打听：「莫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您心情这么好？」 莫繁其实也不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陆心衡心情好，他就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不如你去帮我打听一下陆为什么心情好？」莫繁说。 不是他自恋，但他觉得陆的心情好八成和自己有关。但陆既然不说，那肯定有不说的道理。对这些事上，莫繁很有耐心，等着就是了。 第二天一上班，玛丽就过来他们办公室分享了昨晚成功订购到一只猫的好消息。 莫繁听了，眼神微闪，在陆心衡身上熘了会儿，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林希说：「那咱们以后可以把猫带出来让它们一起玩啊！」 「对对！」玛丽连声附和，二人兴奋地讨论了起来，惹得办公室其他的姑娘们羡慕不已。 「聊什么这么开心呢？」办公室门没关，张利欧大步走了进来，「我在外面都听到你们说话了。」 而张利欧的回来，也就意味着又有新案子了。 「陆三个简易，庭长一个普通！」张利欧说，「干活干活！」 玛丽虽然还沉浸在即将有猫了的喜悦当中，但闻言也嘆了口气，说：「案子案子，每天都是案子，我恨不得现在就退休。」 莫繁看了眼他们新分到手上三个案子，一个是容留他人吸毒，一个是故意伤害，一个是过失致人死亡。 三个被告人都是取保在外的，而后两个案子被告人在公安侦查阶段就已经赔了钱，取得了被害人或被害人家属的谅解。 莫繁心里有了数，跟陆心衡说了一下新收到的三个案子。 之前陆心衡让他考虑辞职，后来又把一部分工作接了过去，让他有更多时间去研究建筑相关的事。 莫繁不想让他在本来就忙的基础上更忙，于是每次工作时都特别专注，因此效率高了不少，同时他也更加专心地思考未来之事，只不过这段时间被布莱克将军的事打断了。 陆心衡看了眼三个案子的起诉书，说故意伤害和过失致人死亡的应该能判缓，具体怎样还得看案卷。至于容留他人吸毒，他说判不了缓刑。 莫繁点头记在心里，既然能判缓刑，那草拟判决书的时候得记得把缓刑的条款放上去。 「对了，陆，」莫繁刚才和陆心衡说话的时候是弯下了腰，右手臂撑在桌子上，左手轻轻搭在陆心衡的椅背上的，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就像他把陆心衡圈在了办公桌一角，脸与脸贴得很近，他此时更是靠近了几分，说着悄悄话，「好久没去第一餐厅吃饭了，晚上去吃？」 「好啊。」陆心衡回答地很快，好像无论莫繁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似的，态度很是纵容。 莫繁顿时笑弯了眼。 「哎哟，」杨一珂叫了起来，「小莫你笑得好荡漾哦，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不跟我们分享，只跟你老闆分享啊？」 闻言，莫繁抬头，看向了杨一珂，对她一笑。 而这一笑，又是笑得杨一珂「啧啧」了好几声，伸出右手食指朝莫繁点了点，一脸「你肯定有情况」的表情，接着又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这是和谁有情况呢？」 也是挺奇怪的，他和陆也没有刻意隐瞒、掩盖，有时候态度或动作都明显地比较亲密，但包括杨一珂在内的办公室所有人，竟然都没有认为他和陆是在谈恋爱。 他顿时好奇了，看了陆心衡一眼就直接问：「你们怎么不认为我和陆有情况？」 杨一珂立即摆摆手，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说：「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阮橙的声音。 「怎么可能？」是许思然的声音。 安娜虽然没说话，但她眨了眨眼，流露出的神色同样是「不可能」。 林希和张利欧倒是没参与他们的话题。 难得的，整个办公室人都在。莫繁站直了身体，挑了下眉，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可能？」 杨一珂说：「陆是那种会搞办公室恋情的人吗？不不不，陆从来就不是这种人！」 许思然说：「我们陆法官来到法院这么些年拒绝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阮橙说：「陆心里只有工作，恋爱是什么？不知道不知道！」 莫繁被她们略显夸张的动作和表情逗得笑起来，说：「所以你们觉得陆不会和同事谈恋爱？」 杨一珂说：「不管是不是同事，陆他连恋爱都不谈！哪像我啊，明明还是很希望谈一场恋爱的，然而找不到谈的对象啊……如果我有陆的桃花运就好了……」 第129页 阮橙说：「说真的，如果陆真谈了恋爱，我觉得他肯定会和那人走到最后，结婚的。」 「哦？」莫繁更加好奇了，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你老闆相处了半年，难道没看出来他其实是个挺怕麻烦的人吗？」阮橙说，「谈恋爱也是件麻烦事，麻烦一次就够了，陆肯定不想再麻烦第二次。」 「而且啊，」阮橙眨了眨眼，说，「陆一看就是个从一而终的。」 他们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陆心衡也任由他们说，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莫繁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陆在某些地方确实挺怕麻烦的。 莫繁想起来，有一次，他心血来潮想教陆心衡做饭烧菜。因为那会儿他想起卢卡斯说陆他厨艺很差，他想着既然教不会卢卡斯，那直接教教陆也挺好的。但没想到，陆一听到这个提议，就立即走得远远的，用行动表示着拒绝。 莫繁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心衡这样子，就问怎么了。陆心衡表示自己并不想做饭。莫繁就把他的想法解释给陆听。结果他听了之后就说可以出去吃，或者喝营养剂。莫繁好说歹说都没用，陆心衡丝毫不妥协。 莫繁问他原因，陆心衡倒没瞒着他，说做饭实在是很麻烦，无论是前期的准备还是后期的清洗，他一想到那些就没有自己动手的欲望了。莫繁还记得当时自己一脸震惊，问他，这些事都有卢卡斯帮忙，而且还有各种好用的机器，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动手，那还有什么可麻烦的？ 陆心衡当时颇有些无辜地看着他，就是坚持不做饭。莫繁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 其实工作上，陆心衡偶尔也会表现出「怕麻烦」的样子。比如比起取保在外的被告人，他更喜欢被关押在看守所的被告人。因为取保在外，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那个取保期间犯了新罪的被告人。 尽管陆心衡可能会表现出这样子，但他在工作上哪怕是真碰到麻烦了，也是第一时间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逃避。 莫繁笑笑，低头对陆心衡说：「陆，看来和你谈恋爱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嗯？」陆心衡抬头，问，「再好不过的事？」 莫繁：「是，再好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又迟了点，感谢支持～ 第七十五章 正大光明在办公室里说着情话， 却不被其他人当真。莫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心想， 等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 还不得惊得掉下巴。 当晚在第一餐厅吃饭的时候， 莫繁就对陆心衡说起了这事。 他感慨地说：「你树立的形象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 他们竟然完全不认为我们在交往。」 陆心衡低头笑了笑，说：「我确实也不曾料到。」 他不曾料到自己会和莫繁交往， 也不曾料到整个办公室竟没一个人看得出来。其实或许有人看出来了，但也选择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第一餐厅的食物一如既往地合他们的口味， 二人吃得很愉快。不过在饭后， 埃力走过来，神秘兮兮地同莫繁打听：「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小帅哥呢？他怎么不来吃了？」 陆心衡抬头看了莫繁一眼， 好像在说， 小帅哥？ 莫繁喝了一口白开水， 说：「你问我？你不是要追他，你连他行踪都不知道？」 埃力嘿嘿一笑：「这不是追失败了嘛， 要不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我再去追！」 莫繁斜了他一眼，说：「首都星， 你追过去？」 埃力「啊」了一声，说：「那得说服老闆把餐厅开到首都星去了。」 莫繁拍了一下埃力的背，说：「那你加油。」 说起来， 麦克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尽管麦克是在戒毒的，但是布莱克将军的事情发生后，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去戒。 于是，莫繁就直接给他发去了一条信息，问他自身情况。 麦克没立即回復。 回去的路上，莫繁又给麦克发去了一条信息。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动作，陆心衡问道，「在担心什么？」 飞车是自动驾驶模式，莫繁就抓住陆心衡的手，像是寻求支撑一般捏着他的手腕，说：「不知道麦克身上的毒品戒得怎么样了。」 「放心。」陆心衡倒不是很担心，「有关途在，不会出大事。」 莫繁偏头看他。 「关途看上去不太靠谱对吧？」看到莫繁点了下头，陆心衡笑了笑，继续说，「但他如果想要做一件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既然答应了帮麦克戒毒，那就肯定会帮到最后。」 莫繁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关途时他蹲在墙上的模样，摇了摇头，说：「真的看不大出来。」 「你实在担心的话，」陆心衡说，「我问问他。」 话落，他就给关途拨去了电话。 然而电话一直没人接。 如此试了三次后，陆心衡皱了起眉，说：「关途不接我的电话只有一种可能，他现在处于没办法接电话的情况中。」 莫繁神色也凝重了，问：「这种情况多吗？」 陆心衡：「很少。」 莫繁：「那……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第130页 说话间，他也给麦克拨去了电话，但麦克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尤娜。 莫繁抿了抿唇，又给尤娜拨去了电话。 尤娜倒是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莫繁压了压紧迫的情绪，问她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尤娜以为莫繁在担心父亲的事，就跟他说最近还是老样子，他们不能会见布莱克将军，其他人也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繁问她麦克是不是也在家。 「麦克？」尤娜说，「他去戒毒了。」 挂了电话后，陆心衡说：「关途应该也在戒毒所。」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莫繁用的是外放功能，因此尤娜说了什么，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莫繁按了按鼻樑，说：「可能戒毒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了。」 陆心衡「嗯」了一声。 回到家后，刚换上卢卡斯递上来的拖鞋，陆心衡就接到了关途打过来的电话。 他示意莫繁过来，然后接了起来，同样是外放。 关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麦克刚才毒瘾发作了。」关途说，「费了我半天劲。」 「现在没事了？」陆心衡问。 「嗯。」关途似乎笑了笑，「我出马，能有什么事。」 莫繁松了口气，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哟，小莫也在啊。不用担心麦克，那小子皮厚，死不了，我看连皮都脱不了一层。」 旁边有微弱的声音，是麦克在抗议关途说的话。 莫繁这会儿是真放心山兴了。 关途和陆心衡又说了会儿布莱克将军的事，说公安机关现在还在侦查。 「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关途说，「回头我发你。」 另一边，麦克的声音响亮了不少，有些着急：「你查到了什么……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 - 第二天，陆心衡和莫繁开完庭回来，就听到办公室里林希在叫：「怎么回事啊，不是新的一年刚开始嘛，怎么就这么多案子了啊？」 「臻臻说这两天检察移送了好多案卷过来，他们那还有没立案的呢。」许思然唉声嘆气，「公安干嘛这么拼啊，我听说他们又破了个什么诈骗大案，抓了一百多人呢。」 「那个啊，」林希声音更大，「抓了一百多人，还有一百多人在逃呢！」 「可怕可怕，」许思然拍拍胸脯，说，「幸好我们是快办组的，这些案子一般不会分给我们。」 张利欧却说：「话别说满，你们又不是只会分到快办案件，复杂不认罪的也有。」 「但毕竟是少数嘛。」许思然说，「我觉得我今年运气会挺好。」 办公室里众人扯了一会儿闲话，陆心衡已经把法袍脱了，换回了平时穿的制服。这时，阮橙从外面回来，对陆心衡说刚才一个公诉人打他这边的电话。 陆心衡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喝了口水之后回拨了过去。 「什么？」 陆心衡有点惊讶的声音响起，引得莫繁抬头看了过来。 就莫繁这半年多和陆心衡的相处来看，他很少有因为工作上碰到什么事而惊讶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淡定沉稳的，一副什么都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是听到了什么？莫繁被勾起了好奇。 而之后，陆心衡说话的声音也轻了很多，就算莫繁坐他对面，也不大听得清。 「嗯，我知道了。」 陆心衡挂了电话后，抬眸看到莫繁的眼神，就示意他过来。 就算他们在办公室里亲密得都贴一起了，办公室里也没人提出质疑，莫繁就干脆顺着心意，凑得离陆心衡很近。 反正陆心衡也一副要与他讲悄悄话的模样。 「这个案子，」陆心衡在审判系统上点了点，说，「案卷我还没看，不过刚才公诉人打电话来说这个被告人有立功情节，在侦查的时候检举了他的上线，现在公安已经把那人抓住了。」 陆心衡指的是容留他人吸毒那个简易的案子。 「立功的情况说明检察这两天就会移送过来，到时候你注意接收。」陆心衡说完，声音放得更低了些，说，「他的上线是北δ星上的一个公安正式干警。」 莫繁吃了一惊，朝陆心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显然在消化这个事实。 「不过我们这个案子是简单的。」陆心衡说，「被告人认罪认罚，什么意见都没有。」 莫繁点了点头。 下午，阮橙和杨一珂去看守所提讯了，而少年庭的玛丽又来窜门。 「陆，我的猫还要半个月才发货呢！」玛丽苦着脸，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早点儿收到啊？」 陆心衡好笑地说：「我哪有什么办法。」 玛丽嘆了口气：「唉，恨不得现在就到半个月后。」 玛丽又说：「生活工作压力都很大，现在就希望小猫儿快点来，让我放松放松。」 林希头也不抬地说：「你生活又怎么了？和你老公要离婚了？」 林希是开玩笑的，但谁知玛丽没否认，反而说：「估计快了吧。」 林希倏地抬起了头：「什么情况啊？你前段时间不还说凑合着能过吗？」 玛丽：「以前为了儿子，都忍了，但最近我醒悟了，既然婚姻生活不怎么开心，那我为什么又要坚持下去？工作上的累我暂时没法解决，但生活上的总能解决吧。」 第131页 玛丽哼了两声，说：「你们不知道，我和我老公，最近几年的性生活，一年有个十次就不错了！」 「咳咳咳——」安然刚好在喝水，被玛丽这句话惊得呛到了。 许思然叫了起来：「玛丽姐，人家还是小女孩呢！」 玛丽毫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说：「你们开强/奸案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小女孩请求迴避？」 莫繁也被玛丽的话惊到了，不过他虚心请教：「玛丽法官，结婚很多年后，都会这样吗？」 玛丽其实对莫繁不了解，他们在单位走廊碰到，也就是点个头的关系。她只知道他是陆心衡的书记员。 「我的婚姻很糟糕。」玛丽说，「别以我作为参考啊。」 玛丽又在他们办公室呆了会儿，不过离开前，她特地去戳了戳陆心衡，说：「陆，等我收到了猫，请你们吃饭啊，到时候你可得给我面子，来啊。」 「好。」陆心衡没拒绝。 玛丽挥挥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感谢支持～ 第七十六章 龚长松交通肇事一案的开庭时间定下后， 陆心衡让莫繁把周兴、周辉贩卖毒品案的宣判时间也排一下。 陆心衡虽然没有把周兴、周辉贩卖毒品案的判决书写好，但他说这个案子判决书并不难， 要罗列的证据材料并不是很多， 专心写个一天就能搞定。 真正繁琐的是他手上敲诈勒索那两个案子。 不过这两个案子经由检察建议了延期， 现在审限还充足。 龚长松交通肇事案的开庭和容留他人吸毒的那个案子排在了同一天， 远程视频开庭，不需要把人带过来。 开庭当日， 先由公诉人宣读了变更起诉决定书，陆心衡问龚长松对于变更起诉的事实有没有异议。从视频中看， 龚长松似乎消瘦了， 整个人看上去也沉默了。整个开庭过程中，他说来说去就是「没有异议」、「没有想法」、「没有意见」这些话语。 不过最后陈述的时候， 他说：「她死了， 全都是我的错……我认罪……悔罪……你们把我送去监狱吧……」 而审判庭里， 听到他这么说的他父母，都控制不住地流下了泪。 「儿子啊……长松啊……」开庭结束后， 龚长松的母亲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跌坐到了地上，痛苦地大哭。 龚长松的父亲也不再求着让法官把他儿子尽快放出来， 而是咬了咬牙，通红着眼拉了拉他老婆。 「走……回家……我们回家……」 「长松……」 龚长松的父母都走后，莫繁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许思然——他们那一组下午有四个视频庭要开， 龚长松这个案子是插在了前面先开。 等许思然来了之后，莫繁就去了接下来他们要开庭的审判庭。 他们还有三个被告人是取保的庭要开。 陆心衡已经在审判庭了， 也核对过第一位被告人的身份信息了。 三个案子都是简单的案子，被告人们对于起诉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实都没有异议，也都自愿认罪认罚，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 故意伤害案先开，第二个是过失致人死亡案，这两个案子的被告人都被判了缓刑。 最后一个是容留他人吸毒案。 「董疏。」莫繁走到门口，朝外喊了一句，「在不在？」 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说：「在。」 莫繁看清他的脸时，有了一丝诧异。 他看过起诉书上董疏的身份信息，知道他确实年龄不大，才36岁。但他没想到，真人看上去竟然更是年轻，说他26都有人相信！ 董疏长相清秀，眉毛一看就是精心修理过的，一双眼看上去含着清纯，也流露出一丝忐忑。他往里紧了紧他的风衣外套，问：「轮到我开庭了吗？」 莫繁在心里嘆息，董疏是他目前见过的被告人中长相最好，穿着打扮最干净的，但他染上了毒品。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父母也都来了。 莫繁让他父母去旁听席坐下，然后让董疏坐到了被告席。 陆心衡抬头看了董疏一眼，然后敲下了法槌，开始开庭。 庭审过程和刚才两个案子一样，很简单，不过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董疏被判了实刑，要去做四个月的牢，庭后就要被逮捕了，而公安民警已经过来了，就在门外等着。 董疏的母亲看着儿子被带走，默默地抹着眼泪。 「法官……」 莫繁已经关了设备，准备让旁听人员全都出去的时候，董疏的父亲颤着声开了口：「我儿子他一直在吃爱滋的药……我能给他送药吗……」 民警还没走远，陆心衡叫住了他们，跟他们说了这事。 「让他们送看守所来。」 董疏的父母看上去也很年轻，但离开的时候，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单薄了许多。 莫繁嘆了口气，关好门，回办公室了。 不过，莫繁心说，这个世界爱滋不是能治好吗？而且他记得之前他查的时候，好像看到说因为医药水平发达，爱滋这种病得的人越来越少啊…… 莫繁追上陆心衡，低声问他这个问题。 陆心衡说：「从案卷里看不出什么，但我听公诉人说，他们聚众吸毒的那些人，私底下关系很混乱。」 第132页 莫繁「哦」了一声，说：「很混乱啊？」 「起诉过来的是容留他人吸毒，至于吸完毒后他们做了什么……」陆心衡隐晦地看了莫繁一眼，「要多乱就能有多乱。」 莫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卖给董疏毒品的那公安干警现在已经被刑拘了，我估计很快就会移送检察院批捕了。」陆心衡说，「回头你提醒我，把这件事告诉关途。」 莫繁：「好。」 莫繁想了想，问：「你觉得这件事不寻常？」 陆心衡说：「北δ星被称为毒品星球不是没有原因的，让关途做工作，严查保护伞。」 「而且……」陆心衡说，「关途昨天不还说，据说公安调查显示布莱克将军的毒品来源是北δ星，可能和那儿制造毒品的大老闆有联繫。」 关途昨天联繫陆心衡的时候，莫繁也在场，他也听到了这些。 「你说如果这些事全都是另一人陷害给布莱克将军的，那会不会其实现在所有查到的东西都和那个人有关？」莫繁说，「比如和北δ星上制造毒品的大佬有联繫的也是他。」 陆心衡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办公室附近了，二人默契地没再交流。 - 首都星。 麦克刚从戒毒所回来。 在他父亲出事前，他一直呆在戒毒所里面，他本是准备完全戒了毒才离开。不过现在让他一直呆戒毒所他也呆不下去了，幸好关途门路好，帮他拿了个特权，三天去一次。之前他进这个戒毒所，也是走了关途的后门。 机器人过来把他脱下的外套拿走挂了起来，麦克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关途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到家。 这是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也是关途要求的。关途如果有空的话，会在一次的戒毒结束后送他回家，如果接下去他有事，就会让他自己回去，然后到家之后发个信息过来。 麦克对此不太理解，但问关途，关途就敷衍地摆摆手，让他别问，照做就是了。对此麦克撇撇嘴，心说，如果是他姐问，关途的态度肯定不是这样了。但他还是听了关途的话，发报平安信息。 「回来了？」 尤娜从后花园里进来，问：「今天还顺利吗？」 麦克「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楼上，虽然知道关着门房间内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们说话，但他还是放低了声音：「妈还在房内躺着？」 尤娜嘆息着点了点头。 自从家里出事后，庄伶俐从医院回到家，就日復一日地躺在床上。 庄伶俐平时最会打扮自己了，就算不出门，也是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然而现在她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别说是打扮了，连床都不起了。 而每天的吃饭时间，麦克和尤娜也会去叫她来吃饭，但每次她应都不应。麦克有几次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进去想把他母亲拉起来，然而就算是麦克把她拉起来了，她的身体也是无力地往下垂，就像一株失去水分的花。后来麦克就不再这么做了，而是强制性地给她灌营养剂。 庄伶俐一点反抗也没有。 庄伶俐不正常，哪怕是个外人也看得出来。 但他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请了医生来检查，医生也是说受了刺激。 但是具体受了什么刺激，庄伶俐不说，医生们也不知道，不过他们都猜测是和布莱克将军的事有关。毕竟庄伶俐第一次晕倒、失态就是因为那事。 尤娜曾提出建议说干脆让医生强制治疗，比如在药物的帮助下问出庄伶俐如此状态的原因。 但是麦克拒绝了，他甚至还发了一顿脾气—— 「是不是因为她不是你亲妈你就这么建议？！反正我不同意！她是我妈！我绝不答应有人对她使用强制手段！」 那会儿麦克又好像恢復成了以前嚣张跋扈的官三代。 不过麦克发完脾气之后却又立即道了歉，双手在背后搓啊搓的，耳根红了。 尤娜没放在心上，反而安抚他，让他放心，不会不经他同意就做什么事的。 麦克更愧疚了。真正出事后，他才知道，关心他、对他好的到底是谁。 比如关途，他以前就从未想过和关途会有这些交集。他知道关途喜欢尤娜，也是很偶然的机会下听到了关途跟别人打的电话。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更没有告诉尤娜和父母，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无关紧要，他知道只要他一旦说了，他那虽然宠爱她却希望他从政的母亲肯定会要他以此和关途攀好关系，甚至可能会想利用尤娜。 「姐，」麦克说，「关途哥他是真喜欢你，你对他也是喜欢的吧？」 尤娜一愣，显然没料到麦克突然说起了这事。 她不由地有些心慌，说：「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还有心情考虑别的。」 麦克却难得坚持：「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尤娜现在不太想谈论感情的事，但看着麦克意外认真的脸时，还是吐露了几分心声。 「我并不认为我和关途般配……」尤娜在椅子上坐下来，「门当户对吗？也算吧。但有和关途更门当户对的。」 尤娜说了两个名字，都是联盟五个掌权者中的后代。 「比起我，她们和关途更配吧？」尤娜说，「她们也能在事业上帮到关途。像我，现在我们家出事了，还得麻烦他。」 第133页 麦克挠挠头，说：「你们两情相悦，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尤娜瞪了他一眼：「什么两情相悦，你别乱说。」 麦克瞧见尤娜微微泛红的脸颊，忍住不笑，说：「好，我不说了。」 不过转头，他在尤娜看不到的地方，就把这信息告诉了关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七十七章 办公室里， 玛丽走后不久，阮橙和杨一珂从看守所提讯回来了。 「累死了。」阮橙说， 「提了三个人， 有两个都是难缠的。」 杨一珂也表示记讯问笔录记录得很累。 「不过其中一人挺可爱的。」杨一珂说， 「我们手上不是也有个拖了快一年还没判的案子嘛， 他今天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判，说在看守所里快待不下去了。」 莫繁问：「看守所条件不好？」 好像之前是听说什么这种地方条件艰苦……然而莫繁听说的是地球时代那会儿的， 这世界的看守所条件还是可以的。 杨一珂摇摇头，说：「那倒不是， 他主要是对看守所的伙食很有意见， 说平时就算了，但新年的时候竟然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条年糕。」 莫繁惊讶：「年糕？」 「对， 年糕。」杨一珂比划了一下， 「就这么长条的年糕吧， 中间切开了一条缝，塞上菜啊肉啊的什么， 蒸熟， 然后给他们吃……我那个被告人说他当时就惊呆了，一整条年糕啊， 年糕那么难吃，而且他都不知道怎么啃。」 说到这里，杨一珂哈哈笑了起来：「在看守所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很想笑， 但只能忍着，现在……哈哈哈， 不行了，你们不知道他那个语气，而且他长得还挺有喜感的……真的太好笑了……」 而莫繁虽笑着，心里却在想，难道这儿也有过年吃年糕的说法？他在网上搜了搜，没搜到什么有用的，出现的基本上都是地球史当中关于年糕的故事。于是他就问了出来。 杨一珂一边笑着一边解释：「听说看守所的厨师这两年在自学地球史，上面说地球时代有个国家过年吃年糕，他想着给看守所里的那些被告人改善下伙食，有个过年的氛围，因此今年新年的时候就特地做了年糕，谁知道大部分被告人都不喜欢吃，哈哈哈—— 阮橙也笑了起来，不过她没有杨一珂笑得厉害。她说：「我记得开庭的时候他是有头髮的，但今天见到，他头髮都快没了，于是讯问结束后我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猜他怎么说？」 安然想了想，说：「伙食不好，年糕太难吃，头髮都掉光了？」 「不不，不是伙食的关系，」阮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说他住的监室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年纪比较大的，管教民警让他管着他们，他们头髮稀少，好几个头顶都光秃秃的，他和那些人呆久了，头髮也渐渐没了。」 「哎哟，橙子你复述得不好笑。」杨一珂把用一种说相声一般的语气，把那话活灵活现地学了一遍，倒是逗得办公室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在看守所里待了那么久就等着审判，而具体判决时间不到宣判当日你又不知道，这种没盼头的感觉真的挺糟糕的。」阮橙嘆了口气。 杨一珂拍拍阮橙的肩膀，说：「最后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他从被抓进来到现在，在看守所里一年多了，监室没有换过，但是他的室友已经换了好几批，就好像周围其他人的时间都在流动，而他的时间静止了似的。」 「唉。」杨一珂也嘆了口气，「有时候我也挺同情他们的。」 莫繁沉默了片刻，说：「之前我和陆去提讯的时候，有个被告人说过类似的话——」 ——「快两年了，我每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那些人，一天一天，还是那些人。」 阮橙说：「那看来你那个被告人监室里的人都是大案子中的，办不出去啊办不出去。」 众人唏嘘了一会儿，就各自开始工作了。 就算嘴上说着案子办不出去，但还是得办啊。 莫繁想着刚才说的年糕，就在光脑上搜了搜，发现还真有杨一珂刚才说的那种吃法。他从来没见过年糕能那么吃，他试着想像了一下那么又粗又长的年糕塞嘴里咬的场景…… 晃了晃头，莫繁把这可怕的场景从脑海里晃了出去，然后发信息问汤清濯。 第一餐厅虽然食物种类丰富，但还真的是没有年糕。他本以为是这个世界没有年糕的关系。 汤清濯似乎在忙，信息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復过来。他说以前的时候他推出过年糕，但奇怪的是，年糕大部分人都不爱。 莫繁摸摸鼻子，心说，年糕不是挺好吃的吗？ 于是又似乎只能归结于这里的人口味奇特了。 汤清濯：我记得当初推出年糕的时候你那位法官阁下也来吃了，他挺喜欢的。 目光闪了闪，莫繁回了个「谢谢」。 于是当晚，莫繁就在网上商店买了年糕，准备下次给陆一个惊喜。 - 玛丽最近来窜门的频率很高，有时候空闲了就过来，有时候开完庭也过来。这天，她一过来，就嚷嚷：「陆，你先前是不是有个起诉过来是交通肇事被害人重伤，后面开庭前被害人死了的？我也碰到了这么一个！不过比你幸运的是，我这个还没开庭。」 第134页 陆心衡说：「那你开一次庭就够了。」 玛丽：「对。能开一次肯定就一次开完了，二次开庭太烦了。我那个是少年犯，什么都认了，看着也怪可怜的。哎，我琢磨着是不是你那案子的坏运气传染给我了，竟然也让我碰到类似的。」 「最近案子越来越噁心，」林希说，「你们这种算好的了。」 玛丽「哎」了一声，又说：「选调的事你们知道了吧？」 几分钟之前，办公室里刚好就在说这事。 闻言，靠在窗边喝茶的林希说：「怎么，你要申请？」 玛丽握了握拳：「有机会选调进中院，当然得试试啊！」 玛丽又说：「难道你们不想去？基层院可是最苦的啊，当初谁说的能往上爬就要往上爬啊？」 林希隔空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你傻啊，我们这个年纪，也就比陆他们多当了几年法官，论资歷还比不上年纪更大的，你觉得我们能申请成功？」 玛丽：「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起码试一试也不吃亏吧？陆呢，你申请吗？」 陆心衡抬头，平静地说：「申请。」 玛丽：「啊，你申请，那我们八成没戏了。」 「就是啊，」林希说，「我们市在各个基层院总共才选调俩人。陆你要是申请，其中一个名额肯定是你的了。」 玛丽顿时唉声嘆气起来，不过就算没有陆心衡，她知道她也是希望渺茫，更多的只是想随手报个名申请一下而已。 于是她就说：「行吧，那我就随便试试好了。」 莫繁自从知道陆心衡要申请选调到中院后，就沉默了不少，连回到家后陆心衡捏他耳朵，他也只是抬头默默地看了过来。 陆心衡觉得他这表情很好笑，就又捏了捏他的耳朵。 莫繁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不痛不痒地咬了一口，说：「你要去中院？」 陆心衡似乎发现了捏他的乐趣，又捏了捏他的鼻子，说：「还没定的事。」 莫繁：「林希和玛丽都说只要你报名，就肯定能上。」 陆心衡不谦虚地点头：「基本上是的。」 莫繁：「那我在你离开后辞职吧。」 他本来这段时间就在考虑辞职的事，既然陆心衡都决定走了，那他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陆心衡说：「嗯。你考虑好了就跟政治处提吧，起码提前一个月提。」 莫繁点了点头，又问：「那你那些案子呢？」 「就算要被选上了，我正式去中院，也肯定是八月或九月了。」陆心衡说，「在此之前我们努努力，把遗留的案子都办出去。」 「好。」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期待地发展，因为一场意外，莫繁不得不提前辞职。不过那会儿他还不知道，他还琢磨着这周六做炒年糕。 对于炒菜一类，莫繁现在算是驾轻就熟了。他想着炒年糕和炒菜也差不多，就没有事先问过汤清濯。 陆心衡看着他在厨房忙碌，自觉地不去打扰他。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之类，莫繁有那么两次也让他来帮忙，但……好像陆心衡一进厨房，就是帮倒忙的。 于是在认识到让陆帮忙还不如让卢卡斯和小莫帮忙后，莫繁就再也不让他在做饭时进厨房了。 陆心衡在书房做着自己的事，等莫繁来叫他吃饭。 他在看周兴、周辉贩卖毒品的案卷，准备写判决书。 厨房里，莫繁用料丰富，感觉什么合适就把它们都加进去，本来准备的年糕是刚好两个人的分量的，等做完后一盛出来，发现可以盛三大碗。 他看了看色泽，又闻了闻味道，觉得应该是好吃的，就把它们端到了桌上，然后榨了两杯果汁。 陆心衡出来吃饭的时候看到桌上的两盘炒年糕，说：「年糕？」语气有丝惊奇。 莫繁「嗯」了一声，期待地说：「你尝尝。」 陆心衡坐下，说：「我还是几年前在第一餐厅吃到过年糕，不过那会儿好像除了我之外，其他顾客都不太喜欢年糕这种东西，第一餐厅推了一周之后就没推过了。」 莫繁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喜欢年糕的人那么少，他说：「我还挺喜欢年糕的，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经常做来吃。」 「好。」陆心衡对他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唔。」陆心衡咬了几口，然后咽了下去，说，「是不是有点硬啊？」 莫繁用筷子戳了戳年糕，说：「硬了吗？」 他自己也夹起一块，吃了起来。 还真是……莫繁又吃了吃炒年糕里的蔬菜，然后发现，似乎炒过头了。 放下了筷子，莫繁说：「算了，别吃了，我们出去吃吧？」 陆心衡对食物很讲究，吃不合口味的东西他宁愿喝营养剂。莫繁自己都觉得这炒年糕不怎么美味了，更何况是挑剔的陆心衡了。 陆心衡不语，又吃了几口，看得莫繁赶紧阻止他。 「没事。」陆心衡说，「这是你特地为我做的，我如果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莫繁说：「心意你收下就好，这真不好吃，别吃了啊，下次再做给你吃，乖啊。」 最后两个字一说出口，二人都愣了愣，而后都笑了起来。 陆心衡笑着摇摇头，说：「我比你大，应该是我照顾你。」 第135页 他又说：「不出去吃了，乖。」 莫繁无奈又感动，他自己口味没有那么挑，这炒年糕虽然没有到好吃的地步，但对他来说也是能吃的。于是，他也再次拿起了筷子。 饭后，卢卡斯和小莫一起清洗了碗筷，整理了厨房。莫繁则和陆心衡窝在了厨房。 二人各占一角，陆心衡在研究案子，莫繁在画第一餐厅的设计图。 午后的阳光打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了明亮的光影，暖融融的。 第七十八章 陆心衡在报名截止之前， 申请了选调去中院。 据说除了一些年纪大的法官，其他法官大多都申请了。 「竞争好大啊。」玛丽来窜门的时候说， 「我呢， 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先把我的婚姻结束了再说吧。」 玛丽每次来的时候都挑的林希在的时候， 于是林希问：「现在进行到哪了？离婚时间定了？」 「还没呢。」玛丽说，「出差了， 等他回来再说。」 「儿子跟谁，财产怎么分， 都定了？」林希抬头看了她一眼， 「别什么都不争啊，该是你的就别拒绝， 努力多争取一些啊。」 玛丽翻了个白眼， 说：「我像是那种什么都不要的人吗？」 林希：「不好说哦。」 玛丽：「……」 两位法官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半天， 好一会儿之后才被进来的张利欧打断了。 「林希，王院让你去他办公室！」 「王院找我什么事啊？」林希站了起来。 张利欧：「不知道， 赶紧去吧， 免得等下又有别的人去汇报案子了。」 「走吧走吧，」玛丽挽起她的胳膊， 「我和你一起出去。」 等她们出去后，安然说：「她们关系真好啊。」 「我听希希说她和玛丽是同批进的法院，性格挺合得来的， 又都在刑事线，平时交流多， 关系自然而然就好了。」许思然嘻嘻一笑，说，「你羡慕了？」 安然：「是啊，我就没有关系这么好的姐妹。」 杨一珂走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说：「难道姐姐我对你不好？」 安然被搂得有点喘不过气，笑着求饶，说：「咩咩姐人最好了。」 杨一珂为人确实好，如果别人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她基本是都会答应帮忙的，除非她自己也实在工作来不及。 杨一珂得意地笑了两声，说：「说两句好听的姐姐我就放了你。」 安然很识时务，立即讨好地说：「咩咩姐你最近变得又白又美哦！」 「那是必须的！」杨一珂放开了搂住她脖子的手，说，「我在北δ星买的美白产品还是很有效的，这钱没白花啊——思然，你说是吧？」 许思然点点头：「是啊，你的脸真的白了好多。不过我买了还没用，不知道用在我身上效果怎么样。」 杨一珂摸摸自己的脸，说：「之前我不是和你又一起买了两瓶吗？效果这么好，我打算再买一些呢！」 杨一珂又说：「我也没有每天用，有时候会忘记。你说现在隔三差五地用效果就这么好，那如果每天用，效果岂不是要逆天？」 莫繁对于这种见效显着的产品总有些牴触，那天价的美白丸就不说了，兴许真是高科技。但杨一珂用的那种，价格不贵还见效快……总令人不安。 他想了想，又再次提出了让她小心使用的问题。 杨一珂丝毫没放在心上，摆摆手让他别担心，说联盟对这方面管控得挺严的，如果是不安全的，甚至是有害的，那肯定无法摆到店面上来卖。 莫繁劝不动，但也实在放不下心，犹豫了会儿，还是去找了陆心衡。 因为布莱克将军的事，再加上繁重的工作，陆心衡这段时间很忙。至少他用来打电话的时间就比以前多了不少。 莫繁听到他和关途打电话，也听到他和父母打电话，还有和一些不认识的人打电话。这种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真是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 而经过关途的多方调查，他们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布莱克将军出事的时候，上面那些人之所以那么快知道，有关部门之所以来得那么及时，全都是因为有人暗中举报。 关途说，不是庄伶俐就是管家大卫。 调查结果没有瞒着麦克，不过他知道后先是不敢置信，而后又发了一顿脾气，强烈认为不可能是他母亲，最后又颓然地垂下了脑袋，握起的双手不断颤抖。 莫繁知道这个消息后倒不怎么惊讶。 按他以前看电视剧的套路来看，大概都是这样的，最不可能的人往往就是暗中下手者。 同时，关途也在调查着管家大卫。不过据说调查碰到了难度，管家在来到首都星之前的几十年时间都在哪里度过，和什么人可能有接触……这些重要的信息都查不到。 「不能说查不到，」关途来电话时是这样说的，「我是查到了他以前的一些事，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这本来不奇怪，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普普通通的。但整个查的过程中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些事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有人把这些推到了我面前。」 关途说管家来首都星之前的信息有可能都是假的。 而出事的这段时间，管家一直陪在姐弟俩身边，不仅尽职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还时不时地安慰他们。 第136页 麦克对于管家的感情比尤娜要深。麦克基本上算是管家看着长大的，尤其庄伶俐打理家里事宜时，都是有管家帮他的，而麦克小时候在庄伶俐身边多，和管家相处的时间也就多。 所以不管是庄伶俐举报的，还是管家举报的，对于麦克来说都是很大的一个打击。 这打击导致麦克在这次戒毒时差点晕过去。 还是被关途狠狠敲了两下额头才恢復点精神。 莫繁知道这些后，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他觉得比起他，好像关途更像是麦克的哥哥。 「陆，你说是不是这样？」莫繁问陆心衡，「我是不是周末经常回去比较好？」毕竟现在发生了那样的事。 「我和关途都算是看着麦克长大的，」陆心衡说，「你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我们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你生长环境特殊，并不欠你母亲、你弟弟什么，就算那天你没在他们出事的时候回去，也没人能指责你什么。」陆心衡说，「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尽快揪出那幕后黑手。」 莫繁眨眨眼，说：「好。」 陆心衡想了想，说：「我书房的光脑上有个文件夹……」 陆心衡没对任何人透露过他这个文件夹的事，包括他的父母。这个文件夹里是他爷爷当年那些事的相关信息。但他看着莫繁，莫名就有了种可以对他说，可以让他帮忙的念头。 于是他把这个文件夹的存在告诉了莫繁，也告诉了他光脑的密码。 等莫繁打开这个文件夹，看到里面的内容，才知道陆心衡究竟对他袒露了多大的心扉。 他抿了抿唇，不让感性的情绪上来影响理性的判断。 他一个一个地把文档点开，看了起来。 陆心衡的爷爷陆伯特将军到死都在平叛域外海盗，然而就在他刚平叛完了一批海盗，准备回首都星的时候，却被人发现他毒瘾发作，继而死亡。 之后的调查进度很快，上面来了人确定陆伯特将军已吸毒多年，且似乎参与了贩毒。很多说法是说陆伯特将军借着每次的去域外，都偷偷地带了毒品回来，以此贩卖毒品牟利。但因为贩毒没有确切的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莫繁又点开了一个文档，上面是陆心衡写的东西。 「这是……」 莫繁看清上面内容的瞬间就下意识地睁大了眼。 陆心衡在这个文档里写着，他爷爷死之前在调查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联盟的将军之一。 「我怀疑是李。」陆心衡在文档的最后这么写道。 李。 「那不就是克莉丝汀的家族……」莫繁喃喃，「难道……」 他又点开下一个文档，看了起来。 这些年，陆心衡自己也在查李家。他似乎认定了，当年他爷爷死之前在调查的人就是李将军，克莉丝汀的爷爷。 然而，李家的警惕性似乎很高，每当陆心衡想进一步的时候，线索总是就此断了。不过就算这样，陆心衡也没放弃，几年下来已经查到了不少李家有关的事。 莫繁慢慢地看了起来。 「咚咚咚——」 陆心衡在打开的书房门上敲了敲，说：「先吃饭吧。」 莫繁：「啊，到饭点了？我忘了时间……我做点简单的吧？」 「不用。」陆心衡说，「你每天做饭也辛苦，今天我们出去吃吧。」 于是，他们就去了第一餐厅吃饭。 今晚刚好第一餐厅推出了新菜，埃力强烈推荐他们试试。 「吃了肯定不后悔哦！」埃力朝莫繁眨眨眼，笑得有些暧昧。 莫繁莫名其妙，但也来了兴趣，对陆心衡说：「要不点一份？」 陆心衡没什么意见，说：「好。」 菜是埃力亲自端上来的，他放下盘子后，说：「祝两位用餐愉快哦！」 莫繁看着这热气腾腾的一大碗，说：「这是羊骨吧？」 埃力还没走远，耳尖地听到了，立刻回了一句：「没错，补肾哦！」 莫繁：「……」 谁需要补肾了？ 陆心衡被莫繁脸上想打人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说：「闻上去很香，尝一尝。」 莫繁：「……」 确定吗？ 那今晚…… 莫繁幽幽地看着他，说：「你确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七十九章 一月的最后一天， 玛丽和她的丈夫离了婚。她本来还有点淡淡伤感的，毕竟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当天下午， 她就收到了她预订的猫已经发出的消息。 「太激动了！」玛丽一收到这个消息就跑过来分享， 「明天我就能拥有自己的猫了！」 「瞧你开心的。」林希哼了一声， 说， 「名字想好了吗？我家的叫小宝贝，不如你家的叫大宝贝？」 玛丽：「……太矫情了吧， 我要起名字，肯定是托马斯这种。」 林希：「……什么破名字？」 两位法官就针对起名字这个问题， 争论了起来， 都说得有理有据，不过听得旁观者们都好笑不已。 陆心衡也收到了猫被发出的消息， 明天是周五， 要上班， 于是他联繫了配送员，让他晚上六点再送过来。 他想， 到时候可以让莫繁去开门。 第137页 这样会有种开门就是惊喜的感觉吧？ 陆心衡三十二年的人生中并没有为别人做过什么惊喜之事， 此刻也有些不确定到时候会不会惊喜到莫繁。但他在脑内想像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可以的。 明天一下班就回家。陆心衡心里有了打算， 决定今明两天白天的时候抓把劲，把工作早点做完。 莫繁自然也听到了玛丽说猫明天就能收到的消息，他还特地抬眸看了陆心衡一眼。虽然面上陆心衡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越来越熟悉他每个细微表情的莫繁却知道，陆这会儿的心情是不错的。 他低头笑了笑， 不知道陆会怎样给他这个惊喜。 周五上班时，玛丽有些心不在焉，频繁地看自己的私人光脑。连陆心衡这个中午加班的人也抽出点时间刷了刷猫的运送信息。 配送员已经到达了关平市，只要顾客吩咐，随时都能上门。 但送到单位的话真是不太方便，陆心衡压了压有些急迫的心情，只等着赶紧下班。 好像这也是他难得这么希望早点下班。 平时工作忙，时间不够用的时候他希望时间能过得慢点、慢点，再慢点，现在却恨不得赶紧到下班。陆心衡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莫繁同样在期待着下班。 他同时还觉得，陆可真是沉得住气啊。如果今天买猫的人换成是他，他可能早早就和男朋友分享了。 于是莫繁越发期待陆心衡到底怎样给他惊喜，又买了怎样的一只猫。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陆心衡立即站了起来，却见莫繁还坐在座位上。他这会儿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往常都是莫繁提醒他已经下班了，问他是加班还是回家。 现在……陆心衡对上莫繁看过来的疑惑视线，没说话。 莫繁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偷笑，觉得陆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他也站了起来，说：「下班了，一起走吗？」 「走。」陆心衡好像就在等莫繁这句话似的，听他一问，立刻就应了出来。 而回去的路上，陆心衡依然没透露什么。莫繁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没问。 飞车飞快，很快就回到了家。 而一到家，陆心衡就联繫了配送员把猫送过来。 自从莫繁不在第一餐厅兼职后，家里晚上就经常开火了。莫繁今日也和往常一样，回到家换上拖鞋，脱了外套后就进去了厨房。 机器人小莫亲切地问他今晚做什么好吃的。尽管它并不能吃，但并不妨碍它夸赞主人。于是不管莫繁做得好不好吃，都能听到小莫热情的话语—— 「主人，您好厉害啊，会做这么多菜！」 「主人，您做的菜看上去好好吃啊，如果我能吃，可真想吃一口啊！」 ……诸如此类。 莫繁从一开始听得不自在、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吩咐小莫：「把番茄拿过来。」 小莫在厨房帮着莫繁，而卢卡斯则在客厅与陆心衡交流。 「先生，从您回来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十三分二十秒，而您往门口看了七次，请问您是在等什么吗？」卢卡斯在陆心衡身边转来转去。 陆心衡：「嗯。」 卢卡斯真诚地寻求答案：「先生您在等什么？」 陆心衡：「礼物。」 卢卡斯的机械脑袋往旁边歪了歪，问：「什么礼物？」 陆心衡：「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卢卡斯顿了一秒，说：「先生，您知道吗，您刚才说的这句话，被全星际的人评为最令人讨厌的十句话之一。」 陆心衡：「……」 卢卡斯：「先生，您这样的态度听上去很敷衍，是会被别人讨厌的。我推荐给您一本书，《你需要的技能：最得体的说话方式》。」 陆心衡：「……」 陆心衡揉了揉眉心，抬头往门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而后对卢卡斯说：「既然你这么闲，去厨房帮忙。」 卢卡斯：「先生，莫先生有小莫帮忙，并不需要我。」 陆心衡：「那你去把碗筷摆上。」 卢卡斯：「先生，我早就摆好了。」 陆心衡往餐桌上看了一眼，还真是……他扯了扯唇角，对卢卡斯说：「卢卡斯，有空学习一下怎么养……」 他刚要把「猫」这个词说出来，就见莫繁在厨房里回过了头。 他赶紧把这最后一个字隐去，而后才想起莫繁在厨房里头，是听不到他讲话的。 「先生，您说养什么？」卢卡斯问，「养孩子吗？」 陆心衡：「……」 陆心衡摆摆手，不想说了，让它哪里凉快就去呆哪里。 他再次抬头看了眼大门。 配送员还没来。 他又往厨房看了一眼，莫繁已经做好一道菜了，第二道正在进行中。 正在这时，有人打了他的电话。 陆心衡一看那个号码，就迫不及待地按了接听，是猫的配送员打来的。 挂了电话后，陆心衡想了想，进了浴室，并把卢卡斯叫了过来，让它去跟莫繁说，他在洗澡，但有个快递到了，麻烦莫繁去取一下。 卢卡斯自告奋勇：「先生，快递我可以帮你取。」 第138页 陆心衡：「……」 陆心衡：「快递有两个，你和莫繁一起去拿。」 陆心衡再三跟卢卡斯强调一定要莫繁一起去，还让它闭紧了嘴巴别多说。 卢卡斯是个听主人话的好机器人，虽然疑惑，但还是去执行了主人的命令。 莫繁正在给第二道菜收尾，他听了卢卡斯的话，心说，是猫到了啊。 「行。」他对卢卡斯说，「我们一起下去，我估计箱子不小，到时候我们一起搬。」 莫繁盛好第二道菜，而后带着卢卡斯下了楼。 「莫先生，您怎么知道快递的箱子不小？」卢卡斯边走边问，「您知道先生买了什么吗？」 莫繁：「陆没有告诉你买了什么？」 卢卡斯趁机告状：「没有，先生冷酷地说我待会儿就知道了。」 莫繁：「你确实待会儿就知道了。」 卢卡斯：「莫先生，您是不是跟先生待久了，也变坏了。」 莫繁：「行了别撒娇了，就要到一楼了。」 卢卡斯：「先生，我这不是撒娇。」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莫繁和卢卡斯到了一楼，找到了配送员。 配送员把两个箱子从飞车上拿了下来。 「两个？」莫繁看着那两个大箱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陆这是买了两只猫？ 卢卡斯好像这才想起来陆心衡的交代，说：「对，先生说有两个快递。」 配送员说：「这两个快递收件人都是陆心衡先生，没问题的话麻烦您签收一下。」 不用莫繁吩咐，卢卡斯就已经打开了这两个箱子。 「莫先生，箱子里面还有个大箱子。」卢卡斯敲了敲里面的箱子，听到动静，说，「箱子里面还有东西。」 配送员笑容满面地说：「陆心衡先生订了两只猫，预祝您撸猫愉快，如果有任何养猫上的问题，都可以联繫我们动物研究所的客服。另外，养猫手册已经发给了陆心衡先生。」 莫繁点了点头，弯下了腰。 箱子里面的箱子是透明的，下面有密密麻麻上百个唿吸孔。而铺着一层猫砂的箱子里是一只猫。 看上去像蓝猫。 莫繁看了另一只，同样是蓝猫。 确定没问题后，莫繁把两个快递都签收了，而后和卢卡斯一起提着两个透明箱回去了。 「莫先生，我没看错的话，先生买了两只猫？」乘电梯的时候，卢卡斯好奇地低头看了眼它手里提着的箱子，箱子里小猫伸出肉唿唿的爪子，对着卢卡斯的方向，在箱子内侧拍了拍。 莫繁愉悦地勾了勾唇角：「没错。」 卢卡斯很奇怪：「我记得先生说过不养这些小动物的，为什么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莫繁的嘴角越来越往上扬，他说：「嗯，你说为什么？」 卢卡斯想了想，说：「刚才我和先生说到了养孩子的话题，先生现在养猫，是不是在为以后养孩子做准备呢？」 没想到卢卡斯说出这个答案的莫繁：「……」 莫繁问：「陆跟你说到了孩子的话题？」 卢卡斯十分诚恳地说：「对。」 莫繁就这样，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开了门，回到了家。 陆心衡似乎已经洗好澡了，头髮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家居服。 他本来在擦头髮，听到动静转过身，立即便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而后他借着擦头髮的动作，低头掩饰了一下，控制好表情后，他抬头，再垂眸看了看莫繁和卢卡斯手里的箱子，看到了里面的两只小猫。 两只小猫圆滚滚的，都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透过箱子打量外界。 他笑了笑。 莫繁看着陆心衡温柔的样子，心说，难道陆真想养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写蓝猫呢，两个原因，一是我弟弟最近养了只蓝猫，二是之前好像评论瞟到过「蓝猫」…… 第八十章 一月过后， 二月也过得飞快，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而这半个月时间里， 陆心衡他们把周兴、周辉贩卖毒品的案子判出去了， 孙成成那个敲诈勒索的案子进入了探讨和写判决书当中， 陆心衡打算在三月底之前判了。 而首都星方面， 布莱克将军因走私、贩卖毒品罪被正式依法逮捕。 当时这个消息一出，全星球譁然。 不敢置信的人很多， 连在网络上也掀起了阵阵谈论热潮。但也有部分人在暗中窃喜。 检察院批捕文书出来的那天，麦克再次摔碎了一个茶杯， 好像这样就能发泄出自己的情绪似的。尤娜虽然没什么激烈的动作， 但眼底发红，只不过被她强忍住了。 管家大卫一直都在他们身边陪着， 有时候他们顾及不到庄伶俐， 就是由他去照顾的。 看着为他们忙进忙去的管家， 尤娜和麦克真不愿怀疑他。 但随着调查的越深入，管家的可疑度就越高。 一月下旬的时候， 公安来到他们家， 不仅对尤娜和麦克做了笔录，也对管家做了笔录。尤娜和麦克不知道管家都说了些什么， 但与此同时，关途查到了蛛丝马迹。 管家是十年前来到布莱克将军家的，而在此之前的经歷虽然一开始没查到什么可疑之处， 但关途没放弃，深挖之下终于查到了一件事——管家以前改过名木林森。 第139页 这十年在布莱克将军家的管家叫大卫， 而在此之前的管家名叫亚伯。 按理说，只要改了名，肯定是有记录的。但是关途没在全星际人口信息里查到。 而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件事，是因为他偷偷捡走了管家的一根头髮，请人通过dna在公安系统上查。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报什么希望，但没想到，还真的检测出一个有一样dna的人。 那人名叫亚伯，有过多次前科劣迹，自十一年开始就没什么消息了。 关途于是就开始调查这个名叫亚伯的人。 他和管家现在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关途怀疑他整过容。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查证，他不仅发现管家确实曾经整过容，也发现他曾多次出入北δ星。 至于在北δ星见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就有待继续查证了。不过在他出了北δ星后，关途查到他和一个人接触过——一个曾在李家做过事的人。 然而这人年纪大了，在几年前寿终正寝了。 「不过总算查到了点东西。」关途当时电话联繫了陆心衡，跟他说了这些事，「尤娜他们家的管家和李家有联繫，和北δ星有联繫。那你说，李家和北δ星有没有联繫呢？」 有没有联繫，还在查。 至于布莱克将军那边，尤娜和麦克给他请了一个刑事方面经验丰富的律师，通过律师的口把这些事传达了进去。 布莱克将军听后不敢置信，没想过可能是管家，更没想过李家。 从律师口中，他们得知布莱克将军的身体状况虽然看上去依然不太好，但是精神却好了很多，甚至还分析起了整件事情。 而从布莱克将军口中，他们也知道了其他一些事。 关途知道后就和陆心衡开了视频通话。 关途那会儿正准备说什么，眼角余光就瞟到了莫繁。他看向陆心衡，用眼神示意他让莫繁先出去。 陆心衡却说：「没事，你说。」 关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那我可就说了啊，涉及到你爷爷的。」 他特地提到了「你爷爷」，最后再看看陆心衡会不会反悔。 陆心衡点了点头，竟是表示没关系。 关途看了莫繁好几眼，而后说：「尤娜的爷爷你知道吧，当年在平叛星际海盗时，他乘坐的飞船被一束电子炮打中，机毁人亡，尤娜奶奶也因此殉情。」 「但是从布莱克将军口中，我知道了一个细节。」关途表情郑重，「当时和尤娜的爷爷一起出任务的是李将军。」 关途口中的李将军就是克莉丝汀的爷爷，现在李家的掌权人。 「当时整件事调查下来没问题，布莱克将军虽然悲痛，但意外谁都预料不到，也就慢慢接受了。」关途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意，「如果这不是意外呢？」 如果不是意外，那整件事的发生就值得深思了。 「如果你爷爷的事和李家有关，尤娜爷爷的事也和李家有关，那你说，这说明什么？」 总之现在，关途已经完全把目标对准了李家。 而莫繁知道陆心衡也在暗中查李家。 有时候，陆夫人会发来信息，悄悄地和莫繁打听陆心衡的近况。自从新年假期那会儿在陆夫人和陆将军面前公开后，陆夫人就加了莫繁为通讯好友。 陆夫人显然知道陆心衡在调查什么，别的没多说，就只让莫繁看着他，让他别为了调查而硬熬，多注意身体，有需要帮忙的就说。不过陆心衡作息规律，就算是多了些事情要做，也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给足了自己休息的时间。 还有那两只蓝猫—— 莫繁给它们分别取了名字，一只叫可乐，一只叫雪碧。陆心衡对这两个名字表示不解，问是什么意思。 莫繁就随口说了一句：「都是饮料名字。」 可乐比较大胆，刚来没多久就能任你摸了，还一个劲儿地要求你和它玩。而雪碧就羞涩多了，莫繁用手去摸的时候，它一开始不怎么抗拒，而当你再进一步想多摸摸的时候，它就把脑袋往后一挪，躲开了你的手，再沖你奶声奶气地「喵」一声，表示拒绝。 莫繁本以为陆心衡买的是一公一母，但没想到两只都是公的。 陆心衡这才说一只是他自己预订的，而另一只是担心抢不到而托关途帮忙订的。 卢卡斯和小莫则自觉肩负起了照顾猫咪的重任。 卢卡斯还在就养孩子的事耿耿于怀，好像不从陆心衡口中问出个确切答案就不罢休似的，问得陆心衡差点把它赶出去。 而莫繁这时候都乐不可支——他也终于搞清楚了，原来不是陆想养孩子，而是陆「被」养孩子。卢卡斯当时理所应当地接话下去，完全是误解了陆的话。 不过他们两个男的，就算是体外培育，也是不可能孕育出孩子的。莫繁想，这个话题得有空的时候找陆心衡聊聊。 第八十一章 自从有了猫， 玛丽更是经常到他们办公室来了。不是来探讨案子，就是来炫耀猫猫的——更多的时候是后者。 经常能听到玛丽和林希的对话—— 「我家的太皮了， 每天都上蹿下跳的。」 「哈哈哈——我的小宝贝很乖， 每天都爬到我的腿上求安抚呢。」 「我的托马斯会抱着它的尾巴玩呢， 多可爱啊！」 第140页 「我的小宝贝还会自己上厕所呢， 你的会了吗？」 「我在根据指导手册上写的教它，它很聪明……」 杨一珂、阮橙等几位从刚开始的羡慕， 到现在耳朵都要听麻木了。 而陆心衡和莫繁虽然有猫了，却没刻意传扬， 因此办公室其他人暂时也并不知道。陆心衡是不习惯分享私事， 莫繁则是一开始没说，后来也没人问， 就没提了。他想， 或许就像以后他们知道他和陆交往并同居时会惊掉下巴， 知道他们有了两只猫后也会一样惊讶。 早上，莫繁照例给两只猫的碗里放了猫粮， 在自动饮水机里灌了干净的水， 之后就交给了卢卡斯和小莫，他则和陆心衡去上班了。 一上班， 一个公诉人就打来了电话，跟他说起了董疏检举的那名公安干警的事。目前这名牵涉到贩毒的公安干警已经被正式批捕。而公安通过调查，发现他背后可能牵涉到北δ星上多条贩毒线， 甚至可能还有别的保护伞。 陆心衡想了想，给关途发去了这个信息。如果能藉此把北δ星上的大毒贩揪出来， 那对于布莱克将军的事可能大有帮助。 当然，还有他爷爷的事。 陆心衡眉头紧锁，被对面的莫繁看到了。 这天上午，办公室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陆心衡和莫繁。于是莫繁就起身走过去，摸了摸陆心衡的眉心，而后低头亲了亲，说：「再愁眉不展的，就要长皱纹了。」 莫繁是带着玩笑的语气说的，陆心衡也笑了笑，抬眸看他，随口说：「你不喜欢皱纹？」 刚进门的杨一珂没听到前面的对话，就听到了最后的「皱纹」俩字，她说：「什么皱纹？谁长皱纹了吗？」 她最近都是情不自禁地就咧开了嘴，经常盯着光脑傻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总之看着心情很好。这会儿她就是带着这种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的笑容进来的。 莫繁把微弯的身体站直了，扭头看向杨一珂，笑着打哈哈：「我们在说工作太辛苦，万一长皱纹了怎么办。」 杨一珂打了个响指，说：「这还不简单？」 接着，她匆匆走回到她的座位旁，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和她之前从北δ星带回的美白产品的瓶子一模一样。 「这是那家店新推出的产品，对去除皱纹有奇效，店里的小姐姐寄了一瓶给我试用，我打算给我奶奶试试呢！」杨一珂眉飞色舞地说，「你们看我的脸，效果真的很明显吧？而且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副作用呢！我看这产品对皱纹肯定也很有效果，要不我各送你们一颗？」 「好。」 没怎么犹豫，陆心衡和莫繁就异口同声地应了出来。 而话音刚落，俩人皆是一怔。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哟哟哟，」杨一珂暧昧地眨眨眼，说，「看你们默契的。」 她把两颗药丸样的东西从瓶子里倒了出来，分别递给陆心衡和莫繁，说：「用法和我这美白的一样，你们还记得吧？眼部周围可以多涂一点哈！」 陆心衡和莫繁又异口同声地道了谢。 杨一珂摆摆手：「客气什么？不过我看你们完全不用去除皱纹啊，我们现在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皱纹嘛！你们可以给你们家的老人试试，试了记得告诉我效果啊！」 而一回到家，陆心衡和莫繁就更有默契地想要找人检测这去皱纹药丸中的成分。 二人再次相视而笑。 陆心衡没想到莫繁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欣喜之余又觉得幸运。 当天晚上，陆心衡就找了人，把其中一颗药丸拿去检测了。 不过还没等检测结果出来，就发生了一件事。 第二天的时候，杨一珂在办公室里念叨着：「奇怪，怎么联繫不上小姐姐了……我的美白事业可得持之以恆啊……」 杨一珂在用的那美白产品快用完了，她想再买一批，然而从昨晚开始，她就联繫不上卖给她那些东西的小姐姐了。 许思然也试着联繫了一下，发现也是联繫不上。 这年头人人都有个光脑，信息发过去石沉大海的情况基本是不存在的，更何况杨一珂后来还焦急地拨了好几个电话过去。 而这些电话都没人接。 「到底怎么回事啊……」杨一珂苦着脸，说，「小姐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也只有出事了才不接电话吧？ 莫繁抬头看了陆心衡一眼。 陆心衡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然后发了信息给关途，让他查查。 之前杨一珂在和许思然说这些事，一起订购产品的时候，就说出了那家店的具体地址。只要有地址了，那关途要查店里有什么人，就方便很多了。 不多时，关途就回了信息过来。 关途：查到了。 关途：店主名叫成荫，因涉嫌贩卖毒品，已经被刑拘。 陆心衡眉目一沉。 贩毒。 那杨一珂从那里买来的那些东西…… 「一珂。」陆心衡喊道。 杨一珂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听到陆心衡叫她的名字。 「杨一珂。」陆心衡声音响了点。 「哎！」杨一珂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到是陆心衡在叫她后，拍了拍胸，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庭长呢！」 第141页 陆心衡说：「你过来一下。」 杨一珂：「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她边说，边站起来往陆心衡那边走。 「陆法官，什么事啊，您说。」 陆心衡抬头看了杨一珂一眼，说：「你联繫不上的那人，被刑拘了。」 杨一珂：「啊？」 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陆心衡在说什么，而又或许是知道陆心衡在说什么，但脑子就是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陆心衡缓慢地说：「你购买美白产品的店，店主名叫成荫，目前已经被警方刑拘。」 杨一珂：「啊？」 刑拘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为什么会被刑拘…… 杨一珂条件反射地问：「她犯了什么罪……」 陆心衡：「贩卖毒品。」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在办公室里的许思然也听到了，她惊讶地叫了起来：「什么？贩毒？」 接着，她想到了什么，立刻又叫了起来：「那咩咩你从她那买的东西，不会也是毒品吧？」 杨一珂下意识地反驳：「怎么会是毒品？我用了一点副作用也没有！」 许思然：「可能成分里含有毒品呢？」 杨一珂张了张嘴，突然就反驳不出什么话了。 陆心衡说：「我已经把你昨天给我的药丸拿去检测了。」 杨一珂：「哦。」 许思然立即说道：「陆，我之前买的美白的还没用，你全都拿去检测吧！」 陆心衡点头：「好。」 许思然：「我中午就回去带过来！」 杨一珂游魂似的回到了座位上，犹不敢置信。 许思然说带过来就带过来，连午饭也没吃，就跑回了家。 陆心衡拿到后，当天也交给了检测的那人。 现在就等结果出来了。 经过一个中午和一个下午，杨一珂的情绪好了不少。她从最初条件反射的不相信之后，到现在已经信了。 毕竟陆心衡不会乱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如果检测出来其中真含有毒品，那难道我这段时间往脸上抹的都是毒品？哇靠，我这算是吸了毒？我会不会上瘾啊？」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建议她去做个检查。杨一珂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做个检查总是有备无患。 于是第二天，她就请了假。 许思然在办公室里担心得连工作都不想做了，效率很低。她时不时地就问：「咩咩会不会有事啊？」 然而杨一珂没发来信息，谁也不知道她检查的结果是怎样的。 眼看整个上午都快过去了，许思然等不了了，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 许思然渐渐红了眼眶：「完了完了，咩咩不接电话，肯定是有事！」 第二个电话立即又拨了过去。 「餵。」 终于，杨一珂的声音传来，电话接通了。只不过她的声音很低，听上去完全不像平时充满活力的她。 许思然眼泪差点掉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咩咩，你检查得怎么样了……」 杨一珂沉默了很久。 「检查了……」杨一珂用一种没有活力的、极缓极缓的声音说，「检查结果显示我近期吸食过毒品……」 许思然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而眼泪沿着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许思然开的是外放声音，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瞬间，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迟了。感谢支持～ 第八十二章 杨一珂体内的毒品是通过接触皮肤就能染上的， 而如果放任不管，那不管怎么样， 毒瘾总有一天都是会发作的。不过幸好她染上的时间还不长， 曾被身体吸收的量也很少， 且目前没有多少毒瘾， 戒起来不算很难。 莫繁从陆心衡他们口中了解到，这个世界戒毒虽然也难， 但如果只是轻微少量，那么戒毒成功的比例还是挺高的。而相比起电子毒品， 一般毒品戒毒的成功率要高一些。 检查结果出来的第二天， 杨一珂就去找了庭长，之后她就请了长假， 而她的工作暂时由他们庭里其他书记员共同分担， 直到再来一个新的书记员。 于是， 莫繁、许思然、安然等人的工作量都增加了一些。 不过在杨一珂去戒毒前，玛丽请他们办公室的人吃了个饭。 由于陆心衡挑剔的口味， 玛丽直接就把吃饭地点定在了第一餐厅。 对此， 莫繁有一个疑问。按理说，既然这个世界的人都觉得那些在他吃来难吃得要死的食物好吃， 那为什么同时也觉得第一餐厅的食物好吃呢？ 他特地向杨一珂他们请教了这个问题， 而对于他们的说法， 莫繁更是大感不解。他们竟然都说其实食物吃到嘴里感觉都差不多，只不过第一餐厅的食物做得更加精緻、美味而已。 什么叫差不多？他实在无法把在他吃来难吃得要死的食物和第一餐厅的美食划上等号。而且又说「更美味」？ 莫繁心说，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难道现在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味蕾都这样了， 无法辨别真正的美味？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毕竟在其他大部分人看来，他和陆心衡才算是异类。 第142页 玛丽最近撸猫撸得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就豪气万丈地说：「你们随便点！」 许思然和阮橙笑嘻嘻，说要把玛丽法官吃破产，然后二人一左一右拉着杨一珂开始点菜。 杨一珂虽然是笑着的，但眉目间仍可见一丝忧愁。 「安心啦！」阮橙拍拍她的肩膀，「你意志力强着呢，还怕戒不掉毒？」 「对，」林希说，「别想太多，你还这么年轻，怕什么？先点菜，今天非得狠狠敲玛丽一笔不可！」 他们点的每个菜都是第一餐厅的畅销菜，之后每上一道菜，都引得阮橙和许思然欢唿一声，气氛被她们带了起来。 玛丽和林希坐在一起，她们有时候自顾自地聊猫，越聊越兴奋。 而陆心衡和莫繁说话就比较少了，更多时候是在听他们讲。 每当上来一道陆心衡爱吃的菜时，莫繁就会不动声色地把这道菜推到陆心衡面前。 不过他以为他不动声色，没人发现，但刚好坐他对面的玛丽在歪头和林希说话时，眼角余光不小心就瞟到了。 一开始玛丽还以为是巧合，后来次数多了，她就讶异地把双眼睁大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心衡和莫繁之间萦绕着一股神秘的和谐气氛。 她「啊」了一声，突然想到了在绿光市最后一晚和陆心衡的对话。 那会儿她说帮陆心衡留意留意他喜欢的类型，陆心衡就问她觉得他适合什么样的。而她在列举完一二三点后，就发现陆心衡脸上的表情变得有那么一丝不一样了，好像是边听着她的话，脑海里边冒出了什么人似的。 于是她就问陆心衡刚才脑内出现了什么人。 玛丽还记得，当时陆心衡只笑笑，没回答。 她想了想陆的性子，也没放心上，后来一忙，就把这事给忘脑后了。 但这会儿看着陆心衡和莫繁之间的那种氛围……她突然觉得，眼前好像有透明的雾散开了。 林希正和她说话，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啊」给吓了一跳，她停下在说的话，问：「怎么了？」 玛丽又「啊」了一声，余光从对面俩人身上收回，而后说：「我就是突然想到今晚我儿子一个人吃饭……你知道我儿子那人，如果没人和他一起吃，他可能就不吃了。」羽x兮x读x嘉。 林希：「你就是太宠着他了，要我说啊，男孩子就不能养得太精细，你看我们在座的男士，有你儿子这破习惯吗？」 张利欧埋头吃饭，没接话。陆心衡抬头看了对面一眼，也没说话。他们都没说，莫繁就更没说话了。倒是许思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许思然拍了拍脸，仍止不住笑意，「我不知道我被希希这句话哪里戳中了笑点……」 之后，林希和玛丽没再聊猫，反而聊起了家庭和孩子。 话题有点深刻，在场的未婚女士们都表示没经歷过，但听完后就不太想结婚了。 「其实我看我身边的朋友结婚了离婚，离婚了又结婚的，搞来搞去又麻烦又累人的，就不太想结婚了。」杨一珂说，「但看思然，恋爱又觉得很美好啊！」 许思然嘿嘿一笑，说：「咩咩你不想结婚的话就谈一辈子恋爱呗，谁说人生一定要结婚的啊？」 众人都表示贊成，然后杨一珂一口喝完了手中的果酒，说：「等我戒了毒，就去找个人谈恋爱！」 「不过……戒毒哪有那么容易啊……」杨一珂又嘆了口气。 阮橙说：「你现在毒瘾还没发作过，戒毒应该会容易很多，放宽心。」 「就是啊，别多想啊，你看那些第一次吸毒被抓的哪里会被送去戒毒啊，一般被送去强制戒毒的都是被确定为吸毒成瘾的，现在你的瘾很轻很轻很轻——」许思然连说了三个「很轻」，顿了顿，又继续说，「戒下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和麦克一样，杨一珂要去的戒毒所也是走了后门的。不过她走的是庭长的后门。 莫繁知道这些后，感嘆，果然不管什么世界在某些方面还是相同的，有关系和没关系差别很大。 饭后，众人走了一段，散了会儿步后，就散了，各回各家。 莫繁想起麦克，就发了信息过去问他现在戒毒进程怎么样了。 麦克回覆说很顺利，计划在两个月内完全戒掉。 莫繁发了个「加油」表示鼓励。 与此同时，陆心衡也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玛丽。 玛丽和其他人分开后，越想越在意，就干脆给陆心衡发去了信息，直接问他和莫繁的事。 陆心衡看到信息的瞬间诧异了一会儿，而后笑了笑，玛丽性子直爽，想说什么往往都是直接说。而她也心细，竟然是单位里第一个察觉出他和莫繁这事的。 陆心衡把信息给莫繁看，说：「我就跟玛丽承认了啊。」 莫繁看完后也笑了笑，点了下头，说：「好。」 于是，陆心衡回了信息过去。 玛丽很快回復—— 玛丽：恭喜啊！这么不声不响地就有了男朋友，够速度啊！不过话说回来，林希他们都还不知道？ 陆心衡挑了下眉，回復——不知道。 玛丽：哈哈哈，那我也不告诉他们！到时候吓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143页 第八十三章 政治处效率很高， 没过几天就从别的部门调来了一个新的书记员，暂时负责杨一珂的工作。 不过她没在刑事线做过， 对刑事线的一些要求不太懂， 庭长安排了阮橙和许思然带她。她学得很快， 不过一两个星期就基本掌握了工作要领。 而这一两个星期当中， 也发生了一件事。 庄伶俐从床上下来，且从房间内出来了。 莫繁知道这个消息后， 在那个周末去了趟首都星。 陆心衡这次没和他一起回去，因为他要加班写孙成成那个敲诈勒索案件的判决书。他准备大致写完后， 就定个时间把它判出去。 那会儿他们谁也没想到， 莫繁这一趟回去竟然差点回不来。 莫繁是凌晨乘上去往首都星的飞船，再次踏上首都星土地的时候是周六上午九点左右。 他一下飞船就乘飞车去了布莱克将军家。尤娜本来说派人来接他， 不过莫繁说不用， 拒绝了。 他刚到门口没一会儿， 管家大卫就亲自过来给他开了门，请他进去。 莫繁道了声谢， 特地多观察了管家一会儿。 管家还是和之前他看到的管家一样， 文质彬彬，看上去十分靠谱， 似乎没有因为主人家里出事而受到多少影响。 管家一边领着他，一边说：「夫人起得迟，现在正在餐厅吃饭， 我带您过去。」 莫繁「嗯」了一声，跟着他走。 餐厅里的餐桌很大， 一头摆放着鲜花，但此刻就坐着庄伶俐一个人。 尤娜和麦克也在餐厅里，不过他们没有在餐桌旁坐下，而是在距离餐桌一两米远的椅子上坐着。 莫繁进来的时候，尤娜和麦克都抬头看向了他，麦克还喊了一声「哥」。 庄伶俐听到动静，缓缓放下吃饭的手，接着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似乎认出了来人是谁，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反而是很自然地说了一句：「来了啊。」 莫繁疑惑地朝尤娜和麦克投去视线。尤娜摇了摇头。 莫繁想了想，「嗯」了一声。 庄伶俐不再看他，低头又开始吃饭。 这时，麦克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莫繁就走了过去。 「哥，」麦克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妈的样子不太对劲，早上我故意在他面前摔碎了一个瓶子，她竟然没有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反而让我把它收拾干净！」 莫繁：「……」 麦克继续说：「你看到她的眼神没？像不像吃完这顿饭就去自杀的眼神？」 莫繁：「……」 莫繁把麦克的脑袋往旁边一推，低声问尤娜：「现在是什么情况？」 尤娜还是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其实尤娜在他来的路上已经发信息跟他说过了，说是庄伶俐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接着又从房间出来，他们以为她是想通了，麦克还过去给了她一个喜极而泣的拥抱。然而庄伶俐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拥抱，然后把麦克推开了，自顾自地去了厨房，做了点饭——在这之前，他们从来不知道庄伶俐会做饭。 庄伶俐起床、做饭、吃饭，吃完后去花园里散会儿步，走不动了就坐下歇歇，之后又做饭、吃饭，再睡觉。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直到现在莫繁到来。 庄伶俐吃饭速度很慢，一下用筷子，一下又用勺子的，动作看上去竟然十分优雅。不一会儿，她吃完了饭，拿擦嘴巾擦了擦嘴后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洗碗。」 麦克立即应了一声：「好！」 尤娜在旁边小声补充：「这两天都是麦克洗碗。」 莫繁问：「每次都这样吗？」 尤娜点了点头。 庄伶俐已经走到了餐厅的大门边，她脚步一转，走了出去。 尤娜说：「去花园里看看吧。」 莫繁：「嗯。」 而麦克真的留下来洗碗了。 莫繁和尤娜跟在庄伶俐后面，对麦克的行为表示惊奇。 尤娜说：「第一次的时候麦克也应了要洗碗，但交给了机器人，被母亲看到了，她的脸色立即就冷了下来，要麦克自己洗。」 莫繁诧异：「麦克去洗后就没事了？」 「嗯。」尤娜说，「麦克去洗后，母亲就恢復成现在这种表情了。」 前面庄伶俐已经快走到花园了，她刚拐了个弯，从外照进来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可以看到她的神色十分平静。 平静到像是心脏再也不会跳动。 莫繁问：「找医生给她看过吗？」 「看了。」尤娜说，「医生来的时候母亲很配合，做了各种检查后医生说母亲脑内还是受到了刺激，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受到刺激的一种表现。医生开了药，但是母亲不吃。」 尤娜嘆了口气，不管她和麦克，甚至是管家，怎么劝，怎么哄，庄伶俐就是不吃药。 莫繁抿了抿唇，问：「强制注射点药水呢？」 「没用。」尤娜说，「母亲会反抗。」而麦克仍是不同意对庄伶俐採取强制手段。 花园是恆温状态的，一年四季花儿都开得很好。庄伶俐站在一束花团面前，盯着看了好久，而后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动作很轻，像是不想吓到花儿一般，极轻极轻地摸了摸花瓣。 尤娜说：「每天都这样，在花园里看看花，摸摸花瓣，直到傍晚才回去。」 第144页 下午，关途过来了，他看了看庄伶俐，而后带着麦克去戒毒所了。 尤娜有事就先离开了花园，只剩关途一人在花园里看着庄伶俐。 庄伶俐坐在一张圆凳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花园里的花。 莫繁注意到她的眼神是涣散的，像是身体在这，灵魂却不知飘去了哪。 他想了想，走过去，在庄伶俐旁边另一张圆凳子上坐了下来。他学着庄伶俐的样子，看着面前的那些花们。 空气很安静，静得莫繁在思考要不要开口试着问问什么。 而不等他考虑好，庄伶俐却先开了口。 「以前你父亲家里也有这么一片花园，不过很小，比这个花园小多了。那时候我最喜欢呆花园里看花了，一呆就是一下午。」庄伶俐安静地开口，但从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怀念，「我后来嫌那花园太小了，就离开了他，所以现在我有了一个大花园。」 莫繁不知道接什么，就干脆没说话。 不过他想，庄伶俐受了刺激可能真是受了刺激，但她脑子应该是清明的…… 「将军是个好人，对我很好，不介意我的出生，也不介意我以前嫁过人，生过孩子，他真的对我很好。我本以为我会这样过完一生，等老了的时候和将军一起死。但是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害了将军……」 庄伶俐说到最后，情绪终于有了那么点起伏。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之后又恢復了平静，像是被她压了下去。 莫繁没想到自己仅仅是坐在这儿，就听到了这番话，他惊疑不定，试探着开了口：「你做了什么？」 庄伶俐却没再说话了，她沉默不语地看着那些花儿，灵魂再次不知飘去了哪。 莫繁心想，听尤娜的意思，庄伶俐几乎不会开口说话，更别说是像刚才那样说出这么多话了。那么是为什么？庄伶俐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他再次试探性地开了口：「你为什么不把那些告诉尤娜和麦克？」 他说得模模煳煳，也不知道庄伶俐怎么理解「那些」，但她在安安静静了好一会儿之后，竟然再次开了口，而且话语中带着一抹痛苦。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我害了他们啊……」 所以，庄伶俐这是觉得自己害了布莱克将军，害了这个家，但因为他不算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所以才对他说？ 那一瞬间，庄伶俐眼中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其中的痛意刺得莫繁的心也痛了一下。 他轻声说：「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可以告诉我。」 莫繁没有看庄伶俐，反而和她一起看向了花。他耐心地等着，等着庄伶俐再次开口。 然而这天下午，庄伶俐却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 晚上，莫繁在布莱克将军家住了下来。 第二天，听说莫繁过来了的陆将军和陆夫人也过来了，他们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离开前让莫繁有事的话直接来找他们。 麦克这次的戒毒时间比较长，在戒毒所呆到了第二天上午。关途本来是打算送他回去的，但他爷爷突然有事找他，他只能先回去一趟，但麦克经过这一个晚上的戒毒，身体虚弱，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回去，于是就联繫了莫繁。 幸好飞车是全自动驾驶的，他学会了简单的操作后，就去了戒毒所，把麦克扶上了飞车。 飞车内空间很大，麦克躺在后排的位置上，闭着眼休息。 这是莫繁第一次看到麦克这么虚弱的样子，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完全没有最初见到他的时候贵族子弟的那种感觉。 他嘆了口气，低头和陆心衡发信息。 陆心衡这会儿在和两只猫玩，时不时地就发逗猫的小视频过来，看得他心也痒痒的。 想猫，更想猫旁边的男人。 戒毒所在郊外，回到布莱克将军家要开半小时。这会儿已经开了一半的路程了。而就在这时候，「哐当」一声在车顶上响起，像是有什么砸到了车上。 莫繁心里一凛，赶紧叫起了麦克。其实不用他叫，麦克也被这声响给吵醒了。 他们在空中道路上紧急停车，刚想出去看看，就听到「轰」的一声—— 空中通道上升腾起了浓烟。 十分钟后，麦克灰头灰脸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他的不远处，那辆飞车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而幸好他们家的飞车安全性能高，有自动保护机制，在感应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弹出两个球，把车内的人包裹在了里面，并且在感应到火时，第一时间启动了自动灭火功能。 然而飞车还是被毁了。 而且莫繁不见了。 只十分钟，有关部门就已经过来了，这段路也被封锁了。 尤娜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时，见到麦克那样子，差点哭出来。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使得她的情绪也变得敏感了许多。她强忍着泪抱住了麦克，拍了拍他的背。 之后，听到消息的关途、陆将军和陆夫人也过来了。 麦克在做完笔录后被尤娜带回了家。 家里，庄伶俐正在吃饭，管家在一旁伺候着。 「回来了啊。」她一边说一边抬头，却在看到来人们的模样后愣住。 麦克一回到家就来了这，还没去换洗过，模样实在糟糕。而尤娜因为抱了他，身上也沾染上了灰尘。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关途、陆将军以及陆夫人，表情都十分严峻。 第145页 「妈！」麦克身体还没恢復，却推开尤娜的扶持，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喊了一声。 庄伶俐身体勐地一震，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妈，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就告诉我们行吗？」麦克脚下一个不稳，跌倒了，他双手撑在地上，颤着身体重新站起来。 尤娜也走了过去，却是看了管家一家，让他先出去。 管家出去后，尤娜拉过一把椅子，让麦克坐下，她自己则是对庄伶俐说：「母亲，刚才莫繁和麦克从外面回来，飞车被炸了烧了，莫繁失踪了，麦克差点死掉——您当真什么都不说？」 莫繁昨晚上的时候就把昨天下午和庄伶俐的对话告诉了他们，因此他们才真的肯定，庄伶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且在其中做了什么。 庄伶俐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却突然崩溃大哭了起来。 她手上的筷子再也拿不住，掉了下去，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就像是一块石头落在湖里，激起了千层浪，庄伶俐哭得更厉害了。 而她哭声中的绝望与痛苦仿佛感染了尤娜，她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她虽然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事，但心里其实一直在压抑，因为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关途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无言地安抚着，任她哭。 而庄伶俐这一哭，就足足哭了一个小时。 等她总算停止了大哭，她哑声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八十四章 庄伶俐步履阑珊地走出了厨房。 陆夫人心中惊异， 没想到这一次的事竟然让平时光彩照人的将军夫人变成了这样。 十几分钟后，庄伶俐又回到了餐厅， 她洗了脸， 换了身衣服， 头髮也稍稍整理过了。 麦克张了张嘴， 喊了一声「妈」。 庄伶俐红着眼眶坐下，说：「让你们担心了……」 尤娜摇摇头， 把手放到她的手背上，握了握， 说：「母亲别这么说。」 庄伶俐看着尤娜， 说：「对不起，我平时对你不是很好……」 「母亲还说这些做什么？」尤娜温柔一笑， 「现在家里出了事， 我们家人该共同面对才是。」 麦克坐了会儿， 脸色好了些，他也说：「就是， 妈你就别说别的了， 赶紧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赶紧找到哥啊！」 庄伶俐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觉得有了些许陌生，她抹了两下眼角，吸了口气， 说：「好。」 「新年之前，我在逛网上商城的时候， 它突然给我推荐了一款商品，说是吃了能让一个男人完完全全地爱一个女人。」庄伶俐咬了咬唇，似乎对于自己即将说出的话感到羞愧，「将军对我很好，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他并不是全身心都爱我，他心里一直有他的前妻。」 说到这里，庄伶俐抬头看了尤娜一眼，说：「对不起，我……我一直嫉妒你的母亲。」 尤娜摇摇头，表示没事。 庄伶俐继续说，语速很慢：「我看了那个商品的介绍，很心动，就下单买了。收到后我本来打算新年第一天的时候就给将军吃的，但那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回来后就直接睡了，我没找到机会……」 按庄伶俐所说，她一直到新年第三天才让布莱克将军把她买的那东西吃进了肚子里。 「它是药丸一样的东西，一颗比小拇指的指甲盖还小。」庄伶俐说，「只要把它放进水里就能化得无色无味，我就把他放进了将军睡前喝的酒里。」 于是，一直到出事的那个晚上，布莱克将军总共喝下了六颗那种药丸。 「将军吃到第三天的时候对我的态度就亲昵了很多，于是那天晚上我加了两颗的量……」庄伶俐用手捂住了脸，「我以为没事，没想到……」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尤娜靠过去，轻轻地搂住了庄伶俐的肩膀。 等她情绪缓和了些，关途问：「夫人，您把购买连结发我行吧？」 庄伶俐点了点头，胡乱地抹了抹双眼，然后打开了网上商城。 然而几秒钟后，她突然咬住唇，眼角又冒出了泪。 关途心里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麦克急切地问，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庄伶俐像是失去了救命稻草一般，声音十分微弱：「商品没了，店铺也没了……」 唯有购买记录显示着她确实是购买过这种产品。 关途眉目一沉，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陆夫人握住庄伶俐的手，柔声说：「现在侦查技术发达，就算对方只是在网络上留下一丝痕迹，假以时日，也肯定能把这个人这找出——关途，你说是不是？」 「对，」关途说，「夫人，您把商品的相关信息都发我，到时候我去查。您那还有剩下的药丸吗？」 「有的……」庄伶俐说，「我回到家后就把它们从柜子里拿了出来，藏到了床上……」 尤娜和关途立即按照庄伶俐所说的位置，把那瓶药丸给拿了过来。 「夫人，这些药丸应该都是毒品，您给我，我找人检验，行吗？」关途问。 庄伶俐没什么意见，捂住脸说：「是我害死了将军……是我给他吃了毒品……」 第146页 陆将军和陆夫人对视了一眼，而后陆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伶俐啊，布莱克将军现在还活着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 麦克抓抓头髮，说：「妈，那哥呢，你对哥的失踪有什么线索吗？」 出事后，他们家、陆家、还有关途，都已经派了人在找莫繁了，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 庄伶俐似乎对于麦克喊莫繁为「哥」一点也不惊讶，她颤着唇说：「你哥、你哥……他肯定是被我昨天的话连累到了……」 昨天的话尤娜、麦克和关途都知道了，但陆将军和陆夫人不知道，于是陆夫人就问：「什么话？」 庄伶俐就把昨天下午在花园和莫繁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对话内容很少，但庄伶俐认为，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对话，而导致敌人盯上了莫繁。 莫繁也仅仅只是知道了布莱克将军的事和庄伶俐有关，其他的甚至都还没从庄伶俐口中问出来，如果是担心重要信息从庄伶俐口中外泄，那么为什么对方这么急着就想处理掉莫繁？ 「不……」麦克本来就白的脸色更是发白，他说，「飞车爆炸着火的时候我也在车上……虽然最后我得救了，但其实是哥他把我连同救命球一起从车里推了出来……他自己来不及逃……」 关途声音发沉：「你的意思是对方想让你们两个都死？」 「可是我不懂，」尤娜说，「谁和我们家有这种深仇大恨，搞垮我们家不够，还要杀人？」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陆夫人突然问：「伶俐和繁繁说的话应该就只有他们本人知道，难道当时还有谁也听到了？」 关途和尤娜几乎同时站起来，说：「管家！」 他们立即出去找，然而连同机器人们搜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管家的踪影。尤娜和麦克直接电话联繫他，也再没有回音。 管家不见了。 庄伶俐喃喃：「是大卫绑架了我儿子吗……」 没人回答她的话。 陆将军和陆夫人心急如焚，不再等，把这件事告诉了陆心衡。 他们和关途的想法差不多，本来以为一个小时差不多了，毕竟除了警方还有他们三家都在找，凭他们的势力不可能在首都星上找不到人，于是他们打算等人找到了再告诉陆心衡，免得他担惊受怕的。然而现在距离事发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人没找到，线索也还没传来。 关途和尤娜说了一声，就匆匆出去了，他得在管家离开首都星之前逮到人。 陆将军自愿帮忙，也跟着去了。 而陆夫人则留下来陪着庄伶俐。 陆心衡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写判决书，而当他一看到信息的内容，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只来得及吩咐卢卡斯照顾好可乐和雪碧，就匆匆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法院，看了看下周他要开的庭——两个普通程序的庭，以及周五上午三个简易程序的庭。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给庭长拨去了电话。 他把莫繁的事告诉了庭长，然后直接跟庭长请了下周的假。他准备把两个普通程序的庭全部往后延，至于周五上午那三个简易的，他打算请别的法官帮忙。 没再继续在办公室里呆着，他立刻往外走，订了最快去首都星的飞船票。 飞船上，他先是联繫了林希，问她下周五上午是否有空，能否接手三个简易的庭。陆心衡没说太多，只简单说莫繁去了首都星，失踪了，他现在也在回首都星的路上。 林希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说明天上班就让思然把那三个案子转到她手上。 接着，陆心衡联繫了张利欧，让他明天上班后帮忙把他下周原本要开庭的普通程序的案子取消开庭，让他帮忙通知公诉人和陪审员们。 处理完这些事后，陆心衡靠在椅背上，轻轻唿出了一口气。 而他的眉头仍旧是紧锁着的。 莫繁失踪了，生死未卜。 他看着光脑界面上和关途及陆夫人最后的对话，他们都说还没找到人。 八小时的航程在心急如焚的状态下显得那样漫长。等陆心衡终于到达首都星后，他才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缓慢跳动了，他马不停蹄地往布莱克将军家赶去。 陆心衡的到来仿佛给众人打上了一针强心剂，连调查都变得更为高效起来。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莫繁失踪的第二天，陆心衡到来的第四个小时，他们找到了管家大卫。 当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管家正在收拾行李。 为了防止管家逃出首都星，关途第一时间就联繫了警方。在限制了管家的出入境后，他们联合警方进行了多方位的搜查。 终于，找到了。 管家被带走讯问了。 讯问室隔壁的房间里，陆心衡和关途正在听讯问过程。 「关少爷，陆少爷，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全力找回失踪的莫繁少爷。」旁边，一名警察讨好地说道，「您二位别太担心。」 然而他心里却在想，布莱克将军都要倒台了，莫繁又不是他亲儿子，这两位少爷这么上心，难道事情要出现什么变化…… 而讯问室里，不管问什么，管家却一直沉默不答，他只是微笑着听你讲话。而不管你讲什么，他都似乎无动于衷。 第147页 陆心衡垂在两侧的双手倏地握紧了。 正在这时，有人「哐当」一声推开了们，闯了进来—— 「找到了！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明天小莫就回来～ 第八十五章 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 陆心衡就倏地把脑袋转向了门口。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察，他喘着气， 大声说：「找到线索了！」 找到的只是莫繁可能被带到了哪里的线索， 不知真假。尽管如此， 陆心衡还是存了一部分希望， 和警方一起对这个线索进行了研究。 而接着，就像约好了似的， 越来越多的线索朝他们涌了过来。 关途说：「肯定是干扰我们的视线。」 说是这么说，但查还是得查， 不然万一其中有真线索， 错过了那不知道会延误多少时间，甚至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过我不明白啊， 」关途还说， 「李家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想做什么？」不管是绑架了莫繁， 还是莫繁已经遭遇了不测，对他们来说都好像没什么好处吧？而且， 为什么要针对莫繁？不， 应该是针对布莱克家？ 陆心衡同样不解。 不过他说：「我们这一辈和李家确实没什么矛盾，但是如果是上一辈、上上辈， 甚至更往上呢？」 关途点了点头，不过又纳闷地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和克莉丝汀还会有婚约？」 陆心衡和克莉丝汀的婚约是他们的爷爷口头定下的， 虽说并非强制，但也足以代表着俩家友好的关系。 「至少在定下婚姻的时候， 我们陆家和李家的关系肯定是不错的。」陆心衡说，「那关系出现转折是哪一年？」 陆心衡并不清楚，但沉思之后，心里也有了个猜测，他直接去找了他父母。 陆将军和陆夫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有这一日，看到陆心衡过来时的神色就猜到了几分。 陆夫人亲自动手泡了茶，让自己的儿子坐到她身边来。 陆心衡自十年前离开首都星后，回家的次数并不多，和父母这样坐下喝茶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他坐下后就说：「对不起，这十年都不在你们身边。」 「说什么傻话呢。」陆夫人竟红了眼眶，看了陆将军一眼，说，「其实……」 陆心衡轻轻地打断她，摇摇头：「不用说，我都知道。」 陆心衡声音很温柔，听得陆夫人的眼眶更红。 「老陆，我们真是养了个很好很好的儿子啊……」陆夫人抹了抹眼角，对陆心衡说，「虽然你知道了，但我和你爸爸还是要亲口告诉你——」 陆将军点点头：「没错。」 陆将军说：「当年家里的爆炸是我们弄的。」 陆心衡轻轻「嗯」了一声。 「对不起啊儿子，」陆夫人握住陆心衡的手，说，「当年你爷爷死后，我和你爸爸查过，知道是有人特地在针对我们家，当时你还小，我们担心你在首都星上受牵连，就狠狠心让你出去了。」 陆心衡说：「你们担心我呆在首都星会出事，就不担心去别的星球也会出事？」 「不会。」陆夫人摇摇头。 陆心衡问：「为什么？」听起来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陆将军回答说：「我们当年查你爷爷的事，查到了点东西，这东西足以威胁到当时的那人。当时他就以你来威胁我们。」 陆夫人接道：「我们肯定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出事，也不能让你以后再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于是和那人提出了交换条件——我们不把能威胁到他的东西拿出来，他也不能再拿你威胁。」 陆将军说：「但当时他提出了另一个条件，就是要你离开首都星。」 陆夫人说：「当时我们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她没再说下去。 陆心衡冷静地开了口，说：「是因为克莉丝汀吧？」 陆将军和陆夫人一点也不奇怪他会猜到。陆夫人说：「对，我儿子帅气又优秀，哪个女人见了都会爱上。李家那位，肯定是担心如果你留在首都星，他最宠爱的孙女会爱上你，然后导致无法收拾的局面。」 陆心衡被陆夫人这说法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说：「我猜如果我呆在首都星，免不了会和克莉丝汀多接触，继而有可能会接触到他们暗地里的一些东西。」 陆夫人摆摆手，表示事情都这样了，不管什么原因就都不重要了，而且或许那些人的想法他们普通人并不一定能想到。她说：「但真让你永远都呆在外星球不回来，我和你爸爸肯定是捨不得的。」 陆心衡说：「所以你们就定下了十年的期限？」 陆夫人说：「对啊，十年难道还不够你成长为一个足够有能力的人吗？」 陆心衡笑了笑，说：「能。」 现在他肯定可以保护这个家，也肯定能找到莫繁，活着的莫繁。 这个话题交代完后，陆夫人松了口气，她想起更紧急的事，问：「繁繁还没消息吗？」 「有线索了，还在找。」陆心衡说到这个就皱起了眉心，「对了，我们家和李家是什么时候关系开始变差的？」 陆将军眉目一沉，说：「你爷爷死之后。」 陆夫人说：「其实是我们查到了你爷爷的死可能和李家有关，就刻意疏远了他们。」 第148页 陆心衡问：「那布莱克将军家和李家呢？」 陆将军说：「你爷爷死前在查布莱克老将军的死，他查到了一点东西，接着就被灭口了。」 陆夫人说：「虽然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爷爷是李家害死的，但我们查到的那东西——」 「就是你爷爷查到的。」 陆心衡：「能证明布莱克老将军是被设计谋杀的？」 陆夫人：「是的。」 陆夫人说：「你也别怪我们当年没有把这证据交上去。你爷爷的事在前，我们不可能拿你开玩笑。」 「只能是对不起布莱克家了啊……」陆夫人嘆息。 陆将军冷哼一声，说：「那种小人，也只会拿孩子威胁！他怎么不来要老子的命？」 陆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这些年你自己也肯定查过不少，我们找到的证据就在这里，现在交给你。」陆夫人把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名戒指摘了下来，低头摸了摸，十分不舍。然后她把戒指递给了陆心衡。 陆心衡捏紧了戒指，哑声说了一句：「你们放心。」 ——我肯定会还爷爷清白。 ——我肯定会把布莱克老将军真正的死因公布出来。 ——我肯定会找到你。 ——莫繁。 - 与此同时，警方投入了大量警力，排查各条线索，每个人都是营养剂一瓶一瓶地灌。 陆心衡刚喝完一瓶营养液，关途就进来了。 「匆匆叫我来，从你父母那里收穫了不少？」关途问。 陆心衡把戒指捏在手上，摸了摸上面的璀璨的晶石，说：「都在这里。」 关途走进了两步，锁着眉头往那晶石上看去——晶石乍看上去是透明的，但再一看，便又能从中看到无数细碎的光，十分美丽。 关途不解：「在这里面？」 这晶石里面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在这里面？ 陆心衡说：「这戒指是我父母结婚的时候我父母送给我母亲的，我母亲常年都戴手上，没人会怀疑这里面会藏有重要东西。」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没想过。」 毕竟一旦要取出里面的东西，势必会把戒指毁掉。这戒指对于她母亲来说很重要，没人想得到她竟然能狠得下心毁掉。 陆心衡说：「我们速度得快，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我母亲手上没戒指了。」 关途：「没有找个类似的先戴着？」 陆心衡：「戴着。」但是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于是，他们立即秘密联繫了人，开始对这枚戒指进行分析，最后发现里面有个极小极小的晶片。 与此同时，警方那边也有重大发现——第一个发现的线索是真的！ 至于其他后来出现的线索，基本全是干扰性线索。 陆心衡把晶片交给了关途，自己则跟着警方去找莫繁。 根据警方查到的线索，在飞车被烧毁后，在莫繁把麦克推离了飞车后，他立即就被另一辆飞车带走了。 每条空中通道上每隔二十米就装有一个监控，而根据监控一路追下来，他们竟然追丢了那辆飞车。而虽然每辆飞车都是实名登记的，但这辆带走莫繁的飞车做了伪装，他们一时半刻破解不了。 现在根据刚查到的线索，有人在首都星最偏僻的一个垃圾场的后门，发现了一个疑似莫繁的人。 晚上十点多，警方经过多方盘查，终于确认了这个线索的真实性。 当警车唿啸着在目的地停下的时候，陆心衡第一时间下了车，往那后门飞奔过去。 一个人躺在黑漆漆的地上，看不出生死。 陆心衡差点腿软，在靠近的时候放慢了速度，缓缓过去，像是怕惊吓到他。 首都星的夜晚，最亮的地方几乎是亮如白昼的，然而这个地方，却没多少照明设备，如果没有此刻警车们的车灯，几乎就像鬼屋了。 陆心衡跪下去，握住了莫繁瘫在地上的手。 手虽然凉，但是活着的那种凉。 陆心衡慢慢低下了头，靠近了他的唇。 有唿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八十六章 莫繁被送去了医院， 经过医生的检查后，他现在已经躺在了病房里， 只不过还是昏迷着。 陆心衡坐在房间内的一把椅子上， 椅子被他挪到了床边， 他坐得并不放松， 双眼紧紧地盯着莫繁。 而外面的走廊上，尤娜和麦克正匆匆跑来， 鞋子和地板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但是有一名护士在门外拦住了他们。 「现在不是探病时间，请两位白天再来吧。」 现在是凌晨两点， 医生检查完毕后回去休息了， 这名护士负责这间病房。 从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尤娜和麦克心急如焚。尤娜小声央求着：「通融通融， 让我们进去看一眼， 行吗？」 护士铁面无私：「不好意思， 探病时间为白天的十点后。」 不管怎么说护士就是不放他们进去，他们没办法， 只能是先回去了。 护士看了眼房门紧闭的病房。 不管是躺在床上的那人还是走了后门呆里面的那人她都认识。认识前者是因为麦克·布莱克的成人礼那会儿， 将军夫人前夫之子高调出席，这些个话题在网上热闹了好几天。认识后者是因为陆心衡本身的家世和名气。 第149页 她知道很多人都想嫁给陆心衡， 嫁进陆家。但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恐怕那些人都要失恋了，这位陆先生和躺在床上的那位似乎是一对。她在出这个病房前， 亲眼看到了陆心衡亲吻莫繁的额头！ 她敢发誓，那亲吻时的神色绝对是对爱人才会表现出来的！ 护士从最初的震惊， 到现在已经平静了。 她只等着，看看这两位什么时候公开关系。 病房里很安静。莫繁昏迷着，陆心衡更是静得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莫繁刚被找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被飞车的爆炸影响到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不少伤痕。 尽管现在伤痕都已经被处理了，而医生使用的药作用很快，只两个小时，伤痕就已经痊癒了一点。 不过医生说他脑子也受到了影响，就是因此导致的昏迷，至于什么时候醒来，不好说。 陆心衡留了个心，让医生也检查了一下他体内有没有被注射毒品。而结果是万幸的。 莫繁躺在床上了，唿吸平缓，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关途离开前让陆心衡也睡一睡，然而陆心衡坐了两个小时，完全没有去睡的想法。 - 莫繁沉浸在黑暗中，眼前却有无数影像闪过。 他试着抓住一副影像—— 这是一个花园，花园里种着多种多样的花，每种花都竞相开放，一眼望去，美丽得很。而在花园的入口处，坐着一个女人。 莫繁一怔。 那是庄伶俐。 这里的庄伶俐比现在的庄伶俐看上去要年轻一点，而年轻主要是从她的**中反应出来的，面容倒是没多大变化。 而且这里的她看上去竟是有种少女般的欣喜。 庄伶俐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的花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有朵粉色的花被风吹得凑近了她，她就往前一倾，闻了闻。 像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她愉悦地眯起了眼。 莫繁停驻在这个画面前，哇哇哇梦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突然觉得，他好像曾看过这个画面。 他陡然想起庄伶俐在布莱克家的花园里跟他说的那番话。 ——「以前你父亲家里也有这么一片花园，不过很小，比这个花园小多了。那时候我最喜欢呆花园里看花了，一呆就是一下午。」 难道……这个画面里的花园，是她已经去世的前夫的？ 这是……他们以前的家？ 更多的影像蜂拥而至，莫繁渐渐抓不住这画面了—— 他被无数的影像给埋没了。 -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星光和灯光提供了一点亮度。 陆心衡静坐了许久，久到几乎让他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他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把手伸进被子，抓住莫繁的手握住。 温热的，是有温度的。 他轻轻唿出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唿完，他就看到莫繁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的双手在被子底下乱动，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没事没事。」陆心衡以为他是梦到了失踪时可能被折磨的场景，俯身低声安抚着，「我在，我在。」 然而莫繁动得却越来越厉害，双手挣扎出了被子，在身体前挥动了起来，像是无力地想要挥走什么。而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陆心衡怎么安抚都没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躺了上去，连同被子把他抱住。 莫繁的双手在被子底下又挣扎了起来，陆心衡不得不加大了力道来抱。 而此时此刻，莫繁却依旧在对抗着那些数不清的影像画面。 他挣扎着想从底下爬起来，然而挥走一个还有下一个，还有再一个，源源不断。那些影像就像光似的一束束地钻入了他的脑中。就算在梦中，他的脑袋也被撑得疼了起来。 他忍不住发出了微弱的难受声。 陆心衡一愣，心跳骤然加快，撑起脑袋往下看去—— 却是没醒。 他低头在莫繁紧皱的眉心处亲了亲，又安抚地哄了几句。 而这一哄，这一抱，就到了第二天。 陆心衡保持一个姿势几个小时，身体早已经僵硬了，但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似的，莫繁一有什么动静，他就撑起脑袋去看。 直到天亮后，莫繁紧皱的眉头才渐渐松开，身体也不再乱动了。陆心衡也松了口气。 又过了半小时，感觉到莫繁彻底熟睡过去后，陆心衡稍稍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又躺了会儿，他下了床，等医生过来检查。 等医生检查后，陆心衡喝下了一瓶营养剂。 十点后，尤娜和麦克来探病，护士这次放他们进去了。不过他们也没呆多久，因为莫繁还在熟睡。他们离开后，陆将军和陆夫人也来了。他们同样没呆多久。 而莫繁这一睡，就睡了两天。 这两天，陆心衡几乎都呆在病房里，晚上就和莫繁一起躺着。 第三天的早晨，当越来越亮的光从窗外透进时，莫繁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八十七章 莫繁茫然地醒来， 对上了陆心衡看过来的双眼。而看清陆心衡模样的瞬间，他怔了怔。 陆心衡的脸色很憔悴， 眼眶底下有黑眼圈， 但是他看过来的眼睛却是灼热的。 第150页 接着他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了。陆心衡在他耳边说：「你醒了？」他声音很轻， 似乎怕惊吓到他。 莫繁喉间干涩， 也轻轻地回抱住他，说：「我醒了。」 莫繁心里有事， 不知道怎么对陆心衡说。他从来没有对陆心衡说过他记忆方面的事。他甚至都以为他不会有原主的记忆了。然而就在刚刚，他在梦里竟然有了那些记忆。 陆心衡抱了一会儿， 就松开了手。他听出了莫繁说话时的沙哑， 给他倒了杯水。 莫繁喝了几口陆心衡递过来的水，舔了舔唇角。而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轻轻咬了一口， 又被吮吸碾磨了片刻。 之后， 莫凡的嘴唇有了些血色。 他看着陆心衡， 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心衡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温柔地看着莫繁。 天亮后没多久， 医生就过来给莫繁做了检查。彻底检查完毕后，医生笑着说：「没问题， 接下来好好休养就行。」 医生走后，莫繁先开了口，和陆心衡说起他被带走之后的事。 他说， 当时他把麦克推离飞车后，他自己本也准备快速撤离的， 就在这时候，来了另一辆飞车。飞车上下来两个人，那两个人速度很快，一把就弄破了从车内弹出的保护罩，把他架了起来。 「我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他们架到了车上。」莫繁苦笑道，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力量这么弱。 他一到那车上就被弄晕了过去，而等他再次醒来，却是在另一辆飞车上了。 「当时车上除了我，就还有架走我的俩人。」莫繁说，而他也发现，当时他的光脑完全无法使用了。 陆心衡说：「屏蔽器。」 莫繁点点头，继续说：「我试着和他们搭话，但他们吭也不吭一声。」 之后他就又昏迷了。 「等我再醒来，就是现在了。」莫繁说，「这些信息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不知道他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心衡握住他的手，说：「人没事就好。」 至于其他事，陆心衡眯了眯眼，总有一天得讨回来。 莫繁只是身体受了点皮外伤，医生开的药效果很好，回家去用也是一样的。于是在他醒来后的当天，他们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陆心衡本想带莫繁回陆家，但莫繁拒绝了。 「没登记没结婚的，住你家用什么身份啊？」莫繁开玩笑地说，「我现在也算是有家能回的人。」尤娜确实为他在布莱克家收拾了一间卧室出来。 只不过他这会儿想住过去，却不是这个原因。 陆心衡送他过去的时候，尤娜和麦克都在大门口等着。而等他一出现，二人就跑了过来。 莫繁大感意外，他不在的日子里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感觉他们对他热情过度了？ 莫繁受记忆的影响，心里百感交集，但就算如此，他仍旧不太想和他们走得太近。名义上的兄弟姐妹其实挺好的，感情一旦深了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自己。 麦克却不管不顾，一个用力，抱住了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哥」。 莫繁本来强迫冷硬下来的心又起了波澜，他头一次有了一种当哥的感觉。 出事的时候，他把麦克先推出去时，根本没多想，就好像这是本能的行动。 而根据记忆显示，他以前其实是和麦克见过的，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只不过麦克那会儿还小，应该早就忘记了。 而他，因为某种还不太确定的原因，也忘记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渐渐走近的庄伶俐。 庄伶俐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与他就隔了三四米的距离。 莫繁望着她的双眼，大脑内刚理顺的记忆好像又沸腾了起来，一个个都叫嚣着要出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其实只是失忆。 他确实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 只不过早在原主出生的时候，他就穿了过来。 之后，他就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了。 可以说他就是原主，原主也就是他了。 他确确实实就是莫繁。 只是为什么会失去在这生活的全部记忆，还以为自己是刚穿越过来的？ 莫繁看着庄伶俐——原因肯定和她有关。 在他已经恢復的记忆中，有一个模煳的场景是去年他二十五岁生日时，庄伶俐过来看他，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碗面，而他吃完后，却难受地捂住了脑袋…… - 自从莫繁在布莱克家住下，陆心衡就每天往这边跑，连带着关途也每天过来——虽然没有陆心衡，关途也经常过来，不过这两天他过来大多是找陆心衡商量事情。 关途和陆心衡说事的时候也没避着他，有时候就直接在他房间里说了。 从陆夫人那拿到的晶片，他们已经快破解出其中的内容了。 现在关键还是布莱克将军的事，没什么大进展。而管家大卫依旧闭口不谈，任凭警方怎么审讯都没用。 麦克气得简直想杀人，尤娜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家这么多年竟然养了这么个人，到头来陷害他们。 庄伶俐自从那天说开后，好像又渐渐往平日里的她靠拢了，但眉宇间的神色还是有了些许变化。 第151页 怎么说呢，在尤娜看来，她的这位继母，好像比以前更温暖了一些。 这两天住在这儿，莫繁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去问庄伶俐关于他失去记忆的事。他考虑得投入，没注意到陆心衡早就把他的神色观察得仔细了。 这天晚饭后，陆心衡在莫繁的房间里呆了一会儿，离开前，他问：「你这两天心里有事，在想什么？」 其实从莫繁醒来后他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只不过那会儿只是种直觉，现在确实很肯定，莫繁心里有事。 莫繁抬眸看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想，既然以后两个人要一起生活，这些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但怎么说呢，穿越这种东西，会有人信吗？ 谁知，还是陆心衡先开了口：「你不是原先的莫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不好意思依旧短小……我得去给我家的小宠物餵药按摩肚子了……餵药真是一场持久战啊…… 第八十八章 莫繁吓了一跳。 几乎在这一瞬间， 他就下意识地反问：「你说什么？」 不过陆心衡又立即说：「你之前说你学的是建筑，但我后来去查过入职前莫繁提交的资料， 他不是学建筑的。」 莫繁一愣。 陆说的这点， 失去记忆时的他还真没怎么上心过……不……莫繁想起来了， 他当时看过所有能找到的个人信息， 只不过在跟陆心衡聊天时，完全忘了这回事， 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建筑」。 莫繁舔了下唇，问：「那你怎么就认为我不是原先的莫繁？可能只是我说错了呢？」 这话说完， 连莫繁自己都笑了起来， 这听上去可信度实在是很低。 陆心衡说：「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别的更合理的解释了。不过你是在哪家医院做的整容？」 陆心衡很是疑惑：「凭现在的整容技术， 无法把一个人完全变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吧？」 就算庄伶俐再怎么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 但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总是能认出的吧？ 莫繁「嗯」了一声， 尾音拖得有点长。 他说：「来，我倒两杯酒， 我们慢慢说。」 陆心衡：「还在休养期， 喝什么酒？」 莫繁摸了摸鼻子。 自从他醒后，陆心衡对他的饮食作息等各个方面都十分关注， 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替他安排好。 行吧，不喝就不喝。 房间有个阳台，莫繁就拉着陆心衡坐去了阳台。他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空旷。 「你说我不是原先的莫繁， 这话是对的。」莫繁说，「但从出生到现在， 我就是我，没有变过。」 「陆，」莫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我没有整容。」 「我一开始就长这么帅。」莫繁认真地看着他，「这点你不能怀疑。」 陆心衡被逗得笑起来，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那让我看看有没有整容痕迹。」 说笑了一会儿之后，陆心衡思考着他说的话：「你这样说的话，不是前后矛盾了吗？」什么情况下会存在莫繁不是原先的莫繁，但莫繁从出生到现在又都是同一个人？ 莫繁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很玄乎的，没经歷过的人不一定会信。他盯着陆心衡看了几秒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像法官这种职业，讲的是证据，是客观，陆心衡也理性，会不会听了他说的话，完全不信他？ 他盯得太认真，以至于陆心衡忍不住起了逗他的念头。 「怎么，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现在要承认整容了？」 陆心衡脸上的笑意太明显，传达的善意与温柔也很明显，莫繁心底一松。是啊，陆怎么会不相信他？ 莫繁摇了摇头，说：「其实……」 他缓慢地把自己是从地球时代穿越过来的事告诉了陆心衡。陆心衡从最初的诧异，到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了，好像即使莫繁说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也信似的。 最后，陆心衡感慨说：「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事。」他确实是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身边之人的灵魂是来自于地球时代。 」不过，这件事你别再告诉别人了。」陆心衡说，「知道的人多了，危险性也就多了。」 莫繁明白，就算陆心衡不提醒，他也不会再说。 「嗯。」莫繁点了点头，看着他，笑了，「你是唯一的。」 - 晶片的破解有了突破性进展，关途再次来找陆心衡说这事儿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带着得意。 「明天早上！到明天早上肯定就成了！」关途说，「到时候我看那个人怎么赖！」 不过陆心衡却是没法再继续留在首都星了。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他在东γ星还有工作，不可能完全抛下。而关途口中说的「明天」就是他打算留在首都星的最后一天。 他对莫繁说：「等看了晶片上记录的资料后，我就回东γ星了。」 莫繁：「嗯，我和你一起回去。」 虽然他被找到的当日陆心衡就已经在刑庭群里报过平安了，但没见到他真人，杨一珂他们每天都在表示着对他的担心，还说等他回来要请他吃饭。 而且他也得回去工作了。 「不。」陆心衡却是拒绝了，「你就留在首都星。」 莫繁：「留下？」 第152页 「对，留下。」陆心衡说，「干脆趁此机会辞职，专心做你想做的事。」 莫繁沉默了下来，没说话。 「不用担心我。」陆心衡又说，「你没来之前我没有固定的书记员，不是照样过来了？」 莫繁缓缓地开口，说：「咩咩不是休长假了吗？如果我这时候再走，其他书记员不是得忙死吗？」 陆心衡说：「政治处已经派来了一个新的书记员，你忘记了？」 莫繁一愣：「对，我忘记这件事了……」 最后，莫繁没有和陆心衡一起回东γ星，但他也没有提辞职，他打算用接下来一个星期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陆心衡回去后，先帮莫繁请了这一个星期的假，又跟庭长私下里提了提莫繁可能要辞职的事。庭长诧异，问起原因，陆心衡只说需要静养。庭长就以为莫繁这次失踪遭受到了严重伤害，在群里表达了对他的关心，让他好好休息。 庭里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庭长今天为什么又发这种表达关心的话，毕竟之前发过了，但既然庭长开了头，他们跟着就是了。于是，等莫繁看到信息的时候，就发现一连串的让他「好好休息」。 莫繁感动又莫名，却没想太多。 首都星发生的这些大事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打算去找庄伶俐。 他仔细考虑过了，决定还是直接向庄伶俐问，究竟当时她给他吃了什么，才导致他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他的失忆肯定和那次事情有关。 这两天，庄伶俐虽然已经渐渐正常了，但她在不正常期间做的一件事保留了下来。 她每天都做饭。 麦克和尤娜对此仍旧有丝忐忑，但莫繁却觉得挺正常的。在嫁给布莱克将军前，她确实是会自己做饭的。 莫繁记得，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庄伶俐就给他做过饭。 而现在每个下午，她也都会到花园里小坐一会儿。不过也只是一会儿。 现在刚好是她在花园小坐的时间，莫繁特地挑了这个时间，去花园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不好意思迟了……还是短小orz发完我继续去忙了……大晚上的被老闆戳，真是不美好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八十九章 这天下午， 莫繁和庄伶俐在花园里聊了许久。 也是这天下午，麦克从戒毒所解放了， 毒瘾一般是不会再发作。 麦克回家后先找莫繁， 打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被告知莫繁在花园后， 他就过去了。 谁知等他进了花园，看到的却是庄伶俐坐在椅子上痛哭的画面。而他的大哥， 莫繁，则坐在边上冷漠旁观。 麦克一急， 就想冲上去质问莫繁。不过他刚跑了两步， 就停下了。 他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对待别人。麦克心想，我当初打电话给他， 他都没有对我置之不理， 还半夜赶来…… 他朝莫繁看去， 仔细看他脸上的表情。 而仔细看了之后，他大吃一惊， 又同时不解。 乍看上去莫繁是冷漠地坐在一旁看庄伶俐哭， 但是他的脸色同样很差，眼底却有显而易见的痛苦与不太明显的关心。 麦克勐然意识到， 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大哥，关系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怎么说的呢，像是突然有了一层隔板， 也像是突然之间这层隔板就撤了。 他想，这是发生了什么？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因为无论是他母亲还是他大哥，都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而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这两天碰到莫繁，莫繁都会狠狠瞪他一眼。他莫名其妙，也无解。 莫繁继续留在首都星的这一周，陆心衡则进入了十分忙碌的状态。 一周没上班，累积下来的事情有点多，陆心衡开启了中午加班晚上也加班的模式。莫繁不在，没人做饭，至于出去吃，更是没时间，于是他就每天喝营养剂。 莫繁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心疼不已。 但他没回来。 他在认真考虑陆心衡的建议，以及思考接下来怎么做比较好。 既然他以后要从事的是建筑行业，那与其这两年在法院做着书记员的工作，还不如把这两年拿去进修。 关于这世界建筑方面的知识，他大多自学，但他这两天静下来之后，考虑过是否再重新去学校学习。去系统地学习，肯定比他一个人学来得更为有用。 于是他去徵求陆心衡的意见。 陆心衡很支持。 「挺好的，据我所知，地球时代的建筑和我们现在这个世界还是有挺大不同的。」陆心衡说，「你考虑好了，我帮你推荐。」 莫繁当时和陆心衡在视频通话，他眨了眨眼，说：「走后门不太好吧？」他还记得当初麦克说要把建筑领域的谁介绍给他认识来着，他「不识好歹」地拒绝了。 陆心衡说：「这种事在首都星很常见。」 莫繁「啊」了一声，这段时间住下来，他对首都星也有了小小的认识，确实，只要你背景足够大，关系足够深，别人可能要排好几个月才能排到的专家门诊，你说句话就能去了。 就像麦克戒毒，如果不是走了关途的后门，他现在指不定成什么样了。或许一次毒瘾发作他硬抗过去了，或许之后他实在受不住，神志不清地主动去吸了毒，继而循环往復，人生就毁了。 第153页 莫繁想了想，没再矫情，同意了让陆心衡帮忙。 他打算重新去学校读书了。 陆心衡和他视频通话是特地抽出时间的，他虽然和莫繁道了晚安，但睡觉前，他还是加了会儿班。 孙成成等十五人敲诈勒索的这个案子他打算尽快办出去，而当务之急就是写判决书。现在他加班加点地在写，在修改。 零点一过，卢卡斯就过来提醒：「先生，十二点了，您可以睡觉了。」 陆心衡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让它出去。 卢卡斯却继续说：「先生，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您现在晚睡早起，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陆心衡按按眉心，问：「小莫呢？」 现在他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称唿莫繁的机器人管家为小莫了。 卢卡斯回答：「小莫在陪可乐和雪碧玩。」 「嗯。」陆心衡说，「你也去陪它们玩。」 卢卡斯态度强硬：「不，先生，我不走，莫先生让我看着您，督促您早点睡觉。」 陆心衡讶异：「他什么时候交代你的？」 卢卡斯：「莫先生搬入您的房间一周后，他跟我说，如果您一个人在家的话，让我督促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陆心衡往椅背上一靠，点头：「嗯，我知道了。」 卢卡斯：「那先生您要睡觉了吗？」 陆心衡「嗯」了一声，说：「你出去吧。」 卢卡斯似乎放了心，关上门出去了。 而陆心衡却没有乖乖上床睡觉，而是继续写起了判决书。 「先生，您说谎。」 门并没有被关严实，卢卡斯又把脑袋探了进来，义正辞严地说：「先生，您说去睡觉，可真得去睡觉才行啊！」 「不然我告诉莫先生哦！」卢卡斯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陆心衡：「……」 于是，第二天，莫繁醒来，就收到了卢卡斯打的小报告。 莫繁想了想，给陆心衡发去了信息，问他这两天是不是很忙，都忙到要牺牲睡觉时间了。 每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是这种状态，陆心衡其实早已习惯，他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但是既然莫繁担心，他就应了他，尽量按照平时的作息来。 那天和庄伶俐的对话其实一直盘旋在莫繁心里，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陆心衡说。他也想过不告诉任何人，就埋在他心底，但不找个人说说，他心里又实在难受。而陆心衡是最好的诉说对象。 但陆心衡最近既然这么忙，那肯定不太合适了。于是，他打算过两天再看看，等陆心衡不那么忙了，再说。 现在他和庄伶俐的相处虽然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但莫繁自己知道，其实有一些东西，在那天的那场谈话中已经像种子一般被播入了他心里。 发现这些许变化的还有麦克，不过麦克什么都不说，就像他当年发现关途喜欢尤娜一样，什么都不说。 一周时间飞快，关途对于布莱克将军之事的调查有了些进展，莫繁正式提了辞职。一般提辞职都要提前一个月，但因为有陆心衡帮他，他走得很容易。只不过违约金还是要付。 离职手续办得很快，甚至不用他从首都星回来，陆心衡就帮他处理好了一切。 莫繁百感交集，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这么结束了，才做了半年多。 这周过后，陆心衡稍微不那么忙了，莫繁就跟他提了提，问他有没有时间听他讲讲。 陆心衡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要说，当下就说现在就有时间。 于是，二人隔着八小时的航程，在两个星球相邻而坐。 莫繁把手放到陆心衡的全息影像上，轻轻地碰了碰，而后开口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失去了记忆吗？」 陆心衡「嗯」了一声。 「当时对你说得很含煳，其实我之所以失去记忆，是因为……」莫繁停顿了好久，久到陆心衡都以为他要隐去那个名字了，不过他最后轻声说，「我的母亲。」 陆心衡静静地望着另一个星球上的莫繁。 经过这几天的平静与恢復，莫繁再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已经不像最初听到时那样不可置信与痛苦了。但陆心衡仍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挣扎。 「我记得小时候她对我其实挺好的……」莫繁无声地笑了笑，这两天，他脑海里总是会冒出小时候的一些记忆，而这些记忆中有不少都是庄伶俐关心他的场景。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的母亲不想要他了？ 「她说她给我吃下的那颗药是别人送她的，那人说这药吃了能使人的大脑得到进化，最终达到一个至高的水平。」莫繁又无声地笑了起来，「她说她不知道这药究竟有没有效果，但她心动了。她不可能直接就给麦克吃下这种来歷不明、不知效果好不好的药，于是她就想到了我，要我做小白鼠。」 据庄伶俐所说，她一直希望麦克从政，以后能让他们家更加地有权有势。但麦克却不太想，身心都一直在外面野。而庄伶俐认为，如果这药真那么有效，那麦克一旦吃下去后，头脑肯定就能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那么以后不管是从政还是什么，都能一举成功吧？ 她对小儿子的前途十分憧憬，却要拿大儿子来试药。 莫繁在听后的瞬间就想掰着她的肩膀大声质问为什么，可最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154页 「给她药的人还告诉她，药是有副作用的，头痛欲裂只是小事，失去记忆完全忘了自身才是大事。」 庄伶俐明知道这一点，还是暗地里让他吃了这药。 而克莉丝汀·李的婚礼上，她再次见到莫繁，瞧见他脸上神色的瞬间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但是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正常的样子。 莫繁：「我这两天总是在想，会不会小时候她对我的关心只是我臆想的产物？会不会现实其实刚好是相反的？」 第九十章 陆心衡恨不得现在是在首都星， 在莫繁身边，而不是这样稍微一碰， 手就从影像中穿过去了。 莫繁瞧见他的动作， 摇了摇头， 说：「我没事。」 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即便现在看到麦克，他也不会揍他。 而尽管这样， 他却无法完全对庄伶俐漠不关心。小时候的记忆真切地告诉他，庄伶俐还是有对他好的时候的。就是这份微弱的关心， 使得他前段时间知道真相后更为痛苦。 他也并不打算在布莱克家长住下去。按照他现在的计划， 下半年他要去学校报到了，就算是以后毕业了， 他肯定也是会选择和陆心衡一起住。 而在他不多不少的愿望里， 他希望未来有一天， 能亲手设计出一套他和陆心衡的房子。 之后，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天， 睡觉前， 陆心衡「拉」住了他。 莫繁看着他的双眼，仿佛看到了无垠而璀璨的宇宙。 陆心衡没说别的什么， 只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在。」 而之后几天，陆心衡每晚都会主动和莫繁视频通话一下，有时候不用说什么， 各做各的事，也完全不觉得尴尬， 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温馨感在两个房间缠绕。 莫繁跟他说关途他们调查布莱克将军的事碰上了些问题，不过关途完全没有气馁，反而越战越勇，甚至发出了一个月内调查清楚的豪言壮语。 陆心衡听后笑了笑，关途这是打算拼了。 而同时，他的工作上也碰到了一个问题。 新来的书记员姓程，大家都叫她小程。小程平时主要帮庭长和陆心衡。不过像孙成成等十五人敲诈勒索这种大案子，书记员则是古川静。 本来包括这个案子在内的好几个案子，古川静都转给了莫繁，但没想到，莫繁辞职了。陆心衡和她商量之后，这几个案子又转回了给她。 所以古川静最近也经常往陆心衡的办公室跑。 因为孙成成等十五人敲诈勒索的这个案子要再次排期了，不过不是开庭，而是宣判。 判决书已经写得差不多了，陆心衡打算半个月内就判出去。 古川静当书记员多年，经验丰富，很快就帮陆心衡敲定了一个宣判时间。宣判时被告人肯定都要到场，陪审员不用来，公诉人一般都不会来的，而辩护人想不想来随他们自己，但宣判时间还是要通知他们，于是，古川静在联繫完所有辩护人和那些取保在外的被告人后，跟陆心衡做了汇报。「山，与。氵，夕」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古川静说，「宣判时孙成成怎么办？」 孙成成在上次开庭后就被带回了橙马区看守所，现在要宣判了，孙成成的事肯定得解决。不过有了上次开庭的带人经验，陆心衡表示没问题。 开庭都能把人带过来，更何况是宣判。 宣判是视频宣判，就是说被关在看守所的被告人们是不带过来的，而只要他们这的视频庭和吉光区看守所以及橙马区看守所一起连接上，那不是就能一起宣判了吗？ 陆心衡和古川静说了这个想法。 古川静想了想，说：「可行。但我们一般都只单独连一个看守所，一次性连两个，不知道行不行。」 陆心衡说：「视频庭里的大屏幕不是有两个吗？分别连一个看守所。你问问老王，行不行。不行就把孙成成带过来。」 老王是他们法院的技术负责人。 古川静点了点头，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孙成成的事要解决，而明天他还有一个开庭。现在新的案子收进来，书记员有一半是小程，还有一半是许思然、古川静等刑庭其他的书记员轮流。 明天要开的这个庭书记员是小程。 陆心衡还没和小程一起开过庭，从首都星回来的这几天也没和她怎么接触，于是趁着开庭前的这半天，他把小程叫了过来，对她叮嘱了一些事。 之后，他才略略放了心。 第二天的庭很顺利，小程在工作上很稳妥，让陆心衡大为满意。 开完庭后他就去找庭长汇报孙成成等十五人敲诈勒索的案子了。 昨天下午的时候，古川静给他发来了信息，说视频庭可以同时连两个看守所，孙成成不用带过来了。而孙成成在橙马区的案子已经到法院阶段了，陆心衡便联繫了橙马区法院的承办法官，跟他说了这事。这位法官的意思是各办各的，陆心衡先判，到时候他再判的时候数罪併罚。 于是，汇报的时候，陆心衡把这事也跟庭长提了。 陆心衡本意是提一句，反正宣判都安排好了。但谁知，不像上次开庭前汇报这事庭长置之不理，让他自己解决带人问题，这会儿只提了那么一句，庭长就问：「取保期间犯了新罪？那得併案处理吧？」 第155页 陆心衡便把当时橙马区检察院那位检察官和现在橙马区法院法官的意思都和庭长转达了。庭长却直摇头，说：「不行，这肯定不行。」 案子都要宣判了，陆心衡自然不想在宣判前出现什么意外，于是就更仔细地解释。 结果，庭长说：「这件事我得汇报中院。」 半个小时后，陆心衡来到古川静的办公室，说：「宣判取消了，你通知下辩护人和被告人。」 古川静诧异，问：「发生了什么？」 陆心衡简单解释了一下，说：「中院和市检商量了，市检要橙马区检察院撤回起诉，把孙成成分案处理，移交到我们这的检察院，再诉过来。」 程勛法官也在办公室，他也听说过陆心衡这个纠结的案子，就问：「中院说了什么？」 陆心衡说：「中院说被告人上诉了呢，那要他们怎么处理？」 回到办公室后，陆心衡给孙成成等十五分敲诈勒索这个案子的公诉人打了个电话。公诉人在电话那端叫着：「刚才市检给我打电话了！我不要啊！我不想再看二十几册案卷啊！」 然而再怎么说不要也没用，中院和市检已经做了决定，这两个案子要併案处理了。 晚上，陆心衡和莫繁说了这事，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说：「没想到又要拖三个月，案子真是办不出去了。」 陆心衡也就是口头上这么一说，莫繁知道他不管拿到什么案子，都会认真以待。 第九十一章 孙成成的事不仅整个刑庭都知道了， 隔壁的少年庭也知道了。玛丽听说后就过来串门。 林希和许思然去开庭了，安娜今天请假了， 小程被庭长叫去了， 办公室里除了陆心衡， 还有张利欧和阮橙。 玛丽和他们打了个招唿后， 就直往陆心衡的位置走去。 「陆，最近碰到麻烦了啊？」玛丽一笑， 「需要帮忙的话你就直说哈！」 陆心衡抬头看她，说：「帮我办了这个案子？」 玛丽连连摇头：「别别， 这种案子呢， 还是交给我们陆大法官比较好！」 陆心衡无奈一笑。 玛丽突然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说：「我听说你之前开庭需要带人的时候， 你们庭长没提出异议啊？」 陆心衡也放低了声音， 「嗯」了一声。 玛丽摇了摇头，说：「你们庭长就是这样， 怕担责任， 一开始的时候嘛，什么事都让你自己决定， 等案子快了结的时候嘛，看到什么问题了，就说请示中院。」 玛丽「啧」了两声， 说：「我前年不还在刑庭的嘛，当时有个案子， 我和程勛都认为被告人的行为不属于代购毒品，但是梁庭长坚持说就是代购毒品，无法理解我和程勛的想法。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要我把我们的意见写成一份正式的报告，然后汇报中院！」 玛丽现在想起来都还想再说几句：「他不知道我们那会儿多忙吗？事情多得要死，还要我立刻写报告！我当时恨不得直接造反！幸好现在我……」 玛丽把声音压得更低，说：「少年庭的陈庭长这方面虽然比梁庭长好很多，但陈庭长对各种考核数据太看重了，每个月数据一旦下降了，就找我们谈话……压力也很大啊！」 陆心衡说：「做法官，没有压力不大的时候。」 「是啊。」玛丽深以为然地点头，「尤其我们刑事线的，一个判决下去，决定的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啊！」 「对了，」玛丽说完了这些事，开始八卦，「你和……」 她抬头瞅了眼陆心衡对面的座位，而后说：「就异地了？」 作为吉光区法院目前唯一知道陆心衡和莫繁另一层关系的人，玛丽对此表现地十分积极：「说说？」 陆心衡瞧见她八卦到发光的眸子，说：「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玛丽的眉毛立时挑得老高：「那中午吃饭的时候谈谈？」 陆心衡：「不谈。」 玛丽：「那晚上吃饭的时候谈谈？」 陆心衡：「不谈。」 阮橙本来安安静静在做自己的事，陆心衡和玛丽说话声音低她也没听到在说什么，但这会儿玛丽的这两句问话一句比一句声音响，她不由地转过头来，好奇地问：「你们要谈什么？」 陆心衡没说话。 玛丽倒是欲盖弥彰地摆摆手：「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阮橙被这话逗笑：「你们大人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们小孩子不懂呢？」 玛丽：「我儿子也是这么说的，小阮，不如我把我儿子介绍给你吧？你还没男朋友对吧？」 阮橙：「……」 鑑于陆心衡并不想在工作时间谈私事，玛丽逗了会儿阮橙后，就回去了。 不过玛丽的话却也是陆心衡最近在考虑的——异地。 前两天和莫繁视频通话的时候，莫繁说打算下半年开学的时候就回到学校继续读书。而陆心衡给他挑的学校都是在首都星的。毕竟首都星的学校是全星际最好的。 这就免不了要异地的问题。 虽然就算是异地，也可以每天视频通话，但全息影像毕竟和真人还是有差别的。而他们到时候一个工作忙，一个学业忙，也不知一个月能见几次。 莫繁虽然做了决定，但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还问陆心衡东γ星上有没有哪所学校不错。但这方面陆心衡的想法比他坚定，要么就去首都星上的学校读，要么就不读。 第156页 能进更好的学校莫繁肯定是要去的，只不过一想到未来几年可能都是异地，他的心里就开始摇摆了。 关途知道后作势拍了下他的背，说：「都走后门了，不走去一个最好的学校你对得起你走的后门吗？」 尤娜和麦克也都说首都星的学校好，让莫繁留下。 最后陆心衡一锤定音：「首都星。」 莫繁嘆了口气。虽然他内心也更倾向于首都星的学校，也知道最后没有意外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没完全做好接下来几年都异地的准备。 他在学校起码得学三年——这是最快的，而慢的话，五、六年都可能。 不过陆心衡安慰他：「不是有周末和节假日吗？到时候我回去。」 莫繁知道陆心衡真正忙起来的时候，连周末都有可能两天都在加班的，他想，可能以后还是他去东γ星的次数多。 不过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定了。 而布莱克将军的事也大有进展。 布莱克将军虽然被检察院批准逮捕了，但因为案情复杂，又被延长了羁押期限，还没移送起诉到检察院。 关途这几天一直往公安跑，主要是找承办这个案子的警察。 连尤娜也不知道关途和那位承办人交流了什么，总之，关途最后带来好消息，布莱克将军的案子，警方将从另外的角度再调查。 而这个角度就是关途提供的。 「我就不信了，我们这边查，警方那边也查，李家那位真能把所有证据都泯灭？」关途说，「我感觉很快了，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 与此同时，陆心衡突然发现，他联繫不上刘东林了。 敲诈勒索一案中有个被告人叫乐萧，他的辩护人是刘东林，他本想找刘东林说案子的事，但他联繫了好几次，刘东林的电话总是不通。 现在这个社会，因为信号等客观原因电话不通的情况基本是不存在的，所以刘东林电话不通，肯定是人为的结果。 既然刘东林联繫不上，陆心衡就联繫了刘东林所在的律所。谁知，他们说三天前刘东林出差了。而这三天内，他们没什么事找刘东林，也就没联繫过。 听了陆心衡说的事后，他们立刻联繫刘东林——同样联繫不上。 刘东林的一个同事说：「那肯定是失踪了啊！刘律师不是无缘无故就联繫不上的人！」 另一个同事也点头称是：「刘律师最敬业了，有时候委託人临时找过来，他回家了也会再过来见见。」 陆心衡不置可否，只说赶快报警。 于是，一行人先是赶紧拨了报警电话，紧接着又去了派出所。 下班后，陆心衡接到民警电话，针对刘东林失踪一事要对他做个笔录。 陆心衡办理刑事案件，平常也会和民警打交道，给他做笔录的其中一位民警他认得。于是做完笔录后，这位民警就跟他打探：「陆法官，这事情是不是不简单啊？我领导今天竟然听说了这事，让我务必办好，把这事放到首位。」 陆心衡在联繫不上刘东林后，就给关途发去了信息。这应该是关途在其中活动的结果。 陆心衡自然不会对这位民警多说什么，他只叮嘱了一句：「注意自身安全。」 晚上，莫繁洗完澡后给陆心衡拨去了视频通话。 「陆，我感觉刘东林可能在北δ星。」莫繁瞎分析，「你看，李家不是和毒品有关吗，那北δ星是毒品星球，李家就最有可能和北δ星有关了。刘东林入赘李家，肯定也有原因，说不定正因为他和北δ星有关，李家也让克莉丝汀嫁给他……」不然单凭刘东林的身家，是完全比不上克莉丝汀的。 莫繁前两天就已经开始了入学准备。虽说是走后门，但简单的入学考试还是要考一下的。他不想考得太难看，就只能早点开始准备。幸好现在他没什么事，能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要学的东西中。 陆心衡也是刚洗了澡的，卢卡斯本来在给他吹头髮，不过在视频接通后，他就把卢卡斯赶去别的房间了。 他这会儿一边歪着脑袋擦着头髮，一边回应莫繁的话：「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按你这么说，刘东林在北δ星肯定是有相当的地位。」 莫繁点点头，如果刘东林没什么地位，只是个……比如说只是个贩毒的小喽啰，那李家肯定不会让克莉丝汀嫁给他。 「放心放心，」莫繁伸了个懒腰，说，「关途拼了命在查呢，肯定能找到刘东林。」 而他有预感，只要抓到了刘东林，许多事就会有答案。 陆心衡「嗯」了一声。 莫繁撑着下巴，看着陆心衡，只觉得不管他做什么，动作都十分优雅。就像现在他擦头髮，脑袋往一边歪着，举手投足间都是温柔，让人一看就觉得被他擦头髮肯定很舒服。而如果是他擦头髮——莫繁低笑了一声。 如果他自己擦头髮，肯定是拿毛巾在头顶上这边一擦，那边一抹，重重地按搓几下，而之后，头髮就会像鸟窝一样乱了。 而陆心衡由于歪着脑袋，一侧的脖子线条就被拉得修长，看上去分外诱人。 莫繁盯着看久了，下意识地就咽了下口水。 而后，他轻轻地起身，再轻轻地靠近，弯腰，低头，在那迷人的线条上印下了轻柔一吻。 陆心衡早就停止了擦头髮的手。 第157页 他不仅听到了莫繁起身的动静，眼角余光也瞟到了他靠近的动作。 然而他没拒绝，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莫繁的唇隔了两个星球，贴在了他脖子上。 明明是没有什么实感的，但俩人却均是身心一震。 陆心衡回到东γ星已经两个多星期了，虽然每天都在视频着，但这一刻，有一种渴望同时在俩人心中滋生着——想碰他。 莫繁几乎脱口而出：「我立刻买票过来！」 陆心衡本想阻止，莫繁还在休养，来回奔波多累啊。 然而莫繁一见他的表情就抢先说：「我早没事了，等明天我到了，你亲自帮我检查检查啊。」还暧昧地对他一笑。 陆心衡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也不想阻止。 莫繁动作很快，当场就订了票，说：「明天下午到，刚好接你下班。」 明明分别得时间也不算多长，但陆心衡却分别感觉到了一种迫切的情绪，这于他而言也是第一次。他迫切地想见到莫繁，迫切地想……帮他检查检查，看看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 这一晚，他们都睡得不太/安稳，而刚一睡去，就开始做梦。梦境简单而粗暴，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断地上演各种动作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就，快完结了吧。我想正文尽量完结在一百章233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九十二章 第二天莫繁起来， 什么都没收拾——也不需要收拾什么，陆心衡那都有了。他在餐厅碰到了庄伶俐和麦克， 就把自己要去东γ星的事跟他们说了。 庄伶俐张了张嘴， 没说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她对莫繁都是这样的状态， 想说什么， 但最终都无法说出来。她和麦克的关系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是不知道怎么亲近麦克了， 不过每天她倒是都会做个饭，然后和麦克一起吃。 庄伶俐还没恢復正常的时候也做过很多顿饭， 不够那会儿麦克从来没和她一起吃过。而且从小到大， 麦克并没有吃过自己母亲亲手做的饭，于是刚开始庄伶俐要他一起吃的时候， 他的感觉有些奇特。他当然不怕庄伶俐在饭菜中动什么手脚， 但他……反正就是感觉很奇怪。不过他看出了庄伶俐邀请他时候的迟疑与不自在， 于是他答应了。 麦克一听，下意识地看向庄伶俐， 然后立即咽下口中的食物， 说道：「哥，你还在休养呢， 不适合出远门吧？」 旁边庄伶俐贊同地点点头，看了麦克一眼，好像感激麦克把她说不出的话说出来了。 莫繁哭笑不得。 自从医院回来， 尽管医生说问题不大，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但就是因为这「休养」二字，所有人每天都是让他好好休养，最好是躺床上别下来了，好像不这样就会像之前一样陷入昏迷似的。 「我没事了。」莫繁说，「一周前我不是去医院检查过了吗，医生说我没事了。」 麦克对于莫繁在自己面前被带走一事显然心有余悸：「哥你看上去是没事了，但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心灵上肯定也有损伤的，还是再休养一段时间吧。妈，你说呢？」 庄伶俐一愣，而后飞快地点头：「对对，你要休养……」 莫繁：「……」 麦克这话听得他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 二人的劝说显然没什么用，莫繁不打算退票，去意坚定。 关途和尤娜吃完早餐回来——最近他们常常一起去吃饭——关途听了事情原委后，说：「去呗，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尤娜也帮着说：「莫繁还要在首都星上学呢，起码得呆三年吧？到时候想见还不是经常能见？」 关途和尤娜的话戳中了庄伶俐的心思。 她这段时间也不知想通了什么，看着莫繁时不时地就流露出关心。然而莫繁冷着心不去主动回应。庄伶俐就担心莫繁去了之后不会再回来，而自己也不会再见到他了，被关途和尤娜这么一说后，她才点了点头。 莫繁在这边说了之后，又去了陆家。他得和陆将军陆夫人也说声。 陆将军也在帮着调查，所以最近也都是早出晚归。他虽然起了个大早，但过去的时候陆将军已经出门了。 「你要去找心衡啊？」陆夫人和蔼可亲，笑眯眯地说，「那这样，你帮我带句话。」 莫繁点头：「您说。」 陆夫人：「你就帮我问他，什么时候结婚。」 莫繁耳根子悄悄红了：「这……」 陆夫人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依旧笑眯眯地说着：「你让他给我个准话，好让我早做安排。」 莫繁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仍旧点头说：「好，我帮您转告他。」 - 莫繁到达关平市的时候，陆心衡还没下班。 他随着人群走出飞船，望见外面熟悉的建筑时，有种真切活着的感觉。他自小生活在这儿，这个星球、这座城市才是他的故乡。 而且现在陆心衡也在这儿。 他按照昨晚说好的，直接叫车去了吉光区法院。 他到的时候，陆心衡还没下班。 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 法院旁边没什么可逛的店铺，但有一个散步通道，两旁种满了树。莫繁就在这条路上走着。 第158页 走到一棵树旁时，他不禁伸手摸了摸。 有次在第一餐厅吃了饭后，他们回法院时经过了这散步之地的入口。莫繁没走过，就好奇地瞥了两眼。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早，陆心衡就问他要不要下去散散步。莫繁欣然同意。 而走了之后，莫繁才发现这条路还挺长，慢悠悠地逛的话，起码能逛半小时。反正距离上班还早，他们就走得不快。 不过一边走一边聊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莫繁才发现，他们已经快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了。他们默契地停下，又默契地相视而笑，然后往回走。 而快走出这条路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阮橙她们的声音。莫繁当时的一个想法不是走过去和她们打个招唿，也不是拉着陆心衡躲一旁，而是—— 他把陆心衡压到了树上，唇贴着唇，用力地亲。 事后陆心衡问他当时怎么想的，莫繁想了想，说：「我还挺想看她们惊到下巴掉一地的表情，想着她们经过时看到我们在接吻，怎么着也会大吃一惊到不敢置信吧。」 然而现实是当时阮橙她们并没有看到他们。 莫繁摸着这棵树，边摇了两下头，边笑了笑。这棵树位置绝佳，人稍微往它身上一贴，再加上旁边别的树的遮掩，外面经过的人就不容易发现这儿有人。他当时也没仔细看，就近就把陆心衡压到了这棵树上。 快要到下班时间了，莫繁就往法院门口走。 此时门口已经有人走出来，也有飞车开出来了。莫繁站在门口的机器人门卫旁，给陆心衡发去了一条信息。 办公室内，陆心衡正在吩咐小程明天要做的事，看到信息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在小程心里，陆法官虽然人挺好，但几乎都是严肃的，这还是她头一次见陆心衡这么笑，不由地好奇了起来。但是她不敢问。 不过在陆心衡走后，她止不住八卦之心，找阮橙询问。她先是把刚才陆心衡的表情详细地描述了一遍，然后问：「陆法官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 阮橙肯定地回復了两个字——没有。 小程琢磨了一下，又问：「那陆法官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阮橙再次肯定地回復了三个字——也没有。 小程暗自嘀咕道：「女朋友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不对啊……陆法官刚才那个表情，不像啊……」 小程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陆法官肯定是偷偷交了女朋友或男朋友，只不过同事们都还不知道。 莫繁顺利地在法院门口见到了陆心衡。 他看着从降下的车窗里露出的那张脸，勾了一抹笑，说：「忙碌的陆法官，晚上有空和我约个会吗？」 第九十三章 莫繁刚上飞车的时候还保有一份矜持， 与陆心衡之间隔了两个拳头左右的距离。 他们不打算自己做饭，而是去了第一餐厅吃。 自从莫繁失踪后， 他们就已经很久没在第一餐厅吃过饭了。埃力见到他们的时候还夸张地表达了一番他的怀念之情。 在整个吃饭过程中， 二人都还是彬彬有礼的。 然而等一吃完饭， 也可能是借着微醺的酒劲， 莫繁一上飞车就贴到了陆心衡身边，亲他的耳朵。 陆心衡由他亲昵了一阵， 而后喘着气推开他，说：「别等会儿不好下车。」 莫繁深吸一口气， 轻咬了一口他的锁骨， 而后理了理他的衬衫，慢条斯理地帮他把扣子扣上。 还不热的天气里， 手碰触到皮肤上， 却是滚烫的。 接着莫繁才整理自己的衣服。二人靠在椅背上平缓着唿吸。 而回到家后， 不等莫繁动作或说什么，陆心衡就邀请说：「一起洗澡？」 卢卡斯正欲为两位主人递上拖鞋， 闻言说道：「根据您二位洗澡的时间来看， 每次你们一起洗澡的时候，花费的时间都比分开洗多5.6倍。」 莫繁：「……」 也不知道这么精确的倍数， 卢卡斯怎么计算出来的。毕竟他不认为他们每次一起洗澡花费的时间都一样。 陆心衡挥挥手，让他走远点。 卢卡斯却真诚地建议：「浪费时间是可耻的，我建议先生和莫先生分开洗澡， 节约彼此的时间。」 卢卡斯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一本正经，莫繁被说得差点软下来， 几乎真信了「浪费时间是可耻的」。但他一想到那多出的5.6倍时间在干嘛，又不可遏制地硬了起来。 他趴在陆心衡身上笑了一会儿，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后腰，在他耳边吐气：「我们进去浪费时间吗？」 卢卡斯手上还拿着两双拖鞋，看着紧闭的浴室门百思不得其解。先生不是最讨厌浪费时间的行为吗，怎么还是和莫先生一起进去洗澡了？ 卢卡斯很有探究精神，找了机器人小莫过来探讨，分析种种可能性和原因。比如卢卡斯在思考，为什么一个人洗十几分钟就够了，但两个人一起洗就要洗那么久呢。 而小莫则想得十分简单：「那说明主人并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的事。」 小莫举例：「主人一般都是在书房或卧房做事，那如果主人觉得这些地方看腻了，想换个地方做事呢？」 卢卡斯恍然大悟：「所以先生是在寻找刺激。」 小莫说：「我觉得这个叫新鲜感，有可能过段时间主人对浴室也腻了，就会回到书房。」 第159页 卢卡斯点点头，对小莫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棒，小莫。」 陆心衡和莫繁并不知道外面两位机器人管家的对话，他们早就贴在了一起。 也不知谁先脱谁的衣服，当氤氲的水汽瀰漫了整个浴室的时候，低低的喘息声也沾染上了水汽，变得湿漉漉的，带了点含混的诱惑，令人口干舌燥。 而在比平时一个人洗澡多出的5.6倍时间过去后，看着浴室门还没打开，卢卡斯发出了疑问：「小莫，先生和莫先生怎么还没出来啊？」 小莫拿了一根逗猫棒蹲在地上逗猫，闻言说：「主人可能在里面睡着了。」 两只小猫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好像在表示贊同。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卢卡斯和小莫商量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浴室门终于打开了。 出来的两个人身上依旧带着水汽，就像每次两个人一起洗澡后出来那样。卢卡斯搜遍了自己的词库，搜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在它看来，每次这种时候，先生和莫先生总是挨得极近，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而他们的身体虽然是擦干过的，但贴在一起的部位就似乎灼热到潮湿。 卢卡斯第一次见到这场景的时候，还真诚地问了一句：「先生，莫先生，需要给你们吹干身体吗？」 ——遭到了陆心衡的拒绝。 后来卢卡斯就学乖了，不再问，而是妥帖地把卧室门打开，让两位先生进去。 陆心衡睡觉不喜欢穿衣服，所以到床上之后就把身上裹着的睡袍给脱了。莫繁暧昧地摸了把他身上的痕迹，把他的衣服挂好。 之后，他也上了床。 这一晚，陆心衡不打算加班。 房间内的香薰和加湿器早就被卢卡斯打开了，有种淡淡的清香，柔和而令人安心。 莫繁抓着陆心衡的手指把玩了一会儿，与他说起了话。 而说着说着，言语就变了味。 莫繁的手又伸向了陆心衡的身体。 无论是在地球时代那会儿的莫繁，还是这个世界的莫繁，他初尝情/欲的对象都是陆心衡。他有时候会想，陆心衡外表看上去明明是这么清冷正经的一个人，怎么情动时是那么火热。不，是克制而火热。 不管怎么样，都令人血脉贲张。 - 莫繁在陆心衡这呆了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陆心衡都没有加班，每天下午下班后就早早回了家。 莫繁笑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陆心衡却严肃地开玩笑：「案子判不出去，加班没意思了。」 陆心衡说的是孙成成的那个案子。而一说到这个案子，莫繁就想起了刘东林，就问现在有没有刘东林的消息了。 说来也巧，他这边刚问，那边关途就给陆心衡打来了一个电话。 关途告诉了他们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刘东林和北δ星的毒品大佬似乎是兄弟关系。 关途说还没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于是刘东林的身份信息就被彻底调查了，听了关途说的之后，莫繁心想，公安这是打算把刘东林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啊。 「时间早晚问题而已。」关途说，「我们这么多方力量查他，哪怕他披上了十八层皮，我也得一层一层地把它们扒下来！」 莫繁也深信刘东林被抓捕是早晚的事情，不过那会儿他没想到，之后会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联繫他，而正是由于这个人提供的线索，他们找到了刘东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九十四章 布莱克将军一案被延长羁押期限一次后， 又被延长了第二次。 此时，布莱克将军已经被关进去三个多月了。 尤娜和麦克企图去看守所会见， 但哪怕他们关系再硬， 上头也不允许。所以除了靠律师传达外， 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雨西　　而最近， 他们让律师传达最多的就是，快了、快了， 很快就能查清真相，让他耐心在里面多呆些日子。 布莱克将军清醒之后倒是更为冷静， 不仅不被现在的局势所打倒， 反而反过来安慰他们，让他们别急。 尤娜听说说抹了抹眼泪：「父亲生性正直， 相信清者自清。」可是有时候如果有人硬要对付你， 你再怎么自清也可能没用啊。 单凭李家确实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前后对付布莱克家和陆家， 根据关途查到的消息，李家上头还有联盟五位掌权者中的两位在支持着他。 全人类刚迁移到这片星际的时候， 联盟上下都还是一心的。但随着生活的越来越安逸， 有些人心中对权势的欲望也越来越大。 李家那位据说就是想挤掉关途的爷爷，成为五位掌权者之一。 而陆家和布莱克家， 作为关途爷爷的支持者，首当其冲。 麦克听了愤怒不已，拿起一个杯子就想往地上砸， 然而看到旁边庄伶俐有些惊恐的眼神，他勉强压了压火气。 「权势权势！去他妈的权势！」麦克说， 「为了权势就能连人命就不顾吗？！」 关途拍拍麦克的肩膀，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他觉得，权势是一方面，兴许还有别的缘由。 麦克眼中怒火滔天，恨意也满满，他咬牙道：「好啊，他为了权势如此丧心病狂，那我就走到最顶端，把他推下去！」 第160页 庄伶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不……」 原本她就想让麦克从政，虽然没说出来过，但她最终确实是希望麦克站到联盟的最高处。但此时看着麦克充满恨意的眼神，她突然不那么坚定了。 麦克不开心。她想。她其实一直知道麦克不喜欢政治，不想走这条路，但她一直以来都选择性地忽略了。 但是她现在看着麦克的眼神，好像突然之间想通了……然而她不知道怎么把她现在的想法说出来，不知道怎么阻止麦克。 关途一巴掌拍到了麦克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声，响得庄伶俐的心也跟着一抽，下意识地就想呵斥几句。 然而却听到关途说：「把你的雄心壮志放到别的地方，就李家那老头子，等我过两个月就能把他解决了！」 麦克的满腔怒火与恨意被关途这么重重一拍，消散了大半，他回头瞪了关途一眼，说：「是我要解决他！」 关途再次拍了他一巴掌：「你解决个屁！难道要等你几年长大吗？你知道放任这几年，他又会干出什么事吗？」 麦克捂着后脑勺不语。 「行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关途拍拍他的肩膀，缓和了语气，「等我把他弄下来的时候你去踩几脚解解气。」 麦克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也有些恨以前的自己不争气。如果他以前不那么混，现在肯定有更多能帮忙的地方吧。 或许他还能像刚才他说的那样，把李家那位推下去。 - 莫繁本来是想继续留在陆心衡那的，毕竟对他来说不管在哪里自学，都是自学，但尤娜打来了一通电话。 电话中，尤娜说他离开的这一周，庄伶俐的状况竟然一天比一天差了，而且时常还会念叨他的名字。，问她或者麦克莫繁什么时候回。 莫繁当时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故作冷硬的心却渐渐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深吸一口气，答应了回去。 等他再次回到布莱克家，见到庄伶俐时，他也明显看出了庄伶俐神色中的焦虑。他心想，得去找个心理医生来给她看看。 麦克对此有些迟疑，但尤娜贊同莫繁的想法。 「母亲被父亲的事刺激到了，医生检查过多次都这么说。」尤娜柔声劝着麦克，「母亲现在看上去是没什么事了，但你看她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是有厚重的心事。」 莫繁看了尤娜一眼，接着对麦克说：「我担心她这么下去出现心理疾病。」其实他觉得已经出现了。 而终于，麦克被说动，同意了找个心理医生过来的建议。 然而庄伶俐本人却对此表现出了反抗。 「我没病，我不看医生。」庄伶俐态度强硬，语气生冷，表明了态度后却匆匆低头走了。 莫繁和尤娜、麦克面面相觑。 莫繁说：「之前医生来检查不是都很配合吗？」 尤娜点头：「对，很配合。」 麦克：「以前的不是心理医生。」 莫繁：「但我们没告诉她来的是心理医生啊。」 他们只是说请了个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 庄伶俐不配合，他们就暂时没请医生过来。麦克说他要弄清楚庄伶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再做决定。 四月底的时候，警方终于有了刘东林的线索，有人说他曾看到刘东林在北δ星出现。 北δ星比起首都星、东γ星等星球都要乱，官方力量在其中有时候甚至不如当地的势力。而根据对之前董疏检举的那贩毒的公安正式干警的调查，他们挖出了一批牵涉到其中的公职人员。 而一查出，上面就命令严肃处理、从重处理，务必要把保护伞们肃清。 这些调查都是关途在跑，在跟进，莫繁只是在房间里好好学习的人。然而在警方找到刘东林之前，有条信息也发到了他的光脑上。 蓝：你们是不是在找刘东林？我知道他在哪。 下面附上了一个定位的地址。 莫繁以为谁在恶作剧，但点开定位的地址后，他发现这是个详细到什么街道什么门牌号都有的地址。 是北δ星上的一个地址。 他的眸子闪了闪，分别发给了陆心衡和关途。 陆心衡的回覆就一个字——查。 莫繁笑了笑，瞭然，看来陆心衡现在在忙，没有什么空回他的信息。 关途很直接，直接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莫繁就把这莫名其妙的事跟他说了，关途的决定也很利落——查。 为避免打草惊蛇，警方的动作迅速而低调。他们不仅连夜滴抵达了北δ星，还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个地址上。 然而再怎么悄无声息，还是被刘东林发现了——刘东林竟然真的藏身在这儿！ 不过发现了踪迹，追踪起来就方便多了。 刘东林只逃了三天，就被警方逮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感觉困意突破天际了…… 第九十五章 关途他们不仅查了这个不知名人士发过来的地址， 也查了这个人本身。 不过一开始查的时候受到了阻碍，这个联繫莫繁的号码做了伪装， 使得他们一开始查到了别人身上。 不过只要有号码， 那肯定就是实名的， 肯定是能查到这号码拥有人的真实身份。 第161页 不过眼下莫繁盯着这条信息， 不解，为什么要把信息发给他？ 既然这个人厉害到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知道他的号码，那不更应该知道真正着手在查这些事的是关途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发给关途？ 他盯着这个「蓝」字出神。 他并不认识什么名字中含有「蓝」字的人， 难道不是名字， 是什么代号？ 莫繁盯着看，看了好久， 久到都快认不出这个字了。他揉了揉眼睛， 准备就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时，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一定要说认识名字中有「蓝」字的话，他确实也认识一个。但那人……不可能吧？ 莫繁想了想， 把这个基本上不太可能的猜测告诉了陆心衡。 - 刘东林本来只是失踪， 警方找他也只是因为他律所的人报了案，然而警方却在找到他的地方发现了毒品， 数量还挺多，起码有五十克了，而且还有吸毒的工具。 于是， 警方立即高度重视，直接先以吸毒的名义把人拘留了。 刘东林是克莉丝汀的丈夫， 她也不免被找去了问话，然而和之前刘东林失踪一案调查时的问话一样，克莉丝汀全程都表达同一个意思——她不知道。 不过克莉丝汀回到家后，发了一顿脾气。 「你们让我和他结婚！你们让我和他结婚！我当时就不同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我！现在好了，出事了，调查到我头上来了！」 「我也早就劝过你们尽早收手！你们还偏偏要碰毒！现在你们都满意了？！毁了，这个家要毁了，我也要被毁了！」 「完了完了，我们全都要完了！」 李家的当家人再宠爱克莉丝汀这唯一的孙女，听了她的话也是怒不可遏，当场扬起手臂就要挥下去。然而看着孙女的脸庞，他到底是没真下手。 「克莉丝汀，出去。」 李将军沉声说着，目光深沉，像是酝酿着无数暴风雨。 克莉丝汀胸口起伏不定，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自己面前这张大圆桌旁坐着的十几个人，愤愤地转身，走了出去，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开会。」李将军收回视线，一声令下后，所有在场的人都正襟危坐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离开后的克莉丝汀握紧了拳头，「爷爷怎么就是不听劝啊！」 按照她的想法，现在完全就应该是低调，等这件事完全过去了之后再考虑其他。而李将军表现出来的却依旧是毫不留情地打压对手。 克莉丝汀兀自思考了一会儿，咬咬牙，一跺脚，往大门走去。然而门口的机器人护卫们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小姐，将军吩咐，您不能出去。」 克莉丝汀怒目而视：「我偏要出去呢？」 机器人们站成了一排墙，纷纷伸手连着。 「等将军决定什么时候能让您出去了，您再出去。」 克莉丝汀深吸一口气，知道这种时候找机器人吵架没意义，毕竟它们也是听命行事。 她转过身，往回走。她得想别的方法出去。 作为李家最受宠的小公主，这些事她本是被瞒着的。但是有一天她不小心在家里撞见了。震惊之余，她第一反应是劝他们别再碰毒了。毕竟在联盟现有的法律里，涉及到毒品的都是重罪。 然而后来她才知道，她爷爷竟然从很早开始就接触毒品，甚至和北δ星的制毒大老闆有合作。而这个很早，竟然可以追溯到他爷爷才二三十岁的时候。 百年的经营，她爷爷自然不可能让她给毁了，就对她发起了亲情攻势。她知道她劝阻不了她爷爷，也知道自己一旦举报了，自己的家就完了。 那段时间她生生地瘦了十几斤。 而后来，在大哭一场之后，她对此开始持放任的态度。她想，她爷爷已经有一百多年的经验了，和各部门，甚至是上面的关系都处得不错，不会有人发现的，只要她不去想不去关注，她就不会陷入终日惶惶的纠结中了。 她就这么说服了自己，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甚至比以前过得还放纵。她爷爷见她如此，也随着她，甚至比以前还要宠她。 她知道自己和陆心衡有口头的婚约，她对陆心衡有些好感，但她知道这种好感也还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但她那会儿突然想到，如果她嫁给了陆心衡，他们家和陆家成了亲家，那他们家是不是会更安全一点呢？ 她不放过一丝机会，下定了决心，开始追陆心衡。陆心衡虽然同意了交往看看，但她分明看出陆心衡对她没有特别的好感，甚至陆心衡宁愿去加班也不愿陪她吃饭。 她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然而她不仅第一次在陆心衡这里受到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实在受不了了。 就在一次她等不到陆心衡，愤愤地从法院门口离开时，碰到了准备进法院的刘东林。 她本以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偶遇，然而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巧合。 她的爷爷不知道她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保护家里的想法，只认为她接近陆心衡甚至是倒追很是不妥，也放不下心，就安排了刘东林去「偶遇」。 刘东林其实长得一表人才，尤其是刻意展露的话，十分的斯文，且有精英范。他十分容易地就取得了她的好感。 第162页 刘东林还告诉她，自己有次在首都星一个法院为被告人辩护的时候，认识了她的爷爷。她对此表达了她的惊讶，不太相信茫茫人海中刘东林竟然刚好会认识她爷爷。但她从她爷爷那证实了这件事。然而那会儿她并不知道这又是安排好的说辞。 之后，多次的偶遇让当时的她更是对刘东林放下心防，就像好朋友一般对他抱怨陆心衡的不体贴。刘东林就说自己接触过陆心衡，说他作为法官是很认真尽责的，但也一看就知道是个以工作为重的。 她当时嘆了口气，说自己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下去，还心烦意乱地邀请刘东林喝酒。之后事情就失去了控制。 刚出事的时候她以为她是不胜酒力——她的酒量本来也就没有多好——但等后来和刘东林结婚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当时她的酒里被下了药。因为结婚的那晚，麦克成人礼的那天晚上，刘东林对麦克下了同样的药。 和麦克一样，醒来后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醉的，也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以为自己喝断片了。 她浑身赤/裸地和刘东林睡在了一张床上。 那天醒来的时候，她狠狠打了刘东林一巴掌，然后狼狈地跑回了家。 她爷爷立即就知道了这事，扬言要去宰了刘东林。她大哭，却也拉住了她爷爷。 她本以为事情就会到此为止，然而后来却检查出来怀孕了——结婚之后她才知道，怀孕同样是假的。 被告知怀孕的时候，她觉得有道雷噼到了她头上，她浑身一软，身体几乎就这么滑了下去。她是和她母亲一起去检查的，她母亲知道了，全家都知道了。而经过全家的商量，他们说要刘东林入赘他们家。 她那会儿浑浑噩噩地想，怎么会有人想入赘呢，她想不可能有的，就这么同意了。 似乎全家人都没料到她会同意得这么快，然而她同意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包括刘东林。 也是直到结婚后，她才知道，原来刘东林和北δ星制毒的那位老闆是兄弟，而她爷爷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心如死灰了，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完全毁掉了。她没想到她的爷爷说着最宠爱她，却让她嫁给了一个和毒品大有关系的人。 直到布莱克将军出事。 几乎就在布莱克将军出事的那一瞬间，她就猜到，这是她爷爷的手笔。 她又惊又害怕，去问她爷爷，她爷爷果然承认了，还说他迟早会完全毁了陆家和布莱克家。她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表面上大家都相处得很和谐。 她心里觉得很不好，觉得再这么下去，真正被毁的会是他们家，于是打算再次劝她爷爷收手。 然而后来他爷爷竟然直接派人把布莱克家的飞车弄炸了，还绑了莫繁来。 她不知道她爷爷打算拿莫繁做什么，但她当时很害怕她爷爷直接就把莫繁弄死，也害怕最终会查到他们头上。 于是她从中作梗，把莫繁弄到了一个偏僻的垃圾场，还给他吃了一颗刘东林给她和麦克吃过的药。果然，莫繁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松了口气。 她爷爷很生气，但对她却始终狠不下心，只是把她关了几天禁闭。 之后警察和关途那边查得越来越紧，她爷爷也越忙，就没时间管她了，然而她却越发地惴惴不安。 直到现在刘东林被抓，她被警方再次叫去问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九十六章 陆心衡收到莫繁的信息后， 翻出去年他们碰到的那起强制医疗案。 这起案子中被申请强制医疗的人叫蓝尔，莫繁只能想到这么一位和「蓝」有关的人。 莫繁说不可能， 肯定是他想多了。 保险起见， 陆心衡翻出了这个案子的归档信息， 找到了当时在精神病院给蓝尔做的笔录， 也找到了当时在精神病院负责治疗他的人。 但没这位医生的号码。 陆心衡直接去网上搜了这家精神病院对外的号码，然后打过去找这位医生。 顺利问来医生的号码后， 陆心衡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胡医生，你好， 我是……」陆心衡表明了身份， 而后问，「蓝尔你还记得吗？他在你们这情况如何？」 蓝尔当时被决定强制医疗后， 就留在了这家精神病院。除非被鑑定痊癒了， 否则是不会被允许出院的。莫繁说他认识唯一名字中含有「蓝」字的就是他， 尽管他又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几乎到了不可能的地步。 谁知， 那边告诉他， 蓝尔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被鑑定为痊癒，出院了。出院时他叔叔来接了他。至于他出院后去了哪里， 医院方面却是不知情。 陆心衡讶异，竟然已经出院了？他又翻出了蓝尔叔叔的联繫方式，打了电话过去。 「陆法官啊？我记得我记得， 我肯定记得啊，你是好人啊法官！之前真是谢谢你了啊法官！要不是你啊， 那孩子不会痊癒得这么快，现在不会这么健康呢！他？他现在出去打工了！我想想啊，是北δ星吧，那孩子说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朋友，那朋友在那个星球有门路，能带他做点小生意，前两周那孩子告诉我他赚到了一些钱呢，还给我转了两千过来，孩子真是大了，懂事了啊……」 陆心衡越听，脸色却是越沉重。 第163页 发信息给莫繁的那个「蓝」，难道真是当时他们决定强制医疗的对象蓝尔？ 他们只在精神病院见过蓝尔一次，就算是之后开庭，也是他的律师代表他来。在他的印象里，蓝尔虽然是个成年人了，但从眼神看，就像个纯真的孩童似的。 他在医院的治疗下痊癒了，被准许出院了。但陆心衡知道，这痊癒并非就是万无一失了，如果不加以药物控制，復发的机率很大。他还在毒品星球……他叔叔说做点小生意，做的什么生意？如果还吸毒了，那他復发的机率不是更会增大…… 一瞬间，陆心衡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阮橙从外面回来，经过时看到陆心衡盯着这个页面出神，颇感意外，问他怎么了。 陆心衡揉揉眉心，说没事，然后把从医院那得知的消息告诉了莫繁，接着他又联繫了关途。 莫繁和陆心衡一样讶异，但他们都不相信是巧合，于是查清「蓝」的身份迫在眉睫。 关途当机立断，去查那个名叫蓝尔的人出院后的踪迹，同时也把这个情报透露给了布莱克案件的承办民警。 那位民警是个老警察，因为这事儿压力很大，关途初来找他的时候他本以为关途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官三代。然而关途的能力让他刮目相看，于是破格和他合作。至于上面那些人的施压，因为关途的关系，他爷爷正帮他顶着。由此，他才松了口气。 不过关途也只告诉了这位民警，至于其他一同参与调查的警察，他并不完全信得过。 调查蓝尔并不像调查刘东林那样困难，警方很快就查到了他的踪迹。 就像蓝尔和他叔叔说的那样，他确实是在北δ星上做小生意，卖一种保健品。他和他在精神病院认识的朋友合伙，租了个小店面，生意不怎么样，也就是勉强餬口的程度。 「他自己都这么勉强，那他转给他叔叔的两千星币哪来的？」莫繁听了之后发出疑问。 他现在正和陆心衡视频通话，他的不远处坐着关途，关途刚把调查的一些结果告诉了他们。 「那小子我看他本性不坏，就算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估计是和他那个朋友有关。」关途说。 陆心衡问：「和他一起开店的人的身份信息呢？」 「这里。」 关途把他自己光脑页面上的信息放出来给莫繁和陆心衡看，说：「基本信息查清楚了，但具体他接触过什么，和毒品有没有关系，还在查。」 陆心衡说：「辛苦了。」 关途：「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啊，我们什么关系啊？再说了，帮你们家，帮布莱克家，到头来就是在帮我自己家。」 关途又说：「我爷爷说了，大后方有他顶着，让我们想做什么就去做，想查什么就去查。」 陆心衡点头：「不过要尽快。」 关途：「嗯，老头子一个顶两个，可不容易啊。」 联盟五位掌权者中，支持李家的有两位，而剩下的两位置身事外，谁都不支持。 从警方进一步的调查来看，和蓝尔一起开店的那人偶尔会失踪一两个小时。而这两个小时，他都是去的同一个地方。 而巧合的是，这个地方竟然就是杨一珂买那一瓶又一瓶美白产品的店铺后门。 他每次都在那儿拿一小瓶东西，然后辗转不同地方，把这小瓶东西交给不同的人。 「是『送货人』。」陆心衡办理过很多毒品类案件，一听就明白。 北δ星的公安对于毒品类案件更是有经验，不用吩咐，就已经着手围绕着「送货人」展开了调查。 而那家店的店主早就被查，「送货人」停业很长一段时间后，最近才又重新开始活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警方盯了一些日子后，终于等到了「送货人」的上级。而他们也并没有轻举妄动，继续暗中查着。 同时，陆心衡的工作也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中。他之前申请选调去中院，这两天通知下来了，他和其他几个法官进入了第二轮，要开始准备了。 于是，莫繁每次晚上找他，都能看到他在忙碌。而每当这时候，他也就做自己的事。 偶尔累了，抬头看看陆心衡，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他想，这种感觉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九十七章 一进入五月， 气温明显升高，莫繁每天在外面呆久了， 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意。 不过他是傍晚出去跑步和散步， 回来后就能洗澡， 倒觉得还好， 没有不能忍受。反而是关途，天气一热就开始嚷嚷「太热了太热了」。尽管如此， 他还是每天来回跑布莱克家，跑得很愉快。 而布莱克将军的事在他的不断奔波调查下也有了明显进展。 警方已经盯上了李家， 一开始还只是暗中盯着， 现在已经转变为明着了，李家上上下下那些人全都被叫去问了话。还有平日里和李家交好的那些人， 也不无例外地被叫了去。一时间， 首都星人心惶惶。 关途和陆心衡及陆将军、陆夫人商量后， 把他们从晶片中解析出来的资料举报给了相关部门。而正如他们所料，在李家已经备受瞩目的时候， 突然有这么一份颠覆性的证据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瞬间所有人都受到了爆炸性的冲击。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在关途爷爷的牵头下，由各相关部门出人， 启动了特别调查小组，对当年布莱克老将军的死进重新进行调查。 第164页 布莱克老将军当年是被海盗流火击中战死，如果如这份证据显示， 是被李将军设计弄死的，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克莉丝汀这几天被不断的问话折磨得脾气越来越差。她不仅被问了刘东林的事， 还被绕来绕去地问她家里那些事。 她家里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和毒品有关的那些……可是那些事她怎么能说？她怎么能说？她说了他们家就完了啊……不，就算她不说，他们家也完了…… 克莉丝汀坐在浴室的地上，冰冷的温度透过衣物传到身体上，钻入她心底，疼得她浑身发颤。 第一次因为刘东林被公安找去问话那会儿，她想着要出去，要把他们家这事情告诉警察，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 然而那几天，无论她使出什么方法，都没有用。她就这么无力地被关了好几天禁闭。 而现在他们家真正被盯上之后，她却突然胆怯了，她所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好像全都消失不见了，再也迈不出那一步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觉得已经这样了，或许她不说，她爷爷他们可能还有方法把损伤降到最低。但如果她一旦说了，那等待他们的就是牢房，是家破人亡。 她伏在地板上，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 五月中旬的时候，莫繁报名的学校给他发来了入学考试的邀请，时间定在一个月后，六月中旬。于是，莫繁把空闲时间几乎全花在了学习上。 陆心衡也很忙，周末有时候也在加班。刚开始的时候，莫繁会在陆心衡稍有空的时间里过去找他，之后嫌来来回回太麻烦，干脆就直接留在了陆心衡那，不回首都星了。 他刚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尤娜小声问过他是不是就这么决定了。她问的时候庄伶俐就在旁边厨房做饭，她还用眼神扫过去看了一眼。 之前仅仅只是去一个星期，庄伶俐的状态就变得不太正常了，那这次如果莫繁去好几个星期，庄伶俐不会状态更差吧？ 莫繁却让她别担心，说他在做决定之前就已经和庄伶俐说过了，说如果想联繫他，就给他发信息，打电话。而庄伶俐咬着唇好久之后，点了下头。 尽管如此，莫繁刚离开的那几天，尤娜仍旧有点担心，只要有空就观察庄伶俐，确认她的状况。 莫繁本在回到关平市前，以为在陆心衡身边会没心思学习，但没想到，他在这儿的学习效率，竟然比在首都星要高。 而归根结底，主要原因是陆心衡。陆心衡白天上班，下班回到家后还呆书房，自律认真得不像话。 莫繁被他感染，自觉地跟着每天晚上窝书房了。他每天看着陆心衡，有了一种再不变得优秀陆心衡就不要他了的错觉。 这天，陆心衡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开会，他开完会再回家，让莫繁自己吃个晚饭。 莫繁嘴上应了，心里却琢磨着去接陆心衡。 自从他住回这儿后，陆心衡没怎么在下班后留下来加班过，就算偶尔也是很快结束就回家，更多是把计划这天要完成但还未完成的工作带回家再做。 但今晚陆心衡说他这个会可能会开挺久，开完大概要八点了。莫繁就想着开完后他去接陆心衡，然后再一起散步回去。 他们现在每天晚饭后还是会去散散步，也算是他们一天之中难得的休闲放松时刻。 七点半的时候，莫繁就停下手头的事，去逗了会儿家里的两只蓝猫。 比起刚接到时的样子，现在的可乐和雪碧已经长大了不少，也越来越皮，经常能看到它们在家里上窜下跳的，尤其是有人在的时候，更是皮，就算你换个拖鞋，它们也会跑过来咬咬你的脚趾头。有时候它们也更会过来蹭蹭裤腿，歪头「喵」一声，扒扒你的裤子想要好吃的。 莫繁之前还在首都星的时候，卢卡斯就跟他打过小报告，可乐和雪碧挑食。卢卡斯一般平时给它们餵的是猫粮——还不是一般的猫粮，莫繁刚开始听说是星际最好的猫粮时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一听到那个价钱，就受到了惊吓。这种猫粮据说适口性极佳，营养价值也高，猫几乎能从中摄取所需的所有营养。 但是比起猫粮，可乐和雪碧更喜欢小零食。不过零食是偶尔餵的，并没有每天，于是如果哪天它们没有吃到可口的小零食，就会「喵喵喵」地缠着你，不断地挠你的裤腿，咬你的手指，想要你餵它们吃。 莫繁被磨得有些心软，拿了些小零食出来给它们，而等把两只都餵完之后，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五十了。 迟了。 他赶紧出了门。yu xi　zheng li 路上，他发信息问陆心衡开会结束没，陆心衡回覆说大概还要十分钟。 他松了口气，还赶得上。 如果他到了，陆心衡却已经开车回了家，那可就尴尬了。 所以说有时候惊喜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喜。 他到的时间刚刚好，会议刚刚结束，陆心衡正从会议室回办公室。 陆心衡：刚结束，回办公室发个东西就回来。 莫繁勾唇笑了笑，回了个「好」字。 正好，他上去找他。 他没有乘坐电梯——这种时候坐电梯，不仅要多花时间等，估计还会碰到不少认识的人，他也不想花时间在寒暄上。于是他选择了走楼梯。 楼梯上也有不上人下来，但相对电梯来说肯定是少的。不过他没想到，在走到三楼的时候，他竟然碰到了一起下楼的阮橙和安然。 第165页 「小莫？」阮橙惊喜地叫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既然碰到了，莫繁就停下跟她们打了个招唿。 「来找陆。」他说。 「陆？」阮橙一愣，后又点点头，说，「陆是还在办公室。」 莫繁「嗯」了一声，带着某种含煳的炫耀，说：「我知道。」 然而阮橙和安然愣是没听出他语气中意有所指的炫耀意味。安然问：「小莫，你没事了吧？有没有受伤啊？」这还是莫繁遭绑架之后她们第一次见到他。 阮橙也问：「对，你没受什么伤吧？绑架你的人抓到了没有啊？」 「现在没事了。」莫繁笑了笑，又意有所指地说，「陆帮了我很多。」 阮橙：「对，陆听说你被绑架后，直接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过去找你，那会儿的几个案子还让希希帮忙办了呢。」 莫繁心说，难道我真要直白地说出来我和陆在交往，你们才知道？ 安然说：「陆法官人真的很好，如果是我被绑架了出事了，王院肯定不会亲自过去找我一个星期的。」 阮橙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瞪了她一眼，说：「瞎说什么呢，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绑架？」 安然吐了吐舌头，说：「不早了，我走了啊，小莫，就不打扰你找陆法官了。」 阮橙：「嗯，走了，你有事找陆赶紧去吧，免得等下他回去了。」 莫繁看着她们下了楼梯，直到看不见。他摇了摇头，心说，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发现。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他走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眼底就映入了陆心衡的身影。他抬手敲了两下门，含笑着说：「陆法官，下班了吗？」 陆心衡回头，神色有些惊讶，而后眼底浮上笑意。 莫繁更是笑得愉悦。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调侃声响起：「哟，打情骂俏的，当我不存在吶？」 莫繁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玛丽也在办公室内。 莫繁打了声招唿，然后用疑问的目光看向陆心衡。 陆心衡说：「玛丽猜到了。」 玛丽：「是早就猜到了。你们根本没怎么瞒好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莫繁顿时笑了起来，说：「刚才我在楼梯上碰到阮橙和安然，她们还以为我是有事才来找陆。」 玛丽说：「还不知道你陆法官给办公室的人到底灌输了什么汤药，这帮人，包括林希在内，竟然都认为陆是绝不会搞办公室恋情的。」 玛丽摇了摇头，林希当了那么多年的法官，在看人的方面精明着呢，没想到栽在了陆心衡这儿。 「行了，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我也回家和我的托马斯谈情说爱去了。」玛丽挥了挥手，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陆心衡明知故问：「过来接我啊？」 莫繁夸张地嘆了口气，说：「是啊，咱们每天工作学习的，都好久没约会了。」 陆心衡：「那今晚约个会？」 莫繁用小拇指勾住陆心衡放在桌上一截露在外面的小拇指，说：「就散个步回去吧，我可不敢占用你陆法官宝贵的时间啊。」 陆心衡拉过他的手，借着他的力起身，顺势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走吧，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就，g倒了……那再立一个g，明晚更三千…… 第九十八章 说是约会， 其实也就是一起慢悠悠地逛回去。 他们并排走着，路两旁是规规整整的建筑们， 以及建筑物上闪闪烁烁的灯。 二人的影子被两边的灯照得扑朔迷离， 一下子分开， 一下子又紧紧交缠， 无端看得人脸热。 路人经过，或多或少地都会把目光投到他们身上， 还有小声的嘀咕声传来—— 「那俩人好帅啊！」 「别想了，一看就是一对。」 莫繁双眼弯弯， 偏头看向陆心衡， 笑意从眼眸深处流泻而出，映衬着那落下来的灯光， 叫人看了移不开视线。 他说：「我们的关系还是挺明显的啊。」 他真是挺纳闷的， 那么久了， 也没刻意遮掩，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怎么就看不出？只能归结于陆平时给人的形象实在太深刻了， 让人下意识地就以为他不会办公室恋爱。 陆心衡笑笑， 说：「你像今天这样，多来接我几次， 他们就看出来了。」 莫繁：「行啊，我以后每天都来。」 走了一段路之后，莫繁环视四周。 他们的身后是灯火璀璨的建筑们， 以及纵横交错的立交桥，前面再过去是一条簇着星光的河。 莫繁笑了， 说：「我去年失去记忆后，醒来就是在这里。」 「这里？」陆心衡问，「你失去记忆前在这儿做什么？」 莫繁：「当时那儿——」 莫繁伸手指了指附近的一个列车站点，说：「——发生了交通事故。我当时就在列车上。」 事故发生后，他有点头晕，就跌跌撞撞地从列车站出来，走到了这里。而现在想想，他当时走的这一路，是没有什么记忆的。而他之所以会大晚上乘列车回家，是因为那天晚上把庄伶俐送到了飞船站。 「或许连交通事故都是安排好的。」莫繁不得不这么怀疑，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就算找到那位撞上列车的私家飞车车主又能如何呢？ 第166页 之前在布莱克家，就算他已经和庄伶俐说开了，但庄伶俐也没再找他说过什么。而他回到这边前，虽然对庄伶俐说想联繫他的时候就联繫，但其实这几天庄伶俐也一直没联繫过他。 她不联繫，莫繁就不会主动去联繫。他内心虽然对庄伶俐还存了一份关心，但也仅此而已了。她能对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丈夫下「药」，就算现在她说后悔了，也崩溃过了，但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就算了，但现在他身边还有陆心衡，万一庄伶俐的坏主意打到陆心衡身上，甚至是陆家呢？ 莫繁不敢拿这些冒险。 转眼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河边上。河流狭长，其中倒影着满天的星光，走进了看，更显得璀璨夺目，正如莫繁失去记忆后醒来看到的模样。 「我当时不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莫繁说，「只觉得它很美。」 不管看几次，莫繁都觉得这条河在夜晚的时候真是太美了，就像铺了一条星光缎带在大地上。莫繁想，当初之所以在失去记忆后来这里，大约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因为他以前的时候，如果心烦，想散散心，就会来这里坐坐。看着这条璀璨的星河，能让他心情变得安宁。 这条河就叫星河。 「星河。」陆心衡说，「我记得这名字还是当初民众投票选出来的吧。」 「对。」莫繁点了下头，「当时好几个名字，『星河』的投票数最多。」 星河，真的是很贴切了。 风从河对岸吹来，带来初夏的微热，而更热的是唇上传来的触感，以及身体相贴的炙热。 他们在星河前亲吻。 整座城市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就像落了满天的星辉。 - 五月二十八日，李家的那位将军被公安带走了。紧接着，所有李家的人都被严密监视了起来。再接着，李家的人陆陆续续也被带走了。 克莉丝汀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苍白。她颤着唇，完全顾不上形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的家完了。 之前刘东林被抓捕的时候，她还没多大的感觉。虽然她和刘东林结婚了，但实际上她并不喜欢刘东林，藉此解除婚姻关系更令她高兴。但刘东林的倒台，就意味着哪个环节出了错，他们家早晚可能也会受牵连。 她知道那段时间她爷爷一直在暗中处理这些事。但……现在她爷爷被带走了。 她不知道她爷爷还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公安到底掌握了多少。但她知道，如果没有什么证据，他们肯定是不敢动她爷爷的。 而她并没有在地上坐太久，因为有人来了。 听到机器人管家报的两个名字时，她身体一僵，又来了，又来了，他们又来了。这两个名字她最近很熟悉，时不时地就能听到。 这是两个警察的名字，已经对她做了多份笔录。 而这次，警察过来，却是直接把她拘留了。 消息传到布莱克家时，尤娜深深地唿出一口气。 她虽然比克莉丝汀要大上几岁，但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毕竟她们生活在同一条街上，而她们的爷爷是当年一起奋战过来的。至少在以前的时候，从表面上看，他们两家是关系挺好的。 关途捏了捏尤娜的肩膀，说：「克莉丝汀虽然知情，但没参与他们家的毒品生意，好好配合的话，不会有什么大事。」 「嗯。」尤娜轻点了下头，说，「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他们谁也不曾料到现在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地步，李家大部分人都被关押了起来，李家算是毁了。正如他们当初也不曾料到，布莱克将军会因毒品而出事。 「还是我爷爷厉害，查到了李家和你们家，以及陆家的恩怨。」关途感慨，「不然我们可能就以为李将军仅仅是为了权势。」 麦克皱了皱眉，说：「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不错啊麦克。」关途挑眉，「我最近越看你越顺眼了，继续保持。」 麦克：「……」 麦克依旧皱眉：「我没想到我们家遭遇这么大的祸事，起因竟然是因为情感纠纷。」 麦克最近学习也挺认真，竟然连「情感纠纷」一词都用出来了，又惹来关途一阵夸。 麦克：「……」 关途说：「很多事的起因都很简单，但这就像一点儿火星，只要给点燃料，总有一天会变成燎原烈火。」 一个星期前，关途的爷爷把关途叫回了家，跟他说了一件事。 而这件事和年轻时候的李将军以及布莱克老将军和陆老将军有关。 李将军从军第二年就娶了青梅竹马的一个姑娘为妻，二人的感情极好。但当时政局不稳定，李将军经常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于是和他老婆就聚少离多。 有一次，李将军又出去出任务了，他老婆刚好怀了第三胎，就打算去看他，并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以为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李将军早就从她身边人那得知了情况。不过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由了她，打算等她过来。 但怀着孕去战场实在太危险了，李将军肯定是不会放心他老婆一个人走的，于是他就拜託了刚好在路上驻守的布莱克老将军和陆老将军，请他们帮忙护送一下他老婆。 两位将军答应了，先后护送了一段路。 第167页 然而护送到最后一段路的时候，他们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要去执行任务了。他们把这情况和李将军说了，然后匆匆走了。 于是李将军的老婆就独自一人走这最后一段路。谁知，就在这条路上，出事了。 星际海盗袭击了李将军的老婆落脚休息的星球，炮火刚好击中了她住的旅馆。一尸两命，连遗体都没有完整地留下来。 自此之后，李将军就把这件事算到了布莱克老将军和陆老将军的头上，认为如果他们不是中途离开，他老婆肯定不会出事，现在说不定早就有第四胎第五胎了。 仇恨在李将军的心里越积越深，逐渐长成了一棵大树，牢牢地扎根于他心底，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心在日积月累的仇恨中也越发扭曲。 他计划杀了布莱克老将军和陆老将军，却在多年后想完全毁了他们两家。 而今，随着调查的进行，案件越挖越深，也越来越令人惊异。李将军贩毒的证据开始浮上水面，而关于他设计杀害布莱克老将军的证据也渐渐得到证实。 不过当然，对于调查到的证据现阶段是完全保密的，民众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先是布莱克将军出了事，再是克莉丝汀的丈夫出了事，现在李家又在一夜之间崩塌。 民众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围观，网络上关于这些事的讨论都盖起了高楼。 莫繁就是其中围观的人员之一。 他虽然能从关途那儿知道最新的调查情况，但有时候他觉得网友们的脑洞真是很有意思。 他看着看着就会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看下一贴，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 这晚他照例点开了一个帖子看，不过就在这时，他收到了「蓝」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更完我去睡觉了，真是太困了……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九十九章 莫繁一看到信息的内容， 就挺直了背嵴，神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陆， 」他开口唤道， 「你过来看看这个。」 陆心衡闻言， 放下手头的事情， 走了过来。在他忙的时候，莫繁没什么事的话一般不会打扰他。那现在他却突然打断了他在做的事， 那说明是有重要之事。 陆心衡站到莫繁的身后，右手搭在他的椅背上， 微微弯下了腰， 脑袋靠近了他的脑袋，问：「什么？」 莫繁的光脑页面上向他展示， 上面是一条来自「蓝」的信息。 蓝：你们是不是在查刘东林？我有证据能证明他和t的关系。 莫繁低声说：「我记得关途曾说过， t是北δ星上那制毒贩毒大老闆的代号。」 而之前曾有传言说刘东林和t是兄弟。警方也在查这条线， 但这么久了收穫甚微。如果「蓝」真有证据能证明…… 莫繁说：「我回復一条吧？」 陆心衡「嗯」了一声。 于是莫繁就问他什么证据。 「蓝」回復速度很快，一个打包的文件夹被发了过来。 莫繁立即下载打开。 看着里面的资料， 莫繁喃喃：「还真是证据……」而且还很充足。 莫繁不知道「蓝」怎么拿到这些资料的， 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t的照片的，总之， 有了这些资料，再加上那张照片，抓捕t也是早晚之事。 资料被发给了关途。关途看了之后， 「哎」了一声，说：「原来t和刘东林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这事之后， 「蓝」后面又联繫了他们几次，都发来了关键性的证据，对于他们调查李家，调查t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连后来那承办民警都说想把这位神秘的厉害人物招到他们队来。 六月中旬的时候，布莱克将军被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包括李将军在内的李家许多人都被移到了检察院批捕。克莉丝汀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大哭。然而这些天她流了太多眼泪，这会儿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张着嘴干哭。 现在家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那些个机器人。而平日里赶着上来巴结她的男男女女们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她连想找个人诉说、发泄都没有。 尤娜走进李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栋死气沉沉的房子，而房子中间，是同样死气沉沉的克莉丝汀。克莉丝汀已经不哭了，她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长头髮扑了一地，从中露出她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看上去就像死去了一样。 尤娜心里一紧，忙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过去。 「克莉丝汀、克莉丝汀……」尤娜拍了拍克莉丝汀的手臂，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说，「我先把你扶起来。」 然而克莉丝汀身体自然下垂的力气更大，尤娜没把她扶起来，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她摔倒在了克莉丝汀身上。 她怕压着克莉丝汀，忙急急撑起了身体。她低头往克莉丝汀看去，见她还是一动不动，不禁皱起了眉。 她受的刺激恐怕比庄伶俐当时还大。 尤娜当机立断，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 - 陆心衡选调中院的结果在六月底的时候也出来了，他和别的法院的一名法官被选上了，八月一日正式去那边报导。 文件还没正式下来，不过结果他们都知道了，立案庭也基本不分案件给他了，就算有也是简易的。 第168页 不过接下来这两个月他也不会闲，他得在这两个月内把手头已经开过庭的案子都判出去。至于那些还没开过庭的且是普通程序的，他退回了立案庭，让他们重新分配给别的法官。 玛丽和林希都对此羡慕不已，纷纷表示背影硬果然好啊。不过她们也是开玩笑，陆心衡有多少实力她们很清楚。 莫繁的考试在六月中旬就结束了，而成绩说是在六月底出来。 不过陆心衡通过关系，已经提早得知了莫繁的成绩。成绩自然没有很差，但也没有很好。不过进这个学校却是已经及格了。 莫繁大大松了口气。如果走了陆心衡的后门，他考得很糟糕，没达到入学的及格线，那就不太好了。 陆心衡八月将去中院，莫繁九月将成为新生，而布莱克将军的事也算解决了，关途说六月是个好月份，建议大家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麦克欣然同意。最近他的心情很好，自从他父亲回到家，他母亲也渐渐恢復了正常，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只不过经过这次事件，他母亲变得温婉多了，比起以前来，他更喜欢他母亲现在这模样。 只不过家里的氛围并没有立即好转。 在布莱克将军被放出来之后，庄伶俐又大哭了一场，压抑许久的情绪好似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儿地全都爆发了出来，如山洪一般。 布莱克将军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明显地与庄伶俐拉开了距离，二人相敬如宾。他们都知道，已经有一道裂缝深深地隔在了俩人中间。 尤娜和麦克的生活也渐渐恢復了正常，但与其他人的交往明显比以前减少了。 真正出事的时候才能知道谁是你的朋友。麦克这次感受尤其深，几乎是把和过去狐朋狗友的联繫断了个干净。他回到学校去继续读书了，学习比以前用功多了，也渐渐明确了自己的目标。而且他回家也回得比以前勤。以前他几个月不回一次家，现在一两个星期就要回一次。 尤娜觉得自己生活中唯一的变化大概是关途。其实也没怎么变。从很久以前开始关途就经常出入他们家，现在更是如此。而变化是她现在会答应和关途一起出去约会了。 关途对此很是得意，在陆心衡和莫繁面前嘚瑟了好几回，他笑称六月是他的幸运月。 「不过t逃走了，太可惜了。」一起喝酒时，关途颇遗憾地晃了晃酒杯，「逃得倒够快啊。」 警方在掌握到t的行踪后，正式实施了抓捕行动。然而他们扑了个空，t已经逃出了他平时藏身的窝。 「全星际通缉，逃不了多久吧？」麦克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擦了擦嘴，说，「那样的人就该直接死刑！」 从t身上牵涉出的犯罪，光是现在警方已经掌握的证据，就足够他被执行死刑好几次了。 「哎，你们俩怎么不说话啊？」关途隔空谈了谈陆心衡和莫繁的额头，挑眉，「眉来眼去，当我们都不存在啊？」 关途特地选了个陆心衡和莫繁回首都星的日子聚会，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他也想和尤娜眉目传情啊！他扭过头，看向自己旁边的尤娜，却见尤娜看着对面的陆心衡和莫繁，掩嘴笑了起来。 真好看啊……关途心想。 行吧，尤娜这么开心，你们爱怎么眉来眼去就怎么眉来眼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我争取明天日个万（别抱太大希望啊！！！）把剩下的内容写完，写不完的话……就有101章、102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一百章 布莱克将军的事一解决， 给莫繁发信息的「蓝」就像消失了似的，任凭莫繁怎么再发信息过去， 都石沉大海一般。「蓝」没有再回復， 也没有再主动发来信息了。 北δ星上涉毒的那些人基本被一窝端了，莫繁担心「蓝」的状况， 就问陆心衡能不能定位他的所在。他想见见「蓝」。 刚好，陆心衡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蓝」就是蓝尔， 是他曾经一个案子的当事人。他也放心不下。 陆心衡找了警方帮忙， 定位这个「蓝」，没想到却从警方那得知一个消息，他们也正在寻找这个「蓝」， 想和他取得联繫， 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人。 「蓝」并没有刻意隐藏，警方没花多少时间， 就找到了「蓝」。 「蓝」也很配合， 在警方找到他后， 主动就跟着他们来到了首都星。 莫繁和陆心衡见到「蓝」的时候，都有些恍惚。在他们的印象里， 蓝尔还是个精神病患者， 是一个有着成人外表孩童眼神的人， 看到的东西、想到的东西， 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但这会儿见到的「蓝」，虽然长相和蓝尔一样，但他的神色却又不是蓝尔。 他是个正常人。 蓝尔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 笑容倒是依旧有些羞涩。 莫繁和陆心衡对视一眼， 而后一起走了过去。 他们和蓝尔聊了聊，得知他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里面认识的朋友有秘密，似乎是和毒品有关。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蓝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就想着得跟他过去看看，万一我能把他劝回来呢。」 第169页 蓝尔说他知道毒品的危害有多大，也知道和毒品扯上的罪有多重，于是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把他朋友劝回来。 然而没想到，等他到了北δ星后，才发现原来他朋友陷得更深。也是通过他朋友，他知道了这里的毒品生意是多么猖獗。 蓝尔又说了一遍「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他没怎么犹豫，也没考虑过万一自己被察觉异心而出事怎么办，他只是遵从内心，留了下来，表面上和他朋友一起做小生意，暗地里却把查到的毒品相关情报收集了起来。 「我想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蓝尔说，「你们看，我真的帮上了忙对不对？」 陆心衡点头：「对，你做得很好。」 蓝尔的笑容虽然还是羞涩，但灿烂了很多。 「但是这种事太危险了。」莫繁严肃地说，「这次你没事，是运气好。再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面对这蓝尔，莫繁脑内不自觉地就浮现起当时在精神病院见到他的模样，下意识地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孩子，全然忘了其实蓝尔比他大十几岁。 蓝尔点了点头，说：「他们都以为我有病，不懂，很多事不怎么避讳着我。」这得感谢他那朋友，是他让其他人以为他的病又復发了，就连他自己有时候去送毒品，也不瞒着他。 和蓝尔告别后，莫繁感慨了一句：「傻人有傻福啊。」 至于蓝尔和警方之间的事，莫繁后来也关心了一下，听说蓝尔并没有同意，他在此次事件后，回到了东γ星，重新和他叔叔生活在了一起。 - 七月下旬，选调的文件正式下来了，陆心衡将在接下来这段时间交接完工作，然后在八月一日的时候去关平市中级人民法院报到。 这段时间以来，陆心衡基本没分到新案件，但也暂时没新的法官进来，于是林希他们分到的案件数就增加了一些，惹得林希经常哇哇叫，嚷着「不是人过的日子」。 梁庭长据说已经在物色新的刑事线法官人选了，不过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有新法官来的，林希再嚷嚷，也只能接受。 陆心衡离开前一周，林希从一个防卫过当的案子中抬起头来，说：「陆，本来像这种案子肯定是不会分给我的，你说说，你要不要请我吃个饭啊？」 林希最近两天收到的都是普通程序的案子，听她说一个比一个复杂，她这两天也叫嚷得特别多，调岗申请又被她再次提交了上去。 陆心衡正在收尾孙成成等十五被告人敲诈勒索那个案子，就在前天，他终于把这个案子判出去了。而明天他将宣判手头上另外一个敲诈勒索的案子。从收案到宣判，时隔一年多，陆心衡心里最大的石头终于落下。 他也抬头看去，回应道：「行，单独请林法官吃饭。」 七月三十一日晚上，陆心衡订了位置，请刑庭所有人吃饭，算是他离开前大伙儿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林希「啧」了一声，说：「你这话要是说给喜欢你的那些小姑娘听，她们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陆心衡想了想，开口说：「其实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玛丽给打断了：「我的猫昨晚终于同意和我一起睡了！早上醒来看到它窝在我身上还在睡，怕吵醒它，我愣是没敢动！」 玛丽的托马斯胆子有点小，刚开始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找角落钻，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但是不给碰。慢慢地，托马斯可能觉得这个人类不会伤害自己，于是在吃饭的时候给摸了，但也只是吃饭的时候，一旦吃完了，它又跑得远远的。 一两个月后，托马斯似乎终于确定自己在的地方是安全的，这个人类是和善的，不仅给摸，也给抱了。达成这个目标后，玛丽就希望托马斯有天能和自己一起睡。 陆心衡原本想说什么已经没人在意了，林希被猫的话题勾了过去，和玛丽愉快地聊了起来。 陆心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来想说他有男朋友了。如果他们再问男朋友是谁，他就说是莫繁。 莫繁这两个月就一直住在陆心衡这，他打算等开学了再去首都星。 而一旦开学，就意味着两个人要异地好几年了。一想到这个，莫繁现在就越发地珍惜和陆心衡住一起的时间。 他这两个月除了学习外，厨艺也没落下，反而不断地跟汤清濯学习新菜。有空的时候他会跑到第一餐厅去，亲自和汤清濯学。如果没时间过去，他就和汤清濯视频，通过视频跟他学。 从面试第一餐厅开始，莫繁就觉得汤清濯很照顾他，相处中也渐渐发现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他对于地球时代那会儿的情况了解得比较多。汤清濯平时不会刻意说起这些，但有时候聊天，不经意间，他会说到一两句。 莫繁特地留了心，在一次跟他学习新菜的过程中提出了这个疑问。莫繁问：「汤哥，你对地球文化很了解啊？」 那会儿汤清濯刚跟他讲解在做的这道菜的由来。 汤清濯没正面回答，只说真正的厨师，对于自己手中做出的菜的歷史，肯定是会了解几分的。 后来莫繁也试探性地问过，问他是不是从地球时代来的。 莫繁在这么直接问出这个问题前也想过，如果汤清濯对此表达了惊讶或是别的类似「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之类的情绪，那他应该就不是穿越过来的。但如果汤清濯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第170页 当时汤清濯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莫繁的这句问话再正常不过一样。他没回答，他只是抬头对莫繁微微一笑，而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莫繁心里就有了数，也没再问过这方面的问题了。 陆心衡这两个月被莫繁频繁投喂，伙食好得不得了，以至于他都开始思考，等莫繁去首都星上学了，那他又要吃回营养剂，这日子一个天，一个地，到时候受得了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受得了。 但陆心衡在心里却是一嘆。受不受得了是一回事，习不习惯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离开前几天，陆心衡手头上已经没有案子了，他的审判系统上都清空了。上班这么闲还是头一回经歷，陆心衡不免有些不习惯。 正当他和莫繁发信息的时候，林希羡慕地看了过来，发出邀请：「陆，既然你没事做了，不如听我讲讲这个案子？」 林希说的是她昨天刚收到的一个案子，一个已经172岁了的阿公放火烧了一个102岁的女人的飞车。 「事情很简单了，证据也很充分，监控视频清晰地拍到了阿公放火的过程。」林希无奈地说，「但阿公不认罪啊，愣是说监控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陆心衡看了眼起诉书，说：「取保在外？当时看守所关不进？」 「年纪大了，身体有各种毛病，看守所不收啊！」林希拍了下桌子，说，「你说说，最近的这些个老年人怎么这么闲不住呢……就上周，我才刚收到一个阿婆开设赌场的，现在又来一个阿公放火……」 林希说阿公放火的原因也很令人唏嘘。 陆心衡一猜就中：「感情纠纷吧。」 「对啊，感情纠纷，他们四十年前就认识了，每隔一段时间这个阿公就去找那个女的……」林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最后说，「你说说，现在的这些老年人，性能力不行了就不行呗，不行了还要找女人，找了女人自己硬不起来还怪女人，给了钱之后后悔了又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在女人身上花了很多钱不甘心……」 「不甘心就放火烧车？」林希冷冷一笑，「有本事你不要找女人，阉割了啊！」 陆心衡：「……」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没有日万……（果然不能期待啊orz 是这样的，我今天六点多就醒了（生物钟），起来上了个大号，又回去继续睡，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九点多，想着上午把事情都做完，下午勤奋码字。于是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之后起床，洗漱，吃早饭，给我的荷兰猪餵食，做完这些差不多十点多，然后把要洗的一堆衣服浸泡了起来。准备洗的时候，我外公来叫我去吃饭（我爸妈不在家），于是我就去了。吃完饭回到家，洗衣服。洗完衣服并晾好，差不多一点。接着我和我的狗、我的龟，一起晒了半小时太阳。一点半左右，爬上床，在床上码了五百字，睡着了。一觉醒来，四点多了……其实中间有醒来过，因为狗叫了，好像外面有人，但我没睁眼，翻了个身继续睡。四点多醒来的时候还是挺困的，本来打算继续睡，但是突然想到我答应了我妈妈今晚我做饭……于是，勐地清醒，起床，准备做饭。于是做饭、吃饭，饭后遛狗散步，回来洗澡，将近八点才开始码字，于是……真是充实的一天啊……我去忏悔了……努力明天写完正文啊！！！！ 第一百零一章 八月一日， 陆心衡去了关平市中级人民法院报到，被分到了刑一庭。 虽然工作单位换了， 但陆心衡依然住在原先的房子里， 每天开车上下班。飞车速度很快，他现在也就比以前多花十分钟在路上而已。 莫繁九月一日开学， 整个八月依旧住在陆心衡这。 不过在八月一日前，发生了一件事——吉光区法院刑庭的同志们， 终于知道了陆心衡和莫繁的特殊关系。 在陆心衡离开的前几天， 莫繁每天都去法院接他下班。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接陆心衡的时候碰到其他相熟的朋友，但是在第三天接陆下班的时候， 他在法院门口看到了阮橙、许思然和安娜。 三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法院大门， 莫繁没避，就这么映入了她们的眼帘。 「咦， 小莫？」许思然推推她左右两侧的俩人， 示意她们看向道路前方。 莫繁一手插在兜里， 一手抬起，微笑着对她们挥了挥手。 阮橙看他一副等人的模样， 不由地问：「在等人吗？」 莫繁没瞒着， 说：「是啊。」 阮橙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什么， 没抓住， 又问：「等谁？」 安娜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捂住了嘴，脱口而出：「难道是等陆法官？」 她和阮橙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那天晚上， 莫繁特地来办公室找陆心衡…… 她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一种想法，震惊不已。 许思然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闻言「啊」了一声，说：「陆法官啊，还在办公室呢，和程法官在讲案子，估计还要一会儿。你现在大门进不去了？要不我带你进去？」 法院有两个门，其中一个就是他们现在在的这个门，而这个门除了他们员工外，就只有公安、检察等其他来进行公务的人才能进来，一般民众需要来法院处理事情，是从侧面那个门进的，要经过层层的安检。 第171页 莫繁知道陆心衡在和程勛法官聊案子，刚刚他们还在发信息。 「不用了，我就在这等着。」莫繁说，「我这几天都在这儿等。」 莫繁这话说得十足地别有深意，阮橙三人都愣了愣。 许思然喃喃：「你这几天都在这儿等……」 许思然心想，你怎么和当初我男朋友追我的时候一样，每天下班来门口等我…… 「你……」阮橙震惊地眨了眨眼，犹自为脑内越来越清晰的想法感到不敢置信。 安娜直接多了，当下就惊唿出声：「你和陆法官……」 然而她的话没机会说完。 因为她们看到，站在她们前面的莫繁又抬起了手，对着她们的身后挥了挥。 「陆。」 陆心衡走近，一看到阮橙她们三人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对她们点了下头，然后自然而然走到了莫繁身边。 许思然：「你……你们……」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像这样就能眨掉脸上的震惊似的。最后，她忍不住用手往上託了托下巴，把她震惊之下张大的嘴给合上了。然而她还是惊得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莫繁见她们如此，勾了勾唇，忍不住想再惊惊她们，于是伸手勾住了陆心衡的手。 注意到他动作的三人：「！！！」 陆心衡无奈一笑，挠了下莫繁的掌心，却是对阮橙三人说：「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三人条件反射地回应着，等彻底回过神来，陆心衡和莫繁已经走得没影了。 「痛痛痛——」安娜勐地叫了起来，泪眼汪汪，「思然姐，你掐我做什么？」 许思然满脸茫然：「我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安娜会痛，不是做梦。她想，那陆和小莫……他们……他们的关系就像她和她男朋友那样啊？！ 三人虽然回过神来了，但内心还在震惊，魂不守舍地离开单位门口后，久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说来也巧，也是同一天，刚从戒毒所出来的杨一珂也知道了这件事。 杨一珂去戒毒所已经好几个月了，据说很快就能完全戒掉而出来。不过出来的这个日子是在陆心衡去中院后。她想着七月三十一日晚上陆心衡的请客怎么着都得去，于是就跟戒毒所负责她的人说了说，那人也很好，同意了。 但是杨一珂还想着给陆心衡买一个临别礼物，于是早两天也请了假，晚上出来逛街买东西，和她一起的还有负责她戒毒的那人。 她正在路边走着，边走边和旁边之人说话，突然脚步停住了，说话声也停了，就像突然被人掐断了似的，引得旁边之人奇怪地问她怎么了，且朝她看去。 杨一珂愣愣地看着前方，一副傻掉了的模样。 那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对外形十分出色的男子。他们的动作虽然没有多亲密，但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很是令人脸红，尤其是彼此对视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爱意——那显然是一对。 那人不知道杨一珂为什么看到这场景表现出极大的反常，还以为她对于同性之恋反感，于是打算说几句。谁知杨一珂下一秒突然「啊」了一声，嘴巴一下子张得很大。 那人于是又往前方那一对男子身上看去。 哦，一个弯眼笑着的男子在另一个神色有些严肃的男子脸上亲了一口。 杨一珂这一声「啊」，声音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陆心衡和莫繁不是聋子，刚好就听到了。 他们偏头看去，和杨一珂傻愣愣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莫繁一愣，继而笑了笑，打招唿：「嗨，咩咩姐。」 陆心衡则朝她点了下头。 杨一珂愣了好半天，这会儿终于在莫繁的声音中找回了现实感，她又「啊」了一声，然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声音有点大。 莫繁忍不住想扶额。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杨一珂这声质问，把一些路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最后，还是杨一珂身边那人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冷静。而后，四人进了一家咖啡店，坐着。 刚开始的时候，杨一珂不说话，就抿着唇，如火炬一般的双眼一个劲儿地在陆心衡和莫繁身上扫。 还是陆心衡先打破了沉默。 陆法官平时在工作上威严非常，杨一珂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即恢復了正常。 于是之后，杨一珂一边说着自己的不敢置信，一边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交往了多久之类的小问题。 先碰到了阮橙三人，后又偶遇到了杨一珂，至此，陆心衡和莫繁的关系，已经在整个刑事线传遍了。 有些人可能不了解莫繁，但对于陆心衡他们都是知道的，于是整个刑事线都是「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在逗我」「陆谈恋爱？不可能不可能」……的反应。 莫繁听说这些后，哈哈大笑，笑得家里的两只猫都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流露出一副主人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于是七月三十一日晚上，当陆心衡和莫繁一起出现的时候，其他没有亲眼见过的人虽然还是有点小震惊，但不至于表现得太过不敢置信。 而当晚，陆心衡和莫繁毫不意外地被他们围攻，酒一杯接一杯地敬上来。 第172页 陆心衡难得多喝了些酒，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柔和多了。 「感谢大家多年来的照顾……」 「还说这些干什么啊？」林希叫着，又给陆心衡倒满了酒，「你去中院了，以后上诉案件多多关照啊！」 「对对，以后得抱着陆的大腿！」阮橙把酒杯往陆心衡的酒杯上碰了碰，「干杯，干杯！」 陆心衡仰头喝完了一杯酒，眼底映着头顶的灯光，越发迷离了起来。他不是个多感性的人，这会儿却忍不住想，这一顿饭过后，就真的是要离开了。 - 九月一日，莫繁去学校报到了，住进了学校分给他的宿舍里。 尤娜本来问他要不要住家里，毕竟学校离家也不算远，每天开车来回很方便。陆夫人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不过莫繁都拒绝了，一来他觉得住学校更方便点，二来他实在不好决定住哪家，难道一三五住布莱克将军家，二四六住陆家？ 莫繁正式开始了为期至少三年的学生生涯。 无论是穿越前在地球那会儿，还是失去记忆前在这个世界的读书，莫繁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过。他已经完全确定了目标，他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为此他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学习花的时间多，和陆心衡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 他没有与陆心衡多说，也没有解释什么，他觉得陆心衡都懂。 果然，陆心衡对此表示很理解，也很支持。 那种因为陪伴减少而吵架，继而导致感情下滑的情况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出现。相反，因为彼此双方都在为未来而努力，反而使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更为稳定。 关途有时候都在感慨：「你们两个人谈恋爱，也太理智了吧！」 不像他和尤娜，虽然感情越来越好，但偶尔还是会小吵怡情一下。 十一月一日，陆心衡到中院满三个月了。这天，他被分到了一个上诉案件。被告人坚持自己无罪，不服一审的判决，继而提起上诉。 被告人的上诉状很长，几乎是掏心掏肺地写了自己怎么犯「罪」的过程。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犯罪，说只是为了生计，请求二审法院把他无罪释放。 陆心衡看了一审法院的判决书和审理报告，心里有了一丝瞭然。对于这种和**有关的案子，确实，一般都是会判处有罪的，但是如果买卖确实是为了生计，而不是其他非法的用途，会酌情减轻处罚。 他刚开始想，一审法院的判决应该没错。 但他后来仔细审查了案卷，又开庭审理了，内心却更倾向于认为被告人无罪。 无罪。 他知道很少有法官敢这么判。 在常人眼里，一般检察机关决定起诉过来的案子，肯定都是有罪的。不然干嘛诉过来不是吗？ 判处无罪是个十分大胆的行为，其中承受的压力也非常人想像——关平市中院先前有审理过类似的上诉案件，那个法官的判决结果是维持原判。 陆心衡谨慎又谨慎，找了不少法官探讨，有些法官看法和他一样，有些则和一审法院的看法一样，让他维持原判。 每天晚上，陆心衡和莫繁都会挂着视频通话，多数时候他们可能不会怎么聊，但仅仅是看到对方的身影就是一种慰藉。 那段时间莫繁注意到陆心衡凝重的眉头，刚开始的时候他没问，猜测肯定是工作上遇到难题了，既然陆没主动说，那他就不问，毕竟法院的工作还是很有保密性的。 不过眼见着好几天陆心衡都这样，莫繁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过他没问陆心衡工作上的事，而是开玩笑地说他怎么一天比一天瘦啊，是不是想念自己做的饭了，问他要不要自己请个假过来给他做饭。 陆心衡定定地看了莫繁好几秒，而后伸出手，就着虚幻的全息影像抱了抱莫繁。 莫繁心一酸，差点直接就买飞船票飞过去。 陆心衡简单和莫繁说了几句，不过没说具体案情，只说碰到个上诉案件，他认为被告人无罪，但还没真正决定怎么判。 莫繁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刻在陆心衡骨血里的公正与责任，他肯定能给每一个被告人一个最为公正的判决。 这晚上，和莫繁短暂的交流后，陆心衡第二天就跟领导说，他要把这个案子上报给东γ星高级人民法院。 领导同意了，于是这个案子就被移送到了高院。 两个月后，高院给了回復，要求陆心衡先给这个被告人办理取保手续，而案子，被高院送到了最高院。 「连高院也无法定下被告人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莫繁来到了关平市，陆心衡跟他提起了当初那个案子的最新进展，「现在已经送到最高院了，交由最高院定夺。」 二人在阳台摆了张小圆桌，桌上放了酒瓶和酒杯。 莫繁靠在椅子上，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陆心衡放在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说：「这个被告人碰到你真幸运。」 陆心衡只笑了笑，没说话。 莫繁又喝了一口酒，脑袋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的星空，也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碰到陆心衡那么认真负责的法官，这个被告人指不定现在就已经去监狱服刑了呢。 陆心衡也抬头看向星空，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悠远：「有时候我看着夜空，看着上面的一颗颗星星，就在想，它们多像人的双眼啊……」 第173页 它们多像人的双眼—— 是来自那些殷切地望着你的被告人家属们，是来自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们，是来自那些祈求你能惩处罪犯的广大民众们…… 「我只是做了一个法官的本职工作罢了。」 夜空上星星点点，闪闪烁烁，仿佛在应和着陆心衡说的话。 莫繁心里一软，面对这样的陆心衡，几乎就想当场下跪求婚了。 陆心衡看着星空，他看着陆心衡。陆心衡的侧脸在星光下像是发着光，就像是回应了那一片星海中的希冀目光。 他知道，无论未来多少险阻，陆都将一步一步地朝着大法官之路走去，最终站到最高院的台阶上。 这就是他的陆啊。他骄傲地想着。 头顶星河灿烂，而更为璀璨的是陆心衡眼中流露出的光彩。 莫繁再也忍不住，倾身吻上了他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结尾是我还没开始写的时候就想好的，就写到这里。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 莫繁在花园里摆上了烧烤架子。 接着,他指挥卢卡斯和小莫把各类准备烧烤用的食材从厨房搬过来。 「像我这样，一根根串好。」莫繁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只虾示范了一下,教卢卡斯和小莫怎么把这些食材串起来。 智慧机器人管家果然智能,一学就会,而且串的时候力道均匀,当一串串被摆放在盘子里的,竟显得有些赏心悦目。 莫繁十分满意。 他在烧烤炉里折腾炭火。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炭这种东西，因为生活智能化了，他完全没有在星球的任何角落见过炭，更不曾想过这儿是否有炭存在的问题。 后来还是进了学校学建筑,他见了学校里有别的系的同学在学习「能源」相关的课程。那位同学说,炭是地球时代很常见的一种能源，但进入星际时代后,这种能源就被淘汰了。但虽说如此,在一个地方还是能买到的——地球博物馆。 莫繁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原来专门有博物馆是用来展示地球时代物品的，而这些物品，有些还能买到。 莫繁就在那里买了一车炭，虽然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还会有炭卖，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真的有人会买炭吗？ 他买的时候还在想，陆看到这一车黑漆漆的玩意儿会不会吓一跳。但是他小看了陆心衡。陆心衡的知识储存量显然超过了他的预计。陆心衡乍看到这车炭，不仅没被吓一跳，反而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炭」这个字——他当时仅仅是挑了下眉,然后问他买炭做什么。 陆竟然知道这东西是炭。 莫繁拨弄着炭火，想起这些时仍然很感慨。 不多时,炭弄好了，随时可以开烤了。 陆心衡就像算好了时间一般，在莫繁准备好一切的时候，从房子里出来了——烧烤是在房前的一个大花园里进行的。 莫繁一回头，就看到了他，顿时一笑，招了招手：「快过来。」 陆心衡走到了桌旁，垂眸扫了一圈一串串将要被烤的食物，勾了勾唇角。 「挺丰盛。」他说。 话落，他抬眸看向莫繁，说：「不教教我怎么烤？」 他从莫繁口中得知，烧烤是他们地球人那会儿挺喜欢的一种聚会方式，而用炭烤出来的食物，别有一番滋味。在今天之前，莫繁就已经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无不透露出对于烧烤的怀念与喜爱。 虽然在他看来，烧烤这种形式的处理食物方式，似乎不怎么健康，但……莫繁喜欢。况且他们肯定也不会经常烧烤，毕竟大家都忙，聚集起来也不容易。 不用催促，在一切准备工作准备就绪之后，大家都纷纷来了。 「你们这房子，不错啊！」关途边走边左右打量，「小莫，什么时候有空也帮我设计一个房子啊？」 尤娜是和关途一起来的，闻言她摇了摇头，说：「你房子还不够多啊？想再弄一个金屋藏娇？」 关途捏了捏她的手，凑近了些，亲昵地说：「对，多几个房子，你想藏哪个就藏哪个。」 麦克跟在他们后面，全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抱住手臂抖了抖，加快了脚步，朝莫繁走了过去。 「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莫繁还没说什么，卢卡斯就说：「麦克少爷，等你过来，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 麦克摸摸鼻子，看了看桌上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食物，辩解了一句：「我忘记让爱丽丝叫我了。」 爱丽丝是负责麦克生活的机器人管家，不仅外表比普通的机器人管家可爱，连声音也特地设置成了甜美风。 莫繁一开始不知道麦克喜欢的是这种风格，知道后感慨了好久，自此送麦克点什么东西，也都是往这方向上挑。 过了一会儿，陆将军和陆夫人、布莱克将军和布莱克夫人也来了。 此次聚会，特地挑了大家都有空的一个时间，莫繁和陆心衡也仅仅叫了双方的家人——至于关途，他是作为尤娜的未婚夫来的。 布莱克将军气色不错，一来就让卢卡斯开了瓶酒，举杯庆祝莫繁和陆心衡迁入新居。 「……以后啊，好好过日子。」 布莱克将军一饮而尽，对着莫繁和陆心衡点了两下头。 这几年，莫繁在首都星上学，虽说还是住在学校的时间较多，但在长辈的要求下，每个月还是有那么一两天是住在布莱克家或陆家。 第174页 布莱克将军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这些年对于莫繁，却着实不错，二人的关系说不上多亲近，但比起以前，莫繁确实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亲情。 自当年的事后，庄伶俐就变得沉默了不少，也较少出去和其他贵夫人聚会了。此时坐在布莱克将军身边，也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喝几口手中的酒。 莫繁本来想自己来烤那些食材的，毕竟烧烤是他提议的，也只有他有这项技术。但是卢卡斯和小莫非要帮忙，没办法，他只能带着它们一起。不过莫繁对此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这两位厨艺水平实在是差，还是怎么教都教不会的那种。 然而没想到的是，两位机器人管家学得很快，没用多少时间，就掌握了烧烤的技术，经它们的手烤出来的食物滋味竟然不错，连陆心衡都夸了一句。 莫繁感嘆：「没想到啊，你们俩的天赋竟然是烧烤，看来以后你们可以去开个烧烤店赚钱了。」 关途凑热闹：「这主意不错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在你们家门口开个烧烤店怎么样？」 尤娜拍了拍他的手背，说：「瞎说什么，这房子这么漂亮，门口开个烧烤店像话吗？一点美感也没有。」 陆心衡吃着莫繁递过来的一串烤虾，虾肉鲜美细腻，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虾还有这种吃法。不，应该说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些食材还能有烧烤这种吃法。 他一边吃着，一边看向周围。 他们的背后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小别墅——莫繁告诉他，这叫别墅。 他知道地球时代那会儿的建筑风格是多种多样的，甚至现在在一些偏远的星球上也有形状各异的房屋建筑，但在他出生成长、生活工作的地方，建筑都是单调的方形。他也不在意自己住的房子是什么样，只要住得舒服就行。 但是突然有一天，莫繁告诉他，他要给他们设计一栋房子。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陆心衡惊讶了那么一下，因为那会儿莫繁临近毕业，都快比他还忙了，竟然还分出了心思来想别的。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之后莫繁一有空就问他喜不喜欢这种风格，又喜不喜欢那种样式。 总之，莫繁真的就开始设计了起来，也没有瞒着他，不管进行到哪个阶段，都会询问他的意见。莫繁说，这是他们俩的房子，如果仅仅是按个人的喜欢来设计，那就没意思了。 而直到前不久，这栋房子才完全装修好，他们搬了进去——是他和他，都很喜欢的房子。 「来，吃肉。」莫繁递给陆心衡一串羊肉，问，「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他问的是虾。 「很不错。」陆心衡说。 陆心衡偏头看向他们身后的房子。 阳光像隔了一层纱，柔和地落在房子上，显得那白色的圆形屋顶有了一丝迷离，仿佛与蓝天融为一体。而蓝天又与房子外墙上的蓝遥相唿应，莫名给人一种诉说情话之感。 陆心衡想起，当时莫繁就站在那，伸手指向身后的这栋房子，对他说：「这是我们的房子。」 我们的房子。 莫繁当时那灿烂的笑容像是乘着阳光，落到了那蓝色的墙上，明晃晃地，不断地晃着他的心。 时至今日，想起来仍令人心动。 我们的房子。 陆心衡默默咀嚼着这五个字，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陆心衡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也难有控制不住表情的时候，这会儿心里的幸福感与愉悦感实在压过了其他，使得他的笑看起来比平常更为迷人。 「羊肉串确实很好吃。」陆夫人看到了自家儿子脸上的笑容，心思一动，忍不住也弯了眼，「看，连心衡这么挑剔的嘴也说好吃。」 莫繁从炉子前抬头，刚好对上了陆心衡看过来的视线，当然也看到了他嘴角的笑——他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小莫，再给我一串羊肉串……」关途快速吃完一串，意犹未尽，刚抬头，就看到了这晃眼的一幕，立刻遮住了双眼，「哎哟，吃东西你们搞什么深情对视啊，考虑考虑麦克那个单身狗好吗……」 无辜躺枪的麦克：「……」 「我也还要一串羊肉串……」 「这个叫茄子吧？繁繁你烤下茄子好不好？」 「繁繁来吃，让卢卡斯和小莫烤。」 「多吃点啊……」 陆心衡把手中还没吃完的羊肉串往莫繁嘴巴一放，示意他吃一口。而在莫繁咬了一口吃下后，又惹来关途一声「哎哟」—— 「你们注意点影响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很忙的三个月，正文完结后就颓废了两个月，下班后就只想爬床睡觉了……orz 好像是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吧，我加了一个很帅的律师和一个很帅的法官的wx，看了看他们的pyq后，就挺有新灵感的…… 所以我觉得我以后还会写律师or法官or检察官一类的文，就有缘以后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