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萌征仙途》 第1页 《重生之萌征仙途》作者：朝朝暮夕【完结+番外】 文案： 御灵宗的宗主要渡劫了，安排好自己的那群宝贝疙瘩，一个人顶雷，结果被小人暗算，渡劫失败，陨落了。 一朝醒来，满级变萌新，啥都没有地重新来过，天天求贤若渴找大妖兽定契约。 哇，有老虎耶！虽然是个小崽，凑合养了～ 哇，有山猫耶！额，又是个崽，凑合养了～ 哇，有赤狰耶……怎么还是个崽？？？！！！他是想当主人不是想当爸爸啊摔！ 主角：咳咳，这位道友，别以为你长得好看、修为高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只喜欢毛茸茸哈……哇哇哇，哪里来的大宝贝，给抱一个成不？ 註：这就是一个御灵师想要厉害的大妖兽，结果遇到的全部是大妖兽的崽，狂拽酷炫不起来，只能任劳任怨当奶爸的故事 。 ps：养崽能手话痨受x冰山美人剑修攻，请温柔投喂，轻摸！ 食用指南 1.作者是亲妈，1v1～～he 2.金手指爽文，重新走向人生巅峰 3.前方高能，萌萌哒小奶喵、小毛球全程出没！大家一起来吸吸吸～ 4.全文架空背景，架空地理，一切以作者君设定为准，请勿较真 4.本文内有空调和wifi，求评！求温柔调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 第1章 始丰 位于始丰山的御灵宗，乃是不少修道者梦寐以求的仙门。 每五十年开启一次的商虚秘境，更是闻名于九州。 李扶风在这重峦叠嶂的始丰山生活了三百年，自元婴之后就不再入秘境，而是作为宗主为内宗弟子启阵护法，直到他们安全归来。 不过，此时距离他上次护法，已经过去很久了，若不仔细回想，他都快忘了如何启阵了。 「这次少宗主也要入商虚秘境，内宗极看重此事，看来这入秘境的名额，怕是更难争取了。」 「不管难不难，都没有你我这等外宗弟子的份，何必在此杞人忧天。」 「话可不是这么说，入秘境的考验是宗门弟子人人皆可参加的，说不准就给选上了呢？」 「咱们连只像样的妖兽都没有，斗得赢内宗弟子？真是可笑！」 …… 李扶风本做着自己的事，听到他们说起妖兽，思绪不禁飘远。 这时候一年长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灵谷田边，先是听了一阵，然后突然出声，把闲聊的一干人吓得立刻闭上了嘴，一边叫着「王师兄」，一边赶紧重新回到田里做事。 王雎追着责备了偷懒者几句，随后就把目光投向不远处认真做活的青年。 他煞有介事地走到田埂上，语气更加严厉地对青年道：「瞧这片灵谷种得，歪歪斜斜，简直不成样子……李怀瑾，你发什么呆，师叔找你呢，快过去。」 他说第一遍的时候，青年埋头，并没有搭理他。 因旁边有人偷偷张望，让王雎觉得青年是故意装聋作哑、要丢他面子，顿时火起：「李怀瑾，你是耳聋了吗？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李扶风被他高声的呵斥惊得回头，看到对方怒髮冲冠的模样，起初还有些疑惑，随后才勐然想起来件事。 ——好吧，对方口中的李怀瑾，正是他现在的名字啊。 「王师……师兄，不好意思，刚刚日头太晒了，累得走了神。」 这段时间在外宗，他一来还没适应自己的新名字，二来也没适应开口闭口就得称师兄、师叔。 要知道，当年能被他称作师兄弟、师叔伯的人，如今闭关的闭关，陨落的陨落，当宗主的当宗主，但不管是死是活，至少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能，哪里有像眼前这种八十岁还未筑基的道修。 虽然对方有认错的态度，但王雎并不满意。 他轻蔑地看着李怀瑾：「你还知道我是师兄啊？了不起，了不起！看来之前在一线崖摔得那么惨，还没有摔傻嘛。」 听到王雎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李怀瑾没生气，反而察觉到了什么。 自他坠崖之后，外宗弟子听到些传闻，皆以为内宗对李怀瑾是不待见的。 这些外宗弟子素来势利，大抵是觉得李怀瑾再难有建树，有的对他视而不见，有的便如王雎这般，总寻他磕绊，以找他麻烦为乐。 李怀瑾已经看出来了，王雎对他发脾气，实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若他再跟对方纠缠下去，耽误了去外宗掌事那里，才真惹了麻烦。 于是，李怀瑾装作不知地对王雎道：「师兄说笑了，一线崖多高啊，摔不傻人的。」 ——他是没有摔傻，他是差点摔死了……可既然没死，就得好好活下去！ …… 修仙者无数，但修仙之路崎岖，并非人人都能求而所得。 李怀瑾眼前的外宗掌事余庆，就是求而不得的一类人。 内宗和外宗，看似只差一个字，却隔之千里。 外宗繁杂事务众多，弟子们疲于生计，修炼不易，有的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筑基。 虽然掌事余庆已经筑基，但其天资平平，有生之年想要结成金丹几乎无望，唯有等老天垂怜，送他一份机缘，才有可能摆脱这一只脚踏上修仙之路的窘境。 然而，机缘若是这么好求，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庸庸碌碌过完一生，最后依旧只能归于尘土？ 第2页 余庆的目光从李怀瑾胸前的御灵环扫过，他为人圆滑世故，不像王雎那般喜形于色，而是笑里藏刀之辈。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青年与普通的外宗弟子，到底是不同的。 首先，李怀瑾姓李，他跟御灵宗的少宗主一样，都是怀字辈的。 再者，这小子有天生的木水双灵根，也预示着他与他们这等三灵根、四灵根的修士之间，那犹如天地之隔的差距。 只不过对方现在身无长物，唯有胸前那上品御灵环透露着李怀瑾曾与内宗有密切的关系。 可惜的是，眼下连这点关系，怕也是要断绝了。 ——祖上乃是内宗之人如何，天赋过人又如何，如今他还不是受先人所累，被弃在外宗，白白浪费了过人的天资，只能蹉跎岁月？ 余庆想到这里，心里好受了些，也没多计较李怀瑾晚来了，只照惯例训责了他几句就说起了正题。 「今日叫你来，是因最近有些谣言，与你有关，宗主示下，不日将派人带你去主峰问话，切记谨言慎行，不可在尊者面前失了礼数。」 原来数月前，李怀瑾不慎从一线崖上摔下，差点丢掉了性命。 随后有谣言传出，称事发之时有人看到了宗主次子李怀暄等人也在崖上。 众人觉得主峰弟子任由同门坠崖，有见死不救之嫌，但李怀瑾不受内宗待见一事，也因此落下了实证，所以王雎等人欺辱于他，才没有了顾忌。 李怀瑾知道余庆说的谣言，就是指这件事。 ——毕竟，闲话一开始就是他想办法传出去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当年他李扶风是渡劫失败而亡，理应魂飞魄散才是，却不知为何寄魂于李怀瑾的御灵环中。 原本的李怀瑾还未引气入体，又无护身法宝傍身，坠崖时不幸丢掉了性命，而李扶风随之復生，借原主之身，重新历这一世。 所以他也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谣言，而是事实。 原本的李怀瑾，确实是被李怀暄引去一线崖，又为摘崖上的灵植而失足殒命的。 若是一般人，明知道宗主之子不喜自己，又岂敢把此事传扬出去。 可李怀瑾多少了解自己那位做了宗主的师兄，知道对方决计忍不了任何污名，听到这等谣言之后定会把他叫去，而且多半会想什么办法安抚于他，也好堵住旁人的嘴。 商虚秘境开启在即，李怀瑾身上除了一个御兽环，连件像样的法器、符咒都没有，到时候别说去秘境了，恐怕连名额都争取不来。 而且他很清楚，想查明白为何自己渡劫之时会有那般异相，想知道自己陨落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更想知道他的宝贝疙瘩们如今如何了……光在外宗种灵谷，是决计找不到答案的。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变数，才有希望。 正所谓不破不立，与其一直在外宗受小人的欺负折辱，不如反其道而行，叫爱惜羽毛的宗主不得不理睬他。 结果，真如李怀瑾所料，宗主李元蕴果然召他见面。 外宗掌事余庆之所以要提点李怀瑾「谨言慎行」，并不是关心他、怕他出丑，而是笃定内宗尊者此番是要兴师问罪的，遂要撇清关系。 事后若是有人质疑余庆未教外宗弟子规矩，他就可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道他已经尽了该尽的义务，只是李怀瑾太过愚钝、还是犯了忌讳，因此一切错处与他余庆无关。 可以想见，只要有余庆这个掌事在背后算计，还有王雎等势利小人看笑话，若李怀瑾真被内宗的尊者训斥责罚，待他再回外宗来，处境便会愈发艰难。 余庆的目光扫过李怀瑾的胸前，心中盘算：到时候，若这小子不乖乖将上品法器献上，他就好好寻几个错处，叫李怀瑾知道他的厉害！ …… 因宗主亲自发了话，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领李怀瑾去内宗。 虽然表面上做出诚惶诚恐又忍不住左顾右盼的模样，但李怀瑾内心其实既不害怕、也不好奇，不过是将未见过内宗景象的小修演绎一番罢了。 可当他跟着不认识的内宗弟子借山门的法阵到达主峰的时候，李怀瑾抬头看了看主殿的额匾，一时之间还是百感交集。 当年他也曾掌这主殿，睥睨始丰山。 ——什么叫物是人非……他可演绎得够淋漓尽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更啦！ \（≧▽≦）/ 作者君温馨提个示： 1.养崽能手话痨受x冰山美人剑修攻，1v1，he 2.全文架空背景，一切以作者君设定为准，请勿考究哦～ 3.虐渣金手指爽文，有萌物，大家一起吸吸吸！ 求花花！求调戏！求收藏！ （づ￣3￣）づ 第2章 宗主 九州之地道门无数，属四门二宗和散修盟实力最为强悍。 御灵宗是以御兽见长的道门，百年前还只能徘徊在后段，如今却是可执掌论道大会的宗门之一。 身为御灵宗的现任宗主，李元蕴虽比不得前宗主李扶风那般天赋卓绝，但其气度还是不凡的。 他低头看向殿中的外宗小修，想起对方的身世，一时沉默不语。 宗主不开口，李怀瑾自然只能安静站着，想他们是同门、同族的师兄弟，如今的境遇却各有不同，也是叫人唏嘘。 第3页 李扶风本是李氏旁系的弟子，少年时被宗门的一位元婴收留和抚养。 怀瑾的母亲昭华仙子，正是收养李扶风那位元婴的独生女儿，所以李怀瑾可叫李扶风一声舅舅。 外甥出生之时，李扶风早就因渡劫失败而陨落了，是他復生之后，借着原主稀薄的记忆和后来千方百计打探得的消息，才知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在李扶风出事之后，父母早就陨落的昭华失去唯一的庇护，处境变得十分窘迫。 她未结道侣就怀有身孕，令御灵宗上下大吃一惊。 只是修真者追求长生，原本就要与天命抗衡，古往今来放浪形骸之人不在少数，女修自然也不用像普通女子那般循规蹈矩。 虽然昭华不肯说出孩子的生父是谁，叫人不免怀疑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这顶多算件风流韵事，还不足以令李氏一族蒙羞。 严重的是，后来昭华纵容妖兽杀害同宗弟子，犯了罪无可赦的门规，这才被逐出宗门，其座下妖兽也在反抗中被李氏长辈就地诛杀。 流落在外的昭华彷徨无依，在生子后不久便香消玉殒了，她的孩儿被始丰山下一农户收养，长到十岁还不知自己的身世。 多年过去，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已了，谁知御灵宗唯一的一位化神老祖，朔宗老祖突然于闭关之前，以稚子无辜为由，叮嘱新任宗主派人将此子接回始丰山安置。 师叔的话，新宗主不敢不听，只得将小儿带回，又碍于其先母之名，遂将他留在外宗的灵谷田，于是，便有了后面发生的种种。 时隔这么多年，见到师兄李元蕴，李怀瑾默默感慨：对方容貌未变，看起来愈发有威仪了，过去他那谨小慎微、奉承讨好的模样，应是再也见不得了。 …… 李元蕴此番把人找过来，本是对李怀瑾抱着安抚之意，所以说话的语气还比较温和亲切。 「你母亲虽然犯了大错，但她的东西也未必都是宗内供奉，当初她留下的东西，本座令人保管起来，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就交给你收着，也算物归原主。」 李元蕴见小修露出惊喜神情，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昭华仙子毕竟是前宗主的妹妹，其父陨落前也是赫赫有名的元婴修士，手里怎么可能没有好东西，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一笔价值不菲的遗物，足以叫个小修欣喜若狂了。 事实上，除了要归还其母的旧物，李元蕴还有更叫对方高兴的消息要告之呢。 「商虚秘境马上就要开启，你若想去歷练一番，就得抓紧修炼，毕竟得筑基才有资格入内。」 这叫李怀瑾惊讶了，他委实没想到李元蕴会专门跟他提及此事。 每五十年开启一次的商虚秘境，是御灵宗一位先贤封印的小福地，由于入口有特殊的禁制，唯有通过掌门令和至少三位元婴护法才能打开。 能在这样的小福地里歷练，是御灵宗吸引修士来附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御灵宗始终在九州道门中屹立不倒的重要保障之一。 若是普通的年轻人，听到宗主说自己该努力一把参加选拔的时候，心里恐怕早就燃起一团熊熊火焰。 可李怀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放牛娃，他非常清楚，巨大的机遇背后，必定也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拿机遇诱惑于他，却丝毫不提风险的问题……不知是对方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但不管对方心思好歹，他都要试上一试，所以去商虚秘境，他定要争取。 带着两个装满了东西的储物戒、状似欢天喜地走出了主殿，李怀瑾正要跟着那个内宗弟子沿原路返回。 这时候一个侍女模样的女修迎面走了过来，盈盈对二人行礼道：「修士请留步，宝璋仙子正在前方不远处，特令奴来邀修士一叙。」 提到宝璋仙子的大名，御灵宗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所以侍女不多做解释，也笃定眼前的小修听闻可以见到仙子，必当欣喜若狂。 某人闻言，心中却想：这下可好，只不过入内宗一趟，竟是见了不少熟人……只是宝璋见他，与昭华是否有关呢？ …… 李怀瑾被内宗尊者找去，回来的时候神情恍惚，一度让余庆、王雎等人以为他确实受了宗主的责备和警告，愈发幸灾乐祸起来。 谁知，转眼间内宗便传来了消息——李怀瑾不仅没有被罚，而且还得了昭华仙子的遗物！ 这时候哪里还有人去管之前那个谣言，人们都在对宗主的仁义歌功颂德，也议论着得了宝贝的李怀瑾有多好运。 一时之间，李怀瑾成为了外宗最受瞩目的人，不少昔日对他态度平平的人立刻变得殷勤了起来。 旁人前后簇拥，只希望能从他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出来，跟着沾沾光才好。 王雎又羡慕又嫉妒，但更多的是后悔。 他眼看着旁人往李怀瑾身边凑，自己却早把人得罪厉害了，连对方院子都不好进，看来是与宝贝无缘了，不禁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有些生活拮据却一夜暴富的人，一开始确实很容易沉溺于挥金如土的快＿感，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李怀瑾。 他不是真不谙世事的十八岁小修，他骨子里是自己一块灵石掰成两半用、其它九十九块都要用在他那群宝贝疙瘩身上的李扶风。 第4页 所以别说一件法器了，就是半块灵石，也是漏不出去的。 ——开什么玩笑，虽然他现在一只妖兽都没有，但以后绝对会有最漂亮、最厉害的大妖！厉害的妖兽，食量通常也都惊人，他得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存灵石，绝对不可铺张浪费。 李扶风还在内宗的时候，因修为高，座下又有极厉害的大妖，再加上师叔老祖的支持，宗主之位坐得稳稳噹噹，所以常常一闭关就是数月，或者突然带着妖兽四处游歷（盪），也无人敢管。 他这躲人躲事的功夫从前就练得，如今运用起来也不生疏。 原本的李怀瑾因很晚才被宗主找回来，一直与御灵宗格格不入，眼下他被众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所吓到，终日躲在房里不肯出来，也算情理之中的事情。 旁人有心与之相交，却不能破门而入，只能望门兴嘆，后悔当初没能早些与之搞好关系。 外宗掌事余庆得了内宗尊者的暗示，知道李怀瑾会在商虚秘境开启之后被接回内宗，心中虽嫉妒不已，但也见风使舵，计划着好好巴结于他。 李怀瑾本就是天赋极高的木水双灵根，之前因出身问题被弃，才蹉跎至今。可现在宗内的长辈有意照拂他，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刻不好好奉承，将来隔着一道宗门，恐怕就更没机会奉承了…… 余庆想到这里，哪里还会为难李怀瑾。 他见李怀瑾有意躲人，便立刻对外宗弟子道，李怀瑾要专心修炼筑基，禁止有人无故去打扰他。 余庆再怎么资质平庸，到底是个总掌事，他的话在内宗不算什么，但在外宗却是极管用的。 果然，很快就没有人敢再去敲李怀瑾的门了。 …… 得了清闲的李怀瑾刚从内宗回到外宗那会儿，确实有些恍惚。 宗主李元蕴虽然将昭华仙子的旧物给了他，但并未对李怀瑾提及昭华的事情。 对方在说起昭华的时候，还是反覆强调着是她犯大错在先，如今他们将李怀瑾接回御灵宗、还把昭华遗物赐给他，都是因为长辈仁慈。 这些话李怀瑾在外宗听了不少，再加上当年昭华的妖兽确实杀死了内宗弟子，还重伤了好几人，目击者不在少数，做不得假，所以李怀瑾怀疑不了这个事实。 相比之下，宝璋仙子找李怀瑾说的话，更引起他的注意。 按李氏族里的序齿，宝璋和昭华是同族的姐妹，两人年龄相仿，少不得被人比较。 昭华仙子样貌平平，宝璋仙子却是九州有名的美人，两姐妹站在一起，看上去极不相称。 那时候，宝璋仙子到哪里都要带着出身尊贵、本身却不出彩的族妹，叫不少人感嘆李氏一族和睦，也称赞宝璋仙子的风华绝代、蕙质兰心。 在李怀瑾面前提及昭华的时候，宝璋仙子语带怀念，也直言当年没能想办法留住昭华，是她一件憾事。 「你母亲文静内向，原本是再纯良美好的一个人，若非经歷种种变故，不至于性情大变，连我都劝慰不了。」 父母早早逝去，族兄李扶风也因渡劫失败而陨落，朝微真人一系至此没落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外人看来，昭华仙子因此伤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真正的李怀瑾不了解自己的生母，但不代表李扶风不了解昭华。 在他看来，昭华心地善良，品性高洁，所以他奇怪的是，就算昭华再伤心，又为何会在他道消之后几十年才突然性情大变，甚至纵容妖兽伤人？ 随后，宝璋仙子告诉了他答案。 「我虽不知你生父是谁，但知道是他负了你们母子，因为这个人，昭华悲痛欲绝，再加上怀有身孕，心绪不稳，被族中小辈几句玩笑话刺痛，才犯下大错……他日若我找到负昭华之人，定要叫那人付出代价，为昭华讨回公道！」 宝璋仙子说这话时候的表情，李怀瑾记得十分清楚。 大概是因为亲近的族妹被毁掉一生，她看李怀瑾的目光中透着极其复杂的感情，时而喜欢，时而厌恶，看上去十分瘆人。 李怀瑾原本猜测，宝璋与昭华关系那么亲近，却没有在昭华死后照拂她的儿子，恐怕就是因为留着那个男人一半血脉的李怀瑾，对于宝璋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 可每每想起宝璋的话，他心里总有种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奇怪。 若宝璋所说不假，那李怀瑾这个做儿子的，就该将生父视作仇敌，他日就算父子相认，也合该兵戎相见才是。 李怀瑾只知道女子孕育子嗣不易，但他没当过母亲，不知怀有身孕的人情绪极端是不是合情合理。 他觉得，昭华既然是被无情抛弃了，甚至因爱生恨，那为何还坚持不肯说出对方的名字。 这样一个自己躲起来痛苦万分、却叫渣男继续逍遥的傻姑娘，真的会因小辈的几句玩笑话，就出手伤人性命吗？ 不过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有一点李怀瑾很确定。 作为昭华曾经的兄长和现在的儿子，他才是那个要为昭华讨回公道的人。 无论是负了昭华，还是欺负了昭华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3章 秘境 自李怀瑾去过内宗一次以后，就再没有所谓的长辈来寻过他。 商虚秘境开启在即，李怀瑾正好全身心地投入准备之中。 第5页 曾经的元婴大能，要重新筑基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更何况李怀瑾跟李扶风一样是木水双灵根，修炼起来毫无阻碍。 有了昭华留下的丹药、法器，重生后已经鍊气入体的李怀瑾很快就顺利筑基。 商虚秘境是御灵宗先贤找到的上古秘境，飞升之前他给秘境下了禁制，只有金丹及金丹以下的修士才可通过禁制出入秘境。 之所以要大费周章如此安排，一方面是为御灵宗的后人提供一个歷练之所，一方面也能避免贪婪之人因一己之私将秘境占为己有，或过度的採集，造成秘境过早崩塌。 御灵宗的宗主令中有歷代宗主的精血，也包括商虚的精血，所以能唤醒入口的禁制。 维持入口需要至少三名元婴的力量，可以说每开启一次秘境，对于御灵宗本身来说都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宗内的金丹修士自不用说，必会抓紧每一次入秘境的机会，为自己寻找奇珍异兽，更重要的是寻找机缘，以图突破。 但对于宗门来说，商虚秘境的开启如此不易，除了叫宗门弟子可以试炼之外，也要为宗门本身做考虑。 如此，才有筑基修士入秘境的可能——金丹都想寻自己的机缘，谁来收集灵植和普通妖兽？总归有人要进去为宗门做点贡献才行啊。 饶是如此，对那些筑基修士来说，能入秘境的机会依旧不算多，毕竟筑基修士的人数放在那里，竞争也很激烈。 李怀瑾打听过，古往今来能入商虚秘境的外宗筑基，简直屈指可数。 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 入秘境试炼能不能安全归来，既要看修士自身的能力，也要看其身家背景，所以选拔名额的比试，除了在修为上有严格的要求，金丹跟金丹比，筑基跟筑基比，其他不设限制，可各凭本事竞争。 那些有长辈庇佑的人，身上少不得着带上好的法器、符咒，甚至是一只妖兽，如此在秘境中也更能保护自身的安全，所以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李怀瑾本身实力不用说，再加上他现在有昭华留下的东西，不要说筑基修士了，就是金丹，也可奋力一拼。 他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果然成为了这一次外宗唯一一个可以入秘境的筑基修士。 名额既定，接下来为了充分利用这次机遇，宗门也做了安排。 因为宗主仁慈，李怀瑾得了生母的遗物，但他到底还因为昭华的罪过不得内宗承认，所以在入秘境的队伍中并没有跟李氏一族同行。 御灵宗除主峰之外，还有郁木、君屿和长垣三峰。 三峰之中，郁木曾由李元蕴掌峰，他在李扶风陨落后成为宗主，搬去了主峰，如今郁木还住着李氏一族的修士。 君屿和长垣各有一位异姓的元婴大能，门下弟子总体实力不如世代执掌御灵宗的李氏一族实力强劲。 平日宗内的修士是一个整体，但到了这种时候，各峰之间也有暗中较劲的意思，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君屿的元婴不喜前宗主李扶风，连带着对昭华也不甚喜欢，若非是老祖亲自开口，他根本不同意宗主将李怀瑾接回来。 于是，身份尴尬的李怀瑾随后被安排进了长垣的队伍中，这个队伍由一个叫史新礼的金丹领导。 史新礼是在前宗主陨落之后才结成金丹的，再加上并非李氏弟子，已经成为李怀瑾的李扶风自然不知道这个晚辈名讳。 但对方却对李怀瑾的事情多有耳闻，而且非常关注——因为他亲眼见到昭华仙子的妖兽伤人，当年甚至还受到牵连，受了点轻伤。 不过，既然主峰都已经慢慢松口，再加上昭华仙子纵容妖兽伤人的时候李怀瑾还未出生，硬要他母债子尝确实有些不合理，所以史新礼等长垣弟子对李怀瑾谈不上多和善，可也说不上多坏。 李怀瑾很满意这种状态，他们不欠他，他也不欠他们，各自做好事情就罢。 …… 于是，万众瞩目的秘境开启仪式，在众人期盼中如期而至。 之前传言少宗主李怀丰此次会入秘境，早就得到了证实，不仅如此，他还将把刚刚结丹的弟弟李怀暄也带在身边，兄弟俩儿一同参加试炼。 只有真正的李怀瑾知道李怀暄在一线崖是如何骗自己的，但他已经死了。 这段恩怨并不能因为受害者的死而结束，虽然李怀暄也是李扶风名义上的侄子，但他总有一日还是要替李怀瑾讨回这笔债来。 不过，现在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在对方的恶意中保全自己。 虽然他们入了秘境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但对方想要害他，有无数种方法，根本是防不胜防。 好在李怀瑾从未相信过自己的那位师兄，自然也不会因为对方的一番怀柔做法就感恩戴德、放下防备。 李怀暄并不知道此刻的李怀瑾已经不是当日那个土里土气、畏手畏脚的放牛娃，他轻蔑地看了李怀瑾这个玷污了李氏族名的废物一眼，很快转过头去跟兄长说话。 ——当日侥倖活下来又怎么样，还是父亲说得对，蝼蚁就是蝼蚁，即便穿上了金甲也无济于事……这次在商虚，那傢伙有的是机会丢掉小命！ …… 当熟悉的禁制光华四起，李怀瑾于光晕中看着各占一处为宗内弟子护法的御灵宗元婴，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站在那里的场景，也想起了商虚秘境的主人。 第6页 他其实很佩服能为后人考虑周全的御灵宗先贤。 正因为有这位先贤的安排，每一代的御灵宗弟子都可从中获益，令宗门绵延繁盛。 少宗主等人在一众御灵宗弟子羡慕的注视下，先后入了禁制，通过入口到了秘境。 因着入口被开启，通道的空间极不安稳，若不紧紧跟着前人，甚至有失散的危险。 李怀瑾虽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也不想一开始就变成形单影只的小筑基，于是选择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队人马走。 经过一阵天旋地转的颠簸，几乎所有筑基落地的时候都形容狼狈。 李怀瑾借着法器站稳，虽然在一干东倒西歪的筑基中看着显眼，但也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相比于李怀暄，少宗主对李怀瑾这个族弟是完全冷漠而无视的。 他看都没有看李怀瑾一眼，就下令按照原定计划分散行动。 秘境的范围极大，入口开启的时间又有限，经歷了这么多年的试炼，他们还是没能摸清其全貌，若是一起行动，虽然安全些，但能搜寻的范围也小了。 一味讲究安全，何必来秘境，因此无论是宗内长辈，还是试炼者本身，都不想所有人一起走。 于是，主峰和郁木的修士一路，君屿和长远的修士各自一路，上百人至此分开。 起初几日，行程十分顺利，御灵宗本就是大门派，其宗门弟子势力不俗。 再加上他们此时经过的地方，五十年前多半曾有同门走过，甚至他们中就有五十年前也参加过试炼的人在，所以一路有惊无险。 不过再顺利，也止不住金丹们开始嫌弃起队伍里的十几个筑基师弟了。 原来他们在入秘境的第十日，发现了几只炼骨期的妖兽，以御灵宗金丹修士御兽的本领，将其收服下来应该没有问题，但最后却因为两个筑基修士拖后腿，失了机遇，令人扼腕。 筑基小修本就是被带进秘境为宗门收集灵植和低阶妖兽的，一旦遇到了厉害的大妖，他们非但不能帮忙，还要金丹想办法去救，自是拖累。 只是，完全将他们甩掉，不仅有碍宗规，而且丢下师弟不管，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金丹们出去也不好跟宗门交代。 当他们几天之后再碰到炼骨期的妖兽时，金丹们都不想再失去一次机会了。 若在试炼途中遇到突发的情况，筑基小修们被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完成自己的使命，金丹修士则离开数日，随后再回来带师弟们继续往前，也是歷次试炼里常见的事情。 反正直到三月为期的试炼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再赶在入口关闭之前一起出去就好。 所以史新礼为首的金丹当机立断，决定先行去追妖兽。 「我们不会离开太久，你们千万要一起行动，莫要有人落单了。」 他嘱咐了李怀瑾他们几句，就带着金丹御飞行法器离开了。 没了金丹的庇护，筑基们一开始有些害怕，不过过了两天风平浪静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商虚秘境遍地都是天材异宝，不少灵植可供採集，他们也没有闲着，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在此收集的灵植不仅可以自用，还可以拿回门里当做贡献，将来换别的东西，该多多益善才是。 …… 李扶风当宗主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他最后一次入商虚秘境，更是隔了数不清的年岁，他只对一些特别的地方还有印象，对大多数的地方几乎是陌生的。 所以李怀瑾并不知道，史新礼将他留下的地方，五十年前曾有一只炼骨后期的妖兽盘踞其间，所以极其危险。 作为先天之灵的妖兽，备受天道的宠爱，若有机缘聚灵、通智，之后的修炼比人修要容易百倍、千倍。 若抛开法器、符咒等外物，只看本身的实力，炼骨的妖兽堪比金丹，结成妖丹的大妖可与元婴相争。 炼骨后期，意味着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幸运的话，五十年足够它结成妖丹了。 就算它还没有结丹，五十年前的实力也已经压过普通的金丹，李怀瑾这等筑基小修，在它眼里，恐怕也就是能塞塞牙缝的小食。 李怀瑾在此地待了半日，就察觉到了不妥之处——这里实在太安全了，也太安静了。 周围品阶不错的灵植这么多，却没有见到什么稍微厉害一点的妖兽来争抢，实在有些奇怪。 所以，一定有什么东西盘踞在此，叫低阶妖兽不敢靠近…… 虽然李怀瑾已经没有了元婴的实力，但因着多年与妖兽打交道形成了习惯，对一些事情甚至有种莫名的感应，犹如野兽的直觉。 他将此事与其他几个筑基说道，对方却嗤之以鼻。 长垣峰的筑基们被金丹修士留在此地，心里本就不快。 李怀瑾这两日四处晃荡，显得他们这抓紧一切时间採集灵植的筑基斤斤计较，早已经有人对他感到不满，闻言立刻冷嘲热讽起来：「外宗就是外宗的，没见过世面，拿着那么多法器，胆子还跟负鼠一样小。」 筑基中也有修为高低之分，有人见他一个刚刚筑基的外宗弟子，若非因为宗主仁慈得了些宝贝，怎么可能通过选拔入秘境。 之前宗主把昭华仙子的东西给了李怀瑾，但之后并没有再召他，到秘境来也根本没有把他安排进李氏一族的修士中，不少人觉得，这是李氏不承认他身份的意思。 第7页 他们料想，宗主之前能够照拂他，已经仁至义尽，以后未必会继续管他，更不会给他撑腰，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顾虑。 一个人这样说，旁的人就算不贊同，但他们才是嫡亲的师兄弟，又怎么会帮着李怀瑾这个外人，两边自然是不欢而散。 李怀瑾无法，只能自己再在更远一点的周围小心查探，以防止意外发生。 他手上有不少法器和阵符，相对比较安全，虽然有个筑基修士曾对他出言不逊，但若眼睁睁叫他们都死在秘境里，也不是曾经当过宗主的他可以做的事。 又过了两日，独自行动的李怀瑾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他没有来得及与长垣的弟子商量，就立刻坐上飞行法器往前奔去。 很快，他来到了一处向阳的洼地，看到了草丛中的一只大妖。 只见那大妖体量巨大，分明是一只成年的望天犼！ 筑基修士好似被吓得失了魂，瞪圆了眼睛，全身都开始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来。 卧在草丛中的大妖应该没有想到一个筑基小修也敢单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它弓起了嵴背，做出攻击的姿态，一道纵贯其上额的疤痕再配上那兇恶的眼神，愈发显得骇人。 就在它要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这个不自量力的筑基小修时，对方突然发出了极其激动的声音。 「毛毛，毛毛，真的是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咱们小受可以啊，年纪轻轻就当爹了。 众　人：本文设定里，单身三百年的男修士也可以生崽？ 作者君：额，好像不行……也许，毛毛不是小受亲生的？ 众　人：什么叫「也许不是亲生的」，那肯定不是亲生的啊！ 第4章 小崽 安静，那一刻非常的安静，耳畔只有唿啸的风声。 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宝贝就在眼前，李怀瑾只停顿了一息，就伸开双臂，扑向眼前骇人的妖兽。 殊不知那望天吼终于反应了过来，毛炸得更加厉害，但它到底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也没有发起攻击，只是冲来者发出低低的嘶吼，似乎对那个爱称极有意见。 李怀瑾听到这个低吼的声音，有些话不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了：「毛毛不怕，咱们不洗澡哈，不洗澡。」 妖兽：「……」 ——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神情，却有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到底是什么鬼？！ 见望天吼又如过去一般瞪圆了眼睛看自己，李怀瑾脑海中随之浮现了多年前他们一起在郁木和主峰生活的场景。 御灵环从昭华转到怀瑾手中，他的残魂在御灵环里养了几十年，直到復生才慢慢恢復意识，所以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如果他的宝贝们跟毛毛一样还活着，是如何度过这几十年的时光，又有没有想起过他呢？ 这时候，李怀瑾才勐然记起，他们之间可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啊！ 难怪最初望天吼的眼中，是闪现过杀机的——它根本没有认出来是他。 想到这里，李怀瑾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沮丧，他把手收了回来，步子也随即慢了下来。 哪怕是与人定下契约的妖兽，也是极有戒备感的。 除了主人能够靠近他们，旁人怎可随意拥抱、抚摸……对于毛毛来说，现在的他，还算主人吗？ 昔日的御灵宗宗主李扶风，虽不像他侄子李怀丰那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但他凭藉自身的天赋和能力，很快就在御兽一途上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他座下各阶妖兽十数只，最厉害的当属一只望天犼和白狼，皆是水木双灵根。 白狼是他结丹后去极北之地的时候遇到的，望天犼则是他早年入商虚秘境歷练时因缘救下的。 从此，望天犼就跟在他身边，主人和妖兽一同修炼，一同成长，结伴度过了漫长的修仙岁月。 他的望天犼和白狼皆有上古大妖的血脉，天资极好，又跟李扶风灵根相合，可谓天降神兵。 因为妖兽有天道宠爱，仿佛是天然的聚灵宝器，不仅自己修炼极快，也能叫灵根相合的主人受益，在危机时候甚至是歷劫的时候，都能成为主人的助力。 当年他得到这样相合的妖兽时，连李扶风的师叔朔宗老祖都断言：此子如有神助，将来成就会在他之上。 事实证明，朔宗老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虽然李扶风醉心养育自己的大妖，对修炼并不十分执着，但他还是一路顺风顺水地走过来了。 从元婴晋升化神，渡劫要经歷四九天雷，原本李扶风可以叫定下契约的妖兽为自己抵挡一部分雷劫，但他怎么可能叫自己的宝贝疙瘩替自己顶雷？ 为防意外，他甚至将彼此的契约改为了普通的契约，如果自己不幸陨落，它们可以得到自由，而不是得跟渡劫失败的主人一起魂飞魄散。 结果证明，他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些预感，他发现自己经歷雷劫的时间明显提前了，而那劫云也呈现出不祥的黑金之色，乃大凶之兆。 不仅如此，随后他在渡劫的时候还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攻击，没能挺过最后的那九道天雷。 第8页 原本不知道为何自己还能留下残魂，但看到眼前额上带伤的望天犼，他已经猜出了答案。 ——他安顿好的宝贝妖兽，怕是在最后关头回来为他挡了最后的雷劫，才换得他一线生机…… 望天犼跟着李扶风多年，虽然死而復生的主人不知为何改了面貌，但它能够感觉到，他骨子里依旧是它最熟悉的那个人。 见对方突然满目哀戚，连靠近自己都做不到了，望天犼哪里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又在为什么事情而伤心。 大妖兽默默伸出了一只毛爪子，轻而易举地把已经走到眼前却不敢扑上来的李怀瑾搂到自己怀里，像过去做过无数次的那般，用下巴蹭蹭了他的肩头。 它还没有成年的时候，李扶风喜欢把它抱在怀里，小犼可以把脑袋搁在对方的肩膀上。 成年以后，它虽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变化自己的体型，但因喜欢帅气的成年身形、不愿变小，也就再没有被李扶风完全抱起来的经歷。 不过，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蹭一蹭，还是时常做的。 它不过是像原来一样轻轻蹭了两下，不管是望天犼还是李怀瑾，都感觉彼此分隔的时间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的毛毛啊……」年轻的修士轻嘆了一声。 听到这个恼人的小名，望天犼不自在地动了动，但到底没有发脾气，只是用爪子轻轻唿了一下李怀瑾的背。 一人一兽不知道抱了多久，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安宁。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嗷呜嗷呜」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仔细听，还带着点小颤音。 李怀瑾摸了摸望天犼的脖子：「多大的犼了，还这么撒娇呢。」 望天犼：「……」不好意思，这真不是它叫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望天犼松开了李怀瑾，随后发出一声轻吼，它没有使劲，但至少能听出来是成年望天犼的声音——浑厚，充满威仪。 恰好这个时候，「嗷嗷嗷」又响起，跟之前望天犼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李怀瑾疑惑地顺着后面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头一看，就见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望天犼的肚子毛下面拱了出来。 似乎对他这个陌生面孔感到很好奇，小傢伙撅着小屁股对他又「嗷嗷嗷」地叫了一阵。 看到一个小毛球的李怀瑾顿时目瞪口呆，比刚刚看到望天犼还要惊诧。 「这这……这难道是你生的崽？！我我……我当外祖啦？！！」 闻言悲愤交加的望天犼实在忍不住了，它扭过头，朝一个方向发出了一声怒吼。 ——外祖你个毛球球……老子是公的，生个屁的崽！ …… 这时候，身在不远处的长垣峰修士都听到了某种大妖的吼叫声。 光是听到那可怕的声音，就足以叫胆小的人腿软。 本就分隔不远的十几个筑基修士立刻聚在了一起——这时候还是跟大家在一起，能安心一点。 「怎……怎么回事？这这……这可不是一般的妖兽啊！」 没有了金丹庇护，筑基修士们还没看到妖兽本体已经肝胆俱裂，他们下意识地想要赶紧逃跑。 大家来秘境是想找找机缘歷练一番没错，但这样程度的妖兽，莫说他们，就算金丹修士们回来，恐怕也未必能够对付。 机缘再好，也得有命享受才有意义啊。 「不能等师兄他们回来了，我们快跑！」离大妖的地盘远一些，也许他们能逃过一劫。 在这件事上不谋而合的修士们来不及收拾刚刚找到的灵植，马上拿出各自的飞行法器，准备一起离开。 这时候有一个筑基小修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个李怀瑾呢？怎么没见到人？」 殷奚此刻已经稳稳站到了法器上，听到他的话，立刻生气地道：「师兄早就说过不要单独行动，是他自己到处游荡，天天不见人影，眼下情况危急，难道还要累得我们去寻他不成？！」 他就是之前带头讽刺过李怀瑾的修士，也是这些筑基修士中中资歷最高的人，所以金丹修士们离开后，筑基们以他马首是瞻。 殷奚其实早已筑基，甚至五十年前就有资格入秘境歷练，可惜在当时的选拔中被一个有背景的筑基用祖传的法器击败。 当年击败他的筑基在上一次入秘境的时候，机缘巧合与不错的妖兽定下了契约，如今已隐隐有结丹之相，这次留在宗内闭关而没有参加试炼。 由于痛失那次机会，殷奚一直耿耿于怀，他觉得若不是对方仗着有更好的法器，是决计赢不过他的。 这些年他反覆地想：如果当年赢得名额的是他，那之后入秘境与妖兽定下契约、有结丹之相的人，也该是他才对！ 当他看到李怀瑾，就好像看到那个打败过自己的筑基，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给过对方好脸色。 再加上李怀瑾之前跑来卖弄学问，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御兽天赋极高的李氏一族似的，而且仗着有祖辈荫蓄，一点都不像他们嫌时间紧迫地不断忙碌着，更叫他恼怒。 ——李怀瑾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吗？他不是有很多宝贝所以对周围的灵植都看不上吗？现在有个大妖兽就在旁边，让他一个人会会去，应当也无碍吧！ 想到这里，殷奚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了一句「我们走」，就率先御飞行法器离开了。 第9页 旁人本就惧怕大妖，此刻见殷奚发怒，又下了明确的命令，就更不敢违逆他的话了。 更何况若再耽搁下去，万一妖兽真的追来，那他们岂不是要在秘境里白白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他们心里对落单的李怀瑾那一丝同情瞬间被抛到了脑后，众人纷纷坐上自己的飞行法器，与殷奚一起，往来时方向逃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李怀瑾在此陨落，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怪不得旁人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嘿嘿嘿……毛毛和小毛毛。 作者君：口水擦一擦先，都留一地了啊。 李小受：哦哦哦，擦一擦，擦一擦…… 望天吼：！！！你用我的毛擦口水？！ 第5章 阴谋 长垣峰的金丹修士找到自家师弟们的时候，已经是妖兽出现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在回程的途中也注意到了大妖的存在，因发现它是炼骨后期的妖兽，所以根本不敢与之相斗，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片地域，直接寻人去了。 好在那大妖也没有追逐他们的意思，只是发出了威慑的吼叫，始终未现其貌。 史新礼看到殷奚他们，只扫了一眼便道：「李怀瑾呢？」 十几个筑基小修先是受到来自大妖的威胁，随后在逃窜的过程中又遇到了其它妖兽，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刻见到自家金丹还惊魂未定着，身心俱疲。 他们听到史新礼问起李怀瑾，不禁面面相觑起来，随后颇有些心虚地看向殷奚。 毕竟当初让大家弃李怀瑾而去的人，是他。 殷奚见状，心中恼怒：那时候明明是大家一致做了决定，怎得现在倒怪他一人身上了？！ 史新礼看到他们的表现，哪里还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李怀瑾没有与你们同行？」 殷奚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听出来师兄是向着他们的——史师兄说的是李怀瑾没有与他们同行，而不是他们弃李怀瑾而去。 他也机灵，立刻附和道：「师兄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单独行动，他却置若罔闻，不仅如此，还仗着有些法器，四处游荡……说不准，那妖兽就是被他惊动的呢！」 说到这里，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斩钉截铁地道：「若非我们行动迅速，恐怕就要被那厮牵连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愈发沉默了下来，根本无人应和。 一开始就是李怀瑾觉得周围情况有异，他提醒过大家，却没人相信罢了。 后来遇到危险，大家没有找他，甚至没有等他，就这样落荒而逃，实在有失道义。 如果照殷奚的说法，被弃者成了罪魁祸首，背弃者反倒是受害者，何其可笑。 可若是要为自己抛弃同门的行为找一个理由，也许这就是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即便是个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理由，也要相信着。 不知过了多久，史新礼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 「不管怎么说，你们平安无事就好，吾等还要在秘境待两个多月，莫要因此影响了心境。歷练本就是修炼，巩固道心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看了看形容依旧萎靡的筑基小修们，知道这件事对大家不可能不产生影响，遂继续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李怀瑾有不少法器，也许能够自保，我们之后再想办法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他。」 话虽是这么说，但众人都明白，就算李怀瑾命大，没有遇到那只炼骨期的大妖兽，但他独自一人待在秘境里这么多天，有再多法宝也无济于事，恐怕没等他们找到，就已经凶多吉少。 不过正如师兄所说，他们来秘境是为了歷练，有伤，甚至有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之前每一次商虚秘境开启，也不是所有人都毫髮无伤地回到了宗门，若不能从失去同伴的悲伤中走出来，根本就不配继续走修仙之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怀瑾终究是外宗弟子，将来也未必会留在长垣，跟他们算不上同峰。 如果对方真的在秘境丢了性命，至少不是同门师兄弟丢掉了性命……时间久了，总会被人遗忘的。 带着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他们原地安置下来。 疲于奔命好些日子，不要说筑基修士，就是金丹修士们也需要休整。 「你们先打坐，我，罗师弟，管师弟为大家护法，一个时辰后再换樊师弟、刘师弟和杨师弟。」 史新礼作为领头的金丹，是当之无愧的师兄，他主动接过护法的责任，叫其他人又感激又高兴。 众人不再说话，打坐的打坐，护法的护法，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史新礼和另外两个师弟分散开来，独自在周围巡视，待发现一切无异，找了一处高地坐下。 他还要为众人护法，不能入定，虽然面上疲惫，但心情其实甚是不错。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才走了一步棋，就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 …… 史新礼早就知道那个地方曾经出现过炼骨期大妖，他也知道殷奚曾经在五十年前痛失入秘境资格的那件事，所以才故意将筑基们单独留下，给他们生出矛盾的机会。 殷奚的修为这么多年没有明显进益，除了资源一般的原因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一直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能专心修炼。 第10页 由此可见此人心胸何其狭窄，对那些有背景的筑基何其看不顺眼。 只要他们发生一点矛盾，就足够殷奚对李怀瑾生出歹念，后面根本不用史新礼多做筹谋，殷奚这样的小人就会帮他完成任务。 商虚秘境是宗门秘境，距离入口最近的区域对于不少人来说不算完全陌生，他们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且与同门聚集在一起行动，虽然面临着危险，但还不至于太危险。 但李怀瑾是第一次来秘境，他才不过刚刚筑基，就算没有慌不择路越跑越偏，一个人待在秘境里也极其危险。 只要他再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此人必定是有去无回！ 当初入秘境之前，他考虑了种种情况，也做了不少的准备，力求要在秘境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李怀瑾除掉。 也许老天都要帮他，一个心性狭隘导致修为被阻的废物竟然在第一步就助他实现了目标，真是意外之喜。 他摸了摸自己受过伤的手臂，心中道：「别怪他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当年昭华仙子的妖兽伤人，他也受了伤……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却迟迟好不了。 他们这样的道修，不像佛修心思沉静，也不像剑修以武征道、道心坚定，否则也不至于容易生出心魔，堕入魔道。 亲眼目睹妖兽发狂，亲眼目睹主峰和长垣的金丹命丧妖兽爪下，这对于一个御灵师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如果说殷奚五十年没有进益，他又何尝不是处境艰难，以至于后来到了商虚秘境，虽然有机会遇到合适的妖兽，他也无法完全压制对方而定下契约。 他需要一个契机，让自己跨过那道坎。 当年伤人的妖兽已经被御灵宗的元婴诛杀，昭华仙子也被逐出师门、早已陨落，史新礼想要报仇，就只能找李怀瑾了。 虽然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李怀瑾还未出生，但谁叫他是昭华仙子的儿子，既然继承了昭华仙子的遗物，自然也要继承她欠下的债业！ 最重要的是，那位内宗尊者承诺，只要他在秘境完成了这件事，出去之后就会被对方收做徒弟。 同样是弟子，普通弟子和大能的记名弟子，那可是跟外宗、内宗弟子之间存在区别一样，是有天壤之别的。 ——抓住这次机会，既能为自己报仇、解了心魔，又能为自己找到更好的出路，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些差点跟李怀瑾一起遭殃的筑基修士们，反正也没有谁因此殒命，他在之后的行程中多照拂他们一二，就当做补偿了。 一想到李怀瑾的死带来的诸多好处，史新礼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喜悦和憧憬。 …… 此刻，被长垣峰弟子当作凶多吉少的李怀瑾，确实有点手忙脚乱。 「嗷呜嗷呜～」小毛球跟李怀瑾待了不到一刻时间，就知道他比望天犼好说话多了，于是立刻变成黏上他了，要抱着不说，还要翻出小肚子让他给摸摸。 李怀瑾：「嘿嘿嘿……」 望天犼：「……」 ——差点忘记它最近捡了一个小包袱还没来得及丢掉，看这架势恐怕丢不掉了…… 一开始李怀瑾以为它是望天犼的崽儿，但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并非如此，从各方面初步判断，这应该是只金水双灵根的山猫幼崽。 这个小毛球虽然不是小犼，但也是只很漂亮、很机灵的小东西，他一看就非常喜欢。 只是想着接下来怎么办，李怀瑾还是有些犯难。 当年他在商虚秘境救下望天犼的时候，它虽然小，但还不至于是个幼崽，捡到白狼的时候，亦是如此。 真要说起养幼崽，李扶风倒是养过一段时间的小虎崽，只是后来那小傢伙不告而别了，也不能算李扶风把它养大的。 大多数御灵师不会选择养育幼崽，因为妖兽从普通野兽到聚灵、通智，再到炼骨，是需要机缘和漫长岁月修炼的，再加上妖兽的寿命往往比普通的御灵师寿命长，它们的幼年期可不是普通野兽那样一年、两年就过去了，而是要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变成成年体。 与其花这个功夫和心力养大一只妖兽的幼崽，不如去想办法降服一只已经成年的妖兽要来得实惠。 李怀瑾倒不是那种利益至上的人，他现在担心更多的是，怎么养这只小毛球，养不养得好。 毛毛是公犼（他总算想起来了），在哺育幼崽方面肯定也帮不上忙，否则不会叫小傢伙饿得小肚子都瘪下去了。 抛去这些都不谈，他连自己要不要带望天犼出秘境，都还在犹豫之中。 刚重生那会儿，李怀瑾确实很想找到自己当年定下契约的成年妖兽。 只是李扶风经歷雷劫之后，只剩一缕残魂，他们之间的联繫已经断了，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找到原来的妖兽实在太过困难，他对此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只是希望自己重歷一世，有生之年能够重新遇到与他结缘过的宝贝，那就已经是老天垂怜。 作为一个御灵师，想要厉害的大妖是他的本能，冒险来商虚秘境，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当初得到望天犼的福地，再次遇到能够与他定下契约的妖兽。 不过以他现在的条件，也不指望能降服多厉害的大妖了，看能不能通过以往的经验和昭华留下的东西，先争取一只通智后期或者炼骨初阶的妖兽比较现实。 第11页 只是没想到，自己来了商虚秘境还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有意外之喜。 经过最初的狂喜，他也渐渐恢復了理智，所以考虑了很多关乎未来的事情。 当年御灵宗宗主的望天犼，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即便它现在额上有道伤疤，也保不齐会有熟悉他们的人认出来。 就算原来的李怀瑾跟李扶风有名义上的叔侄关系，但对妖兽来说，人类这种所谓的亲缘关系太过浅薄，不足以让炼骨后期的望天犼心甘情愿跟着一个刚筑基的小修士。 所以一旦李怀瑾带着望天犼回到众人面前，必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少不得有人怀疑是前宗主李扶风夺舍归来……而夺舍，对于正统的修真门派来说，就是邪魔外道，根本不容于世，人人得而诛之。 到时候无论是真真的正派人士，还是觊觎大妖兽的人，都会蜂拥而至，他一个人恐怕难以应付。 而且，李怀瑾还没有找到渡劫时加害他的人，一旦透露出自己与当年的李扶风有关系，也必然引来麻烦，甚至危险。 他的望天犼在商虚秘境过得很好，没有修士打扰，即便每五十年有人入境歷练，能够进来的不过是金丹，也威胁不到它。 这样一比较，带它离开，反倒没有把它留在这里好。 对于李怀瑾来说，他们早已非主人与妖兽的关系，否则当年也不会选择独自应劫。 现在明知道怎样对它更好，他又怎么忍心破坏它现在平静安宁的生活呢。 这些日子，他没有立刻跟望天犼重新定下契约，想来对方也察觉到了什么。 一人一犼因没有契约，不能像过去一般感应对方的所有情绪。 李怀瑾只能依靠两百多年朝夕相伴形成的默契，猜测发生的事情，再根据望天犼的反应确认正确性。 原来，当初望天犼和白狼回到李扶风身边，分别为他挡下天雷，但也于事无补。 李扶风渡劫失败，它们也身受重伤，危急时候察觉到有人想追击自己，遂分开逃离始丰山。 它的伤更重些，只能暂时躲回到了昭华的身边，借着五十年前商虚秘境开启的时机，由昭华带着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继续休养。 所以昭华后来与何人生下孩子，她的妖兽又因何发狂伤人，已经回到商虚秘境的望天犼并不知道。 「现在有两件事得先解决了，」李怀瑾低头看了看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知道在摸索什么的小毛球跟望天犼商量：「一是先离开这里，免得有人找回来……二是给它找点口粮。」 要不然这小崽儿总是往望天和他怀里拱啊拱的，也不是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小攻（提剑）：听说本座今日被cue到了。 作者君（心虚）：咳咳，是的是的！ 某小攻：那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上线？ 作者君：很快很快，以最拉风的出场方式！ 某小攻：加紧安排。 作者君：是是是！ 第6章 禁地 叫李怀瑾察觉长垣峰有人对自己不利，是很容易的事情。 按照御灵宗各峰入秘境的惯例，至少会连续两百年走同一条路线，这样才能在比较熟悉的路径下探得更远的地方。 望天犼在五十年前，为避主峰和郁木的李姓修士，特意往不同的方向去，走的便是长垣峰弟子走过的路。 根据望天犼的意思，原本有一只跟它一样是炼骨后期的大妖盘踞此地，因其它大妖来抢夺地盘而导致两败俱伤，他怀里的小山猫恐怕就是那时候落了单。 既然五十年前这里就有炼骨后期的大妖，曾经来过秘境的金丹修士史新礼不可能全然不知。 在这种情况还将身为筑基的他们留在此地，其心思定然不纯。 想来想去，李怀瑾不觉得史新礼要对同门师弟如此无情，唯有针对他一说，才合情合理。 毕竟只有他才是外宗弟子，即便李怀瑾确定不是因为自己的所为招惹过对方，但有昭华的事情在先，无形给他添了隐患。 史新礼因过去的事对他生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样一个因为私怨就用如此卑劣手段，甚至置所有长垣的筑基师弟于险境的人，实在不是光明磊落之辈。 李怀瑾想：此人敢做如此安排，恐怕早有筹谋，若是在入秘境之前就生出了主意，背后说不准有人指使。 长垣的峰主是元婴修士林安戈，当年与宗主李扶风、郁木的李元蕴、李元旭以及君屿峰主潭石真人同是御灵宗大能。 他不像李氏一族与李扶风、昭华仙子颇有渊源，也不像潭石真人素来与李扶风不合，表现得一直不愠不火，没有明显的偏向。 ——会不会是长垣峰的林安戈授意同峰弟子史新礼做出这等事情来呢？当年趁他渡劫出手的幕后之人，会是林安戈吗？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知道史新礼对自己有歹念，在不想暴露自己与望天之间关系的情况下，身为筑基的李怀瑾暂时远离长垣峰的弟子，是必然的选择。 更何况这里曾经有两只炼骨后期的大妖缠斗，后又被望天犼占据，短时间内不会有其它妖兽出现，对于想要定下契约的李怀瑾来说，留下来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既然要离开这里，起码要想想往哪里去才好，李怀瑾心里其实有个想法。 第12页 「我想去找找商虚的禁地。」 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就发现商虚秘境中有一处禁地，后来查探古籍才知，原来禁地的入口还不止一处，据记载只有守卫的妖兽可以进出，即便是本门修士也不可入内。 御灵宗前辈猜测，这位留下商虚秘境的先贤再怎么豁达，恐怕也不喜欢别人出入自己曾经的居所，所以这些禁地很可能正是商虚的洞府，所以旁的修士无缘入内一见。 由于根本无法入内，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浪费宝贵的歷练时间在破解禁地的禁制上面了。 李怀瑾倒不指望自己现在这个筑基小修能够进禁地之内，只是想着先贤洞府周边灵力比较充沛，说不准能遇到合适的妖兽，可以收服在自己座下。 不是他自信心膨胀，而是有望天在身边……虽然他们没有重新定下契约，但他相信望天会陪着自己。 于是，在望天犼的陪伴下，李怀瑾抱着小毛球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既有了明确的目的地，接下来还要思考怎么养活小猫崽的问题。 当初望天犼之所以没驱赶它，是因为在它的眼里，这样一只小崽，即便血脉再强大，对自己也完全没有威胁，就跟林子里一只小野兔、小野猪没什么分别。 若是普通妖兽，多半会趁大妖弱小时把它吃了，永绝后患，但望天犼跟在李扶风身边多年，沾染了些他的脾性，对这样的小东西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任凭对方多么黏人（犼），它都不闻不问，偶尔剩下点肉来，也不教小崽儿吃东西，大有爱吃不吃的意思。 小傢伙实在太小了，对肉食还难得下咽，最后只舔了点血水，勉强撑了些时日。 若无人妥善照料，这样小的妖兽怕是很难在秘境里存活，李怀瑾既见到了它，就不可能放任不管，于是决定接过养育它的责任。 看着小毛球又开始在自己怀里找东西，全然没有大妖兽的英武霸气，李怀瑾只能乐观地安慰自己：金水双灵根的山猫，这么小就已聚灵，可见血脉强悍，天赋也好……就是等它长大，恐怕要花点时间。 修士与妖兽彼此有联繫之后，李怀瑾能够更容易察觉到小傢伙的情况，所以他先单方面定下了一个契约。 李怀瑾轻轻点了点小傢伙粉嫩的小鼻子，笑道：「等你通智了，懂事了，再自己选择要不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吧。」 ——到时候他们再定一个好的契约，就更能心心相印了。 小傢伙当然无法回答他，只是用亮晶晶的圆眼睛盯着他的手指，差点成了斗鸡眼，最后用爪爪抱住他的手，蹭来蹭去，看着就是极喜欢和依赖对方的样子。 在一旁的望天犼金色眸子中闪现过什么。 很多很多年前，当它还是只小犼的时候，这个人也是这般温柔而耐心地问自己「要不要一辈子跟着他」。 时间太过久远，它甚至都有些记不清他们是在何地、又是如何定下了契约，但两百多年这样相伴走下来，李扶风身边来来去有过不少妖兽，只有它和白狼始终在他身边。 它想：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意外，也许他们真能如他所说，一起走上一辈子，不离不弃。 望天犼一点都不怀疑，小山猫以后会不会不愿跟着李怀瑾。 ——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生活上一天、两天，就永远不想离开了…… …… 为了给小傢伙找点口粮，他们一个曾经的御灵宗宗主，一只闻名于始丰山的炼骨后期大妖，埋伏了人家秘境里的野山羊群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活捉一只有崽有奶的母山羊。 小猫崽一开始对吓得缩成一团的小羊羔比较有兴趣，抱着人家就不撒爪了，还啃人家的耳朵玩，差点把母山羊的奶都吓回去。 好在本能很快占据了上风，小毛球后来总算松开了可怜不敢动的小羊羔，理直气壮地分享了人家的口粮。 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小傢伙在喝奶方面很有大妖的气势，一口喝下去大有气吞山河之感。 往往等它吃完了奶，小羊羔再想去嘬，那真是一丁半点奶都嘬不出来了。 要不是小羊羔已经到了可以吃嫩芽的时候，李怀瑾和望天犼只能想办法再捉一只母羊回来替「奶娘」分担分担了。 李怀瑾回忆了一下毛毛和阿白小时候吃东西的样子，觉得它们吃东西的时候虽然护食，但总体来看还算优雅从容，很有大妖的尊贵矜持。 就连那时候李扶风捡到的小虎崽，喝奶也喝得慢条斯理、人模人样的，一点都不像这只小崽这么「兇残」。 ——所以这个小乖乖还是饿得狠了？真是可怜见的…… 有奶万事足的小崽中午填饱了自己的小肚子，窝在李怀瑾怀里，想玩一玩自己的尾巴。 可惜山猫的尾巴都短短小小的，它怎么够都够不着，到后面着急了，干脆朝李怀瑾嗷呜嗷呜地叫，似乎在求助。 某人不仅不帮忙，还无良地摸着它的小尾巴，笑道：「哎呀，这个尾巴好好玩啊，你碰不到真可惜。」 ——嘿嘿嘿，手感不错，再摸一摸……顺便摸摸小肚子和小爪爪……毛毛和阿白长大了以后，他可很少机会这么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小傢伙虽然已经聚灵，但距离通智还有段距离，不能准确地理解李怀瑾话里的意思，见他摸自己的小尾巴和小肚子摸得很开心，自己也乐呵起来，小肥腿蹬得贼欢快。 第13页 望天犼：「……」 见李怀瑾把羊收进御灵环就回来了的大妖在旁围观了这一切，难免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羞耻的小时候。 它默默把自己的尾巴盘到了一边，免得某人得寸进尺、对它也伸出其罪恶的爪子。 吃饱的小毛球很快就开始犯起困来，但还是抱着人的手不愿放，李怀瑾只要一动手，它就睁开眼睛蹭一蹭，委屈得小声呜呜。 李怀瑾怕吵醒了它，遂不再试图抽出手来，揉揉它的小肚子道：「睡吧，手给你。」 感觉李怀瑾不挣扎了，小傢伙也终于安心了，它立刻睡了过去，偶尔发出一点唿唿声，看起来睡得很香。 看着它小小的身体随着唿吸轻轻地起伏，代表着一个虽然弱小但从未放弃自身的小生命。 李怀瑾突然有种了悟之感。 自他重生以来，先是在外宗蹉跎，后来又知晓了不少让人难过的消息，过得并不畅快。 昭华母子都没了，他的妖兽不知身在何方，离找到暗害自己的人更是遥遥无期的样子……乌云遮日，黯淡无光，仿佛就是自己前路的写照。 来商虚秘境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是孤注一掷的选择。 现在，他除了知道望天犼和白狼的下落，又多了一个小崽儿要养，一切好像与之前也没有太大区别。 但李怀瑾知道，从前的那个随性随意、心无拘束的李扶风，又回来了。 他何其幸运，可以重头再来一次，与其记挂着过去的辉煌和解不开的谜团，不如重拾初心，回到当年那个得到一只妖兽都能欣喜若狂的修仙少年。 一百年不行，那就等两百年，总有拨开云雾的一天！ 修炼之途也是正道之途，明白了自己的道，便能事半功倍，所向披靡。不过在这么一瞬间的事，悟道的李怀瑾竟有了突破之感。 望天犼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冲着李怀瑾叫了一声。 经过几天相处，他们之间的默契开始慢慢恢復，哪怕没有契约的羁绊，也能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 李怀瑾立刻收了飞行法器，毫无顾忌地坐到瞭望天犼的背上，让它带着他加速向前。 眼下他们得找个地方让他静下心来打坐入定，方能真正突破。 当年因为帮主人挡雷劫，导致它境界滑落，望天犼在昭华仙子的帮助下到商虚秘境躲了五十年，总算是恢復了些，奔跑起来如风驰电掣。 它在四处寻找修炼之地的时候，也到过不少的地方，对此地比现在的李怀瑾要熟悉，也比多少年没进过商虚秘境的他靠谱，很快就带李怀瑾达到了目的地。 其实禁地的入口看着十分不显眼，若非李怀瑾当过宗主，也看过不少宗内典藏的古籍，恐怕还分辨不出那繁复的图腾是先贤的标志。 有望天犼为他护法，他又经歷过筑基和结丹，轻车熟路的李怀瑾突破得十分顺利。 好好巩固了境界，再次睁开眼睛，李怀瑾就见自己的妖兽安静地卧在他的身边，用身体和尾巴把他围了起来。 对方的金瞳折射出光泽，本该是极其恐怖的场景，却叫李怀瑾分外安心。 过去他每一次突破，毛毛和阿白就这样陪着他，它们突破的时候，他也不眠不休地等在一旁护法。 长路漫漫，也走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 突破成功以后，李怀瑾终于有时间研究一下禁地的入口。 不过试了很多办法，他果然没有办法进入禁地。 虽然早有预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先贤飞升几千年，怕是连守卫的妖兽都已经不知去向，着实没什么好失望的。 从筑基初期到中期，旁人可能要花十数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连李扶风也用了十年之久，现在的他不过花几个月就达成了，还不够叫人高兴的吗？ 想到这里，李怀瑾把御灵环里的小猫崽放出来，叫它可以到外面透透气。 因等李怀瑾突破，独自待了几天的小傢伙早就憋坏了，出来就到处撒欢跑。 跑着跑着，它跑到了一块石头跟前，不晓得闻到了什么，开始用小爪子在上面刨啊刨。 李怀瑾虽然不擅长阵符，但曾经也是快要化神的元婴，一眼就看出来那有些倾斜的石块应该是禁地入口法阵的一部分。 怕小傢伙把先贤放的石块弄倒了，李怀瑾赶紧上前把小山猫抱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它的小屁股：「这是长辈的东西，可不能乱碰。」 小傢伙懵懂地看了一眼李怀瑾，开口「嗷呜」了两声，好像在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怀瑾见状十分满意，正要表扬一下小崽儿，就在这个时候，周边的石头却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个隐藏在杂草丛中的法阵顿时显现。 原本还趴在地上的望天犼立刻站起奔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看李怀瑾抱着小山猫，消失在它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我的毛毛千好万好，就是不擅长养崽。 望天犼：老子是公的，为什么要擅长养崽？！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7章 先贤 见李怀瑾和小山猫莫名消失在自己眼前，望天犼非常着急。 第14页 就跟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法阵一样，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留下任何线索。 若不是空气中残留了一丝李怀瑾和小山猫的味道，它恐怕都要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它在附近来回地寻找，掘地三尺也想找出他们消失的原因，但又怕自己贸然挖开周围的土地会破坏法阵，反而把李怀瑾他们困在别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个时候，半埋在地里的石块又突然亮了起来，跟刚刚一模一样的法阵出现后，李怀瑾抱着小山猫随即出现在望天犼的面前。 然后，那法阵消失了……杂草丛生，遍布石块，一切恢復到他们来时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见李怀瑾一脸震惊和困惑，他怀里的小猫崽则是懵懵的，小嘴微张，似乎被周遭突然的变化给弄晕了。 望天犼见李怀瑾回来了，心中有种失而復得的狂喜，就跟在秘境被对方叫了乳名那会儿一样激动和高兴。 它立刻凑了过来，仔细嗅了嗅，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改变，也没有受伤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经歷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意，它默默在心底做了个决定。 诚然，在李扶风陨落之后确实过了许多年，它脑海里关于他们过去的记忆慢慢淡了，直到这几年，甚至已经不能带来多少涟漪。 妖兽本就该自由地生活于天地之间，与人修定下契约，要么是被迫为之，要么是为了互惠互利，就算真有一世的约定，在李扶风道消身亡的时刻，也到头了。 可是，当那个人带着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出现、却满脸惊喜地叫它乳名的时候，曾经的云淡风轻就再也装不彻底。 他们之间的羁绊，断过，现在又奇蹟般地连了起来。 ——它跟李扶风一起生活过，也享受过独自生活的乐趣，现在再跟着李怀瑾，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望天犼猜到了李怀瑾之前在犹豫什么，却不以为然。 哪怕将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得待在御灵环里也没所谓，反正它也不想见奇奇怪怪的人，就当美美睡上几觉，管它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呢。 还不知道自己的毛毛有自个儿的主意了，李怀瑾这边正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这禁地的入口法阵，竟然能开启……」 虽然秘境入口只开启三个月，但御灵宗的弟子每五十年入秘境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也积累不少的经验。 然而，时至今日依旧没有任何宗门弟子进入禁地的记载，以至于人们猜测，这些入口其实已经在先贤飞升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主人封印了，根本打不开。 可李怀瑾刚刚的经歷，无疑是打破了这种猜测——禁地的入口是可以打开的！ 思考了片刻，他把小猫崽抱到望天犼旁边，打算自己去研究一下。 看李怀瑾转身要走，小毛球屁颠屁颠地想跟过去，结果被望天犼用前爪捞了回来，然后轻轻压住，乍看上去颇像大妖抓了只小猎物，正在思考从哪里下嘴。 不过，对于小猫崽来说，望天犼是曾被它当成母亲般存在的妖兽（雾），所以被它捉住了也不害怕，而是听话得等李怀瑾在法阵的位置各种摸索。 不过，对方再也没能单独启动法阵。 没有启动法阵，反倒叫李怀瑾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他终于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又惊讶的神情。 李怀瑾回到瞭望天犼身边，重新把小猫崽抱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石阵中。 他轻轻地拍了拍小傢伙的小屁屁，它不明所以地「嗷呜」了一声，继续懵懵地看向李怀瑾。 这时候，那法阵的显现果然证明了李怀瑾的猜想。 他才刚来得及对望天犼道一句「别担心」，他们就又在一片光晕中消失了。 如此这般，法阵亮了起来，李怀瑾和小山猫一起出现，法阵再亮，他们消失，然后又亮、又出现…… 望天犼：「……」 原本满心担心和疑惑的大妖也不再来迴转悠，它干脆卧在了旁边的草坪上，静静围观李怀瑾折腾。 ——这个傢伙从以前开始就总有本事叫人（兽）头秃……如今就算换了个样子，也没差！ 如此往复数次，频频被拍（摸）小屁股的小猫崽一点不生气不说，似乎还对这个变来变去的游戏非常感兴趣，到后面根本不用李怀瑾提示，自己就「嗷呜嗷呜」叫得好欢。 眼看法阵要被他们玩坏了，实在忍不住的望天犼对他们轻吼了一声，这才把欣喜若狂的李怀瑾唤醒，也让跟着起闹的小猫崽暂时忘记了嗷嗷叫。 李怀瑾把小猫崽举起来，上下左右地仔细瞧了一遍。 见小傢伙又要发声，他赶紧摇了摇头：「不叫了，咱们先不叫了哈。」再继续下去毛毛要炸毛了。 小山猫跟着他好些日子，对一些基本的语境有了点概念，大概知道这是叫自己安静的意思，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于空中蹬了蹬小肥腿就不再动弹。 李怀瑾观察了半天没观察出什么异样来，于是托着小傢伙，把它的小耳朵、小爪子、小肚子跟小尾巴都摸了一遍，似乎犹不相信眼前所见。 以为他又要跟自己玩什么，小猫崽高兴地扭了一下身体，一把抱住了李怀瑾的手，然后含在嘴里，企图沾上自己的口水。 第15页 李怀瑾感觉到小傢伙用乳牙轻轻咬合的力量，感嘆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小不点，竟然有洞府守卫兽的血脉……」 无论禁地是不是御灵宗先贤的其中一处洞府，这里在商虚仙尊飞升之后空置多年，是事实。 里面的大妖要么飞升，要么已经陨落，还有的可能离开了禁地，这里应当早就没有了守卫的妖兽。 小山猫继承的血脉，很可能来自曾经守卫此处禁地的妖兽，所以它能够通过入口的法阵。而那触发法阵的机关，便是它的声音。 至于李怀瑾为何能够与之同进出，也许是因为他与小山猫定下契约，被入口的禁制当作了其主人，否则没有守卫者血脉的触发，他是不能单独进去的。 李怀瑾怎么也想不到，已经不抱希望的事情，竟然有峰迴路转的一刻。 ——整个秘境那么大，其间妖兽不计其数，偏偏是他碰到了小山猫……缘分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 待弄清了禁地入口法阵的开启规律，为把毛毛也带进去，李怀瑾把望天犼收入了自己的御灵环，又一次通过了法阵来到了禁地之内。 与自己想像中的仙人府邸不同，这里甚至都没有御灵宗几个元婴的洞府那般奢华，墙壁上不是镶嵌了夜明珠，而是一盏盏石灯。 不过整个洞府透着一种沉静而古朴的气质，经歷了几千年的沉淀，不仅没有腐朽，还歷久弥新。 虽然此地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但毕竟是御灵宗先贤居住过的地方，李怀瑾作为晚辈和不请自来的到访者，应该表示尊敬。 于是，他朝着洞府前的碑石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慢慢走进去。 这里安静得很，也许是因为曾经住着飞升的大能和大妖，洞府里充沛的灵气之中隐隐瀰漫着某种威压，叫人不寒而慄。 被李怀瑾放出来的望天犼立刻弓起了嵴背，紧紧贴着李怀瑾，可谓戒备非常。 这种碾压一切的强大力量，既叫人畏惧，也激起了人的欲＿望——修真之人追求的，不就是可与天齐的寿元，和叫所有生灵臣服的力量吗？ 一旦有人实现了这个愿望，就会引得无数人前仆后继地追求下去。 李怀瑾也在想像，几千年前的这里，该是何等繁华景象。 越往里面走，李怀瑾发现洞府的空间很大，到了石洞前，更是有一整片的空地。 此刻的空地虽然已经杂草丛生，但还是能看到许多石器散落在四周。 仔细瞧见，李怀瑾不禁莞尔，原来那些石器不像是建筑的残骸，反倒很像是给妖兽玩耍的器具。 有在天然的石壁上雕刻的攀爬架，虽然多半已经被青苔和爬山虎覆盖，但还是依稀可见其形状。 看石器那规模，明显不是给小猫崽这样体积的小傢伙用的，而是给望天犼这般体型的大妖来玩才比较合适。 地面上还有各种形状的石球，散落在各个角落，若是把草都除去，也许能找到更多。 李怀瑾见此场景，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个画面：很多很多年前，这里没有杂草，没有断壁残垣，有的是一个修士，就站在现在这个位置，看着自己心爱的妖兽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然后露出满足和欣慰的笑。 ——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寻一处风水宝地，建造一个洞府安顿下来，也想这样辟出一方天地，供毛毛和小崽儿它们无忧无虑地生活。 望天犼死要面子，假装自己不在意那边的石器，把头扭到一边。 小毛球则没有这种矜持，它看到地上一个圆圆的石球被土盖了一半，眼睛都亮了起来，用小爪爪指指地上，然后扭着小身体想要下去地面。 李怀瑾用神识扫过空地，没发现什么危险，再加上有望天犼在身边，若是真有危险，它该更容易发现才是。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没有立刻把小崽儿放到地上，而是抱着它走过去，蹲下身来，单手把埋住石球的土拨开了去，接着也不在意弄脏衣服，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才递给小猫崽。 小傢伙见状，立刻抱住了李怀瑾给挑的球。 「我们先进去看看，等会再叫毛毛带你玩球。」 望天犼用尾巴抽了抽李怀瑾的腿，表示自己身为炼骨期大妖，不想陪小崽子玩这种一拍就碎的玩意。 李怀瑾正要说话，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没事，你先进去看看，本座带它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稍晚送上，有给作者君么么哒鼓励的小可爱么？ 第8章 偏心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李怀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聚拢的魂都要被吓散了。 他没有察觉到来者，毛毛没有察觉来者，对方却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哪怕此人语气再轻柔温和，看上去也云淡风轻，但只会叫人不寒而慄。 「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这里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本座都不记得该如何跟人打招唿了。」 身着白衣的男子生得剑眉星目，气质卓绝，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岁的样子，因脸上带了笑意，显得十分友善。 望天犼深知此人难缠，立刻挡在了李怀瑾的跟前，将他们隔开了去。 它这回是真的炸了毛，再加上弓起了背来，整只看上去大了不止一圈。 第16页 男子看了看几近狂暴的望天犼，竟是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依旧笑眯眯地道：「是个金水双灵根的小傢伙，跟你很合啊。」 李怀瑾的望天犼乃是炼骨后期的大妖兽，即便只看本体，体型也够骇人的，当年御灵宗的弟子见了宗主的犼都不免心生惧意，更何况是陌生人。 但这男子却开口就道它是个「小傢伙」，眼里还充满了慈爱。 若是放在平时有人这般说他的望天犼，李怀瑾早就开口反驳了。 只是此人的身份已经唿之欲出，他不敢在对方面前太过造次，只有回道：「毛毛确实还没有四百岁。」 ——如果他没有猜错此人身份的话，那在对方的眼里，毛毛确实只能算是个小傢伙。 李怀瑾把手放在瞭望天犼的后颈上，试图安抚它，可惜来自男子的威胁叫望天犼一刻也轻松不了，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似乎随时都可能跳起攻击。 男子手上不知做了什么动作，竟叫望天犼又往后退了半步，上身匍匐得更深了，几乎贴到了地面之上。 他见望天犼对自己惧意不减，语气无奈地道：「虽是个小傢伙，但还有点脾气……跟本座的花花性子一样。」 李怀瑾：「……」这种取名的方式，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 望天犼：「……」不管那花花是什么妖兽，都值得同情一下。 看到望天犼突然炸毛的小猫崽有些不明所以，它瞥了一眼站在李怀瑾对面的男人，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特别。 小傢伙把自己怀里的球抱得更紧了些，大概是觉得大家刚刚都不怎么注意自己，有点小不高兴，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男子的目光投在嗷嗷叫的小猫崽的身上，目光变得格外温柔，好像是在看它，又好像正透过它想到了别人。 「长得跟花花小时候很像，就是瘦了点。」 小山猫跟着望天犼，确实饿了一段时间，但自从李怀瑾他们捉到了母山羊，而小傢伙有了口粮之后，它就再没有饿过肚子。 照它那样洪吸似的喝奶方式，又有无底洞似的小肚子，小山猫不过几天功夫就圆了回来，团成一团的时候真跟个小毛球一般，怎么看都与瘦没有半点关系。 正所谓有种瘦，叫爹娘觉得你瘦。 男子的话深得李怀瑾的同意，他立刻附和道：「是痩了点，所以想再给它加一顿。可惜母羊的奶水跟不上，只能以后再想办法捉一只回来了。」 望天犼：「……」你们这样胡说八道，这小崽子会产生奇怪错觉的好吗！ …… 因着这两句话的交流，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李怀瑾觉得对方没有恶意，遂不再像刚刚那般心惊胆战，他恢復了从容，对着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御灵宗弟子李怀瑾，见过前辈。」 ——在秘境的禁地中出现，连一道存在于世间不知道多少年的神识都如此厉害……他不是秘境的主人商虚仙尊，又会是何人？ 商虚已经飞升，所以眼前绝不可能是他真身，李怀瑾猜测，眼前的男子多半是仙尊的一缕神识，不知何故留在自己的洞府里。 不过，即便眼前的人只是一缕神识，也足够叫李怀瑾这个御灵宗后人仰望尊敬了。 至于他口中的花花，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商虚仙尊座下的妖兽。 李怀瑾记得古籍中提到，仙尊飞升前，身边有两只大乘期的大妖，待其主人飞升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人知它们后来如何。 照对方的意思来看，小山猫的先祖恐怕就是这只叫花花的大妖，八成也是血脉强大的山猫。 男子看着李怀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笑而不语，等过了一会儿才称赞道：「吾宗门后继有人，甚好，甚好。」 李怀瑾现在不过是个筑基小修，哪怕是当年的李扶风，也不敢自称已经达到叫宗门后继有人的程度，所以不敢就此应承下来。 他正要自谦两句，就发现怀里的小猫崽一时不察，把球给落在了地上，急得都扭了起来。 那球落在地上，发出了铿的一声，听着很有分量，然后它滚啊滚，一路滚到了商虚的脚边。 李怀瑾想过去捡回来，却见商虚已经蹲下身去，似乎也想帮小猫崽捡球，只是他那白皙纤长的手在球上晃了过去，什么都没抓到。 李怀瑾见此场景，心中不禁一凛，也生出哀伤之意。 ——看来仙尊的这缕神识在此地待了太久时间，哪怕周遭灵气充沛，他也修炼不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月，就会完全消散了。 商虚露出了一丝遗憾的神情，却是遗憾没能帮小猫崽捡到球：「放它到地上玩会儿吧，你放心，此地没有危险。」 李怀瑾当然知道，在秘境主人的洞府里，他说没有危险，就定然没有危险。 他从善如流，立刻弯腰把小猫崽放到了地上，小傢伙的心早就跟着石球跑远了，一落地就撒开小肥腿往商虚脚边跑。 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小傢伙停了一下，昂起小脑袋跟商虚对视了一眼，大概是觉得身后有李怀瑾和望天犼撑腰，竟是雄纠纠气昂昂地冲着商虚嗷呜叫了两声。 李怀瑾在后面看着它翘着小屁股、昂首挺胸的小背影，都能听出来那奶声奶气的叫唤里透着多少盲目的自信，作为后盾的他不禁心虚了一下。 第17页 ——崽儿，不是外祖不想支持你，你眼前这位大佬辈分实在是高，他没法打啊！ 商虚被小猫崽挑衅了一下，并不生恼，他甚至笑着往后退了两步，给小傢伙让出了几分玩耍的地方。 成功狐假虎威的小猫崽十分满意对方对自己的「惧怕」，它得意的时候还不忘扭头沖李怀瑾叫两声，似是在邀功，随后才开始专心致志地玩起了石球。 李怀瑾对着仙尊讪笑，心里暗嘆：崽儿还太小，以后得教教它什么人是能惹的，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因为玩得太专注，有时候小傢伙把球推得直接穿过了商虚的脚，也不自知。 不过到了正午时分，洞府里的灵气变得更浓郁了些，这时小傢伙再碰到了商虚的脚，竟是撞得打了好几个滚。 打完滚的小山猫似乎有点懵，看了一眼李怀瑾，嗷呜了一声，听着有点小委屈。 李怀瑾把它抱起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上和背上，拍去了地上沾染的浮尘：「没事，没事。」 「小妖兽就是偶尔摔摔打打，才好长大，」商虚分享道：「花花小时候从一线崖上摔下去过，后来也没事。」 李怀瑾：「……」原来从悬崖上摔下来没死的，不止他一个。 他没有傻里傻气地去问仙尊的妖兽为何从一线崖上摔下来，又不好打听对方的事情，只能顺着这个话题与商虚交流了几句。 有时候人与人投缘，只肖说几句彼此都感兴趣的话就能建立起关系。 商虚见李怀瑾把小山猫抱了起来，遂邀请他入内一观。 说不好奇是骗人的，李怀瑾之前没得主人允许，出入先贤的洞府还有些心虚，眼下哪有不答应的，立刻就跟了上去。 小毛球却不捨得自己的球，伸长脖子，望着刚刚的石球嗷呜叫。 商虚看着它，似有无限的耐心：「先放在那里，没人会与你抢，本座有别的好东西，你进来瞧瞧便知……」 小山猫明明没有通智，却好像能听懂商虚的话，它不再闹腾，乖乖窝回了李怀瑾的怀里，用圆圆的眼睛盯着商虚看去。 李怀瑾见商虚看小山猫的眼神，莫名有些紧张。 他默默想：若是仙尊想要留下小山猫，他该怎么办。 …… 随后的日子，李怀瑾再没有去秘境别处，一直留在洞府里陪着商虚留下的那缕神识。 说来也是奇怪，这先贤洞府其实并不在灵气充沛的脉眼之上，却不知道从何聚集的灵力，比那灵山里的灵气还要富余。 商虚对李怀瑾并不设防，带他参观洞府的时候，哪里有特别的禁制，哪里又嵌有罕见的宝贝，都耐心为他解释，却未提洞府有何聚灵的神器。 不过即便真有这样的神器，李怀瑾也丝毫没有觊觎之心。 ——他能留在此地，已经是得先贤青眼，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满。 他们就好像一对往年之交，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起讨论御兽之法，一起看望天犼在山壁上攀爬、看小猫崽在地上玩耍。 周围灵力充沛，但他本来没有急着修炼。 然而，先贤的神识也有商虚的意志，只不过点拨了他几次，就叫李怀瑾受益匪浅，很快又有了别样的顿悟。 他入定的时候，望天犼就带着小猫崽守在他身边，商虚也默默地等在一旁，直到他醒来。 这样一来，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三月之期，商虚秘境的入口很快就要关上，李怀瑾也得离开此地。 自从望天犼那里得知自己的白狼也还活着，只是逃回极北之地去了，李怀瑾就想出去寻一寻。 虽然这里有先贤的神识照应，他待在洞府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李怀瑾还是更加牵挂自己的妖兽——找到暗害自己的兇手，甚至都比不上确认白狼的安全重要。 商虚提过让他留下，他提及自己还要寻重要的家人，所以现在不能待在秘境里，对方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不过，临到要分别的时候，商虚突然对他道：「怀瑾，本座有件事，还想问问你的意思。」 李怀瑾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对方要问的事情，不会叫他好答。 但出于礼貌和感恩，他还是道：「不知您有何吩咐。」 「小山猫原本就是秘境里出生的，它年纪太小，跟着你也起不来什么作用，不如，就将它留下，等五十年后，你结成金丹还能入秘境，再叫它跟你出去。」 正如李怀瑾对望天犼和白狼的感情，商虚对自己的妖兽应当也是感情深厚。 否则他不会在自己飞升之时还冒险留下神识，就是太过牵挂它们。 他的大妖已经飞升，如今看到了小山猫，爱屋及乌，想要照顾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商虚看向年轻的宗门弟子接着道：「你若将小山猫留在秘境五十年，本座洞府里的东西，皆可赠予你。」 他在飞升之前，将许多天材异宝留给了宗门，还赠予了友人一些，最后留在洞府里的，都是主人极喜欢的，件件都绝非凡品。 李怀瑾这些时日见过的不过十一，可以想见，真要拿走了全部，该是如何可观。 他听了先贤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无忧无虑推球玩的小山猫，沉默了片刻。 小傢伙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球也不要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伸出爪爪要抱抱。 第18页 见李怀瑾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抱自己，它叫了两声没回应，干脆开始扒他的衣摆，大有自己爬到他怀里的雄心壮志。 李怀瑾没给它机会抓坏自己的道袍，弯腰把小崽儿抱了起来。 小傢伙得偿所愿，立刻用小爪爪勾住李怀瑾的衣襟，敢情是不想再下去了。 商虚看着小山猫，一如既往的温柔，见他们亲昵，没有半点不快的意思，伸出手似乎想把小山猫抱过去。 虽然这几日商虚给了小傢伙许多好东西，但它还是傲娇得一扭头，躲进了李怀瑾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李怀瑾缓缓开口道：「前辈是好意，这对它、对弟子也许都是好的……」 商虚听他说到这里，笑容更深了，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弟子还是有些自私的，私心不想与之分离，所以前辈的好意，恐怕不能接受。」 他此话一出，商虚脸上的笑容不减，但到底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仙尊对他道：「既如此，你们就离了去吧。」 他将一只锦囊递给李怀瑾，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你既不愿留下小山猫，那这洞府的东西，也就不能全部赠予你了……不过，相逢一场原是不易，本座还是送你一件赠礼。」 李怀瑾将锦囊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对大妖的犬牙，和一只御灵环。 「御灵环给你的毛毛，犬牙是花花渡劫时换下的，赠与你……若是五十年后你还能入秘境，再带你的白狼也来见见本座吧。」 说完，他就将地上那个被小山猫玩了几天的石球捡起来，也交给了李怀瑾。 「这个送给小乖乖，就当是留个念想，别说本座只偏心你。」 第9章 契机 李怀瑾又一次抱着小山猫通过了禁地入口的法阵。 待他们站到荒草丛生的石阵中，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仿佛这样就能看到禁地中的人和事似的。 察觉到他的不舍，望天犼紧紧挨着他站立在一旁，似是要给他一点倚靠。 倒是他怀里的小猫崽浑然不觉自己差点就要被留在秘境了，它正在抱着自己刚得的石球，惬意地摇着小尾巴，一副心情甚好的小模样。 见李怀瑾回头看，它很好奇，也想坐起来看看后面是什么，不禁扭动起来。 注意力被小猫崽吸引，李怀瑾低头看它。 他的不舍，并非是因为禁地里灵力充沛，也不是因为后悔刚刚没用小山猫换宝贝。 李怀瑾只是想到，他们离开之后，商虚的神识又要在里面孤孤单单地存在，有些于心不忍。 ——以对方的状态，五十年之约不知能否实现……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也想清楚了，就算商虚的神识不能离开洞府，只要他不想如此寂寞，随时都可以将外面的妖兽放进洞府。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那就是真的不想这么做的意思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被多年前的回忆给占满了，所以别的人、别的妖兽再也走不进去。 在李怀瑾看来寂寞孤单的年年岁岁，不过是商虚选择用来回忆过去美好时光的独处时候罢了。 对这位先贤，李怀瑾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对方虽开口留下小山猫，甚至用宝物加以利诱，但其实是叫他有机会看清自己心中的答案。 要不然当李怀瑾真的做出选择之后，他也不会依旧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还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赠与他。 先贤这临别的赠礼，极其贵重。 给望天犼准备的御灵环，乃是商虚当年请上古的炼器大能所制，比李怀瑾手中这个上品御灵环，要好上千百倍，恐怕是他惯用的旧物。 使用御灵环通常需要同时使用灵石维持空间和生机，使得妖兽在其间不至于感到难受。 为了最大可能的维繫御灵环中的场，妖兽进入御灵环后会被动进入类似入定的沉睡状态，以减少周遭和自身灵力的消耗，换句话说，待在御灵环的妖兽通常是无法修炼的。 但商虚给的御灵环与普通的御灵环却有不同，它本身镶嵌了一个极其玄妙的法阵，使得御灵环内外的场在某种程度上变成相通的，只要外界有灵气，妖兽在这个御灵环里照样可以修炼，同时，内里妖兽的情况依旧不会被外界探知。 而那对大妖的犬牙，虽然被商虚轻描淡写地说是「花花换下的乳牙」，但其实是渡劫期妖兽的獠牙。 照李怀瑾看来，别说是御灵宗了，就是放眼四门二宗、散修盟，都难得找到第二对如此珍贵的宝物。 这样的大妖犬牙，无论是炼化在法器中还是神兵中，都会有难以形容的加持效果。 若有凝魄期、化神期的大妖骨现世，都必定会遭到各方抢夺，商虚给的犬牙比这更厉害，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正所谓怀璧其罪，即便得到这样的天材异宝，李怀瑾决定回去后还是继续装穷，坚决要把东西藏好，避免引来杀身之祸。 看看他们的御灵环和大妖牙，再看看商虚给小猫崽的临别礼物——普通的一颗石球，确实比不得他之前送给小山猫的宝贝。 不过，看小山猫对石球爱不释手的小模样，李怀瑾莞尔。 ——也许对于小山猫来说，这个石球其实和之前商虚给他的各种珍贵宝珠并无差别，千金难换心头好，哪管是球还是宝…… 第19页 …… 等他们离开禁地有一段距离了，李怀瑾见小山猫还是抱着石球不撒爪，颇有种要抱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他们停下来休整的时候，他就好笑地问：「这是你媳妇吗？抱这么紧。」 「媳妇」这个词对于现在的小山猫来说显然太过深奥，它看了一眼李怀瑾，露出疑惑的目光，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某人促狭地捏了捏小傢伙的小爪子，又顺势摸了摸它的小尾巴：「咱们都没有媳妇，你没有，毛毛也没有，我也没有，没事。」 望天犼：「……」哼，谁年纪最长谁最尴尬！ 因着小毛球正抱着东西，也救不了自己的爪子和尾巴，只能任由李怀瑾盘弄。 就在这时，李怀瑾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会觉得，周遭的灵气如此充沛，就跟还在商虚洞府一样？ 有了这等奇怪之感，李怀瑾哪里还有心思坐下来打坐休息。 他立刻抱着小山猫，和望天犼一起在周围走动，想探寻这个临时落脚的休憩之所是否有惊人的秘密。 然而，当他移动到别处的时候，周身灵气立刻就变淡了，很快与寻常无异。 不过，一旦他们停下来，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的灵气又莫名汇聚了起来，就好像李怀瑾在用什么聚灵法器似的。 更加神奇的是，根本没有灵气迅速向李怀瑾那里聚拢的趋势，这又与用了聚灵法器的情形不相符了，令人不解。 这时候，李怀瑾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慢慢低下头，目光停留在小山猫怀里抱着的石球上，久久不能挪开。 小山猫见李怀瑾看自己的球球，倒不吝与之分享，它用小爪爪在上面摸索了一下，同时一脸期待地看向李怀瑾，明显表达着要不要一起玩的意思。 李怀瑾想到那石球一开始被随意丢在地上、被土盖了一半的模样，又想到了临行前仙尊随手的一捡一递…… ——仙尊，说好的不偏心呢？您给小山猫的到底是什么？！ …… 商虚秘境开启已近三月，眼看入口禁制马上就要关合，入秘境歷练的御灵宗修士从各个方向迅速返回，汇集到一处，准备一起离开。 君屿峰的修士是最早回来的，随后主峰和郁木的金丹和筑基也抵达汇合地。 然而，等了一天之后，他们才见到形容狼狈的长垣峰弟子。 「发生什么事了？」身为少宗主的李怀丰立刻问道。 长垣峰的一个金丹艰难地将昏迷不醒的史新礼放到地上——他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能把师兄带回来，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平復了好一会，他才有力气开口说话：「我们……我们碰到一对炼骨期的有翼妖兽，差点就……就覆没了……」 炼骨期的妖兽实力强悍，他们人数虽然不少，但对方也不是孤身一兽，更可怕的是，它们还是有翼一族，比寻常妖兽显然更加难缠。 也是他们生了不该有的贪念，想盗对方的蛋，却将擅飞的锦冠短翼鸟错认成不擅飞的石岩戴胜，又不知短翼鸟的蛋一旦离了巢就会死，这才与大妖结下杀子之仇，遭到对方不惧死般的疯狂报復。 在抛弃李怀瑾之后，虽然众人口中不说，但心里多少有些想法，原本拧成一起的气劲儿也因此散了大半。 只是后来他们一路顺利，找到不少灵植和妖兽，沖淡了这种似有若无的躁念。 可一旦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情况就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只要抛弃过同伴一次，就不用愁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不管史新礼如何努力，想聚集所有人的力量阻击妖兽，他们已经是一盘散沙，尤其是筑基修士们，慌乱中只能四下逃窜。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当场失去了一名金丹和四名筑基弟子，师兄史新礼重伤昏迷，还有两个筑基小修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还有一个外宗弟子李怀瑾不见踪迹，但旁人并不知道他是早就丢了的，还当是跟着长垣峰一起遇险了，暗道他运气不好。 在这次试炼中，主峰、郁木和君屿皆有人受伤，但都没有长垣这般损失惨重。 眼看着入口禁制还有不到十个时辰就将关闭，若是现在差人去寻失踪的两名长垣峰弟子，时间根本不够。 李怀丰乃宗主之子，虽然其修为不是金丹中最高的，但身份却是最尊贵的，主峰和郁木的修士皆听其号令。 遇到这等事情，君屿的金丹不愿出头，干脆装傻充愣起来，只等李怀丰做得罪人的决定。 李怀丰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长垣峰修士，面上安慰，心里却感到厌烦。 他这次入秘境，就是要证明主峰后继有人，震慑李氏同族和其余诸峰的修士。 要知道，能够参加试炼的金丹，都是各峰翘楚，也是宗门未来的中流砥柱，能够在这些人面前树立威信，对他以后接掌宗门，绝对有利。 谁知道长垣惹出这等麻烦，害了自己性命不说，也叫他为难。 ——死就死干净了，偏偏是这样下落不明，他又不能派人去找，甚是拖累！ 原本李怀暄还在暗暗高兴，那个碍眼的孽种真的失踪了，但见长垣弟子不守规矩、君屿的人又在一旁看热闹，只等他兄长拿主意、负责任，不禁生出恼意。 第20页 李怀丰到底是少宗主，他想了想开口道：「大家在此休整，我带人去找。」 「兄长……」李怀暄闻言，着急想劝，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发现远处有些动静。 临到要出秘境了，更何况长垣还刚刚出了事，大家都很戒备，立刻放出神识去探，就见一年轻修士扶着另外两人，正驾驭着飞行法器往这边而来。 长垣的弟子一看，不禁欣喜若狂：「是张师弟和江师弟，他们还活着！」 李怀丰眉头还未舒展，就见那带着两人的修士，正是昭华之子，李怀瑾。 …… 从秘境归来的修士们受到峰中师父、师叔和其他师兄弟相迎，各自回去禀明此次经歷。 除了损失惨重的长垣，其余诸峰皆是欢喜。 不过，还没等他们从归返宗门的喜悦中抽离，便又得知，不久前太初门传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听说了吗，太初门的韩宁真人渡劫成功，如今已晋身化神！」 「还什么真人，得称韩老祖了！这般年轻的化神老祖，不愧是以剑证道的剑修。」 「太初门原本就是四门二宗之首，如今又添一位老祖，真可谓如虎添翼啊。」 「不知太初门何时举行大典，有这等盛事，吾宗必定重视。」 御灵宗上下皆在议论此事，连外宗也不例外。 明明立了功却无人搭理、最后独自回到自己住处的李怀瑾也听了消息，不禁暗暗盘算起来。 ——太初门，那可是靠近极北之地的门派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刚刚弄人弄人、墨染尺素i的地雷投餵～！ 第10章 游歷 当李怀瑾在秘境中发现长垣峰的金丹修士史新礼对自己不利，就在猜测自己陨落之事与长垣是否有关。 可无论长垣是否牵扯在内，有一件事李怀瑾可以确定，那就是现在旁人想害他，实在太容易了。 不要说史新礼这个金丹，就像殷奚那般的筑基小修，也能借势踩他两脚。 以后这样的事会少吗？显然不会。 只要背后之人还心存歹念，必定还会继续出手，然而李怀瑾的望天犼不可轻易示人，修为不高的他将会非常被动。 偏偏师叔一直在闭关，否则有师叔在，那些对他不利的人至少会收敛几分。 如今看来，留在宗门内不仅得不到庇护，反而处处暗藏危机，更何况他还想着去极北之地寻找自己的白狼，这离开御灵宗的决心就更大了。 他既还是外宗弟子，就不像内宗弟子受许多限制，倒可利用这点，趁早离开。 这次歷练，他在最后关头与其他人汇合，旁人一开始以为他是跟长垣弟子一起遇险的，但很快就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必定会好奇他这两个多月的境遇。 一个落单的筑基小修却能够在秘境活下来，还能提升境界，这本身就是个奇蹟，恐怕已经有人在怀疑他在秘境里是不是有什么机缘。 他为此想好了一套说辞，等到宗主问话的时候，再真假掺半地说出来，更能自圆其说。 …… 随后，李元蕴果然召他到内宗去了，长垣峰的元婴林安戈也在一旁。 「外宗弟子李怀瑾，见过宗主，见过安戈真人。」 相比于上一次，李元蕴这次对李怀瑾，态度愈发和善，关心了几句就问起了他在秘境遇到的事情。 李怀瑾早有准备，但还是做回忆状，才缓缓道来：「当时遇到炼骨期大妖后，弟子惊吓非常，因为找不到同门，只能借着母亲留下的法器四下逃窜，其间也数次遭遇危险，好在都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后来弟子找到一处静谧之所，由于身心俱疲，只能停下休息。也许是先贤保佑，那里竟没有出现什么厉害的妖兽……弟子不敢再去别的地方，于是就躲在那里，直到三月一到，就立刻赶去入口与其他师兄弟汇合，何曾想，在路上遇到了江师兄和张师兄遇险，于是上前解围，之后便跟他们结伴同行了……此行未能为宗门搜集灵植和妖兽，弟子实在惭愧。」 李怀瑾照着准备的腹稿，把自己如惊弓之鸟的秘境之行编了一通，最后还不忘表达内心的遗憾和愧意——毕竟他在仙尊洞府待了太长时间，别说给宗门做贡献了，就是自己都没机会找东西。 当然，他将被长垣峰弟子弃下自己的一段一语带过，以免叫一旁的林安戈不喜。 「也许是因为有这等一波三折的经歷，叫弟子有所顿悟，再加上秘境中灵力充沛，所以才突破至筑基中期，实乃意外之喜。」 年轻修士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大概正因境界提升而沾沾自喜。 宗主李元蕴见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林安戈，才道：「你做的对，遇到这等危机情况，确实不易轻举妄动，至于为宗门效力，有这个心很好，但也得保证自己的安全……此次能因祸得福，都是你的机缘。」 能够因祸得福，自然是好事，而那些在秘境丢了性命的人，也只能嗟嘆时运不济了。 李元蕴的话，虽是称赞他，但可能刺激到失去弟子的安戈真人，李怀瑾不好掺和进去，赶紧做聆听宗主教诲的样子，不再说话。 好在宗主说了几句之后，转而提及更重要的事情：「你这次在秘境中与长垣峰的师兄弟同行，又救下了两位同门，安戈真人有意将你带到内宗修行，只是不知你心里作何打算。」 第21页 能从外宗到长垣，对一个普通的外宗弟子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但这绝对不是李怀瑾想要的。 ——原本他在外宗已经够受约束的了，若是一旦困在了长垣，怕再没有机会离开。 这时候就怕态度含煳，李怀瑾立刻道：「弟子谢过宗主和真人美意。只是在秘境试炼的时候，因为心生胆怯，白白浪费大好机缘，弟子深觉自己见识浅薄，也愈发想见见外面的广阔天地。所以，弟子已决定效仿先贤，到四处游歷一番，等禀明宗主，再到外宗辞行。」 据传，商虚仙尊在入御灵宗之前，乃是一名散修，为遇妖兽遍访名山大川，结婴之后才到的始丰山。 李元蕴闻言，眉头微皱：「你要离开宗门？为何突然有这等想法。」 李怀瑾拱手答道：「弟子原本不过是始丰山下的牧童，得长辈照拂才回到宗门，虽有幸筑基，但自知心不在此，所以常常有迷茫之感……或许在外游歷一番，能找到弟子心中的道，否则勉强修炼，也看不到出路。」 这一次长垣的弟子弃他在先，如果他在，不至于让他们连锦冠短翼鸟和石岩戴胜都分不清，当然也就不会落得这般惨重结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史新礼、殷奚之流，为一己之私害了众人。 但是他没有证据，无法当众揭露对方，再加上史新礼重伤不醒，李怀瑾此刻说什么，不仅不会叫人相信，还会有落井下石之嫌。 他虽救了两个长垣峰弟子，算是与他们有恩，但若真去了那里，只会不断激得对方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 如果只是彼此感觉到不自在，那还是小事……可若是对方因此生了怨，那才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落。 李怀瑾估计，林安戈跟师兄开这口，未必是真心的，只是碍于他救了长垣的弟子，觉得不给回报说不过去，才勉强提起。 现在自己提出要出去歷练，对方恐怕还巴不得他早些离开。 而且李怀瑾心里明白，无论林安戈和李元蕴是不是想至他于死地的人，都会同意他离开宗门。 毕竟，要在内宗下手杀死一个弟子，太过引人注目，也比较难以自圆其说，还不如把人给放出去，再随便制造一点意外，就可以达到害人的目的。 李怀瑾未入内宗，也还未修成金丹，无法像其他内宗金丹一样用一缕魂识修成同命灯，好叫宗门知道本门的金丹修士是否遭遇了危险。 这就意味着，筑基小修李怀瑾一旦离开始丰山，就算出点什么意外，过个几十年、一百年，只要没人问，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这样的好机会，是李怀瑾自己送到幕后之人手上的，对方愿不愿意接，可想而知。 林安戈闻言，一直微微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怀瑾有这等心境志向，已足以说明他天资聪慧了。外出游歷并无坏处，长长见识也好，反正长垣会给他留一席之地，倒不限这几年……宗主，您看如何呢？」 果然，叫李怀瑾入长垣，双方都是不情愿的，林安戈顺水推舟，现在就看李元蕴的态度了。 李元蕴岂会这么容易接过他推来的话：「真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老祖闭关之前，让本座将怀瑾带回宗门，若是等老祖出关，没见着这孩子，吾等该如何解释？」 李怀瑾见林安戈不说话了，就知道一提师叔，他也不敢妄言，于是主动开口道：「弟子听闻老祖每次闭关，不到四、五十年不会出关，那时候弟子怕是早已归返……更何况老祖对弟子之恩，难以为报，所以不管弟子身在何处，老祖若出关，弟子必定立刻归返。」 御灵宗的朔宗老祖的消息，天下道门何人不关注，他若出关，只要李怀瑾还活着，总能得到消息的，这话倒是不假。 李元蕴见他对老祖表现出孺慕之情，心中冷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叫此人离开也好。 老祖对前宗主李扶风向来偏爱，若叫李怀瑾在长垣站稳脚跟，说不准老祖出关后就会给他一个扶摇直上的机会。 倒是让他出去蹉跎年岁比较好，这样一来，就算老祖有心，到时候也不好叫一个多年不在宗门的小子领什么重要的事。 ——不管他是在秘境真有所悟也好，还是察觉到自己在御灵宗身份尴尬、不如外出闯荡更有机会也罢，总之出去了，就没这么容易回来了！ 想到这里，李元蕴点点头：「你既然考虑多时，那去何地游歷，可有想法？」 李怀瑾见对方已然心动，也就不客气了：「弟子听闻太初门要为韩老祖举行化神大典，本门定是有师叔要去的，就想着干脆往南山去，再从那边往回走。」 太初门在北方，再北就是极北之地，以南就是南山山脉。 李怀瑾当然不可能说自己要去极北之地，所以提南山，不过是混淆视听。 ——等他离开了御灵宗，再往南山里一钻，还怕他们不成？就算真有人想追，以他的本事，再加上还有毛毛，是决计找不到他的！ …… 就在李怀瑾计划着如何去北方的时候，太初门新晋韩老祖，却在想着到始丰山一趟。 太初门掌门苏信芳听到自家师弟要出门的消息，顿觉头大，赶紧来劝。 「师弟，你的化神大典在即，这时候何必急着外出？」 若是旁人，韩宁必是不回应的，但现在问话的是他嫡亲的掌门师兄，倒不好完全不答。 第22页 他道：「想见一人。」 ——或者应该说，是想到那人陨落之地，看看多年以后，那里是否已恢復原貌，还有没有人记得他的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信芳：本座师弟好任性。 李元蕴：宗门弟子好任性。 作者君：哦？那你的师弟和你宗的弟子，挺般配呀。 第11章 大典 天下道门，以四门二宗声名最为显赫。 其中，太初门、凌霄门和御灵宗各有一位老祖，且综合实力最为强悍，可执牛耳。 凌霄门的门人擅长炼丹，极上门和赤阳门分别长于炼阵、炼器，御灵宗以御兽着称，灵山剑宗则俱是以剑征道的剑修。 但太初门与这些宗门皆不同，其门内的修士聚天下道修之所长，并不专修一门，只是有所偏好罢了。 唯独这位韩老祖，只爱剑道，偏他叔祖乃是太初门景鸿道人，表兄又是现任掌门苏信芳，所以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独占一峰修炼剑道，百年不出，也无人敢予置喙。 如今他晋升化神，成为了九州最年轻的化神老祖，旁人哪敢再说景鸿道人偏心侄孙。 韩老祖的化神大典，天下道门来贺，连位于极北之地的德古寺也有高僧前来参加大典，太初门变得极其热闹。 御灵宗前来祝贺的，乃是少宗主李怀丰及其胞弟李怀暄，还有郁木的掌峰元旭真人。 太初门所在的太初山脉，乃是与北源、武灵齐名的九州三大山脉之一，灵脉之盛，万年不灭。 就连其分支南山山脉，也因灵力充沛，蕴养了无数道门。 相传，太初门祖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纵之才，擅剑、阵、丹、器四门。 祖师在此开山创派之后，太初门日益壮大，已近千年高居道门之首。 即便是御灵宗的少主，李怀丰初见太初门宏伟气派，也不禁在心中感慨：照现在来看，吾御灵宗，唯有等朔宗老祖成道，才可能与太初门一较高下了。 不过，对于其他道门来说，御灵宗还是始丰山大门派，轻易不能得罪，所以见到御灵宗修士，皆是尊敬有加，哪怕李怀丰和李怀暄不过是金丹境界，也因其身份而备受瞩目。 他们行走在外的时候，总有妖兽相伴，想不叫旁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难。 李怀丰和李怀暄刚刚在商虚秘境得了一对灰狼，乃是炼骨期的妖兽，气势逼人。 所以，不过是由太初门人领路，从外峰到内峰客院的短短路程，就有不少旁门的元婴前来寒暄，态度恭敬客气，叫同样是第一次出门的李怀暄得意洋洋。 待进了院子，不用担心别人窥视，李怀暄对其兄长道：「幸亏不用把那孽种带到太初山，否则岂不是叫他一个筑基受别派掌门之礼，叫他嚣张起来！」 李元旭闻言，心中道：你兄弟二人也不过是金丹修士，不照样受元婴之礼？ 不动声色地看了族叔一眼，李怀丰阻止弟弟继续说下去：「既在外为客，莫多言。」 李怀丰只是叫李怀暄记着他们做客的身份，却并未斥责他话中对某人的轻蔑之意，可见其真实态度。 他们从御灵宗来太初门的时候，其实还带着一人，那就是昭华仙子之子，李怀瑾。 李怀瑾自愿离开宗门去游歷，本是叫人开心的事情，可他特意选了南山作为目的地，又不免叫人多想，觉得他是想以退为进，藉机跟着他们来太初门，一为长见识，二为露脸。 到时候旁人见他一个筑基小修也能跟着御灵宗修士来祝贺，再知晓了他的身世，怕是会以为御灵宗要重新接纳昭华仙子的儿子、承认他的身份了。 宗主没有叫他得逞，虽然还是令元旭真人带他过来，却以外宗弟子不能参加化神大典、以免叫太初门误以为御灵宗轻视韩老祖为由，让他们将李怀瑾带到南山，就让他自行游歷去了。 想想李怀瑾离开之时念念不舍、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怀暄心中快意不止。 ——想耍小聪明，来证明自己的李氏族人身份？哼，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宗门也回不去了吧……可是大快人心啊！ …… 众人素闻太初门的韩老祖不耐烦见人，在玉溪峰一闭关就是近百年。 何曾想，连他自己的化神大典，韩宁也不过是当日出现了一次便不再现身。 太初门虽正值鼎盛，但凌霄门和御灵宗也皆有化神老祖。 更何况他们一边来了三位元婴，一边来了代表宗门的李氏元婴及少宗主，太初门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掌门苏信芳深知自家师弟脾气，多少也知道说（缠）服（磨）他的方法，总算找了机会把贵客引到了自家韩老祖跟前。 凌霄门的掌门没来太初，三个元婴修士的年岁也与韩老祖相仿，可见不想抢主人风头，也无意在年岁上压其一头又因修为比不过而自取其辱，是希望与太初门新晋化神交好的意思。 元旭真人等掌门苏信芳为他们引见之后，就请少宗主兄弟俩上前见礼。 年轻修士拱手，齐道：「御灵宗李怀丰、李怀暄，恭贺老祖。」 始丰山的李氏子弟多容貌出众，现任掌门的族妹宝璋仙子更是闻名天下的美人，像昭华仙子那样相貌平平的，才是少数。 这对兄弟往人前一站，正是玉树临风，气度翩翩，看上去确实令人赏心悦目。 第23页 李元旭见众人的目光瞟向他们的灰狼，心中瞭然。 前宗主李扶风座下的望天犼和白狼赫赫有名，如今少宗主兄弟带着一对血脉不差的灰狼，当然叫人联想。 「朔宗老祖对少宗主甚是爱护，怀丰、怀暄与吾宗前宗主扶风真人一样，乃木水双灵根的绝佳天资，他们年纪轻轻，就能一睹韩老祖风采，委实叫吾等羡慕啊。」 若说起天赋极高的修士，御灵宗的前宗主李扶风同样是三百岁就由元婴突破，差点晋升。 如果他不是于渡劫时不幸陨落了，御灵宗早就有了九州最年轻的化神老祖。 李元旭提及前宗主，实则是想为宗门撑起门面。毕竟现任宗主李元蕴虽是元婴，但拿来跟韩老祖比，显然不够。 他将少宗主兄弟与李扶风做比，既是在委婉表达御灵宗实力不弱，又将后辈中的佼佼者带到韩老祖面前，混个眼熟。 他想着，李扶风虽曾是九州赫赫有名的大能，但最后到底是陨落了，现在抢不了韩老祖的风头。 李怀丰和李怀暄天资过人，受朔宗老祖看重，不出意外也是御灵宗后继之人，称他们这样的晚辈能见韩老祖是叫人羡慕的事，此乃对韩老祖的恭维。 ——对方听到自己这样的恭维，就算面上冷冰冰的，心里怕也是得意的。 李怀丰和李怀暄兄弟也是乖觉，立刻再次给身为长辈的韩宁行礼，他们的一对灰狼站在年轻主人的旁边，衬得他们甚是英武。 然而，一直不说话的韩老祖看了行礼的李怀丰和李怀暄一眼，突然语气冷然地开口。 「不过尔尔。」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诧，李元旭又惊又疑，李怀丰兄弟俩更是羞恼不已，却不敢当众发飙。 太初门掌门苏信芳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想起来补救。 「少宗主及暄公子天赋过人，假以时日，不仅这灰狼能为之添翼，怕还有更厉害的妖兽护其身、维其道，必定不同凡响。」 他是想将这「不过尔尔」的评语安在李怀丰兄弟的妖兽身上，但苏掌门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觉得怕是没人会真心相信的。 ——这世上但凡偏心的，都偏心得厉害……师弟啊，你不是很喜欢始丰山的吗？人家御灵宗也在那里，你就不能爱屋及乌一下嘛？！ …… 半年之后，群山绵延的南山山脉之中，一筑基小修正于山中勐兽的洞穴中打坐修炼。 不远处，一只黑熊正躲在树后，悄咪咪地盯着自家洞穴门口的两只妖兽，被对方目光扫视，吓得立刻怂成一团，可惜两人合抱的大树根本挡不住它巨大的身形。 望天犼看了那只熊一眼，连獠牙都懒得露一露。 ——不过是只普通野兽，没任何威胁，但不能叫它靠近，打扰了怀瑾修炼…… 倒是望天犼旁边那只小崽儿，一直跟着它来迴转悠，此刻也发现了黑熊，立刻冲着大个头龇了龇乳牙，看起来十分凶萌的样子。 这时候，洞中灵力突然有了波动，望天犼不再理会那山洞的原主人，急忙回到洞口。 小猫崽撒开小肥腿跟了上去，差点就沖了进去，又被望天犼的尾巴拦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李怀瑾满脸喜意、神清气爽地从洞中走了出来，他大大地伸开双臂，似乎是想抱住望天犼，却连对方的尾巴毛都没揪住。 「哎呀，都说一日不见三秋，我此次入定这么久，毛毛不想我吗？」 回答他的，果然只有狂霸帅气的望天犼……的尊臀。 李怀瑾也不着恼，接受了小猫崽的投怀送抱，然后对远处的黑熊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啊，占你洞穴这么久，我们这就离去了，洞穴还给你，请自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你知道他是谁嘛？ 李怀暄：太初门韩老祖。 作者君：不不不，他是护妻狂魔韩老祖。 李怀暄：t　t ―――――――――――――― 这一章出现的道门和人名比较多，大家不用慌张，该有故事的，总会讲清楚的。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12章 南山 半年前，李怀瑾随御灵宗的众人到了南山，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看他们对自己设防的样子，李怀瑾就知道李元蕴定是怀疑自己想以退为进、混去太初门，遂将计就计地装作一副不舍的模样，对方果然离开得愈发干净利索了。 他独自在南山待了段时日，起初发现确有人试图跟着自己，看着不像心存善意，不过被李怀瑾轻松甩掉。 在没有暴露自己就是李扶风的情况下，却屡次有人对他不利，李怀瑾想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有人因为昭华的原因对他心怀恨意，二是有人不希望与前宗主有关系的人能够留在内宗好好修炼，恐怕是担心朔宗老祖出关后会愈发重视他，李怀瑾能扶摇直上。 若是因为前者，李怀瑾虽无辜，但也很无奈，毕竟当初受到妖兽暴动牵连的何止史新礼一人，他的潜在仇敌可不少； 若是因为后者，视他为威胁的，无外乎是那些人，总归逃不开主峰、郁木和早就看李扶风不顺眼的君屿。 李怀瑾甚至怀疑，自己的陨落也与此有关系……这样一想，当年他一心扑在妖兽身上，忽略了其它，这个宗主做的，委实有些失败。 第24页 离开了始丰山，李怀瑾并没有立刻前往极北之地，而是留下来修炼，巩固自身的境界。 在商虚秘境的时候突破太快，随后他又靠着仙尊给小山猫的聚灵球再次突破，若是不静下心来巩固一番，从长远来看，于己并非益事。 更何况要准备往极北之地去，有些东西就不得不准备好，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李怀瑾筑基之后，就不用靠辟谷丹这等丹药维繫生活了。 但他的法器和御灵环都需要灵石催动，仙尊的聚灵球虽可汇聚天地灵气，但得到的灵气却不能像灵石释放的灵力那般直接供给法器和御灵环所用，灵石依旧是不可缺少之物。 当初李元蕴把昭华的一部分遗物给了李怀瑾，里面偏偏没有多少灵石，这次让他离开宗门，也只给了法器、阵符，根本不提灵石的事，想来也是故意为之。 李怀瑾必须到南山山麓的仙集换取灵石，才好去极北之地。 用昭华的遗物或者仙尊给的宝物去换灵石，显然都是不可取的，所以他只能在南山中找找低阶的妖兽、灵植，再以物易物。 由于南山也时有修士，为避免被人撞见自己身边有望天犼，也为叫毛毛不用整天待在御灵环里，他多半都往深林里钻。 不想来回奔波，他打算一次备好要换的灵植、妖兽，再顺便打听打听极北之地的消息，殊不知他所在的南山，最近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 「听说了吗，这已经是第三个被魔物所侵的村庄了，很多人死于非命，甚至有修士也中了招！」 「魔修和魔物在北源以北，有德古寺和太初门所制，极少在中原出现，南山是太初的支脉，竟然也有魔物明目张胆地出来害人了？」 「所以说才奇怪啊！南山的几个门派已经去了那些村庄查探，却只见魔气，未见魔修，想来用不了多久，怕是连太初门也要惊动了。」 人们所说的极北之地，以北源山脉为界，再往北就是人迹罕至的严寒之地，也是魔宫所在。 那里四处瀰漫着魔气，不要说普通人了，就是修士也不敢踏入半步。 魔与佛、道相对，自古有佛门、道门清理，但只要没办法消灭魔宫，就不能将它们彻底剷除。 偶尔有魔修出现在中原偷偷害人，但像这样大规模地出现，确实少见。 正如人们所担忧的那样，事情不仅没有因为南山道门的介入而解决，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村寨受到袭击，一时之间，整个南山人心惶惶。 苏信芳收到依附于太初门的道门送来的传音符，不禁眉头紧皱。 他想了想，对同在殿中的韩宁道：「这次事情，看来十分棘手，翼川姚氏探了两处被魔物所侵之地，依旧没有头绪。」 以往发生这种需要太初门出面的事情，苏信芳必不会打扰韩宁。 一来韩宁醉心剑道，化神之前也少理门中事务；二来太初门除了掌门之外，还有三位元婴，皆可为门内分忧，劳烦不到韩宁。 只是韩宁此前化神时歷劫，门中有两位元婴受其影响，似有所悟，正在闭关，抱霞峰的留珍真人又在洞府中炼一炉重要的丹药，不好此刻分心。 而苏信芳这个掌门，非攸关宗门存亡的大事发生，不可轻易离开宗门，看来看去，也就是新晋的韩老祖可以出山门了。 韩宁知道苏信芳为难，遂道：「我去一趟南山。」 「此次南山人心不稳，若我们只派金丹修士前往，有些不妥……咳咳，师弟你说什么？」苏信芳还打算游说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韩老祖却没有再说一遍，而是让苏信芳把姚氏搜集的消息给他，以便了解些情况。 见韩宁转身就要离去的样子，苏信芳连忙追问：「师弟打算让何人与你同去。」 韩宁座下没有徒弟，玉溪峰除了几个掌事，连个金丹修士都没有。 化神老祖亲自出门，岂有无门人相随的道理，苏信芳一边盘算着让主峰的哪些修士跟去，一边询问韩宁自己的意见。 韩老祖却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只道：「我一人即可。」 他是金水双灵根的剑修，正克魔物，既要快点解决南山的问题，一人行动反倒便宜。 如果南山那里真要有连化神老祖都克制不了魔物，再叫多少金丹相随，其实也无任何意义。 苏信芳眼看着自家师弟御剑离开主峰，似是连内峰都不回的样子，不禁在心中嘆道。 ——他这个冰疙瘩一般的师弟啊，这辈子怕是无人能管他分毫了！ 南山本就是太初的支脉，韩宁御剑到达姚氏所在，随后就将几个被魔物所侵袭的村子走了个便。 那里已经被周遭道门的修士布满了驱除魔气的阵法，房屋上也贴满了符咒。 从这些村子的规模不难看出，原本这里应当是极其热闹的，但现在却变得空无人烟，倍显凄凉。 死去的人被就地焚烧，以免魔气聚集在此，养成走尸甚至殭尸，继续为祸四方。 韩宁收起灵剑，在这些村寨中穿行走，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就这样查了几天，跟之前姚氏所得的结论一样，毫无头绪。 即便是刚刚被毁的村寨，魔气正甚，但它们却仿佛突然出现一般，根本无迹可寻。 第25页 「禀老祖，都是一夜之间村毁人亡，但此地没有魔修炼阵的痕迹，村寨中也没有厉害的魔物，我们守了几天几夜，未发现其他可疑的人出现。」 如果再查不到什么，他们也只能布下法阵、贴上灵符之后离去。 听了那些修士的话，韩宁没有多说什么，他御剑而上，开始在周遭盘旋，忽而就看到了紧靠村子的河道。 河水还如寻常一般，潺潺流淌，并未因为村子毁了而发生改变。 ——说来，这些村子曾经安宁富庶，都是因为临水源而建…… 韩宁的脑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将这几处村寨的位置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随后微微皱起眉。 …… 这个时候，独自在山中寻觅低阶妖兽的李怀瑾正寻着它们的足迹来到了一处水源。 这段时间，他在南山收穫颇丰，等抓到这些白颈雉鸡，就打算寻一处就近的仙集换灵石去了。 随后，他就在小河边停下来休整，准备打坐一晚就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游走。 通常这样的河道下游都会有村镇和城池，南山多修士，他再依此找到有修士聚集的地方，也就容易了。 入夜之后，入定了一段时间的李怀瑾突然察觉到望天犼有些躁动，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李怀瑾不禁抬头望向空中。 今日是月末，已近朔月之时，哪怕正当午夜，月光依旧稀微。 这时候阴气总是极重的，但能叫李怀瑾这样的修士也觉得寒冷，却有些奇怪。 忽而，不远处的水面有了些动静，李怀瑾定睛一看，就看到水流在微弱月光下显现出极其诡异的一幕，叫他惊讶万分。 只见白日还很清澈的河水现在仿若蒸腾的黑水，而且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中挣扎出来一般，看上去甚是骇人。 ——这分明就是种魔物啊！南山怎么会有魔物呢？！ 现在来不及多想，李怀瑾迅速将小山猫收入了御灵环，却见望天犼已经拦在自己面前，正冲着那团魔物发出嘶吼。 这可不是一只妖兽，而是不明来源的魔物，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抵御不了，得赶紧避开才是。 眼看魔物不断向望天犼靠近，李怀瑾赶紧出声召回它。 「毛毛，不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剑气从空中袭来，直接击在那团魔物之上。 只见那狰狞的魔物立刻被噼得烟消云散，蜿蜒的水道也被剑气毁得彻彻底底。 李怀瑾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不顾望天犼的反对，马上将它收入御灵环。 他慌张地转过身去，就见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御剑落于地面，正缓缓向他走来。 来者气势逼人，每走一步都像走在李怀瑾的心尖上，引得人忍不住战慄。 月光下，剑修的脸变得清晰起来，对方那双暗潮涌动的深邃眼眸，正直直向李怀瑾看来，好似要把他看穿一般，摄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哎呀呀，这可能是史上掉马最快的男猪脚。 李怀瑾：毛毛这么常见的乳名，也能暴露？！ 众　人：会给妖兽取名叫毛毛、花花的人可不多。 商　虚：感觉有人cue到本座了。￣w￣ 李怀瑾：……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13章 缚仙 小猫崽并不知道自己昨夜在李怀瑾怀里睡到一半，就入了御灵环。 等它早上醒来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地想伸懒腰，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一丝异样，立刻清醒了过来。 它窝在李怀瑾怀里，从他臂弯探出小脑袋瞥了旁边一眼。 好傢伙，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兇巴巴地盯着自己看呢！ 小傢伙立刻炸了毛，但可能是因为没有望天犼撑腰，它没有立刻像平时一般冲来者嗷呜叫，而是缩得更紧了。 李怀瑾：「……」这小东西现在还挺机灵，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自己也不敢惹眼前的男人，只能抱着小猫崽，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安抚：「没事，没事。」 ——韩老祖冷着个脸不说话的样子，确实吓人的紧，莫说是小山猫了，就是他也犯憷。 都不用对方自我介绍，知道此人的身份，实在太容易了。 冷若冰霜的剑修，还是化神境界的大能……在九州之内，怕也就一个太初门的韩宁了吧！ 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其实见过韩宁一次。 那时候他受师叔所託成为御灵宗宗主，韩宁随太初门的峰主来参加掌门的继任大典。 彼时的韩宁还是个金丹修士，但已经生得高大英武，器宇不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倒是从那时就有，一以贯之，让人不禁怀疑太初门要让他来祝贺，是不是想砸场子的。 这位韩金丹名头不小，据说极少出宗门，突然跑到御灵宗来，不免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也不排除是太初门的长辈想叫年轻一辈的修士多多与其他三门二宗接触，所以要求他来御灵宗参加盛会。 一边安抚小山猫，李怀瑾自己也偷偷看了韩老祖一眼，心里道：这么多年未见，这傢伙已经突破化神了，而被他称作前辈的自己却陨落又重生，如今变成个筑基后期的小修……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道无常啊。 第26页 剑修十分警觉，李怀瑾一看他，对方立刻回望了过来，盯着他不发一语。 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李怀瑾欲哭无泪：「昨夜那魔物正要袭击我，幸得老祖相救，不胜感激……只是老祖，小修真不是魔修，也不知道那魔物从何而来。」 天下修真者总体可分为苦修成道的人修和用灵魂献祭的魔修。 道修、佛修、妖修，皆是人修，其中又有以炼丹见长的丹修、擅长炼器的器修、画符阵的阵修、御兽的御灵者，还有以剑征道的剑修等等。 魔修以人魂作祭，乃是极度阴邪之物。 自古正邪不两立，碰到魔修的人修除了立刻动武、诛杀对方，没有二途。 不过，魔修擅藏自己的身份，尤其是修成魔婴的魔修，能自如地收敛气息，若没有明显的魔气外露，旁人很难用肉眼分辨其是否为魔修。 这时候如果不得佛修的降魔法器、阵符，或者其它特殊的方法加持，想让魔修主动显形，显然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韩宁亲眼看到李怀瑾与水中突然出现的魔物有过接触，怀疑他是魔修，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只是李怀瑾不相信，身为一个化神老祖，对方一点鑑别魔修的本事都没有。 这样针对自己，也不知道是韩老祖太过谨慎，还是见一面就看他不顺眼。 想到这里，李怀瑾只能愈发小心地解释道：「我乃御灵宗弟子，正在外游歷，虽然只是一名外宗弟子，但师门可为我作证。」 过了好一阵子，对方总算开了尊口，却道：「人修也能修魔。」 李怀瑾恨不得向对方吼一吼：当年本座被害得道消身亡了，都没堕入魔道，现在好生生的，修个什么魔？！ 可惜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也不敢这么对化神老祖大唿小叫的——别看韩宁现在这幅冷着脸但没发火的样子并不怎么可怕，他昨天可是一道剑气就把连望天犼都忌惮的魔物给轻松消灭了。 「老祖，南山境内定有佛寺，不若您稍稍移驾，让佛修证明了小修的清白？」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您现在查探事情，还得带着小修拖您后腿，凭白添了许多不方便呢。」 李怀瑾想着：自证和宗门你不相信，专克魔修的佛修说的话，你总要相信了吧。 谁知道韩老祖根本没有绕道去佛寺的意思，他对查出魔物出现的源头十分执着：「先找到魔物再说。」 说完就看了他怀里撒娇打滚的小山猫一眼，转身往前走去。 对方这般油盐不进，执拗不讲道理，偏偏李怀瑾又打不过化神的剑修，简直要疯了。 ——好吧好吧，就算你这傢伙非要找到魔物的源头才能证明他是不是魔修，那也不用拿这种东西拴着他吧？！ 李怀瑾不过停留了一会儿没跟着走，剑修与他之间就突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线，因剑修走开而扯直了。 此物名叫缚仙索，莫说李怀瑾一个筑基小修了，就是元婴也能缚住，轻易挣脱不开。 这时候，缚仙索的一头系在韩宁手腕上，一头系住李怀瑾的手腕上，等于剑修缚住了他。 由于缚仙索的长度由其主人控制，所以李怀瑾和韩宁之间的距离一旦超过十丈，这东西就扯直了出现，怒刷存在感。 大概是怕李怀瑾耍什么花招偷跑，对方就用能对付元婴的上品法器来对付他一个筑基小修了。 李怀瑾眼看缚仙索要扯住彼此，无法，只能自认倒霉地跟了上去。 ——对付就对付吧，非得这样给拴着，感觉很怪异好吗…… …… 好在韩宁只是在附近搜寻线索，走得并不快，李怀瑾抱着小猫崽也能追上。 莫名出现的魔物，突然出现的韩老祖……经过昨天的事，李怀瑾心里也有了个猜测。 ——怕是南山出了什么事，惊动了太初门，此事棘手，甚至要韩老祖亲自出马。 魔修偏居极北之地，为炼人魂会偷偷潜入中原一带，虽有德古寺和太初门，但魔修行踪诡异，又善于躲藏，很容易混入人群中不见踪迹。 若是一处、两处出现魔修，南山的修真门派众多，理应能够解决。 现在解决不了，要么是这魔修厉害，要么就是受害的范围很大。 「老祖，小修原本在始丰山修行，最近半年才到的南山，而且一直待在林中未出，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所谓知己知彼，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说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简直是无稽之谈。 总得知道外面发生了，才好对症下药，起码能助老祖一臂之力，尽早洗刷自己的冤屈。 等了许久，没听到对方开口，就在李怀瑾以为韩老祖不屑跟自己一个筑基小修说话、或者还在怀疑他所以不愿分享线索的时候，前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南山五处村寨接连受袭，一夜之间村毁人亡，虽有魔气汇聚，却无魔修炼阵踪迹，情形诡异。」 对方一句话把事情来龙去脉、存在的问题说得清清楚楚，让李怀瑾连开口再问的机会都没有。 李怀瑾想起自己是在水边遇到的魔物，对方寻水源而来，现在又沿着河道而上，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几个村寨都与水源相邻，韩老祖这是怀疑魔物与这水道有关。 他虽擅长御兽，也能辨识天下妖兽，但对魔修、魔物委实无太多了解，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韩老祖往前走，顶多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异常的情况。 第27页 走了一阵，韩老祖在一处停了下来，似是在观察河边的滩涂，李怀瑾也跟着站住。 修士修炼的第一阶段就是锻体，这样走下来并不觉得疲惫，再加上他已经辟谷，也无所谓饱腹、飢饿。 不过，他们不觉劳累飢饿，不代表小猫崽也不知道。 碍于有个兇巴巴的陌生男人在，小傢伙很是忍耐了一阵，眼下见李怀瑾看自己，立刻踩了踩小爪爪，小声呜呜，满脸都是委屈。 李怀瑾知道到了小傢伙喝奶的点，正想着如何在剑修面前餵崽，听到它委屈的声音，立刻就把韩宁的存在抛到脑后。 「我们小乖乖肚子饿了是不是？不着急不着急，马上吃东西的哈。」 他们的声音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看到李怀瑾用鼻子去碰小猫崽的额头和鼻尖，还举着它摇晃了一下就笑了起来，韩宁不知为何眼神微移，像是在奇怪他与小妖兽为何如此亲近，又像是因为什么不自在。 李怀瑾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动作，见韩宁不走了，赶紧从储物戒取出一只水囊来。 幸好怕小山猫饿了，他取了些羊奶备不时之需，要不然这时候直接把羊放出来，估计这韩老祖要生气。 小山猫看到水囊，知道是自己的吃食，立刻用小爪爪抱住，欢欢喜喜等李怀瑾打开口餵它。 「乖乖，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韩宁没看他们，对方说话的声音却一个劲儿地钻进他耳朵。 ——数不尽的温柔，耐心……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哄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怀瑾：缚仙索不是这样玩的！ 韩小攻：那要怎么使。 李怀瑾：应该酱酱酿酿。 韩小攻：嗯。 李怀瑾：？！！诶诶诶，你把我捆起来要做甚？！ ――――――――――――――― 谢谢小可爱吸猫的小可爱、alicesnape2、兰拓的地雷投餵～！ 第14章 水源 小山猫填饱了肚子，惯例会精神一阵，若是望天犼在，它就跟望天犼……的尾巴玩。 可惜今日旁边有个陌生的剑修，李怀瑾是决计不会让望天犼出御灵环的——哪怕他怀疑昨夜韩宁已经发现瞭望天犼也不行。 「嗷呜嗷呜～」不知道毛毛现在不宜出现的小猫崽用小爪爪踩了踩李怀瑾的胳膊，睁着圆圆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某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韩宁，然后轻轻对小山猫摇了摇头，表示现在不能玩望天犼的尾巴。 「嗷呜嗷呜～」小傢伙想了想，又踩了踩他的胳膊，意思很明显：尾巴没有，球亦可。 但李怀瑾还是摇头，轻声对小毛球道：「乖乖，自己玩。」 且不说让小山猫在化神剑修面前抱着个球蹬有多诡异，就看它的宝贝球都是仙尊送的，其中一个还是天然的聚灵阵，怎好拿出来给外人看到。 自己玩，就等于玩自己……小猫崽认真思考了一下，也行！ 于是当着韩老祖的面（背面），小傢伙开始试图抓自己的小尾巴玩，它非常努力，但一如既往是抓不到的。 李怀瑾见小傢伙乖乖地自己玩，总算放下心来，抱着它也走到滩涂边。 这时候的河水依旧清澈，潺潺流动，发出自然而悦耳的声响，与普通的河流没什么两样。 昨夜那般骇人的景象，仿佛就是李怀瑾的一场梦，天亮了，梦也不復存在。 没有留下痕迹的魔修似乎十分狡猾，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昼伏夜出，把好好的河水变成了散溢魔气的载体。 如果不是李怀瑾亲眼所见，怕也跟那些前来查探的修士一般，不可置信。 能够产生这般强大的魔气，已经足以说明魔修的厉害。 大概是避免泄露了行迹、打草惊蛇，韩老祖也掩藏了自己的威压，若不仔细去感受，就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化神修士。 这样一来，李怀瑾和小山猫也不那么畏惧韩宁的气势，甚至可以靠近了他说话。 「老祖，这里有何不妥？」李怀瑾见剑修一动不动地站在滩涂旁近一盏茶的时间，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于是小心问道。 他曾经是元婴真人，但对魔修知之甚少。 相比于离极北之地很近的太初门，御灵宗少有面对魔修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妖兽的感觉通常十分敏锐，对魔气亦是如此，容易察觉出魔修的不同，所以始丰山周围少有魔修出没。 昭华的遗物里有一法器，是点燃灯芯便可辟邪的灯盏。 李怀瑾不记得自己或者昭华的父母曾给过她这等物件，还在想她是从何地得到这种功效特别的上等法器。 李怀瑾想，太初门跟魔宫制衡已久，与德古寺联繫也紧密，金水双灵根的韩宁又是专克魔修的剑修，想来能察觉到什么他发现不了的事情，这才开口相问。 谁知道对方只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无事」，就突然又开始继续往前走去，留李怀瑾莫名不已，等缚仙索一扯，也只能赶紧跟上去。 ——也许确实没有异样，也许对方发现了什么也懒得告诉他……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对方特意停下来叫他给小山猫餵奶吧。 …… 人们只知御灵宗前宗主与自己的妖兽默契，殊不知这默契也有赖于某人天天不停地传音入密，与之好好培养感情。 第28页 李怀瑾平日里跟望天犼和小山猫有说不完的话，毛毛、乖乖叫个不停。 尤其是小猫崽年纪小，对他还有饱满热情，所以特别喜欢与之「交流」，引得李怀瑾愈发得寸进尺。 在御灵宗的时候，为免旁人发现端倪，他一直隐藏自己的秉性，说话方式、行为举止等各方面都努力模仿着原身。 但有些事情，习惯了三百多年，也不是一下子能够改掉的，等离开了御灵宗，他渐渐没有那么约束自我，也就不用逼自己做另一个人。 起初在韩宁身边，他还有些不自在，像回了御灵宗一般，做什么都觉得拘束。 但跟对方待了些时候，他发现这位韩老祖除了为人确实冷淡了些、惜字如金了些，倒也谈不上不好相处……至少没传说中那般可怕。 于是他也渐渐显现了平日的模样，偶尔跟小猫崽说上几句话，得到对方「嗷呜嗷呜」的回应，心情都跟着愉悦了起来。 「乖乖，这是你自己的尾巴，轻点抓。」 「嗷呜嗷呜～」不理，继续抓尾巴。 「乖乖，爪爪好吃吗？给我也吃一口好么？」 「嗷呜嗷呜～」小爪爪大方递过来。 大概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幼稚到令人髮指，都能引得韩老祖侧目了。 事实上，李怀瑾每叫小山猫一声乖乖，对方的眼神就往这边偏一次。 李怀瑾见剑修频频看过来，而且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赶紧对韩宁笑了笑。 然后他解释道：「像这样多跟小妖兽说说话，可以让它尽快听懂人言，哪怕它还未通智，也能潜移默化，慢慢跟人形成默契。」 他这是想跟韩宁解释自己为何频频跟一只小妖兽讲话的原因，免得对方觉得怪异。 但韩宁怎会不知道这件事呢。 某人曾连续一段时间，除了睡觉的时候，几乎随时随地都要跟自己说上两句话才心满意足。 而且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应，他都锲而不捨，不厌其烦，唠叨到哪怕韩宁后来离开了他，还在很长一段时间记着那人说的每一句话。 ——短短数月养成的习惯，竟然能影响人这么久，以至于对方一开口，自己就很难不去在意……这就是某人所谓的潜移默化？ 这边李怀瑾见韩老祖竟然认真听自己说话，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免有些惊讶。 因为无论是传闻，还是很久以前他亲眼见过，韩宁在李怀瑾心中的印象，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这样的道修要么心无旁骛，要么狂妄自负，总之要让他不带敷衍地去听旁人说话，简直跟渡劫一般难。 偏偏韩宁不仅注意了他和小山猫交流，等他对韩宁说话的时候，剑修还看着他的眼睛。 李怀瑾想：难道是因为太初门大能云集，唯独没有御灵师，所以韩宁好奇御兽一术？ ——如果对方真的对此有兴趣，倒也是个搞好关系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他果断把圆滚滚的小猫崽举起来晃动了一下，自卖自夸：「老祖别看它现在还小，这小傢伙可是金水双灵根的，他日长大了，就是又漂亮又厉害的大妖。」 虽然剑修也是金水双灵根，但李怀瑾不怎么担心对方会因为小山猫的灵根就夺人所爱——毕竟这小东西还太小了，就算送给剑修，他恐怕都不想要。 李怀瑾平日里没少给小猫崽说类似的话，它已经知道这是夸奖自己的意思，立刻得意地蹬了蹬小肥腿，还冲剑修露出了自己白白的小乳牙，全无刚刚怂成一团的样子。 韩老祖看着它恃宠而骄的小模样，再想想当初那个一天到晚抱着自己叫「乖乖」、称赞他「最漂亮、最厉害」的傢伙，心中冷哼一声。 他扭过头，一甩袖子大步往前走去，大有再不理睬这个筑基小修的意思。 李怀瑾：「……」 ——诶诶诶，刚刚还好好，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翻脸了？他说错什么了么？！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韩宁再未与李怀瑾说话，不过他们也顾不得了。 因为山势越来越陡，水流也愈发湍急，路越来越难走，如果不是怕漏掉什么线索，他们恐怕早就御剑或者用飞行法器了。 到了几天后的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上游，发现河道的水是经过一处洞穴涌出的，只是不知里面是连通了山上的湖泊，还是有地下的暗河。 看那洞口的规模，就知道这天然洞穴不小，没个千万年是形成不了的。 「那五个村子虽然分散，但追根溯源，供村民所用的河水皆源自于此……只是我们这样一路走来，并未发现魔修的踪迹，难道是它们作案之后就藏匿起来了？」 自那一夜魔物在水中出现，之后就再未显形，倒像是因为韩老祖跟他一块，李怀瑾就再无机会出手了似的。 他们许久没交谈，可但凡他这边有点动静，剑修的目光立马就追了过来，这不禁让李怀瑾怀疑，自己是被对方认定为始作俑者，人家韩老祖就等他露出马脚了！ 李怀瑾一面腹诽，一面需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主动提出一些可能的猜想，不叫韩宁只盯着自己。 见韩老祖没动静，只是看着自己，他也习惯了，于是接着道：「如果魔修没发现老祖在此，必然会再次出手，不若我们等在附近，也好守株待兔。」 第29页 虽然是这样说，但李怀瑾心里清楚，这河道绵延这么长，也有好几条分岔，若那魔修真想出手，未必会在源头作案，他们等在这里，说不准是白费力气。 就在这时，韩宁开口道：「此地有魔气。」 找了这么久，只有这里连岸边都暗含魔气，引得他的本命灵剑铮铮作响，可见魔修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 他的目光投向那深不见里的洞穴，人也若有所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小攻：媳妇是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 作者君（八卦脸）：怎么说？ 韩小攻：他叫别的喵乖乖，还说它是最可爱、最厉害的崽。 作者君：啧啧，那还真是有点渣呢。 李小受：……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15章 端倪 趁小山猫玩自己玩累了睡得昏天黑地，李怀瑾把它放进了御灵环里。 既然剑修说此地有魔气，说不准魔修也在附近，可能还会出现，外面便不如御灵环里安全了。 李怀瑾回头，见韩宁正看着那洞穴，他便走上前去，也开始四下打量。 大概是因为周围有魔气残留，洞口还有奇怪的气味传出，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看了一遍周围，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他见韩宁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自己身上，便随口说了一句：「真是奇怪，这里明明是活水上游，却不见什么鱼虾。」 话说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刚刚的奇怪之感是从何而来了。 无论是通智的妖兽，还是普通的生灵，确会因为魔气受到影响，但这里的魔气又不像极北之地那般汇聚一处，照理说还是该有不少鱼虾才是。 可他刚刚观察了半天，却没见着水里有什么活物……不仅水里没有，周围亦没有。 李怀瑾不免看向那黑黝黝的洞口，心道：看来他们要想知道为什么，怕是得进去探一探了。 以往，即便不进去洞里，化神老祖用神识一探，也能知道这附近大概有什么。 但他显然已经探过，并未有特别的发现，可见从表面来看，洞内没什么异样。 然而，没什么异样，就是最大的异样。 「这种地方，照理说，不可能没有妖兽，」李怀瑾精通御兽一术，对此颇为了解：「活水之源，灵脉之上，这是修炼的好地方，无论如何该有妖兽通智才对。」 不仅该有妖兽通智，说不准还有炼骨期甚至结成妖丹的大妖盘踞。 李怀瑾把自己的猜测说与剑修，至于要不要进去一探，还是这里最厉害的人说了算。 韩宁此次到南山，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所以前方无论是魔修也好，妖兽也罢，他都要会一会，遂直接道：「进去。」 李怀瑾一听，没有劝什么就跟着一起往前走了，竟是一点不担心遇到了危险，剑修会弃他不顾。 他 发现自己跟韩宁不过共处了几天，就已经如此相信对方人品，不禁在心中笑道：剑修虽然沉默寡言，但看上去确实稳重又可靠。 当然，有缚仙索在，就算李怀瑾不想进，只要对方不松那头，他也没办法一个人留在外面。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里走去，待走到洞穴口的时候，韩宁忽而停了。 正在李怀瑾疑惑的时候，剑修没有回头地道：「准备法器。」 剑修说要准备些法器，肯定不是叫筑基小修为他一个化神老祖准备，而是让李怀瑾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李怀瑾闻言，不禁一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十分听话地从储物戒中取了一件上品的防御类法器，随即用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当年的李扶风，还是现在的李怀瑾，身边更多的伙伴是妖兽。像这般被一个人记着，还真是不常有的事情。 大概是这种感觉许久不曾有过，所以格外叫人触动。 想到这里，李怀瑾牵了牵嘴角，见剑修又开始往洞里走，赶紧跟上。 感觉到筑基小修慢慢靠近自己，韩老祖似乎并没有不快的意思。甚至当两人距离近到衣袖都快能碰到一起了，他也都由着对方。 起初洞口还有光漏进来，可越往里走就越暗，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光亮，两人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阴冷了许多。 这时候，韩宁取了一颗夜明珠出来，瞬间就把周围给照亮。 夜明珠只发光，不生热，但就是因为这点光，叫人心里踏实了，莫名就觉得没那么冷了。 不过，李怀瑾感觉并不轻松，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不禁皱起眉头。 刚刚在洞口只是隐隐有感觉，等他们到了洞穴深处，就能闻到一股不好的气味，似乎是腥味中带着一股腐朽的恶臭，而且越来越浓。 偏偏他自己用神识也探过了，洞里别说什么尸骸了，就是活物也没见着一个，根本不知道这味道从何而来。 通常这种洞穴不会有很大的风，可他们现在却能明显感觉到气息是往里走的，这实在太过诡异了。 ——这个洞，就像可以吞噬一切似的，阴森森，瘆人得很！ 「老祖，小心，有些妖兽擅长利用地形掩藏其行踪和气息。」李怀瑾想了想，又继续传音入密提醒道：「此处水深，易埋伏。」 第30页 妖兽本就是天地之间的精怪，若是在一处待得久了，几乎能与周围融为一体。 如果它们有心藏匿，完全可借熟悉的环境躲藏起来，而且越是厉害的大妖，掩藏自身的本事就越高，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可不防。 相比于常年混迹于山林之中的李怀瑾，剑修虽然境界高，可未必有这些经歷，李怀瑾提醒他更谨慎些，总归不是坏事。 不过，一般的大能多少会有些自负。这要放在旁人身上，叫一个筑基小修去提醒一位化神剑修，怕不仅讨不了好，还可能惹对方不喜。 但李怀瑾想都没想就说了，对方也随即点点头、表示接纳了他的意见，并未因此不快。 这个时候的李怀瑾没有意识到，两人之所以没有沟通的障碍，并非剑修没有化神老祖的威严，而是在他面前，韩宁从未用过威压罢了。 …… 由于洞内的气是朝内流动的，他们越往深处走，那股腥臭味就越是浓烈刺鼻起来。 到了后面，李怀瑾甚至不得不想办法遮住一部分嗅觉，以免还未找到罪魁祸首，自己就已经先被熏晕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洞穴忽而宽敞起来，他们来到了一处寒潭跟前。 潭水深不见底，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光，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愈发叫人心悸。 借着夜明珠的光线，李怀瑾把周围打量了一番，举目只有水潭、石壁、石笋和散落的石块。 「光有腐臭味，却一具尸骸也不见……」活的，死的，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个能吞人的无底洞成精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潭边的方向走了几步，本想看看有没有妖兽留下的痕迹，可还没有走两步，李怀瑾只觉眼前一暗，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跟前。 这时，有韩宁传音入密：「有妖兽。」 李怀瑾小心翼翼探出头，发现潭边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深褐色巨兽从水中探出，匍匐在泥滩间，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来。 再定睛一看，只见它通体光滑，身上附着粘液，头部和背部都布满了拳头大小的疣粒，上面不断地往外冒着浓浆，看上去甚是骇人。 「这是……大鲵？」李怀瑾惊嘆不已。 没等剑修问，李怀瑾就赶紧传音解释道：「这是一种水陆两生的妖兽，在水中用鳃唿吸，在水外就借肺部和身体唿吸，跟蛙类一般……」 大鲵并非常见的妖兽，它们喜欢躲在水流湍急、水质清凉、水草茂盛，石缝和岩洞多的山间溪流、河流和湖泊之中，昼伏夜出。 它们原本就是长寿的生灵，即便没有聚气通智，也能活上几十年、上百年，更何况眼前这只，光看体型就知道年岁不小，肯定是个难缠的傢伙。 对方之所以显形，当然不可能只跟他们含情脉脉、遥遥相望。 没等李怀瑾继续说下去，妖兽已经先动了起来。 它身上只有黏膜，没有鳞片覆盖，看似笨重，行动却很敏捷，粗短的四肢在身侧迅速地摆动，借着湿泥朝他们冲过来，剧烈摆动的尾部撞得周围的岩石飞溅。 洞穴本来还挺宽敞的，但巨大的妖兽完全从水中出来后，再用来打斗显然就不够用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周围就被冲撞得一片狼藉，甚至有种洞穴快要坍塌的感觉。 它原本想先攻击实力更弱的那个傢伙，但偏偏给它带来巨大威胁的人却一直护在其身旁，根本没办法得手。 大概没想到这次的猎物竟然反抗得如此激烈，被惹怒的妖兽发起疯，动作也愈发迅速起来。它张开大口，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大鲵口中的腥臭扑面而来。 大鲵是水灵根的大妖，轻易就叫洞中的潭水如有形一般向李怀瑾他们冲来。 水柱击打在地上立刻就形成一个个巨大的坑，把石头都击得粉碎。 李怀瑾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结丹的妖兽，明明是凝魄期的大妖啊！ 凝魄期的大妖，单论个体实力就相当于化神的修士。 谈修为，韩宁和这大鲵怕是不相上下，只是对方太狡猾，藏匿得够深，又占据地形的优势，所以无形中占了上风。 虽然不想当累赘，但遇到这样的情况，李怀瑾很有自知之明，赶紧躲在韩宁身后。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起不了一点作用。 李怀瑾对剑修传音道：「它头前背侧，周围疣粒极密的地方，当有眼睛，无睑，怕光！」 他的优势就在于知道各种妖兽的情况和弱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要把提高胜算的方法告诉韩宁。 剑修面对凝魄期大妖已经祭出本命灵剑，闻言立刻开始寻李怀瑾所说的位置进行攻击。 他本是金水双灵根，本命灵剑上带有雷电之气，比夜明珠不知亮堂多少，连续几次击中它头部，激得对方又痛又怒，形势也立刻发生了改变。 就在李怀瑾相信韩宁制服对方只是时间问题时，那大鲵突然发出尖锐的、好似成千上万个婴儿尖叫的声音。 其声带着凝魄期大妖的威压，呈排山倒海之势，某筑基小修要不是有剑修护着，又用了防御的法器，差点被当场击碎内府。 利用这一瞬间，妖兽迅速地退到水潭边，身体因剧烈地浮动而胀起，原本冒着浓浆的疣粒也开始散发出浓浓黑气——分明就是在水边袭击过李怀瑾的那种魔气。 第31页 李怀瑾的御灵环突然发出剧烈的反应，大妖的上古血脉刺激到了御灵环中的望天犼，让它想要出来护住主人。 用手盖住胸口的御灵环，李怀瑾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狂暴的巨兽。 ——能激起毛毛这般反应的妖兽，到底拥有怎样强大的血脉？！ 这时候，他耳畔传来韩宁的声音。 「是饕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还要你准备什么法器，你老攻没自信哟 李小受：就是就是。 韩小攻：起码能撑到本座来救。 作者君：哦哦，忘记你现在身娇体弱易推倒了。 某筑基小修：……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natsuhi的地雷投餵～！ 第16章 保护 电光石火之间，李怀瑾来不及去想为何连他都无法一眼判断的事情，韩宁却能这么快认出对方的血脉。 他现在只有满心恐惧和焦灼。 ——原来是饕餮的血脉……难怪能引起毛毛这么大的反应，连在御灵环中都能感受到其威胁！ 一只凝魄期的大妖，拥有饕餮的血脉，而且还堕入了魔道。 这样的情况，别说李怀瑾，就是当年的李扶风也从未遇到过。 他握着胸前的御灵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在刚刚的打斗中，洞中的岩石不断掉落，将来时的路已经堵住了大半，他们根本退无可退。 就算他们现在想办法冲出去，但这等入魔的妖兽被他们激怒，若是让它也跟着窜到了外头，为祸四方，怕是要造下无数杀孽。 更何况，看那大妖面目狰狞的样子，根本不是想让他们活着出去的样子。 连剑修都已经祭出了几个抵御魔气的法器，可见情况是如何紧急。 若是他陨落在这里，望天犼和小山猫都要落入大鲵的手中，肯定也存活不得。 李怀瑾此刻不过是一个筑基小修，即便知道大鲵的弱点，接下来也帮不上韩宁什么忙，唯有将望天犼唤出，才可以增添其助力。 既然最后都是要同生共死的，不如就一起拼上一次，至少有化神剑修在，他们未必赢不了。 至于暴露的问题，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一切都要等将眼前的难关度过，才有考虑的意义。 想到这里，李怀瑾不再犹豫，他将望天犼从御灵环中放了出来，同时将储物戒中昭华留下的那盏驱邪灯取出并点亮。 望天犼落地之后立刻挡在了李怀瑾和妖兽之间，它侧着身，弓起嵴背，上身微倾，好像随时都要扑上前去。 相较于凝魄期的大妖，望天犼不过是炼骨后期，它们中间看似只隔着一枚妖丹，却有着天壤之别。 饕餮的血脉和境界压制瞭望天犼，可也完全激起瞭望天犼的战意。 它的身形一直变大，很快变得比寻常大上好几倍，望天犼站在李怀瑾的前面毫不退缩，冲着大鲵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而昭华那驱邪的法器一祭出，发出的光亮虽不刺眼，但效果却是惊人的。 那些不断向李怀瑾他们涌过来的魔气，原本就被韩宁的法器所阻而停在了不远处，此刻更像怕着什么似的，竟有了后退之势。 李怀瑾早就知道这是个辟邪的上品灵器，只是没想到它这般厉害。 ——看来人不貌相，法器也不可貌相啊。 早在以前清理昭华遗物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李元蕴将此物还给了自己，八成是因为御灵宗掌门在始丰山上遇不到魔修，用不了此物，自然也就不能看到其真正的威力，便视其为鸡肋。 否则，叫李元蕴看到这盏灯现在的模样，定会想办法将此宝物占为己有的。 就像有几样李扶风给昭华的宝贝，不知入了谁的袋中。 …… 韩宁刚刚祭出了法器，以驱散魔气，就见李怀瑾将望天犼放了出来，心中稍安。 他确实没料到李怀瑾会有辟邪的法器，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大妖兽。 与御兽一族看到妖兽会先考虑是否收服不同，他们这等道修若遇到威胁自己的妖兽，定是要兵戎相见的。 这大鲵与他境界相当，韩老祖本是不惧的。如果不是因此处狭小，它又已然入魔，他迟早可斩妖兽于剑下。 虽通过自身的缘法，韩宁发现对方血脉中的上古大妖印记。 只是他也很快察觉到，对方这血脉有些蹊跷，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无法进一步探究。 另一边，大鲵暴露在外的眼睛、甚至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浓浓的魔气所遮盖，但它本来就是夜行的生灵，并不靠眼睛来判断猎物的方位，所以依旧比他们多些优势。 大鲵感受到望天犼的出现，再加上辟邪法器的又抑制了它身上的魔气，令它感受到痛苦，就愈发暴怒起来。 它再次冲撞了过来，向他们发起了勐烈地进攻。 李怀瑾现在无比庆幸韩老祖是金水双灵根的剑修，专克妖魔魔性。 大鲵入魔后虽然强大，但韩宁的剑气对于魔物来说，又是最可怕的利器。 再加上这只凝魄期的大鲵还未到中阶渡劫之时，年岁却已不小，有垂垂老矣之相，与鼎盛之时的剑修势均力敌。 实力相当的双方一阵激烈厮杀，叫洞穴塌得更加厉害，大鲵被剑气击中，撞到了石壁之上，整个洞顶都在摇晃，石笋坠落如雨。 第32页 李怀瑾见韩老祖与大鲵缠斗，却一直僵持在那里，于是对望天犼道：「去帮帮他。」 ——这洞穴眼看就要榻了，再拖不得了！ 望天犼虽惧凝魄期的大妖和它身上的魔气，但护着李怀瑾却未有退缩，闻言便低下头，担心地看了一眼筑基小修。 「放心，我这里没事。」他伸出手，想像平日一般摸摸毛毛的背安抚它，最后却只能够到对方的尾巴。 尾巴被李怀瑾摸了一下，望天犼不再犹豫，它扭过头，几个越跳往前冲去，随即加入了战局。 望天犼乃木水双灵根的妖兽，踏水而行不在话下，它敏捷地躲开大鲵搅起的潭水，冲上去就给了对方狠狠一爪。 但凝魄期的大妖反应也很迅速，它一面闪躲剑修的剑气，一面抓住机会回身，张开大嘴似要将望天犼吞下。 它身体里冒出的魔气就如那日在水边攻击李怀瑾一般，已成了某种实质，竟是突然将望天犼一只前爪捆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冽剑气从上方唿啸而来，瞬间破掉了那股魔气，也叫来势汹汹的大鲵迟疑了一下。 望天犼趁此空隙跳开来，深深看了一眼御剑停在半空的剑修，龇了龇牙。 一人一兽虽无法对话交流，但打起架来都有唯我独尊、天下第一的气势，配合起来竟然诡异地合拍，直叫那大鲵顾首不顾尾。 连李怀瑾在旁边，一边躲闪坠落的岩石，一边都在心底羡慕韩老祖能跟他的毛毛一起愉快地作（打）战（架）。 要知道，就算是当年的李扶风，多半时候也只用站在后面，看望天犼和白狼的屁屁……哦不，是背影。 因为他根本来不及插手，对手就被解决了。 有望天犼的加入和配合，叫剑修如虎添翼，也叫他们的对手愈发被动起来。 很快的，大鲵呈现败势，几次躲闪不及，先后被剑修的剑气和望天犼的利爪所伤，痛苦地发出尖锐的哀鸣。 但与此同时，它口中和身上发出的魔气也愈甚。 剑修眼见大鲵的躯体不断膨胀，但又开始变得干涸、产生龟裂，周身的魔气也不断翻涌、蔓延开去，不禁眉头紧皱。 大鲵又一次张开了嘴，这一次，伴随着浓重的气味，周围的气流却裹挟着潭水、山石往它嘴里而去。 来回跳跃的望天犼一时不查，被带着往前移动了几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韩宁立在飞剑之上纹丝不动，他已经意识到——这妖兽怕是想自爆，与他们同归于尽。 毫不犹豫，韩宁默道一声「出鞘」，只见其本命灵剑之外，又有六把灵剑从其元神而出，随后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取大鲵之口。 在那一瞬间，李怀瑾只来得及听到望天犼的吼叫，就被什么人抱进了怀里，然后一起往上方冲去。 他们的速度极快，他能感觉妖兽自爆产生的巨大威压，完全睁不开眼。 「毛毛。」他心里想着望天犼，却连张嘴喊它都做不到，只觉得全身都要被压碎了去。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手背有熟悉的触感，御灵环也有了反应，他才放下心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四散开来的泥石，李怀瑾的眼前突然从黑暗变得光明。 …… 一场酣战之后，半山之间一片狼藉。 留下的是坍塌的山洞，大妖被埋其中的尸身，还有筋疲力尽的两人一兽。 刚刚冲出来的时候，因情况紧急，被韩宁护在怀中的李怀瑾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等事后仔细一想，便觉心中有异。 ——刚刚那大妖自爆，太初门这位化身老祖，莫非是用己身护住他逃过一劫？ 望天犼是他的伙伴，能为他捨身忘死，但韩宁与他非亲非故，不过是萍水相逢，对方竟然也能在危机时候如此护他，怎么看都是得以身相许的救命之恩了！ 看着浑身狼狈也顾不得管，一直坐在地上打坐、也不知道情况如何的韩老祖，李怀瑾似未从险境中清醒过来，懵在当场。 昭华留下的法器虽好，但短短时间就将他所有灵石全部消耗掉，一块都不给剩下。 这下不让望天犼带，别说极北之地了，他恐怕连这南山都出不去。 更重要的是，韩宁好像受了伤。 对方是因为他而受伤的，将对方留在此地，自己一走了之肯定不行。 所以，现在是要让他给韩老祖看看伤，还是……先帮他换件干净袍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绑绷带了？ 李小受：他受伤了。 作者君：伤这么严重？全身都捆上了？！ 韩小攻：……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natsuhi的地雷投餵～！ 第17章 太初 最后虽有剑修先下手为强，但凝魄期大妖之前的攻击和垂死的挣扎还是叫李怀瑾他们好受。 相比于被保护的李怀瑾，韩宁和望天犼都各有损伤。 那边救命恩人还在入定，尚不知情况，这边望天犼可把李怀瑾心疼坏了。 望天犼此刻已经恢復了平日的大小，卧在山石之上，无声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它跟剑修远攻不同，刚刚在洞里跟对手都是实打实的肉搏，好在危急时刻及时回到了御灵环中，借着剑修护着李怀瑾，躲过了最厉害的那股冲击，否则怕是更加严重。 第33页 那只大鲵是入了魔的，周身都是魔气，对妖兽的危害极大，往常望天犼舔舔很快就能好的伤口，如今看着却有几分狰狞，看来有得养。 李怀瑾帮它处理伤口，见望天犼忍着不出声，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疼不疼？」 他们曾经遇到过很多险境，都不如这次惊险，望天犼哪里受过这般苦楚，真是伤在孩儿身，痛在爹娘心。 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就假装休息而闭上眼睛的望天犼没有回答这个会叫李怀瑾难受的问题。 有主人的安抚和照顾，望天犼总算是清理好伤口，它把头趴在前爪上，就这样沉沉睡去，李怀瑾暂时未将它收入御灵环中。 他想就近了照顾毛毛，好随时能观察它的状态。 不过，应该过不了多少时候，他还是得将望天犼藏起来。 毕竟他们刚刚动静不小，南山周围的道门怕是很快就会闻讯赶来查探。 李怀瑾还时刻注意着救命恩人的状况，等他照顾好望天犼，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等韩老祖醒来。 看着韩宁稜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李怀瑾不禁想：这样天赋高，实力强，性沉稳，外表冷峻实则却有怜贫惜弱之心的修士，难怪道心坚定，修道之路走得如此顺遂。 他不敢多碰韩宁，只能小心再小心地给他批上件干净的袍子，好叫韩老祖在有旁人来时，能维持化神老祖的体面。 虽然那入魔的大鲵命已休矣，周围的妖兽也早被有饕餮血脉的大妖吞食殆尽，但这并不代表此地就是安全的。 李怀瑾一个筑基小修，要为化神剑修和炼骨后期的大妖护法，压力甚大，片刻不敢松懈。 过了小半个时辰，正当李怀瑾要将望天犼收入御灵环的时候，入定许久的韩宁终于睁开了眼睛。 「老祖没事吧？」李怀瑾见状，赶紧上前问候。 韩宁见对方脸上满是关心的神色，目光幽深起来，但等了半天好像并没有诸如被摸头之类的安抚，只道：「此地不宜久留。」 李怀瑾一听，更觉得剑修必是受了极重的伤。 ——要不是受了重伤，他一个化神剑修该是什么地儿都不怕的啊！ 他赶紧道：「小修得老祖庇护，方才得以保命，不胜感激……某无以为报，必尽全力护送老祖回太初山。」 虽然他此前有计划去极北之地，也做了不少准备，但他现在身上没有灵石了，望天犼又受了伤，救命恩人似乎伤势也不轻，他只能将计划推迟，先去一趟太初。 韩宁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就要站起身来，李怀瑾没有多想，马上就上前去扶他。 突然受到悉心关照的韩老祖眼中闪过什么，到底没有拒绝。 这倒叫某个筑基小修愈发在脑中补了一番「化神剑修一时落难」的大剧，对剑修愈发小心呵护起来，就跟照顾他的毛毛一样温柔耐心。 离开时，韩宁把大鲵尸身收入一储物戒中，打算将它带回宗门研究。 李怀瑾初见他这般做，虽相信剑修应当知道其中的忌讳，但还是提醒了一番：「入魔的妖兽，怕是难用其皮骨。」 大妖骸骨本是绝佳的炼制之材，如仙尊给李怀瑾的一对山猫獠牙，若他朝炼制得当，可令加持的法器或兵刃得到巨大提升。 可若是妖兽本身入了魔，其肉骨、内丹便皆有魔性，一个不小心会将法器变魔器，甚至影响到主人或使用者的道心。 看大鲵生前之态，其尸身被魔修寻去了倒是好物，但道修是万万用不得的。 剑修「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比之之前对方十句他有九句不应，有了不小的进步。 李怀瑾见韩宁是心里有数的样子，遂放下心来，但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又不免皱起眉头。 其实他后来也察觉到，这妖兽的血脉似乎有异，所以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这大妖乃韩宁所杀，理应交给剑修处置。 他想：太初门多年对付魔修，想来在这方面已经颇有建树，不知会如何查这大妖入魔的原委……可惜他在太初门不可能多待，怕是难看到此事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先让韩宁安全回到太初门才是最重要的事。 担心韩老祖现在御不了剑，他取出了飞行法器，正要邀剑修同乘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贫困至极的窘境，不禁有些脸红。 韩老祖好像确实不能御剑了一般，就这么静静等着，并不催他。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筑基小修红了脸颊，也不说话。 李怀瑾只能小声道：「老祖，能否借某一些灵石，只要一百块……哦不，五十块中品灵石就好。」 这里是南山，本就是太初支脉，去太初门其实并不算太远，五十块中品灵石用来催动飞行法器，到太初门是绰绰有余的，另外还要做些不时之需的准备。 等他们到了太初山，李怀瑾就有机会将自己之前在南山收的东西换灵石来还。 韩老祖有生之年怕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直接地开口借灵石，他明显愣怔了一下，随后递给了李怀瑾一个锦袋。 都不用打开来看，李怀瑾就知这沉甸甸的一袋装的皆是精纯的上品灵石，少说也有上千颗。 心中感嘆着「太初门韩老祖果然是财大气粗」，他没做推拒就收下了。 第34页 ——反正到时候就算没用多少，他直接补了空缺再还回去好了，眼下还是快些去太初要紧，没必要为了小事纠结。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一回生二回熟地扶着剑修，双双乘上飞行法器，两人往太初门的方向进发。 待他们离开不久，果然有南山的两个小门派先后到了该处，并发现了韩宁留下的传音符。 「韩老祖亲自来南山，这么快就发现了此前村寨覆灭的原因！」 「此地有妖兽威压，又有魔气，怪吓人的，而且韩老祖也留音，道太初门门下弟子不日会来驱除残余魔气，吾等小修还是不要多留吧。」 …… 同样是小修的李怀瑾带着他们口中的化神老祖，经歷一场短途之行后，终于抵达了太初门。 有韩宁在，他们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主峰。 苏信芳几日未得师弟的传音，原本并不着急——毕竟在这九州之上，能让化神剑修有性命之险的人，并不太多，而且现在也大多都在闭关。 但当韩宁领了一个陌生的筑基回到主峰，并将他这段南山之行告知掌门师兄的时候，苏信芳才知道此行艰险。 「竟然有入魔的凝魄期大妖躲在南山？！」苏信芳听闻韩宁受伤，赶紧问道：「师弟现在感觉如何？」 韩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将李怀瑾引给掌门：「这就是与我一同诛杀妖兽的御灵宗门人，李怀瑾修士。」 苏信芳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正是着急，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师弟怕是忌讳别宗弟子在场，不好细说自己的伤情，而他们若当着人家的面传音入密，又显得无礼，所以没有追问。 他也好奇能与韩宁一同诛杀大鲵的修士是何等人物，于是顺着韩宁的话问道：「莫非李修士是师出郁木？」 说实话，当苏信芳听闻这个筑基小修也参与了诛杀妖兽，起初是不信的。 但又听闻他姓李，且是怀字辈，就想着，莫非此人是御灵宗郁木峰李氏族人，少宗主李怀丰的族弟，所以年纪轻轻就在御兽一术上有什么过人之长？ 然而，那筑基小修却拱手道：「小修虽是御灵宗弟子，却未入内宗，游歷于南山时遇到韩老祖，未出什么力，实在惭愧。」 李怀瑾没有想到，韩宁会这般跟太初门掌门介绍他，说的好像诛杀大鲵，也有他这个筑基小修的功劳一般。 他的毛毛倒是帮了忙，但来时路上李怀瑾已经跟剑修说过，自己是有难言之隐的，请他不要把望天犼的事情说出去。 察觉到两人说法有些奇怪，苏信芳并未立刻理清楚。 来者皆是客，更何况此人还是韩宁第一次带回太初的人，不管其身份、修为如何，他这个做掌门师兄的都得好好招待。 可还没等苏信芳要邀李怀瑾留下，他的宝贝师弟已经开口：「他随我去玉溪修养。」 这事李怀瑾没听说过，不禁瞪圆了眼睛看向韩宁。 剑修面无表情，对李怀瑾传音入密道：「你的望天犼有伤，不易奔波。」 苏信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师弟刚刚是跟这位李怀瑾修士传音入密了？ 苏掌门顿觉伤心欲绝。 自家师弟不愿跟他传音说伤情，眼下却跟别人有了小秘密…… 莫名有种师弟大了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的感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彪悍韩老祖，在线装柔弱。 李小受：谁柔弱？ 韩小攻：咳咳咳…… 李小受：诶等等啊，你受伤了，我扶着你。 作者君：（￢＿￢）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natsuhi的地雷投餵～！ 第18章 养伤 太初门不愧是累世道门，其规模比御灵宗还要大上许多。 尤其是韩老祖如今独占一峰，门下又没有弟子，洞府就更显得宽敞了。 若是放在以前，李扶风乃御灵宗大能，被请到太初门内峰，得以礼相待并不奇怪。 但李怀瑾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小修，突然变成了玉溪峰的座上客，不免引人注意。 好在，抱霞峰的留珍真人正在庐内炼丹，另外两峰的掌峰真人又都在闭关，如今除了掌门苏信芳，无人敢来韩老祖的洞府叨扰，李怀瑾这个客人，做的甚是轻松。 当年李扶风做宗主的时候，虽也曾将望天犼和白狼带在身边，但他无意将自己的宝贝疙瘩当做显摆之物，所以并不叫它们频繁出现于人前。 不过李怀瑾觉得，去过始丰山的韩宁多少对望天犼是有印象的——毕竟炼骨后期的望天犼，也不是随处可见。 他本以为韩宁会问，为何他一个境力微薄的年轻小修，竟能驱使这般厉害的大妖，又或者会怀疑他和李扶风之间的关系。 然而，韩宁并没有问任何关于他们来歷、关系的事情，甚至提都未提御灵宗或者李扶风，这就叫李怀瑾感到十分疑惑了。 ——只要韩宁不知道他是李扶风，又怎么会不好奇呢？ 后来他想，自己既然已经跟剑修表明身份，说过他是御灵宗外宗之人，那对方只用稍稍打听，必能知道李怀瑾与昭华、李扶风的关系，说不定以为这里面有什么渊源，才叫李怀瑾得到了舅舅的妖兽。 第35页 至于李怀瑾为何不愿韩宁将望天犼的事情说出去，也不难理解。 正所谓怀璧其罪，更何况李怀瑾因昭华仙子的原因不受待见，万事都要小心一些，实乃常理。 当然，也有种可能，剑修真的对此不感兴趣，所以毛毛是李扶风的望天犼，还是李怀瑾的望天犼，对他来说无二，自然也就不会多问了。 不过，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问的，总之经过这一次生死之险，韩宁的品性为人在李怀瑾这里已经有过命的保证。 现在韩宁既表示愿为他保密，李怀瑾便深信不疑。 韩老祖将人领回洞府，随意他选：「你想住在玉溪何处，皆可。」 剑修面上一贯冷淡，独来独往，但这一次丝毫不介意李怀瑾的境界和身世如何，将他安排至自己的洞府，怎么看都有表示亲近之意。 李怀瑾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潇洒自在的御灵宗前宗主，自不会因为现在与对方年纪、修为的差距，就自惭形愧，不敢与之相交。 他见对方真诚，立刻回应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来叨扰老祖一段时日了。」 化身老祖的洞府无人敢窥探，他们住得也安心。 既然韩宁已经知道望天犼的存在，李怀瑾就不用再藏着它。 …… 已到安全之地，李怀瑾把小山猫也放了出来。 小傢伙在御灵环里同样能感受到饕餮血脉的威压，此刻依旧心有余悸，一被李怀瑾抱进怀里，就立刻用小爪爪抓着他的衣服，坚决不松了。 李怀瑾怕它这么小就遇到入了魔的凝魄期大妖，会影响其心境，于是上上下下给小猫崽检查了一遍。 好在小东西害怕归害怕，但睡还是睡得香，胃口也没有因此变得不好，不过在玉溪峰待了小半天，就慢慢恢復了精神。 除了陪望天犼和在李怀瑾给它餵奶的时安静一些，其它时候它都在院子里撒欢地跑，活泼得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了似的。 望天犼在养伤，李怀瑾也因大妖受到了影响，急需巩固境界，他捨不得再把小傢伙拘在御灵环里，只能在客院里布了一道禁制，免得小山猫一窜就跑不见了。 有了这道不可出的禁制，小傢伙可以自己疯闹，他们也可以放心休养。 于是，玉溪峰的男主人来看客人安顿的情况，恰好与活动范围不得超过院门的小山猫在门口不期而遇。 只见小傢伙正用两只小爪爪扒在入口的禁制上，好奇地打量着外面。 若是忽略那折射着太阳光而忽隐忽现的透明禁制，站在外面的韩宁就像看到一只小猫崽正用自己的后腿站立着一般。 与之相对，发现剑修的小猫崽却明显愣了一下，刚刚它还兴高采烈地来回摆着自己短短的小尾巴，现在也停了下来。 一人一兽互盯了好一会儿，小山猫突然扭头，急吼吼地往回跑，看来是想去找什么人给自己撑腰。 然而，它只不过跑到院子中，就又停了下来，显然记起了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人（毛毛）能够帮它撑场面的窘境。 小傢伙无法，只能回身，看似霸气地蹲坐在院子中间，实则正紧张兮兮地看着门口。 它想有主人的禁制，剑修应该跟它出不去一样，也进不来的。殊不知眼前的韩老祖只用一道剑气，就能破一百个这样的禁制。 不过，即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破掉这层禁制，韩宁并没有採取任何暴力的行动。 他站在院门口，先试探了一下对方的禁制，发现这其实是个可进不能出的禁制。 ——换言之，李怀瑾并没有要将他拒之门外的意思…… 韩宁心情不错，遂迈步走过了院门，并继续往里走去。 「嗷呜嗷呜～」小猫崽见状，顿时有点炸毛，它撅着屁股冲着剑修小声吼了几声，却并没有继续往屋里跑。 剑修站在小山猫的跟前，见它明明害怕、却一副寸步不让的小模样，不免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总是可以给人无尽的勇气……哪怕这勇气有时候看起来甚是无用。 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就这样站在院中，静静地等待。 小傢伙炸毛归炸毛，其实一直在观察对方的动作，见对方从刚刚开始就纹丝不动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力量威慑住了对方。 它要守护屋子里的李怀瑾和望天犼，绝对不能输给眼前的这个大个子，于是就学望天犼，用爪子霸气地扒了扒地面，又甩了甩小尾巴，昂首挺胸起来，甚有气势。 被拴在院子一角大树下的母山羊看到了全过程，非常淡定地低下头，带着小羊羔继续吃草。 ——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谁也奈何不了谁……这家里真正能做主的那个，此刻在屋里待着呢！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一个他们都认识的声音。 「老祖来了，请恕我刚刚正入定，未能远迎。」 李怀瑾原本在修炼，醒来后察觉韩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院子里，对方还跟小山猫待在一起，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误），不知道在做什么。 之所以下了一个可进不可出的禁制，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身在别人的洞府做客，却把主人家拦在院子外面，委实不妥。 谁知道剑修竟然这般守礼，就这样站在院子许久，连开敞的前厅也不进去。 第36页 小山猫见了李怀瑾，立刻撒腿往他那边跑，嘿咻嘿咻爬上台阶之后，冲到李怀瑾面前要抱。 李怀瑾弯腰把小傢伙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它的小屁股，笑着道：「不认识了吗？这是之前与我们一起在南山的韩老祖啊。」 小山猫当然记得这个看起来凶凶的剑修，但之前明明是不熟的。 它靠在李怀瑾的怀里，悄咪咪地瞥了剑修一眼，然后再昂头，就看到李怀瑾竟然正对着那个人笑得灿烂。 ——怎么回事，它不过在御灵环睡了一觉觉，醒来发现主人跟剑修好了？ ……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李怀瑾把小山猫和望天犼放在一处，准备跟韩老祖去看看大鲵的尸身。 小傢伙紧紧挨着闭着眼睛的望天犼，沖李怀瑾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叫出声来。 李怀瑾轻轻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我们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望天交给你照顾了。」 才望天犼一个爪子大的小猫崽不疑有他，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看着毛毛。 借个任务安抚了小傢伙，李怀瑾就跟韩宁到了峰顶的一处空地。 剑修将大妖从储物戒中取出，放置在地上，大鲵那巨大的身体立刻将整片空地都遮盖了去，差点没给他们留下站立的位置。 这般庞然大物，李怀瑾无论看几次都觉得震撼，能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看得十分仔细。 「确实奇怪，它那饕餮的血脉变得不明显了。」李怀瑾绕着妖兽残缺的身体走了几步，疑惑不解。 之前酣战时，能激起毛毛不安的，正是饕餮的血脉。 到现在，这上古大妖的血脉却好像因为大鲵的死而消失了一般，感觉若有似无。 李怀瑾曾经是御兽的大能，博览各种关于妖兽的古籍，只听闻有些妖兽拥有大妖印记，却不会生而觉醒。 可他从未听过，已经觉醒了的大妖会突然失去印记——那可是深入骨血、甚至魂魄的东西啊。 「因为它身上的饕餮之气，并非来自自身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韩宁不熟悉李扶风，绝对不知道李怀瑾就是李扶风。 韩小攻：哦。 作者君：哦。 众　人：哦。 李小受：……你们这什么表情？ 作者君：孩子，你掉马早在一千年以前，知道不。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19章 洗澡 李怀瑾闻言，看向韩宁，心中有个想法：「难道是魔气？」 如果不是大鲵本身有饕餮之血，那能让他们感受到上古大妖血脉的，唯有那些魔气了。 如此一来，那大鲵入魔，恐怕另有蹊跷——有可能是被含饕餮之气的魔物所侵，这才随之堕入魔道。 韩宁点了点头：「它盘踞水源，最近入魔，魔气借着水道水流而下，毁了下游的村寨。」 李怀瑾明白韩宁的意思，这大妖乃是凝魄期，若真是入魔多时，恐怕早就为祸四方了，岂会最近才开始作恶。 大鲵昼伏夜出，渗出的魔气顺水流而下，普通人不像修士这般警醒，也没有抗击之力，于睡梦中就不幸丢了性命。 李怀瑾想想当日自己在河边，差点被水中魔物袭击，如果不是韩宁将其击散，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害。 「难怪那附近的水域，甚至洞穴之外，一点生灵都不见，洞里也未见尸骸……怕是都被吞噬殆尽了。」 为避食物入腹形成秽气，影响自身修行，所以人修筑基之后，便会立刻辟谷，此后只借天地灵气维持生机。 妖兽与人不同，即便已经通智，甚至结丹，依旧会与普通野兽一般捕食猎物，只不过它们不再靠这点食物为生，单纯满足本能罢了。 若这大鲵没有入魔，它常年盘踞在此还活着，必然有些智慧，即便要捕食鱼虾，应该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但饕餮生性贪婪，岂有节制的念头，必定会将自己所遇的活物统统吃进肚里。 最后这妖兽不仅祸害了周围，魔气还有意识地往别处延伸，顺着水流的方向去找寻猎物，害了不少人性命。 李怀瑾不禁感嘆：「这大鲵既已凝魄，在山中也不知藏了几多岁月，就这样堕入魔道，最后害人害己。那些村寨依水而建，本享天时地利，村民却因此丢了性命，甚是可怜。」 修道本就艰辛，妖兽能由普通野兽通智，就是得万里有一的机会，更何况水生的生灵与其它野兽比又普遍没那么聪明，要想通智更是难上加难。 这大鲵能够修炼至今，也不知道经歷过多少天时地利，堕入魔道后害了那么多人，如今道消身死，真可谓命运无常。 面对魔物，连南山的百姓都会有此不幸，那别处无人相护的地方，又会是怎样，叫人不敢想像。 这时，李怀瑾想到了什么，心生疑窦：「可是，平白怎会有带着饕餮之气的魔物跑到大鲵的地盘去呢？」 那妖兽千百年来躲得好好的，别说洞穴了，就是水潭也未必会离开多远，又如何招惹的魔物？ ——这样看起来，这起事件乃是人为的可能性，极大啊！ 韩宁就是想到了这点，觉得南山尚不安全，所以才带李怀瑾回到了太初门。 第37页 他可诛杀魔物不假，不过术业有专攻，在查探这一方面，还是阵修更有方法些。 韩宁告诉李怀瑾道：「吾门洞真峰与东濂峰的弟子已前往南山，一面驱除魔气，一面查探周围，看是否有魔修留下的痕迹。」 李怀瑾一听，心想太初门行事果然利落：「如此甚好，此事蹊跷，若不顺着追查下去，恐怕后患无穷。」 他对太初门虽不算太熟悉，但洞真峰的古越仙子和东濂峰的钦琴真人擅阵符，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陨落已近百年，如今宫古越与高钦琴闭关，想来一旦出关，修为会更近一步。 既然太初门的韩老祖已经亲自出马找出了元兇，即便现在两位掌峰依旧无法出面，他们的首徒带着门人去收拾残局，想来也无人再道太初门的不是。 相比于太初门愿守护一方，李怀瑾记得当年御灵宗的门人对住在始丰山山麓的普通人，可没有这等耐心。 常有修士的妖兽当街伤人的事情发生，却根本无人去管。 李怀瑾想起些不好的回忆，面上难免显了情绪出来，剑修在一旁看着，不知他为何心情不佳，只能默默陪着。 过了一会儿，李怀瑾感嘆：「只是不知事情查清楚的时候，吾等身在何处。」 韩宁闻言，立刻道：「自是在此地。」人已经给拐到太初了，想走没那么容易。 李怀瑾没想到对方这般客气，竟是有允他长时间打扰的意思，不禁又惊奇又感激。 惊奇的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冷冰冰的韩老祖并没有表面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感激的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方身为剑修大能，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与李怀瑾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和同门相比，高下立现。 「谢老祖美意，但吾等确实不易久留……不瞒老祖，这次怀瑾千里迢迢从始丰山来北境游歷，实则是想完成扶风真人一份心愿。」 相信对方想查是查得到的，他遂将李怀瑾的身世简单地说了说，只是略去重生以及重生后屡屡被算计的那些琐事。 现在他已经找到望天犼，也知道了白狼的去向，自是想去找到白狼的。 所以一旦等望天犼养好了伤，他们就会马上离开太初门，前往极北之地。 李怀瑾就是李扶风，他说要实现扶风真人的愿望，并没有骗韩宁。 见剑修面色沉了，李怀瑾还以为自己的不识抬举惹到了对方，感觉补充道：「据说扶风真人颇为照顾怀瑾的生母昭华仙子，他又一向视自己的妖兽如瑰宝，若我能找到他的妖兽，也算替母亲全了这份情谊。」 这时候，剑修突然开口：「你未曾见过他，倒像是很了解他。」 别说是李扶风了，就是其生母昭华仙子，尚在襁褓就失去母亲的李怀瑾都根本没有见过，这倒是实情。 这种话被剑修面无表情地说出来，李怀瑾只觉得嵴背发凉，总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回答：「因多有耳闻，也有母亲遗物，对他自是有些了解，同为御灵师，怀瑾也很能理解真人的心。」 ——要说李怀瑾不了解李扶风，那韩宁岂不是更不熟悉李扶风了！ 想到这里，某人底气就硬了些：「说到底，这其实也是我心底的一个愿望，必当竭尽全力去完成。」 「你可知，极北之地有多宽广？」 李怀瑾去过极北之地，当然知道那里有多大，但就是那么大的地方，也能叫他遇上白狼，这是何等的缘分。 所以就算是天涯海角，他都能追了去，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年不行，就找十年，十年若还不行，那就找一百年，」李怀瑾笑着道：「筑基之人有两百寿元……这么长时间，总是有点机会的。」 他说的时候看上去轻松，语气中的执拗却是显而易见的，好似不完成便不罢休，宁可耗费了寿元也不放弃。 韩老祖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转而对李怀瑾道：「时辰不早，回去吧。」然后转身取出了飞剑。 李怀瑾对剑修忽而的冷淡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觉得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多几分体贴和纵容也是应该的，所以没有感到不快，立刻就跟上了。 ——有些人即便只是过客，那也是非常特别的过客。 …… 因韩老祖说还要看看望天犼，两人便一起回了李怀瑾暂住的院子。 小山猫起初在李怀瑾面前表了态，还乖乖守在毛毛身边，但因为不能打扰望天犼而不能玩对方的尾巴，开始慢慢感到无聊。 后来它发现望天犼浑身都是结块的泥土，甚至还带着些味道，小傢伙默默地挪挪挪，最后趴在了旁边，边打瞌睡边照看它。 此刻见李怀瑾回来了，小猫崽立刻蹦下榻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被李怀瑾一把接住。 「有没有好好看着望天？」他轻轻摸了摸小傢伙的小肚子，结果摸了一手灰。 「嗷呜嗷呜～」毛毛身上好脏好臭！它不过是偷偷抱了抱它的尾巴，就这么挨着一会儿，身上就跟着有味道了！ 李怀瑾还不能完全听懂小山猫的话，但看小傢伙抖灰的样子，就猜到它在抱怨什么。 望天犼在洞穴中与大鲵激战，浑身是伤不说，也弄得极其狼狈，一身光滑漂亮的毛前前后后都打结了。 第38页 妖兽与人不同，李怀瑾可以念个咒洁净自身，但妖兽还是得用水清洗才行。 自从洞中出来，李怀瑾早就想给它们清理一番，此刻见毛毛竟然被一天到晚搞一身灰土的小猫崽嫌弃了，于是做了个决定。 「等望天外伤好了，咱们就一起洗个澡，」他捏了捏小山猫的小爪子：「你也洗一个。」 望天犼还在入定，并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山猫仰着扭动了一下身体，跟人撒娇，见李怀瑾捏自己小爪爪，就伸头想去舔，根本没想要怎么「洗一个」法。 韩宁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闭目的望天犼和懵懵懂懂的小山猫。 ——呵，你家的妖兽以前就都是洗澡困难户，看你打算怎么给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大鲵入魔，是因为总也吃不饱吗？ 作者君：对啊，所以叫一个吃货没得吃，会多惨啊。 李小受：……那也不能一天八顿不节制，别给自己找藉口！ 作者君：╮（╯▽╰）╭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20章 帮忙 玉溪峰向来是太初门最安静的地方，除了韩老祖练剑时石破天惊的动静很吓人，其他时候就跟没住人一般。 门人都知道韩老祖去了一趟南山，诛杀了一只入魔的凝魄期妖兽，解了村寨被毁之谜，还带回了一位共同诛杀妖兽的道友。 只是除了苏掌门见过此人，旁的人都未见其面目，更不消说知道他的来歷了。 「韩老祖这是第一次带人回吾门吧？」 「都把人安置在玉溪峰养伤了，可见韩老祖十分重视这位。」 「能够与韩老祖一同诛杀大妖，肯定是元婴之上的大能，只是不知来自何门何派。」 「若是三门二宗，或者散修盟的大能，此刻早就传开了，眼下外面既毫无动静，怕不是一位隐居南山的散修？」 「就算是散修，也不该一丝线索也无啊……莫非是一位仙子，因不好公开其身份，这才隐藏？」 「真要是这样，还将人安置在玉溪峰做甚，掌门大可让仙子在主峰养伤，还能避嫌。」 「说不准，是咱们老祖不想避嫌呢？」 …… 就在太初门上下都猜着客人身份的时候，「仙子」正抱着望天犼求爹爹告奶奶呢。 「望天，你的伤已经好了，身上都臭了，今日说什么也得洗一洗！」 他抱住望天犼的腰，任它左扭右扭，坚决不撒手。 听到望天犼发出不耐烦地低吼，李怀瑾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就一遍，就洗一遍，水沾上去，擦擦就好了。」 望天犼抽出一只爪子，把他凑过来的脸推远，心想：哼，这个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什么洗一遍，什么擦擦就好……都是骗人（犼）的！ 脸被望天犼推得有点变形的李怀瑾仍不放弃，干脆手脚并用地攀在它身上：「别闹了啊，旁边有人看着呢，你这么大犼了，澡都不洗，多丢人！」 围观的小猫崽＆韩老祖：「……」 大概是提及旁人，让李怀瑾想到自己并非孤立无援，他赶紧现场求助道：「老祖，韩老祖，别站着看了，搭把手行不？」 这位洞府主人也忒奇怪了，每天准时准点地出现，一站或是一坐就是大半天的，话也不见说上几句，大部分时候就这么看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脸上有花有图，能叫对方看上几个时辰不腻。 若是往日，对方看着也就看着了，李怀瑾只当他是想默默为入定的客人护法，还挺感激的。 今天对方明明见李怀瑾需要帮忙，却还选择袖手旁观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里，不指望小山猫能帮上忙的李怀瑾只能寄希望于这位韩老祖了：「韩老祖快帮帮忙！」个头生得这般高大，不就是这种时候有优势吗？！ 韩宁是一大早就过来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怀瑾跟自己的望天犼纠缠了小半个时辰。 此刻听到筑基小修求助，他并没有马上上前帮忙的意思，似是在考虑，自己现在过去帮忙，是要抱住望天犼那乱动的腿，还是给李怀瑾端个水、递个瓢。 他这边没有表示，小猫崽却表示不淡定了。 它还是头一次见李怀瑾和毛毛这样打架（雾），心里对洗澡这件事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当然，有阴影归有阴影，它还是能够感觉到主人的无力和渴望，于是撒开小肥腿，自告奋勇地跑过去，撅着小屁屁冲着望天犼嗷呜嗷呜叫，似在给李怀瑾助阵。 望天犼扭头看向一脸天真的小崽儿，冷笑不止：你现在看着热闹，待会不照样跑不掉！ 被毛毛狰狞的眼神吓了一跳，还没有硬气一会儿的小猫崽马上怂得扭头，又跐熘一下跑回了剑修身边，借他高大的身形躲在后面，还时不时探出个小脑袋偷看。 感觉再让他们这么折腾下去，恐怕到晚上也完成不了，韩宁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缚仙索，顺手放在了大木盆旁的小马扎上。 李怀瑾正盼着援助，见状眼睛都亮了，他突然松开望天犼，凭藉矫健身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到了缚仙索。 ——这灵器好啊，谁拿在手里谁就可以用，还不用念咒语，直接随心而动！ 第39页 只见某人拽着红色绳索的两头，用力扯了扯，对望天犼淫＿笑：「嘿嘿嘿，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望天犼：「！！！」 ……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玉溪峰的客院就跟刚刚经歷了一场大战似的，一片狼藉。 「哎哟，累死了，累死了，我这条老命啊。」 忘记自己正是年华正茂的某人顺手把瓢和棉布丢进盆里，坐在小马扎上喘着粗气，他不忘松开了缚仙索，免得勒坏了他的宝贝疙瘩。 然而回答他的，是望天犼突如其来地抖水，那水珠噼头盖脸而来，把他浇了个透湿。 李怀瑾：「……」很好，他跟着洗了第二个澡。 虽然已经在有帮凶的情况下叫李怀瑾得逞，但望天犼也是有脾气的。 大妖甩他一身水还不够，头一扭就跑进了御灵环，短期内怕是不会搭理某人了。 反正李怀瑾目的达到，肚子里又有哄人（犼）的一百种方法，所以根本不担心毛毛现在不理他。 休息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气来，他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傻兮兮站在旁边围观的小猫崽。 李怀瑾笑眯眯地朝一直躲剑修后面的小猫崽招招手：「乖乖来，过来这边晒晒太阳吧。」 小猫崽见李怀瑾笑得那叫一个温柔灿烂，高兴极了，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然后果然是自投罗网了。 「嗷呜嗷呜～」惊恐地看着李怀瑾把另一只装了水的小盆挪了过来，察觉到不妙的小猫崽开始在他怀里扭动起来。 李怀瑾一只手按住其命运的后颈，一只手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别动了，老老实实洗干净，你看你这小爪子，踩我身上一踩一个印子。」 用境力将水给热了，李怀瑾小心翼翼地准备把小猫崽放进水里。 「嗷呜嗷呜～」小傢伙悽惨地叫起来。 「……还没沾水呢，你叫什么？」李怀瑾把小傢伙的小爪子放进水里，让它试试水温。 刚站在盆子里，小傢伙就想爬出来，一只小爪子都搭在盆子口了，被李怀瑾又给按了回去。 小猫崽抖动小肥腿，跟沾了化骨水似的，目含泪光，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简直令见者伤心。 韩宁现在旁边，看着李怀瑾把水舀到小猫崽的身上，抹了皂荚粉往它身上抹，先抹它身上、小肥腿，揉揉小肚子，短短的小尾巴也没放过。 「洗干净了多好，你就是最可爱的崽儿，」某人一边说话手里也没停：「洗完香香喷喷，给你奖励。」 小猫崽闻言，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小傢伙嗷呜一声，似是在问什么奖励。 站在一旁的剑修目光微移，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他知道奖励是什么……额头上一个亲亲，算什么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今天和明天留言的小可爱，作者君有份小礼物送上，么么哒大家（*╯3╰） ——小剧场—— 李小受：给毛毛洗个澡要人命啊！若都像当年那个小乖乖一样多省心， 作者君：信不信，你现在给那小乖乖洗个澡，最后也能要你半条命。 李小受：难不成它还能吃了我不成……为何你笑得如此猥琐？ 作者君：嘿嘿嘿～哪有（￢＿￢）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21章 尚可 对于小山猫来说，这个奖励还算不错。 它没有望天犼记仇，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自己刚刚的遭遇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黏着李怀瑾到处跑。 小傢伙恢復了精神，逮着机会就要抱，而且一旦赖上了，某人就别想轻易松手。 「嗷呜嗷呜～」小猫崽玩不到自己的小尾巴，就唤李怀瑾来玩。 李怀瑾刚刚给它洗了澡，正是哄崽的时候，暂时是有求必应的。 他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它的小尾巴，在小山猫面前晃了晃，叫它至少可以摸到自己的尾巴尖尖。 剑修在旁边冷眼旁观，眼神说不上友善，也说不上兇狠，不过叫被看得人总觉得怪怪的。 「老祖想抱一下吗？」李怀瑾观察了老半天，察觉到他眼中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渴望，于是试探地做出了邀请。 韩老祖：「……」他不是很想抱这个小崽儿。 小猫崽：「！！！」它不是很想被剑修抱呀！ 韩宁思考了一息的功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真的伸手，欲把小山猫接过去。 觉得对方多半会拒绝的李怀瑾，眼下惊奇了——没想到剑修竟然真的对御兽一术感兴趣，在南山的时候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既然是自己的提议，那还是得守诺，李怀瑾给小猫崽顺了顺毛，与之商量道：「咱们给老祖抱一抱好吗？老祖也喜欢你咧。」 小山猫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目光幽深的剑修，有点不太信这种「喜欢」的说法。 不过李怀瑾已经开口了，小傢伙还是多少给他面子的，松开了抓住他衣襟的爪爪，状似可以给剑修抱一下。 剑修随即接过了小山猫，意外发现这小崽儿看着小小一团，还挺沉手的。 不过他想了想它刚刚洗澡时被淋了个透湿也没变小的样子，心道「确实是个实心的」，并没有惊讶多久。 第40页 李怀瑾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不禁笑道：「大妖的崽毕竟是有强悍血脉的，虽然现在看着小一点，但抱起来还是比一般的野兽都壮实。」 等过个百、八十年，它们渐渐由幼年形态变成成年形态，那形体和重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李怀瑾每次抱望天犼，都没办法完全抱起，如果不是毛毛无心挣扎，岂会叫个筑基小修屡屡得手——他很可能被人家一只爪子按在地上起不来。 剑修跟小猫崽对看，他刚刚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被敏锐的小傢伙察觉。 小猫崽立刻瞪圆了眼睛，不耐烦地蹬了蹬腿。 ——给这傢伙抱已经很给面子了，他竟然敢嫌它重……它再重，重得过剑修吗？这长得老高老高的，说不定比毛毛还重！ 剑修没有理会炸毛的小猫崽，他沉默了片刻，忽而问李怀瑾：「你养过很多这样的妖兽幼崽？」 自被韩宁所救，李怀瑾就想对他多几分真诚，那些可有可无的谎，能不开就不开了。 当初李怀瑾到极北之地都是秘密前行，不怕给剑修知道，所以他没有说谎：「还好还好，满打满算，就得过两只。」 一般情况，除非是那种天性就会弃子的妖兽，大多数的妖兽还是极其爱护幼崽的。 所以能发现小崽儿的情况并不多见，多半是失了父母而且还没被其它妖兽发现的小可怜，才可能被人捡了去。 在商虚秘境中，妖兽极多，如果不是望天犼对幼崽没有兴趣，也不屑于杀死它，小山猫根本活不到李怀瑾入秘境。 只能说那缘分不早不晚，来得恰到好处。 说起缘分，李怀瑾就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在极北之地遇到的白狼和后来捡到的小虎崽。 ——不知阿白现在在极北之地的何处，过得如何……等毛毛的境界巩固，他们就要去寻阿白，不知他们何时能再见到……那时的小虎崽，如今也该长成威风凛凛的大妖了吧？也许有缘的话，还能碰上一次…… 就在李怀瑾想着白狼和小虎崽的时候，旁边的剑修突然开口道。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我？」 李怀瑾闻言吓了一跳，差点把这个问题当作是对方问李扶风的。 但转念一想，他猜韩宁问的大概是指他作为李怀瑾，在始丰山度过的这二十年时光。 李怀瑾也说不清楚，当年那个长到十多岁还不知道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水木双灵根的放牛娃，到底算过得如何。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后来枉丢了性命的李怀瑾和自己在御灵环里养了几十年的那缕残魂，都过得不算好。 不过，更让他心生感触的，是韩宁问的这个问题本身。 李怀瑾与望天犼再有默契，再心意相通，在望天犼能够化形说人言之前，他都不可能得对方这么一句问候。 那些曾经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师兄师弟、同族同亲，只晓得谋算，更未曾真心实意地关心过他，更不用说问他一句过得好不好。 现在，问李怀瑾这个问题的人，竟然是萍水相逢的韩宁，教人不知道当下该唏嘘才好，还是感动才好。 「那就要看是跟谁比了……」李怀瑾想了想，还是给了对方一个答案：「若是跟一般人相比，尚可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反问道：「你呢……我是说，老祖过得如何？」 其实这个问题，李怀瑾问完了都觉得自己问得可笑。 韩宁自幼便有叔祖、家族、掌门师兄爱护，他天赋过人，身为九州最年轻的化神剑修，四门二宗之首太初门的掌峰老祖，日子自然过得有滋有味，丰富多彩。 然而，剑修扭头看向自己练剑的崖壁，并没有回答李怀瑾问题的意思。 玉溪峰的崖壁，是他闭关之处，也是他潜心练剑、不问世事近百年的封闭之所，那一层层被削下的山石，就好像看得见的岁月散在地上，碎了一地。 就在李怀瑾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剑修开口，道了一声：「与你一般，尚可。」 李怀瑾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笑了起来。 他调侃道：「如此，老祖与我可都要努力了，争取要把这尚可，变成挺好，变成极好才是！」 剑修看着李怀瑾，点了点头。 ——若真能一同努力，那尚可，总归是要变成极好的…… …… 太初门掌门苏信芳最近一段时日，过得十分焦虑。 原本韩老祖破天荒带回了一名修士，叫他感到稀奇的同时，也有几分高兴。 毕竟是师弟韩宁终于结交了朋友，这让为他担心了近百年的苏掌门看到了一线曙光。 但两人进了玉溪便再无消息传出，连苏掌门不放心要去看看，韩宁都表现出不乐意被打扰的样子，又叫苏信芳顿生疑窦。 ——不过是个筑基小修，怎会叫师弟生出如此占有欲，竟是连他，也看都不能看得？ 只有苏信芳知道，被韩宁带回宗门的，是御灵宗的一个外宗弟子。 也不是刻意要查什么，而是对方这身份在始丰山也不是秘密，苏信芳随意着人去问问，便知其来歷。 一听李怀瑾与那御灵宗前宗主李扶风的关系，苏掌门只觉得头疼不已。 当年始丰山传来消息的时候，韩宁正在突破的关键，差点因此而跌落境界，他千里迢迢跑去始丰山一趟，心如死灰地回来，即刻就闭了关，玉溪峰一朝变成死气沉沉。 第41页 仔细想想，就算是他们太初门的景鸿老祖和御灵宗的朔宗老祖，闭关四、五十年也便罢了。 他韩宁一入关，就是近百年的时光，有这年月，人间都早换了模样！ ——如今他好不容易走出，眼看再无事可动摇其道心，又冒出一个与李扶风有关的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他还有几个百年可度？！ 苏信芳想到这里，想到了之前就对韩宁的心事有所怀疑、只不过现在正在闭关的叔祖，顿时觉得压力甚大。 不过，还没等他找机会探韩宁的口风，钦琴真人门下阵修就带回了南山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小剧场—— 李小受：新的一年我们一起加油鸭！ 韩小攻：嗯。 （过了段日子……） 李小受：这位道友，你是不是对「我们」一词有啥误解？ 韩小攻：没有……我们，我和你，正好两个人。 李小受：＿（：3」∠）＿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22章 担忧 太初门钦琴真人门下阵修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前去南山一段时日之后，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便是，他们在现场的废墟确实找到了炼阵留下的痕迹。 而坏消息便是，从现有的情况来看，还判断不出是不是魔修所为。 「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含饕餮之气的魔物出现在南山，本就是极其古怪的事情，吾门绝不可掉以轻心。」 苏信芳也同意韩宁的说法：「恐怕等不了古越和钦琴出关，现在就要着手排查太初及四周，看是否有魔修出没。」 北源是九州据魔宫的屏障，太初则是极北之地与中原的分界，若这里不安稳，何谈其他。 既享太初灵脉，那护这方土地周全，太初门也是责无旁贷。 苏信芳考虑了一番，又道：「南山有大妖入魔之事，已经传开，但未免人心动盪，查探魔修之事还是得小心才好。」 魔道之争自古有之，千年前曾出现过令九州生灵涂炭的魔道大战。 最后虽以魔修退居魔宫为结束，但中原道门也损失惨重，诸门的渡劫道人皆是在那前后陨落的，此后便再无人于化神之后渡劫成功了。 无论是谁，恐怕都不想再经歷这种毁天灭地的祸事。 很长时间，众人谈魔色变，但凡发现一点魔修踪迹，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不少小门小派被群起而攻之，得灭顶之祸，顷刻便覆灭了。 苏信芳担心到头来魔修什么的没找到，中原先因此乱了起来，南山的小道门恐怕要首当其冲受其所害，落得无妄之灾。 韩宁明白苏信芳的谨慎源自如何，他点了点头，随即又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一个打算：「过段时日，我要去一趟极北之地。」 这下苏掌门疑惑了：「师弟亲自去极北之地？有必要探查到这么远吗？我们可以现在修书给德古寺，请佛修注意北源的情况。」 太初山虽离北境也不远了，但他们并不能将整个九州都照看了去。若论守卫北境的门派，还是当以德古寺为首。 「我去北境，无碍师兄叫德古寺知晓，现在修书，也好叫他们有个准备，」韩宁有自己的打算，不好与苏信芳多说：「在去北境之前，我会看着门内弟子在太初山巡视。」 如今门内的大能闭关的闭关，炼丹的炼丹，他不能不管不顾，只肖自己满意。 至少在办私事之前，他得把宗门之事安排妥当。 苏信芳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辛苦了。」 ——自他化神之后，反倒不像之前那般能安安静静待在玉溪峰了…… 想到这里，苏信芳不禁想起了玉溪峰那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小心问道：「不知御灵宗的那位李道友，最近如何？」 韩宁也不是什么都要瞒着掌门师兄，遂回答：「他很好。」 每日打坐、休养，没事就与他说说话，哄哄望天犼、逗逗小山猫，脸色都红润了些，当然好。 苏信芳不知他心里成算，接着问：「此前你说李道友要在吾门养伤，且莫要透露他身份，更不可与御灵宗联繫……若你此番去了极北之地，他当如何？」 「同去。」 掌门不知其中因果，还以为韩宁去极北之地都要把李怀瑾带在身边看着，愈发有些担忧——这真是片刻不得离身的意思啊！ 他想问问韩宁把李扶风的外甥留在身边是何意，又怕说中他的伤心事，只能自己摆心底里纠结。 最后，苏信芳忍不住婉言提醒道：「李道友毕竟是御灵宗弟子，如今虽是在外游歷，将来少不得要回去……所以吾门的事情，便不要多扰他了吧。」 若此人无门无派，只要他们你情我愿，长留在韩宁身边倒也不妨事，可偏偏此人是御灵宗的李姓弟子，那便容易牵涉其他了。 韩宁知道师兄误会了什么，但他与李怀瑾之间的事本就极其复杂，不好多做解释。 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苏信芳的建议。 ——那人现在有想做的事情，他自是不会干扰他的……无论是太初门的事，还是御灵宗的麻烦，他皆处理好便是。 第42页 …… 待在玉溪峰就跟住自己洞府一般惬意的李怀瑾发现韩老祖最近忽然忙碌了起来。 听闻钦琴真人座下弟子带回来消息，他就知道太初门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由韩老祖亲自督着门人在整个太初进行暗中巡视、查访，他不忙才怪。 虽然剑修每日还来客院坐上小半个时辰，但大多时候都不在玉溪峰，甚至不在太初门。 他们刚来玉溪峰的时候，剑修一天到晚在旁边杵着，目光灼灼，存在感极强……现在没个人站在一旁，李怀瑾竟然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他站在主屋的门口，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发了会儿愣，然后才将门关上，去了内屋。 望天犼的外伤已经完全好了，现在正跟他一同巩固境界，若是顺利，用不了多久便能大好。 没有旁人，李怀瑾可取仙尊给小山猫的聚灵球一用，更能事半功倍。 用聚灵球汇集灵气，不仅有助于李怀瑾和望天犼修炼，对于小山猫这样还未通智、周身灵气多少就决定它能用多少的妖兽幼崽来说，也是极好的。 那聚灵球可汇聚周围的灵气，但造成的动静却很小，所以只要没人近他们身，就根本发现不了周围灵气的流转。 「嗷呜嗷呜～」小山猫看到自己的球球，立刻飞扑上去，那矫健的动作与其浑圆的身姿一点不相符。 李怀瑾眼疾手快抱住了它，轻轻拍了拍它的小屁股：「乖乖，这个现在有用，给你个别的球先玩哈。」 他把床榻让给小猫崽，自己则和望天犼在地上打坐。 为防止小山猫在他们入定的时候不小心跑出去，他在屋里也下了道禁制。 小傢伙得了一个玉球，便不再纠结要拿石球了，它知道李怀瑾和望天犼成天都要「睡觉觉」，所以自己在床榻上玩，尽量不打扰对方。 见小傢伙摇着小尾巴追在玉球后面，一副完全不用人操心的样子，李怀瑾遂放下心来与毛毛一起入定。 只是刚闭上眼睛，李怀瑾心里不禁想：不知韩宁此刻在何处，今日又会何时归返……若他回来，见他们屋门紧闭，怕是不会回他自己的殿里等，而又要等在屋外了吧。 李怀瑾想了一会儿，勐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想东想西，一点也不专心。他赶紧摇了摇头，排除杂念开始入定。 依偎在他身边的望天犼微微眯着眼睛，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感觉到对方入了定，自己方也专注修炼起来。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是望天犼先一步睁开眼睛。 它感觉到剑修已经回来了，而且果然如往常一样站在院中，既不进来，也不离开。 说来，望天犼与韩宁在南山的洞穴一同诛杀入魔的大妖，感觉和当年它与李扶风一起作战的感觉何其相似。 如今主人变成了筑基小修，短期内都无法再回到巅峰状态，虽然望天犼并不在意李怀瑾现在修为如何、厉害不厉害，但能够那般畅快淋漓地打上一场架，也是不错的。 说来也是奇怪，韩宁给望天犼的感觉并不陌生，甚至还有点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曾经相处过一般。 主人李怀瑾把这种信任归咎于剑修稳重、让人有安全感，因为他们在韩老祖身边觉得安心，所以才信任他，才建立了熟悉感。 望天犼虽觉得这中间因果理不清，但它的直觉是不会骗人的——它不十分讨厌这个剑修。 只是有时候，韩宁凑得实在太近，又或者对李怀瑾表现出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占有欲，便叫望天犼觉得不舒服了。 ——它的主人便是它的主人，不应该属于任何人。 察觉到剑修的存在，望天犼并没有动，因为李怀瑾挨着它入定呢，它偷偷用尾巴把人给圈了起来。 小山猫见望天犼动了尾巴，就知道毛毛已经睡醒了，它立刻从床榻上蹦跶过来，蹭着望天犼的前爪趴好。 望天犼和小崽儿对视一眼，就用大爪子把小山猫压住。 这并不是欺负它，而是玩了一个只有它们懂的小游戏，所以小山猫不仅不害怕，反而乐呵呵的。 又过了一会儿，李怀瑾睁开眼睛，往望天犼那边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只见小山猫被望天犼轻轻压在爪子下面，只能露出小屁屁，它短短的小尾巴就那样一摇一摇的，别提有多逗。 李怀瑾促狭心起，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小傢伙的尾巴。 小山猫显然没想到毛毛也会玩它尾巴，顿时愣住了，不过很快又摇摆了起来。 它想的可好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望天犼现在玩了它的尾巴，待会自然也要把尾巴给它玩。 看它雀跃的小尾巴，望天犼几乎能猜到小崽儿的心思。 它果断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叫小山猫知道到底是谁调戏了它。 ——屋里这个折腾人的小崽儿，还有外面那个难缠的剑修，谁招惹的，谁负责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小攻：本座要去极北之地。 苏掌门：那你藏在玉溪峰的那位怎么办？ 韩小攻：他也去。 苏掌门：这真的不是私奔吗？＿（：3」∠）＿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手榴弹投餵～！ 谢谢小可爱刚刚弄人弄人、natsuhi的地雷投餵～！ 第43页 第23章 出关 知道玩自己尾巴的不是望天犼，而是李怀瑾，小山猫虽有些遗憾不能礼尚往来了，但还算高兴。 它缠着李怀瑾腻歪了一阵，就被他抱了起来。 「嗷呜嗷呜～」小傢伙用小爪爪摸摸自己肚子上的毛毛，意思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 这个屋子里会饿肚子的，就它一个，李怀瑾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这个。 他抱着小山猫来到院子里，找它正在院子里吃草的奶娘，一眼就能看到韩老祖站在院子中。 想想刚刚他们都在屋里，院子里就只有山羊母子和剑修，那画面得有多么诡异，李怀瑾不禁露出一抹笑来。 韩宁见李怀瑾笑了，遂往前走了两步，想将他映照在晚霞中的笑脸看得更清楚。 他生得高大，此刻逆着光又看不清表情，这般不发一语地径直走过来，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不过李怀瑾已经熟悉了这种场景，所以并不感到害怕，他甚至觉得对方踏着晚霞而归的样子，有种别样的趣意。 他主动跟剑修打了招唿，随后就轻车熟路地取了羊奶，接着一边看着小山猫进食，一边询问韩宁今日巡视周围的所得。 此次他们在太初门自己的地界巡视，又有化神老祖亲自出马，一切皆很顺利。 魔修在人群中藏匿行踪，寻常时候是难以分辨的，不过在门内弟子一番小心查探之下，他们终于露出了些马脚。 虽然被诛杀的几个魔修看起来与南山的魔物没有直接关系，但能够剷除多年藏在太初山的隐患，也是好事一桩。 听闻他们明后两日要去稍远的地方，中途便不回太初门了，原本为他们出师有利而感到高兴的李怀瑾心里突然空落了一拍。 搞不清楚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李怀瑾遂笑着附和道：「外面虽不比宗门舒适，但至少不用来回奔波，也不错。」 这话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说服自己高兴一点。 「我在外，有师兄照料玉溪峰。」韩宁看了一眼每次进食就跟最后一次进食般狼吞虎咽的小山猫，又看了一眼李怀瑾抚摸它背、提醒它慢点吃的手。 既然主人不在洞府，李怀瑾这个做客人的也得表表态才是：「老祖放心，我就在这院子里待着，不会到处跑的。」 他在韩宁的洞府待着虽然自在，可到底不是太初门的人，韩宁不在，他更要约束自我。 这不是韩宁真正关心的事，不过他也不能当着李怀瑾的面直接说「可劲儿造，没事」，于是又道：「我会传音回来。」 李怀瑾闻言，不禁愣了一下——韩老祖说要传音回来，显然不是传音给苏掌门的意思啊！ 迟钝如某人，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种种，心底也难免生出嘀咕来。 都说太初门的韩老祖冷若冰霜、不好亲近，李怀瑾也见过尚是金丹的韩宁，记得他确实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可对方如今这样，沉默寡言倒是没变，但不仅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还每每有出人意料的亲近之举。 李怀瑾本是一名御兽的修士，与剑修没什么交集不说，更没什么共同话题。 若说韩宁好奇御兽一术才靠近吧，人家却从来不问问题，就这么单纯瞧着，实在看不出来多感兴趣。 以李怀瑾现在的修为，与韩老祖比，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别说旁观者奇怪了，就是他自己仔细想想，也觉得他们这交情，熟稔得有几分仓促。 他生得确实有几分清秀，不过要与御灵宗的宝璋仙子、四门二宗那些风华绝代的女修和男修比，只能说尚看得过去。 哪怕是眼前的韩宁本人，也生得剑眉星目、俊美不凡，所以要说剑修对他没那么冷冰，是因为美人有特别待遇，就便更是无稽之谈了。 思前想后，李怀瑾只能仔细回忆，想想是不是当年李扶风做了什么好事，才叫对方投桃报李地善待自己……可惜他们曾经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又谈何有恩报恩。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生出这种老相识般的熟悉感与亲近感的呢？ 小山猫很快吃完了奶，昂头就是一张沾满了羊奶的小花脸。 它并不知道某人此刻心思复杂，还像往常一样冲着李怀瑾嗷呜叫，立刻把他从思绪中唤了回来。 没想明白的李怀瑾被打断思绪，低头一看，赶紧用帕子给小山猫擦脸，只是失了往日从容，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 被帕子煳了一脸的小猫崽：「……」是不是老天在它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好不容易把小花猫擦干净，李怀瑾偷偷瞥一眼，见剑修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直看过来。 对方的目光坚持和坦荡，似告诉李怀瑾，他在等他说话。 这下子，李怀瑾为难了。 对方既然说会传音回来，所以他要回应「我等你传音」，还是说「我也会给你传音的」……好像怎么回应这句话，都感觉怪怪的。 就在李怀瑾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太初门的东面忽而传来了一些动静——高钦琴的东濂峰，正在那个方位。 他们同时扭头看去，李怀瑾很快意识到：怕是太初门的钦琴真人出关了。 ——只是刚刚这感觉，不太像是顺利突破了的意思啊！ 在太初门做客一段时日，得了苏掌门和韩老祖不少照顾，李怀瑾对此处很有好感，再加上他对高钦琴还有印象，自是希望他无碍。 第44页 「我去看看。」同样察觉到异样的韩宁随即离开了玉溪，前往东濂探望钦琴真人。 剑修走后，望天犼才慢悠悠地从屋里踱步而出。 它来到了李怀瑾的身边，见他目露担忧地看向东边，怕李怀瑾想起渡劫时的景象，便用身体轻轻地蹭了蹭他，当做安慰。 李怀瑾抱住望天犼的脖子，轻声回应道：「没关系，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猫崽吃饱了正在玩（自己），见他们抱抱，也想加入，于是着急往李怀瑾身上蹦。 李怀瑾托着它的小屁屁，把小傢伙放在望天犼的背上，然后将它们一齐搂住。 …… 好在，高钦琴这次虽未能突破，但也没有因此跌落境界。 韩老祖把消息带回来告诉李怀瑾：「高师兄无碍，再修养几日便好。」 在太初门，韩宁其实只有苏信芳一位嫡亲的师兄，但他与钦琴真人关系不错，这一声师兄叫得并不勉强。 李怀瑾记得高钦琴是个温柔亲善的人，当得上世人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美贊。 早在百年前他就是四门二宗中极有名望的一位元婴，据说还是许多女修结道侣想考虑的大能。 他们曾一同在极北之地斗过魔物，高钦琴对李怀瑾来说算是认识的人，只是他已非当年的李扶风，不好前去探望，便多问了几句。 韩老祖起先还与他一问一答，后来渐渐品过味来，说的便越来越简短。 李怀瑾发现了他的异样，还当自己问东问西、又不知好歹打听元婴之事，把韩宁给问烦了，遂也熄了些热情。 ——他这段时间与韩老祖以平辈之姿相处，竟是有些忘乎所以，都不记得自己这筑基小修的身份了…… 韩宁见李怀瑾收敛了笑容，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过段时日，带你去看高师兄。」 李怀瑾闻言，抬头看向剑修。 「高师兄为人正直，待人友善，好结交朋友，你们若是相识，当相谈甚好。」 剑修言语中，很是自然地将李怀瑾与身为元婴的高钦琴放在同等位置，只以品性论其交往，不谈彼此修为高低。 知道对方并未看轻自己，也没有嫌他，李怀瑾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重新笑了起来，道：「好，我等老祖为我们引见。」 不过，没有等李怀瑾去东濂结识故人，就先有生人来了玉溪峰。 过了两日，韩老祖从外面回到洞府，正是清晨之时。 李怀瑾两日未见他，心里莫名有点挂念，于是抱着小山猫出了院子，寻着身响去崖壁看剑修练剑。 看到韩宁背影，李怀瑾正准备寻一块石头坐下，这时候有一清亮男声传来。 「师叔，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高钦琴：韩师弟素来与我相交不错，为何这次感觉冷淡了几分？ 苏掌门：不会吧，师弟一向爱憎分明，对自己人很好。 高钦琴：听说最近门里来了位客人？ 苏掌门：嗯对，是韩师弟心尖上的人，对你评价特别高。 高钦琴：＿（：3」∠）＿ 莫名懂了什么。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24章 师侄 李怀瑾闻声望去，就见一少年模样的修士御剑而来，落了地后便径直往韩宁那边去。 他在太初门也待了段时日，何曾见过这般敢在玉溪峰大声说话、又称韩老祖为师叔的人，便知此子身份必有特殊。 更何况那少年眉眼生得精緻如画，再加上活泼恣意的性子，都很难叫人不去注意。 这对师叔侄站在一处，一个冷峻，一个秀美，看上去格外的耀眼，极容易叫旁人自惭形愧。 宫淼快步来到韩老祖身边，本想挽住他的胳膊、牵他衣袖，但被剑修冷脸一镇，到底不敢轻易造次。 他行了礼便兴致勃勃地道：「师叔，我这次到了渭水，见了当地的道门斩猪婆龙，还有……」 韩宁却没有听他旅途趣闻的意思，而是打断他道：「有客人在此，为何不问候？」 李怀瑾原本被撇在一边，正因与他们师叔侄分成两个世界而感到不自在，现在突然被剑修提起，愣了一下。 看这少年亲近韩宁的样子，便知他们关系不错，在这种情况下剑修竟然还记着李怀瑾站在一旁，记着顾及他的感受，不禁叫他心头一暖。 宫淼回太初门，先到主峰跟掌门师伯见了一面、又回洞真峰转了一圈，就立刻来了玉溪。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李怀瑾的存在，不过因对方只是个筑基小修而没得在意，只当自己离开太初山一段时日，韩师叔终于收了些门人处理洞府的杂事。 眼下韩宁称李怀瑾为自己的客人，李怀瑾便成了宫淼的长辈。 叫金丹问候对面的筑基小修，别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宫淼了，就是来个普通金丹，一时也不好接受。 但韩老祖威势逼人，真要严肃起来连苏掌门这个做师兄的都犯憷，更何况是年轻的师侄。 宫淼察觉不妙，立刻拱手给李怀瑾行礼：「太初门宫淼，见过这位道友。」 虽说开始时有些不情愿，但他礼数还是做得很周全——对方毕竟是韩师叔的客人，自己以礼相待才妥当。 第45页 李怀瑾觉得对方教养极好，而且行礼问候毫无敷衍，至少比他御灵宗那几个师侄礼貌得体许多。 他回礼时也在暗自琢磨：姓宫的太初门弟子……莫非是洞真峰古越仙子的亲眷？ 果然，韩宁随即介绍道：「此乃古越仙子的独子，也是剑修。」 李怀瑾闻言，惊讶不已。 要知道，修道之人往往子嗣不易，女修若是结婴，便不再可能生育，但若是金丹时生了子，又有碍修为，实是两难之选。 李怀瑾陨落前，太初门的宫古越已是金丹后期，乃是北方道门中赫赫有名的貌美女修，当年追求者甚多。 如此看来，她已结道侣，不仅生下了孩子，还突破结婴、成为太初门掌峰，实力简直强悍至极。 后来李怀瑾才知，古越仙子根本没有与人结成什么道侣，只是她想要一个孩子，便找人生下了宫淼。 同样是跟了母姓，同样是生父不详，李怀瑾不得同族待见、于夹缝中寻找出路，宫淼却是被太初门诸位长辈当做珠玉般养大的，两人之间可谓有天壤之别。 因古越仙子闭关，无人管束与他，宫淼便跑到了外家，也就是渭水宫氏小住，方才归返。 在李怀瑾感嘆古越仙子厉害的时候，宫淼也在偷偷打量着李怀瑾。 韩师叔没介绍李怀瑾的门派，肯定是有何不便之处，宫淼对此并不在意。 他见对方模样清秀，虽不如钦琴真人那般温柔稳重，但多了几分朝气，就觉得看起来挺亲善顺眼的。 而且李怀瑾一个筑基站在他们身边，竟然毫无怯意唯诺，端的是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便让宫淼放下了此前的偏见。 ——能让韩师叔认可的人，就算修为不高，也必有过人之处……至于其身份未明，以后他总会想办法知道的！ …… 有客人在场，宫淼也不好再跟韩老祖多嘀咕自己的旅程了。 他待了一会儿，便要回洞真峰。 韩宁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忽而开口问道：「钦琴真人前些日子出关，你回来后可有去东濂峰问候？」 听了韩师叔的话，宫淼动作一顿，脸上有些不自在闪过，但他很快回答道：「听闻高师叔那里也有客人……我待会便去。」 说完这话，他与韩宁和李怀瑾见礼，便御剑而去了。 高钦琴待人和善，交友甚广，自他出关以后，陆续有人来探望不假。 宫淼嫌那里人多，只愿之后再去，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看着少年修士远去的背影，李怀瑾好奇地问：「既然宫淼也是剑修，将来是不是会拜在你门下？」 太初门多阵修和丹修，少器修和剑修，若是要找人做剑修的师父，又有谁比韩老祖这个化神剑修更适合呢。 但韩宁却摇了摇头：「我们剑心不合，指点可，为师不可，他自有自己的路要走。」 从剑修这句话，李怀瑾听出了两层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便是韩宁不会收其为徒，这第二层意思，便是笃定宫淼即便不拜自己门下，也当有所建树，可见这少年天资甚好。 韩老祖很快为李怀瑾解了惑：「宫淼是金灵根，古越仙子有意将他送去武灵山。」 武灵山便是剑宗所在，如果韩宁不能继续教导宫淼，自然是让他选剑宗更为合意。 双灵根的修士已不多见，更何况是单灵根的天才。 李怀瑾听到这里，几乎能想像到宫淼似锦的前程。 「只是古越仙子捨得吗？」李怀瑾想，若当初他的毛毛和小山猫留在商虚秘境了，他心底肯定是捨不得的。 「舍与不舍，结果都一样。」原本可能是捨不得的，不过近些年怕是察觉到了什么，才生了意。 宫古越不是那等菟丝花般的柔弱女修，否则也不会独自生下宫淼。 她若决定了什么事，旁人轻易动摇不得。 …… 随后几天，只要韩宁从外面回玉溪，宫淼便会找过来，而且一待就是好些时候。 他本是剑修，找自己的师叔指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加上人乖嘴甜，分寸也把握得好，叫人没办法真狠下心将他轰出去。 哪怕韩老祖几次沉了脸，也叫在旁边看着少年委屈而不忍心的李怀瑾给圆了场。 「宫淼可真是喜欢亲近老祖啊。」 原本可以不用过来看两个剑修噼山噼石的李怀瑾还是走过来了。 因宫淼的剑气不如韩宁可以收放自如，会叫小妖兽紧张，所以他这次没把小山猫带着，一个人站到了旁边。 韩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宫淼催动灵剑与山石斗智斗勇，闻言于心中道：若真是喜欢亲近他，倒也罢了……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在韩宁打算跟李怀瑾说话的时候，石壁旁的少年大声唿唤他：「师叔，您看看我这道剑气厉害不厉害？」 对方那期盼的眼神和语气，叫再铁石心肠的人都难以开口拒绝。 若在以前，韩老祖是能狠下心拒绝的，但此刻有李怀瑾身边，他不好真的完全不理睬师侄，只能冷着脸御剑过去，先指点那小子一番，好叫他老老实实自己待着练剑。 李怀瑾在玉溪峰住了许久，一直都是跟韩宁两个人相处，如今多了第三个人，起初感觉是很新鲜的。 不过他仔细想想，人家是嫡亲的同门师叔侄，自己似乎才是那个暂居的客人，原本被韩宁另眼相看的优越感，便荡然无存了。 第46页 ——宫淼是单灵根的剑修，又与韩老祖为同门，其人生得俊秀非常，性格也讨喜……这便是真正的天子骄子吧！ 李怀瑾看着御剑并肩的韩宁和宫淼，心底不禁生出了些复杂的情绪。 好像有点羡慕，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宫淼必定是喜欢你的，不然不会天天缠着你。 韩老祖：谁闭关他就走，谁出关他便回，喜欢谁，一目了然。 宫古越：……总觉得养个儿子不如养条狗。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25章 取捨 「嗷呜嗷呜～」小山猫仰卧在李怀瑾的腿上，抱着他的手啃。 虽然它露出了白白的小乳牙，还做出一副作势要咬人的小模样，但其实只是轻轻含着，很快就蹭了某人一手的口水。 小傢伙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抬眼就发现李怀瑾目光呆滞，根本没有专心致志跟自己玩耍的意思，于是很不满意地用肥肥的小后腿蹬了蹬他的手臂。 「嗯？是肚子饿了吗？」李怀瑾拉回飘远的思绪，不明所以地低头望向小猫崽。 小山猫：「……」它就是因为吃饱了肚子，主人才说玩一玩，好消消食的吧！这是失忆了，还是丢魂了？ 李怀瑾摸了摸小傢伙的肚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因为刚刚在想东想西、开口问了个傻问题，于是转而道：「咱们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这几日玉溪峰出现了一个年轻剑修在崖壁那边练剑，因其剑气锋利又不能收敛自如，主人有段时间没带它再去山崖看韩宁练剑了。 说出去晒晒太阳，也不过是在院子里走动一下，小傢伙想了想，感觉兴趣不大，于是继续抱着主人的手蹭来蹭去。 李怀瑾轻轻地揉了揉它的小肚子，又确认了一遍，知道它没这个兴趣，就没有再提出门的事情，让它盘弄自己的手玩。 他转过头看向正抱着那聚灵球闭目修炼的望天犼，盘算他们离开太初门去极北之地的日子。 转眼，他们在太初山也待了不少时日，大概是这里的日子太过舒适惬意，所以叫人几乎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 望天犼的情况越来越好，甚至隐隐有再进一步的可能，这让李怀瑾犯了难。 一方面他很想快点去极北之地找白狼，一方面又怕到了外面，自己一个筑基小修护不住突破的望天犼，总不能指望着到了外面，让没断奶的小猫崽跟他一起为毛毛护法吧！ 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取捨对他来说，都是考验。 宫淼的到来，让宁静的玉溪峰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也叫这个问题更清晰地摆在了李怀瑾的面前。 思前想后，他觉得太初门再安全，终究不是他们的归宿，所以……也是时候离开了。 这时候，宫淼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李道友，李道友在吗？」 少年虽然看起来骄傲活泼，不拘小节，但该有的礼数并不少，在韩宁的洞府他从不用神识查探周遭，更加不会窥视李怀瑾客院中的事情。 人到了门口，还是用最传统的方式唿唤着院子里住着的客人。 李怀瑾看望天犼并没有睁开眼睛，于是抱着小山猫起身，来到正堂。 「李道友，韩师叔说今日要带我们去东濂问候一下高师叔！」 负剑的少年周身都透着活力，他明明比李怀瑾还年长几十岁，却更显朝气蓬勃：「李道友今日为何没来壁崖看吾等练剑？韩师叔刚教了我一套新剑法，可厉害了，我回去再琢磨琢磨，等练好了，下次试给你看。」 察觉到宫淼今日特别的雀跃，李怀瑾也被对方感染得笑起来：「有事耽搁了一下……那我就等着看这套厉害的剑法了。」 注意到李怀瑾怀里抱着的小山猫，宫淼十分好奇：「这是李道友养的妖兽？李道友果然擅御兽之术。」 韩师叔没有给宫淼介绍过李怀瑾的门派，但宗门上下皆知韩老祖带回来的友人是在诛杀大妖的时候认识的。 宫淼不像掌门苏信芳那般了解四门二宗，而李姓又比较常见，所以他一时之间很难联想起来，只当对方是个散修。 只是李怀瑾不像别的御灵师那般喜欢把妖兽带在身边显摆，所以宫淼未主动问过他。 在年轻剑修的印象中，御灵师的妖兽都是那种高大威勐、满口獠牙的大傢伙，像李道友怀里这样一个小不点，尾巴这么短（雾），不知能起什么作用？ 宫淼俊美，李怀瑾清隽，两个人站在一块儿，那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韩宁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又不着痕迹地将想靠近李怀瑾的师侄隔开了去，一脸凛然地道：「吾等速去速回，莫打扰了高师兄休养。」 宫淼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莫名被挤到一旁，不过他没有在意这点，而是道：「高师叔都有精神待客，肯定是大好了，就算真嫌我们打扰，也不是因为休养吧。」 李怀瑾被韩老祖高大的身形一挡，差点都看不到宫淼了。 虽然他也觉得韩老祖这走位有些莫名其妙，但更引起李怀瑾注意的是，少年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些冷嘲热讽的意思。 大概是注意到李怀瑾疑惑的眼神，宫淼估摸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他不自在地道：「那就速去速回呗……」 第47页 …… 到了东濂，李怀瑾便知钦琴真人洞府里真如宫淼所说，果然有客人。 跟玉溪三百年只有李怀瑾一个来访者不同，高钦琴的客人将他洞府的客院都快占满了，由此可见其结交广泛，人缘也甚好。 若非韩老祖亲临，恐怕钦琴真人还没办法抽出空闲来见。 看着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和煦的阵修，李怀瑾一面感嘆高钦琴没有变化，一面又想着自己这边变化太大了。 高钦琴出关后也听闻韩老祖将一友人安置在玉溪峰，甚是好奇。 只是他休养在先，后来又要忙着应对各方来探望他的人，实在无法抽身。 他与宫淼感觉一样，虽暂时不知此人有何过人之处，但却坚信师弟（叔）没道理随便对人这般上心。 钦琴真人本就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更何况李怀瑾是韩师弟的友人，所以对待李怀瑾这个陌生人，也是一样的友善。 交谈了几句之后，他把目光缓缓投向了站在旁边半天未发一语的宫淼，笑得温和：「淼儿这几日在玉溪，得韩师弟指点，想来是大有进宜吧？。」 宫淼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坐直了身子：「这是自然，韩师叔教授的剑法天下无双，所向披靡……若我能时时刻刻待在韩师叔身边，那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向韩宁。 宫淼本就长得出色，此番剖白的语气又带着明显的憧憬和仰慕，他再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人这么一瞧，哪里还有谁捨得拒绝。 李怀瑾看宫淼注视韩宁的目光，心头不禁微微一颤。 他本就觉得宫淼特别喜欢亲近韩老祖，哪怕剑修一向不苟言笑，但丝毫不减对方的殷殷热情。 ——想时时刻刻待在一个人身边……能当众坦诚这样的愿望，其心意已经昭然若揭了吧！ 明明该是个旁观者，李怀瑾却觉得自己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他不知这慌乱源自何处，下意识地向韩宁看去，好像看到了这个人，才能稍微安稳一下。 然而，当李怀瑾看到韩宁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而是与宫淼面面相望的时候，心里慌乱不减，还生出了一股涩意。 他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韩宁对这个师侄，也是够宠爱纵容的了，允他天天到自己修炼之所练剑不说，每日还专门抽出空来教他剑法。 ——或许，年轻剑修的心意，韩宁并非不知，甚至也……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一向照顾周到的高钦琴也没有说话，想来是被小师侄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 就在这时，刚刚沉默寡言的韩老祖竟是开了尊口，打破了僵局。 「过段时日，本座要去极北之地，你该时时刻刻待在洞真修炼，莫要到处玩闹才是。」 李怀瑾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韩宁，心里突突。 ——他去极北之地寻白狼，告诉过韩宁，怎得剑修也要去极北之地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萌征仙途》明天就要入v了，早上11点左右送上三更合一的超长更新，订阅撒花的小可爱会有小礼物～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和鼓励！也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 么么哒 （*╯3╰） ――――――――――――――― ps：作者君新文存稿中，求收藏！ 《撩完就跑真刺激[穿书]》，小受撩人不自知、撩完还总想跑，冰山闷骚攻忍无可忍把他绑起来藏着的凄（狗）美（血）爱情故事 。 另外朝朝的专栏，继续卖萌打滚求收藏～点击朝朝的名字可进入，超多甜甜甜、萌萌萌，小可爱快到朝朝的碗里来！ 第26章 仙集（上） 去极北之地找白狼， 是李怀瑾遇到望天犼之后最大的愿望。 先到南山更是他有意为之， 但此后的种种，却并非在他预料之中。 碰到韩宁之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南山之行， 他们在太初门过得这段日子，怕是李怀瑾重歷一世以来， 过得最安稳的一段时日。 他既已决定捨弃这等安逸， 踏上寻狼之旅， 就做好了与此地告别、与韩宁告别的准备。殊不知剑修竟然也有要去极北之地的计划。 李怀瑾不知道对方这计划，与自己是否有关，所以心里突突，又惊又疑，一时之间脑袋里跟团浆煳似的，剪不断，理还乱。 这厢李怀瑾还在惊疑， 那厢宫淼已经忍不住开口问道：「韩师叔去极北之地，欲为何？」 一般修道之人，筑基时弱小， 不会轻易离开师门；结婴之后道心已定， 更多的时间用作闭关修炼、继续巩固道心，也不会经常外出。 倒是在此之间，人既有实力独当一面、应对危险的能力， 又还在探寻自我之道的阶段， 这时候若四处游歷， 便是极好的机会开拓心境，说不准还能碰上什么机缘，得到意想不到的提升。 如韩宁这般到了化神之境，享千年寿元，想要更进一步，可不是寻常机缘便可成就。 与其在外漫无目的地碰着运气，不如留在洞府之中安稳修炼来得实在。 若不是为了游歷，韩老祖却意欲外出，而且去的还是极北之地，不禁让人联想翩翩。 这些日子，太初门的弟子已经暗中将周围都搜寻了一遍，在韩老祖的带领下诛杀了数个隐藏深的魔修，收穫颇丰。 第48页 如今太初山情况已经稳定，门内弟子陆续回返，恢復了此前宗门定期探寻的惯例。 宫淼到渭水的外祖家小住方归，是回到太初才知此前南山出了入魔的大妖。 高钦琴虽然一直在闭关，但他门下弟子参与了查探和诛杀魔修一事，他们又已经禀报峰主钦琴真人详情，所以他对此倒是比较清楚。 韩宁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道：「私事。」 他不说这两个字还好，一说，宫淼和高钦琴反而更加好奇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惊异。 要知道，他们这位韩老祖一向醉心剑道，并无旁的兴趣爱好，过去也不见有什么至交好友往来，所以实在让人想不到，他竟然也有私事要处理。 两人了解韩宁脾气，知道他既然这般回答，就代表他们不用想再问出什么来了，遂只能想想掌门那里还能不能得什么消息。 李怀瑾无人互动，独自在旁边听着，变得愈发坐立难安。 ——他何德何能，能成为韩老祖的私事啊……所以肯定不是因为他要去极北之地，韩宁才要跟去的！ 宫淼心里有事，注意不到李怀瑾的异样，他盘算了一下，然后兴致勃勃地道：「那让我跟韩师叔一起去极北之地吧。」 他是个剑修，又已结成金丹，论起修为来，在这一辈中绝对是佼佼者，若是他跟着老祖外出，至少不会像李怀瑾那般成为拖累。 高钦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和郁色，可还没等他开口相劝，韩老祖就已经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年轻剑修。 「本座自有打算，你已经出去够久了，就留在洞府修炼，莫叫你母亲出关见不到人。」 韩老祖先称自己另有计划，又指出宫淼趁长辈闭关跑出去玩闹了许久，最后还直接搬出了某人的亲娘，可谓滴水不漏，步步在理，完全不给对方机会申辩。 这下子宫淼哑然了，再不敢提什么跟着他去极北之地的请求。 为叫出关后一直没闲着的钦琴真人多些时间休息，他们在东濂峰洞府小坐了片刻，韩宁就带着两人离开了。 宫淼原本还想跟着韩宁去玉溪再待会儿，被化神师叔冷冷地看了一眼，直打哆嗦，赶紧转了个方向，老老实实回洞真去了。 李怀瑾有心想跟韩宁问点什么，临到跟前，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一路无言、满怀心事地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他进屋就见望天犼已经醒了过来，正用那双漂亮的金瞳看向自己。 「毛毛，你说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呢？」李怀瑾走过去，挨着望天犼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望天犼说，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显然，他的妖兽没办法跟他交谈，只能拿尾巴扫了扫他的背，提醒对方，至少自己在陪着他。 …… 一人一犼就这么无声相伴了片刻，李怀瑾把小山猫放了出来活动。 小崽子总有睡不完的觉，也有用不完的力气。 小傢伙一落地就惯性跟李怀瑾撒了会儿娇，然后跟个小疯子一样，撒开腿跑了一圈，边跑还要边与李怀瑾互动，时不时借地上的东西躲藏一下，却根本遮不住自己浑圆的小身体。 它那无忧无虑、没有一丝烦恼的样子极有感染力，一下子就把李怀瑾逗乐了。 小猫崽一看李怀瑾笑眯眯，屁颠屁颠地跑回到李怀瑾的身边。等它自己蹬上了主人的腿，立刻打起滚来，想勾＿引他跟它一起玩的意思很明显。 李怀瑾回来之后就频频发呆、走神，十分不得劲，直到看到陀螺一样的小山猫才稍微平復了点心情。 他想了想，竟然开口问小山猫起来：「乖乖，假如……我是说假如，毛毛欺负你，这时候有只大老虎出来帮你，你是什么感觉？」 望天犼：「……」凭什么在这个故事里它是坏人！ 小山猫：「？？？」毛毛为什么欺负它？大老虎是什么，大老虎在哪里？ 李怀瑾感觉到自己背上被望天犼用力抽了一下，再低头看到一脸懵圈的小山猫，不禁自嘲道：这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殊不知他以为不谙世事的小山猫，只茫然了一下，此刻就已经有了答案。 ——不管什么前因后果，若是有大老虎真心帮它，还陪它玩，那就是喜欢它的，那它也喜欢大老虎呗！ ――――――――――――― 刚要来太初的时候，捉襟见肘的李怀瑾曾借了剑修一笔灵石，现在他计划要走，自然要先把灵石还给人家。 太初门有自己的库房，平日里叫门人兑换供奉，若是李怀瑾开口，有韩宁在，他也能在太初门以物换物，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过李怀瑾并不想占太初门这个便宜，所以从宫淼那里听说太初山近日有仙集要开，便与韩宁商量要下山。 自那日他们一起去了一趟东濂峰，回来之后两人相处起来便有些不自在。 或者说，是李怀瑾单方面觉得与剑修独处的时候不如从前自如。 韩宁的态度一如既往，既不冰冷，也不过分热情，好像他说的话坦坦荡荡、平平常常，没什么好在意的。 见李怀瑾主动与自己商量，剑修不打算驳了对方的面子，遂同意了李怀瑾下山。 仙集的日子到了，抱着小山猫来到太初山山麓的镇子，站在大街正中，李怀瑾无奈地扶了抚自己的额头。 第49页 这时候他耳畔传来爽朗的男子声音：「我也去过不少地方的仙集了，但再怎么比较，还是觉得咱们太初山的仙集是最热闹不过的了！」 虽然说话者的语气里透着骄傲，但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他转过头怂恿李怀瑾：「这仙集要开上十日，我们可以就在此地多待几天，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两、三天肯定都不够逛！」 原来，李怀瑾并没能一个人单独出来——太初门唯二的两个剑修，都跟着他来仙集了。 虽然他们特意换下了太初门的道袍，也收敛了各自的境力，但出类拔萃的剑修于人群中还是招人得紧。 就这么站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往他们这边张望。若不是韩老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恐怕早就有人要来搭讪了。 宫淼在外玩惯了，很是熟悉这种目光，所以并不怎么在意。 他兴致勃勃地凑到李怀瑾身边，指了指路两边有四圣图腾的铺子，贴心地介绍道：「铺子若有这种标志的铜匾，金字是散修盟自个儿开的，红字则是与之有些关系的铺子，也算是个保证。」 他听闻李怀瑾要来换东西，怕年轻的御灵师没有经验，会不知如何是好，遂将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诉对方。 瞧这满大街的铺子，不少铜匾上都有四圣图腾，可见散修盟的势力之强，连在太初门脚下的仙集，也少不了他们的踪迹。 修仙之路寂寥，除了门派生活，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修道者聚在一起，才有了几分人气。 他们会跟普通人一般讲价还价，为了换得自己心仪之物，于心中谋算。 李怀瑾曾经也是个元婴，自然知道宫淼所说的关于散修盟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很感谢宫淼热心快肠，于是暂时忘记有人寸步不离的无可奈何，开始搜寻目标。 在南山的半年时间里，他凭藉丰富的经验，再加上望天犼的襄助，委实捕获了不少低阶的妖兽，若都放到一家铺子，显然是散不完的。 更何况，他已经有百年时间未到仙集易物，一来怕规矩变了，贸然出手犯了禁忌、会惹人笑话，二来也觉得物价肯定与从前不同了，得好好盘算，才能换得物有所值。 他们先入了一家散修盟的铺子，掌柜竟然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面对李怀瑾这样的筑基小修，态度也很亲善。 待听闻李怀瑾说先看看，他也没有变了脸色，而是让人领着他们在铺子里四处转转、慢慢挑选。 李怀瑾知道这些散修盟的人眼睛都是极厉的，就算看不出他的来歷，至少能看出韩宁和宫淼的与众不同。 可不管对方如何客气，他还是得货比三家，不能吃亏了去。 就这么转了几家之后，分文未出，分文未进，但李怀瑾掌握了大概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这种明显在比较的客人，铺子的主人未必会喜欢，但对李怀瑾，他们都没有表示不快。 毕竟他不买，同行的人会买，那就没道理让人讨厌了。 眼看宫淼遇着任何喜欢的东西、价都不还就要买下，而韩老祖站在旁边看他瞎买、眼睛都不眨一下，李怀瑾早就不指望身边这两位不知人间疾苦的仙二代能替他把什么关的。 当他们要从其中一家铺子出来的时候，宫淼抬头看到门口挂了一只木偶，雕刻得跟只鸡似的，一问原来是个低阶的法器，一到了日出的时候就会跟真鸡一样打鸣，咯咯咯地叫。 「嘿嘿嘿，这么逗啊，店家，帮我取下来，我要了。」 李怀瑾：「……」小傢伙，哪里是鸡比较逗啊，明明是你品位比较逗吧！ …… 太初山乃灵脉所在，其仙集自然吸引了不少修道者来。 这琳琅满目的法器、符咒、丹药、妖兽，果真如宫淼所说，没个几天时间是看不完的。 若是直接将东西卖给铺子，是一拍子买卖，价格自然会低些。可若是愿意等一等，等合适的买家出现，再出价便能高些。 不赶时间的人多半会选择家铺子寄卖自己的东西，换到更多灵石或者其它想要的。 而且若是寄卖在散修盟的铺子里，寄卖抽成会多些，但卖出去的机会也更大些；反之，若是寄卖在一般的铺子里，价格好商量，却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卖出去，就全凭运气了。 李怀瑾仔细对比了一日，考虑到自己没那么多时间等下去，最后选定了几家散修盟的铺子。 他托他们将自己得的妖兽寄卖出去，打算等离开时再去取灵石。 宫淼是太初门掌峰古越仙子的独子，出手阔绰。 但他在街上买的东西，主要是些新奇点的玩意儿，说起稀罕珍贵，那还真遇不上几件。 「若想看到厉害的，咱们得去散修盟的集宝斋，那里每日都举办竞宝会，会有不少别处的宝贝出现，在太初这边很难见到的。」 年轻的剑修一边跟李怀瑾说着，一边偷偷瞄自家的师叔——他们出来这一趟，想干什么还是得韩师叔说了算。 李怀瑾此前先换了些灵石，但并不太多，而且他这些灵石还要留着去极北之地的时候用，自然不能乱花。 别说到一掷千金的集宝斋去竞宝了，就是在寻常铺子里看到什么，用不上的他也绝对不会出手。 不过他对竞宝会的宝贝还是很有兴趣的，被宫淼说得颇有些心动，不免也看向韩宁。 第50页 剑修没看自己那满脸期待憧憬的师侄，只看了一眼李怀瑾，便点点头。 「太好了，有师叔在，我们能开开眼界了。」小剑修得了便宜，赶紧拍自家师叔的马屁，也不管开集宝斋的是散修盟，而不是韩老祖。 他那谄媚的模样，不禁没有市侩之气，还充满了年轻修士的活力和直爽，跟小山猫讨要东西后撒娇卖萌的样子有的一拼，看上去甚是有趣，惹得李怀瑾不禁笑了起来。 韩老祖见一直心事重重的李怀瑾终于笑了，心想：让师侄跟着出来，虽然有点碍眼，但还是有点作用的…… 既是做了决定，事不宜迟，他们立刻就到了散修盟开的集宝斋，等着半日的竞宝会。 仙集上散修盟的铺子不少，但集宝斋只此一家，一些看不上普通东西的修士，全部都汇集于此，日日都参加竞宝会。 他们有的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等着看能不能以最划算的价格买到更好的宝器，捡个便宜。 有的则是早听说了集宝斋之前故意散出来的消息，专程为了自己想求的东西而来。 这些人也好分辨，那些时常出手、竞宝的范围甚广的便是前者，而那些总是不出手，却又不急着离开的，便是后者。 当然，也有像李怀瑾他们这样纯来看看热闹的，不管待多久都不会花一块灵石。 相比于在那些小铺子挥金如土的状态，宫淼到了集宝斋却是谨慎很多。 一来这里的东西皆非凡品，价值比那些街上的小玩意有天壤之别，就是宫淼也要考虑一二。 二来这是太初山山麓，他们既然不愿表露身份，那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得谨慎一些，否则不小心就会被旁人察觉端倪。 好在集宝斋专门就是做这一行的，早为那些不愿露出面目的客人做了安排，人各一间，互不打扰，也不消在人前露面，就可以参与竞宝会。 按照惯例，每一场竞宝会一共会出现二十八件宝贝，从寻常难见的，到罕见的，直到最后一件压轴，依次竞宝。 前面一些还引不得李怀瑾这个前御灵宗宗主的注意，到了中后段，确实有些宝贝挺吸引人的，只是他表现得不明显。 宫淼原本以为自己身在太初门，从小尊贵惯了，也见多识广，却没成想怀瑾比自己还要淡定几分。 他没有苏掌门的各种顾虑，一开始就算知道了李怀瑾的姓名，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所以目前只知道对方是御灵师，祖上是始丰山的李氏……这还都是李怀瑾自己透露的。 也正因为对方这样好奇但守礼、不爱窥人隐私，李怀瑾才愈发亲近这个年轻的剑修，都有点把他当自家子侄看待的意思了。 说实话，这一路幸亏有宫淼插科打诨，李怀瑾才没觉得与剑修相处不自在。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根本对竞宝会没有兴趣、从进了屋子就在闭目入定的韩宁。 ——对方一个化神老祖，竟然愿意陪着他们来仙集住上几日，不知道是陪宫淼这个师侄，还是陪他这个友人…… 想到这里莫名有点美滋滋的，李怀瑾也说不清美在哪里。 没注意到御灵师有些出神，宫淼翻动着手中的卷册，跟他道：「听说这后面有几只妖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妖兽。」 提及了妖兽，李怀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他也就着宫淼手中的卷册看了看。 「可能是有些特别，所以没有记载详细的东西在上面，到时候再展其真面，叫人眼前一亮。」 给宝贝安上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场方式，是集宝斋惯用的伎俩，完全是为了增加神秘感，刺激人们的好奇心，以便竞一个更高的价格。 他们正说话，庭中的献宝台已经叫人端上了一只罩了黑布的笼子，看样子体型不算大。 因那黑布是专门制作的，元婴之下的修士用神识去看，是看不到里面的东西的，李怀瑾和宫淼都觉得好奇，但不敢叫韩老祖帮他们看。 他们正伸长脖子好奇呢，就听到闭目的韩老祖道了一声：「里面是一只鸠鸟。」俨然是如了他们的愿，帮他们「看」了笼子里东西。 两人也是乖觉，立刻道谢，然后就各自猜测：到底是什么鸠鸟，要弄得这般神秘兮兮。 …… 集宝斋的管事，都是清一色的金丹修士，主持这竞宝会的这位，亦是如此。 他满脸笑意地站在庭中说话，声音不大，却能清清楚楚地传到周围的每个房间里，显然是用了什么法宝。 「接下来给各位尊者展示的，是一只可镇心的吉兽。」他令人将笼子上的黑布摘了去，露出里面的鸠鸟。 只见那笼中的鸠鸟头小、颈细，嘴狭短而弱，尾略长呈凸尾状，体型果然不算大，看起来就跟寻常斑鸠一般，只一身灰灰土土的羽色，完全没表现出有翼妖兽的气势。 说到镇心，众人起初自然想到三火、三青一类的吉鸟，但眼前这只显然不是。 很多人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当集宝斋故弄玄虚，便有些失望。 李怀瑾观察了一番，心里有了个答案。 ——有这般品相外貌，集宝斋的金丹又提到镇心，怕不是有那种上古异兽血脉。 他小声道：「青丘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 宫淼正想问自己师叔有没有见过这种鸠鸟，就听到御灵师的话，虽还不知真伪，已然十分佩服：「怀瑾厉害啊……其音若呵，不知道是怎么个叫法。」 第51页 这世上妖兽何止千万，李怀瑾也不是所有都见过，他虽猜到此鸟的来歷，但此前未见过实物，不能给宫淼答疑解惑。 那灌灌站在笼子里，被这么多人围观，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本就十分淡定，总之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叫声。 随后，集宝斋的金丹证实了李怀瑾的猜测，公布了这只鸠鸟的异兽血脉。 前不久南山出了入魔的凝魄期大妖，大家多有耳闻。 他们虽不知那大妖有诡异的饕餮之气，但也知晓水源下方的几个村寨被毁。 像这种可以镇心、令人不惑的吉鸟，虽然不能像兇勐的有翼妖兽可护卫其主，但带在身边也有几分功用。尤其是经常游歷行走的修士，若灌灌真有这等本事，而且价格合适，便可考虑。 散修盟的集宝斋特意选了此地的竞宝会展示它，明显有蹭着之前事件的热度来抬价的打算。 然而，接下来那金丹的话，让很多人完全失了兴致。 「这只灌灌年纪尚幼，尚不能开口，镇心的效果还不明显，不过假以时日，便能襄助其主。」 连不懂行情的宫淼都笑着道：「假以时日，那要假以多久？若是得等个百八年的，岂不是画个饼，纯粹叫傻子上当？」 更何况这灌灌是传说中的异兽，以后能如何镇心都是个未知数，此刻说来，更像是唬人的玩意。 宫淼低下头，对着李怀瑾怀里正在吃爪爪的小山猫笑眯眯：「跟那灌灌比，怀瑾你这只小崽儿，未来可期啊！」 起码这小傢伙有上古大妖的血脉，等长成大山猫，就能看见威力……这一百年慢慢等下去，出头的机会可大多了。 小山猫见宫淼伸过来一根手指头，作势要咬，被李怀瑾轻轻捏了捏小爪子，又老实了。 大概是见大家兴趣缺缺，金丹总算是说了这只灌灌实在点的好处。 「其肉质鲜美，古经记载有龙凤珍馐的美称，而且食之可驱丹毒，化体内秽气。」 且不说肉质鲜美如龙凤之肉，能吸引多少惯好享乐的修士，就这后面一点，就足以吸引不少人了。 修道者筑基之后便可辟谷，但若用了灵植、妖兽血肉，或者服食丹药，或多或少还是会在体内留下秽气。 尤其是丹毒之害，人人皆知。 就是再厉害的丹修炼制的丹药，也不能完全避开丹毒去，更何况一般修士哪能日日都服食丹修大能做的丹药，长此以往积累的余毒，只有在突破的时候能够排除体外。 可这种余毒，本身对突破就有影响，若是食用灌灌可以除丹毒，那便可以竞宝了。 镇心的效果要等百八十年才能印证，而且也没个标准，实是鸡肋。 但这除丹毒的效果，却是马上就可以印证的，所以众人不怕是集宝斋说谎。 李怀瑾想，他们先提灌灌镇心之用，明显就是故弄玄虚，再提除食之解丹毒的功用，恐怕才是真正的意图。 ――――――――――――― 果然，集宝斋的金丹话音刚落，周围很快就有了动静。 等他宣布开始竞宝，便有不少人出价竞宝。 到了这个阶段的宝贝，最低也得一百块上品灵石，真要拍下来，怕不得翻倍。 丹毒这件事困扰了不少人，若真要两、三百块上品灵石，也是有人会出的。 李怀瑾抱着小山猫坐在屋里，听着旁边不知姓名、来歷的修士出声，不觉望向笼子里的小灌灌。 只见它就那样呆呆地站在笼子里，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动静，好像真的不会开口。 ——它应该聚灵了，但未通智，想来也不知道，这些人竞宝抢它，是要把它带回去吃掉吧。 世上的人，哪怕是走上修仙之路的修道者，大多时候也只看重眼前的好处，不愿花心思去等。 这样的上古吉兽，在他们看来，也并不值得等到百年以后再看，眼下尝个味道、解了丹毒才是正途。 小山猫也注意到了庭中有只备受瞩目的小鸠鸟，它伸出一只小爪爪，扒在窗台上，盯着它瞧了一会儿。 瞧着瞧着似乎有点看顺眼了，于是扭过头冲着李怀瑾嗷呜叫了一声，外面正好喊到三百块上品灵石。 李怀瑾小声对小猫崽道：「抱歉啊，咱们的灵石留着是要去找阿白的，眼下也确实凑不出这么多来。」 且不说他们的灵石都是有用的，不能花去，就算真有富裕，眼下也是凑不齐这么多的。 散修盟的竞宝会，不存在事后结算一说，从来都是一手交灵石，一手交宝贝，当场契结。 他心里有些遗憾，语气里难免带了些，正听着外面竞宝的宫淼没有听出来，旁边关注着他的韩老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怀瑾一路过来，什么都没有买，并非是看着什么都不喜欢，而是想把灵石收回去，去极北之地找白狼。 剑修能记住他在什么东西上多看了两眼，摸了什么法器，自然也不会错过他此刻这个语气。 但凡李怀瑾多看的东西、摸过的东西，韩老祖转头就给买了下来，只是现在放储物戒里，暂时不打算给他。 散修盟的集宝斋规矩大，也就是靠这点保密的功夫赢得的信誉，一旦叫人拍走了宝贝，必会叫买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安然离去。 庭中的那只灌灌有上古异兽血脉，对于李怀瑾来说自是很不一样，若在此失了去，再想遇到第二只，就得碰运气了。 第52页 只听着外面有人喊了三百一十块上品灵石后，就再无人出价，集宝斋的金丹也打算停止竞宝。 李怀瑾虽遗憾，但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可就在这时，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五百块上品灵石。」正是身边的韩老祖出了声。 集宝斋的修士都是散修盟的人，见多了人来人往，其实早就对韩宁的身份有些猜测。 但尊者既然不愿暴露身份，他们也当作不知道，见他身边带了一个金丹、一个筑基小修，只当是大能无事带着师侄出来游玩，只管小心伺候着对方就好。 说到这只灌灌，散修盟得来确实靠了些运气，但说到底没有费多少人心血，不指望它卖上多逆天的好价钱。 能够除丹毒的灵植也有些，打破天就是三百块左右的上品灵石，还要等真的受丹毒所扰、而且还出得起价钱的大能来竞宝，才有这般价值。 他们也是本着能赚一笔是一笔的打算，才用了刚刚那种套路去展示，能够达到之前三百的数，已经是值得欣喜的事情，谁知道还有惊喜等在后面！ 之所以这么喊高，怕是大能根本不想花时间与人竞价，打算一锤定音呢。 果然，剑修这五百块灵石一出，哪里还会有人去争，一时之间庭内鸦雀无声。 灌灌再好，大家心里都有桿秤，知道超过这个价格，还不如等着有同样效力的灵植出现。 集宝斋前前后后还有几场竞宝会，指不定哪天就有更合适的宝贝，何必跟个财大气粗的尊者争这傻鸟。 …… 别说旁人吓一跳，韩老祖旁边的李怀瑾和宫淼也吓一跳。 李怀瑾坐得离他近些，下意识地抓住了剑修的衣角，也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试图阻止。 韩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在袖子里握了握拳头，没作声。 李怀瑾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该劝，还是不该劝，后来想到人家剑修都已经出声了，再反悔肯定是不行的，遂松开了他的衣袖。 不过他嘴角的笑意，还是透露了本人真实的情绪。 「师叔，你又不用丹药，买这鸟做甚，想尝尝味吗？」宫淼不知道他们之间暗流涌动，还当韩师叔真想自己留下珍馐来做羹汤吃呢。 大多数剑修以剑证道，除了炼化本命灵剑，旁的法器、阵符都少用，更何况是丹药。 也许别人家的剑修还偶尔用一用，就宫淼所知，自家的韩师叔是决计不用丹药的，根本谈不上要解丹毒。 师叔平日里不好享乐，玉溪峰整得跟佛境一般，都见不到什么华丽之物，更不肖说占口舌之欲。 宫淼想了半天，觉得这鸟除了买来尝个鲜，没别的用处了。 小山猫似乎是听懂了「尝味」一词，以为是要吃东西了，立刻坐起身来，探着小脑袋张望。 李怀瑾听了宫淼的话，微微蹬大了眼睛，他抱紧了乱动的小山猫，状似无意地道：「好吃的东西多，未必要用灌灌的。」 「不吃，难道真留着放个百八十年吗？」宫淼疑惑，他素来是崇敬韩师叔的，总觉得他做什么都有深意，却不知他此举的深意。 这时候，韩宁开口道：「嗯，放着。」放着就能叫他高兴了，何乐不为。 听了剑修的话，李怀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是老祖看得长远，像这种上古异兽，平常都见不着，总有自己的长处，留着有用……有用！」 他恭维韩老祖的语气，跟之前宫淼拍他师叔马屁的语气一模一样。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庭中这只灌灌的归属，也尘埃落定了。 旁人一边想着何人这般大手笔，一边也在暗自笑着这位大能实在花了大价钱，买了个物无所值的东西。 很快的，外面集宝斋又拿出了真正厉害的兇勐妖兽，正在巨大的笼子里发出嘶吼，众人的目光便重新汇集到了庭中。 而那只待在小笼子里的灌灌，被带去了何处，便再无人去关注。 …… 「嗷呜嗷呜～」小山猫蹲在案几上，两只小爪爪都扒在铜质的笼子上，盯着里面的鸟看了半天。 ——刚刚远处看，灰灰的，现在近处看，还是灰灰的，好丑……但是丑得有点可爱呀～嗷呜！ 明明知道这鸟是剑修买的，小傢伙还是试图把自己的小爪爪伸进笼子的缝隙，想去够里面的灌灌，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猫）。 跟它一起盯着笼子看的，还有李怀瑾和宫淼，倒是灌灌的主人韩老祖，一点没看它的意思。 「真的能镇心吗？」宫淼还在怀疑。 李怀瑾点头：「肯定可以的，要对它有信心。」 就在小山猫的小爪子快要摸到人家尾巴的时候，笼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哼！」 李怀瑾＆宫淼：「……」 第27章 灌灌 李怀瑾与宫淼面面相觑， 小山猫更是被吓得懵了， 一只小爪爪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刚刚你们听到了什么吗？」李怀瑾犹不相信地问道。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宫淼点点头， 盯着笼中的鸠鸟道：「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听到了一只小斑鸠哼哼呢！ 之前那金丹明明说这只灌灌尚幼、开不了口， 但拿到他们这里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怎么就发声了呢。 第53页 小山猫都已经快摸到灌灌尾巴了， 颇有些不甘心，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于是悄咪咪地继续伸自己的小爪子。 「哼！」这时候笼子里又传来轻微但清脆坚定的一声，把小山猫又吓得一怂。 这下子，李怀瑾和宫淼都不再怀疑自己的耳朵，确信他们方才听得的没错——这只灌灌是真的张口了！ 「古经上记载，其声如呵， 是说灌灌的声音如人在互相斥骂……我原以为会比较激烈呢，谁知这般温和。」 与其说是温和，不如说是傲娇……可谁吵起架来不是面红耳赤， 而是会这般傲娇呢？ 李怀瑾的目光不禁往旁边瞥了瞥， 心想：也许韩老祖吵起架来，就是这般言简意赅吧…… 察觉到李怀瑾在看自己，韩宁却是误会了， 他答道：「与刚刚确是同一只。」 韩老祖以为李怀瑾在怀疑是集宝斋把竞的宝掉了包， 于是证实是一手交灵石， 一手交灌灌。 人就是这样，一开始期望值高，后面若是与情况不符，就难免会失望；可若一开始没有了指望，后面但凡有了新收穫，便当是赚到了一样，小事也变成了惊喜。 李怀瑾把绒毛都炸了的小山猫抱回了自个儿怀里，对着笼中的小吉鸟不吝赞美：「真是好鸟！」 鸟的主人韩老祖其实没觉得能不能出声有什么区别，但见李怀瑾是真的高兴，什么除丹毒、什么镇心，皆抛到脑后，竟然也有种物超所值的错觉。 小猫崽听出李怀瑾对小鸠鸟的喜爱，它昂头看了看他，嗷呜嗷呜地一边叫、一边蹬腿，寻求关注。 李怀瑾摸摸它的小肚子，笑着道：「你也乖，是好山猫。」 得了表扬的小山猫害羞地藏进李怀瑾的怀里，看得宫淼啧啧称奇：「原来这样小的妖兽与人也能有这般默契，竟是听得懂人言似的。」 「你若有心与之沟通交流，总能得到回应的。」李怀瑾笑着道。 但宫淼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忽然暗淡了些：「与妖兽尚且能够这般沟通，与人说话为何就这么难呢……」 李怀瑾闻言，愣了一下，也喃喃道：「大概是因为人心复杂难测吧。」 他与望天犼、小山猫都能好好「交流」，与自己的同族、同门却说不得任何实话，甚至与韩宁交往起来也有各种考量、各种隐瞒。 若世间的人都如妖兽这般好亲近，该有多好？ 经歷了意外惊喜，后面李怀瑾和宫淼看竞宝会又恢復了兴致。 他们在韩老祖旁边，也不担心别人境力敢探过来，很是对那些动辄几百块上品灵石的宝贝评头论足了一番，竟是左看右看，都觉得韩宁得的灌灌不差。 李怀瑾发现这次竞宝会的宝贝，竟超过三成与镇心、辟邪、除魔有关，心中默默感嘆：「散修盟的修士果然敏锐，反应也迅速得很。」 毕竟从九州各地调这些宝物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能够就着南山的事，这么快把这些宝贝都集了过来，可见其心思。 难怪散修盟这几百年来发展得如此迅速，笼络了不少不投四门二宗的修真大能，势力不可小觑。 他们看了接下来半场竞宝会后，李怀瑾想叫剑修干脆就在集宝斋选一上品御灵环，也好随身带着灌灌。 他倒是还有一个曾养了他残魂的御灵环，但却不能给剑修用。 倒不是因为李怀瑾小气，实在是因为那是他与昭华的旧物，不好转送给他人。 然而，韩老祖显然是另有打算的，他对李怀瑾道：「暂时就放到你那里。」 「诶？！！」李怀瑾抱着沉甸甸的小山猫，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妥。 韩老祖给了他一个理由：「没有买御灵环的灵石了。」有买宝贝的灵石，可惜就是没有买御灵环的灵石。 宫淼：「……」骗鬼呢，他韩师叔祖上是赫赫有名的修真世家，他自己又是未结道侣、未有子嗣的独居剑修，这么些年怕是有不少积累，怎么可能没有买御灵环的灵石了。 李怀瑾也不相信，但他并未多想，只当是韩老祖随身携带的灵石不多而已，于是将之前剑修借给他的千余块灵石还给他。 韩老祖知道这灵石不收也得收回，倒没有推脱，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理由：「没养过，也许养不了几日就养死了。」 那语气要多冷静有多冷静，一点也没有五百块上品灵石打水漂的感觉。 听到这，李怀瑾是真犹豫了。 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妖兽，又是花费这么多灵石得的……就算韩老祖不心疼，他还为剑修感到心疼呢。 「其实我也只是在古经上见过，能不能养得好还是两说，」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这样，我先帮老祖养几日，看看它能吃什么。」 ——虽然剑修说要去极北之地，但未必与他同行，到他离开太初山之前，就当是回报韩宁一直以来的照顾，帮他看看怎么养这只灌灌吧。 随后的几日，他们还一直待在仙集上，偶尔也去看看新一轮的竞宝会。 等李怀瑾寄卖在铺子里的东西有了卖掉的消息，他便前去取了换得的灵石来。 看着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灵石，某御灵师首先想的是：总算有灵石给毛毛和乖乖它们买东西了！ 他一改之前谨慎的模样，很是买了几样可给望天犼、小山猫甚至小灌灌用的东西。 第54页 宫淼在旁见他变得大方起来，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很有意思：「你对自己这般吝啬，对妖兽却如此大方，若是将来结了道侣，岂不是让人吃它们的醋？」 李怀瑾正用个小香球逗弄怀里的小山猫，本来想说「醋着醋着就习惯了」，随后想到自己这几百年的单身汉，没资格这么说，于是转而笑道：「也不是人人都能结成道侣的。」 在他看来，在这世上找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神魂契合的人，可比找到能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妖兽要难得多。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真正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却不觉得烦闷的，也就是韩宁了吧。 宫淼心里有事，说起话来颇有深意：「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说不准有人就在某地等着你，迟早要遇到的。」 李怀瑾闻言，脑海里闪过什么画面，他控制住自己想往旁边瞅的眼睛，嘴上只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 他们下山几日，带回了一只小鸠鸟，李怀瑾头两日不做其他，就在试小灌灌能吃什么。 他此前没有亲自养过有翼的妖兽，只是博览群书，又见多识广，知晓的东西多些。 再加上太初门东西都是齐全的，李怀瑾又是帮韩老祖养异兽、不用忌讳什么，所以想要什么大概都能找得到。 事实证明，不管以什么方式入了李家的门，就是李家的灌（吃）灌（货）。 这小傢伙看着小小一只，其实什么都能吃，而且食量竟然不比小山猫小！ 小猫崽盯着灌灌啄食灵谷，眼睛瞪得更圆了，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就差没与它同频率了。 李怀瑾觉得看着头昏，走过去轻轻按住它的小脑袋：「乖，你不累吗？」 小山猫对着李怀瑾嗷呜了一声，虽然不点头了，但很快又扭过头去看灌灌。 李怀瑾见小山猫对灌灌格外关注，生怕它是因为听懂了「肉质鲜嫩」是什么意思，把灌灌当成口粮了，所以基本不叫它们独处。 他还嘱咐望天犼：「若是看到乖乖对着灌灌流口水，你一定要盯好，及时叫我过来。」 望天犼：「……」以小崽子吃东西的速度，它是想盯就能盯得住的吗？ 不过面对忧心忡忡的主人，望天犼还是记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总得花点心思看着两个小的别打架，就跟以前帮李扶风看着他那群妖兽一样。 就在灌灌来到玉溪峰客院的第三天，凌霄门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 凌霄门那位与景鸿老祖、朔宗老祖齐名的化神丹修，睿川老祖也开始闭关了。 至此，九州诸门赫赫有名的三位化神老祖就皆在闭关之中，一时之间猜测他们谁将突破、谁无寸进，谁又可能熬不过下一个三百年天劫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据说，凌霄门甚至因此乱了一阵，后来才慢慢恢復了规矩。 苏掌门将韩宁、高钦琴叫到主峰，与他们讨论道：「下一次论道大会将在凌霄门举行，不知睿川老祖闭关，是否会对此有影响。」 说来，睿川老祖祖在几位化神中虽是最早渡劫的，但他年纪也偏长，每次闭关都牵动不少人心。 凌霄门近两百年接连损了两位元婴修士，若是没有睿川老祖继续撑着，怕是会有颓相。 虽然各门各派之间总有竞争，但说到底都是中原正统的道门，若是先看作一个整体的话，谁也不希望道修里少任何一位化神。 高钦琴算了算日子道：「下一次论道大会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睿川老祖未必不能出关。」 别说对化神修士来说，就是对他们这样的元婴来说，十几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一起去确认过，景鸿老祖闭关的后峰洞府并无异样，一切如常。 但太初门的几位元婴非常理解凌霄门门人的不安。 这时候除了等自家老祖自行出关，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韩师弟出发的日子定了，不日便要去极北之地，此前既有魔物在南山出现，也不知与魔宫有没有关联，所以还请韩师弟此行多多注意，小心为上。」 没能劝得韩宁回心转意，苏信芳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在韩老祖实力足够强，他也没什么太不放心的。 唯独不放心韩宁要跟那李怀瑾同行，可那更不是苏掌门能够扭转的事情。 「师兄放心，我行到何处，皆会告之宗门。」他是为了私事离开，但不代表什么责任都给推脱掉了。 苏信芳得了准信，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家师弟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等他再回太初山，已经是好些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28章 游歷 不少修道之人居无定所， 所到之处皆可为家。 若是远行， 只肖将储物的法器一带，东西便可以囫囵装了，再潇潇洒洒地云游四方。 不过， 这随行的东西好收拾，离别的心绪却难以收拾。 从仙集回来之后， 得知韩宁也要去极北之地的李怀瑾把头埋在小山猫的毛毛里， 很是逃避了一段时日。 对于李怀瑾来说， 能与韩老祖同行，其实是有利有弊。 有利的一面，自是有化神老祖在旁，不用担心旅途艰险。 极北之地大多是蛮荒之地，由东至西是高崖雪山、崇山峻岭，茫茫无际的草原和人迹罕至的沙漠。若是能有韩宁这个化神剑修在旁照应，便是有危机时候， 多半也能化险为夷。 第55页 而有弊的一面，则是有人在身边，许多事情做起来多有不便。 以后出门在外， 不能像他们在玉溪峰里各居一室， 同屋而住、甚至同塌打坐的情况，怕不在少数，李怀瑾跟妖兽待惯了， 反倒不习惯身边有人， 何况韩宁更不像是身边常有人亲近的样子。 也许他们在玉溪相处得好， 到了外面却生出矛盾来。 李怀瑾受了韩宁的救命之恩，又与他相处了好些时日，相信他冷峻面貌下的为人，并不担心对方要在自己身上图谋什么。 他考虑过，若真是同行，便不再藏着掖着地用聚灵球，到时候与之共用，便说是长辈所赠的宝物。 毕竟商虚是御灵宗的长辈不假，这也不算隐瞒。 李怀瑾思前想后，抛开了脑中那些乱乱遭遭的无稽猜测，最后觉得韩宁去极北之地因另有深意，还是决定找他谈谈。 ——若只是一起到极北之地再分道扬镳走，那各自为安便也罢了，可若是此后一直同行，就不能这般不问因由了。 韩老祖是南山那场大战的亲歷者，太初门明面上不能大张旗鼓地查，他想去极北之地探探究竟，但又不愿叫旁人知晓他真实目的，也不愿宫淼这样的年轻子侄担心，才托说是私事，不是没有可能。 若确定韩老祖真是为了魔修去的极北之地，李怀瑾便不好多耽搁对方了，倒不是不愿助其绵薄之力，而是担心自己成了拖累。 「我去极北之地，是去寻长辈的妖兽……不知老祖为何要去那处？莫非是因为魔物的事情？」 他不知道剑修会如何回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心情格外复杂。 发问的人忐忑不已，回答的人却气定神闲。 韩宁早就感觉到他们从仙集回到太初门，李怀瑾便颇有些不自在。 平日里有小山猫和初来乍到的小灌灌杵在中间，沖淡了些尴尬，倒也没什么大碍，一旦到了两人独处之时，便显现了出来。 韩宁一看就知道李怀瑾有些紧张，只见他正揉着腿上的小山猫，把那小崽儿都揉成了一团。 那黏人的小傢伙倒是一脸兴高采烈地要跟李怀瑾玩呢，抱着他的手就是阵蹭，一副恨不得长在他手上的小模样。 ——不得不承认，被这个人摸确实是极舒服的事…… 韩老祖将目光从小山猫身上和李怀瑾手上移开，随后看向对方，回答道：「不缘为何，游歷而已。」 他是以剑征道，不问世事，对方又何尝不是一直沉浸于御兽一术，少与人打交道的经歷，要让李怀瑾自己想通透，恐怕很难。 与其这般别扭地出行，不如他先找个台阶，让对方安稳下来，反正他们来日方长，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李怀瑾闻言，也不知是不是此前想了太多答案却都没想过是这种简单的答案，顿时愣住了：「游歷？」 「我自入太初门，鲜少外出，南山之行便提醒了我，若总置身于一处，久而久之难免狭隘，于修炼无益。」 李怀瑾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剑修的意思。 敢情是一直顺风顺水的剑修遇到了凝魄期的强悍对手，察觉到天外有天，不愿做井底的老祖，这才选择出门游歷啊！ 他忽略掉心中那一丝失落感，只笑嘆自己此前真是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 即便韩宁成为九州屈指可数的化神大能，也不可能就停在这个境界不动了。 寻常人都是先游歷，后悟道，剑修这边却是先悟道，再借游歷证道，倒也不失为一种特立独行。 他却一时没有想明白，剑修游歷便游歷，为何偏偏要选极北之地，又偏偏要与他同路。 韩宁眼见着李怀瑾眉头渐渐舒展，并不为对方的迟钝感到不快。 ——毕竟他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等来了神迹，再多给某人一点时间，不妨事…… …… 太初门韩老祖外出游歷，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内情，连宗门之内也只有掌门和出关的钦琴真人知晓。 古越仙子迟迟未出关，宫淼虽曾想随师叔和怀瑾同去，但到底是心系自个儿母亲的，最后还是留在了洞真。 临行前的告别，自是叫人生出万般不舍。 宫淼拉着李怀瑾的手嘱咐：「师叔说了，会想办法传音回来，你也别懒，多与我说几句话……诺，这些传音符给你。」 说完，他就把一叠传音符塞到李怀瑾手里，俨然是把它当做了临别赠礼。 他与李怀瑾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彼此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对方明明比他年轻不少，却时常流露出一种长辈的气质，不仅不叫人讨厌，还有几分引人亲近的感觉。 宫淼出身尊贵，从小就是被太初门和宫氏一族的长辈如珠如玉般看大的。 他身边聚集了不少优秀的同族、同门，还有很多想与宫淼结识的人借各种方法往他身边凑，所以宫淼向来是不缺所谓的朋友的。 这些人中，多少人是真心与他交往，多少人是另有图谋，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怀瑾与他韩师叔相识在前，于玉溪峰是尊贵的客人，原本就很特别，御灵师明明只是个筑基小修，对宫淼的态度能始终如一，愈发让他感到新奇。 能有个不怎么看重他身份，更不图他得利的朋友，实乃幸事。 第56页 韩师叔对李怀瑾不同，宫淼就近，自然看出来了，但并未往其他方面想。 他只是觉得李怀瑾这样的人，讨人喜欢并不奇怪——看怀瑾的小山猫有多黏主人，就知道是有人把这御灵师当作宝贝的。 想到经此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够再相见，人都还没走呢，宫淼就有些想念了。 李怀瑾也是第一次见人把传音符当作临别之礼，一时间又好笑，又有些感动。 当初他离开始丰山，李元蕴这个前师兄恨不得他立刻殁在外面，连嘱咐的话都没说几句，赠了些华而不实的法宝，便将他打发了去。 如今同是离开，宫淼却送给他传音符，特意嘱咐他多回话，看似儿戏，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关心和牵挂他，比说再多嘱咐的言语都要有力。 「放心吧，不仅我会传信，到时候叫乖乖和灌灌也跟你说两句。」 仿佛是要附和自己的主人，小山猫在李怀瑾怀里嗷呜了一声。 宫淼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傢伙的小爪子：「它只会嗷嗷，灌灌只会哼哼，我也听不懂，意思意思就行了。」 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十分期待听到它们的声音。 ——李怀瑾和他的妖兽都在传音符里出声，那便是他们一切都好的意思吧…… 离开太初门，两人乘的是韩宁的飞剑，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苏掌门、钦琴真人和宫淼站在玉溪峰顶，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这时候小金丹想起了什么，忽而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坐上韩师叔的飞剑……怀瑾这算不算厉害？」 苏信芳闻言，心道：他在韩师弟身上占得的第一次，怕就比当年始丰山的那位少一点了！ 他有口难言，只能转而对宫淼道：「淼儿，你师叔不在太初，你无处寻人，若是不想去武灵山，在你母亲出关前，可要沉下心来好好修炼一阵子了。」 苏信芳以为他这宝贝师侄最近总缠着韩宁，是因为还没有死心，是想拜在韩老祖的玉溪峰门下，不愿独自去武灵山的剑宗。 如今韩宁外出游歷，也不知道何时会回宗门，若是古越仙子出关，怕是要再提送宫淼去武灵山的事宜。 苏掌门自是捨不得让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小师侄离开宗门，可他到底只是师伯，不能左右人家亲娘的决定。 如果宫淼能如韩宁当年一般自行悟道，说不准古越仙子这个做母亲见独子出众，便不再提什么剑宗了。 宫淼虽知道师伯是为自己着想才说这一番话，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偷偷瞥了旁边一眼，对苏信芳逞强道：「师伯，若非母亲未出关，我定是要跟着韩师叔出去的……既然不能与韩师叔一处，便是去武灵山，又与留在太初有何区别？」 说完他便与两位长辈行了礼，头也不回地御剑回洞真了。 苏信芳只知宫淼从小就崇拜韩宁这个师叔，却没想到他竟这般死脑筋。 「这孩子，让人说什么才好。」苏掌门为难不已。 他转头对高钦琴道：「高师弟，你与古越乃是一脉，素来是最要好的，淼儿少时淘气，都是你护着他，他也最听你的话，如今他们母子俩儿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少不得劳烦你从中相劝。」 高钦琴眉眼生得温柔，一开口便如春风化雨。 但他这次却没能应承掌门师兄交代的事情：「古越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淼儿像她，怕是难得相劝。」 苏信芳没了办法，只能嘆道：「连你都说没有办法，那可真是难办了。」 …… 韩老祖不知自家掌门师兄担心完这个还要担心那个，他正想着如何教身后的人离自己近些。 为快些到极北之地，他们选择御剑，但韩老祖站在剑身之中，某人却隔得远远的，就差没挪到剑尾去了。 李怀瑾虽然只是个筑基小修，但他骑坐妖兽几百年，早已经习惯这般风驰电掣的感觉，不仅有护身的法器，而且保持平衡也是一绝。 剑修几次避开山峦的时候故意颠簸些，都没能叫他扯一扯自己的袖子，实是无计可施。 李怀瑾不知道韩老祖心中所想，正得意自己在这方面没有拖后腿呢。 ——开玩笑，他的毛毛要是飞起来，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连毛毛都不怕，还会怕韩老祖这稳稳噹噹的飞剑？简直是如履平地啊！ 第29章 故地 一路安稳， 他们顺利抵达了位于九州北境的北源山脉东麓。 御灵宗的前宗主李扶风曾先后两次到过极北之地。 一次是为了歷练， 结果遇到了白狼；还有一次则是结婴后受德古寺所託，与四门二宗的大能赴北源一起诛杀魔修望砺和其炼制的妖兽，后来便遇上了小虎崽。 他第二次去北境后再回到始丰山， 便在师叔的支持下接任了掌门之位，度过了外人看来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段时间。 对于李怀瑾来说，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处故地， 除了当年诛杀魔修和妖兽留下的艰辛记忆， 剩下的都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所以，即便两百年过去、故地早不是从前旧貌，他看着还是十分欢喜。 但之所以选这里作为目的地，不是因为李怀瑾想来个故地重游。 而是因为他是在这里遇到的白狼，得知自己陨落后白狼往北方来了，首先就想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来寻找阿白的踪迹。 第57页 它和望天犼在主人陨落后受到不明人士的追踪， 选择了两条路。 望天犼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藏到了昭华身边，并借着商虚秘境开启之际， 又躲进了自己的老家。 白狼则选择离开始丰山， 从此音讯全无，最后到底是不是藏在了极北之地，其实也只是李怀瑾的猜测。 通智的妖兽能更好地隐藏自己， 更何况是跟随过元婴大能的妖兽。 它们与人相处过， 更懂人， 自然也知道怎么躲人。 白狼若是往深林里一钻，便如石沉大海，他们想在北境这陌生的地方找到对方的踪迹，和大海捞针一样难。 李怀瑾凭现在这张脸，就算站在法器上唿唤自家白狼的名字，对方察觉到动静怕也躲得远远的，他又不能留下太多李扶风的痕迹，否则暴露了自己重生的秘密，可能会招来杀机。 不过既然来了，便要一门心思找下去，李怀瑾满心执念，已经做好了踏遍北源的打算。 对于小山猫来说，北源山就是另一个商虚秘境，比之前在玉溪峰的客院肯定宽敞多了。 虽然北方的林子与商虚秘境的深林有些不一样，但这不仅没叫小傢伙心生怯意，反而让它好奇，恨不得立刻就去探索一番。 李怀瑾把扭来扭去的小猫崽放到地上，让它可以到处撒欢。 不过为防止小崽儿在林中走丢，他用韩宁的缚仙索系在小山猫的腰间。 ——他在林子里走丢过一只小虎崽，可不想重蹈覆辙再走丢一只小山猫了！ 只要不超过一定的范围，那缚仙索就形容无物。 小傢伙乖乖让李怀瑾给系上缚仙索，却见红色的绳索一系上它就不见了，小猫崽立刻侧倒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想找绳子去哪儿了。 李怀瑾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肚子，笑道：「好了，玩去吧。」 找不到缚仙索的小山猫终于放弃了，它站起身来，立刻被周围吸引了去，撒开小肥腿就在周围跑跳开，结果半个身子都陷进落叶里，跟游水似的往前进。 某人看着小山猫，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同样小小的身影，那也是这么陷在落叶里、却非要自己走的倔强背影。 想到这里，李怀瑾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种深山老林的路，对小短腿可都不怎么友好啊。」 韩宁闻言，便听出他所说的小短腿，可不止眼前这只小崽儿。 剑修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反驳的话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面无表情地道：「不会总是这般腿短的。」当年腿短的，后来能变成大长腿。 对方语气平淡归平淡，但在李怀瑾面前一争的意思很明显。 没想到韩老祖竟然会为小山猫发声，李怀瑾觉得十分有意思。 他脑海里想像着小虎崽和小山猫长大后的模样，随即附和道：「莫欺少年穷，也莫欺乖乖腿短。」 望天犼悠哉得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再看着小崽子那一拱一拱的小屁屁和露出一小节的尾巴，心想：好在它没有这等滑稽的样子留给主人印象，否则就算如今变得再狂拽霸气、唯我独尊了，也还是留着黑歷史，常常就要被拿来乐上一乐，简直羞死犼了。 …… 小山猫并不知道自己留下了黑歷史，但它对自己的乳名非常敏＿感，一听到李怀瑾叫它的名字，立刻扭头嗷呜回应了一声，然后又屁颠屁地「游」回来。 虽然在林间穿行是很有意思的事，但如果它的视线总是只超过落叶丛上方一点点，那看得景致可不是一般枯燥。 活动了一会儿的小山猫昂头看了看霸气的毛毛，高高的主人和更高的剑修，突然把头埋进了落叶里。 李怀瑾眼看着小山猫钻得不见了，赶紧快步走上去，着急把它从落叶堆里捞出来。 结果等他找到了小猫崽，看到对方圆圆亮亮、透着期待的眼睛，顿时明白这是小傢伙想跟他玩躲迷藏呢。 李怀瑾把小傢伙抱进怀里，拍了拍它的小屁股：「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有夜里怕要下雨的徵兆，咱们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待会儿再玩。」 他自己常在林中寻找妖兽，有时候席地而坐也无所谓，但现在身边有一个韩老祖，便不能这般不讲究了。 小傢伙回到主人怀里，视线变得跟毛毛一样高，看到了不少在下面看不到的风景，也乐意这样。 两人外加两兽，找到了一处野兽的山洞，暂时休整下来。 李怀瑾在洞穴中就没闲着，他先是在洞口布下禁制，支起了夜明珠，然后找了块干燥的地儿清扫起来，再点上两炉降真香除味，又在地上扑了蒲团，一直忙前忙后地打理着。 小山猫跟在他脚边转悠，一副很想帮忙的小模样，差点把李怀瑾扳倒，于是让某人两句称赞给劝到瞭望天犼身边。 韩宁看着勤劳的御灵师，眼眸在昏暗的洞穴中变得愈发幽深起来。 他知道对方现在这样做是为了谁。 若是旁人这般殷勤小意，韩老祖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但眼前这个人就是在地上放一个蒲团，都显得格外的有（贤）心（惠）。 就在韩宁打算走过去帮李怀瑾的时候，又见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了几个蓬蓬的大袋子。 只见筑基小修弯着腰把袋子里的干草都倒出来，铺在其中一个蒲团的旁边，摊开来铺了好大一块地儿。 第58页 他左右看看，大概是觉得不满意，又蹲在旁边规整好边边角角。 等李怀瑾铺好了干草，他那只威风凛凛的望天犼就慢条斯理地踱步过去，往上面一趴，正正好能够睡下，连尾巴都有位置摆。 小山猫也跟着它一起跳到了草堆上，窝在望天犼的爪子旁边，打了几个滚，似乎在试它们临时的床榻。 某人忙活完了，就盘坐在望天犼旁边，一边摸它和小山猫的毛一边说：「出发前刚给南山打的草晒了太阳，没什么味道了，咱们凑合着用。」 韩老祖：「……」莫名觉得手工铺的干草堆比蒲团要好怎么办…… 望天犼听着御灵师说话，尾巴尖翘了翘，它趴在了干草堆上，便任由他摸。 它敏锐地察觉到了剑修投过来的目光，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它们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多了去了，剑修多看看便习惯了。 这时候，李怀瑾把御灵环里的小灌灌也放了出来，让它站到望天犼的背上：「灌灌别害怕哈，毛毛保护你。」 小灌灌跳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发出一声轻哼。 望天犼：「……」这是剑修的鸟儿，为什么要它来保护？ 韩老祖在太初山的仙集得了这只有上古异兽血脉的鸠鸟，带回来虽然能开口，但开口便只有一个字。 无论它是吃饱了觉得开心，还是被小山猫的突然偷袭给吓着了，亦或者回应李怀瑾的喋喋不休，都是一个字。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怀瑾喜爱这个再过一百年就可以镇心除惑的小傢伙。 ——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有小山猫那样闹腾，也完全不闯祸，让人省心得紧……关键是，无论你跟它说再多话，它都会回应个「哼」的好孩子，谁不喜欢？ …… 安顿好了两人的妖兽，李怀瑾站起来对韩宁道：「老祖，可以打坐了。」 入夜后外面果然下了雨，漫天乌云将月亮星辰都遮蔽住了。 李怀瑾设在洞口的禁制将内外分隔开，外面是黑暗笼罩大地，洞穴里却有夜明珠发出的盈盈光芒，给简陋的环境平添了几分温馨之感。 不像在南山寻找魔物时不眠不休地赶路，也不像在玉溪峰的时候他们各居一室……现在两人身在同一处空间，这感觉甚是奇特。 有种微妙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忍说什么，去打破这种局面。 两个人一左一右盘坐蒲团之上，李怀瑾甚至觉得左侧的耳朵微微发烫。 小山猫原本在望天犼身边趴着，抬眼看到李怀瑾盘坐在不远的蒲团上。 它见望天犼似乎已经入定，便从草堆上爬了下来，用小爪爪扒拉李怀瑾的衣服，似是想睡在主人腿上。 夜里有雨，本是很凉的，虽然修士不惧这点寒冷，但有个小毛团在怀里，还是挺暖和的。 说实话，要不是有剑修在旁，李怀瑾都想挨着他的毛毛打坐呢，现在有小山猫投怀送抱，他没有拒绝。 不过，小傢伙既然要睡他的腿，也是得付出一点代价的。 某人脸上带着坏笑，把小猫崽揉成了团团，让它玩得嗷呜嗷呜叫个不停，连右侧的望天犼都忍不住睁开眼睛瞥了他们一眼。 这时候，感觉到左边有一股灼灼视线投来，李怀瑾扭头发现韩老祖正看着他们腻歪。 某人被看得莫名有点心虚，以为是他们打扰了剑修入定，赶忙解释道：「它还小，喜欢挨着人……我让它赶快睡。」 剑修没有接话，表面上对御灵师的话不置可否，心里却想：谁没个小的时候……可也没见这么黏人的。 李怀瑾不敢再招惹小山猫，把它给摆正了，又用手指点在它的小脑袋上：「睡觉，不闹。」 小猫崽原本玩得正高兴，其实并不想睡，但见剑修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到底还是怂了，最后乖乖闭上了眼睛。 它自己倒是没花多久便睡得四仰八叉，只是被小傢伙这么一闹腾，刚刚那莫名有些缱绻的气氛也散了。 不过，静谧感随之产生，又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连外面的雨声也变得动听起来。 李怀瑾闭上眼睛，入定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想：原来有个人在身边，也不错。 第30章 第三十 章 落雨 第二天， 雨未停， 便成了天然的禁制。 小山猫蹲在门口，伸出一只小爪爪接石壁上滴下的雨水玩。 它虽不乐意洗澡，但对雨水还是很感兴趣的。 每每有雨滴打在它的爪子上， 它就嗷呜一声，配着雨声， 好像在对话似的， 一唱一和。 望天犼瞥了小崽子一眼， 把头搁回自己的前爪上假寐。 ——玩雨什么的，那都是小崽子才做的事情。 李怀瑾见韩宁还在入定，便没有出声，也没有将后来取出来用的聚灵球收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望天犼的旁边，坐到草堆上顺毛捋。 自剑修与他们同行，李怀瑾就决定不再隐瞒聚灵球的事情。 一来他和自己的妖兽也要受用，二来他相信韩宁为人， 相信他做不出那种杀人夺宝、阴谋算计的事情。 因为聚灵球的作用，洞穴里的灵力充沛，它的效用在相对密闭的空间更明显。 以韩宁的本事， 聚灵球取出来不肖一盏茶的时间， 他便该察觉到周围灵气的变化。 第59页 但他连眼睛都未争过，也没有立刻跟李怀瑾打听聚灵球的事情，而是一夜便这般入定过去， 印证了李怀瑾相信的事实。 又过了一阵子， 剑修睁开了眼睛。 李怀瑾见韩宁醒来， 便笑着道：「老祖醒了？」 韩宁点点头，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放在一旁的石球。 他们入洞穴的时候，可感觉不到这样充沛的灵气，左看右看也就可能是这个石球造成了变化。 世上确有聚灵的阵、符，也有聚灵的法器，无非是通过一个媒介，将周围灵力汇集起来，让自己修炼时周围灵气充裕起来，人便能更好地修炼。 说起来简单，可炼制这类符咒、法器却不容易，而且聚灵的效果也有很大差别。 大多数聚灵法阵的作用便不明显，需长期存在下去方能看到效果，倒是有些聚灵的法器厉害些，但还要消耗大量灵石，并非寻常人用得起的。 如果有幸遇到个效果极佳的上品聚灵法器，其拥有者一般人会把它藏得很好，尤其是在宗门里的修士，若非外出，在门内恐怕用都不会用。 原因无他，动静大了些。一旦用了，便叫人知道了自己有这等法宝。 而且一般的宗门位于灵脉，这时候有人抢夺了灵气，旁人自然就少了灵气，极容易产生矛盾。 如今他们到了外面，李怀瑾用聚灵的法宝碍不到谁，但也只有他完全信任韩宁，才会这般坦然地拿出来用。 心中熨帖的韩宁一开始没有注意着法宝的的异样。 但他很快就察觉，李怀瑾这个朴素得根本无人相信是法器的聚灵球，与一般的聚灵之宝并不相同。 连他这个化神修士都未感到灵气的明显流动，就好像这周围自然而然便是这般灵力充沛似的——这样的聚灵法宝何止恐怕罕见。 韩宁听李怀瑾说过，他身上的那些法器、阵符和丹药，大部分是从昭华仙子那里得的，曾经被御灵宗收了起来，后来才返还给李怀瑾。 若是些飞行法器、防御或攻击性的法器还好说，若是御灵宗的人见到了这等聚灵法宝，岂有不动心的念头，又为何会完好无损地还给现在的筑基小修呢。 韩老祖知道这里面必有缘由，但正如李怀瑾信任他才拿出聚灵球来用，他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刨根究底下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淡然地看着李怀瑾将聚灵球收进了储物戒，韩宁问：「今日是否出行？」 其实这种雨雪天气，他们这样的修士是不惧的。 即便是独自在天幕之下，要么以自身境力相抗，要么借法器避雨，无论如何也不会淋湿了去。 但他们现在就出去，多半没什么意义。 因为妖兽在这方面还与野兽有一般的本能，若非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它们定会找一处庇护之所，避了这雨去。 白狼藏得更深了，他们再辛苦在雨中寻踪，不仅不方便，还白费力气。 「看这样子，怕很是要下一会儿了，等雨歇些再说吧。」李怀瑾站到洞口，向天边望去。 小山猫见他过来了，昂起小脑袋嗷呜嗷呜朝他叫，也不知道是饿了想食，还是跟李怀瑾说起自己刚刚跟雨水玩的经歷，正兴奋着呢。 李怀瑾把扒他衣摆的小傢伙抱了起来，捏了捏他湿漉漉的小爪子：「这么好的天，该是洗澡的天呀。」 他话音未落，假寐的望天犼便唿吸一顿，小山猫也听懂了「洗澡」二字，吓得它赶紧扭动身体，不给李怀瑾抱了。 不喜欢水的妖兽在野外，几年不洁净自身一次的情况比比皆是。 等天落雨的时候，它们一不小心就沖了个澡，倒也不会脏得太离谱。 距离他们上次在玉溪峰鸡飞狗跳的洗澡经歷已经有段时间了，李怀瑾心神一动，正要再说什么，就见怀里的小山猫四仰八叉跟睡着了一样，草堆上的望天犼更是发出了唿噜声。 李怀瑾：「……」你永远别想叫醒装睡的望天吼和小山猫。 在剑修看来，即便大的那个主人拿捏不了，小的那个完全可以丢出去洗一个。 偏偏某人事事商量，常常退让，才做不得事。 所以说，家里的大猫小猫不洗澡，都是主人太溺爱的缘故。 …… 这场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把北源山的东麓彻底洗涤了一遍。 当李怀瑾踏出洞穴的时候，便感到清新微风迎面而来，舒服极了。 小山猫起初很兴奋，撒开小肥腿就冲出去，结果踩了一脚的泥泞，顿时炸了毛，又跑回来冲着李怀瑾嗷呜个不停。 李怀瑾把小傢伙拎起来，用帕子把它沾了泥的小爪子擦干净，才叫小傢伙安静下来。 他决定还是把小山猫抱起来走，否则要不了多长时间，它就真得洗一个澡了。 为了方便带它又不影响脚程，李怀瑾把它装在一个布袋里背在身上。 小傢伙蹲坐着探了个小脑袋出来，两只小爪子都搭在布袋的边边上，看起来还是很乖的。 不放心的李怀瑾用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嘱咐道：「不可以往外面蹦，摔成烙饼可没人能够救你。」 小山猫不管听没听懂他的威胁，都嗷呜一声当做回应，还抱住他的手蹭了蹭。 李怀瑾稍微严肃一点便憋不住了，又道：「若是不舒服也要告诉我。」 第60页 剑修已经见惯他们这样，早习以为常。 旁的御灵师，自己得了好的妖兽，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而那些排不上用场的妖兽便丢在御灵环不管，随时可能弃了去。 李怀瑾却正好跟他们相反，厉害的大妖从来不爱拿出来显摆，小的那个明明暂时无用，却常常抱在怀里当个宝。 当然，某剑修也曾被人抱过，便没什么资格说小山猫恃宠而骄了。 北源山脉颀长，仿佛是一条天然的屏障将北境一分为二，最重要的是，它把魔气迷障的魔宫阻在了另一边。 由于山势不同，北源由东至西有不同样貌，其间野兽和植物数不胜数，妖兽和灵植也不在少数。 李怀瑾的目的是一边修炼一边寻找白狼，韩宁明面上的目的是一边游歷一边悟道，所以他们不像旁的修士那样一进山中就只顾盯着妖兽和灵植。 不过，对于喜欢大妖的李怀瑾来说，很难叫他身处这般仙境却不去关注妖兽，再加上他有望天犼和小山猫要养，也不可能完成不管生计。 他不可能找剑修负担自家的家累，所以遇到特别合适的妖兽和灵植，李怀瑾还是会出手的。 往往到这个时候，韩老祖便会站在一旁不闻不问，直等李怀瑾把低阶妖兽抓起来或者挖出可用的灵植，他才回到御灵师身边。 李怀瑾不怪韩老祖袖手旁观。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剑修不愿与他争利，才表现得冷静。 否则韩老祖的本事，一道剑气便可解决一批，又何必辛苦看着，还等他慢慢来呢。 不过，李怀瑾一路对付的妖兽，多半是些不用特意降服的低阶妖兽，待他们真正碰到炼骨期的大妖，他反倒谨慎起来。 正如剑修的灵剑难求，御灵师想征服的妖兽也不是遍地都有。 李怀瑾在望天犼的帮助下可降服大妖，但这般得到的妖兽，未必真心诚服于人。 一旦遇到危险的时候，万一这妖兽拼着魂魄受伤也要弃主人而去，反倒是把主人推进了火坑里。 而且有时候养不养一只妖兽，也是要看眼缘的，同时还要保证新来的妖兽能够得到御灵师原本妖兽的接纳，否则就是把大妖降服了，也是迎了灾难进门。 所以只要望天犼和小山猫表现得极不喜欢他们碰到的某只妖兽，李怀瑾便果断放弃了。 望天犼早习惯他这个样子，也不因他对别的妖兽两眼放光就吃味。 见一个爱一个固然显得花心，但总比见一个就往屋里拖一个强。 小山猫还没学会吃味，等它通智，可能便知道它的主人是花心大萝蔔了。 这日，韩宁见李怀瑾入定后醒来便打不起精神，便知他心里还想着昨天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妖。 虽然只是在森林中远远一瞥，连人家全貌都未见着，但李怀瑾一眼就认出那是结了金丹的大妖，顿时看得眼睛都亮了。 对方大概发现了韩宁这个化神修士的存在，所以很快就逃走了，根本没给李怀瑾近距离看看的机会。 韩宁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御灵师，他们遇到的，不仅是结了金丹的妖兽，而且还很可能有上古大妖血脉…… 否则一只金丹妖兽不会激得他本能地放出境力，来戒备对方的存在。 第31章 偶遇 「嗷呜嗷呜～」小山猫坐在布袋子里， 昂头看向自家明显变沉默了的主人。伸出一只小爪爪去摸他的腰间。 「怎么了？」李怀瑾虽看似若有所思， 但很快就回应了小傢伙：「刚刚不是用过食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隔着布袋摸了摸小山猫的肚子。 小傢伙当然不是肚子饿了，但它立刻伸出两只小爪子， 想要李怀瑾抱。 李怀瑾捏了捏它的小爪子，没有拒绝， 笑着道：「那就抱一会儿。」说着就把它从袋子里抱了出来。 韩宁和望天犼在他们身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山猫在李怀瑾怀里撒娇。 这时候剑修开口道：「我们去寻那妖兽。」 李怀瑾这几日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除了小山猫，韩宁和望天犼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听了剑修的话，李怀瑾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淡了些：「算了，就别去打扰它了。」 那只大妖是结了妖丹的，实力堪比元婴，若他还是当年的李扶风， 自然是立刻追了上去。 但他现在重修境界，自身的实力与那只妖兽相隔岂止差一点，贸然追上去也于事无补。 纵然望天犼在旁， 韩老祖看着也有要帮忙的意思， 但当主人的实力不够的时候，即便强行签订契约，也没有真正降服这只妖兽。 毛毛是因为前缘回到他身边的， 他们彼此的羁绊不仅仅因为力量上的压制。 但对于陌生的大妖来说， 叫它心悦诚服留在人修身边的理由， 唯有力量。 李怀瑾换了模样，但内心依旧有当年的自尊自傲，所以他想要凭藉自身之力降服妖兽，而不是让望天犼或者剑修按着妖兽的头服从、让他自己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主人，既折了他的尊严，也折了大妖的尊严。 韩宁自是懂他，所以当时才没有多说什么，全凭他自己做了决定。 只是眼看又是几天过去了，剑修见李怀瑾还在想着，又觉得让李怀瑾得偿所愿才好。 自己一直陪着李怀瑾，他的力量便是李怀瑾的力量，不怕压制不了大妖。 第61页 于是他问对方道：「若是它有上古大妖血脉，你不后悔？」 李怀瑾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若它真有这等血脉，以我现在的修为，就更不该去打扰它了。」 当年他在商虚秘境遇到望天犼的时候，他自己还是个金丹，虽然那时的望天犼还不是成年体型，但论实力还是比李扶风要略高一些。 李扶风凭藉己身之力，费劲辛苦，方得到瞭望天犼的认可，那种喜出望外的感觉，时到今日他还记忆犹新。 韩老祖问他会不会后悔，李怀瑾觉得这并不是后悔不后悔的事情，而是甘心不甘心的事情。 因为努力过、得到过，然而现在却已失去匹配自信的能力，所以心里难免会存在巨大的落差，会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挫败感。 重生以来，他一直渴望力量，但力量不会凭空而来，除了重新修炼，慢慢提升境界，别无他法。哪怕是剑修，这身修为也不是凭空得的。 李怀瑾得借着自己心底这股不甘心，化悲愤为动力，尽早积累足够的实力，再遇到这等妖兽，便能自信地迎难而上。 「等我结婴了，可以回此地寻它。」李怀瑾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这个愿望不会这么轻易实现。 要等他结婴，怕是两、三百年里完成还是算顺利的。 这么长的时间，且不说那妖兽还会不会在附近逗留，就说它多年修为长进，怕又比元婴的李怀瑾更胜过一筹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是金丹大妖……这便是没有缘分的无奈吧。 想到这里，李怀瑾露出一个笑来，他故作轻松地掂了掂怀里的小山猫：「我们乖乖迟早是要结丹的，那时候我可就威风了。」 仿佛是回应李怀瑾，小山猫嗷呜了一声，引得他忍不住揪了揪小傢伙短短的小尾巴。 小山猫将来能不能让李怀瑾威风起来，现在还看不到，但让他高兴起来却是轻而易举的。 ——说起来，他有望天犼，有小山猫，身边韩宁还有陪着……怎么看自己这筑基小修都已经泡在蜜罐子里了，岂有不知足的道理？ 想通了这一点，李怀瑾很快恢復了精神，好叫韩宁和望天犼放下心来。 小山猫虽然不知道李怀瑾此前因何事而心情低落，但它与主人已经建立了一定的默契，多少能够体察对方的情绪。 所以当它发现李怀瑾又恢復寻常的样子，自是十分雀跃的。 韩宁感念它叫某人开心，看小山猫赖在筑基小修怀里根本不是抱一会儿的事，也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休整的时候，望天犼甚至把尾巴给小崽子扑玩了一会儿，可把小山猫惊喜坏了。 …… 在北源寻找白狼的日子，过得很快。 为了避免错过什么线索，他们并没有囫囵把东麓草草看了便着急离开，而是慢慢探寻着整个区域。 在玉溪峰的时候，韩老祖的洞府人虽少，但庶务是不愁的，总有人小心伺候着。 眼下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甚至简陋，李怀瑾原本担心他会有些不适应。 谁知人家韩老祖一路没有任何抱怨，到了后来甚至能在李怀瑾入定的时候帮他照看一下先醒来的小山猫。 一日，没有找到洞穴，他们又要幕天席地，在石块上放了两个蒲团就当做是安排。 李怀瑾见韩宁站在山头眺望远方，就走到他身边。 「那是太初的方向？」 修者的视力比普通人好，但也不至于一眼就看到太初，不过按照方向判断，那确实是韩宁宗门的方向。 「嗯。」韩宁每隔一段时间会给宗门传音，师叔祖和古越仙子皆未出关，宫淼老实待在洞真，他们在北境也安心。 虽然剑修不苟言笑，但李怀瑾知道他心底是有太初的。 李怀瑾也在太初山住过一段时间，虽与几位大能未能深交，可也感觉得到诸峰之间关系十分融洽。 否则冷峻如韩宁，又怎会允许宫淼在他洞府练剑，也不会带他们去探望出关的钦琴真人，更不会以化神之姿代未出关的峰主们巡视太初山了。 ——这样左右团结、上下齐心的宗门，难怪在四门二宗中屹立不倒…… 与之相比，御灵宗的李氏一族都有面和心不和的情况，不少人盯着主峰的位置，更何况诸峰之还有龃龉，互相算计。 前宗主李扶风陨落后，御灵宗不仅没得到化神，反倒失去了几百年来天赋最好的御灵修士。 近百年来，为壮大宗门势力，李云蕴一方面令弟子在始丰山和周围山脉大肆搜捕妖兽，一方面又以妖兽为宗门供奉，吸引和接纳修为较高的散修入御灵宗。 过去内宗弟子有几只妖兽，便当成宝贝，专心照顾，再一同修炼，如今很多人却硬是要与十几、二十只妖兽定下契约，贪得无厌。 到了商虚，更是生怕落于人后去，若非秘境不是五十年开启一次，怕也被祸害了去。 虽然御灵宗的实力看着壮大不少，但也留下了许多隐患。 始丰山的妖兽骤减不说，门里明里暗里的争斗也愈发激烈，长垣的弟子在商虚遇险，其他诸峰的人都不愿相帮，可见长此以往，矛盾愈发尖锐，内宗也愈发成一盘散沙了。 就在李怀瑾在想着御灵宗的事情时，韩宁忽而抓住了他的手腕。 第62页 李怀瑾还没来得及惊奇，就听对方道：「你听，有声音。」 「什么声音？」李怀瑾疑惑地问。 见望天犼也站了起来，李怀瑾意识到只有自己这个筑基小修听不到。 韩宁取出飞剑：「去看一看便知。」 李怀瑾赶紧把小山猫收回了御灵环，由韩宁拉着站上飞剑，望天犼紧随其后。 随着他们距离源头越来越近，他终于听到了什么声响，那是一种击打金器的声音，很微弱，还时断时续的。 他们谨慎地送出神识探查，待发现了什么后对视了一眼。 「是什么妖兽的幼崽。」李怀瑾阻止了剑修上前的动作：「若我们留下了气味，怕是对小妖兽不利。」 很多妖兽虽然通智，但还是依循一些野兽的本能。 如果他们真在小崽儿身边留下气味，怕是可能引起大妖的不满，甚至报復。 有望天犼和韩宁在，他们被攻击倒不算什么大事，就怕大妖会放弃沾染了别人气息的孩子。 李怀瑾打算让韩宁跟他一起离远些，好叫大妖回来的时候发现不了。 然而，他们从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没有任何妖兽出现不说，那只落单的小妖崽也渐渐没有了动静。 这下子李怀瑾就管不了许多了，他赶紧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 只见一只赤色的小毛球蜷缩着躺在那里，唿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再不能等幼崽的父母回来了，李怀瑾伸出手，轻触了一下小傢伙的额头，但本该十分敏＿感的小妖兽却完全没有反应。 李怀瑾见此场景，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皱起眉头来：「这里不像是大妖藏孩子的地方……」 一般的妖兽藏孩子，会找个隐蔽的位置，若是要离开，也定会准备些东西作为遮蔽。 然而眼下这只小傢伙周围空荡，都是寻常的枯枝腐叶，哪里有精心伪装过的痕迹。 这样不像是暂时离开了，倒像是大妖抛下了幼崽、再也不回来了。 李怀瑾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毛团，心里十分难过。 ——难道，它已经被遗弃了？！ 第32章 照料 幼崽的情况十分不好， 怕是天生有些弱症， 李怀瑾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条毛裘， 小心地把它包裹起来。 「这个季节山中多雨，怕是因此而落了病。」 妖兽本就是天地间的精怪，身体的復原能力极强， 若是寻常的伤病， 只要能好好休养， 多多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 用不了多久就能自行痊癒。 但放在这只幼崽身上，就没这么容易了。 且不谈它没有父母照顾，这般流落在野外，不知何时会引来野兽或其它妖兽， 就算侥倖多活了几日，像这样病下去，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便要丢掉性命。 他们在附近找了地儿安置下来， 李怀瑾用境力暖和怀里的小可怜。 剑修见他一面抱着襁褓， 一面还要拿取东西，遂伸手将襁褓接了过去。 李怀瑾没有拒绝，只是嘱咐道：「不可过热。」既不能过热，也不能凉，得像是在妖兽的怀里一样温暖。 没办法用言语解释这种温度， 李怀瑾招唿望天犼过来， 摸了摸它的肚子：「就像是望天的怀里一般。」 看样子是想叫剑修自行体验一下。 剑修＆望天犼：「……」 韩宁看都不看望天犼， 面无表情地道：「知道。」他也曾经被某人抱着，躺过大妖的肚子，哪里不知道那种感觉如何。 李怀瑾虽疑惑没有妖兽的韩宁从何得知大妖的体温，不过他向来信任剑修，也相信面对人（兽）命关天的大事，对方不会欺骗自己，遂点点头。 有了剑修的帮忙，李怀瑾便能腾开手来准备接下来要用的东西。 好在因为要养活小山猫，李怀瑾此前准备了不少妖兽可用的灵植和丹药。 他那时候也是第一次养这么小的妖兽幼崽，真是抱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东西但凡于妖兽有用，他又能寻到、换到，便都备着，以防有不时之需。 不过小山猫素来康健，活蹦乱跳的，那些治病的丹药便也没有了用途。 李怀瑾顶多是将一些可强身健体的灵植混入了它喝的羊奶中，稍稍给它做些调理。 原本以为那些灵植味道不好，还得哄哄小山猫才能叫它喝下，谁知只要是他餵的东西，小傢伙从不怀疑，而且小山猫胃口好，就算加了灵植汁液，它也一如既往地快快喝掉，连装奶的容器也能舔得干干净净，睡觉吃食从不叫李怀瑾担心。 现在幼崽昏迷未醒，想叫它自己吃掉丹药显然是不现实的，李怀瑾只能将灵植和丹药处理了，再想办法餵给它。 过程是艰辛的，浪费了不知道多少材料，才勉强给它餵下去一点。 平日里过得苛紧的李怀瑾眉头都不眨一下，等见到妖兽幼崽喝了一点带药的羊奶，便庆幸地抚摸着包它的毛裘道：「咱们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也不知道实在安慰小傢伙，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们给它保了暖，又餵了药，接下来就是漫长而焦灼的等待。 命这回事，谁也说不准，也正因为无常，所以才叫人惶恐，哪怕是重活一世的李怀瑾，也同样惧怕死亡。 万幸的是，到了寅时，小傢伙那几不可闻的残续唿吸终于有了力气，变得稍稍平稳些，它自己也睁了一下眼睛。 第63页 李怀瑾趁着机会又给小傢伙餵了点羊奶，一样浪费的多，喝进去的少，但比之前看着要好多了。 从夜里一直照顾幼崽到天明，李怀瑾的眼神都没有从它身上挪开来过。 他靠着望天犼坐着，直直地看着妖崽，韩宁便在一旁盘坐瞧着他，面色平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怀瑾心里记挂着襁褓里的小傢伙，根本没察觉，望天犼倒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用尾巴给李怀瑾当铺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早上，到了该给小山猫餵食的时候，李怀瑾将襁褓暂时交给之前做得很好的韩老祖，然后才把小山猫放了出来。 小山猫早在御灵环里便问到了妖崽的味道，见是剑修抱着一个包袱状的东西，立刻跑了过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它现在已经察觉到家里还是它的主人最大，那看起来兇巴巴的化神剑修在怀瑾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言听计从的，比不爱洗澡的毛毛还要温顺（雾），所以也就不怎么怕他了。 它跑到坐在蒲团上的剑修身边，用两条后腿站着，前爪往上方够，想扒动一下襁褓。 正取了羊奶准备餵它的李怀瑾见状，赶紧过来抱了它：「乖乖可不能乱动，这是弟弟，它生病了，要好好睡觉才能好起来，陪你玩。」 李怀瑾总在小傢伙面前说他自己是爹，小山猫是望天犼的弟弟。 这种人物关系对于小山猫来说显然太复杂，起初是听不懂的，但李怀瑾说什么，它便记住了，后来渐渐也明白了，主人是爹，会对他们很好，望天犼是兄长，要对小山猫这个弟弟好，所以「弟弟」便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宝贝。 李怀瑾说这个不速之客是它弟弟，小山猫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速之客是新弟弟，所以它们都要对它好！ 小山猫一方面对自己不再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宝贝这一巨大变故感到愣怔，一方面也困惑新弟弟是哪里来的。 它对母亲的印象虽然模煳，但也知道自己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主人在商虚秘境遇到他们的时候，还以为它是毛毛生的呢，所以新弟弟肯定也是谁生的。 小山猫怀疑的眼神先是落在了卧在一旁的望天犼身上。 望天犼：「……」小崽子这眼神怎得如此奇怪……瘆人（犼）得很。 它对小山猫龇了龇牙，小傢伙赶紧把目光从自个儿大哥身上挪开，然后就不免看向了别人。 小山猫的目光在拿着水囊的李怀瑾和抱着襁褓的剑修身上来回逡巡，惊疑不定。 李怀瑾打开了装奶的水囊，立刻吸引了小傢伙的注意力。 最后当它幸福地抱住水囊的一刻，小傢伙通过抱弟弟的人是谁推算：如果不是主人生的，莫不是剑修跟主人生的，给它生了个弟弟？ …… 并不知道小山猫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李怀瑾待给它餵食了之后，就一边轻轻摸它的背，一边嘱咐了一番。 「弟弟太小了，而且还病着，这几天都得好好睡觉，我不拘着你，但你自个儿也要乖乖的，不可到处乱跑，也不能去打扰弟弟睡觉，知道吗？」 小山猫见过望天犼「病」，知道多睡觉的重要意义，立刻点头如捣蒜。 李怀瑾抱襁褓的时候，它虽然有点吃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挨着李怀瑾坐下，把下巴靠在李怀瑾的腿上，昂头看着他怀里的毛裘包裹。 就这样过了两日，他们捡到的妖崽情况越来越好，看上去是把小命捡回来了。 但就算剑修和望天犼都收敛了气息，连寻常野兽也敢寻了味来，但幼崽的父母却始终都没有回来过。 这叫李怀瑾终于确信了，这只小毛团，怕真的遭到了遗弃。 「我们刚捡到它的时候，它身上没有奶腥气，极瘦，好像根本没在母亲身边待过？」 就算是容易弃崽的妖兽，也不至于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便弃了它。小妖兽在母亲身边待着，身上有点奶腥味才正常。 幼崽的情况，比当初小山猫的情况还要糟糕，但看它现在的体型，并不是初生的样子，说明它不是一落地就因为体弱被弃。 李怀瑾猜测道：「莫非是因为什么变故没了母亲，跟着父亲待了一段时间，然后才被落下了……」 不管是什么缘故，如今已经是这般局面。 李怀瑾不能把小妖兽单独丢在这里任由它自生自灭，必须把它一起带走。 等幼崽情况好些了，他把毛裘打开，准备给它擦擦身子。 此前为了叫失温的小傢伙恢復体温，一时也顾不得许多，现在得帮它把身上的脏污擦干净，免得叫秽气影响了恢復。 毛裘做的襁褓被打开，小山猫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怀瑾小心翼翼地把幼崽抱了出来。 只见那只赤色的小毛团确实瘦瘦小小、看上去就没什么肉，它闭着眼睛看不出瞳色，额头正中长着一只小小的角，不仅不吓人，还有几分可爱。yu xi　zheng li 小山猫想：哦哦哦，弟弟有一个角角，小山羊也有角角，这不奇怪。 它的目光从对方握紧的小爪爪一路往下，就看到幼崽的小尾巴。 一，二，三，四，五…… 小山猫瞬间瞪圆了眼睛：「！！！」天啊，弟弟有五条尾巴……弟弟它有好多尾巴啊！ 惊呆的小傢伙就这样看着李怀瑾用棉布沾了热水给小毛团擦身体，宛若一个石化了的雕像。 第64页 大家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妖崽身上，都没瞧见呆若木鸡的小山猫。 大概是怕幼崽着凉，李怀瑾动作虽轻柔，但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给它擦好了，旋即取了新的毛裘把它包裹了起来。 看不到弟弟的尾巴了，小山猫才回过神来，它扒在李怀瑾身上，想用爪子去够襁褓。 李怀瑾以为它要捣蛋，微微侧过身：「诶诶，不可以哦，等弟弟完全好了，才能陪你玩。」 小山猫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语气听上去十分焦急。 韩宁倒是很理解小山猫的心情，毕竟他看到这只妖兽幼崽的时候，也惊奇了一下。 只不过小山猫惊奇的是它有五条尾巴，剑修惊奇的是，他们或许曾见过遗弃它的大妖。 「此前，我们曾遇过一只金丹大妖，虽不辨雌雄，但与它怕是同一血脉。」 李怀瑾闻言，看向剑修：「你是说之前那只？它们都是赤狰？！」 第33章 赤狰 其状如赤豹， 五尾一角， 其音如击石， 其名为狰。 起初从声音还不能立刻确认，等李怀瑾见着了幼崽的样貌，便知这小傢伙血脉强悍。 像这般完全继承上古异兽血脉、连样貌都无差的妖兽并不多见， 在一处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及微， 若真如韩宁所见， 他们此前遇过的大妖， 怕就是小赤狰的父亲了。 曾经对那只大妖念念不忘的李怀瑾止不住喃喃道：「幸而当时未招惹它。」 在一般情况下，若一窝幼崽中有一、二病弱，野兽将它们弃之，是为了更好地养活其它子女， 此乃天性，并无对错之说。 不过既是连独子也弃了去，至少可见这大妖脾气不太好， 收服起来恐怕不易， 若李怀瑾仗着有剑修和望天犼就贸然上前， 把对方弄得遍体鳞伤了也未必能如愿。 且不说小赤狰如今已经沾染了人的气息，就算是没有，那大妖也未必会回头了。 既然已经知道小赤狰身世，李怀瑾轻轻拍了拍襁褓：「跟咱们走吧，至少有口吃的。」 小山猫那边还惦记着小赤狰的五条尾巴， 在李怀瑾身边转悠， 时不时就往他身上凑， 想确认自己刚刚是不是看花了眼。 李怀瑾被它晃得眼花，遂道：「你喜欢弟弟不错，以后等它好起来，你们便可一处玩了。」 望天犼冷眼瞧着，知道小山猫心里的小九九——它哪是喜欢小赤狰啊，它是眼馋别个儿有五条尾巴罢了。 并不知道小赤狰的小尾巴已经有人（猫）惦记着，李怀瑾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它们接下来的口粮。 他与韩宁皆已辟谷，毛毛可自行捕猎，不叫人操心，眼下就是小山猫和小赤狰顿顿少不了吃食。 到李怀瑾身边以后，小山猫个头没长多少，但食量却是一天比一天大，一只母山羊的奶早就不够它喝了，也不够小山猫长身体的营养了，所以李怀瑾这次来北境不仅带了两只母羊，还准备充足的灵谷和灵植，隔段时间便熬些灵谷汤备着，当作给小山猫加餐。 小山猫已经长了一口乳牙，再过段时日便可吃些肉食，摆脱顿顿喝奶感觉喝不饱的境地。 现在小赤狰喝不得用灵谷灵植熬的汤水，还是得分小山猫的羊奶喝，好在它小小一只，吃得量不多，倒不至于饿着它们谁。 清醒之后的小赤狰有本能的求生欲，虽不如小山猫狼吞虎咽，但进食的时候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艰难，叫李怀瑾放心了些。 等小山猫发现小赤狰要分它口粮吃的时候，小傢伙并没有闹腾，反倒凑在李怀瑾旁边，一门心思盯着小赤狰喝奶……不知道是盯着狰，还是盯着奶。 「你是个乖乖，把好东西分给弟弟吃，等弟弟长大了，也会感谢你的。」李怀瑾见它乖巧听话，并没有预料中的护食或争食，便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它几句。 「嗷呜嗷呜～」小傢伙摇着短短的小尾巴，看似谦虚，心里却想：弟弟感谢它的话，会把自个儿的尾巴分给它玩吗？ 它觉得小赤狰有五条尾巴，如此阔绰，到时候感恩分它两条，哦不，只肖分一条给它，当不会小气的吧！ 小傢伙总也够不到自己的尾巴，非要李怀瑾帮忙才能摸一摸，所以一直以来怨念颇深，眼下见旁人（狰）富庶，便起了小心思。 李怀瑾虽曾是出色的御灵师，但到底不是妖兽，所以并不知道妖兽和妖兽的尾巴，原不是一种生物。在小山猫看来，小赤狰既然分了它的吃食，那弟弟的尾巴便也就分了一条给它当作回礼才是。 将来小赤狰尾巴的归属问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有了小赤狰，他们还是要继续寻找白狼，所以速度虽放慢了些，但精神还是实打实的紧张。 把小赤狰放到御灵环中虽然会安稳些，李怀瑾的御灵环又是商虚所赠，能通内外灵气，所以把它放在御灵环里也无差。 不过对妖兽来说，尤其是幼崽来说，日月精华非常重要，该出来晒太阳或者见见月光的时辰，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李怀瑾还是抱小赤狰的时候多。 起初小赤狰睡得久，醒来的时候短，后来渐渐恢復了一些，便也睁开了眼睛。 它现在跟小山猫一样有淡蓝的眼瞳，但李怀瑾知道这不过是它们小时候蓝眸未褪，等长大了便可能不同了。 第65页 望天犼小时候瞳色也是蓝中带金的，成年后便是如今这般璀璨之色，所以叫李怀瑾愈发期待两个小傢伙以后的样子。 小赤狰体弱，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弱，如金石相击的声音，铮铮锵锵的，不仅不刺耳，还有几分动听。 当初它能发出那般悽厉的叫声引来韩宁注意，怕也是迴光返照，最后一搏了。 李怀瑾怜它体弱，每每它能出一两声，必是要回应一两句的，好叫它知晓自己身边有人，不至于心生惶恐。 等日子久了，小赤狰闻到他们身上的味、听到李怀瑾的声音也能安心地睡着，李怀瑾便知这小傢伙总算能融入他们了。 当然，有了小赤狰，李怀瑾这日子过得更不得闲了。 每日除了要寻找白狼踪迹，给小山猫和小赤狰准备吃食，还要有时间打坐入定，免得修为不进，着实忙碌得紧。 他肯定不敢劳烦韩老祖帮他挤羊奶、处理灵谷和灵植，只能拜託他在自己和望天犼入定时照看一下小山猫和小赤狰。 韩宁见他养小崽子养得辛苦，倒也没有拒绝，而是接下了这活计——反正只要他抱着小赤狰，某人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要往他身边凑的，不算苦差。 小山猫在李怀瑾面前不敢造次，等只剩下剑修抱着弟弟了，便敢往前凑。 它见剑修对自己靠近无动于衷，遂干脆扒在他腿上，用小爪爪轻轻摸包小赤狰的襁褓，好像隔着裘皮也能摸到什么的，摸得那叫一个口水直流、眼睛发光。 韩宁见它趁李怀瑾入定便占小赤狰便宜，并未告过状，全一派放任模样。 ——反正不是占御灵师的便宜，随它想怎么占就怎么占…… 本来小赤狰的出现，分夺了御灵师许多关注，剑修还有些不畅快。 但后来他想想，等日后小赤狰长大了，便可跟小山猫凑做一堆，好叫它们互相玩彼此，不再缠着李怀瑾……长远来看是个好事。 再加上救活了小赤狰，李怀瑾笑容都灿烂了几分，韩宁眼瞧着也有几分欢喜，便也释怀了，只一心等小赤狰能够独当一面，把它那缠人的山猫哥哥领走才好。 过了一段时间，小赤狰看着有了精神，在众人期盼中终于能够下地了。 李怀瑾把毛裘展开，小心翼翼地把幼崽放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它，生怕有什么闪失。 他心底还有些担忧，怕小赤狰除了体弱，还有别的毛病，这才叫大妖抛弃了孩子。 李怀瑾当然不会嫌弃它身有残疾，也不介意养育身有不全的它，但他担心小傢伙真有个不好，以后捕食不便，还会影响修炼，影响寿命。 起初小傢伙有些站不稳，往前踉跄了一下，差点摔着，不过没等李怀瑾紧张兮兮地扶它，小赤狰就一扭一扭地走了起来。 小山猫看它尾巴在身后摇曳，早就蠢蠢欲动，匍匐上身随时准备扑过去，被望天犼一眼看到端倪，遂用爪子把小崽子按住了。 「嗷呜嗷呜～」小傢伙见尾巴越摇越远，有点着急了，但它与望天犼实力悬殊，左扭右扭都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条小尾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没有小山猫打扰，小赤狰很快就适应了在地上行走，虽然还有些踉踉跄跄的，但至少走开了也摔不着。 李怀瑾见它行路是正常的，心底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小赤狰的腿脚是没有问题的。 等它走了一小会儿，看着有些累了就窝在了地上，冲着李怀瑾小声铮铮。 李怀瑾把它抱了起来，给小傢伙顺了顺毛，捏了捏它的小爪子鼓励：「铮铮走得真好。」 小赤狰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一直习惯听他说话，闻言便闭上眼睛，竟然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 李怀瑾一边抚摸它，一边跟韩宁道：「东麓这边，我们已经尽看了去，接下来也该往西行了。」 此前因小赤狰的事，委实耽搁了些行程，眼下北源山脉的东段他们已经寻得差不多了，并无白狼的踪迹，便可不用多徘徊了。 妖兽与寻常野兽一样，颇有领地意识，喜欢在一处待着，若无极大的变故，不会轻易离开。 东麓这几处山头皆没有白狼的踪迹，此地更是有一只结了妖丹的大妖盘踞着，想来白狼没可能与旁的雄性妖兽待在一处，李怀瑾便生了继续西行的念头。 韩宁说是歷练，实则便是陪他来的，自然全听御灵师的安排，遂点点头表示同意。 李怀瑾不知道的是，待他们离开后一段时日，一只大妖回到了这片林子里。 它头上有角，但并未像小赤狰一般有五条尾巴，而是只有一条。 不过与病弱的小赤狰不同，它正值壮年，又已结妖丹，虽暂时躲避了一段时间，眼下回来重新称霸整座山头，还是易如反掌的。 它在此地盘旋多年，虽然结丹的时间不长，但对付寻常的妖兽或道修，根本不在话下。 接连赶走或咬死了来歷练的几群道修，又除掉了试图抢夺地盘的妖兽后，脾气不好的大妖这日饱餐一顿，如寻常一般卧在山石上小憩，周围一片寂静。 这时，一丝丝青黑烟气从四面八方贴着地面慢慢向它靠近，在快要抵达山石的时候又瞬间没入土中，不见了。 大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见它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环视四周，但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很快又昏昏欲睡起来。 第66页 第34章 望砺 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和遍布四周的符咒、残阵， 李怀瑾沉默了许久。 若说在北源山脉东麓有遇到白狼的美好回忆，那到了此处， 便皆是痛心了。 「看这里风景宜人， 从前怕也是个桃源之地吧……」以他现在的身份，李怀瑾没办法用回忆的口吻说起这个地方和这件惨事， 只能故作不知地问道。 身旁的剑修也心绪不佳，但还是回了他一个字：「嗯。」 看四处荒废已久的模样， 谁人猜得到， 这里便是当年魔修望砺炼制妖兽、并以活人做饵食的大本营，也是一个真正的人间炼狱。 当年北境陆续出现了一些入魔的妖兽，它们大肆践踏所到村落， 杀害了不少普通人。 发现端倪的德古寺率北源诸寺僧众在北源搜寻， 就为捉住这些危害四方的妖兽，但苦于佛寺还要镇住蠢蠢欲动的魔宫， 他们面对频频出现的入魔妖兽， 人手实在不足， 遂求助于中原道门。 原本北源山脉便是北方的屏障，太初门在内的诸多修真世家受德古寺相邀， 皆让宗门的元婴大能前往北境， 助佛修一臂之力。 原本御灵宗所在的始丰山离北境远着， 但其它四门一宗、散修盟和其他数得上名号的修真世家皆有处置， 更何况为害四方的主要还是入魔的妖兽，擅长御兽一术的御灵宗自然也责无旁贷。 那时候李扶风结婴不久，虽还未成为御灵宗宗主， 但也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他闻北境有很多人被妖兽所害，宗门又得德古寺的传音，遂禀明师叔并与宗内大能商议后，便亲自带着门内的几个金丹御灵师前往北源，助阵道修和佛修联盟。 他们在北境待了整整两年时间，诛杀入魔的妖兽，发现这些妖兽根本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直到后来太初门生疑，为免打草惊蛇，暗中搜寻线索，待抵达北源山脉中麓的时候，才发现魔修竟是控制了一整座城镇作为自己的巢穴。 他们秘密炼制妖兽，令其入魔，再放至北境各地为祸，藉此转移佛修和道修的注意力，隐藏望砺炼制妖兽大军和另一座魔城的计划。 太初门一面御敌，一面向其他宗门发出信号，佛修和道修赶到这座城镇，与魔修和被炼制入魔的妖兽展开殊死一战。 李扶风便是在这场大战中一战成名，立下大功，也奠定了他此后接替御灵宗宗主之位的基础。 即便现在他已经不是李扶风，但对已经慢慢恢復从前记忆的他来说，当时的场景歷歷在目。 所以后来的回忆再怎么风光，只要想到那样一座繁华之城变成后来的惨境，无论是谁都无法一笑了之。 当初偌大的城池，所有活人皆被魔修控制，对自己身处炼狱无知无感，甚至满身鲜血也不自知，即便佛修有心救助，但其受魔气控制已深，根本无力回天。 因为为了尽量不被佛修发现，也为给入魔的妖兽提供鲜食以克制其暴动，魔修便残城中人的躯体餵食妖兽，手段极其残忍。 他们心智、身体皆被魔修所毁，整个城镇起初看似没有死多少人，却比一座死城还要可怕。 外面的人若不幸跑到了这座城镇中，也皆是有进无出、有去无回，他们沉浸在幻象中，甚至还能在魔修的控制下给外面的亲人递信报平安，所以很久都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到最后大战的时候，望砺一声令下，城中数万活人一半便瞬间落入妖魔之口，剩下的饱经磨难、身心残缺，便是在大战中侥倖活了下来，也没能活多久。 这座城镇已经被彻底的毁了。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无人敢再到附近来——当初被魔修破掉的风水可以修补，但人们的痛苦却无法修补，人命也无法挽回。 一般来说，妖兽入魔更不便控制，连签订过契约的主人都可能会遭到反噬或攻击。 但望砺功法了得，竟然找了一种炼制妖兽的法子，能在控制入魔的妖兽，叫它们在一定范围内听从施咒者的命令。 妖兽本就厉害，再加上入魔后愈发狂暴，实力大增，所以这一战他们打得极其艰难，佛道联盟损失惨重。 可明知此战艰难，还是有不少佛修、道修前仆后继，力战到底。 「听闻韩老祖也曾参与过当年诛杀望砺一战，前辈实是让人敬佩！」 李怀瑾记得，当年太初门出动了两位元婴和数名金丹修士，其中便有眼前的韩老祖。 那时候的韩宁还只是个金丹，因金水克魔的剑气而进入太初门的除魔队伍。 从这点来看，旁人也该知道太初门门风之严——遇到头等危险的大事，连景鸿老祖的侄孙、掌门表弟的韩宁都派了出来。 不过，据说韩宁在与入魔的大妖对阵时便受了重伤，不得已退回太初山养伤了，所以李怀瑾在之后的大战中和庆功之宴上并未看到韩宁，对其主要的印象还停留在后来他的掌宗大典上。 掌宗大典的时候，那个年轻俊美的金丹似乎已经是养好了伤的样子，李怀瑾想他是太初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见他受伤后修养无碍，还曾在心底为韩宁感到高兴过。 望砺及其党羽被诛杀后，他那炼制可被魔修控制的妖兽的法子也失传了，随后魔道再未出现过这般厉害的御灵师。 被望砺炼制入魔的妖兽被逐一杀死，因几百年的道行而被魔修利用，最后也随之毁于一旦。 第67页 北境也很是安稳了一段时间，少有魔修敢这般猖狂地作乱。 李怀瑾和韩宁重逢的时候遇到了大妖，虽然那妖兽入了魔，但太初门的阵修在南山找到的法阵残骸证实并非为魔修炼制魔物的禁阵，反倒更像是道修所为。 韩宁见过视妖兽如命的李怀瑾，也见过利用妖兽害人的恶魔，便知道同样是精通御兽一术，却可导致全然不同的结果。 正如同样是追求力量和长生，人修与魔修走得却是截然不同的路。 他也知道李怀瑾敬佩的，是当年一起为诛灭魔修而联手作战的佛修和道修们，并非单指他一人。 「当年未能与众修士一同战斗到底，实乃遗憾。」 哪怕后来因此遇见了某人，也未能完全抵消这种遗憾。 …… 李怀瑾和韩宁心绪不佳，他们带着望天犼沿着城墙的断壁残垣走了一段。 佛修和他们中的阵修已经在大战之后便于这里布满驱魔的符咒和法阵，但死伤如此惨烈而产生的怨气，时隔多年依旧难解。 据说这还是德古寺僧人在此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往生咒，才叫此地的怨气化去了些。 望天犼感觉敏锐，站在城中有不适之感，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它还记得这个地方，也记得当初它跟白狼陪在主人身边，与入魔的妖兽厮杀有多艰难。 「幸好没有把乖乖它们放出来，」李怀瑾摸了摸胸前的御灵环：「要不然怕是要吓得几日都睡不安稳了。」 由于御灵环内外相通，李怀瑾怕离城中太近会影响到小傢伙们，于是很快就跟剑修离开了那座残城。 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处休整，这才把小山猫它们放了出来。 小山猫与李怀瑾已经心意相通，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于是落了地也不急着去找小赤狰（的尾巴）玩，而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蹭他的衣摆。 小赤狰也爱亲近抱它最久的李怀瑾，原本一出来趴在地上不愿动的，眼下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扭一扭地跟着小山猫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小声「铮铮」叫，也不知道是让小山猫慢一点，还是唿唤主人。 李怀瑾正把小灌灌捧出来，叫它能如往常一般站在望天犼的背上晒太阳，忽而感觉自己的衣摆重重的，低头一看，果然是小山猫。 他目光稍抬，便看到尾随其后的小赤狰，看着小傢伙走路时歪歪斜斜但却锲而不捨的小模样，他不禁想到了什么往事。 只见李怀瑾蹲下身来，先是搂了搂小山猫，然后对小赤狰伸开双手，鼓励道：「铮铮走得真好！」 他的语气温柔，笑容灿烂，小赤狰见了，也不管听没听懂对方的话，都走得更加起劲了，五条小尾巴摆来摆去的频率都明显快了起来，招得小山猫晃眼睛。 大概是有人鼓励，它很快就来到了李怀瑾跟前，然后立马就被抱了起来。 在它头顶吻了一下，李怀瑾一边给小傢伙顺毛一边道：「我们铮铮厉害极了，看这小腿，真有劲儿！」说罢还轻轻捏一捏小赤狰的小爪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他之前担心小赤狰不会走，就跟当年担心自己捡到的小虎崽不会走路是一样的忐忑心情。 李怀瑾并不知道那只小虎崽不走路是因为还未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他只以为它身子有什么不妥、不能走路，所以但凡看到它们迈开一个小步伐，都满心欢心起来，恨不得把全天下好听的话都说上一遍。 小山猫见弟弟得了表扬，用小爪爪拍了拍李怀瑾的腿，然后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的背上，表示自己的腿也有劲儿。 李怀瑾一手抱着小赤狰，一手托着小山猫站起来，微微弓着腰背走来走去，一副傻爹乐呵呵带孩子的模样。 韩宁原本正看着他逗弄两个小崽子，忽而扭头往废城的方向看去。 李怀瑾发现他面有不愉地看向别处，还以为有什么人或者妖兽靠近了，于是就着弯腰的姿势问：「怎么了？」 剑修回答道：「有人在城里找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不会走也不要紧，我来抱。 小山猫：嗷呜嗷呜～ 小赤狰：铮铮～ 小灌灌：哼～ 韩小攻：嗯，不会走。 李小受：它们不会走就算了，你凑个什么热闹（？｀⊿？）？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35章 惊异 三个金丹修士在废弃城池的断壁残垣中寻找着什么， 他们身上的袍子皆有散修盟的纹饰，而且身边也都带着妖兽。 这其实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来了， 早几天三人游歷至此， 已经来寻过几回。 只是此地入夜后莫名有阴气阵阵，令妖兽不安， 他们也不敢时时都待在原地，所以青天白日才会过来继续寻找。 他们的妖兽在废墟中显得十分紧张， 也比寻常暴躁， 哪怕是面对跟自己一起来的同伴，也变得非常警觉，时不时就露出獠牙或利爪， 时时戒备。 为了安全起见， 三人在城中一直是同行的，都在一处搜寻。 不知道是此处气息诡异， 还是因着好些天没有丝毫进展， 他们内心大抵都生有不快， 所以翻找的动作也难免粗糙些。 其中一个年轻的金丹最沉不住气，竟是令自己的妖兽将一栋半残的屋子都堆倒了去， 摇摇欲坠地墙壁终于倒塌， 立刻发出巨大的声响， 尘土飞扬。 第68页 一个看着就有几分年纪的金丹正站在旁边， 差点没被墙石击中，于是不耐烦地道：「你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难道是想叫人听见， 寻了过来发现咱们不成？」 蒋行杭听了陈均的话，满不在乎地接道：「怕什么，来这里的又不是只有咱们，既然那么多人都来过，还当人不知晓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也不是能大肆宣扬的事情，咱们能低调便低调些才是。」 他们乃是同门，师父原是一名没有门派的散修，如今已经陨落，三人想寻求庇护，遂于不久前入了散修盟门下。 天下道门无数，有门派的庇护、长辈的指点自然是好的，但也非所有人都乐意在门派中受条条框框的门规或者数不胜数的家规约束。 一些占一处洞府独自修炼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有些愿意加入散修盟，只肖守着一点盟约，便可得不少来自散修盟的实惠，也是两相得宜。 正因为如此，散修盟的势力越来越大，到如今几乎网罗了天下三成散修。 这些修士单独看肯定不如某个门派实力强悍，但加起来的力量却不可小觑。 不过，与之相对的，便是因利相合，散修盟不如一般宗门同气连枝那般团结。 遇到什么事情，若非有天大的好处，不用指望人家主动为散修盟拼命，也是实情。 蒋行杭等人本跟随师父修炼，好不容易结了金丹，又在散修盟得了关于两百多年前此地有御灵师大战的消息，便决定过来碰碰运气。 结果找了几天，除了看到一堆破屋，没有任何收穫。 「难不成已经被别人寻了去？」看着这鬼地方一片狼藉的模样，就知道不少人来过。 「若已有人得手，怎不见任何消息传开？」 就在他们说话间，有人乘着飞行法器过来，他们立刻止住了话题，戒备地看向来者。 只见来者是两个修士，其中一个身形高大、器宇不凡，另一个则形容朴素，看上去身无长物，没穿某家的道袍，似乎跟他们一样是散修，但衣衫上没有散修盟的纹徽。 …… 为避免露出太初门痕迹，李怀瑾他们过来的时候并未让韩宁御剑，而是用了李元蕴当初送给李怀瑾的一个中品飞行法器。 落地之后，李怀瑾走上前，拱手问道：「李某途经此地，听到些动静便过来看看……不知诸位道友在此地寻找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蒋行杭刚刚推倒的屋墙残骸，引得对方有些不自在得瞪了他一眼。 以李怀瑾的听力，若是这三个人行动谨慎些，他原本是听不到这么远的。 但这几个修士弄出来的动静，可比当时小赤狰发出的声音大得多，叫人不想发现也难，所以他们都还没有靠近废弃城池，便连李怀瑾也发现他们粗鲁的行为。 蒋行杭见李怀瑾胸前挂了个御灵环，便知他多半也是御灵师，但这样一个筑基小修，身边又没有妖兽，怎么看也不值得重视。 他心情原本就不好，眼下有人上赶着找抽，他自是没什么好话的：「吾等在做什么，关尔何事？莫要多话，速速退了去！」 陈均到底年长，经歷的事情多些，眼光也老辣。 他见眼前发问的人虽然是个筑基小修，但他却查探不出另一个傢伙的境界。 要么就是对方没有修炼，要么就是对方修为远在他们之上，所以以陈均的功力还探寻不出。 当然，照对方气势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陈均想，若此人是元婴大能，肯定早就亮明身份了，岂会如此客气与他们废话。既然对方没有张扬跋扈，说明此人对他们也是忌惮的，其境界再高也高不过金丹后期。 对方刚刚来时用的是中品飞行法器，既无门派之相，身上也不见散修盟纹徽，倒像跟他们师兄弟曾经一般。 他们这边是三个金丹初阶，还有妖兽加持，若对方只是个金丹中阶，他们师兄弟倒未必不敌。 可若此人真是个金丹后期的修士，他们就算拼尽全力，恐怕也讨不到好。 ——不过是歷练而已，委实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兵戎相见，要不然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陈均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不瞒这位道友，我们确实是在寻找东西，只是涉及散修盟内务，不方便告知，还请见谅。」 此次陪李怀瑾外出寻找白狼乃是私事，为了不节外生枝，韩宁没有穿太初门的道袍，也没有展露自身境界压制旁人，容易叫人误会只是寻常修士。 陈均、蒋行杭等人不过是刚入散修盟的散修，根本没机会见过太初门的韩老祖，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探不出境界的修士，是他们这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大能。 李怀瑾知道对方在跟自己打马虎眼，表面客客气气，还拉出散修盟内务来搪塞，其实根本是不愿说出实情的。 他见他们身为御灵师，却偷偷摸摸在这座城中寻找，心里早有个荒谬的猜测，若不证实一二，心中难以释怀。 李怀瑾试探道：「三位道友想来也是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莫不是为了魔修的驭兽之术而来的吧？」 当年望砺何等厉害，入魔前便是天下闻名的御灵大能，入魔宫后更是修得禁咒，连入魔的妖兽都能炼制和控制。 第69页 李怀瑾自己也是御灵师，若望砺没有入魔、没有做后来那等事情，他应当也会对这等前辈大能的御兽之术心生嚮往。 可这魔修明明已令这片土地生灵涂炭，造下无数的杀孽，他的御兽之术怎可用来研习！ 若是魔修来此地寻其魔功倒也罢了，偏偏有人修跑来找寻其功法，实在令人不解。 陈均听他提及魔修，下意识地否认：「我们师兄弟不过是途经此地，看看罢了……」 这些年忽然有传言道，当初望砺在此城中炼制妖兽大军，但也不是令所有妖兽都入了魔。 他在成为魔修前到底是比御灵宗长老还厉害的御灵师，总有些功法可供道修所用。 魔宫一般人是去不成的，也不敢去，但望砺在这座城中藏匿和布局了几十年，说不准留下了什么宝贝。 在谈魔色变的时候，当然不敢有人冒险，可随着时间推移，魔修似乎不像此前那般张狂，有些人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于是，陆续有不少御灵师偷偷到此城中搜寻，便是想找到那些传闻中的宝贝。 李怀瑾愤然的目光刺激了陈均身旁的蒋行杭，那年轻些的金丹立刻怒道：「你也是个御灵师吧，若不是心里妄想望砺的功法，何必跑来这边游荡？就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蒋行杭的话证实了李怀瑾的猜测，令他又惊又怒：「望砺已然入魔，他的功法，可会是什么好物？你们……道友煳涂啊！」 李怀瑾在始丰山的时候，因身处外宗，别说未听过那个荒谬的传言，就是连周遭的事情也未必能打探得清清楚楚。 当他骤然听到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第一反应是有多少人来过，还有多少人想来。 再厉害的御兽之法，若是使用者其心不正，便会成害人之术。 当初李扶风他们在此地与魔修大战，不仅诛杀瞭望砺和魔修的妖兽，更是在商议之后，将望砺之物都摧毁掉，即便里面确实可能有他未入魔前修炼的御兽之术，也统统付之一炬。 那个时候便有人捨不得，觉得可以先将东西留下来，再一一判别，但德古寺的佛修们觉得，魔修素来狡诈，万一将引人堕落的东西藏入其中，便是后患无穷，所以主张毁去。 李扶风本是个最痴迷御兽之法的人，那时候也抵抗住诱惑，同意了佛修的建议。 在他看来，这世上可修习的御兽之术何其多，即便是自己慢慢去摸索，也未尝不能有所得，不该惦记的东西不用去惦记。 李怀瑾的话显然叫对方生气了，蒋行杭的妖兽在主人的驱使下更是做出了攻击之态。 韩老祖岂容他在自己面前放肆，一掌合下，便叫那只妖兽趴在地上，压出了一个坑来，顿时把三个金丹吓得胆战心惊。 ——这根本不是金丹后期的实力，明明该是元婴大能……他们可真是倒霉！ 想对方之前隐藏境界，肯定在试探他们是不是也在觊觎望砺的功法，现在既然确认，说不准已下杀机！ 他们不敢再多说什么，抛下那妖兽就跑。 李怀瑾见对方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不禁在心中嘆道：遇到危险便弃自己的妖兽不管的御灵师，就算得到望砺的功法，又怎么保证自己能够始终正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剑修可怕不可怕呀？ 小山猫：嗷呜嗷呜～（剑修陪我玩球，不可怕） 小赤狰：铮铮～（剑修给我餵奶，不可怕） 小灌灌：哼～（剑修给我换灵谷，不可怕） 蒋行杭的妖兽：（t＿t）真的是一个剑修吗？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彤彤的地雷投餵～！ 第36章 突破 李怀瑾并未让韩宁为难那只被抛下的妖兽， 剑修便依他撤了境力。 虽不再受压制，但那只站起来足有两人高的猿猴却还瑟瑟缩缩地不敢走。 过了一会儿， 感觉到眼前的人并没有杀死它的意思， 妖兽才转身站起，往刚刚那出言不逊的金丹逃走的方向追了去。 李怀瑾望着它一会儿便消失不见的背影， 久久不语。 韩宁见状，知道他心里为何事担忧， 遂对他道：「我会传言给苏师兄， 请他建议德古寺，将此地移平。」 这件事牵涉较广，由韩宁自己跟德古寺传音不妥， 还是得告诉苏信芳， 请他斟酌后再决定如何去信佛修。 原本留下残城，一方面是因为移平整座城池不是什么小动作， 当年大战之后各路人马便很快散了去， 德古寺有心无力， 没办法单独完成这件事，只能先除去魔气和怨气。 二来诸位大能也是想留个证据， 给后人起点示警的作用， 提醒大家记得魔修曾在道门、佛门眼皮子底下毁了整整一座城， 其心可诛， 不可不防。 但如今的人们没有经歷过当年那场生灵涂炭，没有感受过切身之痛，所以不仅没有因此而生出警惕之意， 还因贪念而心存妄想，实在引人担忧。 「若叫德古寺的僧人来善后，这偌大一座城，要移到何年何月？」李怀瑾闻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既是当年都完成不了，如今更难汇聚力量。 「吾门也会想办法助其一臂之力，」韩宁打消他的顾虑：「这些人做的到底是丑事，只要此处时常有人，旁人怕不敢轻易过来。」 第70页 李怀瑾明白了剑修的意思。 即便有不少人可能跟刚刚那三个金丹一样，心里打着这个主意，但只要他们捅破了窗户纸，又有僧人常出现在这里，那些偷偷摸摸之辈就会心生忌惮。 那些道修虽然觊觎望砺的功法，但也不是冲着魔功去的，既有了约束，便不敢再存侥倖。 若不是李怀瑾要寻找白狼，两人途径此处顺道来看一看，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们也算是无心插柳了一次。 「既如此，便要有劳韩老祖和苏掌门了。」 李怀瑾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执掌御灵宗的大能。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如此心系御灵师之事，本不是他李怀瑾这等筑基小修能关心的事情。 但他与韩宁在一处的时候，似乎因为对方不看重他修为高低，竟是导致李怀瑾也时时忘记自己重新来过的事实。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嘆：他再这么在韩老祖身边待下去，将来怕是该忘记筑基小修该如何面对其他金丹修士、元婴大能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真怕以后他会因此就离不开剑修了。 …… 虽然担心御灵师觊觎望砺功法的事情还会牵涉其它，但李怀瑾的注意力很快被望天犼吸引了去，暂时没有精力去想旁的事情了。 当年李扶风全盛之时，他的望天犼和白狼便是炼骨后期，若他能顺利突破，不仅自己化神、实力大增，望天犼和白狼也必受主人影响迅速突破。 然而，李扶风却遭人暗算，陨落了，而望天犼和白狼捨身为他抵挡剩下的九道天雷，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它们各自受伤，境界也因此掉落，望天犼花了大几十年的时间才得以恢復，脸上还留下了不能復原的疤痕。 他们此前在南山的时候遇到了入魔的凝魄期大妖，望天犼再次受到影响，为了叫它好好巩固境界，李怀瑾才跟剑修去了太初山。 其实离开太初门之前，望天犼便有突破之意，那时候李怀瑾正担忧自己一个筑基小修能不能为毛毛护法。 眼下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时间到了所以水到渠成，还是因为途径旧地，想起当年跟主人并肩作战的场景，它有所顿悟，总之望天犼突破在即。 李怀瑾比望天犼还要紧张几分，脑子里除了它，再想不到其它。 好在这时候有韩宁在李怀瑾身边，叫他放心了些。 说来也是奇怪，剑修给李怀瑾的安全之感，甚至比朔宗老祖这个师叔给他的安全感还要多。好像有这个人在，很多问题便不再是问题，再困难的困难，也都会迎刃而解。 其实对于望天犼来说，剑修的存在同样有这般积极的作用。 因为相信有韩宁在，足以保护它的主人，望天犼才能心无旁骛地去突破。 「还是得先选一处静谧之所。」 李怀瑾原本以为这附近是人迹罕至的，谁知道事与愿违，竟是到了一处不少人都想偷来的地界。 如果还有御灵师跑到残城，望天犼便不好在此突破，以免引得旁人生觊觎之心。 望砺的功法只是个传言，尚且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若是活生生的妖兽突破在那些御灵师眼前，他们岂有不前来试探、寻找机会下手的道理？ 到时候且不说望天犼突破不得安宁，李怀瑾身边有御灵宗前宗主的妖兽一事，也瞒不住了。 幸运的是，此前在寻找白狼的时候，他们找得很仔细，也顺便找到了不少适合突破的地方。于是，由韩宁御剑带他们抵达了最近的一处，望天犼便立时入了定。 妖兽从炼骨后期到结成金丹的过程，说起来只有一步，却跟道修突破本体、结成元婴时需经歷脱胎换骨一样，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得艰难。 大妖修炼至炼骨后期，达到经络全通、百骸俱暖，可以自行控制身形，再以自身为鼎＿炉，炼己聚魂、炼精化炁，最后在体内凝鍊成妖丹。 且不说这每一步都要无数日夜的积淀，便是结成妖丹时要经歷的痛苦，都是难以想像的。 李怀瑾虽有心陪着望天犼，但以他现在的境界，光是大妖结丹时产生的余威就能要了他的小命，更何况他还带着三个小东西，都经不起这等被压制的过程。 为护他们周全，韩宁将他们安置在合适的地方，同时保证自己随时可以为望天犼护法。 某人虽觊觎望天犼在李怀瑾心中那第一的地位，但也知道若它真有个什么闪失，御灵师脸上决计不会再有笑容，剑修自然要为他好好地护着毛毛。 …… 炼骨后期的大妖结丹，果然引来了近处道修的关注。 尤其是游歷在附近的御灵师，很难不被这动静吸引而来。 他们一时判断不了这只大妖的来歷，但却很快发现，有大能守在大妖突破的地方，而且大能的态度十分强硬。 只要有人想靠近，便会被对方的境力所阻。 有偶然碰到一起的御灵师只能自觉离远了些。 「可惜了，这么好的妖兽，果然早被大能给盯上了。」 「说起来，御灵宗把持始丰山，那边可堪一用的妖兽不是藏得深、找不到，便是已经被御灵宗门人捉了去收入座下，难道北源这边亦会变成如此？」 「应当不至于，北源的佛修、道修各占半数，佛修自不用说，肯定不会这般霸道，这里又因距魔宫太近，没有什么大的门派能发展起来，唯有散修盟有个分舵在此，两个元婴大能平日里互相制衡，且都不是御灵师，谁也专制不了。」 第71页 「道友说的有理……虽不能得这大妖，但目睹其结丹，也是一桩幸事，不若吾等在此一同围观？」 「甚好，甚好。」 有的御灵师留下围观，也有的御灵师见自己无望，或者根本不是御灵师的修士，便也不去凑这个热闹，直接退开了去。 陈均和蒋行杭等师兄弟三人原本已经逃远了，后来蒋行杭的妖兽追了回来，这才叫他们松了一口气。 他们只当对方没有透露身份，便是想心照不宣，并不一定要致他们师兄弟于死地，所以放过了蒋行杭的妖兽。 他们听离开的御灵师说山中有大妖结丹，不免羡慕。 「若是有如此厉害的妖兽，又得到好的功法，我们何至于这般辛苦，连个筑基都能给我们脸色看……」蒋行杭想到他们在一个筑基小修面前落荒而逃的样子，心中又羞又恼。 陈均见他抽打自己的猿猴当做发泄，心中对师弟的不满愈发明显：「若非是你看对方好欺负，便出言不逊，他身边的大能会被激怒，出手教训你？」 「谁知道他连个妖兽都没有，竟然跟元婴大能是同路的。」 看那大能护着筑基的模样，肯定是同门……人家的同门如此厉害，他却只有身边两个金丹初阶的师兄弟，真是比不得。 被金丹御灵师误会的某人，其实身边已经有四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妖兽。 其中一只，正是此刻吸引了众人关注的主角。 虽然离得稍远，但李怀瑾与望天犼心意相通，即便不看着，也知道它正经歷关键的时候。 李怀瑾不禁回忆起当年每一次自己陪毛毛它们突破时的场景。 那种又是焦急又是骄傲，心高高悬起、落不了地的感觉，无论经歷多少回，都还是能叫人印象深刻。 他突然觉得，自己重活一世，也许还有个莫大的好处——那便是多得了三百年的光景，可以多看看他的毛毛成长。 将来，若是他的妖兽们先一步飞升，他也不用像商虚那般放心不下、唯有留下神识才能陪伴它们。 小山猫似乎也知道望天犼在做大事，它乖乖带着小赤狰窝在李怀瑾的腿边，跟他一起望向远方。 过了一会儿，它伸出一只小爪爪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心道：主人说毛毛突破后，肚子里便会多出个圆滚的小宝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小宝贝呢？ 会像它一样威武帅气，还是像铮铮一样有五条尾巴？难道，会跟灌灌一样，吃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里面情况怎么样？毛毛好了吗？ 作者君：还早着呢。 李小受：怎么会这么久呢？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啊？ 作者君：都是这样的，不用瞎操心。 李小受：好好好，不瞎操心，还麻烦您多看着点…… 望天犼：……你们这对话是什么鬼？！重申一遍，老子是公滴！ ―――――――――――――――― 谢谢小可爱彤彤、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37章 妖丹 望天犼睁开眼睛， 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李扶风。 曾几何时，它每一次突破， 睁开眼睛都能看到这个人， 早就习以为常。 但等它再定睛一看，熟悉的脸变了， 变成了更年轻的李怀瑾，但望天犼一点也不慌张……只要这个人心里是没变的， 就好。 李怀瑾见自己的妖兽睁开了眼睛， 立刻虎扑上去，一边抱住它的颈脖，一边感嘆：「太好了！」 他的妖兽曾经因帮他抵挡雷劫而跌落境界， 好不容易养回来， 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之后的修炼。 望天犼结成金丹后又入定了好些日子，李怀瑾生怕有什么差池， 守在旁边片刻不敢合眼。 如今抱犼在怀， 心情激动， 就跟刚得了新生儿的爹一样高兴，李怀瑾把脸贴着望天犼蹭来蹭去， 一解担忧之心。 小山猫见主人扑了上去， 它也赶紧跟着扑了上去……准确地说， 是朝着望天犼的大尾巴扑了上去。 小赤狰早成了小山猫的跟班， 也有样学样地抱住瞭望天犼的尾巴。 一时之间「嗷呜嗷呜」、「铮铮铮铮」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似是小傢伙们在关心着望天犼的情况，那场面看上去可感人得紧。 望天犼：「……」感不感动的再说， 它只是觉得几天不「见」，小崽子好像又沉了，真能吃。 它原本想动动尾巴，把两个小崽子甩下来，但最后到底是没这么做。 连趴在李怀瑾肩头的小灌灌几个小跳，跳到了它的背上趴好，它也没有去理会。 ——这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它们这些小崽子，纯粹是因为主人在旁边，不方便动手，而且它也懒得动而已…… 平日里都是小山猫它们缠着李怀瑾比较多，今日小的几个都被望天犼吸引去了。 当然，李怀瑾也被吸引去了，眼中除瞭望天犼，再无其他。 韩宁站在一旁，看某人先是抱着望天犼蹭来蹭去，之后还对它上下其手起来，好像要检查看看自己的妖兽是不是完好无损。 待筑基小修兴奋地准备翻看望天犼肚子下面的时候，没等望天犼炸毛，剑修就先开口了。 「你与扶风真人的妖兽，真是亲近。」 ——怎么不见旁的御灵师也这般宝贝自己的妖兽？当众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竟是比过去尤甚。都是大人、大犼了，还这般腻歪，真是叫人羡慕……哦不，是成何体统！ 第72页 李怀瑾闻言，心里顿时有点发虚，不知韩宁是就事论事，还是意有所指。 他立刻回头讪笑：「望天是舅舅的妖兽嘛……」剑修偶尔说个话真能吓死个人。 李怀瑾一边想着，一边松开了抱望天犼的手，然后他坐直了身体，总算收敛了那股子傻笑劲儿。 为了转移话题，李怀瑾主动感谢剑修：「幸而有韩老祖相护，一切顺利，望天能结丹，一半靠它自己，另一半就仰赖韩老祖了。」 他这并不是说恭维的话，望天犼结成妖丹靠自己辛苦修炼不假，但若是没有韩宁用境力为它提供一个安全的突破之所，它恐怕会受到不少打扰。 毕竟，妖兽结成妖丹的时候是不用应劫的，那些惧怕天雷的修士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劫雷之威波及，更容易生出贪念。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大妖在突破之时会选择藏到深山老林之中。 因为周围人迹罕至，才不容易被打扰、被算计。 结丹的时候，望天犼不能抛下主人独自跑走，这种关键的时候有剑修在一旁守着、不让人靠近，他们不至于变得被动。 好些人带着目的而来，因为韩宁，却硬是一个都没得逞。 李怀瑾原本就心存感恩，说起这件事来，便站起来对韩宁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怀瑾现在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实是惭愧……他日若能够回报一二，便是有幸了。」他又朝韩宁拜了拜，所以没看到剑修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望天犼常见剑修这般盯着它主人看，起初还会炸毛。 但韩宁救过他们，李怀瑾与对方相处得一向融洽，剑修又多半只是看看，并无其它威胁的动作，它自知打不过这个化神老祖，便只能暂时随他去了。 不过大妖结丹后实力堪比元婴，它有了点底气，便对着韩宁龇了龇牙，视作警告。 遇到在自己面前挑衅的妖兽，韩老祖连本命灵剑都不用出鞘，一掌就能把对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在面对望天犼的时候，却表现得十分平静，根本不与它置气。 这时候，小山猫和小赤狰趁着大人们说话，已经抱着望天犼的尾巴扑玩了好半天。 本来有五条尾巴的小赤狰来了他们这里，一开始小山猫转移了目标。 但李怀瑾怕它咬小赤狰的尾巴没个轻重，会不小心伤着幼崽，于是三令五申不许小山猫把弟弟当成玩具玩。 大妖结丹前后，李怀瑾为了不叫小傢伙们打扰瞭望天犼突破，便嘱咐它们不可靠近毛毛。 小山猫心里惦记着望天犼（的尾巴），但也看得出主人李怀瑾很郑重，遂只能老实听话。 大尾巴没得碰，小尾巴不能碰，自己的尾巴……嗷呜，不提也罢！ 就这样，无尾巴可玩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天，小山猫忍耐地都快飢不择食盯上小灌灌的尾羽了。 好不容易等毛毛办完了大事、醒了过来，而且眼下正是脾气好的时候，小山猫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望天犼瞥了一眼那两个无忧无虑啃自己尾巴的小崽子，倒不惧它们那一口尖尖的小乳牙，只是心里嫌弃道：等你们护着主人，黄瓜菜都凉了。 …… 望天犼结成金丹，对于小山猫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大妖的威压对外不对内，在小傢伙们面前，毛毛还是毛毛。 唯一不同的，就是听主人说望天犼肚里多了个圆滚滚的宝贝，它感到十分好奇。 连着好些日子，除了玩耍，小山猫就喜欢趴在望天犼的侧腹，用小爪爪抚摸它肚子上的毛，还嗷呜嗷呜地对着它肚子小声叨叨，直到把望天犼摸得炸了毛，一掌把小崽子拨到一边。 李怀瑾见状，连忙把小山猫抱起来，帮它拍拍身上滚的灰。 不过他没有去指责望天犼对小山猫不温柔——毕竟遇到像乖乖这样不怕死摸老虎鬍鬚的，毛毛没抽它小屁股，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山猫被望天犼拨得滚了几滚，还当是闹着玩，高兴得嗷嗷叫。 李怀瑾生怕小傢伙再去招惹毛毛，毛毛就真发威了，于是把它和小赤狰抱到一边坐下，开始准备它们的口粮。 「肚子饿了么？」李怀瑾见它这几日一直盯着望天犼的肚子，想起它小时候总喜欢钻他们怀里拱啊拱、还踩奶，就以为小傢伙这番举动是表达等不及吃东西了。 小山猫摇了摇小脑袋，用小爪爪指指望天犼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自觉得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 ——毛毛肚子里有小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陪（让）它们玩！ 李怀瑾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哄小傢伙的话，被它听进去了，而且还妥妥地误解了。 他哭笑不得，赶忙解释：「毛毛丹田里那是妖丹，可绝对不能取出来的……额，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妖丹，代表咱们乖乖特别厉害。」 小傢伙一听，知道没有新弟弟（球）可以玩，顿时没了探究的心情。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忽而传来动静。 韩宁和望天犼皆往声响传来的地方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无以为报，实是惭愧。 韩小攻：不用惭愧，很多可以报的。 李小受：愿闻其详？ 韩小攻取出一本小册子。 第73页 李小受：＿（：3」∠）＿毛毛，要不你自己去报恩吧。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彤彤的地雷投餵～！ 第38章 解困 若是人弄出来的动静， 望天犼和韩宁自不会让李怀瑾靠近。 但弄出动静来的是妖兽，剑修便还是告诉了李怀瑾， 他们决定一起过去探探究竟， 为保险起见，他叫望天犼和小山猫它们都回了御灵环。 等到了跟前， 李怀瑾不禁大吃一惊——这里竟然有一只炼骨期的灰狼！ 不过眼下弄出动静来的却不是它，真正发出哀鸣的， 是被困在一个法阵之中的小狼崽。 灰狼见有人来了， 便以为是布阵之人，它立刻暴起，对他们摆出攻击之态， 但又因困在阵中的孩子， 不敢轻易动作，唯恐叫人钻了空子。 在它身后隐约还有两只圆滚滚的小东西， 因为母亲的暴怒和兄弟的哀鸣而吓得瑟瑟发抖， 看上去甚是可怜的模样。 当初李怀瑾他们找到这里做为望天犼的突破之地， 便是选了没有大妖盘踞的地方。 原来不是没有大妖，而是妖兽为了保护行动不便的幼崽， 小心躲藏了起来， 没让他们发现而已。 韩宁释放出威压， 那灰狼虽然被压制， 但却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只见她压低了上半身，与剑修对峙起来。 李怀瑾趁此机会去研究那法阵， 粗略地看了一番，发现是御灵师常用的困兽阵。 不过，就跟同样的筑基丹，由不同的丹修炼制出来便会有不同的效果和丹毒，这御灵师的困兽阵，也不是人人都一样的。 眼前这个困兽阵显然是比较残忍的一种，要不然在阵中的小妖兽不会如此痛苦。 深林中出现这样的法阵，李怀瑾稍微想想，便知可能是因为他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因为望天犼。 在外人看来，此地之前有大妖结丹，引来了一些御灵师，只是因有大能阻了人靠近，他们便在周围徘徊。 原本那些留下来围观的修士，除了想看大妖结丹，当然也想看一看御灵师降服妖兽的盛况。 谁知道后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有个热热闹闹的开场，之后却没有听到修士降服大妖弄出来的动静，这不免让人犯起嘀咕，猜测其中的缘由。 发生这样的情况，所得结论不过几种。 要么，这大妖原本就是此人的妖兽，不过是选择在此结丹罢了。 要么，大能的实力强悍到站到大妖面前，对方就俯首称臣了，所以根本没有打斗。 再就是那大妖实在厉害狡猾，竟然在修士眼皮子底下熘走了，所以才叫那位大能扑了个空。 要知道，结了妖丹的妖兽堪比元婴，这世上能轻易压制这等妖兽的大能，数来数去能有几位？ 御灵宗的朔宗老祖还在闭关，散修盟的御灵师大能且不说远近，若是真赶到此处，肯定早就亮明了身份、或者被散修盟的修士认出来了，但根本无人知晓阻拦者和妖兽的来歷，由此可见，守在妖兽身边的大能不是其主人，而且多半是位无门派的元婴散修。 结了妖丹之后，大妖会因巩固境界虚弱些日子，但再怎么样，面对要降服自己的人，都不会选择坐以待毙、毫无反抗之意。 所以人们心底更偏向于第三种猜测——大妖还没有被降服。 于是，那些原本就心存不甘的人便生出了一点侥倖心理，在附近的区域布下了困兽的法阵。 李怀瑾怀疑，若不是他们这几日没有四处移动，说不准会碰到更多陷阱。 「这种程度的困兽阵，便是通智的妖兽，努力一番也能逃脱，」李怀瑾对韩宁解释道：「御灵师设下法阵，估计不是真想困住大妖，而是想着当大妖踏入阵中，布下阵法的人便可得到感应赶来。」 小狼崽越是挣扎，困兽阵的反应便越是明显，得到了消息的御灵师会察觉自己设下的陷阱起作用了。 换言之，若是他们不能快点帮那对灰狼母子脱困，很快就会有御灵师闻讯追来，到时候他们之间难免会因此起争执。 起争执，韩宁当然是不怕的，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现在最让李怀瑾揪心的是，那只小狼崽在阵中饱受着痛苦。 自然情况下，大多数的狼都是群居的，可妖兽一旦聚灵、通智之后，个体实力提升，便不会再待在野兽族群之中。 狼若结成伴侣，便是一雄一雌相伴，这里既然有母狼和小狼，若无意外还应该有一只雄性灰狼，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它暂时不在妻儿身边。 「先救了那幼崽再说。」 李怀瑾不想探究背后的故事，他现在想快点把小狼崽救出来。 否则真等布下阵法的御灵师来，看到困兽阵困住了大妖的孩子，以此为要挟对付母狼，那情况就更复杂了。 说到底，是因为他们选了这里，又因望天犼结丹才引来了御灵师，引来了祸端，打破了灰狼母子的平静生活。 且不说那三只小狼崽叫李怀瑾想起了他的阿白，顿时心生怜悯，就算是为了了结这段不该有的因果，他也想帮灰狼母子摆脱眼下的困境。 …… 韩宁一直在旁压制着灰狼，让它一动也不动。 对方也很聪明，并没有因此发出很大的声响，估计是知道自己若是引来更多修士，它们母子便更难逃出生天了。 第74页 李怀瑾想找到机会上前，这时候御灵环突然有了反应，似是望天犼想要出来。 之前不把毛毛放出来，是因为它已经是结成妖丹的大妖，会刺激母狼血性，到时候它不仅不会因望天犼而害怕，反而会为了孩子拼命。 考虑到这一点，李怀瑾抚摸了一下御灵环，安抚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没有主人的妖兽是听不懂人言的，李怀瑾只能用自己抚养白狼积累的经验，尽可能对大妖释放出善意。 否则一旦发起攻击，以母狼现在的状态，怕是伤不了他们也会伤了自己。 他只是个筑基修士，在大妖眼中显然不如剑修的威胁大，可对方十分警觉，一旦发现他有往法阵方向移动的意向，便也立刻转换了方向。 感觉这样下去不行，李怀瑾便对韩宁道：「先不用压制它，我试试看能不能让它明白我的意图。」 既然是炼骨期的妖兽，多少是有智慧的，说不准能行得通。 韩宁与他站在一处，倒不担心自己撤掉威压后那母狼就敢冲过来，于是便听从了李怀瑾的安排。 李怀瑾则迅速地用几块石头围成了一个圈，当成困兽之阵，再把小山猫从御灵环里唤出。 「乖乖，别怕啊，咱们先不动。」他亲了亲小山猫的额头，然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进了石阵里。 小傢伙看了一眼远处的母狼，怂了肩膀，显然还是有点害怕的。 不过它看李怀瑾和剑修都在身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听到李怀瑾叫它不动，竟是真蹲坐在石阵中间，冲着李怀瑾嗷呜叫了一声。 「诶！」李怀瑾回应了它，同时把立起的石块扳倒了两块，并对小山猫伸出双手：「乖乖来。」 小山猫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越过倒掉的石块，直接蹦到李怀瑾的怀里。 随后，李怀瑾摸了摸它的背，小声称赞：「真聪明。」 一边鼓励着小山猫，他一边把石阵还原了，然后重复刚刚的动作和对话，又将小山猫放回了阵中。 如此反覆三次，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母狼，发现对方已经不像刚刚那般暴怒，眼中露出警惕又怀疑的目光，便知它至少是看到自己方才的动作了。 李怀瑾抱着小山猫，稍稍往母狼的方向走动了一点，他指了指法阵里声音越来越弱的小狼崽，又把自己怀里的小傢伙举起来晃动了一下。 他想对母狼表达：你的孩子被困住了，我们可以像刚刚那样，把它救出来。 韩宁已经通过威压告诉大妖，他们的实力有多强，现在再表现出完全的善意，是他们唯一可以跟对方「交流」的方式。 刚刚母狼其实已经试图去救过自己的孩子，但只要大妖靠近法阵，便激得法阵的光芒愈发强烈，阵里的孩子也更加痛苦。 现在出现的两个人，他们并没有立刻对它发出攻击，还表现出要帮忙的意思，母狼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们。 它没有马上退让，还是以自己的身体挡在阵法与李怀瑾他们之间，不叫他们靠近。 大妖不动，李怀瑾他们也不动，紧张的气氛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不过，这样的僵持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阵里的小狼崽显然已经支撑不住，只见它一头栽倒在地上，便不再发出声音，也不知死活。 大妖忍不住哀鸣一声，引得它身后的另外两只小狼崽也跟着母亲叫了起来。 李怀瑾也是心急如焚，他抱着小山猫又往前走了两步，韩宁则紧紧跟在他们旁边。 这一次，大妖退开了。 它恶狠狠地盯着李怀瑾，似乎只要对方有什么异动，便要过来拼命。 李怀瑾有剑修在身边，不怕大妖发起攻击，他把小山猫收入御灵环，然后慢慢靠近了困兽之阵。 好在某人虽然修为一撸到底，但脑子的东西却还没全丢，眼前的法阵固然是别的御灵师之物，但他很快就琢磨出了门道，并找到了破阵之法。 再不做迟疑，他迅速将阵法破去，却不急着去抱里面的小狼崽，而是马上退到了一边。 那大妖见李怀瑾和韩宁退开，一边护着身后的幼崽，一边靠近受伤的孩子，轻轻地用鼻子碰了碰地上的小傢伙。 这时候，它和剑修同时发现了什么，都戒备了起来。 韩宁对李怀瑾道：「有人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乖乖，你演一下小狼崽。 小山猫：嗷呜嗷呜～ 李小受：韩宁，你演一下小狼崽的娘。 韩小攻：……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彤彤的地雷投餵～！ 第39章 狭路 李怀丰看着眼前被破的法阵， 默默碾碎了原本是法阵一部分的石块。 御灵宗弟子见少宗主不快，心知这位主儿虽不像二公子暴虐任性， 但也不是好惹的， 顿时噤若寒蝉。 站在他身旁的李怀暄踢开了另一块石头，气恼地道：「还是晚来了一步， 早知道该留下我宗印记，谅那贼人不敢动手！」 他们一路赶回来， 却只得到这样的结果， 自然是满心不甘。 看这法阵的样子，明显不是阵中妖兽自己破开的，而是有人在外， 想办法解了阵法， 这才叫里面的妖兽逃掉了。 第75页 若是妖兽自己逃掉了，也好想些， 可若是叫破坏阵法的人捡了漏， 那才叫人心恨呢！ 他想， 对方既然能解兄长布的阵法，理应不是什么小喽啰， 该是知道御灵宗大名的。若是他们留下宗门的记号， 想来对方忌惮御灵宗的势力， 就不会这样耍阴招截胡了。 「胡说， 此地非始丰山，若是留下我宗印记，岂不是叫旁人看去多嘴？」 这里能够训斥李怀暄的， 也只有其兄李怀丰了。 旁人听着少宗主训斥二公子，就更不敢开口出一言了。 他们御灵宗独占始丰山，这些年已经有不少门派和修士背后议论，只是碍于御灵宗在四门二宗的地位，才不敢明着争辩。 如今少宗主和二公子受私人之邀来北境，若是在北源留下这等不好的名声，恐怕回去就得受宗门长辈的指责。 李怀暄闻言，明知兄长说的有理，但心中依然忿忿不平：「也不知道这阵里原先捕住了什么，反应如此剧烈。」 若不是因为困兽阵的反应强烈，他们也不会当机立断地与宇台真人分开，急匆匆返回这里了。 他环视周围：「竟是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太奇怪了……」 外人看来，这破阵之人应该有几分本事，而在李怀丰看来，此人还不止有一点本事。 他这阵是父亲教给他的，比寻常的困兽阵可要精妙许多，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如此利落的手法破了的阵，怎么可能是普通之辈。 ——对方既然破阵，定然是想要阵中的妖兽，为何这里没有留下一点御灵师降服妖兽留下的痕迹呢？就跟之前有大妖结丹一般，实在太过诡异！ 李怀丰这样想着，又仔细在附近搜寻起来。 他和李怀暄的妖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分开在两处徘徊，但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否则早带主人追了去。 李怀暄小声对兄长试探道：「要不，咱们把灰狼放出来试试？」 他们在商虚秘境捉到的一对灰狼至少是炼骨期的妖兽，而且嗅觉极佳。只是因为某些事关主人自尊心的事情，才被关在御灵环里几年。 李怀丰却似想到了什么，几乎立刻就拒绝道：「废物何用？」 自当年在太初门参加韩老祖的化神大典，得了对方一句「不过尔尔」的评价，他就再未让灰狼示人。 李怀暄虽然也恼怒韩宁的话，但他到底年轻，得一炼骨期的妖兽颇不容易，碍于兄长才不能不把灰狼藏起来，其实早就动了让灰狼重见天日的心思。 李怀丰假装看不到他脸上的失望，转而道：「这样在原地待着，也不是办法，在宇台真人回来之前，我们现在周围搜寻一下。」 这个破坏困兽阵的人要么已经得了妖兽，要么正追了妖兽而去，他把追逐的痕迹也抹得干干净净了，就是防止有人寻着踪迹追了上去、抢夺他的所得。 这样看来，此人经验丰富，他们说不准已经失去了先机，之后也难有收穫。 这阵是李怀丰布下的，先前也是他决定迴转，眼下没能抓到任何妖兽，还失去了继续追踪的线索，李怀丰深觉丢了面子。 但他明面上不会这么说，免得叫御灵宗的弟子暗中嘲笑他们少宗主。 李怀暄闻言，没想到别的，却想起了追着大妖而去的元婴，不禁问道：「哥，你说姜宇台……宇台真人追不追得到那只大妖？」 「他毕竟是散修盟数一数二的御灵师，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次追一只炼骨后期的大妖，成功之数至少有五五。」 正因为听说是炼骨后期的大妖，李怀丰便知就算追上了，也与他们兄弟俩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才在困兽阵发生反应的时候，选择立刻迴转。 姜宇台虽是接他们来做客，但面对这等大妖自然是顾不得兄弟俩儿的，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就这样分开了去。 他觉得姜宇台所做乃人之常情，就算是他遇到，也会这样抉择，但有的人却并不这么想。 李怀暄心里有话憋不住，遂传言给兄长：「这姜宇台真是个见利而动的狡猾傢伙，明明是他把咱们带过来的，现在看到妖兽就错不开眼了，竟然就这样把我们甩到一边，叫我们来回奔波！」 二公子已经全然忘记，选择返回不是人家逼着他们做的决定。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禁越想越气：「他既然有心与姑姑结侣，就该把妖兽捉来双手奉上才是……看我回去跟父亲说，坚决不把姑姑给这厮。」 「姜宇台是散修盟的大能，于南山分舵极有威望，而且还是个御灵师，父亲若没有意愿，这次岂会叫你我过来先接触一番，所以这种话休要再说。」 李怀丰作为少宗主，对这件事知道的比弟弟深。 他估摸着父亲已经有了成算，见姜宇台殷勤，便顺势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先让他们兄弟过来，也是给对方机会讨好他们。 对于御灵师来说，结侣大师，妖兽也是大事，宝璋仙子这样的道侣可遇不可求，炼骨后期的大妖同样是可遇不可求的。 对方做此选择，李怀丰并觉得不奇怪。 「他姜宇台虽然是散修盟的元婴，但这些年有那么多人倾慕姑姑，其中更有两位大能执着不移，他们……」 李怀丰却不愿在此事上继续讨论下去，遂打断了弟弟的话：「宝璋姑姑结侣的事，父亲自有主张，你我都不可多嘴。」 第76页 有的人结道侣，是为寻属性相印、功法相成的人共同度过这漫长的修仙岁月； 有的人虽求羽化长生，但也想留下子嗣绵延，不过修士境界越高，便越不易得子，那些男修士若单纯想得孩子，便会选与天赋好、修为却不高的女子一处。 当然，还有的人结道侣，不单单是看中眼前这个人，还看中了其身后的东西。 无论说起容貌、天赋和家世，李宝璋都是九州闻名的女修，但她到底年岁不小了，若未能突破至元婴，对于宗门来说，还不如叫她结了道侣来得有用。 御灵宗在李扶风陨落之后，在李元蕴的手中确实发展得愈发快了，但现任宗主显然不满足于这些成就。 诚如李怀暄所说，这些年确实有不少人倾慕宝璋仙子，但都比不得散修盟的御灵师，更叫李元蕴满意。 除御灵宗的修士外，九州数得上名号的御灵师大能也就十数位，而散修盟就占了三人。 若不是散修盟有位御灵的元婴突然没了音讯，那他们选择便更多了，饶是如此，便已经叫李元蕴好生盘算了些年岁，挑了个最合适的。 如今既然双方已经有了你情我愿的默契，便容不得他们小辈来置喙。 想到这里，李怀丰下令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速追到附近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逃脱的妖兽。」 李怀暄被兄长驳斥了几次，虽然畏惧他威望，但心里已经有些不满，闻言便在心中暗讽：哪里可能还有什么机会……不过是觉得自己做个决定失算于人前，还在自欺欺人罢了。 …… 他们兄弟在这里各怀心思，在另一处，也有人、有狼各怀心事。 李怀瑾站在一旁，偷偷看着母狼舔舐受伤的小狼崽，心里那叫一个焦急。 谁知他刚往前迈半步，就被母狼警觉地发现了，对方狠狠朝他蹬了一眼，露出泛着寒光的獠牙。 ——刚刚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还挺和睦的啊，怎么能这样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呢？ 某人心里正委屈，身旁的剑修已经将威压散了过去，激得母狼差点没站起来对他们怒吼。 李怀瑾赶紧扶住韩宁的胳膊，还轻轻拍了两下，提醒他道：「那边有小傢伙在呢，它们害怕。」 算起来，他与韩宁待在一起已经许久了，尤其是这一年多朝夕相伴，他连聚灵球的事情都没有隐瞒对方。 他们相互熟悉不是一天、两天的，所以李怀瑾做这样亲近的举动，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 仿佛印证了御灵师的话一般，待在母狼身边的另外两只小狼崽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然后瑟瑟躲进母亲怀里。 韩宁根本没去看可怜兮兮的小狼崽，他只是看了看某人白皙的手，便不带半点犹豫，立刻收了自己的境力。 李怀瑾见剑修听他劝，十分满意，他又捏了对方两下，就跟捏望天犼的爪子一样，然后心里道：剑修身材真好，好硬的手臂啊！ 母狼感觉到剑修撤了境力，也没有刚刚那么暴躁，它一下一下轻轻地舔着受伤的孩子，给它疗伤。 过了一会儿，另外两只小狼崽也恢復了安定，不再发抖得厉害。 危机解除了，人（狼）没有那么紧张，就特别容易饿，小傢伙们显然是到了饭点，遂开始在母狼怀里拱，寻找食物。 李怀瑾看着它们撅着小屁屁拱啊拱，不禁想起了刚遇到小山猫那会儿。 他遂也唤出了自己的小宝贝，取了御灵环里的米煳、羊奶和灵谷，分别餵给小山猫它们三个吃。 母狼朝李怀瑾看了一眼，就见某个筑基小修一脸骄傲和感同身受样地看着它和小狼崽傻笑，好像他那边三个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小东西，都是某人亲生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你养三个，我也养三个，咱们好有缘分啊！ 韩小攻：谁跟谁有缘分？ 作者君：狼妈妈别怕，剑修在媳妇面前不敢砍你的……他只敢偷偷行动╮（╯▽╰）╭ 母　狼：……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彤彤的地雷投餵～！ 第40章 小崽 受伤的小狼崽在母亲的照顾下， 总算是醒了，虽然还未好， 但已经能闭着眼睛喝上两口奶。 李怀瑾不好盯着母狼餵孩子， 于是只能竖起耳朵听动静，但凡听到那只小狼崽发出一点声音， 都能更放心一些。 母狼带着三个孩子，移动十分不便， 连之前从困兽阵逃开， 都是借了李怀瑾的帮助，此刻见旁边的那两人就是不走，十分无奈。 尤其是李怀瑾将望天犼唤出了御灵环， 母狼也意识到若真要打斗起来， 她根本不是眼前这两人一犼的对手。 想想他们也算共同经歷了一场，它终于妥协了下来， 不再把注意力都放在警惕李怀瑾他们， 而是全心照顾受伤的孩子。 没受伤的小狼崽是很活泼的， 之前是被吓着了，才一直缩成球球躲在妈妈身边。 眼下它们看周围一片祥和， 便又大胆起来， 看到李怀瑾跟小山猫它们玩得高兴， 几次都有想要靠近一点、一探究竟的意思， 被母亲轻哼一声提醒，又赶紧退回去，留个李怀瑾两个圆滚滚的背影。 李怀瑾其实也并非要为难人家母子， 才在旁边赖着不愿走。 第77页 他只是察觉到，母狼不想离开之前那处太远，就猜测它还有什么牵挂。 担心做困兽阵的人发现踪迹寻了过来，会对它们不利，李怀瑾就想等几天再走，至少等受伤的小狼崽好些了，他们看看周围有没有更好的藏身之处，安排一下再走。 小山猫跟小赤狰窝在李怀瑾的怀里，它一边抱着圆滚滚的弟弟，一边盯着母狼身边的小狼崽看，末了便抬头冲着李怀瑾嗷呜几声。 「对，小狼是挺好看的，」李怀瑾哪里还不了解它的品位，谁更圆谁就更好看，遂道：「不过咱们铮铮和灌灌也好看呀。」 小赤狰被李怀瑾他们救下，已经有段时间了，小傢伙被某人养得极好，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壮实，捏捏那小爪子都有肉肉了，一身赤色绒毛也给李怀瑾打理得又光又顺，别提多好看了。 至于韩老祖从仙集上得的灌灌，是个能吃、能睡、不爱动的主儿，自己就把自己招唿得很好，天天趴在望天犼的背上，怡然自得，也正在均（球）衡（向）发展。 小山猫抱着小赤狰，小爪子唿了唿，觉得李怀瑾说得很对。 不过它还是不死心地看了看小狼崽，继续对李怀瑾嗷呜。小赤狰向来是它的小尾巴，还弄不明白山猫哥哥要做什么呢，就随它一起跟李怀瑾铮铮起来。 见小山猫偷偷瞄人家的小狼崽，李怀瑾轻轻摇了摇头：「人家的娘不许咱们靠近，还不能跟小狼一起玩。」 这要是个小羊羔、小兔子什么的，李怀瑾也就「仗势欺人」一下，想办法让小山猫跟它们一起耍了。 但偏偏人家母亲性烈，对他们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就算小山猫可以靠近，李怀瑾还担心母狼会突然暴起、伤着他的小宝贝呢。 都是为人父母的，担心自己的小崽子，也是人（狼）之常情。 就这样，小狼崽们偷偷关注小山猫它们，小山猫和小赤狰时不时看看小狼崽，大人们还在紧张，小傢伙们已经开始「暗通款曲」了。 李怀瑾见小山猫和小赤狰自个儿在一旁玩了起来，便对端着小碗给灌灌餵灵谷的剑修道：「因为望天，这附近怕是要热闹一段时间了。」 只要没有人站出来，说自己已经捉到那只结了妖丹的大妖，附近的御灵师便不会死心。 等消息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便一定会有更多御灵师到这片地方寻觅妖兽的踪迹。 人的贪念一旦被勾起，便很难消除去，就跟那些传着残城中有望砺功法的人一样，他们只相信自己心里希望的事情。 如果不是李怀瑾他们来北境寻找白狼，或许这里会比较平静，但既是已经打破了原来的平静，接下没个几年，怕是平息不了众人的热情。 站在李怀瑾的角度，他是万万不可能将望天犼的事情公之于众的，所以只能默默看着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 「以后这里，像灰狼母子这般不得不到处躲藏的妖兽，怕会更多。」 他在始丰山的时候，就听说自己陨落之后几十年间，宗主李元蕴允许宗门弟子在始丰山大肆捕获妖兽，搅得始丰山片刻不宁。 眼下见北源也要面对此等境地，他不免有些歉意。 韩宁见他自责，想了想遂道：「此处御灵师多了，别处便少了。」 李怀瑾闻言愣怔了一下，硬是思考了一番才知他的意思。不想剑修如今竟也宽慰起人来，李怀瑾莞尔。 可等随后他仔细想想，竟是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几分理。 御灵师既是研习御兽一术，自然是要收有妖兽在座下，方才有意义。 就算是当年的李扶风，到了歷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着能不能遇到有缘的妖兽，这才长途跋涉、千里迢迢地跑到北境来。 好些御灵师被吸引到这里，旁处深山里的妖哇哇哇兽当然会悠哉许多。 而且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结丹的大妖，却把人都拴在周围好几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大部分不愿与人同修的妖兽来说，还是好事。 ——虽然这般为自己找藉口，有点无赖，但也算是实情……若什么都要操心，那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李怀瑾想：韩宁劝人的话，就跟他的剑气一样，干净利落、直至要害啊！ 拿着食碗的韩老祖说完了话，便深藏功与名，继续面无表情地餵着小灌灌。 李怀瑾抬眼看看他，心里莫名有些触动。 仔细算算，这个人陪在他们身边也有几年光景，两人这般平平淡淡地相处下来，不知比寻常师兄弟或知己友人亲近多少。 若叫旁人知道，太初门的韩老祖这几年光陪人寻不知道找不找得到的妖兽，一路守护着，偶尔还得照看一下小妖兽、给它们喂喂食，恐怕要大吃一惊。 若真如剑修当年离开太初山时说的，只是来北境歷练，才与他们同路，那韩宁这番歷练，未免也太随性……而无用了。 韩老祖有千年寿元，也许不在乎这五年、十年的，但谁的时间不是时间？那都是宝贵非常的。 若不花在自己身上，自然是要花在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上。 ——母狼哺育幼崽，是天经地义，他养大小山猫和小赤狰，也是心甘情愿，可韩宁陪着他们，难道也是天经地义、心甘情愿的事情吗？ 他眼里只有望天犼和小山猫，往往注意不到其它，过去他们着急着找白狼，前前后后又一直有些事发生，让人放松不下，没机会这样仔细想下去。 第78页 可一旦想下去，就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明白。 李怀瑾皱了皱眉头，他往前走了两步，对剑修道：「你……」 剑修回过头，见他皱着眉头，正要问李怀瑾什么事，就感觉到那边母狼有了动静。 不仅是他回了头，望天犼也随之站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望天犼对这几只灰狼非常重视，李怀瑾只当是因为自己这个主人，毛毛才多关注它们的。 李怀瑾见状回头，发现原来是受伤的小狼睁眼睛了，正在母亲怀里哼哼，实在惹人怜爱。 他立刻把刚刚想的都抛到了脑后，恨不得凑上前去看看情况。 小山猫和小赤狰正在你咬咬我耳朵、我咬咬你爪子，抱着扭在一起，听到小狼崽的哼哼，马上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它们松开了彼此，匍匐着往母狼身边靠近了些，被走过来的望天吼用尾巴拦住了去路。 小傢伙们知道，再往前面走，它们就要被毛毛的大爪子给压住了，那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于是肩并肩趴在望天吼的尾巴上，往那边望。 小狼崽的兄弟伙就方便亲近它多了了，它们立刻拱到了受伤的小狼崽身边，跟母亲一起舔弟弟的小脑袋和小爪子，惹得小傢伙又轻声叫了几声，让众人都高兴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受伤的孩子好了，母狼心情甚好，竟是冲着李怀瑾点了点头。 某人信心大增，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不远处观察小狼崽，心里不禁想：妖兽养大一个小崽可真是不容易，躲了其它的妖兽还不行，还得躲着人修，若是不小心碰到这种歹毒的陷阱，就更麻烦了。 他想起自己捡到小赤狰那会儿，也是这般殚精竭虑，便更有种与之惺惺相惜的感受了。 母狼看了一眼蹲下后对它们一脸怜惜状的御灵师，知道对方确实没有恶意，也确实一路在照顾它们。 但它很快又看到紧紧跟在御灵师身后的剑修，见剑修明明没有表情、却不怒自威的样子，到底没有发脾气。 ——哼，有人护着了不起？它们母子原本也是有狼护着的，只是眼下孩子它爹还在引开人修，才没能守在一旁呢！ …… 接下来的几日，受伤的小狼崽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从开始只能闭着眼睛喝奶，到后来睁开眼睛跟母亲撒撒娇，到了后面便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在母狼身边走上几步，就算不小心倒了，还有自己的兄弟给自己当肉垫。 母狼照顾孩子不能觅食，李怀瑾便叫望天犼帮着找来鲜食。 李怀瑾猜测，他们发现灰狼之前既然有御灵师在周围布阵，母狼为了保护孩子，肯定有些日子没有捕食了。 虽然妖兽比寻常野兽耐飢饿，但小狼崽却是饿不得的。 起初母狼是不愿意碰那些食物的，后来估计是怕自己饿着肚子没有了奶水，便也只能接受了人修的善意。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然它还警惕着李怀瑾和韩宁，但对小山猫和小赤狰要跟它的孩子玩，母狼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是，在双方都能忍受的范围内，两边的小崽儿就在大人的目睹下交上了朋友，在两方之间的空地玩了起来。 两只小狼崽跟小赤狰差不多大，比小山猫要小些，不过它们生在山林，性子比较野，论体型也大些，兄弟配合起来打架，竟然能压小山猫和小赤狰一头。 就算是小狼崽之间，这般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再加上是自家的崽儿占上风，所以母狼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不过李怀瑾这边可是明显紧张了些。 剑修看他心疼，便想传音，说等他找到别的小狼崽，再给小山猫抱着啃。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不小的动静，似有什么大傢伙，正朝着它们飞奔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母　狼：哼哼，就你有男人护着？看，我孩子它爹来了！ 韩小攻：再来十个爹也没用，谁都不能沖他吼半声。 母　狼：……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1章 团聚 宇台真人回到原处， 找到了还在四处寻觅妖兽的御灵宗弟子。 「如何，真人是否将那妖兽收入了座下？」李怀丰率众找了数日， 别说什么妖兽了， 便是大只的野兽也没寻到几头，心中甚是愤懑， 此刻见到姜宇台，便想知道他那边是否有获。 宇台真人摇了摇头：「吾等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那只大妖乃炼骨后期， 既还未结丹， 便终究不会是他这个元婴的对手，逃是肯定会逃的，他对此并不意外。 只是它并非一路逃窜， 而是且逃且引， 将他们引开了去，可见李怀丰那困兽阵困住的妖兽绝对与之有关， 恐怕不是伴侣便是子女， 且留下的妖兽实力不如那大妖， 移动也不便，否则早与它一同逃了。 对于姜宇台来说， 捉住那只炼骨后期的妖兽才有意义， 所以当李怀丰说他们要回返的时候， 他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虽然他是为了讨好御灵宗现任宗主才把李氏兄弟接到南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为了一个李宝璋，放弃一只炼骨后期的大妖。 无论如何， 总要自己的实力有保障了，才有资格跟别人谈条件。 第79页 御灵宗的宝璋仙子美名远扬，再加上她是现任宗主的亲妹妹，身份自是不一般。 早些年李扶风还未陨落之时，她都稳稳压那昭华仙子一头，更何况是如今。 只是若论起年纪和修为，她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估摸也难生下子嗣，所以现在想与之结侣的人，归根结底还是看重她身后的御灵宗。 姜宇台势力在御灵宗的南山分舵，除了失踪的昊炎真人，现在散修盟里能与之比肩的御灵师只有两人，还都比他年长。 御灵宗若与他联姻，是两相合宜、互利互惠的事情，所以彼此都已心照不宣。 等李怀丰兄弟回到始丰山，这事情也就差不多该定下来了。 姜宇台原本想着，若这次能顺利抓到那只炼骨后期的妖兽，自己实力大增，便更有话语权了，谁知忙了一场，却是颗粒无收。 看着李怀丰和李怀暄这对兄弟的表情，便知他们对他有些不满，既还是要联姻的，好不得哄哄这位少宗主和二公子。 「看来这大妖通智已久，竟是如此狡猾，难怪它在北源藏了这么久，却一点痕迹都未露出。」 李怀丰见姜宇台也未有收穫，心里反倒好受了些，暗中不禁嘲讽对方一个元婴真人连炼骨后期的大妖都捉不住。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父亲给他们选的姑父，将来即便不常见到，关系还是得维繫的。 于是李怀丰便对宇台真人拱手道：「无论如何，吾等还是要感谢真人相邀，来这北境走一遭，方知天地之大。」 在始丰山，甚至在商虚秘境，他们都是前唿后拥，想要什么自有人殷勤送上。 可出了御灵宗，便没有这般舒服了，这让李怀丰暗中发誓，必要比父亲做得更好，叫所有人都不敢小瞧。 李怀暄却是有话要问对方，还没等宇台真人客气回两句，他便问：「真人，那大妖是什么妖兽？有何来歷？」 这个准姑父到底追了大妖一段时日，虽然最终没有捉到，但应该也对那只妖兽有些了解了。 姜宇台眼中闪过什么，但面上还是耐心地回答道：「它行动敏捷，行踪不定，实难靠近。」 言外之意，便是没有见到其真容。 追了这么久，竟然连是什么妖兽都没看清……他的这种说辞叫李怀丰和李怀暄好生怀疑，心中不禁猜测，这是姜宇台有意留了一手，恐怕是担心他们御灵宗会根据其说的话继续在周围寻觅，找到了这只大妖。 没想到对方如此设防，李怀丰有些恼意，虽然他对弟弟李怀暄说不可置喙父亲的决定，但也生出回去好好告状的心。 若此人眼下求着御灵宗的时候，都还有所保留，那将来还如何指望他能与御灵宗同进同退。 …… 姜宇台明知道这样的回答可能会叫对方心生不满，但还是只能这般选择。 他其实不仅看到了那只大妖的样子，还推测那只大妖与御灵宗有点渊源。 因为那只使计的妖兽，是一只炼骨后期的白狼。 当年御灵宗出了一个李扶风，是几百年难遇的天赋之才，其座下一只望天犼、一只白狼，引得天下御灵师羡慕嚮往。 李扶风三百岁便要化神，若他最后成功，如今御灵宗在四门二宗的地位恐怕自逼太初门。 当年御灵宗前宗主突然渡劫，又突然陨落，很多人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是猝不及防，待再打听他的妖兽去向，才知那望天犼和白狼帮他顶了雷劫，与之一同消失了。 这时候有种传言，说是李扶风渡劫之前，其实已经将座下妖兽放了去，所以那望天犼和白狼本不用与之一同渡劫。 所以也有人猜测，李扶风虽然灰飞烟灭了，但他的妖兽可能还活着。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人在始丰山发现过他们的踪迹，这种说法也就渐渐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关注了。 直到姜宇台见到了那只妖兽，心中便有了个猜测：李扶风的白狼本就是他早年在北境游歷所遇，主人陨落后没有留在始丰山，而是回到了出生之地，并不奇怪。 难怪它能在人修眼皮子底下藏匿得如此之好，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使出这等周全的调虎离山之计来保全妻儿。 要知道，若是在自然情况下，哪怕是通智已久的大妖，也不该这么聪慧才是……那白狼情智类人，这明显是在人身边待久了，才具备的能力！ 更勿论有人破坏了李怀丰的困兽之阵却也无所得，这就更加说明他们面对的妖兽极其聪明，拥有非常的智慧。 这世上或许不止一只白狼，但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聚集在一起，姜宇台很难说服自己，这只白狼与李扶风没有关系。 既然猜到了白狼的来歷，他便不可能对御灵宗的人说出实情。 否则御灵宗必会将这白狼视作他们宗门之物，留下弟子在北源大肆寻找，那岂不是叫他们十分被动。 他甚至猜想，之前那只结丹的妖兽，莫不就是李扶风座下另一只大妖，望天犼。 当年它们的主人陨落，两只妖兽不愿再归于他人座下，便一齐逃到了北源，藏了起来，如今一只结丹，一只有了子女，方才叫人发现踪迹。 难怪他们怎么也查不到那只结丹妖兽的情况，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生在本地，当然无际可查。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两只妖兽便不太好捉了…… 第80页 毕竟是结了丹的妖兽和炼骨后期的妖兽同行，它们早就配合了几百年，默契自是超群，其实力又远超一个元婴修士，再加上在人身边待久了，智力也非寻常大妖可比，实在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应付得了的。 更何况，对这两只妖兽，御灵宗恐怕是有执念的。 如果他们没办法抢先一步与之定下契约，等那位朔宗老祖出了关，得到消息亲自过来收回两只大妖，什么望天犼，什么白狼，就真与他们没什么干系了。 姜宇台一开始不是没想过要与人合作，但他又实在担心对方得了他的消息便过河拆桥，甚至拿这个消息去跟御灵宗邀功，抢了他的道侣。 他在心底琢磨：只有等自己与宝璋仙子结侣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把消息告诉御灵宗了。 宇台真人并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竟然将情况猜了个半数。 他现在更要考虑的是，如何叫御灵宗的这两位小祖宗心情高兴些，免得他们回去多嘴，叫他们联姻之事横生波折。 「近日北源之所以出现不少修士，也是因为有仙集要开，」姜宇台想到这里，便赶紧劝道：「少宗主和二公子不妨留下来，看看这北境的仙集。」 到时候他便狠心下个血本，为这两个年轻修士买上一件上品灵器或者其他什么奇珍异宝，也好堵上他们的嘴。 李怀丰和李怀暄闻言，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心知这傢伙是要想办法讨好他们了，心中怒意稍减，便先收敛了脸色，算是给对方这般殷勤一点面子。 …… 那边李怀丰兄弟要有宝贝进帐，他们的族弟，却是有真正的宝贝失而復得。 李怀瑾瞪圆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大妖，硬是半天都不得动弹，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白，阿白……」是我的阿白啊…… 他朝思暮想的妖兽就在眼前，一切仿佛在做梦一般。 光是这个名字从自己嘴里吐出来，他的眼眶便立刻湿润了，等他再念大妖名字的时候，便有了哽咽之音。 但是白狼对他，却视而不见。 它一赶到，先是挡在了灰狼母子与他们之间，若不是见到瞭望天犼，恐怕已经发起攻击了。 昔日亲密无间的伙伴和家人，如今却对面不相识。 李怀瑾在商虚秘境已经经歷过这种痛苦一次，但此刻心中依旧冒出无限酸楚，有什么压在他心头，叫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韩宁见到炼骨后期的大妖，并没有立刻释放威压，也不知道是相信望天犼便能护李怀瑾周全，还是没得御灵师吩咐，便没有动作。 望天犼挡在李怀瑾前面，用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瞳盯着对面的白狼，然后对它低吼了一声。 对方随即回应了一声，剑拔弩张之气反而消解了一些。 随着它们发声，原本愣在中间的小崽儿们也有了反应。 小狼崽绕过白狼的大爪子，扑进了母狼怀里，小山猫和小赤狰则一熘烟躲到了李怀瑾身后，然后探出小脑袋朝对面张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哎呀呀，小崽崽们遇到危险就会躲娘身边。 李小受：……我是爹！ 作者君：啧啧啧，这家里你说了算吗？ 韩小攻：他要当爹，让他当。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2章 相识 李怀瑾自重新活过， 便一直想着自己的妖兽，想看看它们过得好不好。 这里面或许是因为御灵师的本能， 但更多的， 是因为他怀念他们过去朝夕与共的日子。 望天犼和白狼，早已经不仅仅是其座下的大妖， 更是与他一起面对漫长岁月和艰难险阻的伙伴和家人。 所以当年李扶风渡劫的时候，明知道情况十分兇险， 需要有妖兽相助， 但还是先一步安排了它们，生怕它们因为自己的陨落而受到伤害。 人便是这么贪心的动物，他重生之后， 就会想见见自己的妖兽， 等见到了毛毛之后，又要寻白狼的踪迹， 而等真正见到了白狼， 却无法忍受与它对面不相识的苦境。 李怀瑾自嘲道：这便是贪心不足了吧…… 经歷最初的震惊和狂喜， 被白狼冷漠的无视刺激得恢復了一些理智，李怀瑾总算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位韩老祖。 他不可能像刚刚见到毛毛时一样， 对着白狼也说些旧时的事情， 更不可能当着韩宁的面， 对大妖做出只有主人才能做出的亲密举动。 韩宁见不得他失落， 知道他心里的顾虑也不生气，还道：「我到附近看看，有没有追兵。」 他们此前商议过， 都认为母狼带着三只小狼崽行动，若不是遇到困兽阵，看上去并不怎么狼狈，三只小狼崽也生得胖乎乎、圆滚滚的，显然是被养育得极好，很可能之前还有孩子爹照顾它们。 如今看这场景，与他们猜测相符，韩宁便藉口巡视周边，稍微退远些，好给他们留出空间，叫李怀瑾能够与白狼好好相认。 「这恐怕是扶风真人的白狼，你与望天犼一处，它很快就会熟识你……」现在的模样。 李怀瑾看向韩宁，他总一直有种感觉，剑修似乎知道些什么。 但对方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毫无兴趣探究任何关于李扶风的事情，又好像并不知情。 第81页 再加上李怀瑾自认与太初门的这位剑修从前知交甚少，几乎没什么交集，便觉得韩宁即便有所猜测，也猜不到真正的来龙去脉。 现在韩宁这般说，无论他心里怎么想，都是极体贴的，叫人感到熨帖的同时，也感念他的细心。 ——剑修看似冷漠，实则是个顶好的人啊…… 李怀瑾这样想着，便对他道：「那老祖小心……别去太远了。」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带着缱绻之意，就好像有无形的手勾了剑修的袖子。 韩宁点点头，看了白狼一家，然后便御剑而去。 他离开也并非完全为了避讳，也是真想在周遭看看，顺便找一处便于藏身之所。 ——某人既是找到了自己的白狼，肯定不会立时就离了这里，他还是找个静谧的地儿，让他们好好相处一阵才是。 韩宁离开之后，李怀瑾却没有立刻与白狼亲热起来。 这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对方依旧没有认出他来，根本靠近不得。 狼有护崽的本能，母狼和白狼有三只小宝贝，此前又被其他修士算计过，自然对人修十分戒备。 虽然李怀瑾刚刚情不自禁地喊了它的乳名，但并未叫白狼动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分离造成的生疏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这在大妖有了自己的妻儿之后，显得尤其明显。 不过，经歷了刚刚的失落，再加上有剑修体贴的相护，李怀瑾已经恢復了心情。 ——既是能在分开近百年之后与之重逢，他是如此的幸运，还有什么可抱怨、可自怨自艾的呢？ 想到这里，李怀瑾倒不急着与白狼相认，而是干脆让望天犼坐下来，像往常一样为它顺毛，再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玩，大有请白狼一家五口自便的意思。 熟悉感是处出来的，论起对妖兽的耐心来，哪个御灵师都比不得他。 他相信自己与白狼的联繫并未就此断了去，只要有时间，他们一定可以重修旧好。 …… 甩脱了那个元婴真人之后，白狼好不容易寻着妻儿的踪迹而来。 初见望天犼的时候，它一路焦急的心放松了些，但见还有人修在场，便又戒备起来。 它对韩宁其实还有一点印象，记得自己随主人一起的时候，这个剑修还只是个金丹修士，如今气势之盛，连它都探不出对方修为，可见其境界之高，已不可以旧时眼光相看。 白狼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那个一直对自己态度奇怪的筑基小修身上。 李怀瑾与李扶风这个便宜舅舅长的并不怎么相像，光是看长相，是看不出他们之间联繫的。 见望天犼和一个陌生的御灵师如此亲近，还做了些与主人相处时才会做的举动，白狼的第一反应是生气。 它们当初为主人当雷劫，待主人陨落后悲痛不已，后来发现有人追踪它们，便不得不与望天犼分道扬镳。 它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是不想被其他人收入座下，白狼觉得望天犼该与自己同心，不愿视另外的人为其主才是！ 如今望天犼不仅与旁的御灵师亲近，而且看样子已经与这个筑基小修结契，这便叫白狼打心底不能接受了。 它压低了声音，冲着昔年的伙伴亮了亮獠牙，表达不满之意。 它对望天犼如此不设防备，面对一个结丹的大妖也敢发出这般情绪，完全是因为还有曾经朝夕相处的情谊。 就好像某人还在的时候，若它们真打了起来，便有李扶风哄完了这个、哄那个，保准把生气的大妖都哄好了。 面对白狼对自己的不满，望天犼并没有生气，它也不急着让白狼承认李怀瑾是谁，而是配合着李怀瑾，就这样视若无人地与他腻歪在了一起。 人的行为举止是逐渐养成的，总有迹可循。 如果真熟悉一个人，对他的一些特有的动作习惯，便会十分敏锐，能够察觉到他与旁人的不同。 白狼待在李怀瑾身边有两百年的光景，再加上心里还一直记着这位前主人，所以即便分开这么久，有些画面还是一一在白狼脑海里復甦。 看着望天犼与李怀瑾相处，白狼经过最初的恼怒不平，到后来的困惑不解，再到若有所思，它收起了爪子，竟是就这样趴在地上看着他们腻歪起来。 小山猫见李怀瑾给望天犼顺毛，也想参与进来，便与小赤狰一左一右扒在李怀瑾的腿上，小声哼哼。 李怀瑾见了它们，心情就愈发好了些，笑着抱起小山猫一阵揉搓，揉得小傢伙高兴地扭起来，跟他一起玩。 两只小狼崽刚刚交到新朋友，亲爹就回来了，它们只能暂时先与小伙伴分开来，但还在远远地关注着小山猫和小赤狰。 此刻它们从母狼怀里探出脑袋，见小伙伴与李怀瑾玩得高兴，心里便有些痒痒的，总觉得那个人的手肯定很好玩，要不然小山猫不会那般高兴。 由于李怀瑾和韩宁一直表现得极其友善，剑修也早早收掉了威压，所以小狼崽对他们并没有母狼和白狼那般戒备。 于是它们悄咪咪地钻出母狼的怀里，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白狼身边趴着，想离李怀瑾他们近一点，可以一脸羡慕地看着对方玩。 御灵宗前宗主在人前不算健谈的，但在自己的妖兽面前却一向是个话多的。 第82页 没有韩宁在场，李怀瑾干脆彻底放开了，一边给望天犼和小山猫它们顺毛，一边随意叨叨。 望天犼平日里虽然嫌弃他唠叨，但从未阻止过他，尤其他们身边还有个积极捧场的小山猫，李怀瑾每说一句话，它也不管听懂没听懂，都要跟着回应一个嗷呜，所以李怀瑾与妖兽说起话来并没有违和感。 昔年，这便是李扶风与它们做的事情，白狼又怎么会不熟悉呢？ 它不自觉地动了动爪子，还在组织自己的思绪。 母狼发现白狼的举动，便知他们之间曾有渊源。 否则这两人和一犼之前不会这般举动，它的伴侣也不会这般异样——它该早对靠近的人修发起警告和攻击了。 母狼只要一家团聚便安了心，又有受伤的小狼崽需要照顾，所以并不着急催促白狼离开。 随着时间推移，白狼渐渐意识到什么，它有些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不断在原地徘徊，小狼崽也屁颠屁颠地跟着狼爹，用自个儿的小短腿追着跑，别提有多活泼了。 察觉到白狼的动静，李怀瑾就不再跟小山猫玩闹了，他正儿八经地盘坐在原地，对着白狼叫它的小名。 旁人都只知道扶风真人身边的望天犼和北源白狼，只有李扶风知道，这是他的毛毛和阿白。 那一声声的唿唤，好像能将消弭百年的时光，缩短千里的距离，把白狼一步一步吸引到了李怀瑾的身边。 当自己的手指触摸到白狼的耳朵尖时，久违的感觉让李怀瑾含泪笑了起来：「毛毛，阿白，今天的阳光真好。」 恍惚间，他们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始丰山上，李扶风靠在望天犼的身上，摸着白狼的耳朵，小声地道：「阳光真好，咱们就在这儿晒晒太阳，睡一觉……」 不去管什么修炼晋阶，也不去管御灵宗的事务，就这样与最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儿，虚度一下光阴。 …… 韩宁御剑回来的时候，便发现李怀瑾和白狼已经相认了。 他离开的时候便相信这个人总有办法，所以并不怎么担心这一点，只是看到某人脸上又有了笑容，他也畅快了许多。 「这确实是扶风真人的白狼，」李怀瑾笑嘻嘻地对韩老祖道：「看，是不是特别漂亮？」 韩宁看着那只大的挨着李怀瑾不说，外加还有两只新的小肥球，已经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李怀瑾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望天犼：确认过眼神，那是撸过我的人。 白　狼：确认过眼神，那是摸过我的人。 小崽儿：确认过眼神，那是抱过我们的人。 韩小攻：确认过眼神，都是分宠的敌人。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3章 流连 小狼崽还是看到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年纪， 即便是害怕，也不忘记小心观察周围。 之前跟着母亲， 它们不敢靠近李怀瑾和韩宁， 现在爹回来了，而且表现出对李怀瑾的亲近， 它们自然也就不怕了。 小狼崽跟着白狼，先是绕着李怀瑾转悠， 然后小心靠近， 随后便用小爪爪试探地扒拉他的衣衫。 「小阿白，小小白……还有一个小白白。」李怀瑾一上来就给小崽儿取了小名，小傢伙是肯定听不明白的， 见他满脸笑意、看着挺亲切， 还嗷呜两声回应一下。 毛毛＆阿白：「……」取名的风格如此特立独行，此人是它们的主人没跑了。 就近了可以仔细观察， 李怀瑾发现小傢伙们的毛色比母亲毛色浅， 比白狼要深。 一只耳朵颜色深些， 是小阿白，另一只尾巴颜色深些， 是小小白。 还有一只小狼崽一直被母狼圈在怀里， 李怀瑾跟着白狼看过一回， 为它检查身体的当口也看过了， 小傢伙身上比两个兄弟的毛色都要浅，便是小白白。 它们活泼的模样，总叫李怀瑾想起了白狼小时候的样子。 虽然他们初遇的时候， 白狼没有这般小，但也是极爱热闹的年纪，淘气得紧，每每要闯点小祸，叫李怀瑾收拾，他却总是甘之如饴。 给妖兽取个自己才知道的小名，对于李怀瑾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 原本他是人修，望天犼和白狼是妖兽，有了名字便有了联繫，结了缘分，预示着从此他们的关系便与一般的不同。 这与他是不是主人其实没有关系……称唿了名字，对方也应了这个名字，更有种平等相待、彼此珍重的意思。 正因为珍重，所以他只在私下里与自己的妖兽相处时才会叫它们的乳名，连师叔朔宗老祖和他那些个同族师兄弟都不晓得。 这是他与望天犼、白狼它们共同的小秘密，代表着他们之间与众不同的亲密。 小狼崽在父母身边茁壮成长，举起来沉甸甸的，叫李怀瑾好生欣慰。 他把小狼崽捧在手心里，跟它碰了碰额头：「好好长大，将来变得跟你们的爹一样帅气，就可以娶媳妇了。」 说来，他们家还是阿白最有本事，不仅媳妇有了，连儿子都有了。 不像他，前后两世总得算下来，竟当了几百年的单身汉，毛毛更是实打实地单了四百年，想想都叫人感到心酸。 其实，当年他还是御灵宗宗主李扶风的时候，也曾是位很受众人追捧的元婴大能。 第83页 不少人凑到跟前，打着跟扶风真人结侣的主意，还有那自荐枕席的，便更是多了去，而且男女皆有。 可惜人家的殷勤都白瞎了，因为在那时候的李扶风眼里，连艷冠始丰山的宝璋仙子，都不如他的毛毛好看。 与其花时间跟某个人共赴云雨，他觉得还不如跟毛毛和白狼晒个太阳、打个小盹舒服惬意。 想到这里，李怀瑾不禁看向身边的韩老祖。 剑修从出去查探回来便开始打坐，两人便没怎么说上话。 李怀瑾仔细瞧他眉眼，心中感嘆：虽然不爱说话，又总是冷着一张脸，但韩老祖的颜，真是没得说……连他这个男人看了，心里也时常有些悸动。 再考虑到韩老祖的身份、境界和天赋，李怀瑾不得不承认，韩宁比当年的李扶风，恐怕要抢手许多。 ——说来，他好像从未听过剑修的什么风流韵事，也没见玉溪峰有什么宠侍呢…… 他们在玉溪峰待了不少时日，又常与韩宁相处，很清楚对方除了练剑、打坐和每日到他们院里来不知道看什么，似乎就没有旁的活动了。「山，与。氵，夕」 后来为了查南山魔修的事，韩宁又带着两峰弟子频频外出，想来应当是没时间做什么的。 韩老祖近百年一直在自己的洞府闭关修炼，可见跟李怀瑾醉心御兽之术一样，他只专心于剑道一途，心无旁骛。 这样想想，韩老祖岂不是也当了几百年的单身汉？ 有些修士放浪形骸，纵情声色，有些却极其克己，不愿分心……韩宁显然是后者。 剑修若一直这般冷峻自端，拒人于千里之外，怕是比他和毛毛还要难找媳妇啊。 李怀瑾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莞尔，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乐呵个什么劲儿，总之就是偷着乐。 但随即，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好笑。 ——即便是知己好友，韩老祖找不找得到媳妇，也不由他来操心啊…… 这时候，正在打坐的韩宁忽然睁开了眼睛，望向李怀瑾，显然是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 被对方抓了个正行，李怀瑾忽而感觉有些脸热，他赶紧扭过头，举着小狼崽晃动了一下，欲盖弥彰地说了一顿乱七八糟的话。 原本是想眼不见为净才在一旁打坐的，剑修此刻见某人胡言乱语的模样颇有意思，又不捨得闭上眼睛了。 至于那人手里捧着的，腿上赖着的，身边趴着的……韩老祖便全当看不见了。 …… 小山猫见李怀瑾如此宠溺小狼崽，很有点吃味。 它原本也想挤到李怀瑾的腿上，无奈两只小狼崽都肥嘟嘟的，把位置都占满了，它难下爪子。 这下可好，小阿白被李怀瑾举起来掂量，于是空出了一个位置，它立刻抓住这个大好地机会，蹬着上去，和灰尾巴的小小白并排躺在一起。 天真的小狼崽还以为小山猫是挤上来要跟它玩的，小爪爪立刻唿了上去。 小山猫被它肉垫打到脸，也不甘示弱地唿回去，两个小东西很快便扭打（抱）在一起，难捨难分起来。 小赤狰则屁颠屁颠地跟着小山猫，此刻乖巧地扒在李怀瑾的腿上，看哥哥跟小狼崽打架。 这位围观群众的五条小尾巴在其身后慢慢摇曳，看上去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说实话，两个小毛球完全压他腿上，还有个小赤狰半搭着，重量可不算轻。 关键是它们还在他腿上玩起来，李怀瑾心里高兴，但身也累。 他轻轻把小狼崽放到一边，小傢伙却立刻就往他腿上扑，明显是要加入兄弟伙和小山猫的战局中去，为其中一方助阵。 李怀瑾赶紧拦住它，然后把小山猫和小小白一起抱了下去，叫它们到旁边闹腾去。 想想有点不放心，还是嘱咐道：「咱们轻点咬，别人的尾巴也是尾巴哈。」 小狼崽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小山猫虽听得懂，但却装没听见。 ——这可是关乎尊严的一战，它要在李怀瑾面前证明，谁才是最厉害的崽！ 大概是到了平地之上，双方都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它们打得更凶了。 那龇牙咧嘴的架势，竟颇有点成年妖兽打架的气势。 李怀瑾也知道自己有时候会担心过头，连小狼崽的父母都没觉得如何，可见这样打架并无大碍，遂由得它们去。 有望天犼和剑修在旁边帮忙看着，李怀瑾便又在白狼的陪伴下，去看了看待在母亲怀里的小白白。 它现在不仅睁开了眼睛，而且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看到白狼过来了，就小声地哼哼一下，撒娇的小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 小傢伙听到旁边兄弟伙玩闹的动静，其实心早就飞过去了，只是母狼用爪子圈着它，还不许它动弹。 健康的小崽子才可以打架，受伤的小妖兽得好好休养。 在自然环境下，无论是妖兽还是野兽，受伤可能意味着致命，所以母狼对这个孩子格外的紧张是必须的。 李怀瑾见孩子的娘只是瞪着靠近它们的自己，并没有阻止他过来，心道他们阿白在家中的地位还不错。 他轻轻摸了摸小傢伙的小爪子，然后便被小傢伙舔了手。 虽然李怀瑾破阵的时候，它已经昏过去了，所以并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第84页 但这个人能得到父亲白狼的亲近，小狼崽是不怕他的。 李怀瑾被舔了手，一边笑着，一边默默想着之后的事情。 他们虽然已经救下了母狼母子，又与白狼重逢，但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是有御灵师徘徊，被发现踪迹的机率不是没有。 若论实力，他们眼下的阵仗根本不惧旁人，只是不好叫韩宁这个太初门大能掺和进来，也不能叫白狼一家被发现，这才得避着些人。 韩宁离开那会儿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可以暂时躲起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迟早是要离开北源的，白狼一家也不会再留在此地。 只不过大家去哪里，便是个问题。 如果阿白如今是独自生活，李怀瑾当然会希望它与毛毛一样，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但现在白狼的情况，叫人不得不多想一些。 看母狼的样子，虽然现在为了白狼，也为了当初救它们的恩情做出了一些妥协，但它心底未必愿意与人修长久地待在一块。 更何况，它们还有三个孩子。 来北境之前，李怀瑾的愿望是找到白狼，看看它过得好不好。 原本他做好了找寻好多年也未必有结果的心理准备。 谁知道一切竟是这般巧合，叫他来不及做好打算，便有失而復得之喜。 重逢的喜悦固然叫人激动不已，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委实让人头疼伤神。 他不想把自己的烦恼表现出来，去打破眼下这份美好，便打算先解决了东南西北皆可能有追兵的问题。 「先去韩宁找到的那处安置好，一切再顺其自然吧。」 李怀瑾眼看着那边的「切磋」有了结果，接住了跑过来的小山猫。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放假了没有？羡慕有寒假的小可爱。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4章 慷慨 为了安全起见， 他们还是一起去到了韩宁找到的藏身之处。 小狼崽的身体恢復得越来越好，到后来都被母狼允许， 加入了小崽子们的混战之中。 它们打起架来， 一开始还是整整齐齐的两军对垒，可真要玩闹开， 便很快不分你我、无差别攻击起来。 小山猫带着懵懵懂懂的小赤狰，与三只小狼崽一起玩耍， 此间各有输赢。 李怀瑾不愿谈离别之事， 便一日一日地拖着，这天他刚打坐完，睁开眼睛就见小山猫它们结束了战局， 自家的两个小崽儿转头跑回来， 直往他腿上扑。 「嗷呜嗷呜～」小山猫赖在李怀瑾的怀里，把头埋起来小声呜呜， 看起来好不委屈。 李怀瑾摸着它的背， 轻声安抚道：「下次咱们准能赢回来。」顺手还把昂头看他的小赤狰也一起搂进了怀里。 看乖乖这小模样， 李怀瑾便知它刚刚是输了一场，否则这小东西定会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炫耀， 嗷呜嗷呜叫个不停跟他分享自己的战绩， 还非要李怀瑾夸赞它一番， 才罢休。 得亏某剑修这时候出去练剑去了， 否则定会腹诽：赢了赖他怀里，输了也赖他怀里……合着就是找个机会跟某人腻歪呗。 这时候，李怀瑾感觉到有人扒拉自己的衣服， 低头一看，原来是灰耳朵的小狼崽正扒在它腿上，看小山猫撒娇。 另外两只小狼崽跟在兄弟伙的身后，也往他们这里张望。 小狼崽脸蛋圆圆，绒毛蓬松，小尾巴在身后扫一扫，扫得人心里直痒痒。 李怀瑾发现母狼盯着自己看，正好白狼出去觅食不在，他不好当着母狼的面去揉小狼崽那胖乎乎的小脸蛋，于是便克制自己的手，对它们道：「没事，它一会儿就好了。」 小狼崽其实听不懂李怀瑾的话，它们也并非来关心小山猫心情如何，只是追过来看看小山猫和小赤狰还跟不跟它们玩。 此刻见它们没有继续下一场的意思，便扭头回去，兄弟三人继续扭到了一起。 中途若有某只小傢伙累了，便会临时退出战局，在母亲身边腻歪一下，然后休息好了，再加入回去。 李怀瑾看着它们相处的样子，若有所思。 对于阿白的小狼崽们来说，只要有父母兄弟的陪伴，有没有小山猫和小赤狰，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新朋友，它们可以玩得更好，但若是没有新朋友，它们也照样可以互相陪伴。 说起来，他们这样相处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白狼对他这个前主人十分亲近，可也同样会对灰狼母子悉心照顾。 在李扶风还未陨落的时候，他们就是待在一处修炼，悠哉度日也好，外出游歷也罢，总归是形影不离的。 但如今，白狼除了修炼，还要陪伴在灰狼身边，陪小狼崽玩耍，为一家捕食，不能光留在李怀瑾身边了。 越是这般靠近了生活，李怀瑾心里的感觉便越是复杂。 吃味也许有，失落也许有，但更多的，是欣慰，和为白狼感到高兴。 在李扶风陨落的这些年里，白狼肯定也漂泊了些年，终于又找到能让它不孤单的家人。 如今有灰狼母子陪在白狼身边，它便再不用孤身一人、忍受没有伙伴的漫长岁月了。 母狼非常地警觉，李怀瑾不过是盯着小狼崽看了一会儿，它就朝着李怀瑾低吼了一声。 第85页 这时候白狼和剑修都不在，它显出了更多的野性。 李怀瑾被小傢伙的母亲吼了，并没有生气，他习惯性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小狼真好看，我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惜这些话，母狼是完全不懂的，只见它扭过头不再理李怀瑾，继续假寐起来，看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时刻盯着自己的孩子，非常称职。 小山猫倒是听懂李怀瑾夸人好看了，感觉不像是在夸自己，立刻爬起来，扒到他胸口，昂头嗷呜一声，恨不得李怀瑾的眼睛只能往下看呢。 李怀瑾见状，心情再怎么低落也被它逗乐了：「我们乖乖最好看，最厉害，下次赢回来给我看。」 曾用名跟小山猫十分相似的剑修恰好回到洞穴口，听到里面传来李怀瑾夸赞这个「乖乖」的话，遂停了一会儿。 虽然听到的声音跟他记忆中的声音不一样，但说话的人用同样的口吻语气说出来，还是一下就勾起了昔年的画面。 剑修回味了一番，这才迈步走进去。 「山中好些御灵师已暂时离开，是此处山下有一仙集要开，应当热闹。」 他们在太初的时候曾一起去过山下的仙集，如今在北源也待了许久，韩宁见李怀瑾最近心里藏着事不说，便想叫他去透透气。 韩老祖想：到时候他再买点东西哄哄对方……的妖兽，也许某人的心情会好些。 …… 因这里离魔宫太近，除了德古寺，少有大门大派在北源山脉的中部和西部落脚，顶多有些实力不错的修真世家，因世代居住在这里，才慢慢发展起来。 相对来说，有分舵在北源的散修盟，算是周遭势力最为强劲的一支，这处的仙集自然也是散修盟来办的。 若是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去不去都无所谓，但现在的李怀瑾是一点都不想离了白狼的，所以对那仙集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更何况这附近最近御灵师多，彼此看中的东西自然也会高度重合，这势必会把仙集上东西的价格挑起来，他再去买什么都不怎么划算了。 某个筑基小修誓要给自己的妖兽用最好的东西，那就更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坚决不能当冤大头。 「乖乖他们的口粮还有，暂时没什么缺的，便不去了吧？」 李怀瑾现在遇事，已经习惯先跟剑修商量一下，所以回话也是商量的口吻。 韩宁素来全听他的，见他确实无意出去，便点点头，不再提仙集的事情。 那边小狼崽们玩闹了一会儿，又开始对望天犼背上的小灌灌生出了好奇心。 小赤狰虽然有五条尾巴，稍微与众不同了些，但总得来看，长得跟它们还是一个路数的。 对于它们来说，这洞穴里最奇怪的自然是两条腿走路的李怀瑾和韩宁，再来便是长了尖嘴、还有翅膀的小灌灌。 双方打起架来的时候，小赤狰的五条小尾巴会被特别「照顾」到。 现在它们打完了架，注意力便被更奇特的小灌灌吸引了去。 只见三只小狼崽先是蹲坐在旁边，齐齐昂头看着正梳理羽毛的鸠鸟。 随后它们中就有小傢伙按捺不住，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大着胆子扒望天犼的身上，伸长了脖子去看小灌灌。 望天犼对小崽子们素来是採取不予理睬的态度，只要它们不太过分，它便由得它们折腾。 小傢伙把前爪踩在它侧腹，也只引得望天犼斜眼瞥了它一下，大妖连动都懒得动。 小鸠鸟发现了狼崽的身影，它想都不想便往望天犼的脖子那边跳动了两下，想离大妖脑袋近一点，好叫凶神恶煞的望天犼帮自己挡一挡这「烂桃花」。 望天犼脸上有一条疤痕，这是受过重伤的表现，小狼崽虽分不清美丑，但却对受伤这种事存在畏惧心理，所以它们很少主动看望天犼的脸，而更喜欢它的尾巴。 三只小狼崽见玩灌灌不成，倒也没有太纠结，它们立刻转身，各自寻自己感兴趣的去了。 毛色略浅的小狼崽盯上瞭望天犼的尾巴，仗着望天犼不屑跟小崽子一般计较，便自来熟地扑玩了起来。 灰耳朵的小狼崽跑过来扒李怀瑾的腿，试图撩拨他怀里的小山猫起来继续打架。 另外还有一只灰尾巴的小狼崽，则屁颠屁颠地跟在小赤狰后面，试图用小爪爪去盘弄铮铮的小尾巴，一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狼）的意思。 李怀瑾：「……」总觉得自家的崽儿被调戏了是怎么回事？ …… 他们没去的仙集，果然如韩宁估计的一般，非常的热闹。 有大妖在此结丹，却未有被御灵师收服的迹象，致使北源附近的几位御灵师大能也赶到了此地，一场仙集倒像变成了御灵师盛会的感觉。 于是，御灵宗的少宗主和二公子受散修盟的宇台真人所邀、到北境做客的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开了来。 随后不久，太初门得了一些消息。 苏信芳拿着信浏览了一番，对同在殿中的高钦琴道：「宇台真人在北源的仙集上一掷千金，为御灵宗宗主的两位公子一人准备了一件上品法器，可真是大手笔啊。」 高钦琴最近心情似乎不错，本就温文尔雅的他笑起来更添几分温润：「看来，宇台真人与御灵宗的宝璋仙子欲结道侣一事，快要成了。」 第86页 苏掌门将信递给他，接着道：「原本就算不成，眼下消息传开，怕更十拿九稳了。」 姜宇台在散修盟是数得上名号的大能，若真能与御灵宗联姻，对这双方都有好处。 当年御灵宗那位前宗主还在的时候，李元蕴就曾暗示过，想与太初门更近一步。 虽然那时候他们太初门的几位峰主都无道侣，但皆没有表现过这方面的意愿，苏掌门就想办法搪塞了过去。 转眼百年便过，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李元蕴换了目标，他们太初门的韩老祖，却好像还在一棵树下守着在——哪怕那树都不在了。 苏掌门心酸地道：「韩师弟最近传音回来，问了宗门的情况，暂时怕还不会归返。」 这时候的苏信芳并不知道，韩老祖的玉溪峰不会总这么冷清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阿白家的崽把我们家的崽当玩具。 韩小攻：本座把它们压住，让它们来当我们家崽的玩具。 小狼崽：＿（：3」∠）＿仗势欺崽可还行。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5章 通智 散修盟的宇台真人最近过得春风得意， 好不自在。 在北源的一次仙集上，他虽花费巨大， 但也把自己与御灵宗喜事将近的事， 透露了出去。 如今这联姻的事在北境已然传开了，他相信过不了多久， 御灵宗那位宗主便要与他传音了。 他过的高兴，但李氏兄弟， 就未必这般愉快了。 刚从姜宇台的殷勤和得到上品灵器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就发现自己竟是中了对方的计。 李怀丰对着散修盟的人离去的方向，阴测测地道：「如此一来，宝璋姑姑的事， 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此番丢了脸面， 父亲怕是要责罚我们。」 ——身为御灵宗的少宗主，却因一时贪慾， 被人这般算计了去……将来若是有人反应过来， 猜到其中的前因后果， 怕是要笑话死他。 「怎么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说出去，这不过是他姜宇台讨好我们兄弟罢了， 过去有那么多倾慕姑姑的修士这般做派， 难道姑姑都要与他们一一结侣不成？」 李怀暄想了想， 愈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就算是丢脸， 也是他姜宇台自己丢脸。」 李怀丰见弟弟还不知其中厉害，怕他到姜宇台面前闹腾，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遂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姜宇台是散修盟的元婴真人，你让他丢这么大的脸，岂不是让我们御灵宗和散修盟结了怨？」 两件上品灵器自然是当不了聘礼的，但若叫旁人觉得，御灵宗对散修盟的元婴真人都敢耍得团团转，不仅落人口实，还会将宝璋仙子置于尴尬之境。 那些原本追求宝璋仙子的修士见此状况，以后怕都要退避三舍、甚至从此绝迹了。 对于李怀丰他们来说，宝璋仙子能不能结侣倒还是其次，关键是这事牵扯到宗主的布局。若是不好好解决，很可能坏了李元蕴想与散修盟交好的计划。 李怀丰暗恨：姜宇台就是料定他们御灵宗不会就此撕破了脸，才这番高调行事，把他与御灵宗密切的往来，展现在人前。 ——这与其说是姜宇台在献殷勤，不如说是在逼他们御灵宗表个态度！ 听了兄长的一番解释，李怀暄怒道：「这厮真是狡猾奸诈，若姑姑真与他结侣了，指不定之后他会如何算计我们呢。」 他已经忘记了，他父亲李元蕴这些年是如何将几方吊着胃口、不给人家个准信的，更忘了他们这次到北境，也有试探对方诚意的目的。 只是现在一出了事，便想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罢了。 李怀丰当然知道，姜宇台这样的小人不好对付，可一旦他们反目成仇，怕是要给御灵宗增添不少麻烦。 「为今之计，只有把关系变得更紧密些，还能自圆其说……」只要不将眼下这层窗户纸捅破，而让结侣的事成为事实，便可将坏事变回好事。 如果御灵宗与散修盟的宇台真人联姻不成，这两件上品法器就是他们反目成仇的引子。 可若是联姻成了，那这只是准姑父给两个侄子送的礼物，之前的来往便成了一段佳话。 「还得看父亲如何安排，我们听消息吧。」李怀丰觉得以父亲的脾气，这次怕是不会拒绝，更不能拒绝。 李怀暄也知道这事只能等父亲决策，但他毫不掩饰对姜宇台的厌恶：「这姜宇台相貌平平，与姑姑根本不相称，也只能耍耍这些伎俩才能得逞了。」 「你懂什么是相称？」修士结侣，虽也有那种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情况，但大多都只是利益相合、各取所需罢了。 李怀暄不满兄长当他无知：「若论天赋、样貌和气度，还是御灵宗那位昊炎真人有点看相。」 李怀丰闻言，不禁想起了那位单枪匹马闯云岭的御灵师，还有他身边那只有上古异兽血脉的重明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当年若不是此人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执意要去云岭，说不准眼下就没姜宇台什么事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还提他做甚。」 ——他死了便死了，只可惜了那只世间罕有的重明鸟啊…… 第87页 …… 过了些日子，御灵宗宗主果然传音过来，虽绝口不提结侣的事情，但对姜宇台的态度却表现得愈发亲近热情。 他给兄弟俩的秘密传音倒没有直接责骂他们，而是叫李怀丰注意一下查探他们族弟李怀瑾的下落。 「兄长，父亲为何突然让我们去寻那个废物？」 当初在南山一别，他们只当再不会与这个族弟相见，谁知道自己这么快就来了南山，又到了北源，现在还要听父亲的命令去寻人。 「这是父亲想叫我们来南山的目的，变上一变。」李怀丰拿着传音玉简，若有所思起来。 李怀暄闻言，想了一阵才想明白：「父亲的意思是……当我们是为了找人才来的北境！」 他们去南山，若是有个要寻族弟下落的缘由，总好过完全是被姜宇台诓过来的要好。 想到这里，他激动地道：「难不成父亲打算让这结侣的事作罢？」 ——若是不用联姻，那他们岂不是可以狠狠削了姜宇台那厮的面子。 李怀丰却摇了摇头：「恰好相反，父亲怕是已经做了决定，这才找些理由，先压压对方的气焰才好谈。」 「那我们真要去寻那个废物吗？」李怀暄不喜姜宇台，但他更厌恶李怀暄。 李怀暄出生之时，前宗主已经陨落，李扶风一系早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昭华仙子。 这些年，在他父亲李元蕴的执掌下，御灵宗在四门二宗里抬了位置，这是何等的荣光，但外人提起御灵宗的大能，还是会将那位扶风真人摆出来。 尤其是诸峰的掌峰，不管心底如何看待李扶风，与主峰明争暗斗的时候都少不得拿他出来说事。 连师叔祖朔宗老祖也一直记着李扶风，明明是昭华仙子犯下大错，他还要宗主照拂她那生父不详的蠢儿子。 一想到李怀瑾跟他们兄弟一样是木水双灵根的天资，日后得了师叔祖的青眼，说不准还会压他们一头，李怀暄就十分后悔，后悔当初自己在一线崖的时候顾虑实在太多、没有彻底解决了他。 好在现在那傢伙离了始丰山，一直在外晃荡，只要他们阻他回御灵宗，以后这傢伙怕是都很难有什么建树。 李怀丰自然也不想去管李怀瑾的事情，但他们既然要拿此当个藉口，便多少得做做样子，少不了去南山再转转。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能再与散修盟的人同行了。 「吾等暂时离了散修盟也好，免得姜宇台再想办法算计你我。」 仙集结束之后，姜宇台又邀他们再回到北源山脉中段，继续寻找妖兽的踪迹，但被李怀丰拒绝了。 一来，他们在北境的势力远不如散修盟的，真要遇到什么大妖，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捕获； 二来他们之前虽然没有闹翻，彼此却对眼下尴尬的情况心知肚明，再待在一处只会叫李氏兄弟生些闷气，还不如分开。 李怀暄自知父亲已做决断，就不再去想姑姑和姜宇台的事，而把注意力转到了李怀瑾身上：「我们有许久没有得到过那傢伙的消息，或许他已经折在了南山也说不定？」 ——若过去一找，得知那傢伙真的死了，那倒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 此刻，就藏在北源山中的李怀瑾并不知道李氏兄弟要去南山寻他，但已经知道御灵宗与散修盟的事情。 毕竟韩老祖还在与太初门联繫，要知道这点北境流传甚广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李怀瑾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去管这位族妹的终身大事如何。 因为他的小山猫正值突破的重要关口。 小山猫出生在商虚秘境之中，其祖乃商虚仙尊的守护妖兽，血脉中有上古异兽印记，天赋甚好。 在遇到李怀瑾之前，它便已经自行聚灵，可见其强大的潜力。 算来，小山猫待在李怀瑾身边与之一起修炼已有几年光景，有商虚仙尊送的聚灵球加持，再加上此前多少受到望天犼结丹的影响，如今便有了突破之意。 望天犼结丹的时候，因担心李怀瑾一个筑基小修受不得大妖的威压，韩宁便阻了他近前。 小山猫通智后与筑基修士一般，所以李怀瑾可以从头到尾陪着它，不用担心受伤。 李怀瑾原本就爱护自己的妖兽，这几天更是紧张不已，比他自己突破还要焦灼几分。 小山猫此次突破很是经歷了一番痛苦，他也跟着歷劫了一次似的，挪不开眼。 看到小傢伙在蒲团上抽搐着小身体，李怀瑾一面安慰小赤狰，还得一面安慰自己，让自己镇定。 这样熟悉的场景，不免勾起瞭望天犼和白狼心中不少回忆——那些原本应该带着剧痛的回忆，现在想想，都是再快活不过的记忆。 母狼也是炼骨期的大妖，自是知道突破不易，它不许小狼崽打扰了小山猫修炼，同时也怕它们靠近会受伤，遂把三只小崽都圈在身边。 它们当小山猫跟当初受伤的小狼崽一样，是因为受伤才难受的，所以便乖乖待在母亲身边，为新的小伙伴而感到担忧。 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几天以后，小山猫就顺利突破了。 妖兽与主人的联繫是通过结契而成的，两者相处的时间越久、彼此的实力越强，联繫便越紧密。 第88页 小山猫通智之后，李怀瑾能明显感觉到他对小傢伙的情绪知晓得更敏锐、更准确了。 比如，这小傢伙现在翻个身，随便扭一扭，他便能知道对方是想叫自己揉揉它下巴，还是揉揉它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山猫：嗷呜嗷呜～ 李小受：好的，抱一抱。 小山猫：嗷呜嗷呜～ 李小受：好的，亲一亲。 小山猫：嗷呜嗷呜～ 李小受：好的……诶诶，不好，怎么能不洗澡呢？！ ―――――――――――――――― 谢谢小可爱依依然然、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6章 出谋 虽然妖兽通智的时候不像人修筑基时会褪去内里的污秽， 但李怀瑾还是给小傢伙擦了一遍。 原本他是打算干脆带妖兽一块儿洗个澡的，但得到了大傢伙们非常强烈的抵制。 韩老祖的缚仙索只有一条， 不能将它们一起锁住， 李怀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筑基小修遂只能作罢，退而求其次地只给小山猫清理了一下绒毛。 望天犼和白狼竟是连看都不想看， 结伴觅食去了——这边有剑修在，不用担心李怀瑾他们的安危， 想躲便躲了。 可怜小山猫孤苦无援， 落在主人手里，李怀瑾一边抹，它便一边嗷呜叫。 「你乖一点， 瞧， 弟弟们都在看你呢。」李怀瑾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山猫看看围观它被「**」的小赤狰和小狼崽们。 小傢伙一扭头就看到几个圆滚滚的小妖兽把脑袋凑很近， 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一点救它于水火的意思都没有。 它蹬了蹬腿， 特别想一脚就踩在它们的小脸蛋上，结果一只脚刚伸出去一点， 就被李怀瑾用湿布包住， 擦了擦它的小爪子。 小山猫：「……」 「怎么可以欺负比你小的崽崽？你看， 毛毛和阿白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们吗？」 小山猫通智了有这点好， 他可以好好跟它讲讲道理，一开始这些话它未必都能听得懂，但他多说几次， 它很快便明白了。 等给小山猫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李怀瑾轻轻揉了揉小傢伙的肚子：「现在我们乖乖是最厉害的，所以要好好照看弟弟们。」 小傢伙落在地上，见李怀瑾把湿布和盆收拾了，知道酷刑已经过去了，于是立刻又变成了李怀瑾的小尾巴，跟着他洞里洞外的跑。 李怀瑾端着盆，去外面倒掉盆里的水，见状不禁笑道：「刚刚不是不挨我、想逃走吗？」 小山猫立刻扒了扒他的衣摆，表示自己无论何时都是喜欢挨他的。 跟在后面的小狼崽见它暂时没有要跟它们玩的意思，就不再追在后面，兄弟伙自娱自乐去了。 剑修在洞口练剑，洞口又有禁制，李怀瑾很安心，遂坐下来，将聚灵球取出来放进怀里，开始入定。 经歷了这么多事，他重生后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现在是他要专心修炼的时候，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凭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它们。 小山猫通智之后，聚气的能力果然更强了。 如果说过去它只是无意识地依靠本能来吸收着日月精华、天地灵气，那么现在便是真懂得利用自身天生的优势来修炼了。 李怀瑾打坐的时候，它便也跟着一起修炼，安安静静地挨着他卧下，一起闭上了眼睛。 …… 原本以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白狼和望天犼这么一出去，竟是整整一天之后才回来，李怀瑾都快着急出去寻它们了。 凭着与望天犼的默契和结契后的心意相通，看到望天犼后，他便猜到是两只大妖碰到了人。 它们怕是为了甩开追兵，才不得已绕远了些，回来自然便迟了。 「仙集已经结束，那些御灵师还不死心，又回到山里来搜寻……现在外面着实危险了些。」 原本这里地广人稀，便是偶有修士来歷练，跟在人身边两百年的白狼很容易就能躲过去。 但现在它拖家带口不说，外面还有人围追堵截，再待在此处，便不太合适了。 于是，那个自他们重逢之后就困扰着李怀瑾的问题，又回到他心里。 若不想被人抓到，白狼、灰狼母子是必定要离开此处的，但它们去哪里，李怀瑾又要不要再跟着，便都要做个决定了。 对于出生不久的小狼崽来说，其实长途跋涉到陌生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李怀瑾要考虑它们的去处，便想先考虑白狼和灰狼熟悉些的地方。 本来白狼对始丰山也是熟悉的，但始丰山如今不太平，甚至比北源还要危险几分，已经不是什么好去处。 李怀瑾想来想去，觉得最好还是在北境找找。 「这会儿只是北源山脉的中段热闹些，之后那些御灵师少不了往其它地方移动……可东边那块儿是赤狰的地盘，指不定还有其它隐藏起来的大妖……」 小赤狰的爹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主儿，它连自己的崽都不在意，对别人的崽怕是更不会怜惜。 李怀瑾拿不定主意，又下意识跟韩宁商量：「我们要不要去德古寺附近瞧瞧？」 德古寺虽然在整个北源山脉离魔宫最近的地方，但因为有九州最厉害的佛修镇住，其实反倒不那么可怕。 第89页 山麓有不少城池、村落，既然是连人都敢住的地方，妖兽自然也不用怕什么。 窝在李怀瑾怀里的小山猫不知道德古寺是什么，但它向来是最会响应李怀瑾的话的，立刻嗷呜嗷呜地叫起来，还用小爪爪拍了拍李怀瑾的胳膊，好像对德古寺非常感兴趣。 「我们是说让阿白一家去德古寺，你也想去吗？」李怀瑾摸它的背，示意它老实一点。 韩宁很满意御灵师用的刚刚「我们」二字，也不介意某人怀里这小东西随时随地找存在感，但他觉得该泼的冷水还是得泼。 「德古寺的观真法师有大神通，座下有妖兽听禅，观真法师闭关十几年，它们仍聚集在德古寺周围的深山中，虽不主动伤人，但野性犹在。」 李怀瑾当然知道德古寺的观真法师，但作为李扶风的残魂，他在御灵环里待了近百年，北境又离得远，他确实不知道观真法师闭关这么久了。 剑修所说的「座下」，并不是指这些妖兽已经与观真大师结契，而是指它们跟其他佛修、普通人一般，喜欢在观真法师身边听其讲佛罢了。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位大师亲至，那些曾在德古寺落脚的大妖便没了约束，如今定是极有领地意识，若白狼一家贸然去德古寺周围，未必会被那些妖兽接纳。 可如果不在德古寺的周围，那边又离魔宫太近了，李怀瑾当然不会放心阿白和灰狼带着小狼崽在魔修可能出现的地方徘徊。 韩宁见李怀瑾眉头紧皱，沉默地陪了他思考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可去太初。」 李怀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起初没有反应过来，顺口反问了一句：「去哪里？」 韩宁继续道：「可叫它们去太初，既同在北境，便不用奔波。」 对方心里担忧的事情，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也一同思考了许久，才为其出谋划策。 李怀瑾一心为白狼考虑，当下没有意识到其中深意，他只想了片刻便摇头婉拒：「太初山脉虽是灵脉，但无论是主脉还是分支，都有太多门派，恐不适合。」 一个地灵人杰的地方，能指望道修给妖兽们留多少自在生活的空间？ 若白狼一只大妖，倒也罢了，躲还是很容易躲的，但它们俩现在可是有小崽的，移动不便，躲藏也不便，对于它们一家来说，太初山并不是个合适的居所。 剑修早知他会如此顾虑，遂解释道：「不是太初山，是玉溪峰。」 「玉溪峰？」李怀瑾闻言有些诧异：「那是你的洞府……」 早些年为了叫韩宁安心修习剑道，太初门的景鸿老祖特意留给侄孙这玉溪峰辟出其洞府，从此韩宁便过上了独占一峰的日子。 在他结婴之后，玉溪峰为韩真人执掌，便是名正言顺起来，尤其韩宁化神之后，更是再无人敢置喙。 他座下没有徒弟、门人，与其他大能的洞府相比，韩老祖身边连侍从都少的可怜。 当初李怀瑾带着望天犼它们在玉溪做客，再加上宫淼，才叫玉溪峰有了点菸火气儿。 仔细想一想，若是剑修一直这般孤身一人，那玉溪峰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来太初山位于灵脉之上，灵气充裕，无论对人还是妖兽来说，都是适合修炼的地方；二来太初门没有厉害的御灵师大能，太初门人对山中的妖兽，自然不如外面的御灵师对妖兽那般执着，即便发现门中有大妖，也未必会去搜寻。 更何况那里本就是化神老祖的地盘，旁人没有韩宁的命令，根本不敢在玉溪峰多逗留，就更不会去打扰白狼一家了。 玉溪峰虽然不如眼下这片山头地广，但若只有白狼一家，地方倒也足够了。 真要论起来，人修多的地方，林子再大也没用，不如独占一处山头来得自在。 而且有剑修在，阿白真带着灰狼母子待在玉溪峰，可以说是再安全不过了，李怀瑾便真的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 这么看起来，这天大地大的，好像玉溪是个最好的地方。 李怀瑾的眼睛亮了起来，正要说什么，但他又想到了什么：只是让白狼去韩宁的洞府……这怎么合适呢？ 之前李怀瑾带着望天犼在韩宁的洞府养伤，勉强可说是因为一同诛杀入魔的大妖，彼此有了共同作战之谊。 饶是如此，后来李怀瑾都难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眼下白狼一家是要把玉溪峰的林子当以后住的地方，偏偏阿白又不是韩老祖的妖兽，他们凭什么身份去占了玉溪峰的林子，还不许太初门的门人打扰？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太初山的原因，大概是潜意识都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厚颜。 ——他占韩老祖的便宜，已经占了这么多了，好意思就继续这么得寸进尺地占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小攻：你的阿白可以住玉溪。 韩小攻：你的毛毛可以住玉溪。 韩小攻：你的那些小崽儿，都可以住玉溪。 李小受：真的吗？你真是大好人！ 作者君：大是真大，好人就未必了（￢＿￢） ―――――――――――――――― 谢谢小可爱刚刚弄人弄人、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7章 还情 「玉溪峰？那是你的洞府……」李怀瑾见韩宁的目光坦然平静， 愈发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太合适吧。」 第90页 「那林子空着也是空着，我非御灵师， 不需要妖兽， 你若不放心，可亲自守着。」正好连人也留在玉溪峰， 日日为伴。 李怀瑾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绝对没有怀疑剑修的意思啊！ 韩宁看了看他犹豫又为难的样子，有心叫他好过些， 遂对李怀瑾道：「扶风真人旧时于我有恩， 既是他的妖兽，我自会照拂。」 李怀瑾便是李扶风，他对剑修有没有恩， 当然清楚得很。 虽然李怀瑾刚刚重生那会儿记忆有些混杂不清， 但如今也都慢慢记起来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太初门的韩宁，若自己真做了什么， 怎么看也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忘记的事情。 「可……长辈从未对我提及过此事啊。」李怀瑾看向韩宁， 却见对方一脸镇定， 面上无丝毫的破绽。 反倒是对方一句「你不过二十多岁，又怎么会知晓扶风真人所有的事」， 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 自己这个从未见过舅舅扶风真人和生母昭华仙子的小子， 就是知道他们所有的事情。 剑修沉默了一会儿，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情：「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得到的，是救命之恩。 李怀瑾听他提及「滴水之恩」， 正是疑惑的时候，就听到对方问了个问题。 「或者，你觉得我该用别的方式来还这份情？灵石和宝器，你不愿收，如今提供个住所，你又有顾虑，莫非是想要……以身相许才行？」 剑修说话时，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忽然凑得有些近，李怀瑾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不不，没有……这不……不合适，我的意思是……不用！」 ——韩宁是正人君子，断然不会说些轻浮之话，定是他自己顾虑太多，叫人家别无他法，才有此一说的。 正当李怀瑾手足无措地摆着手，就见剑修竟然翘了翘嘴角。 千年的冰山忽而消融，开出了一树桃花的样子，给人带来的何止是震撼……看惯他冷峻模样的御灵师立刻就愣住了。 只可惜，那抹让人心醉的笑意稍纵即逝，韩宁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威严，竟是让李怀瑾心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怅然若失。 韩宁淡淡地道：「都是举手之劳而已，所以你不用记得，也无需在意。」 他的意思是，李扶风于他的恩惠是扶风真人的举手之劳，如今他帮助扶风真人的外甥和妖兽，也只是举手之劳，让李怀瑾不要有负担。 剑修又补了一句：「当然，你若暂时没有想去的地方，也可再去玉溪住一段时日，洞府里院子都空着，无人去住，东西坏得快。」 虽然他语气寻常，但就是叫李怀瑾听出了一股委屈劲儿，他无奈地接道：「你若肯收徒，院子一下便能塞满。」 只是这个话题便涉及到韩老祖的私事了，李怀瑾也不好多发表什么意见。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顾虑，但到底是为白狼一家着想的想法占了上风，李怀瑾最后还是接受了韩老祖的建议，也接受了他「还情」这一说。 李怀瑾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戒。 他在御灵宗得了昭华的遗物，之后在南山游歷也有所得，但想好好感谢韩宁，这些东西怕是连元婴都看不上眼。 更何况他也不想动昭华留下来的东西，所以能动的，也就是商虚仙尊赠他的一对渡劫期大妖的獠牙了。 小山猫的先祖也是金水双灵根的天资，其獠牙与韩宁的本命灵剑神武正是匹配，若是李怀瑾将它们送给对方锻鍊神兵，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他重生之后，在御灵宗受了不少欺辱，一个筑基小修，若非是遇到韩宁，恐怕步步艰难不说，也不会这么快找到白狼，更何况韩宁还救过他和毛毛的命。 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已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知交好友——在李怀瑾看来，他们是有过命交情的。 除了重生一世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他无法与对方言明，旁的事情李怀瑾都不想瞒他，这一路凡事都主动与韩宁商量。 如今聚灵球也叫韩宁知晓了，李怀瑾觉得，把獠牙给剑修，算是给它们找了个好的归宿。 「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你是知道的，那个聚灵球因是长辈赠予乖乖的，我做不得主，但我有一对渡劫期山猫的獠牙，是可以做主的，若用来锻鍊你的神武，想来很是匹配。」 道修经过锻体、练气之后便是筑基，若有幸结丹、结婴，到了韩宁这等化神境界，可享千年寿元，进一步再到渡劫期，便有了两千年的寿元，随后每三百年历一劫，直到大乘后飞升，便可超脱于天地之间，再不受轮迴之苦。 与之相对的，野兽聚灵便成了妖兽，通智、炼骨之后结成妖丹，凝魄期的妖兽堪比化神修士，若是一朝化形，更是可敌渡劫期的道人，也是三百年便要歷一劫，突破便继续享着寿元无限，失败则灰飞烟灭。 如今九州之上，还没有出现渡劫期的道人，上次李怀瑾他们在南山见过凝魄期的大鲵，已是只垂垂老矣的妖兽了。 饶是韩宁，听到李怀瑾手中有一对凝魄期的山猫獠牙，也惊异不已。 不过他很快恢復了平静，按住李怀瑾想要拿出宝物的手：「若你愿意，待我成道之后再给不迟。」 第91页 见李怀瑾露出疑惑的神色，韩宁解释道：「虽只是獠牙，但以我现在境界，贸然用之锻鍊灵剑，未必会成功，莫要浪费了先贤的宝物。」 他虽不知道李怀瑾从哪里得到的这等宝物，但也猜多少与御灵宗那位封印了小福地的先贤有关。 李怀瑾还不知道韩宁已经把他的事情猜了八＿九不离十，他只是感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若是寻常人听说有这等宝物，定是欣喜若狂，立刻就要接过去锻鍊灵剑了，就算是失败了，也好过担心夜长梦多。 但韩宁面对此等诱惑，依旧心正清明，可见其品格心性，皆非常人所有。 「即便不用，你可先收着。」李怀瑾既然开口，便是真心想感谢韩宁对自己的襄助照顾，自然不打算再收回。 「这獠牙着实珍贵，你是想叫我没还得扶风真人的人情，便又欠了你的？」剑修一脸严肃地道：「那可能真得要以身相……」 李怀瑾没听他说完便炸了毛：「不，不是！我明白了，我……我自己收着，等……等你成道了再说！」 他此刻脑中混沌，根本没想清楚，剑修才化神不过几年，若要成道，没个几百年是不用想的，他们得要这般纠缠好久好久，才能等韩宁渡劫呢。 韩宁见筑基小修红着脸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便没有再提什么以身相许的事刺激对方。 他不愿现在就讨要那对大妖獠牙，一来确实是怕浪费了某人的好东西，二来想锻鍊本命灵剑，没个几年光景是出不了关的，以他与李怀瑾如今不远不近的关系，牵绊不了对方太多，若自己闭了关，不小心放跑了人，那便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再傻不过了。 剑修心里琢磨：要怎么样才能多些牵绊，叫某人老老实实待在玉溪呢…… 李怀瑾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见韩宁闭上眼睛，以为他要打坐，赶紧点上一炉降真香，还想：对对对，剑修好好修炼，快点成道，便可用这对獠牙了！ …… 既然是商量好了，做了决定，他们都非拖拖拉拉的性子，便计划着何时去太初山。 「虽然仙集已是结束，但城镇犹在，散修盟的铺子也在，我们回太初之前，可去一观。」 之前李怀瑾心里想着白狼一家的安危，没想着去仙集。 但眼下他们的去处已有定论，而且那只根本不存在的妖兽又把附近的御灵师都吸引在了山中，这时候去山麓的城镇看看，倒也无妨。 他想着，那些御灵师为了捉捕大妖，必是把用不上的东西都清了出来，好去换更厉害的法器了，说不准他能找到些自己能买得起、又正好可给小山猫它们用的东西。 之前担心仙集上的东西被挑高了价格，如今御灵师都走了干净，那些东西的价格自然也回落了，倒不担心买贵了。 这样盘算一番，李怀瑾便道：「那就先去山下的城镇看看，然后就回太初。」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提及太初的时候，已然把它当成了一个归宿。 好在商虚仙尊给的御灵环是个仙器，装下白狼一家也没有问题。 李怀瑾和韩宁到了山麓的城镇，发现这里果然没了御灵师，只有些往来的道修，没赶上仙集，便在城里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了仙集，便没有了竞宝会，但散修盟的集宝斋还在。 李怀瑾想集宝斋的法器好，怕是早被御灵师分颳了去，他便只在一些店子里问问，除了为小山猫它们换了些食物，还真淘到了几件可用的小法器。 等到了一间贩卖灵植的铺子，李怀瑾正在挑拣可给小妖兽用的灵植，便听一旁的剑修问道：「这是何物？」 李怀瑾很少听韩宁对什么感兴趣，闻言立刻回头去看，就见掌柜旁的柱子上挂了一只套筒，看着像缩小的缃帙筒，剑修正站在柱子旁，看那个套筒，似乎很好奇。 他走过去，伸手把缃帙筒取下来，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截木头，等李怀瑾仔细一闻，不禁笑道：「这是木天蓼，有些妖兽喜欢这味，御灵师便会备些。」 作为一个御灵师，各种能吸引妖兽的东西，他知道的不少。 但因李扶风的望天犼和白狼皆对木天蓼没什么兴趣，所以李怀瑾便没这个习惯准备木天蓼。 得了答案的剑修接着问：「山猫不喜欢？」 李怀瑾也耐心回答他：「乖乖和铮铮太小，等它们大些，可能会喜欢。」 剑修似乎对这个特别好奇，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开口提议：「那买一点，以后用。」 御灵师想着，剑修好不容易提点要求，这点要求都不算要求，更何况韩宁是为他的小山猫着想，于是李怀瑾转头就把那木天蓼买了下来。 铺主人见了，笑道：「这只木天蓼难得上百年了，劲儿可足，就是大妖也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小攻：这东西好，可以买。 李小受：你怎么知道乖乖喜欢这个？ 韩小攻：先买下再说，以后有用。 李小受：恩恩，以后给乖乖它们用。 作者君：（￢＿￢）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8章 归返 从深山老林回到山下， 别的不说，消息便可多打探一番。 第92页 韩宁这边虽有太初山的传音， 但关于宇台真人与御灵宗联姻的事到底不是什么涉及太初门的要事， 苏掌门并未多提。 眼下仙集虽已结束，但街集中热闹还有余韵， 倒叫李怀瑾听了一耳朵。 「听说宇台真人一掷千金之后不久，御灵宗的少宗主一行便去南山了， 并未跟着去山中找妖兽。」 「不是说宇台真人要与御灵宗那位宝璋仙子结侣， 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连上品法器都送了人，肯定不会不了了之的，只是听闻御灵宗一行本就是到北境寻一游歷的门人， 只是顺便受宇台真人之邀来参加仙集的。」 「什么门人这么重要？竟比宝璋仙子还重要不成？」 「那就不清楚了， 这游歷之人是谁，御灵宗瞒得紧， 不过御灵宗几位峰主既然还在始丰山， 到咱们北境游歷的， 应当不是什么大能……」 听了那些修士闲聊，李怀瑾便知， 这其中有些消息定是御灵宗自己放出的， 否则不会传得这般有鼻子有眼儿。 他想：李怀丰到南山去寻游歷的门人？这听起来……像是专门去寻他啊。 当初李怀瑾之所以要选南山， 一来南山离极北之地近， 方便他找阿白；二来南山是太初支脉，可叫李元蕴他们因防着他而尽快与他分开。 果不其然，到太初门参加韩宁化神大典的李怀丰等人视李怀瑾为蛇蝎， 把他带到南山后便立刻不管了。 之后李怀瑾轻松甩掉了跟着自己的人，带望天犼和小山猫在南山待了一段时日，随后便遇着韩宁，随之离开了南山。 若是李怀丰和李怀暄真到南山去找他，最后显然只能无功而返。 「苏掌门有提到师叔……祖，提到御灵宗的朔宗老祖吗？」 虽然不相信对方有找自己的好心，但李怀瑾还是思考了一下他们为何要去南山，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师叔有出关的徵兆，所以他们着急把自己这个受老祖关注的弟子找到。 至于找到之后是将他带回去，还是就地解决掉，便是后话了。 姜宇台和李宝璋结侣，那不过是件小事，影响不了太初门什么，但朔宗老祖却是九州为数不多的化神大能，他的一举一动，不仅是御灵宗的事，也是关乎整个九州道门的事。 御灵宗就算再有多少仙子、真人与他门他派联姻，也不敌朔宗老祖出关的消息重要。 韩老祖给了李怀瑾一个否定的答案：「师兄没有提及朔宗老祖的事。」 李怀瑾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为自己松这口气感到惊异——要知道，他重新活过的时候，可是满心期望师叔快些出关、好为他住持公道的。 在李怀瑾看来，如今整个御灵宗，也只有朔宗老祖可能为他多想些。 师叔向来不以是否为李氏嫡系来断定一人是否可用，否则当年也不会支持李扶风这个旁系出身的弟子继任宗主之位。 这固然与他自己同样非李氏嫡系出身有关，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处事公允。 朔宗老祖明显不喜宗门内分帮结派的风气，对几位峰主、甚至对李扶风这个宗主都要求甚严，但对族中弱势之人，反而会多照拂一二。 只有他这个化神老祖能镇住宗内的几个掌峰修士，等他老人家闭关，前宗主李扶风又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那时候的御灵宗表面看着还算和睦，其实暗地里早有矛盾。 说起来，李扶风与他这位师叔的身世，还有几分相像。 首先，他们都是天赋过人的修士，李扶风乃木水双灵根，一百五十岁便结了婴，堪称天选之人；朔宗老祖更是几百年难遇的单灵根，如今成为九州首屈一指的大能。 而且他们又都是李氏旁系，年轻的时候连字辈都排不上，能够在御灵宗站稳脚跟，都是一步一脚印走出来、努力出来的。 只不过，朔宗老祖没有李扶风运气好，没能在结丹时便遇到与自己属性相合的妖兽，也没有一位能为他撑腰的长辈支持他。 但从另一面来说，他又比早早就陨落的李扶风运气好，至少现在整个御灵宗仍要敬着他，唯恐御灵宗失了唯一一位化神老祖、进而影响了御灵宗在四门二宗的地位。 李怀瑾之所以想方设法从御灵宗离开，就是看清楚了一个事实，在师叔出关以前，他待在御灵宗不仅处处受人掣肘，还很不安全。 后来即便是离了御灵宗，他也一直希望师叔能早些出关——毕竟那时候他还当御灵宗是自己的归宿，打从心底不愿长久在外漂泊。 然而，不过几年功夫而已，李怀瑾虽然还是希望师叔能平安出关，但那只是单纯为了师叔着想，他自己已经并不着急回御灵宗去了。 ——这难道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值得信赖的伙伴，找到了可以安心留下的地方吗？ …… 李怀瑾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身边的韩老祖。 剑修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问道：「有何不妥？」 这回轮到李怀瑾摇了摇头：「无事，就是听旁人提起我的宗门，便想着，师叔祖不知何时能够出关。」 「你可放心，朔宗老祖境界稳固，而且闭关也不过十数年，想来不会这么早出关的。」 到了朔宗老祖、景鸿老祖这等境界，一旦闭关起来，少则二、三十年，多则几十年，甚至闭关个上百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第93页 但李怀瑾和韩宁心里都非常清楚，若是朔宗老祖他日真的出关，而且还记得李怀瑾这号人，定会让他回始丰山修炼。 到时候，李怀瑾自己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必会立刻离开太初，返回御灵宗。 两人似是都想到了这一处，顿时沉默了起来，小山猫见主人和剑修聊着聊着就都不说话了，以为他们已经说完了正事，便开始往李怀瑾的怀里钻。 「嗷呜嗷呜～」小傢伙攀着李怀瑾的衣襟，伸爪子想折腾他的发缕。 李怀瑾回过神来，赶紧抓住它的小爪子，往旁边一看，拍了拍它的小屁股：「你又把弟弟撩拨了，然后丢在后面不管？」 小山猫刚刚还跟小赤狰扭做一团，把人家五条小尾巴都摸了个遍，现在一看李怀瑾有空，便立刻跑来占个位置，也不管小赤狰屁颠屁颠地跟在它后面，正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它跟李怀瑾撒娇。 李怀瑾把小赤狰也搂进怀里，跟它们腻歪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北源之前，我还想去东边瞧瞧。」 韩宁闻言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御灵师不是想去东边看山，而是打算去看看小赤狰的爹。 「陪它去道个别吧，以后我们可能有些年头不会到极北之地来了。」 若无意外，无论他是待在太初门修炼，还是在朔宗老祖出关以后回始丰山，都不太有机会到北源了。 虽然那只成年赤狰抛弃了自己的幼崽，但李怀瑾还是想叫小赤狰见一见与自己一脉相承的生父，与之作个别，然后再跟他这个爹到别处去好好生活。 不过他的计划最后没能实现，因为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那只结丹的大妖已经不在原地了。 望天犼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也不知道那只大妖是藏得更深了，还是干脆去了别处。 小赤狰似乎对自己出生的林子还有点印象，睁着眼睛到处打量，但它的眼里并没有留恋的意思，单纯是好些好奇。 李怀瑾见状，摸了摸它的小肚子，安抚道：「我们陪着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小赤狰还未通智，人的话大半是听不懂的，但它比小山猫乖巧，又与李怀瑾结了契，至少能分辨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听出来李怀瑾此刻是偏高兴的，它也跟着摇了摇五条小尾巴，发出「铮铮～铮铮～」的声响作为回应。 小傢伙的声音如金石之音，普通人听着可能会觉得刺耳，但李怀瑾却很喜欢它发出声响。 大概是因为捡到它的时候，小赤狰已经奄奄一息了，李怀瑾生怕自己养不好它，所以对小赤狰格外呵护。 直到遇到了灰狼母子，他才意识到自己有时候真是操心过头了，就该让小妖兽摔摔打打，才好茁壮长大。 李怀瑾想着，等他们到了玉溪峰安顿，偶尔便让毛毛单独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在林子里待一待，好叫它们没忘了祖辈占据一方沃土的威武霸气。 …… 他们从太初山离开到北境，一路皆很顺利，归返之程亦是如此。 韩宁的归来，首先叫苏信芳好生惊喜。 扶风真人的外甥也跟着他那师弟回来了，但看样子并没有发生让他担忧的事情，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事实证明，苏掌门高兴得稍微早了些，因为师弟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了别的大佛。 「你找到了扶风真人的妖兽，还要留它们在玉溪峰？那御灵宗怎么办？！」 虽然扶风真人陨落，没有随他而去的妖兽自然也重新归于天地，因无主人号令而获得自由。 但御灵宗若是知道前宗主的妖兽还活着，定会想办法捉回去。 若是他们太初门有御灵师大能，那还可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但偏偏他们并无这等需求，到时候御灵宗来讨要大妖，他们根本没有立场拦着。 苏信芳不觉得韩宁是真不懂这其中牵扯的麻烦：「师弟，你说妖兽是你找到的，那人呢？人怎么办？若朔宗老祖他日过来问人呢？」 剑修一脸镇定，语气也平淡：「人也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信芳：师弟，将来人家师叔祖过来要人怎么办？ 韩小攻：就说，嫁出去的御灵师，泼出去的水。 苏信芳：＿（：3」∠）＿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49章 安家 苏信芳发现， 他这师弟去北境一趟，竟是做了决定似的， 再不遮掩， 一时之间不禁五味杂陈。 他想了想，既然对方如此坦荡， 他便问个清楚，将来若真有什么， 他也好从中调停：「师弟， 这本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说什么，只是难免担心你， 少不得讨嫌地问一句……」 韩宁见苏信芳面露难色， 倒是大方道：「师兄自是可问的。」 苏信芳既是他嫡亲的师兄，又与他有血缘之亲， 他们素来亲厚， 韩宁并不介意对方对自己表示关心。 苏掌门闻言， 知对方不疑自己，而且也愿意听他说话， 心中一暖。 但熨帖归熨帖， 该问的事情， 他还是得问个清楚明白——既是叫他自己清楚， 也是希望韩宁心里明白。 「你是想将李道友长久留在身边，且非以友人相待？」 第94页 「嗯，」韩宁回答掌门师兄的话没有丝毫犹豫：「若是顺利， 等师叔祖出关，便烦请师兄操持我们的结侣庆典。」 苏信芳听到结侣二字，不禁大惊失色。 他原本以为韩宁对李怀瑾不过是移情之下多有怜惜，却没想到他已经做到了如此打算。 每每提及御灵宗那位前宗主，他说话便愈发小心：「当年扶风真人不幸陨落，你曾为此神伤，连师叔祖都有所察觉，如今这位李道友与扶风真人关系匪浅，你可曾想过，为何独独对李道友这般亲近？」 韩宁看向苏信芳，道：「他便是他。」 他知道自己心中执念，也知道自己从未移情……那个人未变，他也未变。 韩宁心里有数，但这话听在苏信芳的耳中，却有了别的含义。 苏信芳想：师弟这意思，莫非是已经将扶风真人放下了，而他心里……如今装的是李道友？！ 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苏信芳竟然是不信。 百年前扶风真人陨落，韩宁去了一趟始丰山，就差点跌落境界，随后闭关那么长时间，说是闭关修炼，其实何尝不是一种疗伤。 如今韩宁说放下了，心里有别人了，作为一个亲近他的旁观者，苏信芳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但他转念想想，又觉得这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是百年时光啊，即便对化神老祖，也不是短短时间……或许师弟真的走出来了，要往前看了。 只是当苏信芳想起让韩宁向前看的是李怀瑾，刚没开心几分，又觉得头疼不已。 这世上多阴阳相合，男子之间结成道侣，虽有但少见。 韩宁身为太初门的化神老祖，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如韩老祖结侣这般大事，更少不得引人瞩目。 即便不说与韩宁结侣的李怀瑾是御灵宗李氏之后、且修为尚浅，就他是名男子这一事实，恐便足以惊诧整个九州的修士。 更何况还有师叔祖，他老人家一向喜欢韩宁不假，但未必会同意他这样结侣。 师叔祖在太初门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可韩宁又是那般性子，万一这祖孙因此有了矛盾、生了嫌隙，何止是他们太初门一家动盪啊！ 韩宁见苏信芳表情，便知他所想：「师兄放心，师叔祖那里，我自会去解释清楚。」 苏信芳无奈地道：「你素来有主意，旁的我也不多唠叨了，你心里有数便是。」 若他劝得了韩宁，百年之前便劝好了，如今见师弟这般，苏掌门也只能随他去了。 谁知道，他的韩师弟又突然开口嘱咐：「我欲结侣之事，怀瑾尚不知，师兄先莫要在他面前提及，免得惊扰他修炼。」 苏信芳被他一句话镇住了，脑子里出现了他们回到太初门时李怀瑾的种种表现，心里不禁有个猜想，一时之间如遭五雷轰顶，动弹不得。 半晌他才不可置信地问：「师……师弟啊，你与李道友现在……莫不是你正一厢情愿？！」 剑修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 苏信芳：「……」他的好师弟，怕是要把单相思这条路走到穿了！ …… 因为要尽快从极北之地回到太初山，白狼和灰狼太过显眼，小狼崽又不好移动，所以妖兽们都是由李怀瑾用御灵环带回来的。 小狼崽们年纪小，本就睡得多，在御灵环里睡上几觉倒也没什么大碍，但它们的母亲灰狼却极不适应御灵环，一落地便显得极其暴躁，让白狼好一顿安抚，才慢慢平静下来，刚和李怀瑾培养的一点亲近之意，也荡然无存。 看阿白对媳妇殷勤小心的模样，李怀瑾这个老父亲心底又欣慰，又有点怅然若失。 韩宁见状，不动声色地靠近过来，对李怀瑾道：「玉溪人迹罕至，定有些野兽，不过它们应付得了。」 野兽未能聚气通智，对李怀瑾的妖兽来说，自是完全没有威胁的。 就算带了小崽，炼骨期的妖兽单要对付寻常野兽，便跟金丹要欺负普通人一般容易，李怀瑾并不担心。 望天犼感觉剑修靠得太近了，冲着他龇了龇牙。 韩宁却仿佛没看到大妖锋利的獠牙，继续道：「你若不放心，我们可将玉溪搜一遍。」 太初门除主峰之外，还有抱霞、玉溪、洞真和东濂四峰，各峰掌峰真人的洞府分布其间。 主峰在正中，洞真在主峰旁，东濂和抱霞分居东西，玉溪则在偏南的位置，诸峰皆在太初山灵脉之上。 当初为了叫韩宁好生修习剑道，景鸿老祖特意辟了稍偏的玉溪给他，再往南便是大片的山林。 李怀瑾初来太初门的时候，因为自觉为客人，过得十分谨慎，轻易都不带望天犼和小山猫出韩老祖的洞府，所以待了那么长时间，竟是还没机会看过玉溪全貌。 如今有韩宁这个峰主亲自作陪，好叫白狼一家在此安顿，他们才第一次在玉溪峰里多转悠了一下。 「玉溪山势高，三面皆有崖壁，再加上有太初门的宗门禁制，已是再安全不过了！」 李怀瑾亲眼所见，心中十分满意，愈发感激韩宁愿让白狼在此养育小狼崽。 虽然韩宁看上去一点不介意，但他们也不能将玉溪真当了自己的地盘，真没心没肺地巡视一遍，岂不是恃宠而骄了。 但剑修似是觉得不够，还提出：「玉溪还可往南扩出些，只是要动宗门禁制，得与掌门师兄商量。」 第95页 李怀瑾闻言，吓了一跳：「不用这般兴师动众！」 他拖家带口地跑到太初门借住，还好意思让人家为了他的妖兽扩充宗门禁制……别说旁人听到了，就是他自己也觉得过分。 「我化神之后，本就可扩大玉溪。」 韩宁虽是讨李怀瑾欢心，但也知道若真以他为理由，御灵师会感到不安不说，也容易叫外人察觉玉溪藏了炼骨期大妖的事。 他这话并未骗人，李怀瑾也是当过一门宗主的人，自然知道各门派的大能每每突破，扩大自己的洞府只是最基本的动作。 想想自己刚刚还当韩宁是为他扩开玉溪，未免自作多情了，李怀瑾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老祖的洞府，合该大些……」 小山猫就是主人的贴心小棉袄，它在旁边转悠了一圈觉得挺满意，回来扒李怀瑾衣衫，兴奋地嗷呜嗷呜叫。 李怀瑾正愁尴尬呢，立刻把它抱起来：「以后乖乖可以跟小阿白它们一起在林子里玩，有望天陪着你们。」 他们身处太初门，李怀瑾又在韩宁的洞府，根本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叫成年的大妖带着小妖兽在山林里多活动，自是比圈在他身边要好。 小山猫用小爪爪扒拉他的衣襟，歪着小脑袋看他。 看懂了小山猫的眼神，李怀瑾安抚它道：「我当然也会去陪你们的。」只是不会像之前在外面漂泊时那般小心，要时时刻刻都待在一块儿了。 就算当年与望天犼和白狼在始丰山，他的大妖也不会总待在他的身边。 李扶风要修炼，望天犼和白狼便会轮番外出，既是出去觅食，也是妖兽喜好自由的天性使然。 如今有了条件，李怀瑾盘算着如何过好他们的小日子。 …… 眼看着阿白和灰狼带着三只小狼崽消失在深林之中，李怀瑾伫立了好久，才回到韩宁的洞府。 先把白狼一家安置好了，他便要打理一下他们以后一段时间住的地方。 院子还是那处院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他站在院中的感觉却已经与第一次来很不一样了。 当天夜里，在榻上打坐的时候，身边没个存在感极强的剑修，李怀瑾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望天犼原本趴在屋子的地垫上，看主人抱着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山猫发呆，这时候它忽然竖起耳朵，似是发现了什么。 外面随即传来剑修的声音：「叨扰了。」 李怀瑾闻言，立刻从榻上下来，穿了鞋跑出去开门。 带着连他自己察觉不到的雀跃，李怀瑾笑着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想借聚灵球。」不请自来的韩老祖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请求：「若你介意，我在此打坐。」 他站在外间，指了指旁边的罗汉榻。 李怀瑾一听便明白了剑修的诉求。 大概是因为之前一起修炼，剑修也知道聚灵球的好处，如今回到太初，想继续一起修炼，沾这宝器的光。 大妖的獠牙剑修没收，李怀瑾正愁没能回报韩宁的帮助，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心底那份喜悦到底源自何因，便立刻答应了下来：「隔得远了便没感觉了，不如你与我们一起进屋吧。」 韩老祖停顿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望天犼趴在里间的垫子上，冷冷地看着剑修跟着走进来，龇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信芳：自我有记忆，太初门就没有过男男结侣之事。 作者君：没事，自苏掌门任下便有了。 苏信芳：师弟的结侣大典，想想都不知道怎么操持。 作者君：一回生二回熟，总有机会给苏掌门习惯的。 苏信芳：＿（：3」∠）＿什么意思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50章 同居 小山猫刚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它动了动粉粉小鼻子，闻到了主人和毛毛它们……还有剑修的味道。 它只当还在北源山中呢， 在李怀瑾身侧麻利地翻了个身， 抱住一旁的小赤狰蹭了蹭，继续睡。 又眯了一会儿后， 小山猫渐渐清醒了过来，它突然意识到什么， 勐然睁开了眼睛。 小山猫记起他们已经不在北源山中， 而回到了太初、回到了他们住了一段时日的小院子。 只见小傢伙一个翻身起来，定睛往另一边一看。 ——诶，昨个夜里睡前还没有剑修的， 怎么一大早他却出现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山猫看李怀瑾还在入定， 便屁颠屁颠地绕过他，跑到剑修身边， 用小爪爪扒在韩宁的腿上， 伸长了脖子去看， 结果怎么看都还是剑修本人，并非它梦境虚像。 这时候， 韩宁睁开了眼睛， 与小山猫对视了起来， 把小傢伙吓得立刻往后怂了怂。 小山猫先瞥了一眼李怀瑾， 觉得他还不能为自己撑腰，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屋里地垫上趴着的望天犼，发现也没得指望， 于是小傢伙弓着背，一边龇着牙一边倒着退了回来，然后藏到李怀瑾旁边窝着，偶尔探出一个小脑袋偷看剑修。 韩宁先一步从入定中醒来，就见了小山猫在自己面前表演了完整的一齣戏，面对小妖兽的戒备和挑衅，剑修并不放在心上。 第96页 说句现实的，地上的那个大傢伙都没能阻了他进屋，这个小不点还能拿他如何。 就耽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怀瑾也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李怀瑾只觉得通身灵脉畅通，身心俱宜，不禁在心中感嘆：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能这般安安稳稳修炼了。 之前在北源，没找到白狼之前，心里惦记着阿白，虽然有在修炼，但难免多分些注意。 后来找到白狼时是那种情况，他们跟着躲了其他御灵师一段时间，虽还谈不上是颠沛流离，但心里积着事不假。 如今到了太初门，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本不是李怀瑾自己的宗门，但不知为何，却意外叫他安定了下来，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修炼自然也顺了。 他重生一世，再经歷这筑基期，原本就比第一次走修道之路要来得容易些，再加上有商虚仙尊赠给小山猫的聚灵球，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若能一直这般安稳地过下去，李怀瑾毫不怀疑自己可能在四十岁前便结丹了。 心情甚好的他扭头便看到韩宁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在对方俊美的脸庞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摄人心魄，叫李怀瑾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低头，以为自己有何不妥，便小心查看衣衫，随即便想起了昨夜自己主动邀剑修进屋的场景，不禁脸红了起来。 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过了头，他竟是想都没细想就开了口，后来再仔细想想，便觉得自己这番邀请甚是不合宜。 若是他们还在北源山的荒山野岭，一同修炼自然没什么不妥，可既然都到了有房屋遮蔽的地方，两人如果还处一个屋檐下，怎么想都有些亲密过了头的意思。 ——这不就是同寝而息、同塌而眠了吗？关键还是他自己开口相邀的，实在太…… 韩宁欣赏了一下某人的侧颜，终于心满意足地下了榻。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练剑」，便落落大方地开门出去了，留下李怀瑾愣在当场，发了好半天的呆。 剑修的举止太过潇洒镇定，一度让李怀瑾怀疑，他们这般同寝根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心里想东想西其实是杞人忧天。 望天犼早就睁开了眼睛，一直盯着剑修离开屋子，直到感到他离了院子才回过头来，随后便看到主人在榻上发着傻，顿时觉得心好累。 ——剑修看它主人的眼神，比蠢阿白看那只灰狼的眼神还要黏煳，简直叫犼没法看！ 小山猫可没有望天犼想得多，它见剑修走了，立刻重新嘚瑟了起来，扑进了李怀瑾的怀里。 它扎实的重量唤醒了正脑袋空空的李怀瑾，御灵师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在闹腾什么的小傢伙。 小山猫见李怀瑾看自己，朝他嗷呜了一声。 它这时已经完全把剑修突然出现在屋里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毕竟剑修跟在他们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山猫再怎么沖他嗷嗷，心里其实已经习惯了主人身边跟了这个兇巴巴的大块头。 …… 韩宁去崖壁那边练剑后不久，宫淼便一个人坐法器跑了过来。 前两天他又回了宫家一趟，所以没能在李怀瑾他们回太初山的时候相迎。 不过他得了消息便立刻赶了回来，都没去看看他师叔，便先来找李怀瑾说话了。 这时候剑修不在他的院子里，李怀瑾刚在心里道了一句「好险」，便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竟然觉得宫淼没发现他和韩宁昨夜同寝而居是值得庆幸的事。 但他马上给自己找了个藉口：聚灵球的事情还是不能告诉所有人，所以剑修来借聚灵球的事情也不能传扬了出去。 宫淼见对方突然愣住了，便伸出手去拽了拽他的衣袖：「莫不是长途跋涉累着了，你怎么一大早恍恍惚惚的？」 「没，没有啊……」李怀瑾赶紧解释道。 「不管怎么样，总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宫淼是见过自家师叔御剑有多勐的，再看李怀瑾细胳膊细腿、修为又不很高，便忧心他回来路上吃了苦头。 年轻的剑修自认比李怀瑾年长，合该像个兄长一样多照顾他几分。 听李怀瑾强调他真的没事，宫淼才放过他，开始解释自己前段日子不在太初山的原因： 「过几日便是我生辰，所以先回外祖家待了两天。」 修真者寿元绵长，不兴过什么生辰，但逢整寿，若有亲眷在意，也会找点机会热闹一下。 宫淼是洞真峰掌峰古越仙子的独子，太初门的几位大能皆十分珍视他，他们自然是把宝贝师侄的整寿生辰记在心上的。 再加上苏信芳早得了韩宁的传言，知道他不日便会返回太初，就想着干脆一併庆贺了，当是双喜临门，所以李怀瑾也听说了这件事。 李怀瑾从前认识的天之骄子，不是像李怀丰那般心思深沉，便是像李怀暄那样嚣张跋扈，现在他再看宫淼，便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尤其对方总爱以兄长之态对李怀瑾表示亲近和关心的时候，内里已经几百岁的某人便更是觉得他可爱极了。 被宫淼这样叮嘱了一番，李怀瑾也忘记了刚刚的窘迫，他突然想到刚刚他是坐法器而来，而没有御剑，便问了一句。 第97页 谁知道刚刚还一本正经操心他的宫淼，忽而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连说话也支支吾吾的：「钦琴……真人帮我……帮我炼剑，我要过段时间才能御剑。」山兴。 以前李怀瑾听宫淼都是「高师叔」「高师叔」地叫高钦琴，如今他换了称唿，李怀瑾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更叫李怀瑾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他后面那半句话。 剑修通常不止一把剑，看宫淼这样子，竟是连当御空之用的灵剑都给了高钦琴的意思，李怀瑾不禁问：「你的灵剑都给真人去炼了吗？」 李怀瑾听说过，高钦琴虽是阵修，但于炼器一术也有建树。 不过炼器是极耗心力的事情，剑修的灵剑又非寻常的法器，一般都是剑修本人自行锻鍊的，旁人拿去反倒更麻烦。 「他拿我的灵剑去练手呗。」宫淼说了两句，感觉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李怀瑾觉得宫淼待人没有骄横之气，但唯独对高钦琴少了几分像对韩宁一般的敬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钦琴真人温柔些，他更放得开。 也许是跟妖兽待的时间久了，李怀瑾也善于感受别人的情绪，他明显觉得这次他们回太初来，宫淼比上一次见面时高兴很多。 ——因为要过自己的整寿生辰了，到时候宗门长辈肯定给他准备好东西，所以这小傢伙特别高兴？ 李怀瑾默默盘算着，要为宫淼准备一份生辰贺礼，便把对方刚刚极力掩饰的异样抛到了脑后。 他拿不定主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与韩宁商量。 正在他想着赶快找韩宁说这件事的时候，宫淼惊奇地开口问：「这是什么妖兽？！竟然有五条尾巴！」 宫淼刚见到李怀瑾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这时候才发现院子里除了他见过的小山猫和灌灌外，还有一只小妖兽。 他见到小赤狰的时候，跟小山猫刚看到弟弟小尾巴的时候很是相似。 一边说着，他一边蹲下身来，伸手想摸一摸蹲在李怀瑾身边的小赤狰。 这个小傢伙明显比小山猫要乖巧一点，竟然就给宫淼摸了背，只是等他还想去摸它小尾巴的时候，它便闪身躲到了李怀瑾的身后。 小山猫这时候知道捍卫弟弟……的尾巴了，只见它立马跳出来，正好隔在小赤狰和宫淼之间，撅着小屁股跟宫淼对峙。 李怀瑾把小赤狰上古异兽血脉的事情告诉了宫淼：「小山猫已经通智了，但这孩子还小，怕是得些年头才能明白我们的意思。」 宫淼听说小山猫这么短时间便通智了，不禁感嘆李怀瑾运气好，也佩服他的天赋。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捡到这么好的妖兽，也未必能养得这般……圆滚滚。 等宫淼离开了，望天犼从御灵环里出来，见李怀瑾打算修炼了，便卧下照看着小山猫它们玩耍。 它在宫淼的身上闻到了另一股有点印象的味道，只是没跟主人表现出来什么。 其实李怀瑾身上也少不得沾了些剑修的味道，望天犼只要想想便不爽利，但只能无可奈何地甩了甩尾巴。 ——如今它主人已往忘色令智昏的路上迈了好大几步，它四条腿都追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掌门：师妹出关怎么办啊？ 苏掌门：师叔祖出关怎么办啊？ 苏掌门：＿（：3」∠）＿头秃。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51章 贺礼 小赤狰刚刚差点被宫淼摸了尾巴， 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一直挨着李怀瑾不愿走开。 它跟一受委屈必缠着李怀瑾要安慰的小山猫不同， 顶多是变得黏人一些， 也不怎么叫唤。 李怀瑾干脆把它们两个都抱起来，一边安抚小傢伙， 一边口头表扬了护着小赤狰的乖乖。 小山猫用小脑袋蹭了蹭李怀瑾的下巴，心里想：弟弟的尾巴都那么可爱， 万一被别人偷走了怎么办， 它可还要摸的呢！ 「等过些日子咱们都安顿好了，阿白它们也适应了玉溪山的生活，我们便去林子里找它们玩。」 李怀瑾知道灰狼对自己还有很大的戒心， 所以并不打算时常去打扰它们一家，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去打扰。 小山猫和小赤狰在短短时间内已经与三只小狼崽建立了亲（打）密（架）的关系，连小赤狰也知道谁是阿白、小阿白， 谁是小小白和小白白。 此刻它们听李怀瑾提起白狼， 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李怀瑾喜欢跟它们说话的感觉，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话它们其实听不大懂，还是不厌其烦地讲着话。 过了一会儿， 李怀瑾发现小赤狰头直点， 看着像困了似的， 于是抱了它去里间休息。 最近一段时间小赤狰嗜睡了些， 不过李怀瑾知道它并非身体不佳，而是要突破了。 即便不是要到通智的境地，那也是可喜可贺之事。 小山猫还精神得很， 便没有跟着小赤狰一起睡，而是继续赖在李怀瑾的胸口，听他的心跳都觉得有意思。 韩宁回来，便见李怀瑾一边抱着小山猫、揪它的小尾巴、一边倚在树下想事情。 「见到宫淼了？」李怀瑾察觉剑修靠近，抬头与他说话：「刚刚他到这里来过。」 第98页 宫淼从外祖家返回太初，从主峰迴来便直接来了玉溪峰，他见自家韩师叔这时辰在练剑，不好多打扰，便先来客院找了李怀瑾。 他想听听他们这两年在北源的奇遇，知道等韩师叔开口估计是没可能的，决定还是听李怀瑾说更靠谱些。 两人高高兴兴地交谈了大半天的时间，年轻的剑修又突然急着去找钦琴真人，所以到崖壁见过了韩宁便又风风火火离开了玉溪。 他走之后，李怀瑾便开始在心里盘算，该给年轻的剑修准备什么礼物。 「既是宫淼的整寿生辰，定时要准备一件贺礼的……」 李怀瑾话未尽，韩宁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太初门乃是四门二宗之首，无论是掌峰真人还是几位峰主皆是赫赫有名的大能，自然有不少好东西可以给宫淼这个宝贝师侄。 但李怀瑾一个御灵宗外门弟子，这几年又从始丰山辗转到南山、北源，攒一点积蓄又用了大半在妖兽身上，委实是囊中羞涩。 他一个御灵师，平日里不会备着剑修能用的宝物，便是阵符、法器一类的，他自己也用的少，更别说有什么上品法器了。 韩宁见李怀瑾为难，便道：「他告诉你生辰之事，并非讨要礼物，不过是叫你到时候一起热闹罢了。」 他对自己这个师侄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说句实在话，这傢伙从小到大得过多少好东西，早就不看东西贵重与否。 高钦琴十年前不过送了他一只会唱歌的法器，除了解闷逗乐半点别的功效都没有，宫淼却叫洞真上下跟着那只铜鸟听了整整一年的清啼，最后若非古越仙子受不了，勒令他将东西收起来了，他怕是还要让大家继续听一年呢。 宫淼是喜欢李怀瑾的，所以无论从御灵师那里得了什么，应当都会高兴。 「这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才想要用心些。」心里有意，偏偏时间又是这般紧，他便是想好好挑选和准备，恐怕也来不及了。 李怀瑾问剑修道：「能问问玉溪给宫淼准备了什么吗？」他倒不是想与剑修攀比什么，而且也知道就算比也是决计比不上的，纯粹是好奇才问。 韩宁半点藏私没有，立刻回答道：「一把灵剑。」说罢还直接将要赠的剑取出，让他一观。 李怀瑾早就料到了大概，他把小山猫轻轻放了下去，然后一边拿着那把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上品灵剑仔细端详，一边又随口问道：「那上次送的什么呢？」 既然问了，他都想参详参详，看看能不能激发些灵感。 「一把灵剑，」剑修面无表情地回答，想了想干脆自己补充：「再上一次，也是灵剑。」 李怀瑾：「……」这般简单粗暴，确实是韩老祖的风格。 宫淼跟韩宁一样是剑修，送剑总是不会出错的，更何况在这太初门，还有谁送的剑会比韩老祖送的剑更好、更合适的呢。 「这把灵剑乃是古物，长久已经失了剑鞘，你若有心，可选一剑鞘与之相配。」 李怀瑾闻言，先是一喜，之后却更加为难了：「若是真能寻到匹配的剑鞘，自然是锦上添花，可这短短数日时间，该如何是好？」 挑选贺礼已经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要为一把灵剑寻合适的剑鞘，那必是难上加难，哪里可能在短短数日就找到。 他此刻都没来得及去想，如果剑修送剑，他同时也送了鞘，那在外人看来会是如何暧昧的情况。 剑修沉默片刻，随即又取了一物出来，李怀瑾定睛一看，见它分明是一把新鞘。 他接过来比划了一下，发现剑鞘正与那把名为鸣泉的灵剑相合，简直是为了鸣泉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不就是剑鞘吗？」李怀瑾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 ——韩老祖怎么可能送给宫淼一把没有剑鞘的灵剑，即便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古物，也定会请人炼制一把新的剑鞘才是…… 李怀瑾正要放弃找剑鞘的念头，便听到剑修道：「此鞘可当你的贺礼。」 「那怎么可以？」李怀瑾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一来这肯定是你精心准备的，二来这剑鞘看着便珍贵，量我也准备不起。」 「这是在北源的时候买的，当算你我一同找到的。」 韩宁准备鸣泉灵剑确实是在遇到李怀瑾之前的事了，但他真正得了剑鞘的时候，则是他们此行在北源且快要离开之时。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韩宁原本确实已经请人铸了剑鞘，但发现这偶遇的一把反倒更加合适。 「岂能这样算？」李怀瑾还是摇头婉拒。 若他与韩宁是一家的，便是这般占了点便宜，以共同的名义去祝贺，当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他们非亲，若还一个送灵剑、一个送剑鞘的，别说外人看了，就是李怀瑾自己，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他这时候才想到了剑鞘和灵剑之间的关系，又不自觉地红了脸。 韩宁却劝：「送礼合心，既是来不及找更合适的，便先这般配着，将来还有机会找更好的，你也有机会还我，何必拘泥于此。」 小山猫见他们拿了一根长长的东西出来，又拿了一根长长的东西出来，然后合在了一起，本就十分好奇的它扒在李怀瑾的腿上，想凑近了看。 剑上有鞘，李怀瑾倒不用担心会伤到了它，但还是将东西交还给了剑修。 第99页 「若你总是算得清楚明白，非要分个你你我我，那今夜我也不便来借聚灵宝球了。」 韩宁一边说，一边将鸣泉收好，转身便要往院子外面走。 李怀瑾哪里见过剑修表情这般严肃、转身也毫不留情的样子，一时也有点慌了，连忙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袖子：「这原是不相干的……」 韩宁虽没有马上走掉，但也没有回身。 李怀瑾看着自己的手拽对方衣角，跟烫到了似的，连忙松开。 好半天之后，剑修突然又迈开了一步，李怀瑾才松了口：「知道了，我又麻烦你一次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52章 饮酒 李怀瑾话音刚落， 韩宁终于转身，脸上虽然还是淡淡的， 但两人之间气氛比刚刚要好些。 偷瞄了剑修的脸， 李怀瑾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他不禁在心里道：总是麻烦这个人， 竟然都有些习惯了的感觉……这可不太好啊。 小山猫方才见剑修要走，高兴地直摇尾巴， 此刻见他又不走了， 而且那样子看着还要往屋子里走，顿觉无语。 小傢伙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屋，便看到李怀瑾又跟剑修凑到一起去了。 它看了看笑盈盈的主人， 又看了看剑修， 觉得这里好像没它什么事，于是果断决定进屋里去， 趁小赤狰睡觉， 玩它的小尾巴。 独自跑到里间以后， 小山猫便见灌灌停在架子上假寐，它再借着脚踏上了榻， 又见小赤狰盘起小身体、睡的正香， 心中忽然生出无尽感伤。 ——这个家里， 难道真的已经无人可以阻止剑修硬生生凑过来了吗？ 想想只能对着剑修龇牙的望天犼， 想想懵懵的小赤狰和只会哼哼的小灌灌，再想想数次将剑修阻在院中、而且敢跟对方对峙的自己，小山猫只觉得它任重而道远。 决定先玩一下弟弟尾巴， 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小山猫轻轻趴在小赤狰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向小赤狰伸出了小爪爪。 小赤狰其实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但睡得迷迷煳煳，连眼睛都没睁，因闻到是小山猫的味道，便随它去了。 李怀瑾和韩宁在厅内，并不知道屋里有个小登徒子正骚扰弟弟。 他们之间的小矛盾刚解决了，李怀瑾便忍不住再向韩老祖讨要那对贺礼来看。 韩宁哪里会拒绝他，随即便将鸣泉和剑鞘一同取了出来，并排放在厅里的案上。 宫淼是单灵根，这鸣泉剑的铸造者也是金灵根，所铸之剑金气凝结，正是配他不过了。 韩宁原本请人打造的剑鞘和在极北之地遇到的剑鞘其实都非古物，而是新造的，但后者显然要更加合适。 如此一来，玉溪峰给宫淼的生辰贺礼就算是配齐了。 李怀瑾虽然知道自己又欠下了一笔巨债，但又觉得这礼物确实能对宫淼好，所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听宫淼说，这两年我们不在太初，他又有进益，若是古越仙子出关，看到他与你一般，应当就不会再送他去武灵了吧。」 早些时候李怀瑾便听韩宁说过，宫淼的生母，洞真峰的古越仙子有意将独子送到武灵山的剑宗修行。 以太初门在道门中的威望，再加上宫淼的身份，他若是去武灵山，定会受到对方好好照顾。 但李怀瑾看的出来，宫淼是不愿意去的。 到别的宗门修习剑道，肯定要守着他门的规矩，万不可能像在自己家中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说个最直接的不利，他若去了剑宗，便难得再回太初门一趟了，像宫淼那般留恋太初门和宫家的样子，就这一点便是无解。 若宫淼争气，与他师叔韩宁一般，可自正剑心、磨鍊剑道，倒也未必要捨近求远，再跑去武灵山了。 李怀瑾在太初门除了与韩老祖交好，最熟悉的便是宫淼，自是希望他能随心所愿。 韩宁见李怀瑾高兴，原本打算告诉他什么的，最后没说出口。 李怀瑾只能看出宫淼最近心情好，但剑修敏锐，尤其嗅觉比寻常人要好得多，自然就比李怀瑾看得深。 他在宫淼身上察觉到一件事，此事关系重大，又属于这个师侄的私事，他不好多说什么。 在韩宁看来，若是古越仙子出关了，且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更想将宫淼送走了。 见李怀瑾一脸期待自己回应的样子，韩宁只能道：「但愿。」 剑修说话本就没什么表情，这次他又刻意隐瞒了心思，李怀瑾一时察觉不到其中的异样。 他将目光投向岸上的宝贝，又想到他和韩宁接下来要送相衬的东西给宫淼，心里又是一阵波澜荡漾，只能努力克制，不想表现出来，以免让剑修看到。 韩宁见对方目光微移，一副颇不自在、略带羞意的模样，嘴角微微牵动，随后便道：「到时候当能喝到冯师兄所制灵酒，你定会喜欢。」 若是别人说出这等斩钉截铁的话，多少会惹人不快、甚至可能叫听的人生出逆＿反之心。 但李怀瑾向来对剑修的话深信不疑，闻言不仅不觉得韩宁霸道，反而立刻点头应和：「那我就好好期待下。」 …… 几天很快就过去了，宫淼生辰当日，他们皆到了主峰相聚。 第100页 李怀瑾第一次来太初的时候，便见过了掌门苏信芳和东濂峰峰主高钦琴。 由于抱霞峰的留珍真人在炼丹，洞真峰的古越仙子又与景鸿老祖一般正在闭关，所以当时他无缘见到两位大能。 如今景鸿老祖和宫古越还在闭关，但冯留珍的宝贝丹药已经炼好，借着给宫淼过整寿生辰的机会，李怀瑾终于见到了抱霞峰的这位丹修峰主。 相比于苏掌门的亲善和蔼和钦琴真人的温润有礼，冯留珍本人显得木讷寡言了几分。 他瘦瘦小小的，周身气质与韩宁的冷峻威严不同，李怀瑾见他不爱笑，又对自己这个筑基小修不怎么搭理，若非事先得了韩宁的话，恐怕还要以为自己不受对方喜欢呢。 「留珍真人醉心炼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的药庐，便是遇到掌门师兄，也常常神游开外，视而不见。」 李怀瑾自己是个醉心御兽之术的，多少理解这种外人看来孤僻、实则只是执着专注的人的心情，他并不因为冯留珍冷落自己便不高兴，反倒十分敬佩对方。 不过，冯留珍便是再沉浸于自己的丹药，看到韩宁竟然带了一位友人在身边，内心也是十分惊讶的。 他不爱与人交流，跟这位韩师弟更是没说过几句话，但至少知道韩宁跟他一般，不太喜与旁人接触，而且因是化神剑修，被常人敬畏害怕。 冯留珍这边还偶有人为了丹药求到他跟前来，韩宁的玉溪峰可是真正「人迹罕至」的地方，恐怕除了几个掌峰真人，根本没人敢靠近。 冯留珍听掌门师兄的意思，是说这位李道友之前便在太初门住过一段时日，只是后来跟着韩宁去了极北之地两年，如今又回到他们太初门，看样子还会继续待在韩老祖的玉溪峰。 今日这宴明明是设在主峰的小宴，席上皆是最亲近的同门师兄弟和宫淼这个师侄，忽然多出来一个李怀瑾，当然醒目得很。 韩宁从头到尾都陪着李道友，宫淼又表现出了对李道友的亲近，这是何等难得的事情，很难不引人注目。 冯留珍不免多看了李怀瑾两眼，实在没能从他身上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遂只能收回自己的目光，专心喝他亲自酿的灵酒。 李怀瑾看了看眼前的酒壶，还未凑近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沉醉不已。 尤其是当那灵酒从壶中被倒出来的时候，四散的香味便愈发浓郁起来，让李怀瑾忍不住凑前了些，想闻个清楚明白。 可惜李怀瑾不是狗鼻子，他只知道酒甚香，却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直到酒入了口，酒香都散到他的身体里去，李怀瑾也只能说一个「好」字，便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灵酒的滋味。 宫淼见状，笑嘻嘻地拿着壶便凑到了他跟前：「怎么样，好喝吧？这可是冯师叔的珍藏！」 年轻的剑修跟他韩师叔一样不好丹药，所以冯留珍送给宫淼这个师侄的生辰贺礼并非丹药，而是这些灵酒。 过去他们常这样，否则韩宁也不会知道宴上有酒了，所以宫淼一拿到手里便献出来与几位长辈分享，还道是借花献佛。 李怀瑾此前未接触过丹修，不知他们厉害之处，此时被酒香一熏，立刻点头应和：「实乃琼浆玉液。」 因身边养了大妖，怕酒气熏到它们，李怀瑾还在御灵宗的时候便极少碰酒，这次是为了给宫淼庆祝，被寿星公多灌了几杯，没一会儿半壶酒便下了肚。 起初韩宁还跟他说这酒虽香甜，但后劲也足，可见他跟宫淼一杯一杯地喝着，脸上飘了两抹红晕，便再也不开口去扫他们的兴了。 苏掌门他们虽疼爱宫淼，但毕竟是他的长辈，多有礼仪要守，这席间表面上与他可亲近的「同龄人」也只有李怀瑾了。 若是韩宁让李怀瑾不喝，他必是为难的，所以韩宁便随他们去了。 宫淼喝过几次留珍真人酿造的灵酒，早已经知晓自己的本事，但李怀瑾却是第一次喝，根本不知道这酒的厉害，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稀里煳涂便贪杯了。 等到小宴结束，众人要散，韩宁才发现一直傻乎乎笑着的某人，其实早就已经醉了，只是没有发酒疯闹腾，所以叫人察觉不出而已。 韩宁握住他的手腕，对几位师兄弟道：「我带他回玉溪。」说完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牵着某人离开了。 御灵师极其乖巧，跟着韩宁便走，估计现在被卖了也是不知的。 他们御剑而行，虽然李怀瑾看着还能站稳，但韩宁还是搂住了他的腰，叫他能依偎在自己身侧。 李怀瑾的身上散发着淡淡酒香，把他平日的气息都盖了些去，韩宁闻了闻他的头髮，心中生起微澜。 月色撩人，某人在怀……所以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53章 生疑 韩宁带李怀瑾走后， 众人也陆续从主峰散去。宫淼独自往洞真的方向去了没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头便去了东面。 他轻车熟路地进了钦琴真人的洞府， 连招唿都不打就入了掌峰真人的寝房。 高钦琴不知是察觉他来了，还是早料到他会来， 就这么静静立在门边，看着他的小师侄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自己房里。 宫淼与李怀瑾在主峰多喝了几杯， 本来有些晕晕乎乎的， 但刚刚飞回去的时候吹了吹风，又清醒了几分。 第101页 这人头脑清楚了吧，难免就想到一些之前没来得及想的事情， 宫淼意识到什么， 赶紧过来找人商量，好倾吐自己的疑问。 他正要开口， 就见对方端了什么东西给他， 宫淼只能接过高钦琴递过来的杯盏， 问也不问杯子里是什么，便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大概是那杯里的水太难喝， 他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还用手背抹了抹嘴， 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这醒酒的汤水还是如此难喝， 就不能让冯师叔帮忙看看，能换个好喝的来吗？」 高钦琴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这汤药是他特意请冯留珍看过， 准备的最难喝的一种，好叫宫淼记住这味道，以后莫要次次都贪杯。 用上好的灵谷酿造出的灵酒，又是留珍真人亲制的佳酿，喝下去并不会在身体里积多少秽物。 但这灵酒后劲儿足，哪怕是像宫淼这样的金丹修士，若是不小心喝的过了，也难免昏昏沉沉个半天、一天的。 高钦琴与韩宁一样，席面上见他们有兴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多说什么，但回来便为某个年轻剑修准备了东西，等他自己过来。 没等高钦琴想办法把汤水的事敷衍过去，宫淼便自己转了话题。 他到底没忘了自己跑过来要说的正事，遂把杯盏丢在桌子上，扭头对高钦琴道：「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你猜今日韩师叔送我什么？怀瑾送我什么？」 高钦琴似乎并不在意宫淼在他这个师叔面前你啊我啊的叫，还就着他的话问道：「他们送了你什么？」生怕自己没问出来，会把对方给憋着。 宫淼果然立刻回答道：「韩师叔送了我一把灵剑，叫鸣泉，正合了我的灵根，而且剑身特别的漂亮，连上面的纹理，都合我眼缘……」 高钦琴耐心得很，明知道宫淼说着说着便说忘记了刚想说的事，但也不着急打断他，就这样听他说了半天。 等说到了剑鞘，他拿出来给高钦琴比划的时候，宫淼才意识到自己说得远了：「咳咳……我的意思是说，韩师叔送了一把灵剑，怀瑾送了我一把剑鞘。」 「李道友到太初之后方知你生辰将至，怕是来不及准备。」 「对，」宫淼见高钦琴猜到了，也不瞒他：「怀瑾送那剑鞘的时候便跟我说了，因这次委实来不及准备，只能找韩师叔帮忙，借花献佛一次，还说以后用心补给我。」 高钦琴闻言，猜想李怀瑾是找韩老祖借了把剑鞘，然后送给宫淼当贺寿之礼，心中对李道友的印象更好了。 若李怀瑾不说出实情来，只编个「剑鞘是长辈留的」、「恰好在别处寻的」之类的谎话，也无人能去查证。 可他却还是如实告诉了宫淼，不占功，李道友能这般坦诚待人，果然是个纯善的。 但当高钦琴看到灵剑和剑鞘之后，便察觉到了宫淼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那鸣泉是一把古剑，剑鞘却是新制，而且韩宁送给宫淼的剑，正与李怀瑾送的剑鞘相配。 换言之，那剑和剑鞘原本极有可能是韩老祖早就配整了，却把剑鞘让给了李怀瑾来送。 「以师叔的性子，怎么会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拆开了去？他该全都与我，再借怀瑾别的宝物才是……」 毕竟以韩宁这位化神老祖的本事，也不至于小气到要把一套礼物拆成两件来送。 这个问题想不出来答案，但更让宫淼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其实还在别的方面。 他找高钦琴说话，便是想他帮自己理一理：「若怀瑾没有主动与我说这剑鞘的来歷，而是瞒着我或者说了谎，那这时候等我们发现鸣泉和剑鞘是相合的，便能猜出个大概的缘由，那岂不是会叫怀瑾落了一个尴尬境地……韩师叔可不是这般设计试探旁人的人。」 高钦琴起初也十分疑惑，但等他仔细想了想李怀瑾第一次来太初山的场景，还有他与韩师弟相处的感觉，脑中突然有了个荒谬但又让人不得不信的理由。 「你说什么，韩师叔与怀瑾他们俩儿……」宫淼原本就喝了醒酒的汤水，这下可完全被吓清醒了过来。 高钦琴不能确定李怀瑾有没有这心思，但他那位不苟言笑的韩师弟能做到这等份上却是难得：「至少韩师弟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分开送那灵剑和剑鞘，不是韩老祖吝啬，也不是为了试探或者让李怀瑾出丑。 相反，正是韩宁充分相信李怀瑾的为人，知道李怀瑾会主动告诉宫淼实情，所以才藉此表明了自己与李怀瑾是关系亲近的。 至于到底有多亲近，又是什么亲近法，冯留珍也许猜不出来，但宫淼和高钦琴却能猜得出来。 想到一块儿去的宫淼和钦琴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无人再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高钦琴方道：「别担心。」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温柔，但年轻的剑修却跟炸毛的小猫似的，立刻大声回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钦琴半点没为他不分长幼的态度生气，反而握住了他的手：「是我说错话了，我们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元婴真人，又是师叔，却对他这般做小伏低，宫淼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动了，有些不好意思。 「我今日吃了酒了，人还晕着……」年轻的剑修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见他支支吾吾地道：「夜也深了，不想再大老远地跑回洞真，就在……就在你这里歇了！」 第102页 高钦琴闻言，温柔笑道：「你是寿星，今日都依你。」 就算某人不是寿星，他这个东濂峰主，又何时不依对方的呢…… …… 韩宁将李怀瑾牵回了玉溪峰的洞府，他飞快地想了想，还是把御灵师带回了客院。 因着韩宁和李怀瑾要去主峰赴宴，李怀瑾便事先将小山猫它们留给瞭望天犼照应。 小山猫和小赤狰它们待在韩老祖的洞府里，一来到处都设禁制，十分安全，二来有望天犼这样妖丹期的大妖罩着，就算真遇到什么事，也完全能等到李怀瑾和韩宁回来，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韩宁和李怀瑾进屋的时候，小山猫立刻就跑了出来，蹲在门口等人。 当它见到剑修挨着主人那么近，也不乖乖守在门口了，撒开小肥腿就跑了过去，到了跟前便撅起小屁股，匍匐上身，冲着剑修龇牙。 望天一路犼跟着它，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也不知道是见怪不怪而懒得管了，还是打着叫小山猫先冲锋陷阵的主意，总之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小傢伙不疑有他，甚至回头嗷呜两声，好像在跟望天犼和小赤狰争取支援。 可刚刚靠近了主人，小山猫便闻到一股陌生的气味，它疑惑地绕着李怀瑾转悠了好几圈，硬是按捺住没有往他身上扑的冲动。 李怀瑾原本就在傻笑，此刻见了自己的宝贝妖兽，笑得便愈发灿烂了。 他整个人都醉晕晕的，竟然还能蹲下身，准确地把小山猫抱进怀里。 用下巴蹭了蹭小山猫的小脑袋，李怀瑾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说：「乖乖，咱们来洗澡了。」 小山猫：「！！！」 小傢伙立刻便炸毛了，小爪子之前还搭在他手腕上不愿松，此刻开始往外挣脱。 李怀瑾拍了拍它的小屁股：「怎么不听话，我们乖乖不是最喜欢水了吗？」 小山猫哪里知道喜欢水的是另一个乖乖，它只觉得主人出去一趟回来变得奇怪得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向剑修求救还是向毛毛求救。 听到小山猫嗷呜的叫声，李怀瑾抚摸着它的背，竟真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套给小傢伙洗澡用的东西。 韩宁见状，将用具都收了起来：「你先回去休息。」 他早料到了会是这般情况，所以出发前便备好了东西，进屋就能给御灵师用上，可若是叫李怀瑾现在去给小山猫洗澡，说不得要折腾多久。 李怀瑾懵懵地看向韩宁，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便顺从地点点头。 小山猫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缠着它傻乎乎的主人了，于是果断从李怀瑾怀里挣脱，跑得远远的。 没有了小山猫的「阻拦」，韩宁绕过望天犼把李怀瑾往屋里带去。 两人进了内间，韩宁便伺候御灵师躺了下来。 坐在榻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看了对方很久，直到后半夜，韩宁才跟着上了床榻。 跟着一起进屋便趴下的望天犼见韩宁上了榻，赶紧追过来，却见剑修只是躺到了它主人旁边，并没有要碰李怀瑾的意思，也不好对他吼起来。 不过它还是低声吼了两下，当作威慑，见剑修不起来，便干脆睡到了榻边，盯住他们。 这时候因畏惧主人又做奇怪事而躲到角落的小山猫早就睡得昏天黑地，它不时地动动小爪子、蹬蹬小肥腿，梦里还在跟舀水的瓢斗智斗勇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麟魔、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54章 梦境 李扶风慢慢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不是入定，而是靠着望天犼睡着了， 不禁惊讶不已。 修炼多年， 其实他们这样的修士不仅辟谷不食，而且已经不需要普通人所需的睡眠， 所以忽然有这等感觉，他觉得十分新奇。 怀里有个毛茸茸的小傢伙， 抱起来又温暖又舒服， 李扶风低下头，笑盈盈地看向它，结果发现小傢伙先醒了， 此时正好扭过头瞥了他一眼。 「乖乖醒了。」他把小崽儿抱起来， 轻轻摇晃了一下，对它笑得愈发灿烂了。 可小傢伙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垂下来， 尖头微微蜷起， 看着还算是放松的，似乎已经熟悉了李扶风的碰触。 可李扶风看着它脸上的花纹和长长的小尾巴， 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乖乖……是长这个样子的吗？怎么一觉醒来竟是有点不认识了…… 李扶风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小身影， 那个小傢伙的耳朵上似乎有撮黑色的毛毛， 还有短短小小的尾巴和犀利的小眼神……所以， 那是谁？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了半天只觉得这个印象实在是模模煳煳的，再回忆下去便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李扶风遂只能作罢。 这时候他又突然想到：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为何没有入定，而是睡着了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李扶风心里有诸多的疑问，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叫他发懵。 但还没等他弄清楚每个疑问的答案，小虎崽似乎就被他举得烦了，连连唿了唿厚厚的小爪子，但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李扶风只能先把它放下来，然后顺势捏了捏它的小肉爪：「肚子饿不饿？」一边说着，一边想去摸它的小肚子探一探。 第103页 结果，小虎崽动作更加敏捷，它一下子就挣脱了他的手，跑到在旁边蹲着，扭头表示不给他摸。 李扶风被这般冷漠地对待，却不怎么生气，反倒讨好地笑道：「咱们马上就有吃的了。」 见他醒了过来，望天犼和白狼都围了过来，在他身上蹭了蹭。 李扶风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没有扭头就知道小虎崽这时候定是在偷偷观察他们。 他好不容易捡到这么个小宝贝，还没有彻底得到对方的信任，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想方设法去亲近小傢伙，却收效甚微。 这只小虎崽起初给李扶风的感觉十分奇怪，他总觉得它已经通智，甚至到了炼骨期。 因为它的行为举止根本不像一般的小妖兽或者野兽，有时候甚至表现得比望天犼和白狼还聪明几分的样子，成天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小模样，偏偏又长得浑圆可爱，把李扶风稀罕得不行。 不管它是什么情况，李扶风觉得既然命中注定是他遇上了，就要好好负起责任，好好照顾这只小虎崽。 看样子现在它是不愿意跟自己结契的，但李扶风甘愿慢慢等下去，等到小傢伙可以主动亲近他、信任他。 没有跟毛毛和阿白亲热太久，李扶风就开始给小虎崽张罗吃食。 其实它每次都吃得很少，叫李扶风看着十分担心——毕竟是这么小的小崽儿，若是不吃饱了，怎么可能长得大、长得好呢。 李扶风遇到望天犼和白狼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可以食肉了，极少在吃食上叫李扶风担心。 但李扶风试过，眼前这个甘贵的小傢伙完全不食生肉，就算是羊奶，也要是热过的，它才勉强碰几口。 现在他好不容易热了一点羊奶，小虎崽盯着看了老半天，在他殷勤期盼的眼神中舔了两口。 它舔得十分小心，好像生怕把自己嘴边的毛毛和鬍子弄脏了似的。 果然，小傢伙只舔了两口，明摆了是意思一下，便不再继续舔了，任凭李扶风求爹爹告奶奶，它都无动于衷。 无法，他只能把东西收拾了，转头就看到小虎崽在用小爪爪抹自己的鬍子。 「不舒服吗？我们来擦一擦？」李扶风捡到这个小东西也有段时间了，多少了解了它的脾气和一些小习惯。 这个小傢伙除了不爱叫、不喜欢进御灵环，和喜欢思考之外，还特别爱干净，身上沾一点点灰土都会不乐意，这才叫李扶风有很多机会抱着它……尤其是泥泞天。 可它从不自己舔毛，更不愿意叫望天犼它们帮它舔。 李扶风见它几次往水源里跑，渐渐也就知道它想做什么，于是一看小虎崽在不耐烦地抹自己脸或者抖腿，便知道小傢伙是又嫌脏了。 李扶风把小虎崽抱起来，很快就带它到了有活水的地方，取了干净的帕子给它清理绒毛。 通常情况下，无论是野兽还是妖兽，都能自己清理身体，但这个小东西却一点也不会，李扶风一边耐心给它擦，一边还是有些担心。 他之前也试着用某些方式教它，甚至亲身示范舔自己，但小虎崽除了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舔，丝毫没有跟他一起动作的意思。 这时候的小虎崽总是很乖的，虽然一如既往的沉默，但该伸爪子的时候伸爪子，该伸腿的时候伸腿，好叫李扶风给它擦个干干净净。 等擦到它小肚子的时候，小虎崽突然扭动了一下，转了个角度，开始背对着他。 李扶风见状，心中不禁好笑：哟，还是不能碰到某处啊…… 不过他没敢笑出声来，否则凭藉过去的经验，他相信自己定是要把这小东西给惹毛的。 生气的小虎崽准会半天不理他，连小白眼都不给一个。 不能擦它身下，但别的地方还是要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李扶风动作利落地给它好生清理了一遍，就等着弄好了，可以藉机亲近亲近。 因为小虎崽每次洗完了，会老实待在李扶风怀里一段时间，大概是不想立刻把自己的绒毛弄脏了，才叫御灵师代步。 李扶风一面在心中笑「磨人的小东西」，一边又心甘情愿给它伏小做低。 望天犼和白狼看得多了，虽然心里有点吃味，但也不好跟这样的小崽子争什么宠，于是轮番去周围觅食和留下来护着他们，并不打扰主人伺候这个小祖宗。 说实话，这是李扶风第一次养这么小的崽儿，刚捡到的时候那更是束手无策。 这小东西看着漂亮可爱，实则执拗得很，平日还特别难哄，哪怕是扶风真人使出浑身解数，在小虎崽那里也讨不了好。 过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增进了一点关系，李扶风哪里还有什么怨言，自是小虎崽怎么高兴，他怎么来办了。 某人趁着小傢伙在怀，不动声色地兜了兜小虎崽的后臀，结果还是叫人家给发现了。 小虎崽扭头看了一眼它一不注意就会动手动脚的某人，面无表情地对他龇了龇牙，那一本正经威吓人的小模样，别提有多招人了。 按捺住再动手的冲动，李扶风开口道：「休息好了，我们要开始做事了……」 这段时日，李扶风非常忙碌，但并不是因为捡到了这只小虎崽。 他们此番到极北之地来，其实是受德古寺所託，要搜寻和剿杀突然频频作乱的魔修，以及危害四方的入魔妖兽。 第104页 御灵宗作为四门二宗中对御兽一术最有发言权的道门，在这次行动中责无旁贷。 扶风真人亲自率众御灵师前来北境，如今正为寻找魔修和入魔妖兽的踪迹而暂时分开行动着。 因着最近有不少入魔的妖兽出现在极北之地，李扶风便怀疑这小傢伙便是因为父母被魔修所害才落了单，对它愈发心疼起来。 「咱们要快点把那些魔物清剿干净，也好为那些无辜受难的人报仇。」 李扶风给小虎崽取这个小名，可不是胡乱取的。 相比过去他见到的那些在父母身边的小崽儿，还有白狼小时候，这个小傢伙有时候真是表现得太镇定了。 甚至连望天犼也有过一段淘气和逆反的时候，小虎崽却能待在李扶风身边，老老实实一动也不动。 听到李扶风的话，它扭头看了李扶风一眼，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圆圆的小脸蛋上竟然叫李扶风看出了一种坚毅之色。 ——他真是魔怔了，怎么会觉得小虎崽能听懂他的话呢……他们可还没有结契啊。 随后，李扶风便像往常一样，抱着不愿意进御灵环的小虎崽，带着望天犼和白狼在整个林子里到处搜寻，然后一搜便是一整天。 不知道为什么，李扶风觉得这一天过得尤其得快，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接着很快就到了后半夜，他终于停在了一处水源旁，打算在此地稍作休整。 作为一个御灵师，幕天席地是常有的事，他靠着望天犼也能随时入定，所以并不挑剔位置。 赶了一天的路，李扶风发现怀里的小虎崽竟然又没有睡，他很无奈，但也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背：「好了，咱们不飞了，快睡吧。」 见小傢伙默不作声地埋住了自己的头，他才闭上眼睛，准备入定。 但这么一闭上眼睛，李扶风便立刻失去了意识，滑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原本该是惶恐的，但他迷濛间好像闻到瞭望天犼的味道，也能感觉到自己抱了一个暖和的身体，慢慢也跟着暖和起来。 好像知道自己非常安全，他一点都不慌乱，反而觉得安心无比…… …… 李怀瑾慢慢醒来，被散落的阳光晃了晃眼睛。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剑修令人惊嘆和心动的侧颜。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不禁瞪圆了眼睛。 感觉到什么异样，李怀瑾微微低头，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压在人家身上，恨不得整个人都快要扒上去了的感觉！ 自己的动作把自己吓得一颤，满心疑惑的李怀瑾赶紧小心翼翼地挪胳膊、挪腿。 等他坐起身来，便看到毛毛那张严肃的大脸正杵在床榻旁——望天犼金灿灿的眸子因背着光，看上去颇有些渗人。 远处的小山猫还睡得不省人事，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半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说好要做主人贴心小棉袄和一辈子护卫大猫的理想，怕是也完全不记得了。 李怀瑾看了看心情明显不太愉快的望天犼，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他旁边的韩老祖，不禁在心中道：谁来解释解释，这……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小攻：现在你们知道谁是最可爱的崽了吧。 作者君：现在在小受心里，那可不一定╮（╯▽╰）╭ 韩小攻：亮剑吧。 作者君：＿（：3」∠）＿你可爱，你最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 谢谢小可爱faseno、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55章 试探 李怀瑾愣怔了一下， 脑袋里开始飞快思考，想着该如何无声无息地越过韩老祖下榻去。 ——虽然他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韩宁现在没醒， 就要想办法把这睁眼便要尴尬去的现场破坏了再说！ 然而，心里想的是一回事， 现实偏要与他作对。 等李怀瑾正在採取行动的时候，刚刚毫无动静的剑修竟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于是乎， 人刚跨过一半， 某人就差点没被吓得直接压下去。 好在李怀瑾常年跟妖兽待在一起，爬山爬树都练过，把自己的身手练得十分敏捷， 当下便作势要往地上滚去， 望天犼也做好了接着自家主人的准备，但他们都没能成功。 因为剑修似乎以为他要摔下去， 伸手把人给拉了回去， 于是叫李怀瑾不左不右、不上不下， 恰恰好跨坐在了韩老祖的身上。 李怀瑾&望天犼：「……」忙活了半天，所以还不如刚刚不要动是吗？ 「咳咳……这个……不好意思哈！」李怀瑾脸一红， 手忙脚乱地爬到旁边去， 很想开口解释一下，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哪里开始解释。 韩宁躺下的时候脱掉了自己的外衫， 此刻也不管床榻上的人如何纠结，他自己慢条斯理地起身、下榻，然后把衣服穿好， 就像在自己卧房里一样自在。 等他收拾好，回头就见李怀瑾还缩在床榻最里面，端的是一副调戏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却不想负责任、正想着怎么推脱的模样，遂道：「昨夜你醉了，我也吃醉了，便睡……」 「啊啊啊！」李怀瑾听不得他说「睡」这个字，立刻反驳：「没，没有睡！」 第105页 剑修皱了皱眉头，斩钉截铁地道：「睡了。」 御灵师赶紧摇头，跟拨浪鼓一般：「没有睡！」 剑修认为对方这样自欺欺人没有意义：「睡了。」 御灵师却觉得就算自欺欺人也要坚持：「没有睡！」 望天犼在一旁听他们「睡了」、「没有睡」地来回折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它挪动两步，好歹用身体把剑修和主人的床榻给隔开了。 ——它可是睁着眼睛等了一宿，主人都没醒！现在人证、犼证俱在，睡是肯定睡了一宿的，嘴上不承认又有什么用呢？真愁人（犼）！ 韩老祖似乎也不想跟某人多在言语上纠缠，留下一句「你说没有，便没有吧」，然后径直出了门去。 李怀瑾等人都走了，自个儿在榻上楞了好一会儿，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洞府虽是韩宁的，但客院却是给他们住的，要说不好意思，也是不打招唿就借住了一晚的韩老祖该不好意思才对，怎么他在这里紧张个什么劲儿？！ 再退一万步，就算昨夜里真是因为吃醉而睡在了一处，那他们之前在极北之地，日日夜夜都待在一块儿，别说睡一宿了，都算睡足两年了。羽x兮x读x嘉。 ——所以，其实他也没必要这么紧张的…… 自觉这套说辞有理有据，恢復了一些底气的御灵师立刻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叫一旁的望天犼不忍直视。 这时候，因着剑修出去有点动静，小山猫也醒了过来，正扒在床边，要上榻来找李怀瑾。 望天犼见它摇着小尾巴，一副天真无邪、兴高采烈的小模样，忿忿地用大爪子把它扒开了去。 ——主人辛辛苦苦养崽千日，用崽一时的时候这傢伙却靠不住，昨夜睡得跟头猪崽一样，拱都拱不醒，现在还敢来撒娇？这崽儿不要了，不要了！ 小山猫还以为毛毛要跟它玩，立刻抱住瞭望天犼的爪子，小尾巴摇得更加欢快了。 李怀瑾并不知道昨夜望天犼单枪匹马、孤立无援的时候是如何心酸的，见它们一大一小玩得忒好，便放心把小傢伙交给毛毛，自己下榻去给小山猫和小赤狰准备吃食去了。 望天犼看了看李怀瑾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抱着自己不放的小山猫，不想带这小猪崽玩，于是一边甩着腿，一边跟着李怀瑾往外走去。 刚刚其实一直躲在床榻角落，却因为太乖太小而被大家忽略到底的小赤狰也自己下了榻，见大家都出去，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前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决定半天不理小山猫的望天犼终于摆脱了缠人的小毛球，它轻松越过门槛，一个跳步就冲到了李怀瑾的前面。 小山猫在地上打了个滚，嗷呜一声想追上去，蹬蹬腿，爬过了高高的门槛。 李怀瑾听到小傢伙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便看到小山猫跨过门槛的小模样，脑海里不禁想起了自己跨坐在剑修身上的场景。 「毛毛……毛毛，你猜我昨天夜里梦到了谁？」 脸刷得一下又红了，李怀瑾实在不想去想刚刚自己坐到韩宁身上的场景，便对望天犼说起了自己做的美梦，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望天犼正在跟追上来的小山猫纠缠，没能立刻「回答」李怀瑾的话。 不过李怀瑾也不指望望天犼能说出一句人话来，所以自问自答道：「我梦到了乖乖。」 倒是小山猫听到自己的小名，马上嗷呜一声，跟往常一样热情地回应了李怀瑾。 可它的主人却笑着道：「咱们说的不是你这个乖乖，而是另一个乖乖。」 一开始后，望天犼听到李怀瑾用这个称唿叫小山猫的时候，还时常会想起另一只小崽儿来，不过时间久了，喜欢跟玩它尾巴的乖乖，便慢慢取代了另一个乖乖。 眼下望天犼听到李怀瑾直言提到前任，它脑海里虽然浮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早已模煳不清。 但它不记得，不意味着李怀瑾也不记得：「我梦到咱们刚捡到它的时候了，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真好……」 李怀瑾想到小虎崽，刚刚还窘迫不安的心情发生了改变。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自然也很久没有这样做梦了，结果入眠一次便做了这等美梦，好像醉上一场，是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我为何会梦到这个。」李怀瑾把小山猫从望天犼的大爪子下面解救了出来，然后看着它和小赤狰喝奶。 …… 虽然李怀瑾是第一次喝留珍真人酿的灵酒，当场也醉得十分厉害。 但跟宫淼比起来，他好像还是恢復得快些。 直到午后，年轻的剑修才跑到玉溪峰来看李怀瑾，只是看他的目光颇有些复杂的情愫。 「你有没有怎么样？」宫淼一反往日地大大咧咧，问话时甚至带着一丝小心。 李怀瑾以为对方是因当时多劝了他几杯而感到愧疚，并不知道宫淼其实是藏了心事，又不好直接开口问他。 问的人带着试探之意，御灵师给的答案却还直接：「都挺好了。」 「昨夜，师叔有跟你说了什么吗？」宫淼和高钦琴讨论过了，都觉得在这件事上，恐怕是韩老祖主动一些。 ——没说什么，但做了什么…… 李怀瑾光是想想，便又觉得有点脸热，不知道该如何宫淼的回答。 第106页 他这一迟疑，在宫淼眼里便是另一个说法。 年轻的剑修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心里担心：韩师叔该不会强迫了怀瑾做什么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宫淼摸了摸他的胳膊，但再不敢碰其他的地方。 李怀瑾见他还是问身体的事情，不禁为自己的多想而感到好笑，遂决定大方一点，回答道：「没事，还挺舒服的。」 ——虽然他醒来的时候被惊吓了一番，但无论是睡了一觉还是做梦梦到了小虎崽，都是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 「舒……舒服……」宫淼没想到李怀瑾对他如此不设防，感动之余，也脑补了更多。 ——韩师叔果然是韩师叔，竟是这般厉害！ 第56章 削木 宫淼自认为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确定李怀瑾身体无事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到东濂。 高钦琴闻言却有些不相信韩宁与李道友已有如此亲近的关系， 遂不动声色地让宫淼把他与李怀瑾的对话复述一遍。 等听完了， 他心道「果然」，有些无奈于某人的天马行空。 ——淼儿没给李道友解释更多的机会， 怕是狠狠误会了什么…… 就算藏得再深，总会有蛛丝马迹， 真正的感情也很难瞒住有心人的眼睛。 高钦琴大概猜到， 韩宁已经察觉他们之间跟两年前有所不同，所以对方常常目露深意地看着他们，只是没有当面戳破罢了。 与之相对的， 若韩宁和李怀瑾真的变得亲密无间， 也总会露出些痕迹，叫旁人察觉。 像送剑和剑鞘这般明显暗示着什么的贺礼， 便是容易叫人察觉的事情， 还是韩宁主动送上的。 即便如此， 高钦琴还是没能在李怀瑾身上看到什么明显的痕迹，所以他不觉得木已成舟。 ——不过是几杯酒下肚， 更何况韩师弟根本就没有吃醉， 他们在一夜之间又能发什么呢？ 虽然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但高钦琴不好反驳了宫淼的猜测， 也怕自己说出「你会这么想纯粹是因为自己的经验」这种话，宝贝师侄会当场炸毛了去，所以只能随他去想， 而用另外的方式叮嘱。 「既然韩师弟和李道友没有公开，你我便当不知才好。」 宫淼虽然惊讶于自己发现的事情，而且也非常好奇韩师叔这样一位冷峻严肃的大能如何与怀瑾相互倾心的，但他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自不会再向旁人透露分毫。 「这我知道分寸。」 也不知道为何，虽然明知道怀瑾与韩师叔在身份、修为等各个方面都不怎么匹配，可宫淼却从未想过韩师叔只是把怀瑾当成个小侍或者玩＿物。 一来他觉得韩师叔在准备贺礼的事情上为了怀瑾，明显用了很多心思，想来是认真的； 二来怀瑾品性高洁，人也好，确实值得别人郑重对待和珍视。 这时候，宫淼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高钦琴：「你说，掌门师伯知不知道韩师叔的事？」 若论亲疏远近，他们与韩宁的关系，怎么也比不过掌门与韩宁亲近。毕竟人家才是嫡亲的师兄弟，又是实打实的表亲。 景鸿老祖闭关，整个宗门最关心韩宁的，恐怕就属苏信芳了，在这般全方位的关注之下，苏信芳怕是能看到不少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掌门师兄不知道韩师弟和李道友送了你什么，但也可能从别的地方察觉了。」 高钦琴这时候回忆起韩宁和李怀瑾去极北之地的那会儿，掌门师兄每每提到他们，便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发现了端倪、却不能说出来的意思。 「便是掌门师兄知道，我们也不好就这件事与之讨论。」 谈起来彼此都尴尬，更何况还是韩宁的私事，便更不好谈了。 宫淼点了点头：「我知道，只要韩师叔不说，怀瑾不说，我们便当完全不知晓！」 …… 宫淼整寿生辰之后，李怀瑾发现年轻的剑修总是怪怪的。 但若叫他说出对方哪里奇怪，他又不能明确地列个一二三来。 他们从极北之地一回来没多久就是宫淼生辰，待庆贺了之后，李怀瑾便有些自己的事要尽快处置了。 这其中最重要，也最迫切的，就是确定阿白他们适不适应太初山里的生活。 正因为有这一点要关注，李怀瑾就算对与韩宁相处还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但也没有太多功夫去反覆琢磨了。 事实上，为了避免打扰白狼一家适应玉溪峰的生活，李怀瑾没有日日去找它们。 倒是常让望天犼去觅食的时候，顺便看看它们有没有遇上麻烦，过得舒坦不舒坦。 等他确定了白狼和灰狼带着小狼崽在玉溪峰完全安顿下来了，李怀瑾才去林子里看过几次。 就这样远远地看上一眼，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阿白找了个洞穴，小傢伙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看着都挺精神的，今日我去看，它们一下子就发现我了，好机灵！」 李怀瑾满心欢喜，特地跑去跟韩宁分享：「多亏我们到玉溪来了，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借了别人的风水宝地，自然是要好好夸赞一番，这样才算有点诚意感恩嘛。 韩宁看李怀瑾兴高采烈的样子，便问：「我将洞府的禁制打开，它们可以随时进来。」 第107页 整个玉溪峰都是韩老祖治下，但他的洞府不至于占据整个山头，虽然无人敢刺探化神老祖的情况，但还是有禁制和法阵，前者做洞府的防御，后者则联繫其余诸峰。 韩宁洞府的禁制是苏掌门亲自为师弟布置的，但掌控禁制的是韩宁自己，自然是想开便开，想关便关。 自那一次宫淼生辰，李怀瑾吃醉了酒，他们睡到了一处，御灵师虽然表面上恢復了寻常，并没什么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恐怕多少生了些避嫌的意思，所以往林子里跑地勤了些。 韩宁见他现在愿意跟自己说话，也打心底希望他多留在洞府，便主动提及打开禁制的事情。 打开禁制，白狼一家便可以从深林走出来，到洞府这边，御灵师自然也不用出去了。 李怀瑾闻言却摇了摇头，当下婉拒了剑修的好意：「阿白虽然亲近我，但灰狼还是不愿小狼崽太靠近我们，怕是把禁制打开，它们也不会过来的。」 被母狼这般警惕，李怀瑾一点也不奇怪，这是母亲天性，李怀瑾既不生气，也不怪它，甚至十分理解对方的这种戒备。 白狼愿意拖家带口跟李怀瑾来太初山，是因为曾经的情谊，它信任自己的主人。 灰狼愿意与阿白一起，也跟着过来，是因为信任它的伴侣，李怀瑾不想破坏这种信任。 所以，他虽去看过，但不曾靠近和接触，而且打算以后一段时间也像如此保持着距离，好给彼此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建立更多的信任。 「望天比我受欢迎，再过段时间便叫它带着乖乖和铮铮到林子去找小狼崽玩。」 望天已经结成妖丹，若是在野外，面对陌生的妖丹期大妖，灰狼对其忌惮只会多不会少。 但望天和白狼有并肩之谊，相比于面对身为人修的李怀瑾，灰狼对望天犼的反应没有那么剧烈。 再加上小狼崽对于身形巨大的望天犼，虽不如对自己的父亲白狼一般亲昵，但也充满了好奇和崇拜，对它的尾巴更是感兴趣，每次望天犼靠近了，必是要被几个小崽儿纠缠一番的。 这样看来，望天犼确实比李怀瑾要受欢迎些。 韩宁看了一眼趴在李怀瑾怀里的小山猫，问：「你也要跟着去？」 「头前几次肯定还是要去看看的，」李怀瑾早就有了计划，遂回答道：「不过，之后就会尽量放手些了，我相信望天能照顾好它们。」 既然想好了要让它们跟着望天犼在山林中锻鍊锻鍊，他就不能完完全全跟在旁边。 否则便不过是将玩乐的场地从客院搬到了山林之中罢了，没有本质的区别。 果然，李怀瑾按照自己的计划，陪望天犼带小山猫和小赤狰去了林子里几次后，便不再跟着它们出门了。 「嗷呜嗷呜～」「铮铮铮铮～」 小山猫以为李怀瑾还要跟它们一起去，见他没有跟着往林子里来，就回头叫他，小赤狰跟着它回头看李怀瑾，也叫了起来。 「今天跟望天去找小狼崽，你们自己去玩。」无论小山猫和小赤狰听不听得懂，他都会解释给它们听。 「嗷呜嗷呜～」小山猫已经通智，多少能明白李怀瑾是表达不会陪它们的意思，哪里肯乐意，于是立刻转回来，扒他的衣摆。 李怀瑾蹲下来，小山猫立刻趴上他的膝盖，还想往他怀里蹦。 李怀瑾摸了摸它的背：「没事，我们就分开一小会儿，待会儿就能再见了。」 小山猫反身抱住了他的手，飞快地瞥了一眼明明该去练剑、却到现在都没出院子门的剑修，小声呜呜了两句。 李怀瑾见状，哪里不知道它小脑袋瓜子里想着什么，不禁笑道：「韩老祖待会儿也要去练剑的，你不记得了吗？就在壁崖那里，你玩过华花郎的地方……我不是陪他才不陪你。」 小山猫还记得李怀瑾抱它去看剑修噼石头，它在壁崖旁扑玩华花郎的场景，也记得剑修练剑的地方。 但对于李怀瑾刚刚说的话，它是有点不信的。 虽然最近主人跟它们都很忙，经常不在洞府里，但剑修还是凑过来，而且夜夜过来蹭床，一天都没落下。 主人现在说是不陪他，保不齐等它们一走，剑修就又霸着人了，它们都不在院子里，都没人保护主人。 想到这里，操碎心的小山猫把李怀瑾的手抱得更紧了，想撒个娇让主人跟着。 李怀瑾轻轻点了点它的小鼻子：「上次不是跟小狼崽玩得很好，你还催着要再去林子的吗？」 无论是对望天犼这样的大妖，还是对像小山猫它们这样的小妖兽来说，在林中都是极自在的，更何况还有能够一起玩（打）耍（架）的小伙伴，那林子就更具有吸引力了。 它们去了几次，每次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意犹未尽，连小赤狰听到林子的事都会变得活泼几分。 小山猫更是喜欢在院子门口转悠，时不时眺望一下白狼它们所在的方向，嚮往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它喜欢林子和小伙伴不假，却更喜欢李怀瑾，有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旦没有了主人在旁，它便不习惯了。 李怀瑾安抚小傢伙：「赶快过去吧，趁着午后的天气好，你们可以玩到傍晚……傍晚的时候我去接你们。」 扭了老半天，小山猫见李怀瑾确实没有要一起出门的意思，现在又承诺会亲自来接它们，也只能作罢了。 第108页 不过它跟着望天犼往林子里去之前，还是对剑修亮了亮它的小爪子，好像在说：看到没，这么锋利的小爪爪，就问你怕不怕！ 望天犼踱步过来，没好气地拍了拍小山猫的屁股，示意它快点走。 ——哼，等你来保护主人，恐怕黄瓜菜已经凉了好几个季节了。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 离了韩老祖的洞府，望天犼便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往林子里走了一段。 白狼一家安置的山洞离韩老祖的洞府还有段距离，过去都是李怀瑾坐着飞行法器把小山猫它们带过去。 现在李怀瑾不在，望天犼却不打算立刻叫它们到了目的地。 ——好不容易单独出来一趟，只是要自己去好好探索一番才有意义。 于是，它们就这样在林间穿行，朝着目的地进发。 小山猫通智之后，修炼的速度更快了，身手也比过去敏捷了些，行在这山林之中没有任何问题。 它一向活泼得很，到了山中更是无拘无束了，一会儿追着小松鼠跑，一会儿又抓到了小兔子盘，时不时还会抬头看看树上的鸟窝，大概是思考上树的可能性……总之就没个安静消停的时候。 相比之下，小赤狰便叫人省心很多，它一路都紧紧跟着小山猫，与之成了个从字，无论是追逐猎物还是发起呆来，都是同步的。 这样便让望天犼看护一个，等于看护了一双，它今日暂代主人照顾两个小崽子，实在是游刃有余。 小山猫和小赤狰虽然还小，但它们一起追捕林间动物的样子，还是叫望天犼想起了自己与白狼少时的场景。 那时候主人不怎么管御灵宗的庶务，总带着它们在始丰山撒欢，甚至常常在云岭周边试探，那日子过得要多畅快便有多畅快。 如今它有两个小崽儿要带，白狼那边也有三个小崽儿要养，它们即便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倒也算同病相怜，把这「同父」兄弟做了个彻彻底底。 玉溪这一座单峰，虽然没有整个始丰山山域宽广，也远没有北源山中险境多、给人锻鍊多，但对它们这几个小东西来说，却是个顶不错的地方。 望天犼不知道它们会在太初门待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里能叫小山猫它们成长到什么程度，但只要李怀瑾愿意在这里待一刻，它都是愿意相陪的。 「嗷呜嗷呜～」小山猫滚了个黑熘熘的东西过来，似乎找望天犼献宝。 望天犼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穿山甲，正因惊吓首尾相抱，看上去便是个球了。 它身上黝黑坚硬的鳞甲抵挡一般的野兽都尚且有些困难，更何况是抵挡望天犼这样的大妖。 但望天犼并没有去碰那只穿山甲，它只轻轻吼了一声，然后卧在一旁看着小山猫和小赤狰把它当球滚着玩。 等小崽儿欺负了一阵可怜的穿山甲，望天犼见时间过去了不少了，对小山猫叫了一声。 小山猫立刻把穿山甲扒到一边，几个跳跃便跳到瞭望天犼的背上，接着用爪子紧紧抓住它的背毛，整只都贴到望天犼的背上。 望天犼站起来甩动了一下，见小山猫抓得牢了，便叼起小赤狰，迈开步子往一个方向奔去。 过了许久，那穿山甲都一直团成球，仔细看身体还在发抖，半天才缓过劲来。 此刻的它还不知道，把自己当球玩的山猫崽儿以后会称霸整个玉溪峰，吼一吼山头都抖一抖。 …… 白狼不在的时候，望天犼不会主动靠近灰狼和小狼崽，以免挑起对方的怒意。 好在这个时候白狼是在的，不至于叫它们扑了个空。 小山猫从望天犼的背上跳下来，径直往小狼崽的方向奔去。 那边小狼崽撒开小肥腿也往它们这边跑来，它们那一点一点靠近的样子，要是叫李怀瑾给看到了，怕是要大大感嘆这重逢的场景感人了。 然而跑到了跟前，并没有抱抱和亲亲，小狼崽上来就是一爪子唿到了小山猫的脸上。 小山猫也不甘示弱，立刻还以颜色，咬住了其中一只小狼崽的耳朵，还一脚蹬在了另一只小狼崽的屁屁上。 ——虽然它的李怀瑾不在身边，但这依旧是关乎大妖尊严的一战！ 小赤狰晚一步赶到支援它哥，先是形成了二对三的不利局面，但很快就变成了混战，不分双方，各自为政起来。 望天犼与白狼趴在一旁，就这样静悄悄地看着几个毛糰子打架，一点没有要着急的意思。 灰狼起先还注视瞭望天犼一会儿，现在它不再看两只大妖，而是全心全意地看着几个小东西。 毛毛它们过来的时候，白狼立刻殷切地往四周查探了一番，但叫它失望的是，旁边并没有李怀瑾的气息——它的主人，并没有来。 说来，白狼和伴侣一起把孩子安顿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主人却再没有进过它们住的山洞。 即便是来了，他也只是站在远处，除非白狼主动过去，李怀瑾是不会过来的。 虽然白狼知道，这是李怀瑾为了它们好，但心里难免有些寂寥。 只有灰狼和小狼崽在它身边的时候，心里这种感觉其实不强烈，但只要看到望天犼和主人新得的小妖兽时，复杂的情绪就翻涌了上来，止都止不住。 第109页 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灰狼对李怀瑾表现出警惕和戒备的时候，白狼也有自己的无奈。 耳边是几个小傢伙带着奶音的吼声，白狼见望天犼竟然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它相信，就算望天犼已经是结了妖丹的大妖，就算它在主人身边，也未必是全无烦恼的。 但看看它现在的状态，却是无比的轻松惬意，好像没什么能烦恼到它。 ——既来之则安之，这倒是当年它们一起待在主人身边，最常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白狼也跟望天犼一样，闭上了眼睛。 它要像望天犼，可以跟从前一样，完全地相信自己的主人……相信什么事情只要是他们一起去面对的，就总有解决的一天。 …… 另一边，李怀瑾心里正想着小山猫它们在干什么，他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也没心思修炼。 韩宁便是知道他第一次这样完全放手让小妖兽去林子里，连偷偷跟去都不做了，心里定是会有些担忧的，所以白日才没有去练剑，打算留下来陪他。 他看着李怀瑾先是在屋子里打坐，但其实根本没有入定，没过多久果然站起身来，然后把小山猫和小赤狰的吃食准备了一些备着。 捣鼓了半天，李怀瑾还想做点什么事，便端着装灵谷的小碗，到屋里去餵跟他一样没有出门的小灌灌。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小山猫和小赤狰的胃口多少受了点影响，但食量与身量不匹配的灌灌完全没事。 面对颗颗饱满的灵谷，灌灌立刻啄了起来，一边听李怀瑾跟它这只小鸠鸟说话。 不过听着听着，灌灌发现李怀瑾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御灵师：「上次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熊了，不知道这次遇到了什么大傢伙没有……不过遇到再大的傢伙也不用怕，有毛毛在呢！」 小灌灌：「哼～」 御灵师：「算算时辰，怕也快到那里了，阿白应该在的吧？要不然它们得无功而返了。」 小灌灌：「哼～」 「乖乖和铮铮是吃饱了出门的，只是现在不知道饿不饿。」 小灌灌正要再「哼」一下作为回应，便看到了一旁的剑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吓得一抖，刚啄到嘴里的灵谷也掉了下去，但它却不敢动了。 它每次跟李怀瑾这样哼哼哼的时候，就怕剑修这样看过来——因为那视线总让它有种自己要变成烤小鸟的感觉。 这么长时间，灌灌已经知道自己与小山猫和小赤狰不一样了。 它的主人是不怒自威的剑修，而不是温柔耐心的御灵师。只是因为剑修和御灵师现在生活在一起，所以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差。 李怀瑾见小灌灌不啄灵谷了，还以为它吃饱了，便收了碗，轻轻摸了摸它的翎毛：「灌灌真乖。」 他没心思去理会跟在自己身边又不开口说话的剑修，于是一个人走到了院子外面，坐到石桌前继续发呆，浑然是一个留守老爹寂寞如雪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个套子，拿出里面的一截木头，又取了个小刀开始削木头。 韩宁看到那套子，也闻到了木头的气味，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alicesnape2、麟魔的地雷投餵～！ 第57章 秘密 李怀瑾坐在石桌旁削那截木头， 韩宁便看着他削。 等他削了几片木头，又拿出石臼捣鼓， 好像要把削下来的木头屑碾碎些。 剑修盯着李怀瑾手上的动作， 开口问道：「这是做甚。」 原本李怀瑾心里记挂着小山猫他们，一直没有心思去关心跟着自己的韩老祖。 这会儿人家都开口发问了， 他当然不能不理会，于是回答道：「再过段时间天气要热了， 若是乖乖它们胃口不好， 可将这东西加点在食物里面。」 那套子里装的，便是他们在极北之地的时候，李怀瑾于一家卖灵植的铺子里买的木天蓼。 买回来以后， 李怀瑾便找机会给小山猫试了试， 虽然反应不是特别明显，但小傢伙还是表现出有一点喜欢这个味道。 既然有反应， 便说明是可用的， 李怀瑾想着去岁正夏日的时候， 小山猫胃口不好，便想趁着它们不在， 把木天蓼处理一下， 以便过一月等天热了， 若是又遇到这种情况， 好直接拿出来用。 剑修眼睛盯着石臼里的木天蓼屑，又问：「人能吃否？」 李怀瑾闻言，虽然有些奇怪剑修对木天蓼这般好奇， 但还是答道：「算是一味药材吧，人是可以服用的……」 他见韩宁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看，不禁失笑，随即促狭心起。 李怀瑾从储物戒里把装木天蓼的套子取了出来，又用刀在上面削下一片，笑眯眯地递到剑修面前：「要试一试什么味道吗？」 御灵师只是想跟一本正经的剑修开开玩笑，并没以为韩宁会尝，谁知道对方竟然微微低下头，就着李怀瑾的手把那片木天蓼咬进了嘴里。 李怀瑾：「！！！」韩老祖，这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他立刻收了玩笑的心，想去抢那木天蓼，却被韩宁捉住了手腕。 「味辛……」剑修不仅尝了，还给了木天蓼一个口味上的评语，顿叫李怀瑾无言。 「是……是吗？」李怀瑾想想木天蓼的药效，觉得韩宁这样吃一点点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捉在手里，脸又有些热。 第110页 其实，自那天晚上吃醉了酒，他这段时间便有点躲着剑修的意思，正好他也担心白狼一家，所以频频进山，不在剑修洞府里待。 虽然夜里两人还在一处打坐，但对话、对视都明显少了许多，几乎变成他们刚认识时的状态。 这不怪剑修，毕竟韩老祖往日里就不苟言笑。 他们的疏离应该归因于李怀瑾的话少了，两人之间才变得沉默了起来。 今日望天犼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去林子里找小狼崽玩，李怀瑾为了叫小山猫独立起来，便没有跟去，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这一下午他可都与剑修独处着。 想到这里，李怀瑾忙不迭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匆匆忙忙把东西收一收，才道：「弄，弄好了……日头有点晒，我先进去了。」说完便往屋子里走去。 韩宁跟着站了起来，也往屋里走去，很快就来到了里间。 灌灌那边他已经给餵食好，小山猫和小赤狰接下来两天的吃食他也准备妥当了，眼下毛毛还没带小傢伙们回来，他暂时无事可做。 感觉到剑修跟了进来，李怀瑾有些窘迫，可又不好对他说「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这种不礼貌的话，遂只能假装清理屋子，然后去整整床榻。 修士不用睡觉，床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再加上天气渐暖，更不过是个摆设了。 李怀瑾弯下腰，伸手把蒲团摆弄了一下，把它们放正了些，冷不丁瞧见那床前段时间他们用过的被子，愣怔了一下，突然觉得在房间里待着更热。 他正要站起身来出去，就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身后，还没转身便被人抱住了。 ——这屋里，还有谁能够这般搂住他…… 李怀瑾惊恐地转头，便感觉到剑修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耳畔，引得他颤动了一下。 「你……韩宁你干什么？！」李怀瑾怎么也不相信韩宁竟然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来，他撑开手肘想挣脱了去，却被人顺势压倒在了床榻上。 感觉到剑修紧紧贴着自己，李怀瑾全身都僵住了。 等身后的人开始蹭他的颈侧，御灵师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这才感到害怕，于是开始大力地挣扎了起来，好不容易转身想要撑开对方，就看到对方的眼睛。 李怀瑾原来总觉得，韩宁真的很喜欢看他。 起先他以为韩老祖是对御兽一族有点感兴趣，所以爱看他和毛毛、和小山猫它们相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怀瑾竟然慢慢适应了韩老祖的这种目光，即便一直被看着，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他想：这大概是因为，韩宁的目光很纯粹，专注但没有侵略性，所以不会让人害怕。 可现在韩宁看他的眼神，却明显和往日的不同。 李怀瑾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野兽盯住的猎物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御灵师以为自己这样面对着对方，韩宁便会有所收敛。 谁知道对方竟然一点都没有羞愧的意思，甚至低下了头，好像要吻他似的。 如果有妖兽在旁，御灵师的武力值极高，尤其有像毛毛这样结了妖丹的大妖陪在主人身边，就像多了个元婴帮手，对付金丹甚至元婴都可。 可李怀瑾一个筑基小修，望天犼和白狼又皆不在身边，屋里唯有一只小灌灌，还是韩宁的鸟，根本帮不上忙。 可即便是这样，李怀瑾也一点都不害怕，他只是感到羞恼，抬起脚就想踢这个发了疯的剑修。 李怀瑾的性子算不上温柔，但对妖兽总是耐心的，对韩宁这个救命恩人也一向尊敬有佳，十分有礼。 像这样恼羞成怒、抬腿便要踹人的样子，在他身上可谓非常少见，剑修看在眼里，动作上便迟疑了几分。 一看对方愣怔了一下，李怀瑾赶紧推开了韩宁，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屋外跑去。 韩宁一时不察，被他被推到了一边，眼看着御灵师仓皇地跑出去。 他一边深深地唿吸，一边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木林森。 刚刚进屋的时候，韩宁便觉得身体有些不妥，一阵恍惚之后，等他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是已经把李怀瑾带到了床上。 恢復了一点神智之后，韩宁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他更担心的是，经此一事，那个人怕是会对他失去往日的信任，甚至会想离开太初门，离开他。 他忍耐了这么久，隐藏了这么久，就是怕吓到对方，好不容易养得那个人习惯了自己在身边，如今恐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要想那个人原谅他，看来是不可能了，毕竟那个人从来只对自己的宝贝妖兽退让……他又不是那个人的妖兽…… 这个时候，韩宁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放出神识，发现御灵师果然没有离开院子，便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多想……如今之计，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 又恼又惊的李怀瑾从屋里跑了出来，刚跑到院子里，突然想起来望天犼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到林子里去找白狼一家了。 他在玉溪峰是唯一的客人，可在韩老祖的地盘自由走动。 之前韩宁带着他去过主峰，也去过东濂，但李怀瑾还从没有单独去过别的地方。 此刻他想去别的地方，却不知道该去何方，一时之间站在了院子门口，犹豫了起来。 第111页 虽然他已经在太初门的几位大能面前都过过眼，可对于一般的太初门弟子来说，还是实打实的陌生之人，这时候贸然在太初山御法器而行，说不准会被巡守的太初门门人当做可疑之人。 他的白狼好不容易藏在玉溪峰安顿，李怀瑾又不想御灵宗的人太早知道自己在何处，这时候即便不刻意隐藏，也不好大喇喇地在别人宗门里晃荡才是。 这么一犹豫，他脸上的热度便消下去了些，理智也恢復了些。 ——韩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这时候，李怀瑾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底顿时生出了担忧，他赶紧转身，又往屋里跑去。 刚跨过门槛，就见一只小鸠鸟张开翅膀、惊慌失措地向自己扑过来，差点没扑到他的脸上。 李怀瑾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把灌灌抱住，发现小傢伙在自己的怀里瑟瑟发抖。 因着有剑修，还有毛毛在，他们从来都是极安全的，这还是李怀瑾第一次见它这般模样。 感受到小鸠鸟的害怕，李怀瑾抚摸它的背：「灌灌怎么了？」 结果他刚问完，就察觉到屋里传来一股威压，顿时吓了一跳。 说来，李怀瑾与韩宁相识也有几年光景，无论在太初门还是在极北之地，只要他们在一起，韩宁便极少释放威压，除非有人威胁到他们。 若非当初在南山诛杀入魔大鲵的时候，李怀瑾亲眼看到韩宁的力量，恐怕都要忘记他是一个化神的剑修了。 对于李怀瑾来说，感受到剑修的威压，反而是件极其罕见的情况，他不免愣了一下。 ——这……这是韩宁的威压？他果然出了事…… 想到这里，李怀瑾不再犹豫，他把小灌灌收入御灵环，往屋里走去。 穿过了厅堂来到里间，李怀瑾准备转到屏风之后。 他一边走，一边叫着剑修的名字：「韩宁，韩……韩宁？！」 只见屏风之后，平日里望天犼习惯趴在那里的垫子之上，赫然卧着一只庞然大物！ ——等……等等，他没有走错房间啊！ ――――――――――――― 李怀瑾目瞪口呆地看向屋里的巨兽，惊讶得都忘记了逃跑。 那是一只成年的大老虎，若以李怀瑾这个御灵师的眼光来看，端得是威风凛凛，漂亮无比！ 那老虎好像有些不适，正喘着气，见李怀瑾进来，也没有动作。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而是在野外深林之中遇到了这等美丽的生灵，李怀瑾怕是立刻便要凑上前去瞧一瞧，最好能摸一摸。 可这电光石火间，他脑中变成一片空白，李怀瑾只能直直地看着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傢伙，满心惊讶和疑惑。 他往屋子里扫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带着惊恐：「韩宁，韩宁，你在哪里？！」 刚刚剑修模样那般古怪，举止又轻浮至极，确实把他吓了一跳，但李怀瑾跑出去后冷静一想，又觉得事有不对。 今日一整天，韩宁都与他在一起……或许更准确地说，是从昨天夜里一同打坐修炼开始，他们便再没分开，要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李怀瑾必定有所察觉。 修士辟谷，他们不曾饮水酒，韩宁突然变成了那个样子，李怀瑾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说来说去，也就是木天蓼入了剑修的口……难道那木天蓼有问题，难道是沾染了魔气的东西？！ 他匆匆赶了回来，就是想看看韩宁到底怎么了，却不曾想，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这还是第一次，眼前明明有只大妖，李怀瑾却半点兴趣也没有，他甚至管不了妖兽是怎么出现的，只一心记挂着韩宁，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然而，叫李怀瑾奇怪的是，屋里竟然没有了韩宁的踪迹，剑修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他刚刚明明一直待在院子里，在门口站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更何况韩宁的威压是做不得假的，明明就是从这屋里传出来的啊！ 韩宁的目光重新投在屋里的巨兽，便与大老虎对视上了。 对方有一双金棕色的眼瞳，瞳色比望天犼的瞳色更深，眼神看着也更加深邃，有种摄人心魄的吸引力，给李怀瑾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说来也是奇怪，被这样骇人的巨兽盯住，李怀瑾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 因为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发出了威慑或者恐吓之意。 他甚至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望天犼看自己目光一般，平静安定之中甚至带着一点脉脉温情。 若非李怀瑾肯定自己此前没有见过这只大老虎，都要怀疑这就是他的某只妖兽了。 ——所以……韩宁到底去哪里了？难道这大老虎是他偷偷养的妖兽不成？他是觉得自己身体有碍，或者受到了什么威胁，所以才把妖兽放出来护卫？ 李怀瑾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念头，又一一否定，脑子顿时混乱了起来，甚至比刚刚被剑修压在床榻之上还要混乱。 这时候，大老虎似乎好些了，没有像刚刚那般喘得厉害，它慢慢站了起来。 大妖的体型巨大，趴在那里的时候便已经十分骇人，更何况是站起身来，李怀瑾虽不怕，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妖兽在炼骨期之后，随着修为的增进，便可掌控自己的形体，在一定范围内变大或者变小。 第112页 望天犼在李怀瑾身边的时候，便一直是一个形态，既不会失了大妖的威势尊严，也不至于给李怀瑾造成麻烦。 眼前的老虎比平日里的望天犼明显大上一圈，多少让御灵师感到有些不习惯。 这时候，大傢伙在屋子里转了转，停在了剑修刚刚脱去的外袍旁，用鼻子推了推地上的衣物，然后扭头看向御灵师。 李怀瑾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竟然在那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委屈。 「你主人在哪里？」大概是因为老虎太镇定，叫李怀瑾也冷静了一些，他知道这世上事物万千，更何况韩宁又是太初门的大能，说不准有什么保命的法宝，可以隐藏自己的踪迹和气息。 大老虎对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李怀瑾便往屋里走了走，捡起了韩宁的外袍。 这时候，大老虎竟然凑了过来，用脑袋顶了顶李怀瑾拿衣服的手，那温暖的触感引得李怀瑾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你主人的。」御灵师下意识地安抚着妖兽。 即便这只老虎比毛毛还要大，他也把它当成小山猫和小赤狰一样哄着。 但那大傢伙却不怎么领情的样子，还突然咬住了韩宁的衣服，往后面一扯。 「欸，等等，不要扯。」李怀瑾想从虎口夺衣，却没有抢赢，被老虎抢跑了韩宁的外袍。 只见它用嘴和爪子把袍子拨来弄去，好像要做些什么，很是折腾了一番，却终究无能为力。 李怀瑾见它盘弄袍子的样子，几个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想穿衣服的人。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不禁瞪大了眼睛。 「韩宁？」他不可置信地对着大老虎，试探着喊出了剑修的名字。 仿佛是要证明他那不切实际的猜想，巨兽果然马上抬头看向他，目光灼灼。 「韩宁？！」李怀瑾又喊了一遍，随即往前走了一步，手也往前伸了伸。 大老虎看了他半天，先是一动不动，后突然点了点头，又往这边走，想去碰李怀瑾的手，倒把御灵师吓得把手缩了回来。 空气在那一刻似乎凝结了，李怀瑾的脑海又一次变得空空如也。 他终于相信，眼前这只漂亮的大老虎，就是玉溪峰的主人，韩宁。 不知道韩宁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李怀瑾茫然地眨眼，便见大老虎也跟着他眨眼。 他看了看大老虎爪子下面踩着的外袍，还有散落在屋里地上其他的内衫和裤子，他才明白刚刚人家不是想抢回主人的衣服，而是是想变回人，穿回自己的衣服。 他又看了看老虎身上的花纹，突然想到：若这就是韩宁，衣服都在地上，所以……他现在算是光着身子的？！ 脑海里浮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刚刚还不怕的李怀瑾忍不住往后连退几步，跟吓到了一样，转身冲出了卧房。 …… 屋里几乎没有动静，但李怀瑾不敢放出神识去看，他在外间来回踱步，心绪复杂至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老祖终于穿戴齐整，走了出来。 李怀瑾想也不想地迎了上去，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等李怀瑾发问，韩宁便对他道：「我是妖修。」 他语气平淡，好似说了「阳光甚好」这等轻松的事情。 李怀瑾下意识点点头，随即瞪圆了眼睛：「你……你是妖修？！」 剑修这短短四个字，却如一道天雷砸在了李怀瑾的头上，立时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李怀瑾顿时觉得，今日自己受到的惊吓，无异于当年知道自己能重活一世时受到的惊吓。 ——好好的韩老祖，突然做出那般孟浪的举动，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大老虎……现在韩宁自己说，他是妖修，怎么能叫他平静得了。 这妖修和妖兽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有本质的不同。 妖兽是与生俱来的精怪，经过聚灵、通智和炼骨，如果幸运地结成妖丹，然后凝魄、化形，便能进入与天同寿的渡劫期。 而妖修，虽然也带个妖字，却是实打实的人修。只是他们血脉里带着上古大妖印记，具备普通人修没有的能力，极其罕见。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因着这样的想法，人修对身有妖兽之血的妖修，总是会带上几分偏见和警惕。 如果说，魔修是人人遇而诛之，那妖修也被很多人所不容。 太初门的韩老祖是妖修……这个消息若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九州诸道门中，只有散修盟有大能将自己妖修的身份公之于众。旁的道门也许有妖修，但都秘而不宣。 饶是当年的李扶风，也只是听说有这等血脉特殊的人，却并未真正接触过。 据说，因有上古大妖血脉，妖修天赋异禀，虽然不如真正的妖兽那般得天道宠爱，但妖修修炼起来还是比寻常道修有更多优势。 如今李怀瑾亲眼见识了韩宁的变化，震惊之余也在想：都说韩宁年纪轻轻，化神如此顺利，原来不仅是因为其身为剑修，道心稳固，很可能也沾了本身血脉的光啊！ 相比于普通的人修对妖修多有戒备，李怀瑾视自己的妖兽为至宝、至亲，又怎么会对妖修心存偏见。 只是他陡然发现了如此一个惊天的秘密，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接受。 第113页 ——这种时候，他该担心韩宁为何会突然变了模样，还是该担心自己知道得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祝万事如意，幸福美满！ ―――――――――――――――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手榴弹投餵～！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和麟魔的地雷投餵～！ 第58章 分担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李怀瑾问：「你的事，还有何人知道？」 这样秘密的大事， 李怀瑾想， 韩宁的爹娘定是知道的，还有景鸿老祖和苏掌门， 恐怕也是知晓的。 这两位大能，一位是他的师叔祖， 一位是掌门， 又是剑修的表兄，与韩宁最是亲近不过了。 更何况，韩宁是妖修， 说不定韩家祖上或苏家祖上也有同样的情况出现……只是不知道哪边给了剑修这般特殊的血脉。 然而， 韩宁却道：「此事除了我自己，只有师叔祖和你知晓。」 言外之意， 便是说连他的父母都不清楚韩宁乃是妖修。 李怀瑾瞪圆了眼睛：「你……你刚刚那样子， 不是生而便有的吗？」 「不是， 」韩宁回答：「不过，应是我父族有此渊源， 所以师叔祖让我暂时不要与掌门师兄提及。」 李怀瑾闻言， 顿时明白了景鸿老祖做这样安排的用意。 想来， 景鸿老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或者曾经听说过祖上有同样的事情，觉得不能节外生枝，所以才劝诫韩宁不要说出去。 毕竟， 以如今道门对妖修的态度，若是旁人知道太初门的韩老祖竟然是妖修，便很有可能怀疑景鸿老祖也有此血脉，这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稳妥。 李怀瑾本来想问景鸿老祖是不是也是妖修，但一想到自己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再问下去恐怕要被灭口了。 韩宁仿佛猜到李怀瑾想问什么：「师叔祖没有。」便是有这血脉，也当不会像他一样，能够变成真正的兽形。 李怀瑾一向相信剑修的话，听他说景鸿老祖没有，便相信他有判断的依据。 当初他们在南山遇到大鲵、在极北之地遇到赤狰的时候，韩宁能够在他之前认出对方的血脉，恐怕就跟他那与生俱来的能力有关。 无论如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如今叫他一个外人知道了，就算韩宁不说，李怀瑾也知道自己必须管好自己的嘴。 「你放心，这件事我保证不会再让第二人知晓。」 这绝对不是因为他怕韩宁对自己这个知情人不利才做出这样的保证，而是对韩宁信任他的回应。 刚刚那种情况，剑修若是想要继续隐瞒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李怀瑾对着大老虎喊韩宁名字的时候，韩宁不那样坦率回应，然后事后再编一套说辞来哄他，怎么也比「韩老祖是妖修」这件事要来得叫人容易信服。 但韩宁却没有选择隐瞒他，而是坦诚相告……这要换做李怀瑾自己，恐都难做到。 被剑修如此信任，李怀瑾心中十分感动，也不禁生出了一份责任心——景鸿老祖专门为剑修辟了一座洞府，是护着韩宁，他作为韩宁信任的人，也要竭尽所能好好保护剑修才是！ 经歷了最初的震惊，做了刚刚那番决定，李怀瑾现在再想想自己在屋里见到的大老虎，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凝魄期的妖兽可与化神修士相抗……那是不是化神修士变的老虎，就相当于凝魄期的妖兽！ 一想到这里，李怀瑾脸上就不免露出羞意，十分后悔之前没有多看两眼，再摸一摸老虎脑袋、尾巴什么的。 他想，韩宁这身份如此特殊，以后恐怕再不会变成老虎给自己看到了！ 这时候，李怀瑾突然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刚刚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木天蓼？！」 光顾着老虎的事情了，差点忘记去找原因。 「应当与之有关，」韩宁本就是要叫他想起木天蓼的事情，于是立刻回答：「否则我理应能控制自己才是。」 想想木天蓼对一些妖兽的影响，再联想刚刚韩宁异于平常的所作所为，李怀瑾一边觉得脸热，一边为剑修找好了理由：他想的果然没错，这根本不是韩宁的问题，就是木天蓼的原因！ 他决定把那截木天蓼收好，在韩宁面前绝对不再拿出来。 随后想了想又不放心，李怀瑾开口嘱咐对方道：「以后可不要碰木天蓼……对了，有种叫小荆芥的草药也不要碰！」 韩宁向御灵师讨教：「还有什么可能影响到我的，要劳烦你告知。」 李怀瑾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放心，这就包在我身上，等望天它们回来，我便到附近查探一番，把那些药草都找出来。」 ——把那些药草都找出来，再统统处理掉，好叫剑修能高枕无忧！ 韩宁拱手：「都找出来，我再一一试试……这个主意甚好。」 李怀瑾一听，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剑修的意思：「你是想试试，都有哪些药草可能会影响你？」 果然，韩宁继续道：「嗯，若是无法消除这些影响，后患无穷。」 就算李怀瑾能将玉溪峰，甚至整个太初山的木天蓼和小荆芥都除了去，难道还能把九州能影响老虎的药草都毁了去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可能的草药都分辨出来，再想办法加以克服，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第114页 ——只是这样一来，要花费的功夫气力，可就不小了…… 李怀瑾心里这么想，便要让剑修有个心里准备：「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 韩宁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的御灵师，道：「麻烦你将草药列出，我去寻来，总有全部克服的一日。」 脑海里浮现了剑修一个人孤零零在山中寻觅、变成大老虎还要躲着人的可怜场景，李怀瑾立刻道：「怎可让你自己去寻，若是不小心又中招了该如何？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韩老祖乖顺地点点头，表示都听御灵师的安排。 一想到能帮到化神的小伙伴，李怀瑾壮志满怀：「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将东西列出来，然后想办法去找来！」 …… 就在李怀瑾奋笔疾书的时候，望天犼正叫小山猫和小狼崽「告别」。 几个小傢伙就这样玩（打）了一下午，此刻你抱着我的腰不撒爪、我啃着你的耳朵不松口，纠缠在一块，还难捨难分呢。 望天犼见天色不早了，便冲着小山猫低吼了两声，想叫它回来，却被一旁观战的灰狼以为望天犼是在吼它的孩子，立马不甘示弱给吼了回来。 人家那当母亲的架势，看着根本不怕望天犼是个结了妖丹的大傢伙。 被怼的大妖：「……」真是好兇一母狼……阿白这是受了什么罪啊，可怜。 小赤狰胜负欲没有其它几个毛团团那么强，听到望天犼的声音，便很快松了口，它吧唧一下亲了灰耳朵的小狼崽一口，还顺便舔了舔对方的脑袋。 小狼崽愣了一下，随即也不甘示弱地回了它一口，然后兴高采烈地化干戈为玉帛……舔了回去。 小山猫见弟弟变节，正鼓起劲儿要一战它们三呢，结果就被灰尾巴的小狼崽亲了小爪子，倒不好意思再唿对方脸上了。 眼看着它们还要互舔一番才罢休，望天犼顶着巨大的压力又吼了一声。 好在灰狼似乎也要给小狼崽餵奶了，于是跟着叫了一声，唿唤它的孩子回到自己身边。 小狼崽屁颠屁颠地跑回母狼的怀抱，小山猫跟小伙伴玩了一下午，见此场景终于想到了李怀瑾这个老父亲还在家中等候，于是便老老实实爬回望天犼的背上。 它们沿着来时的路，由毛毛带着，很快就抵达了韩老祖的洞府。 刚进了院子，望天犼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它都来不及把小山猫弄下来，也来不及把小赤狰放到地上，就一下子窜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还有老虎的气息，李怀瑾是人闻不出来，嗅觉敏锐的望天犼却能感觉得到。 即便这气息与剑修身上的气息有些相似，但到底还是不同的。 这里曾经有大型的野兽待过，那个大傢伙还躺过它的垫子……都些事比不得望天犼担心李怀瑾的安危。 它现在看到剑修非常生气，觉得自己就不该相信韩宁能够保护好主人，而把李怀瑾一个人留下。 所以望天犼一见到韩宁，便把嘴里叼的小赤狰放下，冲着对方低吼了一声，全然忘记自己眼前是化神的修士。 韩宁被望天犼这样对待，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倒是李怀瑾看出望天犼都炸毛了，赶紧抱住它的颈脖安抚道：「没事啊，没事。」 韩宁在一旁，看着御灵师给炸毛的妖兽顺毛，见对方又是给摸耳朵，又是给摸背的，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望天犼原本被李怀瑾安抚得好好的，瞥一眼剑修的脸，就觉得他心里肯定有坏主意，立刻又冲着他低吼起来。 小山猫也感觉到了别的妖兽的气息，它从望天犼的背上跳了下来，撒开小肥腿在屋子里来回跑。 「嗷呜嗷呜～」它们才出去半日，主人就有新宝宝了吗？所以那个小妖精在哪里？！ 它到处嗅，一路嗅到了韩宁身边，撞到了他的腿，小傢伙抬头看向高大的剑修，微微眯了眼睛。 ——好啊，原来小妖精在这儿呢！别以为你藏得好，我们就不知道了！你的尾巴呢？亮出来一战！ 它俯下身，撅起小屁股，那短短小小的尾巴杵得老高了。 ----------------------- 小山猫和小赤狰第一次在望天犼的陪同下，没有李怀瑾跟着，独自去了林子里找小狼崽玩。 这一趟起初是非常顺利的，只是结局有点鸡飞狗跳的意思。 留在洞府的小灌灌被突然出现的老虎吓了一跳，原本还愿意站在架子上的，如今不是要窝在李怀瑾肩头，就是得挨着望天犼。 至于小山猫，出去浪了半天，回来发现主人可能要移情别恋了，便立刻启动了紧迫盯人的模式，拉着小赤狰成了李怀瑾的贴心小棉袄，几乎寸步不离。 冬天的小棉袄自然是好的，夏季的小棉袄恐怕就没那么好了。 「乖乖，你睡过去一点，那边好多位置呢。」 要打坐的李怀瑾刚把赖在他腿上的小山猫抱到旁边，这小东西反身就是一个鲤鱼打挺，很快又黏了回来。 这回它不仅要躺李怀瑾的腿上，还用小爪爪紧紧抓着李怀瑾的衣带，某人若是想要抱它走……呵呵，衣服就不用想要了。 御灵师：「……」还真是聪（难）明（缠）的小东西。 「咱们打个商量呗，你去望天那里，睡觉前还有尾巴玩呢，好不好？」李怀瑾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拿别人（犼）的尾巴来诱惑小山猫。 第115页 头上顶着一只小灌灌的望天犼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李怀瑾，想想这是亲主人，还是忍了下来。 但它同时把自个儿的尾巴甩到另一边，明显不想给小山猫瞧见。 谁知道小山猫根本不受李怀瑾的诱惑，对着御灵师嗷呜嗷呜叫了两声，就把自己的头给埋了起来，一副「不听不听主人念经」的小模样。 ——哼，别以为它不知道，等它去玩毛毛的尾巴以后，主人就要玩小妖精……哦不，是大妖精的东西（尾巴）了！ 李怀瑾没有办法，只能暂时随它去，心里想：反正等这小东西睡着了，就会跟头小猪崽一样，打雷都叫不醒，到时候再趁机把它抱开就是。 他甚至对窝在一旁的小赤狰道：「铮铮要跟哥哥一起吗？」 在某人看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养孩子就要一视同仁，才不会产生更多矛盾。 小赤狰微微侧头，看了看一只就能占据主人腿的小山猫，再看了看更那边蒲团上剑修的侧脸，摇了摇小脑袋。 ——折腾半天反正总是要挪位置的，还不如好好待在这里，多睡会儿…… 小半个时辰之后，小赤狰身下的垫子轻微动了动，它已经睡着了，没什么反应。 小山猫被抱到了它的身边，爪子里还抓着李怀瑾换下来的腰带。 …… 这世上叫人变得亲密的，除了血缘和利益，还有秘密。 自从知道韩老祖那个惊天大秘密，李怀瑾觉得自己跟韩宁之间的关系明显要更进一步。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个艰巨的任务，要陪着剑修一起完成，就更有并肩分担的感觉了。 花了几日功夫，先仔细将自己知道的东西梳理了一遍，李怀瑾一面让韩宁在太初门寻药材，一面打算带望天犼去山里看看。 「太初门没有御灵师，有些药草是妖兽用的，你们未必会备着，我去山里看看。」 太初门乃是四门二宗之首，门中藏宝阁里的法器阵符、剑诀古籍，自然是数不胜数，再加上有冯留珍这个元婴丹修在，储备的灵植当然也是极多的。 可没有御灵师，这妖兽用的草药，便不是必须的东西，韩宁能找到一些，却找不完全。 剑修不会叫李怀瑾一个人去山中：「我随你一同……若是这么容易化形，我便不容易隐藏至今了。」他知道李怀瑾心里担心什么。 李怀瑾想了想，也觉得剑修说的有道理，便笑道：「是我想太多了。」 他以前对毛毛它们亦是如此，明明知道它们是炼骨后期的大妖，却还是难免操心很多。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他来说，韩宁早就是跟望天犼它们一样重要的存在了。 于是，他们先后在玉溪、太初山，甚至离了山门到附近的仙集去找了一段时间，总算是把李怀瑾能够想到的草药找了个大半。 还没等御灵师高兴呢，他才发现真正考验人的，在后面。 找到这些药草不过是第一步，难的是试药的过程，以及克服草药影响的过程！ 当剑修一次又一次靠他极近的时候，李怀瑾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根本不敢叫望天犼看到这样的场景，只能等它带着小山猫去林子里才能跟剑修试药。 如此一来，自然也没人能够帮的了他这个筑基小修。 对方显然是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李怀瑾不能多跟他计较，更阻止不了对方，只能等韩宁自己恢復理智，重新控制他的身体。 偏偏剑修每次做了几近轻薄他的事后，又一副十分正经、镇定自若的模样，还会跟他道歉和致谢，叫李怀瑾觉得自己若是太在意，反倒有些不应该。 每每在屋里进行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他们还要想办法散掉屋里的气息。 开窗，点香，换垫子……一个步骤都不能少，否则叫鼻子忒灵的望天吼闻出个端倪来，又要发飙的。 李怀瑾每次亲自把屋里的博山炉盖上盖子的时候，都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他们明明做的是挺正经的事，也是极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搞得跟背着毛毛他们偷人一样？！ 这一天，又到了该试药的日子。 李怀瑾早早便跟小山猫商量好，要叫望天犼带它们去林子里。 前段时间得到主人的安抚，小山猫虽然还担心大妖精的存在，但也没有对此生疑。 林间的小动物和三只小狼崽的吸引力还是挺大，心中期待跟小狼崽大战三百回合的小山猫不疑有他，在李怀瑾伺候着喝了奶之后，又在他怀里腻歪了一阵，便跑到望天犼身边，准备出发。 李怀瑾见望天犼眯着眼睛看自己，莫名有些心虚，他语气讨好地对毛毛道：「辛苦我们望天了，帮我跟阿白一家带个好。」 望天犼瞥了一眼跟在李怀瑾身后的剑修，又用尾巴抽打了一下李怀瑾的腿，然后才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往林子里去。 远远看着望天犼它们消失在深林之中，李怀瑾伫立了一会儿。 回头看了看剑修的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进去吧。」 经过好些时候的尝试，他们排除了一些草药，也确定了一些草药确实对韩宁有影响，只是影响他的程度，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有的会叫剑修短暂失神，但大多不会让他立刻化形，或者让韩宁适应了一段时间后，便不会有太大作用。 第116页 木天蓼的威力依旧是最大的，到现在还不能叫韩宁习惯。 「你之前一直在玉溪闭关，不怎么接触御灵师，所以没有遇到这等情况，但木天蓼是很多御灵师常备的药草，如果再碰到，就麻烦了。」 李怀瑾的望天吼和白狼都对木天蓼不感兴趣，小山猫又太小，早些时候他便没有这个习惯，否则不至于跟韩宁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才发现这个秘密。 以后韩老祖出太初门的机会肯定比以前多，更别提此后还有凌霄门的论道大会，如果不好好解决这个问题，迟早要出事。 李怀瑾想想前两次他们试木天蓼的场景，他便浑身不自在，还没开始试呢，耳朵都红了。 心里默念着「这是为了韩宁好」、「这是为了韩宁好」，李怀瑾深吸一口气，才终于鼓起勇气。 「我们再多试几次，总得叫你不再怕这木头才行！」 韩宁看他自己给自己鼓劲儿的样子，心里喜欢到不行，面上却还一脸平静：「嗯。」 等他褪去了外衫的时候，御灵师又紧张得结巴起来：「你……你脱……脱衣服做甚？！」 韩老祖一脸平静：「上次来不及，撕毁了一件道袍，这次先准备着，以免重蹈覆辙。」 「那……那不是得脱光？！」李怀瑾立马瞪圆了眼睛。 剑修解释起来一套是一套：「只是松一松，不全脱掉……若是你介意，不如留我一个人，不过是控制不住自己而已，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半江瑟」 韩老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怀瑾觉得自己现在夺门而出太不够意思，只能咬咬牙：「那你……那你松吧，我……我没事，就在这里陪着你！」 ——知道剑修情况的人里，景鸿老祖正在闭关，没办法帮韩宁，也只有他这个友人可以照看一二了！ 但等他们双双倒在了床榻上，李怀瑾用手撑着某人的胸膛，欲哭无泪。 他原本想等剑修变成了大老虎，他就可以盘……哦不，是好好陪着它度过「不舒服」的时候。 谁知道剑修这次似乎对木天蓼已经熟悉了些，竟然迟迟都没有变成兽形。 再加上某人事先把自己的衣服给松了，裤子也换了宽松的……这让李怀瑾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过了一会儿，一只传音的纸鹤从院外飞了进来，停在了韩宁的肩头。 剑修刚刚还压在李怀瑾的身上，此刻也不得不立起身来，他将传音符打开，里面传来了掌门苏信芳的声音。 「韩师弟，古越欲出关，速来洞真。」 作者有话要说：　　朝朝今年想完成三件事，也算是新年愿望吧～不知道大家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呀？ ——小剧场—— 韩小攻：我就松松我不脱。 韩小攻：我就抱抱我不亲。 韩小攻：我就摸摸我不蹭。 韩小攻：我就蹭蹭不…… 李小受：（╯°Д°）╯︵ /（。* 。 \\）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麟魔和陌景柒的地雷投餵～！ 第59章 愧疚 太初门大能之中， 苏信芳与韩宁乃一脉相承，宫古越和高钦琴为一脉， 冯留珍则是从自己师父手中接过掌峰之责。 从入门的时间来看， 苏信芳自是最早入太初的，随后便是冯留珍、宫古越、高钦琴， 韩宁最晚入宗门，年纪也是最小的。 虽然并非师从一人， 但这不妨碍几人关系甚好， 遇事也互有助益。 韩宁化神之时，洞真峰的古越仙子和东濂峰的钦琴真人皆有所悟，各自闭关。 高钦琴虽先一步出关， 可惜未能突破， 也正是因为如此，宫古越迟迟未能出关， 让苏信芳这位掌门师兄十分担心。 如今古越仙子好不容易有出关的迹象， 苏掌门唯恐师侄宫淼一人撑不住， 便想叫几位掌峰师弟皆来护法，也好陪古越仙子一起度过这关键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便是最早赶来的， 殊不知竟然有人比他这个掌门来得更快些。 「还是高师弟稳妥。」苏信芳见高钦琴已经先一步来到洞真， 正与宫淼一处， 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 高钦琴与宫古越是嫡亲的师姐弟，一向关系最好，尤其在这种时候， 便更是表现出与众不同来了。 「我已传音至抱霞和玉溪，两位师弟随后便到，」苏掌门见宫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他心中焦虑，甚是怜惜：「放心，你母亲定会顺利出关的。」 原本修行便不易，更何况是生育了子女的女修。 宫古越当初执意要生子，完全听不得旁人劝说，得了独子之后，果然大损。 后来她好不容易结了婴，每次闭关时，太初门上下皆紧张不已。 无论是出于同门之间的情谊，还是出于对宗门的考虑，没人会希望太初少一位掌峰真人的。 宫淼听掌门师伯这样说，反倒有些六神无主：「从今晨开始，母亲便有突破之兆，但却迟迟没能出关，我……」 他出生便没见过父亲，甚至连父亲姓何名何都不知，由母亲一人养育大的。 一想到至亲有危险，他却无能为力，年轻的剑修便很难平静下来。 「师姐性格刚毅，向来无畏，」高钦琴握住他的手腕：「你当相信她才是。」 第117页 宫淼看向高钦琴，见对方温柔神色中俱是坚定，仿佛有了主心骨：「你……师叔说的对……」 苏信芳在旁，看高钦琴安抚师侄，心中有一丝异样，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冯留珍到了。 「我已备好丹药，师妹出关，便可服用。」 冯留珍一边说着，一边从干坤袖中取出了一只瓷瓶，递给了宫淼。 众人皆知，留珍真人炼制那一炉培元丹，守在药庐里炼制了几年方得两粒，自是不同凡响。 这培元丹，无论是突破后用来固元，还是未能突破用来疗伤，皆是可用的。 宫淼知道那小小一支瓷瓶里，装的是冯师伯几年的心血，言谢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便向冯留珍深深行了一礼。 冯留珍与韩宁一样不苟言笑，对师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空中有一柄巨剑由远及近，正是玉溪峰的韩老祖御剑而来。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不仅韩宁来了，那位暂住在玉溪洞府的李道友也一同过来了。 「情况如何？」韩宁上前便问苏掌门。 李怀瑾则径直来到宫淼身边，见他已失了平日的开朗神色，心道：母子连心，宫淼现在怕是担心极了。 他见高钦琴握着宫淼的手腕不放，只觉得这位钦琴真人倒是难得露出温和以外的激烈情绪，愈发感慨太初门诸峰大能齐心。 李怀瑾听说过古越仙子的一些事情，想到他妹妹昭华当年也是执意生子，结果不幸香消玉殒，便明白女修修炼有多不易。 他自己突破过，也守候自己的妖兽突破过，深知这种时候，是在乎的人最焦急，最心疼。 他想，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恐怕都不足以劝说宫淼放宽心，遂只是无言地拍了拍宫淼的肩膀，安静地陪他一起守候。 …… 等待的时间过得飞快，好几个时辰，转眼便过去了。 天黑之后，整个洞真的灵气突然以古越仙子洞府为中心，飞速地旋转起来，顿时呈飞沙走石之态。 古越仙子座下弟子也皆在外守候，有些修为低些的，顷刻便被吹得东倒西歪，不堪站立，心中不禁生出恐惧。 随着周遭灵气疯狂地往洞府中涌去，洞真峰的峰顶一瞬之间像被抽空了一般，好些时候才又因太初灵脉而生出了一点灵气。 虽然过程艰险，但宫古越还是顺利突破，众人凝重的脸色一松。 洞府内随即传来一女声：「诸位辛苦。」随后便是仙子向为她护法的诸位大能道谢。 苏信芳立刻接道：「恭喜师妹，师妹好生休息，吾等过几日再来。」 虽然她已突破，但要完全出关，还需要巩固一段时日才好，这时候他们一大堆人等在外面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不如叫古越仙子自行修炼。 「你冯师伯给的培元丹，记得给你母亲服用。」苏掌门又嘱咐了宫淼几句，将众人散去。 高钦琴对他道：「我留在洞真，也好有个照应。」 苏掌门点了点头：「也好，就劳烦高师弟再辛苦几日，等师妹大好，望立刻传音与我们。」 「师兄放心。」高钦琴拱手，然后便要代宫淼将众人送出了洞府去。 韩宁看了看宫淼的背影，对高钦琴传音入密道：「他此前太过焦急，经歷大喜大悲，恐有损修为，这几天要好生看护，免得影响了道心。」 他自己身为剑修，又曾指点过宫淼剑道，对他的情况更加清楚。 韩宁不好在众人面前这般直言，免得惹掌门师兄他们徒生担忧，便只告诉了高钦琴一人，让他多加注意。 等高钦琴送走人之后再返回，就见宫淼一动不动地站在院中、痴痴地看向其母闭关之所，好像在大喜之后还未缓过劲来，便想起了韩老祖的话。 他走上前去，原本想像过去一般握住他的手，可手已伸了一半出去，又给收了回来。 高钦琴站到宫淼身边，也传音入密：「你母亲没事了，跟我去休息一下。」 宫淼却摇头：「不，我要在这里，陪着母亲。」 高钦琴劝他不动，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宫淼道心有碍，并不仅仅是因为古越仙子突破之时遇到危险，他担心自己的母亲才有损修为……更多的，恐怕是因为愧疚自责，不得轻易原谅自我。 除了其母古越仙子，这个世上最了解宫淼的人，恐怕就属高钦琴。 年轻的剑修此刻心里想的，正是钦琴真人所猜测的，可谓分毫不差。 宫淼自幼便得太初门上下的宠爱，再加上他本身天赋极高，修炼起来一直顺风顺水，除了在高钦琴身上遇过挫折，几乎没有经歷过旁的磨难。 他看上去性格外向爽朗，实则骨子里继承了其母坚毅执拗的性子，哪怕是处理他们这段惊世骇俗的关系，也总是一往无前，毫不畏缩。 宫淼非常清楚，为了给他生命，母亲古越仙子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这种代价，不是一次就付清，而是永远不会停止，在他母亲每一次突破、每一次歷劫的时候，都会再一次付出去。 之前，明知道母亲古越仙子已经察觉到了他和高钦琴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有意通过把他送去武灵山来斩断这段孽缘，但宫淼心里想要争上一争的念头从未绝断。 母亲闭关，他与高钦琴两人远了一段时日，后来和好了，便过了两年蜜里调油的日子。 第118页 也许是太高兴了，他竟是把曾经的磨难都抛到了脑后。 这一次母亲闭关遇险，身为她唯一的孩子，宫淼觉得定是自己的事情叫她烦恼过，才有了这般兇险的情况。 他更为母亲闭关时，自己只想着自己的事、只想着自己快活而愈发感到自责和愧疚。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过，若是能叫母亲平安，便是让他放弃高钦琴，也是可以的。 可随即，他又为自己心里有负爱人的念头而痛苦不堪，备受煎熬。 高钦琴长他许多岁，早就料想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初才不愿回应对方直率的感情。 他想着，再过许多年，等宫淼心里的执念淡了，他们便还是好好的师叔和师侄，自己只肖在一旁默默守护他，若是幸运的话，还能看到他结婴，甚至看到宫淼像韩师弟一样化神成道…… 可是有些事情，想的时候是一回事，事到临头了，再冷静的人也未必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高钦琴明知道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也明白他们要修成正果恐要面对多少困难险阻，但看到宫淼的时候，又忍不住为他拼命，为他飞蛾扑火。 若问高钦琴，怕不怕成为被抛弃的一个……当然是怕的。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他愿意用全部心力，陪着宫淼……直到宫淼不愿他陪伴的那天到来。 想到这里，高钦琴便不用传音入密了，而是轻声直言道：「你若道心有损，怎能叫师姐放心巩固境界？」 正如高钦琴了解宫淼，年轻的剑修也是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 他知道自己心里想过的，现在所想的，对方一眼便能看穿。 过了好一会儿，宫淼回应道：「师叔说的对，为了母亲，我会好好保重的。」 …… 因着等古越仙子出关，李怀瑾他们后半夜才回到玉溪峰，望天犼此刻已经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回到韩老祖的洞府。 若非有李怀瑾留下的传音符安抚，且灌灌也安安稳稳地待在屋里，望天犼早就发飙到处找人去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相偕归来，望天犼立刻赶了过来，小山猫也直扑主人怀里。 李怀瑾今日在洞真见了人家母子情深，再看到自己的妖兽，便抱着不想撒手了。 韩宁在后面，看着小山猫在某人怀里撒娇，而望天犼则怒目看向自己，一言不发。 他们走得急，屋里还没有收拾，李怀瑾见着那没用成的博山炉，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找话说：「等古越仙子巩固好境界，宫淼也能高兴了。」 剑修却道：「等古越大好，怕要与东濂交恶。」 李怀瑾闻言，不禁大惊：「为何？」 他本觉得太初门诸峰毫无间隙，哪里会想到会有这种事情，更何况东濂峰主还是那位最温柔不过的钦琴真人，他可是古越仙子的嫡亲师弟！ 韩宁看了一眼，对李怀瑾道：「若白狼那三只小狼，皆要与你的望天犼生崽，你当如何？你觉得那只灰狼如何想？」 李怀瑾疑惑不解，半天才道了一句：「可望天是公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陌景柒的地雷投餵～！ 第60章 关系 「嗷呜嗷呜～」小山猫在主人怀里打了个滚， 见他不理人，便用小爪爪勾了勾他的头髮。 李怀瑾被扯得疼了一下， 才下意识地低头， 拍了拍它的背，小傢伙才老实了些。 昨夜听了韩宁的话之后， 他便连入定都沉不下心来，发呆了一整宿， 直到今晨剑修去崖壁了， 他都没反应。 望天犼见李怀瑾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把脑袋枕在爪子上，打了个哈欠——它之前被李怀瑾吓了一跳， 也睁了一夜眼睛呢。 它们去林子里一趟， 回来的时候没见着李怀瑾在院子里，一大两小很是着急了一下， 哪怕听到了主人留下的传音符， 还是炸了毛。 这会儿小山猫反正已经决定， 接下来半步不离李怀瑾，生怕主人又跟剑修跑了。 李怀瑾不知道自己的妖兽接下来几天要轮流盯人了， 他因着韩宁的话， 想起了许多事。 他想起来， 当时他们离开太初门去极北之地前， 宫淼对他的小山猫非常感兴趣，三天两头便往玉溪这边跑。 这次年轻剑修看到有五条尾巴的小赤狰之后，虽也表现出了挺大的热情， 但后来却并没有其它特别的表现。 而且宫淼几年前还特别喜欢跑来玉溪找韩宁、让他的韩师叔指点他，可他们这次回来后，这傢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即便偶尔跑来玉溪，多半也是过来看看李怀瑾的，似乎有没有韩宁都无所谓。 李怀瑾一度以为是因为宫淼这几年有进益，正忙着在洞真修炼呢，殊不知剑修一句「他本是拿我做戏，如今得偿所愿，自不能再叫某人误会了去」，道出了宫小剑修的本意。 ——宫淼与钦琴真人早就互相倾慕，如今虽木已成舟，却不受古越仙子首肯，怕多有波折…… 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件事的李怀瑾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好生琢磨了一番，很想找找剑修所言疏漏之处，最后却发现自己其实对宫淼知之甚少，还不如人家韩师叔有发言权呢。 先是发现韩宁是妖修，这会儿又听闻宫淼与钦琴真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李怀瑾正嘆息自己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了不少太初门大能们的秘密，便被邀请到去洞真。 第119页 韩宁眼看这李怀瑾为此恍惚了几天，临到要去洞真的时候，才把自己告诉他这件事的缘由道出。 「当年我化神之后，尚不知那些年宗门发生了何事，宫淼便刻意亲近于我，一方面是为了试探高师兄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其母面前混餚视听。」 李怀瑾闻言，突然记起来，那时候他在玉溪，宫淼对韩宁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还因此不舒服……咳咳，是不习惯过。 想了好半天，他才明白宫淼此举的深意。 同样是男修，高钦琴不仅是宫淼嫡亲的师叔，而且他们之间年岁相差更甚，身为剑修大能的韩宁，看上去更有可能吸引年轻剑修的爱慕。 若是宫淼真想转移古越仙子的注意，选韩老祖自然是不二人选。 「他仰慕你，也不全是为了那些筹谋，」李怀瑾却想为宫淼说点话：「他自幼便听着关于你的传言长大，周围又没有厉害的剑修，后来得你指点，十分感激，对你的仰慕，也是真心实意的。」 在太初山里，除了与韩宁关系亲近，李怀瑾便与宫淼走得更近些。 对方把他当成同辈相交，有些话若不愿说给长辈听，便都与李怀瑾说了，所以他至少知道宫淼对韩宁的想法。 韩宁对这一点倒不怀疑，遂点头：「他是个尊敬师长的好孩子。」 ——只是有时候难免意气用事，做了些傻事，如今要旁人为他收拾烂摊子。 「当初古越已经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宫淼对我的事，她只相信了一分，并且还坚定了要送他去武灵山的念头。」 若之前只是宫古越随口一提，从那以后，她便是真下了狠心，只是因为此事涉及师门，她要与掌门师兄商量好才能做决定。 李怀瑾心道：若他是古越仙子，不想让儿子与其他男修纠缠在一起，那没什么比送宫淼去千里之外修行，还要有效。 到时候不管宫淼心里的是高钦琴还是韩宁，只要他们长久不能见着面，感情总会有淡下去的一日。 「你说洞真会与东濂交恶，就是说古越仙子不会再相信宫淼的障眼法？」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有些事，想藏也是藏不住的。」 韩宁虽比旁人有些优势，能够察人所不察，但古越毕竟是宫淼的亲娘，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能发现端倪。 「何至于到交恶的地步呢？这男子与男子在一起……虽然有些违背阴阳之道，但古越仙子与钦琴真人是同门师姐弟，关系甚是亲近，若是因此而反目，岂不可惜。」 「正是因为亲近，所以才愈发不能忍下这等事，」韩宁看了一眼李怀瑾，把更多事说与他听：「高师兄曾欲与凌霄门的一位仙子结侣，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没等李怀瑾消化他刚刚的话，剑修接下来的话便如惊雷一般，砸到他头上。 「随后，宫师姐便执意生下宫淼，因此修为大损，高师兄悉心照顾，从旁抚养宫淼长大……便有传言，道宫淼的生父，是高师兄。」 高钦琴既然曾有结侣的对象，若同门的师姐弟这么快便生了子，传出去恐有碍太初门的声誉，因此隐而不宣，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宫淼与钦琴真人便是…… 李怀瑾想想只觉得头疼，他才刚刚羡慕过太初门上下团结、师兄弟齐心，现在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当年李扶风身边，见的是如昭华一般蕙质兰心的仙子，和如宝璋一样明艷动人的女修，却是极少看到像古越仙子这般气势甚过男子的女真人。 她生得貌美，仿若牡丹国色天香，却还带着刺，难叫人生出旖旎之心。 李怀瑾已经见过太初门的几位大能，原本以为见到古越仙子，不至于这般紧张。 但都怪剑修在来洞真之前说了些叫人万分在意的事情，让李怀瑾如今看到古越仙子，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外人，也不知道看到当事人，羞涩个什么劲儿！ 饶是在心底给自己鼓劲，但李怀瑾还是不好意思去看古越仙子和钦琴真人，连宫淼他都没敢多看。 他此番模样倒叫听说过李道友名讳的古越仙子好生奇怪了一下。 「听闻李道友乃是韩老祖请来的友人，与我儿宫淼相交甚好，怎得到了我处，反倒约束了起来？」 李怀瑾一听，怕对方误以为自己轻视她是女修，赶紧解释道：「皆因为仙子风华夺目，令小修不敢直视，因此失了礼数，还望仙子莫怪。」 他也没有说谎，像宫古越这样的女子，他是极其钦佩的。 被看起来是小辈的李怀瑾奉承了，宫古越心底还是高兴的：「我闭关之时，劳李道友与宫淼相伴，我洞真自是感激的，李道友不用多礼，将这里当作是玉溪便是。」 解除了这点误会，宫古越对李怀瑾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而且她已经打听清楚，李怀瑾之前是如何被韩宁带到了太初门，现在又如何独占玉溪峰的客院，成为韩老祖的第一位客人。 她这个师弟何时对太初门以外的人这般上心，虽然宫古越不知道为何韩宁对李怀瑾另眼相看，但凭藉女子的直觉，她还是知道这个年轻的御灵师在韩宁心中必占有一席之地。 如今景鸿老祖闭关，宫淼这个剑修的事情，少不得韩宁来拿主意，掌门苏信芳又与韩宁最是亲近，宫古越若是想将儿子送去武灵山，少不得要得到韩宁的支持。 第120页 所以面对韩宁心中有重要地位的友人，她自然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因着这份缘由，双方交谈甚欢，洞真峰一片和乐融融，叫李怀瑾有些怀疑剑修的话，怀疑那些传言的真伪。 就他看来，古越仙子与钦琴真人虽亲近，但与太初门其他几位大能亦是如此，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倒是宫淼在席上显得有些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在场，他注意收敛了，总之上次生辰时拉着李怀瑾饮酒的那股活泼劲儿，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的。 临到宴尾，古越仙子举盏敬了几遍，还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我听闻，武灵剑宗的天酬真人将于五百岁寿辰之后便封山闭关，看来淼儿去武灵一时，要尽快决定了才是。」 没有宫淼捣蛋，李怀瑾没有饮太多酒，此刻还两颊微红，一听宫古越的话，立刻激醒。 苏掌门似乎没有料到师妹这么快就提到这件事，正准备搬景鸿老祖出来，便又听到她道：「老祖还在闭关，淼儿的事不好打扰他老人家，但若再等下去，等天酬真人闭关，这事儿恐怕就拖出了变数。」 这时候，高钦琴开口道：「淼儿极得老祖看重，老祖闭关前既说，去武灵一事还要从长计议，不妨再等等，等老祖……」 古越仙子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师弟，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当年韩老祖自行悟道，何等天才，但我这儿子如何，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心智不坚，极容易受旁事的影响，若不好好鞭策，浪费大好的天资，那才是辜负了老祖的期望。武灵山虽远，但剑修云集，总有淼儿能学习的地方，诸位师兄弟也莫要劝了，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捨得，还有谁捨不得不成？」 她好像是对所有人说的，却始终只看着高钦琴，那目光锐利逼人，叫李怀瑾在一旁看着，都看得胆战心惊。 高钦琴与她对望了许久，没有再说话，殿中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今晚一直沉默的宫淼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殿中，向古越仙子跪拜。 「若是孩儿去武灵，能叫母亲开心，孩儿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朝朝的存稿文《撩完就跑真刺激[穿书]》和作者专栏，想求一波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第61章 交心 李怀瑾去了一趟洞真， 便觉得有什么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自在宴上不欢而散， 他又是几天没有见着宫淼， 便想去古越仙子的洞府看看他。 但他一个外人，不好在太初门到处走动， 于是想叫韩宁帮他捎个信，或者带他出玉溪去。 李怀瑾看着韩宁把传音符送走， 嘆道：「看当日那样子， 古越仙子怕是铁了心要送宫淼走，如今信都送走了，不知何时会有回音？」 那天宴席之上， 宫淼最后一刻站出来说话， 连李怀瑾也听得出他语义中的痛苦和无奈。 但古越仙子却只用一句「你若长进，我自是开心」便回应了这个儿子， 她的态度极其强硬， 听上去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怀瑾当时都不敢去看钦琴真人的表情， 只觉得一场交锋下来，谁都不是真的开心。 后来他听韩宁说， 古越仙子半点考虑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便催着苏掌门给武灵剑宗去信， 不日便要登门拜访， 将此事定下。 「武灵剑宗在筹备天酬真人的寿辰，事务繁多，更何况要安置古越仙子的独子， 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们未必会这么快回信……」韩宁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最后也未必会叫宫师姐如愿。」 李怀瑾闻言，不禁疑惑：「难道武灵剑宗还会拒绝不成？」 宫淼是火系单灵根，论天资比韩宁还要好些，这样的人若拜在剑宗门下，就算不是剑宗养出来的嫡亲弟子，将来也必是一个极大的助力，于剑宗有利无害。 更何况他身家显赫，乃太初门掌峰之子，宫淼若真的拜剑宗大能为师，这其中产生的联繫，可不比两门联姻产生的联繫差，此后宫淼便是太初门和剑宗之间的纽带，对两门交好亦是有好处的。 过去李怀瑾听闻宫淼要去剑宗，只想着他要离开太初门，却从未想过剑宗会不收宫淼。 韩宁简单将情况跟李怀瑾解释了一番：「天酬真人之下，武灵剑宗还有四位剑修大能，各有所长，且都是极有主见的人，宫淼将来要入哪一门，犹未可知。」 太初门把宫淼送去武灵山，入剑宗的哪一门，可不是太初门说了算的。 天酬真人既然要闭关了，便做不得宫淼的师父，遇到这种情况，反倒有些棘手。若他们估计的不错，武灵剑宗肯定会叫宫淼暂时待在主峰，等四位真人看过他的资质之后，再做商量和决定。 武灵剑宗的剑修们素来高傲，除了对天酬真人恭敬，就连对同门都未必信服。 他们有这个资本骄傲，也必须自傲，毕竟剑修以剑证道，若是连自己的剑道都不自信，谈何修炼。 宫淼这样的天资少见，背后又有这等背景，值得他们一争，到时候恐怕谁也不会让谁，等他们来做一个决定，可比太初门大能们商量出个结果要难多了。 宗主天酬真人马上要闭关了，他为了剑宗几位大能不生隙，说不定会找个理由婉拒了太初门的请求，免得在他闭关之后横生枝节。 第121页 「更何况，我虽未收宫淼为徒，但也曾指点他过，将来外人少不得拿此事来比较，这也可能成为一部分阻碍。」 李怀瑾想了想，明白了韩宁的意思。 宫淼这么好的天资，若是在剑宗门下却没得韩宁那般出众，恐叫外人嘲笑堂堂剑宗不如太初门一人。 他心里燃起一股希望：「这么说来，若武灵最后决断不了，很有可能想办法推了这事？」 ——如果是那样，那宫淼说不准就不用去剑宗了！ 「那要看宫师姐怎么想。」 韩宁自己就是剑修，多少理解剑宗那些大能不服彼此的心理，但他无法揣测宫古越的心思：「如果她一定要把宫淼送走，即便这次不成，也可用旁的名义把他送走。」 说到底，宫淼去哪里、要待多久，都要看古越仙子心底的想法，只要她不想让宫淼和高钦琴继续下去，便可有千百种方法，轮着使。 李怀瑾刚亮起的眼睛又灰淡了下去：「你说的对，这事的癥结，其实不在于剑宗。」 …… 传音符送去洞真，很快就有了回应。 但对方不是叫李怀瑾去洞真，而是宫淼自己先来了玉溪。 「一段时日不见，这小傢伙似乎又重了不少，」宫淼将小山猫抱起来掂量了一下，笑道：「你不是说去岁这时候它胃口不好？那若是胃口好，可怎么得了？」 小山猫已经通智，能听懂不少人言，它知道宫淼在嘲笑自己，一双小爪爪立刻唿了上去，差点没把他的脸给挠花。 李怀瑾赶紧把小山猫接过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背，便把它放到地上，让它自己玩去。 他今日要跟宫淼说些话，得有个稍微安静些的环境。 小山猫原本还想赖一会儿，回头看了看主人，看到李怀瑾的神色，想想他这几日心情不好，且一直念叨着宫淼，知道他跟宫淼说说话也许能好，于是只能出了屋子。 等它翻过门槛，就见剑修也孤零零地待在院子里看剑诀，半点威压都没释放。 小傢伙绕着高大的剑修转了好几圈，昂首看他的时候突然就咧开嘴笑了，一副兴高采烈的小模样，完全忘了自己其实跟韩老祖同病相怜。 这时候在屋里的李怀瑾看宫淼强颜欢笑的样子，不免有几分心疼：「母子连心，你有什么想法，与仙子好好说过没有？」 宫淼这几日憋得狠了，既无法跟母亲好好沟通，也无法去找高钦琴，所以才如此迫切来玉溪见李怀瑾。 但临到御灵师面前，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原本只是他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只会教旁的人担忧。 「你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李怀瑾见他沉默，便道：「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宫淼闻言愣怔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无论他说与不说，会关心他的人都会担忧。 「我想说的……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 韩宁原本便不是好打听旁人事情的性子，他跟李怀瑾说的事情，除了宫淼与高钦琴之间的关系是他自己发现的，其它便是宗门上下皆有所闻的事情。 宫淼不谈长辈的事情，只说了自己的心事：「去武灵之事若成定局，我不会违抗母亲的意愿。她为了付出了太多，我不想叫她伤心难过……但我也不想放弃钦琴，我会求他等我。」 「等？你若真去了武灵山，要叫钦琴真人等多久？」 正如韩宁所说，武灵剑宗要做一个决定是很困难的，但与之相对的，如果他们一旦商量好了，定下来的事情也不容易变动。 他们要在宫淼身上得到应承下来这件事的好处，自然不会轻易放宫淼回太初门，到时候宫淼就是有心回来，也碍于剑宗的面子，不好频繁回太初。 想着想着，李怀瑾愈发为他们感到难过：「你觉得，钦琴真人愿意等吗？」 宫淼低下头，喃喃道：「他等一日，我便感谢一日，若他不愿等，也都是因为我无能，没法实现自己的承诺，才叫他失望了，我甘愿承担一切的后果。」 说到这里，宫淼沉默了，李怀瑾也不免安静了下来。 对于修真者来说，一两年不算什么，甚至十几、二十年也很快就过去了，可要是一百年、两百年呢？这世上有多少人肯花一百年去等待。 这时候，李怀瑾想起了他的望天吼——他们不也是分别了近百年，才终于重新走到了一处？ 他和望天犼不仅隔着商虚秘境的入口禁制，早些时候还曾差一点阴阳相隔，但最后，他们还是重逢了。 哪怕是已经有了自己小家的白狼，认出李怀瑾来之后，也愿意信任他、依靠他，并不因为百年过去了，就把对方给忘记了。 可见这世上，愿为了一个人，不怕忍受百年孤寂的，还是存在的！ 李怀瑾虽不能告诉宫淼自己重生一世的事，但却愿意给他鼓劲，便将韩宁助自己找到扶风真人妖兽一事告诉了对方。 他对年轻的剑修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坚持下去，终有一日，古越仙子会明白你心中真正的想法，你和钦琴真人也会为彼此破除一切的困难。」 宫淼来之前，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迷茫，他虽然做了决定，但其实完全没有信心，所以才迟迟不敢去找高钦琴。 与李怀瑾聊过之后，问题当然还是存在，可宫淼的心却慢慢定了下来。 第122页 他决定不再退缩，至少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高钦琴。 宫淼看了看李怀瑾，笑道：「有时候真羡慕韩师叔，想要什么便一往无前，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哪怕在老祖前面，也是可为自己说话的。」 李怀瑾不知道为何他们说宫淼的事，突然就说起剑修来了。 不过对于宫淼的话，他还是很贊同的。 韩宁可靠，不仅是因为他有化神的境界，主要还是其心志坚定，旁人就算只是站在他身边，也会有种万事皆不用担心的感觉。 他想，同样的情况若是叫剑修遇上了，且不说景鸿老祖会不会生出叫他去武灵山的想法，韩宁自己怕是早就把问题给解决掉，和爱人双宿双飞了。 ——不过，像韩老祖这样一天到晚除了练剑便是到他们这院子里来，上哪去找可以双宿双飞的对象呢…… 没等李怀瑾说话，宫淼拍了拍李怀瑾的肩膀：「你与韩师叔一起，将来就算遇到苦难，想来也不用担心什么……但你也要坚定些，要比我勇敢，不要辜负师叔的用心。」 李怀瑾：「？？？」 ——为什么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出来了，但凑在一起，却叫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62章 迷惑 宫淼从屋里跑出来， 看到韩宁坐在院中，面上露出惶恐神色。 「韩师叔……我不知道您……怀瑾他……」他知道韩师叔万不可能偷听他们说话的， 但他怎敢将自己刚刚跟御灵师说的话， 以及对方如何表现说出来啊！ ——他以为这两人早就已经两情相悦，谁知道他威武霸气的韩师叔竟然……若他的话给怀瑾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那他可真是难辞其咎了！ 面对年轻剑修的慌张，又听他只言片语表达的意思， 韩宁猜到了对方慌张的缘由。 他一脸淡然地站起身来， 对他道：「无事，你自去吧。」 想了想，他又多嘱咐了一句：「高师兄性子温和， 实则最是执着， 一旦决定的事，必不会中途而废， 当年为你炼器， 便是如此。事已至此， 你不用考虑太多，先与他一同安抚了你母亲， 还不至于顾此失彼。」 宫淼原本正担心自己打乱了韩师叔的计划、坏了他的姻缘， 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有埋怨他， 反倒开导起他来了。 他与李怀瑾谈过之后， 原本心底便敞开了些，有了些主意，现在听了韩宁的话， 更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钦琴与他母亲都是阵修，是他出生之后才转而钻研炼器之术。 当初钦琴对婴孩的他自不可能是出于爱慕而如此劳心，纯粹是对师侄的疼爱才选择这般辛苦，都可以坚持了这许多年。 如今他们心有相许，扪心自问，钦琴对他心意如何，旁人哪里会有他本人知道得深切……韩师叔提点得对，他当是这世上最该相信钦琴的人。 他自己身陷两难之局，左右不舍，自以为只能委屈了钦琴以全孝道，顾生忧郁。 殊不知，两人既同心，同甘共苦皆非难事，与其对钦琴心怀愧疚，不如相信钦琴的决心，也让钦琴相信自己的决心，一起面对困境。 宫淼对韩宁深深行了一礼：「宫淼知道了，谢韩师叔指点迷津。」 韩宁点了点头，踱步往屋里走去，宫淼见状，又想起自己刚刚做的「好事」，顿时又心慌了起来：「师叔，怀瑾他……」 韩宁挥了挥袖子，示意他赶快去东濂，随后便不再管他，继续往里走。 宫淼见状，想想自己留在这里，恐怕还叫他们觉得尴尬，再加上他现在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于是只能跺了跺脚，先御剑离开。 宫淼和李怀瑾谈话的地方是与卧房相对的暖阁，因着李怀瑾自己在太初门就是个客人，几乎没什么来访者，所以这屋子多半是给小山猫它们玩耍用的，一地都是圆球和木质的玩意。 韩宁走到屋前，如往常一样没有立刻进去，即便门此刻是敞开的，他也先扣了扣门扇。 李怀瑾原本正在发呆，见韩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吓得立刻坐直了些。 小山猫原本带着小赤狰在院子里玩，见宫淼走了，就知道主人那里不用招唿客人了，于是领着小赤狰也跟着韩宁一起进了屋。 它可不像剑修还要提醒一下自己来了，小傢伙径直便往李怀瑾那边跑，身手敏捷地跳到主人身上，盘踞了他腿上最好的位置。 等小赤狰屁颠屁颠地跟过去，李怀瑾故作镇定地把它也一团抱了，两个小傢伙就齐齐看向多余出来的剑修。 「宫淼……宫淼他走了？」太过沉默，叫李怀瑾有些慌张，他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完全平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与剑修说什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着小山猫和小赤狰的背，把小傢伙们舒服得直打唿噜。 「嗯。」韩宁素来寡言，但李怀瑾问的问题，他从不遗漏，即便一个字也会回答。 「走了啊……那他与钦琴真人……他们……」 见韩宁走过来，坐在了自己旁边，御灵师立刻搂紧了怀里的小毛团，好像这样就不会紧张了似的。 虽然抱一抱也挺好，但小山猫还想要摸摸，于是伸出小爪爪拍了拍李怀瑾的手腕，可惜它的主人此刻已经完全僵住了，完全没有接收到它的意思。 第123页 正当小山猫想打个滚，撒撒娇，就听到剑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它立刻警觉地翻过来，盯着韩宁。 可惜剑修说的一番话，它是听不懂的。 「当年望砺在北源作乱，你领着御灵宗门人到北境来，曾救过一只老虎。」 李怀瑾闻言，心中惊起惊涛骇浪，立刻将宫淼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全部抛到脑后。 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韩宁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要知道，望砺作乱的时候，李怀瑾都没有出生，更不可能领来御灵宗弟子……所以韩宁怎么知道他是李扶风的？！ 李怀瑾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在脑中，煳成一团。 他好不容易叫自己清明一些，开口道：「你说望砺作乱？那是舅舅来的北境吧。」 韩宁见他装傻，便继续道：「南山第一次见你，你唤望天犼的小名，之后虽刻意不再提起，但我那时听得真切。」 「这又如何？」御灵师怕自己露了怯，状似无意地摸了摸小山猫，却不看剑修。 「我虽在你身边待了不久，但你对妖兽不设防，表现得与外人在时不同，这点区别，我还是分辨得出的。」 李怀瑾闻言，先是不信，随后想起了韩宁妖修的身份以及他化形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当年朝思暮想的小虎崽……他勐得看向韩宁。 只见韩宁目光深邃，慢慢道：「我们早就朝夕相处过，你无需对我隐瞒。」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是李扶风了！ 「我说扶风真人与我有恩，并没有骗你，只你不记得罢了。」 韩宁遂将自己当年如何受魔修所害，于千钧一髮之际不仅觉醒了血脉、还化了形，只是身形幼小又口不能言，无法取信于太初门门人，只能四处躲藏的经过告诉了李怀瑾。 「若不是你相救，我恐怕难在北源存活，后来听与你相遇的御灵宗门人说师叔祖也到了北源，便离了去寻他。」 他在李怀瑾身边待了一段时日，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内伤后又隐隐有能变回人的感觉，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那时他并非不信任李扶风能护着他，而是知道师叔祖离开太初，必定是知道他遇险失踪了，若是迟迟找不到他的人，肯定会担心至极。 更何况自己是妖修一事，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情，更是事关太初门的要事，不能自己单独做决定，所以只能选择先行离去。 韩宁解释道：「那时事出突然，又因妖修身份特殊，再见面时便未能与你说明。」 他之后被师叔祖带回太初，与李扶风再见面，便是御灵宗宗主继任大典之上了。 旁人都以为太初门让韩宁去御灵宗，是叫他多认识四门二宗和散修盟的修士。 却不知他是主动要求前去，就想看一看李扶风如何。 只是当剑修再看到李扶风的时候，对方与自己记忆中的李扶风根本不一样，难免有些失望。 第二日他按照习惯找了个僻静地练剑，碰到了正带着望天犼和白狼熘达的李扶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人，便表现得有些冷漠。 旁人见了韩宁都会道，原来是太初门的韩金丹。 即便是元婴真人，也会因他是景鸿老祖的侄孙而给几分面子，甚至行平辈之礼。 唯有李扶风笑着道：「我记得你，你叫韩宁，是练剑的韩宁。」 …… 李怀瑾一面惊嘆，当年自己救的小虎崽竟然就是韩老祖，一面又心焦自己的身份隐藏不下去了。 虽然韩宁是妖修的事，而他是李扶风的事，都是不能叫旁人知道的事情，但相比之下，还是他的秘密更可怕些。 「我不是夺舍，我真的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他人发现了，而是不想韩宁误会他用了阴邪的法子重生。 好在剑修立刻道：「虽不知个中缘由，但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夺舍而生。」 韩宁非但不相信李扶风用了阴邪之法，还猜测当年御灵师陨落又重生必定受了不少的罪，否则也不会离开御灵宗，独自跑到北境来。 他在遇到李怀瑾之后让人去始丰山探过，知道了一些关于昭华仙子和李怀瑾的事。 想到李怀瑾曾在御灵宗外宗蹉跎数年、受人欺负，便揪心不已。 李怀瑾听得出韩宁的语气，他刚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经歷——尤其是在韩宁将他的事情对自己坦诚之后。 小山猫听不懂李怀瑾与韩宁的对话，但看得出来剑修刚刚的那些话叫它的主人紧张不安了。 它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不放毛毛出来护卫，但想想自己也是李怀瑾的守护兽，于是立刻俯身、撅起小屁股作攻击状，对着韩宁吼起来。 小赤狰虽然不明所以，也没感觉到剑修有释放恶意或者威压，但还是跟小山猫同仇敌忾，对韩宁戒备了起来。 李怀瑾正要安抚它们，突然想起了宫淼的话。 「若非对你情有独钟，韩师叔岂会陪你去北境寻扶风真人的妖兽？」 那时候宫淼的样子，比他这个不明所以的当事人还要惊诧几分，好像他不知道韩老祖心意，是如何奇怪的事情。 某人想到这里，顿时僵住了身子，脑海里如走马灯一样，浮现了一幕幕两人相处时的画面，便无论如何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第124页 ——照韩宁的意思，自己对他是有恩的……但再怎样的救命之恩，有必要韩老祖以身相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流光月影、alicesnape2、沐绾歌、yu的地雷投餵～！ 第63章 习惯 「嗷呜嗷呜～」小山猫轻巧地跳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 然后一脸自豪地冲着跟在它身后的小伙伴叫唤。 三只小狼崽立刻跟着它，先后跳到了岩石上， 小赤狰则先在周围仔细嗅了嗅。 等它昂头发现那硕大岩石被四个毛球占满了之后， 自己便很难挤上去了，于是只能蹲坐在一旁， 羡慕地看它们打闹。 自小山猫通智之后，几只小崽儿的表现便有了明显的差距。 如今在小妖兽中， 俨然是小山猫成了山大王， 做什么事都是最快、最机灵的。 望天犼瞥了它们一眼，与静卧在另一边的灰狼成两面夹击之势，不怕小崽子们会出事。 它扭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李怀瑾， 无奈地扫了扫尾巴。 对于小山猫和小赤狰来说， 它们可能不过是又到林子里来看白狼一家罢了，但在望天犼看来， 他们根本是从剑修的洞府离家出走了。 回想起那一天， 望天犼记得是那个年轻的剑修先跑到玉溪峰来找主人说话， 李怀瑾便像往常一样把它唤进了御灵环。 等望天犼再出来的时候，只能满心疑惑地随李怀瑾收拾收拾， 很快离开了洞府， 跑到玉溪南边的林子里。 那时候韩宁也在， 可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 什么都没言语，只看着他们离开了。 原本察觉到李怀瑾情绪不对，望天犼便觉得他们这次出来得蹊跷。 过了好些天之后， 主人都没有要带它们回剑修洞府去的意思，它猜想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 早些时候李怀瑾陪着韩宁试药，总是避着望天犼它们，不知道在屋里都做了些什么，这让望天犼不满他们之间有了秘密。 后来古越仙子出关，李怀瑾又为宫淼与高钦琴的事忧虑了几日，望天犼为自己的主人着想，当然不想他为别人的事情多烦心。 谁知道前面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呢，主人身边似乎又出了新的状况。 小山猫和小赤狰已经跟小狼崽玩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再加上这次又有李怀瑾陪在身边，它们根本无所谓待不待在剑修的洞府。yz， xl。 算来算去，如今能为主人操心的，也只有它李毛毛一个了。 不过它再能揣摩主人的情绪，到底不能真的开口与之交谈，遂只能默默守在一边，等李怀瑾主动跟它倾诉，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想清楚。 李怀瑾不知道毛毛正等着他开口，即便离了几日，他现在脑子里特别乱。 有些事情，当时只道是寻常，就算李怀瑾有时候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仔细去想。 等现在窗户纸被宫淼的无心之言戳破，他再去回忆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事不堪回首。 他经歷了两世，降服过多少妖兽，当过一派掌门，诛杀过魔修，连陨落和重生都经歷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没一点自信和从容。 他既不知道如何面对韩宁，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落荒而逃一词，恐怕正能形容他离开韩宁洞府的一番举动。 不过，看着在野外山林过得悠闲惬意的小山猫和小赤狰，李怀瑾发现，不过几日，他便有些不习惯了。 不习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心底话的人，不习惯一起入定修炼的夜晚，不习惯照顾小妖兽的时候没有人帮把手……而这些，却曾经是他两、三百年都习惯过来的日子。 李怀瑾想：他在剑修身边才几年啊，便已经养成了这么多习惯。 有些事是不得不改变的，有些事则是主动去改变的。 所以他与韩宁一起，到底是不得不改变的，还是他主动去改变的呢？ 李怀瑾明白，只有想清楚这个问题，他才能做个决定，到底是要心甘情愿顺从这些新的习惯，还是选择继续做出改变。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玉溪安家之后，感觉到父母表现出的安定，再加上调养得好，剩下的一只小狼崽也聚灵了。 对于妖兽来说，聚灵不过是修炼的第一步，但却是决定他们是普通野兽还是妖兽的关键一步。 若不能跨过这关键的一步，便无法鍊气入体，延长寿命。 普通的野兽不过几十年的寿命，像一般的大鲵那样活过百来岁的也有。 父母和兄弟若都能修炼，唯独一只小狼崽吐纳不了灵气，到了岁数便在亲人面前老死去，这是何等的悲哀。 李怀瑾带白狼一家来玉溪后不久，白狼的其中两个孩子便顺利聚灵，唯有当初被困兽阵困过、受了伤的小狼崽没有跟着聚灵。 为此，李怀瑾一度焦心极了，生怕这个小东西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再不能修炼了。 只要想到几十年后白狼要面临如此沉重的分别，他便打从心底希望那只小狼崽快些聚气入体。 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李怀瑾喜出望外。 只是他没想过，他们这一出来，在玉溪的林子里能待这么长时间。 先是因为白狼的小崽儿聚灵，后来又遇到小赤狰通智，李怀瑾光是护卫它们，便要全神贯注。 第125页 看到顺利突破、在自己怀里恢復了安稳的小赤狰，还有不远处与父母腻歪的小狼崽，李怀瑾突然想起了留在韩宁洞府的小灌灌。 那时候的他一时之间太过震惊，匆匆从洞府里跑出来，原本是想一个人静一静，静下来再好好想想自己与剑修之间的关系。 临行时他自然是要把自己的妖兽带走的，可灌灌是韩宁在仙集得的，说到底不算李怀瑾的妖兽。 一开始两人说好，李怀瑾只是帮剑修养些时日，等养活了再说。 后来李怀瑾不仅养活了小鸠鸟，还把它养得很好，灌灌吃得香、睡得也香，简直不要太康健，就算离了李怀瑾，也可以自行吃灵谷来度日。 李怀瑾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人家剑修的灌灌带走，如今想来，不仅想念，还有些后悔。 ——灌灌喜欢陈年的灵谷，不喜欢新谷，不知道韩宁去内库领灵谷的时候有没有注意…… 小妖兽突破的时候，那种为它们担忧的焦灼感，让李怀瑾意识到一件事。 即便人和妖兽都可以通过修炼来增加自己的寿元，但能够彻底摆脱天道制衡、超脱于天地之间这件事，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 筑基得两百年寿元，结金丹可活四百年，元婴八百年不死，到化神之境，人的寿命便能突破千年。达到一千两百岁。 与之相对的，妖兽聚灵、通智、炼骨、结妖丹，再到凝魄、化形，也可不断增加自己的寿元。 寿元绵长，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去修炼和突破，对于追求长生的人和妖兽来说，自然是好事。 就好比阿白，自己的孩子能够聚气，意味着它们一家团聚的时间得到延长。 但修炼不可能总是这般一帆风顺的，一个人的寿元增加，也意味着他会看到更多身边的人一一陨落。 就好比韩宁，他的父母和师父皆已经不在，还曾经歷过李扶风渡劫失败。 李怀瑾也经歷过身边的人陨落，知道这种可能影响道心的事情，会叫人有多难过。 照韩宁所说，他百年前便对李扶风生出感恩之心，李怀瑾有些不敢想像，自己的陨落对于剑修来说，是怎样的伤。 如今韩宁已然化神，而他李怀瑾虽然不到三十，却还未结金丹，他们的未来如何，有太多不定之数。 这样想想，两人最大的敌人，是时间——这个敌人无坚不摧，冷漠无情，可谓强大无比。 与之相比，重新感受一遍韩宁的心意，并确定自己心底对对方的感觉，其实并不困难。 将来如何去面对这份心意，如何去正视自己的感觉，似乎也有了一份答案。 李怀瑾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 他想：剑修见李扶风陨落，依旧愿意陪在他身边，何其勇敢。 李怀瑾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结丹、结婴，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一次冲击化神，但他至少清楚一件事——他愿意为了毛毛和乖乖它们而努力，也愿意为了韩宁，再努力一次。 他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拱自己的手，他低头便见是小山猫在蹭自己，小傢伙时不时看看他怀里的小赤狰，好像很羡慕它可以被抱着睡这么久。 无论它是聚灵也好，通智也罢，哪怕将来锻体、结丹，都想做李怀瑾怀里的宝宝。 李怀瑾把小山猫也抱住，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正准备对望天犼说「咱们回去」，感觉到有什么野兽从林子里向他们靠近。 意识到来者是谁，他心里十分雀跃，抱着小赤狰它们就往前走了几步。 …… 这个林子里来的大傢伙，却让刚刚经歷喜事的白狼和灰狼都戒备了起来。 望天犼原本也对着来者充满戒备，但很快的，它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它见主人没有将小山猫和小赤狰收回御灵环，还痴痴地看向林子，便知道事有蹊跷。 没过一会儿，一个庞然大物便从林中走出——若论起个头来，那傢伙看着比望天犼还要大一圈。 李怀瑾陪某人试药的时候，前前后后也见过这个大傢伙好几次，对它自是再熟悉不过了。 更何况它过来的时候释放了威压，虽然不至于让李怀瑾受伤，但极有存在感，似乎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它的到来而故意为之。 李怀瑾眼睛都不眨地看向那只漂亮非凡的巨兽，心底萌生的喜悦再也掩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64章 回家 那老虎一步一步从林中走出， 看到李怀瑾的时候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神也有些微移， 似乎有些怕他。 李怀瑾见它这般模样， 就知道某人必是没有法子了，才变成老虎样儿跑过来找他。 他心里原本就想这个人， 抱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就往前跑。 望天犼见李怀瑾不仅不怕那巨兽，还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它再仔细闻那味儿， 觉得十分熟悉，心里便有了计较。 前几次它带两个小崽儿去林子里，回来的时候都能察觉到什么。 毕竟是结了妖丹的大妖， 哪怕某人开了窗、熏了香， 甚至换了垫子……望天犼还是能在这欲盖弥彰的举动之后，发现蛛丝马迹。 不过， 它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在意， 还能帮着李怀瑾把小山猫煳弄走。 第126页 在它看来， 主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缘由的，既然他不想叫人（犼）知道， 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与其表现出来， 那李怀瑾不得不更费力的遮掩， 还不如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亲眼看到了这个总在他们屋里留下痕迹的侵入者， 望天犼觉得自己都不惊讶了。 ——闻闻那味儿，跟剑修肯定有关系……难怪主人瞒着它们了……哼，小妖精！ 望天犼可以对来者表现得无动于衷， 不代表小山猫也能泰然处之。 前面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大傢伙，主人竟然还去自投罗网！ 小山猫立刻炸了毛，嗷呜嗷呜地对大老虎吼了起来，连带着小赤狰也跟着紧张了，与小山猫一起，铮铮铮铮地叫起来。 它们的声音一个低沉，一个高亢，配在一起意外的和谐，就是奶声奶气的，没什么威慑力。 李怀瑾要把两个小傢伙都抱在怀里，本来就不轻松，再被它们这么一挣扎，李怀瑾不堪重负，赶紧停下来脚步，先试图安抚。 「没事，没事啊，咱们仔细闻闻，这是韩宁，韩老祖。」他一边想办法托着它们的小屁股，一边用下巴蹭了蹭小傢伙们的脑袋，解释这是熟人（虎）。 小山猫听懂了韩宁二字，扭头看着虎视眈眈的大老虎，与它就这么对视上了。 小傢伙先用粉粉的小鼻子嗅了嗅，接着看看它的耳朵、看看它的眼睛，然后瞅了瞅对方那一身漂亮的花纹和雄壮的体魄，接着它的目光往后移动，看到了对方那条又粗又长的尾巴。 小山猫：「！！！」 李怀瑾听到小傢伙嗷呜一声悲鸣，就看到它把头埋到了他的怀里，可又不像是害怕老虎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小赤狰见哥哥突然自闭，一时之间也暂时忘记了害怕，它乖巧地伸出一只小爪爪，轻轻地摸了摸小山猫的背，试图安慰哥哥受伤的小心灵。 李怀瑾这边站住没动了，大老虎那边却是等不及了，又开始往这边走。 它刚刚已经看到李怀瑾看自己的眼神，哪里还会再有半分犹豫，几步便跑到了御灵师的身边，在他身上蹭了蹭。 大傢伙一下子靠近，李怀瑾怀里的两个小傢伙明显被吓了一下，缩得更厉害了，李怀瑾只能先把它们收进了御灵环里，然后反手就将大老虎搂住。 不像小妖兽的绒毛一般柔软，成年野兽的毛和望天犼身上的毛一样，有些硬。 但李怀瑾摸在手里却觉得特别舒服，摸着摸着，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软乎了下来。 有些庆幸不用面对韩宁本人的李怀瑾想：若是剑修不用这副模样出现，自己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对方偏偏用了这个方式见面，他便觉得……不趁此机会好好摸一摸，那就太傻了！ 就这样抱着大老虎上下其手了老半天，等望天犼不耐烦地在后面吼了一声，色令智昏的某人才清醒了过来，并终于意识到：这可不是一般老虎，这其实就是韩老祖。 所以他再怎么自欺欺人，刚刚都是抱着剑修不撒手呢！ 他顿时从脸红到了耳朵，松开了手：「你……你怎么来了？」 御灵师带着自己的妖兽们离家出走，在玉溪峰的林子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月，完全没回韩老祖洞府的意思。如今他这样一问，反倒是恶人先开口了。 李怀瑾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大老虎的眼瞳难免心虚，低头道：「我们回去吧。」 人修带着一家老小跑到它们的洞穴好些时候了，灰狼若不是看在伴侣的份上，早就炸毛了。 此刻它见李怀瑾要跟一只大老虎走了，便把追着人家跑的小狼崽唤回来。 它一掌压住一只小狼崽，有心教育傻儿子：以后千万不能跟这种花心的狼结成伴侣，否则对方见一个爱一个，怎么能静下心来生崽崽！ …… 来林子的时候因为有望天犼带着李怀瑾，这段路途走得并不算艰辛。 可回去的时候，他们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望天犼正要带主人回剑修的洞府，那只大老虎也过来凑热闹，在李怀瑾身上蹭来蹭去，似乎也想带他走。 望天犼：「……」过分了，过分了啊，让这傢伙靠近，它已经是仁至义尽，完全看在主人的面子上，它竟然还得寸进尺，难道是想取它而代之？！ 鑑于对方现在体格比自己的大，不甘示弱地望天犼悄咪咪地变大了自己的身形。 可李怀瑾对他的毛毛何等熟悉，望天犼变大一点他都能察觉得出，更何况面对现在这般变化，他又如何看不出呢？ 炼骨期之后的妖兽只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故意变大身体、好威慑敌人。 李怀瑾虽然奇怪毛毛髮现了危险，剑修却没有发现危险，但他还是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望天犼见自己的一个小举动就惊动了李怀瑾，也不敢再变大了。 最后，虽然李怀瑾看着漂亮的大老虎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但一想到自己骑的不仅是老虎，还是剑修，他便难以若无其事地爬到它的背上。 就这样，他们一起回到了韩老祖的洞府。 李怀瑾刚踏进院子，迎面飞来了一只灰扑扑的小鸠鸟。 他把小灌灌抱住，一边摸它的背一边轻声道歉道：「以后再不把你一个留在这里了，都是我的不是。」 第127页 小灌灌每日单独跟剑修待在一块儿，都要绝望了，如今看到李怀瑾回来了，便窝在他怀里不愿出来了。 小山猫在旁边徘徊了一阵，看灌灌那小可怜样儿，想了想，到底没去争。 它只瞪了一眼还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脑虎，偷偷瞥了一眼人家的尾巴。 等韩宁换了衣衫出来，李怀瑾果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了。 他想了半天，想起把小狼崽和小赤狰先后突破的事情与对方分享——这是李怀瑾离开韩宁的洞府之后，唯一会感到高兴的事情了。 一说到叫人心情愉悦的事情，李怀瑾便没那么紧张了，他渐渐由窘迫变得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韩宁不拆穿他，也不打断他，就这么一如往常地安静听他说话。 说着说着，李怀瑾突然有些想笑。 他刚刚想到：他们这样一人说着、一人听着的场景，其实早就发生了……那时他竟然没有发现，只有很在意他，这个人才能生出这样的耐心吧。 …… 李怀瑾为什么带着望天犼和小山猫它们躲去林子，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现在李怀瑾回来又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照不宣。 刚回到韩老祖的洞府，李怀瑾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左手摸犼、右手摸虎的悠哉日子。 偶尔要打坐什么的，他一坐下，便不知道该躺哪个肚子了。 望天犼已经先一步察觉出来大老虎的来歷，灌灌又是亲眼所见，所以知道事情经过。 只有小山猫和小赤狰，是之后由李怀瑾教着认识了一番，才知道大老虎就是剑修。 为此小山猫跟在韩宁身后好些日子，它一直盯着韩老祖的身后，心里盘算这傢伙是如何长出一条那么长、那么粗的尾巴的。 李怀瑾不疑有他，还道：「乖乖这是真喜欢你啊……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就表露出来了。」 他回去的当天，宫淼得了消息便立刻跑过来，开口就是埋怨：「你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若非师叔说你有正事要做，我都要去寻你了。」 ——宫淼说的没错，他离开时还是夏季，如今转眼都已经到冬天了。 「你的事，如何了？」李怀瑾先问宫淼：「今日忘了问你师叔，武灵剑宗那边有没有回信？」 李怀瑾在离开之前，最关心的就是宫淼去武灵剑宗的事情，当然想知道后续。 宫淼愣怔了一下，也不瞒他：「武灵剑宗要给天酬真人办寿宴，暂时无暇顾及我的事，说是等寿宴之后再说。」 元婴五百岁的寿宴，无论对于天酬真人这个掌门来说，还是对整个武灵剑宗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以此为由头推迟做决定的日子，并不奇怪。 「天酬真人不是要闭关了吗，到时候剑宗那么多大能，还怎么再说呢？」 见李怀瑾知道一些事情，宫淼并不奇怪：「钦琴也觉得这是对方的推脱之言，但母亲不愿就此罢休，不日我们便要启程去武灵剑宗，母亲要亲自去剑宗一趟儿……」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母亲请了韩师叔一同前往。」 李怀瑾闻言，心中嘆道：古越仙子不仅自己去求，还请动了韩老祖，到时候剑宗有了面子，说不准就会改变主意。 他现在与剑修甚好，再去听宫淼的心事，情绪便忍不住有些低落。 宫淼却是已与高钦琴坦诚了心境：「叫韩师叔带你一起去吧，你还没有去过武灵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山猫：嗷呜嗷呜～ 李小受：是啊，毛毛的尾巴好长。 小山猫：嗷呜嗷呜～ 李小受：对啊，老虎的尾巴好粗。 小山猫：嗷呜嗷呜～ 李小受：恩恩，铮铮有五条尾巴。 小山猫：突然自闭.jpg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沐绾歌的地雷投餵～！ 第65章 小别 说来， 李怀瑾确实没有去过武灵山。 从距离上来说，武灵离始丰山， 比北境离始丰山其实还要近些。 但武灵剑宗的剑修素来孤傲， 独来独往的，御灵宗又一个剑修都无， 与剑宗相交甚少，关系委实平平。 是以曾当过御灵宗宗主的李扶风都去过北境两次， 却是一次都未踏入过武灵山的地界。 他与武灵剑修的交集， 也就是每五十年一次的论道大会，和当年在北境一同诛杀魔修和魔物的时候。 如今宫淼提及要韩宁带他去武灵山看看，李怀瑾起初还有几分心动。 但很快的， 他便摇了摇头：「我此次从宗门出来游歷， 短期内是不想回始丰山的，听闻少宗主兄弟二人在南山寻过我， 怕是宗主想让我回去， 若到了武灵， 难免会遇见御灵宗的人，到时候便难脱身了。」 李怀瑾早已将自己是昭华之子、且因此不得御灵宗诸峰弟子接受的事情告诉了宫淼， 他也言过自己出来游歷的原因， 是为了要寻找舅舅扶风真人的妖兽。 如今他已经完成了心愿， 又在太初待得好好的， 哪怕师叔朔宗老祖此时出关了，他也未必愿意立刻回去。 李氏兄弟在南山找不到门人，所以已经返回始丰山的。 但天酬真人的五百岁寿辰， 定会邀请天下数得上名号的道门，更何况是离他们如此近的四门二宗之一的御灵宗。 第128页 御灵宗与武灵剑宗再怎么少往来，遇到如此盛会，也必会欣然派人前往，照宗主这些年的安排，少宗主李怀丰很可能走这一趟。 李怀瑾有时会想，李元蕴自己天赋平平，生的两个儿子天资却是不错的。 可李氏兄弟明明在这大好的年华里，李元蕴却不叫他们安心下来修炼，而是让长子到处结交。 此举好像让李怀丰认识了更多道门大能、巩固了他少宗主的地位，但从长远来看却是本末倒置。 李扶风当年能稳稳坐上宗主之位，固然有得到师叔朔宗老祖支持的原因，但更多取决于他自己的实力。 若他没有一枝独秀的实力，朔宗老祖又岂会在御灵宗的几位元婴中独独选了他这个最年轻的李姓旁支，做了宗主。 宫淼闻言，便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他本意是想叫李怀瑾出去见见热闹，如今也偃旗息鼓了。 之前宫淼不小心说漏了嘴，好像坏了韩师叔的事，不禁好生懊恼了一阵，尤其是李怀瑾转眼便去了山里，更叫他以为自己是真闯祸了。 经过韩老祖的提点，他好不容易和高钦琴坦诚了心境，宫淼难免担心起友人的事。 好在高钦琴心思细腻，看得比较透彻，对宫淼言道，李怀瑾若是有心拒绝，此刻便不会留在玉溪峰的林子，而是直接离了太初山了。 既然御灵师选择留在附近，就说明事情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只待某人自个儿想清楚，这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果然不出其所料，虽然李怀瑾想清楚的时间有些久，但韩老祖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听说李怀瑾回来了，宫淼着实为他们感到高兴。 一开始他很想拿韩老祖的事去跟母亲说道，好藉此机会劝劝母亲。 但他之前已和高钦琴约定好，只要韩师叔和李怀瑾一日没有公开，他们便也不会主动对外提及两人的关系，所以忍住了没说。 现在他仔细想想，他们太初门乃四门二宗之首，受剑宗所邀去赴宴，韩老祖跟他母亲此行去剑宗又带着那样的目的，必有人会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到时候若韩师叔把怀瑾带上了，岂不是把御灵师推到了人前最醒目的地方，那对怀瑾可未必是好事。 「是我考虑不周了，」年轻的剑修立刻道：「等我们从武灵山回来，我……」 他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下来。 李怀瑾正听着他说话，听到他说从武灵山回来，也一时无言。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韩老祖和古越仙子此行若是真的顺利，宫淼怕是就要留在剑宗了。 过了一会儿，李怀瑾轻轻握住了宫淼的手：「当年你送我的那些传音符，可是还剩下不少呢，等我去一趟山下的仙集，再添置一二百张传音符，到时候你想说什么，便能与我说什么了。」 当初李怀瑾跟韩宁去北境的时候，也是不知何时能归太初，不知他们将来还能不能再见。 一想到两人当时依依惜别的场景，他们不禁相视一笑。 ——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若是有心，便不至于隔山隔海再无音讯……宫淼与钦琴真人是如此，与他亦是如此。 …… 李怀瑾发现，最近他的小山猫心情似乎不佳。 它总是独自趴在栏杆上远眺，脸微微朝上的样子要多忧郁有多忧郁，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在思考着何等重要的喵生大事。 过去小山猫最喜欢的就是望天犼的尾巴和小赤狰……的尾巴。 前者长而有力，甚至能把小山猫一下子带起来，小傢伙扑起来也觉得有劲儿； 后者虽然没那么雄壮，但胜在数量多，可让人眼花缭乱、还绝不会失手。 但李怀瑾发现，从林子里回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小山猫就好像突然对毛毛和铮铮的尾巴没有以前那么感兴趣了，反倒是偷瞧大老虎的次数多了点。 原本李怀瑾以为小山猫是因为对大型野兽心存戒备才会如此关注大老虎，后来他察觉，小山猫见到韩宁的兽形时似乎是忧伤多一些、害怕少一些，便知道自己可能猜测错了。 「乖乖怎么了？」李怀瑾伸手把团成个球球窝在栏杆上的小山猫抱起来，关心地问道：「是想阿白他们了吗？」 虽然小傢伙看的方向根本不是白狼一家所在的方向，但他相信它们是有感情的。 回答李怀瑾的，则是小傢伙低低的呜呜声。 ——剑修厉害，不仅能保护主人，还得了主人的喜欢……现在竟然还可以有那样的尾巴！ 觉得甚是不公平的小山猫也不管听众听不听得懂了，它嗷呜嗷呜地跟李怀瑾控诉着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李怀瑾一如既往认真听了，可他们毕竟是不通彼此言语的，御灵师再有本事也实在很难从小山猫的叫声中弄清楚它最近的烦恼是什么。 小山猫跟李怀瑾腻歪了一阵，心情明显变得好些了。 某人为了叫小傢伙高兴，故意把小山猫带到屋里，在书房的榻上跟它玩耍，惹得小傢伙又扭又动、又跳又跑的，总算是没有刚刚那般垂头丧气了。 小山猫在与主人的手斗智斗勇的时候，时不时就绕着李怀瑾跑上一圈，跑到他侧后方躲藏。 这时候它看看后面空空的李怀瑾，突然想到主人好像才是家里最可怜的那个人——他可是连尾巴都没有的人呢！ 第129页 一想到主人没有尾巴，它不仅不去同情和关怀，还因为自己尾巴短小而自怨自艾，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同情了的李怀瑾：「……」 ——面对小崽儿这般爱怜他的神情和目光，自己是该笑是苦呢？ …… 得知剑修要离开一段时间，大老虎自然也要跟着消失一阵，小山猫这心情恢復得更快了。 哪怕目睹了主人和剑修依依惜别的样子，也不影响它随即把整个玉溪洞府都占为了己有。 相比之下，李怀瑾倒像是真的因为没有尾巴的问题而沮丧，坐在院子晒太阳，发起呆来。 小山猫带着小赤狰一起跳到李怀瑾的身上，它们虽然个头没长多少，但重量却是随着其食量的增加而增加，以至于李怀瑾觉得有两坨重物砸在自己的腿上。 韩宁走的那一天，他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不习惯便凸显了出来。 这种感觉与他带着望天犼它们躲在林子、不与韩宁在一块儿时的感觉又不一样，好像苦中带了一丝甜。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几个秋了，还不回？ 玉溪峰没有弟子，侍从都是韩宁用管了的，他走之前好生叮嘱过，不叫他们频繁过来打扰。 如此一来，李怀瑾的客院就越发显得寂静了。 韩老祖不在宗门里，他的玉溪峰便由掌门苏信芳和钦琴真人轮流看护。 可就算身边一直有人，还是难解他心中的寂寥。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宫淼的事顺利吗？」 李怀瑾一边给小山猫顺毛，一边跟小山猫之前一样，凭栏远眺，好像这样就能一眼望到武灵山似的。 高钦琴原本也想着某人，心中甚是思念，此刻见身边的御灵师好像也是如此，便一下感觉与李怀瑾没了隔阂。 原本他是因为宫淼才与李怀瑾有了结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也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气质。 李怀瑾明明很年轻，有时却出奇的稳重，叫人看上去矛盾得很。 「天酬真人寿辰之后就要闭关，今后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武灵剑宗恐怕都不会这么张扬了。」 李怀瑾抬头看了一眼高钦琴，想了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天酬真人闭关能不能突破、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突破，都是未知数。 若是他渡劫成功，晋升化神，那武灵便是实力大增；反之，若是失了最厉害的剑修，武灵剑宗自顾不暇的势力便会被周围的道门所夺。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天酬真人闭关和出关，甚至没有来得及迎回韩老祖一行，苏掌门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云岭有大能渡劫，雷云已结三天三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66章 云岭 对于李怀瑾来说， 云岭并非是个陌生的地方，对大多数修士来说， 云岭也是极其有名的。 高钦琴将这个消息从主峰带到玉溪， 见李怀瑾一面诧异，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御灵师这个样子。 李怀瑾果然问：「云岭乃险境， 何人会在那里渡劫？」 相传， 云岭也是上古仙人飞升前的洞府，且比商虚秘境还要早上几千年。 但云岭的那位主人可没有李商虚那般好脾气，不仅挑了一处烟瘴之地作为自己的洞府， 还在四处设下无数可怕的机关， 防止有人靠近。 多少年来，凡是入云岭者， 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久而久之， 云岭便成了修士不会踏入的地方，连魔修也不愿意入云岭受死。 不过李怀瑾曾经当过御灵宗的掌门， 他在宗门的古籍中看到过， 书上说云岭虽人迹罕至， 却有不少奇珍异兽， 旁人未见其真容，看到劫云才能察觉一二。 对于一个御灵师来说，本来光是这一点便足以吸引人去冒险， 但曾有化神期修士和好些元婴真人先后折在云岭之中，说明这里的险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如今谁还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李怀瑾「上辈子」活了三百岁，就没见谁敢去云岭，所以听闻有人在那里渡劫，不禁又惊又疑。 高钦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勇士，他回答李怀瑾：「目前还不知是哪家大能，看来只能等这位大能渡劫成功，会不会出来，我们的人再一探究竟了……」 不过他们心里明白，若真是哪家的大能，又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渡劫。 要知道修士渡劫的时候可是关乎性命的关键时候，谁不愿在安稳的地方抗住劫雷。 一般有宗门的修士，必定会请同宗修士为自己护法，求个稳妥。 只是为境界高于自己的人护法，若是自己也有突破的可能，便很容易受其影响而提前突破，不是关系亲近，或者为宗门考虑，极少有人自愿为别人护法的。 韩宁化神的时候，为他护法的高钦琴和宫古越就因此受了影响而提前突破，只是高钦琴失败了，古越运气好些成功了。 不管怎么样，这样受旁人影响而突破，实在不如自己慢慢修炼、水到渠成来得好。 李扶风由元婴化神的时候，恰好也是朔宗老祖闭关的关键时候，若他在宗门内渡劫，不小心影响了老祖，那对于整个宗门来说，便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第130页 身为宗主的李扶风不能做有碍宗门的事，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离开御灵宗，独自应劫。 没想到这样一来便给了背后之人可乘之机，最后他遇袭，渡劫失败，望天犼和白狼也因替他挡雷劫而受了重伤。 若非李扶风的残魂入了昭华的御灵环，他怕是真的要道消身亡了。 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李怀瑾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他不想高钦琴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于是又说开了旁的话题：「劫云汇集了有三天三夜……看来是位元婴渡劫，要晋升化神了。」 高钦琴点点头：「当年韩师弟化神，亦是如此，想来应当无差。」 「若是这位能够顺利渡劫，九州便又多了一位化神老祖，那肯定更热闹了。」 李怀瑾未尽之意，便是说九州道门的势力，必会因为这位化神修士而发生变化。 高钦琴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既然没有宗门出来认云岭中的人，那怕是一位散修。」 九州道门无数，除了四门二宗和散修盟，也有些修士独来独往，不愿依附任何门派，选择藏匿了行踪。 金丹修士结婴的时候要经歷九道九天神雷，相比于化神时经歷的雷劫，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有些金丹修士藏在某处结婴，旁人来不及察觉，这并不奇怪。 如今四门二宗之中，太初门有两位化神，凌霄门和御灵宗各有一位化神，哪怕武灵剑修强悍，也因没有化神而难掌论道大会，可见化神老祖对于一个道门的作用。 不过，无论新晋化神是阵修、丹修还是剑修，最期盼他（她）加入自己的，唯有散修盟。 毕竟没有哪个门派的元婴掌门或长老，想请一位陌生的化神大能回自家、直接压在他们自己的头上的。 散修盟的情况则导致结果截然不同，散修盟的修士本质上是因互利互惠而结盟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对独立。 连盟主都是分舵的几位元婴真人每五十年轮一次，绝不会让一人独秀，所以即便是老祖加入，也不会坏这规矩。 所以化神修士的到来，可给散修盟增添威望助力，却不至于侵染了谁的利益而造成内部矛盾，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这样一来，对于跟散修盟存在着竞争关系的道门就要警惕起来了。 除了有两位化神而总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太初门，其他宗门皆要担心周围的散修盟分舵藉此抢了好处。 「无论如何，希望他能渡劫成功……」李怀瑾喃喃道。 高钦琴只当御灵师是太善良，看不得旁人丢掉性命，但李怀瑾其实是因为亲身经歷过魂飞魄散的绝望和痛苦，看到旁人渡劫便难免紧张。 更何况此人还选在云岭这等危险的地方渡劫，那就更让人不禁替他（她）捏一把冷汗了。 …… 另一边，武灵山的宴席未开，太初门韩老祖和古越仙子此行的目的也还未能实现。 剑宗的剑修对韩宁这个太初门的化神倒是十分客气，连天酬真人也给他几分面子，亲自接待了太初门一行。 但只要谈起宫淼的事情，他们便没有那般爽快了。 宫古越没想到自己大老远把韩师弟都拖到了武灵山，还是这般费劲，心底默默着急。 云岭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武灵山，这叫她的事情有了更多的变数。 韩宁与宫古越私下道：「如此一来，天酬真人怕是要尽快闭关了……」 和李怀瑾他们想的一样，这位大能一旦晋升化神，给散修盟之外的道门带来的必是压力，就算是太初门，也未必完全无所谓。 剑宗定会想要自己的化神老祖，希望便都寄托在天酬真人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宫淼这个太初门送来的年轻剑修。 「若是天酬真人选择即刻闭关，剑宗上下正是要同心同德的时候，又怎么会把我的淼儿留下……」引得各个元婴生隙！ 宫古越想到这里，心便凉了一半，她看向韩宁，希望能与对方商量一下对策，发现韩老祖一如既往的镇定，她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是了，韩宁作为化神剑修，肯陪她来这么一趟已是顾忌同门之谊，仁至义尽，她难道还能叫韩老祖放低姿态去求剑宗不成…… 这时候，同在武灵山的御灵宗一行，却有人正因这消息欢欣鼓舞。 「难不成真是那位昊炎真人？」又一次跟着兄长出行的李怀暄听到云岭二字，马上想到了当年离了他们御灵宗、说要去云岭游歷的那位散修盟元婴。 李怀丰刚与师叔李元旭交谈过，回屋便避下旁人，只留下弟弟李怀暄，两人说话用传音入密，以防隔墙有耳。 他们兄弟俩知道一些当年的旧事，便想到了一处去。 李怀暄见兄长的神情，便知道他与自己有同样的猜测，不禁兴奋起来：「当年昊炎真人到咱们始丰山向师叔祖请教御兽之术，与姑姑来往甚是亲密，当时父亲便有成人之美的意思，可惜他执意要去云岭游歷一番，才没将结侣之事定下……这都还没过三十年呢，如果真是他化神，岂不是天助我也！」 当年昊炎真人去云岭，似乎没有告诉过散修盟的人，反倒是他们御灵宗的少数人知情。 后来散修盟称他们的昊炎真人失踪，因楚昊炎是从他们始丰山离开的，朔宗老祖便令知情的人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免得给御灵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131页 自在北源之后，御灵宗的宝璋仙子要与散修盟的宇台真人结侣一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他们虽然还未正式定下，但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若真是那昊炎真人渡劫，且叫他成功晋升化神，那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当年这位元婴真人对他们的姑姑宝璋仙子可甚是殷勤，各种名目的礼物不知送了几何，连跟在宝璋仙子身边的族妹李昭华都得了几件，可见他对宝璋仙子的重视。 虽然他化神之后，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既然一直在云岭待着，怕还来不及变心，更何况宝璋仙子依旧是九州最得美名的仙子，两人之事并非不可成。 如果是化神老祖要与他们御灵宗联姻，那不仅姜宇台没得话说，御灵宗在九州道门的地位也必定再上一层楼！ 李怀丰见弟弟那得意模样，赶紧叮嘱他道：「师叔还不知道其中故事，你可切记，莫要在他面前表露分毫，免得他跑出来坏事。」 如今他父亲是宗主，但李元旭同样是李氏嫡支，论个人的修为甚至比李元蕴这个宗主还要高上一分。 郁木如今的李氏弟子一大半在李元旭掌控之中，他们得随时提防着这个同族师叔。 「兄长放心，我绝对会小心的！」李怀暄一想到自己可能有这样的未来姑父便高兴，自然不许旁人作怪。 李怀丰心底也跟他一样兴奋，只是没有表露出来：「如今，便等他快些突破应劫了！」 ——不管那云岭如何艰险，他既已撑过这么些年，可要争气一些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67章 昊炎 因着云岭有大能渡劫， 武灵剑宗的寿宴便不再是九州道门关注的重点。 原本在武灵山的修士们心里惦记着那位即将突破的大能，多少生出些赶快离开剑宗、去云岭一探究竟的心思。 剑修素来傲气， 察觉到祝贺之人的小心思， 虽然表面上没有反应，心底却是不快的。 相比之下， 倒是那位一心想把独子託付到武灵山的太初门古越仙子，看着比较顺眼。 不过， 再看仙子如何顺眼， 一旦遇到事关宗门的事，谁也不能轻易做决定。 正如韩宁和宫古越估计的那样，若之前剑宗几位元婴提及宫淼入武灵的事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话， 如今便是真正的绝口不提了。 古越仙子好不容易把韩老祖请到了武灵山， 不曾想竟然遇到这样的意外，只能在心底感嘆：难道真是命中注定的冤孽， 她便是再三思虑、处处周全， 也是徒劳？ 不管是不是所有人内心都希望云岭那位大能能够成功渡劫， 天雷降下势不可挡，一番惊天动地之后， 结局尘埃落定。 遇到这等大事， 太初门掌门苏信芳早早遣人去了云岭之滨， 很快便得了消息。 「那位大能已经成功渡劫， 想来现在正在巩固境界，只是不知何时会现身。」或者说，不知他会不会现身。 毕竟这位老祖此前悄无声息地便要应劫， 也许已经在云岭待了很长时间，至于他（她）将来会不会回到人前，亦不可知。 冯留珍醉心炼丹，但也希望能延长寿元，这样才能得到更多时间来守着他的药庐。 听掌门说云岭渡劫之人已然突破，留珍真人有几分羡慕：「不知这位大能年岁几何。」 他想：就算此人已到了天酬真人那般年岁，化神之后都还有五、六百年的时间；若是他跟韩老祖差不多年岁，那寿元便更客观了……若是这些年月都拿来用来炼丹，不知可以炼出多少炉宝贝来！ 高钦琴没有他冯师兄想得这么纯粹，他立刻问苏掌门道：「师兄，其余诸门，尤其是散修盟，现在可有何动作？」 苏信芳知他的想法，很快回答道：「大多正派人在云岭周围查探消息，散修盟西南分舵的两位元婴，皆到了那里。」 高钦琴心道一声「果然」，但还是惊讶散修盟如此大手笔，为夺得这位大能的青睐，请了两位元婴真人去探查消息。 他虽然觉得这位化身老祖最不可能来他们太初，但还是力劝劝苏信芳，叫本门早做准备，以备将来的变数。 苏掌门点了点头：「之前各方还在观望，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天酬真人很可能立刻闭关，师妹所求之事怕会没有着落，我让她和韩师弟带淼儿尽快回来。」 天酬真人的寿宴定下三日，已经如期举行，但古越仙子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她之前计划着在寿宴之后还要留在武灵山筹谋一番。 现在剑修没空理会别的事情，他们再待在武灵山便没有了意义，苏信芳怕古越仙子还要执拗，遂决定以掌门之命令他们速速归返。 苏掌门在几个师弟、师妹跟前极能说得上话，一旦他认真要求了，宫古越不会不听。 高钦琴一想到某人即将回来，虽然明知道师妹不会轻易叫他们好好团聚，还是止不住笑意。 苏信芳见他笑得温柔，还带着点不明所以的……荡漾，不禁有些奇怪。 ——人家宫师妹的愿望都要落空了，怎么高师弟还这般高兴？ 冯留珍倒是因为云岭大能突破，总算对修炼一事上了些心，不至于总扑在药庐里盯着那鼎炉火不错眼了。 …… 因有掌门之命，宫古越便是心里再不甘，也还是带着儿子，跟韩老祖一起返回了太初门。 第132页 此后她便以让宫淼好好修炼为由，将独子困在了洞真峰里，坚决不让他出来。 高钦琴想前去探望，却被古越仙子给拦住了，看来他短期内是见不着小剑修了。 他们受着苦，另一边李怀瑾见了韩宁，却一解相思之愁。虽然对他十分同情友人们的遭遇，但总得来说心情还是很好的。 ——至少宫淼不用去武灵山，韩宁也回到了他们身边…… 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便不在朝朝暮暮。但不可否认的是，若能有朝朝暮暮，谁又愿意忍受那无边孤寂呢。 只要宫淼还在太初山，他们便不至于完全见不上面，为此就算要面对母亲（师妹）的诸多刁难，想来他们也是甘之如饴的。 相比之下，李怀瑾觉得自己幸运得多，至少韩老祖是个可以为自己做决定的人。 李怀瑾自己不觉得，小山猫却明显感觉到，剑修不在的时候，剑修在的时候，主人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嗷呜嗷呜～」它看着李怀瑾望壁崖的方向一个劲儿傻笑，用小爪爪扒拉一下他的衣摆，试图换回他的注意。 这一招一向是管用的，因为不管用它会一直挠。 某人果然弯腰把它抱起来……然后继续对着崖壁的方向傻笑。 小山猫：「……」 窝在他怀里的小傢伙昂头看了半天，偷偷撇撇嘴：剑修勾得主人魂都没有了……果然是因为他有又粗又长的尾巴吗？！ 韩老祖看似很淡定，竟然还有心思按照习惯到壁崖练剑，但等再回来院子之后，就变成了某位御灵师的「尾巴」，李怀瑾无论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李怀瑾做什么事，身后都跟着这样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大个头，他不仅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当初剑修这般盯着人的时候，李怀瑾以为他是对小山猫它们感到好奇，甚至几次把小山猫递到他怀里，叫他能近距离了解和亲近小山猫（雾）。 后来再承受类似的目光，知道某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怀瑾便不好意思与之对视了。 他真正的「小尾巴」发现剑修竟然在抢它的位置，恨不得抱住李怀瑾的腿不放了。 它和小赤狰就跟亲兄弟一样，做什么都要在一块儿，它这么抱一条腿，小赤狰自然会马不停蹄地抱住另一条腿。 几次差点被它们绊倒，李怀瑾无奈地把小山猫和小赤狰抱到一边：「这总扑一个人多无聊？若是嫌烦的话，可以换个人试试。」 他眨巴眼睛，疯狂暗示它们去骚扰韩宁，不想小傢伙直接伸出小爪爪，要他抱，那一副天真烂漫、恃宠而骄的小模样，别提多招人。 李怀瑾正要抱它们呢，突然察觉旁边有什么动静，他再回头一看，发现韩老祖衣服散了一地，一只庞然大物赫然躺在他身边，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连尾巴摇摆的弧度都有算计。 御灵师眼前一亮，果然立刻扑了过去，小山猫撒开腿追在后面，嗷呜也都追不上。 …… 不久之后，苏掌门给韩宁传音了，让他速去主峰一趟。 韩宁虽然对李怀瑾不设防，几乎什么都对他坦白过了，但有时候毕竟牵扯到太初门的事情，李怀瑾决定自己尽量不去掺和。 有什么事，等剑修回来，若是能告诉他的，必定不会瞒着他。就算有什么事对方不愿说，也一定是为李怀瑾好才这般决定。 不过这一次，韩宁没什么好隐瞒李怀瑾的，而且这件事多少跟李怀瑾有关。 「你是说，在云岭渡劫的，是散修盟的昊炎真人？！」 李怀瑾并不知道楚昊炎曾经在他陨落之后去过始丰山，他与对方的交集，就跟他与韩宁的初识一般，皆发生在诛杀魔修望砺的那次战役里。yu xi　zheng li 当时道门需要始丰山的御灵师来对付入魔的妖兽，散修盟里擅长御灵之术的楚昊炎亦是为了此事专门到北境。 虽然曾并肩作战，但他们毕竟不是同门派的师兄弟，而且御灵师们一到北源便分散开来行动着，两年之中连同门都少有联繫，更何况是李怀瑾和楚昊炎。 「他从云岭出来，立刻就往始丰山的方向去了，如今已到御灵宗内。」 「他跑去御灵宗做甚？」 李怀瑾觉得此人与御灵宗的渊源甚少，除了楚昊炎本身是个御灵师之外，看不到还有什么交集的样子。 散修盟请了两个元婴过来，竟然都没能留住他，只能眼见着昊炎老祖奔向始丰山，何其尴尬。 「有传言，可能与宝璋仙子有关。」韩宁说起这等闲事，便没有什么兴致了。 李怀瑾闻言，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宝璋一直都是九州有名的美人，早些年便有不少追求者前仆后继地出现在始丰山，楚昊炎未必不在其中。 「若他真是为宝璋仙子而去，那御灵宗可是捡到宝了！」 楚昊炎既然是散修盟的修士，只要他没有退出散修盟，便不好再入旁的宗门。 可若是能够跟他结侣，那宝璋便真成为九州最有脸面、地位的仙子之一了。 自新晋的昊炎老祖到了始丰山，御灵宗的人吃惊之后，与千里之外的李怀瑾想到一处去了，大多都觉得欢欣鼓舞。 尤其是从武灵山回到御灵宗的李怀丰兄弟，他们见昊炎老祖真的来找宝璋仙子，更是狂喜不已，一扫之前被算计的憋屈不快。 第133页 散修盟的姜宇台原本被兄弟俩儿引到了始丰山，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多待，灰熘熘地立马走人，连李怀暄对他冷嘲热讽，也只能生生忍住受了。 他亲眼所见，楚昊炎守在宝璋仙子洞府之外，只等佳人一顾……化神老祖如此痴心，旁人还有什么好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初十终于过去了，有没有同样单身的小可爱按个爪爪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68章 反目 这么多人盯着新晋的化神老祖， 楚昊炎一从云岭出来便去了御灵宗之事，很快就传开了。 之前御灵宗的宝璋仙子要与散修盟的宇台真人结侣， 不少人正等着两边公开， 好参加他们的结侣大典。 现在宇台真人匆匆从御灵宗退出，显然是不敢与化神修士相争， 旁人一边看他笑话，一边暗嘆这宝璋仙子命好， 道御灵宗的势力要更盛从前了。 其实， 李怀瑾曾经也觉得宝璋的命好。 宝璋出身李氏嫡系，在外人眼里，原本身份是比不得前宗主的妹妹昭华仙子的， 谁想到李扶风突然陨落， 昭华也出了事，随后李元蕴当上了宗主， 宝璋成了名符其实的宗主亲妹。 原本她就以美貌出众而闻名于世， 如今得了昊炎老祖的追求， 一旦与之结侣，以后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在金丹境界徘徊多年， 却始终未能突破， 若是再这么耗下去， 将来寿元一尽， 便只能落得个美人枯骨的结局。 若非如此，李元蕴也不会突然要为她择一道侣，这一方面是为了巩固宗主一系的地位， 一方面也是为她着想。 结侣之后，若与道侣双修，对于凭藉自身突破已然无望的宝璋来说，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一个是散修盟的元婴真人，一个是御灵宗宗主之妹，虽然土火双灵根的姜宇台和火金双灵根的宝璋，灵根并非完全相合，但至少他们皆有火灵根，又无相剋，双修起来对彼此皆有好处。 如今被传说痴心一片的昊炎老祖却是木火双灵根，恰恰与宝璋仙子灵根相合，再加上他本身境界高，两人双修之时，宝璋受益更多，只要她不生子，便更有机会突破了。 如此顺遂的人生，怎么能不叫人感嘆她的命好。 对于这个美貌又幸运的族妹，李怀瑾没有特别的感情，但也不至于念她不好。 只是想到了他的妹妹昭华，李怀瑾难免有些伤心。 刚重生那会儿，他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以他在外宗的地位，便是知道宗门一个上下皆知的事情，也很是花了些功夫，更别说去探究背后的真相。 李元蕴把昭华的遗物还给他的时候，李怀瑾见到了宝璋，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些旧事。 虽然李怀瑾半信半疑，但至少能够确定，昭华在他陨落之后，过得非常不好。 按照宝璋的说法，若非遇到那个负心薄倖之人，昭华不至于因性情大变而纵容妖兽伤人、被逐出师门，在听不到其它说法、找不到其它证据的情况下，李怀瑾对原身那个不知姓名、身份的生父，是有怨恨的。 昭华虽然没有宝璋美貌，但在李怀瑾的眼里，却是再美好不过的女子。 她温柔善良，细心体贴，叫人待在她身边，便有种舒服的感觉……这般人品，该值得一个好命才是。 李扶风与她并非嫡亲兄妹，因人言可畏，不敢太过亲近昭华，以免被旁人诋毁。 可兄妹俩都是内心温柔的人，哪怕不是朝夕相伴，相处起来也甚是融洽。 李怀瑾重生一世，最初的执念除了找到毛毛它们、找到自己渡劫遇袭的真相，便是要找到昭华出事的原因。 若真如宝璋所说，是遇人不淑，他便为她报仇，讨回一个公道。 奈何一个筑基小修在御灵宗外宗举步维艰，眼看报仇无望，李怀瑾只能先行离开。 如今他找到望天犼和白狼，得到了小山猫和小赤狰，还遇到了韩宁……当初的愿望算实现了一半，本该高兴，但宝璋的消息让他陷入了某种自责之中，连剑修归返也未能宽慰多少。 他自责过于沉溺自己的日子，没有早为昭华做打算，才叫昭华在兄长陨落后过得不好，还总是无人撑腰。 他的心情好坏，一向能牵动韩老祖洞府一家老小的心情好坏，这次也不例外。 察觉到李怀瑾的情绪不佳，小山猫立刻忘记了大老虎用尾巴勾引主人的事情，化身贴心小棉袄，恨不得长在李怀瑾身边。 它用小爪爪扒拉他的手，还把自个儿肚子贴着他胳膊，一脸「摸摸肚子心情会好」的乖巧模样，叫李怀瑾难以冷脸对它。 「唿噜唿噜～」小山猫抱着李怀瑾的手腕，一边打唿噜一边小心观察他的神色，见小赤狰还傻乎乎地蹲在旁边老实看着，立刻狂给它使眼色。 ——看着干嘛，赶快过来把主人另一手也抱着呀，你不抱，到时候有个傢伙就凑过来献殷勤啦！ 小赤狰看小山猫对着自己不停地睁眼、闭眼，跟抽搐了似的，不禁一脸担忧地靠近它，用小爪爪摸了摸它的眼睛，试图给它摸好了。 小山猫：「……」弟弟好傻，不想要了怎么办。 这时候正准备靠过来补上位置的望天犼察觉到了什么，它往屋里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比自己身量稍大的大傢伙从里间走了出来。 第134页 它的目光一直追着那个大傢伙移动，到了塌边它便收回目光。最后望天犼没有站起来，由着某个傢伙靠近李怀瑾。 大老虎在李怀瑾面前站了站，看了一眼抱着他右手正在蹬腿撒娇的小山猫，默默走了御灵师的左边，拿脑袋去蹭他的左手。 小山猫停止蹬腿，看旁边的傢伙，心道：那么大个个头，竟然还跟主人搁在那儿撒娇呢！ 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乖乖坐在旁边的小赤狰，继续抱着李怀瑾的手腕蹭。 小赤狰也终于领会了它的意思，虽没有跟大老虎抢的勇气，但还是紧紧挨着李怀瑾趴下来。 不知小山猫心里千迴百转的李怀瑾却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他周围亲近的人和妖兽。 他心里有事，立刻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说明他们是何等的在意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够幸运的了，甚至可能比宝璋还要幸运几分。 旁的不说，就说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能够死而復生？ ——与其因过去的事自责，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他能为昭华做的，就是凭自己的本事回到始丰山，堂堂正正寻找当年的真相！ 这时候，大老虎和望天犼几乎同时看向李怀瑾，连小山猫都愣怔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别说韩老祖和望天犼感到惊讶，连李怀瑾自己也觉得讶异——他竟突然有了结丹之感！ 还没等李怀瑾自己反应过来，大老虎便已经转身冲进了内间。 一瞬功夫，剑修简单地套了件袍子就走出来，他面上虽然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行动已经全无往日的从容镇定。 「我会在此地设下禁制，将你的妖兽带走照顾，你在此安心闭关。」 韩老祖非常清楚，李怀瑾如果要闭关突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那几只妖兽了，连他韩宁在御灵师心中恐怕都要屈居第二。 他必须要为李怀瑾解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叫他能专心突破。 虽然修士结丹不用经歷雷劫，但事关自身境界的事，便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可能叫过去几年甚至几十年的。 李怀瑾没有推脱，立刻接受了韩老祖的好意，他抱起小山猫和小赤狰，将他们郑重地交给韩宁。 「拜託了。」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承载着李怀瑾最大的信任——将自己心尖上的宝贝妖兽交给旁人照顾。 小山猫和小赤狰也意识到了主人的变化，虽然被抱到剑修那里有点小意见，但到底没有挣扎。 于是，韩老祖带着小山猫一只、小赤狰一只，以及驮着小灌灌的望天吼，很快离了屋子，留李怀瑾一人在禁制中突破。 韩宁先是给主峰和洞真都传了音，好叫掌门师兄有个准备，也让宫淼知晓。 苏掌门得到传音，立刻赶了过来，待他亲眼见到时，犹在不可思议：「李道友今岁还不到三十啊！」 ——这么年轻便要结丹，便是韩宁也比不得啊！ 另一边宫淼得了传音，一时之间又惊又喜，恨不得立刻跑到玉溪看一看。 可惜他被母亲古越仙子困在洞真不能外出，只能叫韩师叔多说些进展与他，好了解好友的情况。 直到后来李怀瑾出关的时候，宫古越才终于看在韩老祖的面子上，允许宫淼到玉溪来探望李怀瑾。 「可算是出关了，」宫淼虽然被困许久，但脸上并无怨怼之情，他左看看、右看看，嬉皮笑脸地对李怀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修炼起来竟是如此顺遂？」 他并不是怀疑李怀瑾藏私，只是感嘆御灵师突破的速度太快了。 李怀瑾心里则默默道：渡劫失败，灰飞烟灭，死去活来……得这样来一套呢！ 宫淼读不出他的心声，又开口道：「你若再不出关，恐怕外面的热闹都已经过去了。」 「什么热闹？我闭关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李怀瑾想了想，猜测会不会与宝璋有关。 宫淼虽然半步不能离开洞真，但身为掌峰之子，他要得些消息还是极容易的：「你还记得吗，在云岭突破的那位昊炎老祖跑到始丰山去，你猜后来怎么了？」 见对方一副期待自己追问的样子，李怀瑾便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宫淼被问，顿时觉得舒坦了，于是告诉了李怀瑾：「昊炎老祖根本没想与宝璋仙子结侣，在始丰山闹腾了一阵便离开了，听说是往咱们北境的方向而来，只是不知道真伪。」 李怀瑾闻言不禁愣怔了一下：此前不还是矢志不渝、痴心不改的故事吗？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反目成仇的戏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69章 请求 宫淼毕竟是掌峰之子， 更何况眼前的友人便是御灵宗人，他怎会把这件事关九州道门势力变化的事单纯当作热闹来看。 他很快就跟李怀瑾说了更多消息， 还有他自己的想法。 因着李怀瑾的关系， 他对御灵宗接下来的情况很是关註：「虽不知昊炎老祖是因何等旧事与宝璋仙子起了争执，但御灵宗这次受到的影响， 恐怕不小。」 李怀瑾明白他的意思，原本御灵宗要与散修盟结亲是于双方皆有利的事， 但姜宇台却因为横空出世的昊炎老祖而落下个仓皇离场的形象、被众人暗中耻笑， 这便是结下了仇怨。 第135页 若宝璋与昊炎真人郎情妾意那也就罢了，毕竟是化神老祖的道侣，旁人要给足了面子。 散修盟肯定觉得一个宇台真人远不如一位化神老祖来得重要， 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会刻意为姜宇台讨什么公道。 可如今证明，昊炎老祖根本对宝璋仙子无意， 不会给她撑腰不说， 两人之间甚至还有些陈年的矛盾……那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散修盟如今正是要好好笼络自己的化神修士， 更何况还有姜宇台的事情未算，他们定不会给御灵宗好脸色。 至少掌控南山分舵、这次被人大大嘲笑了一番的宇台真人， 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说不准就有与御灵宗反目的可能。 前段日子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御灵宗得此助力， 现在就有多少人想看他们的笑话。 即便是在太初门， 人们也少不得议论一番这件事的消息。 「如今世人都知道，昊炎老祖之所以失踪，其实是去了云岭， 他在失踪之前一直在北境生活，如今突破归来，回到故地也是很正常的。」 过去人们不知道云岭的大能是谁，所以多有猜测，如今已能确定是楚昊炎本人，他在散修盟存在过的痕迹，也渐渐显现、清晰。 宫淼用手指在榻上点了点，一边逗弄小山猫来咬，一边对李怀瑾道：「只是他多半不会去南山分舵了，估摸着要去散修盟在北源的分舵吧。」 李怀瑾对这位昊炎老祖的脾气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为人是否狂妄，姜宇台就在南山，若是此人不至于太过高傲跋扈，想来也不会专程跑到南山来惹人不快。 李怀瑾见小山猫在扑宫淼的手，提醒小剑修注意安全——他的小山猫可是已经能吃肉的了！ 然后他道：「看来这位昊炎老祖是要给散修盟带来新气象了。」 相比于其他门派，散修盟的元婴真人之数相当可观，若非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同门师兄弟那般亲密，否则九州道门中势力最大的，恐怕就不是太初门了。 化神老祖的存在，也许不会立刻改变散修盟存在了两千年的各项盟约，但也必定会带来其它方面的变化。 只不过，这变化是好还是坏，现在没有人可以站出来做个准。 宫淼差点被小山猫尖锐的小乳牙给伤着了，好在有李怀瑾事先的提醒，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他不敢再伸手去撩拨小山猫，于是继续跟李怀瑾说：「不管各个分舵的修士心里怎么想的，散修盟一定会帮昊炎老祖办一场盛大的化神大典，到时候少不得邀请御灵宗。」 宫淼怕李怀瑾担心自己的宗门，所以故意这般说来，宽慰他的心。 他的意思是，只要散修盟邀请了御灵宗，另一边御灵宗也有重修旧好的意愿，双方便可以趁此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把「误会」解除了。 「散修盟不是还没有找到昊炎老祖，这化神大典，短时间内恐怕举办不成吧。」 「人都从云岭出来了，迟早会找到的……希望到时候我能说服母亲，说服她叫我也能出门走走。」 说来，宫淼心底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昊炎老祖还有几分感谢之情。 毕竟是因为昊炎老祖的现身，叫武灵剑宗无暇顾及旁的事情，宫淼暂时不用了离开宗门，也就不用与太初众人分离了。 筹谋了许久，一下就被这场意外打乱了计划，古越仙子从武灵山回来之后便有些郁郁寡欢，做儿子的宫淼难免心疼。 再加上宫淼之前得了韩师叔的点醒，被母亲困在洞真峰却并不埋怨宫古越。 反正他们都还在宗门里，就算一时见不到面，他总有办法与高钦琴说上几句话，也便心满意足了，所以他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母亲的洞府里，不想再叫母亲生气。 「如今你已经结丹，可见天赋之高，御灵宗的前辈必定会重视你的。」 他知道一些李怀瑾离开始丰山的原因，想着李怀瑾现在有韩老祖撑腰，若是再得了宗内长辈的重视，便再好不过了。 李怀瑾知道宫淼是为他着想，笑道：「不是在说昊炎老祖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年轻的剑修想也不想便回答李怀瑾：「外人的事，怎么跟你的事相提并论？」 他一个不查，被小山猫压住了袖子，现在想抽出来，袖子却被小山猫压得死死的，宫淼只能无奈放弃。 不知道是因对方的话而感到高兴，还是看过他与小山猫互动而乐呵，总之李怀瑾笑得更加温柔：「韩老祖说要在玉溪设宴，你可先在这里喝两杯灵酒。」 李怀瑾突破结丹，韩宁比自己化神成道那会儿还要有兴致，所以御灵师一出关，他便与之商量着设宴的事情。 他还是李扶风的时候，因天赋高、运气好，修炼之路一直相对顺遂，突破的速度也比旁人要快上不少，很快他便赶上、甚至超过了同宗真人的境界，还当了宗主。 现在想想那时发生的种种，李怀瑾觉得除了师叔、昭华和他的妖兽，恐怕没有多少人是真心为他紧张、为他高兴的。 宫淼明白李怀瑾的意思——韩老祖设宴，请了洞真，岂有不请东濂的意思…… 这样一来，他与钦琴便能名正言顺地见面了！ 两人正笑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韩宁和高钦琴在说话。 宫淼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出去，他翘首以盼地看向外面，似乎想站起来，又怕打扰了压他袖子的小山猫才没能动作。 第136页 见对方这般模样，李怀瑾心中不禁莞尔，伸手把自家壮实的小山猫抱过来，解救了手足无措的宫淼：「好像是钦琴真人来了，我出去看看。」 他说完便抱着小山猫、顺便捞起乖乖窝在一旁的小赤狰往外面走去，留给宫淼整整自个儿衣袖的空间。 几人不再去讨论昊炎老祖的事情，而是商量起宴席的事宜。 高钦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见着了宫淼，两人便是不说话，对视之中也有几分情谊流转。 宫淼小声喃喃：「怀瑾能够结丹，真是太好了……」 …… 有弟子结成金丹，这若是放在寻常宗门里是喜事，但还不至于牵动这么多大能。 只不过李怀瑾是韩老祖的座上客，又在这么年轻的时候便结丹了，他又与太初门几位掌峰已经认识，所以韩宁特意为他设宴，并未叫冯、宫两位掌峰感觉特别奇怪。 冯留珍因为醉心炼丹，古越仙子此前又在闭关，他们两人对李怀瑾的了解自然不如宫淼、高钦琴了解的多。 大概是因为独子与她师弟的关系非同一般，宫古越看眼前非要站在一处的两人，脑海里便有个年头一闪而过。 她找了个机会跟苏掌门试探，却没能得到准确的回覆。 知道内情的苏掌门与她不同，苏信芳操心的事情更多，想得事情也更多，虽然对李道友的祝贺是真心的，但一听到宫古越私下里提出了疑问，便十分紧张。 不过，他很快便没有这精力去管宫师妹有没有察觉到韩宁和李道友的事了。 因为那位昊炎老祖不仅来了北境，来了他们太初门，还要请他们帮忙。 来者似乎是出于谨慎，也出于不给太初门惹麻烦的本意，很快便离开了主峰，并在临行前言道自己稍后会过来听他们的意见。 李怀瑾知道昊炎老祖来了太初，还是等苏掌门把韩宁请去主峰之后的事了。 自从他结丹之后，小山猫就越发喜欢窝在他的肚子上，因为金丹在府、丹田生暖，它特别喜欢挨着暖和的地方睡觉。 小山猫身上也暖暖的，两人干脆做对方的锡奴。 他们一起挨着望天犼坐在垫子上，一点都不觉得冷。 虽然觉得李怀瑾跟主人原来的境界还是差很多，但望天犼等着李怀瑾出关，还是很高兴的。 ——主人的修为越高，将来便能重新跟它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便越早到来。 李怀瑾发现剑修回来的时候表情严肃，而且他直直地看向李怀瑾，看似有话要说。 他问道：「苏掌门找你何时？难道……与我有关？」若非如此，剑修不会是这幅表情 韩宁有事从不瞒着他，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回答道：「昊炎老祖找到苏掌门，请我门帮忙寻找他的儿子。」 李怀瑾：「？？？」 ——虽然昊炎老祖这么多年都待在云岭，但对人们来说不至于完全陌生……所以，他何时有个儿子呢？ 楚昊炎所在的散修盟，门内的盟友遍布天下，就算想找一个人，岂不是比拜託旁的门派要靠谱得多。 虽然太初门有两位化神修士，不惧昊炎这个老祖，但被一位化神修士上门来请求，恐怕还是头一遭。 李怀瑾这样想着，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即，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韩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今天吸沈总了吗的地雷投餵～！ 第70章 第七十 章 相认 正如人们想不到楚昊炎出云岭之后会去御灵宗， 苏信芳怎么也想不到，新晋的昊炎老祖竟然会跑到他们太初山，还有求事之意。 当初九州道门盯着云岭的这位化神修士， 太初门当然亦不例外。只是他们已有两位化神， 便不如散修盟那般求贤若渴， 只是关心天下局势。 苏信芳一直派人关注着楚昊炎的动作， 却和所有人一样， 怎么也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所以当人突然到了主峰，对方提出真正的诉求， 他震惊无比，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这位老祖说自己有独子，此前在南山游歷， 如今音讯全无， 昊炎老祖怕自己寻不得，便想请他们太初门出面寻找！ 南山是太初山脉的支脉，确实在太初门势力范围，但散修盟在南山亦有分舵，苏掌门觉得身为散修盟大能的楚昊炎去请散修盟的人寻找自己亲人，应该更加合情合理才是。 但他转念想想，便想起散修盟南山分舵的其中一位掌舵真人，正是前段时间被「横刀夺爱」的宇台真人，一下子就理解昊炎老祖为何捨近求远了。 虽然昊炎老祖无意与宝璋仙子结侣， 但姜宇台已经在天下道修面前丢了颜面， 这是毋庸置疑的， 哪怕他表面装作无事，恐怕心底还是有介怀。 若是姜宇台碍于化神老祖的面子愿意帮忙还好，可万一他阳奉阴违、暗中作梗，甚至借着自己在南山的势力加害楚昊炎之子，便反倒不美了。 「本座多年前入云岭，因落入有仙人设下禁制的禁地，非化神之力不可破，这才耽搁许久。如今不知犬子去向，唯恐夜长梦多，特来请太初门相助。」 楚昊炎他原本是散修盟的元婴真人，哪怕被困云岭多年，依旧气势非凡，再加上有化神境界，实力远在苏信芳之上。 不过苏掌门有先见之明，把自家的韩老祖请来主峰坐镇，便不用表现得太过戒备。 第137页 再加上对方有求于人，本身好像也不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双方的交流还算愉快。 韩宁站在一旁，起先一直看着楚昊炎，总觉得他似曾相识。 诛杀望砺之时，他们确实皆有出征，但因着韩宁觉醒了妖修血脉，不得不先回太初养伤，所以在他印象中，自己并没有见过散修盟这位御灵师。 两人目光虽有过短暂的交集，但随后楚昊炎便只与苏掌门说话，好像并不在意韩宁这个化神剑修，韩宁也便将目光投向对方的妖兽身上。 楚昊炎肩上停着一只似凤的大鸟，只见它闭着双眼，好像很温顺的样子，浑身有赤红羽毛，翎毛和尾羽却是五彩斑斓的，甚是引人注目。 古有神鸟，形似鸡，声似凤，目有双瞳，称重明——这是李怀瑾告诉他的。 韩老祖想：这便是那只传说中的重明鸟，确实比灌灌华丽许多…… 他跟御灵师待久了，也见过小山猫在李怀瑾跟前乖巧可人、在外面跟小狼崽打架时却奶凶奶凶的小模样，知道这妖兽们对自己的主人和对外人经常有两副面孔，所以一点不信这只重明鸟跟它此刻表现得一般安静平和。 毕竟李怀瑾也跟韩宁说过了，重明鸟力大无穷，能驱离虎豹豺狼等勐兽，在上古异兽中从来都是武力担当，若在境界相同、年纪相当的情况下，恐怕比他的望天犼还要强悍几分。 韩宁想起李怀瑾说起重明鸟时眼中的热情和期待，便不由得盘算：下次有机会，得叫怀瑾再看看这上古的神鸟。 …… 苏信芳一点不知韩师弟此刻只想着如何讨好御灵师呢，根本没想着要为他这个掌门师兄撑场面。 苏掌门自觉有韩老祖撑腰，对待昊炎老祖自是能够不卑不亢。 「老祖千里迢迢来北境，我们若能帮上一点忙，也是十分荣幸的。」 事实上，一说起在南山游歷的人，苏信芳第一反应是被韩宁当作宝贝留在玉溪峰的那位。 但他又觉得，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便一笑了之 怕被对方察觉，刚刚他并未与韩宁传音入密着商量，便已经决定先答应下来。 一来这件事涉及子嗣大事，对方能坦诚相告，便是十分信任太初门的意思，他们不好断然拒绝对方；二来楚昊炎乃是新晋的化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太初门也不想与之结什么怨。 再说了，他们就算答应了帮忙寻找，也不是承诺一定会帮对方找到。仔细想想，施以援手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还能帮助一位化神修士、藉此与之交好，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苏掌门觉得有必要掌握更多的消息，好更有把握些，若是真能帮对方找到人，也是美事一件。 他主动问道：「不知昊炎老祖所寻之人姓名，有何特徵？」 楚昊炎好不容易从御灵宗那里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南山。 他心里很清楚，暂时不能将自己要寻子的消息公之于众。 眼下散修盟确实找过他，也有不少人人求着他，但同样有人是仇视他、甚至嫉妒他，若他贸然把孩子的事情公开出去，某些人恐怕会想借孩子来要挟他、甚至报復他。 他去过御灵宗的事情天下皆知，御灵宗的知情者未必会一直保守这个秘密，到时候秘密不从他口中传出，也会从旁人口中传出，所以他要尽快找到那孩子，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所以，楚昊炎不惜以化神身份，特意跑来北境找太初门帮忙，就是图一个速战速决。 想在南山找人，再没有比找太初门或者散修盟南山分舵更合适了。 只是相比于有姜宇台在的散修盟，楚昊炎更相信素有美名的太初门。 既然选择相信人，便要相信到底，楚昊炎听了苏信芳的问题，便立刻回答道：「犬子名为李怀瑾，今岁该是二十有八，因年龄尚小，外出游歷时正是筑基之期。」 苏信芳＆韩宁：「……」 ——巧了么不是，他们这里恰恰有位姓李名怀瑾的修士，年方二十八……不过他们这里的李怀瑾不是筑基修士，而是已经结丹了的李金丹了！ 楚昊炎十分敏锐，即便没能从剑修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他一下子便注意到苏信芳表情有异——这显然是知道什么的表情啊！ 「莫非，苏掌门曾听过犬子的事情？」 苏信芳见对方发现了自己，便更不敢去看韩宁，他赶忙对对方解释道：「确有耳闻。」 苏掌门回答得十分干脆，倒叫楚昊炎以为对方所说的「耳闻」，是指御灵宗前宗主的妹妹昭华仙子未结道侣生下孩子的事情，便道：「当年之事尚有隐情，如今还请太初助本座一臂之力，尽快找到犬子。」 他想到了什么，又嘱咐：「李怀瑾与本座的关系外人不知，烦请贵门暂时保密。」 苏信芳见对方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不禁放松了些：「请昊炎老祖放心。」 ——现在确实已经可以猜到李怀瑾的身份，只是他们要不要把人交出去呢？。 …… 送走了昊炎老祖之后，苏信芳将韩宁留了下来，商量该如何处理这个事情。 韩老祖头一回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沉默地站在殿中，听掌门师兄分析此李怀瑾是不是那个李怀瑾。 他分析来分析去，却只能得出「就是一人」的结论，不禁惊讶于李道友的身份。 第138页 回到玉溪峰的韩老祖便立刻将刚刚的所见所谓告诉了李怀瑾。 在这件事上，韩老祖不打算开口说什么，以免影响了御灵师的判断。 李怀瑾初听闻昊炎老祖有子、且是来太初门求助的，便有了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事实证明，有时候天马行空的想法也不是完全落空的。 思前想后，李怀瑾决定见一见这位「生父」。 毕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内情，却谁都不愿意跟李怀瑾说完全了，他不能只听宝璋一面之词，总得听听这个「负心汉」如何自辩。 楚昊炎没有想到太初门这般得力，苏掌门竟然没过几天便派人传音说他们有了进展，请他再去太初门一趟。 他虽不觉得对方已经帮他找到了人，但相信以太初门的威信，若不是真有重要的进展，不会拿他开玩笑。 昊炎老祖兴匆匆地赶到了太初山，在主峰的大殿中见到了苏掌门和太初门那位化神剑修，还有一个年轻的金丹修士。 当他看到李怀瑾眉眼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楚昊炎一时魔怔，好像透过李怀瑾看到了谁，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 「你……你是昭华的儿子，」光是嘴上念及这个名字，他脑中已浮现了无数旧时的画面：「你恐怕没听说过，我，我是你的爹。」雨西。 李怀瑾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御灵师，是怎么也叫不出「爹」的。 ——先等一等，他们帐都没算完，现在可不是喊爹的时候！ 「老祖应当知晓，我母亲生前身边一直无人陪伴，我也从未听说过什么父亲的传言，您或许是弄错了也不定。」 第71章 前缘 始丰山的主峰之中， 便有宗主李元蕴的洞府，除了住着宗主父子，还有其胞妹宝璋仙子。 这个亲妹， 素来是叫李元蕴长脸的， 尤其是当年他怎么都比不过李扶风的时候， 唯有这个胞妹将昭华压一头， 为他们一系争了些脸面。 只是这个素来让他省心的妹妹， 最近却惹了弥天大祸，过去那些好处， 便都做不得数了。 「你跟本座说实话，当年楚昊炎去云岭，到底是为了谁？是不是为了昭华？！」 面对盛怒的宗主， 李宝璋漫不经心地用朱钗逗弄自己的妖兽， 看也不看李元蕴一眼：「兄长过去何等谦卑顺从，见人便有三分笑意，怎么当了宗主之后，脾气见长，越来越喜欢大唿小叫的。」 李元蕴闻言，脸色顿时一僵。 他为与李元旭争宗主之位而拉拢他人，自然得表现的亲善些，在师叔面前更是处处讨好，谁知委曲求全换来的却是李扶风当了宗主。 李扶风死了以后， 他取而代之， 由于师叔常常闭关、并不管事， 他这个宗主当得十分得意，便渐渐养起了脾气。 听李宝璋这般讽刺他，李元蕴不禁恼羞成怒：「放肆，这是你与兄长说话的态度？」 他毕竟是个元婴修士，发起怒来释放的威压立刻将李宝璋那只妖兽鹦哥压在了案几之上，连李宝璋也被激得气海翻腾、差点没吐出血来，扶住了桌角才稳住身形。 李元蕴看着那只半点护主之力都没有的鹦哥，便更是火冒三丈。 当初师叔叫李宝璋好好降服妖兽，那时候多少奇珍异兽任她挑选，这些年还有不少追求她的人献上过妖兽，她偏偏选了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东西。 过去那些倾慕宝璋仙子来附御灵宗、或因此与李元蕴交好的修士不少，但这些年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他眼看李宝璋年岁不小了，还只是个金丹修士，等再过百年她的寿元一尽，便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想想她竟然欺骗了自己、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如今御灵宗不仅没得到昊炎老祖这样的助力，还彻底得罪了姜宇台，李元蕴都恨不得将她绑了送去南山，给姜宇台请罪。 若不是碍于整个宗门的面子，怕叔祖责罚，李元蕴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想到这里，见她面色不好本收了境力的李元蕴又生出怒意：「昊炎老祖与昭华的关系，你该知道才是，为何隐瞒？」 「兄长说笑了，昭华相貌不堪，楚昊炎就算没入云岭，也是散修盟的元婴真人，岂会看上她那蒲柳之姿。」 李元蕴却是不信：「那当日在我洞府，他句句话不离昭华，还问起李怀瑾的事，为何？」 想想之前楚昊炎在他洞府质问他们昭华去向的时候，对方那神情分明是极在意的。 若说他不是为了昭华如此心急火燎地跑到始丰山来询问，李元蕴是不信的。 李宝璋平復下来，用帕子擦了擦朱钗，顺手将它丢在了案几之上，转过头对李元蕴道：「那是因为他觉得昭华下了他的面子，来兴师问罪的。」 李元蕴虽然听师叔的话把昭华的遗孤从山麓的农户家接了过来，却并不怎么重视他。 后来故意把昭华的遗物给他，一方面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一方面也是诱他去商虚秘境。 他不能再留李怀瑾在宗门，免得叫师叔想起李扶风的好来。 谁知道这傢伙命大，不仅从商虚活着回来了，还突破至筑基中期，眼看着比他那舅舅还要修炼的顺遂些，叫李元蕴愈发忌惮。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傢伙自作聪明，自愿离开宗门，李元蕴还没过几年安生日子，现在发现他竟然可能是化神老祖之子，宛若晴天霹雳。 第139页 ——若早知如此，他便想办法将其养在自己身边，好生利用起来了，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他埋怨宝璋隐瞒实情，也埋怨昭华，明明都为昊炎老祖生了孩子，却隐瞒其生父的身份，叫他们以为孩子的父亲是有多见不得人，所以根本没往楚昊炎身上想过。 李元蕴如今已经不相信李宝璋的话，自己仔细回忆了一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 「算算日子，虽有些对不上，但若昭华是早产，倒也说的过去。」 李宝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阴郁，语气瞬间变得比刚刚激动不少：「那贱种不是楚昊炎的儿子！我那时与昭华朝夕相处，怎会不知内情？她就是求而不得、心灰意冷，才自甘堕落，与散修生下了李怀瑾，因那人身份不堪，她不敢跟师叔说实话，故意要让你们误会！」 说完了这句，李宝璋平復了下来，好像恢復了刚刚那般从容：「当年的事，我确有隐瞒，只是碍于姐妹之情，不好让昭华伤心，也怕师叔生气，才不能说实话，如今既是兄长非要来问，我统统告诉你便是。」 说完，她便将当年旧事一一道来。 「昊炎来始丰山向师叔请教御兽一术，便住在主峰的客院。昭华对其心生爱慕，却苦于对方对她不假辞色，只能借我之名引对方见面，昊炎不耐烦搭理她，但碍于我的面子不好不理，只能敷衍。我现在也甚是后悔，当初万不该因为昭华对我以死相逼，就心软放任她了，叫她有机会设计怀上孩子……」 李元蕴听到这里，不禁眼中一亮：「李怀瑾果然是昊炎老祖的儿子！」 在他看来，不管当初楚昊炎是喜欢宝璋也好，还是贪恋昭华也罢，只要他们御灵宗的女修生下了他的独子，便是个大好的机会。 修士境界越高，子嗣便愈发艰难，至今还未有过修士到了化神之境还能得子的，所以李怀瑾若真是昊炎真人的独子，岂有不被当作宝贝的道理。 虽然李元蕴也知道这些年他们对李怀瑾谈不上多好，但始丰山的李氏至少是他的外祖家，将来要互利互惠才是。 李宝璋冷冷看了他一眼，很快便泼了对方冷水：「兄长莫急，还请听我说完。」 接着，她便告诉了李元蕴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当年昭华有心算计昊炎，知道元婴真人子嗣不易，与之亲近一次根本怀不了胎，便故意找了个刚锻体的散修，与之苟合方得了李怀瑾这个孩子。 昭华以为自己怀了身孕，便可立刻与楚昊炎结侣，殊不知对方为了躲她，连孩子都不在意，干脆去云岭就不出来了，她顿时慌了神。 那时候的昭华变得十分敏感脆弱，稍有个风吹草动的便被惊动，随后便出了她的妖兽突然袭击人的事情。 仿佛是怕李元蕴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斩钉截铁地道：「若非这孩子来歷不堪，当年她纵容妖兽袭击门人，要被逐出师门的时候，岂有不说之理。」 明知道对方的说法都是通的，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宝璋的话还是叫李元蕴半信半疑……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因为他若信了李宝璋的话，他们御灵宗可就要面对生出雷霆之怒的化神老祖了！ 李宝璋见李元蕴愣在当场，知道他心里顾虑的事情，宽慰道：「兄长放心，昊炎虽恼昭华算计，但还不至于迁怒于我，他回北境去，便是不想再管这件事……既然昭华已经不在了，过往恩怨自是一笔勾销。」 目送李元蕴离开了自己的屋子，李宝璋脸上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男人都是这般自私自利、自视甚高，楚昊炎以为自己得了个儿子，临到头却发现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会恼羞成怒。 李宝璋相信自己的话，一定能在对方心里留下阴影。 只要他笃定是昭华背叛了自己、还为不明身份的男人生下了孩子，以楚昊炎此时的化神境界，便再不会去管当年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案几上的鹦哥似乎也恢復了，一蹦一跳地跳到了她的书上，甚是可爱。 李宝璋又拿起案几上的朱钗，继续逗弄那只鹦哥。 ——这世上美丽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无用的…… …… 于此同时，在太初门里的昊炎老祖却是一眼便认定了自己的儿子。 至于之前在李宝璋那里听到的一套说辞，昊炎一点都不相信。 他不相信昭华心里对他只有利用，更不相信以昭华的人品会因此作出不堪的事情。 昭华是怎样的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从那个女人的话中，楚昊炎听出了一些端倪，又怎么会让她察觉到自己想尽快找到孩子。 他装作恼羞成怒地匆匆离开御灵宗，往北境去，接着为掩人耳目特意跑到自己曾经的洞府周围转了一圈。 这样一来，御灵宗必是以为自己已经不愿再提当年被算计的事情 楚昊炎悄悄来太初是为了尽快找到怀瑾，免得再生波澜，但他也做好了求而不得的准备。 毕竟按照李宝璋的说法，那孩子在南山有入魔大妖出现之后便再没了踪迹，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牵连。 结果他才刚找了太初门没多少时日，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来始丰山，便有了结果。 第140页 「老祖应当知晓，我母亲生前身边一直无人陪伴，我也从未听说过什么父亲的传言，您或许是弄错了也不定。」 李怀瑾嘴上这么说，心底还是希望他多说些事情的经过。当然，对方说什么，他不会只听一家之言，总得要分辨一二。 苏信芳和韩宁站在一旁，早已心知肚明的他们不好待在旁边听他们之间的秘密。 苏掌门很有眼力见的找了个藉口离开了，但韩老祖却寸步不离。 李怀瑾知道这不是因为剑修想听什么陈年旧事，而是要就近保护与他才不愿离开。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知道对方一、两件小秘密的关系，所以李怀瑾根本没想过叫韩宁避嫌。 就这样，这样对他们来说已经见怪不怪的情形，落入了昊炎老祖的眼中。 第72章 信任 楚昊炎来北境不过几日功夫就见到了儿子， 激动之余也并未失去理智。 他觉得即便太初门在此地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找得这般迅速，所以猜想这孩子必与太初门有些交集。 如今看苏掌门的态度， 还有那位声名显赫的韩老祖一副在旁相陪的模样， 楚昊炎心中不禁生出疑惑来。 ——怀瑾一个刚刚结丹的金丹修士， 如何得了太初门大能的看重？ 他实在猜不到李怀瑾跟韩宁的关系， 但也没有过分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对他来说，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证明自己的身份，好消除儿子眼中对自己的怀疑和戒备。 「当年我到始丰山， 与你母亲相识，曾将一盏驱邪避凶的燃心灯留给你母亲作夜里看书来用，那是一件古物， 看着其貌不扬， 只有灯座上雕刻了凤纹……」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昊炎面带怀念：「为让你母亲用灯的时候能想起我，为父特意在上面缀了一片重明掉落的羽毛。」 说到这里，他向李怀瑾的方向走了半步：「我听御灵宗宗主李元蕴说，他已将昭华的遗物给了你，你不妨把灯取出来，看看我说的对与不对。」 那个时候李元蕴以为李怀瑾是昊炎老祖的儿子，见楚昊炎打听李怀瑾的事情，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顺便向化神老祖剖白一番。 他先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李怀瑾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楚昊炎， 亲自为他补了一张画像， 特别指出自己对李怀瑾不薄、已将昭华的遗物给了他，让他能去商虚秘境试炼。 虽然现任李宗主说的东西大多是无用的，但楚昊炎至少打听出一件可以证明自己与昭华关系的事情。 仿佛要附和主人说的话，他肩上的重明鸟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好向小主人展示自己的尾羽，结果就这么在屋内形成了一阵旋风，可见其力量之大。 好在重明鸟扇了一下就自个儿停了下来，要不然怕是连屋顶都可能给掀了去。 李怀瑾已经结丹，面对这场面也能应付得来，但有剑修在场，他哪里用得着操一点心的。 风起之时，他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连头髮和衣衫都纹丝未动。 昊炎老祖见此场景，愈发不解儿子在太初门的情况。 ——这太初门半个御灵师都没有，却将怀瑾当座上客，难道是有什么筹谋？ 当下李怀瑾听了楚昊炎的话，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 他在南山与韩宁一起诛杀入魔大鲵时便用过那盏灯，自然知道上面是什么花纹、又有什么装饰……果然与对方说的分毫不差。 当初得此灯的时候李怀瑾就疑惑过，他和昭华父母留给她的那些上品法器，他几乎都见过，唯独对这盏灯没有半点印象，可见是他陨落之后才有人给昭华的。 据他所知，自己陨落之后，宗门上下除了师叔，其他人都明里暗里薄待昭华，朔宗老祖又不是常送东西给晚辈的性子，哪里可能还有人会送她这样的古物。 现在真相大白了，这法器不是父母和兄长送的，也不是其他长辈送的，而是情郎送的。 ——如此上品灵器，他是送给昭华夜里读书用的……这昊炎老祖能够如此看重昭华，体贴入微，也算是有心了…… 楚昊炎见眼前的金丹面上有松懈一些，便知道自己说的事已经得到对方的肯定，高兴不已。 但接下来年轻御灵师提的问题，却十分尖锐：「你既如此看重她，为何又要弃她而去？」 虽然李怀瑾对李宝璋当年与自己说的话有怀疑，但楚昊炎离开昭华去了云岭不假，这么多年未归也是事实，若他那时能陪在昭华身边，昭华不至于孤独而死。 楚昊炎原本还有几分欢喜，闻言立刻沉默了下来，眼中流露出了后悔与伤痛。 李怀瑾也不催他，耐心地等他说出来。 有些事已成定局，再是后悔和伤心已经于事无补，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至少要为死去的人找到一个答案，不能这么不明不白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楚昊炎才开口把当时发生的事告诉李怀瑾：「你舅舅，也就是御灵宗前宗主扶风真人陨落之后，你母亲在宗内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很好，但至少比在外面要强些。你母亲性子温和善良，不好与人争抢，据说朔宗老祖有意择宗内弟子或者依附御灵宗的散修与之结侣，好将其护在御灵宗羽翼之下……」 李怀瑾知道楚昊炎说的不假，甚至在他还未陨落的时候，师叔就对他提过一两句，说昭华的性子软和，趁着他这个师叔和李扶风这个兄长还在她身边的时候，为她好好想想以后。 第141页 李扶风陨落，昭华的情况愈发艰难，师叔有这种打算，李怀瑾并不觉得奇怪。 「为父知道，朔宗老祖是担心昭华离了御灵宗便更不得人照顾了，所以知道这件事后，我便想向你师叔祖证明我的决心，」楚昊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就在那时，李元蕴暗示我，说朔宗老祖想要我的重明。」 李怀瑾闻言顿时惊讶：师叔怎么会这般行事？ 楚昊炎见李怀瑾露出惊讶的神情，无奈苦笑：「为父不了解朔宗老祖，也不了解你那族叔，信以为真，但重明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实在不能相舍。」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妖兽的头：「世人只知我有重明，却不知我是在哪里得了重明……其实我曾去过云岭一趟，而且活着回来了。」 随后他将自己年轻时与人打赌，入云岭后捡到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生下的蛋，结果孵出了重明鸟一事告诉了李怀瑾。 「是我贪心了，因着第一次的经歷生出侥倖心理，想重入云岭得一只妖兽，好献给朔宗老祖，表明自己的决心，却没想到这次遇险，被困云岭，直到突破化神才得以脱身，等我赶去御灵宗，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接着，他便把宝璋的那套说辞告诉了李怀瑾：「你母亲人品贵重，绝不可能做这等事情，那个李宝璋当年与昭华形影不离，看着也为我们传过信，我以为是昭华族中的好姐妹，却没想到她这般不堪……还有李元蕴，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小人，幸好你如今离了御灵宗，以后也千万要提防李氏一族。」 听到这里，李怀瑾才真是震惊。 连他都想不到李宝璋会如此不堪，更何况是当年被蒙在鼓里的楚昊炎。 李怀瑾思索了一阵，随后道：「若是李元蕴所言，那想要重明的人，恐怕不是师叔，而是他自己。」 重明鸟何等稀罕，若是李怀瑾得此妖兽，也决计不可能送人。 所以他想，李元蕴也未必真以为能够从楚昊炎手中得到重明鸟，不过是藉此叫散修盟的这位元婴真人多多讨好他们，即便不是给重明鸟，别的奇珍异宝也可。 李元蕴不过是昭华的族兄，想从楚昊炎手中得东西，自然要把朔宗老祖这大旗扯出来。 只是李元蕴没想到，楚昊炎会将此事如此记在心里。 「我和昭华并不知道那时已经有了你，朔宗老祖闭关，我又生了贪念，便不顾你母亲劝阻去了云岭，」楚昊炎露出痛苦的神情：「旁人如何做都无所谓，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李怀瑾看他这般饱受煎熬的模样，并没有同情，楚昊炎说的没错，昭华那么早便香消玉殒，确实跟他脱不了关系。 但他觉得，造成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不止楚昊炎一人。 「李宝璋既然在你面前搬弄是非，诬陷昭……诬陷我母亲，想来当年也做了不少好事。」 据李怀瑾所知，昭华无论如何也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定是有所顾虑，她在宗门之中，至少有屋檐避雨，又如何顾虑到如此地步。 「你是说李宝璋她……」 「李宝璋在你面前都可以搬弄是非，她当年与我母亲走得那般近，又怎么会不在我母亲面前使阴谋诡计呢？」 李怀瑾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李宝璋的阴毒之后，便不用把人想得太好，仔细思考，也无非就是那几种情况。 要么，她让昭华以为一旦把孩子的父亲公开，孩子会有危险；要么，她让昭华以为，这个孩子根本不受楚昊炎的期待。 若是前者，扯些散修盟的内斗、楚昊真人的宿敌便可。 可若是后者，那便有些难办到了。毕竟按照楚昊炎的说法，两人是两情相悦的，昭华该知道楚昊炎的心思，岂会被李宝璋误导…… 这时候，李怀瑾突然想起自己与韩宁是如何才了解彼此心意的，又没有自信了。 人的感情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事情，他们的两情相悦或许不假，但要完全的心意相通，却未必容易做到，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种种。 楚昊炎心中有执念，昭华又是那般天真善良的性子，丝毫没有对身边的姐妹设防，于是叫人钻了空子，无辜丢了性命。 李宝璋只要做出昊炎真人也对她有意的假象，便可叫有些自卑的昭华心生顾虑，或者李宝璋干脆在昭华面前表明自己如何心悦散修盟的这位大能，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桥段，生性善良的昭华决计招架不住她的算计。 这时候的李怀瑾没想到，自己一番胡乱猜测，竟是把当年李宝璋做的那些龌龊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虽不能证实自己的猜想，但至少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李怀瑾抬头看向楚昊炎：「你为何相信母亲？」 哪怕与昭华分开了近三十年，他也立刻识破了李宝璋的谎言……这份信任，才是让李怀瑾有些动容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这份信任在，他们还要误会当年的事多久，恐怕就说不清了。 楚昊炎似乎不曾想过对方会问这个问题，闻言愣怔了一下，回答道：「你若见过你母亲，便知道为什么了……她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昊炎老祖心疼孩子没见过母亲，但李怀瑾其实知道昭华如何。 两人各自在心里追忆了着那位女子的往昔，这时候楚昊炎又开了口。 第142页 他语气变得十分慎重，看来也是考虑了很久：「你可能还不愿认我这个没用的父亲，但昭华不在了，御灵宗又不是个好去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北源生活？」 这是楚昊炎此行再到太初门的另一个重要目的。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知道再谈什么弥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在这世上，他们父子已经是唯一念着昭华的人，这孩子又是昭华留给他的念想，他实是想好好照顾他和昭华的儿子，告诉孩子母亲是什么样的。 李怀瑾还没有反应过来，站在一旁听他们交谈的韩老祖先皱起了眉头。 第73章 洞府 九州修士的洞府， 得来无非两种情况。 一种是直接继承先贤、长辈的洞府。 好比各门派的掌峰，其洞府便是从自己的师父或者前任峰主手中得来，讲究的人会扩建修缮， 有些不讲究的， 原模原样拿来用的也不是没有。 还有一种就是自己辟出洞府来， 那便麻烦许多了。 虽然凿壁、建屋的不是本人， 但洞主还是很多事情要亲自去想去看。 楚昊炎被困云岭之前乃是散修盟的元婴真人， 有一处自己的洞府，最初是从他的师父那里得来的。 他结婴之后入了散修盟， 有几分威严在，陆陆续续地也着人修缮了一番，但最后一次扩建之后没过多少年， 人就去了云岭， 没来得及享受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楚昊炎到太初门求助之前曾回自己的洞府一观。 修士寿元绵长，为寻机缘外出游歷乃是常事，数年便归的人不少，外出几十年不着家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像楚昊炎这样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的，却不多见。 散修盟不像其他门派，盟内的修士，尤其是元婴大能，在一定程度上互相合作， 又相对独立。 比如太初门内的金丹修士都会用一缕魂识修成同命灯， 好叫宗门知道自己的安危， 散修盟却没有这个规矩。 一个元婴修士，就这么突然杳无音讯了，无论是散修盟内部还是外界，都觉得昊炎真人恐怕已经陨落。 因着痴迷御兽之术，楚昊炎收下的门人不多，而且没有记名的入室弟子。 这弟子记名还是记名，是有天地之别的，楚昊炎失踪以后，这些不记名的弟子便陆续离开了他的洞府，转投其他门派了。 当楚昊炎回到旧居，看到自己的洞府愈发冷清、只剩下几个不敢往外跑的僕从时，他并不觉得意外，也很能理解离开之人的心情。 洞府的主人外出一趟，便毫无缘由地消失了三十年，旁人没有藉机占了这洞府去，已算是仁至义尽。 作为御灵师，自己摸索御兽之术是一回事，有老师教导又是另一回事，否则楚昊炎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御灵宗，找朔宗老祖请教。 若能有前辈解惑，谁不想学更多的东西呢，若是洞主真人在外陨落，永远回不来了，他们也不可能继续在此蹉跎。 楚昊炎觉得只有他们父子也不错：「我的洞府如今十分安静，没有外人打扰，你若去了，便可以专心修炼，照顾你的妖兽。」 安静这一点，对于现在的李怀瑾来说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他在韩老祖的玉溪峰就能体会这种安稳的生活，委实不用再大老远跑去北源体验。 楚昊炎见李怀瑾兴趣缺缺的样子，心想：难道怀瑾原来住的地方更好？ 他可是打听过了，怀瑾在御灵宗的时候一直住在外宗的茅草屋里住着，条件谈不上好。 后来怀瑾到南山游歷，像怀瑾这样没有身家背景、形同散修的修士，要想找一处安全又安静的处所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离城镇近了便没有了灵气，到了森林里要幕天席地、得随时注意安全，防野兽也防人，哪里可能安稳。 在楚昊炎看来，怀瑾此前离开始丰山的时候还是个筑基修士，理当还没有办法辟一洞府，却不曾想李怀瑾住人家太初门韩老祖的洞府就跟住自个儿洞府一样，比主人还主人。 楚昊炎以为孩子是担心他的洞府三十年未用，已经荒芜，于是解释道：「我的洞府里其实还有些人，这些年打理着院子里的东西，所以并不乱，到时候你若住进去，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随时改，也可以再辟新的地方。」 虽然跟着楚昊炎的修士走了个干净，但他回去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些僕从留在了自己的洞府里。 这些僕从有的已经锻体入气，但有的却连打坐聚气都做不到，与普通百姓无差。 对于没有辟谷的人来说，洞府周围至少有元婴真人设下的禁制，待在洞府里面相对安全，也比较自在，而且灵气也比外面多些，于修炼有益。 他们慢慢在洞府种植灵谷，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等楚昊炎回到自己洞府的时候，发现原本洞府里种那些花花草草和灵植的位置，都变成灵谷田。 那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并没让突然回家的主人家生气，叫心惊胆战的众僕从暗道主人仁慈。 没找到儿子之前，楚昊炎的心思不在场面上，所以只吩咐吓坏的僕从继续整理院子、先将主院恢復原貌。 但找到儿子后，楚昊炎想要好好与他相处，他当然希望儿子去的时候，自己的洞府看上去更加完美，于是决定回去便大修特修、大整特整，务必按照怀瑾的喜好来。 第143页 自己如何无所谓，但他要给这孩子最好的。 第74章 婉拒 「总之， 你若愿意跟我住一处，我保证，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更新最快」 昊炎老祖对这个分别多年的儿子， 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言语间便带了讨好的语气。 原本被他这样的大能如此对待， 李怀瑾该觉得荣幸才是。 可惜他已经由俭入奢好多年、天天都被韩老祖捧在手心里过日子， 虽然韩老祖没有昊炎老祖那般好笑脸， 但论起用心程度，剑修是不输的。 韩宁听昊炎老祖要带李怀瑾走， 之前还掩着威压、当作没人一样安静站在旁边，此刻便有些不高兴了。 他其实心里清楚，太初门能给怀瑾的， 眼前这个人都能给。 韩老祖没有完全释放威压， 但气息变得有些不善，昊炎老祖肩上那只重明鸟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一目双瞳。 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曾与楚昊炎见过，那时候重明鸟不过炼骨中阶，它睁与不睁眼，旁人感受不到太大的区别。 但如今它已炼骨后期，离结丹不远了，这时候的重明鸟眼睛睁与不睁，带给人的威压是决然不同的。 如此一来， 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李怀瑾不动声色地看了明显不开心的剑修， 转而就对楚昊炎道： 「我在此处住了好几年，已经住习惯了，暂时没有出去的打算……你若想找我，来太初门吧。」 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跟昊炎老祖去北源，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百年前，李扶风还没有陨落的时候，实力其实比楚昊炎强，要不然也不会在百年前便要渡劫化神了。 即便他如今不过刚刚结丹，但内里的本事还没有忘，再加上年岁小，未来可期。 他和楚昊炎都是御灵师，在一起自然有更多话可以聊，不像跟韩宁在一块儿，都是他说他做，韩宁听着看着。 更何况楚昊炎心爱昭华，对他爱屋及乌，又有心拉进父子二人分隔多年造成的隔阂和遗憾，跟他在一起，定会对李怀瑾千般好、万般好。 不过，好处再多，李怀瑾心里还是最爱玉溪峰。 这个地方，是在他困顿之时或者需要帮助时容下他的地方；是他以现在的身份、在始丰山饱受压抑后终于得到真心关怀、尊重和重视的地方；是他安置白狼一家，可以看着它们无忧无虑生活的地方……当然，也是有韩宁在的地方。 人就是这样的生灵，长久的孤身一人或许没什么，一旦得到了有人相伴的快乐，便再也割捨不下了。 如今白狼一家在玉溪山中生活，毛毛能带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常去林子里活动，他也能安安心心地修炼，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样子。 李怀瑾虽然承认了楚昊炎的身份，也为他和昭华阴阳相隔的遭遇感到惋惜，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李怀瑾。 他可以待原身的生父好些，但未必愿意与对方住在一起。 对于现在的李怀瑾来说，他已经有了重要的家人，玉溪才是他的家。 自己的意愿被对方婉拒，楚昊炎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他们父子才刚刚相认，对彼此都不是很熟悉，要一下子好好相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来日方长，他相信自己如果慢慢表达自己的态度，总有金石为开的时候。 真正让楚昊炎感到惊奇的事，是怀瑾竟然就在太初门住着，而且还住了好些年！ ——难怪他说要找儿子，太初门一下便找到了，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 为叫楚昊炎放心，李怀瑾和韩宁带着他到了玉溪，好叫他看看李怀瑾的院子。 当初为了让李怀瑾住得舒服、愿意留下来，韩老祖为他选的是除主院最好的一地儿，就算是楚昊炎带着挑剔之心来看，也觉得不错。 他们刚走进院子，就见一只庞然大物带着两个小毛球等在里面，显然是早就发现了来者。 李怀瑾的妖兽论起血脉来，连望天犼都无法压制重明鸟，再加上重明鸟能驱勐兽的天赋，其他妖兽见了它多少有几分敬畏，小山猫它们原本在院子里追逐，眼下都钻到望天犼肚子下面求庇护。 小崽子们的主人：「……」莫名有种被毛毛比下去的感觉。 「这是扶风真人的望天犼？」楚昊炎一见院子里那只妖兽，便猜到了它的来歷。 结了妖丹的望天犼，眼下又待在李怀瑾身边，显然是扶风真人陨落前留给昭华自己的妖兽，又由昭华传给了李怀瑾。 李怀瑾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也不用瞒着望天犼的存在，于是点点头。 不过他还是嘱咐了一句：「虽是舅舅的妖兽，也已与我结契，但怕御灵宗有人来夺，所以暂时没叫外人知道。」 楚昊炎一听 「外人不知道」，怀瑾却愿意告诉他，可见是没有再把他当外人的意思，一时之间高兴不已，也暂时忘记去想，这样的大妖哪里会凭藉一点血缘便跟个金丹修士结契。 虽然血脉隐隐被压制，但望天犼乃是妖丹期的大妖，论实力，比炼骨后期的重明鸟还是更厉害一些。 它见是李怀瑾带了人回来，便知道这客人是熟人，它收了炸起的毛，把小崽子从自己的肚子下面拨了出来。 「嗷呜嗷呜～」「铮铮铮铮～」 小傢伙在地上滚了两圈，见毛毛不给它们躲了，小山猫立刻撒开小肥腿往李怀瑾……旁边的剑修跑去。 第144页 李怀瑾：「……」手痒痒的，好想打它的小屁屁是怎么回事。 楚昊炎见李怀瑾身边有扶风真人的望天犼，而且还有两只看起来天赋极好的小妖兽，心里为他高兴。 虽然一般的御灵师很少会养育小妖兽，但他的重明鸟是从鸟蛋开始孵化、抚养，才养到如今的模样，对于李怀瑾收下小妖兽并不感到奇怪。 在他看来，怀瑾现在连三十岁都不到，哪怕等上个两百年，等这只小山猫和小赤狰长到炼骨期，那便是极厉害的帮手。 他的重明因有特殊的威压，面对比自己境界高的妖兽也半点不憷。 如果说第一次入云岭能全身而退，是因为他入的地方不深，运气又太好，那第二次入云岭能成功脱险、渡劫归来，则离不开重明鸟的保护。 在怀瑾的小山猫和小赤狰长大以前，有扶风真人的望天犼陪伴怀瑾，还有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保护他。 这时候，楚昊炎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但存在感极强的韩老祖。 如果说，怀瑾在太初门做客多年已经很叫人感到十分惊奇了，那他住在化神剑修洞府里，而且韩老祖还一副没把他当外人的样子，便不免叫楚昊炎惊讶了。 太初门韩宁的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虽然楚昊炎在云岭待了那么多年，但之前听说过韩老祖的名讳，也知道剑修闭关许久都未出。 如今他们皆是化神之境，但楚昊炎必须承认，若不算重明的力量，只论个人实力，还是剑修技高一筹。 这样一位不苟言笑的化神剑修竟然跟他一样，在怀瑾面前收敛了威压，目光也时刻追随着，看上去极其看重怀瑾。 楚昊炎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只能猜测他们因缘成了朋友，怀瑾是以知己友人的身份住在韩宁洞府的。 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所以他没有纠结一个化神剑修之前怎么与筑基小修成为朋友，反倒觉得这剑修有眼光，能看出来他的怀瑾又多好。 李怀瑾见楚昊炎目带欣赏的看着韩宁，心知他绝对不是把剑修当媳妇才这般满意的。 他暂时没打算将两人的关系告诉这位从天而降的父亲，只是想告诉他，自己这些年过得不错。 至于其它，无论是重新认识彼此也好，一起报仇也罢，总之来日方长，都可一一实现。 …… 楚昊炎突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九州道门，他昔日的门人听闻这个惊人的消息，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他们趁着真人不在而转投其他大能，虽然是情有可原，但真腆着脸再回来，稍微有些自尊廉耻的人，都不会这么厚脸皮。再加上他们中大多已经拜他人为师，有贼心也吃不了回头草了。 可若是明明知道曾经的洞主回来了，却不去请安问好，那实在有些不恭敬的意思了。 别说楚昊炎成为了九州第四位化神老祖，就算他还是个元婴，那些曾经的弟子也不敢。 楚昊炎为正式宣布自己的回归，倒也见了些人。 他还没得李怀瑾的首肯，不敢对外宣布自己有了儿子，只能等着对方的消息。 这些时日，李怀瑾正想尽办法哄一屋子老小呢，暂时没有消息给他。 李怀瑾带了陌生人和他的妖兽进家里，小山猫其实一点都不怕那个笑嘻嘻、面带慈爱之意的男子，它忌惮的是男子肩上的大鸟。 相比于睡在架子上的灌灌，这只浑身色彩鲜艷的大鸟看着确实威风许多。但它给小山猫的感觉，也显然不如乖乖巧巧的小灌灌给它的感觉亲切。 觉得往剑修身后一站，管对方什么威压、什么震慑，统统没用，倒不是比较亲近剑修的意思。 果然，等楚昊炎和大鸟一消失，某个过河拆桥的小傢伙就立刻从剑修身边蹦跶开来，直直往李怀瑾的身上撞。 李怀瑾弯腰把它抱起来，拍了拍它的小屁股，本来想教训两句的，这小东西先一步把头歪在他胸口蹭了蹭，嗷呜嗷呜地唠叨给不停，一副受了惊吓的委屈样。 「那是重明鸟，能驱除勐兽，就是像你这样的小勐兽。」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点了点小傢伙的鼻子。 「小勐兽」看着他的指尖，一不小心看成了斗鸡眼，叫李怀瑾看着直乐呵，完全忘记了刚刚要教训它的事情。 这时候，韩宁看了他们一眼，径直往屋里走去了，竟是破天荒没有跟御灵师一起走。 李怀瑾见状，立刻把小山猫轻放到地上，丢下一句「毛毛继续陪你们玩」，便跟了进去。 第75章 搬家 那带着大鸟的陌生客人离开之后， 小山猫立马甩了剑修，重新回到主人怀里寻求安慰，得了好一阵安抚。 原本还想趁此机会撒撒娇、跟主人玩一玩的小山猫懵懵地看着御灵师跟着剑修进屋了。 小赤狰乖巧地坐在它旁边， 身后的五条小尾巴悠哉地摇晃来摇晃去， 见小山猫呆住了， 便陪它一起看着门口发呆。 没过一会儿， 屋里传来一种勐兽的威压， 随后一阵翅膀扑哧扑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原来是小灌灌飞了出来， 惊魂未定地落在瞭望天犼的背上。 小山猫一闻到那味儿，就知道剑修又变大傢伙哄骗主人的抱抱了，它立刻站了起来， 准备往里面跑。 小赤狰向来以它马首是瞻， 自然马上就跟了上去。 第145页 结果两个小傢伙还没有跑几步，就被望天犼一爪子一只，控制住了。 望天犼那大爪子看着吓人，其实力度刚刚好把小山猫和小赤狰控制住，又不会弄疼它们。 小山猫扭动了一阵，试图挣脱，可惜两兽实力悬殊，它怎么也挣脱不了。 凭小傢伙现在的实力，面对小赤狰、小灌灌， 甚至深林中的小狼崽， 都能以一敌三， 但若是面对毛毛，三个它都不中。 望天犼刚刚便感觉出韩老祖面对带鸟的来客比寻常要紧张戒备些，似乎十分忌惮这个人。 它仔细回忆便能够察觉到，之前那位客人对主人非常热情，一副小心翼翼要亲近的模样。 李怀瑾并没有牴触对方的靠近，可见他不讨厌这位来客。 在望天犼看来，怀瑾得人喜欢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它巴不得所有人都对主人温柔和善，所以即便对来客肩上的鸟十分忌惮，但对这个人并不排斥。 虽不知道剑修是为了什么不开心，但它至少知道，若是这傢伙不给他哄好了，主人可能又有几天心急火燎的，做事都不得劲。 ——剑修可不是小山猫和小赤狰，委屈了、生气了，给个抱抱、亲亲就能好了……他事特别多！ 望天犼想到这里，决定先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 它揉了揉两个小毛球，引得小山猫立刻决定先把剑修的事放一边，要来跟毛毛决战！ 见它注意力被自己吸引，望天犼就开始履行「陪玩」的责任，陪着两个小东西在院里耍。 它陪玩的经歷也十分丰富了，叫小山猫疯得忘记之前要干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果然，小山猫很快便沉迷在跟毛毛的爪子和尾巴斗智斗勇中，彻底忘记自己要进屋兴师问罪的事了。 被某只大傢伙的气息吓到而从屋里逃出来的小灌灌待在望天犼身边安心多了。 它安安静静地蹲在它背上，看大毛球和小毛球在院子里玩耍。 ——至于屋里那个大傢伙，今日委实太可怕了，看来也只有主人能将其驯服了…… …… 李怀瑾哄完了小山猫，见韩宁一语不发地进了屋，赶紧安排好毛毛照顾小傢伙们，自己便跟了进去。 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之前一直在内屋鸟架子上加餐的小灌灌飞了出来。 它只短暂地停留在李怀瑾肩头，便因受不了压力往外飞去，看样子是去找望天犼。 这情形叫李怀瑾心头一动，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知道韩宁是妖修时发生的事。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知道了韩宁的秘密，韩宁也知道了他的秘密……对李怀瑾来说，这种被对方知道秘密的感觉，不仅不是害怕，反倒是种安心的感觉。 转眼间，他重生一世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他从不知修炼是何物的山村牧童，变成了筑基的李怀瑾，再到如今成了结丹的御灵师。 他这样的修炼速度，在旁人看来是因为天赋过人、运气极佳，但只有李怀瑾自己知道，这是痛苦困顿中积累的经验，促使他在重新走这条路的时候稍微顺利了些。 上一辈子的时候，有时候悠哉过个几十年，可能天天都一个模样，很快就度过了。 但这一世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好像经歷了很多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现在，无论是痛苦伤心，还是喜悦快乐，都多了一个人陪他的感受，最好。 望天犼能察觉剑修对来客格外戒备，李怀瑾自然也感觉到他对昊炎老祖的忌惮。 云淡风轻的韩老祖为什么这样一反常态，哪怕迟钝如李怀瑾，也能猜到一点原因。 正因为知道原因，某人没良心地暗笑，等进屋发现韩宁变大老虎了，立刻忘记自己得哄人的事，先扑上去抱了再说。 至于对方是出于不想跟他说话才故意变了不能言语的形态，还是想借自身的优势暗示御灵师留在玉溪的好处，那就不是李怀瑾现在考虑的事情。 骇人的大傢伙，如今卧在垫子上任由御灵师动手动脚，有意犹未尽的时候，便干脆伸爪子把人搂住，自己也蹭起对方来。 李怀瑾突然被它压在地上，虽然大老虎没有将身体重量也落他身上，但压迫感还是迎面而来。 对方是人时，容貌是极其出众的，变成虎形之后，在御灵师眼里也是极漂亮的。 看着它深棕色的眼瞳和华丽的花纹，李怀瑾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脖子。 他看着对方金棕色的眼瞳，笑着说：「之前你不是说，想叫我们一起搬到主院去么？」 确定了关系之后，李怀瑾还是带着自己的宝贝妖兽住在客院里，韩老祖赖在这院子久了，其实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只是，人是住在客院里，还是一起住进主院，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因为除了洞府的主人，没有人能够占据主院。 所以李怀瑾一旦入主了主院，便意味着同意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此前韩宁确实暗示过几次，但李怀瑾当下都没有表示同意，而且很快就将话题岔过去了。 不是他不喜欢剑修，只是他那时还没有做好面对太初门上下、面对天下人的准备。 得知了当年楚昊炎与昭华相识相爱又分离永别的故事，给李怀瑾带来了十分极大的触动。 第146页 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不容易，能够相守更是不容易。 抛开有阴险之人设计恶毒诡计不谈，如果楚昊炎和昭华当年没有各自顾虑太多，他们或许会有个更加幸福的结局。 这一切如今再来说，已是晚了……李怀瑾突然意识到，世事无常，无人可保自己万般顺遂，与其用一辈子去追悔某事，不如在当下活得恣意些，好好拥抱自己拥有的东西。 想通了这个，李怀瑾方才做了这个决定，所以不是完全为了哄人才说的。 大老虎闻言，果然竖起了耳朵，往他跟前凑了凑，一副「你说什么听不到再说一遍」的模样。 李怀瑾又摸了摸它颈侧的毛，觉得手感好极了：「我们挪个位置，住大屋子去。」 御灵师住的院子其实已经是除主院外玉溪峰最好的地儿，他们现在待的卧房完全不算小。 他话里的大屋子指的是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大老虎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 它继续靠近，在李怀瑾身上蹭来蹭去，带着一脸威严的凶样，却完全不可怕了。 这种撒娇的动作由小山猫来做是合适的，被这大傢伙做出来便渐渐变得有些不可描述了。 李怀瑾发现了某些动静，不禁羞红了脸，用手推了推身上的庞然大物。 「你快去收拾你的主院，没得住进去发现有灰尘！」 玉溪峰人再少再冷清，也不至于叫韩老祖的屋子落了灰，这一看就是某人要恼了、所以故意找理由的前奏。 大老虎虽有情动，但今日能得以上的收穫已经暂时满足，也就听话地收敛起来。 ——他的其它诉求，来日方长，眼下不急……反正人都已经住进了主院，还愁没有机会？ …… 李怀瑾做了决定便彻底敞开了胸怀。 他不知道屋里的大尾巴虎在琢磨什么不可描述，只知道以后与韩宁在一起，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 不过，他现在外有昊炎老祖，内有韩老祖……换句话说，整个九州道门唯五的老祖中，有近一半将他视作珍宝，言听计从，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句猖狂的话，他现在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别说李怀瑾现在已经结丹了，就算他还只是个筑基修士，在寻常修士面前也是地位尊崇、高高在上的。 他虽然不是喜欢主动仗势欺人的人，但旁人若再想仗着门派和修为欺辱他，便要看两位老祖答应不答应了。 院子里小的、大的都给他哄得服服帖帖了，接下来就得准备搬家事宜了。 主院那边在韩老祖的安排下立刻被整理了一番，主人家立刻便能入住，不用他们操心。 他们的行李往储物戒里一送便好了，所以真正搬家过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完成了。 离开的时候走得慢，因为李怀瑾带着望天犼它们在这个院子也住了好些年了，对这个院子当然是很有感情的。 不过他也明白，美好的回忆都是他们一起创造的，不是说非要在这里才能够开心。 当李怀瑾抱着小山猫和小赤狰看到主院的院门，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打量自己以后的居所。 韩宁在一旁，也不催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陪着。 过了一会儿，李怀瑾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再不犹豫，大步跨过门槛，径直往里走去。 ——从跨进这院门的一刻开始，他们或许要面对更多的事情，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第76章 主人 太初门创派多年， 最初先贤的洞府都是以山壁为基的石窟，到了后来才慢慢出现了独立于山体的建筑。 到了苏信芳、韩宁他们这一代，除了身为长老的景鸿老祖还住在石窟之中， 太初门掌门和其他掌峰真人都是住在人为修建的洞府， 韩老祖这儿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韩老祖一直借住客院， 导致主院长期闲置， 虽然他曾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但时间久了，过去三百多年生活留下的痕迹已几乎不可寻了。 小山猫只知道要搬家， 却不知道他们其实是搬进了剑修的老巢。 韩老祖还未来蹭床榻之前，李怀瑾要找他，都是青天白日去崖壁寻他， 所以小山猫一直以为剑修就住在光秃秃的崖壁上， 还一度十分同情他，有点小小的优越感。 小傢伙觉得眼前这个院子比之前他们住的院子要更大些，正是充满了好奇。 它和小赤狰稳稳噹噹地坐在李怀瑾的怀里，四下里打量，第一眼看去，对这个新的住处还挺满意的。 「嗷呜嗷呜～」小山猫往李怀瑾身上靠，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似是想自己下去探索一番。 李怀瑾便将它与小赤狰放在地上，好叫它们能到处看看。 不用李怀瑾多作嘱咐， 望天犼便看似慢条斯理地跟了过去， 小灌灌则趴在它的背上， 跟着一起观览了院子里的景致。 李怀瑾见它们自在，便自己往屋子里走去。 其实他之前来看过，毕竟是决定要一直住下去的地方，总要合心意，所以修缮整理的时候他便看了两眼。 他和剑修一样，原本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当年连他自己的洞府都不怎么在意，却有些在意韩宁这处洞府。 真正以主人的身份迈进这屋子，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第147页 门窗都开着，阳光洒进来，李怀瑾看着屋里的摆设，觉得心情都敞亮了。 感觉到剑修走到自己身边，靠得极近，又想到他们搬进这屋子的意思，某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里离林子更近些，以后去看阿白和小狼崽也方便了。」 ——至于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这里好，他是绝对不会说实话的。 当初剑修给御灵师准备住处的时候，就专门赶最好、离主院最近的一处选的，更何况对于他们这样可以御剑、御器的修士来说，从客院去林子和从主院去林子，根本没什么差别。 剑修看破不说破，他还想跟李怀瑾说说正经事，不好现在惹御灵师炸毛。 「过两日我要去主峰议事，掌门师兄必定会提及我们的事，玉溪总要有些表示。」 虽然知道苏掌门、钦琴真人是清楚他们关系的，但李怀瑾一想到太初门的诸位大能都要晓得他们一起搬进主院的事了，还是有几分羞涩的。 他瞥了韩宁一眼，小声道：「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作为御灵宗的前任宗主，李怀瑾不是没有以各种缘由、通过各种方式款待过宗门内外的修士，但这次总觉得意义非凡，所以想听听韩宁的意见。 「你先有个准备，咱们看看掌门师兄如何说。」 他和李怀瑾在一起虽是自己的事，但太初门内师兄弟关系亲近，他总要正式告知大家才妥帖。 …… 韩宁要跟李怀瑾一起搬入玉溪洞府的主院，苏信芳是早就得了消息的。 只是他在心底感嘆着韩师弟终于要将自己与李道友的关系公开，一边也惊讶他们搬家的速度是真快。 想来若不是玉溪洞府的主院闲置多年，还需要几天整理一番，他们能搬得更快一些。 诸位峰主到主峰议事，说了宗门之事后，苏信芳当着众人的面对韩老祖道：「师弟既是搬了回去，自然要设宴一番，好叫吾等庆贺你们乔迁之喜。」 高钦琴知道内情，所以明白苏师兄让韩老祖设宴，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最主要的目的是将李怀瑾以特定的身份再介绍给大家一次，以正其名。 他们这些师兄、师姐虽没有立场去管韩宁的私事，但却有资格知道他的一件喜事。 冯留珍和宫古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苏信芳的话，果然露出不解的神情。 韩老祖素来低调，那玉溪洞府是景鸿老祖亲自为侄孙辟的，韩宁从结丹起便住在那里。 韩宁醉心剑道，不好享乐，对洞府的大小、规制没有太多要求。 就连李怀瑾和韩宁把白狼一家接回来，韩老祖曾想拓宽玉溪峰的地盘，也是要扩林子，而不是扩建屋子。 他结婴和化神时都没打算按照宗门的惯例对洞府进行扩建。但景鸿老祖叫苏信芳安排人将他洞府扩了去，才有了元婴真人的排场。 只是这一次韩宁晋升化神的时候，景鸿老祖正在闭关，自然是管不了韩宁这个不讲究的晚辈的，所以身为化神老祖，韩宁的洞府和其他几位峰主的洞府，没什么太大区别。 如今掌门师兄突然提到韩宁搬了家，冯留珍和宫古越第一反应是韩宁总算记起自己化神的身份，决定换个好些的地儿住了。 不过这也叫他们奇怪，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韩宁何时另闢了住处。 虽然各峰相对独立，但对于扩建甚至另闢洞府这样的大事，还是很容易察觉的。 冯留珍的抱霞离玉溪有些远，但宫古越的洞真离玉溪不算远，却也半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这种时候素来沉默的冯留珍不会开口说什么，宫古越便自己笑道：「若是贺乔迁之喜，总要教人知道去哪里祝贺才是，掌门师兄与韩老祖瞒得紧，吾等竟是一点消息都不曾得。」 她虽然看出来，高钦琴应该知道什么，但就是不想问他，所以干脆代同样蒙在鼓里的留珍真人一起问了出来、 韩宁已经得了李怀瑾首肯，正是想要昭告天下的时候，自不用再瞒着宗门内的师兄、师姐。 他回答道：「并未搬到别处，还是在玉溪，不过是搬回主院罢了。」 冯留珍和宫古越不像宫淼和高钦琴那样偶尔去玉溪，自然不知道韩老祖这个洞府主人住在客院已经好久了，听到这里不禁更加疑惑了。 ——所以韩老祖之前不住在主院，是住在哪里呢？ 「之前住在怀瑾那里……我们无所谓，不过他有几只妖兽，好动，还是搬到主院去宽敞些。」 这是他与李怀瑾说好的理由，免得要在人前说两人感情之路，未免有些尴尬。 反正韩老祖原本跟李怀瑾住在客院，现在为了他的妖兽又搬回了主院……这样的暗示，已经不能算暗示了。 宫古越早就察觉到韩、李二人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一听韩宁的话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这一下子听韩宁自己将此事说开，宫古越还是惊讶不已。 她看了看一脸平静、好像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么令人震惊的韩宁，然后又不自觉地看了旁边的高钦琴一眼。 她想：他们太初门这是怎么了？师叔祖若出关，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古越仙子是明白了，但留珍真人还是茫然的，他抬头看了看众人的表情，便知道在座怕只有自己是个没懂的。 第148页 冯留珍有时候会留自己炼丹的友人在洞府切磋讨教，他的徒弟又都是男子，所以并不觉得男子住在一处有什么奇怪。 他只是想不明白，韩老祖一个剑修，李道友一个御灵师，他们两个人明明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言，这样住在一起能碰撞出个什么火花来。 古越师妹显然是明了了眼下的情况，所以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冯留珍一个人不会开口去问。 好在他除了对炼丹痴迷，旁的事情都是听过、看过就行，哪怕察觉到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个秘密，也没有失落，没有太多好奇。 在他看来，不管韩宁之前住在哪里，之后又要住在哪里，过几日他们跟过去祝贺，总有发现真相的一日，所以不急于一时。 韩老祖都已承认，庆贺他和李怀瑾一起乔迁的宴席便正式定了日子。 他要回去跟李怀瑾说明一下情况，所以趁着去壁崖练剑之前，先回了主院一趟。 他一回到洞府，就见小山猫它们正在自己的主院里上蹿下跳，俨然已经把这地界儿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看到剑修回来，正在和小赤狰一边扭打一边探索院子边边角角的小山猫便抽空停了下来，冲着他「友好」地呲了呲牙。 韩老祖本想像往常一样直接走进屋里，这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突然走到了小山猫跟前。 ——既然他和怀瑾已经一起住进了这里，之后便要办结侣大典，御灵师自称是这小东西的爹，他自然也是它爹……他们父子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才是。 剑修突然靠近过来，叫小山猫立刻炸了毛，它俯身警觉，好像随时准备躲避。 韩宁站在离它两丈开外的地方，伸出手来往下按了按，小山猫便感觉到自己被人摸了后背。 毛毛都被摸翻了的小山猫先是懵了一阵，等它背上那点压力消失了，终于恢復意识，立刻跳了起来，追着收回手、往屋里走的剑修，一边追还一边嗷呜嗷呜地叫，一副恼羞成怒的小模样。 在旁懵懵懂懂围观了全程的小赤狰见小山猫动了，自然也赶紧追了上去， 从小赤狰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小山猫浑圆的背影，而它那翻起的背毛，就跟开了花似的，甭提有多别致了。 第77章 邀请 李怀瑾无奈地抱着炸毛的小山猫， 一边帮它整理被摸翻过来的毛，一边顺着它的小爪爪去看站在一旁的韩宁。 他刚刚见韩宁回来了， 正等他说主峰的事呢，就听到小山猫在外面嗷呜嗷呜叫得悽厉。 还没等他着急去看，就见小傢伙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跑了进来， 径直往他这里冲过来。 李怀瑾把它抱进怀里， 发现它后背的毛都翻了，又因看到小赤狰也追了进来，忙问：「怎么了这是？打架了吗？」 照理说他家这两个小东西，平日再怎么一起闹腾， 感情也是好的， 前脚打成一团，后脚就能你舔舔我我舔舔你地相亲相爱了，别说隔夜仇，便是隔饭仇都结不下，又怎么会因为打闹而翻脸。 果然， 小山猫伸出小爪爪， 指出了罪魁祸首——站在旁边一脸镇定、跟没事人一样的韩老祖。 看着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韩宁和喋喋不休的小山猫，李怀瑾想了想， 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嗔怪地看了一眼剑修， 然后低下头轻轻地给小傢伙顺毛：「没事了， 咱们弄好了。」 小山猫见主人站在自己这边，再加上毛毛也顺了，总算是满意了些， 挑衅地沖剑修露出了尖尖的小牙。 剑修看着在小山猫身上轻抚的那只手，心里盘算：下次若想办法把毛弄乱了，好像就可以被这样摸了…… 李怀瑾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是刚刚在主峰遇到了什么事，问道：「苏掌门有什么建议吗？」 虽然韩宁已是化神修士，是太初门除景鸿老祖外实力最强的大能，无人能管。 但他们师兄弟关系好，若是苏信芳他们真有什么意见，他们也不能完全无视了去。 韩宁摇了摇头：「师兄让我跟你商量，定个好日子在玉溪设宴，好叫他们来贺乔迁之喜。」 李怀瑾刚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太初门几位大能如今已然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又难免有些不自在。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着内心紧张，一时不小心倒着摸了小山猫一下，把小傢伙后臀上的毛毛又给摸翻了起来。 小山猫：「……」 李怀瑾赶紧安抚在炸毛边缘的小妖兽，剑修则跟他说起了另一件在主峰议事时，掌门师兄说起的事情。 「昊炎老祖归返北源，散修盟有意为他举办化神大典，若定下时日，相信很快会广发邀请。」 楚昊炎在云岭化神之后，先去御灵宗守了一段时日，后来回北源先去自己洞府一趟。 外人皆以为昊炎老祖一直待在自己的洞府里住持修缮事宜，却不知他悄悄到了太初山，找到了李怀瑾这个儿子。 他原本就是散修盟的大能，如今又好像与御灵宗结了梁子，散修盟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将昊炎老祖留在散修盟内。 楚昊炎毕竟在云岭待了快三十年，眼下要自己准备化神大典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散修盟主动揽过此事，表示愿为昊炎老祖准备一切事宜，正是拉拢关系的第一步。 昊炎老祖依旧是散修盟的人，他的化神大典交给散修盟来办，这不就是最完美的证明吗？ 第149页 像韩宁、楚昊炎这样全盛之时的化神老祖，就算自己不说，后面也有无数人等着效命，李怀瑾一点都不奇怪散修盟会如此「体贴」。 他只是有点担心，若叫散修盟来操办楚昊炎的化神大典，那怎么能少得了邀请御灵宗呢。 无论他是跟着韩老祖去，还是以昊炎老祖之子的身份出现，都少不得跟李元旭等人打交道。 不过他转念一想，发现自己现在根本不用担心在御灵宗门人面前露面了！ 「你我的事，得先叫昊炎老祖知晓，若到他化神大典之时才让他知道，恐会叫他伤心。」 李怀瑾听剑修这样说，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也知道他考虑的很有道理。 他和剑修虽然还没有正式结侣，但这在太初门已是公开的事情，相信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李怀瑾和楚昊炎这对父子没有相处过，但血脉之亲做不得假，他们以后要一起为昭华讨回公道，要好好相处以宽慰昭华在天之灵，有些事便不能再隐瞒。 无论楚昊炎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李怀瑾都有坦诚相告的责任。 若是在化神大典上才说出来，引起了什么骚动，只会叫亲者痛、仇者快，叫旁人看了笑话去，所以李怀瑾提前告知，也是避免这样的尴尬发生。 若楚昊炎确实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与韩老祖双修的事实，大不了不理他，不将他请去大典，也不对外承认他的身份罢了。 「那我这就去信北源，跟他说明一下吧。」用传音符他是万万开不了口的，勉强写封信，也不至于太难为情。 剑修点点头：「可写，你与韩宁在太初门景鸿老祖出关后便要举办结侣大典，不便搬去昊炎老祖的洞府同住了，若是想念彼此，韩宁可陪你去北源看望他。」 这样一来，既表明了他们的关系，又断了昊炎老祖要带怀瑾去北境的念想，正是一举多得。 李怀瑾：「……」韩宁、韩宁地叫，说得韩宁不是他自己一样。 此前剑修什么都不说，就一副不开心、要人哄的冰山样子，正好李怀瑾也决定搬来主院，至少给彼此一个名正言顺，所以便顺势而为了。 现在见某人露出真实的面目，曾色令智昏的御灵师已经无力多说什么，只能同意。 …… 不出李怀瑾所料，信送出去没多久，楚昊炎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太初山。 这时候李怀瑾他们已经在玉溪峰的主院设宴招唿过太初山的几位大能，连一直无所察觉的留珍真人也知道了韩老祖与李道友的关系。 掌门苏信芳不知道昊炎老祖就是被他们两个招惹来的，还特意想办法叫楚昊炎耽搁在了主峰，他自己则偷偷着人给韩师弟送个传音符，好叫他们有时间准备、想办法解释。 楚昊炎知道当初怀瑾遭了罪，是太初门不看轻其筑基小修的身份加以款待，怀瑾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这样看来，太初门算是代他照顾了怀瑾许久，所以他是很感激的。 面对一如既往热情亲切的苏掌门，楚昊炎不好拒绝，生生耐着性子，喝了一盏茶才前往玉溪。 到了玉溪，没去第一次他到玉溪时去的客院，而是被带着往韩老祖洞府的主院去时，楚昊炎和他身边的苏掌门一样，心情极其复杂。 可当他见到了儿子带着笑意的脸时，那些初见信时的震惊、不解和不相信，又都被其抛到了脑后，再也想不到了。 过去李怀瑾与韩宁在一处，遇到对方步步靠近的时候，总不免有几分退缩的意思。 这倒不是李怀瑾后悔跟对方在一起、又或者觉得见不得人，只是因为他没经歷过这种事，面对剑修的时候总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有些人迈过了最初那道坎，便再没什么好怕的，还有些事一次两次做来不习惯，等习惯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了。 面对其他人比面对韩宁容易，李怀瑾反而理直气壮、坚定自若得多。 那时候他周身散发气势的模样，可一点不像在床榻上不敢看韩宁的样子。 楚昊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了信就立刻跑了过来，他完全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反对，心里也并不是真的想反对，所以最后只问了一句「决定了吗」。 李怀瑾点点头：「嗯，韩宁想请景鸿老祖主持结侣大典，到时候你来参加吗？」 「来，来的，只是……」他以什么身份来呢？ 李怀瑾见他反应，就知道至少没有引来他的厌恶，也放心了些：「听说散修盟要为你举办化神大典，若你同意，我跟韩宁便同去参加。」 到时候若是楚昊炎要认了儿子，他不会不配合。 李怀瑾这里说的同意，显然不是指让楚昊炎同意他们两个的关系，而是指他同意接受他们的关系。 楚昊炎沉默了一下，问道：「那到时候，你们能在北源多住些时日吗？」 虽然多了一个特别些的儿媳，但至少儿子愿意去他家了，这样想想，倒也不亏。 李怀瑾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跟原身的父亲对着干，能与喜欢昭华的人一起追忆她，总归是件好事。 「行。」李怀瑾没看剑修的表情，答应得很爽快。 ——老父亲一个人住够可怜了，去看一看是应当的。 剑修总算妾身有名，心情十分愉悦，反正他们住到北源也是住一起，倒也没有不高兴。 第150页 于是，等散修盟为昊炎老祖举办化神大典的时候，太初门的钦琴真人和韩老祖就带着一个面生的金丹修士到了北源。 …… 楚昊炎的洞府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缮，已经很有化神老祖的气派。 连韩宁见了也不免在心底盘算要不要做点什么，免得他的御灵师觉得这洞府更好。 散修盟为了留住这位大能，可谓用心之极，好像誓要将昊炎老祖的化神大典办得跟太初门韩老祖的化神大典一样体面，广邀天下道门，还有佛门之首德古寺。 李怀瑾一个金丹修士，大喇喇地并肩站在韩老祖身边，原本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 这时候洞府的主人昊炎老祖亲自出来相迎，走到他的身边，只跟太初门大能互相见礼，便一脸殷勤地凑到金丹面前。 「赶路累不累？快进去休息一下，为父替你准备的那件屋子，跟你现在住的一模一样，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楚昊炎说话并没有避着旁人，李怀瑾立刻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下子，他是出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昊炎：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本座的爱子，李怀瑾。 众　人：！！！ 楚昊炎：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本座的儿媳，韩老祖。 众　人：！！！ －－－－－－－－－－－－－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78章 熟人 昊炎老祖从云岭回来的时候， 去了一趟御灵宗，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初时大家以为他是爱慕御灵宗的宝璋仙子才守在始丰山。 有些人好奇其中的故事， 有些人羡慕御灵宗又得了助力，还有不少人等着看散修盟的笑话——自家的元婴真人渡劫成功先去了别家，他们散修盟辛苦半天， 却只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后来等众人得知昊炎老祖不是去求爱， 而是去寻事的，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叫楚昊炎记了快三十年，好不容易从云岭出来， 便立刻要去争个是非对错。 李宝璋在楚昊炎面前诬赖昭华， 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因认定李怀瑾是昭华与他人生的野＿种还要赖给他而不愿再提起这等丑事，所以有恃无恐。 倒是掌门李元蕴觉得这事到底惹恼了昊炎老祖，所以下令不准主峰中人向外透露半句，想着日后如何能想办法修復一番才好。 始丰山那边瞒得严， 散修盟这边好不容易笼络了这位老祖， 不敢贸然提及惹他不快的事情，遂当作不知地好好准备他的化神大典， 旁的人便更无从知晓其中缘由了。 在邀请九州道门之时， 散修盟的人也曾犹豫要不要给始丰山递帖子。 虽然是始丰山背信弃义在先， 单方面落了散修盟宇台真人的面子，还惹了昊炎老祖不喜。 但对方到底还有位朔宗老祖在闭关，随时可能突破， 若因此完全断了联繫，无论对于御灵宗还是散修盟来说，都非好事。 好在等人去请示了楚昊炎，他似乎并不在意那算旁人不知的旧事，这才叫散修盟的人放下心来。 御灵宗得了化神大典的邀请，掌门李元蕴也松了一口气，心道宝璋说的果然没错，楚昊炎肯定也不想叫旁人知道当年的拦事，所以现在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便是要轻轻放下的意思。 只要他们小心行事，等朔宗老祖出关，他们御灵宗也不用怕什么昊炎老祖了。 这一次始丰山送来给昊炎老祖祝贺的人，依旧是郁木掌峰元旭真人和少宗主李怀丰，不过二公子李怀暄并未像前几次一样跟着同行。 这样盛大的场面，百年也未必有一两次，原本是出来结交各门派修士的好机会，人人都想趁此机会露露脸。 但上一次在太初门得了韩老祖「不过尔尔」的评价，让李氏兄弟好生着恼，李怀暄不如长兄沉稳，又从姑姑那里得知了所谓的旧事，哪里还想到昊炎老祖面前自讨没趣。 再加上他们上次来北境，接二连三地碰到令人不快的事情，尤其被姜宇台摆了一道还有苦难言，让李怀暄觉得这地儿简直跟他们犯沖，便更不乐意跟来了 身为二公子的李怀暄可以任性不去，但李怀丰这个少宗主却是不得不去的。 李怀丰心里虽也不怎么情愿，但他想着，既然散修盟邀请都发来了，定是得到老祖首肯的，可见楚昊炎也不愿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御灵宗这次得罪了散修盟的两位大能，联姻的事是彻底黄了，不仅对御灵宗有碍，对他们主峰一系更是巨大的打击。若是他们再不好好筹谋，此次叫李元旭占了先，他日等朔宗老祖出关，他们怕是要吃挂落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怀丰还是跟着来了北源。 抵达目的地后，他见楚昊炎对他们不热情但也不至于冷漠，总算真正放心下来。 李元旭也听闻主峰跟昊炎老祖有了嫌隙，来时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暗恨李元蕴无德无能，占着宗主之位却总要惹来麻烦事，还让他去给收拾残局，一方面又觉得这是个机会，得好好把握。 毕竟他们郁木一系同样是李氏嫡支，在朔宗老祖面前原本跟李元蕴一支是一样的。 ——他李元蕴如果做不好宗主，自然要换能者居之。 第151页 这两年御灵宗与散修盟之间的爱恨情仇，旁人看在眼里，心底有什么想法，表面是不会露出来的。 就连散修盟自己，见了御灵宗的人，也一如既往客客气气。 原本大家以为散修盟南山分舵必不会是姜宇台来，谁知他竟然一脸无事地出现在化神大典上，见了御灵宗人也能面带笑意。 若是没有昊炎老祖的事情发生，他现在已经与御灵宗掌门一系成了自己人，此刻见到少宗主李怀丰，都能被对方当成正经长辈来尊敬了。 可惜有些人，註定是没有缘分的。 姜宇台想趁此机会，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大度，彻底叫这件事翻了篇。 只是他还没弄清楚昊炎老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生气，所以不好与御灵宗人表现得太过亲近。 事实上，化神大典上不少人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他们忌惮御灵宗那位闭关的朔宗老祖，却也不愿得罪昊炎老祖，所以与御灵宗人相处，便多了几分谨慎小心。 过去奉承他们的人多，这样微妙的变化一下子就被李元旭和李怀丰察觉到了。 他们心生恼怒的同时，也不得不想办法打破这种僵局。 如今四门二宗之中，太初门的人还未到，暂且不提。 武灵剑宗的剑修眼睛长在头顶，一向不好相与，就算凑上去也得不了好； 赤阳门和极上门有亲，向来是抱团的，讨好了其中一个没用； 凌霄门由于接连失了两个元婴真人，如今唯一的睿川老祖正在闭关，门人在外行走正是小心谨慎的时候，谁都不愿得罪，虽不会怠慢御灵宗人，但也无大用。 至于散修盟，那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看到御灵宗的人，除了笑得灿烂些，根本不愿靠近。 于是，李元旭和李怀丰的目光，便投向了其他门派。 正在他们纡尊降贵展开行动的时候，便有太初门韩老祖已到的消息传来，昊炎老祖闻言，竟是满脸笑意地亲自迎了出去。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疑惑。 虽然太初门确实是四门二宗中执牛耳的门派，且韩老祖乃化神剑修，论实力比昊炎老祖是要高些，但他们同为化神修士，今日又是昊炎老祖的化神大典，正是立威的时候，他本人该端着些才是正常，怎会对太初门表现得如此殷勤。 很快，心中有事的众人就见昊炎老祖与太初门一行入了殿内。 太初门那位韩老祖生得十分俊美，哪怕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叫不少人暗暗倾心。 常常代表太初门出来的钦琴真人则是个温润如玉之人，脸上带着笑意，光是看看都叫人生出几分好心情。 这两人站在一处，极其显眼。 但众人很快发现，昊炎老祖好像根本不是迎韩老祖和钦琴真人去的，而是紧挨着一个年轻修士身边，侧身侧头对他说着话。 更叫人惊奇的是，韩老祖竟是站在那修士的另一侧，呈护卫之姿，而且完全没有被冷待的不满。 刚刚有些人跟着太初门一起抵达，已经听到昊炎对这个年轻的金丹修士自称「为父」，满脸震惊地跟着一起进来了。 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昊炎老祖已经对散修盟的大能介绍此子。 「这是怀瑾，乃本座爱子，之前在北境游歷，得了太初门细心照料，如今正住在玉溪峰。」 一句话恍若惊雷，砸在了众人的心头，殿内瞬间鸦雀无声，饶是散修盟的元婴见过再多情况，此刻也一时愣怔。 ——昊炎老祖竟然有一个儿子，现住在玉溪峰……太初门的玉溪峰，不是韩老祖洞府所在吗？！ 偏偏昊炎老祖不怕吓到大家，继续道：「等景鸿老祖出关，怀瑾与韩老祖的结侣大典，还望各门大能能赏光前去。」 众人：「！！！」 …… 早在李怀瑾出现的时候，李元旭和李怀丰等人心中便生出了惊涛骇浪。 当年韩老祖突破，太初门为他举办化神大典，还是他们借着祝贺的当口，带着李怀瑾来的北境，将他丢在了南山歷练。 后来南山出了入魔大鲵一事，不仅好些村庄被毁，还有修士失踪的情况，所以从那以后御灵宗再没有得到李怀瑾传回的消息，他们便都当此人已经殁在南山。 无论对于李元蕴还是李元旭来说，这个小子到底是前宗主的外甥，他们怕朔宗老祖对其回护，是为了扶持他，所以对其十分忌惮。 若他真的殁在南山，也是自找的，朔宗老祖即便出关，也怪不到旁人身上，所以御灵宗有不少人都暗中满意。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怀瑾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李元旭想起昊炎老祖莫名其妙跑到他们御灵宗去，脑中闪过什么——原来李怀瑾是昭华跟昊炎老祖之子！ 叫他疑惑的是，李怀瑾既然有这样的出身，为何还要在山麓当牧童、在外宗蹉跎好些年，甚至因为在宗内待不下去，冒险跑到外面去游歷。 但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怀瑾如何认识的那位韩老祖，又如何已经到了要与之结道侣的地步。 想想当年李扶风陨落之后，他们是如何对待昭华的，又是如何对待这个李怀瑾的，李元旭就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他可不觉得昊炎老祖会看在李昭华和李怀瑾都是御灵宗人，就对他们客气。 第152页 这楚昊炎哪里是不计前嫌，他分明是设了个不善之宴。眼下他先公开李怀瑾的身份，接下来怕是就要想办法为难他们御灵宗了！ 相比于李元旭，自以为知道更多内情的李怀丰则是完全不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不，这不可能……姑姑明明说，那傢伙是李昭华为留在楚昊炎身边，偷偷与旁人生下的野＿种，楚昊炎应当知道这是阴谋了，怎么还会认他做儿子山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79章 揭露 不修炼个一、两百年， 且在门中地位显赫的人，是没办法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在场的都是各门各派的掌峰， 或者是最有资质、被长辈带出来露脸的修士，心智和见识都不同于寻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 至少他们表面上很快恢復了冷静。 他们重新把目光投向被昊炎老祖和太初门韩老祖簇拥的年轻修士， 并很快意识到，无论这个人是怎么蹦出来的，和韩老祖又是如何相识的，既然两位大能都已认了他， 这便是结果。 至于他与韩老祖皆是男子， 却要结侣的事，已经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虽然自家的老祖没有事先告知，叫他们也瞒在鼓里，但散修盟的修士笑得一点都不尴尬。 不管怎么样，这个年轻修士不仅是昊炎老祖的掌上珠， 还与韩老祖关系亲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散修盟与太初门之间的桥。 这样的人， 岂有不好好对待、好好拉拢的道理。 于是， 散修盟前来助昊炎老祖举办化神大典的咏思真人立刻道：「今日是昊炎老祖化神大典， 又有小公子在此，正是双喜临门之际。」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陆续跟着附和， 一时之间，殿内恢復了刚刚的热闹。 武咏思见昊炎老祖一脸骄傲的笑意，便知道他对这个儿子必是十分满意的。 能叫一个父亲如此满意，无非是这孩子本身很优秀…… 所以他立刻道：「不知楚小道友如今年岁几何？」 他想顺势夸赞老祖的儿子，却很有自知之明，不敢跟着昊炎老祖喊他一声「怀瑾」，便称他为小道友，既不失了自己元婴真人的身份，也显得亲切些。 这个年轻修士已然结丹，修士在筑基之后便可驻颜，可凭自己偏好改变容貌，所以单看外表是看不出年岁的。 不过他既然是昊炎老祖的儿子，达到金丹之境，可能花不了百年时间，若是再年轻些，便是老祖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了。 昊炎老祖听到这里，果然高兴，他立刻回答道：「吾儿跟本座道侣姓李，今岁二十有九。」 此言一出，众人又惊了——他们这次来参加楚昊炎的化神大典，可从未想过能知道这么多奇事啊！ 不到三十岁便结丹，这是何等的天赋，哪怕是眼前的韩老祖，也是五十岁结丹而轰动一时。 这样的天资，千百年可曾见到一个？如果昊炎老祖没有弄错，那他们是有幸见到一位了！ 至于他跟母姓的事，好像都已经没什么好令人感到惊奇的了……等一等，他姓李？！ 众人想到了昊炎老祖一出云岭便去了御灵宗的事，又想想御灵宗宗主一系皆出自始丰山李氏，便产生了诸多联想，却无人敢开口问。 从昊炎老祖轻描淡写地说独子不姓楚而姓李来看，他并不怎么介意这件事，更何况他称李怀瑾的母亲为自己的道侣，可见对他们母子都是承认而且喜欢的。 武咏思能被散修盟请来这里给昊炎老祖操持化神大典的事宜，一方面是因为他与现任盟主是连襟，如今算在散修盟的掌权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本身是长袖善舞之人，为人处世周全老到，最适合做这等安排之事。 散修盟的掌门是每五十年一换的，到了时间绝不能连任，立刻就要将盟主令交出去，如何在自己任内拿到好处，争取长远的利益，才是本事。 即便是散修盟内部，总舵与分舵之间也有竞争，现在大家都想亲近昊炎老祖，武咏思此番这么辛苦，以元婴之姿留在昊炎老祖的洞府，便是要为自己这一系争个头彩。 化神大典前期准备了些时日，但结束也不过是三五日的时间，他们还在想办法，把跟老祖之间的关系维繫好。 武咏思听闻昊炎老祖的话后虽然也惊讶，但他一瞬就调整好了，立刻惊嘆道：「小道友既有如此天资，真是旷古难见，恭喜老祖，贺喜老祖！」 他绝口不提李姓的事情，是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地方，所以他觉得还是集中精力夸李怀瑾，来得更加有效。 不出他所料，昊炎老祖看起来愈发高兴起来，看着爱子李怀瑾一脸满意地笑。 与此同时，原本看重李怀瑾是昊炎老祖儿子、韩老祖未来道侣这身份的人，都意识到此人本身便是宝藏。 修炼这回事，一来靠机遇，二来靠天赋……虽然也需要努力，但光努力却没有天赋、没有机缘，总比不上那些有天赋、运气好的人。 这听起来有些残忍，也有些不公平，但天道如此，人们只能选择认命，或者不认命。 在场大多元婴都是百岁以后结丹，御灵宗前宗主李扶风不到七十岁便结丹了，太初门韩老祖和御灵宗的朔宗老祖都是五十多岁便结丹了，如今一个不到三十岁便结丹的金丹修士出现在面前，众人如何不又惊嘆又羡慕。 第153页 若李怀瑾继续按这种速度提升境界，怕不是要百岁就结婴了？！ 这时候附和的声音、恭喜的声音，明显就比刚刚要真诚和热烈许多——他们是真的在羡慕昊炎老祖得此佳儿……还有佳婿。 楚昊炎在去云岭之前便是散修盟的元婴真人，颇具地位，虽然他对御兽之外的事不甚关心，但多年的积累不差。 更何况他如今是化神之境，不愁没有人来附，再加上能与太初门做亲家，将来必是散修盟势力最强劲的一支。 武咏思早就得了盟主的授意，他很清楚在散修盟这种各自为政、相互利用的结盟形势下，他们没必要与真正的强者为敌——更何况这强者还很可能要与更强的联合起来，那他们就更不能得罪了。 从今天起，散修盟的昊炎老祖与太初门便有了实质的亲近关系，而这一切，皆因为他有个年纪轻轻便结丹的宝贝儿子。 ……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真心为昊炎老祖感到高兴的。 李怀瑾虽然是被宗主李元蕴接回来养在外宗的，但李元旭也一直有在关注着他。 他知道李怀瑾是木水双灵根，跟李元蕴的两个儿子一样，天赋很高，若不是受累于昭华纵兽伤同门一事，不至于在外宗蹉跎这么多年。 李元旭自己是近百岁结丹，李怀丰和李怀暄兄弟也都是差不多时候结丹的，他从未想过李怀瑾竟然如此厉害，离开始丰山花了不到十年时间，就从一个筑基修士，变成了如今的金丹修士。 再看看他如今与韩老祖的关系，李元旭想，打死他也不相信李怀瑾没遇到什么特别的机缘。 当初他们忌惮李怀瑾，是怕朔宗老祖会另眼看他，却不想这小子哪怕出去，也能有这番作为。 李元旭甚至有些后悔，若是当初没有让他离开，而是将他留在始丰山好生「养着」，李怀瑾至少遇不到那位韩老祖。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人家已经得势，若是他们再冷待李怀瑾，势必要一下子得罪昊炎老祖和韩老祖两位化神。 若朔宗老祖出关，知道他们捅下这么大的娄子，他和李元蕴一个都好不了！ 李怀瑾既然要与韩老祖结侣，八成是不会回始丰山了，这样一来，他对他们的威胁便不存在了。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忍下来，不管怎么说，昭华都是李氏弟子，他李怀瑾更是姓李。 他现在虽得两位化神老祖的喜爱，但有他们御灵宗的助力，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相信李怀瑾自己也懂得权衡。 只要好好操作，他们说不准能化干戈为玉帛，御灵宗一下子得到两位化神的助力。 李元旭的打算，站在他身边的李怀丰一点不知。 他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虽不像李怀暄那样处处为难这个不想承认的族弟，但骨子里对他的厌恶和轻视更甚。 尤其是早些年李扶风刚陨落那会儿，还有人说可惜，他觉得李扶风能做的事情，父亲能完成得更好，他们迟早会向朔宗老祖证明，他们一系才是最值得看重的。 李怀瑾的出现，总让人想起李昭华，想起李扶风，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掩不去李扶风存在的痕迹，更掩饰不了李昭华的所作所为。 ——姑姑明明已经说出了实情，定是那贱＿种使了诡计迷惑了昊炎老祖！ 但他也明白，若是自己现在将李怀瑾的身世说出来，固然可以让真相大白，但也会让昊炎老祖和韩老祖当众没脸，只能想办法私下里揭穿。 就在这个时候，昊炎老祖突然敛去笑意，带着怒意道：「本座与道侣好不容易得此子，无奈身在云岭无法亲自护他们母子周全，原以为御灵宗会善待他们，谁知那李宝璋歹毒，污衊吾妻昭华，暗中损她清誉，御灵宗宗主李元蕴不顾同门之谊，纵容李宝璋陷害族妹，令人不耻！这次请诸位来北源，也是做个见证，本座必为昭华讨回公道！」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一派欢快之中，闻言不禁瞠目结舌。 怎么好好的化身大典，昊炎老祖认了儿子，认了亲家，还要寻仇？！ 李怀瑾仔细观察众人神色，尤其是御灵宗门人的反应。 这个说法，其实是他与昊炎老祖事先商量好的。 要是当年的事真留下了什么证据，也肯定早就被有心人处理掉了。 他们想为昭华正名，找不到证据，到头来只能干瞪眼，还给了对方更多机会去散布谣言、诋毁昭华清誉。 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强势一些，蛮横硬气一回，当众将这层遮羞布揭开去，让御灵宗的这瓮毒蛇暴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昊炎同志，你当祖父了。 楚老爹：！！！剑修这么能干？！ －－－－－－－－－－－－－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80章 第八十 章 结怨 原以为来北源参加昊炎老祖的化神大典， 能够趁此机会与旁的门派修士切磋交流，若有幸入得昊炎老祖的眼， 那便更好了。 殊不知单单这一行，他们先是见识了昊炎老祖那仿若天降的爱子，知道了太初门韩老祖与此子欲结道侣的事， 随后又知道了闻所未闻的往事， 可谓大开眼界。 可是，没人会把这件事真当成一个听过就算的故事。 第154页 其他人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散修盟的武咏思已经意识到，他们怕是被这位老祖利用了。 昊炎老祖从御灵宗返回北源之后， 有段时间独来独往， 除了见了些旧人，其实并未与散修盟的人有多接触，连洞府都是他自己操持修缮的。 散修盟总舵和北源分舵几次派人前去，他虽都有见，但表现得并不是很热络。 为了笼络这位老祖， 散修盟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所以一直在劝昊炎老祖举办化神大典、广邀天下道门。 他们知道楚昊炎在云岭待得太久，若真要办化神大典， 琐事繁多， 必是有好些叫人不耐烦的事情要处理， 到时候他自然要接纳散修盟的意见。 后来昊炎老祖果然同意了，散修盟总舵便暗中将准备了一半的东西都拿到了檯面上去，好在老祖面前图个表现。 现在想想， 昊炎老祖之所以同意办这场化神大会，立威之意有，向天下宣告自己有一爱子的意思也有，但这最重要的意图，恐怕还是公开自己与御灵宗的龃龉，当众揭露对方的恶行。 散修盟要想借这位老祖的力，便要与之一同担着这份事——这是获得与付出的对等。 在咏思真人看来，于绝对的强者面前，任何真实的证据、有利的辩解都未必有用。 楚昊炎，再加上韩宁，两位化神显然已经因为李怀瑾联繫在了一起，现在他们同仇敌忾起来，就是绝对的力量。 至于御灵宗的那位宝璋仙子到底是不是蛇蝎心肠，御灵宗宗主李元蕴有没有包庇其妹，这个结果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众人只要知道，昊炎老祖与御灵宗的李元蕴、李宝璋结了梁子，剩下的人是要靠近他，还是偏帮御灵宗，便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四门二宗加上散修盟，太初门因为韩老祖，等同已经站在楚昊炎一边……要知道，太初门可还有一位韩老祖的叔祖，景鸿老祖。 散修盟此前被御灵宗落了面子，又要留住自己的化神大能，如今就算知道总舵被楚昊炎利用了一番，还是得亲近他。 凌霄门的睿川老祖和武灵剑宗的天酬真人闭关，这两派肯定不会轻易表态，金阳门和极上门倒是可能有自己的考量。 昊炎老祖看向李元旭和李怀丰等人，道：「此次邀请御灵宗，也是想当众分说，免得汝等说本座跋扈。」 武咏思这才想起来，昊炎老祖虽然是向御灵宗发难，但矛头主要对着那宝璋仙子，其次便是御灵宗宗主李元蕴。 ——这可与直接跟御灵宗对着干，有很大的区别…… 大概同样想到了这层，李元旭脸一阵白、一阵红后，终于恢復了镇定。 李元蕴是御灵宗宗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御灵宗的代表，外人攻击他，便是攻击御灵宗。 他若有不妥之处，与御灵宗名声固然有碍，但对希望宗主之位换人来做的李元旭来说，却不失为一个大好的机会。 如果能藉此机会将李元蕴拉下来，李元旭倒不介意付出一点代价……更何况这代价大头由李元蕴一系来抗，其它的便由御灵宗上下一起分担了。 至于李宝璋了，便更不用说了，若是旁人诬陷她，御灵宗要维护自己的脸面，必是要回护她的。 可若是她真做了什么，他们弃车保帅，也是天经地义。 不过，想要藉此机会让李元蕴吃大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个不小心把事情闹大了，一来他李元旭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二来等朔宗老祖出关必定因此大发雷霆，到时候李元蕴丢了宗主的位置，他也讨不得多少好处。 ——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才能既不失御灵宗的颜面，又可以给李元蕴设下绊子…… 想到这里，李元旭先一步在脸涨红的李怀丰前面开了口。 「当年昭华纵妖兽杀害同门，按照宗规被逐出师门的，她犯错在先，因为愧疚而自请离开，之后她的陨落固然令人惋惜，但怎么算也不是吾门之错。」 他停顿了一下，特意强调：「更何况朔宗老祖也亲自嘱咐过，要将昭华之子接回宗内抚养，我门待昭华母子已仁至义尽，请昊炎老祖慎言。」 李元旭的语气十分严肃，字字句句都在维护着御灵宗的脸面，但若是个聪明人仔细听去，就能发现他其实完全没有替李宝璋和李元蕴辩解什么。 昭华是有错，但李宝璋有没有在别的地方污她清白，不知。 要把李怀瑾接回宗内的人是朔宗老祖，慈爱同族的是老祖，李元蕴有没有照顾好他，等众人知道李怀瑾的经歷之后，便能有自己的看法。 至于李元蕴有没有包庇族妹，那也就是人说出来的话，看别人相信谁罢了。 …… 楚昊炎听了李元旭的话，与李怀瑾对视一眼，便知他们计划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李怀瑾在始丰山待了三百年，他虽不主动参与各峰争斗中，但御灵宗是什么情况，他多少也知道一二。 同是始丰山李氏嫡系，李元旭与李元蕴天资、能力、实力都不相上下，朔宗老祖最后选了李元蕴，支持他坐上掌门之位，落败的李元旭心中必有不服。 说句不好听的话，长垣峰主林安戈和君屿峰主潭石再怎么也坐不了宗主的位置，反倒是与宗主同族的李元旭，跟宗主李元蕴的矛盾最大。 第155页 楚昊炎跟李怀瑾商量过，要想对付仇人，暂时不能与整个御灵宗为敌，要借力打力方是良策。 一来，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所有人都害过昭华，二来，御灵宗到底是能够执掌论道大会的门派，还有朔宗老祖这位前辈坐镇。 且不说楚昊炎请教过朔宗老祖御灵之术，李扶风更是朔宗老祖一路支持才坐上了掌门之位，单就御灵宗乃是昭华和李怀瑾的本家，便不能彻底翻脸去。 李宝璋诬陷昭华在先，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尤其当年昭华身怀六甲的时候，又是她在旁「照顾」，楚昊炎和李怀瑾觉得昭华的妖兽发疯，与她有关。 毕竟在李扶风陨落以后，昭华又要生子，以后想要再突破非常困难，所以对其他人早就没有威胁，旁人没必要再大费周章害她。 但李宝璋却对楚昊炎表示过情愫，甚至在昊炎老祖去云岭前便耍过手段，她必是有所行动。 再加上李怀暄害李怀瑾坠崖不假，御灵宗外宗弟子常年欺辱李怀瑾也是事实，所以李元蕴不仅包庇了李宝璋，还包庇了这些人作恶，昊炎老祖这样揭发李元蕴，并非恶意攀扯。 「本座自是感念朔宗老祖照拂吾儿，只是朔宗老祖在闭关之中，若有小人作祟，他顾忌不到所有，也是人之常情。」 随后，楚昊炎便将李怀瑾当年如何被丢在御灵宗外宗蹉跎、差点被李元蕴之子害死，又如何在商虚秘境九死一生后，宁愿千里迢迢到南山歷练，也不敢再待在宗里的境遇，告诉了众人。 「吾儿天赋极高，早年却生生被困在本宗、突破缓慢，如今得太初门照顾几年，便已然结丹，这还不能说明李元蕴阳奉阴违，根本不顾朔宗老祖的长辈慈心，有意为难吗？」 李怀丰到底是少宗主，也算见多识广，看到这里也明白要靠李元旭这个有二心的族叔是不行的。 要让楚昊炎继续说下去，错处全是他们主峰一系的，岂不是让他们受天下人指指点点。 他立刻开口反驳：「老祖此言差矣，明明是李昭华犯下大错，宗主他已经……」 可惜他话没说完，便已经被老祖的威压压制地气血翻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惊异的发现，压制他的竟然不是昊炎老祖，而是太初门的韩老祖。 楚昊炎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媳妇。 他原本还觉得剑修冷峻，不像是个细心温柔的，未必能与他的怀瑾好好相处。但几次接触后，他也能看得出来韩宁对怀瑾是极上心的。 楚昊炎和李怀瑾父子要为昭华讨回公道，照理说不干韩宁的事，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太初门，轻易不应捲入他们的纷争。 但剑修却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全然把为昭华正名的事当成连自己分内的事。 这至少说明，在他心里，怀瑾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这个时候不是欣慰得了个好媳妇的时候，楚昊炎收起眼中笑意，对李怀丰便是狂风骤雨。 「你还有脸提这件事？本座正要与汝等分说昭华妖兽的事！」 楚昊炎扫视了一遍殿中之人：「在座有不少御灵师道友，你们御灵宗更是以御兽见长的道门，该知道妖兽护主，若非主人遇到生死之危，又怎么会以命相搏？昭华素来娴静，当初又身怀六甲，她的妖兽突然发狂伤人，必是有人危害，李元蕴不查明清楚便草草定案，难道是想掩盖什么吗？」 从今日起，他们便正式与始丰山李元蕴一系撕破了脸。 但真正的仇怨，也许在几十年，甚至一百年前便已经结下了。 如今，是他们讨回一切，以慰昭华在天之灵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山猫：嗷呜嗷呜～ 作者君：它说自己两章没上线，有没有漂亮小姐姐想它。 ———————————— 谢谢小可爱faseno和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81章 小住 昊炎老祖的化神大典要持续五日， 但经此一事，御灵宗人自不能再留下。 楚昊炎在自己的地盘上， 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他们御灵宗的人即便可以开口反驳，也只能在对方允许的范围内自辩一点， 达到的效果十分有限。 当年的事情看上去人证、物证俱在， 但正如楚昊炎所说，存在一些疑点，只是那时候众人根本不在意昭华是不是被冤，无人为昭华辩护， 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算他们现在回去想办法把事情补圆了， 可旁人已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候怕还会觉得他们是在欲盖弥彰。 李元旭知道，一旦他们离开了北源，在这天下道门修士齐聚的好时机，楚昊炎定会趁此机会说更多诛心之言， 好坐实李元蕴、李宝璋等人的恶行。 但若是厚颜再待下去， 他确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没有师叔撑腰，面对两位化神大能的威压， 根本无力招架。 楚昊炎豁出去了， 宁愿把旧事拿出来说道， 甚至彻底与李元蕴、李宝璋对立，可见其为昭华翻案的决心。 哪怕他没有任何证据，说话全凭一点猜测， 但只要他化神老祖的态度摆在这里，其意图便已表达地十分清楚。 御灵宗堵不住悠悠众口，要么就拒不承认，坚决支持李元蕴一系自辩，与昊炎老祖为敌；要么就摆出大义灭亲的态度，彻查此事，给昊炎老祖一个说法。 第156页 李元旭虽想要宗主之位，但眼下也觉得头疼欲裂。 ——老祖还在闭关，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态度，他们该如何是好…… 面对气势逼人的昊炎老祖，还有明显站在他一边的韩老祖，御灵宗一众仓皇离开。 从北源回始丰山的路上，李怀丰责备李元旭，暗指他没有据理力争，因一己之私令御灵宗在众人面前蒙羞。 李元旭正是烦躁之时，又确实有些私心，闻言便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对李怀丰这个少宗主没有了往日表面上的客气。 「令我御灵宗蒙羞的是谁，现在天下皆知，等回了御灵宗，定要好好审审李宝璋，若她真做出这等令人不耻的事情，与残害同门无异！」 他虽未提及李元蕴，但在昭华母子的事情上，按照昊炎老祖的说法，李元蕴和李怀暄都逃不了关系。 李元旭说回去审李宝璋，其实就是要对主峰一系发难。 李怀丰既然猜到李元旭为何没有在北源的时候拼命维护父亲他们，自然也知道回到始丰山后他们主峰一系要面临什么危机。 ——如今师叔祖还未出关，若是其余三峰一齐发难，父亲未必能轻松压下…… …… 御灵宗的人离开之后，化神大典的气氛看似恢復了一开始的热闹和谐。 在不知道事情后续会如何发展、自家门派又要如何应对的情况下，先当作无事发生是最好的。 但楚昊炎已经和李怀瑾商量好了，既然没有办法拿到证据，就必须要先发制人。 九州道门齐聚一堂，朔宗老祖又还未出关……这样好的机会，定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他们得趁其病，要其命！ 韩宁在来北源之前，与掌门苏信芳说过，在此事上他会全力支持怀瑾，但钦琴真人不用出面代太初门表态。 苏信芳一面同情昭华仙子和李怀瑾这对命运坎坷的母子，一面也理解韩宁不想让太初门捲入他们私人恩怨的意思。 不过韩老祖身份摆在那里，无论如何都少不得牵扯太初门一些，苏信芳倒是给了韩宁一句话。 「若真有人做出此等恶行，该人人恶之，太初门既为四门二宗之首，遇事又如何能是非不分呢？」 是以，钦琴真人虽没有在昊炎老祖的化神大典上特意说些什么支持的话，但他与李怀瑾亲近，便多少说明了太初门的态度。 如此一来，昊炎老祖接下来说的事情，便会显得愈发可信起来。 回到自己的寝殿，楚昊炎与李怀瑾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这次能如此顺利，也是因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就要防着李元蕴和李宝璋反咬了。」 御灵宗人从北境返回始丰山还要些时日，等御灵宗那边做出反应，他们已经安排妥当。 李怀瑾闻言点头道：「李元蕴爱惜羽毛，做什么事都能料理得干净，好在李怀暄一向恣意妄为，李宝璋那里也不是没有破绽。」 李怀暄可能是当年在一线崖害李怀瑾坠崖的元兇，这事虽然没有传开到始丰山外去，却是御灵宗上下皆知的事实。 李元旭若是有心，回去便可利用这件事情作为突破口。 当年李怀瑾一个筑基小修，朝不保夕，没办法为原主讨回公道，现在却是可以好好报仇。 至于李宝璋，虽然追求者甚多，但若是她品性不堪的事情被揭露，昔日那些为她百般殷勤、一掷千金的修士便不可能由着自己的名声被牵连。 尤其是像姜宇台这样已经受累的人，必定会想办法撇清自己，积极为这讨伐事业添砖加瓦。 爱屋及乌，恨则亦然。 「李宝璋定是要说出污衊你母亲的话来，只要我们先想办法说出口，她再说什么，便坐实了其诬陷族妹一事。」 这样一来，难免提及昭华，有些好事之徒未必不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但他们要为她正名，便逃不开这些，与其叫李宝璋泼脏水，不如他们先撑起伞来，主动告诉世人他们要将脏水挡了去。 「再就看李元旭回去，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与李元蕴斗上一斗了。」 楚昊炎见李怀瑾如此了解御灵宗几位长辈的情况，与他商议事情时颇有见解，心里不禁惊嘆于他的聪慧，但也有些心疼李怀瑾的早熟……修士寿元绵长，三十岁不过是个少年。 ——他的儿子原本该是在父母珍爱下长大的，这些年却受了这么多的苦……他现在表现得每一分处事不惊、有条不紊，都代表着他曾经面对过多么困难的境遇。 想到这里，楚昊炎更生出愧疚和怜爱之心。 好在李怀瑾已经答应他，要在他的洞府小住一段时间。 父子之间哪怕不能像寻常父子那般亲密无间，但也能趁此机会亲近起来，好叫他好好做一个父亲。 他不禁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安静听李怀瑾和他讲话的剑修，总算是生出了几分欣慰之情。 如今他是爱屋及乌，对韩宁也看得顺眼起来，心里便不再有别扭，打算试着接受这个化神的剑修媳妇。 …… 化神大典之后，散修盟昊炎老祖当众揭露御灵宗李元蕴、李宝璋等人行径的消息传开来。 与之一同传开的，自然还有些叫人又惊讶又好奇的事情。 但外界的纷纷扰扰，已经打扰不了洞府里的安静祥和。 第157页 昊炎老祖好不容易把儿子接过来住，只是不可能叫他住在客院中的，于是直接将他们安排在了自己的寝殿。 化神大典期间，为防万一，望天犼和小山猫它们都待在李怀瑾的御灵环中。 如今得了闲，早就迫不及待出来的小傢伙们见来看个新地儿，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但在重明鸟跟前，还有些怯怯的，不敢动弹。 楚昊炎当初见了李怀瑾的妖兽，自然第一眼看到望天犼：「原来你舅舅的妖兽，又机缘巧合回到了你身边……这真是太好了。」 他想，有了这样的大妖在身边，即便没有他和韩宁，怀瑾也能保护自己了。 李怀瑾不打算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楚昊炎。 他看得出来，楚昊炎对昭华和李怀瑾有太多愧疚，现在有心照顾他，好好弥补遗憾。 如果自己把李怀瑾已经不在的消息告诉他，以楚昊炎的性子，极有可能孤注一掷要去为她们母子报仇。 这固然是一种报仇的方式，但得到却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李怀瑾想，昭华宁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心爱之人留下一点念想，若是她在世，看楚昊炎因为别人的缘故毁了自己，怕也会伤心欲绝的。 如今报仇之事有了进展，他们要过得更好，让逝者安息。 他已经答应楚昊炎，在他的洞府住一段时日，给他们彼此一个了解对方的机会。 钦琴真人先回太初山，韩宁则陪着李怀瑾住在这里。 有重明鸟在，小山猫和小赤狰都有些紧张，虽然它们已经知道眼前这个是「祖父」的妖兽，但对方天性的威慑不会因此消失。 相比之下，灌灌也是飞兽，而且也是驱邪避凶的祥鸟，倒不怎么怕重明，不过它很羡慕重明的叫声和华丽的羽毛，趴在望天犼背上，一声不吭地盯着重明鸟。 楚昊炎想好好跟儿子相处，重明鸟也想好好对待这几个小小的圆球球。 它已经收敛了威压，对着它们友好地眨眨眼睛、煽动翅膀。 可惜它有一目双瞳的异相，动动翅膀就能颳起大风来，小山猫抱着弟弟小赤狰，不住往李怀瑾怀里躲。 李怀瑾见状，用手摸摸它们的小肚子：「重明这么漂亮，你们仔细看看呀。」 他家的这两个小毛球，对球状物比较偏爱，所以没有漂亮羽毛的灌灌，凭藉其浑圆小巧的身形，还是能得小山猫的喜爱。 可惜重明鸟没有这样的优势，即便再缩小些，也不能变成球。 所以李怀瑾只能突出它的优势。 重明鸟也能听懂一些人言，它突然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清啼，然后开始微微抖动身体。 然后李怀瑾和小山猫它们就看到重明鸟抖着抖着，把一身的羽毛都抖掉了……变成了一只秃鸟。 李怀瑾&小山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82章 宠爱 重明鸟突然把自己的羽毛抖掉了， 着实把李怀瑾吓了一跳。 小山猫和小赤狰原本还怕它来着，此刻也伸长脖子、瞪圆了眼睛盯着那只大鸟鸟， 完全忘记了害怕。 李怀瑾看向楚昊炎，发现他一脸镇定，并没有因为重明鸟的这番举动而慌张， 就知道它这个样子不会是第一次， 而且应该不会碍着什么。 放下心来的李怀瑾笑道：「时解落毛羽，肉翮而飞……原来传说是真的。」 楚昊炎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他每每与李怀瑾相处， 总是会有惊喜。 起初他觉得这孩子长得有几分昭华的影子， 便爱屋及乌，后见他聪慧机智、气质不凡，又心生骄傲与欣慰，如今又发现他懂得不少东西，更是有意外之喜。 他伸手摸了摸重明的脑袋， 解释道：「重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如此， 等过一夜就会长出一身新的羽毛，再数日便恢復如初了， 不用担心。」 李怀瑾点点头， 抱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往前走， 准备走近了看。 这时候，已经一身轻松的重明鸟突然扇动翅膀，院子里顿时颳起了一股旋风， 风将地面上掉落的羽毛颳起，形成了羽毛漫天飞舞的曼妙景象，令人惊艷不已。 连韩宁看到这种场景，都不免感慨：这重明鸟真是「秀外慧中」的妖兽。 被这番景象迷住的，不仅有李怀瑾和韩老祖，小山猫和小赤狰也张开小嘴巴，呆呆地看着满天飞舞的漂亮羽毛。 等那些羽毛顺着风飞过它们眼前，小傢伙都忍不住伸出小爪爪去抓。 重明鸟虽然没有羽毛了，但控制风的力量还在，它叫那道旋风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竟是没让一片羽毛落到院外去。 经此一番动静，小山猫和小赤狰便完全不怕重明鸟了。 一来它们很喜欢飞来飞去的羽毛，也熟悉了重明鸟的味道，二来现在重明鸟光秃秃的，看起来有几分滑稽，虽然还是散发着天生的威慑，但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了。 李怀瑾抱着小山猫和小赤狰上前，仔细一看，发现重明鸟身上虽然没有长羽毛了，但它还不至于秃到露出了身上的肉，其实它身上还覆着一层极短的绒毛，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 小山猫大着胆子，伸出小爪爪摸了重明鸟一下，对方也由着它动手动脚。 小傢伙小心翼翼地摸完了，再抬头看看重明鸟的双瞳，又躲到李怀瑾的怀里。 第158页 不过这一次它眼中不再是害怕，而是有种好奇和羞涩。 这一地的羽毛如此漂亮，丢掉了也是可惜，楚昊炎让人把羽毛收集起来，送给了李怀瑾。 他道：「重明掉落的羽毛也能威慑野兽，只是对妖兽的作用便没那么大了。」 李怀瑾并不觉得失望，毕竟是已经从身上掉落的东西，威力有限也是自然，这羽毛能够威慑野兽，已经足够证明重明鸟的血脉和力量强大了。 楚昊炎见李怀瑾高兴，便建议道：「你的山猫和赤狰既是喜欢这个，我们可以把羽毛扎起来，再用绳子一端拴住，给它们玩耍用。」 这种玩具小山猫和小赤狰其实也有，李怀瑾常用来训练它们灵活性、跳跃力和反应力的，所以他们并不陌生。 李怀瑾知道无论是楚昊炎还是重明鸟，都在向他们散发善意，一门心思在对他们好，又岂会不领情。 所以李怀瑾立刻便照着楚昊炎的话，与他一起动手做了些。 两个御灵师边动手边聊天，聊得十分投机，剑修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做东西、听他们说话，倒也算融入了其中。 楚昊炎曾是散修，后来成为散修盟的修士也常常云游四方，所以见多识广。 李扶风便更不用说了，他虽然只是始丰山李氏旁系出身，但后来被昭华的父亲收养，得其细心照料、用心培养，后来博览御灵宗累世古籍，也是个肚中有货的百事通。 不过他不能叫楚昊炎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不能表露得太多，两人交谈的时候也多是听楚昊炎说话。 榻上堆了不少羽毛，小山猫起初还在李怀瑾身边窝着，但听他跟楚昊炎说话，便无聊地待了一会儿，然后就被那一堆羽毛吸引了注意力。 它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的大鸟鸟，然后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往羽毛的方向挪动。 小赤狰见状，立刻也跟着一起，挪到了羽毛的旁边。 等李怀瑾注意到小山猫和小赤狰在玩羽毛的时候，旁边已经被弄得一片狼藉，还有好些羽毛掉落到了地上。 李怀瑾拍了拍榻面，就跟拍了它的小屁股一样，示意小山猫老实些。 小傢伙冲着他嗷呜一叫，端端正正地坐住了，但没老实多长时间，便又开始在羽毛堆里跟小赤狰玩耍起来。 李怀瑾见楚昊炎不甚在意，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叫小山猫它们不尽兴，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它们去了。 倒是小灌灌在望天犼背上，盯着掉落在地上的羽毛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它噗呲噗呲飞到了罗汉榻旁边，从地上刁起了一根羽毛，立刻回到望天犼身边，然后再飞过去刁一根羽毛，再回来。 如此循环往復，小灌灌很快就得到了一小堆羽毛。 感觉到自己收集的数量够了，小傢伙就开始一根一根地把人家重明的羽毛插到身上，假装自己也是只华丽的鸟。 目睹它一系列动作的望天犼：「……」这小崽子是不是傻，身上灰一块红一块的，能好看？ 事实证明，这样弄一弄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但也有种奇怪的好看。 小灌灌看不到自己的全貌，可心里是美滋滋的，它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自顾自地炫耀着自己的新行头。 小山猫注意到灌灌的样子，从榻上跳了下来去看，然后两个小傢伙你哼哼、我嗷呜地友（鸡）好（同）交（鸭）流（讲）了一番，似乎都表示很喜欢重明的羽毛。 屋子里有人说着话，还有小妖兽自娱自乐，大妖兽则在旁边安静地陪伴着…… 李怀瑾突然有种错觉，这样的生活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好像已经持续了很久似的。 他趁着楚昊炎低头的时候，看了看韩宁。 剑修一直注意着他，当然不会错过他的眼神，立刻与之对视起来。 李怀瑾心里觉得高兴，不禁对韩宁笑了笑。 在韩老祖看来，那笑容带着千万种风情，引得剑修想过来抱抱他，却碍于有个「长辈」在场，不好就这么亲热于人前。 剑修心想：在楚昊炎的院子里，他的御灵师怕是什么都不许做的……他虎形也变不得，难以诱惑对方主动投怀送抱，看来只能忍忍了。 李怀瑾见他目光变得幽深，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觉不自在，他立刻扭过头来，免得叫楚昊炎发现他们的动静。 韩老祖素来很好打发，他只看了看某人一侧发红的耳朵，便老实起来，不再直直盯着他看。 楚昊炎有心趁此机会跟儿子好好相处，自然一直关注着李怀瑾，哪里发现不了他们的小动作。 他见李怀瑾和韩宁如此相处，自是十分欣慰。 如今不少人结侣，是带着些功利心的，不是看重因双修得的好处，就是看到道侣带来的利益。 殊不知，真正的心意相通，有多么重要，又多么美好。 他想到了昭华，心里有些怀念，有些感伤，但也有些甜蜜。 当年他去始丰山向朔宗老祖求教御兽之术，在御灵宗其实并不受欢迎。 朔宗老祖虽然将他留下来，还让他留在了主峰，可见他的次数不算太多。 御灵宗除了李氏的元婴修士外，还有两位元婴掌峰，这些人对楚昊炎更是有几分忌惮。 毕竟御灵宗不排斥散修入宗门，他们多少有些担心朔宗老祖会将楚昊炎彻底留在门内。 第159页 那时候楚昊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宗主李元蕴也只盯着他的重明鸟，时刻算计。 李宝璋对他倒是温柔体贴得很，但那时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并非只对他一人亲切。 若是寻常人，可能还会因此被激起竞争之心，但楚昊炎不是为了争风吃醋去御灵宗的，根本不耐烦那些。 这时候，昭华出现在了他面前。 与李宝璋养些漂亮妖兽不同，昭华受其父兄影响，醉心御兽之术，又极喜欢自己的妖兽，两人瞬间便有了志同道合之感。 之后偶尔相处，发现他们各种相合，他愈发倾心与她，连重明也喜欢亲近昭华。 ——有个美好的人曾经在他们心里住过，便再也不会离开了…… …… 小山猫和小赤狰先是看到了重明鸟的羽毛风，后来又有了羽毛玩具，渐渐熟悉了重明鸟，也就不那么怕它了。 重明鸟果然如楚昊炎所说，身上一夜之后便又长出了新的羽毛，不过几天功夫就重新变成了华丽的神鸟。 小山猫和小赤狰已经不怕它制造的风，还能在风中旋转跳跃，竟是与风嬉戏起来。 重明鸟极其宠爱几个小傢伙，天天陪着它们，每天看着它们睡着了才回自己的屋，连主人都不怎么搭理了。 望天犼乐得有人（鸟）替自己照顾这些上蹿下跳的小崽子，好好清闲了一段时光。 除了有个小灌灌还赖在它身边，总是走来走去、转圈圈不说，还非要它看自己的新羽毛之外，一切都非常美好。 过了些时日，楚昊炎怕李怀瑾总在洞府里，会觉得无趣，便想带他们去北源山里走走。 这里是李怀瑾没有来过的，又离德古寺比较近，便由楚昊炎决定，一家子出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狦揖、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83章 德古 大妖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但有些东西却是隐藏不了的。 由于重明鸟威慑勐兽的天性，只要有它在， 李怀瑾他们怕是难见到什么妖兽。 稍微敏锐些的妖兽都不想跟重明鸟这样的傢伙打交道，哪怕它们在修为上可能更甚一筹，感受到重明的气息， 也会早早躲了去。 重明鸟是楚昊炎从蛋中孵化、又一手养大的， 与他心意相通，能听懂大部分他说的话。 它听到楚昊炎跟李怀瑾说起早些年在北源发现一些妖兽的旧事，便知他要趁着出游讨小怀瑾的欢心，带孩子去找那些妖兽踪迹。 心知自己有碍此行， 重明鸟便决定先待在御灵环里， 好隐藏自己的气息，免得妖兽都躲着它，让小怀瑾看不到妖兽会因此失望。 重明鸟不与他们一起，最先不乐意的，竟然是小山猫。 它现在已经完全不怕重明了， 而且这小机灵鬼还发现大鸟鸟比毛毛好说话多了， 什么事都依着它们，还随时可以把尾巴借给它们玩。 如今已是夏季， 每天夜里它们要入睡时， 重明鸟都陪在一旁， 轻轻扇动翅膀，给它们扇风。 所以每每当重明鸟入了御灵环，小山猫就跑过去扒拉昊炎老祖的衣摆， 嗷呜叫唤，恨不得爬到他身上去把重明鸟唤出来。 李怀瑾虽然也想见识见识楚昊炎提及的那些妖兽，不过他留在北源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彼此好好了解一下对方，所以对能不能见到妖兽并不是非常执着。 他想着既然是一同出来的，岂有叫重明鸟一个人（鸟）孤零零待在御灵环的道理，便请楚昊炎跟重明鸟说说，还是请它来看顾几个小傢伙。 「此前我们来寻扶风真人的白狼，起初毫无头绪，如果不是碰了巧，根本就遇不到，可见这北源山的妖兽，素来会躲藏，能见到一、两只固然好，即便不能见着，也是常情。」 楚昊炎当然也想重明在旁，于是好生劝了一番，终于将重明从御灵环里唤了出来。 它一出来，小山猫就乐呵了，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跑到前面，别提多嘚瑟，把望天犼看得有些吃味。 这些日子有重明鸟照看着小崽子，它只用管小灌灌，确实轻松了不少。 但过去身边总有两个小毛球闹腾，现在人家缠着别人（鸟）了，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夏季炎热，山中虽有树荫，但不少妖兽惧热不惧冷，多少会因为天热而烦躁。 望天犼抬头看了看从树枝间投下的阳光，稍稍有些燥意。 就在这时候，小山猫好像发现了什么，冲到前面的草丛里一阵捣鼓，然后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出来。 它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先在李怀瑾跟前现了现，得了李怀瑾和楚昊炎一番表扬之后，立刻就跑到望天犼跟前，昂着小脑袋给它看自己嘴里的草，好像很期待望天犼说什么。 小赤狰跟在它身后，也昂着小脑袋一同看向望天犼，等它发话。 平日里它们待在一起，好奇心旺盛又多动的小山猫找到了什么小玩意，总是先找主人，后找望天犼。 无论它找到了什么，李怀瑾必是要昧着良心好好称赞一番的，望天犼则多半只是发出点声音，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它们养成了先找爹、后找大哥这个习惯，即便没得到望天犼热情的回应，下次还会继续这样做。 望天犼用金色的眸子盯着小崽子看了一下，它咧开嘴，像往常一样发出了一声低吼。 第160页 小山猫听到了以后，便心满意足地继续叼着狗尾巴草往前跑，直到它发现比这草更有意思的东西，便会再来献一遍宝。 望天犼从后面看着它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和翘上天的小尾巴，不禁想起这小崽子刚出现在它身边时候的样子，那可比现在还小一只。 那时候的小山猫听不懂犼话，却是个小缠人精，总往望天犼肚子下面钻，还拱来拱去的，忒烦人。 望天犼不想管它，反正留下的肉它也不会吃，舔两口血水便继续拱它肚子，变得越来越瘦，越来越虚弱。 后来遇到了李怀瑾，他们一起抓了羊，这小崽子才有正经东西吃，之后便再不用人（犼）操心，转眼就长到现在这模样。 ——虽然这小崽子缠人，吃得多，爱撒娇，穷闹腾，关键时候睡得跟猪崽一样根本没啥用，还是个喜新厌旧的……但捡都捡回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 韩宁与它们生活了九年，虽不像他的御灵师那般了解它们，多少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小山猫在昊炎老祖的洞府玩疯了，喜欢亲近对它百依百顺的重明鸟，总是被小崽儿缠着的望天犼发现小山猫依赖别人去了，心里有落差，再正常不过。 最近剑修正好与望天犼同病相怜，所以愈发理解毛毛的心情。 在太初山的时候，虽然宫淼和高师兄偶尔来玉溪峰，但他们坐上一、两个时辰便得回去，即便碍眼也就是碍那么一小会儿，还在剑修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可到了北源之后，有那么大一位老父亲杵在那里，可不是他们关了门就能把人隔在外面的。 这里本就是昊炎老祖的地盘，他又是个厉害的御灵师，什么都能与李怀瑾说上两句，占了怀瑾大半的时间。 李怀瑾见望天犼往前赶了几步，眼看着到了小山猫和小赤狰身后，无声地笑了笑。 他下意识地拽了拽韩宁的袖子，示意他看望天犼，剑修立刻回应地点点头，两个人相视便知对方的意思。 ——正如小山猫最依赖的永远是望天犼，李怀瑾有什么心里话想表达，首先想到的是他…… 剑修想到这里，便顺势牵住了对方的手。 李怀瑾没想到某人当着昊炎老祖这个「长辈」的面也敢造次，瞬间红了耳朵，但到底没有甩开手去。 他不想叫楚昊炎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便转过头对昊炎老祖道：「您说发现过黄罴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北源山从东到西绵延两千里，身在山脉的东面和中部，看到的景致便已全然不同，哪怕看不到妖兽，也不枉来此一游。 不过他们到底是御灵师，能见着没见过的妖兽，还是充满期待的。 「嗯，我第一次见它就是在附近，再往西走些便是德古寺，那位观真法师在山中修禅的时候，不少妖兽会去听禅，我曾见过它半个身子。」 此后，楚昊炎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黄罴，从云岭回来，还是第一次故地重游。 「虽未觉有异兽血脉，但那傢伙当时已结妖丹，若非有重明在，我也不能全身而退……如今两百年一去，怕是更加厉害了。」 李怀瑾身边有两位化神老祖，还有望天犼相伴，除非遇到两只凝魄期的大妖，否则是不用怕的，听到是两百年前便结了妖丹的大傢伙，反倒十分好奇。 ——两百年的时间不短了，说不准这只黄罴已经到了凝魄之期……那便是可与化神修士相抗的大傢伙了！ 可惜，接下来他们在四周寻了好些日子，却连黄罴的毛都没有发现过。 李怀瑾见楚昊炎比自己看上去还失望，便宽慰他：「或许它去了别处，您不是说它曾去听禅？说不准就是去了德古寺附近。」 话虽是这么说，但其实他们都清楚，一般妖兽，尤其是境界高的大妖，只要能好好藏匿身形，便轻易不会挪窝。 更何况，此地太靠近魔修聚集的地方，北源山的中部和西部道门极少，可谓人迹罕至，正由于不会有很多修士来打扰，是妖兽藏身的好去处。 除非有更厉害的妖兽来抢地盘，否则那黄罴不会轻易离开……可他们在附近没见到更厉害的傢伙。 至于去听禅一说，若是观真法师没有闭关，那还说得通，但眼下这位有大神通的法师根本没有出关，那黄罴未必会离了自己的老巢特意去德古寺旁等候。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可能是因为重明鸟在，才让勐兽避开了去。 不过李怀瑾仔细想过，又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毕竟那黄罴两百年前便结了妖丹，比他的毛毛还要厉害许多，算是大前辈了，重明鸟血脉非凡不假，到底是炼骨期的妖兽，对方未必会如此怕它。 「如今非冬日，总会遇到些妖兽的，确实不用着急。」 楚昊炎也觉得不是重明的原因。 他离开北境都有三十年的时间了，以前来这附近也不是次次都能发现妖兽的踪迹，更何况是一只两百年前见过的黄罴。 然而，让李怀瑾和楚昊炎奇怪的是，他们一路快要行到德古寺了，竟只见到几只普通妖兽，而完全没见着大妖的踪迹。 望天犼在北源结妖丹的时候，在北源的东段确实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吸引了不少御灵师去山里，连大妖都藏得更深了。 可这西边的深山里，近些年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也没有魔修作乱的事件，怎么森林中变得如此静谧，好似大妖都不见了似的。 第161页 观真法师闭关之后，虽然不少妖兽还会聚集在德古寺周边，但时间一长，它们恢復了野性，便会出现攻击性。 再时间久了，那些不愿意因打斗而受伤或者消耗实力的妖兽就会返回自己的地盘。 果然，等楚昊炎带着李怀瑾到了德古寺，接待他们的僧人以为御灵师们是来看妖兽的，便诚实以告。 「原本在师叔座下听禅的妖兽，没有百只，也有七、八十，如今还在附近徘徊的，怕是连两成都不到了。」 李怀瑾与昊炎老祖对视一眼，皱起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小攻：最近有别的男子靠近本座的御灵师，半夜了还来敲门。 作者君：这么嚣张？！ 韩小攻：嗯，他还「怀瑾」、「怀瑾」叫得十分亲热。 作者君：关键是御灵师什么态度？ 韩小攻：没拒绝。 作者君：难道是移情别恋的前兆？ 李小受：ノ°益°ノ彡┻━┻老父亲算什么男子。 老父亲：＿：3」∠＿ -----------------------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84章 怀疑 李怀瑾他们来德古寺之前， 还想着那些曾经在法师座下听禅的妖兽说不准还乖乖留在德古寺周围，如今得僧人确认， 连这些妖兽都不见了，再联想到一路走来他们发现的异象，哪里还能放心。 「若是听禅的妖兽不在此地， 那又会在何处呢？」难道真是藏地如此之好， 叫他们一点踪迹都发现不了？ 李怀瑾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 ——当年魔修望砺用邪术炼兽的时候，北源可有不少妖兽被他手下捉了去！ 不仅是李怀瑾有所联想，韩宁和楚昊炎都经歷过那场大战，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 北源的妖兽突然少了这么些， 让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楚昊炎曾经来过德古寺， 认识眼前的僧人，便主动问道：「虔远大师，有件事想请教您，您可知当初在观真法师座下听禅的妖兽，都有哪些？如今又剩下哪些？」 当年在北源中部和西部游歷， 楚昊炎发现好几只厉害的妖兽， 但比起德古寺知道的，显然还是少了。 大妖们藏得隐蔽， 他们要知道北源到底少了多少妖兽很难， 但起码得知道从德古寺离开的妖兽有哪些， 才能有些头绪。 照理说，若是寻常御灵师来问这个问题，虔远是决计不会回答他们的。 事实上， 自有妖兽在观真法师座下听禅，就不断有各门派的御灵师明里、暗里打这些妖兽的主意，跑来打听虚实。 因为它们好好躲在深山里的时候，那些御灵师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也只有在德古寺这儿，他们才能一窥其貌，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不过，那些御灵师不敢在佛修大能面前造次，观真法师也不会叫心存贪念的御灵师看到那些妖兽，所以才保得它们的平安和自由。 若是其他御灵师来问，虔远别说提及那些妖兽的情况了，便是关于妖兽的话都不会说一句。 否则叫那些御灵师得了消息，还藉此找到了妖兽，设计将它们收入了座下，那便有悖于观真法师助它们开智的初衷了。 可楚昊炎是曾经受观真法师邀请听禅的，虔远也知道此事，证明在观真法师心中，楚昊炎乃心思纯正之人，所以一开始才勉强告诉他德古寺周围妖兽的情况。 此刻听闻对方询问细节，僧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不知老祖为何问起这个？」 若是这位御灵师的人品信不过，当年观真法师就不会数次接待他，还叫他看到那些妖兽了。 只是如今师叔闭关，他虽信师叔识人之能，却不得不谨慎一些。 既然是有事相求，而且这也事关整个北源，楚昊炎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立刻回答道：「实不相瞒，本座此行原本是陪爱子在北源行走，但这么一路寻来，竟是甚少发现大妖踪迹，再听闻大师提及德古寺的妖兽散了大半，便觉得不对。」 散修盟刚为楚昊炎办过化神大典，德古寺作为天下佛修之首，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虔远虽然没有去昊炎老祖的洞府，但也听说了一些化神大典上的事情，知道这位老祖刚刚认了亲子，还与御灵宗的宗主有些不快之事。 他们一行人来寺中，虽然都收敛了威压，但剑修身着有太初门徽记的道袍，又生得如此天人之姿，虔远即便没见过韩老祖，也能猜到这三人中最高大的那位便是太初门的化神修士，而最年轻的那位则是昊炎老祖那三十岁不到便结丹的独子。 虔远闻言，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老祖是觉得，这些妖兽既不在山中，也不在德古寺周围，所以怀疑它们被什么人捉了去？」 「大妖素来是不轻易挪窝的，即便再怎么躲着人，也不至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这样大面积地失去踪迹，着实叫人担忧……本座就怕当年残城的事，又要重演啊。」 当年望砺在北源炼制妖兽，一座城池甚至就此毁去。 那场浩劫造成死伤无数，德古寺广邀天下佛门、道门来北源阻止魔修作恶，整个北境都牵涉在内，人们岂会忘记那份惨痛的记忆。 李怀瑾和韩宁在北源寻找白狼的时候，因缘巧合发现有道修竟然觊觎望砺的功法。 第162页 随后，韩宁便去信太初门，请苏信芳提醒德古寺，要将残城遗址彻底毁了去，以免魔修故意留下什么陷阱，又引人来寻，叫心存贪婪之人中招。 后来德古寺联合了残城周围的寺庙到遗址查探，太初门也出人出力，开始一同清理残城。 如今虽然还未完全清理干净，但因不断有佛修和道修在该处徘徊，那些想要去「寻宝」的散修已经不敢出现在那里，就算心里打功法的主意，也只能看着残城慢慢消失。 虔远既知道残城的事情，当然明白楚昊炎担心的不无道理。 他也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连忙道：「兹事体大，还请老祖与住持细说。」 楚昊炎立刻拱手：「如此甚好，还请大师为吾等引路。」 …… 德古寺的观远住持是观真法师的师兄，原本也刚刚出关，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来见散修盟的昊炎老祖一行。 但楚昊炎发现的事情太过严重，一个不好便可能让魔修有更多时间作恶，半点耽搁不得，虔远连忙向住持禀报，观远也立刻来见楚昊炎一行，与之详谈。 「自当年残城事了，北源看似安定多年，若非老祖发现了不妥之处，恐怕再多些时候，吾等再发现什么，便为时已晚。」 观远比他们都要年长，领德古寺和北源僧人与魔修相斗多年，一听对方的话便明白，北源的妖兽是真出事了，否则没这么巧一齐失踪。 即便不是被魔修捉走了，也是被什么势力逮了去。 若非楚昊炎找到了李怀瑾这个儿子，而且为了讨他的欢心将他留在自己的洞府小住，又陪他在北源行走、寻找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妖兽，那他们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发现这些妖兽不见了的事实。 楚昊炎身为散修盟的御灵师大能，一开始其实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将妖兽捉走的可能是北境的散修盟修士。 毕竟他被困云岭近三十年，对盟内的事情不甚了解，若是散修盟真有什么安排，他也未必一时间知晓。 但散修盟的御灵师也不可能一人占上十几只妖兽，多半会在仙集竞宝的时候散出去，如果真是散修盟捉走了妖兽，北境的仙集总会有些消息，不至于完全没有动静。 所以现在看来，还是魔修将妖兽捉走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楚昊炎担心的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不知道它们都是何时不见的，如今到底是被捉去了哪里，又被用来做什么……先得联繫北境所有的御兽门派，包括散修盟，还有御灵宗，确定不是道门所为。」 望砺入魔前的功法，他们是找不到了，但望砺入魔后自创的功法，魔修那里肯定还有保留，保不齐就有魔修继承其衣钵，又开始捉妖兽去炼制什么魔物，想要为祸四方。 虽然北源有魔修的事情必定会引起恐慌，但如果证实此事乃魔修所为，那人们心存戒备，总比不觉不察要来得妥当。 观远住持贊同他的意见：「若是确认妖兽不在人修手中，便要赶快将此事广而告之，请天下人早做准备。」 因为有昊炎老祖出面，李怀瑾便没有在旁插什么话，他此刻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次北境要有大动作了。 当年众魔修能受望砺驱使，是因为他乃魔婴后期、已近真魔的魔修大能。 如今魔修竟然捉了这么多妖兽去，说明他们背后之人实力不俗，至少是个能驾驭这些魔修和妖兽的傢伙。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候，偏偏太初门的景鸿老祖、御灵宗的朔宗老祖和凌霄门的睿川老祖皆在闭关，不知何时能出关住持大局。 虽太初门还有一位韩老祖，散修盟也有了昊炎老祖这个化神修士，但他们一个尚年轻，一个对散修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如果魔修那边真出了跟望砺一般的魔修大能，事情恐怕就棘手了。 李怀瑾想：现在只希望他们发现的不算太晚，一切还有的补救…… …… 各方有御灵师的门派很快回了话来，证实了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没有门派承认自己捉了北源的妖兽。 在这种大事面前，不会有人敢来煳弄，随后德古寺的消息传开，果然在北源引起了一阵骚动。 那些原本因为妖兽结丹而汇聚到北源的御灵师也大半都离开了，生怕自己妖兽没来得及征服，先遇到魔修、丢了性命。 御灵宗的主峰之中，原本正焦头烂额的李元蕴反倒在心里感嘆了一句：这乱子来得正好！ 楚昊炎在化神大典上的诛心之语，被九州有头有脸的修士都听了去，有人看热闹，有人不信，自然也有人会信。 李元旭从北境回来，便立刻联合长垣峰主林安戈和君屿峰主潭石对主峰发难，要求李元蕴暂退宗主之位、好好自辩。 李元蕴这么多年宗主也不是白当的，但要一下子面对这些人的质问怀疑，还是颇有些狼狈的。 昭华的妖兽袭人一事事有蹊跷，李怀瑾在外宗生活艰难的情况，又确如楚昊炎所言。 若只是昭华自己、或者李怀瑾一个筑基小修来讨公道，自然没什么公道可言，可楚昊炎来说就不一样了。 楚昊炎先发制人，宁愿将家丑公之于众，也要牵扯出李元蕴、李宝璋他们，对方有散修盟和太初门作为后盾，不管真相如何，已经叫他们输了一筹。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第163页 如今北源出了乱子，李元蕴身为宗主，要领着御灵宗对付魔修，旁人在这个时候便动不得他！ 就在李元蕴打算将几个峰主请到主峰来商议事情，沉寂了许多年的主峰后峰突然有了动静。 守山的弟子仓皇来报：「宗，宗主，师叔祖他，他要出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ape2、我家的猪不卖的地雷投餵～！ 第85章 朔宗 到了像景鸿老祖、朔宗老祖这样化神之境的大能， 一旦闭关，没个几十年不会出关。 所以守山弟子仓皇来报的时候， 李元蕴心中便是一沉。 ——老祖他此次闭关还不到二十年，突然就要出关了，这绝非什么好兆头！ 果然， 等他与诸位掌峰赶到后山， 立刻察觉不好：老祖他……怕是突破失败了。 众人此前因为楚昊炎为昭华翻案一事闹得极不好看，此刻也顾不得争执，面面相觑起来。 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开口说话， 生怕一个不好， 惹了老祖生气。 他们就这样杵在后山洞府的门口，过了许久，洞府里才传来一个威严但明显带着疲惫之意的声音。 「无事，都散了……」 既得了师叔的命令，众位元婴真人不能多待， 纷纷率弟子离去， 却在各自盘算，该如何抢在别人之前到老祖面前说话， 好占了先机。 李元蕴迟疑了一步， 但到底没敢多留——老祖出关得突然， 有些话，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 等他带着长子李怀丰回到主峰殿中，李怀暄等人立刻围了上来：「爹， 师叔祖如何？」 无论如何，御灵宗不能没有朔宗老祖这位大能坐镇，否则连住持论道大会的资格都保不住，更别谈跟散修盟的昊炎老祖、太初门抗衡。 说句不好听的，御灵宗可以换峰主、甚至可以换掌门，但不能没有李朔宗。 「虽然未能突破，但看上去……应该无大碍的。」这话说的，连李元蕴自己都半信半疑。 如果未能突破，白费二十年功夫是肯定了，严重的，还可能跌落境界。 这样一看，又岂会无碍。 为今只能祈祷上苍，叫老祖能尽快调养回来，毕竟二十年光阴对于一个拥有千年寿元的化神修士来说，也不算什么。 李元蕴想了想，心中生出忧虑。 ——师叔最近三次闭关，成功一次，失败两次，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走睿川老祖的老路？ 凌霄门的那位睿川老祖已过八百岁，即便还有二、三百年的寿元，但他卡在化神中期已经多年，始终无寸进，不少人都在暗中揣测，觉得他如今怕是单单在消耗寿元，渡劫无望了。 李怀暄显然也不相信「无碍」一说，但他有更关心的事情：「那事，与老祖说了吗？」 他说的「那事」，便是昊炎老祖在自己化神大典上为昭华翻案一事。 如今李元旭在一旁虎视眈眈，对方又说动了两峰峰主，一齐对主峰发难。 若是他们不能得到朔宗老祖的支持，不仅李元蕴可能丢了这宗主之位，他们主峰一系都要跟着遭殃。 李元蕴故作镇定地道：「等等，等老祖休养好了再说，急什么！」 他虽努力保持威严，但李怀丰和李怀暄还是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急躁，对视一眼后，李怀丰示意弟弟不要再说话。 「爹，如今老祖既然已经出关，那件事便不可能瞒过去，还当早说为妙，您当年继任宗主之位，是师叔祖亲自选的，他老人家一定会站在您这边的。」 前宗主扶风真人陨落以后，继位者颇有争议，正是朔宗老祖出关定下了李元蕴。 如果朔宗老祖不出关，李元蕴压制不了李元旭和其余峰主，反过来对方其实也奈何不了他，这件事拖下去或许是件好事。 可老祖出关了，便有位举足轻重的长辈出来做出决定，到时候李元蕴如何，便是朔宗老祖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长子说的不错，当年朔宗老祖在他跟李元旭之间，选了他，自然是更加看重他李元蕴的意思，昭华的事情如今已经累及宗门的声名，朔宗老祖出于维护宗门尊严，也定会回护他。 只是老祖突破失败，此刻正是巩固境界的关键时候，轻易打扰不得，他若贸然开口，不小心惹了老祖不喜，叫师叔厌弃、让他转而去看李元旭，那便得不偿失了。 李元蕴思索了一阵，下定决心：「接下来本座亲自守着后山，看那些傢伙怎么抢。」 虽然主殿离后山更近，但等着弟子一来一回地传报，恐失了先机，李元蕴决定亲自守在朔宗老祖的洞府前，这样便没有人比他更快能跟师叔说上话了。 身为同姓晚辈，又是宗主，他留在后山为老祖护法，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特意将主峰众人召集在一处，看似有条不紊地做出了安排，叮嘱了李怀丰兄弟几句，便真的去为朔宗老祖护法了。 其他主峰掌峰听闻消息后，也先后赶回后山洞府，美其名曰「陪宗主一起为老祖护法」。 他们不敢发出声音，连说话也是传音入密，实则暗中较劲。 也不知道是懒得搭理他们，还是巩固境界时无力搭理他们，此后老祖的洞府变得极其安静，一连数月，李朔宗再没有开口过。 众人焦急等待着，至于北境传来有妖兽消失、可能是魔修所为的消息，他们根本无暇顾及。 第164页 …… 御灵宗的朔宗老祖出关，且突破失败的消息，就这样传开了，很快也传到了北境。 正在为妖兽失踪一事而与众人一起忙碌的李怀瑾闻言，不禁愣住了。 韩宁知道李怀瑾便是李扶风，自然明白他这位师叔对御灵师来说是位正儿八经的长辈，李怀瑾必定是关心他的。 「是否要去御灵宗一趟？」韩宁问李怀瑾道。 御灵师原本就是御灵宗人，但剑修说的是「去」，而不是「回」，是觉得李怀瑾如今的家该是太初门，而非御灵宗。 李怀瑾没有纠正他的说法，但心里不是没动过回去的念头。 事实上，在他重生一世的时候，最希望见到的人确实是朔宗老祖。 他希望一向公允的朔宗老祖能为他、为昭华主持公道。 但那时候朔宗老祖闭关不过十年，出关必是意味着突破失败，所以李怀瑾并不真的希望师叔太早出关。 他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命，却发现在宗门里反倒危险，又想去北境寻白狼，便藉机跑了出来。 后来时过境迁，他有韩宁和楚昊炎站在自己身边，再不用忌惮李元蕴的势力，朔宗老祖却突然出关了。 「师叔……祖他这次不到二十年便出关了，果然是有碍的……」 两百年前他因老祖的支持得了宗主之位，后来成为李怀瑾后，又因为他的嘱咐才进的了山门。 如果朔宗老祖突破成功，那李怀瑾不用特意去看他，但眼下结果不好，他再不去便没有道理了。 说到这里，韩宁已经明白了李怀瑾的意思：「我这就去信太初，与你一道去趟御灵宗。」 他不放心李怀瑾一个人回那狼虎之窝，必是要陪他走这一趟的。 剑修能与他一道，自然更稳妥，但李怀瑾却有别的顾虑：「只是北境的事，当如何？」 他们已经确认妖兽消失与道门无关，那便要尽快找出它们的去处，以免魔修作乱。 整个北境现在到处都有修士寻找妖兽的踪迹，楚昊炎顾不得儿子，已经扎进北源山中，李怀瑾和韩宁也在山中找了些日子。 「若只是拜访一下，来回月余便够了，高师弟已带太初门弟子前来北源，我们看过朔宗老祖后立刻回来与他们汇合。」 其实，若能够趁此机会在朔宗老祖面前将当年的事情捋清楚，眼下当然是最好的时机。但在大敌当前之际，个人的得失得先放一放。 这也是为什么楚昊炎与李怀瑾谈过之后，就立刻去找妖兽下落，而不是继续陪他的原因。 否则一旦李怀瑾与李元蕴一系攀扯起来，不仅御灵宗没办法立刻派出御灵师前来支援北境，连李怀瑾和韩宁都要被困在始丰山，不能尽快赶回北境，那便不好了。 李怀瑾就算去始丰山看望朔宗老祖，也不打算拉上楚昊炎。 因着魔修作乱，当年残城一战里，光是城中就有数万人丢了性命。若不想重蹈覆辙，便要尽快找到妖兽的下落，将魔修的计谋消弭于无形。 既然做了决定，李怀瑾也不再多犹豫，他与韩宁在知会了高钦琴和太初门后，便日夜兼程赶去始丰山。 …… 随韩宁御剑飞近始丰山的时候，李怀瑾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距离他带着望天犼离开此地，已经十年了。 他离开时还是个朝不保夕的筑基小修，不知道何时能够找到白狼、找到当年自己与昭华被害的真相。 如今他不仅找到了白狼，顺利结丹，认回了原身的父亲，还有韩宁在身边支持，便再不用怕李元蕴、李宝璋之流……让人不免叫人感嘆，风水轮流转。 原本以为他们到了始丰山，要见朔宗老祖还得花一番功夫，谁知道入宗内的过程竟极其顺利。 李怀瑾见前来迎接他们的是长垣峰的峰主安戈真人、到了主峰见到的只有李元旭，便知道御灵宗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元旭自楚昊炎化神大典之后，再一次见到李怀瑾这个同族的师侄，心情也甚是复杂。 当年还是他将李怀瑾送到了南山、任其自生自灭去了，谁知道这小子不仅大难不死，还找了顶厉害的两座靠山，转头便以昊炎老祖之子的身份出现在了人前。 李怀瑾在外面用了十年时间便结丹了，更衬得他在御灵宗过的什么日子，别说李元蕴没脸，他们这些长辈也没什么可光彩的。 因着楚昊炎和李怀瑾的公开讨伐，李元旭如今离自己想要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此刻见了苦主，也不知是该厌恶对方，还是该感谢对方。 他只希望李怀瑾此次回来，能好好向老祖诉诉苦，好叫李元蕴彻底翻不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元旭：你这次回来可是找李元蕴寻仇的？ 李小受：不是。 李元旭：那是来报復李宝璋的？ 李小受：也不是。 李元旭：难道你还想与整个御灵宗为敌不成？ 李小受：我就是带漂亮媳妇来给师叔看看。 李元旭：…… ——————————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86章 恶报 等李怀瑾与李元旭半真半假地寒暄一番， 便知李元蕴去了哪里。 「师叔听闻旧事，当下震怒， 先审了李宝璋和李怀暄，后责令宗主闭门思过，吾等现暂代其职。」 第165页 在李怀瑾只看到林安戈和李元旭的时候， 心里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如今基本得到证实，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不禁感嘆师叔雷厉风行，竟是这么快就将事情理清楚。 不过这也不奇怪， 楚昊炎如今是散修盟的化神老祖， 地位变得非比寻常，他虽刚刚突破，论实力还比不过朔宗老祖，但也成了九州举足轻重的大能。 他在自己的化神大典上针对李元蕴一系，将旧事全部掀开来， 就算朔宗老祖不出关， 李元旭也会抓住这个机会闹上一闹。 当初在李怀瑾和楚昊炎看来，李元旭就算联合了林安戈和潭石， 也未必能将宗主如何。 李元蕴毕竟已经执掌太初门多年， 他天赋不如前宗主李扶风， 可到底是朔宗老祖选出来的掌门人。 再加上他本身为李氏嫡系，身后也有长老支持，像林安戈这样左右摇摆不定的人， 未必肯真正得罪了他去。 一旦发现压制不了李元蕴，林安戈就算一时被李元旭说动，也保不齐会临阵倒戈，转而重新支持宗主。 但此事有朔宗老祖出面，情况则完全不同了。 只要老祖不选择包庇李元蕴等人，他们便再也翻不了身去。 李怀瑾都不用听李元旭再说什么，就知道李宝璋和李怀暄必是被定了罪，否则身为他们父兄和宗主的李元蕴不至于被禁足。 闭门思过，这对于一门的宗主来说，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李元蕴正在在被废的结局边缘徘徊。 见李怀瑾并没有露出非常欣喜的表情，李元旭接着道：「当年李怀暄诱你去一线崖，眼睁睁看你坠崖却不救，实乃有违门规的重罪，如今他已经被老祖关入思过崖，等待发落。」 听到这里，李怀瑾总算给了对方一个反应：「此事，李怀暄承认了？」 「他是没有承认，」李元旭见李怀瑾果然对仇人的事感兴趣，立刻回答道：「但当日在他身边的人不止一、二，倒是很容易便知道经过。」 李怀暄身为宗主的次子，出生便是天之骄子，素来蛮横惯了，他不像其父兄、姑姑那般狡猾，也完全没将李怀瑾放在眼里，做事自然没有顾忌。 事实上，李怀瑾坠崖之后，确实无人可为这个可怜的外宗弟子讨个公道。 要不是李扶风借李怀瑾之身重生之后，熟知师兄李元蕴的性格，自己想办法传了消息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李怀瑾差点被害死。 即便如此，李元蕴将昭华遗物交给李怀瑾，立刻得了宽厚慈爱的贤名，很快就将这件事的影响压了下去。 只是当日跟李怀暄在一起的人不少，只能封口，不能灭口，所以留下了人证。 这些人证原本就是李怀暄的狗腿，只要李元蕴当权一日，便不会瞎说什么。 可由朔宗老祖亲审，又岂会容他们再说假话、为李怀暄隐瞒。 平日里偶尔仗势欺人甚至私下里打压同门，这种事没个依据，还不好做出定论，但李怀暄此举几乎就是杀害同门了，根本无可辩驳。 但李怀瑾并没有因听到李怀暄的事情而表露出高兴神色。 他看了李元旭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很容易便知道经过的事，却拖了十多年才弄清楚」，叫李元旭一阵尴尬。 是啊，朔宗老祖这二十年一直在闭关，并不知道李怀暄在外宗过的什么日子。 但李怀暄知道，李元蕴知道，眼前这位李怀瑾名义上的族叔，又何尝不知道呢？ 他们没有发声，是知道这件小事闹出来也于己无利，所以便懒得为李怀瑾开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那助纣为虐的帮凶。 正如当年昭华的妖兽伤人，即便身怀六甲的她也会被逐出师门。「山，与。氵，夕」 李怀暄就算是宗主的儿子、天赋甚好的金丹，做了错事，也照样要付出代价。 他那些曾经无关痛痒的嚣张跋扈，一桩桩、一件件被掩盖了去的荒唐事，也再也藏不住了，都会成为压垮他的一根根稻草。 如今李怀暄看似还留在思过崖，那也只是暂时的，一旦等李宝璋和李元蕴的责罚定了，他必是要离开御灵宗的。 一个人已经恶有恶报，但亏欠昭华母子的，可不止是李怀暄一人。 「李宝璋辱我母亲清誉，还有当年母亲的妖兽突然暴起一事，敢问查得如何了？」 李怀瑾一个金丹修士，却敢这般与他说话，自然叫李元旭心生不快。 但对方身边站了个化神剑修，身后还有个任性妄为、口无遮拦的昊炎老祖，再加上李元旭原本又有自己的打算，便勉强压下这种不快，尽量耐心地回答李怀瑾的问题。 「李宝璋辱昭华清誉一事，有昊炎老祖的说法，自然是证据确凿……只是当年妖兽伤人一事，年代久远，确实难查。」 李怀瑾闻言，知道李元旭是在卖关子。 他当然知道是难查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放弃在御灵宗里继续耽搁下去。 可只要师叔重视这件事，便还是有一线希望。 ——李元蕴都被责令思过了，事发的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李怀暄！ 不出他所料，李元旭接着道：「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李宝璋虽自以为将一切料理得极好，但总有蛛丝马迹遗落，如今她身边的侍女已经招认，证实当年昭华的妖兽暴起，就是李宝璋设计。」 第166页 那侍女年岁已大，却未能筑基，本该留在主峰得到一定的照顾。 偏偏宝璋连妖兽都要漂亮可人的，又岂会留容颜即将老去的侍女在身边，便藉故将其遣了出去。 此女与当年得李宝璋授意的心腹有几分关系，因害怕而在心腹侍女被灭口后隐藏自己，可不想就这样被仙子无情地抛弃了去，竟是凭着怨恨生生撑了三十年，如今已是老妪。 最近宗门查起昭华仙子妖兽暴起一事，又是朔宗老祖亲查，她便将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那女子藏得如此深，连李宝璋都不知道其知情，如果不是朔宗老祖下令彻查，李元旭不遗余力，恐怕真要等人老死，便难得翻案了。 这便是李宝璋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她若没有画蛇添足，非要在楚昊炎面前污衊昭华清白，又怎么会叫人发现，她这个秀外慧中的好姐妹对昭华包藏祸心，又因此往下查呢！ 就在这个时候，李元旭又说起了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是李宝璋身边之人供出，当年你们去商虚秘境，长垣有人被收买，名史新礼，是个金丹，曾想借着游歷危险之际，害你性命，李宝璋也不过是个金丹，史新礼同样是金丹修士，他为何要受其驱使，实乃奇怪之事。」 李元旭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以为吊足了对方的胃口才道：「莫不是还有人借李宝璋之名，想要暗害于你？只是他在商虚身受重伤，不久就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可惜啊……」 …… 李怀瑾一听便知道李元旭在打什么主意。 ——对方是想激自己闹一闹，将李元蕴，尤其是李怀丰也拉下水啊…… 李元蕴受李宝璋和李怀暄的影响，眼下看来是极难保住宗主之位了，即便他选择弃车保帅、勉强还坐在位置上，也肯定是坐不安稳的。 李元蕴已经不足为惧，李元旭此刻真正忌惮的，其实是李怀丰这个少宗主。 若是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李元蕴也参与了此前的事，那他要面临的，是身为掌门却失责的罪罚。 可李怀丰不同，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少宗主，真论起失责，还算不到他的头上来。 即便李元蕴一系倒了，只要李怀丰还无事，他们便还有一线希望。 毕竟李怀丰与前宗主李扶风一样，乃天赋甚好的木水双灵根，如今他年纪轻轻已经是金丹后期，假以时日便有突破结婴的可能。 李怀丰身为始丰山李氏嫡系，他日一旦成功结婴，便是有资格继承宗主之位的。 李元旭就算从李元蕴手中将宗主的位置夺了过来，也要防着李怀丰韬光养晦、捲土重来，所以希望李怀丰也能在这件事上栽了去。 但李怀瑾此次来始丰山，并不是要让李元旭得偿所愿的。 一来李怀丰有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这要证据说话；二来谁又能保证李元旭在当年的事里就干干净净、一点没有过错。 李怀瑾已经从御灵宗的争斗中脱身而出，不打算被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利用。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怀瑾佯装听懂了李元旭的话，问道：「老祖何在？我自幼得其照拂，却还未见过老祖。」 李扶风是见过朔宗老祖的，但李怀瑾却没有见过这位大能，他如此表达孺慕之情，并不叫李元旭感到意外。 若非李怀瑾身边有韩宁这位化神剑修，李元旭又有私心在，恐怕以他的身份、修为要见朔宗老祖，还有些困难。 「老祖出关不久，就带着我们为昭华和你主持公道，有些劳累，如今正在洞府休养，」李元旭既是想要他发挥作用，自会想办法帮他求见：「不过老祖早就想看看你，想来应该不会将你拒之门外，本座这就去帮你问问。」 到了后山洞府，李怀瑾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沉默不语。 在李元蕴、李元旭面前，他还没有这等强烈的感觉——百年已逝，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我家的猪不卖的地雷投餵～！ 第87章 劝说 对于曾经在御灵环中浑浑噩噩、毫无知觉的一缕残魂来说， 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也不算什么。 这样说来，李怀瑾不过有十多年没有见过师叔朔宗老祖。 如今在这偌大的御灵宗里， 被当年的李扶风和现在的李怀瑾真正当成长辈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位了。 再见到朔宗老祖，李怀瑾自然是很激动的， 这份情绪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处事公允、惩戒了那些罪有应得的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久别重逢，难以自持。 李怀瑾低着头行礼，掩去了自己眼底那份会叫人生疑的情绪。 ——眼前这位对李扶风十分了解，可不是好煳弄的人…… 昭华的妖兽伤人一事， 李怀瑾被害一事， 如今都有了定论，他们沉冤得雪，但李怀瑾要为李扶风报仇，如今还没有着落。 这件事，他便不能依靠朔宗老祖来完成了。 昭华的事情能够得到解决， 是因为有楚昊炎和李怀瑾为她伸冤。 但李扶风陨落之时， 原该魂飞魄散了，若只有他知道自己渡劫时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幕后之人知道当年都做了什么， 那又怎么可能会有人为李扶风抱不平？ 即便李怀瑾说， 自己怀疑前宗主陨落时有人相害， 又怎么会有人相信。 第167页 除了韩宁，李怀瑾没有办法把自己重生一世的事情再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告诉师叔， 也不能够。 所以，比起为昭华和李怀瑾报仇，李怀瑾想为自己报仇，反而更难一些。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他和韩宁千里迢迢赶回御灵宗，最重要的是看看朔宗老祖的情况。 李怀瑾小心翼翼地藏好情绪，发现朔宗老祖看上去虽然威严如故，但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疲惫之意，明显不復百年前那般精神奕奕。 化神修士要经受住三十六道天雷，才能渡劫成道，自千年前魔道大战、九州道人纷纷陨落之后，便再没有渡劫期的大能出现。 如今世人皆看着睿川、朔宗和景鸿三位老祖，若是没有那利益纠葛的人，多少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一位道人出现的。 这三位老祖中，数睿川老祖最为年长，他在化神中期多年，偶有突破，又不幸跌落境界，总得来看竟是许多年未有寸进，叫凌霄门上下忧心不已。 朔宗老祖和景鸿老祖正值全盛之期，且都在化神后期，不知每次突破后会不会就要应劫，所以更受人瞩目。 据李怀瑾后来所知，包括李扶风陨落之时，朔宗老祖先后闭关三次，前两次都是闭关四、五十年方出，唯独这次，竟是不到二十年便出了关。 闭关三次，成功突破一次，失败两次……这其实已经有几分不祥之兆。 朔宗老祖虽不如睿川老祖那般年长，但与韩宁和楚昊炎这样三、四百岁化神的修士来比，还是要年长许多的。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一、两百年一下子便过去，对于一个化神修士来说，最好的时机就错过去了，再想渡劫，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会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 修炼这种事情，并非人为努力便足够了，有时候天时地利人和，还要再加上一点运气，这些缺一不可。 哪怕原来修炼的再稳妥，一个不小心也可能突破失败、渡劫失败，轻则跌落境界，重则丢了性命、灰飞烟灭。 就好比李扶风，若是无人暗算于他，说不准能稳扎稳打地应劫、化神，但偏偏在渡劫的时候受了袭。 人的命运起起伏伏、不知轨迹，哪怕李怀瑾心里多么希望朔宗老祖能够平安突破，也决定不了旁人的结果。 不过叫人庆幸的是，御灵宗现在还有这位老祖坐镇，李元蕴、李元旭再怎么斗法，情况也不至于太糟糕。 …… 对于李朔宗来说，眼前这个年轻的修士，其实也是陌生的。 他虽在二十年前闭关之前嘱咐李元蕴将昭华之子带回御灵宗好生安置，但并没有立刻见他的意思。 一个当了十年牧童的李氏子弟，虽有木水双灵根，但李元蕴阳奉阴违将他放在外宗蹉跎了许久，没有师父细心教导，用的是最基本、最粗糙的功法，照理说应该没什么前程可言，但这年轻修士还是一步步筑基、结丹，又重新走回了这里。 ——三十岁，还有多少岁月可以挥霍，真是最令人羡慕的年岁…… 朔宗老祖想到这里，问道：「北境如今正需要人手，你回始丰山来做甚？」 身为御灵宗的真正掌权人，他既已出关，又岂会不知道北境现在正发生的种种事情，哪怕他最近着人彻查昭华母子的事情，一时忙碌，但对北源还是非常关注的。 李怀瑾明白，师叔其实并不是说他不该回来，而是暗指他不该把韩老祖也一併带回了南方，只是碍于剑修在场，不好明说罢了。 「禀老祖，是弟子听闻老祖出关，心中感念，所以想来宗门拜见，此刻既见老祖无碍，弟子会立刻返回北源。」 对方既然不提韩宁，李怀瑾当然也不会特意提及剑修的事情。 若是不走这么一趟，亲眼证实，李怀瑾心里总会想着朔宗老祖的事情，对今后肯定有碍。 与其这样心有焦虑，不如先解了这份悬起的焦虑，再全身心地投入到寻找魔修和妖兽下落的事情中去。 韩宁理解他的心情，陪他来这一趟，李怀瑾也是叫朔宗老祖看看韩宁。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更何况还是个气质卓绝、俊美非凡的媳妇。 楚昊炎已经见过了韩宁，如今被李怀瑾当作长辈的朔宗老祖，也可以用另一种身份来看待韩宁了。 韩老祖与朔宗老祖见礼之后，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管他们谈私事。 他虽不说话，但化身剑修的气势摆在那里，无声地支持着李怀瑾。 朔宗老祖闻言，不禁有些吃惊。 他和李元旭一样，原本以为李怀瑾是听闻御灵宗在查当年之事，特意过来要让他这个师叔祖主持公道、要好好报仇的。 仔细打量李怀瑾的表情，朔宗老祖在心底辨别这个年轻修士此番言论的真假。 不过他思索一阵，便不再去想。 因为无论真假，对于朔宗老祖其实都是一样的，李怀瑾既然说要马上去北境，就无所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了。 另一边李元旭听了李怀瑾的话，才是真正的大惊失色。 ——难道他不是来给李元蕴最后一击的吗？ 李元旭好不容易等着这么一个机会，眼看着自己心底的愿望要实现了，就差李怀瑾来添一把柴、叫烧李元蕴的火烧得更旺。 第168页 眼下这个傢伙却说，自己只是来看看长辈，看完就走了……那他的盘算岂不是要落空了？！ 怕李怀瑾是见了化神的师叔祖感到害怕，便不敢提什么继续追查李元蕴作恶一事，李元旭想了想开口道：「北境的事情自是最重要的，不过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总要叫长辈好好瞧瞧才是。」 李怀瑾早就做好决定，不掺和御灵宗内部的争斗，且要以北境的事情为重，所以不能让李元旭如愿了。 他拱手回道：「如此非常时期，不敢懈怠，以后若是有机会，怀瑾自然会再来拜见长辈。」 李元旭顾不得他又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他继续道：「等到这边的事了了，你再随韩老祖去北境不迟。」 李元旭看了一眼端坐在旁边的韩老祖，又以为李怀瑾匆匆来、匆匆去是碍于有韩宁在。 太初门作为北方道门，又是四门二宗之首，要对付魔修责无旁贷，若是韩老祖急着赶回北境支援自己的道门，李怀瑾即便是他未来的道侣，也不可不从。 他不敢对上韩宁，只能提醒李怀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李怀瑾却对他的「善解人意」冷笑不已。 这时候，朔宗老祖开了口。 「等北境的事了，你回宗门的时候，再谈这件事，不迟。」 李元旭和李怀瑾立刻停止了对话，各自琢磨着老祖话语中的意思。 相比于不太受重视的李元旭，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曾在朔宗老祖身边待过许久，更容易揣摩对方的意思，他很快便知道老祖想表达什么。 朔宗老祖让李怀瑾以后回宗门，就是承认了他御灵宗弟子、李氏弟子的身份，又说到时候再谈追查一事，便是表态自己会继续为李怀瑾撑腰，会继续让人把李元蕴一系的事情查下去，所以让李怀瑾没有后顾之忧的跟韩老祖回北境。 这对十年前的李怀瑾来说，是绝好的安排。 可惜的是，对于现在的李怀瑾来说，回到御灵宗已经不在他的愿望中。 有韩宁在，他更愿意留在太初门，所以从未想过要再回御灵宗。 朔宗老祖愿意继续查李元蕴，李怀瑾是高兴的，可即便北境的事情顺利了了，他也不会长住在御灵宗。 太初门的玉溪峰洞府，才是他心安处。 李元旭听了朔宗老祖的话，原本是一阵狂喜，但随即又生出新的顾虑。 师叔说要追查下去，李元蕴就算没有被李宝璋和李怀暄的事情卷进去，但他当了宗主之后做的错事不少，只要盘算下去，被发现的错处也会越来越多。 这对于觊觎宗主之位已久的他来说，自然是大好事。 但看这架势，朔宗老祖是要让李怀瑾回到宗门——这傢伙三十岁便结丹了，可比他那个舅舅、前宗主李扶风还要厉害！ 这样一个天赋甚好的年轻修士，岂不是比李怀丰还有可能得到师叔的青睐，这可比一个少宗主要来得可怕！ 第88章 对敌 李元旭想到， 李怀瑾这傢伙保不齐一百年后便结婴了，就焦心不已。 ——若将来此子有师叔的支持， 扶摇直上，那他如此辛苦得来的宗主之位，岂不是要像李元蕴如今丢了脸面一样， 还没有焐热就得拱手让人了？ 想到这里， 挽不挽留李怀瑾都有麻烦，李元旭心中不免矛盾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韩老祖突然开口了：「此次前来，本座恰有一件事， 要与老祖说。」 韩宁当然知道李怀瑾已经不想留在始丰山， 但他也知道御灵师面对朔宗老祖这位长辈是很难开口去拒绝的，所以他要为李怀瑾说上几句。 剑修的境界虽比不上朔宗老祖，但韩宁三百岁便化神，可谓天赋过人，又是以剑证道的剑修， 假以时日必能冲击渡劫。 再加上他身为太初门的掌峰， 又是景鸿老祖的侄孙，地位非凡， 即便是朔宗老祖见了他， 也要比对寻常修士客气几分。 朔宗老祖似乎也察觉到李怀瑾的犹豫， 见贵客有话要说，自是先将此事放到一边：「韩老祖但说无妨。」 韩宁与李怀瑾对视一眼后方道：「想必老祖已经知晓，本座与怀瑾会在本门景鸿老祖出关之后， 便举行结侣大典，届时若老祖赏光，玉溪峰必蓬荜生辉。」 李元旭闻言，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怎么忘记还有这件事了？李怀瑾若要与韩老祖结侣，岂能不跟对方住在太初门去！ 以韩老祖的境界修为、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随李怀瑾一个金丹修士留在始丰山。只要这结侣之事没有变故，李怀瑾便不可能留在始丰山争什么宗主。 只是，这结侣之事真的不会有变故吗？ 李元旭刚刚就有注意过韩宁和李怀瑾的，发现韩宁听他们说话的时候，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李怀瑾，说话之前还要示意一下……这至少说明，他现在对李怀瑾非常宠爱。 他们一个是剑修，一个是御灵师，修为、年岁都无一匹配，更因为皆为男子而不可能有子嗣。 外人看来两人如此不般配的情况下，若是韩老祖没有做好决定，又怎么会让昊炎老祖在化神大典上公布他与李怀瑾欲结侣一事？ 眼下韩老祖再在御灵宗长辈面前特意承诺一遍，他这样的用心，叫李元旭都不免生出几分嫉妒之心。 第169页 ——这化神剑修先是在天下道门修士面前公开关系，又跑到朔宗老祖面前说上一遍，要说他不认真，谁会相信？ 李元旭再想想李怀瑾三十岁结丹，突然有些怀疑这是否跟李怀瑾与韩老祖在双修有关。 金水双灵根，木水双灵根，虽然谈不上太相合，但两人境界差别实在太大，若是双修，修为差的一方获利更明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李宝璋挑挑拣拣这么多年，都没能碰到一个合适的结侣之人。身为男子的李怀瑾却轻轻松松就有个如此厉害的道侣，真是人比人，气煞人。 至于老祖这边，既然知道韩宁的意思，就算要留李怀瑾小住，也不会动扶持他的心了。 否则真把李怀瑾扶起来，御灵宗未来的主人就不姓李，怕是要改姓韩了。 想通这个关节，李元旭便再也不担心李怀瑾会回来夺权。 可惜的是，师叔已经金口一开，说是等北境的事了再谈追查一事，如今他便奈何不了李元蕴什么了。 ——来日方长，可夜长也梦多……看来这次要解决李元蕴，还得他自己努力。 …… 李元旭闻言后心里百转千回，朔宗老祖听了韩宁的话，心中亦是如此。 但有件事他比李元旭想得长远：「怀瑾去北方之时，汝门景鸿老祖已经闭关，想来，是没有见过怀瑾的？」 他表面上说的是景鸿老祖没见过李怀瑾，实则是指他们要结侣一事还未在景鸿老祖这位大能面前过过明路，他们根本不知道韩宁这位师叔祖对此事是何态度。 若是景鸿老祖不同意韩宁与一名男子结侣，那么以他在太初门的地位和与韩宁之间的关系，说话是很有分量的。 说起来，站在李怀瑾的角度上，韩老祖除了不是女子之外，真是千好万好。 但要是站在韩老祖的角度上，反过来看李怀瑾，似乎就没有那么叫人满意了，更何况是一向对韩宁寄予厚望的景鸿老祖。 如此看来，真的等景鸿老祖出关了，未必会这么容易为他们主持结侣大典，甚至还可能出来棒打鸳鸯呢！ 不过，李元旭此刻已经不担心李怀瑾若是没能跟韩老祖结侣便只能回始丰山了。 他是跟过韩老祖的，这样一个被抛弃的男子，就算再怎么有天赋、有本事，恐怕离宗主的位置也是无缘的。 李元旭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家师叔，心想：师叔果然还是看重李怀瑾，所以处处为这小子着想，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特意点明景鸿老祖的事。 说实话，李怀瑾决定回应韩宁、尤其是打算对外公开两人关系的时候，都有想过景鸿老祖会不会反对的问题。 他是真想与剑修长久下去，也不忌讳在他面前提及景鸿老祖。毕竟这是他们绝对绕不开的问题，早些说开，想好对策，也免得将来无措。 所以韩宁与李怀瑾早就说好了，李怀瑾并不担心剑修无法应对师叔的问题。 果然，韩宁没有半分犹豫，开口便道：「师叔祖此前虽未见过怀瑾，但若是见了他，必同本座一般欢喜。」 他那自信笃定的样子，好像已经见过景鸿老祖欢喜的模样似的。 别说朔宗老祖和李元旭听着这话不自在，便是李怀瑾听到剑修如此直白，都不免红了脸热。 ——之前他们明明说好，就说景鸿老祖素来宠爱韩宁、对他的要求无不应允，怎么突然改成什么欢喜不欢喜的！ 韩老祖还不自知，继续道：「就是担心师叔祖太过欢喜，对大典诸多细节反覆琢磨，我们还要等上许久。」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李怀瑾，好似两人对结侣之事都急不可耐，生怕长辈精益求精，耽搁了他们结侣的时间。 朔宗老祖、李元旭、李怀瑾：「……」 虽然没有表明自己会如何回护李怀瑾，但韩宁都这般说了，朔宗老祖也不好再硬要他说些表态、立誓的话。 要说四门二宗最护短的大能，也就是景鸿老祖。 据说韩宁还是金丹修士的时候，他便辟了玉溪洞府，好让这个侄孙专心练剑。 在李朔宗看来，韩宁既然有信心景鸿老祖会喜欢李怀瑾，肯定有他的凭仗。 只是说话这样不留余地，还真真是化神剑修的风格。 虽然李怀瑾和韩宁是单纯来看朔宗老祖的，但李朔宗有别的事要嘱咐。 「吾门离北境虽远，但对付魔修是天下道门都责无旁贷之事，此中涉及妖兽，吾门更不会袖手旁观，门中御灵师会前往北源，助你们一臂之力。」 李怀瑾虽然早就想到，即便如今御灵宗乃多事之时，只要有师叔在，也必不会看着北境无御灵宗人。 不过眼下宗主李元蕴正闭门思过，常代御灵宗外出的李元旭对宗主之位虎视眈眈，想来此刻不愿出去，只是不知道率御灵师前往北境的，是林安戈还是潭石了。 听了朔宗老祖的话，李元旭目光微闪，但面上并没有表现什么。 李怀瑾此刻并不知道，因为潭石性格暴躁、不善与人打交道，朔宗老祖完全没有将他派出去得罪人的打算。 原本定好要出去的林安戈突然闭关了，能代表御灵宗的，也就只有李元旭了。 待李怀瑾他们离开，殿内很是安静了一阵。 过了许久，朔宗老祖对李元旭道：「你说宗内事务繁杂，不好抽身去北境，那就让元蕴出来，走一趟。」 第170页 李元旭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师叔：「宗主如今还在闭门反思，怎好让他去北境？」 朔宗老祖面无表情地回答：「如今看来，他确有失察之过，身为宗主，此番去北境若能够尽心尽力，也算将功补过。」 李元旭脸上有些僵：「这……这若让昊炎老祖和怀瑾知道，岂不是叫他们寒心？」 「今日那孩子过来，一句都不提昭华和自己遭受不公的事情，便是在顾全大局，连他都知道眼下何事更为重要，楚昊炎自然也有权衡。」 见李元旭满脸忿忿不平，朔宗老祖道：「本座会一起去北境，你既想好好处理宗门事务，就一个人留下来处理吧。」 …… 从始丰山离开，李怀瑾和韩宁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北境，连路过太初门的时候也没有回去。 他们离开月余，北境众门派的修士和佛门僧众一起，继续在北境搜寻魔修和始终妖兽的下落。 与钦琴真人汇合之后，李怀瑾和韩宁便知道了众人最近的进展。 「已经发现了一些魔修和妖兽的踪迹，可惜与北源可能失踪的妖兽数量相比，还是少数。」 生灵无法适应魔宫的魔气，去了北源以北，还没等魔气入体恐怕就已经死掉，所以魔修要想利用妖兽做什么，便不可能这样简简单单将它们送回魔宫藏起来就好，他们定是还留在北源以南。 「御灵宗的朔宗老祖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我们是前后出发的，只是脚程要稍快些，他们应该不久便到了。」李怀瑾对高钦琴道。 要是面对两百多年前那种情况，光有散修盟的御灵师可不够。 当年道门修士因着灯下黑，只顾去诛杀带妖兽作乱的魔修，唯有太初门景鸿老祖发现事有蹊跷，于是令人悄悄去北源山中寻找根源，以免打草惊蛇，饶是如此，也歷时两年时间才找到灾祸之源。 好在这一次他们发现的尚早，可不能重蹈覆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元旭（小声嘀咕）：秀秀秀，就你会秀……秀得多，分得快。 韩小攻（耳朵特尖）：拔剑吧。 李元旭： ＿：°3」∠＿宝宝没有剑 —————————————————— 谢谢小可爱麟魔的地雷投餵～！ 第89章 踪迹 李怀瑾和韩宁与高钦琴汇合后， 并没有与之一同行动。 如今还没有完全发现魔修藏匿妖兽的地方，众人自然是分开寻找， 能搜寻的范围更大些。 李怀瑾想起当年捡到小赤狰的时候发现的那只结丹的大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妖兽失踪，本就是北源乃至九州的巨大损失， 对于李怀瑾来说， 这只赤狰是铮铮的父亲，又不同于一般的妖兽。 他们一路往东走，沿途寻找，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当初李怀瑾跟韩宁因找到了白狼一家， 便准备带小妖兽们回韩老祖的玉溪峰。 李怀瑾想叫小赤狰跟父亲告别， 才特意多走这么一趟，只是后来没有发现成年赤狰的影子，他们又不再在北源耽搁，于是很快就离开了。 那时候没有细想，李怀瑾只是以为赤狰遇到了人修， 不想叫人发现自己才藏得更深。 不过， 只要它还存在，总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如果他们有机会好好寻找， 不一定找不到藏好身的大妖。 于是， 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李怀瑾基本可以判断这只成年的赤狰也在失踪的妖兽之列。 「如今北境消失了这么多的妖兽，不会只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他们不可能出动太多魔修在北源作恶， 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自然就更多了。」 身为御灵师，李怀瑾非常清楚要驯服一只妖兽是多么困难的事，而且妖兽天性害怕、厌恶妖魔，几乎不可能自愿被魔修收入座下。 除非像望砺那般的真魔可以炼制妖兽为己所用，那些无法收服妖兽的魔修必定是以暴力的方式捉到了它们。 尤其敢在道修眼皮子底下行兇，他们必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前前后后都有妥善安排，这更加不是短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情。 李怀瑾抱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忧心忡忡地道：「望砺被诛杀不过两百年，魔修这么快就要借着捉捕妖兽捲土重来，魔宫里恐怕有人继承了他的功法。」 望砺将妖兽炼成魔物，借着特殊的法门控制它们的行动，这样被控制的魔物虽然不如结契的妖兽那般忠诚，但胜在暴虐兇勐、不怕死，就跟那些殭尸一样不知疼痛，只知道往前沖。 只是不知道这个魔修继承瞭望砺几分本事，又寻了什么地方来炼化妖兽。 韩宁知道李怀瑾在担忧什么，他道：「当年望砺破了残城的风水，才在城中摆了兇恶的大阵，如今我们多注意些风水奇怪的地方，也许会有发现。」 望砺的功法虽厉害，但要将一座城池镇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残城在北源山脉，即便不在灵脉附近，能渐渐形成诺大一个城镇，必是有好风水的地方。而那些灵气足的地方，必定不适合魔修来待。 望砺和他身边的魔修能潜伏在北源多年，首当其冲就是破坏残城的纳气之力，好叫它变得更适合魔修和魔物藏身。 这也是为什么残城一站以后，德古寺的僧人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才散去魔气，而遗址多年难散污秽之气。 第171页 李怀瑾闻言，立刻明白了韩宁的意思吗，他点点头：「现在北源的动静大，魔修必然有所警觉，多半会将妖兽藏在御灵环里，避免叫我们发现……如今确实可从这个方面来寻找。」 风水气韵这种东西，破坏起来容易，再想修补回去就难了。 魔修既然到了这里，若是做了类似的事情，短期内恢復不了原样，容易留下痕迹，的确比找妖兽要容易得多。 韩宁和李怀瑾，也就是当年的李扶风都经歷过望砺一事，很能理解这种恨不得立刻找到魔修、免得他们再伤人的迫切心情。 他见李怀瑾面上轻松了一些，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 有了一个目标，再找起来就不至于漫无目的，他们以发现赤狰的地方作为中心，慢慢往周围寻觅。 之前赶路的时候，李怀瑾不能将小山猫和小赤狰放出来，连灌灌也得好好待在御灵环里，每隔一段时间才出来进食。 小妖兽天性活泼好动，虽然李怀瑾手上有商虚仙尊的御灵环，它们即便在里面也可以纳气修炼，但小傢伙们显然还是更喜欢外面的世界。木林森。 不过它们也知道主人和剑修此行来北源是有正事要办的，所以都乖巧得很，即便在外面也不怎么闹。 它们每到一处停下来休整，小山猫可以从御灵环出来的时候，便特别黏李怀瑾。 等李怀瑾跟剑修说话的时候，小山猫就窝在他的怀里，顺便用小爪爪去够一够小赤狰的小尾巴，自娱自乐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音。 李怀瑾和韩宁说完话，蹲下身来要把小山猫和小赤狰放到地上，好叫它们可以自在地玩一会儿。 小赤狰乖乖站到了地上，看着小山猫抱住了主人的手臂。 李怀瑾没有立刻抽回手来，而是任由它在自己手臂上挂着，还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背。 小山猫自通智之后，修炼的速度立刻变得比原来快了许多，可见这被动地纳气，是远不如主动纳气的。 它通智之后变得更懂人言，又与主人心魂相牵，常常能发现李怀瑾深藏起来的情绪，比剑修还敏锐几分。 小赤狰离开北源、离开父亲的时候太小，对那时候的事情记忆都是模煳的，它甚至已经不记得这个地方了。 但小山猫知道这是主人找到小赤狰的地方，也知道小赤狰的爹爹现在不见了，所以它能感受到李怀瑾的忧虑，自然跟着着急起来。 自通智以后，它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和小赤狰其实不能像毛毛和剑修那样保护李怀瑾。 望天犼一掌就能拍晕的妖兽、剑修动都不动便能压制的大妖，可能一个爪子都比小山猫和小赤狰加起来大。 「嗷呜嗷呜～」小山猫轻轻蹭了蹭李怀瑾的手。 「不想去玩？」御灵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出了小傢伙的意思：「那咱们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天亮了再出发。」 修士虽不用睡眠，但需要打坐入定，调息养气，若是长时间损耗，对修为不利不说，若是万一在疲惫之时遇到敌手，便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夜晚不好行走，正好拿来休整，等日出再行动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小山猫闻言，总算松开了他的手，爬到李怀瑾的腿上趴好，还特别贴心地留了一小半的位置给小赤狰。 小赤狰便跟着小山猫爬上李怀瑾的腿，与它一起把李怀瑾的腿上占得满满当当。 灌灌如往常一般停在瞭望天犼的背上，这样它就可以趴在望天犼蓬松的背毛里，梳理自己的羽毛，但见小山猫和小赤狰睡主人怀里，还是颇有些羡慕。 它现在已经不是剑修的鸟，而是御灵师的鸟了，虽然生活其实跟之前没什么差别、都是李怀瑾在照顾它，但小傢伙心里可舒坦了。 ——原主人会变老虎吓人（鸟），它更喜欢温柔耐心、会跟它说话的主人。 灌灌看了看小山猫和小赤狰，再看了看旁边那面无表情盯着它们的韩宁，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大家都在北源寻找魔修和妖兽，李怀瑾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无法放松，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看到小山猫它们，他才能得片刻安宁。 妖兽通智之后，便成了天然的聚灵球，它们受天道宠爱，可以更快地吸纳周围的灵气。 这也是为什么属性相合的御灵师和妖兽修炼起来可以相辅相成的原因。 李怀瑾是木水双灵根，相比之下，小山猫的金水双灵根倒是和剑修更配些。 当然，它这个小东西汇聚的灵气，对现在的韩宁来说已经没有明显的作用，更何况还有商虚仙尊给的聚灵球。 正如小山猫能感受到主人藏在心里的感觉，李怀瑾自然也能感受到小山猫有时候的小委屈和小懊恼。 明白它这份懊恼是什么原因，出于对小傢伙的鼓励，李怀瑾总会对小山猫说「咱们乖乖厉害」，免得它见瞭望天犼，心里会有落差感。 眼下见小傢伙明显是担心自己才这么安静的，李怀瑾又欣慰又好笑。 ——家里这一个、两个，都把他当成瓷筑的不成？ 他心疼小赤狰，所以着紧那只成年赤狰，小山猫心疼他，所以就算自觉没有力量，还是以自己的方式陪伴他。 尽我所能……所谓家人，无外如此。 …… 第172页 李怀瑾和韩宁在北源的东边，是好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御灵宗是由朔宗老祖亲自带了人过来北方的。 与他同行的，竟然还有本不应该乐意此刻离开始丰山的李元旭。 李怀瑾惊奇了一阵，后又觉得无论如何，御灵宗有朔宗老祖和一个元婴御灵师到了北境，都是给整个联盟带来了极大的助力，所以无所谓是谁来，又为什么原因来。 他甚至想，就算是李元蕴到了北境，只要这傢伙是真心出力，他们也可先将彼此仇怨放到一边，以大事为重。 有朔宗老祖这个化神大能在，效率果然提高了许多，他们很快在北源山中发现了两只已经入了魔的妖兽。 高钦琴给他们传音，李怀瑾和韩宁便准备赶去朔宗老祖发现入魔妖兽的地方。 可是在去时的路上，李怀瑾突然察觉到有一丝疑惑。 「钦琴真人说，师叔发现了入魔的妖兽，随后又有人在西边发现了妖兽……我们之前找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现在突然出现了两只，总叫人觉得哪里奇怪。」 韩宁闻言，道：「可能是障眼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90章 第九十 章 东西 李怀瑾闻言， 立刻看向韩宁：「确有这个可能。」 北源山连绵几千里，即便整个北境的道门皆为此事奔走， 再加上九州中部和南部的一些修士也来支援，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魔修的藏身之地。 更何况这些魔修素来擅长躲藏，不会原地等着道修和佛修来寻。 为防止漫无目的地做无用之功， 最初众修士开始寻找蛛丝马迹的地方， 便是昊炎老祖发现妖兽失去踪迹的西部和中部。 直到听说太初门的韩老祖开始往东边走，才有修士也跟着慢慢东行。 前段时日，御灵宗的御灵师到了北境，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如此一来， 御灵宗的朔宗老祖、散修盟的昊炎老祖和太初门的韩老祖， 有三位化神大能皆在北境了，岂不让人生出希望来。 「师叔到北境来的事，恐怕被对方利用了。」 李怀瑾觉得师叔的到来，对道修来说是好事，对魔修自然就成了威胁。 事实上， 正因为御灵宗的御灵师加入， 道门修士搜寻的北源范围更广了，这将大大缩减他们发现魔修踪迹的时间。 魔修害怕于此， 便想出声东击西的法子， 将修士和僧人们往更靠近魔宫的西面引。 这时候由御灵宗的朔宗老祖来发现这第一只作为诱饵的妖兽， 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人们会深信，因为有御灵宗的大能在，入魔的妖兽才不小心露出痕迹， 更会觉得魔修藏在北源山脉的西段。 李怀瑾和韩宁听闻消息，不也是立刻相信，准备赶往那里吗？ 如果不是他们为了找白狼曾经来过这里，在偏东端的地方遇见了结丹的赤狰，如今又发现它不见了踪迹，恐怕也察觉不到此处同样有妖兽失踪的情况，更察觉不到此中怪异。 两人想到了这里，便不急着往西赶路了。 「若这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西边接连出现入魔的妖兽，就是对方刻意为之了。」 李怀瑾与韩宁对视一眼，说出彼此心中所想：「这反倒说明，东边恐怕有什么，叫他们必须想办法把人引开。」 「要速速告知高师兄此事。」韩宁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太初门用来传音的法宝。 李怀瑾想了想，按住了他的手：「告诉钦琴真人这是自然，但我们现在也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可能察觉到了魔修真正的意图，但他们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 哪怕有韩老祖这个化神修士的保证，可以将道门和佛门中人唤来东境，但这样一来，也有旁的隐患和顾虑。 「魔修能设此计，说明他们对修士和僧人们的行踪十分了解，看来道门之中，已经混进了魔修的奸细。」 李怀瑾当年便在望砺一战中跟魔修打过交道，从这点上来看，比中途因受伤而回到太初山的韩宁来说，更对魔修警惕几分。 他非常清楚，那是一群如何丧心病狂、残忍无道又诡计多端的傢伙。 如果道门中真有魔修藏匿其中，向魔宫传递消息，那他们这边一有消息公开传过去，便会打草惊蛇。 「你是想将计就计，反过来混淆魔修视听，藉此机会暗中查探失踪妖兽的下落？」 李怀瑾点点头：「魔修若是被人发现，定会想办法转移，也说不准会干脆放弃他们之前的布局，那些妖兽被带到魔宫，就都是死……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我们真上钩了，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掩人耳目，回到这里寻找，说不定能发现更大的秘密。」 他们确实不希望魔修有机会出来作恶，但如果有机会，他们更想将魔修一一诛杀，叫他们再也不能害人才好。 眼下便是这么一个机会，如果能好好利用起来，不仅能找回那些失踪的妖兽、还它们以自由，也能将在北源作乱的魔修一网打尽。 韩宁知道此举冒险，毕竟连他们自己也确定不来这就是魔修的诡计。但剑修也明白，与其这样处处被动，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于是，他对李怀瑾道：「我们必须要先回去一趟，好叫人放心。」 第173页 他没有说叫谁放心，但李怀瑾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赶过去，而且是大摇大摆地赶回去，便可叫为魔修传递讯息的人以为太初门的韩老祖也相信了魔修在西面的事。 正如朔宗老祖找到妖兽便可叫人相信北源西面是魔修藏身之所，韩老祖的举动，也可以影响道修的行动。 李怀瑾点点头：「这件事牵涉甚广，只能跟极信任的人说。」 他们现在不知道道修里是哪一门的修士出了问题，所以贸然把计划跟越多人说，就越不安全。 「昊炎老祖和钦琴真人那两边肯定要说，他们会想办法为我们掩藏行踪，而且也要想办法告知我师叔。」 楚昊炎和高钦琴，一个是李怀瑾名义上的父亲，一个代表了太初门，是韩老祖的师兄，到时候由他们出面掩饰，旁人定会完全相信。 至于御灵宗那边，李怀瑾则决定只让师叔一人知晓。 「倒不是说李元旭一定是那告密之人，但他此次跟师叔到北境来，未必是出于自愿，若是因此想快些了结魔修的事而做出什么，反倒坏了事。」 就连楚昊炎那边，李怀瑾都会想办法嘱咐，让他不要太依赖散修盟的力量，毕竟与其他道门相比，入散修盟是更加容易的，所以也更容易被魔修混入其中。 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定好，李怀瑾和韩宁才又踏上西行的路，剑修御剑而行，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 北源的中部和西部因着靠近魔宫，除了德古寺附近常常有人出现，其它地方并不得修士青睐，也不常见有修士过来游歷。 但现在，因为妖兽的失踪和入魔妖兽的出现，这里多了许多道修和佛修。 尤其是御灵宗的御灵师到了北境之后，许多人觉得有朔宗老祖在，定能很快发现妖兽踪迹而特意聚来的修士不在少数。 等朔宗老祖和散修盟的一名御灵师真的发现了入魔妖兽之后，众人便深信不疑了。 李怀瑾和韩宁到的时候，太初门的人正与御灵宗的人待在一处。 见他们回来，高钦琴十分高兴：「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西面的黑河谷又发现了一头妖兽的踪迹，我们正准备过去。」 李怀瑾闻言，心道：果然是往更西的方向去了。 他心中已有成算，面上却不显，这时候有韩宁在，自然会跟高钦琴说明，他不用多说什么。 恰好朔宗老祖知道了李怀瑾和韩宁过来汇合，让人唤他去说话，李怀瑾便立刻过去了。 见李怀瑾面上并无疲惫之色，想想他风华正茂的年纪，李朔宗心中不禁感嘆他正值佳时，前途敞亮。 他对李怀瑾道：「你们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想来有些劳累，但眼下既又有了线索，便耽搁不得，我们即刻往黑河谷去。你与韩老祖一处，想来是安全的，但此前发现的妖兽都入了魔，还是要当心些才是。」 朔宗老祖突破失败后，又要料理门中的事，如今还要大老远跑到北境来，才是真的劳累。 他如今虽然不似刚出关时那般虚弱，在人前也恢復了威严，但内里的亏空，只有自己知晓。 李怀瑾见师叔没有把李元旭叫在身边，便没有半分犹豫，立刻与他传音入密，将自己与韩宁察觉的事情告诉了朔宗老祖。 「原来，你曾寻过扶风的妖兽……」朔宗老祖闻言，心绪十分复杂。 李扶风陨落之前，座下妖兽中有一只望天犼和一只白狼最为厉害，皆是与李扶风相合的木水双灵根。 这两只妖兽对火灵根的李朔宗来说，不是十分合适，所以这百年来，他虽然也让人在始丰山一带寻找过大妖，但并没有太过执着。 反倒是李元蕴，因为李怀丰和李怀暄乃木水双灵根，便更加在意前宗主的妖兽到底有没有随李扶风一起灰飞烟灭，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它们下落。 李朔宗以为李怀瑾去找扶风的妖兽，是因为认识了韩老祖才有这个底气，殊不知李怀瑾在遇到韩宁之前，就已经在商虚秘境找到瞭望天吼。 李怀瑾没有跟朔宗老祖明说自己已找到望天犼和白狼，但朔宗老祖有自己的判断。 「若是你找到了扶风的妖兽，将它们收入座下，也是你们舅甥一场的缘分。」 李怀瑾闻言，便知道师叔的意思——师叔这是在告诉他，就算将来他要让李扶风的妖兽再现于人前，师叔不会让御灵宗的李元蕴等人出来胡搅蛮缠。 他立刻行礼，传音道：「谢老祖。」 朔宗老祖看着他，轻声道：「你与扶风一样，都是生而有气运之人，所以能遇到相合的妖兽……要好好把握，莫要浪费了大好的机缘。」 望天犼和白狼不仅是木水双灵根的妖兽，且皆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大妖，天赋远超普通的妖兽。 李扶风能不到两百岁结婴、三百岁便要突破化神，与他早早就得到了这两只大妖作为助力，有很大的关系。 对御灵师来说，这样血脉强大、属性又与几相合的妖兽，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李扶风若不是有气运之人，怎么会一生之中遇到两只呢？ 朔宗老祖想到这里，看了看自己座下的长臂猿猴和僧目，沉默了片刻才转而对李怀瑾道：「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想来我们确实差点中计了。」 「老祖，弟子打算与韩老祖先行一步，佯装往西，实则秘密回到北源东部，继续寻找妖兽下落。」 第174页 朔宗老祖知道李怀瑾告诉自己实情，是想做什么，他点点头表示贊同。 「本座会带御灵宗弟子，与太初门的门人一道，为你们隐藏去向。」 魔修可以用声东击西之策，他们自然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朔宗：像望天犼这样的妖兽，可遇不可求。 李小受：是啊，像毛毛这样当得了靠垫、打得了坏人、看得了娃的宝贝，确实可遇不可求。 望天犼：...... 第91章 峡谷 黑河上源与北方湖泊相会， 惯穿山脉流入地势低洼处，形成谷地。 峡谷四面山体陡峭， 周围皆是密林，又因地势低洼容易聚集烟瘴，对人修来说， 实属恶地。 也正因为如此， 在黑河谷发现入魔的妖兽，才愈发叫人相信，魔修怕是把失踪的妖兽都带到了这里。 李元旭用法宝避了雾瘴：「难怪此前怎么都找不到，原来竟是藏在此处。」 虽然道修在北境搜寻， 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没人会主动跑来这等险处。 佛修倒是不惧条件艰险的，但他们还得守着德古寺、避免魔宫趁此机会南下，人手实是不足，所以一时之间未能翻山越岭来到这里查探。 此前道门先后发现了两头入魔的妖兽，道修开始把目光集中往西边看， 这才有人在御飞行法器过黑河谷上方的时候多盘旋了一阵， 发现了一些异样。 只是那修士不敢独自深入谷中，于是立刻迴转， 向其它道门的修士报信来了。 有妖兽在， 自然少不得请御灵师先来瞧瞧， 御灵宗一行与太初门的修士立刻赶往此地，但未到目的地便分散开来。 李元旭感觉到谷中有妖兽威压，忍不住道：「太初门的人都临到黑河谷了， 说要到四处再探探，可真是……」狡猾至极！ 有朔宗老祖在旁，他其实并不担心眼前的大妖，毕竟能打得赢化神修士的，非得凝魄期的大妖不可。 可要是魔修真能捕到这等厉害的大妖为己所用，必是如望砺那般厉害的真魔出世，魔修功法一向诡谲，哪怕单看境界不如人修，也能靠阴邪的法子压他们一头，为防意外，他们这边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太初门倒是来了一位韩老祖，却根本没跟到黑河谷中，美其名曰在四处查探，实则就是想叫他们御灵宗辛苦这一趟，先探探有没有危险。 ——遇事便挑那舒服的、安全的去做，还好意思称自己为四门二宗之首！ 李元旭想到自己为了阻止李元蕴翻身，不得不跟着朔宗老祖出来这么一趟，长途跋涉不说，还要提防着宗门里没有师叔坐镇，李元蕴一系又要猖狂起来，真是劳心劳力得紧。 那李怀瑾特意跑来御灵宗一趟，却是半点作用没有起，浪费了大好的机会，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此前被李元蕴压着出不了头，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想想他们还不知道要在北境耽搁多少时日，李元旭就不免有些焦躁。 但愿这次能够顺利找到魔修的下落，快点解决了北境的事情，让他们能早些回去料理宗门的事。 朔宗老祖知道韩宁此刻不仅没有入峡谷，而且还已经在太初门的掩护下回去了东边。 他答应了李怀瑾，自是不能叫李元旭出言坏事。 「这黑河谷周围皆是密林，也是极好的藏身之处，难保没有魔修埋伏、伺机而动，太初门没有御灵师，跟过来还不如到处查探一番，以防我们腹背受敌。」 楚昊炎此刻也带着散修盟的御灵师跟御灵宗一道，闻言附和：「老祖说的是，这谷中妖兽看来是入魔了，若是原本就生在谷底的大妖，恐怕更难对付。」 他言外之意是让李元旭多多专注于眼前，莫要在太初门不在的时候嚼舌根。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些旁的道门，本来听李元旭这样说道，心里确实生了些不满，但一听朔宗老祖和昊炎老祖都在维护太初门，又觉得他们说的有理。 原本道门在北境寻找魔修下落，就是要各尽其责，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谷底既然是妖兽，有朔宗老祖和昊炎老祖两位御灵大能在，何愁捉不到，让韩老祖带着太初门去周围巡视，已保他们安全，也是再合理不过了。 朔宗老祖对李元旭传音入密，警告他道：「莫要多嘴。」 李元旭想着与韩老祖一同跟太初门修士待在一起的李怀瑾，顿觉老祖是看重那小子，才不许他说太初门的不是。 他原本不是针对太初门，只是想提提太初门的狡猾之处，好叫其它宗门看看他们御灵宗的大能是如何身先士卒的，藉此提高御灵宗的声誉。 这么多道门找了好些时候都没发现魔修踪迹，还是靠师叔出面才有所进展。 如今正是弥补李元蕴的事在九州道门中造成坏影响的好时机，李元旭自以为下一任宗主便是自己，当然以振兴宗门为己任，要想尽办法重拾威望。 李元旭见过李怀瑾来御灵宗是如何恭敬对师叔的，所以只要师叔在一日，这小子哪怕再恨李元蕴、李宝璋等人，也不至于完全跟御灵宗对着干。 有李怀瑾在，御灵宗的宗主得罪了散修盟的昊炎老祖，也不怕对方做什么了。 想到这里，李元旭收起自己的不满——李怀瑾和他那位韩老祖，的确不是他的敌人。 第175页 等众人心齐了，朔宗老祖便一声令下，并率先入谷。 这只妖兽跟此前他发现的那只不同，感觉是个妖丹中后期的大傢伙，若它真是谷中原本就有的妖兽，必不好对付，他们就算有化神的御灵师，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越是往谷底去，便越能感受到大妖骇人的威压。 这傢伙显然是被化神修士和重明鸟的威压激得血脉沸腾，完全藏不住身形了。 楚昊炎在云岭也见过厉害的大妖，后来被困在机关中反倒保了命。 此前陪儿子在北源山扑了个空，如今「见」到这么个大傢伙，自然是兴奋不已。 不过兴奋之余，他也感到十分惋惜——看这周围的瘴气，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只大妖定是入魔无疑了。 妖兽再得天道宠爱，修炼也是不易的，都已经熬过了几百年、好不容易结了丹，却被魔修变成了这样的魔物，叫人何其惋惜。 朔宗老祖这一百多年数次闭关，与妖兽打交道的机会还不如楚昊炎多。 但他身为九州最厉害的御灵师，哪怕百年不出洞府，也照样能凭经验做出判断：「周围还有几只妖兽，炼骨初期、中期皆有……看来这里与魔修所在，确实有关。」 若不是事先听了李怀瑾和韩宁的话，李朔宗觉得自己看到眼前的场景，肯定会更加确信魔修就藏在附近。 只是不管是藏身之地，还是只为诱饵，他们都得先把这些入魔的妖兽除掉。 妖丹后期的妖兽，在两个化神御灵师面前，还是不够看的，朔宗老祖直接请昊炎老祖带人将其它妖兽解决了。 在这里，确实是朔宗老祖德高望重，他自愿负这最重的责任，楚昊炎自然没必要跟他争。 ——眼前这只大妖已经入魔了，就算收来也无用，何必为此跟朔宗老祖起争执。 于是楚昊炎便将散修盟的御灵师带走，扫清那些杂鱼去了。 李元旭面对妖丹后期的妖兽，心里还是有畏惧的，他想跟着昊炎老祖，却又不敢在自家师叔面前表露怯意。 倒是朔宗老祖看出来了，一甩袖子：「你带弟子去周围看看，若有入魔妖兽，格杀勿论。」 与其让李元旭在这里露怯、丢了御灵宗的脸面，还不如赶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朔宗老祖此刻无比想念李扶风——至少这个师侄面对这等险境，不会先胆寒了去。 李元旭闻言，如释重负，立刻带着御灵宗人远离了谷底。 朔宗老祖一人留下，行动起来十分谨慎，他慢慢靠近沼泽边，终于看到了那只妖兽的真面目。 「原来是只花豹……」看样子不过是只普通的妖兽，因在此地修炼的时间长了，便结丹了。 李朔宗不给对方主动出击的机会，立刻令自己的妖兽沖了上去。 只见他的长臂猿猴立刻胀大了数倍，僧目也张开几丈长的翅膀向匍匐在水草丛中的妖兽攻去。 那花豹见来者不善，也不再藏着，身形同样暴涨数倍，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冲着长臂猿猴和僧目发出骇人的怒吼。 那吼叫震动了整个峡谷，把周围的修士吓得震动不已，即便知道他们这边有两位化神在，还是忍不住胆颤心惊。 李朔宗的长臂猿猴和僧目没有上古异兽血脉，但也是结有妖丹的大妖，得主人下令，面对妖丹后期的花豹也没有犹豫。 可被这怒吼一震，脚下多少还是有些迟疑的。 李朔宗感受到那股伴随着大妖怒吼而来的威压，皱起眉头。 ——这傢伙能有如此大的威慑力，看来不是普通的妖兽，难道有上古异兽血脉？ …… 就在朔宗老祖和昊炎老祖在黑河谷对付入魔的花豹之时，李怀瑾和韩宁已经秘密返回北源山东面。 虽不愿想那残忍之事，但李怀瑾他们非常清楚，魔修如果要在北源炼妖，便少不得为它们寻找食物。 魔修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去寻别的野兽来给妖兽当作口粮，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必定是他们最心仪的目标。 既然猜想魔修是怕他们找到真正的藏身地才在西边放出入魔的妖兽，他们便按照原来的计划，专找风水有异象的地方。 某处能够在漫长岁月中逐渐形成有人居住的群落，必定说明那里山好水好，能够聚气养人。 是以一旦这样的地方，风水发生了变化，那一定是有不可扭转的坏事发生。 要么是有了外在的纷争，比如兵祸，要么就是因天灾而使得当地遭难。 可如果都不是，那便可以往魔修作恶的方向考虑了。 他们这样搜寻了两个月，期间得了高钦琴和楚昊炎的传音，得知黑河谷的入魔妖兽已全部被诛杀。 在道修们找到下一只妖兽前，李怀瑾和韩宁这边也终于发现了魔修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ape2的地雷投餵～！ 第92章 迷藏 道修、佛修与真魔望砺一战过去两百六十年， 散修盟新晋化神修士楚昊炎于北源山中发现大量妖兽失踪。 他速将此事告知北方诸道门及德古寺，并很快得到了响应， 道修、佛修再次合力，在北源山中寻找失踪的妖兽和此事背后的始作俑者。 起初一段时日并无所获，直到散修盟朔宗老祖亲自到北境， 道修先后在通山、龙岭发现入魔妖兽的踪迹， 并在黑河谷发现数只妖兽，其中包括一只妖丹后期的大妖，皆已入魔。 第176页 妖兽失踪，入魔……这与当年望砺作乱时发生的事情， 何其相似， 叫人不禁担心当年惨剧又再一次发生。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发现黑河谷便离魔修藏身地不远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开了。 「朔宗老祖在黑河谷与大妖相斗时，受了伤，现在正准备去太初门疗伤。」 「连御灵宗都来不及回，得待在太初门疗伤？那岂不是伤得十分严重。」 「朔宗老祖此前闭关， 似乎没能突破成功， 如今奔波到北境，又受伤， 怕是雪上加霜啊。」 人们在关心朔宗老祖伤势的同时， 也在担心因他不在会给局势带来影响。 「这位老祖不能继续待在北源了， 那就只剩下昊炎老祖和韩老祖对付魔修中的真魔。」 「昊炎老祖也是御灵师，韩老祖正是克魔的天资，就算朔宗老祖不在， 应当也无碍吧。」 「这可说不准，毕竟论御灵一术，还是朔宗老祖在最为稳妥。」 不过道修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位化神修士坐镇，并不用放弃计划。 「那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追下去了？听起来越来越危险啊。」 「追，怎么不追，都已经找到这里了，很快就能发现魔修了，若不将他们除去，北境不安，此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 身在北源西段的高钦琴静静听着别的门派修士议论此事。 他将干坤袋中的法宝取出，给韩老祖传音。 连本门的修士都以为韩老祖就在附近，应该很快就能收到钦琴真人的传言。 殊不知韩老祖此刻已经在遥远的北源东段，继续寻找着魔修和妖兽的下落。 钦琴真人很快就要带一部分人回太初山，好护送受伤的朔宗老祖暂时回宗门养伤。 李元旭想跟着师叔一起去太初门：「此去太初门已是叨扰，还是由我们来照顾老祖吧。」 钦琴真人却道：「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最重要的线索，这里是离不了贵门御灵师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朔宗老祖，请放心。」 李元旭没有亲眼看到师叔受伤的经过，不知道他伤的情况，正是万分着急之时。 事实上其他人也没有目睹朔宗老祖受伤的过程。 因那妖兽威压骇人，又是妖丹后期，实力惊人，众人被它一声怒吼便吓得够呛，根本无人敢跟到谷底，当时只有朔宗老祖一人与妖兽相搏，所以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昊炎老祖带人将其他妖兽解决掉，才知道谷底的战斗结束了，但朔宗老祖也受伤了。 据说是入魔的妖兽发狂，要自爆与他们同归于尽，朔宗老祖为防止妖兽自爆妖丹而累及谷里的修士，不得不以身相抗，于是不慎受伤。 因着这件事，好不容易见事情有了重大进展的道修们多少受到了影响，再加上韩老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有昊炎老祖经常出现众人们跟前，就叫一些人感到慌张了。 在这些不安的人中，有人偷偷将一封传音传了出去，看着这些道修犹豫不决、惊疑不定的样子，心中窃喜不已。 ——此行竟是如此顺利，真魔所料果然不错！他们只肖继续吊着道修，偶尔放几只妖兽出来作为诱饵，就可以将他们最主要的力量牵制在这边了。 望砺被杀之后，魔宫里虽还有真魔，但曾经身为御灵师的望砺留下的功法，却不是所有魔修都用的了的。 直到又一位真魔御灵师出现，他们得了传承，才又开始悄悄在北源活动，甚至在南边出没。 佛门、道门中的诸多大能这几年都在闭关，北境虽然算不上群龙无首，但道修们以为望砺死后魔宫无人、放松了警惕，这正是最好的时机半江瑟。 真魔的功法比望砺之法还要玄妙，假以时日必定能为魔宫助威。 原本按照计划，那边关键之处还得三、五年才能见到明显的进展，却不想这时候道门有位化神修士横空出世，并且很快就发现了北源的异象，立刻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随后，道门就跟佛门联手，像过去那般妄图阻碍他们的计划。 太初门那位韩老祖跑到御灵宗请来了化神的御灵师助道门一臂之力，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跑到东边去了，让他们大惊失色，生怕对方发现端倪。 其实，为了防止二百六十年前那种被人一锅端的情况再次发生，他们这次并未都藏在一处，而是分散开来藏匿。 只是真正的关键之处，绝对不可让道修发现，所以他们宁愿抛出辛苦炼制的妖兽做饵，也不能让道修再去东边坏事。 他们一步一步设下圈套，引得道修和佛修西行，见那个可怕的韩老祖也被引了回来，简直喜出望外。 而且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炼丹后期的妖兽，能伤的了朔宗老祖……看来，果然还是真魔功法厉害的缘故啊！ 他们暂时还拿不出这样的一只大妖继续牵制道修，不过拖个几个月，想来道修也不敢轻易离了这里，到时候再放几只次些的妖兽入林子，干扰他们便可。 再给他们五年时间，哦不，只要三年就够了，真魔就可以再现望砺时的辉煌。 想到这里，那「人」不动声色地往修士中走去，并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旁人察觉。 …… 第177页 韩宁收到了钦琴真人的传音：「朔宗老祖受伤了，高师兄带他离开了黑河谷。」 李怀瑾点点头，脸上虽露出紧张神色，但很快就压了下来：「那我们这边要加紧了。」 韩宁见李怀瑾脸色不好，便安慰道：「朔宗老祖无事。」 李怀瑾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可惜知道是一回事，真要放心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他也明白，这既然都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师叔未必伤的有传言中说的那般严重，而且他们很快就能在此地汇合了，他可亲眼看看师叔的情况。 李怀瑾又把高钦琴的传言听了一遍，心里果然轻松了些，便道：「如此一来，昊炎老祖就可以想办法查查混在道门中的奸细了。」 他们早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秘密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 除了要有人尽快回到东边继续寻找魔修和妖兽的下落，有人为离开的人遮掩行踪，还有的人要负责把道修中的奸细找出来。 朔宗老祖受伤的事情一传出来，那藏在道修中的魔修必定会有所动静，把这对他们来说看上去大好的消息传出去。 只要他有动作，迟早会露出马脚，这样他们就能藉此机会揪出此「人」。 至于朔宗老祖受伤，既是要引蛇出洞，也是为了叫他能尽快赶到东边来与李怀瑾他们汇合。 见对方恢復了从容，韩宁也不再皱着眉头——他们现在，只能等。 事实上，他们已经知道了魔修真正的藏身之处，而且不止一处。 在回到东边之后，大概是魔修觉得他们已经离开，所以猖狂了许多，不自觉就露出了一点痕迹。 在魔修看来，厉害的御灵师明显都在黑河谷，所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怀瑾这个金丹骨子里是即将化神的御灵师，对御兽一术虽比不得朔宗老祖，但与昊炎老祖可说是不分上下。 原本李怀瑾他们计划是，朔宗老祖假装受伤，明面上是去太初门养伤，实则是秘密赶往这边，继续寻找魔修下落。 韩宁和李怀瑾却提前完成了任务，发现了魔修藏身之所，为避免打草惊蛇，就得等朔宗老祖来，再出其不意，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次果然有真魔。」李怀瑾在村寨周围查探，发现此地已完全从依山傍水的好势变成了藏污纳垢的歹势，在短短时间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照楚昊炎所说，太初门景鸿老祖和德古寺观真法师闭关前，佛、道对北境的控制更严密，那时候魔修估计不敢有多少动作。 如此看来，他们潜入北源山，也不过是最近十几年的时间，相比于望砺光炼制残城就用了三十多年时间，还有一定的差距。 他们要偷偷捕捉妖兽，还要找地方藏起来炼制妖兽，这点时间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不过要是再等个几年，他们还没有发现端倪，恐怕对方就会有大的进展，那时候他们再发现，就已经迟了。 在太初门的护送下，朔宗老祖很快就来到了东边，问询魔修的情况。 「他们占据的两处山寨，藏匿了山中，照这样看来，恐怕还不止这两处。」 他们是依照风水之气寻到此地，到还没有到附近一探究竟。 「望砺自大，占城为据，这次魔修没有走他老路，一方面是有了教训，另一方面也说明统领他们的真魔不容易对付。」 李怀瑾非常贊同师叔所言，这与他跟韩宁想的一样。 「不过，我们既然已戳穿魔修的诡计，也不怕他一个真魔。」 李怀瑾闻言，虽有些担心朔宗老祖的身体，但也知道越早出手，越能救人：「我们这就攻进去？」 第93章 诱饵 朔宗老祖收回神识， 对李怀瑾道：「得先把那真魔找出来。」 他们的目的是诛杀魔修没错，但诛杀再多筑魔、魔丹， 甚至杀死几个魔婴， 都不如将那真魔解决掉，更能重创魔宫。 这未露面的真魔不知是藏在哪个寨子中，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在北境。 他们现在攻入其中一个据点，若是因此打草惊蛇， 放跑了那个最厉害的傢伙， 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这傢伙明显不像……传说中的真魔望砺一般，看眼下这情况， 他应当不会轻易出自己的老巢。」 李怀瑾看了看师叔的长臂猿猴和僧目， 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朔宗老祖显然也考虑到李怀瑾说到的这些情况，所以也正在犹豫之中。 他们确实可以把人都叫回来， 攻下其中一个、两个寨子， 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如果那真魔不在其中， 看到这么大的动静，未必肯恋战， 说不定立刻就熘回了魔宫， 那他们的努力虽然不至于白费， 但也确实没能达到最终的目的。 ——如果有什么办法， 可以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找出那藏在深处的真魔就好…… 这时候，李怀瑾开口道：「老祖， 不如我们也採用诱敌之策。」 李怀瑾眼前两个化神修士，一个年长，胜在经验丰富，另一个则了解他，所以都没有多作思考，很快就明白了李怀瑾的意思。 魔修在北源山，就是用入魔的妖兽，将道修和佛修一步步往西边引去。 对方在北境秘密捉了那么多妖兽去，若是面对足够的诱惑，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当他们觉得道修都被牵绊在北源西段的情况下。 第178页 所以如果他们也用妖兽作为诱饵，说不定就能把真魔引出来。 只不过，要把真魔吸引过来，而不是把魔修中的杂鱼召唤过来，那作为诱饵的妖兽自然不能是太普通的妖兽。 真魔的修为等同于化神修士，唯有结成妖丹的大妖，才有可能吸引他来。 朔宗老祖的长臂猿猴和僧目都是结丹的妖兽，但其主人天下闻名，见过长臂猿猴和僧目的人可谓数不胜数，魔修中定有所闻，甚至可能见过其貌，一旦当作诱饵，不仅不会把真魔引过来，还会让魔修知道朔宗老祖来了北境。 他们特意让奸细有机会把朔宗老祖的事情传递出来，就是让魔修放松警惕，同时掩盖朔宗老祖来东部的痕迹。 明明在养伤的朔宗老祖突然出现在这里，魔修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怀瑾想到这里，看了看朔宗老祖，将望天犼从御灵环中唤了出来。 当初在御灵宗的商虚秘境他就找到瞭望天犼，当时李怀瑾不过是个筑基小修，根本不能让望天犼出现在人前。 一方面怕宗门内的大能抢夺，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人产生他就是李扶风夺舍而生的联想。 后来在南山行走，只有在山中的时候他才会将望天犼放出来，一直十分小心。 若不是那天夜里他被魔物所惊，一时不察，而来者又是韩宁这个化神老祖，他根本不会让人知道望天犼已经归入他座下。 饶是一开始对韩宁，李怀瑾也有所戒备的时候，他都不让望天犼再出现，更何况是面对其他人。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他并不用继续将望天犼藏在御灵环了。 一来他在众人心中已经是韩老祖的未来道侣，由韩老祖陪他去找李扶风的妖兽，虽然找到的巧合是大了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借用外力收服大妖固然有隐患，但只要韩老祖给的这外力持续而稳定的存在，叫李扶风的大妖一直待在一个金丹修士身边，虽是让人惊讶的事情，但也解释的过去。 只要白狼一家在玉溪峰藏得好好的，外人便会以为他只找到了扶风真人的望天犼，这样他也不至于暴露自己就是李扶风的事实。 二来他有楚昊炎和韩宁两位化神大能在身后撑腰，根本不怕别人会来明争暗夺，即便是朔宗老祖，也不会提出要帮扶风真人将妖兽收回御灵宗的要求。 过去他在明，敌在暗，如今就算敌人依旧在暗伺机而动，他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他要在御灵师中站稳脚跟，总要有妖兽才行，小山猫和小赤狰固然珍贵，但在打斗的时候肯定不如望天犼这样的成年大妖，所以李怀瑾迟早是要让望天犼现世的。 既然早晚都是要公开，不如趁此机会，先解决了真魔！ 想到这里，李怀瑾更加坚定要让毛毛出来的决心。 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如今他们身边也只有毛毛是最适合作为诱饵而不被对方怀疑的大妖。 李怀瑾不是不担心望天犼的安全，他相信的是，他们必定能阻止魔修在九州作恶。 所以无论是两百六十年的李扶风与自己的妖兽一起一往无前，还是如今李怀瑾跟望天犼一同在北源诛杀真魔，他们都会竭尽全力。 与毛毛重逢，与它一同作战，才叫重新活过有了意义。 …… 朔宗老祖虽然已经料到李怀瑾找到了李扶风的妖兽，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此子不仅天赋跟李扶风一样，而且气运也确实跟他一样好……不，他比李扶风的运气还要更好些！ 李扶风在商虚秘境遇到望天犼的时候，他已经结丹，而且年岁也不如现在的李怀瑾年轻。 更何况李怀瑾身后还站着一个楚昊炎，和一个韩宁，有这两个化神修士相护，李怀瑾的修炼之路恐怕要走得更加顺利。 李扶风得到望天犼和白狼的时候，它们不过是小兽，是经过漫长的岁月成长，才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御灵宗的前宗主辛辛苦苦养大的妖兽，让李怀瑾捡了个便宜——他遇到望天犼的时候，这傢伙就是个大妖了。 与主人相合的木水双灵根，而且还是结了妖丹、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大妖，望天犼能给李怀瑾带来的好处，不可估量。 相比之下，李朔宗的长臂猿猴和僧目都是因为修炼时间足够长才结丹和突破，与李扶风……哦不，现在是李怀瑾的望天犼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李朔宗只能在心底感嘆一句，同族不同命。 「望天犼虽然是扶风真人的妖兽，天下有不少人知晓，可一来真人陨落已过百年，望天犼在一般人眼里便成了无主的妖兽，二来它已经结成妖丹，想来足以引来真魔。」 前主人已经渡劫失败、灰飞烟灭，若是望天犼出现，旁人也知道它已经是没有契约的大妖，所以不存在惊动其主。 照理说，魔婴便可与妖丹期的妖兽一斗，但想要速战速决地捉到大妖而不引起道修们的注意，魔婴面对结丹的妖兽便力有不足了。 对于一直在搜捕妖兽的魔修来说，这样刚刚结丹的大妖是最具有吸引力的，他们一旦发现，很难放弃。 如今魔修在北境如此小心翼翼，如果想要捉住望天犼，必定是要真魔亲自出马的。 李怀瑾他们和朔宗老祖商议好了对策，便立刻开始行动。 第179页 他们转移到了离其中一个寨子稍远的地方，让望天犼偶尔在附近留下一点痕迹，他们再进行些处置，好让着痕迹看得隐蔽一点、陈旧一点，便更能够取信于人。 魔修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人修设好的陷阱。 韩宁则与宗门传音，只要有真魔出现的踪迹，就让他们立刻赶来东边。 要杀真魔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周围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魔修，最终道门和佛门是要在此处一战，只是他们在打头阵罢了。 他们估计，以楚昊炎的本事，此刻至少已经抓到了一名奸细。 这样便能将还是有些松散的道修联合起来，到时候韩宁传音一到，他们便可一起往东境赶。 那时候就算还有奸细潜伏、想要告诉魔修他们的行踪，也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他们只要拖住真魔脚步，等道修一到，便可将这些藏在北源山中的魔修诛灭。 …… 与此同时，在北源的西面，代替受伤的朔宗老祖成为主事者的昊炎老祖，正令人压住凌霄门的一名金丹修士。 凌霄门接连失去两个元婴修士，在睿川老祖闭关之后，原本是不想来北境诛魔的。 但碍于凌霄门是能执掌论道大会的大派，不能让天下人看了笑话，所以他们还是派出了一名元婴和几个金丹。 饶是如此，还有不少人背后议论呢，说凌霄门后继无人，若是没有睿川老祖，恐怕要掉出四门二宗之列。 凌霄门人虽然恼怒，但也知道这时候得以诛魔之事为重，所以便跟着太初门、御灵宗等熟悉的门派弟子一同，继续活动。 朔宗老祖去太初门养伤，他们听闻韩老祖喜欢独自在周围寻觅魔修、所以总见不到人影。 如今道门联盟之中，确实以楚昊炎修为最高，再加上他身后的散修盟，让他统领道门的修士，并无人出来反对。 只是对方突然将自己的门人扣住，凌霄门弟子深觉恼怒，觉得是散修盟不尊重他们门派，便硬着头皮与楚昊炎起了争执。 「此人乃我凌霄门门人，而非散修盟修士，老祖不解释一句便将其拿下，请问是何故？」 那金丹一脸迷茫惶恐，闻言立刻唿救：「师叔救我！」 楚昊炎没有看那金丹，温声道：「这傢伙是不是凌霄门的人，能不能叫汝等师叔，等德古寺的高僧来，才能下定论。」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皆惊异地看向那个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金丹修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和yu的地雷投餵～！ 第94章 大战 凌霄门的元婴听了楚昊炎的话， 跟旁的人一样，很快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在宗门已经待了一百多年的金丹修士， 怎么也不相信这会是个魔修。 魔修功法诡谲， 有些魔修很善于隐藏自己，若是没在人群之中， 与普通人无异。 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通过特殊的法器， 或者用佛修的法子， 才能让他们现出原形。 众人在心里想，魔修隐藏在宗门之中，这种事发生在四门二宗的凌霄门， 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一来， 凌霄门都是丹修，他们平日里各自在自己的庐里炼丹药， 只要那奸细用道修的法子炼丹， 旁人是看不出来他有异的。 再者， 凌霄门这两百年来先后损了两位元婴修士，睿川老祖又一直未能有所突破， 现在更是闭关起来， 极少管事。 睿川老祖不太好， 元婴修士又少了近一半， 宗门前路茫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出四门二宗之列、沦为二流的道门，凌霄门上下难免彷徨和浮躁， 一时不察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魔修想来正是看中这些，才选择藏匿在凌霄门之中。 凌霄门的丹修来北境，主要还是救治受伤的修士，遇到妖兽，他们就算加入战斗，也不用冲锋陷阵。 他们要给各门派的人看伤，游走在道修中，得到的消息最快、最多，便能收集更多的情报给魔修。 想到这里，不少人已经不用等佛修来，就已经料定此人必定有问题。 否则昊炎老祖不会当众将他绑了起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凌霄门留。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为了让道门修士了解到事态的重要性，楚昊炎和朔宗老祖、李怀瑾商量后，是故意要大张旗鼓地捉这奸细的。 就算不是凌霄门的人，而是太初门、散修盟的弟子，他照样不会留情面。 如今西边实际上只有他一个化神修士，朔宗老祖和韩老祖都与怀瑾一道去东边搜寻去了，在他们有消息传来之前，他必须把这边的事情料理好。 望砺一战已经过去两百六十年，此后北境平静了好久。如今在北源的修士，少数见识过当时魔修的厉害，但大部分还是第一次来北源山。 要让他们在真正的大战前便知晓魔修的残忍、狡诈，才能让众人齐心起来，也不至于因掉以轻心而白白损了性命。 楚昊炎留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迷惑魔修，让他们以为道修还在上当，另一方面就是要让这看起来团结、实则还是一盘散沙的联盟真正稳固起来。 那个被缚的修士一开始还在挣扎和唿救，企图让同门救自己，看起来要多冤屈有多冤屈，让人疑惑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第180页 但是凌霄门来的人中，修为最高的只是元婴，面对昊炎老祖这位化神修士本就已经有些心虚，更何况他心里也开始相信昊炎老祖敢这般行动，绝不仅仅是因为境界高而有恃无恐。 楚昊炎看那修士模样，根本不为所动，绝对不给他松开束缚逃走的机会。 德古寺的高僧不久后赶到，正是此前接待过楚昊炎和李怀瑾他们的虔远。 佛修有专门克制和辨认魔修的法门，是魔修的克星。 那道修在佛修面前很快就现出了狰狞的面貌，众人虽心有所察，见状还是大惊失色。 「这……这……」凌霄门的人顿时惊慌了起来。 ——他们宗门里竟然真有魔修，而且还很可能一直给敌人通风报信、泄露道修的行踪……这可是累及整个门派的大事啊！ 哪怕凌霄门地位高，声名也要为此所累。睿川老祖出关后若是知道门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知该如何震怒。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彻底与这魔修撇清关系才好，否则凌霄门会变成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凌霄门的元婴立刻上前给昊炎老祖致歉：「没想到魔修这等狡猾，若让他继续这般隐藏下去，吾等怕性命有碍……刚刚吾等受其蒙蔽，言语无状，还望老祖原谅我们方才无礼。」 他们的目的是揪出奸细，让众修士警觉起来，同仇敌忾，而不是变成互相猜忌，所以楚昊炎并不是针对凌霄门。 见对方放低了姿态，他也便顺水推舟，接受了凌霄门门人的道歉。 道修与魔修势不两立，哪怕是佛修，也绝不会留下魔修作恶，所以根本不会留下魔修。 那魔修先前那番做派，是想叫凌霄门的道修与楚昊炎发生争执、至少松了他束缚，却没能得逞。 如今自知逃出无望，他不敢透露魔宫的消息，就自毁了。 楚昊炎原本也没想过能从魔修口中问出什么，他看了看默默驱除魔气的佛修，转而对众人道：「诸位已经看到了，吾等面对的魔修，十分狡猾，甚至可能还有魔修藏在我们之中。」 众人闻言，心中震盪不已，也明白朔宗老祖所言甚有道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楚昊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北境的魔修不除，恐怕会祸及九州，为今之计，也只有请德古寺的高僧为我们鑑别一番，才好叫大家放心。」 道修和佛修虽然都是人修，但毕竟逐道不同，即便论道大会也会请来佛修，但彼此之间交集并不多。 就连这次在北源寻找魔修和失踪的妖兽，也并非完全一起行动。 相比于讲究苦修、可以捨己为人的佛修，道修多以自我为中心，否则他们不会为了冲破天道制衡而冒险修炼。 之所以愿意到北境来，也是因为魔修威胁的是所有人修。 这是集众人合力才有人愿意出面的事情，如果是让一个人单打独斗地面对魔修，恐怕便没有人会愿意出头了。 素来高傲的道修们初来北境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佛修把鑑别魔修的法子用在自己身上——那不是低人一等的表现吗？ 可如今，这些修士心中虽也有诸多不愿意，但一想到身边可能还有魔修潜伏，他们又觉得，与其这样心中惶惶，还不如都自证一下。 如果是所有人都要证明自己不是魔修，好像就不是那么丢脸的事情了。 再加上昊炎老祖带了头，放下化神修士的孤傲，让佛修在众人面前证明了自己并非魔修，旁的人自然也更松动起来。 尤其是凌霄门的人，生怕证明晚了、让旁人以为凌霄门都是魔修，他们立刻响应了昊炎老祖的话，比散修盟的其他修士还要积极。 其实佛修要鑑别魔修，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光是一道除魔符就要不少佛修诵经加持。 此前之所以不能一一去试，一方面是因为道修不愿，一方面也是因为条件不允许。 但魔修并不知道这次人修会查到什么程度，那跟着一起藏匿在道门之中的魔修不等佛修来，便想自己偷偷熘了。 楚昊炎早就做了安排，很快就又诛杀了一名伪装成道修的魔修。 至此，道门中人再不敢掉以轻心，寻找起魔修和妖兽来，也比之前积极得多。 虽然还有魔修藏匿在道门之中，但凌霄门的人还是觉得理亏。 他们原本只是来走个过场，顺手救治一下受伤的道友，如今竟然愿意冲到前面去，也是叫人意外的事。 楚昊炎见众人这样，心中十分满意，这样一来，只要怀瑾他们找到了魔修真正的下落，他们必定能齐心协力往那里赶。 就好像他们预计的一般，北源山西段的黑河谷自出现了连朔宗老祖都能伤着的入魔妖兽之后，便有一段时间的安静。 他们只零星看到些林子里的妖兽，但并未再看到魔修或者入魔妖兽的踪迹。 就在这个时候，楚昊炎终于得到了来自李怀瑾他们的传音。 巧好魔修也觉得再不弄出点动静，道修就不愿往西了，所有又放出了几只入魔的妖兽。 就在魔修和道修都以为昊炎老祖会立刻带人去捉拿那些妖兽之时，楚昊炎对道修们道：「朔宗老祖和韩老祖已经发现魔修在北源的藏身之处，众位速随我赶去！」 「朔宗老祖不是到太初门养伤了吗，怎么还能找得了魔修？」 第181页 「还有韩老祖，已经许久没人见过韩老祖了，他是在哪里找到的魔修？」 不少人生出这样的疑问后，突然联想到昊炎老祖亲自来抓姦细的事情，顿时明白了什么。 ——也许……这从头到尾都是几位大能用的计啊！ 虽然被蒙在鼓里会有些不快，但众人也明白腹背受敌之时，若是再没有点筹谋，他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魔修。 想到这里，他们便不再犹豫，直接跟着昊炎老祖走，一路往东边赶去。 …… 等留在北源的修士带着疑惑匆忙赶到东边的时候，才知道朔宗老祖和韩宁老祖已经联手起来，与早些抵达此处的佛婴观境法师一同诱杀了真魔史镧。 因为魔修和入魔的妖兽众多，他们还没来得及了解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不得不立刻投入大战之中。 不过，在与魔修缠斗的过程中，有些聪明的人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魔修藏在山寨之中，都分散开来，朔宗老祖和韩老祖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分身乏术。 幸而昊炎老祖带人来援及时，并未叫那些魔修逃掉，一场大战持续了半月时间，才见着慢慢平息下来。 魔修原本以为道修上当、都被骗去了西边，没想到他们如天降之兵。 御灵师李朔宗，剑修韩宁，再加上一个佛婴，三人联手起来对付真魔，虽费了一番功夫，到最后还是杀死了他们最大的凭仗。 魔修自知无人能靠，一旦落在道修和佛修手中就是一死，便拼命抵抗，大有与道修同归于尽的架势。 在此一战中，道修中最显眼的不是几位化神，也不是诸门派的元婴大能，而是昊炎老祖之子，李怀瑾。 众人见他带着一只结了妖丹的望天犼从容不迫地诛杀魔修，心中不禁掀起巨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昊炎：听说望天犼做诱饵了，怎么诱的？ 李小受：就卧在那里，舔舔毛，打下滚，甩尾巴，再踩个奶。 楚昊炎（流口水）：那是挺诱惑的！ 望天犼：（╯‵*′）╯︵┻━┻爷不是小崽子，不会踩奶！ 第95章 成名 真魔史镧与望砺皆是魔宫中首屈一指的御灵师， 他在魔宫的时间甚至比望砺入魔的时间还长。 然而他在九州造成的影响，却远没有当年望砺做恶造成的影响大。 道修后知后觉地发现， 其实史镧在北源的隐藏极深。 他狡猾地将妖兽养在林中的几个山寨， 一来山寨多是剪径之辈，对外消息闭塞；二来据点相对分散， 不至于一下就被人发现。 史镧不像望砺那般猖狂，他善于蛰伏， 在一击要人毙命之前， 都藏在深处，但正是如此，太更加可怕， 叫人防不胜防。 望砺被诛之后， 史镧得瞭望砺全部的功法，又在魔宫潜心修炼了两百六十年方出， 实力远非望砺可比。 若非诛魔的队伍中有两个化神修士和一个佛婴共同对敌， 全力剿杀他， 恐怕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史镧杀死。 魔修中的御灵师不能在瀰漫着魔气的魔宫中饲养妖兽，只能像望砺、史镧这样回到九州捕捉妖兽再利用功法炼化， 让它们为己所用。 按照那些山寨的里情况来看， 不出五年时间， 被魔修捉到的妖兽便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炼成魔物， 变得完全受史镧的控制。 然后，他便可让入魔的妖兽毁了北源，夺取更多人的魂魄， 再大摇大摆地回魔宫修炼。 道修们想到这里，不禁后怕起来，深觉得这次能如此顺利地发现魔修并诛杀史镧，简直是个奇蹟。 不过，魔修与道修之战，素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局面，所以尽管史镧很快被诛杀，但随史镧越过北源山的魔修众多，总得来看实力非同小可，以至于这一战道修与佛修们赢得并不轻松。 魔修藏匿的山寨分布在北源东部的好几座山峰之中，道修和佛修为了对敌也只能分散开来，如此力量自然也分散开来，在正面交锋之前，谁也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敌人。 朔宗老祖在黑河谷受伤是计，但在对付史镧的时候却是真的有损，由人护着就近去太初门了。 要让真魔再无可能夺舍重生，德古寺的佛婴带着他残存的魔气赶回寺里，压入金刚镇魔塔，以便彻底将其除去。 韩老祖也在与真魔大战中消耗过度，若稳妥起见，本该也跟朔宗老祖一起回太初门，留下来也不宜加入战局。 真魔史镧一死，魔修中的御灵师稀少，不能驱使这些入魔的妖兽，它们不受控制而狂躁话，对于道修来说，是很大的麻烦。 好在有些失踪的妖兽还没有完全入魔，这才让形势不至于变得更加严峻。 相比之下，道修这边的御灵师却有极为亮眼的表现，尤其是昊炎老祖之子，李怀瑾，更是在大战中一战成名。 这时候，人们还并不知道这最关键的诱杀真魔之计，便是他想出来的，而且也是靠他的妖兽，才最终得以实现的。 道修们只是见他驱使一只结丹的望天犼诛杀妖魔，便已经足够惊讶了。 御灵宗的前宗主李扶风已经陨落一百多年，所以尽管扶风真人成名很早，他的名字如今也多少被人淡忘了。 偶有提及，人们也多是将现任宗主与他对比，或者提到他那两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大妖。 第182页 种种迹象表明，那两只妖兽在李扶风渡劫之前便已经恢復了自由之身，所以极有可能并未与李扶风一同灰飞烟灭。 由于李元蕴的两子皆与扶风真人一样是木水双灵根，所以御灵宗早些年还找寻过前宗主的妖兽，只是一直没有结果罢了。 后人谈及这两只妖兽，尤其是九州厉害的御灵师，自是羡慕又惋惜，同时还带着点期望，想有朝一日找到扶风真人的妖兽，能够收入自己座下。 如今，那只望天犼已然结丹，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引得人震惊不已。 他们虽不相信李怀瑾一个金丹修士，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收服望天犼。 但事实摆在眼前，李怀瑾不仅得了舅舅的妖兽，而且还能自如地驱使望天犼，那就十分叫人羡慕了。 结丹的大妖实力堪比元婴，李怀瑾身边的韩老祖根本不用出手护他，有望天犼在，那妖魔便近不了李怀瑾的身。 他与那只望天犼也不知磨合了多长时间，彼此配合得竟然十分默契，是以有他们在的那个寨子很快就被破了，藏在里面的魔修被一一诛杀，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韩老祖刚刚经歷了与真魔一战，还未恢復，但并未更朔宗老祖一样去太初门养伤，执意要留在李怀瑾身边。 他打坐恢復，李怀瑾一个金丹修士带着妖兽在前面冲锋陷阵，保护自己的化神道侣……那场面看起来，别提有多别致了。 …… 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他们都在默默揣测李怀瑾得到望天犼的方法。 不过不管是心存善意还是心存妒忌之人，都一致觉得李怀瑾能够得到舅舅李扶风的妖兽，必然是得了韩老祖相助，才能做到的。 否则那只连御灵宗都找不到的妖兽，是如何在茫茫山峦间被李怀瑾发现，又如何被他收服。 大战之后，人们的注意力竟是不约而同地都投到了那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金丹修士身上。 「此人不过是得了韩老祖的宠爱，借了化神修士的威压才强迫大妖与自己结契，算不得什么本事……你们看着，若没有韩老祖在身边，他绝对控制不住妖兽，要不然韩老祖为什么诛杀魔修后不好好恢復、还得辛辛苦苦待在他身边，可不就是怕自己不在，那妖兽就弃人而去了。」 有人闻言，立刻质疑：「这话说的好生没理，是那妖兽重要，还是自个儿的境界修为重要？韩老祖不去闭关修炼，却是为了一只妖兽留在这里，听起来岂不可笑？」 「难不成他还是为了李怀瑾留在这里？」 修士中有人见识过或者听说过两人在人前相处的模样，便知道他们确实从未分开过，所以韩老祖还真有可能是放心不下道侣才选择留下。 「昊炎老祖都说了，韩老祖不日会跟李怀瑾结成道侣，他们相识可是在昊炎老祖渡劫之前，自然不是因为昊炎老祖的原因，韩老祖若是真心，自然是不放心道侣独自面对魔修的。」 说到这里，人们便愈发感嘆李怀瑾命好。 「扶风真人的妖兽是木水双灵根的，与他正是属性相合，有两位老祖在旁，量那大妖也跑不掉，有它待在身边，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 「李怀瑾能这么快结丹，说不准也有望天犼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他何时找到的大妖。」 「传言李怀瑾不被御灵宗所容，只能独自在南山游歷，后来不知怎么的遇到了韩老祖。」 「真是幸运……若我也能在游歷的时候遇到大能，不求多的，但求能给大能做个弟子就好了。」 「呵，整个九州才多少位化神老祖，连韩老祖都是闭关近百年才出洞府，咱们想游歷时遇到一个化神大能？还不如期待遇到一份旁的机缘来得靠谱。」 有修士闻言，想到这位化神剑修的脾性和过往，不禁感嘆：「如此说起来，这李怀瑾与韩老祖还真像是前世修来姻缘，今生註定相遇啊。」 …… 不到三百年的时间里，北源便经歷了两场大战，。 只是相比于上一次数万人不幸丧生那般惨烈，这一次的情况已经让人感到庆幸。 各门派的修士在大战之后便陆续返回各自的宗门修养，无不在心底希望这次一战能够换得长久些的安逸。 他们甚至来不及去探究这一战到底是如何胜的。 直到过了两月，众人慢慢缓过神来，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本因为扶风真人的望天犼而在大战中出名的李怀瑾，也因此被更多人知晓。 太初门的主峰之中，掌门苏信芳正与诸位峰主议事。 「德古寺的高僧已经将史镧的残魂压入金刚镇魔塔，至少要两年时间方能完全将之度化，好在魔宫失去这个真魔，必是元气大伤，魔修轻易不敢出来作乱。」 道修虽不能知晓魔宫内的情况，但照千年前发生魔道之战的情况来看，史镧一死，如今魔宫里的真魔不会超过三个。 苏信芳看向韩宁：「御灵宗刚刚传来消息，朔宗老祖一行顺利抵达始丰山，老祖已经开始闭关修养，韩师弟可以跟怀瑾说说，好叫他放心。」 见韩宁点头，苏掌门继续道：「这一次，幸而有三位化神、还有佛修大能联手，北境一事才能解决得如此顺利，还有怀瑾，他可是功不可没啊。」 且不说一开始能发现妖兽失踪，是因为昊炎老祖带着爱子李怀瑾在北境行走，后来发现魔修声东击西之计，就有他的功劳，而且最后能够诱杀真魔，更是他提议出来，并让自己的大妖做饵才完成的关键一步。 第183页 要不是有韩师弟在旁盯着，苏信芳看到李怀瑾都恨不得抱他一抱，称赞他真是福星！ 此前不少人只是感嘆他命好，不仅为昊炎老祖的血脉，又将成为韩老祖的道侣。 这时候他们才终于明白，此子不仅天赋过人，旁的方面也不容小觑，李怀瑾能得韩老祖的倾心，可能不止是运气好而已。 而正被大家热议的李御灵师，此刻正在玉溪洞府里说书。 对自家大功臣望天犼，李怀瑾极尽谄媚之色，抱着大妖的脖子，一天夸它三遍不止。 「毛毛那时候简直迷死人了，一爪子压下去，魔修就完蛋了。」 小山猫和小赤狰并排坐，昂起小脑袋看着望天犼，一起听李怀瑾说了第二十八次望天犼的丰功伟绩。 望天犼镇定地把头搁在前爪上，抬眼看看某人，心道：老子什么时候都能迷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96章 崇拜 李怀瑾他们在北境的时候， 由于一直都在赶路，且为了保证安全， 大多时候是让小山猫和小赤狰待在御灵环中。 回到太初山后， 出于补偿小傢伙的心理，李怀瑾只有在它们睡着的时候才会打坐修炼， 其余时候都将小傢伙带在身边，尽可能陪着它们。 当然， 就算李怀瑾不主动去陪伴， 小山猫也是会自己过来挨着他的。 所以，当李怀瑾兴高采烈地又描述了一遍他们在北境酣畅一战的过程时，小山猫起初还老老实实坐着听， 后面就开始扒拉李怀瑾的衣服， 要坐他腿上。 李怀瑾将它和小赤狰抱到腿上，虽然觉得腿上有点沉， 还是笑眯眯地道：「咱们乖乖和铮铮也会跟毛毛一样， 勇勐果敢， 万夫莫敌。」 他其实不在乎小山猫和小赤狰将来能让他这个主人多威风，只是希望它们健健康康地长大， 能像望天犼一样， 在危险面前拥有保护好它们自己的实力。 这次在北境， 李怀瑾虽有献策， 但他此身毕竟只是个金丹，在诛杀真魔之前，出于安全和大局的考虑， 他并没有与韩宁他们一处，而是躲在稍远的地方，静候佳音。 他信任韩宁能够保护好他的望天犼，也相信望天犼自身的实力，虽心里忧心他们的安危，但还是努力隐藏好自己，免得让真魔发现他的踪迹、坏了大好的计策。 独自等候的时候，那种想要与自己重要的人时时刻刻相守、能够并肩作战的愿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以至于后来他跟望天犼一起，与魔修全力一战，才将心里闷的一口气抒发了出来，让旁的修士大开眼界。 现在的他自认为跟小山猫、小赤狰一样，还很弱小，但他也相信他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总有一天，小山猫和小赤狰会长大，会变强，而他也能真正站到韩宁身边，与之并肩而立。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小山猫和小赤狰的背，低声道：「我们一起努力。」 话音刚落就听到望天犼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哼～」窝在望天犼背上的小灌灌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出声表现存在感，把那一个「哼」字拖了老长。 李怀瑾并不是忘记了它，只不过灌灌是上古异兽，数量稀少，从记载下来的文字来看，它们并非是像重明鸟一样属于擅攻的有羽妖兽，个头也长不太大，实难以「万夫莫敌」的愿望激励它。 不过某御灵师素来是最会鼓励自家小崽的，他立刻附和道：「我们灌灌也是，又漂亮，又厉害！」 这小东西自从见了楚昊炎的重明鸟，便崇拜它崇拜得一发不可收拾。 灌灌不仅让李怀瑾用小袋子把人家掉落的羽毛都给收起来，时不时用重明的羽毛装扮自己，而且哼哼的时候也故意把自个儿的声音拖长些，仿佛要模仿重明鸟似凤鸣般的清啼。 李怀瑾非常清楚它的小心思，于是故意挑那些重要的话来说。 果然，小灌灌听到了关键词，马上高兴起来，它扑哧扑哧自己的小翅膀，开始想像自己未来带着风的英姿。 望天犼见此场景，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不禁想起它和阿白小时候在李怀瑾身边的年岁。 李怀瑾说完瞭望天犼在诛魔一战中的丰功伟绩，很难控制自己去想韩宁那时的样子。 韩宁跟朔宗老祖、观境法师一起诛杀真魔史镧的时候，李怀瑾在远处望着，光是看那边惊天动地的架势，便知道战况有多么的激烈。 他虽未能就近看得真切，但事后已经缠着剑修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一遍。 难为向来沉默寡言的韩老祖，为了满足他，总算是不带任何情绪地将他们对战的过程如流水帐般叙述了一遍。 饶是如此，御灵师还嫌他细节说地太少，最后决定自己脑补一下。 他跟前来探望的宫淼可以毫无顾虑地说毛毛的事迹，却难以当着小友和韩宁本人的面，这般直率地夸赞剑修。 所以也只有在自己的妖兽面前，李怀瑾才能袒露心扉，说起韩宁的事。 可惜的是，只有他一个人心底是激动的，之前尚算乖巧的大听众、小听众都变得十分不给面子。 诛杀史镧的时候，望天犼就在剑修身边，要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它看得更清楚。 虽然大战的情况确实如李怀瑾脑补得一般，要多惊险有多惊险，但它觉得剑修的帅气比起它的帅气，还差那么一丢丢。 第184页 大妖认为剑修的事迹没什么好听的，果断闭目养神起来。 大妖不配合，小崽子也没什么兴趣。 起初李怀瑾说毛毛的时候，小山猫还有心思听，一听到他要说剑修了，立刻就变困了。 只见它一头倒在李怀瑾的怀里，伸了伸小懒腰，然后眯起眼睛来，一副立马就能睡着的小模样。 小赤狰倒是无所谓听不听剑修的故事，但见哥哥要睡了，它便也依偎过去，挨着小山猫卧下，让对方能像往常一样摸着自己的尾巴睡觉。 李怀瑾：「……」你们真的不听一下吗？很精彩的哟！ 结果只有小灌灌继续听李怀瑾说话，反正它用羽毛装扮自己的时间到了，也不能边晒太阳边睡觉，所以可以顺便陪陪主人。 …… 韩宁从主峰议事回到玉溪洞府的时候，远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李怀瑾的声音。 听到某人说他，哪怕是跟妖兽说，剑修还是有些不自在，难得停了停脚步才继续往里走去。 察觉到剑修回来了，李怀瑾没有站起来，但目光已经投到对方身上。 他怀里装睡的小山猫感觉到剑修回来了，立马醒了过来，睁开圆圆的眼睛，也盯着剑修看。 从北源回到太初门之后，小傢伙只要睁眼就能看到李怀瑾陪在它们身边，连望天犼带它们去林子里转转，李怀瑾都破天荒地跟着一起。 不过剑修不舒服，主人还得照顾他，也不是全部精力都能放在它们身上。 小山猫现在警惕着这傢伙又装柔弱。 果然，剑修回来了，主人的心思就飞到他身上去了。 李怀瑾抱着小山猫和小赤狰站起身来，问道：「如何，精神可还好？」 他倒是想先将小傢伙们放在石桌上，无奈小山猫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坚决不松爪爪。 他们回来已经两个月了，韩宁在与真魔一战中虽没有受太重的伤，但耗损极大，也很是休养了一段时间，今日还是他们回来后，韩老祖第一次去主峰议事。 剑修内里其实已经生龙活虎了，但面对自家的御灵师，还是道：「尚可。」 他语气平淡，声音低沉，被关心则乱的某人听来，就带上了几分有气无力的意味。 所以当剑修径直走过来，往李怀瑾身上挨的时候，李怀瑾一点没觉得这傢伙的举动跟小山猫赖他怀里的举动其实没什么分别。 他还以为剑修辛苦议事一个时辰觉得累了，赶紧主动送上自己的肩膀给对方倚靠，完全忘记对方也是压压手就能把魔修打趴下的强悍傢伙。 其实韩宁在主峰议事的时候，向来是听得多、说得少，嘴皮子都难得动几次，哪里谈得上劳累。 真要说到用劲儿的地儿，也就是他心里用劲儿想着自家御灵师的时候。 自打回来以后，李怀瑾担心韩宁的身体，对他温柔得很，剑修予取予求，御灵师无不满足。 韩宁堂堂一个化神大能，这段时间仗着对方宠爱，很是柔弱了一次，向他讨了不少便宜，这顺水推舟的事情，做来也熟练得很。 小山猫被他们夹在中间，伸出小爪爪推了推剑修的胸膛，但显然是推不开的，不禁撇了撇嘴。 它没好气地往李怀瑾怀里缩了缩，嫌弃剑修高大，又挨得太近，把他们阳光都挡了去。 ——毛毛也打架了的啊，怎么没见毛毛这样腻歪，缠着主人不放？剑修忒不要脸！嗷呜～ 韩宁挨着李怀瑾站了一会儿，直到御灵师忍不住说「要不要进屋里休息一会儿」。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李怀瑾怀里的小崽子，考虑进屋了也有这小东西在旁虎视眈眈，可能占不了什么甜头，便决定先把朔宗老祖的消息告诉了对方，好叫李怀瑾放心。 「希望师叔无碍，」韩宁是知道自己秘密的，李怀瑾只有在他面前才能肆无忌惮：「这次北境一战，师叔太辛苦了。」 他其实明白为什么师叔要亲自到北境。 虽然有道修诛魔的责任使然，但御灵宗大可以派元婴掌峰到北境来，就跟当年望砺一战时，就是李扶风这个元婴带着御灵宗的御灵师到北境的。 更多的原因，还是李怀瑾和楚昊炎对李元蕴一系发难，到底是影响了御灵宗在九州道门中的声誉。 朔宗老祖虽然惩罚了李宝璋和李怀暄这等罪有应得之人，但还是得为御灵宗的声望着想。 大敌当前，还有什么比御灵宗的化神老祖亲临北境，更让人信服和尊敬的呢。 偏偏朔宗老祖本就突破失败，又一直劳心劳力地查事，此行对战真魔下来，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朔宗老祖对当年的李扶风和如今的李怀瑾皆有知遇之恩，若有可能，李怀瑾也不想伤害师叔。 只是当初选择跟楚昊炎一起揭穿李宝璋等人恶行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朔宗老祖会突破失败，更不知道自己会在北境发现魔修诡计。羽x兮x读x嘉。 事已至此，李怀瑾只希望老祖能够好好修养，尽快恢復。 至于李元蕴，有李元旭对付着，李怀瑾反倒不希望朔宗老祖再多费心神。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人都没到，便已叫人知道他大驾光临。 「怀瑾，我来看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今天就又要老一岁了，希望接下来的一年也能写自己喜欢的文字～ 第185页 有个小小滴生日愿望，求收藏朝朝的作者专栏，超爱你们哟＾3＾ 第97章 推波 李怀瑾一听， 便知道来人是宫淼——毕竟敢在韩老祖洞府这般大声喧譁的，除了小山猫， 也只有剑修这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师侄了。 果然， 人未至声先至的宫淼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他从灵剑上一跃而下，用的正是当初韩老祖作为生辰之礼送给宫淼的鸣泉剑。 虽然年轻的剑修已炼化本命灵剑， 但对与自己属性相合的鸣泉也是爱不释手，可以说除本命灵剑之外， 鸣泉已经成为他最喜爱的一把灵剑， 是随时随地都要带着的。 宫淼身手利落地跳到地上，先恭恭敬敬地给自家师叔韩宁行了礼，随后径直走到李怀瑾身边， 顺便看了一眼李怀瑾怀里的小山猫和小赤狰。 「瞧这眼睛瞪的， 谁惹你了？」宫淼在被古越仙子禁足之前常来找李怀瑾，对小山猫这幅模样有几分了解， 于是笑道：「眼睛瞪圆了， 会显得脸也圆了， 你不知道么？」 说罢，他便向圆圆的小山猫伸出了手。 李怀瑾微微侧身躲过他的手， 却不是为了防着宫淼动手， 而是为了防止小山猫对年轻剑修伸爪子。 结果不出他所料， 小傢伙听了宫淼的话， 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爪爪抓向宫淼，可惜只划过对方衣袖，并没有抓到肉。 太初门的道袍本就有几分防御之力， 别说撕扯了，就是用普通的剑划上两下都未必有事。 但小山猫还是轻而易举地在宫淼的道袍上留下了抓痕，立时毁了袖口的绘纹。 身为洞真掌峰之子，宫淼在门内地位尊崇，自是不会穿破袍子的，他来玉溪这么一趟，毁了件衣服，回去就得换了去。 但他并没有因此生气，反倒笑得更灿烂：「不愧是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小傢伙，这会儿就已经这般威风了。」 他想到自己从高钦琴和洞府其他人那里听到的故事，尤其是李怀瑾如何带着结丹的望天犼在北境威风凛凛、诛杀魔修的事迹，便忍不住在心里感嘆：怀瑾与望天犼眼下便这般厉害了，若是等小山猫和小赤狰也都长成了大妖，那怀瑾岂不是更加厉害了。 相比之下，他内府的金丹结了也有好些年了，突破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前的事情，宫淼自诩天赋过人，但比起李怀瑾的修炼之途，还是自愧不如。 不过他天性乐观，并不妒忌友人的天赋，只当各自有各自的缘法，还真心为对方感到高兴。 其实宫淼本也想跟随李怀瑾他们一起去北境，为诛魔之事出一份力。 可惜他那时还被母亲古越仙子锁在洞府里，再加上太初门派出的是钦琴真人，这就越发让宫古越不想放宫淼出去，他很清楚自己怎么恳求都无用。 李怀瑾他们离开一段时间后，起初一直没什么有进展的好消息传回。 这让众人觉得道修和佛修这次在北源结盟、寻找作恶者的下落，怕也得跟当年寻残城一般，要花极大的力气和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 古越仙子将宫淼阻在洞府里，本意是不想他多见高钦琴，钦琴真人远在北源的时候，也许持续一年、两年人都不归，那她继续把宫淼关在殿里，便失去了意义。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韩老祖一样，闭关个几十、上百年的，就可以突破。 宫淼趁此机会跟古越仙子软磨硬泡，最后总算是救自己出了洞府，恢復了在太初门中的自由行走。 只是谁也没想到，李怀瑾和高钦琴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当初古越仙子要关亲儿子，对外当然不能说是因为钦琴真人才这样为之，所以只是说让宫淼独居院中，可以收收心，也好潜心修炼起来。 若钦琴真人一走，宫淼出来，等高钦琴回来，古越却将宫淼又关回去，难免叫外人猜测洞真与东濂之间不合，那就影响深远了。 古越仙子一时之间还没能想到完全之法，只能由着宫淼继续外出。 因为高钦琴和韩宁皆有消损，宫淼没有第一时间来李怀瑾这里，也没有去高钦琴的东濂，反倒老老实实待在了洞真。 直到最近，无论是韩老祖还是钦琴真人都休养得差不多了，宫淼才开始在东濂和洞真之间出现。 为让古越仙子挑不出毛病，他在李怀瑾这里待了半日，必定去东濂待半日，反之亦然。 李怀瑾从北境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古越仙子已经解了宫淼的禁足，这几日几乎天天见到，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因着小山猫要抓宫淼，便一时不察松了抓李怀瑾衣襟的爪子，李怀瑾赶紧趁此机会将两个小东西放到一边的石桌上，要不然还真是得抱上一两个时辰。 他一边安顿好小山猫和小赤狰，一边从储物戒中取了用重明鸟羽毛做装饰的绸带，逗它们跳起来，好转移它们的注意力。 韩宁见宫淼来找李怀瑾说话，便知道接下来至少一个时辰都有人在场，他坐在旁边多半让宫淼不自在，反倒延长了他们两个聊天的时间，于是干脆给他们一片安宁。 他径直进了屋子里，打坐去了。 宫淼目送不苟言笑的师叔进屋，然后拉着李怀瑾坐到一边的石椅上：「你这次在北源，可算出名了。」 原本李怀瑾就因为楚昊炎和韩宁被一些人记住了名字，这一次先是运筹帷幄、后又携有妖丹的大妖全力诛杀妖魔，桩桩件件都染上了一层传奇的色彩。 第186页 「钦琴说，如今参加过联盟的修士，恐怕不怎么聊师叔和其他两位老祖的事，而都在说你的事情呢！」 李怀瑾愣了一下，道：「我只做了当做之事，与诸位大能相比，还是远远不能比的。」 这并非他妄自菲薄，或者刻意要在宫淼面前表现的谦虚，而是真实这般想。 他的师叔朔宗老祖为尽快诛杀真魔史镧，即便此前身有损伤，也义无反顾加入了与真魔一战的战局，到如今都没能休养好。 在北境西面的时候，韩宁一开始被称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身老祖」，这里面一听就知道带了些讽刺的意味——那是在说韩老祖不如昊炎老祖、朔宗老祖出现得多、上心得多。 可为了秘密跟李怀瑾回东边寻找魔修真正的藏身之地，韩宁没有任何怨言。 当然还有楚昊炎和其他奔波在各处的修士，实则都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次大战贡献了数不清的力量。 李怀瑾既不是杀真魔的人，也不是诛杀魔修最多的人，所以觉得自己做的普通。 人们眼下这样一讨论，竟是让他从本来普通一员，变成了这场大战中最为重要的一人，实有些荒唐。 所以这并没有让李怀瑾感到有多高兴，反而让他有些不安。 宫淼就知道李怀瑾会这么说，他从高钦琴那里得了消息，觉得与有荣焉，并没有察觉到里面的不妥。 宫淼从小顶着「古越仙子之子」的光环，很能理解此前李怀瑾被旁人称作「昊炎老祖之子」、「韩老祖未来的道侣」时的处境。 那是一种荣耀，能够带来特权，但也会掩藏掉自己的光芒，成为一种束缚。 他对李怀瑾道：「以你的本事，本该有自己的名字。」 …… 宫淼走后，理应在房中打坐的韩老祖立刻就走了出来，并在小山猫蹭进李怀瑾怀里之前，就与他说上了话。 之前，李怀瑾听了宫淼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就算是因为毛毛的出现，让人们想起李扶风这个名字，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对我与扶风真人的事感兴趣呢？」 这世上的御灵师在道修之中占比不大，相比于更常见的阵修、丹修，御灵师要与妖兽相伴相生，确实不容易达成，所以数量也少些，理应没有什么人关注。 而且旁人再怎么感兴趣，诛魔之事也过了两个多月了，这份热议不仅没有停歇的意思，还出现了燎原之势，这就让人感到有些疑惑了。 「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李怀瑾终于意识到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 韩宁回来太初门才第一次议事，相比于多有所闻的高钦琴，他知道的外面的情况并不算太全面，所以此前听掌门苏信芳说起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个问题。 听了李怀瑾的话，韩宁马上想起了一个名字。 「姜宇台。」两个人竟是颇有默契，一起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李怀瑾听韩宁说了同一个名字，来不及感嘆与之心有灵犀，便道：「他怕是猜到我什么时候找到望天犼了……或者说，是他自以为猜到了。」 当初他们在北境寻找白狼的下落，望天犼经过这么些年的修炼，终于突破结丹，引来了很多御灵师，其实也在无形中阻碍了魔修的计划。 小狼崽被困兽阵困过，李怀瑾在救白狼母子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困兽阵似曾相识，后来基本可以判断就是李怀丰设下的阵。 那时候散修盟的宇台真人慾与御灵宗的李宝璋结侣，他们两兄弟正受姜宇台的邀请到了北方。 他们既然出现在小狼崽藏身的地方，姜宇台必定也出现过。 白狼是被元婴的御灵师追捕过的，这样一厢对照，他们便不难猜出追白狼的就是散修盟南山分舵的宇台真人。 姜宇台既然知道白狼，自会猜想结丹的大妖可能同样是扶风真人的妖兽。 「那他这般推波助澜，就是想增加我的声势，好让我更有信心对付李元蕴？」 姜宇台与李元蕴、李宝璋有仇怨，因为他们，他曾在天下道修面前丢了大脸。 但现在朔宗老祖出关了，姜宇台根本不敢凑上前去，所以若是能够通过此举借刀杀人，让急于復仇的李怀瑾去做这件事，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麟魔、alicesnape2、natsuhi、流光月影的地雷投餵～！ 第98章 算计 「师叔在此一役， 居功甚伟，御灵宗此前虽受李宝璋名声所累， 但已凭师叔一己之力挽回， 如今众人怕已不再谈论之前的事情。」 在北境一战中，刚化神不久的昊炎老祖一边助朔宗老祖、韩老祖掩藏行踪， 一边带领道修捉到隐藏在道门中的魔修奸细，可谓出力颇多。 更何况在之后的大战中， 朔宗老祖和韩老祖因与真魔相斗而不能继续诛杀魔修， 楚昊炎身为化神御灵师，带着重明鸟出战，勇勐异常。 如今他在散修盟已是站稳， 但要仔细论这功绩， 还是比不上御灵宗的朔宗老祖的。 朔宗老祖不仅亲至北境，诛杀黑河谷入魔大妖， 又与韩老祖、佛婴一起诛杀真魔史镧， 解救了北境生灵， 这才是换了旁人便完成不了大事。 时至今日，距离楚昊炎化神大典已过去近一年的时间， 中间又出了诛魔这等大事， 当初楚昊炎在大典上揭露御灵宗李宝璋等人面目、向御灵宗讨要说法的事， 对于很多人来说已是久远事情。 第187页 更不要说在朔宗老祖来北境之前， 就已经主持公道，为昭华正名，并惩处了李宝璋、李怀暄这样的有罪之人。 照理说， 就算是昊炎老祖，也不得不承认朔宗老祖在这件事上已经仁至义尽，他们父子若再纠缠下去，倒显得自己得理不饶人了。 事实上，由于朔宗老祖损伤不小，李怀瑾虽得师叔承诺会继续查李元蕴的事，但他已经决定暂时放过。 免得在这样的时候继续闹下去，打扰了朔宗老祖休养，恐会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不过，李怀瑾这边想等朔宗老祖养好身体再做打算，却有旁人不希望御灵宗得到暂时的宁静，想要趁此机会兴风作浪。 「姜宇台故意在背后推波助澜，夸大我的功劳，就是想激我继续与御灵宗攀扯。」 北境的妖兽失踪最早是李怀瑾和父亲昊炎老祖发现的，魔修声东击西的诡计是李怀瑾和道侣韩老祖识破的，后来韩老祖也参与诛杀真魔，李怀瑾又在诛魔过程中一战成名。 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累积起来，若李怀瑾是个真正的年轻金丹，恐怕此刻早就被赞誉迷了眼、迷了心，开始狂妄自大、自命不凡起来。 姜宇台定是觉得，只要李怀瑾狂妄心思一起，见朔宗老祖养伤，肯定会想趁此机会旧事重提。 但旁人不知道李怀瑾就是御灵宗前宗主李扶风，自然不知道他对朔宗老祖不仅仅有十几年前那一句话的照拂之情，而是有更久远的知遇之恩，根本不会做这等趁人之危的事。 李怀瑾从前对御灵宗内部争斗不屑一顾，如今也不喜有人这般算计：「如果真是姜宇台所为，看来他对御灵宗积怨已深，就算我要报仇，也不能被他利用。」 韩宁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李怀瑾本因这些烦事心情不佳，但听剑修刚刚那口气，好像他想怎么处置姜宇台，剑修就任他施为、助他施为似的，不禁莞尔。 ——虽然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算计，但也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回护……他还是该高兴一些的。 姜宇台是散修盟的元婴，没有确凿的证据，无论是李怀瑾出面，还是韩宁出面，要对付他必定造成不小的影响。 李怀瑾自己不愿花这个精力，也不想剑修花这份精力。 「只要我不上钩，再多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也是无用，」李怀瑾对韩宁道：「当务之急，是让这种说法淡下去、冷下去，免得时间久了，我不猖狂，旁人也觉得我猖狂了。」 韩宁明白李怀瑾此言的意思，也理解对方的顾虑。 当年他结丹之后，师叔祖景鸿老祖便立刻辟了玉溪洞府给他一个金丹剑修独住，着实引来外界不少议论。 景鸿老祖明知有有非议，还是这般做了，是因为韩宁的妖修身份不可被外人道，景鸿老祖自己时常要闭关，不能一直看护这个侄孙，唯有想办法让韩宁独住一峰、再深居简出，他才不容易被修为高的人发现端倪。 掌门苏信芳是韩宁嫡亲的师兄兼表兄，自是向着自家师弟，完全听从景鸿老祖的安排。 抱霞峰峰主冯留珍醉心炼丹，不怎么在意旁事，甚至在韩宁住进玉溪两年之后，才发现小师弟不住主峰了。 东濂峰峰主高钦琴性情平和，温文儒雅，又是刚刚掌峰的新峰主，对此也完全没有异议。 韩宁几个师兄、师姐中，唯一争强好胜些的古越仙子还没能结婴，自然也没能成为掌峰，所以在整个太初门里，其实没什么人对景鸿老祖的安排表示反对。yz， xl。 自己人这边没有话说，但外人却没有同样的善意去包容理解。 哪怕韩宁五十几岁就结丹了，但在这般年岁就因长辈的原因独掌太初门一峰，确实显得景鸿老祖太过偏爱侄孙，是仗着太初门化神长老的身份在谋私。 事实上，在那以后很长一段时日，对于韩宁能不能按照景鸿老祖的期待成为真正的掌峰，很多人是抱了看笑话的态度的。 如今李怀瑾面对的，跟当初韩宁面对的情况表面上虽有不同，但仔细想想，其实是一样的。 若是李怀瑾真的被人吹捧几句，仗着在北境诛魔的功劳就嚣张起来，不管不顾地硬要为难御灵宗，当初有多少人惋惜昭华母子遭遇，以后就会有更多人不喜李怀瑾脾性。 要让背后算计的人得逞，李怀瑾就算争赢了，也是输了。 「之前本想私下里送那些丹药去，如今看来是不能太低调了。」 因着朔宗老祖有所损耗，李怀瑾跟韩宁回到太初门后便求到了留珍真人那里，又请楚昊炎在散修盟中寻些护本培元的上品丹药，好送去给朔宗老祖，聊表心意。 他关心自己的师叔是真心实意，本不在乎外人知晓不知晓，但照眼下这种情况，他还是得借着送药一事表表态度，至少要让外人知道，在朔宗老祖没有痊癒之前，他这苦主并不急于抱怨。 「除此之外，我便暂时不出太初山了，免得一出去就让人觉得我在显摆什么。」 李怀瑾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已经完全恢復了，所以语气变得十分轻松。 韩宁闻言，心头一动，轻道了一句：「嗯。」 ——不出太初山，那意思就是连楚昊炎的洞府也暂时不去了……如此一来，他的御灵师就可以多陪陪他了。 第188页 …… 光明正大托太初门门人将珍贵的丹药送往始丰山后，李怀瑾就真的再不出玉溪洞府一步，顶多偶尔去林子里陪望天犼带小山猫和小赤狰放风，或者去看一看白狼一家。 这时候，他也陆续知道了那些入魔妖兽和失踪妖兽的下落。 「听传话的人说，那只在黑河谷被师叔诛杀的花豹，尸身已经被师叔付之一炬了，至于我们无缘见到的黄罴，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应当是受不得魔修的功法炼制，才……」 李怀瑾说起这件事来，不禁遗憾又惋惜。 北境此前发生的一切事情，皆是因他们发现妖兽失踪而起，那些失踪妖兽的下落，随着诛魔一战的结束而慢慢浮出水面。 失踪的妖兽一部分已经被魔修炼化，入魔发狂，跟魔修一样被道修和佛修当场诛杀，尸身也就地被焚烧。 入魔的妖兽与魔修不同，妖兽毕竟是野兽，除非已达到化形之境，否则不可能像魔修那般用诡谲功法去夺舍重生，所以只用担心它们死后还在散发的魔气就好。 北境佛门的僧人数量有限，不能像对付真魔史镧那样，将所有妖兽尸身都丢进金刚镇魔塔里，他们只能为逝去的生灵念往生经，再将妖兽尸身用特别的方式焚烧干净，以此消除魔气。 而那些没有入魔的妖兽，也不是各个都足够幸运、能够回归山林之中。 像那黄罴一样死去的妖兽不在少数，光是想想，就让人唏嘘不已。 「距离凝魄一步之遥，生命却永远停在这一刻……」李怀瑾想到这里，搂紧了自己的小山猫和小赤狰。 他还记得当初楚昊炎邀请他去洞府小住，对方带他去看林间妖兽，却无功而返的失落心情，以及担心失踪妖兽与魔修有关的忧虑。 「北方门派，散修盟和德古寺已经达成共识，五十年内不许御灵师在北源捕捉妖兽，」李怀瑾受到了昊炎老祖的传音：「之所以这么久才定下来，是因为一直有人在反对。」 北源山一下少了这么多妖兽，如果再有人在山中大肆捕捉妖兽，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因此，德古寺出面，联合散修盟和太初门，还有北方几个大些的门派，一起约定了这件事，以此约束北源的御灵师。 李怀瑾自己找回瞭望天犼，还得到了小山猫和小赤狰，早已经心满意足，不打算再去寻别的妖兽来收服。 但他身为御灵师，非常了解那些还没能找到合适妖兽的御灵师的心情。 姜宇台身为散修盟南山分舵的元婴御灵师，其实也不满意自己座下妖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结丹的望天犼吸引去北源。 他显然在为这个约定而烦恼，以至于都没时间去挑事了。 再加上李怀瑾好几个月连太初门都不出，更不用说去御灵宗讨什么公道，所以外面那些关于李怀瑾的议论也渐渐冷却了下来，众人开始讨论起这个约定来。 「北境的御灵师总得来说不如南方多，想要只要太初山、南山等地还允人来，大家互相监督下去，这五十年时间可让北源的妖兽缓一口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我家的猪不卖的地雷投餵～！ 第99章 约定 北方诸门派、散修盟和德古寺约定， 北源山五十年内不许御灵师收服妖兽。 这一约定得到许多人的支持，自然也有不少人反对。 九州由东向西绵延超过千里的山脉， 有北源、太初和武灵， 其中尤以北源最长。 即便那里乃极北之地，靠近魔宫， 还是有人愿意在其间歷练，就是为了山中的奇珍异宝。 此前北源山出现了大妖结丹的异象， 吸引了很多御灵师前往寻觅， 直到楚昊炎在云岭渡劫、汇聚了众人的目光，那些御灵师都还没有寻到大妖踪迹。 经歷了北方诛魔一事，北源的妖兽委实损了不少， 那些妖兽曾被魔修捉起来， 性子变得十分暴躁和敏＿感，归于山林中恐怕会藏的更加深， 甚至可能因此离了北源的巢穴。 若是这个时候还有御灵师去打扰， 不仅对妖兽是种折磨， 对御灵师来说，也不是太安全的事情。 德古寺在北源， 忧心北源的安定， 便邀北方诸门派前去德古寺商议， 说服道修定下约定。 不过， 佛修的诸多理由在姜宇台这样的元婴看来，其实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此前姜宇台因怨恨楚昊炎和御灵宗让自己丢了面子，故意安排人在道修中大肆吹捧楚昊炎之子， 为此花了不少功夫和灵石。 谁知道忙活了一场，确实帮那小金丹造了不少势，对方却选择龟缩在太初门，根本没有与御灵宗抗衡的意思，甚至还当众给朔宗老祖送去丹药，分明是想息事宁人，实在窝囊得很。 为此姜宇台把大把的灵石花了去，但自己报復的目的却没有达到，他没来得及气恼，就有更令人愤愤不平的事情发生了——北源封禁。 他这样的元婴修士，只要不轻易去碰那些妖丹后期或凝魄期的大傢伙，妖丹中期的妖兽皆可一战，根本不惧它们变得暴躁、有攻击性。 尤其是亲眼见识过北源被魔修捉住的妖兽之后，知道这些宝贝如今就藏在北源山的某处，他就更不愿放弃这处宝地了，恨不得立刻便去北源，将自己心仪的妖兽都找出来。 「那些妖兽里，光是结丹的便有三只，炼骨后期的也不少，就这样轻易被放了回去，真是暴殄天物。」 第189页 他们当时在大战中陆续见到了这些妖兽，只不过因还要专心诛魔，没办法分出心神去管那些妖兽。 但他们笃定大战结束之后论功，自己应当能分得一只妖兽。 谁知道德古寺的僧人不仅在大战之后立刻将妖兽放归山林，还以很快的速度拉拢了几个得势的北方道门，几经波折最后定了这个约定，彻底打破姜宇台等人的幻想。 其实九州山脉这么多，未必非要盯着北源，可但凡见过了那些妖兽，御灵师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贪念想压都压不下去。 姜宇台当初想与李宝璋结侣，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中御灵宗在始丰山的掌控。 虽然这些年御灵宗将始丰山榨了个干净，但那时朔宗老祖在闭关，宗门内的元婴功力一般，更不用说那些捉了许多妖兽只想以数量取胜的金丹修士。 他觉得始丰山一定还藏了厉害的妖兽，只是那些俗人没能发现罢了。 都没见过始丰山的妖兽，姜宇台就已然有了自己的计较，更何况是见过了北源的宝贝。 散修盟里的另一位御灵师原本也准备在北源捉妖兽，与姜宇台一样被打乱了阵脚，因来自南方，还有些不甘心离去，正在姜宇台南山分舵的洞府停歇。 听闻他的话，那元婴立刻附和道：「宇台真人所言甚是，那些妖兽既然已被捉起，让我们收服，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增加道门的力量，佛修此举完全是想削弱道修的力量啊。」 姜宇台表面点头，实则心里并不这么觉得。 倒不是他相信佛修有多么慈悲为怀，而是身在散修盟于北方的分舵，他非常清楚因魔宫的存在，德古寺和北方道门的关系素来非常亲近。 对于佛修而言，北方的道修是与他们一同抵御魔宫侵蚀九州的人，他们的实力若被削弱了，北境便有更多危险，佛修不会这么傻。 不过，他正是想挑起大家不满，所以没有反驳对方的话，反倒添油加醋：「古德寺有那位观真法师，不愁没有妖兽靠近，根本不体谅吾等找一妖兽，是何等的艰难。」 姜宇台也有两只炼骨期的妖兽，但与他不算完全相合，这么多年苦于没能找到更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早就羡慕观真法师有大神通，可以不动声色地吸引那么多妖兽在身边，也羡慕楚昊炎有重明鸟、李怀瑾有望天犼。 一想到当初在北源结丹的就是李扶风的望天犼，而他曾经离这大妖是如此之近，却被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御灵师抢了去，他就懊恼不已。 「若只有佛修在那里慈悲为怀，本来未必能定下约定，偏偏太初门和昊……也在不遗余力地促成此事，哪里还有人敢当面拒绝邀请。」 他本想说他们散修盟、尤其是昊炎老祖的不是，但想到这里不是在自己的洞府，而是在姜宇台地盘，便及时止住了。 「有些没有御灵师的势力，或者已经找到大妖的御灵师，当然无所谓有没有这等约定。」 姜宇台知道他未尽之意，在暗示太初门没有御灵师、昊炎老祖又有重明鸟这等上古神鸟作为妖兽，所以就不顾旁的御灵师、甚至散修盟其他御灵师的死活。 「佛修将妖兽的尸身都毁了，连点骨皮、爪牙都不给我们留，」那元婴接道：「难道我们真要守这约定五十年？」 他想着，若只是表面上同意，暗地里再注意北源的动向，等时间久了，没人再盯着北源，德古寺的佛修也分身乏术的时候，他们便可以偷偷去北源。 只是他不能将这种想法明着说出来，免得叫人拿出自己的把柄。 姜宇台与他心照不宣：「吾等虽非一脉，但当初入散修盟的时候，也有诸多盟规要守，若是阳奉阴违，恐有人会借题发挥。」 散修盟的盟主每五十年一换，如果昊炎老祖不争这个头，每个元婴都有机会当这掌权之人。 若是因为这等小事影响了自己在宗门中的声誉，叫如今掌权的一派钻了空子，失去了当盟主的机会，那便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现在的散修盟盟主为了拉拢楚昊炎这位化神修士，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反正不是御灵师，有没有妖兽对他们来说无差，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开罪楚昊炎，一听闻楚昊炎是站在佛修一边的，便立刻表示支持。 那元婴也想到了盟主之位，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便转而安慰姜宇台和他自己道：「好在我们还有南山，太初门也不禁人去，总不至于无处可去。」 姜宇台一听他盯上了自己所在的南山，顿觉不快。而且他也没有对方想的这般乐观。 他在南山多年，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妖兽，早就已经找到了，就是因为在这里遍寻不得，才将目光投在了别处。 他现在一是恨御灵宗落他颜面，再就是恨上了昊炎老祖。 可以说，自这傢伙出现，他便诸事不顺起来，之前好好的道侣变成了犯恶之人，他想要妖兽也被楚昊炎的儿子借韩老祖的手夺走了，还有今日这局面……他们就像命中注定八字相剋一般！ 他也想争一争下任盟主之位，可若是再这么下去，等现任盟主一系讨好了楚昊炎，说不定能再扶一个自己人上位。 五十年对于元婴修士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昊炎老祖才四百多岁，比他们活得可能都要久些，在盟里跟他明面上对着干，显然是没有好处的。 第190页 那些被放回北源的妖兽，现在去找可能还有些踪迹，若是时间久了，等它们又隐入山林之中了，就算不再有人遵守这个约定，他们悄悄去北源，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了。 眼前的这个元婴，看起来也是忿忿不平，对佛修、散修盟和其他北方道门颇有怨言，但也只能在这里跟他一起抱怨抱怨。 真要他做出什么站出来反对的事情，恐怕他没那个胆量，这傢伙肯定不愿意做这齣头的椽子。 想到这里，姜宇台颓然地靠在椅背之上，心道：早知如此，他何必去淌御灵宗的浑水。 …… 不论姜宇台如何忿忿不平，佛修和道修约定之事，还是在北源生效了。 若是发现有御灵师在北源徘徊，便会有佛门的僧众或者负责巡山的道修跟上去。 他们不会主动驱赶这些御灵师，但就是这样在后面跟着，便可叫人没办法专心寻觅妖兽的踪迹。 久而久之，那些御灵师觉得在北源寻妖兽，还不如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便难得再到北源去了。 事实上也如姜宇台估计的一样，虽然有人不满，有人反对，但真正当众提出异议的，却没有人。 无论是之前议论李怀瑾的事，还是北源封禁的事，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对于大部分道修来说，修炼还是最重要的事，旁的事情不涉及自身，便没那么多精力去考量了。 李怀瑾在诛魔一战之后没有找到小赤狰父亲的踪迹，也拜託楚昊炎在北源看看，可惜一直都没有回信。 楚昊炎就是北源封禁的发起者，不好在山中多寻觅，以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只能劝儿子放弃。 李怀瑾只能想，也许它并没有被魔修捉到，或者一开始便逃了出去，躲了起来。 不过他难免心疼小赤狰，对它更加温柔。 见小山猫咬小赤狰的尾巴，便把它抱起来：「我们不咬弟弟的尾巴哈，要咬就咬……」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剑修，然后把目光投向在一边打盹的望天犼：「毛毛的尾巴好，咬毛毛的。」 望天犼瞬间睁开眼睛：「！！！」 ——难道就它不是亲生的怎么滴？！ 第100章 生辰 十年， 无论对于修士还是妖兽来说，都是转瞬即逝的一段时光。 像睿川、景鸿老祖这样的化神修士一旦闭关， 没个几十年， 便不会突破。 经歷过道修、佛修联手诛魔一战，北境平静了十年时间， 李怀瑾此时正经歷来太初山的第十九个年头……若是照普通人的说法，他也到了不惑之年。 宫淼趁着玉溪洞府的主人在练剑， 特意跑来找李怀瑾：「怀瑾， 这次你过整寿生辰，昊炎老祖必是要来的，他当在太初山住些日子吧？」 修士在筑基之后便能保青春容颜，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永远一副稚嫩模样。 论筑基的年纪， 宫淼比李怀瑾要早些，李怀瑾初见他时， 宫淼不过百岁， 因得太初门长辈和宫氏宠爱， 浑一副少年不知愁的脾性。 他原本并不在意自己容貌，但经歷了一些事情后， 为了显得稳重些， 选择褪去青涩模样。 如今他依旧神明爽俊， 但眉宇间的坚毅已现， 与李怀瑾当年初见的年轻剑修，有很大改变。 与之相比，李怀瑾倒是没什么变化， 好像从他到太初门便是这般模样。 「我们已邀昊炎老祖过来，在我生辰之后，他会住在玉溪一段时日，想来至少要数月，」李怀瑾将散落在案几上的书卷归拢了一下，对宫淼道：「之后南山有仙集，你要与我们同去吗？」 李怀瑾见宫淼一来屋里就蹲在地上、用某把灵剑的剑鞘逗弄小山猫，已经不再费功夫去提醒他注意小山猫的爪子了。 这傢伙来玉溪峰数不清次数，次次都要撩拨小山猫，所以每每在让自己受伤的边缘试探。 李怀瑾起先还费口舌提醒他，他也不在意，下回再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总没个教训，还说伤痕是男人成熟的象徵。 李怀瑾面上不说，心里想：你一个一百来岁的小孩，干嘛要证明自己是男人。 竟是一点不记得自己比人家还小好多岁。 果然，被撩拨起来的小山猫起初还跟宫淼的剑鞘随意周旋一下，很快就弓起背、炸起毛，严阵以待地冲着宫淼低吼。 小傢伙通智多年，早知道眼前这傢伙是主人李怀瑾的友人，自然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并不能真的伤了对方，所以便放开了胆子，下口、下爪从来都不管轻重。 宫淼听了李怀瑾的话，立刻回道：「你们去吧，跟韩师叔去仙集，没劲得很，师叔只会买买买。」 其实他不跟李怀瑾他们一起，一部分是因为想跟某人单独去。 但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昊炎老祖和韩老祖届时都会陪在怀瑾身边，他们总要给怀瑾买东西的，而且肯定不好不管他这个同是晚辈的人，虽然说长者赐不可辞，可总要人家颇费，就算别人不说他太不知分寸了，他自己也会不好意思的。 与其跟在怀瑾身边，打扰了人家一家团聚，还要得便宜，不如跟钦琴一起，哪怕随便走走，让钦琴给他买点小玩意就好。 李怀瑾闻言，立刻想起自己跟他们师叔师侄一起去仙集时的场景，不禁莞尔。 他在心中暗道：你去仙集不也是买买买吗？怎好意思说你韩师叔。 第191页 不过他想起来，剑修四处寻的宝贝，几乎都入了他的储物戒，便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李怀瑾猜到对方是想跟钦琴真人单独外出，便有心成全他们。 这时候他发现了什么，笑着道：「你师叔回来了。」 宫淼一听，浑身顿时一僵，好在小山猫此刻已经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否则年轻的剑修又要被抓了。 他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好，身体挺得笔直。 武灵山剑宗的天酬真人闭关，剑修闭门谢客，古越仙子原本想送独子去剑宗求教的愿望也落空了，回到太初山后，为了宽慰母亲的心，宫淼很是花了些苦功夫修炼，好让古越仙子开怀。 韩宁虽与他剑道不同，但是偶然指点宫淼还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剑修自我要求最是严格，对宫淼这个师侄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宫淼见到了自家师叔便犯憷，要不是趁师叔去崖壁练剑，根本不敢来找怀瑾，却没想到刚刚跟小山猫玩得忘形了，一时忘记了时辰。 韩宁在玉溪很少动用太强的威压，行动间动静极小，又不像宫淼每次来都「先声夺人」，所以对于李怀瑾和宫淼这样的金丹来说，他的来去让人难察。 若非看到小山猫和望天犼它们的状态，李怀瑾也是很难这么快察觉到韩宁的归来。 他想起刚刚两人背后议论剑修，脸上笑意更甚：「你师叔知道你要来，特意早些回来的。」 宫淼刚来得及幽怨地看一眼以「师婶」语气笑话他的御灵师，就见韩老祖已经到了跟前。 见剑修回来了，小山猫如往常一样，跐熘一下蹿到了李怀瑾的腿上，往他怀中一盘。 原本乖乖在旁边看它与宫淼的剑鞘斗智斗勇的小赤狰也跟着哥哥一起跳到了旁边，挨着李怀瑾卧下来。 这些年因着韩老祖霸道，它们不能天天夜里陪主人睡（打）觉（坐），小山猫早就有小脾气，偏偏又打不赢这屋里最厉害的大傢伙，只能这样气气某人。 ——哼，青天白日，客人在侧，剑修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挨过来！嗷呜～ 想到这里，小山猫挑衅地往李怀瑾的怀里缩了缩，还拿小脑袋顶住李怀瑾的肚子，斜着眼睛看剑修。 李怀瑾早习惯他们这般无时无刻不在争宠，他无奈地轻轻捏了捏小山猫的爪子，对微眯眼睛的剑修道：「阿淼来寻我说事，正好你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去仙集，你带大家一起出去。」 他的意思是说，以韩宁的名义把宫淼从洞真峰约出去，作为掩护，到时候等一起出了太初山，他们再与宫淼、高钦琴再各自行动便好。 这十年时间，古越仙子表面上还是不同意宫淼与高钦琴的事。 只不过由于韩老祖与道侣李怀瑾皆是男子，她不能以男子在一起会有违天合的说法拆散他们，更不好以年纪、修为差距说事，只能一直僵在那里。 宫淼当年得了李怀瑾和韩宁的宽慰和指点，内心豁然开朗，决心与高钦琴一起面对困难。 如今两人明面上依旧是师侄之谊，并未像李怀瑾和韩宁一样公开，甚至连洞真和东濂的弟子都不知道古越仙子的独子和东濂峰主钦琴真人互相钟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古越仙子口头上依旧反对这件事，实则态度已经有细微的松动。 有时候宫古越明知道宫淼是借了韩老祖和李怀瑾跟高钦琴见面，她也未必次次都看管到底，大多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次要去南山的仙集，没有他们长辈一路，古越仙子是决计不会主动准宫淼出太初门的山门的。 不过要是有韩老祖顶在前面，古越仙子多少还是会给韩宁面子，不会拒绝。 女修修炼不易，尤其是像宫古越这样生育了子嗣的女修。 她自打没能送宫淼出去，便开始加紧自己的修炼，也不知道是为了将来压师弟高钦琴一头，还是觉得「生个儿子不如生只喵」，只有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若不是察觉她这般态度，李怀瑾他们也不好偷偷给宫淼方便。 宫淼闻言愣怔了一下，想到自己都没有开口，怀瑾便知道他要求什么，感动不已：「怀瑾！」 剑修不动声色地快步走到跟前，避免宫淼往李怀瑾身上扑，轻言一个「嗯」字，算是应下了李怀瑾刚刚答应宫淼的事。 ——让那小崽儿得意就罢了，眼下他人都回来了，还能让师侄抱他的御灵师不成？ 明显被师叔挡住了去路而不得不退回去的宫淼：「……」 ——什么特意为了他这个师侄早回，根本是特意防他这个师侄回来的吧！ 不过他想起来，之前自己有次得了御灵师送的新剑谱，高兴得抱了李怀瑾一下，结果不仅叫韩师叔盯了他一整个宴席，回去也费了不少功夫，好生哄东濂的阵修才让此事翻篇。 与韩老祖相比，他家那个吃起味了，也不逞多让，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想到这里，宫淼立刻站住了脚，他心虚地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没人跟着韩老祖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剑修见宫淼乖觉，却并没有因此满意：「听闻你最近刚悟了一个招式，该多加巩固才是。」 宫淼得了师叔的暗示，老实地表示自己一定勤加修炼，然后就规规矩矩地行礼、告辞，离去得毫不拖泥带水。 第192页 韩宁满意地看向宫淼御剑远去的背影：「嗯，不错。」 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在说招式的李怀瑾：「……」 剑修心里高兴，面上不显：「昊炎老祖何时抵达？」 他知道李怀瑾今晨应该得了楚昊炎的传音。 「凌霄门主持论道大会在即，散修盟内也在商议论道的人选，昊炎老祖怕是还要数日，等有了定论方能出发。」 论道大会每五十年举办一次，要由宗门内有化神修士的门派方能执掌。 如今散修盟也因楚昊炎而有了资格，按照惯例下一次便轮到他们来主持，所以十分重视本次论道，也好提前演练。 散修盟分舵众多，元婴的数量比任何门派都多，自然不能人人都去，不像太初门早早就做好了安排。 照楚昊炎所说，要想定下来名单，还得些时日，他已经迫不及待来见李怀瑾，所以十分烦闷。 「散修盟这一任盟主，任期也快到了吧。」 李怀瑾想了想，问道。 第101章 盟主 「现任散修盟的盟主薛允卓， 在位已近四十年。」韩宁虽然对其他门派的事不很在意，但散修盟毕竟是跟四门二宗齐名的道门， 他不至于一无所知。 「那就是说， 等这次论道大会之后，散修盟用不了多久， 便要换一位盟主了？」 李怀瑾闻言，愈发明白为什么在散修盟， 一个去论道大会的名单， 要耽搁这么长时间还迟迟未能决定下来。 这可不仅是在决定参加论道大会的散修名单，而且与十年后息息相关的事情。 散修盟盟主，每五十年更替， 接替前任盟主之位的人必须是散修盟中元婴以上的修士， 且得在散修盟中超过百年时间。 这条件看似苛刻，但散修盟在九州多处设了分舵， 盟中元婴加起来比起某个单独门派来， 自然是要多上不少的。 比如离太初门最近的南山分舵， 就有两位元婴修士坐镇，且都满足条件， 而其中一个是差点与御灵宗联姻的姜宇台。 与他们相比， 昊炎老祖是散修盟唯一的化神老祖， 本来又是散修盟的一员， 照理说也是有机会争取的。 不过他早些时候已经当众言明，自己对盟主之位没有兴趣，彻底放弃了竞争。 正因为昊炎老祖不会与旁人竞争， 他这位化神大能便成了诸方都想要争取的香馍馍。 散修盟元婴虽然多，但这些元婴大部分为散修出身，全部都不是师出同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平日里多是各自为政的。 有些修士为了让自身力量更加强大而选择私下结盟，以期在争夺某些利益的时候，不至于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现任盟主薛允卓身边就有这样的合力，这些年他们想尽办法讨好昊炎老祖，拉拢这位化神大能，效果也是十分明显的。 楚昊炎因此对薛允卓客气几分，这次要决定去论道大会的修士，薛允卓请他在盟中决议，楚昊炎便没有拒绝。 当然，他们不会是唯一这么殷勤的，还有旁人也在明里、暗里想亲近昊炎老祖。 楚昊炎在云岭待了许久，消耗巨大，在去云岭之前也是个闲散性子，没什么积蓄。 他有了和昭华的儿子，觉得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孩子，于是谁来献殷勤都照单全收……除了对姜宇台。 当年姜宇台想借李怀瑾的手去报復御灵宗，李怀瑾自己是没花功夫去查的，但他把自己与韩宁的猜测告诉了楚昊炎，楚昊炎想办法在散修盟内查了一番，发现果然跟姜宇台脱不了关系。 是人便会有逆鳞，对于楚昊炎来说，李怀瑾便是他不能给旁人碰触的逆鳞。 在楚昊炎发现姜宇台有害李怀瑾之心后，哪怕对方不仅没有得逞、还反过来帮年轻的金丹造了势，但他还是不喜姜宇台。 时间久了，那些时刻关注着化神老祖的人便品出了其中滋味，心里有了计较。 正所谓爱屋及乌，厌屋也及乌，既然有人投其所好、讨好老祖，自然也有人揣摩老祖的意思同仇敌忾，一起对姜宇台冷淡起来。 南山是太初山脉的分支，虽然占据得天独厚的条件，但由于有太初门这样的大门派存在，散修盟的南山分舵始终无法壮大起来。 想有所突破，便得再辟一条路走，否则姜宇台也不会特意跑去御灵宗寻求联盟。 只是不成想，这联姻一开始看着是坦途，后来却变成了泥沼，不仅没让姜宇台的路越走越宽，还叫他沾染了一身泥泞。 北源封禁三十年，太初山愈发热闹起来。这对太初门来说并没有带来多少改变，但对姜宇台来说却不是好事。 太初门的制约，加上昊炎老祖这十年的刻意冷待，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如今姜宇台想要当盟主的愿望，愈发难以实现了。 不过，姜宇台当不了盟主，旁的人可没忘了去争去抢。 所以散修盟那名单的确定，也就成了将来盟主之争的前战，不少人卯足劲要去论道大会，楚昊炎就算想当个和事佬，谁都不反对、不支持，但该缠着他攀扯的，还是会缠着他。 若是平时还好，由着他们慢慢争便罢了，可他现在想给儿子过生辰，便不耐烦再管。 李怀瑾想到楚昊炎在传音中无奈又烦闷的语气，不禁笑道：「早跟他说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是得了人家的好处，还能撇清关系不成？」 第193页 为了避嫌，不叫旁人有机会说昊炎老祖是要把散修盟的东西都搬给太初门，李怀瑾对楚昊炎送的东西，并不是全然接受。 楚昊炎被拒绝了，不仅不恼，还觉得这孩子甚是贴心，很为他着想，后来便收敛了些。 李怀瑾见楚昊炎心里是有分寸的，才没有继续劝他。 「好在他懂得雨露均沾，之前没有刻意偏袒了谁，这时候也不至于陷得太深。」 韩宁见李怀瑾是笑着说话的，就知道他其实不太担心楚昊炎这个化神修士会受人所困，但剑修还是道：「我去一趟北境，将人带回来。」 这就是要去散修盟抢人的意思了。 韩宁想给李怀瑾过个安逸的生辰，缺少了楚昊炎自然不完美。剑修可不管散修盟的人如何如何，他只叫李怀瑾高兴就好。 李怀瑾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相信以楚昊炎的性子，会尽快赶过来，遂摇头道：「不用了，就让他跟那些人周旋几天吧，反正还有些时日，他定会自己想办法的。」 提及散修盟内的纷争，他不禁感嘆：「修士本该以修炼为重，可惜的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完全摒弃杂念、一门心思修炼的。」 就连他自己，不也曾经因种种不甘而差点不能静下心来修炼吗？ 有时候他在想，若是当初没有在商虚秘境找到毛毛，经歷后来的种种，现在的他会是如何。 经歷过低谷，李怀瑾其实挺理解那些人的心情和处境的。 有些人天赋好，又有好气运，便能够一直顺利突破；但有的人终其一生，最多在元婴的境界便止了步伐，如果寿元将尽之前没有遇到特别大的机缘，恐怕难再往上走一步。 不是人人都像现在李怀瑾、宫淼得众星捧月般的宠爱。 这些人眼见修炼无望，但有不甘心就此放弃，便想要争夺更多的权利，以期得到更多能助自己突破的东西，所以才把宝贵的时间花在无止境的争斗之中，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 等了十日，就在李怀瑾生辰前夜，楚昊炎总算风尘僕僕地赶到了太初山。 「还有一个金丹修士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楚昊炎无奈地道：「后面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本座不奉陪了！」 李怀瑾见他眉宇之间竟有疲惫之相，想想这和事佬也不是容易当的。 他不打算跟对方多说散修盟内部的事务，于是转而问他道：「重明有要突破的迹象？」 楚昊炎的重明鸟是炼骨后期的妖兽，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所以现在它每次突破，楚昊炎和李怀瑾都会密切注意。 若是以往，重明来见小主人和几个小傢伙，都会尽量克制威压，避免吓到他们。 这次楚昊炎来，重明鸟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肩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周身散发的威压也有些止不住外溢的感觉，一看就是妖兽要突破的徵兆。 楚昊炎在总舵的时候，心疼重明突破，便不想叫它跟着自己去听散修争吵，偏偏妖兽护主，重明时刻都想待在楚昊炎身边，只能一路支撑。 听李怀瑾提及自己的妖兽，楚昊炎立刻把散修盟的事抛到了脑后。 他回答道：「怕是就在这些天了，咱们先给你过生辰，随后便去林子里。」 妖兽结丹虽不用经歷雷劫，但动静不小，更何况是重明这样挥挥翅膀就能颳起旋风的大妖，为防把儿子的洞府拆了，楚昊炎要带重明去林子里突破。 小山猫和小赤狰见到重明，感受到那威压，一开始确实有点犯憷，不过它们很快就努力克制了害怕，一起扒在楚昊炎的衣摆上，昂起小脑袋看有段日子没见的大＿鸟＿鸟。 楚昊炎见到了终于长大一圈的小山猫，道：「还是你这小傢伙，养得好。」 小山猫正竖起耳朵，一下就听到了楚昊炎的话，它似乎对「养得好」这个形容有自己的理解，顿时尾巴也不摇了，瞥了楚昊炎一眼。 从李怀瑾遇到小山猫，转眼二十年时间过去了，他们在太初山住了这么久，小山猫每隔一日便要去林中活动，早变成了玉溪一霸。 无论是它的身体力量还是敏捷性，都已今非昔比，小傢伙的个头也长大了一些。 李怀瑾怕楚昊炎到太初门做客当晚就毁了一件袍子，赶紧把他的小山猫捞回来。 「都好，都好，」他笑着打圆场，一边轻轻拍拍小山猫的背，嘱咐道：「重明最近要突破了，你们可不能随意去闹它。」 这既是让重明鸟能安静地修炼，也是避免小山猫它们受其威压伤害。 小山猫被他捉住了爪子，没办法祸害楚昊炎的衣服，扭动了一下身体，但还是听话地点点脑袋。 又过了半月，太初门的玉溪峰密林中发出了极大的动静。 散修盟昊炎老祖的重明鸟，天下闻名，它在太初门结丹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去，人们这才知道楚昊炎又跑去找儿子了。 无论外界怎么议论，对于李怀瑾来说，这个生辰最值得高兴的事，莫过于看到重明鸟结丹！ 小山猫和小赤狰蹲在树下，看重明鸟在上面吸收日月天地之精华。 小山猫想到了什么，先摸摸自己肚子，摸了半天没摸出东西，然后轻轻小赤狰推倒，揉了揉它的小肚子。 「嗷呜嗷呜～」摇摇小尾巴。 第194页 李怀瑾看它期待的小眼神，知道它想问什么，只能无奈道：「还得些时候，得些时候……」 ——心肝，就算按照毛毛和重明的速度，你这也还得三、四百年啊！ 第102章 大妖 一般来说， 炼骨后期的妖兽就可以被称之为大妖， 它们的实力超过金丹后期的道行， 甚至可与元婴修士一战。 若是这样的妖兽又天生有翼，或者拥有毒液、利爪等优势加持，便愈发难以对付。 等妖兽结了妖丹， 实力再上一大台阶，别说普通的御灵师了， 就是元婴御灵师也未必有十足把握能够将它们降服。 当然，如果御灵师拥有这样的大妖，便也等同于带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再加上契约产生的联繫，使彼此能心心相印、配合默契，让妖兽比寻常同伴更得力。 如今的九州有五位化神修士，其中一丹修、一阵修、一剑修， 还有两位御灵师。 御灵宗的朔宗老祖有两只结了妖丹的妖兽，现在昊炎老祖的重明鸟也结了妖丹， 要说天下的御灵师该更羡慕谁， 那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朔宗老祖带着两只拥有妖丹的妖兽， 就相当于将两个元婴修士带在身边，光是想想，便让人羡慕不已。 可重明鸟拥有上古神鸟血脉，又天生能够压制勐兽， 而且属于有翼一族， 能够飞翔于天， 实力不俗。 相比之下，朔宗老祖的妖丹僧目虽也是飞禽，但没有重明鸟这等强悍血脉，单论力量，连同伴长臂猿猴都打不过，多少有些遗憾。 昊炎老祖的重明鸟在太初山结丹，虽然惊动了许多人，但他们并不感到奇怪。 这位老祖对独子甚是宠爱，偏偏爱子有了韩老祖这位道侣，不便与老父亲住在一处，他只能北源、太初两边奔波，就为见李怀瑾一面。 若是人们在昊炎老祖的洞府找不到他，便可知道他又去了太初门。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晓今岁乃是李怀瑾的整寿生辰，自然猜到楚昊炎会到太初门给儿子过生辰。 散修盟的元婴们正为了一个去论道大会的名额剑拔弩张时，昊炎老祖却悠哉自由得很，还能陪儿子过个生辰、陪妖兽结个妖丹，实在叫人不免感慨，老祖就是老祖。 原本两位化神御灵师的事便常有人去议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在太初门，自然也少不得将两人比较起来。 就连太初门的弟子，因着昊炎老祖总是来拜访，也私下里说几句。 「听说朔宗老祖的妖兽比其主人还要年长，重明鸟却是昊炎老祖从蛋中孵化出来，算算不过三百岁，这前路可长着呢。」 「但朔宗老祖的修为，昊炎老祖目前是远远赶不上的。此前在北源时，你我不都曾亲眼见过朔宗老祖的妖兽，僧目在天、猿猴在地，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场面十分震撼啊。」 「说来，我们韩老祖的道侣也有结了妖丹的妖兽，旁人说是因为韩老祖，那妖兽才肯被一个金丹降服，我虽不懂御兽一求，但当年看李金丹跟那望天犼一起作战，感觉是很默契的样子，实在看不出那大妖有什么不情愿的。」 「你不懂，那都是外人说的酸话……要我说，就算是韩老祖的功劳又如何？有本事他们门派也找一位化神大能出来，他们自己也找化神剑修做道侣啊！」 当然，对于大多数太初门的门人来说，御兽一术离他们甚是遥远，若非韩老祖的道侣来自御灵宗、而且又是昊炎老祖的儿子，他们不可能关注这么多关于御灵师的事。 李怀瑾对师叔的长臂猿猴和僧目比较熟悉，对楚昊炎的重明同样熟悉，照理说他最有资格评出个第一第二，但他觉得，天好地好，自己的宝贝疙瘩最好。 所以在他眼里，最厉害的大妖不是长臂猿猴，也不是重明鸟，而应该是他的毛毛，他的阿白，还有他聪明伶俐的乖乖、铮铮和灌灌。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喜欢楚昊炎的重明鸟，尤其是每每来玉溪洞府，就能把小傢伙们看顾得妥妥帖帖的重明，简直是个最好的帮手。 要知道，在照顾和哄小崽儿这件事上，韩老祖离重明鸟还差两个望天犼。 …… 结了妖丹之后，重明鸟便栖在玉溪主殿的大树上，一动不动地修炼。 起初小山猫和小赤狰还乖乖地坐在树下翘首以盼，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关注着它的情况。 它们期盼重明能快些睁开眼睛，这样大人就不担心了，也有人（鸟）陪它们玩耍。 但越是血脉强大的妖兽，结丹的时候消耗越是巨大，重明鸟花了不少功夫才养回来。 等它睁开眼睛，树底下那两个小毛球早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疯了。 不过重明鸟不是望天犼，它对小主人的小妖兽向来十分宠溺，哪怕对方吵闹调皮，它也轻易不会生它们的气，更何况现在小山猫和小赤狰并没做什么坏事。 楚昊炎站在树下，见重明鸟睁开了眼睛，心中欢喜不已：「重明！」 大妖锻体之后便能在一定范围内改变自己的身形，重明鸟结丹之后，全盛状态下的体型比过去其实大上不少。 只是为了能跟原来一样，停栖在主人肩头，重明鸟并没有为了威风而变大，它轻车熟路地飞过去，稳稳停在楚昊炎的肩头，然后便用嘴喙的侧面轻轻地碰触主人的头髮。 第195页 它和楚昊炎，与旁的妖兽、御灵师不同。 重明鸟是从蛋中被孵出，所以很长一段时日都以为楚昊炎便是自己的父亲。 随着它聚灵通智，见到了更多的妖兽和御灵师，重明鸟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楚昊炎亲生。 不过亲生不亲生的，对于现在的重明鸟来说，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了。 因为不管楚昊炎是父亲，还是主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人。 就像出生时一样，就像过去每一次突破时一样，重明鸟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楚昊炎。 楚昊炎伸手摸了摸它的身侧：「重明辛苦了。」 重明鸟立刻发出了几声短短的啼鸣，算是对他的回应。 一人一妖兽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楚昊炎笑道：「走，去看看怀瑾他们，好叫他们放心。」 为了让重明安心休息，李怀瑾白天会把小妖兽带走，等晚上夜深人静、它们昏昏欲睡时再抱回屋里。 这个时候李怀瑾正带它们在外面。 重明鸟闻言轻轻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它跟着楚昊炎一路往前，很快在玉溪峰的崖壁处看到了洞府主人一家子。 只见韩老祖冲着李怀瑾的望天犼发起了攻击，被望天犼躲了过去，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小山猫和小赤狰竟然也身在战局之中，它们身形敏捷地躲避被剑气击碎的大石碎片，跳得老高老高了。 李怀瑾就这样在旁边看着韩宁攻击自己的妖兽，却没一点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楚昊炎和重明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老祖并不是当着御灵师的面跟怀瑾的妖兽打架，而是藉此机会对练，好叫妖兽提升战斗力，他也能试试自己新领悟到的剑招。 那剑气看似凌厉，但韩老祖控制得极好，既不会太温和、失去了调＿教的效果，也不会太厉害而不小心伤到李怀瑾的妖兽。 相比于望天犼，剩下的两个小的纯粹是顺带参加对阵的。 它们大多时候只是在旁边跳窜，借剑修和毛毛对阵时产生的威势来锻鍊自己的力量和速度。 这样的「打斗」其实从很早前就已经开始了，持续了几年时间，小山猫和小赤狰现在除了定时跟望天犼去林子里，也会定时来跟剑修「学习」。 李怀瑾察觉到楚昊炎的到来，回头便看到睁开了眼睛的重明鸟，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等了好些时候，身为经验丰富的御灵师，他跟楚昊炎都觉得重明无事。 但所谓关心则乱，一日没见到重明鸟生龙活虎地睁开眼睛，他们便一日不能放心。 望天犼和剑修正在认真对练，所以李怀瑾就自己先来到楚昊炎身边，伸手摸了摸重明鸟的背。 这种程度的碰触，小主人想要多少有多少，重明鸟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它还拿脑袋蹭了蹭李怀瑾的胳膊，若非知道那边战况打扰不得，恐怕都清啼出声了。 不过望天犼和韩老祖都已经知道楚昊炎带着重明鸟过来了，他们缓缓地收势，好叫彼此能暂时停歇下来。 小山猫和小赤狰自开始这种练习，便一直十分喜欢，每次都很活跃。 但等它们发现了重明鸟，便顾不上玩耍了，一齐往重明鸟的方向跑过来。 这次楚昊炎来，重明鸟一开始都是闭着眼睛，小山猫沖它叫，大妖也没有反应，再之后重明被带到林中突破，再回来的时候依旧闭着眼睛。 小山猫和小赤狰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重明跟过去的重明大有不同。 但相比于之前快要突破时克制不住威压外溢的大鸟鸟，现在的重明鸟已经恢復如初，可以收放自如，除了本身气势更盛之外，它又变成了小傢伙们熟悉的重明鸟。 「嗷呜嗷呜～」「铮铮铮铮～」小傢伙绕着楚昊炎转了两圈，由下至上看了看重明鸟。 楚昊炎特意蹲下来，好叫小山猫和小赤狰能够够到重明鸟的尾巴。 小山猫倒是不客气，立刻就要伸爪去抓，被李怀瑾眼明手快地捏住了小爪子。 「咳咳，不如先回去吧。」他生怕小山猫刚刚玩得正高兴，一个不注意把人家尾羽抓下来了。 他完全不担心重明鸟会不高兴，他真正担心的是，以重明鸟宠爱小山猫的程度，被拔了毛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准还以为小傢伙想要它羽毛了，又要立刻「脱」了个干净。 李怀瑾正抱着小山猫站起来，远处飞来一片玉简，径直飞到韩宁手中。 韩宁解开禁制，玉简里面传来苏掌门的声音。 「韩师弟速来主峰……」声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也请昊炎老祖移驾主峰。」 李怀瑾闻言，看向他们。 第103章 命数 会让苏掌门如此着急找韩宁， 且还要昊炎老祖一同前去商议的事， 恐怕不仅仅是涉及太初门的事情。 李怀瑾对两人道：「你们去吧， 看看是什么事情。」 ——苏掌门既然没有提让他也去主峰，说明这件事虽牵涉面广，但应该没有那么着急。 苏信芳倒不是避着李怀瑾， 而是知道李怀瑾不耐烦管外面的事情的，加上韩宁从来不会瞒着李怀瑾任何事， 所以只肖让韩老祖去了主峰，便不用再劳烦要照顾小妖兽的李怀瑾多跑一趟。 韩宁和楚昊炎离开之后，李怀瑾抱着小山猫和小赤狰返回主殿。 第196页 被主人留下陪李怀瑾的重明鸟飞到李怀瑾肩膀上，还是把尾羽给他怀里的小山猫玩了。 李怀瑾见小山猫只是用爪子拨弄重明的尾羽，并没有用力去抓的意思，便没有再阻止它。 等到了主殿里，他便让望天和重明带着几个小的玩耍， 李怀瑾自己则坐在院中，翻看之前淘来的卷籍。 再过几日， 南山便有散修盟举办的仙集， 李怀瑾老早就与宫淼说好， 只是后来因为重明结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所以他们决计不能在这个时候跑出门去。 他们不出去，古越仙子便不会允许宫淼单独跟高钦琴同行， 李怀瑾便只能向宫淼道歉， 无奈爽约了。 眼下重明好了， 出行的计划也许还能实现，只是李怀瑾琢磨刚刚苏掌门叫走韩宁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对此有影响。 李怀瑾盯着书卷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突然感觉旁边起了风，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重明学着剑修跟望天犼的样子，也在给小山猫和小赤狰餵招。 重明鸟上上下下地飞，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小旋风，小山猫和小赤狰刚刚跟剑修「玩」得还不够尽兴，如今面对结了妖丹的重明一点都不憷，一边压低了身体，一边努力往它的方向匍匐移动，竟是还想攻袭对方。 望天犼在旁边看着，动都懒得动，可原本站它背上的小灌灌却差点被风掀翻了，于是麻熘地窝进望天交叠的两爪之间，借其势给自己挡风。 望天犼低头看了一眼小灌灌，想想家里这几个，数这个最柔弱，万一被风吹走，找都找不到，于是到底没有挪开爪子。 李怀瑾见此场景，还没来得及笑上一笑，这时候宫淼突然御剑而来。 只见年轻的剑修满脸严肃，对李怀瑾道：「怀瑾，有大事发生！」 「怎么，发生什么大事了？」李怀瑾不奇怪宫淼为什么能这么快知道。 宫淼是洞真峰峰主古越仙子的独子，消息自然灵通，再加上常给他送消息的，还要算上一个宫氏，所以主峰那边正议事，他这里也同时得了消息，便急吼吼跑来找李怀瑾分享。 「凌霄山主峰上空在汇聚劫云，」宫淼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凌霄门那位睿川老祖，怕是要渡劫了。」 李怀瑾闻言，又是惊讶，又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果然是涉及到九州所有道门的事情！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苏掌门没有让他去主峰，可能不是因为这件事不急，而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件早可以预料到结果的事情。 睿川老祖一直在化神中期停步不前，偶尔突破，下一次又跌落境界，此前闭关，是希望这一次能像景鸿老祖和朔宗老祖一样突破。 如今就算他成功突破至化神后期，还需要巩固境界，却突然要渡劫了，想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若不在化神后期的全盛之态，又如何能抵御地了五十四道天雷？ 睿川老祖此时渡劫，结果可想而知，自然让人唏嘘不已。 苏信芳怕是觉得这件事已经于事无补，所以让韩宁和楚昊炎去主殿商量之后的安排，才不让李怀瑾跑这一趟的。 苏掌门并不知道李怀瑾不是没经歷过这种事的小金丹，只有韩宁才知道，应劫陨落，对于李怀瑾来说是个不能轻易碰触的伤口，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都未能完全好起来。 这个话题显然是十分沉重的，宫淼和李怀瑾沉默了下来，彼此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李怀瑾情绪低落，小山猫它们也不玩了，一下子都围了过来，连小灌灌也飞到了石桌上，挨着李怀瑾卧下。 小山猫扒着李怀瑾的衣摆要他抱，李怀瑾向来喜欢怀里沉甸甸、有点温暖的感觉，这会带给他一种安定。 李怀瑾将它和小赤羽都抱了起来，等小傢伙的体温透过袍子传过来，他喃喃道：「无论如何，希望睿川老祖做好了准备。」 虽然明知道结果可能不好，但李怀瑾还是希望睿川老祖能够度过这个关乎生死的劫难。 宫淼只经歷过韩宁化神，对当时的场景心有余悸：「韩师叔突破那会儿，光是劫云就汇聚了好些时日，睿川老祖这劫云，怕不知需要多少时间能够形成雷劫。」 若是晚一点，再晚一点，让睿川老祖能够更有把握就好。 但他也明白，自己这想法过于天真——天道要制衡修真之人，又怎么会让修士们做好准备再发威呢？ 其实，睿川老祖是几位化神大能中年岁最长的，若是他此次真能够渡劫成功，那九州的形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霄门两百年的颓势将会因此一扫而空，甚至可以压太初门一头，取代太初门成为九州第一的道门。 可睿川老祖若是渡劫失败而亡，那凌霄门不仅是失去了主持论道大会的资格，恐怕连四门二宗的位置都要拱手让人。 丹修原本就不善攻，凌霄门如果只有三个元婴修士，如何撑得起一个四门二宗的尊荣。 …… 不久之后，宫淼回了洞真等古越仙子，韩宁和楚昊炎也一同回到玉溪，听闻李怀瑾已经知道凌霄门的事情，便说了之后的安排。 「我与昊炎老祖随后会去一趟凌霄门，」韩宁将他们商议的结果告诉李怀瑾：「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大能在应劫的时候产生的威压，很容易影响那些正处在突破、或者即将突破的人。 第197页 韩宁二十年多前才晋升化神，楚昊炎也不过做了十年的老祖，他们如今正是最好的状态，受雷劫的影响自然会小些。 目睹旁的修士渡劫成功，对自己多少是有好的影响的，但如果目睹了旁人渡劫失败而陨落，那就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了。 所以苏掌门不可能让韩宁冒这种险，他们所说的「随后」，便是指睿川老祖渡劫一事尘埃落定之后。 他们可以最大程度地帮助同为四门二宗的凌霄门，但同时也要考虑到自家老祖的安危。 如果结果是好的，不用他们去锦上添花，也有旁人会凑这份热闹。 但如果结果不好，他们便去搭把手。 李怀瑾明白韩宁的意思，所以不担心他们两个要去凌霄门的事。 只是想到他们最有可能要去凌霄门做什么，他的心情还是难免有些低落。 修士的寿命太长了，叫普通人来看，他们几乎已经跳脱出生老病死的天命。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与天道抗衡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在追求逃脱天道掌控的路上，随时随地都有人在掉队、在消失。 睿川老祖要渡劫的事情很快在九州传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此担忧。 至少南山的仙集还是如期举行了，而且也并没有因为凌霄门的大事而减少了什么人气。 毕竟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说，他们只能管好自己，没有那么多心思和功夫去管旁人的死活。 不久之后，苏掌门收到凌霄山传来的消息。 太初门上下因此都变得安静起来，好像来自凌霄门沉痛，也随着消息一併传染到了这里。 几百年来，很多人不是第一次见证化神大能的诞生，却是第一次见证化神老祖的陨落。 韩宁和楚昊炎并没有耽搁多久，当天就按照此前的计划，结伴而去。 如今凌霄门失去了顶樑柱，门内的修士多半正仓皇失措、无依无靠呢，若无外界帮助他们度过这个难关，凌霄门怕是要衰落得更加厉害。 两人离开的时候，楚昊炎没有带着刚刚巩固好境界的重明鸟，韩宁请他将它暂时留在的玉溪洞府，一方面让重明继续巩固，一方面也好多一个人（鸟）陪着李怀瑾，免得他物伤其类，影响了心境。 虽然四门二宗和平日里跟凌霄门关系比较好的道门都去了凌霄山，但像太初门这样愿意多费心思的道门却不多。 从距离上来看，太初门离凌霄门一点也不近，所以旁人也不能说太初门是为了将凌霄门势力收下、才这般体贴。 反倒是凌霄门的修士，想着还不如是太初门将他们都收了去，也好过这般看不到前路。 韩宁和楚昊炎两月之后才回到玉溪峰，眉宇间都有些郁色，看来对凌霄门的未来并不看好。 「人心已经完全散了，外门弟子立时便散了大半，内门那些没有记名的弟子也在四处寻找出路。」 悬在凌霄门之上的巨石，其实从很早就出现了，后继无人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睿川老祖独自撑了两百年，一旦他没了，凌霄门的天也塌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霄门比起一般的宗门还是要强些，可再不能如从前一般辉煌了。 用不了多久，周围的道门就会侵入凌霄门的势力范围，蚕食它的精气。 眼看这样一个道门就此没落，很难不让人生出悲哀之感。 「御灵宗也有元婴前往，林安戈请我们给你带话，说朔宗老祖一切安好，让你不用挂心。」 第104章 论道 「御灵宗也有元婴前往， 林安戈请我们给你带话， 说朔宗老祖一切安好， 让你不用挂心。」 韩宁知道李怀瑾经歷过渡劫失败之痛，对睿川老祖虽然不熟悉，但对他的陨落感到十分惋惜， 于是便借着御灵宗传来的消息，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除了楚昊炎和韩宁他们， 李怀瑾也就对这位师叔牵挂几分，韩宁话一带到，李怀瑾果然看了过来，显然对这个传信很在意。 「几位化神修士中，睿川老祖年岁最长，其次便是师叔了，这两位大能相识的时间最久， 我此前就怕师叔会因为睿川老祖的陨落而损了心境，如今看来， 要么是御灵宗对他老人家瞒了事情， 要么是师叔确实无碍。」 ——不管是御灵宗的掌峰们为了避免朔宗老祖听到坏消息而刻意隐瞒了睿川老祖陨落的事实， 还是朔宗老祖听到消息后确实没有受到太多影响，总之师叔还好，便好。 十年前，突破失败的朔宗老祖却亲自前往北境， 率御灵宗的御灵师与众道修、佛修一同诛杀潜伏在北源山的魔修。 他先是在黑河谷诛杀入魔的妖兽， 随后又与太初门韩老祖、德古寺高僧观境法师联手， 一同剿灭了比望砺还厉害几分的真魔史镧，比旁人耗损都要严重。 后来因朔宗老祖休养，李怀瑾在这十年间都未曾再见过师叔一次，只是偶尔得到来自御灵宗的传信，才能知道他的近况。 「师叔虽未闭关，但这些年在洞府中一直未曾露面，宗门的事务，如今还是李元蕴和李元旭一同管着，两人互不相让，看来让林安戈好生头疼。」 要不然林安戈也不会这么好心，频频给李怀瑾传信。 他就是想让李怀瑾莫要跟御灵宗生分了，万一将来宗门有个什么事情，还能让李怀瑾为御灵宗出出力。 第198页 当初宗主李元蕴因为李宝璋和李怀暄的事情受到朔宗老祖的斥责，被勒令闭门思过，李元旭数次想挑得李怀瑾和楚昊炎对付李元蕴，就为了藉机争宗主之位。 只不过那时候昭华得以正名，李宝璋和李怀暄都受到该有的惩罚，李怀瑾不想打扰师叔休养，也不想捲入李元旭和李元蕴争权的戏码中，遂没有让李元旭得逞。 这十年间他潜心修炼，拿来陪韩宁和毛毛他们的时间都嫌不够，又怎么会再费心思在旁的事情上、再管御灵宗的杂情。 更何况那时候朔宗老祖已经在诛魔大战中以一人之力挽回御灵宗声誉，若李怀瑾跟楚昊炎再对御灵宗处处紧逼，就显得有些趁人之危了。 就算楚昊炎和李怀瑾不在意自己，也得在意散修盟和太初门。 尤其是李怀瑾，他只是个金丹修士，再怎么在诛魔大战中表现突出，也少不得有人说起他跟韩老祖的关系。 太初门在楚昊炎和李怀瑾为昭华正名的事情上，已经不顾闲言闲语，给足了李怀瑾支持，若因为御灵宗的事情让别人说太初门在仗势欺人，李怀瑾也会不安。 是以，诛魔一战之后，楚昊炎和李怀瑾便没有再提追查李元蕴的事情。 他们早早就将昭华的墓迁到了楚昊炎在北境的洞府，昊炎老祖跟李怀瑾一样，十年间再未去过始丰山一次。 昊炎老祖和李怀瑾这苦主不出面，李元旭不能独自生事，朔宗老祖在洞府中休养，没办法再为谁主持公道，李元蕴「思过」一段时日之后，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从开始对付宗主，潭石便一直支持着李元旭，但林安戈果然如李怀瑾预料的一样，见李元蕴没被彻底夺了权，便不肯再跟着李元旭对付他了。 在他看来，保不准最后谁会压过谁，他不能彻底得罪其中的任何一方。 李元旭要跟李元蕴争夺，也要小心他得了林安戈的助力，所以即便对林安戈的撂担子有些恼怒，但也宁愿他就这样两不相帮。 「李元蕴趁着师叔休养出来主事，李元旭奈何不了他，这些年事事与之针锋相对，彼此都讨不得好，」李怀瑾听了韩宁的传话，虽然放了心，但也不禁心生厌烦：「林安戈是个墙头草，一贯爱和稀泥，如果不是他给我传消息，让我能知道师叔的近况，他那些小把戏，我真不耐烦看。」 李元旭、李元蕴之流，李怀瑾是决计不会搭理的，潭石与李扶风不对付，李怀瑾自然也不喜对方，如今要知道御灵宗内宗的事情，不通过非常手段，还真得靠林安戈。 但李怀瑾非常清楚，当年害他渡劫失败的人还没找到，保不齐就在这些人中，所以在没有确定兇手是谁之前，他谁都不信！ 「上次林安戈传信，道李元蕴想把被逐出宗门的李怀暄重新安置在外宗，遭到了李元旭坚决反对，想试探我的态度。」 李怀瑾冷笑道：「我那族兄也是好算盘，竟然好意思提及当年我是怎么回御灵宗的。」 当初昭华在外生子，李怀瑾是十岁后才被接回了外宗，李元蕴便称，那时候昭华还未正名，宗门都肯收留李怀瑾，如今李怀暄虽有错在前，但李怀瑾毕竟无事了，也不该因此彻底弃了李怀暄如此有天赋的弟子。 李元蕴失了一个妹妹不怎么伤心，但失去一个儿子，却是万分悲痛的，他心里既恨李怀瑾和楚昊炎，也恨李元旭不顾同族之谊、落井下石。 他却没有想过，自己当年是如何在李扶风死后对昭华不闻不问、如何不顾同族同门情分的。 楚昊炎这个化神老祖身后有散修盟，李怀瑾身后又有韩老祖和太初门，李元蕴一时拿楚昊炎和李怀瑾本人没有办法，便想先救了小儿子李怀暄再哇哇哇说。 只是，李怀瑾不愿管他和李元旭的破事，却不代表允许他们得寸进尺。 得了林安戈半试探的传信，当夜李怀瑾就带着望天犼跑回御灵宗，将被李元蕴安置在始丰山下的李怀暄暴揍了一顿。 他还对匆匆赶来的李元蕴等人直言，若是李怀暄敢迈入御灵宗一步，自己便与这样是非不分、想包庇罪人的御灵宗一刀两断。 林安戈本想试探一下李怀瑾，却不想人家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上来就大打出手，还放下这样的狠话。 若李怀瑾还是当年的李怀瑾，那一刀两断也就断了，可偏偏他如今今非昔比，岂可轻易得罪，林安戈也忘记做墙头草了，连忙跟李元旭一起表态，表示这件事只是宗主自己以权谋私、犯了煳涂，其他掌峰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冷脸的韩老祖在旁边虎视眈眈，李元蕴就是再恼火，也不敢还手，气得心肝疼，也只能言语上讽刺李怀瑾「好大的架子」。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不少，好在他们还知道分寸，明白朔宗老祖对御灵宗的重要作用，都不敢闹到老祖跟前。 尤其最近凌霄门出了事，这前车之鑑就摆在眼前了。 李怀瑾毕竟是御灵宗的前宗主，事关整个宗门的事情，还是会思虑一番：「要不是有师叔在，说起后继无人，现在的御灵宗比起凌霄门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凌霄门的悲剧在于两个厉害些的元婴先后陨落，除了睿川老祖，剩下的三个元婴资质平平，再往下一辈的弟子中也没有几个出挑的。 所以，凌霄门一旦没了睿川老祖，门众便如一盘散沙，弟子后继无力，宗门前路茫茫。 第199页 御灵宗如今看着有一位化神盛期的大能，还有四个元婴真人，接下来一辈中也有李怀丰这样天赋过人的，以朔宗老祖的寿元，他只要再撑个四、五百年，御灵宗未必不能再出一个化神、几个元婴。 但若是没有了朔宗老祖，以御灵宗如今这般混乱的局面来看，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下一个凌霄门。 也正因为如此，李元蕴和李元旭再怎么折腾，也不敢折腾到朔宗老祖那里，否则他们的顶樑柱出了问题，整个宗门都要跟着遭殃。 到时候他们就是争了个高低出来，争来的也不过是个烂摊子。 …… 韩宁亲自去了一趟凌霄门，对那边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自然明白李怀瑾的担忧。 四门二宗看似辉煌，但衰败也不过是一两百年的时间，凌霄门已经完了，别的宗门也不该乐观地以为自家尚好。 真要说起来，四门二宗真正坐得稳的，还是太初门。 不仅有景鸿老祖和韩老祖，还有四位掌峰，掌峰之下的弟子也十分出息，好几个金丹弟子在十年前的诛魔一战中跟李怀瑾一样，崭露头角，已初占威名。 李怀瑾不禁感嘆：所以说一门传承的品性是如何重要，只会让好的越好，坏的越坏，那烂出来的腐洞，都是从根子上出来的结果，怨不了别人。 韩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李怀瑾说，便开口道：「如今有一件事，也是当务之急。」 李怀瑾刚刚还因怕御灵宗步凌霄门后尘而想着事，突然听到对方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意识到是什么事；「你是说，论道大会？」 按照惯例，论道大会每五十年举办一次，如今距离上届论道大会，恰好是五十年，也就是说再过数月，九州道门便要齐聚凌霄山，共赴这场盛会。 此前睿川老祖虽在闭关，但凌霄门不是没有举办过论道大会，门中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之中。 可睿川老祖陨落之后，且不说凌霄门已经失去了举办论道大会的资格，就以他们目前的状态来看，也不再合适举办如此重要的盛会了。 「所以你们这次去凌霄门，也是要商议接下来如何是好？」 李怀瑾见韩宁点了点头，便明白他们在凌霄门待了这么长时间，除了要助凌霄门度过最混乱的时候，也是在为九州道门接下来的安排做个决定。 「那商量出结果了吗？」李怀瑾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还是问了剑修。 「此事还是由吾门出面，举办论道大会。」 第105章 准备 其实即便韩宁不说， 李怀瑾也知道多半是这个结果。 睿川老祖陨落之后，九州还有资格举办论道大会的门派， 除了太初门， 便是御灵宗和散修盟。 散修盟才刚得了一位化神老祖，说起举办论道大会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谈不上能有什么经验。 若还能准备个几年，倒可以慢慢去摸索， 但要临危受命接过这个半年就要完成的任务， 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御灵宗倒是有这个经验的，无奈现在朔宗老祖不能出来主事，李氏两个元婴争斗的事外人亦有所闻， 知道御灵宗并不安稳。 论道大会关乎整个九州道门， 不能有任何疏忽，若是将这等大事交给现在的御灵宗， 定有不少人会反对。 相比之下， 上一次论道大会虽然是太初门主持的， 时隔五十年再由太初门来办，确实有悖于惯例， 但非常时候也只能选最稳妥的法子， 有人提议由太初门继续办这次大会， 大部分道门都是贊同的。 少数就算不贊同， 甚至担心太初门的势力会因此越来越大，但他们只要拿不出更好的方法，便无力表示反对。 眼看着时间仓促， 所有人都知道一天也耽搁不下去了，所以这个决定做得极快。 「这么说来，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宗门里怕是要忙起来了。」 毕竟是拿五十年来准备的论道大会，现在半年就要安排妥当，哪怕是太初门来操持一切，想来时间上也是非常紧迫的。 「不用担心，掌门师兄已经做了安排，接下来按照计划行事便好。」 事实上，韩宁他们离开太初门去凌霄山的时候，苏信芳心里便有了这般计较。 只是那时候众门派还没有齐聚一起推举太初门来接手这次论道大会，未免旁人以为太初门想要争抢什么，苏信芳便没有多提论道大会的事，明面上也没有做任何的安排。 直到韩宁他们带了确切的消息回来，由旁人推举了太初门，苏掌门才名正言顺地将早就做好的计划布置下去。 五十年前太初门举办论道大会的时候，景鸿老祖和韩宁皆在闭关，苏掌门是跟几位掌峰真人一起完成此事的。 如今韩宁出关，他们如虎添翼，眼看时间紧迫一点，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这期间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便直接与我说吧，我虽看着显年轻，其实算见过不少世面了，总能帮上一点忙的。」 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不仅经歷过自己继任掌门的庆典，还经歷过朔宗老祖的化神大典和御灵宗举办的论道大会，经验十分丰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见过的世面，确实可能比苏信芳和韩宁见过的还要多。 李怀瑾便是李扶风……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原本是御灵师不可言说的悲伤过往，但与剑修分享之后却带上了几分安稳淡然的意味。 第200页 李怀瑾说的时候不禁面带笑意，韩宁听着也心神微动。 沉默了一会儿，韩宁并没有应和李怀瑾要帮忙的话，却突然开口道：「到时候天下道门的修士齐聚太初门，亦可当是提前演练了。」 李怀瑾一下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明显愣怔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要提前演练什么，瞬间红了脸。 无论是以前的李扶风还是现在李怀瑾，在这方面的「世面」还是见得少了，遇上这种时候脸皮就立马变薄了起来。 小山猫见剑修一回来就挨主人那么近，还把主人说得脸都红了，它一看天色黄昏、已是傍晚，想想过往的经验，心道不好。 它赶紧挤过来，在李怀瑾脚边卧倒，翻了个小肚肚对主人表示到饭点了。 李怀瑾正是要找事情来做的时候，立刻弯腰抱起小山猫：还欲盖弥彰地回过头解释道：「不给吃饱，它们就要闹了。」 其实小山猫和小赤狰如今已经可以吃肉食，即便李怀瑾不为它们准备吃食，望天犼也能带着它们找到食物填饱肚子。 韩宁假装看不出他羞涩，意有所指地附和：「嗯，不给吃饱，都是要闹的。」 至于吃什么，又怎样才能饱，恐怕就只有餵的人、吃的人才知道了。 李怀瑾闻言，一时激动差点没带着小山猫被自己的脚给拌倒。好在剑修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而原本在远处的望天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了旁边、用身体给李怀瑾撑了撑，他才不至于丢脸。 讪笑地摸了摸小山猫，李怀瑾小声道：「吃饭，吃饭！」 到了夜里，虽然小山猫敏锐地察觉到剑修在图谋不轨，特意拉着小赤狰一起缠着李怀瑾多玩闹了小半个时辰，但无奈敌人狡猾，竟是一整个晚上都不动声色，让人放松了警惕。 小傢伙最后抵抗不住自然的召唤，先后沉沉睡去，李怀瑾把它们安顿好，疑惑地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看，心道韩宁怎么还不进来。 望天犼眼看着李怀瑾轻手轻脚地下床、出房门，眼看是去寻迟迟不归的剑修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太初门的玉溪峰，剑修那么大个人了，大晚上的还能不见了不成？你就找吧找吧，反正找到最后自个儿肯定也给找没影儿了。 大妖李毛毛自结丹之后实力大增，傲视群雄，且料事如神，简直是居家出行必备之良伴。 等到了后半夜，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的李怀瑾连「回屋里去」几个字都没力气说了，躺在书房的榻上微微喘气。 剑修从后面将他整个拢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手，好似在等他平復下来。 大概是余韵未消，剑修不带情＿欲的抚摸也变得暧昧了几分，好像未得满足的大猫用尾巴尖碰人的腿，怎么看都有几分暗示的意思。 红霞飞上耳伴，李怀瑾往里侧了侧身，竟是不知死活想躲过剑修的抚摸，谁知道刚移了半个身子，便被身后的人重新抱了回去。 「不乱动。」剑修低沉的声音这时候显得有几分强势，但他的动作其实温柔得很，让李怀瑾撞进自己的怀抱里，半点疼痛都不受，他便又开始上下其手。 韩老祖在某些方面有自己的固执，不到结侣之前必不会跨过那道线。 所以自两人互通心意之后，他们虽也有了更亲密的时候，但无论前奏如何激烈，他们始终没有做到最深入的一步。 然而心上人在怀，原本就是最引人情动的事情，剑修忍耐了太长时间，都不知道这样浅尝辄止的日子还能忍多久。 大概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自己又忍不住折腾他了，韩宁突然提及一件事：「从凌霄回来之后，掌门师兄问我有没有收徒的意向。」 事实上不管有没有论道大会，韩宁身为太初门的掌峰大能，不能完全不管宗门的事情，玉溪总要收几个弟子，好为宗门培养年轻的修士。 李怀瑾闻言，也顾不得羞意了，扭过头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要再考虑考虑，」剑修靠近他的颈侧，蹭了蹭：「总归是要等师叔祖出关的，正好趁着论道大会看看情况。」 当初景鸿老祖之所以要给韩宁单独辟一洞府，是怕他妖修的身份被人发现。 如今韩宁已非当年那个年轻剑修了，而且主殿有李怀瑾的妖兽，更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什么。 白狼一家在林中藏得极好，若非它们主动现身，非御灵师的修士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所以也不用担心韩宁收了徒，就发现扶风真人的白狼也藏在玉溪峰。 李怀瑾不是怕韩宁有了弟子便忽略了他，他只是好奇剑修会钟意什么样的弟子。 他当年虽然有几个不记名的弟子，但还没来得及收入室弟子便陨落了，未能将自己的御兽之术传给合适的人，心里多少有几分遗憾。 「如今太初门剑修多么？」李怀瑾虽然在太初门住了这么久，但有些事并不过分关注，在与韩宁结侣之前，他也有自己的分寸要把握。 「与武灵山的剑修比起来，不算多，但应当会越来越多。」 一般人若单凭己身之力修炼，开始定会十分艰难，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耐得了这份艰辛和寂寞。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择一宗门、拜一位师父的原因，希望能有高人指点、少走点弯路。 第201页 原来太初门没有多少人习剑，即便有歷代门人无意间寻来的剑招古籍、甚至灵剑，是直到韩宁自行悟道才算有了真正的剑修大能。 事实上，从韩宁冲破化神之后，太初门转修剑道的人便开始多了起来。 更何况还有从山外拜入太初门的人，这些年宁愿一直在外门等着，就为了等着韩老祖收徒。 李怀瑾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对这件事感兴趣起来：「若非也要小比一下，然后从中来选？」 旁的掌峰要选弟子，尤其是选入室弟子，多半会准备一场小比，藉此机会一边观察门人的天资和品性，一边让未来的弟子在小比中初步立威。 当年他那几个不记名的弟子便是这样看到的，初时看着挺不错的，可惜人走茶凉之后，这浅浅的师徒情便再难维繫下去。 李怀瑾后来有私下里找过这些人，他们中有的已经归入其它门派，有的则离开宗门成了散修。 李怀瑾觉得，剑修的小比恐怕比寻常小比要激烈几分，到时候一定要提醒剑修设在崖壁那边，免得有人砸坏了洞府里的其他花花草草。 韩宁见他已经在为自己畅想很久之后的事情，嘴角微微翘起，但很快便恢復如常。 「不用小比。」你看着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玉溪峰收徒。 吃瓜的众人：你们有什么优势，可叫韩老祖纳入门中。 年轻的剑修：大概是因为生得英俊？或者因为天赋好？ 韩老祖：嗯，他看着这些人还算顺眼。 第106章 重逢 剑修收徒， 讲究一个剑道相合，尤其是挑选入室弟子， 更该谨慎。 否则， 哪怕是像宫淼那般有天赋的后生，韩宁也只能指点一二， 而不能收其为弟子。 这样一来，收徒全看缘分， 实在强求不得， 也难怪韩宁说不用小比——本就不是谁天赋好，谁修炼时间长，谁刻苦便可以决定的事情， 如何作比。 后来听了宫淼的解释， 李怀瑾不禁问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只能随缘了？」要师徒五行相合， 恐怕都比这要容易一些。 旁人羡慕剑修以剑证道， 觉得他们威武霸道， 却不仔细想，修行剑道实则也算一种苦修， 并非所有人都能习剑。 所以道修中， 以丹修、阵修居多， 器修、御灵师数量次之， 而剑修是最少的。 为什么天下剑修都嚮往武灵山，是因为剑宗至少汇集了不少厉害的剑修大能，保不齐就能在其中找到与自己剑意相合的修士， 若拜入其门下，能受益不少。 除了一些个人因素在内，古越仙子想将宫淼送到武灵剑宗，也多是因为宫淼与韩宁的剑道不同，韩老祖不能教导宫淼他自己所创的剑术，古越仙子才寄希望于剑宗。 「其实就算当年剑宗收下了我，我也未必能成为某位剑修大能的入室弟子……你别说，还真是件需要随缘的事情。」 宫淼笑了笑：「所以啊，师叔若只是收些不记名的弟子，便不用那么费劲，只要对方是自愿留在玉溪峰的，然后师叔便看那些有眼缘的留下来即可，反正都教不长久。」 ——韩师叔对怀瑾言听计从，连这有眼缘一道也省了，只看怀瑾喜欢不喜欢，也是绝了。 有时候有没有师父是一回事，自己悟道不悟道，又是另一回事。 韩老祖当年没有师父，照样凭藉自身之力悟道，这一方面证明了韩老祖非常人所能企及，另一方面也佐证了「剑道乃孤独之道」的说法。 「无论是炼阵炼丹，还是炼器、御兽，都是集百家之所长，懂得越多，于己越有利，到了剑道这里，又一样了。」 不怪李怀瑾不了解剑道，平日里他满眼都是韩老祖英姿，偶尔见韩宁指点宫淼也没什么困难，实在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需要考量的事。 「一开始修习剑道，确实也可多多涉猎，毕竟这世上剑道千千万，也不是所有剑修最开始便知道自己所循之道。不过一旦确定了自己所信之道，便会排除其它，专一而为了。」 韩老祖收徒这种大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进展的，连掌门真人都说要等论道大会之后再做考虑，他们聊了聊也便罢了。 宫淼是忙里偷闲，抽空过来看看李怀瑾的，到了时辰他还得回洞真去做事。 「你如今也独当一面了，古越仙子将于此重任交与你，你可要好好做事。」 太初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举办一场论道大会，自然是从上至下都在忙碌，别说内门五峰了，就是外门也忙得不可开交。 宫淼是洞真峰主古越仙子的独子，也是太初门年轻一代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到了该为宗门分忧的时候，于是被掌峰委以重任。 到时候天下道门修士齐聚太初门，必定会在各峰走动，为展现他们太初门的气派，楼宇房屋自是得重新修缮一番的，花草树木也要好好修整，这些要顺利完成，都要人监管。 当然，宫淼要做的还远不止这些，只是最着急的两样得先给安排妥当了，才有后面的事情。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实在不行，就把你借到洞真帮我的忙。」 自韩老祖和李怀瑾在众人明前确立了关系，宫淼便不太敢在韩师叔面前再以李怀瑾兄长自居。 第202页 但两人私底下关系融洽，趁韩宁不在的时候，便时常故意以兄长口吻跟对方嘱咐几句，当作调侃打趣，所以宫淼听了李怀瑾的话并不觉得被人管束，反倒故意跟他撒起娇来。 「嗷呜嗷呜～」小山猫一听宫淼要借主人，不乐意，于是用小爪爪试图把宫淼推远点。 被对方小毛爪子推得动了动的宫淼不禁笑道：「哟，借一下怀瑾也不行啊，你们玉溪这么小气的吗？」 李怀瑾轻轻捏了捏小山猫的后腿，却道：「就是这般小气，若要请我，你可得好生求一求。」 两人调侃了一番，宫淼想到了一件事，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提起：「到时候，商河韩氏和散修盟都回来，御灵宗会被安排在玉溪吗？」 按照惯例，主持论道大会的宗门会辟一处专门给前来论道的修士所住的客院。 但一来修士众多，客院修得太多，平时是无用的，实属浪费；二来道门虽多，总有个亲疏远近，所以除主峰之外，其余四峰皆会接待一些门派。 比如洞真峰，至少少不了渭水宫氏的位置，就连抱霞峰的冯留珍，在入太初门前乃是散修，也有曾经的一干师兄弟、子侄需要招待。 照理说，商河韩氏地位特殊，有景鸿老祖和韩老祖在，他们也不会与一般宾客同住在客院。 上一次论道大会，两位老祖都在闭关，是掌门苏信芳亲自招待的他们，如今韩宁既已出关，自不会让掌门师兄忙上加忙。 李怀瑾知道宫淼提商河韩氏只是为了带出御灵宗，便回答道：「韩氏和散修盟当然是住在玉溪。」 ——只是给御灵宗的安排，却委实有些顾虑…… 照理说，李怀瑾与韩老祖也就差一个结侣大典，他如今早就是玉溪半个主人，御灵宗合该被当成座上宾。 可若是前来参加论道的是李怀丰之流，李怀瑾肯定是不耐烦面对他们的，这样一来情况便僵了。 昭华仙子已经得到正名，再加上师叔还在，李怀瑾也不能与御灵宗完全脱离了干系。 若到时候商河韩氏和散修盟的昊炎老祖皆在玉溪，唯独落下了御灵宗，确实会引来非议。 「过段时日，太初门会发出正式的邀请，到时候各门派也要会以信函，确定参加论道大会的名单，到时候再定吧。」 若只有林安戈，李怀瑾倒不介意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李怀瑾不觉得有这样的盛会，他那师兄李元蕴会放弃让李怀丰参加，所以宁愿惹来非议，也不想见到某些人。 …… 只是等御灵宗送来了名单，李怀瑾便有些为难了。 韩宁见他皱眉，便知道御灵宗的名单有碍，他接过一看：「朔宗老祖要来太初。」 「嗯，」李怀瑾也没有想到，在洞府中休养十年的师叔会为了论道大会而出：「有师叔在，玉溪怕是又要多一处客院了。」 韩宁瞥了一眼名单上的另一个名字：「你若不想……」虽然牵扯到化神修士，但韩宁一向以李怀瑾喜怒为重，倒也不惧得罪朔宗老祖。 李怀瑾摇了摇头：「看在师叔的面子上，就让他们住进来吧，到时候不看他便罢。」 韩宁明白，朔宗老祖亲自带李怀丰等人来，便是要让怀瑾没办法将御灵宗的人丢在客院。 他也知道，李怀瑾必然也猜到了朔宗老祖的意思，不免有些心疼。 ——朔宗老祖明知道自己这样其实是强迫李怀瑾接纳李怀丰，却还是这样安排了。 李怀瑾看剑修的眼神，就知道韩宁为自己不平了。 韩宁待人冷漠，对很多事情都不会花精力去在意，要说谁最能牵动对方的情绪，莫过于他了。 心里感觉到熨帖的李怀瑾连最后一丝不快也忘了去，竟可坦然道：「师叔他毕竟不是我一人的长辈，若我站在师叔的角度考虑，在御灵宗和我这半个外人之间做出选择，也是会选御灵宗的，此乃人之常情。」 其实在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上，李怀瑾已经可以感受出其中的差别。 师叔当年让李元蕴照拂昭华的儿子，是看在他们同宗一气的面上，后来师叔肯为昭华惩戒李宝璋和李怀暄，则多半是出于为宗门风气着想。 他拼了突破失败不管，跑去北境诛魔，同样是为了御灵宗，所以如今明知道李怀瑾可能会因此为难，还是要为御灵宗最有前途的下一代铺路。 若是让李怀瑾来选，在师叔、御灵宗和韩宁、毛毛他们之间，他会毫不犹豫选后者。 可见人便是这么自私的，总会有更重要的人和物，在这些重要的人和物面前，其他的都要退让。 玉溪峰原本就挺空荡的，要收拾几个客院出来其实十分方便。 李怀瑾既是愿意让御灵宗人住进玉溪峰，便没必要再在距离和地点上做文章，他们一律将客人们安置在一处。 散修盟除了昊炎老祖，李怀瑾与旁人皆没有深交；韩宁自幼到了太初门，和商河韩氏并不亲近，再加上一个御灵宗，想想也不难对付。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论道大会举办在即，太初门愈发热闹起来。 有些依附太初门的道门便在太初山脉和南山，好不容易能进山门内，来得自然是最早的。 三门二宗中除了御灵宗，其余诸道门皆来得较早，尤其是凌霄门，经歷睿川老祖陨落的大变故之后，虽然知道自家道门从四门二宗中落出是迟早的事，但眼下也得紧紧跟上。 第203页 但他们都不如散修盟的昊炎老祖来得早，也不如御灵宗来得晚。 昊炎老祖早月余就已经独自来了太初门，虽然老老实实住在玉溪的客院，但天天都在李怀瑾身边。 御灵宗众人却直到最后一刻，才匆匆赶到太初门。 想想他们之间也有十年未见，李怀瑾还挺好奇这重逢一刻的场景。 ——只是这做主人的感觉，还是很不同的…… 第107章 天骄 这其实已经是李怀丰第三次来到太初门了。 第一次是在五十年前的论道大会， 李怀丰作为少宗主首次代表御灵宗出行；第二次乃二十年前韩老祖的化神大典，他们前来祝贺；再加上这一次， 太初门替失去化神大能的凌霄门举办论道大会。 前两次他都是与师叔李元旭前来， 这次更有师叔祖朔宗老祖率御灵宗弟子，但李怀丰对这个地方并不是次次都留下了好印象。 五十年前的论道大会， 由于景鸿老祖和当时还是元婴的韩老祖都在闭关，论道一事全由苏信芳这个掌门及几位掌峰真人主持。 也唯独那一次， 李怀丰体验到了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那时候他的父亲李元蕴已经接任御灵宗掌门五十年， 因允许内门弟子在始丰山收服妖兽，御灵宗很是吸引了一批金丹修士前来依附，声势远比过去要盛。 可惜后来始丰山妖兽数量骤减， 不能继续用这法子， 否则按当时的势头，御灵宗恐怕很快就要超越凌霄门这样的大派。 虽然那个时候， 还有人记得李扶风这个名字， 惋惜着御灵宗前宗主李扶风的陨落， 说若是这位元婴成功渡劫，御灵宗如今说不定都能与太初门一争了。 不过这些人也只敢在背后议论两句， 到了李怀丰面前， 还是得带着笑脸、殷勤相对。 那时候， 太初门和其他门派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年轻金丹， 只是出身都不如李怀丰这始丰李氏来得尊贵。 要知道李氏一族世代掌管着御灵宗的宗主令，身负可以开启商虚秘境的血脉，若无意外， 李怀丰极有可能便是御灵宗的下一任宗主。 这样的身份，岂是寻常金丹可以比较的。 而当时能在身份背景上与他一较高下的道门弟子，大多又如太初门洞真峰的宫淼一般还没有结丹。 所以李怀丰到了太初门，第一次出现在众道门修士面前，便以跟扶风真人一样的灵根和过人的天赋傲视年轻一辈的道修，实乃天之骄子。 可惜，这样的情况在韩老祖的化神大典上未能重演一遍。 他以为和李怀暄一起出现在太初门，能叫世人看看他们兄弟的英姿，当然也没能实现。 哪怕当时他们兄弟俩一开始亮相太初门的时候，叫不少人惊嘆，但随后韩老祖一句「不过尔尔」的评语，还是让他们的光彩蒙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尴尬。 苏信芳倒是立刻打了圆场，把这评价往他们在商虚秘境收下的灰狼身上甩，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韩老祖对御灵宗的两个金丹并无欣赏之意。 人经常这样，自己本来觉得某物还不错，但叫一个厉害的人说这物平平后，便也觉得它们平平起来。 更何况这物还不是自家的，便更容易生出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思。 有人羡慕李怀丰，自然也有人嫉妒，在韩老祖这边表态之后，风向便有了微妙的改变。 李怀暄回到御灵宗的时候跟兄长抱怨，称自己甚是倒霉，第一次出门就遇到韩宁这样狂妄无礼的大能，不仅没在九州道修面前好好出一迴风头，反而狠狠丢了一回脸。 但只有李怀丰自己心里明白，经歷了第一次那种众人追捧的感觉，再来忍受旁人窃窃私语、不知如何嘲笑自己的感觉，其间落差是有多么的巨大！ 这也是为什么李怀暄后来渐渐淡忘了那次受的委屈，李怀丰却将灰狼弃之不用，就是以免自己想起当时的不堪。 那个时候，李怀丰觉得韩宁对他们发难，不过是自持化神大能的身份，看不惯御灵宗这些年崛起速度之快，有意在太初门的地盘压压他们的威风。 可惜那个时候师叔祖还在闭关，未能替他们讨回这个公道，朔宗老祖那次突破失败，他们也不敢在老祖面前再提及这件事了，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是这一次，有朔宗老祖在旁为他撑腰，李怀丰觉得高兴了吗？ 朔宗老祖在洞府里休养，这些年没有再管宗门事务，所以宗主依旧是李元蕴。 但同为李氏嫡系的李元旭在旁虎视眈眈，事事皆与他们作对，这十年里双方磕磕绊绊无数，宗主一系远不如过去风光。 这次朔宗老祖将李怀丰带出来，临行前很是训诫了他一番。 虽说没有让他对李怀瑾如何卑躬屈膝，但也警告过他，让他小心谨慎，莫要因为他这个化神师叔祖在旁就主动挑衅对方。 李怀丰内心忿忿不平，心道师叔祖竟然不帮自己，反而为那损了御灵宗声誉的傢伙着想，实在是老煳涂了。 不过他能继续代表御灵宗出来，而且还是跟师叔祖一起，便代表着朔宗老祖至少还没有放弃他李怀丰，若不乖乖照师叔祖的意思去做，恐怕真要被厌弃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再次来参加论道大会对李怀丰来说，便不是什么极大的荣耀，而是一种煎熬了。 第204页 果然，一踏入太初门的山门，李怀丰远远看到在太初门韩老祖身边的李怀瑾，心里便不禁冒出酸意和恨意。 当年那个出身尴尬、只能在外宗蹉跎，靠他父亲仁慈施捨才能筑基的小子，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九州最年轻的金丹。 李怀瑾是昊炎老祖的独子，又是韩老祖亲口承认的道侣，再加上身边有望天犼这样的大妖，他光是往那里一站，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比李怀丰当年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风光何止十倍。 现在人们眼中的天子骄子，肯定不是李怀丰，而是李怀瑾。 李怀丰自己都忍不住去看那个年轻的御灵师。 ——这傢伙凭什么在太初门过得如此惬意，变得如此嚣张？！ 李怀丰想着对方如今的风光，都是踩着他们一系走出来的，而李怀丰的亲弟弟现在更是只能在外流浪、落魄不得回御灵宗，他便难以压制心中不平。 …… 「朔宗老祖有礼。」 韩宁虽比李朔宗年轻许多，也晚些时候化神，但他毕竟是主人身份，又曾与朔宗老祖一起在北源诛杀真魔史镧，所以他对朔宗老祖态度虽尊敬，却是一副高傲冷淡的神情。 朔宗老祖早就知道，自己将李怀丰带来的举动，必定让李怀瑾不快，韩宁若是重视李怀瑾，势必会在人前表现出一些情绪。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韩宁竟然表现得如此明显，一点掩饰的意思也没有。 朔宗老祖微微皱眉，但还是回礼道：「有劳苏掌门和韩老祖。」 苏信芳虽然只是元婴修士，但他代表的是整个太初门，掌门亲自来迎御灵宗一行，朔宗老祖无论如何也要给他面子。 更何况对面韩宁明显来者不善，李朔宗的本意不是来起争执的，所以也乐意多与苏掌门说话。 他看了一眼韩宁身边的李怀瑾，也不免愣了一下。 莫要说对方气度不凡的样子已将李怀丰这御灵宗少宗主完全比了下去，纵观整个九州，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金丹修士，有李怀瑾这样的气质。 沉稳又不失大气，在韩老祖身边没有表现出任何依附之态，与之并驾而行，从容自若。 朔宗老祖想：他不像昭华，似乎也不像楚昊炎……倒有几分扶风的样子。 这样的弟子，若是没有离开始丰山，假以时日，必定又是第二个李扶风般的人物，那他可比李元蕴和李元旭加起来，都还要让人放心。 不知想到了什么，朔宗老祖没有再去思考这些，他转而对苏信芳道：「有劳苏掌门带路。」 虽然明知道他们必定会被安排到玉溪峰，但朔宗老祖还是请苏信芳来带路，也是知道真正的玉溪峰主人并不太欢迎他们。 御灵宗的御灵师来得最晚，但论道大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他们便先到玉溪峰休整。 等到了客院，没有了旁人，李怀丰状似不经意对朔宗老祖道：「怀瑾乃我御灵宗人，合该与自己的宗门亲近，可惜这处离主殿太远，走动起来怕是多有不便。」 朔宗老祖闭着眼睛听他说话，然后出言问道：「散修盟有昊炎老祖，乃是怀瑾生父，景鸿老祖和韩宁皆是商河韩氏之人，吾等能够同在玉溪峰，你还当如何？」 他语气虽平淡，但李怀丰不敢再多嘴。 以往这种话都是李怀暄任性，不经意便说出口，他只肖在旁边添几句，如今没有了弟弟在旁，他也不能毁了自己在老祖心中的样貌。 ——毕竟如今除了依靠师叔祖，他们也没有旁的依靠。 …… 李怀瑾时隔十年再见师叔朔宗老祖，并未能从他状态看出其是否休养好。 「师叔这次只带了猿猴出来，却不见僧目，看来也是不放心李元蕴和李元旭留在宗门。」 事实上，朔宗老祖这次带来了李怀丰，却没有让林安戈跟来，反倒是让不怎么出始丰山的潭石跟随，李怀瑾在看到名单以后，就知道师叔的良苦用心。 潭石与李元旭一起对付李元蕴，若是朔宗老祖将和稀泥的林安戈也带走了，宗门内怕是有的闹腾。 把李元旭的帮手带走，留下「老好人」林安戈，就算他们要在太初山待三个月，宗门里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无论是僧目还是长臂猿，虽然不能言语，但都是朔宗老祖的象徵。 僧目实力和境界不如长臂猿，但胜在有翼，若是真有什么，它也能最快到朔宗老祖身边。 李怀瑾虽理解朔宗老祖的苦心，但也明白，这位师叔终究还是御灵宗的长辈，所思所想皆为御灵宗考虑。 他在师叔心里，已算是个外人。 再见到御灵宗人，尤其是李怀丰和一直不对付的潭石，李怀瑾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不快。 他事先将白狼送去楚昊炎的洞府，也不怕他们行走，现在只要相安无事把论道大会度过去就好了。 第108章 主客 玉溪峰自韩老祖结丹之时， 由景鸿老祖亲手所辟，早些年只住着韩宁和寥寥数个僕从。 随着韩老祖结婴、化神， 洞府倒是偶有修缮、扩建， 但跟太初门其他掌峰真人的洞府比起来，除了大小差不多外， 可是空旷许多。 在论道大会之前，好不容易多了位御灵师与韩老祖同住， 也只是让主殿里稍微热闹了些。 第205页 商河韩氏、散修盟和御灵宗因论道大会而进入玉溪峰， 怕是它建成以来，头一回容纳这么多人，连侍者都是早些时候由苏掌门亲自为韩老祖选的。 商河韩氏原本并不显达， 由于先后出了景鸿老祖和韩老祖两位化神大能， 太初门掌门苏信芳的生母也是韩氏女，所以如今的韩家可是风光无限。 太初门山门难入， 自然就有人瞄上了韩家， 几百年间前去商河奉承、巴结者无数。 景鸿老祖寿元尚且绵长， 韩老祖更是才三百多岁，若无意外， 韩家这繁荣再持续个数百年都没有问题。 可惜的是， 景鸿老祖入太初后与本家关系不错， 但韩老祖却好像独来独往惯了， 再加上他的父母皆已陨落，后来与本家便没什么交集了。 韩老祖化神之前，闭关近百年未出， 若非一场化神大典，他重新出现在人前，韩家不少后生恐怕连这位化神剑修的脸都未见过。 上一次论道大会的时候，景鸿老祖和韩老祖皆在闭关，韩家被安排在了主峰，一时风头无限。 这一次看似没在主峰，但能入韩老祖的玉溪峰，其实韩家的修士十分高兴。 对他们来说，可以正好趁此机会，与自家这位前途无量的化神剑修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何乐不为。 然而，韩老祖待人一向冷淡，对同族修士亲近不足，韩家身在玉溪，却并不能时时见到韩宁。 倒是他的道侣李怀瑾好说话些，韩家人自到了太初门后，与李怀瑾来往得反而频繁一点。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在韩老祖还没有宣布自己将与李怀瑾结侣之前，韩氏曾动过将女修送来太初门的念头。 韩家人丁兴旺，多与其他修道家族联姻，不少仙子也颇有内外兼修的美名。 谁知景鸿老祖一直孑然一身不说，那韩老祖明明正是年富力强，却也完全没有接受韩家好意的意思。 不过韩家乖觉，没有仗着自己与韩老祖的血缘之亲就自以为是、恣意妄为，他们察觉到剑修确实无意，便暂时罢了。 后来韩老祖宣布结侣之人，他的道侣又是散修盟昊炎老祖的爱子，轻易动摇不得，韩家便彻底熄了这份心思。 这次在玉溪，韩老祖一如既往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怕是韩家人求见，他也未必次次都应。 论道大会中，若是没有需要韩老祖到场的时候，他便独自在崖壁练剑，旁人听着那骇人的动静，也不敢轻易窥视，更何况是上前说话。 这时候，李怀瑾便成了韩家和散修盟眼中的香馍馍。 散修盟来参加论道大会的人选，前前后后竟是花了几年功夫才确定下来。 由于其特殊的盟约，盟内修士相互依存的关系不如普通道门那般紧密，他们能够因为昊炎老祖而区别于其他道门，与韩老祖的族亲韩家待在玉溪峰内，可谓意外之喜，自是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对于他们来说，相比于讨好韩老祖，亲近李怀瑾更加重要。 帮楚昊炎操持过化神大典的武咏思乃现任盟主一系，这次也来了太初门，他自己虽非盟主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但因着与昊炎老祖、盟主的关系，隐隐有领头之势。 李怀瑾在北源便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并不拒对方恰到好处的热情，一时之间，玉溪内温馨祥和。 上一次还参加了论道大会的姜宇台这次没能再来太初门……哪怕南山分舵离太初门如此之近。 咏思真人谈话间，偶将姜宇台最近的一些窘态说与李怀瑾听，想博人一笑。 毕竟散修盟都知道昊炎老祖不待见姜宇台。 不过李怀瑾只是随意听听，并没有露出特别高兴的神色，立刻叫长袖善舞的咏思真人察觉到他对此人并无兴趣。 「北源如今还在封禁之中，这几年虽还是难见妖兽的踪迹，不过再过一二十年，应当就会有些变化了。」 李怀瑾也参加了当年的诛魔一战，并因此名声大噪，武咏思见李怀瑾不愿谈及个人恩怨的事，便干脆说些他参与过的事情，好引出些话题。 年轻的御灵师果然对这件事更加有兴趣，李怀瑾很快笑着道：「这全仰赖各门派同心协力，让北境得以休养生息。」 五十年封禁之约，若是无人遵守，便是空谈，说是众门派合力，也不错。 「李道友其实可到北源多转转，即便见不着妖兽，看看与太初不同的风景，也别有一番趣意，想来昊炎老祖会非常高兴的。」 昊炎老祖宠爱独子，一老便放下洞府不管跑来太初山，武咏思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关系很融洽，觉得这样说来不会让李怀瑾觉得讨厌，被昊炎老祖知道了，还要贊他劝得贴心。 果然，李怀瑾点点头：「昊炎老祖的洞府设在景致绝佳的峰岭，还有云海可望，确实美不胜收。」 他在北源，经歷过初遇白狼和后来失而復得的感动，也有与韩宁他们朝夕相伴、日渐亲密的温情，就算没有这些宜人的风景，也是一处他在意的地方。 武咏思见他眼中明亮的光芒，心中一喜，立刻附和道：「那云海确实让人见之难忘。」 韩老祖不在，昊炎老祖不在，朔宗老祖自然也不会坐在主殿里抢主人的风头。 李怀瑾身为韩老祖的道侣，坐在主位招唿韩家、散修盟和御灵宗的元婴和金丹修士，完全没有任何怯意。 第206页 他本不是张扬的性子，但这种场合没有气势是不行的，所以李怀瑾还是把望天犼带在了身边。 结了妖丹的大妖堪比元婴，有它陪在李怀瑾身边，韩宁可以放心，昊炎老祖也乐得清闲，可以跟重明鸟一起在他们寝殿里与小山猫、小赤狰它们玩耍。 其实就算没有望天犼，现在在玉溪洞府里，也无人敢轻视李怀瑾。 韩家的修士听着散修盟的咏思真人与李怀瑾说话，偶尔也能顺势插上几句，气氛便很快融洽了起来。 不过也有例外，御灵宗的修士同样在场，却显得沉默许多，从头到尾没人开口说话。 照理说，李怀瑾也是御灵宗人，至少对御灵宗的御灵师要跟对散修盟的人一样亲近，却对他们始终不冷不热，并不热情。 在座能够来参加论道大会的都是各门派有身份、有修为的修士，又怎么会不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缘由。 昊炎老祖和李怀瑾为昭华仙子正名后，李怀瑾便与御灵宗没什么明面上的来往了，这已经足以说明他们父子的态度。 不过韩家和散修盟的人都自诩为韩老祖和李怀瑾的自己人，自然不会轻易去掀开这层遮丑的纱布，不会在主人的地盘惹李怀瑾不高兴，皆当作不查。 主殿内，御灵宗的修士们似乎被什么东西与其他人隔离开来，根本融入不了这其乐融融的交流之中。 李怀丰也在主殿内，他面上不显，却在身侧暗暗握紧了拳头。 因为有朔宗老祖的叮嘱，哪怕面对冷遇，他也不能当众拂袖而去。 看着韩家和散修盟的修士对李怀瑾一个劲儿地奉承讨好，他心中极为不屑，心道若不是韩宁和楚昊炎，谁会理会这样的金丹修士。 他却忘记了，李怀瑾并不是普通的、刚结丹的修士，而是九州现在最年轻的金丹。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正在说接下来有佛道之论的时候，昊炎老祖突然来了。 只见他肩头站着一只闭眼睛的重明鸟，怀里还抱着什么毛茸茸的妖兽。 李怀瑾见状，立刻问道：「怎么了？」 「拆院子了，吵着要见你，」楚昊炎不避旁人的注视，径直走到李怀瑾的跟前，他进殿门的时候先把小山猫和小赤狰放到地上，让它们自己跑到李怀瑾身边。 小傢伙在玉溪峰称王称霸已久，一点都不害怕这么多陌生人同时出现，小山猫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去，只是偶尔偏头看看旁边，眼里有几分好奇。 小赤狰跟在哥哥后面，连旁边都不看，它个头虽然小，但有五条小尾巴在身后摇曳，看着还挺优雅。 韩氏没有御灵师，散修盟的修士却有御灵师，更何况还有御灵宗的人在。 很快就有人发现小赤狰身后的五条尾巴，有见识的人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不禁生出惊涛骇浪。 ——上古异兽，狰有五尾……这还是只真正的完全体啊！ 趁着这次论道大会让外人知道小山猫和小赤狰的存在，这是李怀瑾和韩宁他们商量之后决定的。 李怀瑾成为韩老祖的道侣之后，虽也可以选择跟他一同待在玉溪峰里足不出户，但总会有像这次这般，需要代剑修与旁人周旋的时候。 小山猫和小赤狰血脉强悍，长大后必定成为李怀瑾左膀右臂，早些让旁人知道，它们也无需再隐藏，想怎么出现在人前，就可随意出现在人前。 如今它们可以在玉溪峰行走，将来自然也能在太初门乃至更广阔的地方自由地活动。 小山猫和小赤狰很快就跑到了李怀瑾跟前，被他抱到腿上，然后就稳稳坐在他怀里，扭头看向殿中人，一副睥睨众生的小模样。 武咏思虽不是御灵师，但他善于察言观色，很快从散修盟御灵师和御灵宗弟子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佯装不知，面带笑意地问：「这是李道友的妖兽？」 作者有话要说：　　乖·狂拽酷炫·乖：嗷呜嗷呜～ 铮·傲视群雄·铮：铮铮铮铮～ 第109章 运气 武咏思可不觉得， 李怀瑾让这两只小妖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是单纯让它们出来见识一下各门派的修士。 ——既然是许多御灵师好像都认识的妖兽， 莫非是十分珍贵的上古异兽？ 「这是李道友的妖兽？」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小妖兽一眼， 问道：「之前似乎没有见过李道友将它们带在身边吧？」 李怀瑾点头：「是早些年在别处得的宝贝，一直养在韩老祖洞府里。」一边说着， 他一边用手轻抚小傢伙的背。 他说得模煳，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得到乖乖和铮铮真实的时候。 他们多半以为「早些年」是李怀瑾认亲之后。 小山猫和小赤狰都听得懂宝贝这个词， 顿时把小脑袋抬得更高， 别提有多骄傲了。 当然，李怀瑾说的宝贝，其实跟众人理解的宝贝， 不是一个意思。只是在座的御灵师却以为李怀瑾这是在变相暗示那只五尾妖兽的血脉。山兴。 一来一回间， 昊炎老祖已经走到了跟前，他是化神修士， 又是李怀瑾的父亲， 照理说这殿中的席位是要动上一动的。 不过他并未让大家动身， 而是让人搬了椅子来，坐到了武咏思上手的位子。 见昊炎老祖如此随和， 武咏思岂有不领情的意思， 做了一番相让的动作后便不再坚持， 乖觉地坐下。 第207页 他察觉到众御灵师的激动劲儿， 又见那小妖兽不仅有五尾，额头正中还有一角，看上去十分奇特， 也觉得好奇起来，于是继续问：「还是我孤陋寡闻，头一回见这五尾的妖兽，不知是何来歷？」 李怀瑾回答：「这上古异兽血脉，确实难得见到，我也是机缘巧合才遇到。这是狰，古经有言，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为狰。」 伍咏思虽是元婴真人，但却是个阵修，不像丹修，寻灵植的时候多少要辨认出守护灵植之兽而对妖兽有所了解，也不像器修在炼器的时候需要加入一些珍贵的材料，比如大妖的骨爪，所以也是要对妖兽的情况有所涉猎的。 他们一系中没有特别厉害的御灵师，普通的金丹在咏思真人面前说不上话，所以他难得听到关乎御兽一术的事。 不过说到上古异兽，他还是明白的，昊炎老祖身边那只重明鸟便是上古祥瑞后裔，扶风真人留下的望天吼也是这等强悍血脉。 ——这么说来，李怀瑾不仅有一只望天犼，还有了另一只上古异兽？！ 即便不是御灵师，武咏思也知道妖兽对于一个御灵师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厉害的妖兽，与主人相合的妖兽，不仅可以护卫主人，而且还身具天然聚灵气的能力，可以与主人一同修炼，相辅相成。 当初扶风真人有望天犼和白狼在旁，三百岁便要突破渡劫，若是没有不幸陨落，他自然就变成了九州最年轻的化神。 昊炎老祖化神时虽然有四百多岁了，但比起睿川老祖、朔宗老祖几位化神，还是相当年轻的。 至于李怀瑾，如今他就已经是九州年轻一辈的金丹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也不知道将来能超过多少人，先渡劫结婴。 若是照这样看来，李怀瑾的修道之路，看来走得比昊炎老祖、扶风真人都要敞亮，也比朔宗老祖要顺遂。那些发生在他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时候看来，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李怀瑾的回答，让那些心中有猜想的御灵师暗道一声「果然」，然后他们的目光就忍不住投向那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小妖兽。 那可是跟望天犼血脉比起来也不逞多让的赤狰啊，而且还是完全继承了五尾一角的赤狰，想必它的血脉肯定非常强大。 只是看着看着，人们心态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从见识到上古异兽的单纯狂喜，到对李怀瑾能得到这等妖兽的暗中羡慕，还带着一点求而不得的酸意涩意。 ——这傢伙果然气运十足，找到了扶风真人的望天吼不说，还得了这样的妖兽…… 他们看向小赤狰的目光愈发热烈起来，只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也能跟这李怀瑾一样，碰到一只可以驯服的上古异兽，那该有多好啊。 …… 小山猫察觉到众人的注视，冲着他们威勐的嗷呜一叫，并往小赤狰身边靠了靠，试图用身体和爪子挡住众人的视线，那犀利的小眼神倒有几分韩老祖的气势。 咏思真人见状，不禁称奇——这通智的妖兽果然不同凡响，这么小就如此敏锐。 他见小赤狰乖乖躲在另一只小妖兽身后、一副很听它话的样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非这只妖兽，也有特别的来歷？ 「这是山猫？长得真是太漂亮了，莫非也有上古异兽血脉？」 他其实只是想在昊炎老祖面前好好恭维一下李怀瑾。 在武咏思看来，同时拥有望天犼和赤狰，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若是再有一只厉害的妖兽，那实在不太可能。 然而，李怀瑾却出人意料地又点了点头：「真人猜的不错，这只山猫也有上古异兽之血。」 众人：「！！！」 昊炎老祖端坐在一旁，没有开口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李怀瑾的说法。 没想到李怀瑾除瞭望天犼和赤狰，竟然还能得到第三只上古异兽血脉的妖兽，这下子连武咏思都不淡定了。 ——别说他不淡定了，就是朔宗老祖来，恐怕也会心生羡慕吧！ 这时候，不是御灵师的武咏思都开始在心底盘算，刚刚李金丹说的，早些年在别处寻得，到底是指什么时候，又是在何处找到的妖兽幼崽。 照理说，北源封禁之后，大部分时候又都是昊炎老祖来太初门找李怀瑾，所以他在这十年间应当不可能在北源抓到什么妖兽而不被察觉。 太初山脉本是与北源、武灵齐名的山脉，除了御灵师，还有丹修和器修在其间寻觅天材异宝，尤其是北源封禁之后，御灵师也多了些。 照理说这样的小妖兽若在父母身边，被李怀瑾找到的时候，不可能一定动静都没有。所以当李怀瑾告诉众人，他是在别处寻得的小妖兽，大家并不怎么怀疑这个说法。 这种涉及气运之事，本就是各自的缘法，多少带着点秘密的意思，旁人不好细问他详情，只能在心里猜测。 李怀丰紧紧盯着李怀瑾怀里的两只小妖兽，还有紧紧挨在李怀瑾身边的望天吼，把拳头握得更紧了。 他们这些人，自懂事修炼以来，便辛辛苦苦地寻觅着强大的妖兽，他和李怀暄好不容易在商虚秘境找到了两只木水双灵根的灰狼，费尽心力将其收服，欣喜不已。 离开商虚秘境之后，旁人都说这两只灰狼颇有扶风真人当年那只白狼的气势，但李怀丰心里非常清楚，它们与白狼相比，确实不过尔尔——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韩宁用一句评语，就将他意气风发打散的原因。 第208页 有的御灵师一生都找不到合适的妖兽，哪怕强大如朔宗老祖，他的长臂猿和僧目也未必是他心中最嚮往的妖兽，更何况是那些普通的御灵师。 扶风真人之所以在陨落之后还被人惦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妖兽望天犼和白狼。 李怀丰天赋过人，认为自己与师叔扶风真人差的，也就是那两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大妖而已。 凭藉御灵宗的势力，父亲李元蕴确实曾经为了他们兄弟去寻过扶风真人的妖兽，最后实在无迹可寻，只能不了了之。 结果叫李怀瑾得了扶风真人的望天犼不说，如今这傢伙还得到了两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小妖兽，真是半点比较不得。 …… 李怀瑾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表情，只与武咏思继续交谈：「它们正是爱动的年纪，常常要把韩老祖的院子给拆了去。」 这样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李怀瑾的话好像只是合了刚刚昊炎老祖过来时说的那句「拆院子」，但在座的人都觉得自己猜到了李怀瑾的言外之意。 他的妖兽能放肆到把韩老祖的院子拆了，那说明李怀瑾很得老祖的宠爱纵容，哪怕他的妖兽调皮地把院子搅得天翻地覆，韩老祖也不会因此发脾气。 十年前就有人见识过韩老祖和李怀瑾相处时的场景，武咏思也数次见过李怀瑾，知道他们素来是形影不离的。 如今十年一晃过去了，李怀瑾和韩老祖虽因景鸿老祖未出关而没有举办结侣大典，但照他刚刚的说法，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未因为时间久了而淡漠。 妖兽的性格不同，哪怕是一窝里生出来了，也有活泼、乖巧、阴沉等等之分，但它们与御灵师缔结契约之后，大多时候都会听其主人言。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妖兽如果好动调皮，多半是主人给惯的。 正当众人想着韩老祖每次面对自己差点被拆的院子都是什么样子的时候，韩老祖便到了。 刚刚昊炎老祖入殿的时候，众修士皆起身行礼，如今韩老祖回来了，他们自然又纷纷站起身来，再次行礼。 韩老祖目不斜视地来到李怀瑾的身边，坐到了他另一侧。 「在说什么？」韩老祖瞥了一眼睡在李怀瑾腿上的小山猫和小赤狰，问道。 「在说它们的事，」李怀瑾摸了摸小山猫的脑袋：「你我之前皆不在寝殿，昊炎老祖便将它们带过来了。」 众人听闻，在心底默默添了一句「在说它们拆您洞府的事」。 韩宁见李怀瑾搂着两只，连茶盏都不好拿，便伸手要将其中一只抱走。 为避免小山猫剧烈反抗、让他在外人面前丢了一家之主的面子，韩老祖果断选择伸手抱住小赤狰。 果然，小赤狰被他从主人怀里抱走，并没有太激烈地反抗，它也只是轻轻蹬了蹬后腿，随后就老实趴在剑修硬邦邦的腿上，微微侧头看向主人和小山猫。 小山猫救援不及，连小赤狰的尾巴都没能抓住一条，差点没蹦起来，被眼明手快的李怀瑾给压住了。 楚昊炎知道他们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所以完全看出来这些小动作背后隐藏的故事。 但外人并不知道他们平日是怎么样的，所以看到韩老祖将李怀瑾的妖兽抱过去，还一副十分温柔（雾）的样子，便不禁在心中称奇。 他们以为韩老祖正亲近李怀瑾的妖兽，殊不知剑修只是想让御灵师腾出手来喝杯茶、润润喉罢了。 第110章 讲道 小赤狰昂起小脑袋看向剑修。 察觉到小傢伙的动作， 一向冷漠的韩老祖还是低下头，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小赤狰动了动小爪子， 往旁边看了一眼主人和小山猫。 ——刚刚哥哥还试图解救它， 此刻已经被主人摸得舒舒服服，要不是在众人面前， 恐怕都要打唿噜了，完全忘记还有个弟弟在剑修那里。 韩宁见状就明白小傢伙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 竟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压在小赤狰的背上，从头压到尾后再抬起腕，又从头到尾压一遍， 并重复这样几次。 剑修这一套虽然看着远不如李怀瑾那套效果好， 也不能把小赤狰的下巴、肚子和尾巴都照顾到，但也算是给小傢伙摸摸了。 小赤狰本就是最乖巧听话的， 再加上当年捡到它的时候， 韩宁跟李怀瑾是一起出现的， 它把李怀瑾当母亲，自然对剑修也有很不一样的感情， 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种爱抚。 正被伺候得老好的小山猫还没来得及反应， 旁人看到韩老祖竟然如此爱护李怀瑾的妖兽， 都不禁有些惊讶。 世间的道侣， 本质上是修士与修士的结合，与普通人家的夫妻自然是不一样的。 除非道侣皆修一途，比如同是丹修， 或同是器修，那还有几分可交流的空间，否则在双修之外，都是你做你的、我弄我的，大半时间井水不犯河水。 妖兽对于御灵师来说，就像炉鼎对于丹修和器修极度重要一般，旁人是绝不可轻易碰触的。 韩老祖能够碰李怀瑾的妖兽，光是这一点便已经说明了不少事情。 首先李怀瑾对韩老祖足够信任，才能将如此珍贵的小妖兽交给韩老祖。 而韩老祖平日里必定也与它们很亲近，否则就算主人同意，妖兽也未必不会挣扎……看那小赤狰的模样，可不是第一次被韩老祖顺毛了。 第209页 众人再联想刚刚昊炎老祖和李怀瑾言语中透露的话，便一点都不怀疑，韩老祖对道侣爱护有加，已经爱屋及乌到就算被拆了洞府也可以无动于衷了。 难得见到韩老祖这般温情的模样，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十分威严，但擅长脑补的人们已经在脑海里想像出一副韩老祖在寝殿里跟小妖兽玩耍的场景了。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也就乖巧的小赤狰和怂灌灌能老老实实待在韩宁身边，要让剑修多碰望天犼或者小山猫一下，它们能把玉溪洞府的屋顶都掀翻了去。 有时候小傢伙们太淘气，已非李怀瑾能够控制得了的时候，韩宁就这样来帮把手，李怀瑾倒是习以为常，所以并没有觉得他们这样的道侣与旁人家的道侣有何不同。 见李怀瑾总算是端起杯盏，韩宁便放心地转过头，对楚昊炎道：「明日可是朔宗老祖论道。」 昊炎老祖点头：「正是朔宗老祖的道场。」 能够在论道大会论己身之道的，可不会是普通的修士，事实上，各派前来的元婴都不是全部有这资格。 如今睿川老祖已经陨落，景鸿老祖尚在闭关，剩下的三位老祖中，若论道法深厚，还是朔宗老祖最有威望。 照理说，朔宗老祖完全可以推拒论道一事，但他这次带李怀丰来太初门，本就让人不喜欢，所以他才答应办一个道场，算是给太初门面子，也是变相安抚李怀瑾的不满。 有这样一位化神修士主持论道，这一次论道大会便会变得极有分量，对于举办论道大会的太初门来说，绝对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所以一听朔宗老祖有这主意，掌门苏信芳哪有不同意的，立刻就安排了下去。 朔宗老祖在道场上必定会讲些自己的功法，这样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可不是每次论道大会上都会有。 御灵师们早就期待着，恨不得明天早点来到才好。 御灵宗的修士插不上话，原本在殿中感到十分压抑，听到这里不由得精神一振——朔宗老祖可是他们御灵宗的大能！ 与有荣焉的李怀丰满心期待这些人再说些朔宗老祖的事，却听他们很快转了话题。 散修盟的咏思真人笑着道：「听闻韩老祖此次也有道场，吾等虽非剑修，也想前去求教。」 ——这里明明有他们昊炎老祖和太初门的韩老祖两位大能，恭维他们都嫌不够，哪里还有精力去说朔宗老祖。 …… 韩宁这一次论道，其实是名符其实的第一次。 他结婴之后不是没参加过论道大会，但都是听别的大能讲道。 剑修中原本以武灵剑宗的天酬真人最为尊贵，所以每次论道大会，能够请来天酬真人，便是剑修的狂欢了。 如今天酬真人已经闭关，武灵剑宗虽有元婴剑修前来太初，但在化神剑修韩宁面前，便有些不够看了。 一百年前御灵宗那场论道大会和五十年前太初门的论道大会，由于李扶风的陨落，韩宁心伤而闭关，便都没有参加。 这是韩老祖化神之后第一次参加论道大会，以他如今的实力，自然是最有资格论道的剑修。 难得有三位化神在场，身为太初门掌门的苏信芳自是有一番安排。 前有朔宗老祖主动论道，又有韩宁这自家的化神剑修出场，他怎么可能忽略了散修盟的昊炎老祖。 要知道，一次论道大会，如果有三位化神设下道场，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站在昊炎老祖的角度来看，已经有朔宗老祖这位御灵师论道，楚昊炎再设道场，难免会有被比下去的担忧。 倒不如等下一次论道大会，趁朔宗老祖不在，他再出风头更好。 不过以昊炎老祖与李怀瑾的关系，想让他来为太初门举办的论道大会添一份光彩，并非什么难事，所以苏掌门没有多费力气，便成功说服了昊炎老祖。 「昊炎老祖的道场，想来太初门弟子也甚嚮往之。」 李怀瑾说这话，并不是单纯要恭维自己的父亲，而是知道苏掌门感念楚昊炎锦上添花，已经做好了安排。 韩老祖随后也道：「吾等亦会前往讨教。」 太初门除了李怀瑾，根本没有御灵师，韩老祖这样身份的剑修连朔宗老祖的道场都未必会去，现在却说要去楚昊炎的道场，亲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有昊炎老祖和韩老祖在场，商河韩氏和散修盟的修士们谈笑风生，好不融洽，气氛比刚刚还要热烈几分。 原本就显得沉默的御灵宗修士在刚刚他们提到朔宗老祖的一下，曾精神了几分，但那劲头如昙花一现，甚至还没盛开便已凋零。 殿中的热闹，衬得他们更加格格不入，不少御灵师生出尴尬之感，坐立不安。 由于有御灵宗的弟子在，殿中的诸修士中，其实御灵师最多，剑修是最少的。 哪怕商河韩家出了一位剑修后便有意识地多多培养子弟习剑，但弟子中能够走这条路的人还是寥寥无几，散修盟里也多是阵修和丹修，只来了一个金丹剑修。 李怀丰见这些人宁愿恭维第一次论道的韩宁，又谈及刚刚化神的楚昊炎，却提都不再提朔宗老祖，心中恼怒不已。 ——故意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是要落他们的面子，才这样避而不谈！ 他刚来太初门的时候，还在得意朔宗老祖为了他，宁愿让李怀瑾不快。 第210页 在住进玉溪洞府后，李怀丰虽然不喜看到李怀瑾被众星捧月的样子，但也常常出现在李怀瑾面前，故意膈应他。 所以李怀瑾招待商河韩氏和散修盟，他也特意带着御灵宗的弟子到场。 谁知道，李怀瑾敢当众冷落御灵宗不说，还故意跟旁人打得火热，如今再加上韩宁和楚昊炎，都与他同声同气，让李怀丰他们憋了一肚子的气。 其实李怀瑾根本没有考虑李怀丰臆想的那些事。 事实上，当师叔朔宗老祖带着李怀丰这傢伙来太初门的时候，李怀瑾便已经知道，师叔终究不是他一个人的师叔。 有些缘分在上辈子他陨落时便断了，当年的知遇之恩他已经还了，以后各自安好便罢了，他早就看淡这些。 不过亲近韩家和散修盟，倒是李怀瑾刻意为之，只不过不是为了气李怀丰。 礼待韩家，是看在韩宁和景鸿老祖的面子，亲近散修盟则是为了楚昊炎，这都是对李怀瑾来说真正重要的人，才值得他为之费心。 他们说话间，李怀瑾怀里的小山猫无聊得都困了，但是又不想在这么多外人面前睡着，怕不威风，所以努力立着自己的脖子，瞪圆了眼睛强撑。 山猫的面相本就兇悍，它再一瞪眼就更显兇相，小小年纪已经颇有气势。 那些一直偷偷看他的御灵师还以为李怀瑾的妖兽发怒了。 李怀瑾都不用看它的脸，光是摸到它挺直的脖子就知道小傢伙在干嘛，便看了韩宁一眼。 剑修怀里的小赤狰早就靠着他硬邦邦的腹部睡着了，因为韩宁手大，把它脑袋挡住了，所以小傢伙长着小嘴巴睡得香也没人能看到。 发现李怀瑾看自己，韩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就将客人散了去。 「明日是师叔，后日便是你论道了。」 等人都离开了，李怀瑾和韩宁一人抱一只回寝殿，言语中带着期待之意。 他明明是个御灵师，反而更加期待剑修的道场似的，提及韩宁论道，眼睛都亮了，就跟宫淼说起高钦琴真人、楚昊炎回忆昭华一般。 「我要占最好的位置，听你说道！」 韩宁见对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知道是众人刚刚的谈话完全勾起了御灵师的兴趣。 他想了想自己准备的论道方式，觉得跟怀瑾想的可能不太一样，便沉默片刻，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等李怀瑾看到剑修如何论道，便知道他迟疑那一下的意思了。 第111章 剑气 朔宗老祖的道场， 自是座无虚席，不仅是九州的御灵师， 旁的修士也都来一睹这位化神老祖的风采。 相比于年轻的韩老祖和刚晋的昊炎老祖， 朔宗老祖显然更吸引人。 对大多数人来说，他毕竟是化神已久的大能， 就算与己并非研习一途，但光是听其论道， 便可受益良多， 自是不可错过。 李怀瑾虽与御灵宗已生隔阂，对这位师叔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自然亲近，但朔宗老祖的道场他还是到了。 当然， 御兽一术虽不像剑道那般需要专注， 但行到一定的程度，也会有自己的道。 李怀瑾并非真正的金丹， 他在陨落前离化神也只有一步之遥， 早已有了心中坚持的道术， 更何况他曾经听过师叔教诲，所以这次再听朔宗老祖讲道， 恐怕只能勾起些回忆， 还不至于有很多醍醐灌顶之感。 可当李怀瑾听完朔宗老祖讲道， 再回到玉溪的时候， 却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韩宁未去道场，见此场景不禁上前问道：「怎么了？」 他看得出来，李怀瑾并非是得了什么启发才在思考， 而是有什么让他担忧之事发生，才叫他多思多虑。 李怀瑾对韩宁知无不言，很快便回答道：「旁人或许不知，但我在师叔身边多年，头一次听他有宿命之感。」 「他说了什么？」韩宁一边继续问，一边用手隔了隔跳过来的小山猫。 小傢伙本是不耐，对他龇了龇牙，但扭头一见主人神色，也发现了什么，遂不再发脾气，老老实实地带小赤狰卧到一旁，小脑袋往李怀瑾手下一伸，给他垫手。 李怀瑾顺势摸了摸小山猫和小赤狰：「其实没说太多，多半只是我的一种感觉。」 他对师叔可比李怀丰他们了解多了，也比在场的任何御灵师道行都深，旁人没能听出来的东西，李怀瑾却能敏锐地察觉出来。 别说剑修没去朔宗老祖的道场，就算他去了，恐怕也跟旁人一样，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李怀瑾说起「感觉」，那便玄妙了，叫旁人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怀瑾怕剑修担忧他，说完就连忙自我安慰道：「师叔虽然还在鼎盛之时，但这百年来，他已突破失败两次，再加上睿川老祖陨落，恐怕对他心境有些影响，一时之间有这样的感慨，也是自然……或许是我想多了。」 大多数人遇到不甘不平之时，再怎么洒脱，当下还是会多想一会儿的，朔宗老祖虽然是化神大能，但还没有超脱天地之间，有这样一时的困惑和感嘆，倒也是人之常情。 「你是担心长此以往，他会走跟睿川老祖一样的路。」韩宁不了解李朔宗，但他了解李怀瑾，一下就听出来对方担心的不是眼下，而是将来。 果然，李怀瑾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韩宁想了想，道「朔宗老祖还不到七百岁，已是化神后期，本不用着急。」 第211页 凌霄门的睿川老祖化神的年岁便比李朔宗年长，后来在化神中期多年未有突破，其实败相早有显露。 朔宗老祖先前突破确实是失败了，但并不代表他也会在后期停步不前，若是其能顺利走过这个瓶颈，下次突破便会有惊人的变化。 道理大家都懂，但若是朔宗老祖没受到影响，便不会叫李怀瑾听出异样：「旁观者清，就看师叔怎么想了。」 小山猫和小赤狰在众人面前过过明路了，自然也不用拘在寝殿里。 这次李怀瑾去道场，也把它们带了去。 李怀瑾不仅有舅舅扶风真人的望天犼，还有另外两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小妖兽，昨夜这事便传开了，所以今天李金丹的出现，引得不少人小心翼翼地观望。 见他果然带着两只小妖兽，众人便知道传闻不假，不少人在听朔宗老祖论道之前，注意力都在这年轻的金丹和他的妖兽身上，连朔宗老祖也看了小山猫和小赤狰一眼。 李怀瑾相信，李怀丰回去之后必定会将此事告诉朔宗老祖和潭石真人。 不过，以朔宗老祖的见识，相信就算没有听李怀瑾亲口说，也能辨认出小山猫它们有特殊血脉。 小山猫和小赤狰很给李怀瑾长了脸，它们丝毫不怯场，哪怕是感受到朔宗老祖和结丹大妖的威压，也是不惧的。 一来自家有毛毛，还有剑修，它们其实早就习惯这种威压，二来在李怀瑾这个主人身边，它们便有无限的底气和勇气，哪怕真要对上化神老祖，小山猫也敢亮爪子。 旁人却只道它们血脉珍贵，觉得这样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妖兽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虽然小妖兽引人注意，但大多数人在心底艷羡之后，等朔宗老祖出现了，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化神大能的道场上面。 ——妖兽难得，可惜不是自己的；论道难得，却是可以有所获的，与其去想自己得不到的，还不如抓住眼前能得到的。 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听朔宗老祖论道还是受益匪浅的，哪怕是跟朔宗老祖同在始丰山的御灵宗人也不是常有机会听老祖教诲。 李怀丰等人回到玉溪峰，内心还激盪万分，回想着自家化神大能在道场上的英姿，不禁生出嚮往之心。 ——这才是真正的大能，真正压制一切的力量！李怀瑾那傢伙拥有再多妖兽，也不敌师叔祖一句话，来得吸引人。 想到李怀瑾原本可能是想带两只小妖兽来出风头的，却没能夺朔宗老祖一丝光彩，李怀丰便觉得快意。 他完全没有听出李怀瑾当时听出来的事情，还在一味沾沾自喜。 ——李怀瑾有妖兽怎么样，楚昊炎哪里比得过师叔祖……只要他们多在师叔祖座下听道，何愁不能早日结婴。 然而，李怀丰没有想到的是，李怀瑾有妖兽日日相伴，但他们却不能日日在朔宗老祖身边听其教诲。 事实上，太初门论道大会一结束，朔宗老祖回到始丰山便又入了洞府，谁也不见。 别说听其教诲了，连师叔祖的声音他们都暂时听不到了。 …… 李怀瑾不知道此时的李怀丰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一哂带过。 因为第二日便是剑修的道场，哪怕是师叔朔宗老祖的事都被他暂时忘记，更何况是李怀丰的一点心思……他现在心里只关注韩老祖如何讲道。 李怀瑾不想错过第一次看韩宁论道的惊喜，所以虽然心里好奇得紧，也一直在剑修身边徘徊，但就是憋住不问内中详情。 察觉到身边的人一晚上都在偷瞄自己，韩老祖便决定不负对方这番撩拨，以准备第二日的道场为由，顺势将人带到了书房里。 等到了天蒙蒙亮，屋子里方没了动静，李怀瑾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也忘记去好奇了。 剑修一如既往去崖壁练剑，然后就去了道场，李怀瑾歇了两个时辰才缓过气儿，等论道的时候都到了，才被迟迟见不到人、只能过来催促的昊炎老祖带到了道场。 相比于朔宗老祖老祖的道场，韩老祖的道场热闹程度不逞多让。 且不说这是太初门的地盘，就看韩老祖如此年轻便已化神，他的剑道便有足够的吸引力，叫旁人好奇。 李怀瑾跟昊炎老祖走进，韩老祖的目光便立刻锁定过来。 剑修与李怀瑾对视，不出意外地对对方瞪了一眼，但韩老祖面不改色，就这样一动不动看着自家道侣，似乎想看看人好没好，不一会儿就把李怀瑾看得脸热起来。 众人：「……」他们是来听道的，不是来看秀恩爱的！ 就在众人想着韩老祖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论道，就见他突然抬手，向远处发出一道剑气。 只见那道剑气所指之处立刻山崩地裂，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顿时把在座的修士吓得一震，几个离那处近的修士甚至来不及躲闪，被砂石砸了也不自知。 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韩老祖又抬手，对同样的位置又发出一道剑气。 这一次那些修士总算还知道躲闪，结果却发现自己动得傻气——因为那道剑气只是将散落的石块击碎成粉，动静远不如刚刚那般轰轰烈烈。 众人正盯着那些石粉堆傻愣，却发现韩老祖竟然就这样离开了道场。 韩老祖施展两道剑气便离去了，让所有人惊讶不已，就连李怀瑾也不禁摸不着头脑。 第212页 有些人愣在当场，也有一些人当即若有所思起来，一时之间，道场里鸦雀无声，好似根本没有这么多人存在似的。 过了许久，有人情不自禁用神识扫视老祖剑气落下的地方，想一探究竟，却突然发出了惊唿。 「那周围皆是石粉，花草却是无恙！」 众人闻言，也赶紧用神识去探，发现果然如那人所说，第二道剑气落下的地方，石块皆已化为石粉，被风一吹便散了，但原本应该长在石缝间的野草小花还在随风摇曳，毫无损伤。 第一道剑气霸道，第二道剑气犀利，前者有毁天灭地之势，后者却有随心所欲的控制力，不少人终于有所领悟，不禁豁然开朗。 李怀瑾见有些修士席地而坐便开始入定，也默默起身离开了道场。 他猜韩宁现在肯定已经回了壁崖——韩老祖练剑的时辰还不到完，现在回去，必定还要继续练的。 韩老祖以两道剑气结束道场论道的事，不仅在太初门内引起议论，也很快传到了外面。 楚昊炎坐在李怀瑾对面，乐呵地道：「朔宗老祖的道场还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呢，你家那位倒好，竟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便打发了吾等……甚妙，甚妙！」 李怀瑾看了一眼「被打发」还觉得有趣的楚昊炎，顿觉无语。 楚昊炎调笑了一阵后露出严肃的表情：「那些有所顿悟的人自会感谢韩老祖，但肯定也会有人说太初门的韩老祖此举傲慢。」 李怀瑾立刻反驳：「既是论道，便是要讲自己的道，那各自有各自方式，也再正常不过，那些胡乱非议的人，也不过是自己太过平庸，没能得了好处，还敢埋怨师父教得不好，世上岂有这等无礼的事。」 楚昊炎见爱子回护道侣，心中好笑，却不道破。 他本就是支持韩宁的，只是在李怀瑾这里自在，随意提上一两句寥寥，并不是真的担心韩老祖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楚昊炎正准备跟李怀瑾再说说自己论道的事，却突然心神一凝。 它肩上的重明鸟睁开了眼睛，望天犼也站了起来，一起看向主峰的方向。 李怀瑾似有所察，跑出了屋外，果然见韩宁远远从崖壁御剑而去，留下的传音随后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小受：好快啊！ 韩小攻：男人不能被说快。 一晚上过去。 李小受：＿（：3」∠）＿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112章 出关 「让我先在玉溪， 不要去主峰。」 韩宁虽没有说明原因，但李怀瑾已经有所察觉——那位景鸿老祖怕是要突破了。 众人只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压， 却不见太初门上空有劫云汇聚， 说明景鸿老祖这次突破还不至于要面临渡劫。 不过，景鸿老祖和李怀瑾的师叔朔宗老祖一样， 都已是化神后期，他们现在每一次突破都是十分关键的， 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要经歷雷劫了。 楚昊炎怕李怀瑾担心， 便道：「算来，景鸿老祖闭关也有五十多年了，要突破也是正常。」 李怀瑾点点头：「景鸿老祖的威压强而不乱， 可见十分稳妥， 应当能顺利突破。」 话是这么说，但突破一事本就玄妙无比， 根本难猜结果， 更何况这还是化神后期的大能在突破， 他们这等没经歷过的人，还真是只能自己出言安慰一下自己。 这位景鸿老祖不仅是韩宁的师叔祖， 还是他嫡亲的叔祖， 也是除李怀瑾之外唯一知道韩宁乃妖修的人， 对韩宁来说， 绝对是地位举足轻重的一位长辈。 若论整个太初门，谁是韩宁最亲近的人，恐怕苏掌门还要往后排排， 这第一当属景鸿老祖。 李怀瑾曾担心过自己的师叔，所以非常理解剑修现在心情必定是十分焦急的，他恨不得立刻陪在韩宁的身边，好与他一起分担。 可韩宁让他留在玉溪，也是担心他，若是李怀瑾贸然往主峰跑，可能只会让剑修更操心。 正在李怀瑾左右为难的时候，楚昊炎开口道：「我去主峰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一些忙。」 他虽然是散修盟的修士，但楚昊炎这些年因为李怀瑾的缘故频频来太初山拜访，与太初门上下皆认识，不算完全的外人，这时候去主峰，不会惹人嫌。 照理说景鸿老祖突破，这是太初门的私事，楚昊炎完全没必要去凑热闹，李怀瑾知道他完全是为宽他心才管闲事，感动之余也非常感激。 楚昊炎看他神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没事的。」 说罢，他便把重明鸟留下，独自御飞行法器去了主峰。 化神老祖的威压越来越明显，哪怕玉溪跟主峰隔得并不远，李怀瑾这样的金丹修士也能轻易感受到。 重明鸟飞在半空中，望向主峰的方向，也是主人楚昊炎离开的方向。 小灌灌见自己崇拜的鸟在飞，也不继续停在望天犼背上了，它跟着重明一起飞起来，但其实根本没搞明白这紧张气氛和不可忽视威压从何而来。 小山猫和小赤狰窝在在李怀瑾的怀里，其实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陌生威压生出敬畏之感。 望天犼则来到他们旁边，用尾巴将李怀瑾和小崽子半圈了起来，静静感受周围的动静。 第213页 李怀瑾能感受到景鸿老祖的威压，住在玉溪峰的散修盟、韩氏和御灵宗的修士自然也知道。 更不用说，御灵宗还有位朔宗老祖，最是了解这种即将突破的场景。 这里面最着急的自然是商河韩氏——景鸿老祖可也是他们的老祖。 出于跟韩老祖的关系，他们在玉溪峰少了些避讳，很快就过来玉溪主殿，不意外地发现韩老祖已经去了主峰。 他们不像昊炎老祖有底气，这时候还敢去主殿，他们只能先跟李怀瑾打探消息。 李怀瑾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但他明白，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表现出镇定来。 所以他按下心中的慌张，尽量平和地与商河韩氏交谈。 他骨子到底是御灵宗前宗主，哪怕再紧张，表面也能做出镇定的神色，样子很能唬人。 这还要得益于他现在年轻的外表，李怀瑾看上去若是不怎么慌张，便很容易叫旁人生出「这件事肯定不怎么严重，所以连李怀瑾这个金丹也不慌乱」的错觉。 果然，商河韩氏被李怀瑾的镇定安抚住，甚至提出要不要去主峰为景鸿老祖护法。 李怀瑾当然立刻劝道：「苏掌门和韩老祖他们皆在主峰，昊炎老祖也去了主峰，诸位不用担心，留在玉溪便好。」 他也看出来了，商河韩氏来了一位元婴，其余皆是金丹修士，就算他们是真的担心景鸿老祖，也未必有这勇气去为即将突破的化神修士护法。 李怀瑾这样说，给彼此都有个台阶下，不让他们去添乱就好。 相比于商河韩氏，散修盟就低调许多，虽然昊炎老祖是李怀瑾的父亲，却还不是韩老祖的父亲，他们可以拉近与李怀瑾的关系，却懂得分寸，平日里绝不到处招摇。 遇到这等突破的状况，散修盟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想一走了之，但最后还是在咏思真人的要求下，老老实实待在客院里，等候确切的消息。 若景鸿老祖能够成功突破，对他们的影响便多半是好的，且这论道大会也还能顺利开下去，此刻就没有走的必要了。 感觉到景鸿老祖的威压，玉溪峰里最想动的，恐怕还要属御灵宗的院内。 李怀丰问朔宗老祖道：「师叔祖，不知道景鸿老祖能不能突破成功，我们要不要先暂时迴避？」 他所谓的迴避可不是待在玉溪峰的客院里不出，而是干脆离开太初门，回始丰山去。 朔宗老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有回答李怀丰的问题，叫他生出一丝被人无视的尴尬。 不过无视他的人是朔宗老祖，李怀丰也不敢发作，只能恭恭敬敬地等朔宗老祖发话。 御灵宗的几个金丹听了自家老祖的道场，虽不至于立刻便因领悟而入定，但多少也有些长进，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因为别人突破失败，而影响到自己的心境修为。 若是没有论道大会，只是寻常的单独拜访，那他们早就可以借不打扰之名离了这里。 但如今论道大会才刚刚开始，旁的门派都还没有动静，若是这个时候御灵宗第一个提出要离开，未免不好看。 李怀丰这一次倒不是完全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朔宗老祖考虑。 在他看来，师叔祖突破失败，如今好不容易休养回来，万一景鸿老祖这次突破失败了，影响了自家老祖的修为，那便是十个论道大会也弥补不来的损失。 说句实话，他可打从心底不希望景鸿老祖这次能突破成功，要不然他又能给太初门的韩宁和李怀瑾添势、出风头。 李怀丰巴不得景鸿老祖突破失败，最好就此陨落了，好叫太初门上下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若真能让韩宁和李怀瑾露出痛苦悲伤的神色，他反而有些想留下来看看他们的惨状了。 过了许久，一直沉默的朔宗老祖终于发话了：「静观其变。」 他说罢也不跟潭石、李怀丰等人多说什么，径直去了房间。 …… 因着睿川老祖的陨落，虽然景鸿老祖远不到寿元将近的时候，但他这一突破，太初门上下还是非常紧张。 几位峰主连各自洞府的客人都来不及安抚，便急匆匆地赶往主峰。 当务之急，是要先商量出由谁来为景鸿老祖护法。 「我的道场已经结束，便由我为师叔祖护法。」韩宁主动道。 因着论道大会在太初门举办，几位峰主皆有道场，这倒是实情，但苏信芳等人都知道韩宁不过是以论道大会为由，避免他们受景鸿老祖突破的影响。 苏信芳和冯留珍其实本就有闭关的意向，只是因着凌霄门的睿川老祖突然陨落，太初门不得不接过举办论道大会的责任，他们身为太初门的掌门和掌峰，这时候少不得出力，才延迟闭关。 高钦琴十几年前曾因突破失败而差点有损修为，好不容易休养和修炼回来，虽没有苏信芳和冯留珍那般急迫，但用不了几年还是会继续闭关的，如果这时候为景鸿老祖护法，难保不会受其影响。 至于宫古越，自她刻意不想管宫淼与高钦琴的事情，便开始愈发热衷于修炼，境界增进有了突飞勐进之势。她正打算与苏掌门、留珍真人一样，等论道大会之后便开始闭关，这时候其实也不宜离主峰太近。 苏掌门虽然知道自己与各个峰主的难处，却因身为掌门，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你一人为师叔祖护法，这未免太辛苦了……」 第214页 化神老祖突破，若是情况特殊些，花个数日甚至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韩宁虽然也是化神修士，但在这等威压下戒备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苏掌门想了想，觉得至少得有两人与韩宁一起才够妥帖，他自己可以算上一个，此外还得请其他三位掌峰中的一位劳累些才行。 正当众人都要提出自己的意愿，昊炎老祖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 「本座还不到闭关之时，可留下来与韩老祖一同护法，吾儿怀瑾受太初门照顾多年，本座正愁不知如何答谢，还望诸位不要拒绝。」 李怀瑾在太初门，众人对他是很亲切，但要说到照顾，还是韩老祖一人照顾来的，旁人不好居功。 但昊炎老祖已经这样说了，他们也确实希望多些值得信赖的人为景鸿老祖护法，所以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只是苏信芳也执意要留下来为师叔祖护法，造成了一些分歧。 「师兄，你马上就要闭关，这时候不宜冒险……」 「吾乃掌门，岂可在此等关键时候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有韩师弟、昊炎老祖，再加上我，应当足以守住师叔祖，」苏信芳嘱咐其他三位掌峰：「如今还在论道大会，想来要暂时停下道场，安抚各峰的客人，那就有劳几位师弟、师妹了。」 事实证明，苏掌门的安排十分恰当。 因为景鸿老祖突破，不少道门如散修盟一样，担心景鸿老祖突破失败会影响他们的心境，便有了离开之意，只是碍于没有人先提出来，都不好意思做这齣头鸟。 冯留珍等人好不容易将其一一劝下，却不想景鸿老祖突破竟是花了近九天时间，让所有人都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的感觉。 李怀瑾到主峰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待会见了景鸿老祖，他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比起其他人的心情，他的心情可能还要再忐忑一些，莫名就有种丑女婿终于要见岳父母的感觉。 虽然韩宁说景鸿老祖一定会喜欢他，但他自知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儿，更何况他还等于是拐走了景鸿老祖最重视、最疼爱的侄孙…… 将心比心，若他有个女儿，却被人娶走了，恐怕他看那傢伙不会太顺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113章 见面 太初门的景鸿老祖突破， 花了整整九天时间，不仅让太初门自己的修士紧张了九日， 来参加论道大会的修士又何曾轻松过。 好在大能的威压一直未呈现败相， 有点能耐的修士都能感觉得出来，所以越往后便越少人提出要离开太初山。 只有少数在之前道场有所领悟， 或本来就有突破之感、借论道大会来寻突破机缘的修士暂时离开了。 而道心巩固的人，若能经歷旁人顺利突破的过程， 则是好处大于弊端， 所以九日之后，听到景鸿老祖气若洪钟的声音传出主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御灵宗在玉溪洞府， 李怀丰和潭石都希望朔宗老祖能够暂时离了太初门， 以免受到影响。 但朔宗老祖说了一句「静观其变」，便到房间中再也不出， 直到景鸿老祖成功突破， 他才代表御灵宗传音， 率先恭喜太初门这位大能。 有自家的大能抗衡景鸿老祖释放的威压，李怀丰等人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些天， 心情却是十分复杂的。 太初门因有两位化神老祖， 又因李怀瑾的关系， 与散修盟的昊炎老祖来往密切。他们原本势力庞大， 如今更是如日中天，别说其它三门二宗了，就是元婴众多的散修盟也比不上太初门。 十年前， 九州道门和佛家一起，在北源诛杀了魔宫的一个真魔和诸多魔修，这十年九州甚是平静，想来一段时间都能过得安稳。 只是安稳下来之后，道门之间的联合少了，竞争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哪怕太初门的地位不可动摇，但一直暗暗盯着太初山脉丰硕资源的道门可不止一家、两家。 尤其是在北源封禁五十年的情况下，更多势力将目光汇聚到太初山和武灵山，便不可避免会有更多争夺之事发生。 因着有太初门镇住此地，旁的门派还不敢太过造次，只是私底下未必没有别的想法。 御灵宗因为李怀瑾，与太初门有些龃龉，只是表面上佯装相安无事罢了。 李怀丰恨李怀瑾和楚昊炎，自然也恨太初门为李怀瑾那傢伙撑腰，巴不得景鸿老祖这次突破失败、甚至就此陨落了才好。 可惜，太初门没有乐极生悲，反倒因为景鸿老祖的突破而喜上加喜。 一股酸意从李怀丰心中生出，只觉得太初门这般强大，怕是更要让李怀瑾小人得志了。 这时候他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禁冒出一点期待。 ——景鸿老祖在太初门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若是他得知自己最看重的韩宁要与男子结侣，说不准会因此厌恶李怀瑾呢…… 跟他有一样猜测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景鸿老祖对韩老祖有多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当年韩老祖不愿学阵法，走上了修剑之道，景鸿老祖全力支持不说，等韩宁一结丹，他还破例专门为侄孙辟了玉溪峰练剑，不叫旁人打扰。 景鸿老祖对韩宁，绝对是影响深远、地位崇高的一位长辈，他若是不喜李怀瑾，势必对韩宁有极大的影响。 第215页 长辈的关爱，有时候会变成一种控制欲，哪怕景鸿老祖并不反对韩宁与男子结侣，可他未必肯认李怀瑾的存在。 不少人看不到太初门大能突破失败，心里就等着来一出景鸿老祖不喜李怀瑾、要棒打鸳鸯的戏码。 「这李怀瑾背后有昊炎老祖，自己本身又天赋极高，也算门当户对了，怎么会不被看好？」 「门当户对倒也算是，可他的年纪和现在的修为，实在配不上韩老祖啊。」 「现在不少元婴大能的道侣，还不是比他们年轻一、两百岁的金丹，也琴瑟和鸣得很。」 「那是因为他们还想要子嗣啊，自然要选年轻些的，但这李怀瑾是男子，就算再怎么年轻，也不可能有子嗣的，单就这一点，便是极大的劣势了，景鸿老祖但凡想看韩老祖有后，能给李怀瑾好脸色？更何况以他们修为的差距，韩老祖与之双修根本不会有多少助力，若是这道侣结来无半点好处，反倒是个拖累，你若是景鸿老祖，会高兴？」 「若是景鸿老祖不喜李怀瑾，那韩老祖岂不是左右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又没有真的结侣，想分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结侣了再分开，对彼此修为都有损伤，所以那些结侣之人即便后悔了也难能分开，可若是还没有以魂魄缔结约定，那就容易许多，分开就罢了。 「说来当然容易，但李怀瑾和昊炎老祖岂会善罢甘休？」 就算李怀瑾自己认栽，他身后的昊炎老祖和散修盟可丢不起这人。 「这倒是个问题，所以说不准景鸿老祖为了维繫这份联合，让散修盟也成为韩老祖的助力，会认下了李怀瑾……这李怀瑾还是命好，就算景鸿老祖不喜，恐怕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在太初门的日子，不怎么好过了。」 …… 被旁人不看好、却觉得他能有恃无恐的李怀瑾，踏进主峰殿中的一刻还是极忐忑的。 正所谓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他若还是当年那个只看重自己妖兽的李扶风，面对景鸿老祖便能从容许多。 他与景鸿老祖其实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两百七十多年前诛杀魔修望砺的时候。 韩宁因受伤而差点暴露了妖修身份，被李怀瑾所救，后来他不辞而别，回到了景鸿老祖身边，被师叔祖送回太初门。 景鸿老祖护短，随后亲自参与了残城一战。 诛杀魔修，这一方面是为了中原安定，一方面也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莫让人注意到到回宗门养伤的韩宁，速战速决地解决掉北境的麻烦，以免韩宁独自在太初门又出了什么状况。 李怀瑾当年也参加了残城一战，所以匆匆见过景鸿老祖一面，只是当时的他也结婴不久，还轮不到新晋的李元婴去助景鸿老祖一臂之力，所以大多时候他是与众道修一起清理城中的魔修。 他只隐约记得，这位大能的性子好像跟苏掌门、跟韩宁的脾气都不一样。 苏掌门待人友善，再加上身居掌门之位，处事相对和缓；韩宁则是个极冷漠的人，哪怕对几位师兄、师姐，也谈不上有多热情。 李怀瑾听说，景鸿老祖脾气不算太好，喜欢的就百般喜欢，不喜欢的就怎么也看不上眼。 说好听些是爱憎分明，说不好听些，那就是任性了。 不过，以景鸿老祖在商河韩氏和太初门的经歷，还有他如今的地位，就算有这样的脾气，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李怀瑾入了主殿，其实没能见到景鸿老祖，因为对方刚刚成功突破，还得些时日巩固境界。 这巩固境界有时候比突破本身还要重要，他们便先商量好继续为他护法的顺序。 韩宁、楚昊炎和苏信芳守了这些时日，楚昊炎和苏信芳还轮番休息过，但韩宁却实打实地守了师叔祖九天时间。 李怀瑾虽然心疼他，却没有提让他按着护法的顺序，先回洞府休息，而是与他一起继续守在景鸿老祖的洞府外。 之前是畏惧大能突破的威压，如今景鸿老祖突破成功，可以控制自己的威压，几位掌峰皆可靠近主峰，自然想多承担些责任。 苏信芳原本也是想让韩宁回洞府休息，但见他岿然不动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执拗，也就传音入密阻了旁人去劝。 冯留珍等人见李怀瑾就完全不劝韩宁，心中感嘆「还是他了解韩师弟」，然后就各自忙论道大会的事了。 论道大会因为景鸿老祖突破，暂停了九日之久，很多事情要重新开始，一点也不轻松。 为了陪韩宁等景鸿老祖正式出关，李怀瑾与他一起等在主峰，连昊炎老祖的道场都未能前去。 楚昊炎知道景鸿老祖对剑修的重要性，也能体谅对方的心情，所以并无怪罪。 散修盟如今正以他马首是瞻，再加上景鸿老祖突破之后，太初门地位必定又涨，打好交道都来不及了，他们便更不会没事找事地去抱怨什么。 又过了半个多月，韩宁站在景鸿老祖的洞府外一动不动的，李怀瑾便也陪他站了这么久。 李怀瑾已经请昊炎老祖帮忙看着小山猫，院子里还有毛毛和重明，他没有后顾之忧。 两人虽然没有交流，但与对方并肩而立，便有了安心的理由。 这时候，洞府里传来景鸿老祖的声音：「阿宁进来。」 第216页 李怀瑾闻言，不禁愣怔了一下，他相信以景鸿老祖的神识之强，不会探不出他也在外面，却只叫了剑修入内。 他与韩宁对视了一眼，得了对方「稍安」的示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等在这里。 其实李怀瑾心里最开始的忐忑，早在这些天与韩宁的携手等待之后，渐渐平息了下来。 景鸿老祖看似下马威的一举，不仅没有让他更加紧张，倒让他有种「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 与韩宁一路走来，他们一起面对的内外困难数不胜数，至少面对韩宁的长辈不会让人手足无措。 过了许久，李怀瑾似有所察地抬起头，刚刚因为韩宁入内而关上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他稍稍愣怔了一下，便露出一个笑容来。 ——老祖啊老祖，今朝让他进了这道门，韩宁他可就带走了！ 李怀瑾没有半分犹豫，心里也没有半点畏惧，他大步往里走去，很快来到了殿中。 只见韩宁站在一旁，宝座之上有一修士，看上去不过中年。 李怀瑾没有乱看，直接上前行礼，立刻感受到化神后期的大能强大的威压。 明知道维护他可能会引起老祖的不满，韩宁还是站到李怀瑾旁边。 但他没有直接与景鸿老祖抗衡，而是卸去周身防御，与李怀瑾一起接受师叔祖的威压。 景鸿老祖见状，眉头微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景鸿：莫名有种自家白菜被别家猪拱了的感觉，不爽。 李小受：＿（：3」∠）＿ 作者君：您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是自家猪拱了别家的白菜，会不会好点？ 韩景鸿：好像是好……啊呸，竟然说我们家阿宁是猪！拔剑吧！ 作者君：＿（：3」∠）＿我没剑……您是阵修，也没剑。 —————————————————————————— 谢谢小可爱alicesnape2的地雷投餵～！ 第114章 侄孙 虽同是化神老祖， 韩宁乃剑修擅攻，但若单论修为， 他还是远远比不过化神后期的师叔祖景鸿老祖。 完全卸去防御的韩老祖感受到的威压与李怀瑾这个金丹修士感受到的威压无差， 都能叫人血气上涌、摇摇欲坠。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面对景鸿老祖，头虽微微低下， 嵴背却是挺直的。 独自承受这一切，跟与人一起承受这一切， 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这对李怀瑾来说，比韩宁用威压抗衡景鸿老祖来保护他还要来得让人高兴。 也许是因为韩宁一开始便知道他是曾经的御灵宗宗主李扶风，所以这些年护他周全的同时， 却从未忘记过他并非弱小无助， 而始终与他并肩而立。 对于现在的李怀瑾来说，这种支持和陪伴比保护更加难得， 也是他最倾心于剑修的地方。 修士对亲生父母都不轻易下跪， 更何况他们自认并无过错， 所以哪怕景鸿老祖对于韩宁来说比亲生父母不逞多让，他们也这样一起站在殿中， 丝毫不让。 其实李怀瑾进来之前， 韩宁和景鸿老祖的交谈并未这般剑拔弩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与往常一样平淡但又带了些温情。 景鸿老祖闭关五十年，连这个宝贝侄孙的化神大典都错过了，如何不想他。 事实上， 韩宁自己闭关近百年，也就意味着他们俩儿已超过百年未见，想说的话何止一两句。 因韩宁少时天赋甚好，景鸿老祖对其寄予厚望，精心栽培，哪怕后来知晓他妖修身份，第一反应也是如何护着他。 那时候韩景鸿力抗众议为韩宁开闢玉溪为洞府独住，如今能看到韩宁化神，甚至比自己突破还要高兴几分。 韩宁从来是不会让他失望的，哪怕韩景鸿一出关，便听说玉溪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多了一位主子，也不能掩盖韩宁素来是他、是太初门的骄傲这一事实。 起初他们并未说到李怀瑾的事，而是多谈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景鸿老祖巩固境界的时候虽有见过苏信芳，但还没有来得及听苏信芳禀报所有这五十年发生的事，只是听他捡些重要的说过一点。 苏信芳很有分寸，不敢打扰景鸿老祖太多，说的都是涉及九州道门、太初门和韩宁的大事。 听了苏信芳的话，再来听韩宁的话，能让景鸿老祖听出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即便韩宁言简意赅，寥寥数语便将他所知道、所经歷的几件大事与师叔祖说了，但还是让景鸿老祖知晓了更多的内情。 「为我护法的楚昊炎，是散修盟新晋的化神，也是你那御灵师的生父？」 他虽在突破，但有谁在为自己护法，还是非常清楚的，当时除了他熟悉的苏信芳和韩宁，还有一个陌生的修士在为他护法。 景鸿老祖十分信任自家两个晚辈，知道这个陌生的化神修士必是值得信赖的，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能够独自驯服扶风真人的望天犼……照这样来说，你那御灵师也非籍籍无名之辈。」 景鸿老祖倒不看重李怀瑾是化神老祖的独子，毕竟对他这样的大能来说，别说楚昊炎背后有散修盟了，就算朔宗老祖是李怀瑾的父亲，他也不会去看对方出身的。 他更看重的是李怀瑾的品性和能力。 第217页 只是品性脾气这种事情，光靠他人描述，没有半点意义，唯有自己接触了以后慢慢去发现，才能品出真实。 与之相对的，实力这种东西，却可以通过一些途径来侧面感受一下。 景鸿老祖非常了解韩宁，知道他不会因为与李怀瑾的关系就刻意放大李怀瑾的优点。 饶是如此，当他听到、看到韩宁说起李怀瑾那语气、那神色，还是惊讶不已。 要放在一两百年前，他怎么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在韩宁眼中看到如此脉脉温情，简直……简直让人牙酸！ 李怀瑾在诛魔一战的表现和贡献，其实苏信芳也跟景鸿老祖说起过。 苏信芳为了韩宁他们，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刻意突出了李怀瑾的好、各方面的好，就是想让李怀瑾给景鸿老祖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事实上，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毕竟在景鸿老祖心里，苏信芳的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但他没有想过一向孤僻冷漠。对任何事都不如对剑术关心的韩宁，竟然会找到一个倾心相伴之人。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不是生气，而是怀疑，同时还有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在巩固境界的时候，便已用神识扫到韩宁和李怀瑾守在外面。 这个人能够与韩老祖并肩站在那里，即便无人为韩景鸿介绍，他也知道这就是苏信芳提到的那个御灵师。 韩宁会守着自己，景鸿老祖一点都不奇怪，而李怀瑾会陪韩宁一起守着他，且半点不耐烦的情绪也没有，却并未能攒得多少韩景鸿的好感。 人都是护短的，景鸿老祖总觉自己的晚辈是最好的，所以少不得拿李怀瑾和韩宁比较起来。 李怀瑾有个化神的爹，但他的阿宁也有化神的师叔祖，他自己与楚昊炎相比，自然是韩宁的长辈厉害许多。 李怀瑾虽然年轻有为，但眼下不过是个金丹，不管他将来什么时候结婴，韩宁都已是化神剑修，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论其个人实力，也是韩宁突出许多。 至于样貌身材方面，李怀瑾那竹枝似的身段、只是清秀的长相不提也罢，可他们韩宁却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而且还是不靠实力、光靠美貌便能吸引无数追求者的那种，简直不要太拿得出手。 这样细算一下，景鸿老祖便有种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别家瘦巴巴的小猪崽拱了的感觉，那不爽的程度立刻蹭蹭蹭往上窜。 就算韩宁比李怀瑾大上两三百岁，在景鸿老祖心里都是韩宁稳重、小御灵师还没定性，而不是他们家剑修老牛吃嫩草。 但是，这样不满的情绪高涨没两下，便在韩景鸿看到韩宁提及李怀瑾那一副温情样子的时候，如涨大的干坤袖被人一剑刺破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在韩宁与李怀瑾站到一处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只能板起脸来。 千不好万不好，抵不过韩宁一心。 说到底，景鸿老祖还是希望韩宁高兴的，他想看看韩宁脸上展露笑容的样子。 苏信芳这个亲近韩宁的人能够察觉，景鸿老祖自然也不是没有察觉到韩宁对御灵宗前宗主有份特别的感念。 李扶风陨落之后，韩宁跑去始丰山一趟，回来便差点跌落境界，这是何等严重的事情，让景鸿老祖一度有些埋怨那个御灵师——既然都到了渡劫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好好准备，好好突破。 但时间久了，他担心闭关的韩宁，也知道当年自己那埋怨不过是在迁怒。 渡劫的结果，从来不是他们修士自己可以掌控的，他自己尚且不能保证自己每一次渡劫都能平安无恙，又如何能要求别人能掌握自身生死。 景鸿老祖比苏信芳还是活得久，看得多，也就不那么容易纠结于过去了。 他既然知道韩宁如今在意的是李怀瑾，便不会去管李怀瑾与李扶风是什么关系，也不会去猜韩宁对李怀瑾这般是不是因为李扶风。 二十年的时光对于修士来说，尤其对于他们这样的化神修士来说根本算不上多长时间。 但已经足够让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至少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韩景鸿只用知道，韩宁要李怀瑾，就好。 不怪景鸿老祖这般感慨，实在是能让韩宁生出喜欢之意，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就好像从来不找你撒娇、从来不开口找你讨要宝贝的乖孩子，突然看着一把灵剑一动不动，你知道他欢喜，便捨不得他失望了。 …… 重生之事对李怀瑾来说甚为重要，所以哪怕是对师叔祖，韩宁也不曾透露半分。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在他看来，李怀瑾到底是李扶风还是李怀瑾，其实并不重要，但御灵师现在只有作为李怀瑾活下去，才是最安全的。 他敬爱景鸿老祖，愿将自己的事告之，却在李怀瑾的事情上，选择了隐瞒。 这不是不信任景鸿老祖，而是出于保护李怀瑾的责任，他必须保护李怀瑾的秘密。 师叔祖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威压一直没有撤去，但韩宁就是有种感觉，景鸿老祖并不会为难他们。 他还是心疼李怀瑾，只是知道对方也有自己的尊严，所以不能出手护着他。 想握怀瑾的手，他也是这么做的，袖袍之下两个人攥得紧，再加上一起倔强的样子，若叫外人看来，还真有几分小夫夫正被恶婆婆为难的样子。 第218页 莫名背了锅的景鸿老祖：「……」 ——本座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这棒打鸳鸯的罪恶感哪里来的？！ 既然不打算为难这个小金丹，以景鸿老祖的性子也懒得再做恶人。 他收起了威压，对李怀瑾道：「你那只望天犼呢，怎么不带在身边？」 在他看来，御灵师总是道修中最显眼的，连朔宗老祖身边都常年带着长臂猿猴和僧目，让人一看便知他们是御灵师。 有些御灵师明明修为平平，身边的妖兽也看不出有什么稀奇，却还要刻意显摆，恨不得旁人都看到他有妖兽。 这个李怀瑾有结了妖丹的大妖，却不带在身边，反而奇怪。 苏信芳跟景鸿老祖虽然说了李怀瑾得了扶风真人的大妖，但未提起他还有两只拥有上古血脉的小妖兽，所以景鸿老祖并不知道望天犼得留在玉溪洞府带小崽子，比站在这里守了他半个多月的李怀瑾要忙多了。 李怀瑾没想到景鸿老祖竟是这般自然地就与他说话了，而且还谈的是妖兽的事，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犹豫，回答道：「如今尚在论道之中，小妖兽顽皮，晚辈将它们先留在洞府里了。」 「小妖兽？」景鸿老祖闻言，微微抬眼：「什么妖兽？」 李怀瑾没想到景鸿老祖真跟他闲话家常起来，便不再拘谨：「晚辈有一只小山猫，一只灌灌，还有一只小赤狰。」 景鸿老祖沉默了一下，带着长辈的威严道：「你既与阿宁一块，也偶尔到这里来……」 李怀瑾觉得这是好兆头，正要答应，就听到景鸿老祖继续道：「可把你的妖兽带着，不怕它们顽皮。」 李怀瑾：「？？？」景鸿老祖这么容易亲近的么？ 第115章 认识 李怀瑾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韩宁， 心道：不知韩宁刚刚与景鸿老祖说了些什么，让老祖如此容易便接受了他似的。 但景鸿老祖既然已经表达了允许他亲近的意思， 李怀瑾也不会傻到去拒绝， 于是立刻表示自己会多来主峰。 至于要不要带小山猫它们来，李怀瑾觉得还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 他觉得景鸿老祖之所以提及他的妖兽， 主要是因为与他还不熟悉，想借着他身为御灵师这一点， 找个理由说话罢了。 毕竟这位长辈是阵修， 没办法以指点他为由多召见李怀瑾，得跟韩宁当初一样，把目光投向李怀瑾的妖兽， 以此作为破冰之法。 铮铮和灌灌倒还乖巧， 但小山猫可不是一般的顽皮，它如今在玉溪洞府里上天入地、霸道惯了， 若是到了景鸿老祖的洞府还这般顽皮， 那就有点愁人了。 不过李怀瑾当着景鸿老祖的面， 并不会说自己正在犹豫，他很快和韩宁从老祖的洞府退了出去。 两人回到玉溪洞府， 人刚迈入门槛， 便见小山猫如乳燕投林一般奔了过来。 李怀瑾伸手将小傢伙抱住， 见小山猫拿小脑袋蹭他胸口撒娇， 不禁笑道：「这几天乖不乖，有没有听重明和望天的话？」 小傢伙伸着脖子嗷呜叫了几声，那义愤填膺的小模样， 却明显是在告状，告状望天犼管着它。 望天犼原本跟在后面，望着小山猫浑圆的背影抽搐着嘴角，想想要不要上前把它叼走揉搓一顿。 ——这小崽子还敢恶人先告状？要不是有重明跟它在这里看着，这小崽子能上天去！ 小赤狰跟着小山猫一起跑过来，在李怀瑾的衣摆上蹭了蹭，它是乖宝宝，有小山猫在便轮不到它淘气。 停在望天犼背上的小灌灌也飞过来，蹲在李怀瑾的肩膀上，看小山猫表面告状实为撒娇。 它们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李怀瑾回来洞府，彼此都甚是想念，本不在乎具体说了什么。 李怀瑾看了一眼跟在后面龇牙的望天犼，对它笑了笑，然后轻轻拍拍小山猫的小屁股，又把小赤狰抱了起来：「你们乖的话，我就带你们去个地方。」 肩上那个小傢伙轻，但怀里这两个小傢伙加在一起却很有分量，好在李怀瑾臂力得到了多年锻鍊，早已经练出来了，抱这么一下并不算太吃亏。 他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觉得乖乖和铮铮没变瘦，气色看着也好得很，就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它们被照顾得很好。 他转头就跟楚昊炎和重明鸟道谢。若不是有这样信任的人帮忙照顾，李怀瑾就只能用御灵环将它们带在身边了。 小山猫竖起耳朵，对李怀瑾说的这个要去的地方颇有些好奇。 能被李怀瑾专门拿来说的，显然不是玉溪洞府。 毕竟这玉溪洞府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它探遍了，连剑修没去过的角落，它都带着弟弟去浪过。 「嗷呜嗷呜～」小傢伙觉得这地方应该跟李怀瑾这段时间不在家的原因有关。 李怀瑾见它露出好奇的神色，便拿下巴压了下它的头：「想去的话，咱们得先约法三章。」 他越是往里走，便越是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小傢伙是如何把主殿搅得翻天覆地。 凌乱的院子，在楚昊炎肩头闭目养神的重明鸟，微微炸毛的望天犼……这证据不要太明显。 这叫李怀瑾生出深深担忧——拆他们院子还有人给兜着，不怕，但要是把它们带去主峰，拆了景鸿老祖的院子，那可不得了。 「咱们在院子里怎么闹都可以，但若是到了长辈的院子，便不可这般胡闹了。」 第219页 小山猫听得懂「长辈」一词，也知道楚昊炎就是主人的长辈，它歪着小脑袋看了一眼对它们甚是宠爱的楚昊炎和对它们言听计从的重明鸟，摇了摇小尾巴，圆圆亮亮的眼睛里透着天真烂漫。 李怀瑾一看便知它在想什么，又掂了掂它道：「昊炎老祖和重明鸟是拿你没办法，出去可不都是让你们的。」 好隔辈宠的长辈，不是只有太初门景鸿老祖的，若都以昊炎老祖和重明鸟作为标准，那颇有原则的李怀瑾都比不上他们。 小傢伙又蹭了蹭李怀瑾的胸口，拿小爪子抓他的衣襟，并不将李怀瑾的话当真。 李怀瑾几日不见它们，想念得紧，见它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算听话，便不再说这件事了。 ——大不了到时候他带小山猫它们去景鸿老祖那里，全程抱着这个小顽皮鬼，那就不让它有机会祸害景鸿老祖的洞府了。 …… 楚昊炎站在一旁，等李怀瑾哄了一会儿小妖兽，剑修也去崖壁练剑了，才跟李怀瑾说起景鸿老祖的事。 李怀瑾和韩宁既然回来了，说明景鸿老祖已无碍，这对于太初门来说是好事，对他们这对道侣来说也是好事。 无论景鸿老祖是贊同还是反对，眼下便能有个答案。 「论道大会虽暂停一段时日，但大多数人并无怨言，照这样看来，之后的道场应当也会十分顺利。」 一来经歷了化神修士成功突破，对不少人是有好处的，二来景鸿老祖这次突破成功，意味着他距离渡劫成道更近一步，一旦太初门有了渡劫期道人，便更有威望了，旁的道门当然要好好考量。 楚昊炎的道场已经结束，因太初门将其视为姻亲，掌门苏信芳对此十分重视，哪怕太初门除了李怀瑾并无御灵师，还是将那道场安排得座无虚席，十分给昊炎老祖面子。 散修盟借着昊炎老祖跟李怀瑾的关系，如今跟太初门变得亲近许多，再加上景鸿老祖突破成功，他们就愈发殷勤起来。 虽然是突破而不是应劫，但散修盟还是立刻着人送来了贺礼，祝贺景鸿老祖和太初门。 若不是见怀瑾和剑修相处得好，楚昊炎其实并不害怕景鸿老祖会不喜李怀瑾。 他有自己的洞府，此处若是不留人，大不了他将儿子带回北源，父子俩四处游歷，或者一同修炼，也一样逍遥快活。 如今见开头不错，怀瑾不用跟剑修分开，应当会更加高兴，他也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事情要私下里交代李怀瑾。 「上次听你提过，论道大会之后，玉溪峰怕是要收些弟子？」 其实不止玉溪峰的韩老祖，整个太初门的掌峰大能都会再收些弟子，只是对于楚昊炎老说，韩宁收不收弟子、怎么收弟子才要重视。 李怀瑾不知楚昊炎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但还是点头道：「听掌门的意思，这些年有不少剑修来始丰山，有的已经入了外门，有的则还在周遭徘徊，估摸也有数十人了。」 剑修难得，九州又有武灵剑宗和一些修真家族是修习剑道的，以往大部分想要走这条路的散修就会选择这样的道门。 韩老祖成为九州唯一的化神剑修后，他的玉溪峰虽然比不过众剑修云集的武灵剑宗，但还是对散修们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这二十年间太初门内也多了好些后生弟子开始习剑，再加上宗门外想来依附的散修，加起来有不少，从外部条件来看，确实到了可以给韩老祖挑选弟子的时候。 虽然景鸿老祖是阵修，但他的存在于太初门是定海神针，楚昊炎可以想见，接下来想附太初门的人会有多少。 之前为了叫楚昊炎放心，李怀瑾把韩宁的意思告诉过他，说剑修收弟子的时候也会看李怀瑾有没有眼缘，也就是参考他的意见来收徒。 楚昊炎却觉得景鸿老祖未必会愿意李怀瑾插手这件事，所以特意留下来提醒李怀瑾。 「若景鸿老祖不出关，那韩老祖怎么选自然是他自己说了算，可如今他上边有位正经长辈看着，那位又是极疼爱他的，有些事你们是可以商量着来，但还得考虑景鸿老祖的想法。」 李怀瑾立刻明白了楚昊炎的意思，他表面上说商量，其实是委婉让李怀瑾少给意见。 他虽明白楚昊炎为他打算的好心，但却觉得景鸿老祖未必会如此控制韩宁。 不过当着楚昊炎的面，他还是应了下来。 …… 掌门苏信芳也很快就得知师叔祖见过李怀瑾的事，当听闻一切顺利，他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没有跟韩宁、李怀瑾提自己的功劳，但韩宁与景鸿老祖交谈之后发现师叔祖明显知道了一些事情，便知掌门师兄在其中起的作用，与李怀瑾一同谢他。 苏信芳不觉得自己的话起了多少作用，但见他们诚心谢自己，也不多说什么。 在听说景鸿老祖让李怀瑾多去主峰的时候，苏信芳高兴地建议道：「师叔祖如今已经巩固得当，他多年未见韩师弟，必是十分想念的，你们自当多去主峰。」 他们与李怀瑾相识多年，虽因为韩宁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但也觉得以李怀瑾的品性，必能叫同样关心韩宁的景鸿老祖喜欢。 时间的问题，要花时间去解决，光是靠旁人来说，绝对达不到李怀瑾自己跟景鸿老祖相处能得来的效果。 第220页 师叔、韩宁和楚昊炎的道场都已经结束，有两位化神御灵师珠玉在前，之后也没有御灵师的道场了，李怀瑾便安心待在玉溪，准备带小山猫它们去主峰。 平日里不觉得，真要以晚辈和客人的身份去别人的地盘时，才发现自己这样拖家带口的，声势还挺浩大。 李怀瑾从入了殿门便牢牢把东张西望的小山猫抱在怀里，不让它有机会往地上跳。 这是他第二次在这里见景鸿老祖，发现对方明显比上次客气许多，竟是一点威压都没有释放，就好像寻常慈爱的长辈等小辈来拜见。 景鸿老祖原本坐在宝座之上，看韩宁和李怀瑾进来，不禁稍稍往前坐了坐，不过很快又靠了回去，没让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这就是你的妖兽？」他的目光在望天犼和小灌灌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便望向李怀瑾怀里的小山猫和韩宁怀里的小赤狰。 小山猫发现殿中有个陌生人，便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它与景鸿老祖对视了一会儿，没感觉到什么威压，正要嗷呜叫起来以示自己的威风，李怀瑾见状赶紧给它顺毛，转移了小傢伙的注意力。 「可以让它们在这里走走，不用太拘束。」 李怀瑾闻言，一时有些为难，不过见韩宁点头，他便只好拍了拍小山猫的小屁股，小声道：「你乖一点。」 小山猫嗷呜一叫，算作回应，然后一跃而下。 它很快忘记答应的事，自来熟地在周围撒欢跑，李怀瑾想追，却不好在景鸿老祖面前跳脚。 小傢伙没人管，好奇地跑到殿中，径直去看那个对它来说唯一的陌生人。 陌生人被它这样歪头盯着，表面一脸镇定，心中却狂跳不止。 第116章 结侣 小山猫从一边歪头到另一边， 耳朵上的聪明毛微动，显得格外机灵。 它和景鸿老祖就这样对视了一阵儿， 觉得对方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便完全失了兴趣，扭头又开始在殿中撒欢跑起来， 只留给景鸿老祖一个浑圆而蹦跶的小背影。 小赤狰原本就一直跟着它，刚刚一起蹲在殿中观察景鸿老祖， 此刻见哥哥走了， 自然也是要赶紧跟上去的，它那五条优（可）雅（爱）的小尾巴就在景鸿老祖眼前晃悠啊晃悠。 韩景鸿动了动手指：「它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有多大了？什么境界了？」 听闻景鸿老祖一连三问，李怀瑾当下是有些吃惊的。 他其实早想到景鸿老祖若愿意与自己说话， 必定会问些关于御兽的事情， 好叫彼此有话可聊，只是他没想到， 对方是真的有些兴趣的样子。 不好多想， 李怀瑾立刻恭敬地回答道：「过去都是吃晚辈为它们做的吃食， 以羊奶为主，辅以一些对妖兽有益的灵植药草， 如今它们有二十余岁， 皆已通智， 所以可以食肉或其它食物， 它们平日倒是不太挑食。」 李怀瑾说起来自己的宝贝，心情总是格外好，言语中少不得带些主观上的偏爱， 连说小妖兽吃食的事情也忍不住称赞它们一下。 景鸿老祖看了一眼忽而变得愈发耀眼的李怀瑾，总算能体会一点韩宁倾心于他的原因。 ——明明不过是个金丹小修，在他这个化神后期的修士面前丝毫没有表现过怯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是如此，如今回答什么也是对答如流……光是这份胆识和自信，便已显得与众不同了木林森。 李怀瑾并不知道自己在景鸿老祖心里有了加分项，又见景鸿老祖并没有露出不快的神情或者出言打断他，就觉得既然要说，便尽量说得详细些，也好多些机会在景鸿老祖面前开口。 若说到韩宁的事，他其实也可能这样口若悬河，只是当着景鸿老祖这个师叔祖的面说剑修的事，李怀瑾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但说到妖兽的事情，那便既是他最擅长，说来也不会羞涩的领域，李怀瑾当然放心敞开了说去。 其间，景鸿老祖偶尔添上几个问题，他也一一解答，一来一回间，竟是很快就将时间打发了去。 作为太初门最有威望的长老，景鸿老祖的洞府建成时间极早，是一座六百年多前便开凿的石崖洞府，因主殿、寝殿等皆在山石中，所以没有太初门后建的洞府宽敞。 即便不算太气派，但无论是谁迈入这洞府，都会觉得三生有幸。 可惜的是，小妖兽没法隔着「化神」这一光环来看这小小的主殿，看到的就是一个略小的空间罢了。 景鸿老祖在这一点上跟他侄孙一样，完全未将注意力放在洞府的摆设上面，所以石崖洞府比玉溪洞府，还少了一地的玩具，显得更加朴实。 对于景鸿老祖来说的简单利落，对于小山猫来说可能便有些无趣了。 它带着小赤狰在屋内到处转了转，很快熟悉了这里的新环境，发现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便开始往上方进行探索。 爬架子、登桌椅，上蹿下跳，还差点要跳到景鸿老祖的宝座，最后被李怀瑾轻轻一跺脚给弄了回来。 韩景鸿坐得高高在上，但小山猫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威压，所以不怎么怕这个陌生人了。李怀瑾不好当着化神的面跟小山猫传音入密，只能拿眼神示意小山猫老实点。 看到主人瞪眼的小傢伙偶尔会回来，蹭蹭李怀瑾撒娇一通之后再跑开。 第221页 若是在玉溪，李怀瑾能立刻追上去打它屁股了，现在却拿这顽皮鬼完全没辙，只能无奈地听之任之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景鸿老祖，发现这位大能确实比他想像中要亲切许多，至少看到小妖兽在自己的洞府如此放肆，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情。 「上次你来，还未给你见面礼，这次补上。」说着说着，景鸿老祖想起了什么，他从干坤袖中取出一物，似要送给李怀瑾。 无论对方送了什么，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标志——只有他承认了李怀瑾这个晚辈，才有给见面礼一说。 这下不仅李怀瑾了，便是韩宁也欢喜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生动了些，甚至牵动了一下他的嘴角。 景鸿老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小到不不能再小的画面，他在心中感嘆：真是一物降一物，能这么容易就让阿宁高兴，也是这个小御灵师的本事…… 李怀瑾上前接过景鸿老祖手中之物，发现是一颗珠子，看上去有点其貌不扬。 不过再其貌不扬，也是韩宁的师叔祖送的，李怀瑾觉得此行能收到这份长辈的礼物，已是格外幸运的事，哪里还会抱怨什么。 景鸿老祖对他脸上的喜悦神色十分满意，解释道：「这是凝神聚气的凝元珠，与阿宁那里的一颗本是一对，是本座从商河带来的东西。」 对于修士来说，修炼时能够专注地入定是最基础的事情，有助于修士入定的法宝很多，有的甚至可以抵御魔气，十分了得。 以景鸿老祖如今的身份，拿出这样一颗凝元珠来，其实是略显寒酸了。 商河韩氏在景鸿老祖和韩老祖出现前，并不是什么修真大族，若这凝元珠是从韩家带回来的旧物，倒也解释得通。 不过李怀瑾听到「与阿宁那里的一颗本是一对」的时候，便大喜过望。 ——这明摆着就是景鸿老祖承认了他和韩宁关系的意思啊！ 所以这份礼物，重要的不是在于价值有多珍贵，而是在于它象徵的意义。 李怀瑾能想到，韩宁自然也能想到，他们两个极有默契，立刻一起行礼，向景鸿老祖道谢。 景鸿老祖见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说什么，目光又投向明明小小一只、却极有存在感的小山猫和小赤狰身上。 小山猫虽然到处跑，但其实还是很关注他们这边的，立马便发现那个陌生人给了怀瑾一个东西。 它丢下了在墙角看到了的蜘蛛网，屁颠屁颠地跑回了李怀瑾的身边，用小爪子扒住他的衣摆，要看他新得的的礼物。 李怀瑾此刻心情甚好，也终于能在景鸿老祖面前放松下来，他蹲下身子，对小山猫道：「这是老祖送给我的凝元珠，好不好看？」 「嗷呜嗷呜～」小傢伙凑到他手心，动动鼻子嗅了嗅，它本来还想伸爪子再摸一下的，珠子却被李怀瑾手一握给收回去了。 再不起眼也是长者所赐的宝贝，可不能叫小山猫一爪子下去抓花了。 李怀瑾用凝元珠把小山猫引过来，当然不是只叫它看看而已，他顺势摸了摸小山猫的后颈和背，伸手把它抱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这小东西捉住，接下来直到离开石崖洞府，他都不会松手了！ 小山猫被主人抱住了，起初还挺高兴，依偎在他怀里，跟李怀瑾很是腻歪了一阵，但很快它就又想下地去玩了。 对它来说，这里位置虽然不大，但胜在是个完全陌生的地儿，而且高一点的地方它们还没看过，只有等来回全走过了，这地盘才算是它们的啊。 想到这里，小山猫就用小爪爪推李怀瑾的胳膊，还蹬腿，暗示主人自己要下去。 李怀瑾好不容易逮到它，岂会轻易放虎归山，于是假装没有察觉地继续摸它的背，完全不给它跳下去的机会。 景鸿老祖正不动声色地看李怀瑾抱起小妖兽，羡慕某人可以又摸又蹭的，此刻见小山猫表现出要下去的样子，正要开口说「让它下去」，又觉得这样容易让人察觉出端倪来，遂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这样在主人怀里扭动的小毛球也挺可爱……咳咳，是也挺有意思的，便彻底熄了开口的心思。 不过他看了一会儿，对李怀瑾道：「本座这里有几个不用的小玩意，拿去给它玩吧。」 李怀瑾闻言，抬起头，就见景鸿老祖又拿出了三个珠子，各个珠圆玉润，大的如婴儿拳头，小的也比刚刚那凝元珠明显大了一圈。 御灵师：「……」他那个珠子是一对儿的，而且是韩家的东西，代表的意义绝对不是这等夜明珠、金刚珠可以比拟的，跟大不大、漂亮不漂亮更没有关系！ 景鸿老祖盛情，李怀瑾不能不收，而且夜明珠和金刚珠对于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物，他便拿了坚硬些的金刚珠给小山猫。 小傢伙听得懂人言，知道那三颗都是自己的，抱住金刚珠后还伸脖子要去闻另外两个，被李怀瑾按了头。 见主人太爱它、完全没有放它离开的意思，小山猫无奈而宠溺地看了李怀瑾一眼，然后就开始玩它怀里的金刚珠。 …… 整个论道大会期间，李怀瑾又去了景鸿老祖的石崖洞府几次。 不过他觉得自己跟韩宁的这位长辈还是不够熟悉。 韩老祖站在旁边，对于话题的进展几乎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若是哪天李怀瑾没有带小山猫它们去缓和气氛，他与景鸿老祖便变得没有什么话可以聊了。 第222页 不过李怀瑾相信，像这样相处下去，他们总会有熟悉彼此的一天，也会有待彼此如一家的时候。 小山猫继称霸了玉溪洞府之后，似乎又占领了石崖洞府，有一次趁李怀瑾不注意，这小东西竟然跳到了景鸿老祖的宝座上。 好在老祖大度，让李怀瑾不用紧张：「不过是一只小妖兽，就让它在这里待一会儿，碍不着什么事。」 虽然长辈慈爱，但他们怎么能如此放肆，李怀瑾正要召小山猫回来的时候，景鸿老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听说，阿宁要请本座为你们主持结侣大典，关于结侣的事，你们是如何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景鸿老祖：本座是真关心他们的婚事，不是为了转移话题、把小毛球留下来才开口的。 第117章 喜事 李怀瑾正在用眼神示意小山猫回到自己身边， 突然听到景鸿老祖说起结侣一事。 饶是他一直努力在韩宁这位长辈面前保持稳重大方的样子，此刻也不禁愣在当下， 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年楚昊炎在化神大典上认下李怀瑾这个儿子， 韩宁也如愿借他之口，将自己与李怀瑾要结侣一事公之于众。 那时候他们说， 要等景鸿老祖出关，再请这位长辈为他们主持结侣大典。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如今论道大会在太初门举行， 景鸿老祖也成功突破、顺利出关，似乎确实到了旧事重提的时候。 只是当年他们说的时候说得顺理成章，都以为还是许久之后的事情， 哪知道时间过得竟是如此之快， 转眼就到了要兑现的当口。 要说如何想的，李怀瑾其实还真没有想太多。 他和韩宁在一起这么多年， 从最开始便极有默契的样子， 即便是某个御灵师懵懂不知对方深情的时候， 两人的生活也一样毫无压力和阻隔。 后来无论是在北源还是在太初门，他们同出同进， 彼此的生活早已融合在一起， 久而久之几乎都快忘记他们还没结侣的问题。 再加上堂堂韩老祖和御灵宗前宗主扶风真人， 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可言， 平日里谈论结侣这件事，除了让御灵师觉得不好意思，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方案来， 便更没有花费时间在讨论上了。 景鸿老祖没有出关之前，太初门里能够在自在地韩宁面前提及此事的，只有掌门苏信芳。 十几年间他倒是跟韩宁商量过几次，言道太初门太久没有举办过这样的喜事，所以想早做打算，也好早做准备。 苏掌门倒是默默做了些事情，只是怕自己那份兴奋劲儿吓到了韩宁和李怀瑾，或者让他们觉得不自在了，便没有告诉他们。 如今景鸿老祖亲自提及让他们结侣的事情，就不能再不管了。 韩老祖不说话，李怀瑾不能让场面冷下去，只能开口回应道：「说来惭愧，我们其实没有太多打算，还要……还要请老祖为我们做主。」 他一边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有些脸热，遂微微低头，等景鸿老祖发话。 却不想，景鸿老祖闻言并没有立刻吩咐什么，而是把目光从小山猫身上移动到御灵师身上，然后他又看向韩宁，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原来，李怀瑾以为这件事是苏掌门告诉景鸿老祖的，殊不知，这其实是剑修自己跟师叔祖禀明的。 李怀瑾说他们没有打算，景鸿老祖便觉得奇怪：阿宁在他面前不是有很多打算的样子吗？怎么这小御灵师一副没商量好的感觉。 因为韩宁表现除极其郑重的样子，景鸿老祖才愈发明白对方的心意和决定，更不能等闲视之。 这段时间他与李怀瑾相处只有数次，目光并非只盯着人家的妖兽，大多时候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怀瑾的言行。 从一些细节的、不经意的地方观察人，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和性格。 景鸿老祖看的出来，李怀瑾虽然努力在自己面前表现得端庄稳重，其实骨子里有些活泼，还有些傲气。 李怀瑾这样在长辈面前便特别谨言慎行的模样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显得尊重和懂事，而且当他偶尔在景鸿老祖面前露出一点促狭和顽皮的时候，便显得格外可爱和有意思。 景鸿老祖早年从商河韩氏到太初门修炼，师父、师兄弟皆是名震天下的大能，彼此的关系亲近但不亲昵。 他自己没有入室弟子，晚辈中数苏信芳最为稳重，韩宁不苟言笑，冯留珍、宫古越和高钦琴敬畏他而不像苏信芳他们走动得频繁，更谈不上在他面前自在、放肆。 细论起来，倒是李怀瑾在他面前最有活力，尤其是带着他那些小妖兽来的时候。 景鸿老祖的洞府何曾这般热闹，连宝座都有旁人（猫）占据一边。 他跟韩宁和李怀瑾说话，其实也在不动声色地偷瞄着卧在一旁的小山猫。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小傢伙浑圆的身形和耳朵上的聪明毛，可惜那对毛茸茸的小爪子被藏在它胸前了，从上面看不到，好在还能瞧见那俏皮的小尾巴。 小山猫察觉到景鸿老祖在看自己，还以为自己占了他位置、让原主人很在意，它不客气地扭头看向景鸿老祖，圆圆的、琉璃珠一样的大眼睛盯着景鸿老祖心肝颤动。 它露了露自己的小乳牙，碍着主人在场没有对此人咆哮，竟是伸出小爪子，招唿站在宝座下、昂头看他们的小赤狰也上来。 第223页 察觉到小山猫这大胆意思的李怀瑾：「……」回去不打它的小屁屁，他就跟韩宁姓！ 小山猫刚往景鸿老祖那边挪动，腾出位置给弟弟，就感觉到后背一紧。 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怀瑾，见他果然朝自己微眯了眼睛、一副会慢慢算帐的感觉，便立刻讨好地朝他嗷呜叫起来。 它嗷呜叫，小赤狰自然也跟着铮铮叫，两个小傢伙还没把景鸿老祖的宝座一边焐热，就先后跳下去，回到了李怀瑾身边。 「诶……咳咳……」景鸿老祖收回要伸出去挽留小崽儿的手，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李怀瑾听见动静，想着景鸿老祖在场，他也不好当其面教训小山猫，于是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它们，便又开口道：「如今正是论道大会，结侣的事……恐怕还要再从长计议。」 他一说从长计议，景鸿老祖总算想起来侄孙的嘱託，摇了摇头：「既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便没必要再拖下去，难不成你还有什么顾虑？」 有顾虑，所以不想跟韩宁结侣，故而推三阻四…… 李怀瑾哪里能背这个锅，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剑修，硬是在韩老祖眼中看出了一分委屈，赶紧表态道：「晚辈没有什么顾虑。」 「没有就好，那便这样定了吧。」若是景鸿老祖现在还看不出来其实是自家那个在急迫的话，就枉做剑修最亲近的长辈了。 李怀瑾瞪圆了眼睛，似乎在问：定了什么？怎么定的？ 「正因为是论道大会，九州道门的修士齐聚太初门，就将你们的结侣大典一併办了，免得人家奔波两次，岂不美哉。」 景鸿老祖看了看不可置信的李怀瑾：「放心，你们苏掌门早就做了打算，论道大会也还有几日方才结束，再让客人们多留一月的时间，便足够了。」 道修结侣虽是大事，但真正重要的只是缔结誓约的一刻，其它的仪式不过是锦上添花，不像普通人家得三书六礼。 苏信芳有准备，所谓的一个月，其实是留给其他宗门的修士给自家报信、让原本不能来参加论道大会的修士也能来观礼，并且……带上贺礼。 听了景鸿老祖的安排，李怀瑾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这是不是……」太快了？！ 他赶紧看了一眼韩宁，示意他想想办法，好先稳住景鸿老祖。 韩宁得到他的暗示，果然上前一步，然后拱手躬身道：「全凭师叔祖为我们做主。」 李怀瑾：「！！！」 …… 太初门景鸿老祖成功突破，论道大会在暂停九日之后继续，除了大能论道的道场，还有给九州修士切磋交流的道场。 这不仅是个寻找突破和机缘的好机会，也是与其它道门联繫的大好机会，别说论道大会只有三月，便是再来三个月，也是不够的。 人在太初门里，虽然不能自由到随意走动，但还是能听些在山门外打探不到的消息。 比如景鸿老祖频频召见韩老祖和昊炎老祖之子李怀瑾的事，便很快叫众人知晓了。 而且老祖频频召见，且甚是喜欢李怀瑾……一些原本不该从石崖洞府里传出来的消息，竟然也慢慢传开来。 原本还等着看景鸿老祖如何棒打鸳鸯的好事之人难免失望了，只觉得太初门果然还是选择了与御灵宗联姻，以谋求更多的利益、更大的势力。 因着玉溪峰的一位主人待人极其冷漠，另一位稍微热情点的主人又频频去主峰、总不在玉溪，所以原本容纳了两大门派、一个世家的玉溪峰反倒不如旁的地方热闹。 散修盟的人自然希望景鸿老祖喜欢李怀瑾，商河韩氏觉得李怀瑾好相处，也乐得见韩老祖和李怀瑾得偿所愿，所以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的。 但他们高兴，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高兴。 景鸿老祖突破和巩固后，朔宗老祖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在房间里，并没有如李怀丰想的一样带他们到处走动、积攒人脉。 事实上，因为姑姑李宝璋和弟弟李怀暄的事，李怀丰在玉溪峰的处境甚是尴尬。 散修盟和商河韩氏的人不愿理他，跟李元旭联手的潭石真人同样不待见他，更不会像李元旭当年一样表面上还给他面子，潭石带着自己的人在御灵师的道场上行走，根本不带李怀丰和主峰弟子。 主峰弟子虽然心有怨言，但到底都是宗主李元蕴的弟子，不敢在李怀丰这个少宗主和大师兄面前表现任何不满。 可是以李怀丰的心性，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潭石真人的行径和周围这种微妙的气氛，他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听说景鸿老祖召见李怀瑾的事，自是一点都不愿意相信。 潭石可不会叫他好过，趁着朔宗老祖不在，故意在李怀丰面前提到：「听说，昨日和今日，景鸿老祖又让李怀瑾去石崖洞府了，看来对李怀瑾甚是满意和喜爱。」 楚昊炎父子如今跟李元蕴一系有旧仇，却碍于朔宗老祖的面子，拿他们御灵宗没有办法。 李怀瑾过得再好，只会叫李元蕴他们惶恐害怕，对潭石他们其实没有区别。 潭石虽不在乎李怀瑾过得好不好，但只要能让李元蕴过得不好，已经足以让他希望景鸿老祖不要讨厌李怀瑾了。 李怀丰知道潭石在想什么，不禁冷笑道：「这是不是某人打肿脸充胖子，故意放出来的话，犹未可知。这石崖洞府里到底是什么光景，还说不好呢。」 第224页 他话音未落，太初门东濂峰的掌峰钦琴真人突然来到玉溪洞府的客院，并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 「景鸿老祖决定在一月之后为韩老祖和李道友举行仪式，还望众位道友在论道大会之后能够继续留在太初门，以便观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5号的更新，6号的更新晚九点左右送上。 第118章 告辞 对于不少修士来说， 这一次论道大会的经歷可谓跌宕起伏。 先有睿川老祖陨落，凌霄门无力承担举办之责， 改由太初门接过重任；再有三位老祖先后举办道场， 令本次论道大会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风光。 眼下太初门又突然公布了一件大事，叫人措手不及的同时， 也不禁感慨：来一趟太初山，可真是见识不少啊。 韩老祖和昊炎老祖之子李怀瑾， 其实早在十几年前便说要等景鸿老祖出关便结侣。 只是时间久了， 再加上论道大会和景鸿老祖突破这样的大事，让人一时之间无暇想到其它，所以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 不少人还是惊讶不已。 有人恍然大悟： 「前段时日太初门内都在传， 说景鸿老祖极喜欢李怀瑾，看来并非夸大啊。」 有人则疑惑：「景鸿老祖出关不过两个多月， 怎么会这么快给韩老祖举办结侣大典？」 景鸿老祖虽然突破成功， 但突破后巩固境界对修士来说十分重要， 但凡修炼者都知道，大多数人光是巩固境界便可花一年、两年， 期间要安定， 鲜少会搭理人。 所以当太初门里传景鸿老祖是亲自召李怀瑾去石崖洞府见面的时候， 一些人便怀疑这不是景鸿老祖的本意。 不过在大部分眼里， 韩老祖和李怀瑾结侣已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结侣大典竟然这么快就举办，也不是无迹可寻：「昊炎老祖之子早在十几年前便住进了太初门的玉溪峰， 若就这样看，现在结侣也不算快了，好不容易等景鸿老祖出关，自然是越快越好。」 眼见太初门和散修盟会因这场结侣大典而更加亲近，难免有人说些酸话：「一月之后便要举办大典，虽说看着是挺着急的，但这样匆忙行事，多少有点怠慢，难道散修盟不察？」 「这结侣大典，又不是化神大典，更不是论道大会，旁人都是观礼罢了，有什么好怠慢的，既然太初门已因论道大会将九州道门齐聚，如今将客人暂留门内，正好不用大能们来回奔波。」 相较于其他道门修士议论纷纷、意见相左，散修盟的人确实是实打实的高兴。 哪怕并非跟武咏思一样乃盟主一系的修士，听闻这个消息也同样振奋。 昊炎老祖在盟内地位崇高，却不好争权，有他在，散修盟既有了保障，也不用担心有大能一家独大、让旁人连肉渣都分不到。 老祖跟盟主看似走得近些，但大多时候还是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偏帮的，所以大多数人明里暗里都想拉拢昊炎老祖。 当年南山分舵的姜宇台欲与御灵宗联姻，便有人说他会带分舵崛起，如今昊炎老祖的独子跟太初门的化神剑修韩老祖结侣，可以想见，对于散修盟来说是多么大一件喜事。 要知道，姜宇台与御灵宗的好事若是成了，其实是他一人得益，但李怀瑾与韩老祖一旦修成正果了，得益的却是整个散修盟。 至于匆忙不匆忙、怠慢不怠慢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因为在他们看来，太初门若是真不愿意，想要怠慢，直接拿景鸿老祖才刚出关、还需静养为由便可推脱，根本不用这么着急举办结侣大典了。 武咏思本想当面恭喜一番，却不想昊炎老祖听闻消息便独自跑（杀）去了主峰，之后都不晓得在做什么，总也见不到人，只能作罢。 他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心，担心原本就是香馍馍的昊炎老祖，如今愈发成为各方势力争取的对象，彼此之间的竞争便会愈发激烈。 他们这一系虽有现任散修盟的盟主，也因为曾帮昊炎老祖举办化神大典而多得老祖几分看重，但也不意味这有旁人不可及的优势。 武咏思吩咐随从：「还有一月时间，再去寻奇珍异宝恐怕来不及了，你速速回总舵，让盟主有个准备，无论如何要在贺礼上好好下功夫。」 昊炎老祖本就是爱子心切的人，李怀瑾更是散修盟和太初门未来相亲的关键，此时不好好把握，更待何时！ 待送信者走后，有随行的修士想到什么，提醒武咏思道：「真人，这御灵宗到底是李怀瑾的宗门，前段时间因有论道大会，彼此忙碌，没有交集便也罢了，但接下来我们若是都留在太初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是不是要多走动一下。」 他们都知道昊炎老祖父子跟御灵宗的宗主一系有过节，但李怀瑾跟昊炎老祖不同，他毕竟曾在御灵宗待过，是御灵宗弟子。 在大多数人看来，冤有头债有主，昭华仙子的事是少数人造成的悲剧，李怀瑾既然已经报仇，大可不必与御灵宗所有人都为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怀瑾身后若有散修盟和御灵宗这两大门派撑腰，便是如虎添翼，在道侣韩老祖面前底气也会足一些，对李怀瑾本人是有好处的。 之前碍于有李怀丰，众人看出李怀瑾对他的态度，便连整个御灵宗都不走动。 如今想到李怀瑾好像同样需要御灵宗，他们便不免想要留点余地，免得将来李怀瑾对御灵宗回心转意了，他们却猝不及防。 第225页 武咏思谨慎些，摇头道：「李怀瑾若是有这打算，朔宗老祖就在玉溪峰，怎么不见他去拜访？」 「真人的意思是……」旁人仔细琢磨，很快琢磨出其中的深意。 朔宗老祖是御灵宗真正的掌权人，又曾对李怀瑾有一点照拂之恩，照理说李怀瑾若是有意与御灵宗重修旧好，对这位师叔祖稍微热情一些，旁人一点闲话都说不出口。 但他却连这点功夫都不愿意做，明摆着着是要与御灵宗划清界限了。 看朔宗老祖在太初门一直闭门不出的样子，怕也是因为明白他们与李怀瑾的关系不可修復，便不去花这个功夫、费这份人情了。 武咏思与散修盟盟主为连襟，也是有道侣之人，观察里面的道道，看得自然比这没有结侣的金丹要透彻。 他干脆说明白：「别看李怀瑾好像比韩老祖好相处，实则是个有傲骨之人，寻常道侣都有个强势弱势之分，但你何曾见过他在韩老祖面前示弱过？若他不想亲近御灵宗，我们也不能自作聪明、轻举妄动，免得丢了彼此建立的好感，前功尽弃。」 这世上不乏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御灵宗那位安戈真人就是这样圆滑的人。 但看似左右逢源，其实也容易左右不是人，他们既然有昊炎老祖和李怀瑾这条稳妥路子，何必再看御灵宗的脸色。 御灵宗有化神修士，他们散修盟也有，如今能够执掌论道大会的门派里，太初门占第一，他们散修盟想要这第二的位置，迟早会与御灵宗一争高下的，也不在乎这时候走动不走动了。 「更何况，他们御灵宗会不会留下来等结侣大典，还说不准呢。」 武咏思说完便开始回想他在总舵见过的宝贝，总要挑两件合适的好物，来做这锦上添花之事。 …… 事实证明，咏思真人一向长袖善舞，还是极有先见之明的。 太初门财大气粗，别说留客人多一个月，便是再留一年，也是开销得起的。 大多数道门的修士选择在论道大会之后留在太初门，一方面是等待观礼，一方面也利用这个机会继续交好太初门和其它门派。 但这里面也有例外，御灵宗的朔宗老祖便在论道大会结束不久，向景鸿老祖和太初门掌门苏信芳辞行了。 等李怀瑾得到消息赶往主峰，只来得及为他送行。 然而朔宗老祖并未对李怀瑾多说什么，就独自返回始丰山，并且与他之前所说一致，回去后便开始闭关了。 朔宗老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有人却因此忿忿不平。 「你与韩宁结侣这样的大事，他身为御灵宗长辈，竟是连这一个月都不愿等，实在薄情。」 楚昊炎当然不希望有人在李怀瑾面前充什么长辈、对他爱子指手画脚，但朔宗老祖不愿做这慈爱长辈了，护短的他却难免生起气来。 李怀瑾也有些失望，但面对楚昊炎，还是出言安抚他道：「如果坐不了主位，朔宗老祖何必留下来？」 韩宁乃太初门的掌峰，商河韩氏不能为其做主，到时候观礼之席的主位，自然由韩老祖的师叔祖景鸿老祖和太初门掌门苏信芳来坐。 相比于韩老祖那边，李怀瑾这边可复杂多了。 若是看父亲这边，昊炎老祖能坐主位，毋庸置疑；可若是看宗门，李怀瑾毕竟是御灵宗弟子，而且还姓李，所以朔宗老祖若是参加他们的结侣大典，也该坐主位才是。 按照惯例，主位一边有数个不等，通常是由结侣双方的父母或宗门、族中的长辈所占。 景鸿老祖和信芳真人自然可同边而坐，而且好分主次，但昊炎老祖和朔宗老祖同坐，这主次之分便分得困难了。 因为这样一来，不仅要让堂堂化神后期的朔宗老祖与新晋的昊炎老祖争上一争，还未必能够争得过。 到时候整个九州的人都能看出来，李怀瑾亲昊炎老祖而疏远御灵宗，那对御灵宗来说才是奇耻大辱。 李怀瑾觉得，若他是师叔，此刻以闭关为由回到宗门，虽然显得薄凉，但也解决了不少麻烦。 至少朔宗老祖不在，潭石算不得李怀瑾的长辈，御灵宗其他人更没有资格坐这主位，昊炎老祖一枝独秀，一个人坐在这主位上，便是毫无异议的事了。 昊炎老祖一听便明白了李怀瑾的意思，心里顿时舒服了些，但转念又抱怨：「他若是真想给你长脸，我让这一个位置给他又如何？」 昭华给儿子取名，用的是李姓，而且也用了李氏的序齿，证明她心里还是依恋御灵宗的。 所以认了李怀瑾为子后，楚昊炎从未想过要给儿子改姓，甚至觉得怀瑾跟母亲姓，对他们父子都算一个念想。 能有朔宗老祖代表御灵宗，多少给李怀瑾的结侣大典添了光彩，若是为了这一点，让楚昊炎委屈一点，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惜，朔宗老祖没给他这个机会受这份委屈，楚昊炎自己不委屈了，却心疼起儿子来。 李怀瑾闻言，心中一暖：「我不需要朔宗老祖来为长什么脸，有你们观礼，便已足够。」 对他和韩宁来说，重要的人能参加他们的结侣大典，已经足够叫人高兴了，李怀瑾不指望能够得到天下所有修士的祝福，自然也不在乎朔宗老祖是不是在场。羽x兮x读x嘉。 李怀瑾想到这里，便对楚昊炎道：「朔宗老祖既然已经离开太初门，我和韩宁商量了一下，准备去将白狼接回来。」 第226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景鸿：你们真要带乖乖和铮铮去北源吗？就不能不去吗？ 李小受：对，话说阿白有三只小狼崽，老祖还没见过呢。 韩景鸿：咳咳，难道是那种圆滚滚、毛茸茸，有小爪子和小尾巴的小狼崽？ 李小受：嗯。 韩景鸿：现在就出发，快去！ ----------------------------------------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手榴弹投餵～！ 第119章 团聚 因着九州修仙大能皆来太初山参加论道大会， 李怀瑾担心白狼一家踪迹被发现，便将它们送到了楚昊炎的洞府。 如今朔宗老祖离开玉溪， 李怀瑾便想将白狼一家接回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接回来也会暂时安顿在景鸿老祖的石崖洞府。 这样一来， 李怀瑾既能经常看到它们，又不用担心有外人在玉溪走动时发现它们的存在。 结侣大典在即， 他们只肖说韩老祖和李怀瑾正忙着准备， 然后十天、半月往返，旁人也不知道他们真正行踪。 到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白狼一家留在石崖洞府，他们就可以专心致志等结侣大典了。 李怀瑾和韩宁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景鸿老祖和掌门苏信芳后， 便立刻出发前往北源， 反倒是楚昊炎这个北源洞府的主人还留在玉溪峰，为他们看顾院子。 论道大会后， 虽然也有些修士如朔宗老祖一样离开了太初门， 但他们几乎是为了准备贺礼而暂时离开的， 所以很快便归返了。 再加上不断有修士前来欲观礼，太初门容纳的修士不仅没有见少， 反而越来越多。 光是玉溪洞府， 商河韩氏和散修盟就又来了几位修士， 楚昊炎身为化神老祖， 身份特殊，又得洞府主人嘱託，在此招唿客人， 才不算失礼。 不过这一次李怀瑾没有将小山猫和小赤狰它们留下来，所以楚昊炎清闲许多，偶尔找韩家和散修盟的人说说话，照样不怎么搭理御灵宗的人。 朔宗老祖离开太初门后，李怀丰有一阵深感快意的时候。 ——老祖选择这时候回宗门闭关，怎么看都像是不给李怀瑾面子的意思……总算能让李怀瑾不高兴了，真是大快人心！ 但潭石真人岂会让他好过，见他神态轻松畅快，言语中便多有讽刺：「老祖不在太初，还有谁能为汝等撑腰，到时候楚昊炎名正言顺坐上了主位，散修盟自然欢欣鼓舞，你我身为李怀瑾的同门，却只能陪坐客人席，真是天大的笑话。」 朔宗老祖带李怀丰来参加论道大会，已经引起了李怀瑾和楚昊炎的不满，恐怕也将所剩无几的情分都消耗掉了。 如果他们还要跟楚昊炎在结侣大典上争个高低，那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在潭石看来，与其说朔宗老祖是不给李怀瑾面子才选择立刻闭关的，还不如说是他自行退让开，好避开这针锋相对的尴尬。 「李怀瑾心胸狭窄，又一向妄自尊大，连老祖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无礼至极，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御灵宗弟子，难道我们还要上赶着去讨好不成？这主位不坐也罢！」 李怀丰自认猜出朔宗老祖必定也对李怀瑾生了厌，便道：「老祖不与之计较，还让我们留下来观礼，已经是仁至义尽，真人若是实在想要讨好某人，自去讨好便是，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自潭石与李元旭联手对付李元蕴，御灵宗内的矛盾便一步一步激化，主峰之间甚至走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这次来参加论道大会，潭石和李怀丰本就是牵制彼此的存在，潭石不会给李怀丰这个少宗主留面子，李怀丰对潭石这个元婴也不见得尊敬到哪里去。 之前还有朔宗老祖在一旁，他们都不敢太过放肆，等老祖一走，彼此便没有了顾忌，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好话给对方。 听了李怀丰的话，潭石冷笑：「便是当年的扶风真人，对吾等也不曾这般无礼，你说李怀瑾无礼至极，其实自己也不逞多让啊。」 商虚秘境的入口，传说一定要有李氏血脉才能打开，所以李氏一族世世代代掌控着宗主令，身份总是高人一等。 哪怕像扶风真人这样李氏旁系出身，得了朔宗老祖的支持，最后也能爬到他们这些异姓的掌峰真人头上，更何况是含着金汤匙出身、被娇宠惯了的李怀丰。 想到这里，潭石微眯了眼睛，压抑住心中积攒的不甘和愤怒。 李怀丰过去还真不把林安戈、潭石等人放在眼里，见他生出怒气，还明知故问：「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若不是受到李宝璋和李怀暄的影响，宗主的地位不会如此不稳，他们主峰一系也不会处处受人掣肘，在太初门受到冷落。 如今潭石和李元旭联手，就算出再多的力，也不能接手主峰和宗主令，不过是辛苦为旁人做了嫁衣罢了，愈发让李怀丰瞧不上潭石。 他也换上讽刺的语气道：「听闻师叔马上要来了，到时候真人便要回始丰山去，现在又何必管我们御灵宗会被排在何处呢？」 之前因为要来太初门参加论道大会，朔宗老祖自己便不能坐镇宗门了，为了让李元蕴和李元旭之间形成一种平衡，不至于闹翻了天，朔宗老祖一边带上一个，让潭石真人和李怀丰来太初山。 第227页 李元旭虽与潭石联手，但也觊觎着参加论道大会的机会。 可惜这世上两全的事情本就少，李元旭要盯着李元蕴，不能亲自来论道大会，所以退而求其次地换潭石真人来了太初门。 但这并不意味着之后每次有好处，李元旭都可以让潭石占去。 当他听闻太初门要为韩老祖和李怀瑾举办结侣大典，就计划着要与潭石换上一次，眼下便有了他带贺礼来太初门，而换三月未归的潭石真人回去处理峰中事务。 李怀丰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要报刚刚被冷嘲热讽之仇，更要抓紧这个机会挑拨他们。 潭石本就不满，眼下听了李怀丰的话就更加生气了，他是个爆脾气，当年连扶风真人都敢当面争吵，更何况是面对李怀丰这样的小辈。 「说来，少宗主比李怀瑾年长几十岁，还是金丹之境，参加完结侣大典后恐怕要好好修炼了，否则被人后来者追上，可比论道大会上坐哪里来得更加丢脸。」 「你！」李怀丰没得意多久，就被人戳了痛处，当然生气。 于是，还没等外面猜测御灵宗在做什么，御灵宗自己便先生出一些不可调和的争端来，直到李元旭赶到了太初门的时候，潭石已经完全不与李怀丰说话了。 察觉到李怀丰将潭石彻底得罪了去，李元旭高兴得不得了——这样一来，他和潭石的联手肯定会更加紧密，真是大善。 一开始潭石还有些不想回去，但等李元旭来的时候，他便立刻启程返回，显然是被李怀丰气得不轻。 李元旭收起心中的欢喜，还安抚潭石道：「小儿不讲道理，让真人受委屈了。」 潭石恼李怀丰，同样也因李元旭的势利而不快：「委屈谈不上，只希望以后不要把这种苦差事交给本座就好。」言外之意是让李元旭不要好事占尽，而把坏事留给他。 李元旭知道自己来替他，势必会引得潭石不满，他假装没有听懂对方的话，为潭石真人送了行。 至于李怀丰，他并不跟他逞口舌之快，但如果对方主动挑衅，他也不惧争端。 …… 和韩宁一起去北源接白狼一家的李怀瑾并不知道玉溪洞府的热闹，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楚昊炎的洞府。 北源如今还在封禁之中，又有佛修和道修时不时地巡视，旁的御灵师便不敢违背约定、跑到山中寻找妖兽。李怀瑾便将白狼一家安排在洞府旁的树林中。 从最初在北境找到它们到现在，白狼和它找到的伴侣灰狼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要说变化大的，还数三只小狼崽，它们先后聚灵，单论体格，也已经超过小山猫和小赤狰。 过去在玉溪峰，李怀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看白狼，就算李怀瑾没有出现，小山猫也会在望天犼的带领下来找小狼崽玩耍。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形成的默契和习惯。 因为论道大会，它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过李怀瑾和小山猫它们，心里还是十分想念的。 看到白狼用脑袋蹭自己的手，李怀瑾不禁想起了当初在北源找到它的场景——不是以李扶风的身份找到它的那次，而是他跟韩宁一起到北境的那次。 失而復得的感情，甚至比一切得到的喜悦还要热烈几分，让李怀瑾久久难忘。 看着小山猫和小狼崽已经扭做一团，李怀瑾心里做了个决定：「这次等论道大会后，我便将白狼的事情公开。」 这样一来，白狼便不用被困在北源洞府或者玉溪洞府，而是能随心所欲地活动。 「阿白，我要与剑修正式结为道侣了，到时候玉溪峰、太初门，都是你的家。」 李怀瑾重生一次，最执着的是为昭华寻找当年的真相、找到阻碍自己渡劫的兇手，还要找到陪伴他几百年的妖兽。 李怀瑾与望天犼重新定下契约，却并没有与白狼也这般。 让阿白重返山野，是李怀瑾见过了它的伴侣和三只小狼崽之后做的决定，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跟白狼分享自己的喜事。 无论如何，白狼在他心里都是如家人一般的存在，就像李怀瑾跟楚昊炎说的，他不需要朔宗老祖来为长什么脸，有重要的人陪伴他度过这一段重要的时光，便已足够。 白狼与主人分开一百年，后来没有重新结契，所以不如望天犼和李怀瑾有默契。 不过它听懂了李怀瑾的话，又用大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就跟它小时候一样。 小狼崽和小山猫彼此追逐，好几次从他们面前跑过，小狼崽见父亲跟李怀瑾亲热，便也要过来凑热闹。 小山猫赶紧也跑回来，四仰八叉地倒在李怀瑾身上，不让小狼崽往他身上挤。 李怀瑾看它们活泼的样子，不禁露出笑来：「我们要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浩月乖的地雷投餵～！ 第120章 见证 李怀瑾将白狼一家接回了太初山， 随后便安顿在了景鸿老祖的石崖洞府。 由于参加他和韩宁结侣大典的门派众多，玉溪峰就有散修盟、商河韩氏和御灵宗的不少修士， 在将白狼已被他找到的消息公开之前， 李怀瑾不打算让人发现它们的踪迹，以免节外生枝。 太初门诸峰之中， 景鸿老祖的洞府最安全，唯一能跟景鸿老祖境界匹敌的朔宗老祖不在， 根本无人敢轻易靠近或者窥探化神大能的住处。 第228页 石崖洞府连着主峰的后山， 有景鸿老祖在，这里的林子比玉溪要安静些，而且更大。 若不是因为不好叨扰长辈太久， 李怀瑾倒希望阿白它们能换个地方待待。 对于白狼和灰狼来说， 这个化神老祖看似十分有威胁，但其实并没有恣意释放威压， 他好像跟总是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剑修一样无害。 信任原主人的白狼自然也相信他不会置它们于危险之中， 便放心地让小狼崽在景鸿老祖的洞府里玩。 小狼崽常年住在山野之中生活， 连玉溪洞府也只去过两次，所以现在对景鸿老祖的洞府， 比小山猫第一次来时还要好奇。 它们兄弟三个加在一起的闹腾程度， 显然能超过单枪匹马带乖弟弟的小山猫， 更何况乖乖这玉溪一霸也跟它们在一块， 石崖洞府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不知道的，听到这里面动静，可能还以为景鸿老祖在自己寝殿炼阵呢。 李怀瑾对很快就一片狼藉的主殿简直要目不忍视了， 他几次开口欲带它们走，景鸿老祖都道：「让它们闹，反正没有外人。」俨然一副因为韩宁便爱屋及乌的慈爱模样。 韩宁想起一些往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立刻戳穿自家师叔祖，只是让李怀瑾不用多虑。 见身为长辈的洞府主人这般大度，剑修也觉得无碍，李怀瑾便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嘱咐望天犼盯着小山猫，必要时候拿出雷霆手段，好让小山猫知道，玉溪一霸也是得受大哥管的。 虽然说有苏掌门负责结侣大典的准备，但李怀瑾和韩宁毕竟是主角，有些事还得亲力亲为，不能时时留在它们身边。 原本时间就有些紧，排开他们去北源的日子，剩下的日子更是所剩无几，。 原本把小山猫送回玉溪峰、叫楚昊炎照顾，然后让小狼崽和阿白入后山林子才是最妥帖的安排，但李怀瑾怕自己带走妖兽，会让景鸿老祖觉得他不信任对方。 他小心询问了对方一次，得知老祖愿意为他们看顾小山猫，李怀瑾就更不好开口要带崽儿走了。 「你们自去忙，几只小妖兽，拆不了这屋子的。」景鸿老祖见李怀瑾一步三回头、满脸都是担忧的样子，便开口叫他放心。 看着跟小狼崽前后追逐打闹、甚至激动到无视自己将要离开的小山猫，李怀瑾讪讪地笑，心想：不愧是见多识广、处事不惊的化神大能，瞧瞧这殿中成什么样了，还这般淡定…… 李怀瑾和韩宁离开后，白狼和灰狼不放心自家的小崽独自在陌生的人修跟前玩，便和望天犼一起守在旁边。 不过它们不会约束小傢伙们玩耍，并很快就在一旁悠闲地互舔着毛，交颈而卧、闭目养神。 一不小心就被秀了一脸的单身犼：「……」 它想起了怀瑾和剑修刚确定彼此心意那会儿，望天犼仿佛看到了他们眼神胶着在一起还以为旁人没有发现的画面，不禁暗道：有些人（兽）谈起恋爱来就是讨厌！ 有小山猫的指引，三只小狼崽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对它们来说相对陌生的环境，并找到了一个新乐子——抠景鸿老祖宝座上的玉石。 这世上多数大能的洞府都是华美奢靡的，像韩老祖洞府那种朴实无华的风格却少见。 景鸿老祖虽然不算张扬，但多少还是有些化神阵修的阵仗，殿内的摆设也符合他太初门大长老的地位。 他的宝座上镶嵌着许多摆列规整的玉石，结合宝座上的阵法，有不错的聚灵之效，虽没有商虚仙尊给的聚灵球厉害，但也能让人有明显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小山猫占据石崖洞府后，特别喜欢往殿中宝座旁跑的原因——待在这地方的感觉有点像每天夜里睡觉时待在主人和球球身边的感觉，让它安心。 小狼崽也喜欢那宝座，只不过在旁边静静待着舒服是一回事，得了上面圆圆的玉球、吸引人（狼）目光又是另一回事。 小山猫到底是被主人说过几次的，脑海中还有个不可以抠东西的印象，见小狼崽们在那里搞破坏，便试图上前阻止。 「嗷呜嗷呜～」只见它走过去，抬起一只小爪爪就把其中一只小狼崽推倒了。 景鸿老祖见小狼崽没站稳被推倒了，心中突突一跳，他正要伸手去扶，就看到小狼崽一个扭动起身，然后不甘示弱地跟小山猫扭打起来。 「这……这不可以，」景鸿老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你侬我侬的白狼夫妇，以及把头低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望天犼，觉得指望它们来劝架是不可能的，于是自己扭头劝道：「乖乖，小小白，不可以打架。」 三只小狼崽长得十分相似，但景鸿老祖只听李怀瑾几句话便分清了它们，并准确叫住了其中一只小狼崽。 他特意模仿李怀瑾的语气和动作，果然让小山猫停了一下，景鸿老祖见状不禁大喜，正准备坐回去安顿的时候，结果两小只又抱到一起去了。 感觉到景鸿老祖投来的目光，为避免受到恩爱伤害的望天犼把眼睛眯一条缝，它看了一眼手要伸不伸的化神阵修，又微微侧过头去，继续闭眼睛休息。 ——堂堂老祖，竟然有贼心没贼胆，若是怀瑾看到剑修兽形，早就扑上去了…… 事实上，景鸿老祖飞快地隔了两个小傢伙一下，他听不到望天犼心声，还在为自己摸到了小狼崽和小山猫的肚子而沾沾自喜，然后故作公正地要继续分（偷）开（摸）它们。 第229页 「哎呀，别打架别打架，都是一家人。」某人嘴上劝着，暗地里却一边摸摸这边的小屁屁，一边摸摸那边的背。 小赤狰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并未加入战局，安静地看哥哥跟小狼崽打架，也看景鸿老祖劝（揩）架（油），却被某人摸了小脑袋：「还是你最乖。」 小山猫和小狼崽扭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就在石崖洞府每日经歷着小妖兽小打小闹的时候，太初门韩老祖和昊炎老祖之子李怀瑾的结侣大典如期举行。 一时之间，太初门比论道大会时期还要热闹。 虽然朔宗老祖回了始丰山，但景鸿老祖突破出关，并亲自为韩、李二人主持大典，旁人只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一点细节都不想错过。 两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皆身着太初门道袍，只是那道袍明显比平日所见华丽许多，袖口和衣摆都绘有繁复的绘纹，乃是苏掌门花大力气得的，本身就是两件防御法器，实属难得。 李怀瑾会跟韩老祖一起穿太初门道袍，这在大多数人眼里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人结侣，若非来自同宗、同族，有一方便要随另一方面同住。韩宁是太初门的化神老祖，是宗门的宝贝疙瘩，有景鸿老祖在，绝不会允许他们穿散修盟的道袍。 但事实上，景鸿老祖并没有这般要求他们，反倒是李怀瑾自己决定穿太初门的道袍。 这些年他一点一点想清楚，也许从离开始丰山的那一刻，新生的李怀瑾便註定要与御灵宗渐行渐远。 与之相反，太初门却接纳了他。 李怀瑾侧头看了看身边之人，哪怕对方一如既往的面容严肃、看不出喜怒，但李怀瑾心里都是踏实的。 当古老的文字从景鸿老祖口中念出，李怀瑾的心也跟着渐渐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只能感受到韩宁的存在。 他们当初从南山回到太初，又从太初去北源，似乎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都有这个人安静地陪伴。 想到这里，李怀瑾悄悄地伸出手来，准备握剑修的衣袖，却不想对方与他心有灵犀，竟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李怀瑾抬头看了看，便看到韩宁微微侧头，注视自己这边，目光里满是专心致志。 他笑了笑，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并用力回握了对方的手。 广袖之下虽然不容易显露痕迹，但他们俩儿是主角儿，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又怎么可能没发现他们在祭坛之上的小动作。 但凡见过韩老祖和李怀瑾相处的人都觉得奇特。 年纪，修为，性格……他们之间明明差了那么多的地方，看上去却意外的和谐。就好像眼前，哪怕是韩老祖做起这样的小动作来，也没有丝毫违和之处。 韩老祖和李怀瑾结侣，这对于太初门和散修盟来说可谓意义重大。 留下来的九州修士中，有希望通过这次机会联络旁家的，有真心祝愿他们的，也有无关自己、高高挂起的，还有如李怀丰之流心怀歹念、外人不知的。 不过大部分的人，等真正看过了结侣的仪式，被唤起了许多感慨。 慢慢修真之路，若能得志同道和、心有灵犀的道侣，确实是件运气极好的意思。 而能见证这一刻的他们，这一刻好像也跟他们一样拥有了这份好运。 第121章 变故 九州修士在太初门前后待了四、五个月， 先有论道大会，后有景鸿老祖突破， 随后又见证了韩老祖和李怀瑾的结侣大典， 不管有没有因此得到突破的机缘，起码来这一趟得到的见识颇多。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三位老祖在本次的论道大会设下道场， 叫人有醍醐灌顶之获，于是在论道之中或返回宗门之后， 有不少人有所悟， 其中大部分在之后也得到了突破。 「听闻有几位大能观礼后，心中也生出结道侣的念头，眼下正着人相看呢。」 苏信芳现在看李怀瑾， 是越看越喜欢， 不仅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如今更是让他一个金丹修士也入了主殿议事。 苏掌门知道一些旧事， 尤其知道韩宁当年的执念， 所以一开始见韩宁倾心于尚且还是筑基修士的李怀瑾， 便担心他这是移情使然，两人之间面临诸多的不匹配， 恐怕走不长久。 他更担心剑修用情至深， 一旦投入便再也抽身不得， 一不小心又会重蹈覆辙。 然而， 十几年过去了，他们风雨同舟、始终不弃，李怀瑾也表现出超越年纪和境界的坚韧， 并展现了不俗的天赋和实力。 最重要的是，韩宁过去的伤痛，似乎因为李怀瑾的出现而得到治癒。 苏信芳并不知道，李怀瑾便是韩宁最珍贵的失而復得，他只知道有了李怀瑾在身边，韩老祖虽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韩老祖，但明显多了几分人气儿……这是最让苏信芳感到欣慰的地方。 结侣大典上，李怀瑾主动选了苏信芳为他们准备的太初门道袍作为吉服，让李怀瑾舍御灵宗而选太初门的态度得以明确，也让其入主殿议事变得顺理成章。 韩老祖能够无视旁人眼光，坚决与李怀瑾相守并结为道侣，苏掌门这做师兄的，自然也可以力排众议让一个金丹修士来议事。 不过太初门和睦，钦琴真人素来与玉溪峰交好，古越仙子也因宫淼而亲近李怀瑾，留珍真人没什么意见，苏掌门其实并没有机会展现他「力排众议」的掌门气魄。 第230页 李怀瑾虽非太初门掌峰或长老，但他已是韩老祖的道侣，自然有资格列席。 这一天是他第一次参加主殿的议事，苏掌门为叫他快些适应，便开口说了些有意思的事。 与自己绝配的道侣难寻，即便是看重对方背后的势力，也要谨慎为之，但见识到了韩宁和李怀瑾这一对，旁人心里难免有些触动。 并非苏信芳夸张，李怀瑾他们结侣大典之后的一段时间，竟真有不少赫赫有名的九州大能也陆续行了结侣仪式。 听掌门师兄的调侃，留珍真人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反应，古越仙子和钦琴真人则都露出笑来。 饶是李怀瑾脸皮厚些，又能说会道，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倒是韩宁点了点头回应：「嗯，甚好。」也不知道是说他对结侣一事的评价，还是见旁人看着他们俩儿羡慕的评价。 只有李怀瑾知道剑修说的「甚好」，到底是哪里好，他的耳朵立刻红了起来，只是碍于苏信芳等人正看着他们而不好明目张胆地瞪人。 剑修看着守礼，与爱人朝夕相对，却始终不肯行那最后一步。 谁知道结侣大典之后，某人立刻跟素食多年终于解了封印似的，恨不得日夜将李怀瑾压在房里不出来。 石崖洞府有景鸿老祖帮忙照看着小妖兽，让他们之间少了几个明晃晃的小石灯，李怀瑾抗拒不了剑修威势，多半只能任由他施为，事后又因羞涩而故意不理人，每天叫剑修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哄人。 韩老祖看了一眼李怀瑾的耳朵，不免回忆起某些蚀骨的滋味，但看到对方飞快投来的目光，便立刻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起来，不再挑起苏掌门继续说这件事的欲望，以免把他的御灵师说恼火了，回去又亲近不得。 单身久了的人，可能自带一种敏锐的直觉，苏掌门并没有继续这个再说下去就该轮到韩师弟秀恩爱的话题。 他自认刚刚那段开场白已经达到缓和气氛的作用，便开始说起正事。 「按照之前的安排，论道大会之后吾门便要开启最外一道山门，让有意者入内。」 诸峰要收些弟子的消息，在论道大会之前就传了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论道大会期间有那么多散修聚集在太初山，甚至能看到一些剑修身影的原因。 如今论道大会的事情已了，韩宁和李怀瑾的结侣大典也成了，便要考虑事关宗门的大事了。 「因着老祖出关，最近又有大批散修前来，到时候外峰怕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因着景鸿老祖突破的缘由，如今想入山门的人，是他们预想的数倍之多，原本准备的地儿便不够了。 古越仙子曾亲自到山下看过一遭，她觉得人确实多，但并不认为这些人都能走到他们面前。 如今山下看着热闹，但到了山门处又是一副光景。修仙之途行来不易，折在这第一步的人，反倒占了大部分。 「山门前的石阶有幻境，意志不坚定的人连幻境都通不过，也到不了山门处……不过，每次能一下子被选入内峰的总是凤毛麟角，外峰人积得多，到时候确实得想想办法。」 不过这次来附太初门的，除了些刚入门、甚至未入门的小修，还有不少本身便有修为的散修，这些人不会被幻境所阻，必然能够抵达山门，也是太初门比较看重的一些人。 这些人既然有修为，便不会像寻常小修一样完全没有要求。 如今是他们要入太初，可太初也不能太失礼了去。 他们商量着安置散修的问题，苏信芳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冯师弟和师妹马上就要闭关了，不知抱霞和洞真在这件事上作何打算？」 冯留珍和宫古越在论道大会之前便有闭关之意，只是为免宗门事宜繁重、苏掌门太过劳累，于是主动延迟了自己闭关的时间。 现在看来，要让他们再等到太初门开山门、选徒弟，恐怕就有些等不及了。 掌峰真人能够闭关突破，对宗门是好事，更何况他们师兄弟一向感情深厚，苏信芳的意思还是希望冯留珍和宫古越以己身为重。 只是太初门开山门不易，错过这次，对于那些散修来说是个损失，对于冯留珍他们来说，又何曾不是错过收好徒弟的机会。 宫古越和苏信芳、高钦琴一样都是阵修，还可以由他们帮她挑选，甚至代为收下，可冯留珍是丹修，旁人便帮不了什么忙了。 冯留珍虽然醉心炼丹术，可一身本事也想后继有人，他如今只有两个入室弟子，不记名的弟子也只有十数人，确实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刚刚仙子也说，第一次被选入内峰者极少，既然如此，留珍真人何不叫两位亲传弟子代为挑选，先将人安置在外峰种植灵植，这样可以一边磨磨他们的性子，一边闭关。」 李怀瑾并不打算在议事 的时候当个看客、哑巴。 他既是决定成为太初的一份子，便要在合适的时候，做自己认为合适的事、提出对太初门好的建议。 果然，冯留珍闻言点了点头，看来也有这样的打算：「他二人皆是金丹后期，即便我闭关，他们也能震慑住洞府里的人，只是届时还往诸位多多从旁指点，免得叫他们不知轻狂。」 随后，李怀瑾便又一次见到了留珍真人的徒弟。 看着留珍真人的两个金丹徒弟，再想想之前论道大会他看到凌霄门来的人，李怀瑾再一次觉得后继有人对一个门派来说是何等重要。 第231页 御灵宗如今拿得出手的年轻金丹不多，为首的李怀丰还与李怀瑾不对付，让李怀瑾想为御灵宗做点什么都做不到。 …… 等李怀瑾将自己找到扶风真人另一只大妖的消息传开，已是留珍真人闭关、太初门外山门打开的时候。 他这才发现，因为自己这个御灵师的存在，从石阶爬上来的修士中竟然也有御灵师。 按照李扶风的程度，收徒是绝对够格的，但让李怀瑾一个金丹修士来收徒，恐怕不是叫人耻笑质疑，便是让人发现端倪。 小狼崽如今皆已聚灵通智，在它们长到能有一定自保能力之前，别说白狼自己不会让孩子涉险，李怀瑾也不会捨得它们离开。 玉溪的后山满足不了三只慢慢长大的小狼，要让它们至少能在太初山范围内活动，便不好再瞒下去。 不过，李怀瑾对外只说自己找到了扶风真人的白狼，却没有说自己未跟它结契的事情。 外人想到瞭望天犼，自然以为李怀瑾会与白狼也缔结契约，将舅舅扶风真人的妖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原本以为御灵宗会有人来过问，但李怀瑾公开白狼的消息之后，竟然连林安戈都没有跟他传信。 等李怀瑾打探了之后才知，原来是李怀丰回去后便要突破了。 如今李元蕴关心儿子胜过一切，甚至连李元旭的麻烦也不找了，更何况是远在天边的李怀瑾。 「真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机缘。」李怀瑾倒不会因为李怀丰突破而生气，只是没想到罢了。毕竟他仔细回忆李怀丰离开太初山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对方有要突破的样子。 坏消息，总是比好消息传得更快……若是还有苦主来闹，便更加快了。 李怀瑾才刚刚听闻李怀丰在突破的事，没过多久就得知了噩耗。 「李怀丰应劫失败，陨落了？！」 第122章 证据 初闻这个消息， 李怀瑾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凌霄门的睿川老祖之所以会在化神中期陨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年岁已长， 因多次突破失败而急于求成， 再加上丹修长期依赖丹药的弊病，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造成了悲剧。 李怀丰虽确实是金丹后期， 可他还不到一百五十岁，正值青春鼎盛之期， 就算他在论道大会上有所顿悟却不被人所察， 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便应劫了。 但事实便是事实，李元蕴因此而悲痛欲绝、在御灵宗发起疯来的消息也很快传到太初门。 「他一个儿子被除族，另一个儿子死了， 若是不痛， 那才是奇怪。」 即便彼此曾有诸多摩擦和矛盾，甚至敌视， 在人死如灯灭的时候， 这消息还是会引人唏嘘。 李怀暄戮害同族， 被逐出师门和除族是罪有应得，但李怀丰的陨落， 在李怀瑾这里算不算因果报应暂且不谈， 至少在御灵宗人眼中， 绝对是宗门巨大的损失。 作为御灵宗年轻一代的金丹修士中最有天赋、最有实力的少宗主， 李怀丰没能结婴便陨落了，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里，恐怕都是难以言说的痛。 苏掌门将消息带给李怀瑾， 见他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道「到底曾是同宗同族」，便宽慰他道：「修炼本非容易之法，有多少大能在盛时陨落，如当年御灵宗的扶风真人，何等天纵英才，却令人惋惜……连那样的大能都未能逃过此等劫难，李氏少宗主的事，也只能节哀顺变。」 李怀丰是御灵宗的少宗主，又与前宗主李扶风一样是木水双灵根，天赋极高，常有人将李怀丰与扶风真人作比，言李怀丰有这位师叔之风。 苏掌门提及扶风真人，并非是觉得李怀丰已能与扶风真人相提并论，只是想让李怀瑾想起来，世事无常的道理。 但他的话，却让李怀瑾心中一股隐隐的疑窦生得愈发明显。 ——难道李怀丰也跟他当初一样，是因为提前突破、准备不得而陨落的？ 早些年为了增长修为、找到昭华妖兽伤人的真相以及离开御灵宗去寻找毛毛和阿白，李怀瑾一路辛苦、一路奔波。 后来终于找到瞭望天犼、又遇到小山猫和韩宁，随后经歷了种种事情，偶尔会有前尘往事已是「前世」的错觉。 甚至有些时候，李怀瑾太热爱和珍惜他们现在的生活，便会暂时忘记陨落时的痛苦和不甘。 他想着，与其沉溺于过去却找不到一个答案，不如放下执念，好好与剑修、与毛毛它们过日子，再努力走一遍这布满荆棘的修仙之路，也不枉费重生一场，遇到这么多重要而珍贵的人和妖兽。 旧事快要尘封的记忆，如今突然因为李怀丰而牵起，李怀瑾心中震盪不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虑，一时之间竟是没能立刻回应苏信芳。 韩宁看李怀瑾神色，便知他心中有事，而且绝不仅仅是为了李怀丰，便让苏信芳放心。 苏掌门看李怀瑾如自家人，见他愣怔也不怪，还嘱咐韩宁好好照顾他：「这段时间在洞府好生休息。」 回到玉溪，韩宁静静等李怀瑾想好后吐露心声，便听对方道：「你觉得，李怀丰会不会如我当年一样，是……」 他未继续说下去，韩宁一听，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觉得，李怀丰也是被人暗害，提前突破而亡？」 当年的扶风真人，七十结丹、一百五十岁结婴，三百岁的时候应劫失败而陨落，旁人都以为他的突破是顺其自然，而陨落也是天命使然的意外。 第232页 可只有李怀瑾自己心里清楚，他那时候并非自然应劫，而是提前渡劫的，再加上突破之时有人偷袭，更加坐实了他突然突破的古怪。 就连韩宁，也是在告诉李怀瑾他知道对方就是李扶风之后，才知道其中内情。 也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他一下便猜出了李怀瑾未尽之意。 李怀瑾果然点头：「渡劫失败便是灰飞烟灭，无迹可寻，想要从李怀丰身上查探，肯定无望，若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还要从他身边看起。」 「你想去御灵宗……」韩宁话音未落便意识到李怀瑾有真正的担忧：「不，你是担心御灵宗会找来？」 「李元蕴此刻饱受丧子之痛打击，未必不会到处咬人，他要将矛头指过来，不是不可能。」 李怀丰是在参加完他的结侣大典之后出事的，李怀瑾觉得，以李元蕴那生性多疑、气量狭小的性格，很可能会觉得长子是被旁人所害，尤其是像李怀瑾这样与他们有过节、有仇怨的人，在李元蕴心里嫌疑尤其之大。 「李怀丰在玉溪峰的时候，与你交集便不多，他又一直与宗门弟子在一起，旁人皆可为证，李元蕴若敢来太初门，我便让他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由他放肆。」 李怀瑾不怕李怀丰，更不怕他来查证，但确实担心这傢伙将脏水往他身上泼，会因此牵扯到韩宁和太初门。 听了韩宁回护自己的话，他暖心不已，可却还不能松口气。 一日不知道李怀丰是否跟他有一样的遭遇，李怀瑾恐怕会总是惦记着这件事。 「若是李元蕴来，我倒想通过他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 李怀瑾托韩宁提醒苏掌门，他们隐去李怀瑾便是李扶风的事实，只道李怀丰突然应劫是件古怪事，李元蕴未必肯接受这个事实，很可能会来太初门找麻烦。 而事实证明，李怀瑾的猜想并不夸张，李元蕴果然很快就跑来了太初门。 「李宗主觉得少宗主是在离开吾门之后遭遇不幸，便认为他陨落的原因在吾门，这说法未免牵强了。」 苏掌门得了韩宁和李怀瑾的提醒，知道李元蕴来者不善，坚决不会让他有机会得逞：「来太初门参加论道大会的修士，有不少顿悟者，回去便要突破，难道要让吾门确保他们每位都顺利突破吗？」 苏信芳平日性情温和，待同门十分和善，相比于林安戈谁也不愿得罪的左右逢源，他处事公允、为宗门和他人着想，是真正的以德服人。 不过这份温柔是对同门亲近之人的，对待来找麻烦的人，他表现出的就是李怀瑾都没见过的威严强硬。 他态度强硬，李元蕴就明显不如一开始那般强势和歇斯底里。 「可吾儿在太初山期间都是住在玉溪峰，也确实是在观礼之后才出了事，听闻当初韩老祖常在练剑，丰儿时常见的，也就是怀瑾这个同族兄弟，他当有照顾之责。」 李元蕴见攀扯太初门不成，就马上将矛头指向李怀瑾。 他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再带上太初门说事，苏信芳会松口一点。 殊不知，对方立刻道：「来太初门观礼的人，大多都是参加了论道大会的修士，若突破不顺的人都要怪罪结侣大典，住在玉溪峰的人以后安危都要怀瑾负责，岂不可笑？」 ——不管对方是想将太初门牵扯进去，亦或者是要污衊李怀瑾，在他这个掌门面前，都是决不允许的！ 苏掌门相信李怀瑾没有因为私人恩怨去害李怀丰，既是相信他的品性，也是对自己人的回护。 在他心里，李怀瑾已经与他师弟、师妹一样，容不得外人欺负和诬陷。 李元蕴立刻道：「若是他毫无干系，那就让我们去玉溪查探，他……」 「清者自清，李宗主要来玉溪，不是不可以，」韩宁和李怀瑾走进主殿，李怀瑾没让剑修为自己出头，而是自己打断李元蕴道：「但若是最后查不出什么来，又当如何？」 多年未见，李怀瑾再见自己这位师兄兼族兄，恍若隔世。 当年那个谨小慎微甚至有些唯诺的元婴修士，在李怀瑾早些年的记忆里变成了严肃自持、高高在上的御灵宗宗主。 十年前，李元蕴的妹妹、儿子皆被逐出师门，他自己也被勒令思过，那个处处受李元旭掣肘的御灵宗宗主，又变成了他们眼前这饱受丧子之痛折磨的可怜人。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愤怒又透着颓然的样子，让李元蕴显得老了好多岁——那种苍老不是容貌上的改变，而是气质上的改变。 李怀瑾听说李元蕴在御灵宗大闹，差点闹到闭关的朔宗老祖那里，便知道这个人彻底发狂了。 若不是发狂了，他怎么敢去打扰朔宗老祖、影响御灵宗这顶天之柱。 李元蕴在始丰山如何闹腾他们管不着，但若要在太初门闹，他们是绝对不允许的。 只是李怀瑾与韩宁商量之后，眼下有些旁的打算，所以在言语上便留有余地。 李元蕴见到李怀瑾，眼中迸发出了一种仇怨之色。 他的长子怀丰，原本是御灵宗的天之骄子，却被眼前这个小子的光芒掩盖，无论是十年前与真魔史镧一战，还是十年后的论道大会，旁人提及年轻的金丹御灵师，只说李怀瑾，却不提李怀丰。 如今他的儿子陨落了，李怀瑾却成为韩宁的道侣，这小子如此年轻便已结丹，前路不知如何敞亮。 第233页 等再过几十年，世上就真的只有李怀瑾，而没有李怀丰了。 李元蕴似乎也察觉到李怀瑾别有所图：「你不用拿话激本座，等到了玉溪，总能找到证据！」 「找到证据？」李怀瑾冷笑：「是找我出手的证据，还是找御灵宗同行之人害你儿子的证据？」 第123章 旧事 李怀瑾猜到李元蕴会怀疑他， 也知道对方最怀疑的人不是他。 有些人觉得以李怀瑾如今的身份和过人的天赋，若是选择待在御灵宗， 定能得到朔宗老祖的重视， 说不准将来能渐渐取代少宗主李怀丰，成为御灵宗未来的掌权人。 相反， 现在待在太初门看似风光无限、前途光明，但这一切仰赖韩老祖太多， 一旦他们之间年久而爱衰， 李怀瑾在太初门便显然不如在李氏掌权的御灵宗逍遥自在。 甚至还有好事之人在楚昊炎面前说过类似的话作为善意的提醒，但显然没有得到楚昊炎和李怀瑾本人的重视。 十年间；李怀瑾与御灵宗几乎没有联繫，论道期间对御灵宗人也不太热情， 俨然把原本的同宗同族当成其它寻常宗门无异。 后来他与韩宁在九州众修士面前正式结为道侣， 大典上选择了太初门的道袍作为吉服，也表明了李怀瑾做的决定。 这些无论谁来看， 都知道李怀瑾是要留在太初门了。 意愿可以骗人， 选择也可以改变， 李怀瑾所做的一切对于某些人来说都可以是一种障眼法。 对于御灵宗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朔宗老祖的态度。 若朔宗老祖非常喜爱和看重李怀瑾， 并表现出极力挽留李怀瑾的样子， 那李元蕴等人便要真正紧张起来了。 然而， 事实上朔宗老祖同样没有对李怀瑾表现得特别重视， 他在论道大会期间闭门不出，与其说是不给李怀瑾拜访请安的机会，不如说是为了缓和彼此要相处的尴尬。 想着不见面， 便用不着相处……这样的表现可绝对不是朔宗老祖钟意李怀瑾的意思。 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李怀瑾相信对朔宗老祖和宗主之位如此紧张的李元蕴、李元旭两人，定能察觉其中的区别。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十年间他们李氏兄弟彼此矛盾不断，却从没有主动让李怀瑾知晓的原因。 连林安戈偶尔给李怀瑾传音，也不是事无巨细——即便站在他的角度，是希望李怀瑾能够多关注和帮衬宗门内事务的，但他不会将御灵宗的秘密全部告诉李怀瑾一个半外人。 这样一个从各方面远离御灵宗的人，别说跟李怀丰的那点过节、摩擦了，就算是跟李元蕴的矛盾，都远不如李元蕴跟李元旭的矛盾深。 所以要害李怀丰的人里，李怀瑾的嫌疑反倒是最小的。 如果以这种推断来看，李元蕴跑来太初门兴师问罪，其真实目的便不是针对李怀瑾。 毕竟之前他们在玉溪峰，真正与李怀丰相处一处的人，是御灵宗自己的人。 李怀瑾与韩宁讨论过，他心里想着李怀丰的悲剧与自己当年的遭遇是否有相似之处，所以迫切想知道更细节的东西。 但他已经多年不管御灵宗的事情，别说去御灵宗找什么证据，便是多过问几句，恐怕都会惹来一身腥。 如今李元蕴自投罗网，他们也打算干脆来个顺水推舟，借李元蕴在玉溪查探，询问事情的发展和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是找我出手的证据，还是找御灵宗同行之人害你儿子的证据？」 李怀瑾此言一出，李元蕴果然愣怔了一下，随即便沉默下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承认自己并非要来找李怀瑾暗害同族兄弟的证据。 「你若是想来找我的麻烦，我们岂会这么容易让你去玉溪？你实在不愿承认，便自己离去吧，不用在这里自讨没趣。凭你一人之词，奈何不了我什么。」 李怀瑾见状，继续用言语挑衅李元蕴，他相信以对方现在的执着，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地离开的。 很多修士孑然一身，由于修炼而淡漠爱情、友情，甚至是亲情。但子嗣不易的修真者一旦有了后继之人，大多都是要把子女当做宝的。这一点参看儿控昊炎老祖便可知。 李元蕴有两个儿子，李怀暄已经被逐出御灵宗，只要有朔宗老祖在一日的御灵宗，便不可能允许他回去，除非李元蕴自行离开宗门，否则两人连父子名分都断了。 李怀丰的陨落，意味着李元蕴的两个儿子都「没」了，李怀瑾光看他现在骇人的样子，就知道他心底意难平。 如今既然是李元蕴有求于他，而且对方寻找证据的心情十分迫切，李怀瑾便不怕他不答应。 …… 李元蕴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在他眼里如蝼蚁一般好对付的侄儿，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不在朔宗老祖面前，李元蕴不用假装对李怀瑾慈爱，李怀瑾自然也不会再装作有多尊重这个相处不睦的同族长辈。 对方言语上的挑衅在李元蕴看来，一方面是为了激他，另一方面也表现出了李怀瑾真实的态度。 他不着急，起码没有李元蕴着急。 从刚刚苏信芳滴水不漏地维护李怀瑾的情况，以及韩老祖一直站在李怀瑾身边表达的意思来看，李元蕴若是不承认自己到玉溪另有所图，便进不了他们洞府，更奈何不了李怀瑾。 第234页 但如果错过了玉溪这么关键的地方，那便意味着他的怀丰白死了，而李元蕴这个做父亲的，连害他的兇手都找不到。 想到这里，李元蕴终于开口承认：「你说的没错，本座确实是想来看，能不能在此处找到别的证据。」 他心里有个猜测，在太初门找证据已经找疯了，但除了揪出几个违反门规的不肖门人外，根本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何人所为。 李怀瑾和韩宁闻言，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后，等李元蕴明显有些不安了，李怀瑾才道：「好，同族一场，我让你去玉溪，不过话说在前面，除了他们当时住过的客院，你哪里都不能去。」 李元蕴一听便急：「那么大点地方，能查到什么？怀丰都去过哪里，当然要一一寻找才行！」 「你放心，潭石当时没有带御灵宗主峰弟子到处走动，李怀丰除了在客院，便多半是来我的主殿了，难道你觉得在昊炎老祖和韩老祖面前，有人能够出手害他？」 潭石和李元旭联手对付现任宗主，自然对李怀丰这个少宗主也不假辞色。论道大会时，潭石偶尔还会与熟悉的修士往来，却绝不会带着李怀丰同往。 后来李元旭来太初门，代了潭石的位置，便由他带领御灵宗弟子，对李怀丰也甚是冷淡。 照理说，李怀丰作为少宗主，过去常常与师叔李元旭外出，认识甚至熟悉的道门修士其实不在少数。 可惜那时候许多门派被安排在诸峰客院，除非有峰主或者太初门人相陪，彼此委实不好走动，唯一的交集便是在道场中相会，再谈想谈之话。 因着李宝璋和李怀暄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李怀瑾不喜李怀丰。 若这是凌霄门的论道大会，或者是御灵宗的论道大会，旁人还未必有多般顾忌。 偏偏这次是在太初门的地盘举办论道大会，但凡想与太初门交好的道门修士便不愿主动交好李怀丰，免得惹太初门不快，甚至有些李怀丰的旧时相识也想办法躲了去，不与他碰面。 李怀丰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察觉到这种情况，自然受不得这等委屈，他索性就留在玉溪洞府的客院里，学朔宗老祖一般，哪里都不去了。 当初御灵宗人住在自家洞府住着，李怀瑾担心李怀丰没事找事，所以表面上对他们冷淡的同时，实则派人暗中盯着那里，以防不时之需。 李怀丰的行踪，李怀瑾还是非常清楚的，也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欺骗李元蕴什么。 李怀瑾想，若李怀丰真是被人所害，能够让李元蕴这般谨慎地寻找证据，最有可能的兇手名字已经唿之欲出了。 ——是谁一直在与李元蕴争夺宗主之位，是谁比较忌惮李怀丰这个金丹后期的少宗主，又是谁能够在这么多人待在一屋的情况下还出手害人……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所以李怀瑾也怀疑，李元蕴要找的证据，恐怕已经被这位有心人销毁。如今他们只能看看还能不能寻些蛛丝马迹，或者逼李元蕴说出更多内情。 李元蕴与他们妥协后，终于在韩宁和李怀瑾的带领下来到了御灵宗所住的客院。 可惜，如李怀瑾想的一样，客院一派平静，他们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李怀丰是被谁所害。 李怀瑾看李元蕴面若死灰的模样，问道：「他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士，突破结婴虽然有些突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当时有那么多大能设下道场，许久修士当下便要入定，你是如何判断李怀丰是被人所害？」 他见李元蕴不跟自己说话，又道：「若真是同族所为，便是除族的大罪，你若有什么想法，来玉溪到底想找什么，可以说出来，也许我们能找到别的线索。」 过了许久，就在李怀瑾以为李元蕴不愿透露的时候，对方终于开了口。 「你知吾门的商虚秘境，曾有弟子在里面找到一张阵法的残卷，上面……上面记录的阵法，实则可能与魔修有关。」 李怀瑾作为御灵宗的前宗主，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那残卷上有某个真魔的印记，他连看都没看便找佛修帮忙销毁了。 「那阵法，实则是一种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的阵法，恐怕比寻常的聚灵阵厉害百倍、千倍，」李元蕴似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个秘密：「李元旭知道这阵法，也知道欲将突破之人若是用此阵，会提前达到突破之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yu的地雷投餵～！ 第124章 真相 知道这卷残卷的人极少， 除了已经陨落的前任宗主李扶风，只有六人知道此事。 如果非必要之时， 李元蕴并不想将它告诉第八个人。 只是他在御灵宗没有找到证据， 若还不能在此地找到线索，那便真的不能为他的长子报仇了。 正如李怀瑾所说， 蓄意谋害同族乃是违反门规的大罪，如果能藉此抓到李元旭的把柄， 他便再难翻身， 更加无法在御灵宗立足。 李元旭还没有子嗣，他与李元蕴争这宗主之位完全是为了自己。 若能让李元旭被除族，将他努力了这么久的愿望打碎， 必能重创李元旭。 玉溪峰是韩宁和李怀瑾的地盘， 连朔宗老祖的话在这里都未必好使，李元蕴要想查得更深， 必须要将实情告之， 指出问题的严重性， 才能让韩宁和李怀瑾真心诚意、全力帮他找线索。 第235页 只是李元蕴怎么也不会想到，李怀瑾这个连舅舅、生母面都没见过的金丹修士， 骨子里就是李扶风。 更不会知道， 李怀瑾通过他们的话如何探知当年扶风真人被害之迷。 事实上， 李怀瑾自己也从未想过， 会以这种方式得知真相。 刚重生的时候他没有这个实力探查，等后来有些实力又有了帮手，却已经离开了始丰山。 他不是没怀疑过李元蕴、李元旭， 可从来没想过会是李元蕴自己把事情暴露在他面前。 突然知道了这样的前尘旧事，又是涉及魔修的秘密，李元蕴相信韩宁和李怀瑾必定大吃一惊。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怀瑾听了他的话后，竟是愣怔起来，只口中跟着喃喃道：「欲将突破之人若是用此阵，会提前达到突破之境……」 李元蕴担心李怀瑾太年轻，还不知道境界高的人，每一次突破对其都极是重要，若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便进入突破中，十有八＿九是会失败的。 若是寻常闭关突破，失败了固然影响修为，但还不至于要人性命，怕就怕是提前应劫，那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他想着既然要说，便干脆给对方解释清楚：「你之前说你也怀疑过，怀丰虽为金丹后期，但离结婴尚有一段距离，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应劫了，现在看来恐怕正是中了那阵法之害……当年发现此阵的弟子师从他李元旭的道侣，这事绝对与他有关！」 御灵宗以御兽之术闻名九州，但门内修士也并非都是御灵师。 李元旭的道侣乃剑邑徐氏女，称安彤仙子，便是一名金丹阵修，她与李元旭结侣之后，将数名弟子也一同带到了始丰山。 商虚秘境是为所有御灵宗弟子开启的，安彤仙子成为御灵宗一员后，她的弟子自然也是有资格入商虚秘境的。 李元蕴随后将后面的故事也告诉了他们。 原来安彤仙子的弟子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修士，得了师父的照拂才得以入商虚。 他好不容易在商虚秘境歷练，机缘得到此等高深的阵法残卷，自然不愿与他人分享，便偷偷带出商虚秘境，藏于身边。 可惜由于自己修为不够，此人无法还原其中阵法，该弟子思索一阵后便将此残卷献给了师父安彤仙子，以求得她的重视，好换得其它的法宝或者自己能用的阵法。 安彤仙子虽然与御灵师结侣，但自己却喜好阵术，看到那残卷，见猎心喜，经过一段时间的钻研，大概发现了阵法的奥妙。 李怀瑾听了李元蕴的话，沉默了一阵，就在李元蕴着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你们如何得知此阵与魔修有关？」 作为御灵宗前宗主的李扶风知道那阵法残卷上有真魔印记，但身为昭华之子的李怀瑾却绝不可能知道此等内情。 他必须要通过李元蕴的口，「得知」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所以才有此一问。 李元蕴也猜到李怀瑾会问这个问题，想也不想便把真魔印记的事情告诉了他。 李怀瑾想，既然他们能够探究阵法之用，必是在残卷被销毁前便偷偷拓印了去，不禁心寒无比。 就跟当年他与韩宁在北源的时候，看到有散修竟然在寻找真魔望砺的功法一样震惊和失望。 那些散修口口声声说只想找魔修入魔前的功法，李元旭等人知道那阵法有古怪、也曾义正言辞地请宗主进行销毁，背地里却还在研究甚至用它来害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自己已经受其所害，差点灰飞烟灭，见李元蕴没了儿子才知道痛苦，完全无法同情对方：「明知道那是魔修之物，不立刻将其销毁，还将阵法的功用研究出来……如此大忌，若被外人察觉，御灵宗声誉便要毁于一旦了！」 他为自己感到不平，也为御灵宗感到不平。 李元蕴见他略显激动的神色，内心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他以为李怀瑾贪恋在太初门享的福，所以不愿再回御灵宗，却没想到对方在涉及御灵宗的大事面前，竟还是非常在意的模样。 照旁人看来，李怀瑾在御灵宗待的几年，其实并不算什么好日子，哪怕有朔宗老祖要将他接回宗门，所谓的照拂之情也十分有限。 更不要说他受到的刁难和欺负，还有那差点让他丢了性命的陷阱。 ——难道说，昭华虽死，可李怀瑾与御灵宗最大的羁绊是李氏之血脉，所以他人在太初，心却始终繫着始丰？ …… 虽然对他们的行为深恶痛绝，但李怀瑾很清楚，自己想要证实的事情不止这么多。 所以占据主控权后，他势要引导李元蕴说出更多事，于是以言诱之，明知故问道：「既是一名筑基修士得到的，想来不少人都知道此事，你如何认定便是李元旭所为？」 「那残卷被发现时，吾等便认出这是一个真魔所创，除了朔宗老祖和前宗主扶风真人，吾门也就是李元旭和安彤仙子师徒知道，连潭石和林安戈都不知情。」 李怀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谁说只有这些人知晓……你，不也知道此阵的渊源和功用吗？」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愈发严厉：「若我没有记错，你的道侣，也是剑邑徐氏的女子。」 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个答案。 当年自己提前应劫，在外人看来或许也是顺理成章，实则暗藏杀机。 第236页 若照李元蕴的话来看，李扶风的陨落和李怀丰的陨落，与这个魔修之阵，皆脱不了干系。 至于李元旭是不是始作俑者，李元蕴有没有贼喊捉贼，都有待继续查下去。 毕竟，同是李氏嫡系，当年想取李扶风而代之的人，何止一人。 李扶风陨落，看上去最大的赢家是继任宗主之位的李元蕴，但这也是因为李元旭与他竞争时缺少朔宗老祖的支持。 李元旭和李元蕴，在本质上其实并无太大的不同。 那时候他们对彼此恶意还不大，而且都视李扶风为障碍，想要他的宗主宝座，两人又都知道魔阵的危害，便都有可能对他下手。 所以到底是谁，在一百多年前就在用阵杀人？难道真是李元旭害了李扶风，现在又害了李怀丰？ 李怀瑾紧紧盯着李元蕴面上的每一个表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阵法功效的人，可能是兇手，所以李元旭也许是兇手，那旁的人呢？」 李元蕴立马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忿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座还会拿这等邪阵去害自己的儿子不成？」 李怀瑾继续问：「你是如何知道这阵法功用的？」 但这一次李元蕴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许久才道：「本座自然有方法知道……总之本座可以起誓，没有用这阵害过人！」 李怀瑾不用听他说，也猜到对方大概会如此回答。 李元蕴既然敢把李元旭与魔修之阵说出来，便说明他有底气不会被牵涉其中，不会被查，所以他起誓说没有用魔阵害过人，李怀瑾多少是相信的。 但是，没有用法阵害过人，也不代表他是完全无辜的。 当年李元旭能用魔阵害前宗主，只能想办法让李扶风接触到这个阵，李元蕴知道内情，看到阵法也必然有所警觉。 但他不仅没有提醒李扶风，更没有将郁木李氏弟子在研究法阵之事告诉宗主……其心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就如同李宝璋对昭华下手、李怀暄对李怀瑾下手的时候，李元蕴未必毫无所察，却姑息养奸、包庇纵容。 这一次他的视而不见，让李扶风魂飞魄散，也让自己得偿所愿地当上了宗主。 这么多年追求的真相摆在面前，李怀瑾却并不觉得很高兴。 他想就算是仇家报復，也好过如此，可惜事与愿违。 虽然知道李元蕴要借他们的手揭发和报復李元旭，李怀瑾还是要暂时助他一起寻找证据。 「李元旭谨慎，害人后销毁证据不难，不过只要他曾经动手过，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既然已经知道最重要的情报，李怀瑾和韩宁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当初李怀瑾安排在客院的人，还有之前由苏掌门送来的僕从，都要一一问询。 第125章 分崩 知李怀丰之死可能是阵法使然， 寻找线索时便要容易许多。 李怀瑾他们很快就找到曾在客院的侍者，说见到李元旭在刚来玉溪的几日， 时常带着自己的妖兽在屋子周围行走， 那红狼脾气不好，偶尔会毁了院子里的树木和摆设。 若是什么寻常弟子， 第一次参加老祖的结侣大典，觉得好奇而四处走动， 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李元旭身为御灵宗的大能， 多次来过太初门，论道大会结束之后又没了道场可联繫其他宗门的修士，他本该像朔宗老祖一样留在屋内， 却常常在院中徘徊， 这行为如今看来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 只不过那院子里原本就住着御灵宗的御灵师，他们人人身边都跟着妖兽， 再加上主人又在玉溪峰受气， 纵容它们损些物件是常见的事。 李怀瑾和韩宁那时候没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俗务， 就让洞府的管事便宜行事，不用次次跑来回禀， 直接让人处理了便是。 管事对这种修修补补也早就习以为常， 得了老祖的吩咐， 面对类似的情况自然不会特意上报， 他连是谁的妖兽又损了物件都没问，便让前来禀报的侍者把该修缮的修缮、该添置的添置起来。 李怀瑾安排的人也隐藏在侍者中掩人耳目，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看着客院、防止李怀丰等人在论道大会和结侣大典期间出什么么蛾子， 而非完全地监视对方，所以同样忽略了此事，以至于让李怀瑾错过了这一情况。 现在李元蕴说出了一个涉及魔修的秘密，李元旭略显突兀的行为便有了解释之处，这也反过来证实了李元蕴的说法。 只是，这还不算是确凿证据，顶多算是一条线索。 李元旭竟然选择自己动手，李怀瑾对此其实并不奇怪。 「此阵乃魔修所创，又是要拿来害人的，李元旭必不会假他人之手，他虽是御灵师，但道侣却是阵修，自己布阵理所应当。」 只不过精妙的阵法并不是这么容易布下的，稍有差错便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所以李元旭再小心谨慎，也不得不花费很多时间来布阵，出现得多了，这才叫玉溪的侍者注意到。 李怀瑾觉得他们要找的证据，应该是有头绪了：「让妖兽弄出动静来，一方面是掩饰他在布阵的行为，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个障眼法。」 就像当年在北源与真魔史镧一战，魔修也是先用声东击西之计将哇哇哇九州修士都引到了西边，来掩盖魔修藏在东段山寨中的事实。 第237页 李怀瑾和韩宁都经歷过这次大战，也是第一个发现魔修阴谋的人，十分清楚这种伎俩。 李元蕴这辈子把一半精力放在了勾心斗角上，又怎么会不明白李怀瑾的意思：「你是说，那些没有被妖兽损毁的地方，便是阵法所在的地方。」 御灵宗主峰一系的弟子，多半也是李元蕴当年继任宗主之位时从郁木峰带去的李氏子弟，他们对潭石这个掌峰或许没有太多的尊重，但对李氏元婴大能的李元旭却有敬畏。 自李元旭来到太初门，他们主峰的修士便收敛了许多，连李怀丰也不敢太过放肆，免得被对方抓住把柄、借他的事对付其父李元蕴。 他们蛰伏于室内，给了李元旭很大的方便和空间。 但要把这阵布置得神不知鬼不觉，想办法保证它的效果，不能让人随时碰动了去，所以李元旭很可能会故意让妖兽在别处破坏，将院子里的侍者注意力都吸引开去。 今日碰两处，明日碰一处，只肖把修缮之人困在别处，李元旭就不用担心阵法被破坏。 要容纳这么多客人，光是御灵宗门人待的客院规模就不算小，李元旭在玉溪峰待了十数天，毁了几处地方，将需要搜寻的范围缩小了许多。 李元蕴想通这一点，眼睛愈发因为激动而充血，看着极其骇人：「事不宜迟，我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证据！」 李怀瑾冷眼看了看李元蕴，突然道：「就算找到了阵法留下的痕迹，你能如何证明这就是跟魔修有关的残阵？」 李元蕴一时激动，忽略了他语气中的冷然，自信地道：「本座这里有残卷的拓印，就算他留下的证据不完整，但只要跟残卷对上一对，总能找出共同点。」 李怀瑾等这句话等了好久，闻言不禁闭上了眼睛。 ——等找到李元旭设阵暗害李怀丰的确凿证据，应该也能说明你们曾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身为宗主的族弟了…… …… 一直在御灵宗发疯的李元蕴突然偃旗息鼓，离开始丰山去了太初门，这不仅没有让李元旭松一口气，反倒让他焦急起来。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才去了太初门，是想在玉溪峰找到我设阵的证据？」 李元旭不知道李元蕴为了找到报復他的证据，已经将当年那个秘密对李怀瑾和盘托出，但他很清楚李元蕴定然会怀疑阵法的事情。 李元旭的道侣安彤仙子也跟着紧张起来，只是嘴上还自我安慰道：「姐姐确实知道那阵的功用，但她陨落得早，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探寻阵法的奥妙，李元蕴就算有残卷的拓印，也不敢随意拿出去给别人看，他自己琢磨不出来，否则当年看到我们布的阵，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李元蕴的道侣与安彤仙子一样，都是徐家的阵修，堂姐妹先后入了御灵宗，总会生出攀比竞争之心。 安彤仙子在阵法造诣上明显高于自己这个族姐，但对方为宗主李元蕴生下两个儿子，不仅常在她面前炫耀，就连李元旭自己也并非没有想法。 弟子在商虚秘境找到这卷残卷之后，徐安彤十分高兴，夜以继日地查探其中奥妙，却在发现其强悍的效果后生出不安。 他们又发现了真魔印记，料定这是魔修所用的法阵，难怪能达到这等逆天奇效。 但是一个这么好的阵法，徐安彤实在不想就此放弃，于是让李元旭在御灵宗销毁残卷之前拓印一份，留下来好作以后的打算。 让李元蕴知道阵法有奇效，一方面是对方安插了人手在李元旭身边，但也是李元旭故意透露给对方的。 那时候御灵宗的宗主还是李扶风，李元旭和李元蕴的「对手」是一致的，所以彼此关系还算不错。 李元旭觉得让李元蕴也知道这件事，便可以与他一起承担风险，所以明知对方动了手脚，也听之任之。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是一样的人。 李元蕴没有对宗主说他们郁木峰拓印了阵图、并在继续研究魔修残卷的事，后来他用这个阵法对付前宗主李扶风，对方明明该有所察却视而不见。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如今到了李元旭和李元蕴你死我活的时候，过去那和睦的假象早就被揭穿了。 「不过摆了十天不到的阵法，谁能想到这李怀丰如此不中用！」 十年前李元蕴被罚思过的时候，确实蛰伏了一阵，但他们师叔朔宗老祖从北源回来后元气大伤，无暇再管之前为昭华正名的事，所以最后只有李宝璋和李怀暄被除族，李元蕴老实了几日又出来了争夺权力。 两人你来我往这么些年，李元旭眼看朔宗老祖有意栽培李怀丰，不禁有些慌了。 再加上师叔回来以后就闭关了，说不准这次能够顺利，那就要闭关好几十年，主峰和郁木的对抗继续焦灼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在这种情况下，李元旭不能对李元蕴下手，只能想办法对付李元蕴的宝贝儿子了。 他原本只是想让李怀丰仓促突破然后失败、最好跌落境界，这样能让李元蕴因照顾李怀丰而分身乏术。 论道大会中后，不少参加了论道的修士都有突破之意，大部分成功，也有少部分失败，李怀丰这时候突破又失败，并不会显得奇怪。 就算李元蕴多疑，觉得事有蹊跷，想去太初门查探，却很有可能鎩羽而归。 第238页 那里毕竟是李怀瑾的地盘，当年李宝璋害了昭华、李怀暄又差点杀了李怀瑾，在结侣大典之后已正式成为玉溪峰主人的李怀瑾怎么可能会任由李元蕴在自己的洞府自由来去。 李元旭料想李元蕴不至于因为儿子跌落境界就将魔阵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李怀瑾，谁知道李怀丰竟然会提前应劫、还因此陨落了。 只是因为突破失败而跌落境界，还可以花时间慢慢休养；但人一旦死了，便如灯灭，长子灰飞烟灭的打击势必会让李元蕴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 他为了找到证据，多半会将魔阵的事情说出来，以求得李怀瑾让他在玉溪查探。 不过，想到了这里，李元旭反而松了一口气。 「李怀瑾连李扶风都没见过，又不知当年的事，对李怀瑾来说，他与李元蕴一系才有仇怨，所以在这件事上未必会全力支持，只要李怀瑾不愿意为李元蕴提供便宜，李元蕴就找不到证据，根本奈何不了我。」 在他看来，李怀瑾对李元蕴一系若有不满，就得依靠他这另一个叔叔来与之分庭抗礼。 李怀瑾就算不帮他李元旭，也不会帮李元蕴。 但安彤仙子心中还是惶惶不安，总觉得有股不好的念头压抑在心中。 事实证明，女子的直觉总是比较准确的，御灵宗很快就迎来了气势汹汹的一行人，甚至包括结侣大典之后便回去北源的昊炎老祖。 只是他和李元蕴并不知道，李怀瑾此番前来不是来为李怀丰报仇的，而是在为另一人抱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26章 残局 不仅李元旭没有想到李怀瑾会以这种方式回到御灵宗， 李元蕴也没有想到李怀瑾竟然将魔阵的事情告诉了昊炎老祖。 他原本正在为即将解决李元旭、为长子报仇而感到兴奋， 此刻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丝不安。 「此事毕竟是御灵宗内务，怎可将……让昊炎老祖也牵扯进来？」 一开始选择将秘密告诉李怀瑾， 也就不得不告诉他的道侣、同为玉溪洞府主人的韩宁， 但这已经是李元蕴的底线。 他千叮咛万嘱咐， 让李怀瑾坚决不能让韩老祖将事情说与太初门的大能听， 就差没让对方立个誓了， 就是希望李怀瑾能让韩宁保守秘密。 李元蕴看得出来李怀瑾对御灵宗是十分重视的， 心中应当是把这个地方看成自己宗门才是， 不然也不会放下龃龉帮他找证据。 既然如此， 李元蕴觉得不用他多做提醒，李怀瑾也该知道，若是再让旁的门派知道御灵宗里有人用魔修残卷，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一个不好， 甚至可能引得九州道门对御灵宗群起而攻之。 对保密的事，李怀瑾并没有立刻表态，但他把精力都放在寻找证据上， 真是做到了掘地三尺， 绝不漏掉一处，让李元蕴愈发感觉不用担心。 他们一找到魔阵设在玉溪峰的证据之后， 便马不停蹄赶回始丰山向李元旭兴师问罪。 直到与昊炎老祖老祖在始丰山北面相逢， 李元蕴才知道李怀瑾其实一早就传音给楚昊炎， 对方得知御灵宗有人用魔修阵法害人， 才从北境赶来。 等于阵法残卷这个秘密，不仅被太初门的韩老祖知道了，也被散修盟的昊炎老祖知晓了。 若对方不能守口如瓶，那太初门和散修盟必会以此威胁御灵宗，影响宗门在九州的地位。 想到这里，李元蕴不禁埋怨李怀瑾：「你这样行事，难道不怕毁了我们御灵宗吗？」 他们手握证据，料想李元旭宁愿被逐出师门、另谋出路，也不敢将自己曾用魔修阵法害人的事情公之于众。 李元蕴是请李怀瑾来助他除了李元旭这个对手的，却不是要让他把整个御灵宗都给牵连了，当然不希望更多人知道魔修残卷的存在。 在李元蕴看来，最好的结果便是解决了李元旭之后，李怀瑾和韩宁回玉溪去，他重新执掌御灵宗大权，等师叔出关之后再慢慢做解释。 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必定会送上让李怀瑾满意的各种奇珍异宝，作为其辛苦一场的报答。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怀瑾来始丰山的目的，与他根本不同。 李怀瑾现在要证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仅靠韩宁在自己身边还不够，所以才要千里迢迢请楚昊炎同来始丰山，用两位老祖的影响起到更大的威慑作用。 「既是涉及到魔修之物，怎会仅仅是御灵宗内务？眼下景鸿老祖刚刚突破，朔宗老祖又在闭关，九州之中便是韩老祖和昊炎老祖能够主持公道了，让他们知道来龙去脉，这是理所当然。」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毁了御灵宗，但李怀瑾很清楚，自己若是不这么做，御灵宗迟早有一天会被毁在这些人手里。 他宁愿长痛不如短痛，让这一切灭顶之祸扼杀于襁褓之中。 「这……」李元蕴也不能当着昊炎老祖的面说他只是个外人、不该多管闲事：「证据确凿，不容李元旭反驳，何至于让韩老祖和昊炎老祖来主持公道。」 李怀瑾知道等自己的真正目的展露出来，对方一定会后悔跑到太初门找他来解决这些问题。 因为他不仅把此事告诉了楚昊炎，还请动了景鸿老祖到玉溪峰来，趁李元蕴去查探李怀丰去过的道场时，将他们发现端倪的地方又查了个遍，只是完全没有知会李元蕴罢了。 第239页 如今太初门抱霞峰主留珍真人、洞真峰主古越仙子和东濂的钦琴真人皆开始闭关，若是景鸿老祖和韩老祖都离了宗门，便只剩下苏掌门一人。 就算景鸿老祖自己同意过来，李怀瑾也不敢这时候把景鸿老祖带走，所以就把老父亲唿唤来了始丰山。 「李元旭毕竟是元婴真人，座下弟子众多，再加上对方还有道侣，若我们贸然碰撞，对方拒不承认，甚至反而倒打一耙，那我们岂不是有口难言？」 那魔阵毕竟是设在玉溪洞府，正如李元蕴一开始来时也怀疑过李怀瑾一样，李怀瑾有这样的顾虑，李元蕴也不能说其多疑。 他只能道：「你有些顾虑，本座不便多说什么，只不过这里是御灵宗，不是太初门，你若有什么想法一定跟本座先说，免得耽误事。」 见他有了证据态度立刻强硬起来，李怀瑾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自己手上的证据，可不止针对李元旭的，所以李怀瑾并没有将话说满。 ——他现在还需要李元蕴和李元旭一齐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好一起发难。 …… 李元蕴在担心越来越多人知晓这件事的同时，李元旭也在震惊事情的发生。 他已猜到李元蕴会不择手段地将阵法之事告诉李怀瑾，却没有想到李怀瑾竟然会不计前嫌地帮李元蕴这个有仇之人。 望着一脸得意之相的李元蕴和看似面无表情、却连昊炎老祖也带来撑腰的李怀瑾，李元旭不禁冷笑：「怀瑾不愧是韩老祖的道侣，面对有杀母之仇的人也能等闲视之……」 他原以为李怀瑾做了人上人，至少能有些骨气，没想到还是被利益打动，与李元蕴狼狈为奸。 李元蕴一听他提及李宝璋的事，便知是在挑拨，他生怕这些引得李怀瑾不喜而功亏一篑，连忙打断：「你莫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吾儿怀丰，是不是被你所害？」 他想要先声夺人，坐实李元旭的罪行，所以也不再给对方机会离间，开门见山道。 李元旭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掌门无德，非但不能维护自己的族人，反而诬陷同门，与外人一起跑到宗门撒野，成何体统。」 「你还想狡辩？我们已经掌握了有人在吾儿身边设置阵法。」 「既然是在玉溪发现的动静，又何故跑回始丰山来？」 李怀瑾早料到李元旭可能这样说，立刻回答：「我从未去过客院，这有御灵宗弟子可以佐证，能在客院里布下如此精妙险境的，除了本身便是阵修外，恐怕就是身边人乃阵修的两位吧。」 李元蕴见他又把自己算进去了，心中不悦，勐然看到李怀瑾严肃的表情，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只见李怀瑾看向他们两个：一字一顿地道：「更何况，一百多年前扶风真人陨落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难道也如二位一般有罪？」 李怀瑾的话语刚落，李元蕴和李元旭的脸色就立刻变了。 李元蕴这才慢慢意识到，也许身边这个自己想利用一下的人，是在利用着他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李元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听到李扶风的名字还是颤了一颤。 「再说多少遍皆是一样，你们一个偷偷设阵，一个视而不见，用魔修阵法累得扶风真人提前突破而陨落，如今李元旭又故技重施，让李怀丰死于非命，罪上加罪。」 李元蕴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怀瑾竟然知道当年的事情。 若他知晓，就绝对不会把魔修阵法的事情告诉这小子！ 只可惜事与愿违，李怀瑾看着来势汹汹，如果他借题发挥，将他们的行为归根于修炼魔道，那他们必定会受天下人唾弃和追捕。 这时候李元蕴和李元旭倒是立刻转变了态度，变得团结了起来，坚决否认了刚刚的问题：「你若居心不良，趁早死了这份心。」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别说李元蕴和李元旭了，就是他们身边曾经的侍者也都不记得了当年的事情，所谓的证据也早就不復存在。 然而说话间，李怀瑾就又举了好几个只有李扶风可能得到的情报，并大有把它们当作自己舅舅遗志来实施的意思。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李怀瑾说得事情更加确定起来：「舅舅生前确实经歷了此等不公平的事情，我若不是听他留有所言，又怎么会连细节也能一一说出来。」 其实李扶风当初渡劫，为避免影响朔宗老祖闭关而离开宗门，后为了保护望天犼和白狼他们，做了一定的安排，却唯独没有留下让昭华为他寻找真相、报仇的只言片语，直到在渡劫中被袭击才确信自己提前突破、恐被人所害。 李怀瑾故意这么说，是让他们以为李扶风渡劫前便察觉到自己是被人所害，所以想办法留下了传音，又通过昭华传给了李怀瑾。 如今，李怀瑾身后有了韩老祖和昊炎老祖两座靠山，李元蕴还上赶着把当年真相告诉了他，他自然是要为舅舅报仇、也为自己和生母报仇的！ 事实摆在眼前，李元蕴和李元旭根本无力证明自己无过错，阵法的存在，李怀丰的死，还有扶风真人的留音，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此等事实，瞒着宗门上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迟早是要对朔宗老祖有个交代，所以两位就不用再遮掩了。」 第240页 李元蕴和李元旭不愿让更多人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却不想李怀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密，他就是要众人皆知，让李元蕴和李元旭谁都逃不掉。 当初他劝李元蕴让林安戈和门内的金丹修士都参与进来、好叫李元旭的罪行公之于众，实则是要在众人面前揭穿两人面目。 「潭石真人何在？」当着林安戈等人的面，李怀瑾没有理会李元蕴和李元旭铁青面色，而是谨记自己的另一个猜测还没证实，所以问道：「今日潭石真人可有过来？」 众人中聪明些的，便隐隐明白了李怀瑾的意思，不少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连李元蕴和李元旭都有些不敢相信李怀瑾竟是敢在御灵宗的地盘，要对三位元婴发难。 潭石当面确实与李扶风不对付，如今又与李元旭联手，但如果凭此就要问他的罪，那李怀瑾也太无法无天了，真以为有韩老祖和昊炎老祖撑腰，就可以将御灵宗上下控制起来不成？ 李怀瑾没有管他们如何作想，而是将一卷阵图拿出来，随后便将自己来始丰山真实的目的，公之于众。 第127章 冲撞 李怀瑾将阵图拿出， 示意给在场之人。 虽然御灵宗都是御灵师，但也因困兽阵等阵法对阵术有所涉猎， 再加上还有李元旭道侣安彤仙子这样的阵修， 所以他们至少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 而见过魔修残卷的几人， 更能看出来——这个阵图与那残卷上的阵图，有极其相似之处。 「这是？」李元旭亲自布过那阵法， 自然再熟悉不过， 也察觉得到其中的差别。 「这是你在玉溪峰的客院布下的阵，」李怀瑾看向李元旭：「这是景鸿老祖替我们还原的，因时间仓促， 尚不够完善， 但也有了个大致的雏形。」 除了时间问题，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阵法的痕迹留下的并不多， 景鸿老祖经验再丰富， 单凭找到的痕迹来復原阵图， 这已经是极限。 不过，就算将来有机会将其完整復原， 景鸿老祖和李怀瑾他们不愿这魔修的阵法以本来面貌示人， 所以景鸿老祖并没有继续研究下去。 李元蕴闻言， 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怀瑾， 既为太初门的景鸿老祖也出面了而感到恐惧，也为他自己竟然漏过这样重要的线索而震惊：「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还有， 你是什么时候去找景鸿老祖……」 李怀瑾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断他继续道：「这是一个阵中阵，景鸿老祖说这种阵法多半是将相辅相成的两阵甚至数阵结合在一起，以期达到更好的效果才如此设置的，而且每个阵法都可单独运作。」 「更好的效果？」在场知道魔修残卷的人，自然都知道，那阵法的功效是什么。 ——让一个加速人突破的阵法拥有更好的效果，那岂不是…… 原本李元蕴他们还在因李怀瑾自作主张在御灵宗放肆的行为而恼怒，此刻都目不转睛地看向李怀瑾，生怕漏掉他的任何一句话。 尤其是李元蕴，他已经顾不得对方曾指控自己与李元旭一起害死了前宗主扶风真人：「你是说，因为这个阵中阵，丰儿他才……」 李怀瑾点点头：「虽然景鸿老祖还没有完全解出这阵法之迷，但至少能知道，残卷上的阵法也在其中。」 看到玉溪峰客院真的有布阵法留下的痕迹，为了取信于李怀瑾，李元蕴已经将残卷给他看过。 李怀瑾对魔修的阵法不感兴趣，更不会去偷偷拓印，只不过为了查探，还是得稍做记忆，并请了景鸿老祖出山，让他来看看玉溪峰的阵。 他其实在听说李元旭会这魔修阵法之后，很快就察觉到其中有些叫人不解之处。 他和韩宁是局外之人，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不像李元蕴那样，因认定李元旭便是害他儿子身死道消的元兇、所以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自动归根于李元旭。 李怀瑾总觉得这阵法竟然可以让一个没有突破之意的金丹直接突破应劫，威力之大实在惊人了。 但仔细回忆自己曾经遭遇的事情，却并不觉得这阵有如此明显的效果。 哪怕当年他应劫来得突然，可也不是十天、半月的事情，真是亲身经歷过的人才有的感觉。 李元蕴他们明知道这是魔修之法，给别人用可以，却不可能自己亲身试法，所以无法像李怀瑾这般敏锐地察觉其中的异样。 如果从阵法本身强悍这一面解释不通，那就只有往另一个方面想了——有人在阵上做了别的手脚，让这个魔阵变得更加霸道了！ 景鸿老祖乃是化神阵修，眼光何其毒辣，即便看过一眼残卷拓印本的李怀瑾不能完全复制原阵法，但单凭李怀瑾的描述和简易地描绘，景鸿老祖便能将残卷上的阵法认一个大概。 这样一对照，不难得出结论：李怀丰突然应劫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残卷上的阵法，甚至更有可能是因为与之相配的那个外阵！ 李元蕴扭头看向李元旭，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一想到李元旭和他的道侣竟然能将残卷的阵法进行这样的变化，不禁又怒又惊，还有些后怕。 怒的是，他心爱的长子其实是因此阵而亡，惊的是安彤仙子这个金丹阵修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后怕则是想到自己与他们住在同一宗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被对方害了去，让人不寒而慄。 第241页 李元旭看懂了他的眼神，心知对方一定觉得这个阵中阵是自己设来报復的，慌乱下自辩道：「不……不是，本座只是……」 可他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一时不察，竟是犯了大错、自己承认了罪行，赶忙又停住。 李怀瑾当然不会给他机会辩解，立刻接道：「没错，你只是用了残卷上的阵法来害人，那个处心积虑在你之前就把阵中阵做好的人另有其人……若我们没有猜错，应该是潭石。」 众人闻言，先是吃了一惊，但随后思考，却发现这好像是目前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潭石是和李怀丰一起到太初门参加论道大会的，他比李元旭早到玉溪洞府，又与李怀丰同住一个院中，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来做出安排。 而与他们同行的人，皆是金丹修士，修为连李怀丰都不如，实在看不出他们有能耐可以在殿中表现出这样厉害的阵术。 再加上还有御灵宗弟子作证，潭石真人比平日更加针对李怀丰，让对方气得连门都不愿出了。 现在看来，这挑衅的举动也颇有深意，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潭石支持了李元旭，而是为了让李怀丰尽可能待在罗网中。 李元旭仔细想想，难怪自己布阵也不过十日，本只是想让李怀丰尽快突破再失败，不曾想他却直接扛了劫雷而陨落。 原来是潭石布了一个更厉害的阵中阵来害李怀丰。 因论道大会在太初门，李怀丰和潭石先在玉溪峰逗留了三个多月，再加上前后，便有五个月时间，如果这阵法的外层阵法比原本残卷上的阵法厉害，且潭石又早有准备，让李怀丰在这杀人之阵中待了近半年的时间，那必是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也最终让他李怀丰、还有他们变成了这般田地。 如果不是李怀瑾有所察觉，特意请了景鸿老祖来，恐怕也会因残卷阵法乃李元旭所设而被迷惑，忽略了真正的杀人之阵。 ——只是，潭石怎么会知道这样厉害的阵法，甚至能算到李元旭可能布阵的地方而先布下外阵，他可没有道侣是阵修…… 李元旭想到这里，抬眼看向李怀瑾，似有询问之意。他此刻已经完全忽略了，大家的节奏似乎开始被这个金丹修士带着走。 对方早有准备，知道他们心中必然有疑问：「据说潭石真人是散修出身，并在安戈真人来御灵宗之前便入了宗门，他有没有藏着本事，谁也不知道。」 潭石并非御灵宗前代大能们的弟子，而是曾四处游歷的散修，他一直都独来独往的，而且脾气很大，与人相处不善。 从前他既看不惯前宗主李扶风，早期也没有跟李元蕴或李元旭中的任何一人结盟，甚至对林安戈左右逢源的墙头草脾性也有意见，看人更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在这时候与李元旭联手，现在来看确实也有些奇怪的地方。 只是那时候李元旭和李元蕴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的，李元旭既能得到潭石真人的助力，当然觉得千好万好，根本无暇去想其中的怪异之处。 一想到这阵十有八＿九是潭石所设，而自己这段时日与之走得又如此之际，再想想当年扶风真人的结局，他也跟李元蕴一般后怕起来。 这时候，一直在旁听得胆战心惊的林安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面露惊恐地道：「若是潭石不知那魔修残卷，又如何能设这等精妙的阵中阵？」 他们刚刚只是惊讶于潭石隐藏至深，表面看上去是御灵宗的掌峰御灵师，实则对阵法有不小的造诣。 魔修残卷一事被李怀瑾当众戳穿，虽然众人还没有亲眼见过那魔阵，也不完全清楚当年发生的事，但他们已经知晓这是魔修的东西。 残卷上的阵法是魔修的阵术，那这个阵中阵如此霸道阴邪，恐怕也逃不开是魔修之物……知晓它们二者的潭石，是不是也可能与魔修有关？ 不少人因为林安戈的话想到了这里，更加惊慌了起来。 李元蕴立刻问座下弟子道：「潭石呢？为何去君屿峰的弟子还没有回来？！」 他话音未落，君屿峰的方向便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众人不禁看向那个方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立刻赶去。 「昊炎老祖和韩老祖呢？」林安戈本能地去找在场修为最高的人，扭头却发现两位化神大能竟然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迹。 再联想刚刚李怀瑾的话、君屿峰的动静，他马上意识道：「两位老祖去捉潭石了？」 李怀瑾带韩宁和楚昊炎一起来御灵宗，除了当众揭穿李元蕴和李元旭的真面目，也是发现潭石身上有极大的问题，特意请两位化神大能前来助阵。 如果潭石真的与魔修有关，甚至就是魔修，他们这边有韩宁和楚昊炎，那将其活捉的胜算总要大些。 刚刚李怀瑾在这里一步一步将真相揭开，也是料定潭石必定留了人在主峰作为眼线，此刻通风报信的人已经行动，潭石想要逃跑，面对的却是早有准备的韩老祖和昊炎老祖。 一想到这里，众人便有了底气，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感嘆李怀瑾他们考虑周全，便要一齐往君屿峰的方向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响动，却是有往这边过来的趋势。 众人以为是韩老祖和昊炎老祖把潭石往这边逼来，李怀瑾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来。 第242页 「不好，潭石的目标是朔宗老祖！」 第128章 失踪 朔宗老祖在论道大会结束的时候便以闭关为由独自回到了始丰山， 因此没有参加李怀瑾和韩宁的结侣大典。 起初李怀瑾觉得师叔此举多半是为了避免结侣大典上争席尴尬，后来听说师叔回到御灵宗之后果然闭关不出， 又觉得也许他在论道大会上也有所悟， 所以真的再次闭关了。 这一百多年，朔宗老祖闭关三次， 突破失败两次，尤其是上一次突破失败后， 接连梳理内务、外诛妖魔、妖兽， 一度休养了许久才好些。 他能够再次闭关，李怀瑾很高兴，也很关注， 打心底希望这一次师叔能够顺遂些。 算算日子， 朔宗老祖闭关已有两月，他的洞府里一直安安静静的， 也无人敢去窥视。 李怀瑾见潭石被韩宁和楚昊炎追赶， 竟然往主峰的方向跑来， 心中第一反应便是，他要害朔宗老祖。 若是修士已经入定， 闭关之后便不若平时那般防备， 容易让旁人有机可乘。 虽然修士们入定的时候肯定会用法器或者其它方法为自己护法， 但朔宗老祖本就身在御灵宗内， 不可能像散修在外独自突破时一般考虑得面面俱到。 潭石隐藏得极深，不知道是来御灵宗之前便已经与魔修有关，还是在御灵宗之后才自甘堕落， 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的实力绝非以前表现出来的那样。 他能够用那么繁复的阵法害人，精准到连李元旭布阵在后，他都能事先预料其动向，说明他本身对阵法是非常有研究的，而且应该是一位阵修大能。 可他明明在御灵宗里当了两、三百年的御灵师掌峰，从未展现过阵符之术，可见其真实的能力，深不可测。 而且他能够在韩宁和楚昊炎两位化神大能的夹击追捕中逃窜，就更能说明他不像平日里表现得那样寻常。 电光石火之间，李怀瑾赶紧提醒大家：「不好，潭石的目标是朔宗老祖！」 众人愣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李怀瑾的意思，身形便难免有些停滞。 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反应，他们刚刚经歷得太多，对那能够致命的魔阵还心有余悸，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冲去朔宗老祖的洞府为其护法。 于私，李怀瑾对朔宗老祖这位师叔是有感情的；于公，朔宗老祖不仅是御灵宗的顶樑柱，也是九州修士中为数不多的化神修士，他是保证道修们可抵御极北魔修的关键人物，不容有失。 所以李怀瑾话音未落，身形已动，他率先领着望天犼沖了上去。 他相信韩宁，也相信楚昊炎，在他们来之前，他必须为朔宗老祖挡上一挡。 御灵宗众人见状，也终于想起来朔宗老祖的重要，他们随即也御兽追上。 可惜的是，潭石可能是早有计划，打算逃不掉便拉朔宗老祖为自己垫背，所以比李怀瑾他们先赶到朔宗老祖的洞府。 李怀瑾见他身边不仅有平日里带的两只妖兽，还从一个御灵环中唤出了另外三只妖兽且其中一只是有翼的，便暗道不好。 心里忧虑，但李怀瑾的行动上却没有丝毫犹豫，与他心灵相通的望天犼更没有半点迟疑，立刻迎难而上，与潭石的妖兽正面相撞，相互攻击起来。 它是结了妖丹的大妖，对付两只炼骨后期的妖兽虽然有些棘手，但也是不惧的。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潭石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沓阵符，却没有送来阻止李怀瑾和望天犼，而是直接朝朔宗老祖洞府所在掷去。 上千张阵符在天空如一道道闪电划过，由于数量众多，竟是形成了一个密阵。 光是看见其阵仗便知道被这符阵击中，会受到多么大的冲击。 这一手，便更能证明潭石不仅是个御灵师，而且还是擅长阵符之人。 哪怕是当年他们与真魔一战，曾见过不少阵修大能使用符咒，这样的大手笔也难得一见。 只是李怀瑾此时已经无暇去想潭石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他不能让望天犼去阻止阵符，只能让它继续攻击潭石的妖兽，希望能够牵制妖兽。 好在韩宁和楚昊炎紧随其后地跟上来了，剑修见状，马上祭出数把灵剑送去阻拦，楚昊炎的重明鸟也长啼一声作为威吓，并与望天犼一样加入了战局。 那些阵符太多太密，尽管有韩老祖出手阻拦，最后还是有一些落到了朔宗老祖的洞府，然后便发出了巨大的响动，让人感觉整个地面都是颤动的。 不知道是不是潭石刚刚仓促出手的原因，又或者受韩宁阻止的影响，潭石的阵符并没有击中朔宗老祖的寝殿正上，而是落在了殿前的广场上。 朔宗老祖身为渡劫已久的化神大能，除了渡劫时要面对的劫雷，哪里还会惧怕元婴的攻击。 如果他现在不是正在闭关入定，不至于承受不了潭石的那一击。 阵符的威力让李怀瑾心中一紧，他不知道这傢伙还有多少这种符咒，也不知道他下次的攻击会不会落在师叔寝殿之上。 李怀瑾无暇顾及礼貌和习惯，立刻用神识去探师叔的洞府内，希望找到朔宗老祖的所在，将他保护起来。 然而，这一探让李怀瑾愣怔了。 因为洞府里空空如也，没有人，也没有妖兽……他竟是找不到朔宗老祖的踪迹！ 第243页 李怀瑾能够发现这件事，其他人包括潭石在内，自然都陆续探了去，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他们是为护着朔宗老祖而来，谁知道众人要保护的人根本不在。 但是从太初门回来之后，老祖便入内闭关，也封了殿门，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怎么会在闭关期间不知所踪呢？ 事实上，不仅李怀瑾他们感到惊讶，潭石脸上也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露出了后悔之意。 他似乎没有料到朔宗老祖不在洞府里，后悔之中又带上了恐惧的神色。 那个时候，李怀瑾并不理解他在为何事后悔，但他知道对方为什么恐惧。 他在惊讶之余很快恢復了过来——不管师叔去哪里了，只要他不在洞府里，他们便没有顾虑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许多人，御灵宗的人也再不犹豫，一起围上去，看样子是要活捉潭石。 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也做了太多的恶情，李元蕴和李元旭被牵扯其中，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接下来会如何，与能不能捉到潭石有极大的关系，所以这时候是真的无比积极，总算是拿出了自己元婴御灵师的本事。 潭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处境堪忧，竟然从御灵环里又唤出了两只妖兽。 若他唤出的妖兽只是寻常炼骨期的妖兽，那倒也没什么稀罕，可在李怀瑾他们感受来，潭石平日里示人的妖兽乃两只炼骨后期的妖兽，而他平日里隐藏起来、如今才拿出来示人的五只妖兽也全是炼骨后期的大妖。 「这……这怎么可能呢？」御灵宗的御灵师们见状，简直目瞪口呆。 虽然在他们心中，好的妖兽要多多益善，但事实上一个御灵师能够驱使的妖兽数量是非常有限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御灵师和妖兽结契时要以神识为祭，结契多了，对自己的魂识影响自然就更大了，所以不宜太过频繁。 另一方面，御灵师与妖兽心有灵犀，在战斗中若能好好配合，甚至能创造出倍于各自单独实力的效果，若控制的妖兽一多，御灵师要分神与之一一感应，相对的联繫便少了，很容易影响彼此的默契配合，且对御灵师的要求也更高了。 像楚昊炎这样只有重明鸟，或者像李扶风当年领着望天犼和白狼，反倒因为专注而更能够表现出主人和妖兽最强的实力。 像潭石这样，一下子送出了五只妖兽，简直让人无法想像。 然而，让李怀瑾吃惊的是，无论是之前那三只，还是后面这两只大妖，竟然都十分听潭石的话，只有在面对化神老祖的时候才因胆怯而稍显迟疑。 李怀瑾定睛一看，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些妖兽的脖子上都有奇怪的纹样，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一样，可受潭石的控制。 那些妖兽的状态明显与望天犼、重明的状态不同，显得格外暴躁易怒，总给人一种稍有不慎便控制不住的感觉。 尤其是潭石后面唤出的妖兽，竟然有上古异兽血脉，激得在场所有御灵师的妖兽发出怒吼，有些境界不够的妖兽更是怕得立刻停下了脚步甚至退却了。 一个御灵宗的掌峰修士，竟然拥有如此之多的妖兽，用阵符更是没有节制，哪怕是太初门的大能，恐怕都不会这般豪气……无论怎么看，潭石的这些宝贝都不是以正常的方式获得的。 不过，在那两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妖兽出现以后，潭石身上便开始压抑不住魔气的外溢，可见他刚刚用的法子皆是邪魔之术，而那两只妖兽也似有古怪。 李怀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当年他在南山，与韩宁一起见到的凝魄期大鲵，似乎正是给人这种感觉！ 难道太初门的阵修找到的残阵痕迹，也是潭石所设？ 第129章 临危 不管朔宗老祖去了何处， 多年前南山凝魄期的大妖入魔一事又与潭石有何关系，眼前最重要的， 还是先解决了这个魔修再说。 李怀瑾将心中的想法抛到脑后， 全心全意地投入战斗之中，面对强敌一刻也不敢松懈。 潭石的妖兽拥有上古异兽血脉， 这对在场不少御灵师的妖兽都是不小的压制。 唯有同样拥有上古异兽血脉且修为在其之上的望天犼和重明鸟不惧，始终与之缠斗在一起， 造成了地动山摇的巨大动静， 一时之间仿佛整个御灵宗都在颤动。 妖兽如此激烈地缠斗，其主人也没有闲着，潭石隐藏魔婴身份， 如今图穷匕见， 再不压抑自身的实力，拼死与道修一战。 他的本事， 众人在李怀丰身死一案中已见端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们对潭石是有畏惧的，尤其是目睹了他一系列的行动之后， 生怕他还有什么厉害后手， 不敢贸然靠近。 李怀瑾来不及感嘆御灵宗如今缺少了大宗门派最重要的骨气和骄傲， 也不指望他们能贡献多少力量， 他只一门心思与望天犼一起，势要解决潭石后唤出的妖兽。 望天犼是眼前境界最高的大妖，连楚昊炎的重明从修为上来说都略低它一些。 它与李怀瑾配合起来就像他们曾经待在一起几百年似的， 默契无比，全然不像是和金丹修士结契只有二十年的样子。 众人很难不把眼光投到他的身上，甚至有种李怀瑾和李元蕴、李元旭一样也是大能的错觉。 第244页 潭石再厉害，用符再豪迈，身边又有再多炼骨期的妖兽，面对这么多围攻者，总有力气耗尽的时候，更何况还要面对两位化神老祖的攻势。 韩老祖金水双灵根的剑气，正好就是克制魔修的利器，不仅让潭石胆寒，也让它的妖兽却步，进一步削弱了他的力量。 潭石明显不如当年的真魔望砺和史镧，没用多少时间，潭石受妖兽拱卫的范围便越来越小，并很快出现了缺口。 众人见其势弱，这才变得积极起来，开始慢慢往前进攻，尤其是李元蕴和李元旭，大概是知道自己之后的结果，此刻便要戴罪立功，打斗起来便不管不顾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化神老祖和李怀瑾的望天犼，还有那些数量占上风、正在往自己身边攻来的御灵师，潭石心中生出了后悔和惧怕。 后悔为了一句解决御灵宗立大功而没有见好就收，也后悔寄希望于此处而到主峰……不过这些都已经悔之晚矣。 李怀瑾他们皆发现了潭石眼中一闪即逝的怯意，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马上又发起强攻来。 随着一头又一头妖兽被击杀倒地，潭石拿出阵符攻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其颓势愈发明显，等其身边只剩两只妖兽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狠毒决绝了起来。 韩宁和朔宗老祖一起在诛杀真魔史镧的时候已经经歷过这种事，更何况他还曾为护着李怀瑾而抗住了凝魄期大妖的自爆，对此很有经验。 魔修自知落在道修手中，不仅没有活路，还可能受其折磨，最后也难逃一死。与其在饱受折磨和痛苦之后死去，还不如现在就用这种方式进行报復。 韩宁立刻将李怀瑾护在自己后方，并加快攻击，完全不再考虑活捉，决定用剑杀之。 有些人还看不出来情况的复杂，见韩老祖对潭石祭出杀招，都觉得既然他们能控制局势，那么活捉潭石更好。 只有那些曾与魔修战斗过的修士才知道，在危机之时借自爆来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是魔修疯狂残忍的方式，道修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刚刚激起一点血性的众人，在面对即将自爆的魔婴时也退却了，将战场交给韩老祖、昊炎老祖和李怀瑾。 望天犼但凡有点伤，李怀瑾都心疼得如自己受伤一般，但潭石对自己唤出的妖兽，似乎没有这般深情厚谊。 他见它们惧怕，一直在自己近身处徘徊，便在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那似乎是他控制妖兽颈部法阵的方式，两只妖兽果然表现出承受了巨大痛苦的样子，发出怒吼后向化神剑修冲去。 然而它们的速度还是没有李怀瑾的望天犼和楚昊炎的重明鸟快，所以还没有往前跃两步就被其扑倒在地上。 重明鸟就不用说了，本就拥有压制野兽的天赋，又是有翼妖兽，得天独厚。 望天犼同样久经战场，专挑对方的致命之处攻击，很快就解决了潭石所剩不多的凭仗。 不过，在此之前，韩宁已经祭出了他的本命灵剑，那铺天盖地的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潭石击去，不要说潭石了，便是旁人看了也胆战心惊，恨不得转头逃往安全的地方。 人比妖兽多虑，面对压倒性的威胁总会感到害怕，也就是那么一息的迟疑，便让潭石失去了机会，没有办法像当年那只凝魄期的大妖一样自爆魔婴。 化神剑修的剑气从四面八方穿透潭石的身体，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爆裂而亡。 虽然不是自爆魔婴，但魔婴消亡之时发出的能量还是巨大的，一时之间山石四溅，惊天动地。 来不及后退的众人皆受到了这种强烈的冲击，有些修为低些的修士甚至因此受了内伤。 李元蕴因失去长子而悲痛欲绝，之前又来回奔波于始丰山和太初门之间以求得李怀瑾的帮忙，经歷了刚刚那场大战之后，他忍不住胸口血脉翻涌、直接吐了一口血。 李元旭为了将功补过，十分卖力，自然也受了伤，此刻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也与当年随朔宗老祖去北境诛杀妖魔还能毫髮无伤的回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宁、楚昊炎皆护着李怀瑾，他才是最安全的一个，很快便上前查看潭石那些妖兽的尸体。 李怀瑾和韩宁对视了一眼，皆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他们都发现这些妖兽有异，与当年那大鲵的情况可能有些关联。 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研究这些妖兽的情况，而是寻找朔宗老祖的踪迹。 一场大战下来，御灵宗的主峰被毁了一半，尤其他们所在的朔宗老祖洞府，经歷了激烈的对阵之后只剩下断壁残垣，可谓一片狼藉。 李怀瑾他们要寻找朔宗老祖去了何处的线索，自然要先清理这个战场……同时，还要清理门户。 虽然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是潜藏在道修之中的魔婴，但李元旭用魔修法阵害人是不可掩盖的事实，更何况李元旭和李元蕴还狼狈为奸，一个处心积虑出手设阵、一个明明知晓却坐视不理，暗害前宗主扶风真人。 一旦涉及魔修，这就不仅仅是御灵宗宗门内部的事情。 「我们先将朔宗老祖的洞府清理干净，等德古寺的高僧过来，再谈之后。」 李怀瑾知道现在他们有两位化神，通过武力让没有朔宗老祖撑腰的李元蕴和李元旭就范，其实不是不可以。 第245页 但事有轻重缓急，李怀瑾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打算浪费时间与李元蕴和李元旭攀扯。 反正他二人涉及魔修之案，若此刻自行离开始丰山，便立刻会九州道修们追捕、群起而攻之，所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等佛修前来证明其「清白」……至少证明他们虽用过魔修的东西，但并非已经成魔。 李元蕴和李元旭老实着，林安戈又不是能够主事的性子，他见李怀瑾身边有韩老祖和昊炎老祖两位化神，便以为对方来始丰山，除了为寻找害死扶风真人的兇手之外，也是要夺权的。 眼下朔宗老祖不知道去了哪里，林安戈不敢跟两位化神大能硬碰硬，很快就决定倒向李怀瑾，他小心翼翼出言试探：「怀瑾，你本就是李氏嫡系弟子，在老祖回来之前，这宗主令，当由你来保管。」 李怀瑾闻言，抬眼看向林安戈，看到了一张看似严肃、实则透着讨好神情的脸。 这个元婴修士素来圆滑，遇事从不肯冲锋陷阵，他一直在李元蕴和李元旭之间来回摇摆，谁占上风就跟谁亲近，如今御灵宗遇到如此危局，林安戈竟是一点魄力皆无……「山，与。氵，夕」 想想不知所踪的师叔，再想想李元蕴和李元旭犯下的罪行，还有宗门内如今后继无人的尴尬之境，李怀瑾心里非常明白：御灵宗和凌霄门一样，怕是要败落了。 虽然决定和韩宁一起在太初门生活，但并不代表李怀瑾对御灵宗已经完全没有感情。 这里毕竟是他出生、修炼、结婴和继任掌门的地方，要完全割捨，实在困难。 若是御灵宗还有朔宗老祖在，他就不操这份心，偏偏师叔不见了，现任掌门和三个峰主中一个入魔、两个涉案，还有一个根本立不住，若是李怀瑾不管，御灵宗便比凌霄门还要悽惨。 所谓临危受命，正是眼下这种情况。 「宗主令还是放在主殿之中，我们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李怀瑾并不是为了夺权才回到的御灵宗，他更在乎其本身。 如今御灵宗内忧种种，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眼看它就此败落。 商虚仙尊的魂识还在秘境中等待他们再次出现，御灵宗弟子必须承其重任。 ——只是，师叔为什么离开宗门，如今他到底去了何处，最重要的是有没有遇到危险…… 照之前的情况来看，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朔宗老祖应该不是潭石带走的。 「也好，也好……那就等德古寺的高僧来了之后，再从长计议。」 林安戈表面上立刻附和，心里却在想：眼看这御灵宗的天就要变了，也不知道这位……能不能力挽狂澜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30章 受命 在等德古寺的高僧来御灵宗之前， 李元蕴和李元旭都不可到处走动。 为了避嫌，他们甚至连主峰的清理修缮都不能参与。 李怀瑾和林安戈暂时没有心思先去管他们， 两人便各自被禁在自己的洞府里， 等候发落。 李元旭用魔阵残害同族弟子，已无可抵赖， 尽管用同样的法子暗害前宗主扶风真人一事，只有李怀瑾证实真人有留音作为佐证， 到底不如这次事件中证据确凿， 但光是用过魔阵、且疑似多次用过魔阵这些罪行，已经足够让他被除族了。 李元旭杀了李元蕴的长子，若李元蕴继续做这御灵宗的宗主， 等待李元旭及其道侣的， 恐怕就不仅仅是被除族这么单纯的惩罚了。 既然他与李元蕴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李元旭当然不可能放任对方大权在握， 而势必要将他一起拉下宝座， 于是一咬牙， 承认了当年之事。 如此一来，李元蕴便从一场事件的受害者， 变成了另一场事件的同谋者——明明偷偷拓印过法阵残卷和知晓那法阵功效的李元蕴， 却在看到李元旭在主峰宗主洞府设阵后沉默不言， 不是同谋， 又是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李怀瑾要将当面自己陨落之事公之于众的原因。 他料到李元旭若落入悲惨之境，定要与李元蕴狗咬狗，便暂时放下与李元蕴的仇， 全力寻找证据，给他们这个机会自食恶果。 李元旭承认了罪行，李元蕴也难逃惩罚。 不过，不敢擅自离开宗门，也不能到处走动，并不代表李元蕴会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坐以待毙。 他很快就通过自己的路子，将消息传了出去，向自己昔日的姻亲和同盟寻求支援。 只是，李元蕴的默默努力，并没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剑邑徐氏既是李元蕴的姻亲，也是李元旭的姻亲，家族内对他们原本各有支持。 当徐家听闻此事涉及魔修，便恨不得立刻与之撇清关系，根本就没打算选择站队救谁。 徐家甚至马上将曾经被捧为掌上明珠的安彤仙子除族，同时也将已经陨落的李元蕴道侣除族，举大义灭亲之旗，以表自身清白。 至于李元蕴的其他那些盟友，就算一开始是愿意为他奔走、洗脱其可能助纣为虐的罪行的，但一听到韩老祖和昊炎老祖都在御灵宗，便立刻退却了，或者决定持起观望态度，不肯马上行动。 如果帮李元蕴一把，意味着要与太初门的韩老祖和散修盟的昊炎老祖同时为敌，那帮李元蕴渡过难关后能得到的好处便没有太大吸引力了。 第246页 更何况，有这两位在，李元蕴想度过难关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与其费劲力气后还得不到好，不如一开始便不要掺和进去，任这位昔日盟友自生自灭。 大难临头，本是同林鸟的夫妻都要各自飞，更何况是因利益而结合的「朋友」，哪里可能情比金坚。 向外求援无果，李元蕴便想让目前唯一有资格在御灵宗发话的元婴掌峰林安戈将已经不能算御灵宗弟子的李怀瑾请出去，好为他自己谋求一条生路，便私下里让人找林安戈相见。 李元蕴打算用宗主之位作为诱惑，激起林安戈敌视表面上讨要公道、实则是跑来争权的李怀瑾。 只要林安戈想当宗主，便要与他一致对外，到时候先把李怀瑾和两个化神大佛请出御灵宗，他便多一些机会逃脱被除族之罚。 然而，林安戈根本不理会他，这些日子别说去他洞府私下会面了，就是连其洞府周围都不曾路过，而几乎时时刻刻都跟在李怀瑾的身边。 这样一来，李元蕴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他甚至不敢奢望朔宗老祖回来能够庇护他。 …… 林安戈即便没有赴约，但也知道李元蕴在打什么主意。 若问他心底有没有一瞬间生出想当这宗主的念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正所谓不想当宗主的掌峰，不是好御灵师。 李元蕴、李元旭获罪除族，始丰山李家便只剩下几个金丹修士，潭石死后，御灵宗只剩下林安戈一个元婴掌峰。 哪怕将来还需要李氏族人的血脉才能启动商虚秘境，那也至少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目前看来，若是真的能将李怀瑾排除在外，林安戈继任掌门的机会是最大的。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想起如今御灵宗这宗主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心中那一点窜起的火苗便立刻被冷水泼醒了。 且不说李怀瑾到底想不想回来争权，光是眼下他们自己的麻烦，就不是一点半点。 御灵宗一位掌峰乃是魔修，另外两位元婴也与魔修有关联，朔宗老祖不知所踪……在其位便要谋其政，林安戈自认没有这份魄力收拾好这份烂摊子。 说句丧气话，御灵宗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这样一个宗门，还有争来争去的必要吗？ 将李怀瑾排除在外，意味着御灵宗就不会得到太初门和散修盟的支持了。 若李怀瑾想争权，旁人未必争得过对方，即便争赢了，得的也是更烂摊子，林安戈冷静下来便知道如何选择了。 再仔细想想，李元蕴愿意退让，实则是走投无路，如果林安戈帮把李怀瑾的问题解决了，这个傢伙一旦有机会逃出生天，未必会让他安安稳稳做这个掌门。 林安戈现在无比希望朔宗老祖能够赶快回来主持大局，或者在太初门和散修盟的帮助下，李怀瑾能够扶住这摇摇欲坠的御灵宗。 否则，他也不是没有考虑放弃御灵宗，带自己的弟子重新回去做一名元婴散修。 事实证明，林安戈的退让和观望，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李怀瑾虽只是一个金丹修士，但他到底有李氏嫡系的血脉，尤其在昭华被正名之后，他便不再是罪人之子，对御灵宗众弟子而言，李怀瑾暂时处置宗门事务也算名正言顺。 再加上他身边的韩老祖和昊炎老祖，分别带了来自太初门和散修盟的支撑，无论是人力还是其它方面，都迅速得到了保障，让原本张皇无措的御灵宗弟子不至于像当初凌霄门弟子一样没了主心骨而茫然无依。 有林安戈这个掌峰站在李怀瑾身边，意味着原本御灵宗的大能势力也向李怀瑾倾斜，所谓的内斗排外便不復存在。 很多时刻关注着林安戈态度的小修见此情况，都认为李怀瑾重新回到宗门已没有阻碍，掌控全局成了顺理成章之事，便默默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御灵宗，可经不起折腾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李怀瑾的能力。 李怀瑾身边有韩老祖和昊炎老祖这样的化神大能，他们各自又带来了目前九州道门中最厉害的太初门和散修盟的势力，这对于御灵宗和李怀瑾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在于有人助其恢復御灵宗秩序，坏事在于容易被大宗门、大能修士裹挟，沦为其附庸，变得身不由己。 但是李怀瑾却能够慢慢站稳脚跟，有条不紊地推进自己的计划。韩老祖和昊炎老祖不仅没有试图干涉和控制他，反而以他这个金丹修士马首是瞻，全听他安排。 连林安戈都不禁产生某种错觉，感觉眼前这个年轻的金丹修士是不是曾做过一门之主，所以才能如此利落地布置各种事务。 这时候，不少人在心底感嘆：李怀瑾仿佛天生就是要来坐这个位置的啊！ 曾经不知亲生父母的牧童，即便被接回宗门也一直在外门蹉跎，差点被害得丢掉性命，却在商虚秘境顺利突破。 离开宗门、外出游歷，原本是自生自灭之路，偏偏叫他走出了一条坦途，结识了化神剑修并与之结为道侣，从此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他从最开始一无所有，到因缘得到生母遗物，再到找回舅舅的大妖，李怀瑾晋身金丹，认回了化神的父亲，并为自己生母正名，最后在魔修之乱一战成名，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姓名，而非仅仅是韩老祖的道侣、昊炎老祖的爱子。 第247页 如今他找到了当年害死他舅舅的元兇，让御灵宗能够清理门户，若是力挽狂澜、救御灵宗于水火，那便是新任宗主最有力的竞争者！ 主峰李元蕴的弟子和郁木李元旭的弟子因为师父的原因，正是胆战心惊的时候，亦不敢随意出来走动，更不要说站出来反对李怀瑾主事了。 李怀瑾内无阻碍，外有助力，处境虽然艰难，但也渐渐摸到了路子。 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其实不像太初门掌门苏信芳那样面面俱到。他不是个勤快的宗主，很多事情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给了各峰峰主最大的自由。 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临危受命，不是李怀瑾不信任林安戈的意思，而是因为只有他来出面，才能让太初门和散修盟的帮助来得名正言顺——毕竟以御灵宗现在的样子，要想靠自己来恢復，是无稽之谈。 再次站在御灵宗的主殿之中，看着那象徵宗门的宗主令，李怀瑾不是没有重新站在这里的喜悦，但更多的，是感到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心上。 韩宁站在他身侧，看着李怀瑾沉默的侧脸，突然想起了当年李扶风继任宗主大典的场景。 ——岁月流逝，斗转星移，无论这个人以什么面貌、什么身份站在何地，他都会一直陪着他，这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殿内安静了一阵，林安戈匆匆走进来：「德古寺的僧人到了。」 第131章 观真 听林安戈说德古寺的高僧到了， 李怀瑾立刻与韩宁、楚昊炎走出殿外相迎。 只见身着青灰僧袍的三人御石质莲花宝座而来，很快来到众人眼前， 为首的竟然是闭关多年的观真法师。 说起观真法师， 便不得不提及高僧们的大神通。 有的高僧是通过修行获得了大神通，但有的高僧天生便有， 观真法师便是属于后者。 据说他出生之时，屋外大树的枝头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飞禽， 屋前的院子里也汇集了各式各样的动物。 无论是如鹰鹫狼虎一类的勐兽， 还是如牛羊马兔一类温顺的食草生灵，同处一地，都相安无事， 它们安安静静地等待他降生， 久久都不肯散去。 起初村民还非常畏惧这些骇人的野兽，但时间一久， 习以为常之后， 便生出了利用观真法师来捕猎的念头。 要知道， 只要有观真法师在，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勐兽都乖巧至极， 旁人只要想想办法、设下陷阱， 便能将它们捕获。 观真法师年幼， 不愿亲近自己的生灵受到伤害， 便以身护之，却引来家人埋怨、村民毒打，最后勐兽暴动伤人， 观真法师只能远离人烟之地，开始独自在深林中生活。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几岁孩童，即便不惧山中勐兽，但也很难靠自己为生，差点饿死的时候，被苦修路过的德古寺僧人捡到，随后便得其抚养，并被带回了北源。 从那以后，观真法师做了德古寺的一个普通小沙弥，他渐渐长大，被师父和师兄们告知，得生灵亲近就是他的大神通。 僧人们修行为普度众生，观真法师虽有这等优势，却并不御兽，在他座下听禅的野兽、妖兽不计其数，来来去去皆是自由。 由于观真法师常年待在德古寺的后山，旁人难得一见，如今在始丰山的修士中，唯有楚昊炎与他还有过几面之缘。 「一经多年，楚施主别来无恙，」等与众人见过礼之后，观真法师便单独与老熟人昊炎老祖寒暄了两句，看到他肩头的重明鸟，露出一抹笑意：「重明。」 别看楚昊炎的重明鸟亲近李怀瑾、在玉溪的时候百般宠溺小山猫和小赤狰它们，真要面对外人的时候，它可比昊炎老祖要冷淡多了，大多时候连眼睛都不愿睁开给人瞧见。 但是在观真法师面前，它早早就睁开了眼睛，一目双瞳盯着人看的样子对某些人来说有点吓人，但李怀瑾能够看得出来，重明对观真是十分亲近的。 果然，仿佛是回应观真的唿唤，重明鸟不仅点了点脑袋，还发出了一声清啼，似是十分欢迎他的到来。 德古寺的僧人来北源是为了魔修和入魔妖兽一事，他们道了几句后便开始做正事。 几位僧人先去看了被禁在屋内的李元蕴和李元旭，通过佛修的法子确定他们一行人中没有再隐藏魔修。 李元蕴和李元旭得以正名清白，却因残害同族之罪，依旧不能外出。 随后僧人们便在御灵宗、尤其是潭石的洞府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些极小的痕迹，能证明魔修存在过。 「不知道潭石是何时入魔的，竟隐藏得如此之深，」林安戈一想到这里便后怕不已：「若是让他继续潜伏下去害人，那吾门岂不是……」 他说到这里却停住了——御灵宗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已经受其所累了吗。 众人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便没有人愿意接话，一时之间殿内安静了下来。 观真法师见状，默念阿弥陀佛，然后便开口道：「韩老祖的剑气乃魔物的克星，潭石应当已经灰飞烟灭，诸位不用担心。」 遣人千里迢迢跑去北源请来德古寺的高僧，就是要让他们帮忙看看宗门内是否安稳。现在听到观真法师这样说，大家自然松了一口气。 楚昊炎看出观真法师比平日要严肃，便想这份贴心安慰背后肯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叫他为难了。想想刚刚他们在朔宗老祖洞府寻找线索时观真法师表现出来的态度，楚昊炎便与李怀瑾传音入密起来。 第248页 在场的修士，除了韩老祖，没有人比楚昊炎的修为高，也不用担心被人截听了去。 李怀瑾也隐约察觉到了观真法师的态度，而且他们也有些秘密之事要与对方商议，所以便请观真法师避人详谈。 御灵宗的众弟子和两位老祖从太初门、散修盟找的人皆散开，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李怀瑾还是把林安戈留了下来。 虽然处置李元蕴和李元旭很重要，但找到朔宗老祖更重要，林安戈也更关心，所以希望听到的是关于朔宗老祖去往何处的事。 然而，观真法师这次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的答案：「情况不容乐观，朔宗老祖的洞府内，也有残留的魔气。」 虽然隐隐有了个猜想，但等不好的念头得到证实的时候，李怀瑾还是心中一紧。 朔宗老祖连李怀瑾的结侣大典都不参与，明明是要回宗门闭关的，但却突然不知所踪。 洞府内有碰撞打斗的痕迹，如今又证实有魔气，再加上潭石的暴露……让李怀瑾非常担心朔宗老祖的安危。 魔修能够潜伏在御灵宗两百年，那有没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制服身为化神的朔宗老祖并将其带走呢？ ——若是他并非被迫离开，而是自愿离开，那他洞府中残留的魔气又如何解释，难道师叔他也…… 林安戈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否认：「不，这不可能，老祖曾与韩老祖和观境法师一起诛杀了真魔史镧，他绝不可能是魔！」 魔修与道修、佛修势不两立，就算魔修之中也存在争斗，但只要面对生死之敌，他们不可能不一致对外。 史镧比当年的望砺还要厉害几分，若非两位化神和一位佛婴多方围攻，就算能重伤他，也可能叫他有机会逃脱。 朔宗老祖若是魔修，完全可以借在黑河谷与大妖一战中受伤为藉口，叫韩老祖和观境法师去对付史镧，但他却不顾有伤在身，与韩老祖和佛婴一起诛杀了史镧。 仿佛是要说服自己，林安戈继续道：「对了，还有论道大会！师叔半年前还去了太初门，也在众人面前论道，德古寺的一位高僧也在场，若是师叔入魔，不可能不被察觉。」 他这两个理由找得极好，也是李怀瑾一直拿来安慰自己的理由。 朔宗老祖与太初门的景鸿老祖，是九州现在唯二的化神后期大能，他们对于所有道修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与其说是他们不相信他会入魔，不如说是根本不愿相信他已入魔。 若是朔宗老祖真有什么，不仅御灵宗失去了顶天之柱，恐怕整个九州都要因此经歷震盪 李怀瑾想了想问：「请问大师，可否通过这魔气来判断是哪个真魔？或者顺其之势寻找老祖的踪迹？」 观真法师遗憾地摇了摇头：「若是真魔在人前出现过并留下了痕迹，确实可通过魔气来查探，但眼下这附近的魔气，并不能与贫僧所知道的真魔联繫上，而且被人掩盖过，痕迹太浅，恐怕不能用来追踪。」 李怀瑾闻言，说不失望是假的，可他也很清楚，但凡有些可能，以佛修的脾性都不会刻意藏着掖着。 天下之大，朔宗老祖又是一个化神修士，他离了始丰山去了别处，便如鱼入深海，再难寻得。 观真法师对他们道：「此事还要再作查证，所以还没有证实之前，最好不要广而告之，以免引起众人恐慌。」 朔宗老祖入魔，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若是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便使得九州动盪，那反倒是给了魔修一个机会死灰復燃。 林安戈也是这种想法，见佛修主动提了，哪有不贊同的道理：「是是是，老祖不可能入魔，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要解开。」 他们商量一下，觉得以眼下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大范围地遣人出去寻找朔宗老祖，否则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更何况御灵宗现在的样子，要找朔宗老祖，也有心无力。 「之前楚施主言及的入魔妖兽在何处？不知贫僧可否一观。」 这就是李怀瑾要请德古寺高僧来的另一个原因了——他们自己经过查探发现，潭石身边的两只炼骨后期大妖拥有上古异兽血脉，却不是上古大妖真正的后裔。 李怀瑾将妖兽的尸身从专门准备的储物戒中取出，好叫观真法师等人能够就近观察。 就像隐瞒朔宗老祖不在的事实一样，李怀瑾也没有把自己和韩宁发现妖兽有异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观真法师虽不御兽，但见过的妖兽无数，对此也颇有研究，很快便发现了妖兽怪异之处。 一边等观真法师查看妖兽，李怀瑾一边将自己当年与韩宁在南山遇到的凝魄期大鲵之事告之。 「那只大鲵盘踞水源，身上有饕餮之血，周身溢出的魔气顺流而下，害了临水的村落，实力十分强悍，」李怀瑾对僧人解释道：「后来因其腐损严重，我们只能将其尸身毁掉。」 储放在储物戒中的东西能够较长时间的保存而不坏，但魔物却往往难以续存。 观真法师闻言，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讶的神情。 「由于大妖自爆而死，周围被巨大的冲击破坏殆尽，太初门的修士们只在残骸中发现了疑似法阵的踪迹，也初步证实并非魔修之物。」 李怀瑾将他们之前的猜测也一併告诉观真法师：「我们怀疑这是潭石所设。」 第249页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32章 重塑 在南山遇到凝魄期的大鲵， 是李怀瑾重生一世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危机。如果不是韩宁在关键时刻以身相护，他与望天犼恐怕都不能全身而退。 这也是李怀瑾第一次见到身有上古大妖血脉却非异兽后裔的妖兽。 韩宁身为妖修， 比寻常修士拥有更加敏锐的直觉， 几乎能立刻分辨其中差别。 李怀瑾虽不具备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但他擅长御兽一术， 只见识过此等异象一次，便能察觉出一二异样之处。 潭石唤出最后两只妖兽， 让李怀瑾对它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待其与韩宁用眼神无声交流之后就更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战斗结束，御灵宗弟子收拾战场，潭石已经灰飞烟灭， 没有留下痕迹， 但他的妖兽却都还留下尸身，散落在朔宗老祖的洞府四处。 那些妖兽生前都是炼骨后期的大妖， 有的看上去还没有入魔， 但御灵师们心有余悸， 都不敢上前碰那些妖兽尸身。 李怀瑾既然知道它们有异，在查明原因之前暂时也不想旁人知晓其中秘密， 遂以单独处置它们为由， 专门取了一个储物戒将其尸身收纳起来。 入魔的妖兽尸身即便在储物戒里损毁速度也会加快， 好在他们已经遣人速请德古寺的高僧来始丰山， 撑上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怀瑾也趁此机会加紧研究那些妖兽，发现它们果然跟当初的入魔大鲵几乎一样情况——虽然表现出了上古异兽的血脉，但死后这种气息便立刻消散的大半。 等德古寺的观真法师等三人到来， 那储物戒里的妖兽尸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有入魔的两只妖兽，尸身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刚刚失去生命一般。 但剩下的入魔妖兽皆开始发出恶臭、周身也腐败了一半，全然没有其生前的威势，其上古异兽的气息变得几乎淡不可闻，再过些时日恐怕就完全感受不到了。 「魔修用功法炼化妖兽，使其受到控制且不惧疼痛，或许也可以通过炼化妖兽，让它们具备上古异兽的血脉。」李怀瑾向观真法师等人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太初门阵修在南山寻的法阵残骸没有魔气残留的痕迹，如果那真是潭石所设，说明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入魔，或者虽然入魔了，但用的还是普通阵修的功法。 之所以觉得南山的法阵是潭石所设，一方面是因为南山乃太初支脉，两地相隔较近，他来执行比较容易；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能够制住凝魄期大妖的法阵，不是普通修士可以设下的，潭石隐藏的阵术实力，恰好能证明他有这个本事。 「现在看来，那个法阵的作用多半是为了困住那只凝魄期的大鲵，而非炼化之法。」 魔修没有办法在太初门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带走一只凝魄期的大妖，遂只能将自己的炼化场设在南山。 妖兽被炼化之后性情变得暴虐，更何况那大妖被炼化融合的还是上古凶兽的血，更加不容易受到控制。他们在山洞顶上设下困兽之阵，应该是为了防止妖兽在被炼化成功之前逃走。 然而，魔修定然也没有预料到，饕餮之血比他们想像还要强悍。 那只凝魄期大鲵在入魔之后产生的魔气，竟然可以顺水而下，主动攻击他人，所以很快引起了道修的注意，使得其计划提前暴露。 如今又有了同样的例子出现，此乃魔修新邪功所致，已经毫无异议。 楚昊炎没有见过那只凝魄期的大鲵，但听闻韩宁因其受过伤，便道：「让本身没有攻击性但寿元长、境界高的妖兽拥有上古异兽、尤其是凶兽血脉，便可将其变成可战的妖兽……魔修真是打的好主意。」 上古异兽血脉，对普通妖兽来说，有与生俱来的压制作用，且一旦觉醒便可让妖兽得到极强的力量。 那只大鲵原本是水陆双息的普通妖兽，几百年藏匿于昏暗潮湿之地，虽到凝魄之境但也垂垂老矣，如果不是融合了饕餮之血，恐怕直到死时都不会叫人发现。 可以这么说，若不是融合了凶兽血脉，这只凝魄期大妖与化神剑修一战，恐怕不用等到其自爆便已经被制服了。 可事实上，它却能与韩宁、望天犼缠斗许久，自爆的威力甚至毁掉了山头。 这也是为什么阵修后来勉强能够在外面找到一些阵法的痕迹，却找不到魔修炼化妖兽的阵法痕迹——那个山洞已经彻底坍塌了，原本妖兽的魔气掩盖了一切，阵修要想查探，必须将整个废墟挖开才行。 通过这种邪门的功法，魔修只需拥有一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妖兽，便可人为炼化出更多具有异兽之力的妖兽，何其可怕。 「当初在北源一战，还有些能够证实已失踪的妖兽没有被找到，恐怕就是像这样被藏了起来。」 之所以封禁北源山脉，不许御灵师在其中收服妖兽，是因为大战之后，九州修士并没有像希望的那样救出大部分的妖兽，北源妖兽瞬间少了不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观真法师闻言，也很快证实了潭石唤出的其中一只妖兽曾在他座下听禅，说明它也是北源那批失踪妖兽的其中一只。 李怀瑾看得出来，观真法师对于这些妖兽的消亡感到十分难过。 第250页 他身为御灵师，又何尝没有这种心痛的感觉：「这个法阵既然是魔修之物，必有什么可怕之处，否则早就让他们到处实施开来。」 观真法师得李怀瑾的提醒，又观察了一下自己熟悉的那只妖兽，果然发现了问题。 「贫僧初见它时，它不过是两百年的炼骨期大妖，几十年不到，看它如今的样子，已完全没有当年神态。」 除去入魔妖兽死后尸身腐败严重的因素不谈，观真法师很容易就找到它与自己记忆中妖兽的不同之处。 那只妖兽明明还在全盛之时，照李怀瑾他们描述，战斗时也表现出了全盛期该有的样子，如今它身死，尸身却像被抽掉了精气一般，情状骇人，若说跟被炼化无关，完全没有说服力。 「法师的意思是，魔修让普通妖兽逆天改命拥有上古异兽的血脉，是要它们用本身精气和寿元来换？」李怀瑾一想，便觉得这种猜想十分有可能。 魔修要用这些妖兽，是求一时之功，自然不会像寻常御灵师心疼自己的妖兽一样，希望它们寿元绵长。 如果融合上古大妖血脉的代价是减少寿元，那魔修绝对不会因此而放弃炼化它们的。 李怀瑾可以想像，那些上古大妖血脉得来肯定也非易事。 异兽后裔能够让魔修取其精血，要么是原主尚且年幼、修为低，无法抵抗，要么便是其寿元将尽，失去攻击力，只能任人宰割。 哪怕没有反击之力，不断失去精血对那些大妖来说同样是极端痛苦的事，所以其精血必定会带着原主强大的怨念。 这样的精血，尤其是凶兽精血，在炼化的过程中势必会反噬宿主，这可比单纯受炼化、被控制要可怕许多，李怀瑾他们推测，不少妖兽还没能获得异兽血脉，恐怕就已经受折磨而死。 李怀瑾不禁想到了小赤狰的父亲——那只结了妖丹的成年赤狰。 正是因为放心不下它，李怀瑾才会跟韩宁一起跑到北源东段，随即发现了魔修的诡计。 但在北源一战大获全胜之后，李怀瑾和韩宁曾委託昊炎老祖去寻找赤狰下落，然而一直没有得到消息……现在看来，恐怕它已经凶多吉少。 ——如果当年他们没有遇到小赤狰，拥有上古异兽完全体的它不是因被父亲遗弃而死，便是被魔修捉去当成血池取精血，能不能活到现在，便是未知之数。 想到这里，李怀瑾不禁抚摸了一下垂在自己心口的御灵环，恨不得现在就抱着他的铮铮看一看，再确定它无碍才好。 …… 观真法师见李怀瑾提及妖兽受难而露出心疼神色，便知他与昊炎老祖当是一样的人。 他不御兽，但也能感觉到一些御灵师视其妖兽为亲人的深厚情感，对观真来说，那些曾来过他座下听禅的妖兽，即便彼此没能建立这样紧密的关系，但能够相见也是种来之不易的缘分。 如今看曾经有缘相见的妖兽惨死，他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对李怀瑾他们道：「那些妖兽沾染魔气，为防有失，还是现在毁去得好。」 既然已经确认妖兽拥有上古异兽血脉是魔修所为，而无论是佛修还是道修，又都不可能去仔细探究魔修是如何用功法炼化妖兽的，所以他们只能做这善后之事。 得到德古寺佛修的协助，他们很快就处理了那些妖兽的尸身，御灵宗仿佛又变得干净起来。 但众人皆知，压在始丰山顶的乌云并没有因此而散去。 德古寺的僧人来之后，李元蕴和李元旭被证实只是用了魔修法阵害人和助纣为虐，而非本身就是魔修。 这让他们逃过一死，但活罪还是难逃。 朔宗老祖不在御灵宗，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自家的老祖，李怀瑾不打算再给李元蕴和李元旭他们继续祸害御灵宗的机会，于是不惧内外议论，干脆藉助了韩宁和楚昊炎的力量清理了自家的门户，将李氏两人及其亲近党羽予以除族，并将他们驱离始丰山。 李元蕴和李元旭自得到德古寺高僧正名之后，心思便又活络了些。 尤其是李元蕴，一度不服李怀瑾做下的决定，准备暂时联合李元旭一系，一起大闹一场。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了朔宗老祖撑腰的他们根本敌不过两位化神大能。 在上演了几场闹剧之后，他们最终只能灰熘熘地被赶出始丰山。 身为李氏嫡系的两位元婴大能，他们座下弟子虽不是都被除族了，但其中优秀的年轻修士也有不少。 经此一事，御灵宗可谓元气大伤，除了剩林安戈一位元婴掌峰，竟再无元婴以上的大能，而那些剩下的金丹修士，即便天赋再好，没个百年也无法担起重任。 饶是如此，李怀瑾也坚持不赦免李元蕴和李元旭，这其实与他们的私人恩怨没有太大关系。 御灵宗的突然崩溃有迹可循，早在李扶风陨落之前便已显预兆，李氏一族执掌始丰山多年，内里却呈现出病＿态。 正所谓不破不立，如果现在他们没有立雪断臂之勇，就只能眼看御灵宗走向真正的消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33章 休养 既是决定要重振御灵宗， 李怀瑾便暂时留在了始丰山。 与景鸿老祖和苏掌门商量之后，韩宁同样留在御灵宗陪伴他， 也代表太初门对御灵宗施以援手。 第251页 相比之下， 散修盟因有诸多势力制衡，太过深入地参与御灵宗的事， 反倒容易留下隐患。所以楚昊炎为了李怀瑾好，只在最初急人之急， 然后就功成身退， 主动将散修盟的人带走了。 不过，他还留下几个自己新培植的心腹，给儿子打打下手。 昊炎老祖自己其实也想一直留在始丰山， 打算至少等到御灵宗走上正轨再离开。 但无奈散修盟面临主位更替， 明争暗斗之事渐渐也多了起来，他作为散修盟的化神老祖， 不能完全撒手不管， 于是只能如此前一样辛苦些往返。 只是那时候他往返于北源和太初之间， 如今则往返于北源和始丰。 「为父不在的时候，有韩宁看着你， 相信你也不会太过劳累， 这是让人放心的。如今御灵宗百废待兴， 一切当徐徐图之， 你心里有数，为父就不多说什么了。」 楚昊炎帮他把留在太初门的小山猫它们接到了始丰山，嘱咐了一阵才离开。 虽然昊炎老祖走了， 但韩老祖还在，李元蕴和李元旭被逐之后，如今御灵宗的只有一个元婴大能，上下皆不敢对李怀瑾有任何无礼。 与魔修潭石的一战波及到大半个主峰，连主殿也有一定程度的损毁。 这里是整个御灵宗的象徵，是宗门的魂，一定不能以废墟的样子示人，所以很快就集众人之力得到修缮。若是不仔细去寻找新旧主殿的差别，还真可当一切如往昔一般。 只是大家都明白，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单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宗门内迷茫和时刻想退却的人还占多数。 主峰虽然得以恢復，但掌门之位还是暂时空悬，由李怀瑾和林安戈一起协作，共同掌管御灵宗事务。 他们一个稍为主，一个稍为辅，彼此有商有量的，相处还算融洽。 两人最后都没有选择入主主峰，林安戈仍然留在自己的长垣峰，李怀瑾和韩宁则住进了李氏一族所在的郁木。 始丰山李氏一直住在郁木，无论是李扶风还是李元蕴在继任宗主之前都曾住在此处，李元旭则在李元蕴去了主峰后，整整当了一百年的掌峰。 只是当年人丁兴旺的郁木，因李元蕴和李元旭获罪而少了大半的修士，如今只剩下零零碎碎的数支，变得空落落的。 郁木是李扶风长大的地方，虽然他待在这里的情景对现在的李怀瑾来说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但当他进入郁木的时候，还是有种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李扶风生在李氏旁系一支，后来被昭华的父亲收养，早些年因身份比不过李元蕴、李元旭这样的嫡系弟子，默默受了不少委屈。 不过他不是那种容易自怨自艾或者锱铢必较的性子，在他的记忆中，美好的那部分总比受委屈的那部分更容易出现。 因着此前的事件，给他这次的故地重游蒙上了一些阴影，可若刨去烦心事不看，自己辉煌的上一世、与毛毛、阿白相濡以沫的岁月，有很多值得回味的点滴。 郁木对李怀瑾来说是熟悉的，对望天犼自然也是熟悉的。 它甚至记得林子里哪些树是它小时候玩闹时撞断的、哪些石阶和石壁上有它利爪留下的抓痕，它和白狼又在什么地方帮怀瑾出过气、教训过旁人的妖兽…… 其实，随主人从商虚秘境出来、刚刚来到郁木的时候，它一度是不太适应这种生活的。因为总有人用窥视的目光注视着它，议论着他们。 虽然那时候它还分不清人的恶意中也有很多种，但不妨碍它一起讨厌这些人。 养父陨落之后，李扶风因天赋不错而受到瞩目，朔宗老祖对他照拂有加，但望天犼毕竟拥有上古异兽血脉，与李扶风属性也相合——这对于不少人来说绝对是值得羡慕和嫉妒的事情，甚至有人偷偷打望天犼的主意。 李扶风结成金丹之后去北源游歷，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避开这些目光。 只是没想到这一行，竟让李扶风遇到了白狼，等他们回到始丰山，便引来更多的窥视了。 在那之后的五十年时间里，李扶风几次闭关、游歷，完全不去争宗门里的东西，身为金丹却连商虚秘境也不再入内，好换得一时平静。 这种情况，直到李扶风顺利结婴之后，朔宗老祖开始着力培养他成为新一任宗主，才有所改变。 不过，对于望天犼和白狼来说，那五十年是它们最逍遥快活的时光。 和李扶风一起四处流浪，完全不用去在意旁人的目光，可以自由地在天地间驰骋……连午后一起打盹晒太阳，都成为了一种快乐。 …… 跟他们在郁木走动，让韩宁很是知道了一些关于李扶风的旧事，这与他们在太初门一起创造回忆的感觉又有所不同。 那些对李怀瑾来说是甜中带酸的回忆，给韩宁的便是有些欣喜又有些遗憾的感觉。 欣喜的是能够知道他的旧事，就好像能够参与他上一世的人生似的。 遗憾的则是两人未能早些相见相识，让他独自面对早年坎坷。 不过仔细想想，若没有这些年的经歷，李扶风还是比剑修年长百岁的御灵师，他们恐怕连多见一面的交集都不会有。 李怀瑾一看韩宁神情，便能从对方那不见波澜的面容中察觉他的情绪，立刻道：「你别看李元蕴和李元旭那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后来的李怀丰、李怀暄没两样，他们这样长在长辈羽翼之下的金丹，哪有我这样儿的皮实？」 第252页 过去所有的经歷，成就了当年的李扶风，也成就了现在的李怀瑾。 同样是去商虚秘境你歷练，金丹李扶风因起步晚些，论修为是比不过李元蕴和李元旭等弟子的，但偏偏只有他在秘境找着瞭望天犼并与之结契，可见有些事终究无法预料。 千百年来，有些人视御灵宗为李家所有物，从小就喜欢争来争取，后来看到李扶风这个旁系弟子有机会了，便也要与他争。 重活一次，李怀瑾离开始丰山，遇到了韩宁他们，留在了太初门，以为自己这辈子都难得再回御灵宗。 然而，兜兜转转的，李元蕴和李元旭不再掌权，他却还是以李怀瑾的身份回到了郁木，带着御灵宗艰难地重新开始……这些变故也足够让后人唏嘘了。 李怀瑾一提到皮实一词，跟在他身边的小山猫就立马听到了。 因为这个词向来都是怀瑾用来形容它的，所以小傢伙马上嗷呜一声附和，似乎在表示自己才是皮实本实。 此前李怀瑾要来御灵宗抓捕动用魔阵害人的李元旭和疑似与魔修有关的潭石，同时也要为陨落的前宗主李扶风讨回公道，他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便打算在始丰山的情况明了之前，先将小山猫、小赤狰和灌灌留在景鸿老祖那里。 白狼一家如今也在景鸿老祖的洞府，小傢伙们是不愁没有玩伴的。 虽然宠溺它们的重明鸟、能为它们撑腰的望天吼和主人皆不在太初，但景鸿老祖对小辈慈爱，对它们也甚是宽容，有时候甚至比李怀瑾还要好说话些。 饶是如此，叫它们与李怀瑾分开还是很有困难的。 李怀瑾好不容易把一左一右分别紧紧抱住他腿的小山猫、小赤狰抱下来，又把停在他头顶的灌灌交到景鸿老祖手里才勉强能离开，不过人还没出太初门的山门，就开始想念起它们来。 所以等御灵宗的情况终于有所稳定，李怀瑾就立刻请昊炎老祖帮他把小山猫它们接到了始丰山。 于是，继成为玉溪一霸和石崖一霸之后，小山猫又继续开疆拓土，开始在始丰山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李怀瑾看它蹦蹦跳跳的小背影，一直紧绷的心弦暂时松开了些。 他瞥了一眼御灵宗主峰的方向，然后小声道：「再不把你们接过来，景鸿老祖的寝殿怕是也得重建了。」 小山猫听懂了李怀瑾的话，凑过来就是一阵蹭，试图通过撒娇将这个话题混过去。 紧紧跟着它的小赤狰对于「拆家」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出太多力，纯粹是受哥哥名声所累，但它还是很讲义气地默认下来，跟小山猫一起与李怀瑾跟前撒娇。 灌灌停在望天犼的背上，自觉是最乖的宝宝，拆家什么的跟它一点关系都没有，便安安心心地整理自己的羽毛。 ——重明跟昊炎老祖回去的时候，又给它留了一身的羽毛，都让主人给收着了，就算它每天用十根，也能好些日子不重样呢！ 「总归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日的，先到处看看，喜欢的地方以后就多来转转。」 小山猫蹭归蹭，其实小耳朵一直竖着听李怀瑾的动静，此刻听他的意思是不再提它们在石崖洞府调皮的事了，立刻又蹦跶了起来。 它扭过头，对小赤狰嗷呜两声，示意弟弟赶紧跟上，然后便在李怀瑾的注视下，开始爬路边的大树。那树上有某种翼兽的窝，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被小山猫盯上了。 李怀瑾见不到它的时候想念它，等见到了，看它嘚瑟晃动的小屁股又手痒。 小赤狰追上去后停在树下，扭头看了看主人的脸色，然后又昂头看了看已经爬到半中央的小山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在下面等着。 ——万一主人要打哥哥的屁屁，它就赶紧先占了主人的怀抱，让他可以揉自己，就没手去抓哥哥了～铮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34章 传言 果然不出小赤狰所料， 李怀瑾见某只越爬越高、边爬还边往这边一脸嘚瑟地嗷呜叫，他慢慢往树的方向走了两步。 蹲坐在树下的小赤狰赶紧站了起来， 跑到李怀瑾身边趴住他的腿。 李怀瑾不疑有他， 想也不想便弯腰就把它抱起来，一边抚摸它的背一边道：「那巢穴是有主人在的， 咱们待会找个空巢玩。」 他还以为小赤狰也想去树上——毕竟它是小山猫的小尾巴，向来是对方走哪儿它跟哪儿的。 小傢伙把脑袋枕在李怀瑾的胳膊上， 身后五条尾巴轻轻地扫动， 对树上的巢并不关注，看起来只是单纯撒娇想让李怀瑾抱一下。 但它趁着李怀瑾摸自己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树巢的方向， 为作提醒还状似随意地发出了两声铮铮。 可惜小山猫一心想看看那巢穴和巢穴里是什么鸟， 根本没有接收到它的示警，还继续在被打屁股的边缘疯狂试探。 李怀瑾起初还没察觉到小赤狰的心思， 现在一下子就发现了——再乖也是个小机灵鬼啊。 他与小赤狰对视一眼， 在小傢伙心虚的小眼神中浅笑道：「我们铮铮最好了。」 世人皆以为妖兽兇悍， 有的妖兽甚至会食人，所以对它们心存畏惧， 生而敌对。 不少御灵师收服妖兽， 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替自己冲锋陷阵， 也助自己修炼，遇到更好的妖兽便可能马上弃了从前得到的。 第253页 可对于李怀瑾来说，无论是望天、阿白， 还是重生一世后来到他身边的三个小傢伙，都不是用来战斗的工具，而是极其重要的家人。 有时候李怀瑾在想，这修仙之途走得如此寂寞，若是没有它们的存在，他自己也不算是完整的了。 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身边有望天犼和白狼，它们相爱相杀多年，因势均力敌而分不出胜负。 望天犼和白狼小时候打起架来，常常让李怀瑾有种他们家快过不下去了的感觉。 好在两个傢伙打起来看着凶，但和好得也很快，一旦和好，旁人便完全看不出来它们刚刚有什么「深仇大恨」，轮流给李怀瑾当靠垫，一只陪着他，另一只则去觅食。 相比之下，小山猫和小赤狰是更小的时候便在一处的，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经歷让它们更有亲兄弟的亲密感。 再加上小赤狰性子很好，被小山猫欺负了也不记仇，时不时还要捨身救它，实在感人肺腑。 然而，小赤狰能救它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当小山猫仗着有望天在旁边那巢穴里的翼兽不敢动弹便试图把人家挤出巢穴的时候，李怀瑾把小赤狰送到剑修手中，然后亲自上手把小山猫捉了回来。 「啪啪啪～」 「嗷嗷嗷～」 小赤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被打了小屁屁的小山猫，无奈实在够不到，也不能安抚对方，只能缩回了韩宁的怀抱。 ——别看剑修平日里跟它们一样、恨不得贴到主人身上，但每次主人教训哥哥的时候，他又都离得远远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看来在这家里，还是主人最厉害，连剑修都怕他咧。 跟李怀瑾能够看懂它们的小动作不同，韩宁完全不知道怀里的小东西在想什么。 他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某只一天到晚黏在怀瑾怀里的毛球被教训，还在想要不要提醒李怀瑾，这傢伙刚刚在人家巢穴蹦跶的时候，把翼兽的巢踩了个洞出来。 ……雨西。 带着它们在新的环境转了一圈，李怀瑾看着小山猫和小赤狰它们兴奋的样子，知道它们还算喜欢这里，也放下心来，只是不免想到刚刚一路走来的所见。 李元蕴和李元旭被除族以后，跟他们极其亲近的李姓两支也同时被驱离御灵宗，于是郁木一下子便冷清了不少。 妖兽变成成年体之后，总是待在御灵环中不是特别好，所以大多时候都随主人在外活动。 像李氏族人聚集在郁木这种情况，生活比较稳定，这些弟子的妖兽多半会根据自己的野兽本性在屋外搭窝。 所以他们一路走来，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巢穴，大部分是属于翼兽的，也有不好阳光的妖兽建了地下的巢穴。 曾经这些巢穴里都有妖兽，如今却空空如也，小山猫上天入地占了好几个空巢要拿来当自己的游戏场，李怀瑾也没有反对，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年李元蕴为了壮大御灵宗，曾允许弟子和散修在始丰山大肆收服妖兽，那时候的李氏弟子，尤其是出身嫡支的弟子，何人手上没有三、五只妖兽。」 李怀瑾看着小山猫又找到了一个空巢，不禁对韩宁道：「后来整个始丰山差点自行封了山……已经没有妖兽给御灵师收服了。」 李元蕴在李扶风陨落之后得朔宗老祖的支持继承了宗主之位，他为了证明自己别的追不上、但在当宗主这件事上能够超过前宗主，便一手策划了这件事。 起初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那些得到了妖兽的弟子和散修，都念着新宗主的好。 通过这种方式，李元蕴一方面为自己找到了更多的支持者，另一方面也让宗门在短时间内提升整体的实力，甚至一跃成为四门二宗中的佼佼者。 不过，这种快速的提升很快便引来了反噬。 为了争夺始丰山的妖兽，御灵宗内部的矛盾愈演激烈，为日后埋下更多的隐患。 而始丰山最后也不堪其重，接下来的二、三十年渐渐变得冷清起来。李怀瑾刚刚重生的时候，始丰山早没有往日的繁华盛景。 然而，即便也看到了始丰山的情况，这些御灵师还是没有反省自己，尤其是李元蕴一系，只当御灵宗的崛起都是他们的功劳，却不谈这条宗主之令带来的伤害和隐患。 李怀瑾觉得，他重不重新做这宗主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要纠正这不好的门风，否则就算没有李元蕴，御灵宗的御灵师还是无法正视自己。 「原本在外人看来，我有望天犼，有小山猫和小赤狰，这还不包括灌灌。若是由我来劝他们只御一兽或者两兽，不仅让别人觉得我多管闲事，也没有太多说服力……不过，现在来管，是个好机会。」 世人不知道李怀瑾就是李扶风，自然不知道他与望天建立起默契的时间，甚至比一些元婴的年纪都长，彼此几乎不存在磨合的问题。 他们只看到，李怀瑾得到了三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妖兽——哪怕其中两只还是小崽，也不妨碍旁人看着羡慕嫉妒。 这些人不会想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才不能留太多妖兽在自己身边，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只是运不济，不能像李怀瑾那样早早得到舅舅的妖兽，还得道侣韩老祖所助找到了山猫和赤狰。 若是那时候听到李怀瑾说只御一兽，他们只会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应有尽有还不许旁人得有。 第254页 魔修潜伏在御灵宗的这件事情爆发后，那些未能与这么多妖兽完全磨合的御灵师，甚至连靠近战场都不敢，白争了妖兽在身边却无法驾驭，跟没有妖兽也没有多大差别。 李怀瑾觉得这其实算是一件好事。 一次很直白的经歷，让他们在危险面前好好看个清楚，看自己到底是提升了，还是停步不前。 「潭石唤出七只妖兽，都是平日里藏着掖着不敢拿出的大妖，结果还是一败涂地……这或许也能让他们清醒一点。」 暂且不谈他强大的对手，只说潭石自己的情况。 他虽然隐藏了自己阵修的身份，但其御灵的功夫不差，只是在最后关头，他太依赖妖兽的力量，反倒没有发挥全力。 「林安戈也只有两只妖兽，想来是会支持我的。」李怀瑾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他们修缮了房屋，现在要开始修缮自己的心了。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不错，林安戈甚至破天荒地将责任揽过去，主动做起了这主事人。 经歷了诸多事情的御灵师们心态有了巨大的改变，从最开始依旧牴触、到后来慢慢想透彻，再到同意放不需要用到的妖兽回归山林，这个过程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从最初收到重创、百废俱兴，到后来休养生息、寻求转变，如今的御灵宗虽然远没有当初鼎盛时期热闹，但也恢復了不少了人气。 李怀瑾虽然觉得林安戈不够硬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种长袖善舞而圆滑的人做起事来有自己的优势。 再加上李怀瑾离开御灵宗有段时间了，之前在御灵环里又沉睡了百年，他有不少地方都要仰赖林安戈这个元婴修士。 就在他们商量着要不要放一批外宗弟子入内宗来填补空缺的位置，云岭方向传来了一些消息，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睛。 饶是李怀瑾见多识广，闻言也不禁大吃一惊。 他喃喃道：「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而一足，曰橐，冬见夏蛰，服之不畏雷……如果真有这种妖兽，恐怕不少人连云岭那险境都敢一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山猫伤了爪子：嗷呜嗷呜……（好疼好疼） 小赤狰摸它爪子：铮铮铮铮……（摸摸不痛） 小山猫碰了脑袋：嗷呜嗷呜……（好疼好疼） 小赤狰摸它脑袋：铮铮铮铮……（摸摸不痛） 小山猫被打了屁屁：嗷呜嗷呜……（还好肉多，不痛） 小赤狰摸它屁屁，小山猫：…… 第135章 险地 世上妖兽的样貌万千， 有像小赤狰那样生而一角五尾的妖兽，有重明鸟这样一目双瞳的翼兽， 自然也会有更加奇特的傢伙。 什么「其状如枭」、「人面一足」， 顶多让人觉得特别，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面罢了。真正让橐与众不同的， 是其不惧雷电的特质。 即便韩宁不是御灵师，而这种上古异兽也唯有在古籍中才能见到， 他还是对橐略有所闻——实在是因为它太过出名， 乃是天下道修梦寐以求的宝贝，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于所有修士来说，天劫都是最可怕的敌人。 李扶风经歷过， 凌霄门的睿川老祖经歷过， 太初门的前人也经歷过……古往今来有多少曾经闻名于九州的大能，因渡劫失败而灰飞烟灭， 让人想想就心有畏惧。 这种妖兽可以让人不惧雷电， 据说对雷劫也有一定的抵御作用， 对于修士，尤其是即将渡劫的修士来说， 是最好的护身法宝。 这样的异兽， 哪怕是景鸿老祖来看， 都不可能一点都不嚮往。 古籍记载， 服之不畏雷，但到底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真的有机会吃过。 李怀瑾想：如果真能得到这样一只橐， 恐怕没有什么人会捨得杀之服用……否则万一传说有误，或者吃下后只有一定程度、一定时间内才可拒雷，那还不如想办法将其收入座下，让它长长久久地护卫自己。 他已经可以预感到，云岭周围要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比当初楚昊炎在云岭渡劫还要热闹。 李怀瑾感嘆：「有这样的宝贝出现，若不是它身在云岭，足够吸引天下道修前往相争了。」 云岭比御灵宗的商虚秘境可要险峻多了，重峦叠嶂、机关重重。 这也是为什么，云岭和商虚同样是上古飞仙的洞府所在，商虚秘境每五十年才开启一次，却有人一直前往歷练，而云岭对外没有禁制，却渐渐成为人迹罕至的地方。 实在不是人们不想要云岭里的奇珍异宝，而是有心无胆，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像楚昊炎，第一次虽然侥倖逃出，但第二次去便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最后，他被困在云岭的法阵三十年，如果不是突破化神，恐怕要被困死在里面。 即便如此，他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至少保住了性命。 事实上早些时候折在云岭的元婴不少，尸骨无存的金丹修士更是不计其数。 如果不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垂涎的宝贝现世，恐怕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去云岭自讨苦吃。 小山猫和小赤狰原本在旁边抱着互啃耳朵，听到主人说着什么厉害的妖兽，便都围了过来。 把小爪子搭在李怀瑾的腿上，小山猫嗷呜嗷呜地叫，和歪着脑袋坐在后面的小赤狰一样露出好奇的样子。 第255页 「重明出生的地方叫云岭，出现了一只……额……」李怀瑾想了想，解释道：「出现了一只很厉害的鸟。」 重明鸟是楚昊炎离开云岭之后孵化出来的，但蛋是在云岭找到的，所以说那里是重明鸟出生的地方，也不算错。 橐的身体虽然与枭相似，却长了一张人面，而且只有单足……对这样的异兽，其实不太好描述。若要让小傢伙们了解它是什么，李怀瑾想来想去，还是只能用「鸟」来形容了。 小山猫知道重明是鸟，也知道灌灌是鸟，它的小脑袋里立刻浮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一个华丽漂亮，一个……圆滚滚。 它又往前凑了凑，叫起来挺激动的样子：「嗷呜嗷呜～」 虽然灌灌一天到晚热衷于用重明的羽毛装扮自己，但小山猫还是打心底希望主人说的那只厉害的鸟长得跟灌灌一样。 李怀瑾一看它往小灌灌身上瞥，马上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对于小傢伙的特殊品位颇有些无奈。 不过他也喜欢自家的灌灌，并不觉得它小小一只有什么不好，更不会因为它现在帮不了他们什么忙而觉得失望。 ——橐能顶雷固然厉害，但他们灌灌聪明啊，还很会打扮自己，多可爱！ …… 由散修盟得到消息后，楚昊炎很快就从北源来到了始丰山。 「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李怀瑾闻言，便知道即便是楚昊炎，也抵挡不住橐的魅力：「若是不谈其它，我倒想看看这传说的异兽到底长什么样。」 不一定要拥有它，但他们身为御灵师，说不好奇是假的。 楚昊炎点点头：「只不过，它偏偏是在云岭出现的，也不知有多少人会聚集到云岭周围。」 云岭不是谁都敢去的地方，如今能被橐激起兴趣的人，必定也是本身有些底气的人，否则进了云岭就是有命找、没命逃。 不过，不排除有些人想看热闹、想长见识，甚至想浑水摸鱼、坐享其成，只等不进，所以至少云岭周围会有不少修士围观。 此刻李怀瑾关心的，其实另有其事：「这样的宝贝现世，恐怕连魔修也会有些想法。」 御灵宗刚刚经歷大难，李怀瑾对于魔修的事还十分敏＿感。 面对传言，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这是魔修设下的陷阱，目的是来害道修们，那越多人进去，兇险恐怕越大。 现在御灵宗正乱着，消息反倒没有散修盟来得快，他问楚昊炎道：「知道这消息是谁最开始传出来的么？」 楚昊炎果然知道些他不知道的：「听分舵来报，一名在云岭周边居住的猎户多年前于一个雷雨之夜亲眼看到过单足的异兽，只是普通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宝贝，所以当时没有传开，后来又有道修在云岭周边经过的时候见到有什么在吸收雷电，寻了周围的猎户来问才对上。」 他知道李怀瑾担心什么，但觉得魔修敢来云岭行动的机率不大，而那消息是魔修放出作为陷阱的机率也不大。 「那猎户和道修皆在，已有人对峙过，说不得谎……更何况到时候那么多道修在场，如果再把佛修也引过来，魔修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九州腹地，与道修、佛修同进云岭？」 十几年前的北源一战，道修诛杀了魔宫的真魔史镧和不少魔修，可谓大挫魔修锐气。 这些年来，别说九州腹地了，就是北源山也少有魔修出现作乱。 望砺被诛两百多年后才有了史镧之乱，十几年前的北源一战，道修和佛修合力解决了这么多魔修，魔宫想要捲土重来，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是当小心为好……」李怀瑾想了想决定道：「我们还是去一趟，无论能不能看到异兽，心里也踏实些。」 「你是不是还想找朔宗老祖？」离开御灵宗回到北源，楚昊炎与李怀瑾时常通信，对方托楚昊炎秘密在北源寻找朔宗老祖的下落。 李怀瑾并不瞒他，点点头：「听闻有这样的宝贝，师叔若是没有受人钳制，多半会去云岭的。」 这是除了好奇之外，他去云岭最重要的原因。 虽然德古寺的观真法师在朔宗老祖的洞府发现了残存的魔气，但后来并没有继续找到更多关于魔功的线索。 如此一来，朔宗老祖到底有没有入魔，到底是被魔修带走还是自行离开，便都成了未知数。 无论朔宗老祖是入魔了，还是被魔修带走了，都不是好事。只是站在李怀瑾的角度，他自然是希望师叔没有入魔的。 若是师叔没有入魔，那就意味着，他很可能是被魔修带走的。那么，带走他的魔修到底有多厉害，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位化神修士？ 为避免引起九州动盪，御灵宗与德古寺一同瞒下了朔宗老祖失踪的事实。 御灵宗中的知情人便不用说了，他们才出了一位掌峰是隐藏多年的魔修，宗门声誉一跌而下，若是再让旁人知晓朔宗老祖如今不知所踪、可能也入了魔，那对于宗门来说肯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至于被逐出师门的李元蕴、李元旭等人，虽然暗恨李怀瑾，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已经不是御灵宗一家之事，而是涉及到整个九州的事情。 御灵宗毁了，会给九州道门带来巨大的损失，更可能给魔宫伺机异动的机会，他们可不想在被除族之后又做更大的罪人，所以选择了保守秘密。 第256页 李怀瑾听说之前还待在始丰山周围的李元蕴和李元旭，此刻已经率众动身前往云岭，显然是对那宝贝异兽有很大的兴趣。 虽然李元蕴和李元旭将自身的东西都带走了，但他们作为散修，与一整个宗门相比，实力显然就不够看了。 他们是因为那种原因被驱逐的，在九州之内必然会受到不少人的冷待，如果能找到那只异兽，情况便完全不同了。 御灵宗的重建还需要循循渐进、一步一步来，李怀瑾与林安戈商量了以后，便着手准备出发。 林安戈不是不对那橐感兴趣，但他知道自己就算千里迢迢跑到云岭去，也不一定能看到异兽，更不可能将其占为己有。与其这般劳累，还不如一开始就留在宗门里。 他自己不乐观，却不会去泼旁人的冷水，听说李怀瑾和昊炎老祖都要去云岭，还十分支持的模样。 「怀瑾放心，这段时间本座会好好看着宗门，等昊炎老祖和你传来好消息。」 听他说完，好像昊炎老祖和李怀瑾一旦去了云岭，橐就是他们囊中之物似的。 李怀瑾与他一起处理事务，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至少不讨厌对方，听了对方的恭维，也道了一声「承真人吉言」。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云岭边界的小镇，也是那自称见过异兽的猎户所在，果然见到了不亚于论道大会的热闹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依依然然的地雷投餵～！ 第136章 抢夺 御灵宗有魔修潜伏、连主峰都被毁一事， 以及元蕴真人和元旭真人被除族的事情，如今已经叫不少宗门知晓。 没了宗主和两位掌峰的御灵宗元气大伤， 又没有朔宗老祖出来主事， 在太初门和散修盟的帮助下才恢復了主峰的制仪，令人唏嘘。 但由于不知道朔宗老祖不在始丰山， 又见李怀瑾带着太初门的韩老祖回到了御灵宗，他们并不觉得御灵宗会彻底一蹶不振。 说来， 御灵宗这宗主之位已经在两百年的时间里换了三人来坐， 先有李元蕴和李元旭的伯父李朝权陨落，接着前宗主扶风真人同样渡劫失败而陨落，如今又有元蕴真人因涉魔而被除族……这宗主之位就跟受到什么诅咒一般， 谁坐谁遇着事、总也得不到好。 照理说御灵宗的化神在闭关， 只剩下安戈真人一位元婴，原本乃御灵宗中心的李氏一族只有几个金丹， 林安戈来继承宗主之位倒也名正言顺。 只是这一切， 在李怀瑾回到御灵宗的时候， 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御灵宗新任宗主为谁， 便有了变数。 李怀瑾虽然也只是金丹， 但他生母为昭华仙子， 乃是李氏嫡系， 跟母同姓的李怀瑾也是嫡系，有先天优势，再加上他身后两位化神， 论势力比林安戈还要略胜一筹。 当今九州，所谓的四门二宗及散修盟里，凌霄门已经彻底没了权势，沦为二流门派，甚至渐渐被周围的门派所蚕食，已很难东山再起。 与之相反的，散修盟却因为昊炎老祖的出现而愈发强大起来，甚至有要与太初门比肩的势头，其盟内元婴众多，是其它任何门派和宗族都比不上的。 不过，若说现在九州之中最有名的修士，不是太初门、武灵剑宗、散修盟等门派的那些大能们，而要数李怀瑾了。 他的父亲的散修盟的昊炎老祖，道侣是太初门的韩老祖，而且自己年纪轻轻已经结丹，并得到了舅舅扶风真人的望天犼和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小妖兽……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甭说别人了，就是李怀瑾自己来看，也得承认自己的幸运。 在外人看来，李怀瑾现在回到了御灵宗、主持起宗门事务，安戈真人又不与他争抢，哪怕这宗主之位最后不由他所得，御灵宗也必定有他一席之位。 作为一个拥有太初门、散修盟和御灵宗三方势力同时回护的金丹修士，李怀瑾备受瞩目。 除非有人这次能在云岭得到那只橐而成为所有道修嚮往的对象，否则李怀瑾必定是大多数人心中最羡慕的修者。 虽然早就有些预感，但当李怀瑾与韩老祖、昊炎老祖真的一起来到云岭边界时，还是让不少人紧张了起来。 无论怎么看，李怀瑾都是抢夺橐的有力竞争者，他的出现意味着旁人得到宝贝的机会大大减少，甚至变得微乎及微。 御灵宗每五十年开启一次的商虚秘境只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方可入内，这是先贤为维护秘境的平衡而设下的禁制。 云岭的那位飞仙显然比商虚仙尊狂妄得多，他定是觉得自己的洞府已布下天罗地网，连元婴来了都插翅难飞，所以不仅没有设下开启时间的限制，而且还允许元婴修士自由进出。 只不过到了化神境界的修士，便不能进入云岭腹地了，顶多在靠近边境的地方行走。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楚昊炎渡劫之后能够逃离法阵控制、重获自由的原因——他是被阵法禁制强行送出来的。 这样看来，李怀瑾的后盾虽然强大，但却都带不进云岭。为此，不少人暗中议论了起来。 「到时候韩老祖和昊炎老祖都进不了云岭，李怀瑾再怎么天赋过人，终究不过是个金丹，想在云岭行走谈何容易？」 「可他不是还有扶风真人的望天犼，我们在北源诛魔一战中也看到他和望天犼的实力，云岭可不限制妖兽进出，有它为李怀瑾保驾护航，还不够？」 第257页 「那么多大能折在里面，其中不乏厉害的御灵师，他们难道就没有厉害的妖兽？这可不是万无一失的。」 「若这样说来，谁进云岭都可能有生死之危，难道就不去了吗？」 …… 李怀瑾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他们议论，但也猜到自己的到来必定引起旁人的关注。 在众人观察李怀瑾的时候，他也在观察来云岭的各方势力。 橐乃异兽，照理说御灵师们是最在意它的，但橐可助人避雷电的特制，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所以云岭周围聚集的修士里，有极上门的阵修、赤阳门的器修、武灵剑宗的剑修，还有不少其它宗族的修士。 论道大会有名额限制，所以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参加，但只是停留到云岭周围观望，又不是要立刻入云岭腹地，门槛一低，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李怀瑾他们抵达的时候，周边的几处小镇小村皆已经人满为患，尤其是那可能见过异兽的猎户所在的地方，普通百姓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仙人」，都因畏惧其力量而闭门不出。 这就造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原本的村民不见村民、镇民也不见镇民，修士们反客为主，让整个街看起来就像太初山山下的仙集一般，只有修士往来。 曾经的联盟好友本互有扶持，如今却要在一处争夺那只上古异兽，即便大家脸上还带着笑，想来内里的衡量还是少不了的。 太初门的韩老祖陪着道侣去了始丰山，抱霞峰、洞真峰和东濂峰的峰主皆已闭关，掌门苏信芳又不能随意出宗门，所以这一次太初门没有大能来，只是遣了些年轻一辈的金丹修士。 他们见韩老祖来了，立刻上前行礼，一副全凭韩老祖调遣的模样，并不与人争锋。 除了四门二宗和在九州说得上话的修士能主动在韩老祖和昊炎老祖跟前见礼，旁人都不敢贸然上前。 李怀瑾注意到，原本因联姻而一向关系亲密的极上门和赤阳门，竟然也有了貌合神离之感。 他不禁在心底感慨：这样一个宝贝出现，对将来得到它的个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九州道门，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出于谨慎，李怀瑾还是跟所有人一样，到了云岭之后先找到那猎户和修士，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亲自证实的消息和昊炎老祖当初跟他说的情报是一致的，佛修来之后又证实了他们的身份非魔，所以他心中的悬石落了地。 说来也是有意思，那猎户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人，见着修仙者就发颤，如今被不少修士问来问去，他那经歷早就说了无数遍了，细节都可以倒背如流，在这些「仙人」面前也就不至于说不出话来。 猎户见李怀瑾年轻，看着比他长子还要小些，却把两个很有气势的仙家带在身边，这让他十分困惑。但李怀瑾长得面嫩，让他有亲切感，回答他问题的时候难免多偏袒一些，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他听。 李怀瑾并不知道自己得了特殊的待遇，与之道谢之后就重新寻了住处。 他们没有跟众人料想的那样很快进入云岭，而是找了地方歇脚。 修士外出游歷的时候多在深山老林之中，也谈不上有多好的条件，如今他们对云岭虎视眈眈，自然不可能安安稳稳的住在干净的镇上，而大多选择幕天席地，等在云岭边界。 李怀瑾没有动作，让很多人生出了犹豫。他们不知道李怀瑾此行其实根本不打算跟人争抢，还以为他是觉得此行风险太大、还在观望。 在外人看来，李怀瑾身边的昊炎老祖是去过云岭两次都活着回来的人，在云岭待的经验可比其他人多许多。 如果连昊炎老祖都不促成爱子去云岭，那其他人岂不是更加没有底气了。 李怀瑾没有想到，自己的按兵不动竟然让不少人产生了这样那样的联想，让不少准备入云岭的人变得谨慎起来，甚至有些退却的意愿。 「瞧见没有，御灵宗的李怀瑾来这边三日了，一点要动身去云岭的样子都没有。」 「难道真有这么危险？此前进去的修士，很快就没有了音讯，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若这么容易的话，那其他大门派不早进去了，都是要先观望一下、等有人试探一番才好。再说了，没有消息，未必是不好的消息，人家真要遇到什么宝贝，还能主动通知外面的人不成。」 通常情况下，先到方能先得，更何况珍贵的异兽只有那么一只，一些散修已经迫不及待入了云岭，散修盟也有分舵的修士已经结伴而入。 楚昊炎身为散修盟的化神大能，不好完全不顾他们，便让韩宁守着李怀瑾，他则陪散修盟的修士到自己能到的地方再返回。 别说御灵宗现在每个金丹都很珍贵，就算是以前人多的时候，李怀瑾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涉险。 只是眼看越来越多的修士不再等待，连四门二宗的人和几个有名的修真世家都陆续有了动作，李怀瑾也与韩宁他们往云岭周围靠近了些。 他们徘徊了两日，没有等来楚昊炎，却发现已经有些人狼狈地退了出来，看来是没有胆量再往里走了，不过大多数修士还是继续向着云岭深处前行，没有回头。 望天犼自进了云岭，便十分戒备，妖兽的直觉让它比人更敏锐，也更能感觉林中的危险。 第258页 李怀瑾抚摸它的后颈，正准备与它说话，就见望天突然弓起背、炸起毛来，冲着一个方位发出了一声怒吼。 随即，李怀瑾感受到了熟悉的威压。 「是师叔！」 第137章 入魔 很快， 李怀瑾熟悉的那个身影出现在他和韩宁面前。 望天犼变得愈发兇悍起来，挡在李怀瑾与来者之间低吼， 显然十分忌惮眼前的修士……和他的妖兽。 「它……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李怀瑾不可置信地看向朔宗老祖的僧目， 饶是他见过不少入魔的妖兽，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所惊。 在李怀瑾的记忆中， 师叔的僧目是一只通体青翠的翼兽，但在头部、背部和尾羽处有羽毛由青转蓝， 显得极有层次， 再加上它的羽毛在阳光下可以反射出光芒，使其如一块熠熠生辉的翡翠，艷丽夺目。 原本是小型翼兽的僧目在炼骨期后可改变身形， 所以它出现在主人身边时， 体型只比重明鸟略小而已，且战斗时还能变得更大， 看上去又漂亮又威风。 单论周身的华丽程度， 朔宗老祖的僧目在九州着名御灵师大能的翼兽中， 绝对能排上前三，与楚昊炎的重明鸟不相上下……可以说， 它的样子是灌灌见了一定会心生嚮往的样子。 然而， 曾经如此美丽的妖兽， 现在却变得面目全非。 它周身华丽的羽毛不仅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且脱落了大半，稀稀疏疏的羽毛之间裸露出它的身体，上面有些骇人的突起， 旁人仔细看去还会发现那些鼓起的地方能动，看上去简直毛骨悚然。 更加可怕的是，它的嘴中戳出了两排不整齐的利齿，身后还长出了一条状似尾巴的东西，都非寻常翼兽可能有的东西。而它周身的魔气，已经完全无法掩饰，几乎冲到了李怀瑾他们跟前。 毫无疑问，这只僧目入魔了，但又不仅仅是入魔这么简单。 虽然不想承认，但李怀瑾心中已凉了一片。 ——他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而且还是以这种触目惊心的方式出现的。 一时之间，他又震惊又痛心，艰难地道：「您竟然……用了魔修的功法。」 如果这只僧目的样子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原本没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僧目如今却能给他们带来来自异兽的威压，便已经能够充分证实造成其可怕变化的原因。 李怀瑾他们在围攻潭石的时候，就看到两只这样奇怪的妖兽，更何况他和韩宁还在南山看过入魔的大鲵身具饕餮之血，哪里看不懂眼前的可怕情况。 看样子，应该是朔宗老祖用魔修的功法炼化僧目，让它变成了这个样子，至于朔宗老祖用来炼化妖兽的血……正是北源那只赤狰的精血！ 在北源山捡到小赤狰之前，李怀瑾曾与其父亲有过擦肩而过的经歷，只是后来再去找，便寻不得了。 真魔史镧率魔修在北源作乱，用声东击西之计迷惑道修和佛修，却因为李怀瑾心系那只成年赤狰而被撞破，诛魔之战后期他们找到了一些失踪的妖兽，但直到大战结束，李怀瑾都没有再见过小赤狰的父亲。 之后，李怀瑾托楚昊炎在北境寻找成年赤狰的下落，始终没有消息，他也意识到这只结丹的大妖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气息，又有韩宁从旁作证，但李怀瑾一点都没有「重逢」的喜悦感。 同样是结丹的大妖，赤狰拥有强大的先天优势，单凭自身血脉便可以压制境界比自己高的妖兽。那只成年的赤狰已经结丹，如果它还活着，朔宗老祖不可能弃这样的妖兽不收服而只取用其血。 既然朔宗老祖选择退而求其次，便说明那只成年赤狰已经死去。 虽然心里有个答案，可李怀瑾仍旧不相信眼前所见，他不禁问道：「师叔……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魔修的功法？」 魔修用这种炼化妖兽的邪功，就是想让普通的妖兽具备异兽与生俱来的天赋，藉以提升这些妖兽的力量。 就好像当年那只藏匿在南山水系的大鲵，在拥有了饕餮之血之后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凶兽，实力已远非一只垂垂老矣的渡劫期大妖所能比的。 他们眼前这只僧目，俨然变成了同样的情况。 以速度见长的僧目获得了赤狰血脉，气势十足……如果不看其骇人样貌，便是与望天犼一样的结丹大妖。 李怀瑾可以想像，如果双方打斗起来，有翼的妖兽会拥有何等强大的优势，他料想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只觉得满身落满压力。 至于朔宗老祖的另一只妖兽长臂猿，外貌看着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它身体里的魔气无处掩盖，一点一点地往外渗。 但如此邪功，完全是魔修残忍的手法，无论对被炼化的妖兽、还是被取精血的妖兽来说，都会是极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带有怨气而死的异兽，其怨念也随着其血脉进入了新宿主的身体，促使被炼化的妖兽入魔。 这种邪功不仅让当年那只大鲵变了模样，也让僧目变了模样，它成就了它们的同时，也彻底毁了它们。 妖兽入魔之后变得暴躁残忍，成为了最强的利刃，而魔气侵蚀着它们的身体和心灵，又加速了它们的腐朽。 ——僧目和长臂猿都成了这个样子，朔宗老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第259页 这的结论，让李怀瑾痛心不已……不仅是为朔宗老祖、为御灵宗，也为整个九州道门而痛心。 …… 为什么要用魔修的功法？ 对李怀瑾这番明知故问，朔宗老祖没有作答。 他盯着李怀瑾胸前的御灵环，不知想到了什么，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狰狞神态：「你的山猫和赤狰呢？」 小山猫和小赤狰因其血脉而备受瞩目，虽然它们如今还是幼崽，但再过个两、三百年，不愁不能成长为像望天犼一般的大妖。 在外人看来，李怀瑾得到这两个宝贝的时候还非常年轻，不过四十岁，他完全有机会等着小山猫和小赤狰长大、成为其助力。 羡慕嫉妒李怀瑾的人不计其数，嚮往小山猫和小赤狰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连太初门掌门苏信芳、李怀瑾的往年好友宫淼都常常半开玩笑地问起，玉溪洞府的小霸王何在。 太初门的景鸿老祖更是不止一次地问李怀瑾「你的山猫和赤狰呢」，却从没有给李怀瑾如此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怀瑾按捺住扶住胸口御灵环的冲动，他平復了一下内心的震盪，满脸严肃地回道：「这与你无关。」 从现在来看，朔宗老祖来到他们面前的目的已经非常明确了。 他知道，朔宗老祖想要小山猫和小赤狰，多半是想要它们的精血，至于他得到精血之后，是继续炼化僧目和长臂猿，还是做其它所用，便不得而知了。 小山猫和小赤狰对于李怀瑾来说不仅仅是妖兽，更是家人、是孩子，他怎么可能把它们交给朔宗老祖而让小傢伙们痛不欲生。 听到李怀瑾的抗拒之言，朔宗老祖道：「如今确是与本座无关＿……但等你死了，便有关系了。」 御灵师和妖兽签订契约，有几种不同的情况，对于主人和妖兽的约束也不一样。 最简单的契约不过是个约束，到了危险时刻妖兽如果想逃走，冒着损伤的风险便可离开。 这样的契约就像两人临时搭伙过日子，好的时候你来我往、好不亲密，不好的时候也可以各自飞去。 还有一种契约在御灵师和妖兽结契时比较常出现，那便是以灵魂为契正式定下契约。这种方式也分为双向与单向之法。 如果一方能够完全制约一方，便是单向之法。 御灵师是主人，对妖兽有绝对的控制权，甚至主人陨落，妖兽也会跟着一起丢掉性命，以此来激得它们全心全意护主。 如果两方相互制约，便是双向。由于越是约束多的契约，就越是能让两者心灵相通，所以双向的契约能让主人和妖兽毫无隔阂，宛若一体。 只是这种契约多半出现在人修结侣的时候，毕竟通常情况下没有什么人会愿意跟一只妖兽同生共死。 李怀瑾从与望天犼、白狼结契开始，便从不定下自己活、毛毛它们才能活的契约。 当初他察觉自己突破有异，生怕顶雷劫的时候殃及瞭望天犼和白狼，更是提前与之解除了所有契约。 朔宗老祖不知道李怀瑾就是李扶风，自然不清楚他的秉性，但让妖兽与修士同生共死的契约，要求主人的力量强大到拥有绝对的控制力。 以李怀瑾现在的修为，别说结丹的望天犼了，就是要控制小山猫和小赤狰，也非常消耗心神。 所以朔宗老祖料定李怀瑾与小妖兽没有定下那种他死、妖兽也活不了的契约。 所以，如果李怀瑾现在死了，与他定下契约的所有妖兽，包括望天犼、小山猫它们，皆可重获自由。 由此可见，朔宗老祖对李怀瑾的杀心，已经昭然若揭。 「尔敢！」 李怀瑾这边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愤慨，他身边的剑修已让本命灵剑出窍，并御剑向朔宗老祖发起攻击。望天犼则没有动作，依旧严阵以待地守在李怀瑾的身边。 韩宁对付化神老祖，望天犼提防入魔的妖兽……他们早就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形成了这种默契。 然而，朔宗老祖毕竟是与景鸿老祖齐名的化神修士，剑修虽然攻势强劲，但其境界不如年长三百岁的朔宗老祖。 再加上被炼化的僧目和长臂猿拥有了原本没有的上古异兽之血，实力大增，望天犼依靠血脉压制对方境界的优势被削弱，局势不容乐观。 李怀瑾当机立断，往天空的方向祭出了一道符咒，发出了求助的信号。 朔宗老祖见状，却好像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边与韩宁对阵，一边不屑道：「在这云岭兇险之地，人人自顾不暇，谁会来救你？若是要等楚昊炎，本座劝你趁早熄了这心吧。」 「散修盟的人不见踪迹，也是你的手笔！」李怀瑾闻言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朔宗老祖设计把同为化神修士的楚昊炎引开，便可大大削弱李怀瑾身边的力量。若非韩宁与李怀瑾素来形影不离，他多半还想让韩宁也不得回援。 现在诸道门的修士散落在周围，却未必愿意前来相救，太初门的修士让李怀瑾他们遣去寻找散修盟的人了，暂时指望不上，而且他们都是金丹修士，就算赶来也不过是送死。 朔宗老祖借长臂猿的配合躲开了韩宁的攻击，似乎想速战速决地又唤出了两只炼骨期的妖兽，它们的状态与当初潭石所用妖兽如出一辙。 朔宗老祖面对李怀瑾，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神情：「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若你肯交出妖兽，本座可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第260页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38章 前尘 「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若你肯交出妖兽，本座可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李怀瑾见朔宗老祖露出怜悯的神态， 心中的痛心不减。 ——堕落入魔……该被怜悯的人， 不是他们，而是师叔你才对啊！ 相比于潭石那两只炼骨期的妖兽， 朔宗老祖唤出的这两只修为不够，炼化之态也非完全， 但它们的加入还是给李怀瑾等人增添了不少压力。 在御灵宗的时候， 潭石被韩老祖和昊炎老祖围攻，其实是被压着打的。但在云岭，单打独斗的韩宁却只能勉强抵抗朔宗老祖的攻势。 此刻距离李怀瑾发出求助的信号已经有一段时间， 但正如朔宗老祖所预料的， 根本无人过来，甚至连前来查探的人都没有。 眼看自己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朔宗老祖却见李怀瑾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 不禁在心中冷笑：死到临头还不愿交出妖兽来…… 两只妖兽加入僧目的攻击， 暂时压制住瞭望天犼，朔宗老祖趁此机会甩开韩宁， 向李怀瑾攻去， 剑修紧随其后， 试图追上， 以免让他伤害李怀瑾。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似凤凰清啼的鸟鸣，李怀瑾闻言眼前一亮。 「来了！」 他话音未落， 楚昊炎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而他肩上的重明鸟也立刻挥展翅膀，向朔宗老祖攻去。 朔宗老祖见本该被困在别处的楚昊炎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什么都明白了。 他冷笑着不知对谁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虽然跟朔宗老祖对战的是韩宁和楚昊炎，但李怀瑾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师叔这句话是在问他的。 这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却代表着，朔宗老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谋——他们早就怀疑朔宗老祖了，楚昊炎的被困根本是将计就计。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朔宗老祖有异的呢…… 在李怀瑾看来，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更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 虽然李元旭用了魔修的法阵，李元蕴明明知道阵法的功效却不言明，两人皆害了李扶风。 但当魔阵一事东窗事发之后，他们都不承认当初在李扶风渡劫的时候自己曾出过手。 谋害同门便有被除族之险，更何况是谋害宗主，李元旭和李元蕴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留下这样直接的把柄，所以才会选择用魔修的法阵，希望暗中成事。 李扶风渡劫失败陨落自然再好不过了，但万一他没有陨落、反而渡劫成功了，势必会来查偷袭自己的人是谁，那到时候无论是李元蕴还是李元旭出手，恐怕都难逃一劫，所以他们确实没有理由多此一举。 李怀瑾与他二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但他对对方的辩解并非完全不信。 毕竟他就是李扶风，对自己当时的感受最清楚不过了。 李扶风确实怀疑过，只是他一开始纯粹是认为自己突破的时机不对，若没有后面发生的偷袭事件作为提醒和佐证，他未必能确认自己的突然应劫是因为奸人所害。 基本排除了李元蕴和李元旭后，那时候李怀瑾在想：已经被他们杀死的潭石有没有可能是出手之人呢？ 此人为魔修，与他们势同水火，藏在御灵宗中也是伺机害人，成为兇手未必不可能。 只是后来经歷一番考量，与韩宁等人商量之后，李怀瑾觉得潭石出手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太大。 他们不知道潭石是什么时候入魔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筹谋这一切的，但此人既要在始丰山潜伏这么多年，应该不可能轻易出手而暴露自己。 潭石兜了个大圈子，特意安排人将魔阵残卷带进商虚秘境，再让李元旭一系的人得到这残卷，之后又将带残捲入秘境的徒弟除掉，以此杀人灭口，就是在尽可能地抹去暴露自己的线索。 至于猎物会不会上钩，御灵宗的修士会不会上当，又会不会如他所愿地用这个法阵，潭石大多时候都是顺其自然的态度，不到关键时候不会去推一把。 更何况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潭石的主要目标是朔宗老祖，无论对朔宗老祖拉拢也好、暗害也罢，在解决化神老祖之前，他必定会百般谨慎小心。 否则若是因为攻击前宗主李扶风而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功亏一篑，那对于魔修来说，就是得不偿失了。 从这些角度来看，李元蕴、李元旭和潭石出手的可能性就都降低了，剩下的只有朔宗老祖和长袖善舞的安戈真人了。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百年前李扶风确实会怀疑看似无害的林安戈实则包藏祸心。 与魔修潭石要害所有的御灵宗道修不同，林安戈既然没有入魔，那他对宗主李扶风出手，唯一的可能就是也在觊觎宗主之位。 然而，他既非李氏族人、前面有李元蕴和李元旭等人挡道，也非掌峰中实力最强劲之人，要一步一步拿下宗主之位何其困难。 如果他真有这等心计，能够将挡住他通往宗主之位的李扶风、李元蕴、李元旭、潭石和朔宗老祖，一一除去，又怎么会甘心把近在眼前的宗主之位拱手让给李怀瑾？ 说句现实的话，李怀瑾身边有韩老祖和昊炎老祖，而两位老祖身后又有太初门和散修盟，一旦他得到了御灵宗，便不会轻易撒手。 第261页 如此一来，林安戈只能继续蛰伏隐忍下去……可他还有几个二百年、三百年，可以等待下一个除掉李怀瑾的机会呢？ 就算林安戈又一次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后解决了李怀瑾这个对手，那时候握在他手里的御灵宗会是什么光景，已经可想而知，费这么大功夫得来这样一个御灵宗，别说林安戈了，就是李怀瑾也觉得头疼。 就这样排除了一人又一人，最后剩下的那个人，似乎是最没有可能出手的人。 因为朔宗老祖当时正在闭关，照理说，他是没有嫌疑的……但前提是，要朔宗老祖当时确实在闭关才行。 这次潭石身份被揭露，原本应该在宗门内闭关的朔宗却不见踪迹，让人忧虑。 起初李怀瑾只是单纯担心师叔的安危，但后来越想，便越觉得有可疑之处。 百年来，如果不算这一次，朔宗老祖闭关三次，唯有李扶风陨落时那次突破成功，后面两次皆失败了。 本来闭关突破成功与失败，是无规律可言的事情，但巧合多了，也便让人有了不同的想法。 若突破成功只是人为制造的假象，如果那时候朔宗老祖根本没在突破的关键之时，那他便完全有机会对李扶风出手……始丰山之内，也只他有这个胆子直接对李扶风出手！ 李怀瑾没有回答朔宗老祖的问题，反问道：「为什么，我……舅舅，明明是您一手扶持的宗主？」 当年朝微真人收养旁系弟子，便有他的从旁支持，真人陨落之后，也是朔宗老祖照拂李扶风和李昭华，更勿论最后是朔宗老祖排除众议，才让李扶风可以执掌宗门。 朔宗老祖似是想到了什么旧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扶风不错……可惜，御灵宗只需一个化神。」 李朔宗自己也是出生于李氏旁系，即便乃天赋极佳的火系单灵根，却没能像李扶风一样有位愿意照拂他的同宗长辈。 旁系弟子天赋、修为再高也不过是出头鸟，处处受到嫡系压制。 那时候的李朔宗还不是老祖，不足以抗衡整个宗门，所以没能争赢李朝权、李朝微等李氏嫡系弟子，甚至连一个「朝」字的赐字都得不到。 直到干字辈、朝字辈的修士陆续陨落，李朔宗自己也化神成祖，御灵宗的情况便与过去截然不同了。 只是，此时的李朔宗若继承宗主之位，倒像是得了李朝权、李朝微剩下的东西，让人深觉不快。 所以那时候他想：与其这样，不如扶持一个旁系弟子来做这宗主之位。 能够左右宗门继任宗主的人选，凌驾于宗主之上，不是更能证明他李朔宗才是御灵宗当之无愧的掌权人吗？ 这时候，朝微真人收养的李扶风，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事实证明，李扶风是足以让挑选他的朔宗老祖感到骄傲的——与李元蕴、李元旭相比，扶风真人简直不要太优秀！ 论天资，木水双灵根的李怀瑾不如单灵根的朔宗老祖，但他有上古异兽后裔、且与自己属性相合的望天吼和白狼，修炼起来毫无阻碍。yu xi　zheng li 七十岁结丹，一百五十岁结婴，三百岁便有了突破化神之势……这样的状态，怕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却让李扶风给实现了。 事实上，后来能与李扶风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同样在三百岁便渡劫化神的太初门掌峰韩宁。 李扶风的这份优秀越来越明显，甚至远远超出了朔宗老祖的预期。 一旦他突破成道，意味着御灵宗有了一位更加年轻、更有潜力的宗主，而李扶风所拥有的一切，便都是李朔宗没有拥有过的。 …… 李怀瑾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被害、被弃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这个。 一时之间他只感到气血翻腾，心神明显受损。 他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半步，韩宁和楚昊炎见状大惊，想向他身边靠拢。 见楚昊炎迴转，他们的形势立时变得大好，李朔宗非常清楚自己必须要速战速决了，否则拖下去对他自己反而不利。 李朔宗对李怀瑾的妖兽还有执念，即便得不到望天犼，也要得到那两个小的，于是直直攻李怀瑾而去。 在他的长臂猿掩护之下，朔宗老祖以极快的身形御法器赶到李怀瑾跟前，正要向他胸前探去，却被从天而降的符咒阻断了去路。 「朔宗老儿，这小子乃我太初门之人，岂容你来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小23的地雷投餵～！ 第139章 旧新 随景鸿老祖一同出现的， 还有李扶风的白狼。 它们一家五口被李怀瑾安排至景鸿老祖的石崖洞府暂做安顿，现在显然是担心李怀瑾的状况， 也一起跟了过来。 察觉到师叔有异之后， 李怀瑾和韩宁明知道云岭之行可能有埋伏，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但为了安全起见， 他们暗中与楚昊炎先行定下了之后的计策。 若是一直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如果有人出手， 他们便将计就计， 引蛇出洞。 面对化神后期的师叔，李怀瑾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暗中向太初门求助， 景鸿老祖眼下能够及时赶到， 也是他们未雨绸缪的结果。 当景鸿老祖和阿白出现的那一刻，李怀瑾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不仅是为了自己， 也是为了韩宁和楚昊炎而放心了。 第262页 论实力， 同为化神后期的景鸿老祖绝对足以对付朔宗老祖， 尤其是在景鸿老祖突破成功以后，实力大增， 更可压制对方。 虽然对方炼化妖兽后总体实力提升， 但有韩宁这个化神剑修和楚昊炎这个化神御灵师从旁协助， 再加上望天犼和白狼的配合， 景鸿老祖他们便能立刻一改颓势。 朔宗老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身形便有了停顿之意。 这一瞬间的停滞，让韩宁得以赶到李怀瑾身边， 将他保护起来。 出于化神修士的尊严，李朔宗完全没有想过要落荒而逃，而是引长臂猿和僧目几只妖兽发狂、身形也涨大许多，看来是要与景鸿老祖他们殊死一战了。 从刚刚看到僧目的可怖模样，再看到李朔宗现在的样子，景鸿老摇了摇头：「自甘堕落，自食其果。」 年岁相差无几，修为相差无几，连成名于天下的时间也相差无几……两位老祖虽然到不了惺惺相惜的地步，但韩景鸿对这个御灵师还是有几分看重的。 既看重他对御灵宗的维护，也看重他对九州道门的意义。 李怀瑾与韩宁结侣之后，景鸿老祖看得出来怀瑾对这个师叔祖是感激的，只要始丰山没有欺负过李怀瑾的人，景鸿老祖不介意太初门与御灵宗携手壮大。 凌霄门的睿川老祖陨落以后，就数他们修为最高、资格最老，说是整个九州道门的巅峰也不夸张。 可无论过去如何，如今两人已变成了生死之敌，景鸿老祖绝不能放他活着离开。 几乎同时，两人身形俱动，朔宗老祖御兽，景鸿老祖持符，二人立刻针锋相对起来。 白狼向朔宗老祖的长臂猿扑去，望天犼看了看守在李怀瑾身边的剑修，与李怀瑾对视一眼，得对方无声地点头，就一跃而上，奔去与白狼并肩作战。 李扶风的望天吼和白狼在主人陨落之后便不知所踪，李元蕴派人找过，朔宗老祖其实也找过，但都没有结果。 一百年多年过去了，这两只藏匿至深的大妖都回到李怀瑾的身边，就好像李扶风的妖兽在替他守护外甥一样，让人感慨缘分的同时也感嘆世事无常——有的人轻松得到宝贝，有的人辗转反侧却求而不得。 被炼化的妖兽在被御灵师催动之后，确实变得愈发厉害起来。但白狼和望天犼曾经配合无间，重逢之后也数次一同打猎觅食，早就恢復了往日的默契。 白狼虽然没有跟李怀瑾结契，但他与望天之间也有着习以为常的默契，不用李怀瑾多表达什么，它也能接收得到。 有了白狼的加入，望天犼如虎添翼，它势如破竹地沖向朔宗老祖那边。 真正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望天犼和白狼，便与通过异法拥有赤狰之血的僧目和长臂猿缠斗在了一起。 是真，是假，分开时也许还判断不出来，但合在一起的时候却很容易判断。 望天犼和白狼虽然也受了不少伤，但看起来比魔气外溢的僧目和长臂猿精神百倍，就如初生的太阳绚烂夺目，威勐无比 这样的对比刺痛了李朔宗的心，因为这让他所做的一切皆成为了笑话。 ——望天犼也好，白狼也好，还有楚昊炎的重明鸟，为什么不是被他所遇、为他所有呢？否则，以他的天资，何至于百年来毫无进展？ 景鸿老祖见朔宗老祖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分了神，也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立刻增加了攻势，与楚昊炎、重明鸟一同上前。 韩宁虽在保护李怀瑾，但也时刻关注着师叔祖那边的动态，于是，连续几道带着雷电之力的剑气从天而降，噼中其中一只入魔妖兽。 与此同时，同在云岭周边的道修发现地面都在震颤，其震盪的中心，正是刚刚传来求助信号的地方。 有些人在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前去，有些人则担心那里战况激烈，会不会影响扩大、殃及池鱼。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那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中心的地方突然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盪，一些离的近的修士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压呈排山倒海之势而来，立刻将一片林子都摧毁了。 「这……这是有大能……」 众人感受到这份异常强大但不祥的威压，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一时之间内心惶惶。 …… 纵观御灵宗这两百多年，可谓成也朔宗，败也朔宗。 没有朔宗化神，御灵宗不会拥有举办论道大会的资格，也入不了顶级修真门派的行列。 宗主朝权真人陨落之后，是朔宗老祖力挽狂澜，选朝微真人养子李扶风为继任者，又在李扶风陨落之后，靠一己之力继续维繫御灵宗的威名。 主峰一系出了不肖弟子，不仅影响了宗门声誉，还得罪了太初门和散修盟，也是他一力承担，先有北源诛魔，后有太初论道，不辞辛劳救御灵宗于危难之中。 如果不是要抢夺李怀瑾的妖兽而暴露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李怀瑾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上一世的悲剧竟是他促成的。 「师……李朔宗入魔，当是在十多年前诛杀了真魔史镧以后，」大战结束之后，李怀瑾在周围巡视，跟韩宁一起寻思过去种种：「诛杀史镧的时候，僧目还没有任何异样，长臂猿出现在佛修面前也无差，直到论道大会，僧目才没有出现过，我们皆以为是被李朔宗留在宗门看着李元蕴二人，其实它恐怕正在被炼化。」 第263页 在北源黑河谷，朔宗老祖独自对战谷中的入魔花豹，随后他以惯例将入魔妖兽尸身毁掉，现在李怀瑾想来，可能是掩人耳目。 那花豹身上定是有相同的状况，让朔宗老祖察觉到了魔修之法，且在北源之行得到了上古异兽后裔赤狰之血，从此走上了不归之路。 僧目乃有翼妖兽，与赤狰的精血有冲突，所以不如长臂猿与赤狰之血融合顺利，外貌还因此产生了非常可怕的变化。 长臂猿则应当是在李朔宗从论道大会回到始丰山后才开始炼化的，否则佛修不会完全不察。 至于朔宗老祖是何时入魔，李怀瑾不知，即便佛修来，恐怕也判断不出来。 毕竟是用魔攻炼化妖兽，到了一定的时候总会被反噬……或者说，从暗害李扶风的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堕落了。 只不过，朔宗老祖的修为高于论道大会除景鸿老祖外所有的修士，他若是刻意压制其身魔气，佛修也难以发现端倪。 仔细梳理魔修的所作所为，李怀瑾惊讶：「魔修在北源损失极大，同伴被诛的时候竟然还能分神来想办法对付化神御灵师，真是卑鄙狡猾、心狠手辣。」 又或许，这原本就是一个针对北境和朔宗老祖的局。 起初声东击西引道修远离山寨的计策因为李怀瑾他们察觉而落空，但魔修用炼化之法引诱朔宗老祖的计策却终究还是成了。 「虽有魔修诱导在先，但如何选择，却是他自己的事。」 因着李朔宗伤李怀瑾，韩宁对他的行为深恶痛绝。 当然，就算抛开这些不谈，一个因自私生出心魔而堕落的道修，值得什么尊重和崇敬。 李怀瑾点了点头：「没错，要做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做错了选择，造成了恶果，人就要自食其果……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事。 大战结束，有道修和佛修前来查看周围，御灵宗朔宗老祖失踪且入魔一事，也再也不用隐瞒了。 一开始他们是为了稳定御灵宗、稳定整个九州道门才决定暂时隐瞒李朔宗失踪的消息，但如今道修终究是没了这位化神的大能，再隐瞒下去没有意义，唯有公开才能让众人知晓内情、引以为戒，并对魔修保持更高的警惕。 只不过这样一来，御灵宗的情况恐怕要雪上加霜，甚至会因此被九州道门摒弃。 「不破不立，这三百年渐渐形成的不正之气从现在看，不仅是从李元蕴、李元旭之流开始，既然天要毁始丰山，那便当成是个机会，彻底纠正过来吧。」 李怀瑾当然知道事情变得愈发棘手，但他也明白，如果不这样做，御灵宗就真的散了。 果然，等朔宗老祖入魔且被诛一事公之于众，天下道修譁然，且开始怀疑整个御灵宗。 那些原本还想着尽快离开始丰山、撇清关系的人也大多不敢轻举妄动了。 ——留在这里还可以相互取暖，到了外面可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魔修了。 如今的御灵宗，除了商虚秘境，恐怕再没有吸引御灵师的优势了。 可需要至少三位元婴才能开启的商虚秘境，什么时候还能再开启呢？ 这个问题连李怀瑾都回答不出来。 第140章 真假 得知朔宗老祖入魔被诛之后， 入云岭深处的人依旧没有消息传出，不少宗门开始怀疑他们此行所为的异兽橐， 到底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李怀瑾他们与朔宗老祖见过最后一面， 得知了对方的诸多阴谋，便愈发怀疑起来。 「那猎户所言为真， 修士所说也不假，但异兽现世却未必为真……」 既然朔宗老祖可以引散修盟和昊炎老祖离开并困住他们， 当然也有可能故意设下这个陷阱， 引天下道修齐聚云岭，好寻时机抢夺李怀瑾的妖兽。 猎户多年前见到的应该是橐，但发现某处在汇聚雷电的修士， 看到的极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假象——有人用法器或者阵法制造出来的假象。 原本橐的传说就富有极大的传奇色彩， 只要有心人稍加引诱，便可让所谓的「目击者」上当受骗， 自以为发现了稀世珍宝。 自己一人无法闯荡云岭的人在小范围把消息放出去， 希望能寻得伙伴， 却有人推波助澜，直接将秘密公开， 很快就让秘密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情。 如果没有朔宗老祖出事， 众人为了得到举世无双的异兽， 心底即便有胆怯， 也不会生出疑虑。 可一旦发现云岭其实藏着天大的阴谋，其它的事情也变得扑朔迷离，不堪一信。 怀疑的种子就像蒲公英的花絮， 风一吹，绒球散了，种子便传播开去，落了地便会迅速地生根发芽。 如果云岭附近没有橐，那道修便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 在损失更加严重以前，很多没有太深入云岭腹地的人，便打起了退堂鼓。 渐渐的，能够活着从云岭撤出的道门修士，开始沿原路迴转，并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那些最早进入云岭、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的道修，一些已经被困的修士，以及李怀瑾等人。 太初门三位掌峰闭关，景鸿老祖不能长时间留在云岭，他陪李怀瑾他们待了两日，等佛修确认朔宗老祖已彻底无法作乱，便赶回了太初门坐镇。 李怀瑾他们则是在云岭周围继续寻找，一方面是为了确认有没有魔修参与整件事情，一方面也是解救那些被大大小小法阵困住的修士。 第264页 那些修士被困，说到底是自己贪想异兽的原因，原本不是李怀瑾的责任。但如果放任其死在云岭，便等于结下了仇怨。 那些受害者总有几个家人、知己或同门，未必不会有报復之心，到时候只会让始丰山的情况雪上加霜。 如果可能救他们性命，助其从陷阱、法阵中逃脱，至少可以缓和些。 李怀瑾愈发能够明白，当初李宝璋、李怀瑾的事损了御灵宗声名时，朔宗老祖要有怎样的魄力，才能够扭转局势。 当然，救人也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以李怀瑾他们并没有试图到云岭深处去寻。 至于那传说中的异兽，即便真的存在在云岭的某个地方，他们也不再继续打扰了。 …… 当初察觉到朔宗老祖有异，李怀瑾只来得及给太初门去信求助，却没有合适的人选能替他及时送小山猫它们回太初门。 为免有碍，李怀瑾不可能将三个小傢伙独自留在始丰山，所以也一直将它们带在身边。 等到他们在云岭周围转了些时日，确认没有魔修的踪迹，便开始放下心来寻被困的道修。 有望天犼在和重明鸟在，李怀瑾偶尔会让小山猫和小赤狰在外行走，见见没有到过的地方。 小傢伙们还不知道自己曾被坏人觊觎，它们到了陌生的云岭，虽然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但只要出来御灵环，还是听李怀瑾的话地紧紧跟在他身边。 停下来休整的时候，小山猫和小赤狰一左一右挨着李怀瑾，偶尔听到林间小鸟鸣叫，也跟着人家一起叫，一点都没有初来乍到会害羞的意思。 若非他们不可能在云岭长久待下去，小山猫恐怕又要发展此处当自己的地盘了。 云岭的法阵和陷阱对人虽然兇险万分，但大多地方无人打扰，对兽类来说却是绝佳的栖息之地。所以一路走来，他们在林子里碰到非常多的小生灵……和大生灵。 小傢伙被李怀瑾看着，不能撒开腿去追，心里便有点想念皮实可玩的小狼崽们，尤其是见过白狼之后，它就在李怀瑾跟前学小狼崽的叫声，想念小伙伴之意非常明显。 望天犼给小山猫抓来一只兔子安抚它，李怀瑾就见小山猫抱着瑟瑟发抖的兔子咬它的耳朵玩，玩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没意思，又学小狼崽般「嗷呜～呜～呜」地拖长音叫唤。 那些叫唤声其实不伦不类的，不算特别好听，但李怀瑾听到还是不禁露出一个微笑……那是他近期少有的笑容。 之前白狼能够来助他们一臂之力，李怀瑾非常感动，当他看到白狼和望天犼并肩作战的模样，若非紧急关头，都差点没有热泪盈眶。 这种重见旧日情形的感动，其实不亚于他重新找到望天和白狼一家时的感动，兴奋和感激之情交织于心，久久不能平復。 虽然他遭遇了种种，曾失去了一切重新来过，也有求而不得之事，但李怀瑾与朔宗到底是不同的。 他看到的更多的，是自己所拥有的，而不是自己没有的和失去的。 在李怀瑾看来：老天对他已经不薄……至少他现在拥有的，足以支撑他继续走漫长的修仙之路。 正因为心存感恩，他才会愈发地珍惜他身边的一切，珍惜与他们共度的每时每刻。 不过李怀瑾也知道，阿白的生命里不再只有他这个主人，它也有了新生。 所以在景鸿老祖返回的时候，李怀瑾也让白狼一起回去的，好让它能尽早回石崖洞府照顾自己的伴侣和幼崽。 白狼离开之后，聪明的小山猫便知道自己求小狼崽来玩已经没有了指望，不再浪费心力撒娇去求。 不过它发现李怀瑾每次听自己学狼嚎就有点高兴的样子，还以为它的嚎叫很威风霸气，它想让李怀瑾开心，便继续为之，乐此不疲。 ——反正出门在外，又不是在宗门里，不用担心会吵到长辈或者旁人修炼，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嗷呜！ 小赤狰有样学样，常跟着小山猫一起，但它发声的方式不同一般，怎么努力都只能「铮铮～铮～铮」，顶多学个节奏和语气，学不到相像的地步。 它们有望天犼抓来的兔子可以玩的，灌灌就没办法参与了，出门在外，重明鸟没办法褪去一身羽毛安慰小灌灌，只能亲自带着它在周围飞一飞。 相比于狼嚎，小灌灌觉得重明鸟的凤凰清啼才是最美的，只要重明发出声音，它便跟着练习。可惜的是，它连铮铮都不如，只能哼哼。 一时之间，「嗷呜～呜～呜」「铮铮～铮～铮」「哼哼～哼～哼」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为了让小山猫乖一点才去捉兔子以求安静的望天犼：「……」 听了一路的鬼哭狼嚎，李毛毛实在忍无可忍，过来一爪子噼头盖脸按住了小山猫，示意它安静一点，不要领着小赤狰和小灌灌乱吆喝。 小山猫虽然是玉溪一霸，随后又变成了石崖一霸，但在大哥望天犼面前还是得老实的，被毛毛罩住后，它总算老实了点，带着小赤狰停歇了下来。 那边小山猫和小赤狰不比歌喉了，小灌灌觉得自己单独哼哼没有意思，也渐渐不叫了，它偶尔停在望天犼的头上梳理羽毛，偶尔停在李怀瑾的肩头蹭他的脸颊，但大多时候还是跟着重明一起飞来飞去。 ——作为一只有追求有报復的翼兽，它要跟重明鸟一样经常自由飞翔，不能总跟乖乖一样待在地上……瞧那圆滚滚的样子，看起来就飞不了。 第265页 在他们停留的林间，一只单足的翼兽听到动静，闻声而来，凝魄期的它停在树枝上，用树枝和树叶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它歪着脑袋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人走了，云岭又恢復了往日一般的平静。 …… 李怀瑾和韩宁他们在云岭多待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安全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救下被困的修士。 他们救人，既是出于对九州道修的回护，也有守护御灵宗声誉的因素在，所以对他们十分客气，并没有挟恩图报。 见李怀瑾和他身边的韩老祖、昊炎老祖如此亲力亲为，那些道修不好当面埋怨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也实在无法对御灵宗人笑脸相迎，于是纷纷离开了云岭，免得彼此尴尬。 御灵宗遭遇李元旭用魔阵在前、朔宗老祖入魔在后，终于彻底沦为了人迹罕至之地。 就仿佛是封山一样，始丰山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只有人陆续离开宗门，一直没有人入宗门。除了原本剩下的弟子，其他宗门也只有太初门和散修盟的人会与之往来。 发现外界看在太初门和散修盟的面子上没有继续追究御灵宗的意思，外宗的弟子更是走了个干干净净。 选择留下的内宗弟子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只能无奈开始自己种灵谷、灵植养育妖兽，由于得不到任何宗门的邀请，唯有静下心来修炼和磨鍊自己与妖兽的默契。 宗门昔日荣光不再，外界恭维奉承不再，但宗门内突破的弟子却是越来越多了。 其间，哪怕是林安戈闭关，李怀瑾数次回太初门，御灵宗也没有再出什么大乱子。 在一片安宁之中，五十年转瞬即逝，散修盟举办论道大会，御灵宗弟子终于有机会再踏出始丰山。 第141章 重生 能举办论道大会的宗门， 必须有一位化神老祖坐镇。 在凌霄门的睿川老祖陨落、御灵宗的朔宗老祖入魔之后，九州的道门中， 唯太初门有景鸿老祖和韩老祖、散修盟有昊炎老祖， 才具资格举办论道大会。 而就在不久前，武灵剑宗也有了同样的资格——五百岁寿辰之后便封山闭关的天酬真人突破应劫， 晋升化神，以后便是威名远扬的天酬老祖了。 天酬老祖成道之时已经五百六十多岁， 相比于韩老祖三百多岁成道、景鸿老祖和昊炎老祖四百多岁成道， 他显然是大器晚成了些。 不过，无论对武灵剑宗还是对整个九州道门来说，道修能得这样一位化神老祖， 皆是喜悦无比……尤其是朔宗老祖入魔被诛后， 众人一直担心魔修会趁此机会捲土重来的今日。 因着论道大会举办在即，武灵剑宗又有天大的喜事， 天下道修近日来都在议论这两件事。 不少不能入散修盟总舵参加盛事、但也赶来附近希望有机会一睹大能们风采的散修聚在山下仙集。 「散修盟这次可真是大手笔， 因论道大会， 竟然要连开三月仙集，咱们就算不能去总舵， 在这儿参加也是一样啊， 哈哈！」 「我们就是为这大老远跑过来， 连北源封山令解了， 都没来得及去呢。」 「武灵剑宗有了化神大能，五十年之后便可举办论道大会了。」 「可不是么，因睿川老祖陨落， 凌霄门无力承担盛事，太初门已经连着举办了两次论道大会，如今轮到散修盟，剑宗正可以好好准备。」 「剑宗先要准备天酬老祖的化神大典呢……不少剑修都可惜老祖还在巩固境界，不能听其论道，好在剑宗来了两位真人参加。」 这时，有人突然说了一句：「说来，散修盟这次可还请了御灵宗的修士……」 此人话一出口，听者皆沉默了一阵。 这些年来大家好像形成了某种默契，御灵宗已经是众人不再谈起的宗门。 朔宗老祖入魔，在云岭袭击了原本也为御灵宗弟子、后与韩老祖结侣的李怀瑾，欲抢夺他的妖兽，于景鸿老祖、韩老祖和昊炎老祖的围攻之下被诛。 由于御灵宗先有宗主和掌峰使用魔修阵法，唯一的化神大能还入魔了，一时之间九州道门中讨伐御灵宗之言盛起。 那时候，御灵宗其实也就剩一位元婴掌峰林安戈，照理说是抵挡不住如此大的压力的，但偏偏他们始丰山还有一个李怀瑾。 别看李怀瑾还只是个金丹修士，但其生父是昊炎老祖、道侣是韩老祖，等于他身后有散修盟和太初门撑腰，有此子在始丰山，旁人看在太初门和散修盟的面子上，也不好太过强硬。 得德古寺的佛修所证，御灵宗剩下的弟子中再无人有入魔的迹象，讨伐之事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但始丰山还是就此封山，御灵宗人近五十年未在外走动。 连关键人物李怀瑾也不再在外面行走，所以他不是在御灵宗主持些事务，就是回太初门，闭关突破。 涉及魔修，再加上这几十年的沉默和低调，让始丰山慢慢消失于众人的议论之中， 可既然有人开了个头，话匣子也被打开了，众人便少了些顾虑。 「听闻御灵宗的安戈真人已顺利突破至元婴中期，还有好些个修士陆续突破，光是金丹便多了一倍。」 众人皆知这个道修的意思，毕竟照五十年前那样子，御灵宗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在旁人看来多半会跟凌霄门一样衰落下去。 第266页 虽有太初门和散修盟支持，但他们毕竟都是外人，御灵宗李氏大半的弟子被除族，剩下的人也出走了不少，剩下一个元婴和十数金丹，连一个普通的修真世家的蕴涵都不如。 但人家不仅没有就此没落，近些年反而有了重振宗门的势头。 昊炎老祖的道侣昭华仙子和儿子李怀瑾皆是御灵宗弟子，散修盟举办论道大会，自然是少不得邀请御灵宗的。 这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标志，标志着御灵宗人将重新出现在九州道修面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涅槃重生了。 虽然这些年御灵宗与外界没什么交流，外人谈论起九州道门时也刻意不提他们，但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汇聚在这里。 旁边虎视眈眈等着蚕食御灵宗势力的道门，作为太初门和散修盟附庸而不得不考虑与御灵宗暗中往来的道门，还有那些看出御灵宗有恢復荣光之势便准备与之重修旧好的道门……这么多人看着、盯着，御灵宗的事情其实并非秘密。 所以一说起御灵宗的修士近况如何，仙集中不少散修都能道出一二三来。 当然，提及御灵宗的事，便少不了说起一个人。 「要说还是那李怀瑾天赋过人，如今不过九十岁吧，便已突破至金丹后期，难道他真要成就百岁元婴？」 立刻有人表示不信：「他才刚突破至金丹后期，就算一切顺利，想结婴还得五、八十年的，哪有那么快的。」 「我看不用，人家结丹都只花了三十年，算下来每三十年便会突破，百岁结婴可能悬，但也用不了五十年……更何况就算得那么久，他那时候也不过一百五十、六十岁吧，这么年轻的元婴，古往今来多么？」 多么？当然不多。 大多修士二、三百岁结婴，都已经算十分顺利的了，而能在两百岁以前结婴的修士，都是能被叫出名讳的大能。 一百五十岁结婴和两百岁结婴，别看这之中似乎只相差五十年。 对修士绵长寿元来说可能不算什么的五十年，却几乎确定了这些人未来修仙之路的情况。 前者如果努力修炼，大多可以一路突破下去，后者则容易遇到瓶颈，一不小心就泯然众人矣、岁月催人老了。 当然，世事总是无常的，天赋高的人不一定长寿，曾经遇到过大机缘的人也未必一直这么顺风顺水……人们只能就目前的情况，来猜测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从前的四门二宗散修盟，后来变成了三门一宗散修盟，这些年虽有些修真世家在冒头，但要说到晋身前列，还有些不够看。 在败落边缘徘徊、如今却似乎被救回来了的御灵宗，还能不能回到巅峰位置呢？ 这个问题别说旁人答不了，就是李怀瑾和林安戈也答不上来。 他们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御灵宗弟子参加论道大会的事情上。 …… 散修盟自有了昊炎老祖，这些年委实展露了不少锋芒，一跃成为太初门之外最具影响力的道门。 虽然盟主已经更替，但继任的盟主是武咏思，与李怀瑾他们来说，也算是个熟人了。 武咏思乃前任盟主的连襟，两人为一系之人，所以他的胜利，其实是前任宗主一系的胜利。 昊炎老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坐镇御灵宗便可，至于旁边的水流从什么方向流往什么方向，他都不用在意。 他大多的时间，还是花在与重明鸟一起修炼、与重明鸟一起去看儿子的事情上。 楚昊炎原本是想早些接李怀瑾去总舵的，但李怀瑾还要安排好同行的御灵宗弟子，便还是来晚了些。 之前李怀瑾闭关，楚昊炎好久没有见到爱子，自然甚是想念。 他虽也要过问论道大会的准备事宜，但依旧抽出空来赶去御灵宗，看到突破至金丹后期的李怀瑾，别提有多高兴了。 若非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这个化神大能去做决断，他都想待在御灵宗，直到跟他们一起去散修盟总舵。 不算李怀瑾和他的道侣韩老祖，御灵宗最后出动了安戈真人和九个金丹修士，一行共十人。 原本林安戈觉得总要有人守着宗门，而李怀瑾作为御灵宗与太初门、散修盟之间的桥樑，不可不去，所以打算让李怀瑾带着门内的金丹去散修盟总舵的。 但李怀瑾却道：「如今咱们山门里，还有什么需要守着的么？如此盛会，宗门总要有位元婴出面才好。」 对于林安戈，李怀瑾这些年还是十分尊敬的。 虽然对方有些圆滑，遇事没有决断，但在御灵宗落难之后，他终究是选择留了下来，与宗门共患难。 虽然这些年要么林安戈闭关，要么李怀瑾回太初门闭关，他们真正有交集的时间也就十来年，但彼此也有了几分共过患难的默契。 有时候林安戈会想到以前的事，那时候他们还有化神老祖和几个元婴掌峰，能够开启商虚秘境。 昭华仙子还背着污名，李怀瑾好不容易得了生母遗物，得到了入秘境的机会。 长垣有一金丹欲害李怀瑾，结果反倒是李怀瑾没有遇到妖兽，反而救了林安戈的两名弟子。 迫于无奈，作为掌峰的安戈真人总要有所表示，所以就托掌门与李怀瑾见了一面。 现在想想，林安戈不禁笑话自己当面不识珠玉——他那个时候嫌弃对方是个麻烦，可不想收李怀瑾入自己门下。 第267页 谁能想到，当初身在逆境的小修会有如今的成就。 而不可一世的御灵宗，摇摇欲坠，最后也要靠他才能重振旗鼓。 李怀瑾见林安戈沉默，还以为他担心去论道大会的事，便道：「真人放心，论道本是切磋交流，御灵宗是得到正式邀请的宗门，不会有人故意为难的。」 林安戈笑了笑：「嗯。」 ——眼前这个人已不是当年那个筑基小修，他们也不再是曾经的御灵宗……其实都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依依然然的地雷投餵～！ 第142章 继任 天酬真人晋身化神， 要说论道大会哪个门派最为风光，当属武灵剑宗莫属。 虽然因剑修强悍， 剑宗实力不弱， 但之前在四门二宗中却一直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如今总算扬眉吐气， 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九州由东向西绵延超过千里的山脉有北源、太初和武灵，剑宗占据武灵灵脉之处， 比太初门开山创派稍晚， 由于修剑术的人少，所以不如太初门发展起来迅速。 但相比于借商虚秘境和始丰山妖兽笼络人心的御灵宗、喜欢靠联姻巩固宗门地位的极上门和赤阳门、派系众多的散修盟，还有弟子多靠丹药的凌霄门， 剑宗的实力其实非常扎实。 这是一个弟子个体实力远高于普通同阶修士的宗门， 再加上剑修道心巩固，大多性情孤傲自矜， 所以即便是凌霄门、御灵宗尚在四门二宗之列的时候， 能与剑宗交好的门派也几乎不存在。 如今武灵剑宗终于有了一位化神剑修， 旁的宗门修士虽知道他们不好相处，但也少不得凑上前去套套近乎。 碰了一鼻子灰的人大有人在， 但能够寒暄几句的也不少……武灵剑宗这次也不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注意到这一点， 李怀瑾和韩宁对视一眼， 极有默契地闭口不谈， 等到了古越仙子和钦琴真人身边，才谈及武灵剑宗人表现出来的微妙变化。 古越仙子当年为了将儿子与高钦琴隔开，曾动了将宫淼送去剑宗的念头， 对剑宗多了些了解：「剑宗实力不弱，如今又有了化神大能，剑修们再怎么孤傲，也不可能甘心安居一隅。」 宫淼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传言，分析道：「天酬老祖的化神大典晚于论道大会举行，看似是武灵剑宗不想与散修盟争锋，但实则也是一种造势。」 宫淼跟李怀瑾一样，也是金丹后期，作为掌峰真人之子，他如今帮着母亲处理洞真峰的诸多事务，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原本古越仙子来散修盟，宫淼就要留下掌控洞真，但太初门诸峰关系亲近，掌门苏信芳见机会难得，还是希望师侄多多出来露脸，于是让他们母子一同出行，自己亲自来照看洞真。 高钦琴看他，一贯温和的目光里透着与看旁人不同的温柔缱绻，立刻附和：「若是先有化神大典，后有论道大会，自会有后者风头盖过前者之说。」 武灵剑宗好不容易等来这样一位老祖，必定倾尽全力来举办天酬老祖的化神大典，好让天下修士惊嘆。 可散修盟一向财大气粗，这次论道大会期间，连仙集都要连开三个月，且论道大会是天下修士共举的盛事，而不是一家的喜事，所以必然得到更多的关注和支持。 武灵剑宗千辛万苦举办一场化神大典，若是还没几个月就被散修盟举办的论道大会抢了风头，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们宁愿避其锋芒，将自家的化神大典押后，也想要这可持续许久的荣光。 「先参加论道大会，举办了化神大典，五十年后再举办论道大会，武灵剑宗在顶尖门派中的地位必定提升……甚至可能超过散修盟。」 宫淼说完这句话，便看向好友李怀瑾。 李怀瑾的父亲是散修盟的昊炎老祖，他们太初门与散修盟这些年走得比较近，自然会偏向散修盟一二。 李怀瑾知道宫淼是为他们忧心，笑道：「剑宗不是当年的剑宗，散修盟又何尝还是原来的散修盟……而且总归都是九州的道门，合情合理地你追我赶，是好事。」 说句现实的话，这五十年，九州诸多道门走得颇有几分悬心。 天酬老祖应劫成功，对于整个九州道修来说都是好事，几乎一扫此前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阴霾。 只要不是损人不利己地针锋相对，散修盟和武灵剑宗要争这第二的位置，其实有助于两个门派各自提升，在李怀瑾看来，是利大于弊的。 更何况散修盟原本派系众多，一个盟主更替便生出不少明争暗斗，如此下去十分容易引发内乱，这时候突然出现个强敌在外，在旁虎视眈眈，也好抑制其内斗扩大。 宫淼闻言，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如怀瑾想得通透，立刻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剑宗的事情说罢，两人立刻凑在一起说起了刚来散修盟的所见所闻，聊到旁人巴结武灵剑宗的趣事、窘事还笑得灿烂无比。 韩宁和高钦琴一左一右坐在他们旁边，高钦琴还能见缝插针地参与他们，韩老祖一向寡言，没能多说几句，只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的那位不错眼。 看着一（透）派（出）和（恋）乐（爱）融（酸）融（臭）的场景，古越仙子总觉得散修盟送来的灵茶有股涩味，于是借着要打坐回了自己屋子，喝自己的灵茶去了。 第268页 这么多年，宫淼表面顺着古越仙子，其实一直没有放弃高钦琴，两人本就是暗戳戳地你来我往，于是藏得更深了。 知子莫若母，古越仙子哪里感觉不到宫淼的异样，她的阻挠反倒催化了儿子坚定内心的决定，这让古越仙子又气恼……又无奈。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随着时间流逝，她想看到的结果始终没有出现。 眼看着这个不孝子要跟她这个母亲耗一辈子，古越仙子只能看开，看淡，干脆不管他了。 宫淼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拗了母亲的意，在旁的地方再努力也弥补不了造成的伤害，但他还是想做点什么，让古越仙子更加快乐，于是这些年加倍努力地修炼，对洞真的事务也认真起来，事事都要做得最好，让她放心，也让她骄傲。 如今宫淼与高钦琴可以站在一处，接下来便是要想办法潜移默化，让众人慢慢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相比于韩宁和李怀瑾相差甚远的年纪、修为，宫淼和高钦琴之间的阻碍，主要来源于他们的身份，同为男子反倒没那么惊世骇俗了。 即便修道之人不太讲究那些条条框框，可师叔和师侄在一起的情况，还是太罕见了，少不得引起旁人的议论。 不过无论是苏信芳还是李怀瑾他们，歧视都不惧外界的议论——他们太初门就是这样一个强悍的存在。 …… 送母亲离开，宫淼迴转便与李怀瑾说起御灵宗的事。 「御灵宗安排得如何了？若是休整好了，我们可与安戈真人多来走动。」 太初门势大，若是让林安戈主动来找他们，恐让旁人觉得御灵宗攀附太初门。 若是太初门主动去找御灵宗，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这些年，宫淼看到李怀瑾为重振御灵宗付出的努力，他作为好友，自是愿意助其一臂之力的。 事实上，整个太初门上下都是李怀瑾的后盾，在助其重振宗门一事上，素来大方。 李怀瑾和韩宁已经在昊炎老祖的安排下，将御灵宗安戈真人一行十人送去住处安置。 照御灵宗如今稍显尴尬的地位，御灵宗人此行本来打算尽量低调，除了论道场要去见识，平时决计不出门。 但李怀瑾想了想，还是劝安戈真人趁此机会多多走动。 毕竟，错过了这一次，接下来五十年内都是武灵剑宗的化神大典、论道大会。 既然由剑宗说了算，他们未必会给太初门、散修盟面子，意味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让御灵宗重新回到世人面前了。 如果总是韩老祖和昊炎老祖相陪，看着是太初门和散修盟给御灵宗撑腰了，但其实自身不立，皆是虚空，旁人对这种仗人势的做法也未必看得过眼。 反倒是凭自己的本事出来行走、交流，或许还能得几分尊重，有利于御灵宗重新被九州道门所接受。 这时候，御灵宗有一位元婴真人的存在，便显得十分重要了，否则那些有元婴在场的宗门，连理都懒得理你。 林安戈处事圆滑，素来长袖善舞，过去但凡有个盛事，御灵宗最常出来的便是他，在这一点他上已经有足够的经验。 与李怀瑾商议之后，林安戈明白了对方的苦心，也承诺会好好发挥自己的专长。 所以整个论道大会期间，李怀瑾便少与御灵宗弟子待在一起，也好让他们自己去经受这一切。 李怀瑾将自己与安戈真人的打算告诉了宫淼：「总要让他们自己立住了，我们才好真的放手。」 宫淼听出了李怀瑾的言外之意，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要回太初门了？！」 这几十年的时间，为了重振御灵宗，李怀瑾得一直往返于御灵宗和太初门，不能完全住在玉溪峰里，而且即便回来，也多半是为了闭关突破，所以宫淼难得见他几次。 既然怀瑾说要放手，那就是不会再待在始丰山的意思了，宫淼听了当然高兴。 宫淼此前一直听旁人说，李怀瑾为御灵宗出了这么多力，又有太初门和散修盟作为后盾，妥妥要继任御灵宗宗主之位，到时候韩老祖也要陪他去始丰山了。 一想到自己的好友和师叔都要离开，宫淼便担心得不得了。 当一宗之主何其威风，更何况宫淼也觉得自家怀瑾有这个实力坐这个位置，足可以享受这份尊荣，所以即便他心里觉得不舍不愿，也从没有跟李怀瑾议论过此事。 此时听出了李怀瑾的态度，宫淼顿时大喜，若非韩师叔和钦琴在场，他恨不得上前抱住对方原地转几个圈。 李怀瑾见剑修喜笑颜开的样子，知道对方想念自己，也露出一个笑容。 他点头道：「嗯，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起兜风的小可爱，可以来认领小君羊，齐山耳熘山留要临山，敲门砖为朝朝是总攻。 已经领养过一羊的小可爱不用再认领二羊，两边是同步的。 第143章 归属 因散修盟举办论道大会， 沉寂五十年的御灵宗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原本不少人以为这是御灵宗正式承认李怀瑾继承宗主之位的契机，殊不知在论道期间， 竟还是由安戈真人出面领着御灵宗修士在各道场行走。 「御灵宗此番出现， 李怀瑾与他身后的韩老祖、昊炎老祖功不可没，怎么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中， 依旧是林安戈出面呢？」 第269页 在不少人看来，御灵宗在五十年就已气数将尽， 若不是李怀瑾借太初门、散修盟之势力挽狂澜， 一直想办法庇佑着御灵宗人，如今始丰山早就被其它门派瓜分个干净，也再无御灵宗可言。 御灵宗不仅没有散， 还能来参加论道大会， 更是因为这盛会是由散修盟举办的，否则换做武灵剑宗来办这次论道大会， 恐怕就不会这么给面子了。 照理说李怀瑾拿下这宗主之位乃十拿九稳之事， 合该趁着论道大会好好露一番脸， 为自己将来继任宗主造势才对，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 确实让人心生不解。 有人觉得这是因为李怀瑾自觉修为不够， 不想落人口实：「林安戈毕竟是元婴真人， 李怀瑾再怎么大权在握， 如今离元婴还有一定距离，由他一个金丹领着一个宗门，少不得被人耻笑， 所以只能暂时让位，那就不奇怪了。」 旁人听了也觉得极有可能：「也是，如今能参加论道大会的门派，少不得也有一位、两位元婴大能镇住场面，无论李怀瑾为宗门出了多少力，御灵宗尚有元婴真人，才是让他们有资格参加论道大会的条件，比起李怀瑾来，安戈真人出面或许更为稳妥。」 「反正五十年都等了，距离下一次论道大会不还有五十年吗？这么多年里，李怀瑾说不准已经成功结婴，就定然会接掌宗主之位，到时候便是真正的名正言顺了。」 也有人怀疑这其实是李怀瑾对林安戈的一种试探。 「御灵宗早就今非昔比，就算这几十年间恢復了些，因李朔宗入魔也一度被众仙门排挤得厉害，李怀瑾说不准就是要藉此机会让安戈真人看看，如果没有他出面帮衬着，御灵宗的处境便会变得如何不堪，也好让安戈真人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偏偏安戈真人应对得还算不错，毕竟他昔日的旧识也不少……那这下子，岂不是会让李怀瑾因此不快？」 「林安戈是再聪明不过的人，想来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既然敢如此行事，说不定暗地里也有什么凭仗。」 众人猜不出林安戈能有什么法子对付李怀瑾，只能说起另外一件事：「说来，这李怀瑾若是真把韩老祖留在了始丰山，太初门会答应？」 能够藉此机会控制一个宗门，从某种程度来说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因此搭上一位化神，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五十年，九州只有太初门有两位化神修士，散修盟就一位昊炎老祖，还是亲近太初门的，所以即便韩宁跟李怀瑾在始丰山的时间更久些，外界也不会给太初门造成什么威胁。 可现在武灵剑宗也多了一位化神老祖，这对局势势必会造成微妙的改变。 太初门要保持自己的地位，是一位化神在位有优势些，还是二位化神同时在宗门有利些，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御灵宗虽然式微，但以前毕竟是占据了始丰山的大门派，照这个势头，将来说不准会如何兴盛起来，太初门如果要让韩老祖找机会控着御灵宗，这时候回太初便为时尚早了。」 然而，让人惊讶的是，李怀瑾竟然公开表示自己与韩老祖会在本次论道大会之后就会正式回到太初门的玉溪洞府，而不再长居始丰山。 「李怀瑾与韩老祖、昊炎老祖连带太初门、散修盟忙活了这么半天，他竟然把御灵宗拱手让人了？！那他们到底图什么呢？」 这个问题萦绕在不少人心里，一直得不到解答。 林安戈其实是稍早的时候就从李怀瑾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段时间外界有什么声音让李怀瑾觉得不喜、这样说是出言试探，于是连忙表明自己未有争位野心的态度。 最近他们在散修盟总舵行走，没有当年大门大派的底气，也没有李怀瑾带着韩老祖、昊炎老祖在旁撑腰，确实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 尤其是林安戈，他也多次被宗门派出来过，更能体会这种失落和不甘。 不过林安戈并没有觉得李怀瑾是故意给他难看而好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毕竟御灵宗如今的状况早就摆在那里了，谁在关键时候撑住了局势，一目了然，李怀瑾根本无需再多此一举。 李怀瑾并不是在跟宫淼交谈之后还生出这样的心思，而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这次提议让林安戈顶在前面，便是他回归太初门的第一步安排。 他知道林安戈知道此事必定不安，便安慰对方道：「我当初留在御灵宗，本就是权宜之计，做不得长久之数，迟早是要回太初门的。真人身为掌峰，在御灵宗多年不说，又与宗门一同经歷这起起伏伏，甚得弟子们的尊敬，继任宗主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如今宗门式微，未来还有得辛苦，要劳烦真人继续费心了。」 御灵宗的情况明明已经好转，李怀瑾也一直在为之努力，林安戈不觉得对方会对自己一手重振的宗门失去耐心或者希望。 所以他与外人一样，不明白李怀瑾为何要在此刻放手。 仿佛猜到林安戈会如何想，李怀瑾继续道：「早些年我离开御灵宗到南山游歷，于最艰难之时为太初所容，即便不看韩老祖，太初门于我也有极其特殊的意义，是我立身安命之地。当然，我出生于始丰山，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即使我们回到了玉溪，对御灵宗的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第270页 李怀瑾重生之后，先后在商虚秘境和北源找到瞭望天犼和白狼，而后与楚昊炎一起为含冤而死的昭华正名，又找到了当年在自己渡劫之时暗害他的兇手，并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李怀瑾看来，他与御灵宗的种种纠葛，已经全部理清楚了。 这五十年的时间，就当是当初自己未能做一个好宗主、以至于让宗门陷入崩塌落败之局又没能阻挡的补偿。 他与御灵宗已经两不相欠了……之后的路，他要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走完。 林安戈一时之间没有领会李怀瑾的意思，竟是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做出回应。 李怀瑾走归要走，但临行前还是想把一切交代清楚——两百年前的御灵宗，是他从旁人手中继承过来的，但如今的御灵宗能变成这样，却有他一份心血。 「若是接下来在论道大会上一切顺利，御灵宗必将重新引起旁人的重视，想来也会陆续有散修来投，所以之后便不用再封山了。」 他是反对如李元蕴那样利用始丰山的妖兽来吸引散修，但始丰山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已经恢復了活力，只要把握住尺度，约束来附的散修和门内的弟子，便不用担心重蹈覆辙。 林安戈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去：「怀瑾，你的意思是，可以考虑收纳一些散修为御灵宗弟子？」 李怀瑾点点头：「如今御灵宗上下齐心，时机已经到了，可以考虑新鲜血液的注入。」 事实上不仅御灵宗，他们玉溪洞府，也该热闹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44章 收徒 李怀瑾和韩宁重新回到玉溪峰， 太初门上下皆高兴不已。 此时几位闭关的掌峰也已经出关，苏掌门便计划着办一场家宴， 好庆贺一下宗门团圆。 宴上用的依旧是抱霞峰掌峰留珍真人亲手酿制的灵酒， 那灵酒香飘四溢，令人不饮已醉， 宫淼恨不得抱住酒壶不撒手了，直到让古越仙子眼神压制了， 才收敛老实些。 熟悉的面孔， 熟悉的场景，外加熟悉的酒香……让李怀瑾一下便回到了过去似的，将前尘往事都记了起来。 那时候他来北境， 因韩宁的原因被太初门所容， 只是除了在玉溪活动，便只与东濂有些许交集， 等到太初门的大能们为宫淼办整寿生辰， 他才第一次以李怀瑾的身份将几位掌峰认了个全。 「那时候咱们送了宫淼一剑一鞘当作生辰礼物， 现在想想，确实是不想让人发现都难。」 ——若非送礼之人关系十分亲密， 又怎么会一起送这样一对儿的东西给旁人， 最后让宫淼察觉出他们的关系…… 李怀瑾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剑修， 微眯了眼睛：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总归不是韩宁故意的……吧。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李怀瑾思考太久，因为在场都是长辈，宫淼虽然活泼， 但谁都不敢欺负、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拉着他，两人不一会儿便是真醉了。 见那小子仗着自己得长辈的宠爱便嘚瑟起来，古越仙子恨不得立刻拽他过来教训两句，偏见高钦琴一脸宠溺地看着宫淼，根本没有管教的意思，古越仙子又坐了回去。 她自饮了一杯，心想：这儿子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早就管教不得了……某人不看着，凭什么她来劳心劳力还讨嫌，哼！ 作为太初门最大的长辈，景鸿老祖却是连眼睛都没有抬，完全没注意小辈的动态。 他正一门心思用神识「看」小山猫和小赤狰蹲在旁边吃东西，见它们吃得香甜，他也高兴地饮了几杯。 「留珍这灵酒，真乃我太初门一绝啊。」 冯留珍已是元婴后期的修士，虽然距离应劫还有一段距离，但其境界已经是诸位掌峰中除韩宁外最高的了。 他之前成功突破之后，便开始潜心炼药，若不是因为韩宁和李怀瑾回来，他还守着自个儿的药庐不错眼呢。 眼下被师叔祖夸赞，冯留珍立刻回道：「老祖和诸位师弟、师妹喜欢便好。」 景鸿老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听闻你闭关之前便已让首徒代你收了些弟子入外门，如今却迟迟不让他们入抱霞，是没有特别钟意的吗？」 冯留珍拱手：「回师叔祖的话，留下的便都是不错的，只是我还想考验他们一番……炼丹本是熬时间的事，修炼更不可一蹴而就，若能静下心来种一棵灵植、守一炉丹药，便是我想收来调＿教的徒弟。」 他自己就是能沉得住气的性子，连带着几个弟子也有这般性情，冯留珍自然希望新收的徒弟也能与抱霞峰如此合拍。 能够成就一段师徒之缘不容易，若是将来弟子不成器，也是做师父的教导无方，所以冯留珍花了这么长时间来观察他们。 有时候天赋什么的没得办法选，但努力与否、踏实与否，却是可以通过时间看出来的。他不是为难人，而是想看准人。 如今他已经有了个答案，就等着太初山再开山门，便一起决定了。 「甚好，」景鸿老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而看向韩宁：「你们此番回宗门，玉溪峰也要做些打算，武灵剑宗不日举办天酬老祖的化神大典，之后还愿留在太初的，你便亲自去看看吧。」 其实早在韩宁化神之后，便陆续有剑修想投在太初门韩老祖座下。 第271页 五十年前太初门举办论道大会的时候，韩宁和掌门师兄也已商量好，准备在大会之后便收剑修入玉溪。 只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御灵宗在论道大会之后便频频出事，由于事关李怀瑾现在与前世，韩宁要陪伴李怀瑾身边，收徒一事只能暂时搁置。 如今武灵剑宗终于有了一位化神老祖，虽然韩老祖本人的魅力不减，但敌不过旁人的魅力突然增加了，引得不少曾在太初门周围徘徊的剑修选择去了武灵剑宗。 剑道相合不易，留下来的剑修不一定能留在韩老祖身边，去了剑宗的也不一定就一定能留在武灵山，他们这样离开，在韩宁看来倒没有什么妨碍。 只是这一次玉溪既然真要收弟子入门，便要谨慎些了。 「师叔祖放心，我有分寸。」 韩宁的稳妥，景鸿老祖自然是相信的：「既如此，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便多与你掌门师兄说说，让他帮你参详、参详。」 …… 相比于回到玉溪便得闭关的李怀瑾，这些年小山猫和小赤狰它们在洞府活动的时间反倒要长些，五十年过去了，玉溪一霸依旧可令林中生灵闻风丧胆。 在小山猫它们看来，在始丰山的日子虽然有意思，但这么长时间待下去也变寻常了，而且在外面也明显不如在太初门自在。 所以等小山猫一回到自己的地盘，便立刻疯了起来，带着小赤狰和小灌灌漫山遍野地跑。 李怀瑾和韩宁回太初门还有正事要忙，一时管不得它们，便让望天犼跟着小妖兽，由着它们自己闹腾去了。 若是在始丰山，李怀瑾可不敢这样放任它们独自在外面玩耍，他想了想，似乎也只有在此地，自己才能真正放心下来。 跟小山猫有一样感觉的，不止是几只妖兽，还有男主人韩老祖——他也觉得回来甚好。 他们在始丰山的时候，即便明知道无人敢窥视化神老祖的住处，但李怀瑾还是放不开，有些事便不能轻易做。 但回到玉溪峰便不同了，即便李怀瑾不明着说，可韩宁完全能够感觉到——一迈入太初门，李怀瑾的心情都变得明显不一样了。 韩老祖趁此机会，自然是要把欠的都补回来。 一夜餍足之后，剑修搂着自家睡得昏沉的御灵师，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他的发梢，然后就听到挠门的声音。 韩宁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把榻上的结界加强了些——他不用神识扫，便知是谁在外面捣蛋了。 小山猫在寝房外挠了一下门就没动静了，原来是望天犼把它领（叼）出去玩了。 李怀瑾和韩宁的屋子有结界，一开始还让李怀瑾的妖兽进出，现在却不行了。 小山猫带着小赤狰在主人面前撒了半天的娇，也没能改变这个情况，所以若是门关上了，它也只能挠一下门，希望李怀瑾能听到动静。 最近这小东西黏人黏得紧，明明已经突破至炼骨期，在外也多以成年之形示人，却因为想让李怀瑾抱还不肯在他面前变大些，所以这时候面对成年体的望天犼，就没有反抗的气势了。 它原本见李怀瑾和韩宁在主峰和玉溪往返了好些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今早上准备去林子里玩的时候就想拖上李怀瑾同行。 可惜它的主人现在睡得昏天黑地，再加上还有韩老祖专门制的结界阻隔，别说小山猫只是挠门了，就算它拆了外面的屋子，李怀瑾都未必能听得见。 …… 韩宁与诸位师兄、师姐商议之后，并没有趁天酬老祖的化神大典未办之前便开山门。 这一次反倒没有很多剑修弃太初而去武灵剑宗，而多半是执着地等在太初山下。 他们已经知道韩老祖与道侣回到了太初，无论如何也要等一个机会。 武灵剑宗化神大典结束之后的某一天，正是黎明破晓、日出东方之时。 太初门的主殿里，有一阵钟声响起，浑厚威严的声音很快传至四方，引得不少在太初山周围打坐的散修立时睁开了眼。 随后，那些一直注意着此处的散修纷纷赶到天阶之下，他们惊喜地看到，太初门的山门被缓缓打开，一群身着青白道袍的修士出现在山中雾气缭绕之处，远远望去不知面目，却感觉甚是威严。 对于不少修士来说，这一日，便是他们新的开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萌征》正文完结，撒花花～还有番外会陆续送上。 每次旧文完结，都会非常不舍，在这里也非常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朝超爱你们的，么么哒（づ￣ 3￣）づ 新文《撩完就跑真刺激[穿书］》5月16日开始连载，卖萌求个收藏，期待与你们再次相遇！ 呆萌受穿成书里的恶毒黑莲花，一边自救一边撩他老攻的故事。当然萌物是必须有的！ 撩完就跑真刺激[穿书] 第145章 番外篇 全能大妖李毛毛 太初门怀瑾真人座下妖兽声名远播， 在九州道门之内，几乎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妖丹中期的望天犼， 炼骨中期的山猫和赤狰，还有一只据说佩之则不惑的异兽灌灌……如此华丽的阵容， 引天下御灵师羡慕不已，却难以望其项背。 细说怀瑾真人座下最厉害的大妖望天犼， 其实成名甚早。 第272页 起初它是御灵宗一任宗主的妖兽， 后因缘际会来到了怀瑾真人身边，陪伴他于北源诛魔一战一举成名，从此以后有怀瑾真人的地方， 必有望天犼。 外人只知其霸气兇悍、威风凛凛， 殊不知李怀瑾家的李毛毛是全能型大妖，不仅打架厉害， 处理各种家务事也是一把能手。 甚至李怀瑾还是李扶风的时候， 它就已经在这方面崭露头角。 御灵宗前、前任宗主扶风真人在商虚秘境和北源两地得到望天犼和白狼， 这两只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大妖无论在年纪、天赋还是境界方面，都势均力敌。 不过， 相较于李阿白， 李毛毛显然更像是主人的贴心小棉袄。 当白狼还在追自己尾巴玩、在泥里打滚后白狼变灰狼的年纪， 李毛毛就已经学会当一个合格的靠枕（划掉）……学会给主人依靠了 两只妖兽相互配合， 一只陪伴主人，一只才去觅食或修炼，而陪着李扶风更多的是望天犼， 哪怕一时出去了，也很快能够回来。 当然，白狼再如何多动，来到扶风真人身边时已不是小崽儿，除了偶尔犯傻外，大多时候还不用望天犼操太多心。 真正让李毛毛大展才能的机会，来自于商虚秘境的一场重逢。 近百年未曾谋面，昔日叱剎风云的主人由元婴真人变成了一个筑基小修，战斗力四捨五入等于没有，别说找大妖结契了，恐怕随便遇到什么炼骨中期的妖兽，便会性命难保。 商虚秘境虽不似云岭那般布满禁制、陷阱，但内里妖兽众多、险境重重，能护着主人毫髮无伤地走出秘境，李毛毛功不可没。 跟其它妖兽打斗、守候主人、自己找吃食……这些从前的李毛毛也能做，似乎没什么特别，可关键是它这次还自带了小崽儿给主人李怀瑾。 作为公犼的李毛毛不可能具备生崽儿这种天赋，所以这只小妖崽是它捡来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它被缠上了。 那个时候的李毛毛打架技能已经不用说，但在带崽儿方面却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曾一度差点把小山猫送还给天地。 若非主人及时出现，挽救了李乖乖，一条小生命就在拱它肚子毛的过程中给交代了。 李乖乖的出现，标志着望天犼技能逐渐点亮之路的开端，预示从此它向着全能大妖的方向大步迈进。 帮着主人照顾这个特能吃、特能睡、还特调皮捣蛋但其它好像啥也不会的小崽子，成为瞭望天犼的日常工作。 小山猫饿了的时候，它陪李怀瑾准备小傢伙的口粮，在李怀瑾抱着小山猫餵食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做个靠垫，看小山猫吧唧吧唧吃一脸的奶。 小山猫睡了的时候，它便用尾巴圈着自家的主人和小崽子，看似是闭着眼修炼呢，实则假寐戒备，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能立刻做出反应。 小山猫撒娇卖萌的时候，它偶尔会借自己的尾巴给对方一用，充分展现了大妖尾巴既能做兇器攻击人，也可作玩具给小崽儿玩的多用性。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 至于小山猫上蹿下跳、撒泼打滚的时候，李毛毛先是冷眼旁观，如果小傢伙过分了，它才一爪子把小山猫压住，再一阵揉搓让对方老实，表现一日为兄终身为父的权威。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毛毛后来成为家里除主人外，唯一能管住小山猫的存在，在阻止小崽子拆家的阵地上始终坚守，多少年来替李怀瑾及其道侣韩老祖省下了不少灵石。 …… 等李毛毛带崽的能力突飞勐进之时，主人未来的道侣韩老祖隆重登场。 有他在的日子，望天犼需要下场打斗的机会明显减少，但这并不意味着李毛毛便无事可做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化神剑修的出现，成就了一半现在的李毛毛。 看起来冷峻严肃、实则黏上他们便再也甩不开去的韩老祖在纵容李怀瑾抱小崽儿回家这件事上从来都是心里再酸、面上也不反对，根本没有任何原则可言。 为搏李怀瑾一笑，他甚至在仙集上一掷千金得了一只灌灌，还言明自己不会养，怕养着养着给养没了，立马让新得的小灌灌易主，来到了李怀瑾手上。 那时候望天犼照顾小山猫这样的妖兽小崽还算轻车熟路，但对照看翼兽的崽还是没有太多经验。 不过这并不妨碍它成为小灌灌除主人外最信赖、也最依赖的人（兽）。 李灌灌不喜欢架子，它最喜欢蹲在望天犼的头顶或者背上，因为那里又温暖又宽敞，窝在上面还能体验一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至于后来加入这个大家庭的小赤狰，由于跟玉溪一霸李乖乖比起来，简直是个再听话不过的宝宝，而且它又是小山猫的小尾巴，根本不愁带不了。 小妖兽可以得御灵师主人的养育照顾，作为主人的李怀瑾能教给小山猫它们不少东西。 但说到底，小山猫和小赤狰毕竟都是妖兽，有些事只有成年的大妖兽才能教给它们，于是李毛毛在陪李怀瑾照顾它们的同时，也肩负起教崽儿的责任。 带小傢伙们到玉溪林中、甚至整个太初山歷练，也是大妖李毛毛的日常。 在它的陪伴和教导下，李乖乖和李铮铮逐渐成长成为享誉整个九州的大妖，名震天下。 当然，如果望天犼只能在照顾妖兽方面表现过人，又怎么能被称为全能呢？ 第273页 李毛毛在照顾和宠溺主人这方面的能力，才是惊天地泣鬼神，比起剑修来也绝对是势均力敌的。 它的主人是个享福的命，上辈子潇洒度日，这辈子还没遇到望天犼多久，就被韩老祖找（黏）到（上）了，过上了毛毛和剑修在手、万事无忧的日子。 李毛毛长啸一声：什么人敢在面前嚣张，它的怀瑾要说话！ 李毛毛释放威压：山中夜枭晚上不要叫，它的怀瑾要打坐！ 李毛毛怒瞪剑修：关门一晚上没完没了，它的怀瑾要休息！ 虽然对李毛毛这个小名颇有意见，但主人只要唤它，它没有不应的。 虽然因为小山猫和剑修太黏怀瑾而偶尔吃味，但它想着家里就数自己最稳重的，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李毛毛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用尾巴圈住自家的御灵师，让李怀瑾靠在自己身上，一边被摸肚子上的毛，一边听主人唠唠叨叨……哪怕旁边总有小崽子嗷呜闹腾个不停，也能生出岁月静好之感。 …… 在某个寻常的日子，韩老祖的玉溪峰洞府之中，李毛毛正在院中晒太阳，顺便看着小山猫和小赤狰。 那时候两个小傢伙还未炼骨，依旧是毛茸茸的两个糰子，正互啃耳朵、尾巴啃得忒欢。 身为结丹的大妖，这种小崽儿之间的游戏它早就不屑为之，所以尽管小山猫之前有蹲在它面前作亮晶晶眼盛情邀请的模样，它却无动于衷。 小山猫跟小赤狰在院子里互玩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挂念着迟迟没有出来的主人，于是撒开小肥腿就往屋子里的钻，小赤狰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李毛毛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小山猫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往屋里去，连其背上睡着的小灌灌都没惊动。 它一进屋子，就见小山猫果然蹲在那里挠门，而小赤狰则乖巧地坐在一旁，歪着脑袋看它锲而不捨地挠着。 望天犼往寝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剑修看似一脸冰霜、无欲无求，对外总是严肃样儿，实则霸道无比、幼稚得很！ 他在这房门设了强大的禁制，里面一点动静都透不出来，小山猫别说进去了，就是在木门板上留下爪印，都十分困难。 如果望天犼不怕把房子拆了，或许能够想办法破开禁制、让小山猫进屋去…… ——可进去以后要干什么呢？反正怀瑾还睡着呢，它可捨不得弄醒他。 「嗷呜嗷呜～」小山猫蹲坐在门口，用小爪子在门上上下下挠了半天，能将山石轻易抓成粉碎的爪子竟是真的没能在门上留下什么痕迹。 李毛毛让它挠了一会儿，便冲着它低吼了一声，气势很足，但并不兇狠。 小山猫扭过头，回了李毛毛两声，但马上又转过头去，似是念念不舍，不愿离开此处。 望天犼用爪子按了按它，然后一点都不犹豫地出屋子，只是转身的时候，用尾巴扫过了小山猫的背，引得小傢伙忍不住回头。 小傢伙就这样看看望天犼的尾巴，再看看紧闭一夜的房门，又看看它的尾巴，如此反覆扭头几次，感觉李怀瑾又要日上三竿才会出来，于是终于放弃了，追了出去。 ——正所谓有尾堪玩直须玩，莫待无尾空嗟嘆……先赶眼前便宜占！嗷呜～ 望天犼趴回院子里自己常待的位置，在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很快闭上了眼睛，任凭小山猫和小赤狰扑它的尾巴玩，也不再睁眼。 全能大妖李毛毛，爬得了树，下得了水，打得了架，暖得了手……就连一条尾巴，都带得了崽，厉害不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依依然然、faseno的地雷投餵～！ 第146章 番外篇 玉溪一霸李乖乖 玉溪洞府， 乃太初门韩老祖与其道侣怀瑾真人的洞府，曾经是整个太初门最安静的地方。 早些年怀瑾真人还未到太初山的时候， 韩老祖闭关多年， 只留几个侍从护院，洞府便愈发显得清冷起来， 竟好像没有人居住一般。 但这种情况，从某天起终于发生了变化， 这就不得不提到故事的缔造者， 玉溪一霸李乖乖。 怀瑾真人座下妖兽皆是大名鼎鼎的大妖，成名已久的望天犼自不用说，他从小养大的山猫和赤狰同样具备上古异兽血脉， 如今已顺利突破至炼骨中期、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妖。 对于李怀瑾来说， 如果与毛毛的重逢是再续前缘，那么在商虚秘境里遇到的小山猫， 便是这一世天赐的宝贝。 后来的望天犼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然而在商虚秘境的时候还是单身几百年的公犼， 实在不具备照顾幼崽的能力，差点没让小山猫回炉重造。 李怀瑾身为曾经的御灵师大能， 虽没有养过这么小的崽儿， 但一番仔细、小心地摸索之后也渐渐找到了窍门， 与望天犼一起照顾起这个小傢伙。 幼崽期的小山猫有多可爱， 李怀瑾想想就忍不住摸摸它的下巴和肚子，回味一下。 李乖乖素来是个乐天活泼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紧紧黏在「冷漠」的望天犼身边， 在大妖怀里拱了几百次没找到奶还锲而不捨地找。 在李怀瑾和望天犼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小山猫和后来捡到的弟弟小赤狰一起慢慢长大，度过了漫长的幼崽期。 第274页 虽然有点调皮捣蛋，但它在主人面前还是非常听话的，所以深得李怀瑾的宠爱。 别看李乖乖个头小小、团起来就变成圆圆的一球，实则厉害着呢。 上古异兽的血脉让它天赋卓绝，小时候用小乳牙和小爪子，它就能断粗木、碎山石，长大后更是了不得，这也为它称霸玉溪乃至太初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话说小山猫刚刚随李怀瑾到太初门，他们一开始住的不是如今住的主院，而是住在韩老祖精心准备的一个客院中。 妖兽的领地意识大多很强，小山猫亦是如此。 无论到了什么新的地方，李乖乖总是习惯性地四处观望一下、熘达一下，好尽快确认自己的领域范围。 家里李怀瑾说了算，但他不会占地盘；毛毛虽然是大妖，可也是家里的大哥，不屑跟小崽子争宠、争地盘；至于小灌灌和小赤狰，都是极其乖巧安静的主儿，铮铮更是小山猫的跟屁虫，常年做它的小尾巴，就更不会与之相争了。 初来乍到的李乖乖很快就把玉溪峰的这个院子当成是自己的地盘。 舒服的寝房是它的，宽敞的院子是它的，院子里的树木、花花草草，甚至偶尔停歇在树枝上的小鸟鸟也都是它的……连真正的男主人韩老祖迈入院子，在小山猫看来都是「剑修又踩在宝宝的土地上了」。 它每天的例行事务除了吃饱、睡足、和小赤狰玩闹、觊觎旁人尾巴（划掉）之外，便是巡视自己的地盘，每个角落都不会放过。 可惜最初的地盘还是太小，委实让人（猫）施展不开，直到他们搬去了洞府的主院，坐拥整个玉溪峰的林子，玉溪一霸才真正崭露头角。 …… 由于韩宁的妖修身份不能被外人所知，早些年景鸿老祖令人辟了这一处作为他的洞府。 剑修冷峻严肃，不喜身边有太多人，以至于无论是洞府还是山林，都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然而这样的环境和情况，对于妖兽来说，简直就是再美不过的。 白狼一家就被李怀瑾安置在玉溪峰的山林之中，小山猫则常常跟着望天犼去看三只小狼崽。 李怀瑾成了玉溪的另一个主人，小山猫立马把自己的地盘瞬间扩大到整个玉溪峰。 妖兽要能独当一面，不能总在主人身边安逸度日，所以李怀瑾让望天犼领着小傢伙们频频去林子里，明为玩耍，实为歷练。 而每次小山猫过境，周围的生灵必遭大难。 遇到的小兔子、小松鼠会被它抱在怀里当球球揉，婴儿手臂粗的蛇被它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两人高的大黑熊被它当肉垫子、在熊身上蹦来跳去…… 总之但凡被它瞧见的生灵，都难逃李乖乖的「魔爪」，以至于玉溪林子的动物一感受到它的气息和威压，就噤若寒蝉、不敢动作，生怕入了李乖乖的眼，又要被折腾来、折腾去。 它自己玩还不得劲，每每回去还要给李怀瑾带点「礼物」才算完整。 大多时候都是兔子、竹鼠、小鸟之类的小动物，但有时候也会带比较特别的回家。 这一日，从林中回到洞府的小山猫眼睛亮晶晶地向李怀瑾献宝。 「嗷呜嗷呜～」高高昂起小脑袋，小山猫圆圆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对自己带回来的礼物的信心。 李怀瑾无奈地看了一眼地上团成一坨正瑟瑟发抖、颜色艷丽到一看就知道有剧毒的蛇，抬头对小山猫道：「漂亮是漂亮，但咱们家养不了呢。」 小山猫一听，用小爪子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蛇，又嗷呜了两声，语气明显没有刚刚那般激动。 它耷拉着脑袋，看着有点小委屈，一边拨弄蛇，一边时不时地瞅一瞅李怀瑾，似乎在观察李怀瑾，在心底想主意说服他。 李怀瑾还不了解它么，一看就知道小傢伙不死心。 若是寻常的毛茸茸，给它们抱一抱然后再放生，也就罢了。 可这蛇是有毒的，就算威胁不到修真之人和他的宝贝妖兽，多少是存在危险的，所以李怀瑾打定主意不让小山猫留下它来。 曾经的王者在玉溪一霸面前也硬气不起来。 之前还敢冲着小山猫吐信子、露蛇牙的毒＿物，现在就跟一条软木一样，被小山猫滚来滚去也不敢睁眼睛，持续装死。 颜色艷丽不艷丽倒是其次，关键是小山猫看这条蛇就像是看到一整条尾巴，作为尾巴控的小山猫很难不对它感兴趣。 李乖乖喜欢球状物，这种棍状物虽然没有球状物可爱，但好歹能滚，所以毒＿蛇光荣成为了小山猫的新玩具。 「嗷呜嗷呜～」 ——滚一滚，滚一滚，嘿嘿嘿，好好玩……要是能留下来一直玩就好了。 毒＿蛇：「……」老子当初为什么要没事在这个小霸王面前吐信子、刷存在感啊！！！ 李怀瑾素来宠爱小山猫，但该讲原则的时候一点不会放松。 他见小山猫现在确实喜欢这条蛇，也不完全阻止它玩，只是先约定好：「咱们只能在院子里玩，绝对不能带到屋子里去，更不能带到榻上……还有，只能玩一个时辰，之后便要送回去。」 小山猫其实都听懂了，低着头继续拨弄新玩具，假装没听到。 李怀瑾好笑地捏了捏它的后颈，把它抱起来，好让它与自己平视，他把刚刚地话重复了一遍，显然是不得到保证不会罢休。 第275页 玉溪一霸在外面横行，回到家里就是主人的小乖乖。 小山猫见李怀瑾没有妥协的意思，只能点了点小脑袋，发出轻轻的嗷呜声，表示自己会听话，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毒物：「……」呵，就这小东西，还有两副面孔呢！啊……啊啊，老子的腰啊！ 本来装死的蛇，被这样玩了一个时辰之后，是真的晕了，等它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挂在之前被抓的树枝上。 冷冷寒风中，原本冷血的蛇莫名身子一抖，瞬间清醒了过来。 虽然察觉不到那小魔鬼的气息和威压，也感受不到它身边那只大妖的威压，毒＿蛇还是立刻往树下爬去，钻进了灌木从中再也不见。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它又是一条拥有王霸之气的帅蛇！ 原本它以为自己躲远一点，就再也碰不到那个圆滚滚的混世魔王了，然而，第二天几乎在同一个时辰，躲藏于另一处的蛇惊恐地看到小山猫竟然正向自己慢慢走来。 玉溪一霸李乖乖冲着它咧开嘴，露出了它尖尖的小乳齿。 ——怀瑾说只能玩一个时辰，那它每天就只玩一个时辰，嘿嘿嘿～它简直不要太乖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刚刚弄人弄人和光葵 mitsuki的手榴弹投餵～！ 第147章 番外篇 后记 [vip] 李怀瑾重生之后， 命运真正的转折点，恐怕要从入商虚秘境算起。 他在那里与望天犼重逢， 又遇到了小山猫和商虚仙尊， 在察觉到有人对自己出手之后，毅然决定离开始丰山， 进而在南山与韩宁邂逅。 可以说，如果没能进入秘境， 李怀瑾这一世肯定是另外一副光景。 所以就李怀瑾个人而言， 商虚秘境是非常重要的地方，而对于整个御灵宗来说，再次开启秘境， 更是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前宗主李元蕴和郁木掌峰李元旭被逐、朔宗老祖入魔被诛后， 御灵宗一度面临分崩离析之境。 虽然在太初门和散修盟的帮衬下，御灵宗好不容易重新站了起来， 后来还有了新的宗主和元婴掌峰， 但这与他们昔日经歷过的辉煌， 仍有不小的距离。 能够参加散修盟举办的论道大会，是因为安戈真人尚在， 且有李怀瑾与昊炎老祖的关系作为纽带， 随后武灵剑宗天酬老祖的化神大典，御灵宗就没能得到邀请，这说明御灵宗的重振， 还不足以让所有人都表示认同。 商虚秘境的再次开启，便是一个真正的信号， 代表着御灵宗的荣光依旧存在。 「有安戈真人，尽崖真人和芳兮仙子，这次御灵宗才能重新开启秘境，」李怀瑾对韩宁道：「我如今已经是金丹后期，最近隐隐有突破之感，若是不能带小山猫回去见见仙尊，以后恐怕便没有办法再入秘境了。」 原本在五十年前，商虚秘境就有一次开启的机会，然而那时候御灵宗只有一位元婴真人，即便宗主令还在，但仅凭一个元婴，是不能打开秘境的。 如今，李氏旁系弟子中有了一个刚刚突破的李尽崖，同时又有元婴散修杨芳兮入御灵宗，勉强凑齐了三位元婴，便可开启秘境。 错过了这一次，又要再等五十年，而李怀瑾的修为是等不到那时候再提升了。 当初他离开秘境的时候曾与先贤之魂识约定好，等下一次突破金丹便回去见他，殊不知一下过去百年，李怀瑾决定要入内再见对方，信守自己的承诺。 所以哪怕会因此被外人说道，他也不能放弃。 「我已与安戈真人商量好，接下来就与其他弟子一同入内了，等见过仙尊之后，我便待在他的洞府，直到秘境关闭。」 李怀瑾本身是金丹修士，不能开启禁制，他这次其实是被林安戈请回来为御灵宗弟子护法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和韩老祖一起为御灵宗弟子护法。 他欣然接受，一方面是为了御灵宗，一方面也是想与林安戈好好商量此事，对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便同意了，并亲自说服另外两位元婴答应李怀瑾的要求。 等到了秘境开启的那天，禁制前聚集了几乎所有御灵宗的修士。 这些人大多都是御灵宗衰败时留下来一同经歷过风雨的人，所以彼此之间十分团结。 此时的御灵宗，与当年李怀瑾第一次入商虚秘境时的御灵宗，截然不同了……人少了些，但心却是凝在一起的。 其他弟子都知道李怀瑾在如今的御灵宗有着如何重要的地位，对他也要入秘境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这些年除非是闭关修炼，李怀瑾与韩宁哪里有这么长时间不能见面的时候。 别说剑修捨不得了，就是李怀瑾离开时也实在难以割捨。 「我们只去三个月便回来了，你一个人要乖乖等我们。」李怀瑾不自觉地摸了摸剑修的头髮，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像哄小山猫。 等御灵宗的筑基修士和金丹修士入了秘境，三个元婴虽然听不到李怀瑾他们传音入密，但能见着两人的动作，站在阵中不禁有种又惊又酸的感觉。 惊的是韩老祖和李怀瑾相处的状态，真如传说中一般如胶似漆。 酸的是接下来在这打坐三月已经够辛苦了，没想到一开始便被秀了一脸。 林安戈和李尽崖都是御灵宗人，之前少不得见他们如何相处，芳兮仙子曾是散修，既不曾参加论道大会，也不曾与太初门往来，因第一次见这等场景，顿时瞠目结舌。 第276页 ——都是九州大名鼎鼎的人物，虽然两人是道侣，但也太腻歪了些吧…… 还没等芳兮仙子惊讶完，那一脸严肃的韩老祖竟是干脆捉了道侣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蹭了蹭、一副「再哄一下才让你走」的架势，让芳兮眼角抽搐。 她转过头，决定不看这对把三个月不见演成三年不见场景的道侣。 …… 李怀瑾并不知道三个元婴真人牙都酸了，他还有重要的事託付。 「五十年前，李元蕴和李元旭就藉口先开启商虚秘境，想回到御灵宗，但被林安戈拒绝了，这次商虚秘境再次开启，消息少不得传开去，宗门里的元婴皆守禁制，金丹又都入了秘境，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捣乱，所以御灵宗就拜託给你了。」 李元蕴、李元旭带着嫡系弟子离开御灵宗，曾在始丰山地界短暂停留。李元蕴还把李怀暄和李宝璋带在了身边，算是「一家团聚」。 但李宝璋寿元将近，又无人愿与如此歹毒的女修结侣，所以只能看着时光流逝而无能为力，已于不久前陨落。 大门大派自不会收容这些人，始丰山周围对御灵宗势力有想法的小门派也对他们退避三尺。 即便李元蕴和李元旭都是元婴修士，且弟子中不乏金丹修士，但他们因用魔阵，名声已经臭了个彻底，旁人哪里肯与他们再有什么瓜葛。 随后的几十年中，陆续有人受不了这种被人指指点点、举目孤立无援的境况，即便拼着修为有损，也要与李元蕴等人脱离关系，宁愿流浪到远处去做隐姓埋名的散修。 因着李元蕴曾经的一道宗主之令，始丰山里能够被找到的妖兽都已经被捉了个干净，他们没有宗主令，去不了商虚秘境，再待在始丰山委实看不到前路，于是李元蕴和李元旭后来都离开了始丰山地界。 散修盟消息灵通，势力范围遍布九州，李怀瑾后来通过楚昊炎，曾听过几次关于这些旧识的消息，知道他们到了别处依旧过得窘迫，李元蕴和李元旭的修为甚至再也没有进阶过。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如今御灵宗是越来越好了，千万不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被老鼠屎再煳一遍。 李怀瑾把外面的事託付给自己最信赖的韩宁，便带着望天犼和小山猫它们入了秘境，并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商虚的洞府。 看着依旧隐藏在草丛中的石阵，李怀瑾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小山猫如何试来试去、把毛毛惹得都炸毛了的场景，不禁莞尔。 他将望天犼、小赤狰和小灌灌先收入御灵环，抱着小山猫走进了石阵。 闭眼、睁眼之后，他们果然已经到了真正的洞府门口。 走过甬道，看到豁然开朗的院落，望着熟悉的山壁，李怀瑾心中充满了怀念。 他没有用神识，而是在院子里伫立了一会儿，想等仙尊发现自己，出来寻他们。 然而，他们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小山猫开始跟小赤狰扒动埋在泥土中的石球，久到李怀瑾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念头，洞府的主人都没有出现。 李怀瑾早就知道，留在洞府里的是仙尊的一抹神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事实上，一百年他们离开的时候，便有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的感觉。只是临到面对之时，李怀瑾还是有不可言说地伤怀。 他慢慢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小山猫的背，引得小山猫抬头看他，歪着脑袋嗷呜一声，似有疑惑之意。 李怀瑾温柔道：「还记得这是哪里吗？有位前辈送给你了石球，他那时真的很喜欢你呢。」 小山猫似乎还有印象，它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现在也是很喜欢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