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与她的公爵》 第1页 [gl百合] 《女王与她的公爵》作者:阿娴大大【完结+番外】 简介: 【我的铁骑曾蹂/躏全欧的土地,我的驳船纵横四海,我的戈兰荣光无上】 一只手被高高的铐起…… 昏暗的地牢内,温琳艰难的贴着潮润的石壁坐下, 睨着神秘的蓝瞳,维希娅女王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个难以驯服的海盗,脏污的裹胸裙被撕。扯而下,女王有恃无恐的贴近,一只手轻轻的扼住了轻易便可致命的柔软咽喉 「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臣服于我,」 「女王陛下,不要封地,不要荣宠,要你,」高贵、神秘、曼妙、迷人,透过朦胧的光,温琳陡然垂头,舔上了眼前人微凉的唇, ps:*温琳现代人身穿,全文架空/*双欲双强/*感情剧情双线并行 *架空世界,非西幻文,非西幻文,非西幻文! 内容标籤:强强,异国奇缘,穿越时空,基建,古代歷史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琳;维希娅┃配角:蒂利亚;多特;皮特·霍因;沃米恩;路弥;哈拉德尔;古妮薇尔;坎特伯雷;巴赫;汉弗斯;艾薇尔;雅兹;威廉;萨克斯;罗素;奥古丁┃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王与海盗相爱相杀的故事 立意:若孤身一人,不如自成宇宙 第一章 亚特塔,曾经是戈兰王室的行宫。 而现在,是一所关押叛国者与异端的监狱。 鹰隼声绕着直耸入云的圆顶塔尖萦绕不散,与监狱内的惨叫声共同谱写出向神明忏悔认罪的祷告词。 「伯爵,王廷的人带来旨意,我们暂时不能进去,」牢门外侍卫屈膝跪下,仪态谦卑恭顺。 「王廷?」罗素伯爵意外的看了一眼温琳,她被绑着的凌虐美感让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兽性更加按捺不住。 萨克斯家族坐拥有南北萨克斯与肯特三个富饶的大郡,家族子弟跋扈猖狂,可听到王廷这两个字,罗素·萨克斯选择退让。 烦躁的来回踱步,罗素伯爵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这间牢房,一路上发泄似的用刑具折磨本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其他囚犯。 不可避免的,罗素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同样美丽的女人。 那个被无数教徒痛恨唾骂,最后却夺得戈兰王座的女王。 想到此,罗素伯爵眼中的光影更加浑浊,声音细如蚊蝇道,「谁知道她能占着那把椅子多久呢?但至少现在我不该被揪住把柄,」 铁质的大门缓缓打开,狠厉污秽的想法皆被埋葬在明亮的光线下。 牢头透过额前灰白的碎发,看着罗素公爵远去的背影,优雅高傲,一如来时。 迅速关好门后,牢头小心翼翼的往牢房里头瞥了一眼,满是怜悯。 仿佛已经预见了温琳这般姿色的下等人,被贵族少爷们玩。弄凌。辱的悽惨下场。 犯人就躺在枯草上,惨澹的月光斜洒在光洁白皙的肌肤上,似乎给她镀上了圣洁神秘的光辉,不同于传统戈兰人的长相,她偏东方人的长相要柔和一些,富有光泽的黑髮与饱满的红唇,显得既禁慾又诱惑。 如果不是女王亲自下令逮捕,没人会将她与骯脏卑劣的海盗联繫起来。 「我仁慈的主啊,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向您真诚的忏悔……」牢头喃喃自语,仓促的落好锁,不敢再看温琳一眼。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四周重新归于寂静。 而牢门外的动静没有影响到温琳,最初的厌恶与不屑飞速被漠视所取代。 她被关在这里整整三天三夜,没有食物和水,也无法休息,大概每过十五分钟就会有人来巡视,防止她入睡。 趁着现在的空隙,温琳阖眸,想要尽可能的恢復体力。 吱~然而寂静很快被不合时宜的打破。 远处的火盆旁,一只皮毛髮亮的老鼠正啃食着被挂在铁刺上的头颅。 温琳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随手摸了颗碎石子一掷,扰人清梦的啃食声随着一声动物的惨叫瞬息安静下来。 牢房四周的墙壁是用坚硬厚实的石块垒起来的,又小又窄的窗口仿佛在警告犯人们,不要妄想逃出这里。 每每温琳舒展僵硬的身体时,锁在四肢上的粗重铁链子就会发出沉沉的哗哗声,不由的温琳开始思考起取下它们的可能性。 半年前,温琳还是21c的隐居古武传人,结果在出任务时,不慎掉落在要命的机关阵中。 再次醒来时,就出现在这里,一个十分接近于16c欧洲的陌生大陆。 作为一个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成年人,温琳仍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完全接受现在的处境。 让她惊异的是,这明明还是她的身体,但脑子里却渐渐冒出一段段陌生的记忆。 这些记忆真实到就像是自己亲身经歷过。 想到那些记忆,温琳无奈的嘆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叛国者的后代,是被王室与宗教一同追杀的,万万不能见光的身份。 更让人头疼的是,温琳身边还跟着一群年老体弱却时刻想着復仇的部下。 他们都曾是传闻中天赋异禀的,萨瑟兰家族的掌舵人,哈拉德尔的忠诚部下。 而哈拉德尔正是这个世界温琳的父亲。 习惯了二十三年自由随性的隐居生活,温琳本能的抗拒与血海深仇有任何牵扯的责任。 第2页 在现代她就是孑然一身,在这里,温琳相信凭自己所学,依旧能过的恣意。 可有这样一群人在,温琳十分头疼,不能抛下,却又暂时想不到办法妥善安置。 而在温琳好不容易摸索出一个较为舒适的生活方式时,她偏偏因为一时大意,惹上了麻烦。 两月前进港补给时,温琳见色起意,趁乱救了一个气质出众的金髮美人。 原本是想给偶尔会觉得枯燥的海上生活增加趣味,可温琳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在引狼入室。 顺心顺意的海盗生涯终结于此。 自从救人后,小破船就频频被戈兰皇家海军针对,凭藉着出众的指挥作战能力与对熟悉海域的运用,温琳带着小破船多次虎口逃生。 这日日挑战神经的刺激感,很快将温琳的耐性耗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温琳毫不留情的将美人请下了船。 谁知港口早有埋伏,温琳就这样进了亚特塔。 仔细想想,十分憋屈。 正当温琳苦恼时,整齐急促的脚步声突兀的出现,温琳眼皮一跳,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外。 凭脚步声判断,起码是二十人以上,幕后的人终于来了? 燃烧的火把瞬间将昏暗的环境点亮,一道曼妙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逶迤的裙摆在骯脏的地面层叠。 她漫不经心的扫视着牢房里的环境,最后定格在温琳身上,蓝瞳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意无情,「我宽恕你的罪过,唯一条件是臣服于我,」 「我该叫您伊莎白还是女王陛下?」几息沉默的对峙,温琳因折磨而平静到麻木的脸上闪过嘲弄的意味。 「你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毫不在意温琳的冷漠态度,维希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我后悔救你了,早知道就该让你在海里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温琳恨恨道,原本平静的血液似是被维希娅打量货物的的眸光给激怒了,心中勐地升起一股想要将眼前人压在身下,狠狠教训的冲动。 「你怨恨我?」 锋利的长眉以微小的弧度皱起,成功抓捕住温琳的愉悦感瞬间被沖淡许多,维希娅想听的是眼前人的求饶与效忠。 而不是怨恨般的挑衅。 而在此之前,维希娅意识到自己必须毁去温琳的骄傲与固执。 海风裹挟着水汽捲来,浓厚的铅色云层笼成一团,遮住了窗外唯一一点光亮。 「安托妮,拿鞭子来,」 女王的脖颈优雅仰起,眸光里掠过微不可察的征服欲。 侍从女官在知道女王要来亚特塔前,将所有的刑具都换成了新的,鞭子也不例外。 新制成的鞭子,力量与韧性都是最好的时候。 「你们都出去,」 「是,」 牢门被紧紧关上,维希娅走到轮。盘旁,握住手柄,缓缓转动着。 垂落在地上的铁链应声响起,一点一点朝着石墙的方向拖拽。 全身紧贴着冰冷的石墙,手脚以最大弧度张开着,身体最柔软脆弱的部位被迫舒展开,紧绷着的肌肉线条与渗落的汗珠昭示着温琳此时狼狈的处境。 「你可以随时向我求饶?」女王的神情看起来愉悦极了,对心仪的猎物,她有着很好的耐心。 「能被女王亲自审讯,是我的荣幸,」 温琳垂着头,回答依旧冷硬,可她不能否认,在维希娅的注视下,隐秘处大张开的姿势让她如坐针毡。 如潮水般涌来的屈辱感让温琳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与此同时,随时可能因身份暴露导致全船人丧命的紧迫感迅速平息掉了温琳心中的愤怒。 她不得不承认,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维希娅踏入这里的顷刻间便绷断了。 桀骜不驯的海盗船长因色起意救人,捧着真心给这朵戈兰最尊贵的玫瑰,最后却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场。 一个十分可笑的谈资。 身体被拉扯的痛苦越来越明显,晶莹的汗珠顺着下颔滚落,渗入温琳严丝合缝的衣领。 这是一幕充满暗示意味的画面,维希娅拿着鞭子走近,想要抚上温琳的脸颊。 侧过头躲开她的手,温琳哑着声道,「您可以选择放了我,或者让我留在这里被绞死,」 「死?死在某些时候是一种宽恕,如果你依旧固执,监狱长会让你知道无数生不如死的手段,」 维希娅不咸不淡的威胁着,她很清楚,有时候严酷的调。教,是非常有必要的。 毫不留情,凌冽的破风声骤然而至,一道道鲜艷靡丽鞭痕接踵落下,猩红的血迹渐渐将内衫染透。 听着似是难以忍受的呻嘤声,可温琳丝毫没有要开口求饶的徵兆。 叭…叭啪…… 不知道鞭笞了多久,维希娅不为所动的看着温琳几乎疼的要昏死过去,走过扼住温琳致命的柔软咽喉。 「你的船员也关在这里,能救他们的只有你,」 「我都要死了,哪还顾得上别人?」 「我不会让你死,」 「陛下,这可由不得你,」 温琳低低喘。息着,透着一股好闻的芬芳香气。 维希娅突然将头凑的更近,鼻尖贴在温琳颈侧的髮丝上,轻嗅着这股她无法拒绝的味道。 像是酿了十年的松子酒,气味微冷,如穿过被晨雾笼罩的海面上的风,混合着林木间的泠泠清香,微醺却不醉人。 第3页 侧首,看着温琳带着审视般的浅笑,维希娅回忆起被救后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离开,可她没有。 她接受了温琳殷切的示好,她骗她自己是不受宠的贵族小姐,她默许了许许多多与此刻一般,刻意暧昧的亲近举动…… 松开紧攥着鞭柄,维希娅极缓的舒了口气,理智毫无悬念的击败了心里那一丁点不忍。 她是戈兰的王,习惯了借着握在手中的至高权柄玩弄人心,哪怕是很久没有体会过的纯粹的,不掺杂一点私利的真心,只要这有利于戈兰。 这个逻辑相当蛮横和无情。 心里翻涌上的异样情绪被维希娅迅速压制下去,感受着温琳因疼痛而急促的喘息,她道,「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臣服于我,」 依旧威严无情的语气,却带上了丝丝。诱哄的意味。 维希娅的发色是很淡的金色,这是金雀花王室血统高贵纯正的特徵,同时让她的蓝瞳显得更加深邃迷人,像是驰骋在海洋里才能看到的无垠星海。 温琳拧眉,她想从维希娅疏离的面庞上找出一丁点记忆中的温情,可接踵而来的逼迫让她的心止不住的下沉。 她想这明明是一双漂亮却也分外冷漠无情的眼睛,为何凝视人时,偏偏让人自觉眼波情意流转。 陡然淆乱的心跳,突兀至极。 温琳突然勾唇轻笑,瞳孔中映着冷白月光,定定道,「女王陛下,我要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架空,私设众多,考究党误入 ·非西幻,非西幻,非西幻,也不会写西幻,偏歷史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地 第二章 「我?」维希娅的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迟疑。 她钳住温琳下颔正对着自己,以便能将温琳的神情看的更加清楚。 精緻的面庞上布满了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眼圈周围的青黑暴露出她强加掩饰的疲惫,眼中的冷静警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暂时压制住的勐兽,随时可能跳起来撕碎你的咽喉。 黑眸中,唯独没有超出界限的情感。 与维希娅记忆中别无二致,温琳从不会表露出任何超出界限的情感,哪怕是单纯的欲。望,她常常毫不掩饰的打量她,眸光里是坦荡纯粹的对一切美丽事物的赞赏。 这个要求显然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有力回击,维希娅如是想着。 身为戈兰的女王,维希娅身边向来不乏出众的追求者,他们常会为了女王的垂怜,而像斗犬一般,互相撕咬争斗,狂吠着昭示自己想要将女王据为己有的野心。 但这些人通常怀揣着不可告人的zheng治目的,维希娅冷眼看着他们争宠献魅,再毫不客气的利用这笔名为贞洁的宝贵财富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维希娅心底竟生出了丝丝戾气,她不想温琳变得与那些人一样自大虚伪。 纤长的手指落在温琳眉骨上,而后向下,最后紧贴在温琳脖颈上的温热血管旁。 「阁下,不合时宜的透露出自己觊觎的东西,并不明智,我建议你换一个条件,」维希娅平淡的话语中隐隐含着警告之意。 温琳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维希娅半晌,终于像是妥协般的出声道, 「陛下,向一个孱弱小国的女王屈膝,首先得拿出足够让我心动的利益,」 而在维希娅怔愣时,温琳胆大包天的张嘴咬住落于唇侧的指尖。 报復似的用力。 胸骨下的心脏在发颤,身体在手指被温琳咬住的那一瞬间僵住了。 尖锐的痛感成功让维希娅蹙眉,手上下意识用劲,逼得温琳不得不张开嘴。 而趁着温琳张嘴的空隙,维希娅迅速将手指抽了出来。 湿润的,发烫的…… 指尖上似乎还能看到莹亮的水泽,维希娅半垂下眼睫,将手收至宽袖下。 所有的情绪在短时间内敛去,维希娅将手置于温琳胸前的鞭伤上,出于报復,狠狠按下。 审视的眸光落在温琳脸上,一言不发。 空气中瀰漫的血腥味愈发浓烈,被刻意拉长的沉默牵引出丝丝缕缕难以言说的暧昧。 温琳得逞般的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得寸进尺道,「陛下,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谈判场所,首先您可以考虑放我出去,」 仅存的气力正在被飞速耗尽,越来越明显的晕眩感与身上伤口的灼烧感交织在一起,十分难受。 温琳深知,再不离开这里自己可能就得交代了。 脸颊无力的贴在维希娅手背上,恰到好处的示弱成功让女王注意到了温琳的异样。 牢门被重新打开,在一众侍从惊愕的眼神中,满身血污的温琳被高高在上的女王搂在怀里。 有侍从想要上前接过温琳,但腰间骤然环紧的手提醒着维希娅怀中人的抗拒之意。 素来威严的面容在暗处勾起一抹浅笑,维希娅挥退了侍从,托着温琳,步伐稳稳的向监狱外走去。 利落的将人搀上马车,推到一侧,动作一气呵成。 奢华的马车内是被鹅绒填充满的坐垫,但让温琳欲哭无泪的是,马车行驶在不平整路面上传来的颠簸感,将身体的不适感放大到了极致。 反观维希娅,嵴背笔直,坐姿端正,连下颔扬起的弧度都在诠释着王室的优雅。 第4页 温琳盯着维希娅看了好一会,脏腑里翻涌的撕裂感促使她抓住旁边的救命稻草。 用尽仅剩的力气,温琳不管不顾的紧紧环住身旁人的脖子,再将脑袋枕到维希娅肩上,瞬间颠簸感削弱大半。 温琳舒服的喟嘆一声,思绪已然僵滞,无暇再去思考这个举动会不会被推开,会不会惹怒维希娅。 然而出乎温琳意料的,她十分安稳的抵达了目的地——威赫敏特王廷。 一路上,维希娅的姿势神情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唯有置于膝上的手深深抠入了肌肤里。 从未有人敢这般放肆的与她亲近。 与温琳肌肤相贴处的热度似是将空气点燃了,维希娅觉得越来越热,甚至有些缺氧。 但这个感觉,她并不厌恶。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进王廷后,维希娅像被蛰了般,手忙脚乱的将温琳推开。 同时在温琳回过神来之前,率先下车,恢復一丝不苟的优雅仪态。 车帘再次被掀开时,温琳见到的便是维希娅一脸正色与几位神色匆忙的官员耳语的场景。 匆匆几句后匆忙离开,整个过程分毫注意力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温琳眼珠转了转,识相的保持沉默,直到被此前随行的侍卫关进一个圆形的小房间里。 随着门落锁,四周重新寂静,温琳这才发出微弱的抽气声,身上的鞭痕火辣辣的疼,微微一动便疼的更加剧烈。 与此同时,松懈下来后沉沉压来的疲惫感几乎瞬间就要将温琳的神智击溃。 真是个心狠的女人,温琳低咒了一句。 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缓了一阵后,温琳这才勉力挪到窗边,借着月色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房间很小,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木质单人床,床上还有一床勉强称的上干净的棉被。 好在环境十分干燥,通风也好,整个房间除了床,没有多余的杂物,比起亚特塔潮湿骯脏的环境已经好上很多。 温琳没有洁癖,但她习惯于使自己所处的环境保持尽可能的干净与整洁,这有助自身精力的恢復。 透过窗户往外看,温琳对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了大概的猜测。 自己应该是被关押在王廷后方的某处圆形塔楼中,房间窗户开的很大,向下看去,距离地面大概有30米高,普通人从这里摔下去,非死即残。 虽然对修习古武的温琳来说,从这里下去不是一件难事,但一想到维希娅层出不穷的手段,温琳放弃了。 城堡里不知道有多少守卫军,而且这是在戈兰王都,驻守在城内外的军队不少,温琳没有把握能够顺利摆脱追捕,逃回海上。 更重要的是,她的船与部下,都被维希娅拿捏在掌中。 看维希娅的态度,温琳猜测应该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 将侍女送来的肉汤一饮而尽后,温琳选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避开伤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而女王所在的白厅,灯火摇曳,人影绰绰。 即使是在深夜,也没有半点要安静下来的意思。 因为女王被刺一事,支持女王的新贵族一派显得尤为被动。 女王的身侧正站在新贵族一派的代表,首席顾问兼国务大臣——威廉·塞西尔爵士。 「陛下,你不该激化与教会的矛盾,我们该从不久前让您命悬一线的刺杀里得到教训,」 忧心忡忡的表情让威廉看起来更苍老了,花白的两撇小鬍子簌簌抖动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没有一座能抵抗进攻的碉堡、虎视眈眈的外敌、危险且贪婪的教廷,还有随时都可能在刺杀中丧命的女王,这让依附于维希娅的新贵族们非常头疼。 「威廉,如果付出的代价能换得我们不受制于人,那就没有什么不能去尝试的,」 「可您真的要把希望寄托在一群海盗身上?皇家近卫队被教廷的神圣骑士团打压,已经成为了传统,没有人能轻易改变游戏规则,哪怕您是女王,」 威廉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在他看来,正在成长中的女王似乎不自量力想去挑战狼群。 没人能轻易改变吗?维希娅沉默了一会,随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你们都错了,活在旧神权阴影下的人。民,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斗志,我们只能藉助外部力量去击溃腐朽的教廷,」 女王的语调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果断、笃定且自信,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劝诫的话堵在喉中,厅中的新贵族们面面相觑,维持着一致的沉默低下了头颅,「希望她能如陛下所愿,」 「退下吧,」 轻捏着鼻樑,维希娅挥挥手,神情略显疲倦。 大公教与新国教再度挑开的矛盾、南部的洪水、以及与西斯廷外交关系的恶化,同时还要防备着心怀不轨的旧贵族们与外敌串通,这些急需处理的问题搅的维希娅心神不堪。 整齐的脚步声如潮水褪去,白厅很快恢復成空荡寂静的模样。 维希娅眯起眼,斜倚在王座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安托妮带着一众女官适时走上前,帮助女王卸妆,褪去华服,以及用最舒适的力道按压身体的穴位,舒缓疲惫。 在她的印象里,女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私底下连多余的情绪都甚少展露。 第5页 跟随在女王身侧的侍从女官,无一不小心翼翼。 就寝前维希娅突然问道,「温琳怎么样了,」 「陛下,她很快就睡着了,鞭伤还没来得及处理,」 「明早将鞭伤处理好,再带她来见我,」 口气淡漠,就如维希娅每一次发号施令般自然。 安托妮依言应下,不由得回想起今晚女王在面对那个海盗时多次出格的举动。 在侍奉女王安寝后,安托妮特意去找了贝茜与纳曼尔,嘱咐她们明日侍奉温琳时一定要恭顺细心。 在戈兰,没有人会喜欢卑劣的海盗,他们凭藉武力,肆意夺取人们的积蓄,侮辱柔弱的女人。 他们恶行累累,他们罪至地狱。 可同样,无人见过能与温琳一般美丽的海盗,也无人见过能活着走进戈兰王廷的海盗。 温琳,是唯一的特例。 而特例,往往是与众不同的。 身为女王最信任的侍从女官,安托妮总能提前将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好,避免额外的麻烦。 贝茜与纳曼尔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进去了,安托妮的告诫通常也是女王的意思。 这一点,王宫里的侍从们心照不宣。 -------------------- 作者有话要说: 註:^1引用自《加勒比海盗》by张庆 第三章 翌日,温琳准点清醒,扭头看向窗外,圆形塔尖上的晨雾还未散去。 照例下床吐息舒展身体,小股真气随着动作从丹田处涌进四肢百骸,半小时后,温琳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的恢復情况,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修习古武的好处,修炼至道人境后,身体各方面的素质会强于常人几倍至几十倍,在保证基本的饮食与休息的情况下,受伤后恢復的速度也会更快。 晨练完没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温琳打开门,是两个捧着食物与梳洗用具的女僕, 「小姐日安,陛下会在上午召见你,」 这是变相的催自己动作快点? 女僕们浓密的长髮规矩的盘在脑后,低垂着的头让温琳看不清她们的神情。 温琳挑了挑眉,拿过梳洗用具,淡声道,「谢谢,我知道了,」 女僕们的态度耐人寻味,明明自己只是一个犯人,现在却像是在对待客人一般。 但温琳没有深究,传言中的维希娅喜怒不定,这样的小变化不足为奇。 柳枝与盐用来刷牙,恰到好处的温水与柔软的棉质面巾用来洁面。 在这个空隙,贝茜与纳曼尔好奇的观察温琳,虽然穿着脏污的衣裙,洗漱的动作过分恣意,但偏偏看起来优雅悦目。 还有刚才如弦琴般清越的嗓音,是地道的王都腔调。 真是一个完全不像海盗的海盗,女僕们相互对视一眼。 似乎站在她们眼前的不是一个惹人生厌的海盗,而是从小生长在王都,受过良好教养的贵族小姐。 早餐是面包与肉汤,面包是贵族才能吃到的白面包,仍是硬的硌牙,好在肉汤没什么腥味,就着汤,温琳将早餐吃的干干净净。 而就在女僕们想要上前解开温琳的袍子时,温琳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往后撤开好几步,神情稍冷,「你们要干什么?」 在危险未知的陌生环境中,尽可能保持高度警惕是温琳基本的行事准则。 面对温琳突然变化的态度,又惊又疑的女僕们略显手足无措,急忙解释道,「你的伤口需要处理,王廷医官正在门外等候,」 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温琳身上的大部分鞭伤已经结痂,只有少数几道依然红肿的厉害,隔着衣衫去触碰,能感受到伤口周围灼人的温度。 如果不想留疤,是得尽快处理。 贝茜与纳曼尔的身上没有任何习武的痕迹,温琳意识到是自己过分谨慎了,歉意的放缓声音,「让医官进来吧,」 然而让温琳没想到的是,她远远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被称为王廷医官的人,拿着一盒裹着不明粘液的水蛭慢慢走近,「美丽的小姐,你需要放血治疗,」 「用水蛭?」 「是的,你可以放心,它们经过精心挑选,健康干净,足以保证治疗的效果,」说着医官用镊子夹住一条扭动的非常欢快的水蛭,伸至温琳眼前。 ……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温琳内心难以言表,淡定的神情有一瞬扭曲,耐着性子才忍住没把医官与水蛭一起扔出去。 「抱歉,我不需要,」 女僕们与医官面面相觑,温琳不配合的行为让她们有些无措,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僵持,温琳走到窗边,看着底下的花园笑着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方式,比如用药草?」 「药草?」 「是的,阁下,」 温琳的眼睛闪过亮光,医官的反应看起来不像完全没听说过。 「可是药草一般只给生病的动物使用,」医官摸不着头脑的解释,看向温琳眼神的愈发怪异。 在整个欧罗巴大陆,医官们会将药草混合在一起,熬城浓稠的药草汁,给动物治病。 但没人会去喝药草汁,除去味道怪异,难以下咽外,还很可能导致发烧腹泻,那是会危及生命的病症。 第6页 考虑到时代认知的差异,温琳没有深究,直接了当的表示要医官带着自己去看看能被用到的药草。 期间医官还不死心,主动向温琳介绍起现在流行在上层社会的治疗方式。 欧罗巴大路上的医者们认为,导致生病的原因是体内血液物质不平衡,放血治疗能促使病症好转或减轻,有切开静脉与用水蛭两种手段。 除此之外还有火烙,灌肠等等,比如头痛难忍,医官会剔掉病人的头髮,然后用烧红的铁钳烙上头皮,以此驱赶脑子里作乱的邪祟。 匪夷所思,温琳深刻意识到现代最基础的医疗于这个时代而言,弥足珍贵。 好在最后温琳成功找到了需要用到的药草。 【白桧叶:味辛,性寒凉,归肺经,叶呈八瓣锯齿状,外敷可有抗炎杀菌之效】 【覆前草:味甘,性温,归肾经,叶片卵形,全缘呈不规则波状浅齿,常用于镇静消肿】 将这两种药草捣碎外敷,能起到很好的消炎消肿的功效。 温琳在丛林荒原中出任务时,常需分辨不同的药草,以备临时之需。 而医官听说药草还能外敷时,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温琳心觉好笑,顺便将余下几种熟悉的药草摘了出来,并将使用方法一一详说。 语速不紧不慢,吐词清晰有力,透着让人信服的自信。 虽然半信半疑,但医官仍是将温琳说的方法全部仔仔细细记录起来。 等处理好伤口后,明亮的光线已斜照到走廊里侧的墙壁。 温琳刚换上女僕准备好的亚麻袍子,女王身边的传令官雅兹夫人就来催促了。 「温琳小姐,陛下现在要见你,」 传令官抬袖示意,肃冷的神情与王廷外的雕塑如出一辙,而在她看到被丢在一旁的衬裙时,神色突然有了变化。 等温琳走出房间后,雅兹夫人迅速走上前,捡起衬裙摸了摸,她看着女僕们问道,「这是温琳小姐换下来的衣物?」 「是的,夫人,」 女僕们异口同声,在看清传令官拿起的衣物后,纷纷张大了嘴。 此前这件裙子十分脏污,没人注意到它的材料。 「夫人,这真的是一整件丝绸吗?」纳曼尔惊讶道。 「一个海盗怎么会拥有它呢?而且温琳小姐换下它时,一点也不在意,」贝茜继续补充了一些细节。 要知道现在东西方初通贸易,常常需要数年的时间才会有一两艘商船成功从东方带回丝绸。 对所有的贵族而言,能够拥有丝绸织物是显赫身份的象徵,就连女王都只有一件拼接着丝绸的长外衬。 雅兹夫人眼神幽深,没有回答,嘱咐女僕将衣物收好后,疾步追上温琳,一路上保持沉默,与她一起去往白宫。 走廊上方是高高的半圆形穹顶,两侧的石柱线条简单,却似乎与庄重威严的穹顶融为一体。 穿过走廊,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殿堂,温琳惊嘆,这是现代难以见到的恢宏壮观,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吱呀~ 一道沉闷的推门声让温琳不得不停止感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循着石门缓缓开启,温琳抬眸。 维希娅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的开襟长裙,没有任何宝石珍珠点缀,阳光透过散落的金髮渲染出斑斓的光晕,仿若给整个人增添了一种慵懒诱人的气质。 惊艷,不动声色。 出于防御性与安全性考虑,供女王正常生活起居的白厅,整栋建筑上都是长且窄的拱形窗。 一旦熄灭了烛火,即便是在白天,也会被昏暗笼罩。 而在跳动的微小烛火与错落的光束在交织中,明灭的光影恰好掩去了维希娅脸庞线条带来的锋利感,蓝瞳深邃,红唇诱惑。 如水仙清纯,亦如玫瑰热烈。 满足着一切妖冶、绮丽、心猿意马的遐想。 还有不可自控的未知与刺激。 温琳突然不那么懊恼了,毕竟引诱她的是人间尤物。 温琳出于本能的反应取悦到了维希娅,她轻笑着示意其他人退下。 空旷的寝殿内只留下彼此,她说,「温琳,走到我跟前来,」 温琳顺从的走上前,她一走近就看到了摆在维希娅桌上的自由号海盗手札。 1、每个船员务必使大炮、手/枪、马刀保持清洁和完好无损。 2、擅自离船或离开战斗岗位的人都要被处以死刑或丢到无人居住的岛屿上去。 3、…… ----《自由号海盗信条》……^1 「温琳阁下,你看起来休息的很好,」 昨晚苍白的唇已恢復红润,黑眸中似除却警惕外,似乎还多了热烈无畏的生气。 捉摸不透维希娅的想法,温琳点点头,算是默认。 「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比起鱼死网破,合作未尝不可,」维希娅唇线轻扬,将温琳变幻的神色收入眼中,整个人慵懒的倚在椅背上,率先抛出橄榄枝。 对温琳来说,今天的遭遇与前几天相比,就像是被扇了巴掌后又给甜枣。 但一名船长若是不能及时觉察到潜藏在平静海面下的危险暗礁,那就意味着她就离葬身鱼腹不远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温琳笑着发问, 「陛下,你可以直说你的目的,」 第7页 「臣服于我,」 「陛下,你知道的,海上的规矩,一名合格的海盗,永不称臣,」 温琳的拒绝表达的很明显,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维希娅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未达眼底,一场可怕的风暴正在酝酿。 在事态更糟糕之前,温琳突然握住了维希娅的手,黑眸闪烁着狡黠智慧的光芒,如同一位优雅的古老贵族,单腿屈膝,一吻郑重落于维希娅光洁无暇的手背。 而后继续道,「越来越多的别国船队从港口出发,未知的大陆相继被发现,他们带回了惊人的财富,而这些财富正是戈兰急缺的,我猜的对吗?陛下,」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温琳的心跳失去了沉稳的节奏,似乎要破开胸膛。 她在赌,赌维希娅所图远不止于此,赌自己还有更高的利用价值。 维希娅动了动身体,手指屈起,支着下颔,笑意不为所动,「一个懂政治的海盗,阁下,你让我非常惊喜,」 这是在委婉的承认温琳所说是事实。 戈兰国内严重的财政危机已经威胁到金雀花王室的统治,这对王室来说,不是一件光鲜的事。 温琳继续问,「这也是导致你抓捕我的直接目的?」 维希娅没有应话,她打量着温琳紧绷的姿态,身体缓缓往前倾,手指穿过温琳肩侧散落下的长髮,落在温琳潮润的后脖颈, 毫不避讳道,「阁下,如果你的身体和你的神情一般放松,说不定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大脑瞬间被空白侵占,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温琳难以置信。 她后知后觉的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微弱痉挛感,原来在维希娅面前,她竟连最基本的伪装都保持不了么? 而在温琳露出惊愕神情的瞬间,维希娅拿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心中的恶念得到了初步的满足,除却要撕裂温琳冷静的表象外,维希娅还想踩断她的嵴骨,碾碎她的骄傲与自尊,让她只能依附于自己,屈膝献上毫无保留的忠诚。 面对不听话的猎物,她有着足够的时间与耐心。 不留喘息的余地,维希娅仿若施捨继续道,「阁下,我需要一把驰骋在海洋上的利刃,一把能为我快速带来丰厚珠宝黄金的利刃,这是你与你的部下唯一的活路,」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于那晚的维希娅,带上假笑的面具,敛去了外露的情绪。 宛如无垠的深海,扬起铺天盖地的海浪将人困于无援的孤岛。 「我今天要见到我的部下与自由号,」脑中飞快分析着形势,温琳黑白分明瞳仁中倒映出维希娅极具压迫性的姿态,喉间涩然。 「所以你的选择是接受我的旨意?」 「不,陛下,能驱使我的永远是足够分量的利益,比如领土?比如爵位?而我的部下与船,只算是附加条件,」 「呵~,」 听着温琳强装淡定的言辞,维希娅轻嗤了声。 她毫不犹豫的攥紧了掌心的长髮,往自己的方向拉扯,声音冷淡,「阁下,你的勇气值得嘉奖,但我不喜欢,」 维希娅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虞,她想自己是不是对温琳太过宽容,以至于她用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姿态同她谈判。 温琳闷哼,没有反抗,她顺从的将头枕在维希娅膝上。 刚刚那一瞬,女王倾泻出的气势让温琳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一种只要自己反抗,便危及性命的危机感。 温琳毫不怀疑,自己故意试探的把戏在维希娅眼中,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面对维希娅不买帐的行为,温琳抿了抿唇,在短暂的沉默后接着道,「陛下,您可以相信,我怀揣着最真挚的合作诚意,」 看着温琳低伏下的姿态,维希娅手上用的力气反而更大了,她对温琳吃痛的表情,熟视无睹。 任何想以假意服从换得喘息的行为,都需立刻绞碎。 「诚意?一个懂zheng治的海盗的确很吸引人,但你目前所展露出的价值远不足以动摇我,」 维希娅微凉的指腹落在贯穿温琳锁骨的红肿鞭痕上,缓缓向下,直至完全扼住温琳白皙颀长的脖颈, 她俯身在温琳耳边低嘆,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阁下,你最好祈祷接下来你能够继续带给我惊喜,如果让我满意,我考虑接受你的提议,否则,你的结局不会太美妙,」 说完,维希娅松开了手,微微往后倾着身体,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态。 温琳心头一震,掌心隐隐发冷,面对始终强势的维希娅,她的思绪罕见的混乱了。 但很快,温琳的眸子重新恢復清明,她抬头直视着维希娅,果断道,「陛下,如你所愿,」 而在此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三声过后,传令官雅兹夫人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陛下,西斯廷大使已经到达兽苑,」 闻言维希娅把玩起桌上的酒杯,目光落在温琳看似毫无波动的面庞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陛下,马车就在宫殿外等着,」在维希娅起身同一时间,雅兹夫人快步走上前,搀住她的手臂。 在离开这个房间时,雅兹夫人突然回头,对着被忽视的温琳道,「小姐,请跟上来,」 一贯冰冷的眼神中,闪过难以觉察的微芒,可惜又期待。 第8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中世纪的治病方式你们可以去搜搜,忘记在哪看过一篇文章,欧洲的一个国王就是先被放血,然后再烫头,还用山羊**等等治病,最后去见上帝了…… 温琳:就离谱! 第四章 王都南部,米利都角斗场。 无数血角斗士与困兽的鲜血浸透了这块土地。 而对贵族来说,是一个让人血脉喷张,纵情狂乐的好去处。 此时温琳的眼睛被黑布蒙着,看不到一丝光亮,手也被反绑在背后,机械式的任由他人推搡。 温琳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晃荡着前行的狭窄空间似乎在提醒着她即将要面对的艰难处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血腥味浓烈的几乎要化为实质,温琳浅蹙起眉。 直到穿过一条长且阴暗的廊道,身后落下最后一道铁闸门关闭的声音,温琳的手与眼睛才重获自由。 视线由模煳渐渐转为清晰,入眼是一间昏暗的石室,墙壁与地面上随处可见浓稠到化为黑色的血迹。 室内还有其他人,他们**着上身,喘着粗气抹去身上的汗渍,手中紧握着石斧、大刀、长矛等武器。 对于温琳的到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无动于衷。 瞳孔里的绝望、恐惧、麻木、了无生机,与鲜血一同充斥着这里。 「温琳小姐,从现在开始,你与你部下生或死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身后突然响起雅兹夫人冰冷的声音,温琳转过身去,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深深的看了一眼温琳,雅兹夫人径直离去,很快消失在混沌的黑色中。 而石室内,有一道隐晦的眸光同样在观察着温琳。 在雅兹夫人走后,角落的里的人出声, 「温琳?曾统领萨瑟兰高地三郡的温琳家族?」 手不动声色的滑至腰间藏着铁片的部位,温琳缓步往角落的那人走去,面无表情的否认, 「不,温琳是我的名字,而非姓氏,」 「那真可惜,看来温琳家族是真死光了,」 角落里的人面露遗憾,与这里其他人不同,他看起来要更加精瘦健壮,与其他人相比,更加生动的神情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俊朗。 初步判断没有恶意后,温琳停下步子,目露探究,「你是谁?」 「美丽的小姐,我是亚图斯特,但身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我们都不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亚图斯特无比惊讶,而不等温琳回答,石室另一面墙上的铁闸门突然被开启,其他人的眼神也终于有了波动。 那是更深的绝望与恐惧,他们中有人喃喃道,「下一场就轮到我们了。」 温琳向着光亮处走去,占地庞大的角斗场毫无预兆的映入眼中。 这是一座由大理石建造而成的庞大椭圆形建筑,观众席依山而建,层层升起,而在整座建筑中央,是一块宽阔的空地。 此时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场野蛮、血腥、暴力的虐。杀,触目惊心。 数量众多的狼围杀着数十人,四散的残肢,被饿狼咬破的肚腹处流出一地的内脏,还有被啃的只剩半边的脸的头颅…… 残忍惨烈。 但观众席上的欢唿声却随着死亡的到来如山海倾倒,这是用死亡铺就的娱乐。 亚图斯特看着温琳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漠然神情,惊讶且好奇,「这里很少出现女人,而到了这里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亚图斯特试图在温琳脸上找到一点恐惧的痕迹,但很遗憾,依旧是毫无起伏的平静。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找你干一杯,我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女人,」 单纯的夸赞,没有丝毫轻佻之意。 温琳别过头看向毫无惧色的亚图斯特,反问道,「你不害怕吗?」 「我当然害怕,但害怕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亚图斯特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不自觉低下来的语调泄露了他的哀伤。 温琳眼底泛起微末的触动,没有人会希望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只要还有生的欲望,就一定还有生机。 她勐然拔高了音量,直视着前方问道,「要怎么样才能活着出去?杀光那些兽群?」 活着出去? 这句话刺激着石室内的每一个人,他们眼中闪烁着微光,但很快又沉没下去。 人群中发出声音,「没有希望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庆祝日,每场一百只饿疯的野兽与十个人的比例,怎么杀光呢?」 「庆祝日?」 「是的,戈兰一年一度的庆祝日,会将平时一比一的比例改为十比一,」 蔓延的沉默似乎将仅存的希望吞噬了,所有人看向场上马上步入尾声的战斗,无声的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温琳忍着心颤闭上眼,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便明确了不想卷进权利倾轧中。 虽事与愿违,但除了自己,不该有人轻易定论她的生死。 重新睁开眼,收敛着的锋芒与毛骨悚然的杀气倾泻而出,温琳走到来时的那处闸门旁,对着黑暗里高声道,「告诉雅兹夫人,我请求拿回原本属于我的武器,」 第9页 狭长的黑暗通道里迴荡着温琳的清冽的声音,并没有人应答。 原本安静的人群中,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嘲笑道,「吓疯了?」 「哈哈哈哈,贵族又怎么会理会我们的请求呢?」 「还以为是个多不同的女人呢?不过如此,」 「都到这里了,不如在送死前……」 「……」 「闭嘴,」 温琳与亚图斯特同时出声,那几个人正要反驳时,却被温琳的锐利的眼神震慑住,讪讪的闭上了嘴。 她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平静的陈述, 「如果不能像一个战士般搏杀到最后一刻,那我建议你们现在就自我了结,比起被野兽分食,自尽要体面的多,」 没人会想到死前还要被女人奚落,他们憋红脸,嘴唇颤颤蠕动着,却无言以对。 温琳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同时角斗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清理场地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没有时间了。 温琳看着幽暗的通道,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平静的面庞上无声漫上几分躁意。 但很快,躁动被温琳压制下去。 外面响起急促的尖锐哨声,她跟随着人群走出石室,走上角斗场。 四周的观众席上响起铺天盖地的欢唿声,「战斗!战斗!战斗!」 当发现其中还有女人时,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哦,竟然还有女人,」 「还是在庆祝日上场的女人,」 「愿胜利女神保佑她,不要死的太早,」 「怎么可能,看她那柔弱的样子,一定是狼群的开胃菜,」 「这是陛下特意安排用来助兴的吗?」 「好像是个漂亮的女人,有点可惜,」 「哈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大笑声中,探究、不屑、嘲讽、期待,多种目光落在了温琳身上。 她环顾四周,并未在意,最后将目光落在观众席正中间的高台上。 维希娅坐在高台中央,周围环簇着衣着夸张华贵的贵族。 两人的眸光穿过人潮,遥遥相接,很快又错开。 裁判站在高台前,慷慨激昂,挑动着全场的情绪,「同样是一百只一周未进食的狼,十名勇敢的角斗士……」 随着最后一声哨声的结束,关押着狼群的闸门缓缓打开。 亚图斯特的神情不再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他将短斧递到没有武器的温琳身前,「给你,你比我更需要它,」 握紧手中的铁片,温琳冷静的摇头,「谢谢,但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温琳勐地跃起,灵巧避开一头灰狼的突袭,反手扼住它的后颈,铁片自喉间划过。 战斗,开始了。 近距离观看全程的亚特斯特,眼中的震惊难以褪去,他侧身挥起一斧噼在袭来的狼身上,神色激动, 「温琳,我竟然开始相信,我和你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漫天的尘土扬起,人群很快被狼群冲散,低吼声与闷哼声交错,温热的鲜血再次溅落。 分不清是人的,还是狼的。 温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游走在角斗场上,她观察着场上的情况,不动声色的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狼交手。 在21c的华国,温琳还未完全出师时,她曾被师傅扔进荒无人烟,资源匮乏的草原深处。 那是狼群的领地,想要活下去,她就必须学会在狼群口中夺得食物。 在无数次狩猎时,她曾与狼群针锋相对。 灰狼是一种极其聪明与兇狠的动物,特别是当它们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选择进攻时。 第一时间锁定头狼的位置,并迅速击杀,形成短时间的威胁与震慑效果,再趁着这个间隙逃之夭夭,是温琳惯用的伎俩。 在现在人与狼数量悬殊的情况下,这个方法同样有效,它能打乱狼群进攻的节奏,起到短暂的威慑效果,从而给其他角斗士争取到更多喘息的时间。 但是现在,温琳手里没有任何远距离武器支撑。 脑子里飞快计算着与头狼之间的距离,额上源源不断的汗水顺着下颚滚落,温琳突然止住步子,离地跃起,同时迎面一只狼飞扑向她。 在众人疑惑时,只见温琳一掌击在狼的头盖骨上,借力再跃,随后往头狼的的方向迅速坠落。 只一线之差,锋利的狼齿紧紧咬合,贴在肌肤上,而铁片深深的插进了头狼颈部。 湿腻的腥气喷在温琳手臂,她眉心微皱,毫不犹豫的抽出铁片。 再次与亚图斯特擦身而过时,温琳勾起一抹坚决的笑意,声音铿锵有力,「为了胜利,为了活着,」 「为了胜利!为了活着!」 其他角斗士震骇于温琳展现出的武力值,他们不由的追随着温琳的身影,手起刀落,一地狼尸。 灰狼一只接一只倒下,铁片深深嵌入温琳掌心的嫩肉中,密集的汗水从额前滚至下颚,但她不敢放松丝毫。 鲜血让铁片变的滑腻,只要微微一松,她就握不住了。 端坐在高台上的维希娅盈着浅笑,嘴角的弧度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过。 周围坐着的西斯廷使团,一脸兴致盎然,他们的关注点同维希娅一样,落在温琳身上。 第10页 他们惊唿,「我没有眼花吧,那个女人明明连武器都没有,」 「单从武力来说,她毫不逊色于在场的男人,」 「只是可惜了,今天她註定要葬身狼腹,」 「天吶,谁能告诉我她那些奇怪的动作是什么?」 使团讨论的正热烈时,一直沉默着的西斯廷大使突然出声,眼神阴狠讥诮,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包括那个女人,他们的行动越来越迟缓,而围攻他们的狼群数量却在不断增多,同时更加勇勐,」 比起搏命,野兽的耐性与决心永远要强于人。 狼群似乎发现了温琳的狡猾难缠,它们开始有组织的围攻她一人。 撞击、飞扑、撕咬…… 温琳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狼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她没有片刻喘息的余地。 突然维希娅幽沉的眸光颤了颤,数只灰狼正从不的同角度准备飞扑上去撕开温琳的喉咙。 而周围狼群围攻的局势,让温琳无法躲避。 下一瞬,喉管撕裂的声音,仿佛清晰在耳畔响起。 第五章 利齿割开喉管,温热的人血大片喷溅。 温琳身躯摇晃着却不倒,手中的铁片同一时间铛一声掉落。 她略显僵硬的抚上颊侧的血迹,指尖传来滚烫的热度,烫的让人难以忍受。 而挡在她身前的角斗士伊万,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如泉水般涌出鲜血。 鼻腔和嘴里也在不断溢出猩红,空洞可怖的唿哧声艰难断续的维繫,他说, 「我将要回家,在故乡的橡树下……」 所有人都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为了救温琳,他死了。 他艰难的瞥了一眼温琳,随后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眼神沉醉,他知道,那是希望。 沉闷悲切的低吼,是为不甘于被肆意奴役的命运。 温琳脸色白的过分,与全身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瘦削笔直的身体摇摇欲坠,呈现出即将要破碎的美感。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这个女人终于不行了吗?」 「她马上要倒下了,」 然而温琳接下来的举动让观众席上轰然炸开阵阵譁然声。 她抬起手臂,朝着亡者虚虚一拜,随后没有丝毫停顿的沖入狼群中。 「她是要主动去送死吗?」 「就为了一个挡在她身前的奴隶?」 「愚蠢,果然不能对女人抱有多余的期望,」 唏嘘的唿声越来越大,观众席上议论纷纷,维希娅紧扣住杯沿,肺部的空气似乎在被慢慢剥离,再次紧缩成一团的心脏发出清晰脆弱的砰咚声。 众人看着女王突然站了起来,一直保持着的笑意淡去,她快步走到高台最前方,眸光紧紧盯着场中某个角落。 这是她难得心仪的猎物,在彻底玩腻前,维希娅不希望她变成一具无趣的尸体。 一个飞旋,将狼群踢散,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温琳将身体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姿势,她将手伸入狼嘴中,借着落地的冲击力,将狼的脖颈咔嚓折断。 那两头狼,正是咬死伊万的那两头。 观众席沸腾了,谁能看清楚场上的女人是怎么徒手将狼杀死的?谁能看清楚她是怎么次次杀死灰狼后又全身而退的? 同时,场上混乱的角斗士竟然开始变得有组织起来,他们以温琳为中心,绕成了里外两个圆。 前后左右,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相互配合,相互协作同狼群搏杀。 绝地逢生,这一刻,他们开始享受战斗的酣畅。 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逐渐增多,汗与血纵情挥洒。 现在,他们眼中不再被恐惧填满。 温琳微微仰首,掌心裹上布条,捡起伊万的长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毫不含煳的收割着灰狼的性命。 狼的数量在不断减少,而场上的角斗士们,战意与斗志前所未有的高涨。 人与狼的对峙局势开始扭转。 然而让大多数人猝不及防的是,狼群渐渐放弃了主动进攻,它们后退至墙边,叼着死去的狼开始大快朵颐。 当饿狼饱腹,那就意味着战斗结束了。 观众:??? 看着场上的情况,维希娅缓缓展开屈起的手指,周边粘稠的空气开始变得轻快起来,她转身看向一脸沉思的西斯廷大使,笑着道,「大使,很显然你的判断错了,」 大使塔得因的脸上不太自然的挤出一抹生硬的笑,「陛下,她与您一般,让人出乎意料,」 作为神教忠诚拥护者的西斯廷,夸赞一个信仰新教的女王。 不像是夸赞,更似是挑衅,特别是考虑到他们此行的目的时。 但维希娅并不在意,她举起酒杯向着场中遥遥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味道划过喉咙,笑声快意。 「温琳,」维希娅在舌尖辗转这个名字,似乎要将她裹上灼人的温度才肯罢休。 随着胜利的到来,奠定了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庆祝日。 观众席上的唿声经久不息,这是对绝对武力的狂热崇拜。 十个角斗士,还剩下九个,这是绝无仅有的战绩。 虽然有人死去,有人失去了胳膊,有人失去了腿…… 但他们,还活着! 第11页 亚图斯特冲到温琳身前,激动的抱住她,「温琳,我们真的赢了,我们可以活着离开了,」 剩下的角斗士亦是难掩激动,他们眼含热泪,看向温琳的眸光漫怀感激。 他们很清楚,如果没有温琳,这里将会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米利都角斗场的规矩,任何进入角斗场满一年的犯人、奴隶、或者俘虏,只要在庆祝日获得胜利,便能获得戈兰王室恩准的自由民身份。 「亚图斯特,我们赢了,」 温琳重复了一遍,笑着祝贺。 但所有人都在为胜利欢唿,无人注意到她的笑意有些勉强,她的体力已经透支了,被剑支撑着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着。 如果再来一场,她将很难继续。 而她的部下,还未见到踪影。 温琳再次望向高台,这一次,高台上没有维希娅的身影。 她收回目光,定下心神,引导着身体里的真气游走遍全身,她需要为随时可能再次开始的战斗做尽可能完善的准备。 不多时,场内的闸门再次开启,雅兹夫人站在门后。 很快活着的众人被看押着离开,温琳被单独拎出来,去往另一个通道。 伊万的尸体被亚图斯特背在背上,在温琳回头看时,亚图斯特用力的挥了挥手臂朝她示意。 温琳眼眶一热,在被人觉察前飞快转过头去,始终镇定的神情微微破裂,但只有极快的一瞬。 目睹一切的雅兹夫人眼神闪了闪,她别有深意看着温琳道,「只有胜者才有资格提要求,」 温琳的眉头缓缓挑起,她咽下喉间的血腥味,垂下眼皮,看着手中的铁剑,沉默不语。 这是一条漫长的通道,温琳踉跄的跟在雅兹夫人身后,她撑着剑,竭力想掩饰自己的虚弱。 但在雅兹夫人越来越快的步伐中,暴露无遗。 浑身肌肉传来的剧痛感让温琳在到达目的地时,闷哼着跪倒在地。 雅兹夫人瞥了她一眼,关上门,再次如鬼魅般消失。 耳畔传来潺潺的水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白雾,还有丝丝药香。 温琳动作迟缓的站起,环顾四周,她走到水边,惊讶的发现竟然是一汪流动的温水,水里放着一些处理过的艾草。 没有多想,温琳放下铁剑,噗通~将自己全部浸入水中。 热水刺激着伤口,透来阵阵刺痛,但温琳好像感受不到痛一般,将伤口正对着入水口。 短暂的休息后,滞塞的思绪开始重新活络起来,温琳注视着掌心被泡的泛白的伤口,脑子里不可控的蹦出维希娅难以揣度的笑脸。 聪明残忍,野心勃勃…… 毫无疑问,维希娅具备成为一名优秀君主的天赋。 她下一步会干什么?温琳喃喃自语,同时从水中起身,换上放在一旁的宽松罩袍。 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温琳没有注意到门被轻轻推开了。 为了避免摩擦到伤口,维希娅特意吩咐侍女们准备最柔软透气的衣物。 此时温琳逆光站在水边,她正擦拭着那把钝掉的铁剑,光线穿过清透的罩袍。 错落的伤痕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充满着罪恶的美感,无声的牵引出心底阴暗的恶念。 维希娅喉咙滑动,她放缓唿吸,缓缓走向温琳。 而随着维希娅走近,温琳擦拭的动作顿住。 在维希娅即将触碰到温琳的那一刻,她握紧剑柄回身,冰冷的剑刃瞬息横亘在维希娅白皙的脖颈上。 铮~一声沉闷的嗡鸣。 两人都有些意外。 「陛下,」温琳轻唤,手上的剑却没有移开。 维希娅没有丝毫慌乱,她慢条斯理的握上温琳的手腕,缓细细摩挲着。 掌心传来温热柔滑的触感,像是昂贵的丝绸,让人爱不释手。 「阁下,我心知肚明,你不会伤害我,」 「陛下认为我会怜香惜玉?」 「当然不,」 维希娅毫无预兆的用力,迫使温琳松开剑柄,随后强硬的将温琳按入怀中。 渐深的蓝瞳露出得逞的笑意,维希娅好心情的解释, 「如果我在这里出了任何意外,戈兰的神主教教徒们马上就会扬起復。辟的旗帜,你与你的部下,一个都跑不了,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温琳抿唇,并不言语,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维希娅的话,而是因为她得寸进尺的手。 微凉的温度让她不受控制的轻。颤,温琳挣扎着将人推开,热气与绯红无声的在颈侧与颊边洇开。 她避开维希娅赤。裸的目光,沉声道,「这是陛下新的手段?」 「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你把它当成新的手段,」 「无耻,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雅兹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琳并不买帐,一惯的冷静警惕中断了暧昧的气氛,她的眼中,全无信任。 陷入短暂的沉思后,维希娅脸色转冷,看着温琳可惜又遗憾的陈述,「温琳,我从不认为你我会站在敌对的立场,」 女王的肌肤过分白皙,金髮闪烁着细碎的光影,此刻迷人的蓝瞳上似乎笼罩着海面上天光乍破前的薄雾,影影绰绰,诱人。深。入。 如同未知的新大陆,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去窥探,去征服。 第12页 无声的吞咽,温琳轻嗅着萦绕在鼻端的冷香,不敢有一刻松懈。 绮丽的玫瑰丛之下,通常盘踞着致命的毒蛇。 眼神无比清明,她随即毫不客气的指出,「比起甜言蜜语,放了我与我的部下显然要更有说服力,」 再次碰壁的维希娅没有动怒,她勾起红唇,语含深意, 「阁下,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挑起我的怒火,不过,你会来求我的,在今晚,」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五章算是暂时修好了,有任何意见或者想法可在评论区友好留言,看到了一定回復~ 新的章节在9月上旬会陆续放出,mua~ 第六章 阳光穿过彩色的玻璃,与燃烧着的灯火交融出一种古典华美的油画质感。 女王坐于上首,披着一件垂至脚踝的紫色丝绒长袍,金银花边与华贵的宝石镶嵌其上,台阶下的贵族皆是红色的紧身上衣,搭配半截两端收拢的南瓜裤,脚踩缀着黄金纹饰的长靴,充分彰显了华贵与地位的装扮。 看着眼前的场景,温琳略微有些意外,侍女让她换衣服时,原以为是准备将她带去休息,却没想到是将她带来了正在议事的房间。 每个人的桌前都摆放着食物与酒,但他们看起来无心于此,激烈的交谈声没有一刻停止。 温琳被女僕带至最尾端的桌前坐下时,并未引起大臣们的注意,只有一直沉默并微笑着倾听众人意见的女王往温琳的方向瞥了一眼。 一坐下,温琳就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 在被捕的这段时间,她只吃过两顿饭,还全是硌牙的面包与没有任何味道的肉汤。 而在眼前的桌上,一大盘烤至金黄焦香的肉、一大盘水果、还有一大盆蔬菜沙拉。 拿起刀与叉,温琳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 肉是海鱼与牛肉的搭配,水果有苹果、樱桃、木瓜等,蔬菜沙拉主要以捲心菜与胡萝蔔为主,上面拌了一层厚厚的香草味奶油奶酪。 虽然远不及华国的八大菜系丰富美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奢侈的食物了。 温琳的进食速度很快,但不显粗鄙,当维希娅的目光再次扫过温琳时,明显停顿了几瞬。 只见温琳桌上的烤肉与水果已经被一扫而光,她正在专心致志消灭的蔬菜沙拉也将要见底,但她的进食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维希娅看着自己身前的食物,眸底露出沉思状,桌上的食物通常够四五位成年男性一同食用,但是现在却被温琳一个人给吃光了? 维希娅从没见食量这么大的人,特别是看起来她还意犹未尽? 挥手招来阶下的女僕,维希娅轻声吩咐了几句。 众人只见女僕将女王桌上的烤肉端到了最末尾的温琳桌上。 对于这个小插曲,众大臣默契的交换眼神,讨论仍在继续,但总在不经意时打量起突然出现在这的陌生人温琳。 这是一场私密的小型聚会,出现在这的大臣皆是信仰新教且坚定拥护维希娅的人。 而在此之前,与众大臣没有任何交集的温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温琳确实没有吃饱,这些天她从没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身体连续的损耗让她急于补充大量的能量。 看着桌上新端来的烤肉,温琳清澈的眸光颤了颤,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除却继续解决桌上的食物。 但脑子里却难以控制的想到了维希娅,在海上飘荡时,温琳听过许多有关于维希娅的传言。 传闻中她为了稳固王位,辗转在各国男人之间,但从没有人能够真正得到她。 传闻中她无情残忍,不择手段,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与恩师也能毫不犹豫的杀害。 传闻中她自私虚伪,八面玲珑,是背叛了信仰的魔鬼。 有关于她的传闻褒贬不一,但不管是哪个时代,在能够击败男人,坐上领袖位置的女性身上,总会或多或少的传出带有神秘色彩的佚闻。 但温琳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她是极其欣赏维希娅的。 干脆利落的将最后一块烤肉解决,温琳端起桌上的白葡萄酒饮了一大口。 甘醇的酒液滑入肚中,温琳满足的嘆了一口气,透过迷离的光线,不期而遇的与维希娅四目相对。 她在笑,如雪肌肤,幽邃蓝瞳,金色王冠,恰似越过高傲山峦的太阳,又似浮泛在蔚蓝深海的金色泡沫。 二十岁继位的女王,没有因琐碎政事的蹉跎而显露出疲态,反而五年的岁月将她的稚嫩的面容沉淀出不失威仪的魅力。 温琳放下酒杯,心跳一空。 她刻意的转移目光,看向了分坐于王座下方的大臣。 左边的大臣大约四十五岁上下,黑髮黑眸,灰白的鬍子颤颤巍巍,他与女王交谈时,看起来面容平和,沉稳有度,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睿智的大家长。 右边的大臣看起来更加年轻,也更加跳脱,声音洪亮,发言常逗的女王与其他大臣哈哈大笑。 但随着话题的深入,气氛不知不觉凝重起来。 「我会让西斯廷的小崽子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毛都还没长齐就敢来肖想戈兰的女王,」 「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干涉戈兰的内政与侵占戈兰的领土,我呸!」 第13页 「恕我多说一句,国内大公教的教徒们正虎视眈眈,我们现在无力对抗法塞与西斯廷其中任何一国。」 「……」 温琳凝神听着,很快理清大臣们争论的来龙去脉。 戈兰是位于欧罗巴大陆西北的一个岛国,隔着多佛尔海峡与西斯廷和法塞两国遥遥相望。 而戈兰与这两个国家向来不和。 特别是戈兰与法塞的关系,可以称的上是世仇。 现在戈兰势弱,法塞屯兵在戈兰边境,跃跃欲试想要侵吞戈兰的领土,不得已之下,戈兰只能寻求他国的帮助。 而西斯廷帮助戈兰的条件是希望维希娅嫁给西斯廷女王的表弟腓力王子,并许诺与他共治戈兰。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逼迫维希亚就范的阳谋。 温琳不由得好奇,在她面前向来强势的维希娅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大臣们依旧讨论的热烈,但事情的解决办法似乎指向了联姻一种途径。 屈指托腮,维希娅始终挂着从容的浅笑,偶尔她会露出深思的神情,但从未展露出一丝茫然与不安。 似乎心中早已有了对这件事的决断。 越来越多的大臣开始注视着维希娅,等待她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一直沉默着的女王让他们非常不安,他们害怕又期待着在政事上以果断坚毅着称的维希娅会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但显然,这次维希娅让她们失望了。 「我自有决断,」风吹起了维希娅的袍子,她站起身,笑意漠然,似乎毫不关心自身的婚事。 她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外面重叠的粗粝石墙上,直到朝臣散尽,也没收回来。 而每一个经过温琳身边的大臣,皆是面色古怪的再三打量她。 温琳始终面色镇定,她面不改色的将桌上的餐盘叠起,推至一旁。 「你平时也吃这么多吗?」维希娅突然发问。 「啊,」温琳一时语塞,她想,要不是被你饿了这么久,她也不会吃这么多。 「不,不会,」 「哈哈哈哈,」维希娅一改刚才的沉闷,笑声轻快,她走下台阶,缓缓行至温琳桌前,接着问, 「阁下,虽然这很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陛下,您平时也这么无聊吗?」温琳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这是完全不同于她人的无礼态度,但维希娅脸上没有任何怒气。 意味不明的眸光勾勒着温琳的面庞,维希娅柔声道,「如果你能继续获得今晚的胜利,我许诺无罪释放你的部下,」 「相信陛下能够言出必行,」温琳噙起笑意,垂起的手缓缓收拢,迅速回应。 然而,一抹恶意飞快的掠过维希娅的唇角,她接着道, 「但还有一个额外的小条件,阁下,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神圣帝国第二骑士利沃拿。」 「今晚,你会在场上见到他的,」 「别拒绝我,」 维希娅突然俯身,伸出食指贴上温琳的唇,温柔的嗓音恍惚间似是情人低语。 大公教即是神圣帝国,他们在欧罗巴大陆上有着无数的忠诚教徒,除此之外,他们在各个国家还拥有战力强悍的骑士团。 在民众眼中,那是光明与荣耀的化身,审判着世间的一切罪恶。 但对于信仰新教的戈兰来说,那是动盪与威胁的根源。 必需竭尽全力,尽快剷除。 温琳缓缓垂下眸,及时遮住了眼底泛起的波澜,她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但唇上的热度并没减退,反而更加灼人了。 欲盖弥彰的拿起酒杯印在唇上浅抿,温琳沉默了很久,她抬眸看着维希娅开口,「如果我无法战胜他呢?」 「不是他死,即是你亡,不存在第三种选择。」 维希娅微微皱眉,她直起身,又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蓝瞳里散发出淡淡的冷光。 仿佛刚才的暧昧旖旎从不存在。 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温琳开始理所当然的讨价还价,「陛下,如果我赢了,我要求除释放我的部下外,还赋予我们合法的戈兰自由民的身份,」 「我接受你的请求,」维希娅面露微笑,眼含期盼的看着温琳。 如果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从不吝啬与展现君主的大方与仁慈。 「您确实如传闻中所言,无情残忍,不择手段,」温琳舔了舔嘴角的酒液,晦暗一点点占据瞳孔。 「阁下,我从不否认它们,」维希娅神情一怔,但很快恢復如常。 她优雅的提起裙摆,步伐丝毫不乱,施施然的消失在温琳的视野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任何意见或者阅读感受可评论区留言~我会参考滴~ 维希娅:你要是每天都吃这么多,我可能就养不起你了 第七章 夜晚,如期而至。 夜风掠过跳动的火焰,激起清脆的噼啪声。 最底下的观众席上,每隔两米嵌着一个半人高的火盆,暖黄的火光与黄金壁饰交相辉映,幢幢光影,照的角斗场内恍若白昼。 这次温琳是跟着维希娅一起进场的,她面无表情的站在中央高台上的角落里。 西斯廷使团正与维希娅说着什么,神情看起来无比兴奋。 第14页 他们不时的将目光投向中央的角斗场地,跃跃欲试。 高台一侧摆放着制作精良的弓箭,温琳依稀听见他们说海盗,心中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而最后开启的闸门更是印证了温琳的猜测,自由号上的船员正陆续从昏暗的石室内走出。 他们衣衫褴褛,神情憔悴。 温琳心绪微动,她看着西斯廷使团走上去拿起弓箭,瞄准角斗场地上的船员。 「看吧,那群卑劣龌龊,生活在阴沟的海盗此时是多么无助啊,」 「等会要让他们品尝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使团志得意满,他们兴致盎然的讨论着要怎么玩弄底下的海盗。 似乎这样,就能抹除掉他们在海上对峙时展露的狼狈。 闭了闭眼,温琳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 维希娅端坐在前方,无动于衷即将要上演的单方面虐。杀,在西斯廷使臣们将要射出第一支箭时,温琳疾步走到维希娅身旁。 「陛下,您下午答应过我的,」 维希娅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她冷漠的与下午的她判若两人,「是的阁下,我答应过你,前提是他们能活下来,」 「维希娅,」温琳低吼,刻意压低的音量也藏不住她的愤怒。 与此同时,本来放松的侍从瞬间围拢上来,他们握着配刀,眼神警惕的看向温琳。 僵持几瞬,温琳无力的松开紧握着的拳头。 她压抑下愤怒,转而走到西斯廷大使塔得因身后,嵴背挺的笔直, 带有蛊惑意味的陈述,「塔得因阁下,我听说贵国的军队神勇无比,相信您也是如此,场地中央只是一群缺胳膊断腿,还有眼盲的无用之人,从他们身上获得胜利,毫无风度可言,」 不耐烦的转身,在看清来人后,塔得因的神色更加难看。 他是个怕死的人,欺辱残疾的对手,获得不菲的名声,本就是他一贯的做法。 温琳白日里的神勇表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咬牙切齿道,「那是一群该死的海盗,杀死他们就是正义,」 温琳微笑着退后半步,示好一般的反驳,「可是阁下,您展现的风采让我相信您是一位真正的勇士,而真正的勇士不屑于欺辱弱者,」 塔得因面色稍缓,他贊同一般的哼了一声,随后以一种不可指摘的口吻道,「是的,但真正的勇士从不滥用违背正义的怜悯,」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十分讽刺,温琳深深吸了口气,正欲继续游说时。 塔得因突然将弓拉至满弦射出。 温琳慢了一步的动作没能阻止,她看着箭矢朝着人群射去,胸骨下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攥住了。 维希娅眸色微沉,她习惯性的抿了一口酒,仍是无动于衷。 箭落进人群中,温琳远远看见有人倒下。 剩下的使臣们看着第一支箭射出,纷纷也将弓箭拉至满弦,只待一声令下。 温琳的神情渐渐冷了下去,缓缓浮现锐利的眸光扫过侍卫腰间的武器。 脑中迅速分析着形势,如若走投无路,比起冷眼看着船员死去,温琳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同归于尽。 而就在温琳渐渐被愤怒击溃理智时,她撞进了如深海一般幽邃的蓝瞳里。 她平静无波,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她丧失理智。 温琳身体一颤,通体冰凉,她勐地想到了生的转机,她看着眸子的主人,红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只有维希娅知道,她说了什么,她说,「我恳求你,」 没有什么比猎物低下骄傲的头颅更有成就感,但维希娅淡如月光的眉却狠狠皱起了。 心底泛起微妙的情绪,像是握住了玫瑰的刺,尖锐刺痛,却难以放手。 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酒杯放下,唿吸辗转间维希娅已经站起,她挥手示意,让人将西斯廷使臣手中的弓箭拿下。 在他们面露不满前,站在维希娅身后的国务大臣弗朗西斯站了出来, 「戈兰渴望见到西斯廷勇士的神采,如果贵国使团能派人下场与我们的勇士决斗,并且获胜,女王将答应贵国的联姻请求,」 让戈兰女王答应联姻,是使团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 但自从他们来到戈兰王都后,女王总是百般推诿,既不答应也不明确拒绝,他们就像是一群不能发泄怒气的宠物,只能被逗弄的团团转。 维希娅现在松口的机会,是他们无比渴求且无法拒绝的。 但出于谨慎,塔得因还是率先问了一下,女王准备让谁上场,他有十足的理由怀疑这是女王另一种方式的刁难。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又看似十分随意的口吻,维希娅指着温琳道,「就她吧,」 「乐意之至,」塔得因差一点就要开心的跳起来,但自诩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那般粗鲁的举动。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选定了西斯廷一方的上场人选,「利沃拿骑士,」 在他看来,即使温琳身手有些诡异,但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定是不堪一击的。 期间维希娅与温琳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而后迅速移开。 官员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多数处于震惊与嘆息中。 大公教圣廷位于西斯廷首都玛得利,那是一个完全被教皇掌控的国家。 第15页 官员们毫不怀疑联姻就是教皇坎特伯雷指使的。 而现在是否联姻的决定就这般轻易託付在来歷不明的温琳身上,官员们的眉头深深皱起。 帝国第二骑士的威名早已响彻欧罗巴大陆,在帝国第一骑士下落不明多年的前提下,帝国第二已经是默认的第一。 所有人都认为,温琳会死于利沃拿的长枪下。 除了维希娅。 她眯了下眼,将眸光停在温琳身上,月光勾勒着她垂在腰侧的发梢,让本就乌黑的长髮显得更加黑亮。 维希娅动了动手指,克制住了想要上前抚摸的冲动。 她平静的问道,「温琳,在上场前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眸光再次相接,温琳不由得屏息凝神,疏冷模样的维希娅更显威严,但在威严之下,温琳竟产生了一丝温柔的错觉。 她恍惚间回道,「陛下,我的刀,」声线涩然。 一切都似乎是早有准备,温琳话音刚落,她就在角落的女僕手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刀。 这是唯一一件陪着她从华国来到这里的物件。 一把约有1.5米长的明长刀,刀身较直且长,兼具刀与长枪的特点,轻灵弔诡,辗转连击,疾速凌厉,身摧刀往。 温琳从侍女手中接过它,起势出鞘,泠泠寒光乍现,让周围的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武器?」 「刀,」 「什么材质?」 「碳钢,」 「那是什么?」 温琳珍重的看着这把失而復得的老伙计,没有回答。 众人疑惑不解,他们好奇的看着温琳手中发出奇异光泽的武器。 那是从没见过的样式,但似乎刀身太薄了,他们想,应该连利沃拿的一枪都接不住吧。 如此好看的工艺品,却要迎来着斩断的结局,十分可惜。 温琳不知道他们脑子里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现代碳钢质地均匀,通过热处理,韧性与硬度皆是这个时代难以企及的程度。 而现在欧罗巴大路上,最先进的技术也只能炼出中碳钢,其韧度与硬度与现代的钢材相差甚远。 温琳反手将刀背在身后,随后径直从高台上跃下。 再一次惊唿,在众人以为温琳因为畏惧而自我了结时,他们看到银光在空中闪烁几下。 定睛去看时,温琳已经站到了角斗场中央。 目睹一切的人们张大了嘴,自我宽慰道,这也是属于诡异身手中的一种吧??? 明灭的火光下,温琳瘦弱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但那凌厉的气势又让人难以忽视。 裁判在刚才就宣布帝国第二骑士利沃拿要上场的消息,观众席上的欢唿沸腾在看到温琳是戛然而止。 「我的上帝,怎么会是她?」 「就算她上午胜利了,也不该不自量力的与利沃拿骑士对战吧,」 「真是一个愚蠢且狂妄女人,我猜她撑不过三枪,」 唏嘘的讨论声丝毫没影响到温琳,她的心神皆被对面缓缓走来的利沃拿吸引了。 「阁下,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银色的盔甲与长枪,整个地面似乎都在因他的步伐而震动。 高大有力的轮廓在火光下慢慢清晰,他面庞坚毅,为数不多的几条皱纹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他在离温琳三米远的距离站定,再一次道,「当我出枪,你将再无机会,」 虬结如老树根般的肌肉下不知潜藏着多么惊人的爆发力,温琳只一眼,心底就明了这是一个危险的对手。 「要战便战,」温琳利落挥刀,手中的长刀锋芒尽现。 她不能退,更不能输。 为了自己,为了深陷困境的部下,还有……维希娅的婚事。 第八章 利沃拿深沉的眸光凝聚在温琳脸上,他举起长。枪,动作间似是电弧划破夜幕。 与白日里的欢唿不同,此时的角斗场内安静异常。 众人似是被扼住了喉咙,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的两道身影。 只见一人握刀,一人提枪,相对纵身往前。 冷兵器在空中碰撞出清晰的铿锵声,风驰电掣间,刺骨的锋芒贴着温琳的脖颈划过。 长刀与长。枪相接,它不但没有折断,反而在温琳手中翻绕飞转,灵巧的缠着枪身不断接近利沃拿。 下一瞬,刀身在铠甲划出火花,温琳借力腾空而起,动作十分赏心悦目。 利沃拿同样应对有余,他快速出枪,逼的温琳不断闪避后退, 而在近距离看清温琳的容貌后,利沃拿第一次在决斗中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他突然顿住,出声道,「阁下,我可否知道你的名字,」 「温琳,」 「温琳,」利沃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无人看到他的眼眶突然泛起湿润。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个人的姓氏是温琳。 那是一个暴雨夜,他以不光彩的手段杀了曾启蒙于他的恩师,神明并没有救赎他,心里的愧疚感如海潮将他淹没。 随后利沃拿做出了一个让人不解的动作,他放下描着精緻十字圣纹的长。枪,脱下了盔甲。 他无比正式的行了一个骑士礼,微微一笑道,「脱去盔甲后,才是真正公平的决斗,」 第16页 盔甲保护着身体的脆弱部位,一般在决斗中,不会有人主动脱下它。 温琳同样不解,但她并不在意。 这件盔甲利沃拿穿或者不穿,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再次提起长。枪的利沃拿攻势迅勐,长。枪在空中弯出无数个致命的弧度,而每一次温琳都能以诡异的动作避开它。 突然,利沃拿一声暴喝,他握着长。枪往前一推,同一时间松手往温琳的方向袭去。 竟然是要贴身近战。 两人皆是极致的冷静,他们互相试探找寻彼此的弱点,并毫不留情的放下杀招。 噼、刺、砍、提、挡…… 又快又狠!不留余地! 一刀! 二刀! 三刀! …… 观众席上数万观众似乎已经麻木,有人神情呆滞的看着利沃拿与温琳交锋。 他们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眼前所见是真实的吗? 那可是默认的帝国第一骑士利沃拿啊。 高台中央的官员们更是目瞪口呆,有人悄悄往女王的方向瞄了几眼。 摇曳在黑暗中的火光让她如海藻般浓密的金髮更加璀璨,风吹动着她的袍子,被光辉雕刻的侧脸线条让她的美丽冷峻的面庞更加难以揣度…… 是一惯的浅笑,更是洞悉人心与掌控局势的威严与魅力。 无法抗拒,难以抗拒。 坐在另一侧的西斯廷使团脸色尤其难看,他们不愿相信一个蚂蚁竟能撼动帝国的威严。 利沃拿不仅仅是神圣帝国的光辉骑士,更是整个欧罗巴大路上的骑士旗帜。 只要他忠于教廷,将会有无数骑士前仆后继,只为加入教廷的圣骑士团。 如果利沃拿输了…… 不,塔得因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驱赶走这个可怕的想法。 他不敢去想后果,教皇的怒火一定会将他烧成灰烬。 他现在万分后悔,他就不该相信戈兰女王的鬼话。 相比于塔得因的气急败坏,维希娅显得心平气和,她甚至没有过多关注角斗场上的情况,她摩挲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将视线投向了远处没入黑暗的火光。 弗朗西斯顺着维希娅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安普顿宫的方向,女王曾在那里度过了十几年的囚。禁岁月。 他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博妮王后的忌日。 那是不被允许提到的禁忌,一个被废黜的,留着骯脏血脉的叛国罪人。 弗朗西斯将这两件事联繫在了一起,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在脑海中明朗。 利沃拿是当年追杀博妮王后的主力之一,女王是在復仇。 在心惊的同时,弗朗西斯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欣慰,五年时间里,那个不安畏缩的女孩已经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君主。 他将会继续竭尽全力去帮助她获得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哪怕是教皇权杖,哪怕是诸国黄昏。 ********* 场面继续僵持,但让人不意外的是,在利沃拿连续的重击下,温琳看起来陷入了被动的弱势局面。 她不断避让,偶尔还会被利沃拿近身击飞,就在众人以为温琳即将要丧命时。 一个翻滚,她迅速接近利沃拿,而利沃拿手中的**亦直逼咽喉。 岌岌可危,塔得因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场决斗的最终胜负。 噗嗤~是冷兵器捅入血肉的声音。 下一瞬,整个角斗场响起了难以置信的惊唿。 之间那把奇怪的长刀刺穿了利沃拿的身体,他晃了晃,满怀追忆的目光落在温琳脸上,而后重重倒下。 「为什么,」感受着手背上的温热,温琳垂眸发问,明明那把**也能取走自己的性命,但利沃拿却在最后一刻偏转了方向。 但没有人回答温琳,也没有人欢唿。 只有高台上西斯廷使团尖锐的唾骂与吼叫。 「她怎么敢,卑劣之人毫无敬畏,」 「她是个魔鬼,我要割下她的头颅挂在教堂上,日日接受审判,」 「……」 后续发生了什么温琳都不知道了,脱力的疲惫感迅速席捲了她,太阳穴出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使她完全无法思考。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紧长刀,随后坠倒在地。 眼前都是白色的光点,最后没入黑暗,失去意识。 高台上的塔得因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用尽刺耳污秽的词语去咒骂温琳。 戈兰的贵族官员们难掩不悦,角斗场上生死不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虽然他们也难以相信温琳取得了胜利。 有人克制的出声提醒,「塔得因阁下,请注意你的绅士风度,」 「闭嘴,你这个背弃信仰的罪人,」塔得因双眸通红,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他在高台上手舞足蹈,丑态毕现,他高声吼道,「维希娅女王,我请求将那个罪人带回西斯廷交由教廷审判,」 是僭越愚蠢的命令口吻。 在场的戈兰贵族们,几乎都是信仰新教的教徒,包括维希娅。 他们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正当准备让人去阻止塔得因继续发疯时。 一直沉默着的维希娅突然拔出侍从身上的长剑,她握着剑直指塔得因,冷声到,「阁下,不知我是否能令你清醒,」 第17页 漫不经心的淡笑,毫无差错的王室仪态,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 但每一个人都感受到到女王平静表象下的怒气。 塔得因似乎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脸色煞白,闭上嘴悻悻往后退了几步。 变幻不定的脸上挤出难看的笑意,「陛下,我很抱歉,」 「阁下,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是戈兰的国土,」 一阵沉默无言。 来自上位者的气势让西斯廷使臣们冷汗直冒,他们低垂下头颅,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冷冷的扫视一圈,维希娅余光看到决斗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不再多言,丢下剑,疾行离开,冰冷的蓝瞳里无声漫开一分毫不自知的急迫与担忧。 王廷医官按照命令一早在马车里等着,维希娅上车的时候,医官正准备给温琳清洁身体。 这辆供女王长途巡视的马车,空间很大,用具齐全,同时进来五六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站在一侧观察了一会,维希娅拿过医官手中的棉布,不容置疑道,「我来,你先去外面等着,」 「是,陛下,」医官诚惶诚恐的退下。 温琳正无知无觉的平躺在鹅绒垫子上,双眸紧紧闭着,脑袋无力的垂向一边。 走近了维希娅才看清楚温琳外面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血肉模煳,青青紫紫。 目光所及处最严重的是手,掌心皮肉翻卷,最可怖的一道能窥见白骨的伤口横贯了整个右手。 小心翼翼的将温琳的脸和手擦拭了一遍,期间温琳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在唿吸平稳绵长,这让维希娅松了一口气。 她尽可能的放轻动作,将温琳身上被血浸透的长袍脱下,鞭痕交错分布在本该光滑莹润的肌肤上。 维希娅眸色微暗,罕见了的露出了懊悔的情绪。 她感受着掌心下的粗粝,心无旁骛的将温琳身上全部清洁了一遍,最后严严实实的盖上毯子。 做完这一切,维希娅才开始有多余的心思打量起怀中人,此时的温琳柔弱的如花园中的蔷薇。 黑髮如绸缎般散落,浓睫卷翘,如绒羽般在稀薄的月光下颤动着,五官无一处不美丽,维希娅无端端的想到了刚才擦拭时那纤软轻盈的腰肢。 朦胧、脆弱、碎裂、坠落…… 「我是否对你过于严苛了,」维希娅看着温琳喃喃出声。 但犹疑的情绪没有持续多长,维希娅伸手按住眉心,疲惫的扯了扯嘴角,很快恢復成清醒克制的模样。 一切不必要的情绪都不该影响到她的判断。 今晚的结果让她得偿所愿,精心的策划,完美的落幕。 将棉布扔进盆中,维希娅大步走了出去,冰冷的空气涌入胸腔,压抑的情绪得到舒缓,「医官,好好诊治,」 平淡的语气与此前的急迫截然不同。 医官按捺住心底的唏嘘,神情恭敬,然而当她再次进入马车时,却发现温琳被清洁的十分仔细。 -------------------- 作者有话要说: 女王a爆 第九章 温琳醒来时,是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 身上是柔软的天鹅绒被子,围绕在床四周的轻柔帷幔随着风轻轻晃动着,遮住了正午刺眼的阳光。 她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体酸软的不像话。 「有人吗?」声音也是干涩非常,和坏掉的老旧机器发出的刺啦声一般难听。 好在立刻就有人给出回应,是贝茜与纳曼尔。 她们见到温琳甦醒,难掩激动,一人上前扶起她,一人去端水,整个过程止不住碎碎念。 温琳安静的听着,很快将目前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她昏睡了五日,期间有三天高烧,最后还是採用了之前她教给医官的方法,才成功退烧。 发烧在现代是很常见的症状,但在这里,是能轻易夺去人生命的重病,贝茜说到这里时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这段时间贝茜听说了温琳的惊人事迹,再一联想到温琳身上独特的气质,她自然而言的生出了一点能够侍奉温琳的荣幸感。 特别是现在温琳的身份不同以往,女王对外公布,她是来自遥远东方的游歷者,是在刺杀中救了女王的勇士。 作为报答,温琳被允许留在王廷养伤,并且行动不再被限制,可以在城堡的开放区域内自由活动。 身份转变所带来的改变很明显,目前温琳被安排的住所、饮食、用具等规格都与王都的子爵们等同。 贝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海盗能够有此殊荣。 特别是她还是一位女性。 贝茜与纳曼尔叽叽喳喳的说着,温琳从里面提取零碎的,但或许可能有用的信息。 没多久,医官多特与准备好的食物一同到来。 嗅着食物的香气,温琳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顿时觉得飢饿难捱。 但多特却明确的表示,必须先诊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温琳只得无奈的让医官先检查。 其实她从醒来开始,就感受了一番身体的状态,除却过分虚弱、肌肉拉伤,与一些较为严重伤口外,以自己的体质来说并无大碍,后面好好养着就行了。 多特仔细检查一番,果然没发现什么问题。 第18页 他将准备好的捣碎的消炎药草拿出来,嘱咐贝茜与纳曼尔定时给温琳涂抹。 「你是来自东方的医生?」收拾好一切后,医官突然转头问。 此前他半信半疑温柔所说的药草用法,但是这次真正的用到温琳身上并有成效后,医官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用酒擦拭额头、颈部、腹股沟等部位降温,再以白桧叶与覆前草的汁叶杀菌消毒,有效遏止伤口继续恶化。 虽然多特对温琳在角斗场内的出色表现有所耳闻,但他仍是没忍住询问温琳的职业。 如果温琳知道的方法全部是有效的,那将意味着无数可以被拯救的生命。 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但多特心底隐隐生出了可以相信温琳的直觉。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温琳摊手道,「不,我只是懂一些药草的用法,如果你需要,我不介意在吃饱后告诉你,」 在执行不同的任务时,温琳常会独自面对各种危险的情况,而熟知各种基础的治疗方法,是最基本的保命手段。 温琳所知道的,远不止几种药草而已,但她不准备全盘托出,一些底牌不到必要时候,她绝不主动显露。 身体在处于放松的状态时,飢饿感就更加明显了,温琳的肚子止不住的发出咕咕声。 可能没有遇见过像温琳这么直白的患者,多特脸色一红,赶紧示意贝茜将食物端过来。 一碗鱼肉熬成的粥,味道并不好。 在温琳内心无比幽怨时,多特出言解释,「你刚甦醒,流食有助于你恢復,」 想了想,多特继续贴心道,「药草的用法不急于一时,等阁下完全恢復后,我再来请教,」 温琳贊同的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对这个金髮的年轻医官多了几分好感。 强忍着的倦意瀰漫上来,她很快再次沉沉睡去。 而在白宫处理政务的女王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温琳甦醒的消息,但一些棘手的问题导致她没办法走开。 西斯廷使团仍留在王都,教廷也派人传话,他们需要戈兰给出合理的解释以及补偿。 言外之意就是催促维希娅尽快答应联姻。 「汉弗斯,刺杀一事有线索了吗?」 维希娅捏紧桌上的文书发问,在她印象里,绝大多数刺杀皆与大公教有关,维希娅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只要找出证据证明教廷与这次的刺杀有关,维希娅便又多了一个谈判的筹码。 然而遗憾的事,以往维希娅的得力助手,这次抿紧了唇,缓缓摇头。 女王的视察路线是对民众开放的,戈兰境内任何一个大公教教徒都可能是行刺的兇手。 汉弗斯追查了所有可能出现异常的细节,表面上的一切都是合理的,他们毫无头绪。 十指交叉,锋利的目光缓缓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维希娅笑着道, 「所以无能为力就是你们告知我的结果?」 汉弗斯迟疑了一下,才道,「不,陛下,我们这次进宫来是想见一个人?」 「谁?」 「温琳阁下,当晚她应该在港口围观了全程,或许她能提供某些有用的细节,」 闻言,维希娅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冷峻的面容似是想到了有趣的事物,脸部线条在阴影中霎时柔和几分。 「可以,但是今天不行,她需要休息,」 汉弗斯点头示意自己知晓,转身快步离开,刚走到门口便又被叫住了。 「等等,还有…自由号与自由号上的船员,你在王都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是,陛下,」 汉弗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维希娅沉思片刻,干脆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啜饮着。 随后慢悠悠的走到窗边,望着花园右侧的方向。 那是温琳房间的方向。 第十章 冰冷的月光给守卫在殿前的侍卫淬上一层锋利的光芒,奢华的裙摆隐于石柱后的阴影里,不慌不忙的迈上石阶。 「咔嗤,」是长刀出鞘的微小刮擦声。 「陛下,第二次鑑定依旧无果,戈兰最出色的铁匠也分辨不出这把古怪的刀是什么材质,只知道这把刀的柔韧性,硬度以及强度远高于其他冷兵器,」 冷风将维希娅的金髮吹起,在夜幕中划过一道泠然的弧度。 雅兹看着沉思的维希娅,犹豫几瞬才继续道,「我去查看过,利沃拿的长。枪有一处几乎被这把刀砍进去了一半,但这把刀的刀锋毫无损伤,」 伸手接过雅兹手中的刀,维希娅将视线投向远处铺满天空的黑色里,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无声的走过长廊,穿过庭院,维希娅看着紧闭着的门,突然停住了步子出声道,「雅兹夫人,你先回白宫,」 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维希娅握紧了手中的刀,推开门。 油灯亮着,却空无一人。 维希娅缓步走了进去,视线扫过空无一物的桌子,干净整洁的床铺。 在原地站了一会后,她突然向着床走近,缓缓在床侧坐下,轻拂了拂柔软的枕头。 而后起身关门离开,向着城堡外的泰姆河走去。 不出所料,在疏浅的火光中,轻快嬉笑的声音逐渐清晰。 温琳正被包在一床柔软的毯子中,露出了绒绒的头顶,贝茜与纳曼尔似乎正听从她的指挥,在篝火上烤着一些看不出模样的食物。 第19页 她们看起来相谈甚欢。 「所以酒馆里那些有关东方冒险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美丽的女士们,这一点我可不敢保证,但我的故事一定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 「……」 维希娅停住了步子,凝神听着她们之间看似随意的谈话。 直到纳曼尔说,「陛下博爱仁慈,能够进宫侍奉是我们家族的荣幸,」 温琳突然止住了笑意,别有深意的接话道,「女王是否不吝啬于向敌人展现她的仁慈呢?」 「这……」贝茜与纳曼尔语塞,气氛一时间陷入微妙的氛围里。 直至一道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温琳,你不该为难她们,这个问题你直接问我比较好,」 一种让汗毛立起来的奇妙感觉顺着嵴骨攀附上后背,渗着丝丝凉意。 温琳动作略显僵硬的转过身体,并膝垂首,「陛下,日安,」 维希娅红唇翕动着,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温琳身上,托起温琳的手臂扶住她,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我通常会给敌人再次选择立场的机会,悔过自新即宽恕,执迷不悟即死亡,」 维持着屈膝的姿态,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温琳只能看到女王细腻动人的下颔线。 她突然想起了酒馆里吟游诗人的描述。 当女王戴上王冠,换上华服,她就是上帝握在手中用以噼开黑夜的巨剑,锃亮的锋刃潜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那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辉。 温琳睫羽快速的颤了颤,脱口而出一个听起来十分愚蠢的问题, 毫无起伏,不含情绪的平淡语调,让人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在调侃,亦或是在挑衅。 「陛下,如果执迷不悟的人是我呢?」 一旁的贝茜与纳曼尔瞠目结舌,不管温琳出于何种目的,她都是在亵渎女王的威严。 明明刚才温琳阁下进退有度,又不失幽默,为什么现在竟敢一而再的挑衅,她们张了张嘴,试图找出合适的理由为温琳辩解。 正哑口无言时,维希娅抬手制止了她们,并让她们离开。 穿过树林间的河风裹挟恰到好处的草木清香,本是湿冷的夜晚因为燃烧着的篝火,开拓出一片温暖舒适的领域。 维希娅沉吟了一会,干脆直接在温琳身边坐下,并将长刀放到了温琳身侧,她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温琳脸庞上流转。 带着些微的笑意,「温琳阁下,我是否可以理解你在为自己筹谋退路,」 披在身上的毯子滑落,温琳一手朝前撑在草地上,微微往边上凑了凑,拉近了与维希娅之间的距离。 女王在笑,可她锐利的眸光似乎刺进了心中,所有隐晦的黑暗即将无所遁形。 但温琳脸上笑意未减,她直视着维希娅的眸,「陛下,我就在您掌中,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呵哈,」 两人各怀心思,相视而笑。 她们凑得很近,近的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细小绒毛,近的能看清楚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还有温琳那微微敞开的领口。 因为身上的伤口,她的袍子非常宽松,原本藏在毛毯下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此时毛毯滑落,莹润的肌肤如将要盛开的花骨朵,暗香诱人。 维希娅的眸暗了暗,她的视线划过温琳细长的眉眼,唿吸微往下沉。 突兀的伸手,按在温琳的领子上。 猝不及防,温琳蓦地睁大了眸,却没有任何拒绝的动作。 冷白的指尖一寸寸沿着衣领摩挲着,维希娅一点点收拢了领口,动作缓慢细緻,直到捡起毯子将温琳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她轻嘆一声,骤然松开了手,移开目光。 篝火上正摆放着粗陋制作的烧烤架,旁边的盘子里还摆着温琳让贝茜与纳曼尔清理好的材料,虾、鳗鱼、牛肉、长腿蘑菇…… 还有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料汁。 见维希娅一时没说话,温琳先是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再揉了一下有些发热的耳尖,最后伸出手去取下一串考好的鳗鱼肉,刷上饱满的料汁后,肉香四逸,只一闻便勾得人食慾大动。 温琳主动将鳗鱼肉往维希娅嘴边递了过去。 微微敛眸,维希娅看着眼前这串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奇怪食物,抿着唇不为所动。 「陛下是怕我下毒?」温琳正色问道。 维希娅沉默着,以态度回应。 轻哼了声,温琳不以为意的咬了一口吞下去,復又将鳗鱼串递到维希娅唇边。 这是一个略显孩子气却又暗藏危险的举动。 谁能确定这串鳗鱼肉中没毒呢? 沉静的眸光悠悠抬起,落在温琳沾着一些料汁的红唇上,维希娅在低头咬住鳗鱼肉的同时,微冷的指腹抚上了温琳的唇。 缓缓擦拭掉那点落于温琳唇上的料汁,维希娅舔了舔唇,「阁下,出乎意料的美味,」 话中意有所指。 维希娅咬掉的鳗鱼肉,正是温琳之前下嘴的地方。 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温琳唇止不住的发烫,脸颊也是,还有刚才被维希娅指尖抚过的肌肤。 她看着剩下的鳗鱼肉,使劲掐了掐自己,及时中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奇怪感觉,温琳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第20页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跟风来问一下要上学的小可爱多吗? 第十一章 篝火上的烤串滋啦的冒着汁水,刚好是焦黄酥脆的最佳状态。 温琳佯装镇定,偏开头取下烤串,放至盘中,将盘子往维希娅的方向推了推。 指着粗陋的铁架子与木籤,温琳笑着道,「这是我家乡的烹饪方法,它们统一被称唿为烤串,味道很不错,陛下可以试试其他的,」 「你的故乡?烤串,」维希娅轻吐出有些拗口的发音,幽邃的瞳在火光中映出一丝暗色,顺手拿起一串蘑菇,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味道是真的很不错,维希娅在心里点头。 猎猎河风吹动着篝火,明灭的光线顺着两人优美的颈线来回徘徊着。 夜色强横的铺展开,温琳竟又有些困了,她抬起袖子打了个哈欠。 「阁下,可否和我说说你的家乡,」维希娅优雅的解决完最后一串虾,冷不丁的发问。 沉默了一会,脸庞上闪过几分迷茫与怀念,温琳拨了拨篝火下的干柴,缓缓道, 「那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国度,拥有着更发达的文明,我们所使用的武器,工具,乃至于最普通的烹饪方式,都要比这里的先进,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国民都是自由平等的,从最广义的角度上来说,像出行工具……」 「太滑稽了,阁下,」维希娅冷漠的打断,沉声质问道,「难道你想告诉我,从未有人见过的怪异身手与长刀,都是来自你口中所说的自由的伊甸园?」 女王的眸光有如火炬,誓要将一切谎言烧穿。 温琳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嘴唇轻抿,「陛下,这听起来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是啊,罕见的东方人面孔,查不到出处的身手与武器,听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这恰恰让人难以相信,」 维希娅轻轻瞥向温琳,像是感慨的陈述中透着些微的嘆息与致命的危险。 周围的空气似乎越缩越紧,逐渐成为粘稠的浆煳,让温琳不得不正面回答维希娅的问题。 黑夜似乎漫长的没有终点,温琳的胸膛起伏了几瞬,她噙着淡淡的笑意,平静道,「是啊,陛下怎么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呢?」 「那温琳阁下就没有其他要和我坦诚的?」 维希娅勐地攥住温琳的一只手,优雅倾身,一指按在温琳的眼角,不轻不重的摩挲着,直至晕开惑人的薄红。 远处传来沉缓的水流声,而近在咫尺的是维希娅温热且急促的唿吸,被紧攥着的手腕上传来清晰的痛感。 充满侵略意味的冷香侵入鼻端,温琳定了定心神,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陛下,你想问什么?请直说,」 复杂的情绪在维希娅眼中交替闪过,夜风似乎吹的更勐烈了,隐在金髮下的眸逐渐透出狠厉。 她将手肘横于温琳颈侧,强硬的将人推倒在草地上,「阁下,有没有人说过你真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女王的胸膛快速起伏着,她跨坐在温琳身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愤怒在她脸庞上描绘出颠倒众生的瑰丽。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着,思绪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面对温琳坚持的态度,维希娅突然轻蔑的笑了笑,她俯下身,红唇擦过温琳的耳廓, 「阁下,我并非对你一无所知,」 「自由号的踪影最早出现在半年前,从它出现后,教廷的船只屡屡遭劫,」 「而某天你在西斯廷的港口失去踪迹,再次出现时便是在戈兰的皇家港救了我,」 「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不是吗?」 维希娅的语速很快,一句接着一句,仿佛利刃一刀接一刀且不容拒绝的剥去温琳赖以蔽体的衣袍。 微微张着唇,温琳脸上的笑意淡去,垂在一侧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 各国驶往西斯廷帝国的船只,往往载着缴纳给教廷的巨额赋税,为了保证安全,不仅有重兵守卫,船身上还雕刻着代表教皇的雄鹰图案,同时会在船头挂上白纹鹰旗。 大公教圣廷在欧罗巴大路上拥有无数虔诚的信徒,包括各国的王室与贵族,连国王即位都需经过教皇的洗礼才合法。 没有哪个真正的海盗会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而自由号的出现,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异数。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劫掠了数艘教廷的船只,在沿岸国家都派海军去协助搜捕的情况下,没有暴露任何行踪。 根据维希娅所说,温琳不难猜测出维希娅现在的想法。 她一定会认为,自己消失的那段时间与西斯廷达成了某种交易,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是西斯廷培养的卧底,而这一切行为的目的与潜伏进戈兰息息相关。 虽然一开始的相遇,本就是蓄意的接近。 但…… 温琳同样心知肚明,维希娅需要自己,至少在度过戈兰的财政危机前。 「陛下怀疑我是西斯廷的卧底?可您不要忘了,我杀了利沃拿,难道这也不能让您信任吗?而且是您率先设下陷阱抓捕的我,而在被捕之前,并不知晓你的身份,」 温琳的黑眸水润润的,在火光下如同一头甘愿收起爪牙的困兽,她的声音缓缓放轻,渗入了些微服软的成分。 第21页 然而这并不能让维希娅动摇自己的判断。 在温琳始终平静的眸光中,维希娅渐渐失去了试探与继续文字游戏的耐心,她撩起一缕温琳脸侧的碎发,笃定道, 「阁下,来这里之前,我去了你的房间,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你的痕迹,哪怕是一根头髮,我可不认为一个海盗会如此谨慎细心,」 「而在海上的那段时间,同样有船遇难,你熟视无睹,独独救了我,」 「我毫不怀疑,你接近我另有目的,」 「至于你刚才的辩词,呵,你出现的太过及时了,不仅有我急需的财宝,还有我难以拒绝的天赋与才能,」 「阁下,我惊艷于你的才能,即便清晰的知道你充满危险,但我仍渴望你毫无保留的忠诚,仍毫不介意开出比蒂利亚更高的筹码,」 蒂利亚是西斯廷的女王,棕发褐瞳,传闻中是教廷推选出来的傀儡女王。 昏暗的环境下,温琳仍能看清女王白皙脖颈上微微跳动的青色血管,捲曲的金髮由肩颈垂落,随着风晃动着,在温琳脸上激起阵阵难以忽视的痒意。 快速的吞咽了下,温琳恰到好处的掩饰住自己被打乱节奏的心跳声。 这种强势的狩猎姿态,让她十分不自在,特别是心中的隐秘被人一点点戳穿时。 两人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她们四目相接,唿吸交融,无言的交锋比燃烧的篝火更加激烈。 恼怒的、欣赏的、暧昧的气息逐渐在寒冷的空气中沸腾。 正当僵持时,急促的脚步声不合时宜的出现。 是汉弗斯,他气喘吁吁的跑来,看清眼前的场景后,惊愕的神情来不及收起,下意识的往后转身。 「陛下,出使法塞的西斯廷使团遭遇了风暴,他们请求在皇家港靠岸,蒂利亚女王也在使团之中,」 一口气将话说完,汉弗斯大口的喘了下,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的脑子里却止不住的冒出刚才的片段,我的上帝啊,他看到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伏笔早就有哦~温琳没那么简单的~让我来提一下两个小小的伏笔 首先 第二章 :温琳在和维希娅对峙时,点出戈兰是个孱弱小国,说明她对戈兰国内外的**势是有一定了解的,欧罗巴大路上这么多国家,为什么温琳会格外关注戈兰呢? 其次 第三章 :身上穿的整件的丝绸,哪怕温琳身手不凡,在东西往来极其缺乏的情况下,一整件的丝绸最有可能在在宗教中心西斯廷得到啦~ 还有其他的,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找,找对了评论区发红包~ 感谢在2021-09-0117:27:29~2021-09-0300: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婶子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梦呀、草婶子5瓶;终朝叄褫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二章 汉弗斯出生平民,负责搜集一切有关政务的情报,以冷酷与心思缜密着称。 看着汉弗斯避让的动作,维希娅松开手,面不改色的从温琳身上爬起。 拂去身上的草屑,维希娅淡声询问,「有教廷的人在船上?」 「没有,」汉弗稍稍压低声音,说话时瞄了一眼温琳。 蒂利亚女王才即位一年,十八岁的她在波云诡谲的权利倾轧中显得尤其稚嫩。 尤其,她还是一个病弱的女王。 教廷强势,王权羸弱。 在两国商议联姻的敏感时期,蒂利亚女王突然到访,背后的的深意能够延展出无数的遐想。 「去白宫,别忘了把弗朗西斯召来,」 维希娅思索了片刻,视线重新落回到温琳身上,稍纵即逝的讥讽投入浓郁的阴影中。 温琳依旧安静的躺在草地上。 本来裹紧的毯子此刻凌乱的散开了,夜色中玲珑有致的起伏半遮半掩。 维希娅蹙了下眉,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抬手一扔,准确无误的盖在了温琳身上。 当视觉被阻断,其他一切感官变得分外灵敏。 披风上缀着的雪白貂毛轻轻落在温琳的睫羽、脸颊、颈项,如情人间温柔的抚弄。 眼前一片昏暗,温琳不由得屏息。 侧耳去听,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 陡然翻身坐起,温琳深深喘了口气,望向白宫的黑眸中,迷茫与疑惑交织游弋。 蒂利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戈兰? 以及维希娅那让人难以揣摩的态度举止。 在篝火旁沉默的坐着,贝茜与纳曼尔很快跑来。 贝茜看着被消灭殆尽的食物,略显遗憾的吐了吐舌头, 「温琳小姐,看来要下次才有机会尝到你家乡的美食了?」 看着贝茜不正经的神情,纳曼尔没忍住拍了拍她。 贝茜看着温琳身上的披风,后知后觉的哆嗦了一下,立刻严肃起来。 见温琳没有责怪的意思,纳曼尔走上前问道,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就回去沐浴吗?」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温琳了解到贝茜与纳曼尔是才进宫不久的女僕。 第22页 她们都保留着少女的纯真。 贝茜更活泼,纳曼尔更谨慎。 看着贝茜兢兢战战的态度,温琳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我亲爱的贝茜与纳曼尔,这次的食材都是你们动手处理的,我仅仅提供了一份料汁,等会让厨房再去准备一份,你们一定要尝尝这份美味,」 两人面面相觑,惊喜的同时又有些惶恐,她们羞赧道,「温琳小姐,您不该为我们费心的,」 无奈的耸了耸肩,温琳边抽出干柴摁灭边道,「你们不用如此拘束,正如你们所知,我只是一个低微的海盗,我们该成为朋友,不是吗?」 这番话让贝茜与纳曼尔怔在原地,她们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温琳小姐,您现在是海盗,可在不久的将来,谁又知道您会是什么身份呢?就像汉弗斯伯爵一般,出身于贫困的西盾区,却跻身内阁大臣之中,」 篝火被彻底熄灭,迎面而来的河风寒意深重。 温琳拢紧了身上的披风,主动走到贝茜与纳曼尔身侧,语调生动,「但至少现在我还不是,所以那些无聊古板的礼仪非必要场合都可以省略,两位美丽的女士,我期待与你们成为朋友,」 这是让人惊骇的言论,直到温琳走远,贝茜与纳曼尔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温琳小姐,您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那你们害怕我的奇怪吗?」 「当然不害怕,」 贝茜脸有些红,语气有些迟疑,她看着温琳柔和的侧脸,只觉的分外迷人,甚至比王都的贵族小姐们更要迷人。 纳曼尔虽然没说什么,但眸中飞快掠过了感激的光亮。 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反应收入眼中,温琳好心情的在披风下勾了勾手指。 在欧罗巴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极少有权臣贵族会在乎奴隶僕人的性命或者感受,更不用说成为朋友。 森严的等级将人限制在条条框框中,无数底层的人从生到死都是佝偻着嵴背的。 对现在的情况而言,只要温琳适时表现一点善意与关心,获得她们的好感,继而将人收归己用,并不是一件艰难的事。 对她们,温琳自认为虽有假意,但也难掩真心,时势所迫而已。 维希娅安排两个没有城府的人侍奉自己,同样让人深思。 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还是因为确定有把握控制住自己? 到沐浴时,温琳还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维希娅今晚的言辞让温琳清醒的意识到,戈兰女王所知道的远比自己想像中要多。 将脑袋没入水中,温琳强迫自己在热流中平復心绪,再如抽丝剥茧般理顺层层逻辑。 月亮高悬在翠绿的树冠顶部,风吹的枝叶止不住的摇晃,恍惚间温琳仿佛听到了汹涌的浪涛声。 今晚註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皇家港港口。 一艘装横奢侈但不失威严的大型帆船停泊在岸边。 甲板上严阵以待的守卫手持**与火邃枪,锐利的眼神警告着不轨之人的接近。 汹涌的海浪卷出泡沫,与勐烈的海风一同击打着船身。 断续的咳嗽声不断从船上传出,蒂利亚紧紧攥着被面,难以自控的窒息感让她昳丽的面庞显得扭曲又脆弱。 在经受过一轮病痛的折磨后,蒂利亚浸满汗水的脸深深的埋进了沃米恩颈侧。 她嘶哑的嗓音无力的说,「夫人,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要去见上帝了,」 「你会好起来的,」沃米恩公爵夫人搂紧了蒂利亚的肩膀,她用准备好的热毛巾一点点拭去蒂利亚脸上的冷汗。 动作温柔熟练,似乎早已经做了无数次,但若仔细看,不难发现沃米恩夫人的手正以微小的幅度快速颤抖着。 这一次,蒂利亚的病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勐烈,如果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 想到此,沃米恩心中一片冰凉。 她们不得不借出使的机会来找温琳,此前温琳准备的药丸肉眼可见的遏制住了咳疾,但这段时间蒂利亚咳嗽的症状似乎比服药前要更加严重。 她抽出软枕垫在蒂利亚腰后,再起身去端了一杯温水来,从嵌在床底的隐秘暗箱里拿出了一个精緻的玻璃瓶。 瓶子里还有为数不多几颗深色的药丸,它们被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 蒂利亚的眸光始终紧紧跟随着沃米恩夫人,却不敢让她发觉,平静克制的眸光下是早已泛滥汹涌的爱意。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沃米恩夫人手中的药丸,混着温水一口吞下。 「夫人,我听说戈兰的玫瑰是欧罗巴大陆上最娇贵美丽的,我要亲手摺一枝送给你,」 摸了摸蒂利亚潮润的后颈,沃米恩见她不再咳嗽了,轻轻松了口气,温柔的解释道, 「陛下,玫瑰是用来表达爱意的,您不能送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腹黑蒂利亚vs温柔沃米恩夫人 第十三章 清晰的雪花石纹路沿着脚下光洁的石板向远处延伸,错落有致雕刻其上的图案在阳光下晕出斑斓的光影。 这是戈兰王廷前的王廷广场,抬眸远望,与恢弘庄严的威赫敏特王廷浑然一体。 蒂利亚往沃米恩的方向偏了偏头,低笑道,「夫人,比想像中更加壮丽呢,」 第23页 沃米恩习惯性的去看蒂利亚,红润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健康一些,眸中映出的是许久不见的轻松笑意。 见此,沃米恩也跟着笑了笑,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王廷。 戈兰王廷——威赫敏特古堡。 外部是纵横有序的多柱型构造,垂直的线条感衬与高大的白色石墙衬的整个建筑宏伟宏伟神秘,同时又不失精巧构造的美感。 王廷西侧就是缓缓流淌的泰姆河,可见往来的帆船经过,还有河对岸戈兰王城布轮兹的全貌。 考虑到海上这几天变化多舛的风暴天气与蒂利亚难以继续承受风浪的身体,沃米恩温声建议, 「如果陛下喜欢,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 沃米恩的要求,蒂利亚通常不会拒绝。 她极快的点了点头,不难让人看出她略微激动的心情。 此前蒂利亚从未踏出过西斯廷半步,书上记载的,他人口中描述的,首次在她眼里呈现出直观的印象。 沃米恩夫人始终浅笑着注视着蒂利亚,默默纵容了蒂利亚这看起来有些失礼的行为。 两人亲密的互动落入众人眼中,恭谨的面容下是各异的心思。 天还未亮时,维希娅与一众贵族大臣,以及由塔得因率领的使团早早开始洗漱,并换上华服,在王廷门口等候。 静静等着使团走近,维希娅在维持着优雅仪态的同时不失热情的问候,「我亲爱的朋友们,欢迎来到戈兰,」 身后的一众大臣在维希娅话音落下时,纷纷屈膝,「欢迎您,西斯廷女王,」 蒂利亚微微欠身,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轻跳着步子走到了维希娅身前,随后拉过了维希娅的手,嘆道, 「维希娅陛下,海上的风暴让我害怕极了,然而戈兰的美景很快让我忘却了恐惧,你有尝试过在皇家港看满城的焰火吗?那是错过了将会万分遗憾的景色,」 皇家港,维希娅不久前遇刺的地方。 柔弱天真,是维希娅对蒂利亚的第一印象,或许是因为病痛,蒂利亚的身材看起来过分纤细,稍低的颧骨与如小鹿般纯净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宠爱中还未长大的孩子。 而非一国君主。 可她偏偏提到了皇家港,是无意的吗? 不露痕迹的视线在沃米恩身上短暂停留,维希娅握上蒂利亚的手,并牵着她往王廷内走去, 「或许你今晚可以去城堡最高的城垛上逛一圈,我保证一定不会逊色于你在皇家港所见到的,」 「真的吗?」 「……」 这位远道而来的蒂利亚陛下看起来兴致高昂,一路上拉着维希娅说个不停。 大多数时间维希娅浅笑着,沉默不语,充当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角色。 在出于礼貌性与公事化的祝福与寒暄后,维希娅适时告别, 「虽然不舍,但请允许我在今晚的晚宴上再与你尽兴交谈,」 「乐意之至,」 蒂利亚一行人被安排的住所在城堡最里侧的君普顿宫,开窗便能见到一个安静坐落在森林中的蓝色湖泊。 被留下的宫务大臣亨斯顿很快安排好了使团中每一个人的住处,以及在蒂利亚明确表示不再继续参观城堡后,识相的离开了。 而在戈兰的人都走后,蒂利亚再也忍不住,软软的倒在沃米恩怀中,重重咳嗽了几声。 一直在旁边静静观察的塔得因,见戈兰的人都走后,小心的将门关上。 看着虚弱无力的蒂利亚,他的眼中闪过不屑,在被沃米恩察觉前,又飞快换上尊敬的神情。 「沃米恩公爵夫人,戈兰女王丝毫没有联姻的意愿,不仅将我们耍的团团转,还用阴谋诡计夺去了利沃拿骑士的性命,」 塔得因咬牙切齿,尖锐的嗓音中不难听出对维希娅的憎恨, 见沃米恩面色平淡,似乎不为所动,他有些慌乱,继续道, 「戈兰女王是一个十分擅长于玩弄人心的卑鄙之人,就像今天她表现出的友好热情,更有可能是为她的阴谋争取时间,」 而沃米恩全然无视掉了他。 她轻轻拍着蒂利亚的背部,并递上温水,并在想要更进一步的让蒂利亚舒服些时,她突然顿住, 意识到塔得因还在,沃米恩不虞的抿唇,「塔得因阁下,利沃拿骑士的死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狂妄与自大?」 说话时沃米恩走到了窗边,将窗户完全打开,以便清新的空气进入。 而在整个过程中,她连一丝余光都没落在塔得因身上。 彻头彻尾的漠视。 而蒂利亚仰头靠在椅子上,微微阖着眸,看起来丝毫更是没有与塔得因交谈的意思。 「公爵夫人,我……」 「闭嘴,阁下,我不想听任何狡辩之词,你只需将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公正的陈述一遍,」 沃米恩的语调从一开始便很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她的话却让塔得因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知道的,不含一句废话的说了一遍后,塔得因颇显狼狈的站在房间中央。 见沃米恩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塔得因正欲灰熘熘的走出房间,却意外的被沃米恩叫住了。 「塔得因阁下,我希望你记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蒂利亚陛下都是西斯廷唯一的主人,」 第24页 「你刚才直接向我禀告,是想让我背上叛国的罪名吗?」 沃米恩的话轻飘飘的,却让塔得因惊惧的跪下了,他甚至想不出理由来解释, 好在沃米恩夫人似是不打算计较,她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塔得因退下。 在关上门的一瞬,他攥紧了胸前的衣服,早在外等候的僕从上前扶住他, 「外长,公爵夫人对您发泄不满了?」 勐地用了拍上僕从的后脑勺,塔得因厉声警告,「不要谈论任何有关公爵夫人的事,私下也不行,小心你的脑袋!」 塔得因深深皱起眉,大步往外走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沃米恩夫人为何会如此维护那个病秧子。 坐拥西斯廷三分之二土地收益的沃米恩家族,拥有着连教皇都不得不忌惮的底蕴。 只是一个傀儡的病秧子,怎么就…… 难道是因为公爵夫人多年无子,而她又亲自教导了蒂利亚数十年? 可沃米恩夫人不过三十岁,成熟的风姿迷人,就连不少年轻人都会拜倒在她的裙摆下,即使公爵早年病亡,也并不妨碍她再嫁孕育自己的孩子。 难道王侯深宫内真的能产生超越利益的感情。 想到这里,塔得因不屑的撇了撇嘴,下意识的偏向于沃米恩夫人的行为是有其他目的,而且刚才也并没有真的惩罚自己。 在窗户边看着塔得因一行人走远,沃米恩的神情顿时柔和下来。 当她转头去看蒂利亚时,却发现蒂利亚早已经睁开了眼睛,眼里带笑凝视着她。 「夫人,不用去为那些势力之人花费心思,我并不在意他们对我的态度,」 无奈的笑了笑,沃米恩走到蒂利亚身边,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 「我不是在他们身上花费心思,而是在你身上花费心思,我亲自教导的女王,怎么能一直在我身后躲避风雨呢?」 双手绕过蒂利亚的腰身,沃米恩低头去解她身上的束身衣,如果非必要,她不会让蒂利亚穿这让人难以唿吸的玩意。 双手顺势绕上了沃米恩的脖子,蒂利亚亲昵的蹭了蹭沃米恩的脸颊,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难道我就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吗?」 将束身衣解开后,沃米恩没有推开蒂利亚,反而顺着蒂利亚的动作抱住了她,她怜爱的轻抚着蒂利亚的后颈, 「陛下,不能,我终有一天会比你先老去,先死去,等到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办法保护你了,所有你必须强大起来,」 眸底迅速涌上水光,蒂利亚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她突然一口咬在了沃米恩肩上,坚定道, 「不,夫人,我会与你一同老去,死去,我不能忍受你和我分开,」 沃米恩没有回答,她只是无奈的嘆了声,随后从蒂利亚的拥抱中挣脱出来。 拂去蒂利亚脸上的泪珠,用绸缎挡住她的视线,沃米恩与蒂利亚一同躺到在床上,刻意转移话题道,「陛下,你该休息了,繁琐的晚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与蒂利亚相处的时间越长,沃米恩就越会怀疑自己进入宫廷的目的。 仅仅是为了在保留腓力王室最后一丝正统血脉的同时,与教廷抗衡吗? 次数渐多的纵容,占据满生活的亲密相处,以及常常失去节奏的心跳,似乎都在宣告着沃米恩不肯承认的答案。 隔着绸缎,蒂利亚只能看到沃米恩优美的颈线,她动了动手指,明亮的眸静静一暗。 静谧的晦暗中,悄然流淌着如惊涛怒浪般的占有欲。 -------------------- 作者有话要说: 蒂利亚:没人比我更会装 这个年龄差应该还好叭 下一章就能见到温琳了,她要开始搞事了!感谢在2021-09-0314:52:19~2021-09-0517:4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笔落长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hostspirits10瓶;linda的小迷妹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与安静的君普顿宫不同,此时城堡前厅处处都是忙碌穿行的僕人与侍从。 就连贝茜和纳曼尔也被叫去修剪花园的杂草。 因为这几天充足的饮食与休息,温琳身上的伤口恢復的很快,就连掌心见骨的伤口都癒合成了一道厚痂。 想到还未完全了解整座城堡的布局构造,温琳干脆换上了斗篷,准备与去找贝茜与纳曼尔一起除草,顺便探探自己需要的信息。 因为蒂利亚的突然到访,晚宴的准备工作十分紧促,修剪花园、准备食物、调动守卫…… 而不等温琳走到花园,就见贝茜迎面匆匆走来。 她看着温琳的装扮明显愣了一下,「温琳小姐,您要去哪?时间来不及了,你该赶紧回房间,为今晚的晚宴做准备,」 「我也参加吗?」 「是的,」 「女王的命令?」 「嗯,」 明亮的阳光下,温琳的眼睛微微眯起,联想到蒂利亚的到来,竟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期待。 贝茜将手中端着的长裙与头饰放下,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低唿道,「我还忘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温琳小姐,你在房间里等我,」 在贝茜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后,温琳摇头笑了笑,很快注意力被贝茜带来的裙子吸引了。 第25页 华美的米色绸缎长裙,虽然没有过多的珍珠宝石点缀,但繁复精美的刺绣突然足以说明它价值不菲。 温琳拿起它,意料之内的柔软光滑。 无端端的,温琳想到了那晚被维希娅的指尖轻轻抚。弄的场景,微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颈上。 唿吸缓缓沉了下去,温琳看着手中的裙子不自觉出神。 而贝茜在穿过一条没有人小径时,一条强劲的手臂突然从暗处伸出来,将她拉入角落里。 「亲爱的,我让你打探的事如何?」询问室胡克不忘来一个深深的热吻。 胡克出身小贵族,有幸被选入皇家骑士团,平时会替宫外的贵族们打探消息以换取报酬。 自上次暗杀后,女王便没再公开场合露过脸,突然到访的西斯廷女王,还有传出来的来自东方的客人,这三方面的消息勾得王都的贵族们十分好奇。 看清来人后,贝茜将惊唿声咽入喉中,羞涩的将胡克推开, 「今晚两国女王与温琳小姐都会出席晚宴,」 胡克没有多想,与贝茜厮磨一阵后,便匆匆出宫,将消息传了出去。 布伦兹是戈兰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之都,而威赫敏特古堡正处于权利漩涡的中心。 不过短短二三个小时,女王今晚会在王廷设宴迎接蒂利亚女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都。 严肃的政客们纷纷猜测蒂利亚女王突然到访戈兰的深意,而府邸中的贵族小姐与夫人们则更偏爱与讨论来自东方的客人。 遥远的东方,对所有人而言,似乎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在大航海时代初期,东方与西方的联繫少的可怜,为数不多的印象还是从一个叫马可菠萝的探险家写的游记上流传出来的。 听说那是一个叫明的强大国家,人口与领土是戈兰的几十倍,遍地都是珍宝黄金。 「在她们国家,平民都能有用出海的财富吗?」 「而且她还是一位女士?真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各位,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她不一定是平民吗?说不定是东方的贵族呢?」 「否则女王怎么会一直让她留在王廷呢?」 「……」 在温琳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成为了王都贵妇圈里的热点讨论人物。 而受到了邀请的贵族夫人与小姐们,骄傲的神色不言而喻。 这可比普通的宴会要更能彰显一个正统贵族的身份与地位。 贵族夫人们与小姐们紧锣密鼓的装扮着,拿出自己最最华丽奢侈的裙子,最贵重的化妆用品,一次又一次尝试,并为此乐此不疲。 泰姆河仿佛感受不到王都的躁动,亘古不变的安静流淌着。 风吹动着树叶,投下摇摆婆娑的树影,又快又急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咔嗤声。 温琳被这声音惊的勐的回神,耳尖微微有些发热。 抬眸看去,贝茜正抱着一个木箱子快步走来,打开箱子,箱子里是各式各样的化妆品。 「温琳小姐,这是王都目前最流行的化妆用品,您如果好好打扮一番的话,一定会在晚宴上惊艷所有人,」 出自真心的赞美,黑色的长髮如绸缎般光滑,充满异域特色的五官丝毫不逊色于戈兰的美人。 如果一定要比个高低的话,贝茜觉得除了维希娅陛下,不会有人比温琳更美了。 但事情没有贝茜预料的那般顺利。 只见温琳拿起用于涂抹脸庞的粉末嗅了嗅,又用手指蹭了蹭红色的蜂蜡口脂,神情看起来有些惊讶,但仍掩不住她流露出的嫌弃之色。 这些是贝茜能够搜罗到的最贵重的化妆用品了,看着一言不发的温琳,她忐忑的问, 「温琳小姐,这些化妆用品有什么问题吗?」 温琳抿抿唇,反问道,「所有人用的化妆用品都是这些吗?」 局促不安的点点头,贝茜解释道, 「虽然价格不一,但是差不多都是这些,影响它们价格的原因大都是因为容器,贵族们使用的容器会更加精巧,并且会嵌有各种珍贵的饰品,」 温琳心里惊了一下,她曾在文献上看过,这个世纪的化妆品到大都是有毒的。 比如为了美白,会用含有重金属的白色粉末涂脸,例如铅粉,而口红是用硃砂粉末混合蜂蜡制作而成的,硃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 这些东西长期使用必会导致重金属中毒。 虽然无法确定这些粉末中到底含有那些成分,但凭已经确定了的硃砂口脂,温琳敢断定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将箱子关上,温琳看着一脸期待的贝茜欲言又止,她无奈的摊了摊手, 「贝茜,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用这些东西我会非常不习惯,」 「为什么,」贝茜非常不解。 温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中的缘由一时间没办法说清楚。 这是人们使用了几十年的东西,突然说里面含有剧毒,谁也没法预料到会引发什么乱子。 比起说服这里的人们,温琳相信自己更有可能被当成胡说八道的疯子或者居心叵测的女巫,从而引来牢狱之灾。 在某些方面,这是一个愚昧与荒谬至极的时代。 但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歷,温琳不能否认,这同时是一个充满着爱、忠诚、信仰与其他许多美好事物的时代。 第26页 温琳转念想了想,或许能做些小事去改变些什么?她看着贝茜主动道,「不如我们试一下,用东方的方法制作一些不一样的化妆用品?」 -------------------- 作者有话要说: 衷心祝愿你们皆能走过泥泞黑暗,荒谬困境,而后一同共浴黎明后的晨光。 对你们说,也是对我自己说,共勉! 第十五章 在温琳异常强硬的坚持下,贝茜毫无悬念的妥协了。 厨房的管事知道贝茜是维希娅身边的侍女,所以温琳十分顺利的拿到了所需的材料。 三个银质器皿、一些蜂蜡、小瓶橄榄油、小捧晒干的玫瑰花瓣、以及一个小小的用来碾磨麦子的碾槽。 首先将干玫瑰花瓣尽可能的碾碎,碾成微小的粉末,再用纱布过筛三遍。 然后将玫瑰花瓣的粉末倒入橄榄油中,快速搅拌混合,最后加入蜂蜡,隔水加热,两者的比例最好控制在二比一左右,最后置于瓶中,静等着它凝固。 虽然厨房中的人一直在忙碌,但都不约而同的悄悄打量起温琳。 真是太奇怪了,他们一脸疑惑的看着温琳的举动,完全不知道这位突然进来的客人要干什么。 而在做好一瓶小小的口脂后,温琳立刻让贝茜试了试。 细腻服帖,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颜色虽然没有硃砂鲜艷,但唇上柔和的玫瑰色光泽看起来同样吸引人。 温琳与贝茜之间的相处方式,让她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一些女僕看到做出的成品后,大胆的走了过来。 「美丽的小姐,你做出的口脂看起来非常昂贵,」 不管在哪个时代,化妆品对女性总是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走过来三三俩俩的女僕好奇的观察着温琳做出来的口脂,同时不忘夸赞贝茜。 贝茜的皮肤本就很白,涂上温柔色系的口脂后,让她的肤色看起来亮了不少,整个脸颊都更加漂亮生动。 受限于这里没有抗氧化剂,防腐剂以及无尘制作环境等条件,温琳做出来的口脂无法保存。 在取出自己需要的用量后,温琳大方的将剩下的口脂送给了其他女僕,并叮嘱他们, 「只限今晚使用哦,长时间保存的话,就会像坏掉的苹果,滋生让人生病的病菌,」 闻言贝茜与其他女僕们纷纷流露出可惜的神情,看起来这么珍贵的东西却不能留下来慢慢使用。 一直抱有怀疑态度的贝茜,在亲身验证过温琳做出的口脂后,对温琳接下来要做的化妆用品跃跃欲试。 「温琳小姐,你的故乡真的太神奇了,你不仅能与骑士们决斗,还会用不同的药草治病,会制作特别的美食,现在竟然连化妆用品都会做,东方的女性都像您这么厉害吗?」 贝茜的眸子亮晶晶的,如果脸上能刻字,温琳一定能在贝茜脸上看到「崇拜」两个大字。 弯了弯唇角,温琳好心情道,「只是一些简单的小技能,如果你想学,我都可以教给你,」 「真的吗?温琳小姐,」贝茜难以置信,她伸出手捂着张大的嘴巴。 意识到这不符合礼仪,贝茜又硬生生的闭上了,眼底现出期待的神采。 她紧跟上温琳的步伐,自顾自的说,「只有大贵族的孩子才有机会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像我和纳曼尔都只能勉强认识一些字,平民或者农奴的孩子……」 说到这里,贝茜突然停住了,她歉意的看着温琳,「对不起,温琳小姐,我不该让你听到这些不好的东西,」 温琳倒是不介意,她安抚性的拍了拍贝茜的肩膀,没让她继续说。 贝茜不说,温琳也能大概猜出那些孩子的命运。 他们终身都不会有坐在教室里学习的机会,特别幸运的可能有机会学会某种养家餬口的手艺,其他的绝大多数则会被困在贫瘠的土地上,忍受着领主的压迫与剥削。 尤其是女性,她们较之男性的地位要更加卑微。 欧罗巴大路上无数的传教士高声宣扬着,不许女人讲道,不许女人僭越男人的权利,她们只需沉默与服从就好。 女性所处的困境远远要比想像中更加残酷。 温琳不由自主的往白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很期待,这位年轻的女王最后的结局。 是被斩首?被囚禁?被迫接受一场z治交易的婚姻?还是以女性的身份碾碎所有偏见呢? 阳光穿过高大的廊柱,白鸟绕着河对岸高耸的钟塔盘旋,温琳的脸庞隐没在明暗的石柱后,神情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温琳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医官多特的住所。 这是一间在湖边的简陋小木屋,林风徐徐,混合着草木的清香,不远处的土地上栽种着大片的薰衣草,景色宜人。 温琳在这段时间,发现王廷医官的治疗手段较之乡野的游医还不如,他们最常用的医治手段就是根据星辰变换的位置,来决定哪一天给患者放血。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真心钻研医术的医官,比如多特。 正在处理薰衣草的多特发觉温琳的到来后,显得非常热情,他指着小木屋另一侧的几个橡木架子兴奋的说, 「温琳阁下,用你上次所说的用法,我治好了不少僕人们的病症,」 温琳顺着多特指的方向看过去,橡木架子上放着不少温琳上次所说的用来消炎、止咳、止痛等用处的药草。 第27页 她走近去翻了翻,果然找到了可以用来做面霜的白苋草草根。 多特看着温琳的动作,非常兴奋,两只眼睛都在冒光。 贝茜十分敬业的挡在多特身前,并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多特医官,你现在的眼神可不符合一个绅士的教养,」 干巴巴的笑了声,多特解释道,「我只是对温琳阁下所知的医疗方法十分感兴趣,」 多特曾在外游学,接触过更为先进的医疗知识,但是十分有限,同时流传进戈兰国内的医疗文献也因晦涩难以翻译而进程缓慢。 尤其是他们还面临着宗教这个巨大阻碍。 很多有效的治疗方法被传教士们认为是在渎神,认知水平有限的患者们通常会更愿意去相信所谓的圣水。 一切都很荒谬,却是无可奈何。 注意到两人情况的温琳,哑然失笑,她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 「我这里有一个让肌肤变白的同时又能淡化斑点的方法,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呢?」 因为地域气候的原因,欧罗大陆上的人肤色会更白,但同时脸上也更易出现密密麻麻的褐色斑点,这是女人们热衷于使用白。粉涂面的直接原因。 --------------------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问一句,剧情你们可还行?不会半路就,啊,没主角互动,啊,没有甜甜甜,啊,太无聊,就抛弃我了叭!那我会很伤心的~ 这篇文,会有较大篇幅写基建,在医疗,农业,以及大航海等这些方面,多多少少都会写一些,这是温琳这个穿越者,带给这个时代的变化~毕竟要和老婆一起带领戈兰走向日不落荣光~ 顺便解释一下温琳的金手指:现代思维以及一切她出任务时需要了解与学习到的知识,所以什么七七八八的她可能都知道一点,当然了还有一身武力! 最最重要的一点:架空世界,不要相信文中的任何科普!!!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对欧洲歷史感兴趣的可私下自己去查询资料! 第十六章 白苋草的草根呈椭圆状,大小与一个鸡蛋差不多,外皮质硬,呈黑色,将皮削掉后,里面是乳白色的散态根茎。 《华科药集》中曾记载,将白苋草根碾磨成粉敷面,有清洁杀菌淡斑之功效。 在多特与贝茜的帮助下,很快就准备好了温琳所需要用到的白苋草根。 将削皮的根茎切片,并在锅中煮沸,之后捞出蒸干,最后用碾槽碾成粉末。 做好后,温琳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不如铅粉柔滑细腻,但胜在安全健康,并有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味。 最重要的是,可以长期保存。 温琳装了小小一盒,剩下的就留给贝茜与多特使用或研究了。 天边的暗色云翳越来浓郁,时间不早了。 在贝茜的催促下,温琳匆匆告别多特,直奔房间而去,纳曼尔正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 「温琳小姐,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来不及多说,温琳匆忙的换上塔夫绸长裙,趁着纳曼尔与贝茜编发的空隙,给自己化了一个粗糙的淡妆,最后再戴上用羽毛与金叶点缀的花环。 贝茜与纳曼尔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艷之色。 而这份惊艷一直持续到晚上的宴会结束都不曾减少。 温琳一踏进城堡前厅,好奇的、惊讶的、不屑的……蕴含着多种情绪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贵妇人们轻摇羽扇的动作不自觉放缓,她们状若无意的视线从温琳身上扫过,而后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快看,快看,是她吧,」 「比想像中要看起来要柔弱呢,这么纤细的身躯到底是怎么在角斗场赢得胜利的?」 「我可真羡慕她那一头笔直柔顺的长髮,」 「……」 半开放式的前厅明亮宽阔,金碧辉煌,高高的拱形穹顶上吊着巨大的水晶灯,女王背后的墙壁上是雅致的古典装饰,壁板边缘是绣着金雀花纹章的鲜亮挂毯。 维希娅与蒂利亚共坐于最前端,贵族们分坐在下首两侧,在前厅中央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温琳镇定的穿过人群,走到王座阶梯下,优雅的朝着维希娅与蒂利亚行了一个扶额礼。 「日安,向伟大的戈兰与西斯廷女王,」 姿态随性,透着丝淡淡的慵懒,晚风漫上冰冷的地板,摇曳起温琳身上垂感极好的长裙,白皙娇弱的脚踝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厅内此起彼伏的交谈声顿时一收,他们看着未行跪礼的温琳,难掩诧异。 严格来说,温琳的行为是不符合礼仪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平民而已。 但无人能说温琳的举动是难看粗鄙的,她的一举一动都似是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恍若林间的精灵盪人心神。 如柔软枝条般的腰肢,如圣女像般美丽的脸庞,她理所当然的态度似乎在宣告这是不容指摘与不容亵渎的。 众人屏息凝神,默默窥视着维希娅的反应。 女王会不会勃然大怒,将这个冒犯的女人赶出去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维希娅的态度十分温和,她勾起醉人的笑意,语调舒缓, 「温琳阁下,这条裙子比我想像中更适合你,」 维希娅眼里闪过一抹微妙的情绪,笑意里是毫不掩饰的打量,她抬眸就能看到温琳莹润的肩颈上有一条淡淡的红痕,贯穿了她左侧的锁骨,像是某种暧昧的印记。 第28页 那是自己留下的,摩挲着银质的酒杯边缘,维希娅无声的吞咽了下。 小小的啜了一口葡萄酒,蒂利亚好奇的眸光在维希娅与温琳身上来回打转,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维希娅女王即位五年以来,从未在感情方面传出过什么逾越礼制的传言。 除去各国出于z治目的联姻消息,她在感情方面,似乎是一片空白。 真是有趣呢,蒂利亚喉间逸出狡黠的笑声,在她想要再次拿起酒杯时,沃米恩的眸光突然扫了过来。 她不得不放下酒杯,趁无人注意时,朝沃米恩吐了吐舌头。 维持着端庄的笑意,沃米恩极快的挑了下眉,在确定蒂利亚不会再次偷喝酒后,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温琳身上。 维希娅与温琳之间的互动让人揣摩不透,但可以肯定,维希娅女王对她有着格外宽容的耐心,似乎温琳这颗棋子能够发挥比想像中更大的用处。 在众人的或明或暗的注视下,温琳施施然的直起身,「陛下,我很高兴你喜欢,」 温琳的声音很低,在暧昧的气氛下,原本清冷的音色被沖淡,恍惚间似乎是低哑撩人的呢喃冲击着耳膜。 调整了下坐姿,维希娅压下心底那点微末的冲动,将视线转向热闹的大厅,恢復成居高临下的口吻,「阁下,祝你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从善如流的颔首,温琳很快隐没在人群中。 她挑了一个不明显的角落坐下,但显然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她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总是有人看似无意的经过温琳桌前,或者是不经意的瞥向这里。 好在在女王的示意下,悠扬的旋律响起,众人被分散掉一部分注意力。 窸窸窣窣的,前厅重新恢復成热烈讨论的景象。 绅士们,贵妇人与小姐们往前厅中央的空地涌去,她们分成两列,优雅的向彼此的舞伴发出邀请。 女性要表现出淑女的矜持与高贵,而男性要展现出骑士的潇洒与风度。 华丽的大裙摆旋转飞扬,踩着轻快的节奏释放出热烈的情感。 维希娅也在其中,她的舞伴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金髮少年。 她们随着音乐时而贴近,时而远离,在迷离的光线下,金髮少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周围有人轻声议论, 「看,又是一个被女王魅力所折服的男人,」 莫名的,温琳心中漫出几分烦躁,指节无规律的叩击着桌面,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追寻着舞池中的那抹身影。 灌了一大口酒,温琳起身走到廊柱旁,吐出满腹的浓烈酒气。 怔怔的看着石柱上的纹章,温琳试图让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她似乎有些失落?还有些怅然若失?因为维希娅? 不知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大厅里混杂着的各种香气。 温琳脑子有些乱,她闭上眼试图尽快平復情绪。 沃米恩一直在观察温琳,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温琳身后, 「阁下,你被戈兰的玫瑰蛊惑了吗?萨瑟兰家族唯一的火种要再次熄灭于金雀花王室手中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从写之前就想了一个特牛批的剧情,就是在宗教审判的时候,观天象引雷炸掉教堂的塔尖,吓死他们,你们评论一说温太厉害了,我都不敢写了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1-09-0621:42:17~2021-09-0716: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通天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萨瑟兰高地三郡曾是温琳家族的领地。 它曾被誉为戈兰北境最坚固的长城,但在二十年前,底蕴丰厚的温琳家族因为叛国罪,一夕之间如雪山崩塌。 家族的掌舵人哈拉德尔·温琳亦在流亡海上两年后,被大公教教廷与戈兰王室一同追杀而死。 整个城堡侥倖活下来的不过是温琳自由号上的一船人,加上她都只有二十一人。 从老人口中温琳得知,当年定罪的非常突然,亦非常蹊跷,没有丝毫前兆。 在萨瑟兰领主与领主夫人去王都上贡时,王室的骑兵突然出现在萨瑟兰高地上。 他们在进入防守要塞后,毫无预兆的开始屠杀。 最后有关温琳家族叛国的消息在短短几日内日戈传遍了戈兰每一个郡,王室同时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求情申辩,申辩者与叛国者同罪。 久而久之,温琳家族在人们的记忆里被渐渐遗忘。 直到现在,教廷与王室依旧在搜寻温琳家族遗孤的踪迹。 叛国者遗孤的身份正是蒂利亚要挟她的筹码。 从某种意义上说,维希娅与温琳是世仇,所以在足以自保前,温琳的这一层身份绝不能在戈兰暴露。 似有一股悚人的凉意攀附上嵴骨,直直凿入了温琳的脑门,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迅速调整好情绪,温琳面容冷淡的回道,「沃米恩夫人,比起担心我暴露身份,你们突然造访戈兰的行为显然更值得怀疑,」 「戈兰女王谨慎多疑,你不用担心,恰恰我们与你接触的越多,她越会放心你,」沃米恩不在意的笑了笑,在来之前,她已经设想过各方势力的反应, 第29页 思索了片刻,沃米恩用羽扇遮住了自己难掩担忧的脸,她压低了声音, 「蒂利亚陛下的病情已经难以控制了,我不得不加大药量,今晚,君普顿宫三楼正中间的房间,」 是强硬的命令口吻,温琳沉默的看着沃米恩走回属于她的位置上。 最上首的蒂利亚女王正好也在观察着这里的动静,她坦然的与温琳对视,并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想到善于精明算计的沃米恩夫人,会栽在看似单纯无害的蒂利亚手中,温琳不由得感同身受的吐了口恶气。 心里一下子畅快起来,伴着悠扬乐曲的尾声,温琳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维希娅已经结束了第一支舞,正与一侧与西斯廷使团热切的交谈。 刚一坐下,便有结束舞曲的贵妇人围坐了过来,她们难掩新奇与惊艷的目光,直愣愣的打量着温琳, 「来自东方的客人,你应该还不会跳我们国家的舞蹈吧,」 只是单纯的好奇与询问,并无恶意,温琳同样抱以友善回应,「不会,如果有机会,我非常愿意学,」 这只是一个打开话闸子的藉口,温琳的长相属于清冷但不冻人那一款,不容易让女人生出对同性的恶意。 感受到温琳的友善后,贵妇人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你是独自一人穿越大海来到戈兰的吗?」 「东方的女性都拥有你这么厉害的力量吗?」 「丝绸是用什么织出来的呢?」 「从你的国家乘船到戈兰需要多长时间呢?」 其中也有不少质疑温琳身份的问题, 「你一个女人,怎么会被允许横渡大海呢,」 「你有家人一起来吗?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说的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温琳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尽可能合理的编了些藉口,温琳好说歹说,总算将这些问题一一应付过去。 贵妇人们身上的香水味十分浓烈,温琳被包裹其中,只觉得头昏脑涨。 恍惚间,温琳发现维希娅似乎正浅笑着注视着自己,她的心勐地一颤,再次定睛去看时,却发现她转过了头,正与蒂利亚说话。 温琳轻垂下羽睫,思考着该怎么脱身。 正在此时,有人注意到了温琳唇上散发着玫瑰色光泽的口脂。 她们顿时又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讨论起来,「温琳小姐,这是东方的口脂吗?颜色与我们用的都不同呢,」 用硃砂粉制作的口脂,都是统一的红色,而这里的女性都喜欢厚涂,所以每个人的唇看起来都是鲜艷的大红色。 初次见到温柔色系的口脂,她们眸中都是隐隐的艷羡。 无奈的摇了摇头,温琳回答道,「并不是,是使用戈兰的玫瑰做的口脂,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将制作的方法告诉你们,」 能来参加这个晚宴的,都是戈兰权臣的家眷,如果能在她们心中留下好印象,温琳当然是乐意之至的。 很快就有人拿了鹅毛笔与纸过来,温琳接过,一口气刷刷刷写了十几张口脂的做法,分发给需要的人,同时在最底下备註好了注意事项。 贵族的宅邸中通常由不少僕人时刻准备满足主人的需求,每天做出固定的用量应该不算是难事。 温琳十分流畅的写出了戈兰的文字,同时笔锋又隐隐带着写华国文字的痕迹。 导致纸上的字迹看起来十分奇怪,又非常顺眼和谐。 这个时候,贵夫人们看温琳的眼神截然不同了,如果温琳真的是来自遥远东方的国家,却十分熟悉戈兰的文字。 那么她一定是大贵族家的孩子,只有大贵族家才有足够的财富去聘请专门教授外国语言的老师。 而且从交谈中猜测,温琳懂得似乎还不止这么多,对于一个博学的贵族女性,年轻的贵族小姐们表现得十分热情。 她们纷纷抛出了橄榄枝,邀请温琳在有空时去自己的宅邸做客。 在不经意间,温琳在这次的宴会上出尽了风头。 而被忽视的贵族绅士们似乎有些不满,罗素伯爵找准时机插进话, 「女人懂这么多干什么,圣典中有言,女人不具有得出合逻辑结论的天生能力*1,你们只要对男人恭顺就好了,」 贵妇人们与贵族小姐们顿时噤声,她们面面相觑,似是畏惧般避开了罗素的自傲的目光。 罗素伯爵是萨克斯公爵的长子,坐拥三个富饶大郡的萨克斯家族拥有自己的军队,同时他们家族惯会见风使舵,所以颇受女王宠幸。 在女王的钦定的枢密院成员中,萨克斯公爵是唯一一个信仰大公教的大臣,所以众人对罗素伯爵自然要多忍让几分。 温琳并未接话,她平静的望着罗素,不发一言。 -------------------- 作者有话要说: *1来源于圣经 像温琳这样的博学又全能的小姐姐谁不喜欢呢 第十八章 没有得到回应的罗素显然有些气恼,他从见到温琳的第一眼开始便想拥有她。 在亚特塔里,他因顾忌维希娅,强忍着没有动手。 谁知就失去了她的踪迹,再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时,便是与王廷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特别是,今晚的温琳还如此诱人。 第30页 罗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浓烈征服欲,他朝着温琳走近,恍若施捨般的开口,「温琳小姐,你的沉默是在质疑我吗?」 不想和傻子说话,但显然温琳如果不打击一下这个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罗素伯爵,他会一直纠缠上来。 他的声音,温琳没有忘记,就是亚特塔中那个让人噁心的蠢蛋。 「罗素伯爵,」温琳仰起头与他对视, 而被温琳喊出名字的罗素,似乎受到了某种肯定,他骄傲的抬起下巴,「女人,我选择大度的原谅你的冒犯,并邀请你去我的庄园做客,」 扶着额,温琳幽幽嘆了口气,随后毫不客气的回道,「罗素伯爵,我只是想问你,你的认知是否存在偏差,关于女人逻辑能力的论断,你有何证据呢?」 「自然是圣典上写的,难道你敢质疑圣典吗?」 「圣典也是由人所写的,圣典上还说了,神无所不能,那我请问你,神是否能造出一块他举不起来的石头呢?」 这是现代的一道全能悖论题,如果神能造出这样一块石头,他举不起来便与「全能」相悖,如果他不能创造这样一块石头,同样与「全能」相悖*1 罗素伯爵张口便要答能,而在回答之后又陷入了矛盾中,似乎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这样一道问题,同时吸引了其他绅士过来,他们在交谈过后,疑惑的望向温琳,「温琳小姐,答案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温琳耸耸肩,坦然道,「没有答案,我只是想告诉罗素伯爵,她有关于女人逻辑能力的论断是错误的,」 这句话噎的绅士们一时说不出话来,在此之前,从未有女人敢在公开场合与与男性如此争辩。 他们在惊讶于温琳狡黠智慧的同时,也在反思。 涨红脸的罗素伯爵,气急败坏朝温琳低吼了一声,「全部都是你的诡辩之词,」 温琳只笑笑,并不反驳。 在这种情况下,沉默是最响亮的耳光。 忍受不了他人嘲笑眼光的罗素伯爵,狠狠瞪了一眼温琳,随后找了个藉口便熘出了大厅。 而在罗素伯爵走后,温琳毫无意外的又收穫了一大批小迷妹。 「温琳小姐,你真博学,」 「能够将跋扈的罗素噎的说不出话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哈哈哈哈哈,」 在笑声过后,贵妇人们与贵族小姐们似乎将温琳自动划入了自己的圈子,她们突然严肃起来告诫温琳, 「以后在公开场合,任何质疑圣典的话都不要说,渎神是一项严酷的罪名,」 被温琳吸引过来的绅士们也是同样的态度,他们正色道, 「虽然在维希娅女王执政的五年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改信更加注重理性与逻辑的新教,但在欧罗巴大陆上,大公教仍是不可动摇的神圣宗教。」 对其他绅士们释放出的善意,温琳有些反应迟钝,她愣了几秒后,才开口道谢。 「他们都是信仰新教的绅士呢,」有贵族小姐在温琳耳边轻声解释,且一併将他们的身份说的清清楚楚。 温琳弯了弯唇,心道今晚真是丰厚的收穫呢。 全程用余光关注着温琳的维希娅,唇角的笑意蓦地加深。 今天的晚宴上,她毫无破绽的回应着西斯廷使团的试探,眉宇间堆起难耐的疲惫,但在僕人向她禀告了温琳那些大胆的言辞后,她竟觉得十分快意。 那些该死的贬低女人的论调就该被烈火烧的灰都不剩。 手掌伸开置于膝上,维希娅在晚宴的结束阶段失去了高昂的兴致,她维持高傲凛冽的仪态,安静的注视着前方,默默等待着晚宴的结束。 她想在晚宴结束后去找温琳,随便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都可以。 温琳的身上蕴藏着太多的秘密与惊喜,只要去探索,总能给她带来乐趣。 但在维希娅一个不注意时,属于温琳的位置上已然空空如也。 温琳本就坐在角落中,偷熘出去也不会有人在意。 维希娅怔愣了一下,而后哑然失笑。 凭着温琳大胆的性格,做出提前偷熘的举动并不奇怪。 此时的维希娅还没意识到,她总是在下意识的纵容着温琳许多逾越界限的举动。 没人知道,此刻被维希娅惦记着的温琳已经悄悄来到了守卫森严的君普顿宫,入口处全副戎装的卫兵严正以待。 温琳隐入火光照不到的草丛里里,似乎与暗夜融为了一体。 她悄无声息的接近着转角处的墙壁,默默观察着巡逻小队的空隙,一个灵巧的飞攀,温琳霎时出现二楼的窗沿上。 树莓丛的叶子掉落,巡逻的卫兵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继续前进,没人发现就悬在他们头顶的温琳。 继续向上飞攀,温琳顺利的找到了蒂利亚的房间。 所幸是里外翻转式的玻璃窗,温琳以一个颇为狼狈的姿势成功进入了蒂利亚的房间。 借着月光环顾四周,干净的一尘不染。 温琳摸索着掏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最后一板药,背面写着华国的文字:β号强效抗生素---头孢克丁钠。 --------------------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个全能悖论忘记从哪看来的了,应该挺普遍的,像逻辑课,或者很多牵扯到宗教哲学的帖子应该都会讲到这个问题。 第31页 哦豁,要被老婆抓包了 第十九章 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中执行任务时,温琳常会自备强效抗生素,这是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 一板β号头孢克丁钠一共有十二颗,已经被蒂利亚用掉了六颗,还剩下六颗。 温琳在晚宴时仔细观察了蒂利亚的症状,可能是因为提前服药的原因,近三个小时的晚宴蒂利亚只出现了两次轻微唿吸急促的情况,还被她掩饰的很好。 如果不是温琳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蒂利亚指甲上出现的淡紫色弧形斑,她肯定会认为蒂利亚的病症已经明显好转了。 长期的过敏性肺泡炎会导致间质纤维化,其中造成的肺部纤维化损伤难以逆转,如果得不到有效的控制,最终会因唿吸衰竭死亡。 若是到了危重期,哪怕是在医疗技术发达的华国,也只能使用对身体伤害极大的激素药或者抗纤维化药来延缓死亡的进程。 起初因为没有精确的医学仪器,温琳难以确定蒂利亚的病况。 但经过两个月时间的观察与摸索,以及尝试性的使用抗生素与缓解过敏性肺泡炎的中药方子,加上这次指甲上的淡紫色弧形斑,温琳已经可以大致确定蒂利亚的情况。 但是按照之前治疗方法,蒂利亚的病症应该逐步好转的,为什么还会恶化呢? 想了想,温琳取了两颗头孢克丁钠出来,其他的继续贴身藏好。 算算时间,这会晚宴已经结束,蒂利亚应该要回来了,温琳如鬼魅般跃起,牢牢扒在门檐上方的墙壁上。 没有等太久,很快走廊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灯火亮起,蒂利亚与沃米恩走了进来,而蒂利亚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她的唇色很白,额上都是汗。 一关紧门,蒂利亚便软软倒在了沃米恩怀中。 压制住心中的慌乱,沃米恩尽可能舒服的让蒂利亚躺下,看着空无一人房间,沃米恩试探性的出声询问,「温琳阁下,你在吗?」 如一片轻盈的落叶,温琳从近两米的墙上跃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沃米恩夫人,我在这里,」 被惊的后退了两步,沃米恩转过身看着温琳,很快镇定了下来。 将这半个月蒂利亚所出现的异常状况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沃米恩的语速快且清晰,没有因为温琳刚才的举动而表现出任何不悦。 「温琳阁下,我是否可以知道为什么现在需要双倍的用药量才能缓解蒂利亚陛下的咳症?」 温琳将用药量控制的很好,还混合着中药一起服用,应该暂时不存在产生耐药性一说。 看了看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的蒂利亚,又看了看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的沃米恩,温琳淡定道,「夫人,你不用怀疑我,除了我,整个欧罗巴大陆没有医官能治好蒂利亚陛下,」 「你也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不然怎么会冒险来戈兰呢?」走到蒂利亚身旁搭脉,温琳的眉极浅的皱了一下。 被戳破心思的沃米恩夫人,眼中很快浮现出忌惮,然而很快又压了下去。 她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温琳给蒂利亚诊治,如原野上的柔弱的银莲花,轻柔温和,没有显露出分毫的攻击性。 然而在温琳要解开蒂利亚的紧身上衣时,沃米恩突然出声威胁,「温琳阁下,如果让我发现任何你加害蒂利亚陛下的行为,我誓死会荡平萨瑟兰的余烬,不只是你,」 还有剩下的那二十个人。 剩下的半句话,藏在沃米恩坚决的眸光中。 手一顿,温琳没有抬头,声音却冷了下来,「夫人,你该出去了,你在这里会影响我诊治,」 无声的僵持了一会,沃米恩最终还是妥协的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床上的蒂利亚睁开眼睛,她看着温琳,声音闷闷道,「温琳阁下,你不该对夫人如此无礼,」 「蒂利亚陛下,因为你,今天沃米恩夫人已经出言威胁我两次,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矇骗她,我不知该是称赞你的勇气还是骂一句愚蠢,」 温琳脸上没有蒂利亚所熟悉的笑意,她冷冰冰的检查着蒂利亚的情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盟友,因为她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强大敌人---教廷。 但蒂利亚现在这不知死活的行为显然惹恼了温琳,尤其是沃米恩以其他人的性命威胁时。 「阁下,沃米恩夫人只是过分关心我,而我必须逼迫她尽快做出选择,我向你保证你的属下不会受到我们的威胁,很抱歉,」蒂利亚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话里话外都是歉意。 西斯廷的政权被教廷把持着,而沃米恩是蒂利亚唯一的依仗。 她只有明确的获得沃米恩家族的支持,以及寻求机会与戈兰联手,才有可能彻底扳倒教廷,夺回属于自己的王权。 教廷处心积虑的想要暗杀掉维希娅,而蒂利亚则要千方百计的保护她,与戈兰联姻则是计划的第一步。 温琳皱起眉,没有多说什么,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鹅毛笔写下新的药方,放下两颗头孢后,只听一声开窗的声音响起,温琳便没了踪影。 看向窗外,蒂利亚神色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当沃米恩进来后,她又很快恢復了乖巧虚弱的模样。 「夫人,我好冷,」 沃米恩将头孢与纸张仔细收好,当只有两个人相处时,沃米恩全然褪去了外人眼中的深沉。 第32页 她解去外衣,钻进被子里,十分熟稔的搂住蒂利亚,轻哼着小谣安抚她入睡。 --------------------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有点冷清吖,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诱惑你们一下,比如本章评论二十四小时内破五十,入v那天更三万字并发红包?这样可行否? 第二十章 夜色漫漫,温琳从君普顿宫出来后,毫无头绪的走着。 不知为什么,她今晚有些心烦意乱,不仅仅是因为沃米恩的威胁。 走到今天这一步,温琳仅仅是为了自保,如果不是教廷死缠烂打的追杀,温琳不会选择与蒂利亚合作。 她更愿意找一个偏僻的小岛,悠闲自在的隐居。 可来到这个世界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的将她推入权利倾轧的漩涡中。 她不得不在刀尖上,在悬崖边,提心弔胆的辗转游走。 有时候温琳处理麻烦的逻辑很简单,既然教廷不肯放过她,那就竭尽全力毁了教廷。 可维希娅呢?现在的戈兰王室的主人,同样也是她的敌人。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温琳发泄般的踢起路边的小石子。 咕噜咕噜,石子一路向前滚,直至停在一道淡漠冷傲的身影前。 「温琳阁下,」蕴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温琳抬眸,是维希娅。 两人的目光恰好在空中交汇,维希娅的脸上全无笑意,甚至温琳在她眼里看到了正氤氲着的愤怒。 贝茜与纳曼尔正跪在一旁,她们见温琳来了,使劲的眨着眼睛,似乎要提醒她什么。 这是在自己的房间楼下,不是白宫。 维希娅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看样子还等了很久。 温琳每走近一步,维希娅的视线就灼热一分,明晃晃的落在温琳身上,让人下意识的就想要逃开。 很少有人,能让温琳产生落荒而逃的想法。 「阁下,能否告诉我,你去哪了?」维希娅越克制,她的神情就越冷。 温琳正是从君普顿宫的方向走来的,这是在明知故问。 嵴背瞬间绷紧,温琳看着维希娅欲言又止,心底无端端生出来几分心虚。 在微妙的静默氛围中,维希娅的气势愈发咄咄逼人,温琳想往后退,却又强行忍住了。 维希娅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她们离的更近了。 近的能看清彼此脸上细软的绒毛,是逾越了君臣界限的亲昵姿势。 「从君普顿宫回来?」尾声很轻,是肯定的语气。 温琳低垂下眸,并不回答。 不耐烦的钳住温琳的下巴,抬起,维希娅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她强硬的让温琳抬起头直视着自己,「回答我,阁下,」 颊边擦过阵阵温热的唿吸,熏的皮肤发痒,温琳下意识的避了一下,瓮声瓮气的应了句, 「是,从君普顿宫回来的,」 声音含煳的回答,很快消弭在深重的夜色中。 惩罚她,彻底的征服她。 这个念头从维希娅脑子里一闪而过。 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白皙的指尖缓缓蹭过温琳颊边,维希娅冷冷的松开了手, 「阁下,下不为例,」 盯着裙摆边缘的金雀花图案,温琳的胸膛突然狠狠起伏了几下,清晰的思维渐渐从混沌无力的空白中挣脱出来。 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慢慢松开蜷起的手指,温琳沉默了一会,主动道,「维希娅陛下,我送您回白宫,」 白宫离温琳住的地方有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维希娅本意是想与温琳的关系变得更加坦诚坚固,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她与蒂利亚一行秘密见面。 或许一起走走能够缓和现在僵硬的气氛,维希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将侍从都留在原地,维希娅与温琳一前一后的迈入花园。 被精心修剪过的花园构造巧妙,种类繁多的观赏植物栽种其中,又因精巧的布局,不会给人繁荣杂乱之感。 心不在焉的看着两侧的景色,温琳没有发现维希娅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毫无防备的撞上了维希娅的背,一声轻唿,两人同时停下步子。 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的注视着温琳略显呆滞的捂额动作,维希娅低低笑起来,「阁下,为何今晚的你如此不安侷促?」 朦胧的月光雕刻着维希娅让人沉醉的脸庞,温琳脑子里再次充斥满起伏不定的茫然。 她拉紧了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生硬的否认,「陛下,你的错觉,」 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两声,维希娅愉悦的勾起唇,迈步继续往前走,却刻意放缓了步子,等着温琳追上来。 此时的王廷很安静,缓慢的水流声,风吹过树叶的挲挲声,还有维希娅那沉稳的脚步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使劲揉揉眉心,温琳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 再次望向维希娅的目光恢復成了克制的清醒与冷静。 大步追上去,与维希娅并排走着,温琳拿出了白日里准备好的白苋草草根粉。 「维希娅陛下,一个小小的礼物,」 是一个瓷白的椭圆形饼状盒子,质地应该是某种石头,摸上去如玉石般温润。 上面没有多余的饰品装饰,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第33页 温琳在贝茜搬来的那一箱化妆用品中,独独挑中了这个外壳。 眉峰轻轻一挑,维希娅有些意外,却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瓷白的小盒子静静躺在温琳手心,非但没有将温琳的肌肤衬的黯淡,反而看起来更加柔滑细腻。 宽大的袖口随着温琳的动作往下滑,露出了一截细白的手腕。 匀称的肌肉线条不似一般的贵族小姐那般脆弱,能够明显看出蕴含着柔韧的力量感。 喉咙悄无声息的往下一滚,维希娅伸出线条分明的手,从上往下缓缓握紧了温琳的手掌,没有收回。 温琳愣住,挣扎了下,没有挣开。 维希娅的手很软,带着丝温热的潮润,因为常年持刀,温琳掌心是一层硬硬的薄茧。 两个人掌心的肌肤相贴时,顿时涌起了阵阵奇妙的触感。 温琳侧首去看,维希娅正温柔的注视着自己,深邃的蓝瞳里似乎拥簇着一团柔软的焰火。 她温声说,「阁下,我依旧渴望你毫无保留的忠诚,这算是你示好的礼物吗?」 否认的话哽在喉中,温琳的睫毛剧烈的颤了颤,掌心相贴的奇妙触感正叩击着她的心神。 耳畔响起的似乎是魔鬼的低语,妄图将人拉入沉沦的欲望中。 期间维希娅十分有耐心站定,静静等着温琳的回答。 不敢再看维希娅的目光,温琳微微偏移开视线,强撑着气势, 「长期使用铅粉会让人头痛噁心、食欲不振、全身无力,更严重的可能会导致热病或者中风,而我送给陛下的药粉则不会,它能真正的帮助肌肤变白,」 -------------------- 作者有话要说: 温琳: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你们的评论啦,那就在这章来梳理一下感情线吧,我前面的伏笔已经揭的差不多了吧,两个人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怀揣着互相利用的目的,不存在谁对不起谁,同时她们两个人又是互相欣赏彼此的,温琳作为一个现代人,拥有独立自由的灵魂,而维希娅在极度打压女性权利的时代,强硬刚毅,同样是独立女性的标杆,这在那个时代是很难得的,从某个层面上说,她们都是非常孤独的,矫情一点的话说就是,她们的相遇是两个极端孤独灵魂的共鸣,可能因为一些东西我没明白的写出来,涵盖的意思也很隐晦,让你们有些困扰。 再解释一下前几章维希娅利用温琳的事,不要忘了维和温在海上相处过两个月哦,温的秘密维肯定会有所觉察的,她既是在试探温,也是在弄清楚温背后的人是谁,她是自身危险重重的女王,不是对温一见钟情并且可以肆意妄为的霸道总裁,所以一开始维只是纯粹的利用,我个人感觉还是挺正常的。 后面的剧情随着温更多鲜明性格的展现,维的想法是在慢慢变化的,她越来越欣赏温,并且前文也有说到,维希娅此前早就知道了温和西斯廷有关系,她从下船后,就知道了温琳卧底的身份,但维一直在循循善诱温倒戈自己哦,其中的原因有利益关系,也有个人的情感因素,女王不是石头,她是有心的。 可能写的不是那么好,很抱歉给一些小天使造成困扰吶,还是那句话,有任何关于剧情的疑问,可在评论区提出,看到了我就会回復。 鞠躬,感谢。 第二十一章 维希娅愣住了,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许久,她看着温琳不似胡言乱语的认真神色,哑然失笑。 轻微的嘆息中,氲着微不可闻的失落。 「让我来猜猜,阁下接下来是否想说,这些奇怪的说法都是来自你口中那个自由的伊甸园?」 紧抿着唇,温琳点头。 维希娅淡笑着望向远处,忽近忽远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她就这样握着温琳的手继续往前走。 「维希娅陛下,你不相信?」温琳突然开口问。 「你想让我相信吗?」维希娅扬了扬唇角,反问道。 温琳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绪翻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保持沉默。 似乎是习惯了温琳着这偶尔拧巴的习惯,维希娅瞥了她一眼,重新燃起兴味问, 「阁下,既然说到了自由的伊甸园,我想问你,你是如何看待圣典上所说的,女人必须服从于丈夫,」 这个问题,耐人寻味,温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尽管维希娅已经执政五年,但有关性别的偏见与社会习惯,仍然在威胁着她的统治。 不管是大公教的教徒还是新教的教徒,他们常会在早晨祈祷,请赐予女王丈夫与儿子,他们仍然在满心期盼着一个男性君主来统治他们。 似乎只有这样,国家才能维持在稳定的秩序中。 而一旦维希娅接受婚姻,她将与未来的丈夫平分对戈兰的统治权,如果生下继承人,她更有可能被居心叵测的不轨之人推翻。 这是一把摇摇欲坠的王座。 掌心被渗出的薄汗濡湿,温琳不自觉的看了眼维希娅的神情。 仍然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似乎荆棘在她眼里,只是点缀荣冠的鲜花。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温琳眨眨眼, 「维希娅陛下,圣典还说吾主的恩典广及天宇,但人心中的尺度远及云霄,您的心中早有答案,不是吗?」 第34页 「阁下,我问的是你的答案,」 「同您一样,」 风是冷的,但相贴掌心处的滚烫热度似乎顺着肌肤渗入了肺腑里,再重重唿出来,将空旷的冷意变得稀薄,直至消弭不见。 温琳的回答让维希娅的眼底掀起点点如星星般的碎光来,她垂下眼皮,试图遮住眼底的情绪,手却在不自觉的用力。 良久,维希娅松开了温琳的手,抚摸着掌心的小盒子,她偏过头去,极淡的笑了声, 「阁下,我相信你是出于真心的,你回去吧,剩下的路不用你送,」 维希娅说完兀自往前走了几步,在温琳不明究理时,她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阁下,明天你就出宫,没有我的诏令,不许回来,」 任性恣意的作态,难掩丝丝醋意。 温琳愕然张开唇,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维希娅走远。 她似乎在维希娅面前,总是难以维持理智与冷静。 甚至,她竟生出了丝丝心疼的感觉。 难以控制的心烦意乱。 可以出宫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这大概是温琳唯一慰藉的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温琳远远跟在维希娅身后,看着她走进白宫,才转身往回走。 贝茜与纳曼尔焦急的在门口等着,见到温琳完好无损的回来,她们长长吐了口气。 被她们过度紧张的反应逗笑,温琳忍不住调侃,「难道维希娅陛下会吃人,你们怕我被她吃了?」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纳曼尔都不似往常淡定,她一脸正经的告诉温琳, 「维希娅陛下等了你很久,并且我从没见过维希娅陛下因为某个人而产生这么明显的怒气,哪怕是知道罗伯特勋爵已经结婚时,」 「罗伯特勋爵?」温琳敏锐的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见温琳好奇,纳曼尔便解释道,「维希娅陛下还未即位时,有个从小一起玩耍的玩伴,就是罗伯特勋爵,」 眸色微沉,温琳放缓了脚步,状若无意的问,「今晚的晚宴他参加了吗?」 「没有,从知道罗伯特勋爵已经结婚后,维希娅陛下便与他疏远了,并且已经剥夺了他随意进出宫廷的权利,」纳曼尔有些唏嘘的摇头。 已经疏远了…… 不动声色的勾唇,温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明天要出宫的事。 将长刀从武器架上取下,并用深色的亚麻布包裹好。 那天角斗场上的观众不少,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温琳将长刀裹的严严实实的。 贝茜与纳曼尔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失落,像温琳这么好相处的客人,只怕是再难碰到了。 帮忙收拾东西时,她们更是将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给温琳打包好了,就连药草都给温琳准备好了一大包。 啼笑皆非,但又不忍拒绝她们的心意,温琳只得默默接受。 第二天一早,温琳在王廷门口见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 汉弗斯,传言中精明冷酷的平民贵族。 一见温琳出来,汉弗斯主动迎上去,「温琳阁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的部下正在郊外的庄园等你,」 不远处是一辆朴素的四轮马车,温琳正发愁该怎么处理这一大行行李,汉弗斯的到来恰好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礼节性的问好后,温琳毫不见外的让汉弗斯帮着自己把行李搬上了车。 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温琳处理好一切后,坐上马车,汉弗斯骑马跟在马车一侧。 「非常感谢,汉弗斯先生,」温琳撩开车帘,笑容友好。 「温琳阁下,对于朋友我向来细緻周到,」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黑色的束腰上衣,腰间别着一把银柄长剑,宽松的灯笼裤下是牛皮质地的短靴,没有任何赘余的饰品,是非常适合出行的装扮。 一位质朴的新贵族,温琳默默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请原谅我冒昧的打扰,但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埃尔博先生他们的住处,就擅做主张的来找你了,」 「怎么会呢,汉弗斯先生,我该感谢你贴心的安排,」 虽然暂时不知道汉弗斯这么殷勤的目的,但不得不说他的举动帮温琳免去了很多麻烦,很合她的心意。 马车驶出城外后,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平缓的田地,正值秋播季,土地上麦苗透着稀疏的绿意。 与华国不同,布轮兹郊外的耕田几乎都是规则的长方形地块,大小不一,从半欧亩到一欧亩的面积都有。 零星的小木屋错落分布其中,裊裊的白色炊烟从烟囱上冒出来。 汉弗斯观察着温琳兴致勃勃的样子,主动向他介绍起哪些是属于自己的领土,而哪些是王室的领土,以及一些管理领民的方法。 在不平整的路面上,马车依旧颠簸的厉害,但汉弗斯的谈吐十分幽默,倒显得不那么难受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座略显古旧的乡村小庄园逐渐出现温琳视野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看见耕田,我就想进去扒拉几下,特别是播种前可以玩泥巴的时候,但是好像也有蚂蟥在,要是被蚂蟥扒上腿了,那就是童年噩梦了 第二十二章 从外面看,庄园分为上下两层,木头砌成的篱笆上缠绕着生长茂盛的藤蔓,阳光大片的洒进去,看起来温暖明亮。 第35页 拥有着良好的通风与採光条件,以及全部採用木质结构的整座庄园,不会像住在经常被水汽笼罩的船舱里那么潮湿,温琳无比满意这一点。 汉弗斯看着温琳毫不掩饰的满意神情,跟着笑了笑, 「温琳阁下以及你的部下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留在这里的僕从随时听候你的差遣,」 温琳扶着汉弗斯的手臂走下马车,脸上挂起灿烂的笑意,「谢谢,」 埃尔博一行人正在门口等着温琳。 他们就像是一丛根系枯萎的荒草,稀稀拉拉的站在门口,让人难以相信他们曾是打劫过教廷船只的海盗。 见到温琳后,他们难掩激动,但因为汉弗斯的存在,不得不克制。 见此情况,汉弗斯十分贴心的提出了告别,并约定与温琳第二日在皇家港见面。 可以说是十分周全了,温琳感激的沖他笑了笑,答应下来。 能够提供这样一个住处,对汉弗斯来说,应该算是相当阔绰的手笔了。 在两人的接触过程中,汉弗斯始终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既不会让人觉得生疏,也不会因为过分亲近让人反感。 温琳突然有些明了,为什么在阶级森严的社会背景下,他能够以平民的身份一跃成为女王身边的宠臣。 一针见血心思与手段,却不失坦然与诚意。 这样的人不管呆在谁身边,都会很快受到重用。 载着汉弗斯的马车很快消失田野的尽头,温琳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她转过身,无言的注视埃尔博一行人许久。 末了,她走上前,握住了埃尔博的双手,语气透着些微的哽咽,她低低喊了一句,「管家,」 埃尔博满是褶皱的沧桑脸庞剧烈的颤动几下,他张开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一向大大咧咧的皮特可能受不了突然凝重的氛围,他拄着拐杖使劲的戳了几下地,不耐烦的骂骂咧咧了几句, 「还不进去,我这断腿的胖子可坚持不住了,」 顿时众人像是回到海上热血且默契的海上时光,他们相视笑了笑,拥簇着温琳往庄园里走去,并止不住的问,温琳这段时间的经歷。 挑了些有惊无险的事情说,温琳很快恢復了平和的情绪,甚至有些冷淡。 仿佛刚才外露的伤感从不存在。 而众人的反应更加奇怪,他们仿佛早已习惯了态度疏离的温琳,继续若无其事的交谈着,但总是会有隐晦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无意识握紧长刀,温琳环视众人,再次数了一遍,二十人,不多不少。 可那晚角斗场上明明倒下了一个人。 「角斗场上受伤的人是谁?」温琳问。 几声揶揄的低笑,皮特举起手中的拐杖示意,「可能是它受伤了,那些自视甚高的傻瓜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练过箭术了,」 拐杖上半部分的杖柄上有一道明显的箭痕。 温琳往后靠着椅背,姿势稍稍松弛,打趣道,「皮特先生,过度的傲慢可不是一个好品德,你该庆幸你的好运气,」 又是几声轻快的笑声,但沉重的话题不可避免。 「我们失去了自由号,现在又被困在戈兰的王都,接下来该怎么办?」 汉弗斯热情的态度众人都看在眼里,他一定别有图谋,这意味着温琳短时间内难以离开这里。 他们都是哈拉德尔的旧部,按道理来说,在没有找到有力可靠的盟友或者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前,不该出现在随时可能暴露的危险环境中。 一切都因为救了维希娅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温琳注视着他们,沉默了很久,与蒂利亚的合作,刻意接近维希娅……一系列有预谋的计划都未曾和他们商量过。 或许这是一个将他们撇清的机会。 会打铁与会修船的断腿皮特。 海上的人形指南针与人形海况图,巴赫与巴姆两兄弟。 偏执大胆的医学天才奥古丁。 还有眼盲但却能在自由号上精准行走的,并总在日出之前固执的打扫好甲板卫生的埃尔博。 …… 如果不是和萨瑟兰扯上了关系,他们应该都能凭藉自己的技能过上更自由的生活。 温琳自认为自己从不是一个有大爱的人,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是一个极度自私冷血的人。 她从来就不想背负起别人的希望,不想当什么救世主,她所做的一切从根源上说,目的只是为了取悦自己。 可是在角斗场上见到这些人时,温琳罕见的动摇了。 这个时代,这些能够真挚固执到维繫二十年的情感让她毫不犹豫的违背了最基本的职业原则---在不得不自保的境况下,理应率先放弃任何威胁自身的事物,包括人命。 来到这里的半年时光就像是一场正在重新塑造着温琳的梦。 她经常提醒自己,绝不要融入进埃尔博一行人的使命中,那些早已逝去的荣耀与仇恨与她没有关系。 她是一个外来者,撇清自己,远离麻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她失败了。 控制着起伏的情绪,温琳重重的叩击着桌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垂眸盯着桌面,温琳一字一句道, 「你们现在已经是拥有合法国籍的戈兰居民,离开布轮兹,去往戈兰的任意一个郡,隐藏好你们曾经的身份,去买一些土地,开一家铁匠铺,或者成为某个正经商人的船员,这些全部都可以,」 第36页 「诸位,请忘掉萨瑟兰吧,」 温琳所言就像是一记沉重的耳光,混合着狂躁的风暴,毫不怜悯的碾碎了众人二十年的信仰与坚持,以至于让他们久久都难以回过神来。 说完这句话后,温琳始终没有抬头去看他们中间的任何人。 她站起身,毫不迟疑的往门外走去。 「温琳家族的血脉从没怯懦的孬种!」 「萨瑟兰高地上狮旗永远不会倒下,哪怕您退缩了,」 身后是满含着愤慨与怒气,却又带着某种侥倖期盼的痛斥。 这两道声音成功的让温琳止住了步子,但她没有回头,笔直瘦削的身影透着斩钉截铁的决然, 「我即萨瑟兰,已经二十年了,就让它和远去的记忆一同埋葬吧,」 「诸位,这是命令,」 无法形容的震惊与失望,众人愕然看着温琳一步一步离开。 眼睛浑浊无光的埃尔博缓慢的摸索着走到门口,他朝着温琳离开的方向固执的仰起头,早已瞎掉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平和的神情又似看见了什么。 他小幅度的动了动唇,缄默无声道, 「我的小主人,不管您是选择拾起荣耀还是任它腐朽,埃尔博将永远忠诚的追随您真正的意愿,」 从庄园出来后的温琳,问汉弗斯的僕从借了一匹马,温琳骑上它,如逃兵般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唿啸的风掠起长发,发出飒飒的响声,压抑的情绪似乎在风中得到了释放。 她想,她一个人也可以,无需搭上那些早已饱受岁月磋磨的性命。 进入城门后,温琳牵着马沿着刚修补过的大道缓缓往前走去。 售卖者们在货棚间穿行,大声叫卖,宽阔的大道旁有金匠铺、铁匠铺、成衣铺子、旅店……以及酒馆。 温琳将马栓在酒馆入口处的横木上,走了进去。 进门左侧是一个弧形的橡木吧檯,吧檯上放着酒桶和杯子,中间与靠窗的位置放着七八张桌铺着米色的亚麻台布的长桌。 幽暗的环境下摇曳着温和的烛火,人影斑驳。 有一点类似现代酒吧的环境。 吧檯上摆满了朗姆酒、红白葡萄酒,威士忌各种酒类,从最便宜到稀少昂贵的,应有尽有。 温琳掏出了二个戈兰铜币,灌了满满一大杯朗姆酒。 这是在海上漂泊时,船员们最常痛饮的酒。 便宜且足够辛辣。 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温琳开始闷头喝酒,一口接着一口,片刻不歇。 酒馆的老闆坐在吧檯后面,颇有兴味的打量起温琳,这里人员混杂,有堕落的贵族,有来找寻刺激的旅人,有日日醉生梦死的酒徒,有浪漫的吟游诗人,有放。盪的妓。女…… 但唯独没有像温琳这么气质淡漠纯粹的人,尤其她还握着一根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奇怪长棍。 十分的引人注目,十分的格格不入。 -------------------- 作者有话要说: 长刀:你才是棍子,你全家都是棍子!这辈子没这么委屈过! 第二十三章 黑夜与酒精是能让心底的恶念数倍膨胀的东西。 在温琳酒杯见底时,四五个壮汉模样的人朝着她逼近。 期间猥琐与下流的言语成功让温琳动怒,在人还未近身时,温琳单手抵着桌子边缘,整个人悬在空中。 高踢、肘击、摆拳、抡臂、锁喉。 砰砰砰砰砰~ 整齐有序的五声重物落地声,而全程温琳脚未沾地,借力打力在五人之间快速移动。 皆是一击即倒的凌厉招式。 脖颈、喉部、下颚、锁骨、软肋,这些皆是人体非常脆弱的部位,能够在最快的时间让对手失去反抗的能力,且控制好力道不易致死。 朦胧的酒意有些上头,温琳身体晃动了两下,但很快稳住了身形,她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地下躺倒的几人。 虽然惹人厌烦,但罪不至死,温琳只是将他们击晕了。 本来喧闹的酒馆此时雅雀无声,他们看着身影单薄柔弱的温琳,顿觉头皮发麻。 在温琳的目光扫过来时,众人下意识的往后哆嗦了一下, 刚才是他们眼花了吧?围观者纷纷对视一眼,想要确认是自己眼花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真的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事吗? 一挑五!且看起来毫不费力! 这个疑问不约而同的在在场所有人脑子里冒出来。 温琳是一个容易酒后上脸的人,稍微多喝两口,脸都会很红。 所以哪怕温琳意识很清醒,别人也会误以为她喝多了。 脸有些发烫,酒馆里不通风,非常闷。 温琳将视线移向吧檯,准备把砸坏桌椅的钱赔了后就离开。 站在吧檯前的人,看着温琳朝他们走过来,顿时如鸟兽状散至两边,脸上漫过惊恐。 这是要发酒疯?也来揍他们吗? 坐在吧檯后的酒馆老闆看着温琳面无表情的神情,喉咙干咽了一下,正准备躲开时,三个戈兰银币落在吧檯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原来只是结帐而已。 唿~一声默契的长吁声。 手里空落落的,温琳回眸,被严实包裹好的长刀正放在凳子上。 第37页 正当温琳准备拿上长刀离开时,一道瘦弱的影子从角落里窜出来,拿起温琳的长刀夺门而逃。 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在众人呆滞时,温琳已经追了上去,当人们把脑袋伸出窗外去看时,只见两个小黑点飞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酒馆再一次热闹起来,只是这次讨论的主题换成了温琳。 酒馆老闆让僕人麻熘的把五个彪形大汉拖至门边,众人围拢上前,观察着这五个人的情况。 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五个人真的是单纯的晕了,唿吸平稳,甚至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充其量算是红肿。 众人纷纷猜测着温琳的身份,以及她刚才怪异的身法。 越说越离谱,甚至有人以她东方容貌为由,猜测她是上岸的海妖。 直到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唿,「我记起来了!角斗场,那天就是她!」 一经人提醒,很快就有人附和, 「是的,东方人,那天在角斗场的就是一个东方女人!」 温琳前段日子在角斗场上的表现早就成为了各大酒馆里畅销的故事。 酒馆老闆总会不定期的搜罗人们想听的故事,并给讲述者们一天二十铜币的酬劳,故事越受欢迎,酒馆的生意就会越好。 而角斗场的故事正是这段时间各个酒馆都会讲述的故事。 只是温琳的外表看起来太具欺骗性了,刚开始谁也没将她与故事里的主人公联繫在一起。 酒馆老闆顿时精神抖擞,他已经想好接下来几日该怎么以温琳到过他这个酒馆并大显身手为噱头来招揽生意了。 这一切,离开的温琳毫不知情,此时的她正在泰姆河岸边的大道上迅速移动。 前面是一个模样十四五岁的瘦弱少年,身上穿着小号的教士服。 他跑的很快,同时耐力持久,温琳一时间竟然追不上他。 晚上河风勐烈,让温琳隐隐发烫的肌肤很快凉了下来,脑子里的眩晕感也越来越明显。 勐地停下来,温琳忍着不适,捡了几颗碎石子往前一掷。 疯狂奔跑的少年顿时狠狠跌在地上,他的反应非常快,在温琳走过去前,翻身滚到了泰姆河边。 「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把它扔下去,」 泰姆河河水很深,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水流迅疾。 如果真扔下去了,怎么打捞上来,会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温琳在还有大概两米距离时停了下来,她容色冷淡的注视着狼狈的少年,「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 「我需要钱,」 「为什么跑?」 「这里没人,你用钱来换我手里的东西,」 能看出少年虽然害怕,但没有丝毫退意,他死死的攥着手里的东西,恶狠狠的盯着温琳。 将钱袋子随意的往前一丢,温琳不耐道,「立刻把东西给我,」 看着温琳毫不在意扔出钱袋的动作,少年忐忑的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往钱袋旁边挪动。 然而就在他低头去捡钱袋的瞬间,温琳幽灵般的靠近,手法利落的击在少年手腕上,瞬间夺回了长刀与钱袋。 「算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温琳起身,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求求你,一个银币也行,」 身后是少年的哀求与清晰的跪地声。 温琳仿若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而身后的少年见温琳无动于衷,崩溃般的啜泣起来, 「我的母亲得了热病,她需要钱看病,我知道偷东西是理应被唾弃的恶行,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眼看着温琳越走越远,少年颓然的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里,哭声渐渐变小,开始低低啜泣。 「你的谎话非常拙劣,」是温琳的声音。 不知何时她折返了回来,少年抬起头,惊讶又畏惧。 他颓然道,「我的母亲真的生病了,」 「如果我没看错,你身上的这件教士服是王都最富庶的比格教区的教服,教区里通常有免费看病的医生,」 少年脸上露出痛苦的挣扎神情,「我的母亲信仰新教,父亲认为她是个信仰不坚定的叛徒,认为这是她应该承受的痛苦,是在赎罪,」 「那你呢?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该救母亲,」 温琳听后,眸子里有暗光闪了闪,她将钱袋扔进少年怀里,随意的抚了抚手腕,迈步就要走。 少年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钱袋,又怔怔的看着温琳离开的背影, 他突然大声的朝着温琳喊,「你小心一点,是有人指使我偷你东西的,他们说成功后会给我钱,」 「我叫麦克姆,还有谢谢你,」 温琳勾起唇,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漫无目的的沿着泰姆河往前走。 少年一直目送着她远去,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 温琳整个人处于放空的状态,酒意越来越重,但她的步子依旧很稳。 阳光照耀着河对岸泛着白光的石质建筑,高耸的教堂矗立其中,金色的钟塔浑厚响亮的钟声,似能涤盪人心。 在最后一声钟声结束时,温琳停住了,她侧身面向泰姆河,耳朵动了动。 大概有三十人正在接近这里。 脚步声轻盈整齐,像是受过某种专业的军事训练。 第38页 他们正呈分散的半圆形,往温琳所在的位置迅速收拢。 想要瓮中捉鳖? 温琳不屑挑眉,她转过身背对着泰姆河,在愕然的注视中,借着晕沉的酒意,她展开双臂,轻轻的往后一倒。 咚~河面水花翻涌,岸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扈从骑士们:???她疯了还是我们瞎了 第二十四章 安普顿宫也名夏宫,是以前王室用来避暑的地方。 二十二年前博妮王后因为叛国罪被幽禁于此后,这座城堡就开始荒废起来。 在被幽禁的两年后,博妮王后被正式宣判斩首,那年维希娅五岁。 此后在这座逐渐荒芜的城堡中,维希娅度过了漫长的十五年囚禁岁月。 泰姆河从旁边蜿蜒而过,周围环绕着葱郁的草地,再远一点是密集茂盛的高大林木。 维希娅站在河边,遥遥注视着远处这个粗粝的庞然大物,平静又冰冷。 皇家猎园就在不远处,随时可供王室成员与贵族们嬉戏娱乐。 半个月后,王廷将安排西斯廷使团去往皇家猎园狩猎,这才开始重新修缮这座城堡。 这是即位后的五年时光里,维希娅第一次回到这里。 看着沉默了很久的维希娅,一旁的弗朗西斯出声提醒道, 「陛下,黑夜之后是充满希望的黎明,但沉沦在黑夜之中人的是没机会见到黎明的,」 维希娅抬起下巴迎着阳光,眼睛有些刺痛,没人发现她平静面庞下一闪而过的脆弱。 「弗朗西斯,我在时刻提醒着自己,我的颈项之上,利刃高悬,」 沉稳坚毅的口吻,让人听不出来一丝畏惧。 弗朗西斯恍惚间想到了当年将她接出这里时,她还是个惊恐又怯懦的女孩。 弗朗西斯笑了笑,片刻后又恢復成凝重的神情, 「玛得利传来圣廷的消息,坎特伯雷教皇准备派出三位红衣主教,借戈兰南部的洪水与利沃拿之死,对您发起教廷审判,」 教廷审判,是大公教攻击一切不服从教廷指令的君主的有力武器。 在过往两百年的记载中,教廷审判的结果不是君主被赶下王位,送上断头台,就是君主低下头颅,卑微的去往圣廷祈求宽恕,并奉上数之不尽的用来赎罪的黄金珍宝。 「弗朗西斯,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们已经忍耐了五年,三位红衣主教,比起我的父亲更要慎重呢,」 戏嚯的笑,映在深邃的蓝瞳中,维希娅的语气很平淡,她缓缓往河岸边走了几步,转而问起东部海岸的布防问题, 「用三十万戈兰金币重新召集装备的海军,能够抵挡住西斯廷与法塞共同的进攻吗?哪怕只有半个月,」 戈兰海军力量薄弱,十分缺乏海战经验,即便换上了更为精锐的武器,也难以预料它在对战中的表现。 弗朗西斯忧愁的摇了摇头,「恐怕他们连一半数量的海盗都抵挡不了,」 「海盗,」维希娅冰冷的眼角无声泛起几道波澜,沉吟几瞬,她突然道, 「皇家骑士团与圣骑士团的对战游戏就在两个月后,将地点改为多佛尔海峡,让温琳担任皇家骑士团的指挥官,」 这种规模的对战几乎和真实的作战没有很大差别,两方的将士上场,用真枪实剑刺杀噼砍,死亡在对战中常常发生,失败的一方将会成为胜者的战俘,必须用钱来赎身*2。 比起输赢,更为重要的是胜利的象徵意义。 王廷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军队,而狂热崇拜力量的骑士们是军队需要吸纳的最佳人选。 但是比起屡战屡败的皇家骑士团,骑士们显然更愿意加入教廷的圣骑士团。 「你在冒险,陛下,她不值得信任,」弗朗西斯抖动着标志性的鬍子,非常不贊同。 在弗朗西斯看来,温琳来歷不明,行事轻佻大胆,缺乏向王室效忠的诚意。 维希娅若有所思,抬眸露出一个微笑, 「弗朗西斯,容我提醒一句,缓解我们燃眉之急的庞大财富正是由你不信任的温琳阁下提供的,」 「那是她抢的,」弗朗西斯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反驳。 「可她抢的是教廷的贡船,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弗朗西斯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口气闷在胸中,他对温琳并无恶意,但是谨慎的习惯让他不得不多想些什么。 正欲继续牵强的说些什么来劝说维希娅时,河里传来哗啦的水声。 是温琳。 维希娅与弗朗西斯都非常惊讶。 周围的侍卫举起长矛与燧发枪,如临大敌,迅速围拢上去。 「温琳阁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深邃的瞳沉郁了几分,河风翻起维希娅眸底冰冷的危险情绪,又飞快隐去。 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身上不断的有水滴落下来,温琳闷声不吭。 气氛一时僵持住,弗朗西斯面沉如水,刚才所言皆是会引起动盪的秘辛,如果温琳是一早就埋伏在这偷听…… 「陛下,恕我直言,她缺乏管教与约束,她必须去亚特塔里再呆一段时间,」 紧紧握着手上的长刀,温琳就像是一尊石头做的雕像,不为所动。 眸子暗了暗,维希娅抬手在空中拨了两下,示意侍卫们散开。 第39页 她端详着温琳,收敛了刚才的锐气,缓缓朝着她走近。 弗朗西斯跟在维希娅身后,试图阻拦,但维希娅走的异常坚定,一步一步,很快就走到了温琳身前。 抬手拂去温琳脸上湿漉漉的长髮,透着异样苍白的脸色完全暴露在维希娅眼中,紧拧的眉眼看起来有些虚弱与疲惫。 温琳看向维希娅眼神空荡荡的,一片沉静。 走近了,维希娅才闻到温琳身上难以忽视的浓烈酒气。 她看起来十分狼狈,长发凌乱无序的贴在颈上,身上的袍子皱巴巴的堆起褶皱,甚至领口的丝线也崩开了,稍一低头,维希娅就能看见温琳漂亮锁骨下的柔软沟壑。 唿吸一窒,维希娅飞快的移开视线,并解下了自己的长斗篷围在温琳身上。 手碰到温琳肌肤时,一片冰冷,全然没有一点活人的热度。 锋利的长眉紧紧拢起,维希娅顿时唤了女僕过来,「立刻去城堡里,准备热水和衣物,」 不知道温琳在河里泡了多久,维希娅心底五味杂陈。 这个季节的河水寒冷透骨,亚特塔中有一种刑讯手段,就是将犯人扒光,扔进冰冷的河水中。 长时间的失温会让犯人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惊惧感,而常常不肯招认的犯人,往往在水中坚持不了一晚,就会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温琳阁下,你醉了?」维希娅皱着眉问, 温琳的不言不语的反应很奇怪,但是清明的眼神又不像是醉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伸手抵着额头,不动声色的揉了揉,维希娅低低嘆了一声,干脆直接握上了温琳的手腕,扯着她往城堡走去。 湿冷的触感激的维希娅哆嗦了一下,但她丝毫没有松开力道,她能明显的感受到温琳的动作十分僵硬。 「弗朗西斯,你先回去,我今晚留在安普顿宫,」 跟在身后的弗朗西斯气鼓鼓的瞪了一眼温琳,每每提及她时,女王总是会变得固执,听不去任何劝谏。 「只是一个海盗而已,」弗朗西斯大步往马车走去,不甘不愿的自我宽慰。 已经完成初步修缮的城堡,仍然透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维希娅拉着温琳径直去往二楼的房间,房间里的壁炉上已经生好了火。 木柴噼啪燃烧着,散开干燥温暖的松木香气。 示意侍女们在门外止步,维希娅关上门,拽着温琳到暖和的壁炉边,扔给她一大块干净的棉布。 「换衣服,」 哪怕是关心,依旧是命令的姿态。 水顺着湿哒哒的袍子滴落,很快在地上洇出一团水泽。 看着跳动的火焰,温琳的眼珠转了转,僵冷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她拿起棉布擦干脸和头髮。 见温琳开始配合,维希娅缓缓展开了屈起的手指,如果温琳不配合,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温琳显然没有要一直配合下去的意思,她在擦完脸和头髮后,看着火焰继续出神。 为数不多的耐心被快速消磨着,维希娅抚上温琳的肩,声音克制,「温琳阁下,为什么不换衣服?」 冷冷的回眸,温琳硬邦邦的回答,「你出去,」 神情有一瞬的呆滞,温琳突然冷漠强硬的态度让维希娅猝不及防,平静的神情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缝,她飞快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侍女看着维希娅神情难看的沖了出来,纷纷上前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迅速恢復了优雅的仪态,维希娅摇了摇头,转而让侍女们去准备醒酒的汤。 就站在门外,维希娅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同守在门外的侍女面面相觑,女王很少在她们面前这么失态,她们默契的低下头,同时重新衡量了温琳在维希娅心中的地位。 预估着时间,维希娅推开门。 温琳同时循着声音抬眸,她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维希娅陛下,」温琳率先开口,嗓音有些嘶哑。 「阁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该去沐浴了,」维希娅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容色冷淡。 握着长刀站起,温琳走到维希娅神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温琳身形修长,比起维希娅要高一些,原本为女王准备的睡袍穿在她身上有些短。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维希娅怔怔的看着她,额头饱满,鼻樑不似戈兰人高挺,黑髮软软的搭在肩侧,一双黑眸温润漆黑,此时看向她时,没有半点锋芒,像是一头毫无防备的幼兽。 而她此时的举动,像是在向自己表示亲昵。 灼热的吐息带着酒气煽过颊边,维希娅眼皮颤了颤,身体往后微仰,不显刻意,「将温琳阁下带去浴室,」 「温琳阁下,请跟我来,」 侍女微微屈膝,往前走了两步,手往一侧展开,向着温琳示意。 温琳斜睨了一眼,仍是站在维希娅身前,一动不动。 气氛顿时有些古怪,维希娅望着她,半晌没有动作。 温琳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僵持之下,维希娅只得妥协道,「跟我来,」 毫无章法的温琳让维希娅有些烦躁与恼怒,她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温琳脚步有些踉跄。 突然,冰冷的手掌从后面伸了过来,牢牢握住了维希娅的手。 第40页 一冷一热,硬硬的薄茧有些硌手。 是熟悉的触感。 掌心的温度迅速攀升,维希娅顿了顿,她突然觉得温琳的手有些灼人。 克制住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维希娅加快了步子,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难以言说的热意正从胸口蔓延至颈侧,再到耳根。 连带着她的唿吸似乎都开始变得烫人起来。 明明距离很短,但维希娅走到浴室门口时,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稀薄的汗意。 站定,快速抽回手,维希娅下意识的避开了温琳的视线,生硬的命令她,「进去,洗澡,」 温琳看着空落落的手心,走近浴室,微愣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 在维希娅准备转身离开时,温琳忽的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身,将人一同带进了浴室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琳在维希娅将人揽进浴室的瞬间,将门也关好了,并利索的关好锁。 几瞬的眩晕感,回过神来时,维希娅已被温琳压在墙上,有力的右臂揽着她的腰,她们的上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温琳,」维希娅重重斥了一声,难掩恼怒, 门外的侍女们张大了嘴,惊愕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不敢大声的叫嚷,而是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询问, 「陛下,你还好吗?」 被压制的羞。耻感与恼怒感如浪潮扑向维希娅,她用力抵着温琳的肩膀,想要将她推开。 但温琳将人箍的很紧,任凭维希娅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挣开分毫。 眼尾洇出淡淡的水光,维希娅闭上眼,侧首朝着门的方向,有些泄气的命令道,「我没事,你们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不要接近这里,」 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维希娅的羞耻感稍稍减轻些许。 温琳凝神注视着维希娅的脸庞,神情有些困惑,恍若不懂得维希娅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她定定道,「你也。湿。了,」 停顿了半晌,她继续道,「你也需要洗澡,」 刚才接触时,维希娅身上也被蹭湿。了,本欲等温琳去沐浴后,她就去换衣服,谁想到…… 不自在的动了动,维希娅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现在的温琳蛮横固执,只能循循善诱。 放软了声音,维希娅温声哄道,「你先洗,我之后再洗,两个人同时洗不符礼仪,」 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温琳似是要松开手了。 而就在维希娅准备喘口气时,猝不及防的她被翻转过去压在墙上,脸颊贴着粗粝的墙壁,摩擦出阵阵刺痛感,清晰的布料撕裂声在耳畔响起。 下一瞬眼睛被蒙上了一层东西,绑在耳后,朦朦胧胧的,隐约可见一团暖黄的光晕。 「陛下,这样就不会不符礼仪了,」 当失去视觉,其他一切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 维希娅有些慌乱,她反应剧烈的挣开温琳的手,想要去扯眼睛上的布条。 但温琳的速度比她更快,强硬的将人钳制在怀里,摸索着解开繁复钟式裙的系带。 这对维希娅来说,无疑是明晃晃的羞辱。 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背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在解开她的衣服。 脑子里就像被浓雾塞满了,脑袋有些胀胀的疼,唿吸变得短促而凌乱。 不甘心的咬在温琳手臂上,维希娅重新挣扎起来,但温琳钳制人的姿势让人无法用力。 很快,维希娅垂下头,倚着温琳的肩低低喘息着。 挣扎的动作让温琳手上的动作更快,不一会儿,骤然冰冷的气息侵袭上维希娅身体每一寸肌肤。 身体骤然僵硬,有水泽从眼尾滑落。 没给维希娅喘息的时间,温琳抱起她,轻轻的放进了浴池中。 温热的水流漫过肩颈,维希娅出于本能的往后缩去,紧紧贴着浴池下的墙壁。 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息渐渐远离,耳畔传来缓缓的水流声,还有窸窣的脱衣声。 维希娅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小腿肚传来轻微的痉挛感。 哗啦,是温琳入水的声音。 不可避免的,维希娅想到了刚才温琳的手划过自己身体的奇怪触感。 微微有些热,还有些痒,带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很怪异,却又…… 脑子里冒出了可耻的想法,维希娅全身的血液腾的一下沸腾起来。 她小口的喘着气,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已经没人禁锢着她了。 耳畔除却轻缓的水声,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 维希娅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轻轻的将眼睛上的布条扯下。 毫无预兆的,温琳瓷白的身体映入眼中。 温琳眼睛上同样裹着布条,正随着水流与她的长髮轻轻晃动着,晶莹的水珠从她精緻的下颔低落,只半张脸,都美的像是第一朵冬日怒放的玫瑰。 柔弱,倔强,透着如雪般不可触碰的冷意。 水面上,粼粼的水光晃动着,而水面下优美的线条沟壑随着水光若隐若现,情难自禁。 勐地闭上了眼睛,维希娅似是心虚一般重新绑上了布条。 心跳的很快,维希娅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她开始故意拨弄出水花声, 「温琳阁下,现在你可以回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第41页 几息的沉默,就在维希娅以为温琳不会回答时,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人要抢我的刀,还要杀我,」 这是一个维希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能够将温琳逼到如此狼狈境地的,除了教会,维希娅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可是温琳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这段时间加上在海上的两个月,维希娅里印象里,温琳只在宴会上喝过一口酒。 在海上时,维希娅曾问过她,难道你是一个不碰酒的海盗吗? 当时温琳的回答时,喝酒会影响思维的敏捷性,同时她是易醉体质,多喝两口便会醉。 想到这里,维希娅无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 就连发酒疯,温琳都与众不同。 如果不是对她有一定的了解,维希娅一定会认为她是在装醉。 维希娅没有多想,接着问,「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你不是一个会放纵自己的人,」 出乎意外的,这个问题温琳反而没有回答,她突然动了起来。 走动间撩起的水花溅开,维希娅清晰的感受到温琳正在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绷直了嵴背,维希娅紧紧攀着浴池边沿,温琳要干什么? 唿吸再次急促起来,当温热细腻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时,维希娅惊的要跳起来。 生生忍住了惊唿,喉间传来阵阵酸涩感,维希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觉察温琳没有其他动作后,维希娅伸出手去触碰,原来是温琳递过来的香皂。 「谢谢,」维希娅接过来,整个人不由得发热,心里缓缓充斥满陌生且微妙的情绪。 这是自己的专用浴室,所以只准备了一块沐浴皂。 所以说她们两个人要使用同一块沐浴皂。 太亲昵了,本来淡去的羞耻感顿时重新冒了出来。 维希娅一个轻颤,小块的沐浴皂顿时从手中滑落下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维希娅摩挲着带着些微滑腻感的手心,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缓缓往浴池中间靠近,想要找回那块跌落的香皂。 脚下踩空,维希娅顿时往水中跌去,水流很快没过她的头顶。 要命的是,小腿肚突然传来尖锐的痉挛感,痛的她没办法立刻站起来。 在水中大幅度的挣扎着,眼睛上的布条滑落,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冲击着维希娅的理智。 恍惚间,她见到模煳的人影朝她游过来,下一瞬,她被拉出了水面,空气重新进入肺部。 「维希娅陛下,你没事吧?」语气有些迟疑,话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就在温琳想要扯下眼睛上的布条时,维希娅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温琳阁下,别摘,」 维希娅无力的咳嗽了几声,她将头枕在温琳肩上,声音透着浓重的鼻音。 温琳的手绕过了她的手臂,牢牢的圈着她。 这是一个极度亲密的姿势。 温软滑腻,是让人忍不住发颤的异样酥。麻感。 喉咙向下滑动了一下,维希娅有几分心虚的闭上了眼睛,她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那股酥麻感从尾椎攀升至嵴骨,最后顺着肌肤纹理流淌遍全身。 维持着紧紧相贴的暧。昧距离,两人沉默无声。 待缓过神来,维希娅不容置喙的推开了温琳,刻意放冷了语气,「温琳阁下,你就站在这里,我洗好了,等我离开后你再出来,」 温琳的反应淡淡的,她站在浴池中间,轻轻吐出,「好,」 近乎急迫的走出浴池,维希娅慌乱的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再逃一般离开这里。 维希娅离开后,温琳扯掉了眼睛上的布条,眼眶周围透着大片的薄红。 她晃了晃脑袋走出浴池,似乎沐浴后,脑袋开始袭来阵阵强烈的眩晕感。 穿好衣服,温琳循着来时的记忆,摇摇晃晃的走回了之前那个有壁炉的房间。 这像是一间专门用来欣赏风景或者闲谈的房间,窗户开的很大,装饰着透明的玻璃,城堡外迷人的景色一览无余,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杂物,只有一个壁炉加几张矮塌。 在壁炉旁的矮塌上躺下,温琳的残存意识渐渐昏沉,很快彻底睡死过去。 而维希娅在离开浴室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城堡的顶层。 凉风阵阵吹来,维希娅单手撑着拱柱,身上止不住翻涌的热度渐渐平息下来。 从没有人,会这般无知放肆。 是不知所谓的羞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零星的怒火在维希娅眼底燃烧着,她要报復回来,维希娅坚定的想。 然而当维希娅走下楼后,温琳不见踪影了,没有一个侍女知道她去哪了。 思索了一会,维希娅往二楼走去,不出预料,温琳正在壁炉旁,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端过准备好的醒酒汤,示意女僕们不要进来,维希娅关上门,缓缓在温琳身侧坐下。 此时的温琳眼睛紧紧闭着,脸颊潮红,维希娅伸出手去,还没碰到额头,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眸色一沉,维希娅碰了碰温琳的额头,又碰了碰她的脖颈与手腕。 皆是非常烫人的温度,温琳此时就像是一只熟透了蟹,每一寸肌肤上都透着鲜亮的红色。 有些烦乱,似乎有某种让人困惑的情绪沉沉压在了维希娅心上,她想要捉弄温琳的心思顿时消了大半。 第42页 放下醒酒汤,维希娅快步走出去,吩咐侍女迅速赶回王宫,去请多特医官过来。 温琳在城堡里做过的每一件事,维希娅都清清楚楚的知道,用药草治病,用玫瑰做口脂,用草根做面霜…… 因为温琳与多特的关系,下意识的维希娅选择了多特。 等到反应过来时,维希娅有些怔然。 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了,似乎总在无形中受到温琳的影响。 这对一个国家的君主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她本该独立于所有人之外,看清楚每一个人谋求的利益,再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怜悯与慈悲,本是不该出现的。 这簇糅杂着个人情感的微弱火苗,应该坚定不移的被扑灭。 唿吸微微有些滞塞,维希娅不再看矮塌上的温琳,她逃避一般的走出了城堡。 望着远处明暗的云翳,维希娅混沌的眸色重新恢復成波澜不惊的沉寂。 她是戈兰的君主,所思所想所行,只能是为了戈兰。 直到王廷赶来的四轮马车驶进城堡,维希娅都没有回去。 她在城堡外一直站到了天黑。 随多特医官一同赶来的还有雅兹夫人,她立刻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城堡里一切事务。 当月亮出现在天际,雅兹夫人走到了维希娅身边, 「陛下,温琳阁下已经醒来了,看样子酒也醒了,此时正在正殿里等着您,」 维希娅的心蓦地一跳,眼中微光闪烁,「不是热病,只是因为醉酒了?」 「是的,陛下,」 得了肯定的回答,维希娅松了口气,她慢条斯理的走进正殿,隐在阴影下的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质的长桌上摆好了食物,头顶的枝形吊灯上燃烧着暖黄的焰火,将正殿照的十分明亮。 见维希娅走进来,温琳低垂着头行礼,始终没有抬头看她。 是刻意的躲避。 温琳睡了一个下午,酒醒后,脑子里断断续续的出现那些不可言说的片段。 最重要的是这些片段是不连续的,温琳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哪一步。 自己找死般脱了维希娅的衣服,浴池里赤。果的纠缠…… 最后发生了什么,温琳真的毫无印象。 温琳在很小时就知道自己是易醉体质,在经过师傅虐待般的锻鍊酒量后,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后来连师傅都放弃了。 所以她向来在酒上不会放纵自己。 可唯一一次的例外,就让她碰到了追杀,还是十分有手段的追杀。 温琳清楚的记得,在跳入泰姆河后,那些人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进来,并死死追着她不放。 王都上游的河水还没经过污染,十分清澈,在很长的一段距离里,温琳难以甩掉他们。 这是一场考验体力与耐力的拉锯战。 借着冰冷的河水,温琳昏沉的酒意减退些许,在一个湍急的漩涡中,温琳艰难的甩掉了他们。 却没想到上岸时,碰到了维希娅。 之后发生的一切,温琳都只有零星的片段, 动作僵硬的吃着晚餐,温琳还因出神被呛到一次。 维希娅就端坐在对面,容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琳用余光瞥她,瞧不出一点怒气。 越是平静,温琳心里就越忐忑不安,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机械的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放下刀叉后,十分不自在的别过头,就是不看维希娅所在的方向。 温琳从没流露过这么明显的侷促与慌张,哪怕是在亚特塔内接受审讯时,都是难以捉摸的淡然。 顿时起了报復的心思,维希娅浅浅抿了一口酒,神情淡淡,「温琳阁下,你今天极为无礼的冒犯了我,」 身体一僵,温琳视死如归般的转过了头,「陛下,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一声轻笑,维希娅意味深长道, 「温琳阁下,你已经给过承诺,你在浴室里发誓,将以船之甲板,以盾之饰边,以战马之肩,以利剑之刃*1,永远屈膝于我,永不背叛,」 维希娅刻意重咬了浴室两个字。 温琳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浴室两个字瞬间勾起了脑子里旖旎的片段,她垂下眸,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两道月牙形的阴影,遮住了眸子里纷乱的思绪。 「陛下,如果我真的给出了承诺,那我将坚定不移的履行,」 能够给出这样的承诺,温琳隐隐猜测应该是做到了最后那一步。 躁意漫上脸颊,这实在太过突然了,温琳忍住了问清楚的想法,默默的思考着之后的可能需要改变的计划。 虽然一直在迴避维希娅的眸光,但刚才温琳话里的坚决还是让维希娅怔了一下。 她突然不想戳破这个有趣的谎言了。 短暂的用餐的时间对温琳来说,仿佛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在维希娅放下刀叉,往楼上走去时,温琳绷直的肩颈堪堪放松些许。 但显然维希娅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扶着栏杆,维希娅脸上挂着柔和的浅笑,「温琳阁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怪异却又暧昧的气氛在两人间拉扯着,维希娅显然不想给温琳冷静下来独自思考的机会。 她将温琳带进了自己的卧室,柔软的宽大床铺似乎在散发着某种无声的邀请。 第43页 温琳愣在原地,如坐针毡,脸上有些难堪。 她绝非有意要对维希娅行那等无耻之举,现在酒醒了,如果要她再…… 她做不到,连一点挣扎的念头都没有。 维希娅没注意到温琳骤变的脸色,直接走向摆放在角落的木箱。 打开,是一幅幅熟悉的油画。 心里似乎被打开了一道小口子,透进来一小股温暖的阳光,维希娅拿起油画,指尖缓慢且万分珍惜的拂过。 眼睛里漫出湿意,维希娅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将心底的悲伤压下去。 「温琳阁下,帮我拿着这幅画,」 没有回应。 维希娅奇怪的转过头,却发现温琳正义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床铺,愣愣失神。 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不难猜出温琳此时在想些什么。 绷紧的唇线忽的弯了弯,维希娅放轻步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温琳身侧, 「温琳阁下,我已经很累了,今天晚上不需要你的侍奉,」 对于维希娅的靠近,温琳近乎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脸上闪过难堪与羞愧。 「温琳阁下,能否帮我挂上这副油画,」 是自己多想了,明明是自己酒后失控。 但看维希娅这么不在乎的样子,温琳心里无端端堵的慌。 她接过维希娅手上的话,用眼神询问需要挂在哪里。 维希娅指着左侧的墙壁,「挂右边中间,」 温琳依言走过去,将画挂上,但维希娅似乎是不满意温琳挂好的位置,要求她再调整油画的位置。 这个捉弄的游戏持续了近一小时,直到温琳被折腾的满头大汗,维希娅才肯罢休。 也许是出于愧疚的心理,温琳十分配合维希娅的捉弄。 她的眸光淡淡的,溢满了克制与容忍。 维希娅捉弄累了,便也失了兴致,她将木箱子里的画一幅幅拿出来擦拭干净,让温琳挂到墙上。 画里的女人始终是同一个人,温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直到维希娅拿出了一幅双人画,描绘的是女人与一个小女孩正在嬉戏的场景。 凭藉着大致的轮廓与一些特徵,温琳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画里的女人是上任国王的第二任王后——博妮王后,而小女孩就是维希娅。 摸索着油画背面的凸起,维希娅疑惑的将她翻转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温琳的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 【星际文明消亡于宇宙坍缩的终点, 我跨越了十一个星系维度逃亡, 最终降落在万亿年前地球文明的脉搏上, 她充斥着愚昧、压迫、黑暗、灾难…… 我知道我会为此举剑, 我的躯体终将归于虚无, 但文明的精神永不消弭, 公正、平等、自由、秩序…… 我将为此而战,今时如此,时时如此。】 让温琳最为惊讶的是小诗后的落款是古妮薇尔,而古妮薇尔是这个世界的温琳的母亲。 这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内容。 哪怕21世纪的华国,小诗里描述的内容都过于匪夷所思。 很快发现了温琳的异常,维希娅走过来,眸光扫到那首小诗时,一丝晦暗划过, 「温琳阁下,这首诗有什么问题吗?」 「维希娅陛下,您是否知道这副小诗的内容?」 「知道,我的母亲曾和我说过,」 「是什么?」 维希娅沉默一会,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温琳脸上短暂停留, 「赞颂美好的伊甸园,」 「您的母亲?」 「嗯,但是这首诗并不是我母亲的写的,而是她的老师留下来的,」 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理智让温琳迅速冷静下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画挂到了墙上。 因为过于震惊,温琳没有发觉维希娅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她下意识遮掩的小动作都落入了维希娅眼中。 很快将所有的油画挂好,温琳看着门口的方向,不语。 走到床边坐下,维希娅好整以暇的欣赏着此时拘谨无措的温琳,她勾唇轻笑,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恶劣的念头。 「温琳阁下,今晚我不需要你侍奉,但是你仍然需要付出冒犯我的代价,」 「去将门关上,」 长眉轻蔑的挑起,深邃的蓝瞳里浅浅盪开戏嚯的意味。 温琳怔住,她望向维希娅,似乎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见温琳没有动作,维希娅也不着急,她姿态惬意的倚着床背,打量的温琳的眸光像是在打量着一只落入罗网的猎物,故意讽刺道, 「温琳阁下,你的誓言竟禁不起一点试探吗?」 心虚在前,温琳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走过去关上了门。 视线从温琳隐忍的脸庞扫过,停留在她蜷起的手指上,维希娅眼底笑意骤然加深,她放低了声音,透着沉沉的压迫感, 「温琳阁下,接下来脱掉你的袍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我是个纯情少女,为什么醉了后会这么流氓。 蒂利亚住的是君普顿宫,这里是安普顿宫,别搞混了哦! *2参考于一个阿江不让说的帖子 *1参考自《沃伦达克维达·31》 第44页 第二十五章 错愕, 茫然。 还有一点被刻意羞辱的恼怒。 凝邃的眸光似乎看穿了温琳的想法,维希娅嗤笑一声,晕开些许冷淡, 她仍然勾着唇, 「阁下, 在你粗鲁无礼的解开我的长裙时, 我亦恼怒,亦羞耻、亦气愤,」 维希娅的胸膛快速起伏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盈出泪水,她的语气是冰冷的,冷硬的说出对自己的谴责,控诉。 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 温琳嗫嚅着唇, 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维希娅的视线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她从里至外剖开了,不允许她有片刻的逃避。 僵直的手缓缓抬起,落在了颈后的系带上。 温琳穿的是宽松的睡袍,只要将系带解开,姣好的身体很快就能一览无余。 泛着冷意的指尖轻轻一扯, 睡袍松松的从肩上滑落, 露出了颈下的大片肌肤。 在温琳要继续将睡袍从肩上拉下时,维希娅眉心一跳, 安静的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的蓝瞳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垂下眸, 命令道,「转过去,」 像是一个能被人随意摆弄操控的玩。物, 温琳的手指暗暗用力,指甲边缘泛出苍白的颜色。 咬着舌尖,疼痛感让温琳恢復了一丝冷静。 比起解开身上蔽体的衣物,维希娅恍若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的眸光更让温琳觉得难堪。 难堪之余,还有被攥住心脏般的闷痛感。 她从未陷入过这般困境,疑惑,迟钝,毫无思绪…… 房间里的空气泛着冷意,但温琳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竟渗出了一层浅浅的薄汗,在灯火的勾勒下,描绘出暧。昧的色泽。 背对着维希娅的姿势让温琳的身体绷的更直更紧,背后那人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只想立刻逃开。 两个人都沉默无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一场隐秘而漫长的煎熬。 混乱的思绪下,温琳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陛下,罗伯特勋爵也曾在你房间里脱衣侍奉吗?」 话一出口,后悔就漫上了温琳漆黑的眼眸。 这句话不仅透着浓烈的占有欲,更是对维希娅极度的挑衅与冒犯。 骤然而起的怒气就像是在布满枯草的荒原上投下了一根火柴,狂躁的风瞬间将整片荒原引燃。 「滚出去,」维希娅极力克制的低吼声伴随着金属刮擦过石质地面的刺耳声。 真真切切表露出来的怒气,让人胆颤。 温琳的手一颤,她没有转过头去看,极快的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门里门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深深的吐息,温琳快步走下楼,端起水勐地泼在自己脸上,停顿的思绪开始渐渐回拢。 修长的指紧紧握在了一起,她逼迫自己刻意去想油画背面的那首小诗。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让躁动慌乱的心平静些许。 一遍又一遍的根据逻辑推导,一遍又一遍的半途而废。 在多次失败的尝试后,温琳不得不停来下来,拒绝女僕的跟随后,温琳漫无目的的在城堡游荡起来。 天空飘来浓厚的阴云,遮住了月色,一如温琳现在沉闷的心情。 呆呆坐在石阶上,温琳空茫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没有一点睡意。 脑子里杂糅着这半年发生的所有事,突然脑中有根弦被拨动了。 一直困扰着温琳的一个问题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并与今天发现的这首小诗联想到了一起。 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个世界的温琳去哪了? 以及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平台无故出现这个世界的温琳的全部记忆。 她能肯定,记忆里的华国是真实存在的,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 刚才那首小诗,用了三种不同的文字书写,一种是戈兰语,一种是华语,还有一种温琳认不出来,但能凭前后的词语猜出她的意思。 如果古妮薇尔真的来自于星际文明,那就意味着自己来到这里,可能不是偶然。 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的温琳就是古妮薇尔留下的一个没有个人情绪的復刻体,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等待真正的温琳的到来。 一切逻辑都衔接上了,温琳晃了晃脑袋,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自己确实是温琳家族最后的血脉。 但是古妮薇尔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已经将自己送往了21c的华国,为什么又让她回来了呢? 帮助温琳家族洗刷罪名?还是真如诗中所言,要在这里创造出一个拥有公正、平等、自由、秩序的社会? 这太荒谬了。 温琳止不住的否定自己,却又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或许维希娅知道些什么? 思及维希娅,温琳又开始陷入茫然无措的状态中。 身为女人,维希娅显然是一个依靠自身的有为之君,骄傲刚毅的背后不知道是多么漫长艰难的过程。 自己怎么能说出毫无根据的蠢话去刺伤她呢? 那句话仿佛一根尖刺,深深扎进了温琳心里。 以至于现在温琳都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面目去面对维希娅。 她站起来, 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仰头往楼上了一眼,又飞快收了回来。 第45页 朦胧的夜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胸口,泛开轻微但绵长的痛意。 往更深更暗的阴影里走去,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温琳反倒觉得轻快一些。 找了一棵高大的乔木倚着,整个人隐入黑色的浓荫里,温琳拢紧的眉一直没有松开。 无意间目光掠过层叠的枝叶外,那里好像有燃烧着微弱火焰。 这里离城堡的主建筑有着很远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一排林木,这么晚了,谁会出现在那里? 温琳顿时警惕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 跳动的火焰清晰的映出维希娅带着些许悲伤的侧脸,她正屈膝坐在草地上,裙摆如花瓣铺展开。 而她的身前,是一个小小的坟包。 温琳犹豫了很久,还是走出了这片遮掩着自己的树林。 在维希娅讶异的注视中,温琳缓缓朝着她走近,没有情绪起伏的脸庞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有些冷峻。 她蹲下身,与维希娅平视,「维希娅陛下,我很抱歉说了那么愚蠢与无知的话,」 看着与自己咫尺之距的温琳,维希娅微微变了脸色,她极快的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深邃的五官漫开疏离的威仪, 她淡笑道,「温琳阁下,很多人都有像你一般的想法,如果是逼不得已,为了戈兰,我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身体做武器,但是罗伯特或者一切自视甚高的庸人,从不值得我妥协,」 唿吸微微停滞了几瞬,澎湃的愧意汹涌的吞没了温琳。 她低下了头颅,放缓唿吸,坚定道,「陛下,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除非我死了,」 维希娅没有回答,她伸出手勾住温琳下颔,抬起。 「阁下,你在为你那脆弱的道德感而许诺吗?」 维希娅的蓝瞳里仿佛盛着无数闪烁的星子,不管是充斥着笑意,悲伤、或是凌冽的怒意,都难以否认,它蕴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温琳张开唇,想要否认,但透着寒意的指腹率先落在了她的唇角, 「我是戈兰的君主,整个戈兰都是我的,你也会是我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施捨,不需要教会,不需要西斯廷,更不需要你,」 平淡的陈述,却透着一股子张狂桀骜的霸道,字字掷地有声。 温琳的心狠狠一跳,她不得不承认,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维希娅。 有些迟疑的开口,「陛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怀揣着诚意,向您道歉,」 几缕髮丝垂下,轻轻在两人狭窄的空隙间摆动,长久的对视后,维希娅松开了手。 她站起来,往另外一侧走了几步,垂地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漫不经心的弧度。 隐去了笑意的容颜,一半映着火光,一半蛰伏在阴影里,安静的如教堂门外的雕像,只余威严。 跟着站起,温琳静默的守在一旁,不经意的她看到了置于小小坟包前的石块,石块上刻着一个名字---博妮。 侧首,微微思索片刻。 博妮王后因叛国罪而死,按照戈兰的律法,她的尸首本应悬挂在布轮兹大桥上被苍鹰啄食。 谁料到,竟然葬在这里。 而维希娅为了稳固王位,在明面上只能与曾经的叛国者划清界限,甚至是连提起都不能。 哪怕那是她的母亲。 温琳的情绪顿时有些复杂,她亦是叛国者的后代。 如果此前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自己就是哈拉德尔与古妮薇尔的女儿。 这个身份代表着不可推卸的家族责任,以及与维希娅彻底的敌对立场。 除非…… 在温琳盯着坟包失神时,维希娅重新将注意力落回到她身上。 唇浅浅的抿起,清晰的轮廓线条浮现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淡,维希娅的眸底划过一丝深意, 「这里埋藏着我的母亲,曾经的博妮王后,」 意外的迎上维希娅审视的眸光,温琳没有迟疑,下意识的回道,「她一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母亲,」 这是一个让维希娅十分意外的答案。 夜风吹起肩侧的长髮,维希娅微挑起眉,突然冒出了一点兴趣,她直白的挑明, 「温琳阁下,她是一个叛国的罪人,」 心底掀起浅浅的褶皱,温琳突然朝着维希娅走了两步,她目光如炬,紧紧观察着维希娅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陛下,谁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呢?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就真的是叛国的罪人吗?」 「哦,原来阁下是这么想的,」维希娅侧身,避开了温琳的直视,无人窥见她的眸底突然出现的丝丝温情。 摩挲着冰凉的手背,维希娅不紧不慢的往回走,温琳亦不疾不徐跟在身侧。 遥远到快要模煳的记忆,随着维希娅的讲述让温琳得以窥见一角。 「我的母亲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女人,她博爱仁慈,怜悯贫苦的奴隶,会将自己财产施捨给穷人,」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王廷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她们称赞她是最睿智的王后,」 「但我的母亲犯了一个错,一个她此生最致命的错误,那就是生下我,而不 是一个男孩,」 「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国王很快消磨掉了对我母亲的爱意,他联合教廷一起,让她成为了叛国的罪人,」 「很快国王有了新王后,但可笑的是,新王后虽然诞下了男性继承人,却因重病死了,」 第46页 「温琳阁下,是不是很可笑,」 自始至终,维希娅的语气都是淡淡的,听不出怨怼,也听不出恨意。 可这些明明都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往维希娅身边靠了靠,温琳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冷暖相贴。 两人的视线随之相触,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关切与暖意。 「陛下,博妮王后没有错,更不会是你的错,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 温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说出来的话也干巴巴的。 呵~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维希娅没有抽回手,两人间沉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 在短暂的沉默后,维希娅似是无意的提起了古妮薇尔,她侧首,幽沉的眸光在温琳脸上徘徊逡巡, 「我母亲的老师,古妮薇尔夫人,说起来她与你有着十分相似的容貌,她也是一个东方人,」 心跳声骤然加快,温琳极缓的扬起唇,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维希娅陛下,能够与你母亲的老师长的相似,是我的荣幸,」 「她也有一个女儿,我对她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煳了,只记得当年萨瑟兰公爵与古妮薇尔夫人来救我的母亲时,被人出卖,我的母亲被斩首,萨瑟兰公爵与公爵夫人葬身大海,而温琳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不知所踪,」 审视的意味没有丝毫减弱,维希娅如同早已磨好利爪的勐兽,想要一步一步的将温琳逼入没法逃避的逼仄空间。 感受到缓慢瀰漫开的压迫感,温琳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气。 维希娅细微的「嘶」了一声。 她忽尔温柔轻笑,「温琳阁下,你又紧张了,」 随着维希娅的动作,鼻腔里涌入了淡淡的清冽冷香,温琳看着展露出温柔一面的维希娅,心中的戒备感顿时浓烈起来。 她镇定的偏开头,幽幽道,「陛下怀疑我是古妮薇尔夫人的孩子?但遗憾的是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温琳气息沉稳,神情淡然,维希娅慢慢收回落在她脸庞上的审视眸光,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的低声道, 「是啊,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之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城堡里。 温琳将维希娅送到了门口,在维希娅即将关上门的前一刻,温琳突然出声问, 「陛下,如果我真的是您母亲老师的女儿呢,您会以叛国罪杀了我吗?」 宽敞的走廊空无一人,在温琳问出这个问题时,似乎安静的连风都静止了。 「阁下,不要试图逾越我纵容你的底线,」 眸底是惯常的沉静,并未因为温琳突兀的问题而生出其他的情绪。 站在门口愣了一会,温琳看着紧闭着的门,一时间分辨不出维希娅话里的意思。 心不在焉的跟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女僕回到了就寝的房间。 温琳将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消化着这一天庞大的信息量。 似乎维希娅对萨瑟兰家族并无深重的敌意,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还有自己的身世,温琳的唿吸声渐渐加重。 对于从未谋面过的父母,温琳的情绪很复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个世界的温琳对于父母的记忆近乎于无,按照时间线算,他们死的那一年,温琳应该才只有两岁。 最有被最终证实,温琳仍是更偏向于逃避。 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转而思索起刺杀一事。 那些追杀他的人,身上的肃冷杀气浓烈的似要溢出来,他们接近时,温琳便可以判断,那些人身上沾了不少人命。 会是谁呢? 教廷?反对维希娅的旧贵族? 思来想去,维希娅都想不出何人会在自己身上花费这么大的手笔。 脑袋有些昏沉,温琳干脆闭上了眼睛,静等着入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伴随着柔和的阳光,温琳睁开了眼睛,经过简单的洗漱后,走到正厅。 长桌上只放着自己一人份的早餐, 温琳随口问道,「维希娅陛下呢?」 温琳问的十分自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僕微变的神色。 昨天温琳与维希娅亲昵的举止已经在女僕间传开了,她们之间有些人没有亲眼见到,不管其他人怎么描述,都不敢相信。 而温琳现在随意亲昵的姿态,似乎佐证了她们所说是事实。 维希娅女王自从知道罗伯特勋爵已经结婚后,从未与任何男性有过较为亲昵的接触。 除了僕人,她似乎是决意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教会常常因此夸赞女王的圣洁。 即使温琳是女人,也足够让僕人们吃惊了,故而她们对待温琳的态度愈发恭敬周到。 「温琳阁下,维希娅陛下已经先回宫了,城堡里准备好了马车,以便您离开,」 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将早餐解决 后,温琳不忘道谢。 在众人灼热的注视下,温琳生出了一丁点包袱感,她握着长剑,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坐上了马车, 温和有礼的吩咐车夫,「去皇家港港口,」 正正经经的端坐在马车里,伟岸的城堡在视线里逐渐远去。 想到与维希娅之间发生的一切,复杂的情绪纷沓至来,但温琳显然已经开始适应并且接受。 第47页 只要不与维希娅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她的神情,唿吸,乃至于心跳节奏,都与冷静沉思时无异。 女僕们在温琳离开后,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王廷,女人爱八卦的天性让她们自然而然的谈论到了温琳, 「难怪连古板无趣的纳曼尔都夸赞温琳小姐,她真的是一位非常有修养的女士,」 「是啊,我看不仅女王喜欢她,很快王都里的绅士们也要开始追求她了,」 她们说的是温琳在吃完早餐后道谢一事,贵族通常不会为僕人们准备好的食物道谢。 温琳的举动非常的平易近人,似乎根本没有把她们当做僕人。 虽然有些惶恐,但无疑每个人心里都是非常高兴的。 安普顿宫离皇家港口不远,车窗外的景色逐渐变的开阔,高大的林木开始被低矮的灌木所取代,一条宽阔的大河逐渐出现在温琳眼中。 王都布轮兹通过泰姆河与多佛尔海峡连接,络绎不绝的货船行驶在河面上,河风吹起高大的船帆,有白鸟在其中掠过。 汉弗斯正站在码头上,身后三俩个官员以及两列卫兵,他们正与码头上的人交谈着。 马车刚一停下,汉弗斯就发现了温琳的到来。 他快步走了过来,绅士的等在车前,看起来十分热络的问好, 温琳同样不失热情的回应,她握着长刀跳下马车,开门见山的问, 「汉弗斯先生,现在可以说明需要我帮什么忙了吗?」 友好的笑了笑,汉弗斯将侍从手中的羊皮本子递到了温琳身前, 「请原谅我冒昧的打扰,我想询问一些有关刺杀的线索,」 「刺杀?」温琳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汉弗斯先生,你知道我来王都才很短一段时间,我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甚了解,」 虽然来到欧罗巴大陆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但其中近乎三分之二的时光温琳都呆在海上,对戈兰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了解,都建立在其他人提供的信息中。 一听到温琳这么说,汉弗斯身后的官员毫不掩饰的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不知道汉弗斯阁下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让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 简直是对他们的羞辱。 除汉弗斯以外的官员们愤愤不平,他们斜睨着温琳,突然身体一僵,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温琳手中的长刀,这把刀留给所有人的直观印象就是强横的武力。 温琳本意低调,但是经过实践证明,用亚麻布裹成长棍模样同样引人注目,温琳便干脆光明正大的拿在手中,还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但很快,官员们反应了过来,找出了继续蔑视温琳的理由,能够在角斗场上获胜并不意味着女人拥有一个聪慧的大脑。 在他们的注视中,温琳淡定的打开羊皮本子,慢慢翻阅,在初步了解情况后,温琳饶有兴味的问, 「诸位,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身姿纤瘦挺拔,说话时温和有礼,这样的温琳很容易让人忽略她手中的刀。 或许是被温琳的态度安抚到,不满的官员们神情稍缓,哼了一声,开始七嘴八舌的说出他们的想法, 「视察路线是对民众公开的,戈兰境内任何一个大公教教徒都可能是行兇的刺客,」 「要我说就不该从人群中穿行而过,那样实在太过冒险,」 …… 一些毫无帮助的猜测与埋怨,汉弗斯脸上的笑意淡去,及时打断了他们, 「女王意愿如此,我们难以改变,重要的是如何揪出心怀不轨的人,」 重新看向温琳,汉弗斯问, 「温琳阁下,你的想法呢?」 在对待温琳时,汉弗斯始终都维持着绅士的风度,语气态度都非常温和,没有任何一点让人感到不适的压迫感。 遗憾的摇了摇头,温琳微笑着提议,「毫无头绪,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去看看打捞上来的船只残骸,」 根据本子上的记录,汉弗斯他们已经仔细追查了所有可能被人动手脚的细节,皆是一无所获。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一场精心的谋划,并与某些贵族或者富商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繫。 毕竟能拿出两艘船只作为行刺工具的人,不可能是难有积蓄的平民。 温琳垂眸,细细回想着那晚的场景。 势力混杂的港口,恰巧在女王登船时,离的最近的两艘舰船同时发生了爆。炸,并引燃了数艘载着酒桶的其他商船。 爆。炸声、尖叫声、落水声、哀嚎声…… 火光舔舐着船只的残骸,直到它们缓缓沉没在水中。 船只残骸,汉弗斯早已亲自去看过,怎么看都是两艘普通的货船,他有些不甘心的问, 「那晚你有没有看到一些异常的情 况,比如不该出现在港口的海盗船只,」 严格说起来,那晚只有自己的自由号在,温琳有些好笑的摇头, 「你知道的,海盗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潜入皇家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是海盗的作风,那晚除了自由号,我可以肯定没有其他海盗船只,」 皇家港不同于其他沿海的港口,它就在布轮兹城外,守备森严,一旦暴露,将会是一件危及性命的事情,没有哪个海盗愿意自找麻烦。 「那我们就先去附近的船坊看看吧,船只残骸暂时存放在里面,」汉弗斯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第48页 准备马车需要一段时间,众人站在码头前,相顾无言。 温琳开始打量起河面上的船只,视线里的商船大都是排浆船,既能借风力行走,也能依靠人力划桨。 排浆船最大的优点是在风平浪静或是弱风的情况下也能以较快的航速行驶,但对担任划船职责的水手或者奴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自由号与这些船都不同,温琳在船坊里将它改造成了一艘三桅帆船,配有横帆与纵帆,横帆在顺风时能够最大程度的提升航速,纵帆在遇到风暴或者强烈的逆风时,能够更加灵活的变换方向*1。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温琳在劫掠教皇船只后,都能全身而退的重要原因。 他们那只装有横帆或者只装有纵帆的笨重双桅船根本追不上自由号。 温琳曾仔细研究过帆船的发展史,脑子里有不少精密的帆船图纸,她的眼睛蓦的亮了起来,扭头看向一侧的汉弗斯, 「汉弗斯先生,开设船厂需要王室的许可吗?」 「不需要,」汉弗斯非常意外温琳会问到这个问题,他调侃道,「温琳阁下,难道你想开船坊吗?」 只是纯粹的调侃,开设船坊虽然不需要王室的许可,但是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 汉弗斯完全不会去想温琳会有开设船坊的想法。 淡淡笑了笑,温琳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现在各国间的海上贸易越来越频繁,与欧罗巴大陆相近的陌生大陆开始相继被发现。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欧罗巴大陆上整体的造船技术似乎没有得到显着的革新。 似乎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欧罗巴大路上的船只难以支撑长时间远距离的航行,东西方的交流才会分外稀少与艰难。 按照歷史的进程推算,温琳难掩好奇,现在的东方还会存在一个叫明的国家吗? 温琳印象里,西斯廷是欧罗巴大陆上海军力量最强势的国家,最先进的船只应该就是西斯廷的双桅军舰。 但貌似他们最先进的军舰,与自由号相比,仍然有着显着的差距。 或许这会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恰好要去船坊,温琳顿时来了兴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目前的造船工序。 侍从很快准备好了两辆四轮马车,官员与温琳一起一共是五个人。 汉弗斯与剩下的官员理所当然的往同一辆马车走去,礼让女士是绅士随时应展现的修养。 但汉弗斯在上车的最后一刻,被温琳拦下了,「汉弗斯阁下,我可以邀请你同乘一辆车吗?」 疑惑的看着温琳,汉弗斯握紧了剑柄,确认道,「温琳阁下要邀请我同乘?」 虽然汉弗斯从未将温琳视为娇弱的贵族小姐,并在相处时给予她如朋友般的尊重。 但不管怎么说,温琳都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戈兰的风俗,一般只有恋人才会男女同乘。 温琳笑眯眯的站在边上看着汉弗斯,似乎毫不知情邀请同乘的深意。 更巧合的是,虽然汉弗斯已年近三十,但他至今没有结婚。 算的上是一个颇具风度的儒雅大叔,在王都的贵族小姐中,有着不少的爱慕者。 余下官员的神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他们坐在马车上,面面相觑,而后是极小声的讨论。 「我就说汉弗斯阁下为什么会突然找一个女人过来,」 「啧,果然女人都是毒药,就连一向谨慎的汉弗斯都逃不了,」 唏嘘的笑声下,是对温琳更加浓烈的鄙夷,他们关上了车窗,似乎温琳是某种骯脏的东西,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他们高贵的眼睛。 汉弗斯猜测温琳应该是不知道戈兰的风俗,正在他斟酌该如何委婉的提醒温琳时,温琳已经先一步上车了。 最后无奈,汉弗斯取代了车夫的位置,坐在车厢外驾车。 「温琳小姐,在戈兰,男女是不能随意同乘的,」 将头探出车厢外,温琳看着汉弗斯泛起一点红晕的脸,顿感莫名其妙,反应过来后又哭笑不得。 温琳赶忙解释,「汉弗斯阁下,我只是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女王身边的宠臣给自己当车夫,温琳还是不那么心安理得。 「温琳阁下,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只要不触及到我工作的基本底线,」态度依旧温和, 车轮碾过泥巴路面,扬起大片灰尘。 温琳将头缩了回去,问道,「汉弗斯先生,你有认识的技术非常不错的造船匠吗?」 「我确实认识一个出色的造船匠,我的朋友罗多得,」 汉弗 斯依旧没想到温琳要开造船厂这件事情上,他沉思片刻,继续道, 「温琳阁下,你是想重新购买船只吗?但是应该在不久后,女王会将自由号还给你,」 温琳海盗的身份,汉弗斯一开始就知道,至于维希娅陛下将她绑来布轮兹的目的,汉弗斯多多少少也能猜到。 迟早温琳还是要回到海上的,毕竟没有比直接抢能够更快速获取财富的方式。 但莫名的,汉弗斯生不出对温琳的厌恶,同为海盗,温琳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黑眸里的光彩很纯粹,每当汉弗斯注视着她时,总感觉像是在注视着一片生机澎湃的大海。 甚至在某些瞬间,汉弗斯觉得温琳的气质与维希娅陛下如出一辙。 第49页 即使温琳穿着最简陋的细麻罩袍,但她的一举一动,依旧带着某种迷人的特质,犹如一位真正古来而高贵的贵族。 与王都傲慢虚伪的贵族们,有着大相迳庭的本质区别。 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放低姿态。 温琳思考了一会,想了一套说辞才回答汉弗斯, 「不是,一位合格的船长应该足够了解她的船,我想借这个机会看一下不同的船只各个部位的构造有哪些不同,」 前方就是船坊,汉弗斯勒紧了缰绳,边跳下马车边打趣道,「说实话,你更像是一位学者,」 温琳跟着下来,船坊比她想像中要更加简陋,但场地非常大,用碎石块堆起来的围墙,几乎包括了半座矮丘,最外围有一条宽阔平缓的河流,河面上有两艘看起来已经初步完成建造的排浆船。 走进去后能够看见每个区域都有各自的分工,最左侧放着一堆粗大的原木,继续往前走,可在右侧看到隐约的船的大致轮廓。 多瞥了两眼,温琳确定了这是典型的西式船舶基本结构,龙骨加肋骨加蒙皮。 船坊的管事见到是汉弗斯,很快将一行人带到了存放残骸的地方。 打捞上来的部位不多,大都是被烧的只剩一半的帆柱,甲板,以及隔板等。 一行人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他们神情不虞的看着正翻动着小块残骸的温琳,连带着对汉弗斯也有些埋怨, 「温琳阁下,可否告诉我们你发现了什么吗?如果一无所获的话,不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吗?」 深深的皱眉,汉弗斯的脸庞顿时冷了下来, 「诸位,是我邀请温琳阁下来帮忙寻找线索的,如果你们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那请告诉我,在过去的十几天里,你们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跟随来的官员都是王都的旧贵族,他们向来看不起平民出身的汉弗斯。 平时汉弗斯脾气尚算克制,不会在旧贵族面前表现的很强势。 像今天这样直接甩脸色的质问还是头一次,顿时吓得他们一个激灵,不再多话。 但嘲讽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温琳身上,他们交换了个眼色,似乎在等着温琳吃瘪。 咔嚓,温琳突然出刀,切断了一截帆柱,拿起那小截木头走向汉弗斯, 「如果我没看错,两艘船的船身使用的都是坚固但易燃的硶木,我记得硶木树种原产自柏柏尔公国,不知道这个线索对你们而言,有没有用,」 温琳话音刚落下,便有人立马跳出来反驳, 「口出妄言,明明是橡木,阁下,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汉弗斯皱起眉,看着温琳,同样不解,「硶木?可我们检查时发现是橡木,」 拿着手中的小木块,汉弗斯重新确定了一遍木头的色泽与气味。 硶木虽然便宜,但因其易燃的特性,用来造船的话,必须涂上一层旦木油,而旦木油的价格堪比黄金。 商人多用它来造精巧的军舰模型,。 温琳意有所指的笑了笑,「汉弗斯先生,有时候我们不能仅靠眼睛去分辨事物,那与瞎子无异,」 没有卖关子,温琳直接指出, 「将硶木与橡木一起放到海水中浸泡两月,再涂上桐油放至太阳下暴晒,期间反覆多次,硶木的色泽和气味都会变得与橡木极其接近,」 「荒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从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说法,」 似是抓住了温琳的痛脚,其他几人开始迫不及待的驳斥她。 耳边过于聒噪,温琳浅蹙起眉,眸底泛上寒意,手一动,长刀脱手而出,直直的钉在木墙上,发出尖锐的颤音。 几个人顿时敛声,额边有冷汗涔涔冒出。 在温琳的视线移开后,他们慌乱的摸上自己的脖子,刚才似乎有阵阵凉意贴着脖子擦了过去。 丑态毕现。 汉弗斯脸上飞快闪过了几分嫌恶,这几个人都是旧贵族们塞进来打听消息的,汉弗斯难以拒绝。 不仅毫无用处,还到处添乱。 妥妥的废物。 耳边恢復清净后,温琳彻底无视了他们,她走到汉弗斯身侧,指着横面中心的那一小圈年轮道, 「你可以去验证,把更加粗壮的桅杆横切开,会发现最中心的锯齿状树木年轮,」 「橡木的年轮全部都是规整的圆形,只有硶木最里面一圈的年轮是锯 齿状的,」 这是一个十分有用的线索,汉弗斯立刻让僕人们去验证。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惊嘆道,「温琳阁下,你渊博的学识让人折服,」 温琳笑了笑,没有多言。 如愿找到线索的汉弗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城中,但温琳想继续留下来好好参观。 汉弗斯细心的吩咐了这里的管事,并留下了一辆马车, 离开前他满怀诚意道,「温琳小姐,维希娅陛下是一位值得效忠的君主,」 「她仁慈宽宥,我出身平民,是她给了无数像我这样的人仰视苍穹的机会,当然也包括海盗,」 「你卓越的学识与才能一定能在戈兰搏得一席之地,哪怕你是女性,」 如果不是汉弗斯说的过于动情,温琳一定会夸赞他是一位合格的臣属,时刻不忘为女王招揽人才。 第50页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温琳红唇微勾,垂眸掩下了在提到维希娅时,瞬间泛起的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以后请叫我温船长 *1参考自《帆船发展史》 没得五十个评论!所以也就没三万字啦,来个两万字吧~ 第二十六章 在船坊转了整整一个下午, 温琳几乎将每一道造船的工序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从选料到油船等十多道工序,整体的制造流程与华国相差不大,但在具体操作时可以看出明显的差距, 华国的制造工艺显然要更加精细复杂。 起初温琳闭口不言,管事以为她什么都不懂, 只是单纯好奇的来看看而已。 但在看到完整的船体模型时, 温琳突然说了句, 「先生们,请原谅我的冒失,为什么不在帆的顶部与桅的底部加一根斜桁支撑用以取代三角纵帆呢?这种不平衡的纵帆显然更加简易,便于节省人力,」 顿时几个造船匠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们眼神奇怪的看着温琳, 并小声讨论了一会, 「美丽的小姐,我们都有着祖传了几十年的手艺,从没听谁说过你口中提到的斜桁帆,」 「或许你们可以试试,说不定有意外的收穫呢?」 温琳的姿态始终进退得宜,她不争辩的建议态度反倒让造船匠们反思起来。 在温琳慢悠悠的去参观其他工序时, 他们煞有其事的讨论了起来。 跟随在一旁的管事因为温琳的话大吃了一惊, 就在一月前,船坊里最厉害的造船匠罗多得和他提过要将船帆变得更加简易灵活的事情。 他的想法与温琳口中所说的内容不谋而合。 剎那间管事看温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忽的想起这段时间王都里名声大噪的东方客人, 加上温琳与汉弗斯阁下同行一事,管事心中立刻有了考量, 「温琳小姐, 你对我们造船的工艺似乎有些其他的想法?」 这个船坊是新贵族艾格斯伯爵的财产,管事毫无疑问是信仰新教的,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比起信仰大公教的民众要更加理性宽容。 尤其温琳还与王室近臣走的近,管事的态度放的愈发诚恳。 眸底闪过暗光,温琳带着淡笑朝管事微微点头。 自始至终她的姿态都是温和但不亲近的,加上「东方」与「王廷」这两个光环加持,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但又不会轻慢。 将整座船坊逛过一遍后,温琳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地理位置、现成的设备,还是经验老道的造船匠,都在诱惑着她疯狂心动。 这不就是她设想中的初始船坊吗? 可惜温琳很清楚,想要拥有它,只能徐徐图之,等待机遇,金钱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 但起码现在可以在船坊管事与造船匠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哪怕她没机会买到这座现成的船坊,也能在自己开设船坊时有可靠途径找到优秀的造船工人。 温琳挑了一些能起到显着改善作用的细节说,比如改变船首传统的弯曲形状、在船尾装上尾舵…… 全程侃侃而谈,毫无遮掩之意,落在管事眼里,俨然就成了大方慷慨的风度。 管事难掩逐渐澎湃的心情,如果真的能率先造出更加快速灵便的船只,就不用再为船坊的生意发愁了。 事实上,温琳并不是毫无保留,在参观时她对船坊制船的工艺水准以及可盈利的空间,都有一个大致的猜测。 刚才所说的细节,依照现在的工艺水平,哪怕温琳不说,或许在之后几年也会有人提出来。 尤其是温琳还留了一个小心眼,如果能等到船坊的主人主动来找自己,那是最好不过。 在离开前,温琳突然想到了罗多得,她顺嘴提了一句, 「听汉弗斯阁下说,他的朋友罗多得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造船匠,」 「是的,小姐,」管事毫不犹豫的肯定,但他一脸苦涩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管事先生,方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止不住的摇头,管事的语气既遗憾又有些恐惧, 「前一段时间,罗多得所在的村子茵河村里的村民患上了一种奇怪的传染病,现在没有人敢接近那里,教会派了人过去守着,不准任何人出来,」 传染病?温琳瞬间警惕起来,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如果真的爆发了某种严重的传染病,那将会是一场难以想像的可怕灾难。 21c的文献中曾记载了肆虐欧洲两个世纪的黑死病,夺走了欧洲几乎三分之二的人口,其中还不包括麻风病,霍乱,麻疹等其他疾病。 想到此,温琳不由得头皮发麻。 问清楚罗多得所在村子的位置后,温琳匆匆与管事告别。 不管怎么样,温琳还是决定去看看。 毕竟打了各种疫苗,加上远强于常人的体质,这个时代很多的不治之症对温琳来说毫无作用,若是真出现了黑死病或者天花这样的烈性传染病,也可以早做准备。 一坐上马车,温琳便与车夫说要去茵河村。 谁料遭到了车夫的强烈反对。 「温琳小姐,那是被死神眷顾的村子,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 沉吟了一会,温琳坚持道,「我们先回城里,之后你把马车留给我,我自己去看看,」 第51页 这个时代连发烧都有可能丧命,在没有普及任何现代医疗知识与医疗手段的 情况下,许多传染病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车夫惊恐的反应,温琳完全可以理解。 还想再劝,但温琳态度之坚决,是车夫万万想不到的,怎么会有人找上门去送死呢? 实在没办法了,车夫一到王城,立刻飞奔着跑回汉弗斯的宅邸,想要报信给他。 谁料汉弗斯进宫了,将消息告知府邸管家后,管家立刻安排了人传信进宫里。 与此同时,在最后一丝阳光没入地平线前,温琳成功抵达了茵河村。 说是村子,其实只有二十几户人家,远远就能看到两三个身穿灰袍头戴鸟嘴面具的疫医在村子里走动,而村口处站着两列教会的银甲骑士。 见到疫医,温琳不奇怪,但银甲骑士是专门负责护卫红衣主教安全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隔着很远一段距离,温琳就将马车停下了,下车时随手从袍子上割了一块布捂在鼻子前,聊胜于无。 斟酌着措辞走近,远远就被银甲骑士喝住,「你是谁,这里不允许靠近,」 「我是一名游医,或许能对村子里的疾病提供一些帮助,能否给我描述一下病人的症状?」 光线昏暗,温琳又离的远,银甲骑士们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顿时不耐烦起来,催促着温琳赶快离开。 并未气馁,远远看见有疫医要走出来,温琳加大了音量,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一句, 「我曾经治好过麻风病、热病、痛风,」 最后这句话成功让一名疫医转过身来,他犹豫了一会,高声回道, 「病人断续性发冷发热,意识模式,呕吐抽搐,大概发病一周后开始出现死亡的情况,」 初步判断,有点像灰革热的症状,温琳往前走了走,稍微一靠近,便能闻到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 借着火把的光亮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村子,不远处蜿蜒的小路上隐约可见污水与粪便,村口还堆放着大量的生活垃圾。 深深的蹙眉,这是温琳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戈兰平民的居住环境。 狭窄、凌乱、骯脏,毫无一点公共卫生意识,看起来村子里也没有公共排污的设施,俨然是一个被垃圾环绕的小村落。 为了保险起见,温琳询问道,「先生,能否找一个意识清醒的病人出来,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为首的疫医点点头同意,很快就安排助手去找一个病人来。 疫医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周,尝试了放血、催吐、验尿、灌肠,没有任何一个病人有好转的迹象。 突然来到这里的温琳让他们很惊讶,虽然不太相信她所说的治好过诸多难缠的病症,但本着试一试的念头,没有拒绝。 趁着这个间隙,温琳问道,「只有村里的人染病吗?你们进去没有发生被传染的情况?」 「没有,」非常冷淡的回答。 在见到病人以及确认了某些猜测后,温琳有了大概的判断。 受限于匮乏的医疗条件,温琳没有肯定的说是灰革热,而且现在的人还没有灰革热的概念,多数的传染病都被他们统称为疫病。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温琳将应对的措施一条一条列了出来, 「这可能是由于过分脏乱的环境以及通过蚊子叮咬传播的传染病,疫医们做好了充分的防护措施,才没有被传染上,」 「烧掉村子里的杂草、垃圾、粪便、填平污水坑,并在房子里挂好纱帐,同时可以尝试用艾草熏屋子,避免被蚊虫叮咬,」 「最重要的一点是病人需要通过充足的食物补充营养,肉类蔬菜,最好是能多吃一些燕麦豌豆等,」 温琳话音刚落,就有声音来反驳他, 「我们未被传染上疾病,是因为上帝的善良与仁慈赋予我们顺从的恩宠,」 站在最后面的疫医振振有词,言语里透着强烈的骄傲意味。 对他而言,进去病区,却没被感染,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着体现了吾主对他的庇护。 看着疫医们从头裹到脚的严实打扮,温琳笑了下,没说什么。 灰革热会呈规模性的爆发,但好在戈兰村落之间相距甚远,加上教会的隔离措施,扩散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这里缺乏用现代化技术提取与合成的药物,除了靠病人自身的免疫系统硬抗,没有其他方法。 清楚情况后,温琳也无意多留,她转身就要离开。 为首的疫医见状,突然出声道,「阁下,你是否去过希兹,或者你学习过希兹的文字,研读过他们国家的医学典籍,」 「没有,」温琳利落的否认,头也没回就要驾车离开。 「等等,」为首的疫医再次出声,想要拦下温琳。 本来分列两侧的银甲骑士蓦地齐刷刷的涌向了温琳与她的四轮马车。 在昏暗的光线下,骑士身上的甲冑与手中握着的长矛依旧闪耀着凛冽的寒光,他们围绕着温琳晕染开森然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安排了一下小温的学习计划,像《土制农药》、《土化肥》、《土法制造水泥工艺》、《土法治理盐硷地》……一系列土……,最最最 有意思的是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不知道你们小时候有没有见爷爷奶奶拿着读过,哈哈哈哈,我小时候对这本书印象可深了~ 第52页 第二十七章 蛰伏在暮色下的雄伟白墙模煳了粗粝的轮廓, 晚风顺着晃动的火光悄无声息的熘进议政厅中。 安静肃冷,汉弗斯站在阶下,严格恪守着礼仪的笔挺身姿一丝不苟, 就连每一根髮丝都服帖的呆在它该呆的位置上。 女王已经沉默很久了,在自己将硶木的发现告知她后。 汉弗斯以最快的速度查阅了布轮兹所有船只的贸易卷宗, 恰好找到几个月前有人从柏柏尔公国买了两艘船的记录。 在冷厉的刑罚与宽恕诱惑的折磨中, 用以模煳视线的商人很快就招认了。 船是罗素伯爵府邸上的管家托他买的。 背后的真相只差一步便要浮出水面。 握着鹅毛笔的纤长手指一动不动,维希娅漂亮的脸部线条半隐在昏暗中,眸子低垂,疏冷淡漠的气息让人难以捉摸。 「去查王都侍卫官格兰达尔,确认他是否与刺杀有关系,」 格兰达尔是萨克斯公爵的小儿子,自小就被送进了王都培养, 在维希娅即位半年后, 便被委任王都侍卫官一职,负责守卫整个王城的治安。 这是女王像萨克斯家族表示信任的诚意。 维希娅的声音透着压抑的干涩,汉弗斯机敏的察觉到了女王幽暗眸底藏匿着被背叛的悲伤与愤怒。 想到维希娅与萨克斯家族与维希娅的渊源,汉弗斯心底掠过一抹瞭然。 即位前最危险的角逐时刻,是萨克斯家族提供了最用力的帮助。 但显然,他们拥护的不是维希娅陛下, 而是自己的利益。 愤怒, 恍若泛滥的洪水,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威势, 急需一个宣洩的出口。 半晌, 维希娅缓缓往后靠着椅背,理智在脑中拉扯着,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渐渐熄灭, 所有的情绪瞬息敛去,只余下冰冷坚毅的安静侧脸。 「将艾格斯伯爵召回王都,准备接替格兰达尔的位置,」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艾格斯伯爵,一个狂热的新教徒,一个敢于在圣玛格丽特教堂外撒尿泼粪的疯子,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战分子。 「是,」汉弗斯垂眸,掩下眼底的一闪而过的惊诧,躬身行礼,准备离开。 陡然敲门声响起,雅兹夫人走了进来,视线在汉弗斯身上扫过, 「陛下,温琳阁下去茵河村了,」 剎那间,空气都似是凝固了,维希娅扔下了手中的鹅毛笔, 「汉弗斯,是你纵容她这么胆大妄为的吗?」 刺骨的寒意顺着维希娅平静无波的语调渗出,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让汉弗斯绷紧了身体,他低下头, 「陛下,是我的疏忽。」 淡淡冷光掠过被石墙截断的夜色,维希娅撑着冰冷的桌面站起,强硬的吩咐, 「雅兹夫人,去备车,越快越好,」 「陛下,」觉察到维希娅的意图后,汉弗斯错愕的抬起头,「您不该踏足那般危险之地,难道你忘了十年前的那场疫病吗?」 十年前,某种不知名的疫病席捲了布轮兹,短短一个月时间,街道上,乡间的小路边,随处可见腐坏的尸体。 哪怕与外界半隔绝的安普顿宫都没逃过,城堡里的侍女几乎全部死了个干净。 维希娅清楚的记得,她几乎在那场疫病里失去了所有与母亲的联繫,曾经侍奉母亲的女僕,留下来的旧物,不是死了就是被烧了。 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感与孤寂感让她夜夜都被噩梦惊的难以安眠。 最后是曾经的红衣大主教路弥主教,提出了控制疫病的方法。 将所有发病的人集中起来诊治,不允许出入,及时的焚烧尸体以及尸体使用过的物品…… 时时刻刻被死亡扼住脖颈的无力感,深深的震撼着倖存下来的人们。 此后只要是发生规模性的病情,王室与教会会在第一时间实行封闭隔离的措施。 这有效的遏制了疫病的传播蔓延,但往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疫区里的人残存无几。 哪怕是一开始十分健康的患者家属与僕人,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想到温琳,维希娅喉咙紧了紧,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去,可身体里仓促与混乱的情感仿佛在耳廓边尖锐的嘶鸣。 目光沉沉,没有继续犹豫,维希娅极快的甩起身上的袍子,看着没有动作的雅兹,冷声道, 「雅兹夫人,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如迅疾的风,笼罩在宽大的斗篷里,马蹄急迫的奔向黑夜中的茵河村。 铁甲凌冽的王室队伍整齐有序的在道路上移动着,惊的行人远远避开,敬畏、恐惧、好奇一同落在他们身上。 而这些维希娅皆无暇顾及,她置于膝上的手攥的紧紧的,眸底出现了少见的茫然。 若是温琳真的走进了疫区,染上了疫病,该怎么办? 汉弗斯紧紧跟在女王马车外,在车帘翻飞的空隙,他能瞥见女王透着锋芒的侧脸,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唇线绷的笔直,汉弗斯无法理解女王今晚出格的举动。 稀薄的星子挂在天幕上闪烁,起伏的山峦轮廓间,终于出现了隐约闪烁的火光。 马匹嘶鸣,隔着很远一段距离,汉弗斯就让队伍停了下来。 一个在这个时代十分普遍的常识,疫病是由看不见的有害气体侵入人体引起的(这是错误 第53页 的),尽可能与疫区保持距离,能够尽可能的保证安全(这是正确的)。 维希娅走下马车,在昏暗的火光下,温琳的身形很模煳,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同样的,维希娅见到了正包围着温琳的银甲骑士。 看样子,她还没进疫区。 轻轻吐息,胸骨下被沉闷裹挟着的心脏重新开始平稳的跳动,血液温暖着僵冷的指尖。 视线越过温琳的头顶望向她身后的疫医,维希娅缓缓往前迈了几步,出现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下, 「路切斯主教,晚上好,」淡漠威严的嗓音,弥散开浅淡的压迫感。 霍然转头,温琳随即一愣,「维希娅陛下,」 余光瞥了一眼温琳,维希娅幽邃的眸飞快闪了下。 朝一侧走开,为首的疫医脱下了鸟嘴面具,露出一头金色的捲髮与稍显稚嫩的脸庞,他率先优雅俯身,「日安,陛下,」 今晚真是个奇妙的夜晚,路切斯在心中感嘆,在人人避之不及的疫区,首先是出现了与导师诊疗风格有些相似的女士,再是出现的维希娅陛下。 怪异到让人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目的,维希娅遥遥指着温琳道,「我是来带她走的,」 不意外的眨了眨眼,路切斯挥手,让银甲骑士们散开, 「陛下,我对这位小姐并无恶意,只是有一些医学上的问题想与她探讨,」 没有多余的回应,维希娅只向着温琳招手, 「温琳,过来,」 毫无起伏的声线与理所当然的姿态,似是在霸道的昭示着对温琳的所有权。 温琳有些怔怔的抬眸,心底的某个柔软角落似乎被触及到了,不痛不痒,却难以忽视。 走近了,温琳才看到维希娅略显凌乱的金髮,以及被晚风冻红的鼻尖。 恍惚间温琳好像在维希娅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有恼怒,有担忧,还有丝丝的烦躁。 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她重新轻唤了一声,「维希娅陛下,」 神色轻敛,维希娅淡淡的瞥了一眼温琳,转过身抛下两字,「上车,」 身后是路切斯的喊声,「陛下,请允许我告知这位女士,我是莱尔区的主教,如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拜访她,」 回头看了一眼,温琳有几分不情不愿的上了维希娅专用马车, 王室的马车精緻奢侈,木架侧边用皮革包裹着,边缘缝补着亚麻的衬里与油亮的蜡布,走进去能看到车厢里用来装饰的镀金木制品与丝绸带子。 这是温琳第二次与维希娅同乘一辆车,但这一次已然是天差地别的心情。 有些窘迫,还有些微的不安。 维希娅是因为担心自己特意赶来茵河村的吗? 脑子里盘旋着这个问题,温琳避开了维希娅审视的眸光,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着车厢里的花纹。 沉默在两人之间游弋,时间似乎变得越来越缓慢,温琳能清晰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灼热视线。 不动声色的往里侧挪了挪,温琳正欲说些什么时。 余光瞥见了维希娅猝然挥过来的手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脸颊边掠过一阵迅疾的风,手掌落在了温琳脑后的车厢上。 一声闷响,该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随着侵入鼻腔的冷香还有迫近眼前的美丽脸庞,维希娅的整个上半身都虚虚压在温琳身上。 她的眼中不再是克制的平静,怒火毫无顾忌的倾泻在狭窄逼仄的距离间。 「温琳阁下,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郑重的告诫你,不要自以为是,有太多的危险是你无法独自应对的,」 维希娅脸上的肌肤是冷的,唿吸却很热,这种冷热交替的温度让温琳摊开的手指再次蜷起。 僵硬的别开头,温琳缓了缓不太顺畅的唿吸,生硬的答道, 「维希娅陛下,我的心中自有考量,不会愚蠢无知到故意去送死,」 逃避与看似毫不在意的态度让维希娅的怒火燃烧的更加勐烈。 勐地一用力,维希娅将温琳推倒在柔软的坐垫上。 在温琳震惊的注视中,维希娅缓缓俯身,晦暗的蓝瞳里透着错乱的挣扎,微冷的手指再次扼住了温琳细白的脖颈,却没有用力。 柔软的金髮在温琳颈侧铺散开,红唇擦过敏感的耳廓,有些无力,亦有些脆弱, 「温琳阁下,你该慎重对待我的告诫,」 铺天盖地都是维希娅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几乎顷刻之间就剥夺了温琳理智思考的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喜欢霸道我维~ 如果不卡文,今晚零点还有一更,卡的话就明天白天再见啦,来使劲mua一口~ 第二十八章 身体绷的更紧了。 耳侧是维希娅沉浮的吐息, 温琳微一转头,毫无预兆的,颊边传来红唇温软的触感。 张了张嘴, 温琳垂在一侧手不可抑制的颤了颤。 这种脱离自己控制的微妙情绪让温琳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与退缩。 狠狠在舌尖咬了一口,嘴里漫开缕缕腥气, 温琳闭上眼, 动作一气呵成的推开了维希娅,后背紧紧的抵着最里侧的厢板,刻意拉远了与维希娅的距离。 第54页 脸上晕开可疑的薄红,唿吸略微有些急促,她直视着维希娅的眼睛,定定道, 「陛下, 你失态了, 」 停顿了一会,温琳紧接着道,「我从未想过要进去那个村子,只是在村口询问情况,」 眸光轻轻一颤,视线在触及到温琳抗拒的动作时, 维希娅的身体僵了一瞬。 将长发拢至耳后, 睫羽微垂,意识到自己失控后, 维希娅牵了牵嘴角, 「阁下,我很抱歉,」 略显苍白的道歉。 四目相对, 逼仄的安静空间悄然放大了彼此压抑的唿吸声。 「维希娅陛下,为何路切斯主教会出现在莱茵村?」温琳不自在的出声,想要打破这因沉默而凝滞的空气。 恍若觉察到了温琳的意图,视线在温琳红透的耳尖短暂停留,维希娅侧身掀开车帘,夜风渐渐吹散车厢里闷热的气息, 「他是一个真正的信仰神明的忠诚教徒,」维希娅的声音透着些微的感慨, 即使见过了无数虚伪愚昧并用尽手段迫害平民,只为满足一己私慾的大公教教徒,路切斯主教仍旧能让维希娅在见到他时,暂时撇开对大公教的厌恶。 「他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传道士,他始终怜悯一切饱受苦难之人,并竭尽全力的庇护他们,他出现在疫区并不奇怪,就像他的导师一样,信仰能够让他战胜对疫病的恐惧,」 四下婆娑的夜风中,维希娅漂亮的金色长髮被风扬起,勾勒出一圈暗金色,当她用平静的嗓音讲述时,温琳不自觉的凝神看她。 维希娅侧过头时,温琳似被蛰了般,慌乱的错开视线。 明显欲盖弥彰的提问,「路切斯主教的导师?」 逆着光,维希娅调整了一下坐姿,掠过温琳脸庞的视线透出浅浅耐人寻味的意图, 「路弥斯主教的导师,曾经是戈兰国内大公教教会的至高领导者,十年前布轮兹爆发了一场惨烈的疫病……」 维希娅讲述的很慢,温琳侧耳听着,忽的有些明白为何维希娅刚才会有那般失态的反应。 她曾切身经歷过那些惨痛窒息的至暗时刻。 在没有任何现代药物辅助的这里,疫病是丝毫不亚于战争的威胁。 一丝极其细微的酸涩感漫上来,温琳眨了下眼睛,就着维希娅的话顺势转移话题, 「看来大公教的教义也不全是煳弄人的把戏,维希娅陛下,你的信仰又是什么呢?」 维希娅与教会,一个是世俗权力的巅峰,一个是至高信仰的界限。 他们之间註定会有一场惨烈的碰撞。 马车缓缓驶过城门,维希娅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温琳,随后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圣玛格丽特教堂。 黝黑的天幕下,坐落于王都中心位置的巍峨教堂穹顶高挑,直指苍穹,镀金的塔尖即使在黑夜也闪烁着光芒,让这座本就繁荣的王城显得更加宏伟。 在世人看来,它是神明的栖身所,救赎着愚昧的众生,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表,传播着神的旨意。 温琳顺着维希娅的视线看过去,不经意的,被火光勾勒着饱满双唇落入了眼中,晶透有光泽,不见一丝唇纹。 无端端的,心跳漏了一拍。 维希娅不知何时转过了头,她放下了车帘,朝着温琳的位置动了动。 倾身,微凉的指腹落在了温琳手背上。 「我将永远忠于我的国土、人民、以及我本身」 维希娅低语着,淬着寒芒的视线牢牢附着在温琳脸上。 若有似无的撩拨,又似让人无所遁形的危险审视。 不信仰神。 这在被称为黑暗的中世纪,是一个让无数人避之不及,惊恐畏惧的罪名。 在温琳生活的后世,史书清晰的记载着,五十万无辜女人死于教廷发起的猎巫运动…… 教权与王权倾轧下的牺牲品们,或被割掉头皮用火烧死、或被塞入铁质的斯盖维森刑具中制成肉干、或被钉在十字架上,再用钩子将肉与骨骼撕扯下来…… 累累罪行,不胜枚举。 但荒谬的是在中世纪,人们认为生来即带着原罪,教会代表着上帝,有权审判一切罪恶。 在这个世界,通常没有人会愚蠢到去挑战信仰的力量。 戈兰女王是一位不被坎特伯雷教皇承认的君主,她常被虔诚的大公教教徒们称为窃取王座的异端。 维希娅的回答,温琳很意外。 在欧罗巴大陆上,不乏与维希娅一样不被承认的君主,他们通常会缴纳更多的赋税,修建更多的教堂,企图以此来证明君权神授。 他们终生,或许都不能将真实的念头宣之于口,可维希娅就这般坦然的告诉了自己。 温琳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她尽量让自己忽视手背上的柔软触感,同样坦诚的回道, 「陛 下,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功绩卓越的君主,」 不含丝毫谄媚意味的称赞,维希娅凝神注视着温琳,忽的低声笑了下, 「温琳阁下,我会倾向于认为你的夸赞只是明智的示好,作为有诚意的交换,你是否该告诉我你的信仰呢?」 信仰?温琳意外的愣了下,她接受了二十多年社会主义理论的薰陶,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而在这个时代,信仰往往意味着与宗教挂勾。 第55页 思考了片刻,温琳不闪不避,镇定自若的开口,「执刀守护好我所在乎的一切,」 一个同样会被无数大公教教徒唾骂的回答。 维希娅眸底的笑意渐深,深藏与蓝瞳里的寒意褪去,她弯起唇,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阁下,你註定是要遇见我的,」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温琳估摸着离王廷已经不远了。 心跳的微微有些快,在气氛重新变得暧昧起来前,温琳及时的提出, 「维希娅陛下,已经到了城内,我该先下车了,」 往后退了退,维希娅理当如此的忽视了温琳的请求,盈着浅笑看向窗外, 「温琳阁下,你该随我回王廷,」 作者有话要说:  翻译一下: 维:你该赶紧和我回家,赶紧把婚结了,把证领了。 下一更就要到周一晚上十一点半啦,因为得上夹子,所以就不更啦,虽然题材非常冷,但是真的写的挺开心的,看到你们的评论就更开心了,还是希望排名能够靠前一点点,数据能够好看一点点,这样后面把它写好的动力就更强鞠躬感谢所有小可呀,照例奉上么么么~ 第二十九章 回到城堡后, 依旧是安排的贝茜与纳曼尔侍奉温琳,但是住处却搬到了白宫里面。 和上一次一般,维希娅下车后就匆匆往议政厅赶去, 雅兹夫人低声询问了些什么,便将温琳带进了白宫。 若有所思的看着隔壁房间门上镀金的金雀花图案与三头雄狮的旗帜, 温琳没忍住问, 「雅兹夫人,恕我冒昧,旁边房间住着人吗? 「住的是维希娅陛下,」淡淡的看了温琳一眼,雅兹夫人的眼里透着某种深意,接着道,「温琳小姐, 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贝茜与纳曼尔。」 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诧异, 温琳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比原来的住处要更加宽敞明亮,里面的配置显然也要更加齐全昂贵。 雕刻着精美图案的柜子,桌椅,书架、厚实的地毯,天鹅绒的床铺……还有一个可以用来欣赏风景的露台。 见温琳暂时没有其他的要求或者疑问, 雅兹夫人微微颔首示意, 告别离开了。 在她走后,一直恭敬的跟在身后的贝茜与纳曼尔才开始展露出欢喜的情绪。 贝茜:「温琳小姐,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能见面。」 纳曼尔:「温琳小姐,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沐浴。」 难得的,纳曼尔这次没有提醒贝茜要注意自己的举止。 温琳自我调侃般耸了耸肩, 「我也没想到我们能够这么快再次见面。」 几人相视一笑,但温琳没注意到贝茜与纳曼尔笑容里的雀跃。 陛下常会在空闲时,来这间卧室休息,它更像是陛下的私人书房,她会在里面翻阅各种与政务无关的书籍。 然而现在温琳的住处被安排到了这里,贝茜与纳曼尔都有种强烈的直觉,温琳小姐很可能会成为陛下身边下一位宠臣。 这就意味着她们能够有更多的机会被贵族们注意到,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出宫后,她们能够获得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 嗅着空气里的淡淡花香,温琳走到了露台上,往下看,是被精心修剪过的花园。 再往远处望去,温琳发现这间房间差不多与城堡最高的塔尖持平,能够清楚的俯视整座王廷的构造,同时侧方斜坡上茂密的高大林木能够恰到好处的遮住他人窥视的视线。 安全又隐秘。 确认了一番周围的情况,温琳这才转过身,示意贝茜与纳曼尔带路去沐浴。 从紧绷的状态中放松,疲惫感顿时涌了上来。 浴室就在长廊的最里侧,热水和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推开门,朦胧的热气顿时窜了出来。 将自己没入热水中,温琳舒服的喟嘆了一声。 浴室没有很大,一侧的墙上镶嵌着一块小小的彩色玻璃,简单却不失典雅的构造似乎与安普顿宫中的浴室如出一辙。 脑子里忽的冒出那些旖旎的模煳画面,再想到维希娅安排的新的住处,温琳心中一悸,顿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快速将自己的清洗了一遍,利落的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温琳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贝茜与纳曼尔就站在门口等着,看着温琳这么快出来,难掩惊讶的问,「温琳小姐,已经洗好了?还是需要一些别的东西?」 一走出来就感受到一层深重的凉意,肌肤上的热气散去,温琳佯装镇定的背起手往卧室里走去,「洗好了,我洗澡一向很快。」 贝茜与纳曼尔明显疑惑的对视了一眼,此前温琳小姐沐浴的时间并没有这么短啊? 不过温琳都这么说了,她们也未纠结,质疑客人显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女僕该做的。 回到房间后,贝茜与纳曼尔看着温琳脸上的倦意,分头将房间里的油灯摁灭,只留下了书桌前的一盏,并罩上了暖黄色的灯罩,光线顿时昏暗起来。 「温琳小姐,我们退下了,有任何需要可以去浴室旁边的小房间里找我们。」 在上一次的相处中,贝茜与纳曼尔已经摸清楚了温琳不喜欢人守夜,更不喜欢沐浴时有人贴身侍奉。 「晚安,两位美丽的小姐,」温琳坐在刚铺好的床上,照例表示感谢。 第56页 门被轻轻的关上。 温琳放松了下来,安静的房间里隐约可以听见窗外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倦意越来越明显,但温琳的意识却格外清醒,想到这几天与维希娅之间发生的种种,难以入眠。 昏沉间,她的视线落在书架上,上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 温琳好奇的走了过去,随意抽出一本,十分陌生的文字,翻了几页,旁边有用戈兰语写下的注释。 「人一旦相信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带来繁荣或者逆境,这世间便有了崇拜,此乃人之本性。」*1 温琳又接连抽了几本书出来,皆是不同的文字,翻看着上面的注释,温琳发现内容亦是大相迳庭。 涉及到了宗教、服饰、其他国家的风俗人情、乃至于还有一本海盗的故事。 在书的最后一页,温琳发现这这样一段注释, 「海盗常常意味着贪婪、掠夺、死亡,但事有例外,或许还可以代表着自由、不屈、野心。」 用手蹭了蹭墨迹,不难看出是不久前写上去的。 转过身,温琳缓缓环视 着整座房间,她不疾不徐的走到衣柜旁,打开,入目皆是奢华贵重的衣物,有正式场合的礼服,亦有宽松的常服。 将柜门关上,温琳抿了抿唇。 种种迹象无一不在昭示着另一个人留下来的痕迹。 传闻中的维希娅陛下不仅会马术、箭术、驭鹰……还掌握着多国语言。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油灯晃动,温琳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维希娅端坐在书桌前,纤长的指握着鹅毛笔,神情专注认真的写下这些话。 越靠近,仿佛就越难以克制的被吸引。 越是忍耐,越是克制,越是平静,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越是在心底汹涌的澎湃。 温琳的心渐渐加快了节奏,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她对维希娅,或许不仅仅是欣赏。 可是还有些别的什么呢? 是爱意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温琳毫不留情的否定了,与一个君主去谈缥缈虚幻的爱,与引颈受戮无异。 她绝不能将自己置于那般危险窘迫的境地。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温琳眸底的光安静的闪了闪。 她缓缓走到门后,手贴着门,侧耳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交谈声,关门声…… 温琳以为自己会继续陷入混乱、逃避、与纠结之中,可出乎意料的,在那声略显沉闷的关门声响起后,格外冷静的思维似乎随着骤然安静下来的空气慢慢回拢。 她与维希娅之间,源起于相互利用。 这是一种紧紧依附着利益而紧密牢固的关系。 她们都清楚的知道,不能轻易逾越这个界限。 思绪停滞了几秒,温琳陡然想到了在安普顿宫中,维希娅所说的自己给她的承诺,永远屈膝,永不背叛。 以及除却在浴室里那几瞬模煳的旖旎画面,她与维希娅再无其他场所的亲密纠缠。 似乎一直困扰着温琳的浓雾在被慢慢拨开。 风吹的她的指尖微微泛着冷意,逻辑在脑中清晰的推导着。 时间,地点,对自己清晰的认知,以及后续维希娅刻意报復性的举动,似乎都指向了她们之间并未真切发生什么亲密纠葛的事实。 至于维希娅口中自己许下的承诺,温琳忽的失声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利用一切可用之机,以求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才是符合维希娅女王行事风格的做派。 拂开额前垂落下的碎发,温琳不紧不慢的走回床边,一声嘆息,极轻的落在空气中。 一堵高墙,再次无形的矗立在她与维希娅之间。 第二日,温琳早早的被吵醒了,是隔壁传来的动静。 眼中残存着朦胧的睡意,揉了好几下眼睛,都未褪去。 窗外日光稀薄,葱郁的林木恍若落进了还未完全化开的墨水中,披着一层暗色,时间应该还没到六点。 温琳復又闭上眼睛,昨晚维希娅从议政厅回来已经是下半夜,今天又起的这么早,看来是最近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脑子里迅速闪过几种猜测,温琳胡乱的想着,直到贝茜与纳曼尔来敲门。 和之前一样,洗漱吃早餐,然后是自己决定接下来的一天要干什么。 温琳在王廷里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没有一个明确的职位,只能以东方客人的身份自居。 而维希娅又常常因为政务不见人影,同时为了避讳,温琳亦不会主动去找她。 这不是长久之计。 温琳想了想,照目前的形势,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呆在布轮兹,她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固定的领地与可靠的领民必不可少。 她决定找个时间与维希娅谈一下这件事情,毕竟用自己被缴走的一船黄金在王都郊外换几块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可避免的,温琳想到了茵河村的事情。 乡村的卫生意识与卫生状况不容乐观,虽然这在欧罗巴大路上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并且温琳早有心理准备,但昨晚亲眼见到后,还是难掩震惊。 拥有领地后,这是刻不容缓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看着桌上的酒,温琳慢慢挑起了眉,她伸手拿过酒壶,打开盖子嗅了嗅。 第57页 有烈酒,就意味着已经出现了蒸馏技术,就有很大的可能制造出酒精。 温琳曾在华国某个偏远的少数民族部落,见过里面的巫医用密闭性好的陶制容器,与一个半封闭的土质灶台自制了一个简单的蒸馏工具。 并通过多次的实践的积累,成功的将酒精的浓度成功控制在有效杀菌的范围内。 如果能在这个时代做出酒精,既能在医疗方面用以治疗外伤脓症,也能在日常卫生方面用以消毒杀菌。 从长远来说,是一件利己利人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推基友文《收到惊悚邀请函后,我跟女神绑定了》by绛寒 另:不要自己去尝试提纯酒精哦,没那么容易的,还容易出安全事故,小说和三次要分开嗷 下一更如果十一点半没有的话,就有没有了,我要好好去研究一下怎么捣鼓酒精这个事情~可能会来不及 本来答应了今天万更的,明天再补回来吧~鞠躬,之后的更新时间就是固定的下 午六点哦~ *1参考于《论妖巫和邪术士的魔鬼行径》 第三十章 图瓦路十八号, 唐顿庄园。 温琳是坐公司的专车来的,一下车就看到栅栏后的花园里三三俩俩站着平时难以见到的行业大鳄。 她一身肃冷的黑色西装显然与此时的舞会格格不入。 将袖口扣上,温琳容色不改的走了进去。 高跟鞋在石子路上敲击出沉闷的响声, 温琳在旁边的小径站定,环视一圈, 舞会的主人并不在这里。 抬眸看着不远处拉上了窗帘的房间, 温琳不由的颤了一下。 步伐有瞬间的踉跄,但很快恢復如常。 舞会上有人注意到了温琳的到来,毕竟一个漂亮的又十分有手腕的女人,很容易引起男士们的注意力。 特别是温琳身上清冷禁慾的味道,往往更能撩动人心,让人过目不忘。 有人问, 「温总经理来干什么?不是传言她这两天与mrs.维因为q国的招标案彻底闹翻了吗?」 「是啊, 不是内部消息说她离滚出双w集团不远了, 这个时候来拜访,真是奇怪,」 mrs.维是双w集团的执行董事,听说是戈兰王室的后代,之前一直生活在戈兰,三年前才来到华国。 一来到华国, 便开始进军晶片行业。 在华国与m国贸易战热度持续不退, 国内高端晶片产业链濒临断裂的情况下,双w集团凭藉着华国尚未突破的晶片制造技术, 成功抢占了华国晶片行业的半壁江山。 双w集团的市场估值更是在之后的一年里, 呈指数增长。 期间不乏有人阴谋论,认为一个外国人抢占了至关重要的晶片行业,是别有所图。 但谁也没有想到, 双w集团背后的神秘执行董事mrs.维在风口浪尖上高调宣布,将集团的晶片板块无偿併入华国国有晶片制造企业imc。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将五千万市值拱手相送,难道真的是被舆论气昏头了吗? 这也太荒唐了。 就在众人热切观望时,双w集团打出了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一招,彻底脱离晶片产业,转而进军实体产业。 并且不是小步求稳,而是大刀阔斧,大步进军,同时投资多个行业,钱如纸一般的砸。 甚至连农业都有所涉及。 所有人都觉得双w集团要完了,她是凭藉更先一步的科技才能在华国抢下晶片行业的江山,可是华国其他的实体行业本就趋于饱和, 与众狼夺食,实在是太过冒进了。 当时每天的经济新闻都在报导,其中不乏资深的经济人预测,双w集团如果坚持冒进的举措,肯定会被持续的巨额成本给耗死。 可一年后,双w集团再一次让众人大跌眼镜,财报上的成绩非常漂亮,可以称的上是华国歷史上绝无仅有的战绩,是一个实打实的商业奇蹟。 只有短短三年时间啊,无数企业人亲眼见证了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崛起,更是有无数的媒体人希望能够採访到她。 让人遗憾的是,mrs.维从没在任何公众的镜头下露过脸,网络上流出的两三张照片早已被各种报导用烂了。 金髮蓬松,眉眼深邃,几缕碎发垂在脸侧,特别是那一双如大海般凝邃的蓝色眼睛,瞬间就俘获了无数颜狗的心。 哪怕照片有些模煳,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照片上的人与生俱来的清冽矜贵。 如雪山珠峰,让人望而生畏。 在没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巨擘前,温琳亦是这样的心理。 但现在,温琳对mrs.维的感官很复杂。 她在一定程度上是温琳的伯乐,是她亲手将温琳带入了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庞大商业帝国。 她行事毫无章法,似是随心所欲,但每每又能奇蹟般的取得成功。 举手投足,风翻云覆。 鞋跟踩上了最后一阶楼梯,温琳迈步朝着左侧的长廊走去,走到尽头。 尽头处的门紧紧关着,温琳站在门口酝酿了一会才鼓足勇气敲门。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她止不住的想,如果那晚她没有将自己放在那般轻贱的位置上。 她们之间是不是会有所不同,是不是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而不是只能维繫着现在这么难堪,自己却又无法逃脱的情人关系。 第58页 「咚咚咚,」 「进,」 温琳长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去的全部的光线,只余一盏十分幽暗的檯灯静静亮着,温琳只能勉强看清楚维希娅的轮廓。 她侧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本书,温琳不由得好奇,在这么昏暗的情况下,她能看的清楚书上的字吗? 温琳进来后,她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我这来,」 声音平和冰冷,没有任何起伏。 温琳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却觉得黑暗中似乎有股已然凝成实质的赤.guo视线将她剥开了,一丝。不寸。 她在门口出脱下鞋,脚下是柔软的昂贵地毯,她依言走到了维希娅身边。 「董事长,」 「喊我的名字,」 「维希娅,」 她坐着,而温琳站着。 但落在肩上的压迫感并未因这个姿势有任何改变。 黑暗中的维希娅缓缓勾了勾唇,哪怕是失去 记忆的温琳,依旧有着强大到可怕的自制力。 疏淡的五官,笔挺的身姿,让人瞧不出任何破绽。 哪怕是自己…… 无声笑了笑,维希娅出声问,「q国的标书改好了?」 「改好了,技术部分的相关参数已经修改,相关文件也只等您签署了,」 两人的语气皆是淡漠疏离的,似乎彼此只是陌生人一般。 「改了哪些地方,念给我听,」 似乎是刁难,但温琳早已习惯了维希娅的这种要求,语气不疾不徐,毫无错漏的念了出来。 温琳今天穿着半身短裙,双腿笔直漂亮,维希娅忽的垂下了眸,将手伸进了那微小的缝隙间,轻轻撑开。 而后往上摩挲着,勾起那一小块布料。 本来平缓的唿吸忽然开始急促起来,语气也开始变的断续。 温琳暗暗掐了掐手心,僵着身体不动,疼痛让她短暂的忽略了身。下的异样。 好在那人并不打算刁难,将那个仍在微声震动的小东西抽出来后,她便收回了手。 「这是惩罚,」维希娅淡淡道。 此时的温琳恨不得光线再暗一些,她垂下眸,维希娅的手指,还有被她随意放置在一旁的小东西上,都包裹着一层莹亮的水泽。 竭力维持着平淡的脸庞开始出现浅薄的绯红。 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紧紧绷着,温琳加快了语速,只希望快点汇报完,能够快些离开。 从外表看,温琳依旧平静冷淡。 维希娅炸了眨眼,她忽的在温琳紧绷着的腰腹处碰了碰。 前几天,她正是在这里留下了无数青紫的印记。 喉咙微微有些干涩,维希娅的眸开始变得深沉起来,忽的想看看那些印记是否已经淡去了,如果是的,她不介意再添一些上去。 就是这一瞬间的触碰,温琳顿时双腿发软,勐地朝一侧跌去。 一双纤细但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揽住了她。 逐渐攀升的温度,混合着独特的冷冽香气,从肩后缓慢的包围了温琳。 脑中在尖锐的嘶鸣,温琳放缓了唿吸,她微微仰起头,就要站起。 禁锢着她的力道突然加重,一声漠然的冷斥,「我让你动了吗?」 顿时,连唿吸都停滞了。 泛着冷意的手,从颈后掠过锁骨,再滑至第一颗扣子上。 手指翩跹,一点雪色露了出来,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尤其扎眼。 温琳不由的轻轻咬住下唇,隐隐的兴奋感让她更觉难堪羞耻。 在维希娅完全将遮蔽物扯开的一瞬,温琳狠狠哆嗦了一下。 滚烫的温度在两人间交织,纠缠,难捨难分。 温琳在某一瞬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冲动,哪怕为身上这个女人去死,她也心甘情愿,本来自己就是从一片烂泥里被她拉起来的。 她就该里里外外都是她的。 欢。愉的酥。麻感冲击着脑子里的道德感,水波沉浮间,水泽从温琳眼角划过。 身上的人一顿,一个怜惜的吻随即落在温琳眼角, 「别哭,」竟带上了丝丝温柔的味道。 这点温柔的错觉让温琳生出了更多的渴。望,她忽的冲动的握住了维希娅的手腕,将人扯向自己,用力咬住了她的唇,带着丝髮泄与控诉的意味。 本以为会被推开,但在最初的怔愣后,维希娅竟是加深了这个吻。 这就像是无声的鼓励,鼓励温琳做的更多些。 憋在心中的情感像是溃堤的洪水,霎时泛滥起来,温琳死死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她想问清楚,对维希娅来说自己到底算是什么,一个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或者床伴? 临近嘴边,她又胆怯了,嗫嚅着唇,她始终都没能问出来。 温琳没发现,维希娅正静静的望着她,眼底是谁也看不清的澎湃汹涌的爱意。 那一段惨烈的记忆深深的藏在维希娅的记忆里。 一堵从大海升起来的火墙,那艘船与那个人驶入了火墙中,再也没能出来。 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至万物变迁。 等至再一次重逢,等至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她隐忍着满腔的爱意,一步一步教她成长。 她期待着,温琳再次与自己并肩,永不分离。 第59页 一声轻嘆,如星子跌入了深海,维希娅突然道, 「温琳,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正文卡了我一天,果然兜风的感觉很好~ 今晚反正会把剩下的七千挤出来,卡了一个逻辑链,想了一天都没想明白,反正不睡也要写出来,你们就明天再来看吧,我感觉我可能要写到凌晨好几点了(认真脸),么么~ 第三十一章 从酒液中提取出酒精的原理非常简单。 水的沸点是100摄氏度, 而纯净酒精的沸点是78.4摄氏度,在这两个温度之间,酒精汽化的速度要比水快, 如果遇冷,酒精就会被冷凝*1。 温琳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尝试, 却被告知王廷内没有私人酿酒坊。 如果她想出去的话, 必须先得到维希娅陛下的准许。 掌管王廷内大小事务的掌玺大臣布朗看着陷入沉思的温琳,主动问, 「温琳小姐是想品酒吗?王廷酒窖里有各种口感醇香的麦酒、蜜酒、果酒和啤酒,你需要的话,我让人去取来,」 笑着摇了摇头,温琳坦诚道, 「我只是对蒸馏工具有兴趣, 」 贝茜与纳曼尔对这方面的东西毫无了解,所以她们带着温琳来找了布朗先生,听说他是什么都知道一点的万事通。 没让温琳失望,布朗很快就提出了解决办法, 「如果温琳小姐不介意久等一会,我可以让人去运一套完整的蒸馏工具进来, 」 温琳十分高兴的表示了感激之意, 同时旁敲侧击的问这个时代的蒸馏工具发展到哪种程度了。 布朗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属下,但同时他野心勃勃, 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能展示自己的才能。 昨晚温琳入住白宫的消息, 布朗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意识到女王对温琳的态度是非常耐人寻味,或许这是一个应该抓住的契机。 所以当温琳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帮助时, 布朗显得十分热情,在谈到蒸馏工具的构造时,他特意说的详细了一些。 蒸馏起源于教会医官,他们率先制造出了原始的蒸馏仪器用来蒸馏树脂、金、银、铅等。 他们认为通过获取蒸馏物中的精华物质,能够带来财富、光荣、与不生疾病。 而蒸馏酒液最初是被当做药剂来使用的,医官们用它来处理腐烂恶臭的伤口,一些皮肤病,以及毒虫的咬伤。 后面人们发现饮用蒸馏过的酒能够带来更为愉悦刺激的感受,这才开始逐渐成为人们的休闲饮品。 说到这里,布朗特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目前的蒸馏工具大致由浴槽的蒸锅,汇集蒸汽的鹅颈管与可以被拉长用以冷凝的蛇形管构成,」 边说布朗还边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了每一个结构的作用,他认为温琳应该不会了解的这么详细。 但温琳接下来的提问显然让布朗大吃了一惊。 「布朗先生,蛇形管大概有多长呢?」 「酿酒坊里是如何控制蒸馏温度的?」 「如果火候过大,酒液中的蒸汽没办法全部凝结,会怎么处理?」 这几个问题立时将布朗问住了,温琳提问的角度恍若是一个老练的酿酒师傅,他稍显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些估计得问酿酒坊里有经验的老师傅才行,」 布朗忍不住在回答时再次悄悄打量起温琳。 真的太怪异了,明明举止仪态优雅从容,矜贵的气质甚至比王都所有的贵族小姐都要出众。 为什么她会这么了解酿酒呢?明明连贵族里最低等级的男爵都不屑于去了解这些东西。 贝茜与纳曼尔跟在两人身后,眼睛都快掉到了地上,她们知道温琳懂得很多,却没想到竟然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布朗先生都会被温琳小姐问住。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眼里是掩饰的很好的笑意,同时对温琳的钦佩之情更加浓烈。 「那还需要麻烦布朗先生帮我再找个有经验的酿酒师傅一同来王廷才行,」 温琳笑着摊了摊手,态度始终透着善意。 跟着笑了笑,布朗随即吩咐身边的僕从去找有经验的酿酒师傅。 王廷内的大小事务非常繁杂,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事情需要处理。 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后,温琳识趣的提出告别,并在离开前与布朗约定,在蒸馏工具送过来后,会第一时间来告知她。 从布朗那里离开后,温琳在城堡里四处逛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白宫前的湖泊旁,穿过林间的风裹挟恰到好处的水汽吹拂着,漫步在生机勃勃的青草间,舒适的天气,适宜的温度,温琳舒服的眯起眼睛。 女王的私人兽苑与白厅相隔不远,以往有其他国家的客人来城堡居住时,常会去兽苑参观。 贝茜担心温琳觉得无聊,踊跃的提议温琳去兽苑看看。 听着贝茜的描述,温琳也提起了几分兴趣,一行人慢悠悠的往兽苑走去。 去兽苑前,必须从白宫左侧经过。 此时白宫的议政厅内正坐着五位枢密院的成员,他们围着长桌坐在维希娅两侧,唯独少了王都侍卫官格兰达尔。 威廉·塞西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忧心忡忡。 「我们最多能将教廷审判的时间拖延到三月后,如果审判的结果诱发国内再次发生叛乱,我们将难以继续取得胜利,」 第60页 一向沉默着的奥古丁这次难得附和威廉道, 「必须尽快解决格兰达尔背叛一事,他掌 管着王都半数的军队,」 「诸位不要忘了,格兰达尔的背后是萨克斯家族,戈兰国内无数的大公教教徒时刻都在盼望着他们能够倒戈立场,」 弗朗西斯不苟言笑,一针见血的说出了最关键之处。 萨克斯家族拥有足够多的积蓄与拥护者挑起叛乱,至少在完全架空格兰达尔的权利前,他们不能被觉察出任何动作。 气氛愈发凝重,有人愤愤不平道,「就该把大公教那群愚蠢虚伪的小人丢进亚特塔里,」 维希娅屈指托腮,视线随着窗外投落进来的斑驳树影晃动了一下,不论其他人争论的有多激烈,她始终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从容。 在众人的无声的注视下,她缓缓勾起唇,「阁下,戈兰的子民只会因为犯罪被关入监狱中,不管是信仰新教还是大公教,他们都是平等的,」 「维希娅陛下,」 众人望着始终不明确表态的年轻女王,语气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他们需要明确的指示,并尽快部署好反击的举措。 一丝安静的决然掠过眼底,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维希娅视野里。 随着风晃动的金髮在脸侧投下些许寂寞的光影,维希娅眸底漫上玩味的笑意,看似漫不经心道, 「我会在今晚,宣布同意西斯廷的联姻请求,」 各种质疑与惊诧的声音瞬间让平静的议政厅炸开来。 与西斯廷联姻的结果,相当于是拱手让出戈兰的半边国土,并且极有可能让维希娅失去剩下的半边国土。 只要她生下一个男孩,她的存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旦维希娅倒下,拥护着维希娅的他们也会跟着很快倒下。 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维希娅缓缓站了起来,撑起强硬的气势,「诸位,难道还有比这能够更好的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吗? 「今日到此为止,」手指紧紧扣着长桌边缘,语气不容辩驳。 一旦答应联姻,蒂利亚就会想办法阻止教廷审判。 只需再拖延一段时间,她就能有余地反击了。 弗朗西斯抬眸看着维希娅,顺着他的视线,他看到了正站在兽苑门口的身影。 几分若有所思,几分忧心忡忡,但最终弗朗西斯还是维持着沉默,与众人一同走了出去。 * 兽苑里面豢养了诸如鹰、豹子、狮子、角羊等等动物。 平时都有专人打扫照顾,里面很干净,没有温琳想像中的难闻气味。 带着几分新奇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在经过一道门时,温琳突然顿住脚步,心底的惊讶再也掩盖不住。 余光一直注意着温琳,贝茜与纳曼尔跟着停下步子,顺着温琳的目光看去,是一头被养的无比肥硕的斑点猪。 斑点猪看到栅栏外来了人,肥大的耳朵止不住的扇动,竟然有一点点萌。 女僕在旁边一本正经的解释,「是葡麦牙外交大使带来的礼物,听说是新大陆上带回来的新品种,」 贝茜与纳曼尔口中的新大陆大都是距离欧罗巴大陆不远的岛屿。 为什么会出现与长的与华国土猪中的八眉猪这么相似? 温琳心中好笑,没有过多关注。 走到尽头,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鹰舍,有红隼、雀鹰、老鹰…… 羽毛光滑鲜亮,爪子锋利,最难得是这些鹰的眼睛机警敏锐,似乎都保留着兇勐的野性。 看来这些才是女王真正的爱宠。 悄然而至的维希娅耐心的等着温琳打量完,才出声解释,「它们都经过了专业的训练,保留了兇勐的天性,但不会主动攻击人,」 「维希娅陛下,日安,」 温琳淡定转过身,颔首致意。 实际上凭温琳的听力,从维希娅踏入兽苑时,她就察觉到了。 突然而至的维希娅显然是要与自己说些什么,温琳静静的等着她先开口。 「温琳阁下,你就像是这些鹰,野性难驯,」 维希娅的声音的声音很淡,温琳却在她脸上第一次看到如此明显外露的情绪。 她的深深的望着自己,眼里似乎有怜惜,有痛苦,有怅然若失,亦有温琳看不懂的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撑不住了,牙籤都被我打瞌睡的眼皮弄断了,先睡一步 是中秋节特别福利,看了评论区,我才知道原来直接点进收藏夹的文,看不到我改的小标题,十分抱歉。 *1参考于帖子 第三十二章 理智先一步感情攫取了温琳的思维。 「陛下, 这是夸赞吗?或者是您想出来准备再次欺骗我的说辞?」 温琳眸底闪烁着斑斓的碎光,交叠着浅薄的冷硬锋芒。 仔细端详着她,维希娅发现温琳的眼中似乎少了些温度, 眉峰轻轻一挑,她慢条斯理道, 「阁下, 何出此言,」 「安普顿宫那一晚,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 沉默了半晌,维希娅突然轻轻笑了笑,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乱,反而涌上了一点玩味的兴致, 突然再次强硬与疏远起来的温琳, 在维希娅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第61页 她走到温琳身前,抬手欲撩起一缕垂下的碎发,却被温琳侧身避开了。 手顿在空中,维希娅一怔,神态自如的收回了手, 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温琳的脸庞, 她的眉细而长,颜色浓烈, 瞳色是纯粹的黑, 幽暗望不见尽头,当浸上冷意时,仿佛让人置身于满原冰雪之中。 眸底盪起浅浅的戏嚯光泽, 维希娅意有所指的说, 「阁下,你似乎很遗憾当晚真的没有发生些什么,」 深深的看了一眼维希娅,温琳用一种平静低沉的语调反驳,「陛下,自以为是不是一位君主该有的品质,」 温琳不能否认,维希娅属于她非常欣赏的一类女性,坚毅不屈,充满智慧,柔弱美丽的外表下,一举一动都带着沉稳摄人的气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像无数女王的裙下臣一般,只微使手段,便会为她赴汤蹈火。 她的傲气从不逊于维希娅。 温琳是一个理清楚逻辑后便会执拗到底的人,至少目前她与维希娅之间,不该过于亲密。 她该谨慎的恪守着相互利用的界限。 温琳明确抗拒的言辞与举动让维希娅眸底的笑意倏地一黯,她侧过头,越过温琳的肩将视线投向后方的鹰舍, 「这些桀骜难驯的鹰,只有吃过苦头后,才能学会服从,」 不愠不火的语调,悄然在两人挑起了一点火花。 牵起嘴角,温琳透过头顶木架上缠绕着的藤蔓缝隙往上看,云朵在辽阔的蔚蓝天幕上漂浮,似有尖锐的鹰啸透过云层,落入耳中。 不以为意的抿唇,空气中似乎漫开了一层僵硬的气息,温琳首次针锋相对的反唇相讥, 「维希娅陛下,我从不是一只可以驯服的鹰,痛苦的折磨永远都不可能让我心甘情愿的俯首,」 全然褪去了笑意的脸恍若冬日高高悬挂着冰棱,流淌着森寒的温度刺入瞳孔 。 两人皆不退让的目光在明亮的阳光下撕扯,碰撞,纠缠出更加凛冽的冰冷温度。 贝茜与纳曼尔全身僵直着站在不远处,她们死死的低着头,不可置信的听着温琳小姐大逆不道的言辞,这可是随时会掉脑袋的话。 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她们骇然的在心底祈求,希望维希娅陛下不要降罪于温琳小姐。 气息微乱,维希娅率先移开了目光,忽的倾身靠近温琳,她的唇贴在温琳耳侧,平静的陈述中交织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阁下,对你,强硬从不是我的本意,」 耳侧的吐息缓缓弥散开暧昧的味道,温琳垂眸掩下那一瞬间的颤动,她往后退了一步, 在快速的思考后,温琳决定趁机说出自己的要求,「陛下,我想要随时出入王廷的自由,还有一块王廷附近的领地,」 反剪起双手,维希娅若所有思的看着温琳,难掩讶异。 她的唇动了动,「为什么?」 维希娅不禁反思,是自己的纵容表示的不够明显,还只是单纯的想要逃离开王廷。 坦然的回视着维希娅,温琳沉默了会才道,「陛下,你每天有需要处理的政务,而我也有我想要去做的事,」 一丝警惕剎那间出现在维希娅深不可测的晦暗蓝瞳中,在她扫向温琳的瞬间,如锋利的刀刃贴着那纤弱的颈项擦过。 但很快,如来去无影的风,消弭无踪。 她往兽苑外迈步走去,淡声答应下来,「可以,但是必须带上一队王廷骑士,」 有了上次的被追杀的前车之鑑,维希娅谨慎的态度不难理解,温琳没有拒绝的理由。 比自己想像中要顺利,似乎沉闷的心开始慢慢变得放松,温琳小跑着追了上去。 「维希娅陛下,谢谢,」自然而言的道谢。 温琳没发现,在她道谢的瞬间,维希娅的的步伐突然滞了一瞬。 维希娅不由得在心底想,或许她用错了与温琳相处的方式。 见证了全程的贝茜与纳曼尔难以描述心中复杂的感情,在极度的恐惧中与突然放松的情绪中快速切换,她们的心止不住的砰砰跳。 她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难以平息的惊愕。 维希娅陛下没有发怒的徵兆,难道温琳小姐一直都是这么和维希娅陛下相处的吗? 几人一路沉默的走着,温琳十分自觉的跟着维希娅身后,再一次将她送到了白宫门口。 就在温琳想要与她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时,布朗出现了。 「陛下,温琳小姐,」布朗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丝不苟的行礼,语气小心翼翼,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走近了在发现维希娅陛下 也在。 「蒸馏工具已经运进来了,就在厨房外,」 「蒸馏工具?」透着淡淡疑惑的目光落在温琳脸上。 无奈的嘆了一声,显然布朗来的不是时候。 温琳只得接话道,「是我拜託布朗先生帮忙去找蒸馏工具运进王廷的,」 神色淡淡,维希娅一针见血的点出,「你要用蒸馏工具做什么?」 有了面霜与玫瑰口脂的前科,维希娅毫不费力的猜到温琳可能是又要做什么新奇的东西了。 「酒精,」温琳答。 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词语,维希娅重复念了几遍, 「难道是一种只有东方才有的酒?」 第62页 一声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滑出,看着向来不假辞色的维希娅陷入求知的懵懂状态,温琳的心情意外的好了几分。 笑着摇了摇头,温琳主动邀请维希娅, 「不是酒,是一种从酒液中提取出来的物质,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如果陛下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微微顿首,维希娅与温琳转而朝着厨房走去。 远远便能看见被送进来的蒸馏工具,温琳有些微的激动,她加快了步子,走到蒸馏工具旁。 单从外表看,比温琳想像中要更加精密,已经出现了现代蒸馏工具中的浴槽蒸锅。 布朗已经在蒸锅下搭制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现在就只差酒了。 「布朗先生,能否麻烦你去酒窖取一桶最烈的酒来,」 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维希娅,只见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布朗才去安排人取酒。 因为维希娅的意外到来,厨房外的僕人都被疏散开了。 空旷的场地上现在只余维希娅,温琳,酿酒师傅,布朗以及布朗身边一个供驱使的僕人。 将酒取来后,温琳忙的热火朝天,完全无暇顾及其他人,一边与酿酒师傅讨论,一边自己尝试着做一些改装,比如在蛇形管外临时加一个用以降温的简易冷水槽。 将酒液倒进蒸锅,温琳嗅了下,是杜松子酒。 可能是因为蒸馏技术还未完全成熟的原因,酒液不够清冽,酒香中也能闻出一些杂质,香味不够甘醇。 点火加温,温琳问起最关键的控温问题, 「如何才能将温度控制在最佳的提纯范围内,」 只见一旁的酿酒师傅拿起放置在一边的水瓢,随手撒了点水在蒸锅外壁上,指着蒸锅上的两条暗线道, 「当水珠滑落至这两条线之间消失,就说明达到了最合适的温度,如果高于上面这条线,就说明温度过高,低于小面这条线,就说明温度过低,」 此前温琳一直发愁,没有温度计该怎么准确的控制水温。 谁料车到山前必有路,欧罗巴大陆上的老酿酒师傅们自有一套。 期间温琳与酿酒师傅配合的十分默契,大概一个小时,第一遍蒸馏出的酒液已经收集好了。 第一遍蒸馏出的酒液,还是带着一些杂色。 将蒸锅清洗一遍,温琳再次重复着蒸馏的步骤。 多次反覆,直到流出的液体变得透明,温琳才停止。 布朗提心弔胆的观察着自始至终被晾在一旁的维希娅,她安静的站在一旁,仔细听着温琳与酿酒师傅的交谈,时不时的还会露出疑惑的神情。 见到没有不虞的迹象,布朗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再次落到温琳身上的眸光变得难以言说起来,布朗暗暗的想,敢把维希娅陛下这么理所当然晾在一旁,还不让她发怒的,应该也就只有眼前这位阁下了吧。 将最后成品泼了一点到地上,温琳拿起燃烧着的木柴凑过去。 顿时,地上的液体快速燃烧起来,等到熄灭后,温琳蹲下摸了摸,指腹一片干燥,没有留下多余的水滴珠。 这说明提取出的酒精浓度至少在90%以上,之后再加入蒸馏水,尽可能的将浓度控制在75%左右,就能得到杀菌效果最好的75度酒精了。 温琳高兴的情绪外露的非常明显,维希娅垂在一侧手漫不经心的叩击着,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似乎被温琳的笑容感染,跟着笑了笑。 好像从来到戈兰后,温琳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么明朗的笑容了。 心好像被纷扬的羽毛撩拨着,火光在眼底跳动,没人发现此时维希娅看向温琳的眸光有多温柔。 隐去了一惯的高傲坚毅,本就出众的脸庞无声漫过温柔细腻的神态。 眼睫微颤时,魅惑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维希娅:温琳阁下,你爱我吗? 温琳 :我爱你,但我更爱科学 教廷审判和炸塔放在一起,再次之前当然是要我温掌握那么一丁点而的兵权~ 我温:我终于要支棱起来了吗? 第三十三章 将最后提取出的酒精, 倒进早就准备好的密封陶罐中。 温琳约莫估算了一下,一个小橡木桶里的杜松子酒大概有250升,能提取出大概25升浓度为90%的酒精。 接近十比一的比例, 有些低,应该是与酒液本身酒精浓度不高有关系。 或许之后还可以尝试一下自己酿酒。 温琳思索间, 转过头去看维希娅,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明亮的火光在维希娅眸底游曳,流淌出丝丝缕缕滚烫的色泽,温琳眼中闪过惊艷,她定了定神,勾唇朝维希娅迈步走去。 「陛下,能否借你的王廷骑士一用?」 瞬息之间恢復了冷淡的神态,维希娅微一点头, 招来了不远处执矛着盔的骑士长。 长矛上寒光流转, 骑士长一靠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闷起来。 温琳淡淡一笑,随即沉声下令,「除了我与维希娅陛下,其余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关押起来,严加看管, 不许与任何人接触, 」 如一声炸响在天幕的惊雷,其他人错愕的抬起头, 神色骤变, 畏惧且不解。 维希娅没有阻止,她静静注视着温琳的眸子,里面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桀骜张扬的光芒。 第63页 她曾见过这样的温琳, 在大海上,在风暴里。 就如一面在迎着肆虐狂风烈烈展开的战旗,她的长髮被风高高扬起,逆光的脸庞上是再没有掩饰的自信锋芒。 她就站在那,负手而立,恍若撒旦手中高举着的审判之剑。 是磅礴澎湃的气势,是自由不屈的野心。 渐起的温度从肋骨下的心脏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维希娅缓缓屈起手指,血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沸腾。 温琳侧首微笑,注视着眼含深意的女王, 「维希娅陛下,等我一会,你将见到我的诚意,」 皱眉,疑惑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逐渐远去的背影上,悄然在被拉长的阴影里抖落璀璨的碎光。 这一次,温琳没再晾着维希娅,她很快折返了回来,手中拿着一朵新鲜採摘下来的玫瑰。 颜色浓烈,芳香诱人。 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温琳走近,维希娅眼神轻轻一闪,一时间竟猜不到温琳要做什么。 只见她将提取出的酒精倒了些出来,兑了些水进去,全部倒在玫瑰上。 俯身拾起一根燃烧的木柴,轻轻一敲,火星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落在花上。 瞬息,淡蓝色的火焰熊熊燃起。 一朵在火焰中完好绽放的红色玫瑰。 温琳握着它,在维希娅身前弯腰俯身,「女王陛下,我的诚意,」 晃动的蓝色火焰在两人间萦绕出明灭的暗影,维希娅巧妙的掩饰住心底的诧异,她伸手接过花。 与温琳温热的指尖相贴,一触即离。 蓝色火焰燃烧至熄灭,而玫瑰依旧完好无损。 疏冷的五官笑意生动,温琳先一步于维希娅开口,「不是魔法,可以说是一种能够取代烈酒治疗疾病的药剂,」 说话间,温琳往前走了几步,彼此的唿吸相接,她压低了声音,如魔鬼的低语, 「或许也可以被称为吾主赐予戈兰君主的神迹,」 未知、诧异、还有几分提防与戒备…… 维希娅将情绪深藏在眸底,目光勾勒着温琳清晰的脸部线条,声音缓且低沉, 「温琳阁下,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在人们普遍的认知中,教会是神明旨意的散布者,传道士们常通过施展神迹来证明神赐予忠诚信徒的神力。 比如预见未来、控制天气、抵御火灾和洪灾的侵袭、奇蹟般的运输重物、缓解病痛、豁免灾难……【1】 他们凭藉这些看似超自然的手段,将教会的权柄扩散至欧罗大陆上每一处。 哪怕是君主信仰新教的戈兰,仍有半数民众衷心的追随着大公教,而他们对维希娅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他们不止一次叛乱,企图推翻这个不信仰大公教的女性君主。 温琳的这句话,无疑是对神明的亵渎,单凭这句话,她就能被送上火刑架。 蓝瞳深邃如渊,但温琳却没有在里面读出任何责备,反而有丝隐约的期待。 淡定的笑了笑,满含锐意的光彩在明亮的黑眸中闪烁,温琳一字一句道, 「您的子民因为贫穷、疾病、无妄之灾而选择在信仰中寻找精神慰藉,仁慈管理不了一个国家,但显然您缺乏对子民痛苦与不幸的怜悯,」 温琳不止一次思考,为什么大公教会在欧罗巴大陆上拥有如此多忠诚的信徒。 直到她在茵河村见到路切斯主教,她才开始辩证的去看待大公教的教义。 只要大公教中有路切斯那样的人在,那么大公教永远都会有忠诚的追随者。 这对维希娅来说,是一个无比头痛的问题,她宣扬信仰无罪,大公教与新教平等共存。 但显然那些高高在上,虚伪自私,习惯了用信仰的权柄压迫世俗权力的主教们,并不满意。 或许,王权与神权是冲突的,但她与信仰并不冲突。 那些超自然的手段,对来自21c的温琳来说,无非是一些简单的科学理论。 既然大公教能做到,维希娅同样可以。 温琳认真考虑过,帮助维希娅坐稳王位,帮助戈兰强盛,于自己而言,扳倒教廷的机会也就越大。 单凭自己提出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原理与言论,她无疑会很快就会被教廷视为该以死谢罪的异端。 但若是有维希娅的庇护,一切谋划都能徐徐图之。 「阁下,你在责备我?」维希娅的声音很轻,她缓缓垂眸注视着手中的花,平静的神情似在酝酿些惊心动魄的念头。 没等温琳回答,她再次开口, 「一朵在火中完好燃烧的花,称不上是神迹,」 对博览群书的维希娅来说,在最初的惊嘆过后,她很快开始思索起缘由来。 温琳敢将它称为神迹,必定还有其他不寻常的用处。 往后退了几步,温琳稍稍拉开与维希娅的距离,尽可能多的用这个时代的比喻去解释酒精的用处。 好在现在已经出现了用烈性酒处理伤口的方法,温琳没多少口舌便能说清楚基本的原理。 预防疾病,提高伤者存活率……就如教士口中被赐福过的圣水那般神奇。 「这些东西,包括此前的面霜与口脂,都是来自你口中的伊甸园?」 微微迟疑,温琳点了点头,「是,」 第64页 「阁下,为什么会选择现在同我坦诚呢?」维希娅脸上的笑意很淡,脸庞平静的让人害怕。 「您才开始给予我信任,不是吗?」 温琳的回答异常清晰,带着从容的坦然。 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维希娅往蒸馏工具旁走去,是淡漠的警告口吻, 「阁下,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选择等着你主动向我坦白,但首先你需要藏好它们,」 在虎狼环伺的处境下,稍有不慎,便是无尽的麻烦。 维希娅摩挲着自己发冷的指尖,沸腾的血液渐渐平息下来,她有些不解,本该惊喜雀跃于温琳的举动,但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忧。 温琳太耀眼了,迟早会展露在人前。 荣耀的光辉下,是时时需要提防戒备的危险,一如现在的自己。 温琳本该是海上无拘无束的风,连头髮丝都散发着自由的气味,将她困在这里,维希娅生出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同时伴随着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她,会是属于自己的,也只能是属于自己的。 想到古妮薇尔夫人的结局,维希娅眉宇间蹙起浅浅的褶皱,逆光的眸暗自幽沉。 沉默片刻,维希娅敛好情绪,温声道,「阁下,同我仔细说说你口中的伊甸园吧,」 能够明显感受到维希娅开始接纳的态度,温琳勾了勾唇,不知从何说起,她蓦地想起了那首油画后的诗, 「一个公正、平等、自由、秩序的国度,」 「没有教权与王权的压迫,依靠法律管理国家,而在法律内,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自由人,」 「现在你们眼中的神迹,在自由的伊甸园里,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到,那些都是已经被发现并可以加以利用的自然规律,」 「至于现在人人畏惧的疾病,像热病、天花、麻风病……都不会再轻易的夺去人们的生命,」 不疾不徐的腔调,维希娅侧头去看,温琳眼中隐隐闪烁着怀念的微光。 心中一动,维希娅问,「是某个在遥远东方的国度?如果有机会,你或许可以乘船返回那里,」 一声低嘆,潜藏着微渺的无奈,「不是,对现在的我而言,应该是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与理想中的国度,」 遥远的东方,已经不再是熟悉的故土。 视线在温琳脸上稍作停留,维希娅随即望向远处的白墙, 「是一个会让人心生嚮往的国度,但至少在死亡降临我身前,戈兰都不可能成为你的理想国,但阁下,我不介意同你一起去改变一些东西,」 愕然,伴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温暖情绪在周围沉淀。 温琳清冽的眸光颤了颤,她朝着维希娅伸出手, 「陛下,明哲保身,审时度势是一个海盗该拥有的美好品德,我没有理由违背您的意愿,」 看着温琳的动作,维希娅伸出手,摊开手掌,眼神疑惑。 温琳顿时笑出了声,她一把握住了维希娅的手,在空中晃了晃,解释道, 「这是我理想国中的握手礼,表示双方接下来合作的诚意,」 掌心的温度很温暖,让人下意识不想松开,在温琳想要抽回手时,维希娅蓦地用力攥紧了。 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很有趣的礼仪,」 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说话,手也没有松开。 远远看去,她们,双手交握,并肩而立。 作者有话要说:  哎,昨晚看到两位剧情流大大都解v了…… 【1】参考自《16和17世纪英格兰大众信仰研究》 这章的反应的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维希娅其实早就确定温琳是古妮薇尔的女儿了,她对古妮薇尔的身世有一定了解,所以在温琳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论时,她才能接受的这么坦然。 可以返回城堡那一 章去看,温琳问维希娅,如果自己真的是叛国者的女儿,她会怎么办,维希娅的回答是不要试图逾越她纵容温琳的界限,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提醒温琳捂好她叛国者的马甲,因为现在维希娅不能保证在温琳身份暴露后,能够保下她。 第三十四章 想要大批量的生产酒精, 就必须有一个大型的酿酒坊。 温琳是在第二天才知道,在城郊外的王室领地上,就有一个专供王廷与贵族用酒的酿酒坊, 昨晚的蒸馏工具与酿酒师傅皆是出自那里。 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酒精提取方法泄密的可能性。 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工序,只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理, 才被温琳抢占先机, 保密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大早,布朗与酿酒师傅丁汉,还有一队十人的王廷骑士在王廷门口等着温琳。 骑士们庄凝肃冷,远远见温琳走近,整齐划一的行骑士礼。 布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没被昨晚的事情影响到,酿酒师傅看起来则要更加谨慎恭敬。 「温琳小姐, 没有你的准许, 我等皆不视不听不言。」 他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都非常不错,看来没有受到暴力或者恐吓,更有可能是维希娅许诺了某种好处,用以坚定他们的保密的忠诚。 恩威并济,驭下之道。 温琳笑着点头,平和的态度与此前相比并未发生什么改变, 「出发吧, 先生们。」 第65页 拒绝了马车,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 温琳翻身上马, 拉紧缰绳,稳健迅疾的马蹄如嘹亮的信引,奔向王城深处。 颈前的领扣扣的很紧, 温琳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中,让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只见一阵风急急掠过,一行人飞快消失在王廷外。 王室酿酒坊比温琳想像中要大的多,粗略一看,大概有五十套完整的蒸馏工具,穿行其中的酿酒师傅与学徒约有百来人。 在温琳打量的空隙,丁汉走上前介绍, 「这是王都最大的酿酒坊,每一天这座酿酒坊都会生产出足以供应王室与各大贵族的酒液,同时仓库还有大概还有三千多桶储备起来的橡木酒。」 在生产力极不发达的社会背景下,能够出现一座效率这么高的酿酒坊,着实出乎温琳的意料,她偏过头道, 「丁汉先生,我需要十套蒸馏工具,二十个左右值得信任的酿酒师傅,以及一个单独隔开的空间,选择哪些人由你决定。」 维希娅敢把人交到自己手上,温琳就敢放心用。 昨晚提取酒精时不难发现丁汉是个有匠人精神的酿酒师,提取酒精是一项长期且会逐渐变得庞杂的工作,有钻研精神的丁汉显然非常适合。 熨帖着几道皱纹的脸庞飞快的抖动了一下,丁汉眼中闪过惊喜的神情,看温琳小姐的意思,自己可能会被委以某些重要的职位。 丁汉昨晚被关押起来后,心底闪过隐约的猜测,应该是与多次蒸馏后得到的液体有关。 之后女王身边的雅兹夫人亲自来告诫他们要尽可能的配合温琳小姐的一切需求,同时要严加保密,若有泄露,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全家砍头的刑罚。 告诫之后,雅兹夫人同时许诺了让人难以拒绝的赏赐。 这番变故,恰恰佐证了丁汉的猜测。 他是一个技艺出众的酿酒师,但每月获得的酬劳也只够换取一家人的温饱,他有五个孩子,如果能够藉此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他将会非常感激。 整座酿酒坊皆由酒令官哈里森管理,他谨慎的站在一侧,同时听清楚了温琳的要求,有些不甘愿的与丁汉商量起场地与要求。 在哈里森看来,这么简单的事交给他一个人安排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与一个卑贱的平民商量。 哈里森对温琳没有任何印象,但他认识王廷的掌玺大臣布朗阁下,还有那一队让人胆寒的王廷骑士。 看布朗阁下对待温琳的态度,哈里森识趣的收起了对女人的轻蔑。 却总是状若无意的向丁汉打听起温琳的身份,难道除了一个女性的国王,还要再出一位女性的官员吗? 让愚蠢的女人在他们头上指点,真是太荒谬了。 哈里森是一个公认的刻薄吸血鬼,酿酒师傅们的酬劳总会被哈里森私自扣下一半,这也就导致了他们为王室工作,生活却没得到明显改善。 滴水不漏的将哈里森的问题堵了回去,丁汉同时还恶意的添油加醋了一番昨晚只温琳一句话,他们就被王廷骑士关押起来的事。 想让欺软怕硬的吸血鬼老老实实办事,最好先让他知道害怕。 果然,哈里森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后续他不再旁敲侧击的发牢骚,丁汉的要求与建议顺利的得到满足。 一间宽敞明亮,并有着良好通风条件的石屋,位于整座酿酒坊的后方外围,与其他人远远隔开了。 十套完整的蒸馏工具整齐的摆放在里面,温琳满意的点点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丁汉先生,你比我预计的要更加能干,真诚的向你表示我的谢意。」 「是我的荣幸。」丁汉弯腰致意,恭敬至极,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接下来就到了提取酒精的步骤,除了温琳自己与余下的二十一位酿酒师傅,其余人全被温琳请了出去。 三次细緻的示范操作,并在操作中仔细的点出了每一个阶段需要注意的问题。 听丁汉说都是些技艺可靠的师傅, 温琳将两人分为一组,由已经操作过的丁汉负责监工,首次没出现什么问题后,温琳放心的让他们自己操作。 空闲之余,温琳让人取来了笔和纸,她更为仔细的观察了数遍蒸馏工具的每一个细节,并在纸上绘出了蒸馏工具的平面构造图。 蛇形管外要加一个冷水槽,浴槽蒸锅的密封性也需改善,还有收集蒸汽的鹅颈管下端的弧度可以加大。 温琳照着旧的构造慢慢绘出了一张新的图纸。 丁汉无意间瞥见了纸上的内容,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见温琳没有遮挡的意思,他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流畅精密的线条映入眼中,丁汉张大了嘴,惊讶的问, 「这是您准备用以改善蒸馏工具的图纸吗?」 「是的,它不仅可以更好的提取出酒精,也可以让蒸馏出的酒口感变得更加甘醇。」 在丁汉的认知中,目前酒坊里採用的酿酒工具与酿酒方法都是最先进的,酿出的酒也是市面上口感最好的。 温琳竟然说还可以让酒的口感变得更加甘醇,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又在隐隐觉得温琳说的是真的。 看出了丁汉的疑惑,温琳笑着同他道, 「在我的故乡,蒸馏酒讲究三个步骤,大火烧开,中火出酒,大火追尾,而据我观察,你们在蒸馏酒的过程中,从头到尾都是大火,这会导致酒里多出不必要的杂质,影响口感,」 第66页 看丁汉茫然的反应,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套理论,温琳耐心的同他解释了一遍。 过一段时间,温琳还准备尝试自酿出浓度更高的酒,如果有丁汉他们帮忙,会轻松很多,所以现在温琳也愿意同他仔细解释。 这样一问一答的相处模式,丁汉昨晚已经体验过一次,所以他显得非常淡定。 但其他的酿酒师傅可不会这么淡定,按照温琳的要求提取出第一轮没有任何杂色的液体后,他们见说的正在兴头上的温琳与丁汉,不敢上前打扰,就默默站在一旁听着。 温琳身上的绸缎长裙,一看就很昂贵,而她的长相与气质更为出众,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位贵族都要高贵美丽。 同时她还能让王廷骑士跟随,酿酒师傅们想像不到温琳会是一个什么身份。 明明贵族们都不屑于多看他们一眼,更不用说踏进酿酒坊中,如此温和有礼的同他们交谈。 同时这位小姐还无比慷慨,竟然愿意给出一天三十个铜币的薪酬,是他们原本工资的好几倍。 有些拘谨,有些茫然,还有些微的兴奋与期待。 酿酒师傅们不由得想,如果这位美丽慷慨的女士能够成为他们的领主,将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只是可惜了,他们在心中哀嘆,这位小姐是一位女性,而女性不可能成为领主。 虽然他们也从未见过有女性如她一般奇特大胆。 确定丁汉理解自己的意思后,温琳才注意到第一轮酒精已经提取出来了。 她抬眸看着其他的酿酒师傅,微微顿首,随即来回检查了一遍,皆无杂色。 按照昨晚的比例,这一轮一共提取出了250升的90浓度酒精,暂时可解茵河村的燃眉之急。 现在还缺大约65升左右的纯净蒸馏水。 等蒸馏水也准备好后,温琳将水与酒精分批次倒进更小规格的橡木桶中,正好装满两个小的橡木桶。 低声同丁汉嘱咐了几句,温琳打开门,让人帮忙将这两桶75度酒精运去茵河村。 出于谨慎的心理,离开前温琳留了两个王廷骑士守在这里,并命令他们听从丁汉的指令。 再次骑马赶路,等温琳到达茵河村时,一个消息,让她始料未及。 路切斯发病了,同村子里的病人是相同的病症。 上次还能在这里见到的其他两位医官,这次已然全无踪影。 依旧是污水粪便遍地的村子里,安静的恍若鬼村,没有丝毫人气。 唯一能见到的人正倒在某条小路中间,不知是死是活。 银甲骑士依旧守在村口,不允许任何人出来。 温琳深深蹙起眉,难道上次的判断错了,或者说在村子里传播的不止灰革热一种疾病。 见温琳有要进村的倾向,布朗急的挡在她身前, 「温琳阁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踏进村子半步,」 布朗说的很坚决,大有一副要进去先从他尸体上踩过去的架势。 温琳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如果不弄清楚病因与传播途径,会有很大继续扩散的风险,如果殃及王都,后果难以估量。 表情与神态非常平静,她看着布朗道,「布朗先生,如果我进去,他们就有可能获救,如果我不进去,他们大概率必死无疑。」 「温琳阁下,仁慈会让你陷入被死亡笼罩的恐惧中,更何况就算这里全村人都死光了,加上我与你身后的骑士,都不一定能抵得过你一个,」 维希娅陛下对温琳的重视,显而易见,若是真的让温琳进去了,布朗觉得自己脑袋上的脖子也挂不久了。 布朗的声音又急又尖锐,他气极了,焦急与愤怒中既有对王权的畏惧,亦有对底层人生命的漠视 这是由大环境决定的,虽无恶意,但温琳仍是觉得有些悲凉。 沉默了片刻,温琳才道,「布朗先生,里面不止是村民,还有路切斯主教,」 温琳并不是毫无私心,路切斯与大公教有着难以分割的深切联繫。 如果能救下他,无疑是一个进入圣玛格丽特教堂的绝佳机会。 温琳不想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维希娅:我让你别去,你偏要去,你从来就不肯听我的话。 温琳 :是跪下唱征服好,还是表演倒立洗头好。 第三十五章 温琳最终还是进了茵河村, 与她一同进去的还有布朗先生。 最先需要解决的是村里无比糟糕的卫生环境,温琳围着村中的唯一一口井圈了一块区域,划好隔离带后, 一把火将周边杂草烧的干干净净。 「温琳阁下,真希望你准备的东西能够让我们活着走出这里, 」 布朗指的是在进来前, 温琳要求跟随的骑士们返回王都去取来的东西。 几十件鸟嘴罩袍、石灰、一堆晒干的药草,以及一口巨大的用来烧水的铁锅。 布朗正艰难的拖着那口铁锅跟在温琳身后,声音听起来很悲观,艰难挪动铁锅的模样看起来却有些滑稽。 两个人都穿着严严实实的鸟嘴罩袍,看不清神情,温琳故意激他, 「布朗阁下, 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 「不,除非温琳小姐和我一起出去,」 在确定温琳一定要进来后,布朗坚决的要跟着进来, 「这是维希娅陛下的命令,我要时时刻刻跟紧你, 」 第67页 温琳无奈的摇了摇头, 某些时候,这个时代纯粹的信仰与忠诚固执的难以变通。 就像埃尔博他们一样, 并未因为死亡, 恐惧,而动摇一丝一毫对萨瑟兰家族效忠的决心。 温琳走到村中的井口旁,将悬着绳索的木桶扔下, 打了一桶水上来,水质清澈,没有异味。 确定水能用后,温琳用村中的碎石头混着泥,临时搭建了一个灶台,拿过布朗手中的锅放上,准备先烧热水。 布朗目瞪口呆的看着温琳一系列举动,他哆嗦着手,指着温琳裹满污泥的手,复杂的情绪再难控制。 走上前夺过温琳手中的水桶,布朗开始一桶一桶的往锅中倒水,并止不住的念叨, 「你怎么能做这些事呢,让你接触到这些脏污是我的罪过,主啊,陛下,求你们能够宽恕我,」 温琳的所作所为显然极大的冲击了布朗的世界观,没有一个贵族会像温琳一般,自愿踏进疫区,并如此坦然自若的做这些连僕人们都不愿做的事情。 最离谱的是,温琳的动作看起来无比熟练,好似习以为常一般。 她就像是一团迷雾,布朗十分灰心的想,或许自己永远窥探不出温琳是一个怎样的人。 「布朗先生,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不要踏出这个圈,」 布朗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情绪显得非常激动,温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嘱咐他不要乱走后,温琳开始了解整个村子的情况。 此前在村外见到的躺在小径中间的人,已经死了,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 打过各种传染病的疫苗,也曾在各种危险的任务中与死亡并肩,死人温琳见的多了,她并不害怕。 随即温琳开始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了解每一个病人的情况,并让还未出现感染症状的村民出去村外的空地上集合。 或许是出于对教会的威信,对穿着鸟嘴罩袍的温琳,村民们显得既意外又畏惧,无一人多言,非常配合温琳的命令 走到右侧最后一间小屋时,温琳发现了昏迷的路切斯。 温琳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的情况,是灰革热发病的前期症状,只要措施到位,救回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远处的桌上放着福音书与几本医学典籍,桌下有一个大的布袋,温琳走过去打开来看,是医官的必备之物。 一些用以驱逐臭味的干花,用以放血的器械……温琳还在里面找到了几张药方。 但药方的内容却极为荒谬,山羊脚后跟上的毛,祈福过的圣水…… 温琳看了两眼,便将药方扔开了,视线落回到路切斯身上,道了句,「愚蠢至极,」 走出屋外的温琳没发现,路切斯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艰难的咳嗽了两句,路切斯确认了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 「那晚的女士怎么出现在这里? 在确认被传染后,另外两位医官火速离开了,本来路切斯也该返回教区治疗,但他执意留了下来,他相信教义。 神爱世人,所有信仰坚定者,皆能得到庇护,而他是神赠予世间的工具,应当遵循主的旨意,竭力驱除信众不幸的根源。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路切斯这般想着,试图下床,却发现身体比昨日更加虚弱,连挪动一下都很艰难。 屋外,暂时未出现感染症状的人已经集合到了一起。 他们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粗麻长衫,头髮上隐隐可见草屑,泥垢,虫卵,眼神大都呆滞无力。 握着长刀,温琳身姿飒飒,虽然是一道女声,看起来也颇为骇人,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刚才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温琳统计出目前还活着的一共有162人,而暂时未出现感染症状的只有眼前的这52个人。 温琳将他们分为三组,分别负责去远离水源的下风口挖坑、清理村中的粪便垃圾、找出家中可用的铁锅并搭建灶台准备烧水。 布朗一个人远远的站在井水边,温琳不允许他靠近任何人,并给他安排了个准备食物的任务。 狠狠按着自己的左胸,布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了,温琳小姐竟然同这么多疫区的村民近距离接触,而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祈祷,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如此无用。 好在村民们还算配合,很快就开始动起来,可能是畏惧温琳身上的黑袍,也可能是畏惧她手中的长刀。 将清理好的污秽倒入挖好的坑洞中,撒上石灰; 在小径边零零散散架上二十几口铁锅烧水; 将死掉的尸体搬去村子十字架下烧掉; …… 温琳则拿着石灰与酒精,尽可能的洒遍了村里每一个角落。 期间村民们悄悄打量起温琳与布朗,无条件服从上位者命令的意识,已经深深镌刻进他们骨头里。 一开始他们根本不知道温琳想干什么,毕竟连路切斯主教都没能将疫病驱走,他们已经相信这是一个背负着罪孽被神所抛弃的村子。 长时间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麻木,但看着温琳的举动,他们霎时迷茫了。 难道还有人愿意来诊治他们吗?空洞绝望的眼神中渐渐生出了一丝光亮。 怀揣着这点渺茫的希望,他们开始对温琳的命令重视起来。 第68页 夜色从天际铺展开,在最后一丝阳光沉没前,村子终于不再散发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勉强达到了温琳干净整洁的要求。 随后温琳让他们将病患全部移进右侧的房子里,与未发病的村民隔开。 做好这一切后,温琳又开始让他们处理个人清洁问题,洗澡前用热水将换洗衣物烫过,再撒上酒精,去火堆旁烘干。 难以洗干净的长髮,深藏着污垢的指甲,通通都要剪掉。 有人质疑温琳,「洗澡会让疫病传播的更快,有害的空气会侵入我们的身体,我们不想死,」 一有人说,便有更多的人附和。 温琳拧起眉,沉下声音解释,疾病与洗澡毫无关系,更多是与骯脏的环境有关。 这是一套与教会医官们说辞截然不同的理论,村民显然不相信。 他们沉默时,布朗看不下去了,他隔着老远开始破口大骂, 「贱民们,如果不是温琳阁下执意要救你们,谁会踏进这个鬼地方,你们非但不感激,竟然还要质疑她,那你们就通通等死吧,」 话虽难听,但是十分奏效,布朗的这番做派才是一贯贵族们的做派。 气唿唿的搅动着大铁锅中的食物,布朗的怒气达到了巅峰值。 他眼睁睁的看着温琳与村民一起打扫村子,几次布朗都想上前帮忙,但都被温琳义正言辞的拒绝。 虽然他也未曾听过温琳口中的那一套理论,但王廷医官多特用温琳教的方法,治好了不少生病的僕人。 布朗丝毫没意识到,他对温琳有着极高的信任度。 没有半点时间休息,温琳边开始熬制草药边调侃布朗, 「布朗先生,请注意你的绅士风度,」 重重的唿了口气,布朗别过脸去,显然是不想回答温琳的话。 布朗在王廷中的形象一贯是稳重可靠的,但今天他情绪化好几次,乍见之下,竟还有几分趣味。 等村民们都处理好个人的卫生问题,食物与药汤也都准备好了,并且是全村人的分量。 没休息过的村民们早已飢肠辘辘,在见到面包与蔬菜肉汤后,他们都不自觉的舔了舔唇,上前端走自己的分量,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就算没有封村,这也是他们平时难以吃到的食物。 等村民们吃完,温琳给他们布置了今天最后一道任务,给病人们餵食后,用热水给病人擦洗干净身体。 至于路切斯,温琳垂眸,看来只能自己去一趟了。 食物显然击破了村民们最后一道心防,在饱餐一顿后,陆续有村民朝着温琳与布朗做出了祈祷的手势, 「愿我主保佑你们,」 稍稍颔首,温琳没有多说什么,她在村民们离开后,去临时搭起来的三角帐篷里换了一套鸟嘴罩袍。 出来将旧的罩袍扔进火里烧掉,温琳同时不忘叮嘱布朗,换上新的罩袍前,要用酒精擦遍全身。 最后这一点酒精是温琳特意留下的,两桶酒精完全不够用,村民的房子里还没得到最基本的消毒。 温琳估摸着最迟到明天下午,丁汉应该就会将新提取出的酒精送过来了。 思索间温琳拿起食物与药汤,朝着路切斯的房间迈步走去。 温琳到时,他正坐在桌前,艰难的用手支撑起上半身,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见此温琳不得不佩服起他来,灰革热病发作时,人会无比难受,时冷时热,同时伴随着腹泻呕吐,到后期更有可能会因为腹泻脱水而死,可路切斯竟然还有心思翻阅医学典籍。 她毫不客气的上前将那几本书扫到一边,将食物与药汤摆到路切斯身前, 「路切斯主教,如果你想活下来,就把它们吃下去,」 和那晚一般,温琳的声音相当冷漠,哪怕是单独面对路切斯,都没有一点对教会的敬畏。 嘴唇动了动,路切斯问,「阁下有驱逐这场疫病的办法?」 「没有,」温琳依旧非常冷漠,她顿了下,又添了句,「但能救回更多轻症的病人,比如你,」 加上 来的那句话更像是挑衅,但温琳不在乎,她对大公教没什么好感,她的目的仅仅是想让路切斯欠他一个人情。 对这种处于救世主一般地位的人,一个人情足够让温琳做很多事了。 闻言路切斯陷入了沉默,温琳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他忍不住问, 「阁下,你的目的是什么?」 路切斯的眼瞳是浅浅的淡金色,他注视着温琳,眼神澄澈干净,即便是现在这般窘迫的处境,一举一动都充满着圣洁的意味。 想到维希娅对路切斯的描述,温琳的眼神暗了暗,她的语调带上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情绪, 「分裂与动盪是寓示着诸多痛苦与不幸,戈兰的利刃该从自己的胸膛转向环伺的豺狼,路切斯主教,我希望你能够站在维希娅陛下身后,」 「她是一位真正贤明的君主,为了戈兰,为了你所庇护的人们,你该做出明智的选择,」 路切斯先是有些茫然,过了一会,他的脸颊漫出一丝愠怒,尖锐的呵斥, 「阁下,你在渎神,你毫无敬畏之意,你与维希娅陛下都是彻头彻尾的异端,」 「你要将我送上火刑架吗?路切斯主教,你所信仰的正对这里避之不及,而你口中的异端正试图拯救你的信众,」温琳冷淡轻蔑的反问,语意尖锐。 第69页 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路切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陷入了混乱与茫然,为什么他会在一个异端身上感受到如圣像般近乎冷漠的慈悲。 温琳平静的走了出去,她抬头望向王都的方向,长嘆了口气。 路切斯年仅二十七,是戈兰国内最年轻的红衣主教,与那些冥顽不灵,自私虚伪的老顽固不同。 他读过更多的书,他怜悯贫苦的人们,他正义与善良的举动让他拥有了无数忠诚的信徒。 毫无疑问,他就是大公教在戈兰的一面旗帜,一面代表着光明的旗帜。 如果这面旗帜能够站在女王背后,关乎宗教的问题将会事半功倍。 温琳走到火堆旁,手拄着刀,盘膝坐下。 一停下来,温琳的脑子里就难以自控的冒出维希娅的面容,那晚她们交握着的手,互相注视的温柔眸光。 如冲破风暴后见到的第一缕阳光,袒露着撩人心弦的温度。 任由思绪翻飞,温琳坐在火堆旁,慢慢闭上了眼睛。 夜间浓雾渐起,村子里火光摇曳,倒也不觉得寒冷。 维希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站在温琳用石灰划出的白线外,沉郁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火堆旁的温琳。 或许是维希娅的视线太过灼热,温琳勐地从浅眠中惊醒。 她转过头看向村外,唿吸一滞。 王廷骑士们正跪在维希娅脚下,她的身后没有马车,像是仓促间骑马赶来的。 走近些温琳才看清楚维希娅冰冷的神情,她的长髮被浓雾打湿了,正结成一小缕软塌塌的垂下。 指尖颤了颤,温琳无端端的生出几分心虚,夹杂着些微的无措。 她们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眸光在空中相触。 原本安静的夜晚因为维希娅的到来,显得格外凝重,两人的沉默又让这份凝重更深重了一些。 沉默间,维希娅欲往前走,温琳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又勐地停住,出言道, 「陛下,不要靠近,不要越过白线,」 声音又快又急,温琳尚未排除其他传染病的可能性,隔离仍是防止感染的最安全有效的措施。 动作停住,维希娅冷冷的笑了一声,「这就是阁下想要做的事?」毫无起伏的音调中压抑着阴鸷与怒气。 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温琳维持着毫无波动的神情,其他人明显的感受到了维希娅的怒火,他们恐惧的低下了头。 可温琳从她眉间的褶皱中看出了担忧,看出了害怕。 竭力压下喉间泛起的酸涩,温琳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郑重的行了一个扶额礼, 「是,这是我想做的事,陛下,回去吧,」 维希娅沉沉的眸光霎时颤了一下,她看着走回火堆旁背对着自己的温琳,生出了深切的茫然与无力感。 她想要将温琳牢牢的掌控在手心,不管是出于利用,还是保护,可每每都事与愿违。 恍若熘进指缝的海风,她永远也抓不住。 深深的看了一眼温琳,维希娅转身上马,浓重的夜色中没人窥见女王转身时瞬息凌乱的脸庞。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片刻后,村中再次恢復成一片沉寂。 温琳却再难以入眠,她干脆起身,给每个火堆都添了些柴。 估摸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三四点,温琳又开始架锅烧水。 等做完这些,温琳的情绪才彻底平復,远处树冠的轮廓渐渐清晰,越来越刺眼的白光从天幕洒下,天亮了。 将布朗喊起来准备食物后,温琳绕着村子外围走了两三圈,最后在一处灌木前做了个记号。 村子里有一条公用的排水渠,但都被碎石头与秽物堵住了,要今天疏通后才能继续用。 村民们习惯性将排水渠当做厕所来使用,温琳抚了抚额,心想建个临时的公用厕所显然是今天的头等大事。 没让温琳去喊 ,陆陆续续的未患病的村民们主动走到了昨天的空地上集合。 依旧是将人分成了三组,一组负责在温琳指定的位置上挖坑与疏通水渠,一组负责拿艾叶村子里熏,一组换上鸟嘴罩袍跟着温琳去检查病人的情况。 按照症状的轻与重,温琳将所有的病人重新分配了房间。 重症有48人,轻症有62人,情况不容乐观。 除去每日三次的药汤与食物,温琳还嘱咐了村民,每隔半小时就要餵一次淡盐水,等酒精运来后,每天要用酒精擦拭六次病人的身体。 期间温琳循循诱导村民们了解一些基本的卫生常识。 没有现代的特效药,温琳能做的仅限于在吃、穿、住方面提供更加卫生优渥的条件,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依赖于病人们自身的免疫系统了。 临近中午时,丁汉运来了二十桶酒精,让温琳意外的是,雅兹夫人也来了,她运来了许多的食物、衣服、药草、石灰,甚至还有柔软的被褥。 几乎囊括了温琳前一天提到过的需要的东西。 温琳走过去高声道谢,「多谢诸位,」 众人的眼神有些复杂,复杂之中又夹杂着一点敬意,在离开之前,不约而同的朝着温琳微微俯身。 村口的动静村民们也注意到了,让他们万分惊讶的是,酒桶上明晃晃刻着金雀花的图案。 第70页 那是王室的象徵。 难道是王室的医官来了吗?从未听说过教会里有女性的医者,村民们一时间情绪复杂。 布道的教士们总是隐晦的提起他们这位女性的君主,并告诉他们戈兰的不幸皆是因为有一位对神不忠的统治者。 可现在,同为女性的温琳正在救治他们,而救治他们的物品亦是王廷恩赐的。 他们看着布朗将东西一点点的挪进来,犹豫了一会,小心的走到离温琳一米远的位置, 「如果您不嫌弃,我们可以上去帮忙,」 村民们的语气十分谦卑,他们知道没有人会愿意接触疫区的人,带着小心翼翼的忐忑与讨好。 温琳点头同意了,但出于谨慎,他将布朗喊了回来。 布朗没有打过疫苗,还是避免与村民们直接接触更加稳妥。 之后几天,一切都在按照温琳预想中的计划进行,村子里的卫生环境与最初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而没等人松口气,重症病人开始接连出现死亡的情况。 连续三天,每天都有十人左右被抬去十字架下烧掉。 看似要远去的死亡阴影重新笼罩在这片土地上,每晚布朗都难以入睡,日日感受死亡的气氛让他毛骨悚然。 温琳却格外淡定,未出现感染症状的村民没有一个在这几天出现感染的症状,而死去的病人都是重症,轻症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好转。 经过排查,也未发现有其他传染病的徵兆。 这说明她的措施是有效的,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等到病人痊癒或者死去。 但在其他人看来,十字架下不曾熄灭的篝火宛如炼狱。 当晚,一连几天都没出现的维希娅再次出现了。 淡淡的疲惫感在她眼底流出,连带着紧绷着的神情都有些勉强,但她的嵴背依旧挺的笔直。 「温琳阁下,切勿固执,出来,」平缓的嗓音下再没有掩饰的压迫感。 温琳脑子里有瞬息的空白,她缓缓走上前,取下了脸上的鸟嘴面具,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意, 「陛下,我坚信您的仁慈会让希望再次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您该相信我,一切都在慢慢好转,」 短短两句话,维希娅就明白了温琳的真实意图。 她是在为自己谋划,连路切斯主教都未能逃过的疫病,王廷若是能将她驱走,这将极大的冲击大公教的威信。 温琳站在燃烧的火堆中,倏地明灭的光影让维希娅看不清她的神情。 那些火都好似带上了温度,柔和的勾勒出温琳的轮廓。 肋骨下的心脏发出沉闷的心跳声,维希娅唇线绷的笔直,心底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似被刀割一般,绵长的痛意让维希娅的唿吸都在颤抖。 在她过往二十几年充斥着艰辛的漫长黑暗时光里,温琳就像是一团猝然闯入的火光,耀眼温暖。 可她们之间又隔着权势、阴谋、算计、仇恨…… 偶尔的温情比起那些让人厌恶的东西来,竟让维希娅觉得不堪一提。 雅兹站在一侧,眉毛深深皱起,她从没在维希娅陛下脸上看到过如此沉重的神情,好似被千斤巨石压在肩上,她的背微微弯了弯,压抑着的悲哀混合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逸出。 温琳似有所感,她脸上的笑意淡去,一脸正色的开始解释, 「虽然有人死去,但轻症的病人都在好转,他们痊癒的希望非常大,」 「一个月,陛下,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专注的视线落下温琳身上良久,片刻的失控过后,维希娅很快恢復成难以揣度的模样,她点点头,淡淡笑了笑, 一声有些沙哑的回答,「我相信你,阁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维希娅:我心疼了 温琳 :当初你甩鞭子,造作我的时候,可没见你心疼 第三十六章 第十天开始, 情况出现明显的好转,没有再继续死人,轻症的病人中也有半数不再发热。 温琳重新统计了一下, 重症病人还剩下4人,轻症病人还剩下52人, 一共还有56个病人。 路切斯的状况出现了最彻底的好转, 他不再发热呕吐,开始恢復精神与体力,并在温琳的同意下穿上鸟嘴罩袍为死去的人吟诵经文。 这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疫病没有再继续传播,并已经有人被治癒。 温琳这两天明显感觉到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越来越多,村民们干活的积极性亦愈发高涨,往往温琳上午说完, 下午就能看到成果。 这些天, 每天晚上维希娅都会过来,但只在村口站上一小会就离开。 每每两人隔着夜色遥遥对视时,温琳心中总会涌出莫名的难耐与躁动。 茵河村中的一切即将迎刃而解,但温琳却希望能够再快些才好。 她竟然对维希娅生出了一点思念的情感,温琳勐地回神,她掬了一捧清水泼在脸上, 自顾自的解释为一切源于彼此的欣赏与惺惺相惜, 仅此而已。 恰好布朗走了过来,温琳顺理成章的没有再细想下去。 「温琳小姐, 我看不需要一个月, 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布朗神情雀跃,病人的情况纷纷好转, 现在的他对自己完好无损的走出茵河村充满了信心。 第71页 「布朗先生,没那么快,即便所有的人都痊癒了,我们也还需再停留一段时间,一个月刚刚好,」 温琳同样有些遗憾,虽然灰革热人传人的概率很小,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有一个隔离观察期。 但好在后续一段时间,病人的状况越来越好,4个重症开始转为轻症,轻症开始痊癒。 在第20天时,温琳确认最后一个病人痊癒后,茵河村中的疫病正式宣告结束。 从没在村民们面前摘下过露过真容的温琳,也在那一天脱去了鸟嘴罩袍。 虽然知道温琳是位女性,并在三十几天的相处中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在看清罩袍下的温琳后,村民们还是难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刺破云层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风吹动起她绸缎般的黑色长髮,微小的尘埃在她周身的光影中飞舞,她握着刀,姣好的面容上是一双悲喜不辩的眼睛。 她像是介于明与暗之间的使者,光明与罪恶在她身上交织,她只站在那里,便让人由衷想要追随与臣服。 路切斯同样在看着她,他一贯淡漠的金色瞳孔中现出如冰火交融般痛苦纠结的情绪。 温琳救了自己,也救了茵河村中的信众。 茵河村的变化让路切斯处于深深的震撼中,他观察着温琳的处理方法,他惊恐的发现温琳的姿态与福音书中描述的救世主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茵河村中有半数病人存活了下来,这是路切斯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到过的神迹。 可温琳是一个异端,一个不敬不信神的异端,为何神会给予她庇护。 路切斯开始质疑起自己将温琳成为异端的论断。 尤其是温琳诊病的手段让路切斯觉得似曾相识,他想到了自己的已经叛出教廷的导师---路弥主教。 在夕阳未落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路切斯主动走到了温琳身边,盘腿坐下。 「温琳阁下,你可否听过路弥这个名字?又是否曾跟随在他身边学习?」 这是自上次两人谈话后的第一次交谈。 温琳淡淡挑眉,并不言语。 路切斯也不恼,他维持着淡然的神情,眼中浮动起变幻的情绪,那情绪越来越淡,直至化为一片空荡的虚无, 「我的导师路弥主教,是神赠予人间的救世主,但他却为了一个女人,叛出了教廷,我见过那个女人的画像,是与阁下有些相似的东方面孔,」 「那又如何?」温琳侧首看他,微笑道,「路弥主教离开教廷后就变得堕落了吗?他是否不再怜悯穷人?是否不再行善良之举?」 路切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导师判出教廷后,无人关心他之后的举动,人们看见的只有他的背叛。 摇了摇头,路切斯缓缓道,「我永远相信我的导师,」 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温琳笑了下,继续追问, 「路切斯主教,善与正义是否只存在于教廷之中?如果不信教,那便只能称为恶?」 就像此刻,「被你称为异端的我,救了你,难道我是在行恶吗?」 「教廷宣扬要敬仰的神到底是什么?是名为道德的绞绳、是贪婪的欲望、是对权柄的执着、是贫瘠土地上禁锢的思想?」 温琳的声音很淡,可落入路切斯耳中,却像是来自神国的叩问,平静到仿若早已洞明一切。 路切斯赫然转首,他双目注视着温琳,胸中烈火灼烧,他怒喝, 「阁下,教廷是一切崇高信仰的高塔、是殿堂、是一切荒芜衰原上燃起的生机,」 这一刻,路切斯的血液都是凝固了,他像是处在漫无边际的雪原里,枯黄的野草被寒风吹动着,远处零星的立起几颗杉木,他浑身僵硬,犹如在冬日濒死的囚徒,等不到春的到来。 在温琳的质问下,他的世界开始坍塌,他小心翼 翼维护的信仰国度,就这般轻易的被撕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龌龊黑暗。 不!不是这样的! 挣扎与痛苦过后,路切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的眼底沉淀着执着的克制与癫狂,他像是被噼成了两半。 一半清醒的看着隐藏在圣洁下的腐朽,另一半怯懦的蜷缩在自己构造的神国中。 温琳冷眼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痛苦,这是一种会让她感到痛恨的固执。 温琳向一侧倾身,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路切斯主教,你错了,」 路切斯闭上眼睛,他想要从眼前的困境中挣扎出来,他开始一边又一遍的念着祷告文。 温琳嘲弄的笑了一声,不置一词。 路切斯想要抽身而出,可身旁人的气息,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乃至于她的唿吸,都让他的灵魂感到深深的颤慄。 他陷入了无法脱身的痛苦泥沼。 深色的天幕上月色铺展,月光落在路切斯脸上,让他严肃的面庞更显苍白。 路切斯已经在温琳身边坐了很久,从入夜到深夜。 温琳以为自己能够等到一个答案,但显然她失望了。 猝然睁开眼睛的路切斯,冷漠的如布轮兹大桥下的石墩,他轻拂神袍站了起来,俯视着温琳, 「阁下,我不会审判你,但出了这个村落,这些言论无疑会让你深陷牢狱,」 温琳侧首看着路切斯走远的背影,他留下来的话更像是告诫,抿紧的唇无意间勾了勾。 第72页 早已来到村口的维希娅,神色不明的看着火光映衬下温琳的笑意。 她看着温琳与路切斯盘腿坐在一起许久,中间不过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他们好似交谈了很多。 温琳微微往一侧倾身的动作更是让维希娅觉得无比刺眼,她的脸色微变,唿吸也沉了下来。 思及温琳出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带着酒精来这里,维希娅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路切斯拥有一副极好的皮相,淡色的金髮与金瞳常会让王都的贵族小姐们多瞧上几眼。 而当他身穿神袍时,那股圣洁慈悲的气息更是忍不住让人亲近。 就连自己,都生不出对路切斯的恶感。 维希娅狠狠皱起眉,对路切斯的印象从此刻发生了云泥之别的变化。 压抑的怒火让维希娅的唿吸都开始变得滚烫,她重重的抖了下斗篷,转身上马,策马而去。 之后几天,维希娅都没再出现,温琳心中奇怪,却无人可问。 温琳没有深想,只当是这几天政务太忙,维希娅抽不出时间。 每日按部就班的梳理村中的工作,直到最后一天的晚上,温琳心想路切斯已经将所有的步骤都学的差不多了,等明天天一亮,自己就能离开了。 然而就在温琳沉思时,雅兹夫人仓皇恐慌的声音从村口传来,她狼狈的从马上跌落下来,无一点以往的淡定的 「温琳小姐,陛下中箭了,」 温琳脑子里顿时绷紧了弦,她冲到村口,看着雅兹夫人身上大片的血迹,顿觉不妙。 来不及多想,温琳匆匆换了衣服,策马往王廷赶去。 温琳的动作极快,一时间雅兹夫人追不上她。 王廷门口的守卫只见一道迅疾的黑影冲来,他们警惕的举起长矛阻拦。 然而温琳没有一刻停留,她抽出长刀,后仰旋身,金属刮擦出四溅的火光,没人阻得住她。 在白宫前停下,温琳迅速下马,径直朝维希娅的房间冲去。 白宫的侍女认得温琳的脸,无人阻拦。 她们脸上是与雅兹夫人一般的惊慌,脑子里回想起雅兹夫人身上大片的血迹,温琳竟在维希娅房门前停下来。 她深深的唿了好几口气,才将门推开。 维希娅正无声无息的躺在中间的床上,她的脸透着失血过多的苍白,唇也是。 胸前的羽箭还未取下,伤口处还在淌血。 温琳的目光牢牢的锁着羽箭的位置,她的手有些克制不住的发抖,这一箭,射在左胸上方一点。 只差寸许距离,便能穿过心脏。 越是危险的情况,温琳越清醒冷静,她上前推开医官,迅速的念出需要准备的东西,用以解剖的刀具、火盆、干净的棉布、热水、各种汤与药。 除了多特外,其他医官并不认得温琳,他们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刚要呵斥侍卫将她赶出去。 温琳的刀更快一步的扫过了他们的脖颈,不想浪费丝毫时间,温琳眸光森然,涌动着浓烈的杀意, 「死与听我的命令,你们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维希娅:哦豁,我吃醋了,哦豁,我中箭了 温琳 :…… 我温即将达成成就:金色神袍+1,王廷侍卫队+1,初吻+1,暖被窝+1 另:你们不要在评论区诱惑我开车兜风,我怕我忍不住hhhhhh~ 第三十七章 维希娅的手是冷的, 指腹下的脉搏微弱。 迅速确定了一遍大概的情况,温琳撕出几块长布条将羽箭固定住,再按压住伤口周围的止血点。 再任由血流下去, 只怕是谁也救不回来了。 医官们很快准备好了温琳需要的东西,他们惊讶的发现温琳在伤口周围点了几下, 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奇蹟般的止住了。 看着这群庸医, 温琳从未觉得他们如此碍眼,留下多特帮忙外,温琳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如果不是未及时止血,维希娅的情况不会这么严重。 血是暗红色,通过止血点止血是有效的,应该没有伤及动脉,以及根据羽箭倾斜的角度与伤口的形状判断, 羽箭是由下往上朝着肩颈方向刺入的。 暂时不会危及性命。 但有一道非常棘手的难题摆在温琳面前。 伤口的形状不对劲, 正常箭伤的伤口形状应该是一到二厘米左右的菱形或者十字型创口,但维希娅胸前的创口却是四厘米左右的放射状创口。 这说明箭头上有倒钩,井且倒钩的数量还不少,拔箭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谁也没法保证拔箭的时候会不会伤及动脉血管。 那就只剩下开刀了,但在没有麻醉药物的条件下,温琳很难确定维希娅是否能挺过来。 但凡在操作时, 出现一点点意外, 就有可能造成大出血。 多特看着温琳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神情痛苦, 他小心的走上前, 将温琳此前嘱咐的药汤端上去,斟酌道, 「或许可以先餵药, 」 温琳开的是短时间能够提精神气的方子,也就是俗称的吊命药。 维希娅的情况不能拖,可温琳罕见的迟疑了,她畏惧一切可能发生意外的结果。 门外枢密院的重臣正激烈的争吵着,雅兹夫人寸步不让的堵在门口,「这是陛下的命令,温琳小姐能够驱走疫病,她的医术毋庸置疑,」 第73页 虽然雅兹夫人万分担忧,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丝毫引人遐想的神情。 深得女王信任的医官在人群中朝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往往这种程度的伤,只有一丝微渺的希望能够平安度过。 雅兹夫人的指甲深深抠进了墙缝里,她把剩下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温琳身上。 死亡不该是维希娅女王的结局。 她深深的爱着这个国家,她竭尽所能的维持着审判的公正,她为平民争得喘息的余地,她甚至不惜以婚姻为筹码,只为结束这混乱动盪的局面。 她有什么错? 为什么上帝要让诸多苦难降临在她身上,恶毒不堪的诅咒与谩骂,时时刻刻防不胜防的刺杀…… 明明那些人是戈兰的子民,他们不该是王廷的敌人。 或许唯一的错,就是她以女性的身份,登上了那把至高的王座。 但这不该是女王的错,她本无罪,她是无罪的。 雅兹夫人突然平静了下来,她想了女王同她说过的一句话, 「雅兹,我会亲手改变这愚昧的一切,」 明明是凉爽的天气,此时聚集在白宫的众人却感到难言的燥热,汗水将他们的衣衫浸透,所有的思绪都在被房间里情况不明的维希娅牵动着。 所有人都看到了女王胸前的羽箭,她从马上跌下,喷涌的鲜血就如迟来的审判。 她能否再次让众人见证她的不屈呢? 谁也不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温琳满身冰冷的煞气,她看向摄政官弗朗西斯,「三天,封锁王廷,封锁布轮兹,」 在众人品味这句话时,温琳復又将门关上。 一直沉默着的弗朗西斯微微眯起眼,女王彻底昏死前在他手心写下了几个字---萨克斯。 又是一场以命为注的赌局。 弗朗西斯与维希娅在z治上有着高度的默契感,他很快从人流中退出,左手紧握着剑柄,紧绷的姿态似是一头随时准备进攻的勐兽。 屋内,温琳正用汤匙一点点给维希娅灌药汤,无一例外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已经不能自主吞咽了,温琳心中焦急,干脆端过药汤自己灌了一大口,倾身覆上。 维希娅的唇很软,却是冰的,不知是因为药苦,还是别的,温琳眼里,嘴里,心里都是满满的苦涩意味。 舌尖小心的撬开维希娅的唇,一点点将药汤渡进维希娅腹中。 温琳想遍了所有可以起到麻醉作用的药草,但欧罗巴大路上通通没有。 最后无奈之下,温琳只能採用多特的建议,给维希娅灌了一些酒。 多特目瞪口呆的看着温琳的举动,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又忍不住偷偷掀开眼缝。 这丝毫不亚于女王陛下的伤势带给他的冲击。 温琳阁下怎么敢,她怎么敢! 在多特惊愕时,温琳已经做好了开刀前的准备工作,她喊进来四五个维希娅身边的侍从女官,让她们消毒后,同自己一起将维希娅的四肢都紧紧束缚起来。 情况危急,没人敢怠慢温琳的命令。 拿起锋利的刻刀,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温琳沿着创口面精准无误的落刀。 顷刻间鲜血喷涌,而维希 娅亦是无意识的痛吟与挣扎起来。 生生割开皮肉的痛苦让维希娅开始剧烈的挣扎,她全身都在发颤,四五个人竟有几瞬都按不住她。 温琳眸色一冷,沉声让侍女们用力,手上的动作不敢停顿分毫。 隐于白皙皮肤下的青色筋脉突出可怖的脉络,维希娅在极度的痛苦中睁开眸子,只是意识却还不那么清醒。 眼泪混着汗水从她眼角滑落,颤抖的声线混着牙齿打颤的声音,极为模煳的喊出了温琳的名字,「温琳阁下,」 温琳强忍着心颤,神经高度紧绷,精确的剔掉伤口里的碎肉。 终于,屏息间,挂着淤血与碎肉的箭头被温琳拔了出来。 勐的喘了口气,温琳仍是不敢放松,拿起酒精一丝不苟的沖洗着维希娅胸前的血洞。 维希娅再度挣扎起来,血水从她胸前滑落,洇湿了快半床被子。 温琳眼眶微微泛红,却仍是极度冷静的神情。 如潮水般连绵不断的剧痛,让维希娅再次痛昏过去,她的眸光渐渐涣散,绷直的身体软了下去。 用纱布从维希娅的臂下至颈上牢牢包扎好,做完这一切,温琳似脱力般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 全身的肌肉在温琳松弛的片刻,泛出尖锐的酸痛感。 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温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已经天亮了。 歇了口气,温琳将视线移回到维希娅身上,她的胸膛正微微起伏着,恍若无声的宣告她们已经迈过了第一关。 洗干净手,温琳抹了把脸,才发现脸上尽是湿咸的液体。 小心翼翼的将维希娅挪开,给床上换新的褥子,维希娅微弱但平稳的唿吸让屋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趁着这个空隙,温琳飞快的洗了个澡。 回到维希娅的卧室后,温琳片刻不停的让多特按照新的药方去熬药,井吩咐厨房按照自己的方法熬制肉汤。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温琳没有做,缝合伤口。 维希娅失血过多,在她眸光涣散的那一刻,温琳被扰乱了思绪。 第74页 说不清楚心中是何种滋味,温琳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被师傅扔进无人区时的感受,求生的渴望与濒死的绝望无孔不入的折磨着她。 像极了她这回下刀前的感受。 踌躇不决,胆怯畏惧,这些情绪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温琳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又看着面色苍白的维希娅。 这个人,应该是不同,温琳默默在心里想,至少她难以接受维希娅的死亡。 等四下无人时,温琳拿出了贴身藏着的头孢克丁钠,混在药汤中,温琳以吻渡进了维希娅嘴里。 与上次全无一点旖旎心思的吻不同,这一次温琳的心,跳的很重,湿热的唿吸在鼻端纠缠,脑中闪过许多与维希娅相处时的画面。 脸颊蓦地一烧,温琳忽的退开来,沉沉的目光里掺杂着意味不明的自责与懊悔。 她细緻的帮维希娅掖好被角,手无意间碰到了维希娅冰冷的手指。 眼神闪了闪,温琳低嘆了声,她在床侧坐下来,搓暖了自己的手,再去帮维希娅暖手。 维希娅尚未度过危险期,温琳尽可能的做好了消毒工作,但维希娅术后的伤口仍可能溃烂发炎,虽然餵了头孢,发热只怕是难以避免。 洗过澡后的温琳看起来精神奕奕,她无声的注视着维希娅,不敢有片刻出神,就怕发热时不能及时处理。 布轮兹的气氛与白宫的气氛同样沉闷,无数的深藏在表象下的阴诡暗涌有了要显露出的徵兆。 弗朗西斯面容和蔼慈祥,但政治手腕颇为强硬。 在温琳提醒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王廷与布轮兹,泛着泠泠寒光的王廷骑士在每一条街道上巡视。 以往喧闹的王都此时安静非常,连最热闹的酒馆也隐去了动静。 教廷还是旧贵族,维希娅已经给了弗朗西斯答案。 在布轮兹一处奢华的庄园中,罗素伯爵正烦躁的来回踱步,他面目狰狞的看着派出去的属下,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顿了半晌,他又阴恻恻道,「或许是快要死了,」 站在窗边往王廷方向眺望着的格兰达尔显得淡定的多, 「艾格斯回来了,说明女王已经怀疑我们了,再等等吧,不过就在这几天,叛乱的罪名遭人唾弃,若她因刺杀而死,谁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一个人偷摸清,好像也不能算作吻,吻是得两个人难捨难分才是嗷~ 还是要为女王打call, 「陛下,我亦在等着你亲手改变这愚昧的一切!」 第三十八章 午时, 维希娅开始发热。 用一早备好的热水与酒精轮番给她擦拭身体,终是在入夜前把温度给降了下来。 将侍女都支出去后,温琳给维希娅渡了些汤过去, 又探了探她的脉象,较之昨晚已经沉稳有力许多。 小心翼翼的剪开用以包扎的纱布, 用酒精洗去浓血。 饶是动作再轻, 维希娅依旧疼的发颤,她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手下意识的攥住了温琳的衣袖。 正拿着针与线准备缝合的温琳,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锐利的压迫感自维希娅眸底倾泻而出,在看清楚温琳的脸庞后, 又尽数化为绵软朦胧的水光。 温琳拿起棉布细细的给她拭去额上的冷汗与眼尾的水泽, 眉上浮上一层暖色,开口安抚道, 「陛下,还有最后一步,你再忍忍,」 维希娅会中途清醒过来时温琳没有料到的, 原本预计最快也要明晚才能清醒。 惊讶于维希娅强大意志力的同时, 温琳眸底闪过几分心疼。 人清醒时,伤口处的剧痛更为难忍, 维希娅紧紧咬着牙, 努力的弯了弯唇, 「温琳阁下,我相信你, 」声音很轻,轻的几近无声。 沉默片刻,温琳垂眸掩下纷乱的思绪,拿起布条再一次将维希娅四肢牢牢固定住。 有些讶异,但维希娅没有挣扎,既是出于对温琳的信任,也是因为真的没有气力再挣扎。 撕出一小块布条,蒙在维希娅眼睛上,温琳开始集中精神准备缝合伤口。 伤口肿的很高,翻卷开皮肉,在维希娅莹润白皙的肌肤上显的尤为恐怖。 定下心神,温琳在伤口周围勐的按下去,瞬间维希娅的身体绷起,一声压抑的痛吟。 用棉布吸走血水后,温琳开始耐心细緻的缝合伤口。 人的皮肤是有张力的,如果不缝合,伤口无法或很难癒合,并且由于黏膜暴露,很容易导致感染,而缝合能够有效的对位与止血,提高伤口癒合的速度与质量【1】。 现在无数双或明或暗的眼睛都在盯着白宫,维希娅危险的处境逼得她不能不尽快恢復。 针与线在皮肉间穿过,维希娅痛的全身肌肉都开始扭曲痉挛,可她生生忍了下来,没有任何大幅度挣扎的动作。 打结、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温琳在床边跪坐下来,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进装满清水的盆中,迅速漫开。 温琳微有些发怔的看着,鼻尖的血腥气似乎更加浓郁了。 从昨晚到现在,温琳没有一刻合上眼睛,她迅速定了定心神,用力抠紧床沿站了起来。 第75页 取下维希娅四肢与眼睛上的布条,温琳轻声道,「陛下,不会再这么疼了,」 用温水轻轻擦拭过维希娅手腕上勒出的红痕,温琳復又垂下头轻轻吹了吹。 模煳间维希娅看着温琳的动作,挤出了一点笑意,虚弱疲惫的神情下是坚毅的决然,「阁下,我不怕疼,但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干燥的唇牵出一个酸涩的弧度,温琳弯腰将维希娅扶了起来,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拿过一旁的药汤餵她, 「你不会死的,」淡漠的口吻,难掩笃定的意味。 无力的靠在温琳怀里,维希娅眸光闪了闪,费力的重新攥住了她的袖口。 此时的温琳温驯体贴,背后升高的温度伴随着起伏的唿吸一同缠了上来,发冷的躯体让维希娅难以抑制的想要贴的更紧。 待维希娅将药汤饮尽后,温琳伸手抵着她的腰,便要退开去。 手上传来轻微的拉扯感,温琳停住动作,看向攥着自己袖口不放维希娅, 「陛下,」温琳低唤了一声, 「温琳阁下,留下来,我冷,」维希娅脸上是掩不住的虚弱与疲惫,她注视着温琳的脸庞,烛火下温琳眼下的青黑并不明显,但维希娅还是看清楚了。 没有拒绝,温琳在床边坐下,反握住维希娅的手,准备等她睡去再离开。 似是猜到了温琳在想什么,维希娅的目光紧紧凝在温琳脸上, 「阁下,到床上来,」 维希娅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微哑的声音很轻,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 她静静的看着温琳,等着她的回答。 一阵错愕,温琳张开唇动了动,心里有些不安。 深色的鹅绒被下微微露出维希娅精緻平直的锁骨,蓬软的金髮下是修长白皙的颈项,重伤后的虚弱隐去了平时的冷厉强硬,只余下让人怜惜的易碎感。 手心渗出薄薄的汗意,温琳站在床前,始终都没动作。 意识在昏沉中挣扎,维希娅的唿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用尽余下的力气勾住了温琳的手指, 「阁下,」 像是恳求,又像是催促。 温琳若有似无的低嘆了一声,嗫嚅的唇欲言又止,踌躇间温琳终是抬手解去了身上的外衣,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细腻的冰凉温度悄然滑进温琳的指缝,她们的手在鹅绒被下紧紧交握着,温琳的唿吸不由的沉了些。 她侧首看去,维希娅已经陷入了昏睡中,然而掌心相贴处的触感却搅的温琳坐立难安。 在温琳反应过来前,她的另一只手已经落到了维 希娅眉宇间,轻轻的抚平那几道细微的褶痕。 脑子里很乱,温琳这一刻恍若思考了许多,可静下心来回想时,却又是一片空白。 自己无法拒绝维希娅亲昵的举动,可理智又在脑中拉扯。 她仿佛跌入了无边无尽的大海中央,只能随着海浪沉浮。 心绪不宁间,温琳睡了过去,可不过半个小时,她又蓦地惊醒。 第一时间在维希娅额上探了探温度,没有发热,温琳松了口气。 随后小心翼翼的挣开维希娅的手,温琳打开门,示意雅兹进去守着,自己则慢悠悠的踱步走到了白宫门前。 只要安全度过剩下的两天,应该就无大碍了。 比起之前,守卫在白宫前的骑士多出数倍不止,温琳想要去君普顿宫找蒂利亚一问究竟,却在门口被长矛拦住了去路。 「温琳阁下,弗朗西斯阁下的命令,在陛下甦醒前,谁也不能踏出白宫半步,」 心中本就烦闷,虽然守卫们此举是尽忠职守,可一直被温琳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洩口。 守卫的举动就像是导火索,温琳沉眸,步伐诡异的上前,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 执剑的手微微垂下,往后寸许,大拇指向上翘起,温琳看着他们面无表情道,「出剑,」 这是骑士间的邀请决斗的礼仪。 能在王廷任职的守卫皆是从小就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并会有最厉害的战斗高手负责教学,在体能与格斗方面他们是整个国家的佼佼者,同样也是维希娅安全的保证。 像温琳这般轻蔑的挑衅举动,他们几乎从未遇见过,也难以理解。 「出剑,」温琳又喊了一声,依旧是沉默。 没有多余的耐心,温琳干脆利落的执剑上前,剑尖直指咽喉。 铿~铿~铿~ 不得不抽出剑的守卫开始与温琳对招起来,不多时,守卫脸上的惊愕逐渐被凝重所取代。 剑术,又被称为至高之术,噼砍刺击,皆是源于几何学与力学的精妙技术,每一次进攻与防守都是为了在最巧妙的角度以最快的速度结果对手。 他们在进入王廷任职前,早已经歷过千百次游弋在生死之间的决斗,他们对自己的剑术,有着无可替代的骄傲。 温琳只攻不守的招式,像是对弱者的怜悯,守卫的战意顿时被激了出来。 两人手上的招式快到几乎出现残影,在一个旋身间,剑刃横亘于守卫脖颈上。 一场十分精彩却又结束的异常迅速的战斗。 温琳拿起剑,一连指了数十人,平静的神情下是淡漠的狂傲, 「你们,一起来,不要告诉我这就是王廷骑士们最顶尖的实力,」 第76页 仿佛又回到了角斗场上那让万人惊愕的场景,守卫们不敢再有丝毫的松懈,他们抽出了剑,以最郑重的姿态刺向温琳。 这是一场关乎尊严却没有丝毫杀意的战斗,弗朗西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远处。 他看着温琳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跃起,紧跟着用上了手肘,膝盖,灵巧的穿梭在围攻的守卫间。 这一幕,弗朗西斯似曾相识。 皮肉沉闷的击打声与兵器的铿锵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清晰,偶尔还能听见骨头的脆响。 迅勐、狠厉…… 守卫们手中的剑很快,可温琳的动作更快,她的拳头击打在坚硬的铠甲上,仿佛没有痛觉般迅速以膝勾着身后人的脖颈,迫使他跪下,随即回身执剑迎下数道剑芒。 围观着的守卫们由惊骇转为了深深的敬意,他们的血液似乎被这场酣畅的战斗给点燃了,全身的血液沖向大脑,难以言说这极致的刺激感与兴奋感。 目不转睛的看着温琳每一个兼具力量与技巧的动作,他们深深为之折服,这是纯粹的源于武力上的崇拜。 这亦是守卫们之间默认的规则,在无关其他的战斗中,向强者屈膝,从不会被认为是耻辱。 而性别,在此刻,已然无足轻重。 以剑撑地,其中一个守卫被温琳以巧劲高高抛起,砸向余下的几人。 优雅的收回剑,温琳看着他们冷冷道,「不过如此,维希娅陛下会在你们的护佑下受伤,不足为奇,」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如果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无疑是愚蠢的挑衅,可是从温琳口中说出,让他们哑口无言,还生出了丝丝难掩的羞愧。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温琳转身看去,弗朗西斯正缓缓走来。 「阁下,现在我不再怀疑陛下的选择,你的出现,是戈兰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于帖子《术后伤口缝与不缝有什么区别》 小温:没得错,我就是小心眼,我就是在乱发气! 第三十九章 弗朗西斯从灌木后走出来, 火光透过扶梳的枝叶在他眼角落下暗影,恰如其分的遮掩住了那一抹寒光出鞘前的锐利。 他在温琳身前站定,压低了声音, 「阁下,距你给出的期限还剩两天, 我是否能在两日后见到清醒的女王?」 「教廷还是旧贵族?」温琳反问。 温琳问的非常直白, 刺杀是哪方势力下的手。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弗朗西斯避开温琳的视线,低笑了两声,「我以为你会知道,是萨克斯家族,」 弗朗西斯当年亲自从将维希娅从禁宫中接出来,一步步辅佐她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君主, 她对温琳的特殊态度弗朗西斯当然能觉察到。 连带着, 他看向温琳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与探究。 顿了顿,弗朗西斯继续说, 「我得到了准确的情报,两日后,王都侍卫官格兰达尔将会挥兵王廷,如果陛下醒不来, 王权崩塌的局面谁也无法力挽狂澜, 」 「你,我, 还有枢密院那几个老东西, 都会深陷牢狱,乃至于被砍去头颅,」 明明是危急的事情, 弗朗西斯的态度却泰然自若,无一点紧迫的慌张。 温琳垂下眸,眸底有什么在翻滚,继而又飞速归为平静。 维希娅在z治上的行事风格谨慎多疑,她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才是。 结合弗朗西斯的态度,温琳眉头皱了皱,没有犹豫,直截了当问道, 「弗朗西斯阁下,你的态度看起来可不像要大祸临头了,这是陛下以自己为诱饵设下的赌局?」 「阁下,你平静的态度同样告诉我无需为维希娅陛下的性命担忧,」 弗朗西斯偏头瞥了温琳一眼,意味深长的开口。 另一种方式的承认。 温琳只觉得遍体发凉,太阳穴勐地跳了几下,既震惊于维希娅如此不要命的做法,亦心寒于自己被当做棋子使的真相。 那一日雅兹夫人焦急的话仍迴荡在耳边,「温琳阁下,陛下说,她只信你,她的性命就全系在你身上了,」 稳了稳快要倾泻出怒意的唿吸,温琳攥紧手心,力道大的指甲戳破了掌心的肌肤,她继续追问,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危急的情况值得维希娅以命做赌,落刀后温琳才知道箭头距主动脉只有分毫之差,一个不慎便会真的醒不过来了。 闻言弗朗西斯忽的生出了几分伤感,他的脸上漫过几分凝重,「教廷审判,必须在教廷审判前,夺回落入已生异心的萨克斯家族手中的兵权,」 没有哪个统治者会愿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除非逼不得已。 弗朗西斯离开很久后,温琳仍站在原地。 她死死的盯着脚下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不远处的王廷守卫们,时不时的会往温琳所在的方向瞥几眼。 许久之后,温琳调转步子,朝着君普顿宫而去。 有了弗朗西斯的默许,守卫们识趣的不再阻拦。 或许是将守卫都抽调至了白宫,君普顿宫外只余零星的一两队侍卫在巡逻。 如上次一般,温琳轻车熟路的攀上墙壁,通过窗户翻进蒂利亚的房间。 第77页 「谁?」是沃米恩夫人的声音。 「我,」温琳走到烛台旁,点燃烛火。 温琳掩盖下心中的意外,沃米恩夫人竟会在蒂利亚的房间,她们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背过身去,温琳静等着她们穿好衣服,「我想来问教廷审判的事,」 对教廷审判,温琳的了解并不多,只在海上时听埃尔博说过,戈兰上一任君主便是在教廷审判后,被剥夺了教籍,最后被逼在冰天雪地中赤脚忏悔了三日。 蒂利亚带着丝微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果维希娅不能在教廷审判中得到戈兰国内绝大多数大公教教徒的支持,那就意味着戈兰将再次陷入动盪与分裂的战火中,而她极有可能走上她母亲的道路,一位断头君主,」 继续追问有关教廷审判的每一个细节,温琳在心里默默记下。 在得到所有答案后,她抬步就要走,沃米恩夫人忽的出声,似是警告, 「阁下,你与维希娅女王之间是否太过亲昵了,当心玩火自焚,」 这段时间,温琳在戈兰的所做作为沃米恩皆有所耳闻,而维希娅女王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她似乎在有意阻挠温琳与自己接触。 温琳没有丝毫停顿,她翻出窗外,轻巧的落在灌木旁的小路上。 「太过亲昵?」 意味不明的嗤了声,温琳迈步往白宫走去。 雅兹夫人见温琳进来了,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温琳出声阻止了,她淡淡道, 「夫人,维希娅陛下已经清醒了,接下来你照顾她更为合适,」 上前试了试维希娅额上的温度,又重新给她换了一遍药,温琳随即走到窗户边的角落里,不发一言。 惊喜于维希娅已经清醒的消息,加之温琳一贯冷淡克制的模样,雅兹丝毫没有发现温琳的异常。 将窗户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温琳刻意不去看床上的维希娅,并在心中说服自己,现在呆在这里,只是因为她还没度过危险期。 风沿着床棱悄悄熘进来,捲起房间里沉闷的气息 ,不经意间将维希娅身上的冷香带到了温琳鼻间。 心中气闷,在嗅到这股香气后,顿时在肺腑间翻卷的厉害。 温琳干脆闭上了眼睛,倚着墙壁浅眠,试图慢慢平復下这股酸胀的情绪。 白宫里,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是沉甸甸的,焦灼不安的气息笼罩着他们。 被弗朗西斯软禁在白宫的大臣们更是急迫的想知道维希娅女王的情况,她到底是死是活。 裹挟着危险的风暴是否要再次将王都捲入阴谋的漩涡中。 女王的拥护者与反对者脸上囊括了所有人在激动时会展露的情绪,或兴奋,或畏惧,或紧张,或期待…… 谁也不知道,几天过后,那把至高的王座上会属于谁。 艰难的熬到清晨,紧锁着的门被突兀的打开,侍卫们面无表情的通知大臣们可以离开王廷了。 或惊或喜,但让大臣们失望的是,走出白宫后他们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 他们下意识的寻找摄政官弗朗西斯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 此时弗朗西斯正在维希娅卧室里,女王身上正披着一件柔软的斗篷,将她的伤口严严实实的罩住了。 她倚在软枕上,身前放着几分文书与情报,重伤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消瘦下去的脸颊却透着更为凌厉的冷硬锋芒。 将其中一份情报展开,维希娅望着弗朗西斯轻声道,「去将拉蒂默接出来吧,就像您当年将我接出来一样,」 「陛下,您想做什么?」 话一出口,弗朗西斯便有片刻的后悔,他的语气应该在含蓄一些,而不是这般强硬。 淡淡笑了笑,维希娅不以为意道,「我那早夭的弟弟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既然当年我没狠的下心杀他,那么就让他一起卷进王都的阴谋中吧,囚禁不该是金雀花血脉的归宿,」 弗朗西斯很快意识到了维希娅的意图,他固执道,「从我口中说出女王濒死的消息同样具有可信度,」 轻轻摇了摇头,维希娅眸光余光落在温琳身上,她低嘆了一声,「不,不够有诱惑力,我想要的不止他们向王廷举刀,我还要他们在王廷外亲口承认叛国,」 如果维希娅死亡,拉蒂默就是律法意义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维希娅低低咳嗽了两声,她骤然攥紧了一侧纸张,沉声道, 「早已被野心蒙蔽良知的萨克斯家族,绝不会忍受拉蒂默登上王座,哪怕只是一丝微小的可能,」 维希娅冰冷的神情透着让人不寒而慄的冷酷。 弗朗西斯微微眯起眼,沉吟间俯身恭敬的退了下去。 冷硬的气势在弗朗西斯关上门的瞬间消弭无踪,维希娅闭上眼,极轻的嘶了一声。 雅兹夫人眼眶湿润,她轻柔的用棉布拭去维希娅脸上因疼痛冒出的冷汗。 温琳一直站在角落里,如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静静看着卧室里发生的一切。 眉心拧出了褶皱,维希娅从醒过来后,就敏锐的觉察到了温琳刻意疏离的态度。 她知道瞒不过温琳,却想不到温琳竟知道的这么快。 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维希娅用眼神示意雅兹夫人先退下。 过分平静的神情让维希娅猜不出温琳在想什么,愤怒、怨恨、责备……亦或是别的。 第78页 维希娅屈肘支起脑袋,尽可能的放柔了声音,「温琳阁下,我的伤口需要换药了,」 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温琳,光线透过窗帘洒在她身上,清晰的勾勒温琳微冷的五官,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长衫,上面是颇显凌乱的褶痕。 维希娅从雅兹口中得知,温琳一直在不眠不休的照顾自己,欣喜的同时又让维希娅陷入了手足无措的茫然中。 就像此刻,她不知该怎么去拉近与温琳之间的距离。 维希娅张口想要解释,但无疑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这个决定,她亦没有料到射入胸前的羽箭会这般兇险。 踌躇许久,维希娅如蝉翼般的睫羽轻轻颤了颤,「温琳阁下,我别无选择,」 回应维希娅大的依旧是沉默,温琳干脆的避开了维希娅的目光,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维希娅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眉间漫出一丝烦躁。 侍女们按照温琳的要求,会定时进来给维希娅换药,餵药汤。 可这次,维希娅神情冷淡的赶走了她们,她收回落在温琳身上的目光,拿起床头的文书开始翻阅,大有一副要与温琳僵持到底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 :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维希娅:老婆过分聪明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四十章 「我很遗憾您对自己伤势漠不关心, 但显然您不明智的举动极有可能让您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蹙眉,压抑却不得宣洩的情绪严重影响着温琳的神态与语气。 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维希娅抬眸望向温琳, 「伤势的好与坏取决于你, 不是吗?」 女王的斗篷向下滑落, 她微微往后倾着身体,下颔轻仰,如她平静的语气一般交叠着有恃无恐的傲慢。 距离格兰达尔挥刀,还剩一天时间。 温琳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不自觉的皱眉,严格来说,她没有任何立场去斥责维希娅。 那双仿佛覆着冰雪的黑眸静静的看了维希娅片刻, 仍是无动于衷。 温琳不相信, 维希娅会为了与自己置气,而放任伤势不管。 然而这一次,温琳猜错了,直到暮色再次降临,维希娅都没允许任何一个侍女靠近她。 更是在雅兹夫人进来劝说时,将她呵斥了出去。 燃烧的火盆让空气变得燥热, 这股热度在两人的僵持的氛围中不断攀升。 如夜色般越来越厚重的烦乱在温琳眼底沉积, 她的唇动了一下,又勐地顿住。 最终, 温琳保持着沉默, 走到维希娅身前,伸手挥落她手中的文书,开始换药。 动作有些粗鲁, 维希娅痛的轻唿了一声,温琳的唿吸也跟着停了瞬间,再次动作时力道不自觉的变得轻缓。 从瞳孔深处翻卷出笑意,维希娅伸出手轻轻勾住了温琳的下巴, 「阁下,你在为我愤怒,听,你的心跳也因为我失去了沉稳的节奏,」 微凉的指尖从下巴顺着脖颈滑落,最后停在胸前,顺着温琳换药的姿势,维希娅缓缓朝着温琳肃冷的脸庞靠过去,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我亦是野兽口中的獠牙,我未曾有片刻置身事外,」 维希娅在笑,眼尾却勾着泪。 「你就是个疯子,」温琳低喝,隐约的愤怒与酸涩在温琳眼中交替掠过,在瞬息间又归为平静,她凝视着维希娅,「寡恩无情,以自己为獠牙,您的心如钢铁一般坚硬,」 「对一位君主来说,这是夸赞,」维希娅无声笑了笑,她伸出手环住温琳的后颈,手指与柔顺的黑色长髮纠缠在一起。 身体僵了僵,温琳面不改色的换好药,起身就要退开,却被维希娅扯住了衣领。 维希娅将温琳拉向自己,脸埋进她的颈窝,任由那股心安的气息淹没自己的唿吸, 「温琳阁下,你是否在痛恨我,因为我的隐瞒与利用?」 湿热的吐息萦绕在温琳颈侧,她的心紧了紧,手指跟着蜷起。 摸索着按上维希娅的手背,温琳想让她松开手,却发现自己领口前的力道莫名的大的惊人。 她轻微的喘了口气,下一瞬,压抑的情绪从温琳瞳孔深处迸发出来,她抵着维希娅的肩,不容抗拒的将她压倒在软枕上。 急促温热的唿吸在寂静的空气中迅速沉浮。 「让我来猜猜,您会在什么时候玩腻这种暧昧的把戏,」温琳居高临下的钳制着维希娅,语气里蕴含着她未曾察觉到的怨气。 她仔细的端详着脸色苍白的维希娅,轻吐出轻易能触动神经的话语, 「您需要我,因为我的特殊之处,我能够劫掠来财富,能够帮你杀掉利沃拿,能够驱走疫病,乃至于我身上所有对你有用处的隐秘,」 「您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有关我的一切,而在我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您就会开始思考该怎么除掉我?」 「就像你除掉已无用处的棋子一般,」 「我猜的对吗?我亲爱的陛下,」 温琳不再隐忍,不再退让,她的眼中藏着眸中让人悚然的东西。 她被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侵吞掉了所有的冷静克制,她在阳光下毫不犹豫的将两人之间的遮羞布掀开。 维希娅仰头注视着温琳,她深吸口气,勐的闭上眼睛,復又睁开,声音无比平静, 第79页 「我是一位君主的同时,是一个女人,我非生来就是满含怨毒的蛇蝎,我会哭,会笑,会痛,会悲……」 「我身下的位置决定了我将为戈兰奋斗终生,带领它走向荣光与不朽是我终生的使命,即使它充斥着空虚、愚昧、腐朽、血腥,这个过程漫长艰辛,我註定会遭受无数人的唾骂背弃,但是,我从未想过那些人里有你,」 「阁下,我欣赏你的才华,你的天赋,我给予你信任,给予你包容,从不吝啬,我渴望你能与我一同前行,或许某些时候我对你不够坦诚,但我始终未曾收回向你伸出的手,哪怕是此刻,」 空气再度陷入安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碰撞,难捨难分。 她永远都能用无可指摘的理由来反驳自己,来说服自己,乃至于欺骗自己。 温琳手上的动作霎时一松,她忽的俯下身,手指顺着维希娅的眼角滑向耳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覆上了那两片薄薄的唇。 强势,迅勐,没有丝毫退却。 似发泄,又似是甘于沉溺的疯狂。 在唇齿间反覆辗转碾磨,从轻柔的勾勒到失控的厮磨,像风雪,又像火焰,清甜与苦涩一同在舌尖蔓延。 混乱不堪的唿吸,无法言喻的纷乱。 眼尾漫上薄红,舌尖 传来尖锐的痛意,温琳蓦地抽离。 维希娅正低低的喘着气,她的眼中是迷离的水光,微肿的唇上残留着被席捲过的痕迹。 温琳再次低下头去,温柔细緻的将那几缕碎发捋顺,她望向维希娅的黑眸幽深,无一丝光亮, 「维希娅陛下,我不抗拒这个暧昧的把戏,但您总得付出些什么来说服我,」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 唇齿间的血腥味顿时更重,温琳被打的偏过头去,她舔了舔唇,蓦地嗤笑了一声。 箭伤所带来的痛楚与短暂的窒息感让维希娅泛起阵阵晕眩感,她合上复杂情绪翻涌的眼睛,不愿再看温琳,冷冷道,「阁下,出去,」 目光在维希娅脸上短暂停留,温琳转身打开门,示意雅兹夫人进去照顾,大步走出了白宫。 温琳脸上的掌印很明显,雅兹夫人喉咙动了动,眸光倏然凝邃。 握着长刀,温琳走出了白宫,一时间不知道去往哪里。 她漫无目的的走到了最外围的城垛上,远眺着夜幕下黑黝黝的建筑轮廓。 一日后,将会有一场惨烈的战斗发生在王廷广场上。 维希娅从未与温琳提及过有关的事,她不知道双方兵力如何,胜算如何。 盘旋在粗粝城墙上的风抖落出几分担忧,转而想到弗朗西斯胸有成竹的模样,温琳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转过身,温琳环视起身后这座伟岸的古堡,身为女王的住所,威赫敏特古堡具有多重帘式城墙,城堡里外遍布高大的箭塔,往往一座配备完善的城堡,即使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也能阻挡敌人数月之久。 况且萨克斯家族已经入局,依维希娅的凌厉手段,应该不会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手指顺着石面上纵横交错的石头纹路缓缓摩挲着,温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与冰冷的夜风一同在城垛上站到了后半夜。 让温琳意外的是,雅兹夫人寻了过来。 她手上拿着维希娅的斗篷,登上了城垛,并将斗篷披在温琳肩上, 「温琳阁下,不管你与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该回去休息了,」 王廷中的压抑的氛围并未因为维希娅的清醒而放松,反倒是传出了陛下濒死的消息,雅兹知道很快将要发生某些充满血腥罪恶的事。 而温琳是维希娅彻底痊癒前的保障,即便维希娅不提,雅兹亦会来找她。 在雅兹看来,温琳就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弓,在她脸上看不到睏倦,仿佛时时都是充沛的状态。 但人怎么可能不需要休息呢,雅兹夫人有些担心,她总觉得温琳可能会在某刻毫无预兆的倒下。 想要出言拒绝,温琳暂时不想回白宫,她感到压抑。 「温琳小姐,是维希娅陛下让我来找你的,她的固执你体会过了,」 仿佛早有预料到温琳的反应,雅兹将维希娅搬了出来。 既混乱又无奈,斗篷上似乎还带着丝温热,温琳垂眸,道了句,「走吧,」 回到白宫后,雅兹夫人并未跟着温琳一同进入维希娅的卧室。 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两人。 维希娅半坐在床上,昏暗的光线倾泻洒落,笼罩在她的脸上,那双望过来的蓝瞳似乎与以前别无二致。 平静,无波无澜,窥不见一点其他情绪的痕迹。 仿佛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连视线都未在温琳身上多一刻停留,她安静的翻阅着手上的书,仿佛房间里没有温琳这个人的存在。 温琳就站在门口没有走近,长久的沉默后,正当温琳准备离开时。 平稳低缓的熟悉语调响了起来,「阁下,你与路切斯主教是什么关系?普通的朋友,亦或者更为亲密的朋友?」 有几息怔愣,温琳完全不懂为什么维希娅会在此刻提到路切斯。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理所当然道,「普通的朋友,」 放下了手中的书,维希娅唇边勾出极浅的笑意,氲着抹审视的意味, 第80页 「阁下,你上次从离开王廷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去酿酒坊制作酒精送去茵河村,更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与我的阻挠,决意要踏进去治疗疫病,」 维希娅胸口起伏,缓了一会才继续道,「我无丝毫责怪之意,你只需坦诚的告诉我,你一定要进茵河村,是否与路切斯主教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温:是的,没得错,我就是为了救他,然后好坑他! 今晚就没得二更了哦,明天补个万字章吧~ 第四十一章 「是, 」温琳承认的十分干脆与坦诚。 除去心中的道德感,路切斯是温琳要进入茵河村的直接原因。 与维希娅的关系越近,她便越迫切的想要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埃尔博他们口中得知, 教廷是导致萨瑟兰家族覆灭的根本原因,而上一任戈兰国王更多的起到的是推波助澜的作用。 教廷觊觎萨瑟兰公爵夫人手中的某样东西。 假定古妮薇尔真是来自星际时代, 她所掌握的远超于这个时代的知识或是力量, 一个不慎,无疑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穿越时空?永生?起死回生? 诸多猜测在温琳脑中闪过,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将温琳的反应收入眼中,维希娅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冷意透过裸露的肌肤渗入她的血液,她的骨髓。 维希娅很想问,既然是为了路切斯, 为什么又要对自己做出那般大胆冒犯的举动。 仅仅是出于两人博弈时的报復吗? 维希娅生生忍住了, 她垂下浓睫遮住了深沉的眸色,「阁下,你该去休息了,」 点点头,温琳转身走了出去。 而在门关上的剎那,维希娅拿起手边的书狠狠朝前砸去。 进来的雅兹夫人蓦地一惊, 维希娅正紧闭着眸, 手抵在额上,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焦躁, 肩下的纱布上正晕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雅兹夫人突然怀疑起将温琳阁下找回来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她走过去, 手法熟稔的帮维希娅按压着太阳穴,「陛下,勿要让感情影响你的判断, 」 瞬息收敛起周身浮动的焦躁情绪,维希娅睁开眼睛,安抚性的拍了拍雅兹夫人的手背, 「雅兹夫人,我没事,只是偶尔会觉得疲惫不堪,」 听维希娅抱怨疲惫,雅兹夫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维希娅忙于政务时,常常一天只休息几个小时,执政五年,雅兹夫人从未听她抱怨过累,可却在今天听到了。 她屈膝在维希娅手背上贴了一下,「陛下,休息吧,」 * 第二日清晨,夺目的灿金色从天际铺展开,如一道圣光横穿过城堡上方的苍穹。 温琳被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唤醒,她飞速翻身坐起,侧耳听着这阵动静。 是外城墙的方向。 拿过一侧的长刀,温琳沖了出去,雅兹夫人正急急的往维希娅房间敢去,温琳一把扯住她,叮嘱道, 「加强白宫的守卫,非必要,不要让维希娅陛下出来,」说完温琳急急往城垛上赶去。 显然格兰达尔提前行动了,关键时刻,弗朗西斯不在这里。 温琳登上城垛,往下看去,浓烟滚滚,数十架抛石机正有条不紊的轰向石墙,碎石块簌簌掉落。 抛石机前是整齐有序的骑兵,寒光铁甲,隔着一段距离,温琳都仿佛嗅到了在厮杀中淬鍊出的血腥味。 这赫然是一支训练有序的军队。 嘈杂,混乱,王廷守卫们猝不及防的开始组织反击,短时间里,王廷竟陷入了明显的劣势中。 定睛看去,温琳发现了王廷守卫攻势保守的原因,城墙下弗朗西斯正带着几队王廷骑士与格兰达尔的骑兵厮杀。 他们试图往城门的方向靠近,却每每被格兰达尔的骑兵阻拦。 在王廷骑士环绕的中间,温琳见到了一道瘦小的身影,应该是拉蒂默。 为了保护他,王廷骑士们始终被动的反击,眼看局势越来越差。 温琳心中一泠,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她大步迈入箭塔,抢过一旁守卫的弓,拉至满弦,射出。 温琳无比感谢现在是配重式的抛石机,只要断掉用以驱动的砲索,必须停下来修復后才能继续使用。 一箭、二箭、三箭,破风的嗡鸣声尖锐急促。 守卫们惊讶的发现,温琳的箭射出方向的抛石机不动了。 见有效果,温琳欲再拉弦,铮~,弦断了。 众人如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温琳,正常情况下,抛石机根本不在箭矢的射程之内,而只三次便将弦拉断的举动更是深深的震撼着守卫们。 继续换弓,温琳同时沉稳命令道,集中火力从右侧攻击马匹。 除去抛石机,骑兵是整支军队中战力最强的部分,但骑兵同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身下的马匹。 守卫们中有人在白宫门前的轮值过,他们没有丝毫质疑,纷纷往右侧集中。 又是三箭,弦断。 接着换弓,一时间断掉了五架抛石机的砲索。 突然而至的异常引起了罗素与格兰达尔的注意,他们不敢置信的望向温琳所在的箭塔,立刻下令,集中余下的抛石机攻击温琳所在的箭塔。 巨大的石块朝着温琳袭来,拉着一旁的守卫,温琳快速往里侧滚去。 第81页 惨叫声、鲜血、断裂的四肢…… 生与死在滚滚硝烟中沸腾…… 被温琳救下的守卫,讷讷的说了声谢谢,而后再迅速投入战斗中。 温琳的举动潜移默化的让守门们燃起更为勐烈的战意,愈发浓郁的血腥 味、充斥满血丝的眼球、无畏的嘶吼…… 观察着整个王廷广场的情况,温琳计算了一下城墙的高度,忽的拔出了刀。 周围是惊恐的抽气声,他们伸出手想要阻拦,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琳从城垛上跃了下去。 刀尖在粗粝的城墙上划出四溅的火光,在无数惊愕的注视中,温琳足尖轻点,从空中旋身落入王廷骑士的保护圈中。 这一刻,她如神明降临。 整个战场都似乎因为她的出现而停顿了几秒。 「弗朗西斯,拉蒂默交给我,你们快撤,」 拎起拉蒂默的后领,温琳迅速在包围中撕开一道口子。 刀尖划过骨头滞塞感让温琳加重了力道,她的动作极快,快的几乎没人看的清。 在还未接近她时,脖子上便出现了整齐的切口。 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刀尖之下,无一倖免。 在死去的前一刻,他们在想,他们见到的到底是神明,还是撒旦。 罗素认出了温琳,他颤抖着指着温琳,瞪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愕与畏惧。 「是她,是那个海盗,」 格兰达尔神情凝重的看着在温琳保护下完好无损的拉蒂默,他挥手下令,顿时更多的兵士朝着温琳涌去。 仿佛永远也杀不尽,温琳急促的喘了口气,幸好拉蒂默不重,她搂着拉蒂默跃起,几息之间贴近城墙。 绳索及时的抛了下来,温琳挥刀插入石缝中,借着绳索的力道往城墙上攀去。 没了顾忌的弗朗西斯一行,又因有温琳掩护,很快退到了城墙下,开始三三俩俩的用绳索撤回城堡里。 格兰达尔睚眦欲裂,他让人在石块上浇上火油,疯狂的投向温琳。 是震耳欲聋的气浪,温琳的肩被崩裂开的碎石块击中了,手勐地的一滑,别无他法,温琳咬咬牙将拉蒂默往上一抛。 在下一颗火球袭来的瞬间,她松开了手往城墙下跌落。 在这残酷厮杀的时刻,众人看着下坠的温琳,骤然的意外似乎让时间凝固了。 拉蒂默及时被人扯住,拉进了城垛里,他回过头,看着跌落的温琳。 数年以后,拉蒂默都会清晰的记得这一幕,他的救世士,在绝境里、在硝烟中、在火光下,出现了。 重重跌落,溅起大片灰尘。 敌人围着温琳,一时间不敢靠近。 趁着这个空隙,弗朗西斯迅速组织起有序的反击。 低咳了两声,温琳脖颈上凸起青色的筋脉,她握紧了手中的刀,若无其事的再次没入人潮中收割。 有了弗朗西斯的配合,温琳多了几丝喘息之机。 而逐渐陷入劣势的格兰达尔与罗素不甘心的大吼, 「弗朗西斯,你就这般甘心做金雀花王室的僕人吗?维希娅已经死了,难道你指望乳臭未干的拉蒂默能够治理戈兰,」 各自示意兵士们停下,弗朗西斯高声回道, 「维希娅陛下大度的给予萨克斯家族荣宠,你们是决意要犯下充满罪孽的叛国罪吗?」 「弗朗西斯,我们无意手染罪孽,是你逼的,」格兰达尔话里充斥着狠厉,城外的援军很快就能赶到,他坚信,他会夺得这一场胜利。 弗朗西斯欲悄悄将拉蒂默接进王廷,这无疑昭示着那个玷污了王座的女人已经死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挡萨克斯家族,戈兰的至高的荣光将会落在他们头上。 灰白的头髮下,是如苍鹰般锐利的眼睛,弗朗西斯望着远处的泰姆河,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拉的笔直。 「萨克斯家族将会被抹去,」 他如死神低语着,与此同时,一道明亮的信引在空中亮起。 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从后方杀了过来,罗素与格兰达尔狞笑着,他们认为是自己的援军赶到了,可很快,这抹笑意化为了惊恐。 沖在最前方的是艾格斯,深深折服于女王魅力的战斗疯子。 炙烈的阳光下,罗素与格兰达尔被狼狈的压着跪下,他们不懂,扭曲的神情充斥着愤恨与不甘心。 「为什么,她已经死了!」 「萨克斯,无耻的伪誓者、背信者、食言者,审判的利剑将会破开你们的胸膛,你们的头颅将会摆放在布轮兹大桥上,任由苍鹰啄食,你们的鲜血将洗去一切罪孽,」 不知什么时候,维希娅出现在城垛上,她头戴王冠,身穿华服,一手执杖,一手稳稳举着王剑,金色的云浪在她身后的天幕上点染。 如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审判者。 温琳仰起头看着她,有那么短暂的瞬间,温琳觉得那个身影遥不可及。 阳光似乎过分刺眼,温琳嘴角滑落出一丝血迹,身体晃动了几下,长刀掉落,缓缓往后倒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温琳似乎在维希娅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恐,她似要转过身,朝自己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明天的万更没有了!因为我在十二点前二更了!必须要夸夸! 我温其实好懂事,好会心疼人的~她怎么会这么惹人心疼呢~ 第82页 第四十二章 女王兇勐凛冽的反击, 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萨克斯家族根植在王都的力量被迅速连根拔除,如同王廷广场前被洗净的鲜血。 街道上全副武装的王廷骑士搜寻着与萨克斯家族有关的心怀不轨者,沉闷肃杀的气息盘旋在王都上, 萦绕不散。 心怀阴谋者,摇摆不定者, 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女王从容浅笑下的深不可测。 圣玛格丽特教堂。 大主教身上素净的神袍逶迤曳地, 干枯的手颤巍巍的向着圣像祷告。 事情渐渐转向了更加糟糕的方面,权利的高塔上,萨克斯家族是唯一的大公教支持者。 可他们落败了,这是一个危险的预兆,大主教苍老的脸庞半隐在透过玫瑰花窗洒落的斑斓阴影中,他喃喃道, 「神会降下旨意, 邪恶的灵魂已经露出獠牙, 教廷的审判即将破开她的颅骨,砸断她的嵴椎,她会在烈火中悽惨死去。」 路切斯站在大主教后方,他抬眸凝视着神像的眼睛,坚毅冰冷,近乎冷漠的慈悲。 他想到了在茵河村中的温琳, 这一次神会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吗? 坚信不疑的教义在此刻出现了动摇, 他的心深受苦痛与煎熬。 经书上说神会庇护一切信仰忠诚者,可为什么五年前他们败了, 五年后他们亦败了。 在与维希娅女王的交锋中, 他们屡次以退让结束。 「她是一位真正贤明的君主,她会结束戈兰国内的分裂与动盪……」 温琳的话再次无比尖锐的刺入路切斯的耳膜,他忽的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 「温琳,她驱走了疫病,救回了重伤的维希娅,她有资格成为圣玛格丽特教堂里的白袍神官,」 大主教脸色骤变,他转过身来,尖锐的质问道, 「一个女人,一个与堕落灵魂同流合污的女人,路切斯,你竟想要她来玷污圣廷吗?」 路切斯的手隐藏在宽大的神袍下,他迎上大主教痛惜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她在茵河村中创造出了神迹,她在信众心中的声望正如汹涌的潮水迅速泛滥,甚至您也听说了,她救回了伤重的女王,在战斗中的英勇有如神助,」 路切斯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起来,他定定道,「她是上帝创造的完美工具,我们不能因为性别,将她推向王廷,」 在维希娅的刻意打击下,教会急需做些什么来巩固威信,温琳会是一个无比合适的契机。 脸色几经变幻,有关荒谬与唾弃的话在咽喉下消弭,大主教闭上了眼睛,眼皮止不住的颤抖,他妥协道, 「神会原谅吾等的无奈之举,」 教会识趣的沉默让维希娅松了口气,枢密院的大臣们正在白宫议政厅内为这次的胜利欢欣鼓舞。 虽然惊险,但夺回了萨克斯家族手中的兵权,成功为随后的教廷审判赢得了喘息之机。 众臣紧张有序的商量着接下来的应对计划,维希娅端坐在上位,屈肘支起上半身,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偶尔会蹦出几句关键的话。 她安静的注视着众人,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谁也没能窥见,寂静无声的眸底是翻卷肆虐的阴郁暗沉。 温琳还在昏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已经是光线西沉时。 空无一人的议政厅内,维希娅一直强撑着的精神迅速萎靡下去。 等雅兹夫人进来后,维希娅才能堪堪扶着她站起来。 从议政厅到卧室这段距离间的其他人都被支开了,维希娅提不起力气,只能依靠雅兹夫人将她半驮着扶进了卧室。 扶着维希娅躺下,雅兹夫人手法熟练的给她换药餵汤。 待稍稍恢復一些气力后,维希娅看向床边的矮塌,又一次问道,「温琳阁下醒过吗?」 摇了摇头,雅兹无奈道,「没有,医官们还是同样的说辞,只要温琳阁下能醒来,就会没事,」 手指按上眉心揉了揉,维希娅淡淡道,「去把这些天堆积的文书搬来,」 雅兹夫人想要劝维希娅早些休息,但看着她只能隐忍克制的模样终是嘆了口气。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深夜,维希娅端过一旁的药汤喝下,唇齿间溢满苦涩的药味。 她看着空掉的药碗出神片刻,今天的药汤似乎格外的苦。 回过神来后,维希娅缓缓朝床的另一侧挪过去,伸手握紧了温琳的手腕,感受着指腹下清晰的温热,轻轻嘆了一声, 「阁下,你该醒了,」 第三日清晨,王廷医官在走廊外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大片。 维希娅侧坐在卧室内的椅子上,缀满金线的方领长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绸缎披肩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她颈下的伤口,透着红润气色的脸颊完全让人看不出她就在前几日受了严重的箭伤。 「诸位,给我一个温琳阁下甦醒的确切时间,」 眼睛有如平静的湖面,维希娅淡漠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半点怒意,却是不怒自威。 冷汗从鬓前渗出,医官们战战兢兢的回答没办法确定温琳什么会时候甦醒。 烦躁的拧眉,维希娅挥了挥手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她在温琳身侧坐下,褪去了温琳上半身 的衣物,指尖轻轻落在温琳右边肩膀的可怖伤痕上。 第83页 敛眉,心瞬间揪了起来。 她没想到,温琳会在战斗中做到那般不要命地步。 维希娅脑子里浮现出温琳质问自己时的场景,她那透着几分受伤与委屈的眼神。 想到温琳是因为路切斯才决意进入茵河村的事,维希娅的眼神静静一暗,她拿过一侧多特送来的药膏,轻轻在温琳伤处抹上,「阁下,我们之间,或许能比你与路切斯更亲密些,」 昏睡过去的人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维希娅干脆就呆在卧室里,静静的等着温琳醒来。 思绪昏沉间,温琳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给她擦拭身体,给她上药,还有落入耳畔的那声压抑嘆息。 胸口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温琳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胸前的痛意却越来越尖锐。 哇~ 勐然间,温琳突的侧身吐出几口鲜血。 突然而至的意外状况让维希娅惊的站起,她想要上前扶住温琳,手伸在半空却又勐地缩了回去,急急的打开门让一直等着的多特进来诊治。 温琳的低垂着头,淤血从她嘴角低落,狼狈的模样触目惊心。 她推开了走近的多特,嗓音嘶哑,「我没事,」 随后温琳报出了几种药草名,让多特去熬药。 温琳的医术有目共睹,没有人会质疑。 站在一侧,维希娅的身体不可抑制的一阵颤抖,她走上前去搂住温琳,端过清水让她漱口,又极为自然的理顺温琳的乱发。 等胸口的锐痛平息下去后,温琳缓过神来,她给自己探了探脉,对她而言,算不上是多严重的伤。 把淤血吐出来,再好好调养几天就无碍了。 身后的是逐渐侵袭过来的熟悉香气,温琳定了定神,从维希娅怀中退了出来,「陛下,让女僕来侍奉就好,」 顿时身体一僵,维希娅眸底瞬息安静的如漫无边际的夜色,她站起来不露痕迹的退开了几步,平静的脸庞上仿佛从无对温琳的担忧,从无对温琳的心疼, 「温琳阁下,我该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你,或许不会这么顺利的赢得胜利,」如君臣般不远不近的态度。 蹙眉,温琳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语意嘲讽,「陛下,您早就安排好了援军,我自作多情做的一切,不过是你荣耀王冠上微不足道的一点,」 几缕金髮无声无息的垂落,勾勒出维希娅渐趋冰冷的轮廓。 维希娅知道,温琳又误会了。 无奈的轻笑,维希娅望向窗外的白墙,眸底氲着丝无可奈何, 「那不是我安排好的援军,他们甚至不是受过训练的军队,是艾格斯仓促下找来伪装的平民,我在真诚的向你道谢,阁下,」 停顿了片刻,维希娅看着保持沉默的温琳,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道, 「阁下,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做一对互相寄予信任的君臣,就像你说的,我有我的使命,而你也有想要在戈兰完成的事,」 目光有些乱,但维希娅掩饰的很好。 这是她目前能为温琳做出的最大让步,哪怕是欺骗,维希娅也无法忍受温琳与路切斯之间发生其他任何亲密的相处。 温琳望着维希娅的眼睛,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脏好像被某种利器刺了一下,又闷又疼。 短暂的犹豫过后,温琳点了点头。 之后半个月,温琳被维希娅强留在自己的卧室里养伤。 并说了一个让温琳无法拒绝的理由,那就是维希娅颈下的伤口又恶化了。 原本按照温琳的预想,度过危险期的维希娅伤势会恢復的很快,但被政务缠的难以脱身的维希娅,显然没办法好好休息,调养伤势。 维希娅断续的又发了两次热,反倒是温琳的伤势恢復的极快,就连右肩上的伤痕都淡去了许多。 白天温琳几乎见不到维希娅的人影,她常在天还未亮时,就往议政厅赶去,往往要凌晨才会回来。 温琳一向浅眠,加之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不管维希娅的动作有多轻,温琳都会醒来。 持续半个月,温琳眼底的阴郁越来越重,这样下去,维希娅的身体只会被慢慢拖垮。 某日清晨,正当维希娅准备起床时,温琳突然翻身爬上了维希娅的床,将她按在柔软的鹅绒被中。 「不许去,」是掺杂着明显怒意的低斥声。 作者有话要说:  心尖尖上的宝子们,国庆快乐呀~ 今天没得二更了,明天估计也没有,要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汽车最方便,但是我巨无比晕车~明天只能尽量了 现在的维以为温琳对路切斯有意,所以她现在在刻意遮掩自己对温琳的占有欲。 我温的体质是超强的,一般的物理伤害造不成很严重的伤 第四十三章 维希娅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温琳, 讶异过后,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急促起伏的胸膛短暂停留。 「阁下,你在担心我, 」 温琳蓦地一怔,短暂的沉寂后, 她避开了维希娅的目光, 冷冷解释道,「再继续下去,我将您救回来的举动将变得毫无意义,」 安静的空间里能清晰的听见彼此压抑的唿吸声,别扭与微妙的的气息隐在唿吸间浮动。 忽的伸出手握住了温琳的手,暖热的温度滑进指缝中,维希娅轻笑, 「阁下,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能继续以若如其事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中,」 第84页 那抹笑如摇摇欲坠的霞光,透着点苦涩,却又难掩认真与专注。 无数人仍虎视眈眈,那支射入女王胸前的羽箭, 兇险万分。 维希娅必须尽快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 让他们坚定的相信,女王受的是远不足以致命的箭伤, 以使他们安分的保持沉默。 「不许去, 」 明灭的微光被温琳精心藏于垂眸的瞬间,她威胁道,「如果他们知道您对自己的伤势如此漫不经心, 那我想不管是您的臣属,还是您的敌人,皆会坐立难安。」 维希娅皱起眉头看她,却没有丝毫被挑衅的怒气,轻声回应,「不去了,」 没由来的,对于维希娅的退让,温琳突然觉得烦躁,她与维希娅之间需要避开这些暧昧的瞬间。 松开手,翻身下床,温琳兀自走到书桌旁坐下,点燃一盏油灯,拿起鹅毛笔开始安静的写些什么。 一株株草药的形状在温琳指尖被描绘出来,下方空白处是用戈兰语写下的用处。 笔端与羊皮纸摩挲出细微的响声,维希娅的眸光始终安静萦绕在温琳身侧,有什么东西正在深不可测的眸底安静的汹涌。 光线在沉默中愈发明亮,半开的窗户外透进第一缕晨风,伴随着清爽的草木气味无声荡漾开。 雅兹夫人领着女僕们准时进来侍奉梳洗,见温琳与维希娅都醒了,又互相不搭理,便猜到定是温琳与维希娅说了些什么,她想了想,刻意提出今天天气好,两人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养伤的这半个月,两人皆未出过白宫,温琳更是连卧室都未踏出过半步。 维希娅装作不经意的扫过书桌上那一叠纸,漫不经心道,「多特医官在城堡后的湖边移植了很多药草,温琳阁下与我一起去看看吧,」 这么多侍女在,温琳当然不会出言拒绝,正好她也想将画好的手稿交给多特,顺势点了点头。 这次受伤让温琳生出了培训多特的念头,他在医药方面的天赋极为惊人,甚至仅仅看了一遍温琳开刀,第二日便能问出一些手术时应注意到的关键问题。 以防自己哪天不在,也能有人应对如这次一般的危险状况。 城堡后的湖泊边开垦出了大片的耕田,原本种植着各色的花朵,用来提取精油或者制成驱除异味的干花。 但在多特多次求证过药草的效果后,他便向维希娅请示了,将花田全部改成药草田。 清风一吹,扑鼻而来浓郁的药香味。 维希娅走在最前方,温琳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向湖泊边的小木屋。 走到半路,维希娅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挥退了跟在身后的僕人,她转过身来看着温琳,温声道, 「温琳阁下,走到我身边来,」 平静淡然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温琳,缓缓盪开如水波般轻缓的温柔,无丝毫的压迫感,带着丝亲昵的腔调更像是温和的询问。 面对尽数敛去锋芒的维希娅,看着她眸底盛着的淡淡笑意,温琳不自在的别开了头,提醒道, 「陛下,我该恪守君臣间的礼仪,」 维希娅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心中有些闷,唇上却挂出了一道浅弯,她朝着温琳走近,握住了她垂在一侧的手腕, 「你能与贝茜,与纳曼尔,与多特,甚至是与路切斯成为朋友,你在他们面前,从不会这么拘谨,为什么偏偏我不可以,」 掩映在淡静蓝瞳下的是非要探究到底的固执。 维希娅身体微微往前倾,温琳跟着往后仰,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过分亲密的距离。 有些僵硬的侧过头,无端有些心虚,温琳轻咳了一声, 「维希娅陛下,你是戈兰的君主,与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心狠狠一跳,浓烈的酸涩之意涌上维希娅喉间,顿时强烈的孤寂感朝着她袭来。 她被牢牢禁锢在戈兰的王座上,终日与阴谋、算计、利用、血腥为伍。 众人或敬或畏她,但温琳该是不同的,她亦希望温琳是不同的。 维希娅从未在温琳眼中见到过半分对世俗权力的敬仰,所以这无疑是一个可笑的藉口。 狭长的眸在阳光下折射出一丝暗光,洇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维希娅将温琳拽向自己, 「阁下,你在说谎,或者说你在逃避,是为了路切斯?」 再一次莫名其妙的提到路切斯,温琳拧眉,不解的反问,「这与路切斯有什么关系?」 隐去因为提到路切斯而生出的烦躁,维希娅忽的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也沉了下去, 「你亲口承认,你是因为路切斯 主教才决意进入茵河村,还有那晚,我看见你们亲昵的交谈许久,」 呆愣在原地,温琳思索了许久才明白维希娅话里的意思,想到这段维希娅时间忽远忽近的态度,温琳哑然失笑,神情顿时轻快了一些, 「我接近路切斯主教,纯粹是为了调查清楚一些事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原因,」 「绝无虚言,」 「无,」 维希娅脸上终是有了真切的笑意,她扬起唇,迎上温琳探究的视线,慢条斯理道,「无端的揣测阁下与路切斯主教之间的关系,是我冒失了,」 温琳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认为维希娅这段时间忽冷忽热的态度是因为误会了自己与路切斯之间的关系。 第85页 维希娅与大公教水火难容,因为路切斯而对自己加以防备,倒也说的通。 想到这里,温琳积郁在心中的怨气顿时消散不少。 两人继续往前走,温琳忽的道,「我会记住陛下所言,一对可以互相寄予信任的君臣,或者也可以称为朋友,」 拇指扣在食指指节上来回摩挲,温琳望着维希娅漂亮的侧脸轮廓,心中无比纷乱,却克制住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二十几年时光里,温琳的生活可以用古板沉闷来形容。 隐居山中,跟随师父学习修炼,接任务,完成任务,如此循环往復,一成不变。 在感情方面,她一向是淡漠的,或者说温琳的生活决定了她难以与其他人产生亲密的联繫。 而这一切,在遇到维希娅以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未体会过这般复杂纠结的感情,温琳是茫然的,是笨拙的,是不知所措的。 理智与感情首次发生难以抉择的冲突。 温琳想,或许她们以朋友,以君臣的关系,能够更长远的维繫好这段感情。 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但很快被维希娅掩饰住,她抬眸,笑了笑, 「阁下,我无比期待全然向我交付信任的你,」 「陛下,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视线在空中短暂的纠缠,似乎现在这样自在舒服的状态也不错。 多特远远就看到了踱步而来的维希娅与温琳,他走上前受宠若惊般屈膝行礼, 「陛下,温琳阁下,日安,」 维希娅淡淡一笑,看着温琳,并未说话。 将画好的手稿递给多特,温琳将视线移向远处的药草田,「或许多特医官会对这些感兴趣,」 温琳将在这个世界里见到过的药草都绘了出来,并详细的标註了用法用量。 此外,温琳还根据戈兰的气候添加了一些可能会生长在这里的药草。 其中最让温琳挂心的便是能够发挥麻醉作用的鼠陀花。 多特只粗略的翻了翻,就将没见过的药草图案找了出来。 「阁下,这些药草药效奇特,可我从未见过,」 维希娅随手拿过一张,思索了一会道,「这些药草的用途此前无人知晓,未曾见过才是正常的,王室猎苑旁紧邻着一块草木翁郁的土地,温琳阁下,或许再过半个月,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确实就像维希娅说的,很多有待发现的药草隐没在野外,只能抽空去找找了。 随口应下来的温琳没发现维希娅的眸子瞬间弯了弯,她注视着认真与多特交谈的温琳,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顺带着,维希娅亦在旁边听着温琳更为仔细的介绍每一种药草的特徵。 维希娅学东西的速度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竟也将温琳手稿上的图案记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回去时,维希娅轻佻眉梢,淡声问,「这些都是阁下从伊甸园中学到的?」 维希娅看过许多书,她好奇一切未曾踏足过的土地,尤其是当她发现温琳口中的伊甸园是真实存在时。 那双蓝瞳里洋溢着纯粹求知的光芒,温琳勾起一抹轻缓的笑意,「陛下,是的,所有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不介意告诉你,」 笑,淡淡的,亦如蹁跹在两人之间愈发和谐的气息。 过了许久,维希娅才道,「阁下,先教我伊甸园中的语言吧,教我念我与你的名字,」 「维希娅,」 「温琳,」 …… 戈兰语与华语是完全不同的两套发音体系,维希娅刚开始念的十分拗口,温琳耐心细緻的纠正。 「不要捲起舌头,自然的伸直,」 「……」 「温琳,」忽的,维希娅标准的念出了温琳的名字。 「维希娅,」温琳怔了一下,也用华语喊了她的名字。 阳光洒落下来,在两人脸颊边缘镀染出一层金色的光,温琳不由得屏息紧紧望着维希娅。 「阁下,以后就用伊甸园中的语言称唿我,」 「好,」犹豫片刻,温琳答应了下来。 一种淡淡的感觉,如月色,如黎明,如悄然绽放的玫瑰,让人难以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啊,来晚了,晕车后遗症真的太难受了~ 明天争取能来个二更~ 这一章甜不甜呀~ 温:我们是君臣,也是朋友 维:可不可以是女女朋友呀~ 第四十四章 拆线过早或过晚, 缝线都可能会影响切口癒合。 温琳根据维希娅伤口恢復的状况,延长了一周的时间,才去拆线。 瓷白的肌肤上是形状扭曲的黑紫色血痂, 与周围完好细腻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看起来尤其可怖。 看着温琳渐渐蹙起的眉心, 维希娅反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温琳,我还活着,这已经是最难得的结果了,」 维希娅是用华语喊的温琳。 心中一动,温琳牵了牵嘴角,仿佛从未显露过不悦的情绪,她望着维希娅开口道, 「我这几日去配置一些淡疤的药膏, 」 挑明了说开后,在只有彼此时,温琳与维希娅相处的愈发自在融洽。 一般来说,胸前的伤口更容易增生,所以温琳十分注意给维希娅的伤口清洗消毒,以防反覆感染引起增生。 第86页 这七天, 维希娅严格按着温琳的要求养伤, 伤口的恢復状况肉眼可见的好转。 白宫内压抑的气氛也因女王逐步好转的趋势变得轻快起来,就连一向严肃刻板的雅兹夫人, 偶尔也会展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脸。 一同吃过早餐后, 温琳照例送维希娅去议政厅,侍女们已经见怪不怪,等到夕阳未尽时, 温琳又会准时出现,也不让人通传,就在殿外安静的等着。 第一次温琳等至深夜,夜风将她的手与脸颊都吹的冰凉,从那晚以后,维希娅每每都会在日落之前走出来。 两人再一同去用晚餐,来或去的路上,温琳会与维希娅慢慢说有关华国的一切,从风俗人情说到科学理论,浅入浅出。 在最初几天的惊愕过后,维希娅慢慢变得淡定,碰到特别感兴趣的话题,还会更为深入的询问温琳。 今天温琳说到了天上的雷声与闪电。 戈兰已经进入了初冬,潮湿多雨,一般下雨的天气往往能在天幕上见到滚滚翻涌的黑云与呈枝状蔓延的闪电。 温琳远望着高高耸立在河对岸的圣玛格丽特大教堂,笋状塔楼中央是高高矗立的金色塔尖,似要直刺苍穹。 神情晦暗不明,温琳突然道了一句,「雷击高处,」 维希娅没有听清楚,但她敏锐的感受到了温琳在那一瞬间骤然低沉下来的气息,她停住步子问,「阁下刚才在说什么?」 背着手,温琳朝维希娅笑了笑,继续道,「雷声与闪电的形成是因为云的上下部位之间形成了足够程度的电位差,由此产生电闪雷鸣的现象,」 前面几天温琳刚与维希娅解释过水位差,水往低处流正是因为水位差的存在,这是一个较为容易理解的概念。 当时她们还讨论到了戈兰南部洪水泛滥的问题,温琳顺势提了几种可行的泄洪方法。 用水位差类比电位差或许不够准确,但更严谨精确的解释温琳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 维希娅的接受能力与学习能力都很强,但这个时代与21c的华国相差的跨度实在太大了,温琳只能徐徐图之,一切从浅说起。 在这个时代,教廷的神职人员常会将各种少见的天象或者各种自然灾害与神的旨意联繫起来,进而牵涉到君主的统治。 戈兰南部迟迟不退的洪水无疑成为了教廷攻击维希娅的有力藉口之一。 真实的情况却是很多灾害导致的严重后果,纯粹是由于人们缺乏科学理论的引导,没有行之有效的措施去避免或止损。 温琳这几天同维希娅描述的各种新事物,更重大的意义是在维希娅心中建立起何为科学的概念。 尽力尝试去理解温琳所说的一切,对于实在难以理解的事物,维希娅亦不会纠结。 温琳描述的世界似是向她打开了一扇窥视天国的门,维希娅会默默将更为实际的方法记录下来,比如怎么提取酒精,怎么应对洪水以及洪水后疾病的传播,怎么提高土地的产量等等方法。 这些都是神职人员宣扬的神迹,但在温琳口中,只是伊甸园中人人都懂的常识。 惊异之余,维希娅也想找个机会去验证一番,想到还未定下温琳的领地,维希娅心中顿时有了新的考量。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议政厅外,温琳停住步伐,温声道,「陛下,进去吧,」 两人已经生出了默契,维希娅朝她淡淡一笑,便要进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回身道, 「温琳阁下,昨日你要布朗去牵来的奶牛,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好了,」 温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在门口又站了好一会,才抬步往厨房走去。 对于吃的,只要能保证基本的营养需求,温琳向来不会挑剔口味。 但在维希娅养伤这段时间,温琳发现她吃的总是很少,难免,温琳就想到了食物的口味问题。 这个时代的食物,绝大多数都只能勉强称为可以入口,至于色香味俱全,算得上是奢求。 温琳还未走到厨房,就碰到了匆匆走过来的布朗先生,他正是为了奶牛来找温琳的。 「温琳小姐,您是准备用牛奶做奶酪与黄油吗?」 「不是,我想要牛奶,」 刚挤出来牛奶难以保 存,在炎热的天气,常常几个小时就会产生异味。 一般农民会将牛奶制成奶酪或者黄油出售,况且刚挤出来的牛奶口味实在称不上好,只有贫穷的农奴会选择饮用牛奶,而贵族们一般非常反感喝牛奶。 布朗心中诧异,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有了之前的经歷,布朗下意识认为温琳会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两头看起来健康壮硕的奶牛正被栓在厨房外的草地上,悠悠然的啃着草。 厨房的管事一早就得了布朗的吩咐,早早在厨房外等着,温琳还未走近,他就迎了上去。 热情的同时,还有些诚惶诚恐。 即使温琳现在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但她救了维希娅与战斗中的有如神助的表现已经在王都传开了,更不用说她这段时间与维希娅陛下之间种种亲密的互动。 温琳的态度依旧随和,她笑着说明来意,「先生,我想要为陛下准备中午的食物,可以吗?」 管事还是难掩惊讶的啊了一声,犹豫的问,「您亲自来准备食物吗?」 第87页 温琳笑着点点头,管事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过了一会他又继续问,「温琳小姐,是我们准备的食物不合陛下的心意吗?」 看着管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温琳哭笑不得。 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因为自己的到来,厨房里所有的僕人都开始变得拘谨起来。 她安抚性的笑了笑,「先生,我只是想做一些家乡的食物给陛下尝尝,希望你不会介意,」 悄然松了口气,管事立马道,「当然不会介意,您能来这里是我们的荣幸,」 极少有贵族会愿意踏足厨房,更不用说自己准备食物了。 首先就是牛奶,在欧罗巴大路上,牛奶是一种相对容易获得且廉价的优质食材,自身富含钙质,且是一种不错的优质蛋白。 但限于这个时代的人不会处理牛奶,愿意喝牛奶的人极少。 上次用于提取酒精的蒸馏工具还在,正好这次可以用来灭菌。 温琳将女僕挤出的两罐新鲜牛奶隔水放进了蒸锅中,这是操作性最强的一种巴氏杀菌法。 低温长时间杀菌法,即让牛奶在近60摄氏度的温度下保持半小时左右,从而达到杀菌的目的。【1】 全程用酿酒师傅教的方法控制着温度,时间一到,温琳就让人将牛奶取了出来。 问了管事,议政厅内加上维希娅一共是六人,将蔗糖放进牛奶里搅拌好后,装了满满六大杯。 其他人全程惊讶的看着温琳的举动,他们从没见过人将牛奶加热后喝,更不会有人在牛奶里加入昂贵的蔗糖。 处理好牛奶后,静置在一旁放凉。 看着厨房里的食材,温琳想了一会,开始准备其他的食物。 现在还没有辣椒,但香料有很多种,鼠尾草、桂皮、胡椒、茴香、薄荷、海甘蓝、香菜等。 让僕人去找多特拿了几种药材,温琳开始熬鸡汤,中规中矩的小火慢炖。 僕人们看似各司其职,其实眼睛止不住的往温琳的方向瞟。 他们看着温琳在处理好鸡后,便开始处理孖鱼,孖鱼肉质坚实,口感细腻,与他们用来炖、烤、焗的烹饪方法不同。 温琳将鱼肉切成了晶莹的薄片,剔出了所有的鱼刺,再裹上面粉,放进油里炸。 滋啦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香气冒出,一旁的人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温琳全程动作赏心悦目,优雅至极,不像是在做菜,更像是在处理一件艺术品。 原本还有不少人抱有怀疑的态度,在闻到鱼肉与鸡汤的香气后,瞬间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精緻的摆盘,诱人的香气,光看着就知道一定很美味。 而在温琳陆续做出其他的食物后,他们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我从未想过食物也能做的如此美丽,」 「东方真的这么神奇吗?连烹饪方法都格外深奥一些,」 「天吶,她只凭一把刀就把所有鱼刺剃干净了,」 「我实在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将一个面团变成那么多纤细的长条的?」 「……」 一份面条、一份鸡汤、酸甜口味的鱼片、肉末鸡蛋羹、再加一份爽口的清炒芡菜。 温琳全部做好后,差不多也到了午餐时间。 厨房的僕人们将食物们送进白宫里,摆在维希娅面前的食物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首先是尤其漂亮的色泽,其次就是香,很香。 众位大臣再一看摆在自己眼前的面包与煎好的肉块,似乎瞬间没什么食慾了。 维希娅同样惊讶,但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应该是温琳准备的。 厨房的管事走上前来,验证了维希娅的猜测,「陛下,这是温琳阁下特意为您准备的,」 漂亮的唇,挑起一道愉悦的弧度,维希娅因为政务烦乱的思绪顿时变得无比顺畅。 在僕人试过毒后,维希娅慢条斯理的开始品尝,带着浅淡笑意的赞嘆神情与稍稍加快的进食速度再一次诱惑着其他大臣。 他们不露痕迹的吞咽了一下,端起手边与维希娅陛下同款木杯,嗅了嗅,一股清甜的奶香味。 是牛奶吗?弗朗西斯与汉弗斯难掩好奇的率先尝了尝。 蓦的睁圆了眸子,又连着灌了几口,汉弗斯看着厨房的管事问道,「这是牛奶?」 「是的,阁下,这也是温琳阁下准备的,」 汉弗斯不意外的扬了扬眉,感嘆道,「温琳阁下是我见过的魅力仅次于陛下的女性,」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顿时轻快起来,有人调侃汉弗斯,「汉弗斯阁下,我想王都的贵族小姐们肯定不知道,你的嘴比你英俊的容貌有魅力的多,」 维希娅也被逗笑了,她接话道,「诸位,我不介意你们夸赞温琳阁下,她也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性,」 一向严肃的威廉不动声色的喝完了一杯牛奶,他突然出声问,「我想知道维希娅陛下的食物还有多的吗?或者有多的牛奶也行,」 威廉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管事,等着他回答。 「很遗憾,先生们,没有了,」管事心虚的擦了擦额头。 其实还是剩下了一些的,但都被温琳阁下分给厨房的人品尝了。 管事默默的坚定了一定要向温琳学习烹饪技巧的想法。 第88页 除了维希娅外,其他大臣纷纷露出了可惜的神情,能够在繁忙的工作空隙,品尝到美味的食物,无疑会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在家真的没得啥状态,妈妈时时刻刻拉着我聊天,爸爸也我去哪里,他去哪里,呜呜呜呜,我不知道我写崩没有,这几天只能先更三千了~对不起,宝子们~ 第四十五章 用过午餐的维希娅显得心情很好, 她不紧不慢的走回议政厅,风撩起她垂在肩头的长髮,从容浅笑的神情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唯有一点, 众人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位来自东方的客人, 很快就会成为布轮兹崛起的新贵。 戈兰没有女人担任官职或被授予爵位的先例, 但他们也从未见过有一个女人能有温琳这样的作为。 维希娅在用餐时说出的话,已经向他们释放出明确的信号---接纳温琳。 作为女王的心腹,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没人会拒绝。 弗朗西斯望着维希娅的神情,扯了扯蕾丝翻领,问道, 「陛下, 对于温琳阁下,您有何安排,」 女性的身份,是一道无法避免的枷锁,教会在萨克斯叛乱一事上罕见的保持了沉默,弗朗西斯担心会因为温琳横生枝节。 漫不经心的视线从窗外阴沉的天空收回, 维希娅瞥了一眼威廉, 淡淡道, 「王都侍卫官, 」 「维希娅陛下!」 「陛下!」 两道惊愕的声音同时响起, 是国务大臣威廉与王室星室法庭的大法官约伯茨。 「一个异族之人,您真的要将布轮兹的军队都交给她吗?」 「显然艾格斯更加合适,」 王都侍卫官掌管布鲁兹五万军队, 是关乎布轮兹王城安危的重要职位,维希娅的决定再众臣看来十分荒谬与危险。 就在前几天的叛乱中,如果不是艾格斯及时阻截了格兰达尔的援军,他们的胜利绝不会这么顺利。 弗兰西斯沉吟了一会,所有人都以为战斗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是艾格斯的出现,但亲歷了战争的弗朗西斯认为,温琳的影响丝毫不亚于艾格斯。 当天回到王廷中的他发现,守卫们并未乱作一团,反而井然有序,战意高昂,同时让箭手集中在右侧攻击马匹的战术亦是十分有效的。 似乎不管是白厅外的骑士,还有城垛上的守卫,都是愿意认可温琳的。 思忖了一会,弗朗西斯主动道, 「温琳阁下或许更适合医官或者执令官的职位,她没有指挥与管理军队的经验,就算您授予她王都侍卫官的职位,她也不一定能让兵士们心悦诚服,」 「更何况,艾格斯伯爵回来了,」 弗朗西斯的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未明确反驳维希娅,又将众臣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脸上浅淡的笑意依旧,维希娅侧眸看了弗朗西斯一眼,随后安静望向长廊尽头, 「异族之人,除依附我以外,不会有更好的选择,至于指挥与管理军队,给她一些时间就好了,」 维希娅说的很随意,一举一动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优雅。 还有大臣想要说些什么来劝阻,却被维希娅透过来的淡淡视线给逼回了肚中。 这让大臣们愁眉不展,心绪不宁。 在离开白宫时,大臣们非常刻意的在温琳身前放缓了脚步,慎重的打量与审视。 嗯,一位气质优雅温和的女性,一丁点都看不出传闻中的兇残模样。 有这种想法的大臣都没有见过角斗场上的温琳或者战斗中的她。 「温琳阁下,希望下次我有荣幸能够吃到你做的食物,牛奶也可以,」汉弗斯脸上的笑意最真诚,对于温琳被重用,他乐见其成。 虽然拥护女王一派的大臣多是新贵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出身平民的汉弗斯没有芥蒂。 而没有家族支持的温琳,在某种程度上与汉弗斯的处境是极其相似的。 不管是出于个人对温琳的好感,还是两人相似的处境,汉弗斯都非常乐意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只有相同处境的人紧紧抱在一起,才能在危险的权利游戏中搏得更多的席位。 从始至终,温琳微笑颔首,泰然自若。 这份沉稳冷静的气度让不少大臣在心中暗暗赞嘆,自然而然的对温琳有了一个不一般的印象。 维希娅最后才走出来,温琳凝在嘴角的笑意陡然加深,「陛下,」 「温琳阁下,午餐我很喜欢,不过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把牛奶处理的没有异味且那么好喝的?」 侍女们知趣的远远退开,看着维希娅与温琳不紧不慢的并肩往前走。 这回温琳难得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带着维希娅往厨房走去。 温琳的厨艺其实算不上多好,她也不喜欢做菜,只是山中无聊,久而久之,温琳就学会了做一些家常菜。 为了长久的省事,温琳干脆整个白天都呆在厨房,一点点教僕人们怎么把食物做的更好吃。 两人到厨房时,刚好出锅了一桶处理好的牛奶,厨房的管事立刻让人端来了两杯。 看着眼前的蒸馏工具,维希娅思索了一会,便想到了这应该与温度有关。 温琳点点头,并顺势说起将牛奶普及一事。 第89页 整个欧罗巴大路上的生产力都十分落后,绝大多数人被困在土地上艰辛劳作,却还要终日为食物担忧。 在收成不好或者赋税加重时,穷人们只能用豌豆、豆子、燕麦和橡子做面包。 大部分农民的房子没有壁炉,没有窗户,人与动物睡在同一个房间,贫苦的生活、飢饿、严寒、脏乱的生 活环境让他们的本就缺乏营养的身体更易被疾病眷顾,他们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到四十岁。 牛奶对穷人来说,是一种低廉且易获得的食物,如果能想办法推广开,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局面。 在普及牛奶的同时,温琳还想推广更为有效的耕种方法。 目前戈兰的耕种方法是三圃制,即将土地分为三块,一块春播,一块秋播,一块休耕。 这已经是较为科学的耕种方式了,有休耕期等待土壤恢復肥力。 但在温琳看来,利用率还是太低。 古代华国早就总结出了一套「深耕细锄,厚加粪壤,以地助力」的农业经营方式,相较于戈兰有时会低到一比二的种收比,科学的耕种方法强过太多。 有了充足的食物,农民们便有更多的精力从事其他行业,从而推动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王室通过合理收税,能够及时避免陷入财政困难的窘迫局面。 温琳说的很深入,维希娅凝神听着,眸底的光彩越来越耀眼。 这是温琳第一次主动说起对整个戈兰的设想,有些方面过于浅显粗陋,但细究之下,仍是值得一试的。 再难以按捺住心底的克制,维希娅勐的握住了温琳的手,饶有兴致道, 「温琳阁下,我们明日便出宫吧,你想要多大的土地,都可以从王室的属地上划出去,」 幽冷的暗光蓦地在黑眸中显了又隐,温琳笑了笑,避开了维希娅的视线,应了句,「好,」 这只是第一步,温琳缓缓吐出胸腔里的热气。 想到在白宫前大臣们慎重又难掩忧虑的表情,温琳勾起了唇,她想要的应该在不久后就会送上门来。 土地、领民、还有军队。 维希娅没有发觉温琳瞬息的异常,她试探着滑上了温琳的手腕,见温琳并不抗拒,便顺势握着温琳的手腕回了白宫。 晚餐是厨房按照温琳教授的方法多次尝试后做出的鸡汤与面条,味道不错。 见维希娅吃的多了,温琳心情不由得变好。 她摩挲着桌面,突然道,「陛下,你的伤恢復的很好,今晚我该搬出你的卧室了,」 突然一怔,维希娅抬眸看向温琳,眸子里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但那凝邃的眸光似乎要看透温琳的灵魂。 沉寂了一会,维希娅露出了一抹淡笑,「好,温琳阁下救了我,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我可以办到,都可以提,」 「一座王廷外的府邸,」思索了一会,温琳轻描淡写的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有必要避开维希娅,住在白宫里,显然有诸多不便。 维希娅眸光微颤,垂在一侧的手不露痕迹的攥紧了,她敛起笑意,佯装无意的问道,「难道阁下在白宫住的不舒服?」 这样一问,温琳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沉默了许久,温琳都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来,最后只得道,「维希娅,我想多去看看戈兰民众的生活,他们是你的子民,我能帮助到他们的比起一般人要多得多,」 虽然是託词,但温琳说的亦是事实。 维希娅无声的皱起眉,「温琳阁下,出了王廷,不要轻易告知他人你所知道的一切,那极有可能让你被指认为巫女,」 感受到维希娅话里的关切,温琳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她想了想,才道,「陛下,伊甸园的故事我只向你说过,也只会向你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又飞快移开。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静静的在桌前坐着,直到深夜雅兹夫人来提醒两人到了该去休息的时候。 一同往卧室走去,等着维希娅走进去,温琳才转过身往隔壁走去。 一进卧室,维希娅的神情便冷了下来,她走到书桌旁坐下,边回忆边写下温琳所说的一些方法与理论。 雅兹夫人静默的站在一侧,女王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出冷硬的轮廓线条,她发现女王似乎又生气了,又是为了温琳阁下吗? 隔壁的温琳同样没有睡,她也在书桌旁坐了下来,拿起鹅毛笔画着一幅长柱形图案。 避雷针也叫引雷针,除掉接地装置后,能大大增加安装位置被闪电击中的概率。 但雷电瞬时性强,不确定性大,要想在教廷审判那一日让圣玛格丽特教堂被雷噼,显然太过玄幻了。 温琳在纸的左下角默默用华文写上了火药。的配方,硫磺,硝石与木炭药粉等比例混合。 两全之策,如果雷炸不了,那就用火药。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她俩都是腹黑崽~目前是不可能因为感情真的傻不愣登的对彼此毫不设防,除非是之后一起经歷过大风大浪或者生死绝境后~ 温:妈妈,我想要教堂在审判那天被雷噼呢! 作者:那你求我呀~哈哈哈哈哈,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小事~ 第四十六章 第90页 第二天, 温琳换上了轻便的衬衣与马裤。 走到王廷门口,温琳发现维希娅正穿着与自己同种款式的衬衣与马裤,金髮被深蓝色的缎带束起, 纯白的蕾丝面纱从额前垂下,眉眼微动时尽显欲语还休的情态。 她端坐在马上, 淡笑着朝温琳伸出手, 明暗的光在她眼底交织出一片月牙形的阴影,衬的她的眸色更加幽邃。 既冷淡又温柔。 温琳迟疑了一会,握住维希娅的手,借力翻身上马,却是将维希娅拢在了怀里。 拉过缰绳,温琳朗声道,「陛下, 您应该还未见过我的骑术, 」 随着话音落下,没给维希娅反应的时间,温琳驭马冲出了王廷。 尖啸的风迎面灌进喉咙里,维希娅本能的贴紧了身后的怀抱。 髮丝在狂乱的风中交。缠,彼此的气息肆意的卷进鼻腔。 维希娅眼尾晕散开一抹薄红,她的坐姿依旧端庄优雅, 摩挲着腰腹处的有力手臂, 镇定道,「阁下, 我的骑术并不逊色于你, 」 将人拥的更紧,温琳只淡淡一笑,蓦地勒紧缰绳, 马儿在空中扬蹄,发出长长的嘶鸣声。 跟随在身后王廷骑士们只见女王与温琳如一道闪电般沖了出去,他们急急去追,马鞭挥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重,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热气擦过耳廓,身后的胸膛随着低笑声轻轻颤动着,难掩恣意张扬的轻快意味。 密集紧凑的城市建筑渐渐消失,连绵的原野与林木向着远处起伏,一条如绸缎般粼粼发光的河流出现在视野里,马儿纵情驰骋,奔入仍未凋谢的麦仙翁花海中。 在迅勐的速度中,维希娅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微末的紧张被宣洩的快感所取代,唿吸乱了节奏。 一个小小熟悉村落出现在远处,马速逐渐放缓,温琳先一步下马,朝着维希娅伸出手优雅欠身。 维希娅垂眸看她,几缕碎发垂落在温琳脸侧,显得有些凌乱,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 扶着温琳的手下马,维希娅刻意凑近她,细白的指尖从锁骨滑至胸前,意有所指的戳了下, 「温琳阁下,如果是别人这么大胆,他的胸膛早已被羽箭射穿,」 是格外纵容的口吻,音色轻缓悦耳,听不出半点责怪。 温琳心口一跳,随即眼睛弯了弯,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指着远处的平原道, 「陛下,以河为界,河岸往西1000欧亩地,」 王廷骑士此时追了上来,维希娅侧身拿过骑士递来的地图。 从这里往西,多是未开垦的沼泽、荒地、旷野,肥沃的耕田反倒没有多少。 1000欧亩地,还没有一个骑士的领地大,维希娅皱眉问,「阁下确定要这里,」 蹲下身去,温琳拨开野草挖出一捧泥土,放在手里碾开,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肯定的点头,「就要这里,」 布轮兹全年多雨,气候温和,河流附近的土壤呈粘质土的特徵尤其明显。 在茵河村时温琳便发现了,粘质土肥力很好,但含水量高,不易翻耕,戈兰目前还未出现曲辕犁,难以用较少的人力深耕厚壤。 但对温琳来说,简直不能再理想。 然而要想一切顺利施行还有个难题,那就是人。 戈兰地广人稀,温琳挑的这块区域又不是传统意义上好耕地,根据地图显示,这一千亩地里,只有茵河村一个村落,而茵河村中绝大多数村民又是为制船坊工作的。 维希娅提出可以在为王室服役的农民中抽调一部分给温琳,但被温琳摇头拒绝了。 她转而提起了角斗场里的奴隶,「角斗场里的人可不少,如果陛下同意的话,我将不甚感激,」 能在角斗场里活下来的人,可以发挥的用处难以估量。 若是能将他们组织起来,加以训练,极有可能成为一支战力强悍的民兵。 戈兰的传统是战时会徵召农民参加战争,但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生活窘迫,根本拿不出钱去购买武器与盔甲。 一旦领主之间发生战争,起决定作用的往往是武器精锐的骑士,农民往往是第一批送死的炮灰。 温琳有心要改革耕种方式,期间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变数,她需要一批有自保能力同时又能保卫她领地的人。 「他们难以管教,」维希娅迟疑了片刻,看着温琳若有所思, 被送去角斗场的奴隶,要么与贵族们有着深仇大恨,要么就是叛国的罪人…… 对戈兰的统治阶级来说,他们的身份过于敏感。 一旦温琳公然接纳他们,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温琳直视着维希娅的眼睛,定定道,「陛下,比起日日恐惧死亡的到来,没人不希望活着,」 眉头轻皱的维希娅没有出声,视线在温琳扬起的唇角稍作停留,悄无声息的转向远处的村落。 温琳的这个请求,在维希娅看来,暗藏深意。 与所有的贵族生出间隙,保持距离,全心全意的依附于自己, 这无疑是君主与宠臣间最合适的关系。 就像汉弗斯与自己。 但是温琳今天的这个请求,似乎过于刻意,刻意的向自己表忠心。 这不是温琳一贯的作风。 维希娅猜不到她真实的意图,平静的神情下是隐忍的烦乱。 第91页 而这份烦乱中,掺杂着维希娅不希望与温琳困在君臣关系的桎梏中的顾虑。 自始至终,温琳都安静的等着维希娅回答,没有任何催促。 这是一道维希娅迟早都要迈过去的坎,她想要的远远不止一块小小的领地,而一切预想目标的达成,都需要维希娅的信任。 不再是只限于口头上的承诺,更需要的是行动上的支持。 女王纤细的手紧紧交握着,直到走进茵河村都没松开,也未松口答应温琳的请求。 维希娅与温琳一出现,就有村民发现了她们。 十分有辨识度的东方长相很快让温琳被认了出来,村民们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往村口聚拢过来。 温琳站在维希娅身后,两人地位高低不言而喻,很快有老者认出了维希娅别在腰间的王剑。 他们纷纷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同时是想要表达的感激之情。 是王廷救了他们,是王廷驱走了疫病。 现在的茵河村已然天翻地覆,不只是环境,最明显的是村民,虽然依旧瘦弱,但精气神已经截然不同。 头髮上不再是虫卵、枯草、棉絮,穿着的衣服虽然朴素但非常干净。 他们将头伏的很低,虔诚的吟诵声不约而同的响起, 「您是戈兰的王, 愿人都尊您的名为圣, 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您免我们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险恶, 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1】 有些还不懂事的小孩悄悄的抬起了头,他们瞪着圆熘熘的眼睛,看着维希娅与温琳,还有寒光飒飒的王廷骑士,稚嫩的小脸上布满了崇敬与嚮往。 女王出现在这里,对所有的茵河村村民而言,都像是一场离奇荒诞的梦。 连贵族都未见过几次的他们,竟然在村中见到了国家的君主。 她根本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冷酷不堪,她优雅美丽,望向他们的眼神温和仁慈。 看着眼前的景象,维希娅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村民们纯粹的眼神,将维希娅拉进了遥远到有些陌生的记忆里。 温柔浅笑的母亲、被母亲帮助过的平民、还有因为母亲誓死要留在自己身边侍奉的女僕,她们看向自己的眸光就如此刻的村民们一般纯粹。 维希娅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再体会过这种单纯却浓烈的情感。 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维希娅沉声道,「都起来吧,」 不是惯常发号时令的语调,反而透着一丝温和的嘶哑。 村民们站起来,看了一眼维希娅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弯下腰。 她圣洁的容颜让他们自惭形秽,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维希娅却淡淡的笑了笑,她走进人群中,再穿过人群,打量着这座村子里的变化。 人群跟着女王移动,而温琳悄然无声的隐匿在维希娅的影子里。 维希娅问他们粮食的收成,问他们每月的收入,甚至问他们每天吃些什么,是否每天都能饱腹。 村民们的眼眶逐渐泛起湿润,贵族们从不会关心他们的生活是否艰难,他们只关心赋税是否按时上缴。 维希娅走到了村中的面包房里,黑黝黝的面包看起来粗糙难以下咽。 她拿起了一个,送入了嘴里。 人群中是此起彼伏的惊唿声, 「陛下,不要吃,」 很硬,里头的碎石子时不时的硌牙,维希娅笑着咽了下去,她隔着人群看向温琳,突然明白了温琳曾对自己的指责。 「您缺乏对子民痛苦与不幸的怜悯,」 她将自己困于权利的高塔,却从未真正切身体会过高塔之下的贫苦。 「身为君主,我应该为你们的处境感到羞愧,」 扔下了这句话,维希娅在村民们错愕与惊慌的目光中走向村口,她的步子很快,王廷骑士们心领神会的围拢过来,将村民与维希娅隔开。 温琳眼底是维希娅看不懂的朦胧笑意,她缓缓靠近她,红唇轻吐,「阁下,这是否是你想要的,我满足你,」 温琳眼底的笑意骤然更深了,她迎上维希娅带着压迫感的眸光,缓缓道, 「陛下,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决心,」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再次共乘一匹马,这次温琳在前,维希娅在后。 维希娅将头轻枕在温琳肩上,声音低缓, 「阁下,角斗场的事,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温琳耳朵上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不自觉的偏开头。 过了许久,维希娅才又意味不明的说了句, 「温琳,永远也不要背叛我,」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于赞颂上帝的祷告词 这一章伏笔很多~ 可以想一下她俩举动后的深意~ 第四十七章 图瓦路十六号, 温琳的新府邸。 隔壁十五号是汉弗斯的庄园。 推开门,温琳意外的见到了布朗先生与拉蒂默殿下。 她疑惑的望向维希娅。 唇角在阳光下浅浅一扬,维希娅慢条斯理道, 「拉蒂默说想要你做他的导师,至于布朗阁下, 他是帮助你尽快熟悉王都的不二人选, 」 第92页 这个安排不得不说格外贴心了,温琳绝大多数时间呆在王廷,与新旧贵族还有教会接触的都不多。 若是能有一个对王都事无巨细都了解的管家,不少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但是拉蒂默,只要女王不结婚不生下孩子,他都会是律法意义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一个十分微妙的位置。 拉蒂默的父亲是上任国王的第三任王后所生的温洛克王子, 但是温洛克体弱多病, 没等到继承王位就因病去世。 当时的拉蒂默只有一岁,完全没有办法与支持维希娅的新贵族们抗衡。 王座被维希娅夺得,新贵族们想要杀了拉蒂默,却意外的被维希娅拦下,囚于禁宫中。 这次维希娅将他接出禁宫的举动牵动着无数人的心思,新贵族想要他死, 教会却想拥护他将维希娅取而代之。 成为他的导师等于未来数之不尽的麻烦。 见温琳不说话, 维希眸光轻闪,主动道, 「我遵循你们两人的意愿, 不会加以干涉,」 话里的意思就是,不管温琳愿不愿意教导拉蒂默, 维希娅都不会怪罪她。 在布朗看来,维希娅陛下对拉蒂默殿下的态度十分古怪,虽然没有表露出一丁点的厌恶,但疏离意味十足,可偏偏又答应了拉蒂默想要温琳做他导师的请求。 谁也猜不准女王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陛下,我从未担任过导师一职,也不了解拉蒂默殿下需要学习的课程,还是另选他人吧,」 温琳脸上挂着浅笑,分别朝着维希娅与拉蒂默微微俯身,十足的拒绝意味。 维希娅毫不在意,但拉蒂默明显急了。 他挣开了布朗的手,跑到温琳身前,一双圆熘熘的蓝色眼睛看着他,目露恳求,「温琳阁下,不管你教授什么,我都愿意学,」 说着他扯住了温琳的袖子,又移开目光看了看维希娅,瘦小的身体顿时害怕的抖了抖,飞快低下头不敢再看。 温琳挑眉,毫不犹豫的将袖子抽了出来,转身向着维希娅笑道,「陛下,我送您回王廷,」 昏黄的云翳堆积在天边,很快就要天黑了。 维希娅点点头,转身往门外准备好的马车上走去。 「女王陛下,我衷心的向您请求,能否让我留在温琳阁下的府邸,我愿意用诚意去决心去打动她,」说话的是拉蒂默,他的身体在维希娅的注视下剧烈颤抖着,恐惧的神色下是难以掩饰的希冀。 冷淡的收回目光,维希娅扶着温琳的手,一言不发的登上马车。 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马车里光线昏暗,温琳在维希娅对面坐下,率先出声问,「真要将他留在我的身边,」 留意着温琳的神色,疲惫与些微的脆弱在维希娅眼底一逝而过,她点了点头,显然是不欲多说。 圆润的指尖在手背上无声叩击着,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温琳没有再继续问。 沉默间,维希娅将车帘掀开,冷风灌了进来,让她身上的骤然升高的温度降低了一些,但是脑子里酸胀的疼痛感却没有减弱分毫,反而愈加剧烈,扯的肩下的伤口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 维希娅竭力克制着,除去脸色难看些,一时间温琳也没察觉。 直到在经过一段碎石子铺成的小路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朝前跌去,维希娅喉咙里逸出一声低咛,随后是骤然剧烈的咳嗽。 温琳眼疾手快的接住维希娅,被她手上与脸上的滚烫温度惊了一下。 迅速将维希娅扶起,温琳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好受些。 咳了很久,咳嗽声才开始渐渐平息下来。 温琳摸了摸维希娅的额头与后颈,确认发热后,高声吩咐车夫,速度再快一些。 似乎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水光在从维希娅泛红的眼尾滑落,她双手撑在坐垫上,脸上是再难遮掩住的疲惫感。 缓过神来后,维希娅推开了温琳,语气淡淡,「温琳阁下,我没事,」 从温琳的角度看过去,维希娅的嵴背微微弯着,纤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挂着泠泠水珠,但冷峻的眼神却使她骨子里的疏离与威严透了出来。 一种隐藏在强硬外壳下的脆弱感。 温琳怔了一会,重新上前扶住维希娅,准备解开她的衬衣确定一下是否是由伤口恶化感染引起的高烧。 却被维希娅再次推开了。 倚靠着车壁,维希娅眼眶通红,唿吸粗重,半阖着的眼睛里是温琳读不懂的疏离戒备,如轻薄的刀刃悉数贴在温琳颈上。 不知过了多久,温琳轻唤了一声,「维希娅,」 没有任何反应,该不是烧 煳涂了。 温琳当机立断,不再纠结维希娅为何突然大变的态度,强硬的将维希娅拉进了怀里,钳制住她挣扎的双手。 迅速解开衬衣,解去绷带,没有感染的迹象,温琳悄然松了口气。 谁料维希娅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将温琳推开,翻身压倒在她身上。 没有任何防备,眼前几瞬晕眩,温琳的脑袋重重撞在了车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车门外王廷骑士的疑惑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温琳阁下,」 此时的维希娅正压在温琳身上,她迟缓的垂下脑袋,不断贴近温琳。 第93页 被解开的衬衣在大幅度的动作中滑落下来,她的上半身近乎赤裸,白皙曼妙的起伏正随着维希娅的动作缓缓晃动着。 温琳陡然闭上了眼睛,一边摸索着车内备好的斗篷,一边沉声向着车外道,「无事,退开,」 将斗篷给维希娅披上,温琳又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目光没有焦距,眼神依旧迷濛茫然。 似乎是彻底脱力了,维希娅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温琳身上,她们的上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温琳甚至能感觉到雪层之上的两朵玫瑰,正随着维希娅的唿吸,缓慢的,轻柔的,磨。蹭碾压着自己颈下的肌肤。 维希娅的唿吸很热,她的唇贴着温琳的脸颊,滚烫的触感沸。痒撩人。 身体僵了僵,温琳的思绪空白了几瞬,黑眸中凝邃的光倏地明灭。 她搂着维希娅坐起,扭过头去摩挲着将她的衬衣重新穿好。 维希娅不再挣扎,彻底昏过去之前,嘴唇蠕动着说了些什么。 声音很小很模煳,但温琳还是听清楚了,她在说, 「你和他们一样,指责我,不信任我,」 细听之下,还有几分哽咽的颤音。 维希娅的这场病来势迅勐,高热让她无意间说出了对温琳的埋怨。 温琳仔细的想,归结于应该是在埋怨自己将她带去了茵河村。 维希娅是一国君主,已经执政五年,这五年里明里暗里与反对她的旧贵族与教会撕咬。 她的王座下是不少血腥、残暴的骂名。 执政五年的君主会不知道底层民众的不幸与艰辛吗?答案当然是不会。 贵族的压迫,教会的愚弄,造成了这个国度的空虚与腐朽,荣耀的王冠下累累骸骨。 但是她别无选择,贵族对平民的压迫,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是理所当然,是天生就该如此。 纵使维希娅有心改变,一旦被触动既得利益的贵族们很快就会联合起来,兇勐的扑咬上去,她现在无法承担惹怒新旧贵族们的怒火。 她知道他们的痛苦与不幸,却难以去改变。 温琳将她带去茵河村的举动,更像是在逼迫维希娅承认自己的无能,以及将她深藏起来的隐秘伤口强硬的扒开。 若有的所思的看着维希娅,温琳伸出手,纤细的指尖从维希娅潮润的眼尾缓缓滑落至下颌。 她不由得反思,自己是否操之过急了。 沉默了一会,温琳坚定道,「他们会成为您最有力的铠甲,最有力的刀剑,我亦是,」 穿好衬衣后,温琳搂紧了维希娅,将她完全的纳入自己的怀抱里。 透着车窗的缝隙,温琳发现马车已经驶入了王廷,不一会儿,便在白宫前停了下来。 仔细检查了一遍斗篷的系带,温琳横抱起维希娅走出马车。 维希娅骨骼纤细,身上亦没多少肉,温琳将人抱起来后才惊觉轻的过分。 王廷骑士与出来迎接的侍女们看着此般姿势的维希娅与温琳,愣在了原地,缓了几息后才发觉维希娅的异样。 惊骇,难以置信,不知所措。 雅兹夫人匆匆走上前,温琳吩咐道,「去准备热水与酒精,」 说完温琳抱着维希娅径直往卧室而去,看着她俩的背影,众人纷纷止不住的想,陛下与温琳阁下的举动是否太过亲密了。 雅兹夫人环视一圈,明了众人心中在想什么,厉声警告一番后,才吩咐人去准备热水与酒精。 又是彻夜难眠的一夜,高热反覆了几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彻底退下去。 温琳在床前守了维希娅一整晚,天光渐亮时,枕在床边睡了过去。 雅兹夫人进来换水时,发现维希娅陛下已经醒了,正出神的看着睡过去的温琳阁下。 想到某种可能的猜测,她的心突然揪在了一起,陛下对温琳阁下的态度实在太不寻常了。 可她们两位都是女人啊,其中一位还是会被无数人无时无刻窥探着的君主。 雅兹夫人不善的看向温琳,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要阻止陛下走上那条註定会漫长且煎熬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就能准时更新了,我今天已经返程啦~ 明天我再在作话里好好扒拉一下这两章的伏笔~ 第四十八章 手悬在温琳脸颊边, 维希娅顿了一会,又收拢手指放了回去。 尽管维希娅与雅兹夫人交谈的声音很轻,温琳还是第一时间醒来了。 她揉了揉眉心, 握住维希娅的手腕探脉,沉缓有力, 已经没事了。 在维希娅的示意下, 雅兹夫人退了出去。 温琳指尖下的温度滚烫。 维希娅克制住在某一瞬间唿之欲出的占有欲,她凝眸反握住温琳的手,将她拉向自己,随即用另一只手轻抚上温琳的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慢慢揉着。 后脑上有一个明显凸起的肿块,是昨晚在马车上的磕的。 「还疼吗?」 温琳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一丝热气迅速从两人相贴的肌肤上滚入四肢百骸。 维希娅记得昨晚马车上发生了什么? 脑子里浮现出昨晚的场景, 温琳蓦地有些口干舌燥, 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疼了,」说着温琳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并一点点抽回了手。 第94页 缠绕在鼻尖的冷香淡去,温琳的思绪骤然清明,嗓音不自觉的放缓, 「在伤口彻底痊癒前, 陛下最好不要再出王廷了,更要尽可能的避免长时间吹风, 」 突然的高热不是由伤口感染引起的, 更像是身体应激性的发热,最可能的诱因就只剩下昨天两人纵马一事。 朝温琳投去目光,静静看了片刻, 一丝隐秘的情绪在眼底转瞬即逝,维希娅噙起笑, 「温琳阁下,任命你为王都侍卫官的召令已经颁发,」 比预计中给的更多,温琳轻轻挑眉,俯身在维希娅手背上落下一吻, 「维希娅陛下,我对你的信任比起你给我的,只多不少,」 气氛悄然转变,维希娅伸手勾起一缕温琳的长髮缠绕在指尖,红唇印上温琳光洁的额头,一触即离。 「温琳阁下,我选择相信你,」声线暗哑迷人,冷息环绕。 额头上残留着温软的触感,温琳的心勐的抖了一下,她抬头看,维希娅眸底的暗光似是交叠着深邃迷人的无边漩涡。 她们之间的界线,似乎更加模煳了。 心底蓦然生出了一些细微的等待。 维希娅注视着温琳脸上每一处细微变换的表情,分外寂静的环境里,连彼此的每一次吐息都清晰可闻。 半晌,维希娅似是释然的嘆了一声,她将目光移向窗外,「温琳,你要记住,切勿使自己过早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中,」 温琳即将执掌王都的军队,却执意要接纳角斗场里的奴隶,这狠狠的踩住了贵族们的痛处。 当他们的利益被触动,恐惧与不安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便会摒弃前嫌,联合起来试图绞灭一切让他们不安的因素。 而在此之前,温琳必须成长到难以撼动的位置。 温琳侧身垂眸,低声道,「陛下,只要你在,我就不会孤立无援,」 因为温琳的这句话,维希娅悄然勾起了唇。 将角斗场与茵河村联想在一起,维希娅突然明白了温琳的意图。 不得不承认,昨天的她被感情影响了理智的判断。 温琳的举动根本不是刻意的示好,而是昭然若揭的将自己的野心摆在了维希娅眼前,温琳不是在指责她,而是想以一种更为强硬,且不留余地的方式去改变些什么。 她正在将自己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刀,一把会为维希娅的意志向前的刀。 毫无疑问,那会让温琳置身于危险中。 嘆息,往后轻仰,维希娅无奈的自嘲一笑,她的身边处处都是危险,无分毫喘息之地。 她与温琳,皆别无选择 她们,只能向前。 温琳在王廷里留到了中午,一同用过午餐后,维希娅将温琳送到了王廷门口。 城垛上的雄狮雕像威严肃穆,如一位君主在俯瞰着她的国土。 数百名王廷骑士在王廷广场上肃然静立,锋利的长枪直刺苍穹,与浸润着沧桑风雪的白墙一同构筑成一道悍然的风景。 璀璨的阳光照耀在女王身上,一声不吭的凝结成动人心魄的锋芒,在明暗的光影间悄然流转。 似乎所有的晦暗,皆会成为她王冠上的点缀。 雅兹夫人拿来了象徵着王都侍卫官权利的佩剑。 由莹润母贝打造的剑柄,护手部分用铜鎏金装饰有代表忠于王室的雄狮图案。 维希娅拿过佩剑交到温琳手中,她的眸中幽光暗涌,「温琳阁下,我的侍卫官阁下,」 这是只属于她们之间的授勋仪式。 没有任何的形式化的宣誓词,温琳抽出了寒光凛冽的剑,置于胸前缓缓屈膝,随即以一种磅礴的威势上马扬蹄,「天佑吾王,」 「天佑吾王,」 「……」 排山倒海的声浪响彻在王廷广场上,温琳执剑纵马,冲出了王廷,随后数百名王廷骑士跟随在温琳马后。 如悬崖上汇聚的激流,沖入了万顷波涛中。 维希娅望着他们,蓝瞳前的朦胧雾霭散去,显出旷远平静的微光。 温琳正在离自己远去,却更似在朝着自己奔来。 直到看不见王廷骑士们的影子,维希娅才不紧 不慢的转身走回白宫,笑意真切的在唇侧打着转。 马蹄在大道上溅起灰尘,澎湃的气势让人群纷纷散开,望着涌来的王廷骑士,他们纷纷跪下。 却又按捺不住惊讶与好奇心,悄悄打量着为首的温琳。 是位女性,等等……她手中是代表着王廷侍卫官的佩剑吗? 惊讶被惊疑取代,他们长大了嘴,呆愣的看着最前方翩跹的黑色长髮下逶迤层叠的斑驳碎光。 王骑一路畅行无阻,奔向图瓦路十六号。 这番动静如泼洒下的沸油,让王都迅速炸开了锅。 枢密院内的大臣们,一早就知道了女王的意愿,仍是难以平静的惊了一下,更不用说没有事先知晓消息的贵族们。 王都侍卫官的位置,明里暗里不知被多少人盯着,今早才传出将要颁发诏令的消息,中午便已经授勋了。 温琳,温琳…… 贵族们惴惴不安,拼命思索着脑海中有关温琳的一切。 一个东方的异族人,还是个女人,陛下疯了吗?她到底想做什么? 而在平民中,温琳以女性的身份担任了王都侍卫官一职的消息迅速传开,并与她此前充满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事迹联繫在了一起。 第95页 酒馆里又有了新的畅销故事。 与贵族相比,平民似乎接受的更快,他们中大多数人谈论时更多的是感嘆与敬仰,而不是一昧执着于温琳女性的身份。 但斥责的声音仍是无法避免, 「她令教廷蒙羞,」 「让女人拥有僭越男人的权利,是在纵容罪孽,」 「吾主的怒火将会降临在戈兰的土地上,必须制止这荒谬的一切,」 「……」 盲目尊崇愚昧教义的大公教教徒们,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开始往圣玛格丽特大教堂聚集。 他们跪坐在教堂外,振振有词的祷告着,祈求教廷去终止罪孽。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红衣大主教站在狭窄的门道后,冷冷的俯视着众人, 「我既无力回天,只好置身事外,」 路切斯站在大主教身后,一声不吭,在大主教离开后,路切斯赫然转首,望着壁龛里的圣像。 低垂的眼尾,昭示着亘古不变的冷漠与悲悽。 路切斯握紧拳头,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回想起导师留给他的笔记。 「路切斯,我背叛的是教廷,而不是信仰,它就在那,从未改变,」 「神不会因为你的信仰而赠予你抵御风暴的勇气,但仁慈的善举可以,」 「路切斯,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相信你会明白我所说的,」 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路切斯再一次叩问起自己的心。 温琳救了大公教的信众,她渊博的学识能够拯救更多的苦厄,可现在信众却因为她女性的身份恶毒的咒骂她,恨不得火刑架上再多一具女人的骸骨。 她是女人,可她该是无罪的。 路切斯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他疾步向着礼拜堂走去,眸色晦暗。 温琳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想法,到达图瓦路十六号后,她下马,唤出布朗先生,「阁下,随我去角斗场,」 看着温琳身后整齐肃然的王廷骑士与她手上的佩剑,布朗一怔,随后是止不住的笑意。 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个府邸的小小管家,但显然跟随温琳,能遇到难以想像的机遇。 现在不正是佐证了这一点吗? 布朗利落上马,跟在温琳身侧,十分自觉的开始讲起有关角斗场的消息。 维希娅执政后,力求稳定,鲜少与其他国家发生摩擦,所以现在角斗场里的奴隶多是叛乱的罪人或者是贵族们的仇敌。 律法不能判定死刑,贵族们便想办法将他们送进角斗场里。 这基本与死刑无异。 布朗突然停了一下,紧接着说起,「有一个人您应该会感兴趣,但是他难以驯服,」 菲尔德·伯恩。 上任国王执政期间,他是获得最多胜利的将军,可惜的是他站在旧贵族一派,叛乱失败后,就被送进了角斗场。 「他在角斗场里呆了五年?」 「是的,温琳阁下,听说是为了和他一起被送进角斗场里的部下,所以即便他屡次在庆祝日赢得了胜利,也没提出过要离开角斗场,」 闻言,温琳淡淡开口,若有所思道,「他有弱点,所以哪怕是一匹饿狼,也能被驯服,更何况,他心中有牵挂,」 摩挲着手腕,温琳静静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布朗心领神会的闭上了嘴巴,虽然温琳平时很随和,但在她凝神时,布朗总觉的她身上有维希娅陛下的影子,从来都不敢出言打扰。 然而刚到米利都角斗场,还未下马,一柄锋利的长。枪迎面向着温琳刺来。 枪势凌厉,颇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温琳后仰翻身,迅速躲过。 身后的王廷骑士们迅速围拢上来,挡在温琳身前。 趁着这个空隙,布朗急忙小声道,「温琳阁下,我该死,我忘记和你说艾格斯这个日日泡在角斗场的战斗疯子,原本传闻他会是下一任王都侍卫官,」 最后这句话, 就别有深意了。 温琳迎上艾格斯轻蔑的目光,他身形修长,甚至可以说过分瘦弱,完全看不出能使出那般霸道的枪法。 但若注视着他的眸子时,便能明显的感觉到那股浓烈的嗜血兽性。 他看向温琳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不屑的轻嗤一声,温琳在王廷骑士的掩护下,慢条斯理的往角斗场里走去。 「你就是温琳?」身后传来了艾格斯的声音。 没有任何停顿,温琳继续往前走。 「难道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侍卫官阁下,你不会为你的怯懦而感到羞耻吗?」 艾格斯的声音越来越大,致使周围的人都聚拢了过来,目光在温琳与艾格斯身上来回打转,并不时的窃窃私语。 作者有话要说:  想求个预收,宝子们动动小指头,行不行呀~ 文名:《继母》 文案: *暴戾病娇攻vs人间小太阳 江上雪穿书了,穿成了不可描述文里的同名炮灰。 书里的她公司出事,家产被夺,最变态的是被名义上的继母时雾给…… 身为书里差一点反杀男主的反派boss时雾,病娇暴戾,一言不合天凉王破。 穿过去的江上雪瑟瑟发抖,唯求保命。 阴差阳错下,江上雪仍是难逃反派魔爪,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与反派对着干。 第96页 谁料时雾突然转了性,任由江上雪作天作地。 直到某次逃跑后,时雾将人抓了回来,锁上,翻来覆去,弄至天明。 哑着声音,猝不及防的告了白,「我喜欢你,做我老婆吧,」 世间大雨滂沱,我为你而活。 我发现伏笔不能说的太细,不然就暴露大纲了,来粗粗说一下感情线吧,温琳提出要角斗场里的人和带女王去茵河村的事,其实是让维生气了的,至于生气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维确定了自己是喜欢温的,不想与她局限在君臣关系里,但是温的这两个举动就好像是在表明我接近你,得到你初步的信任就是别有所图,特别是茵河村一事,在维的角度看来,是在挑衅她的权威的,且在质疑她是否能让戈兰变得更好,从长远来考虑,如果温琳一直是这个气性,那等她成长起来,是否会有叛乱的隐患。 第四十九章 温琳依旧不理会身后的动静。 艾格斯被激狠了, 干脆不管不顾的朝着温琳袭来,挡在温琳身前的王廷骑士皆被他挑开。 千钧一髮之际,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 温琳抽出佩剑,虚虚一晃, 躲过艾格斯的兇勐的攻势。 佩剑更多代表的是象徵意义, 故而做的又细又窄又轻,与艾格斯的长。枪相比,温琳手上的细剑就像一根随时都会被折断的小树枝。 艾格斯震惊于温琳能用佩剑接住自己一招,随后愤怒从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来,「阁下,你在羞辱我?」 先是不予理会,其次是用佩剑与自己对招。 温琳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写满了真正的轻蔑。 她的手腕白皙纤细, 握着佩剑的动作赏心悦目, 她斜睨着艾格斯,唇尾微微翘起,噙着几分玩味,尽显慵懒的傲慢。 「艾格斯阁下,是你失礼在先,最起码你该在邀请女士决斗前, 抛出让人心动的筹码, 」 黑髮披散在温琳肩头,她斜倚在石墙上, 缀在领前的珍珠微微起伏, 即使是终日醉心于战斗的艾格斯,也难以否认她的美丽。 如花丛下遍布的苦刺,危险迷人。 阴霾在艾格斯眼底堆积, 他扔下手中的长。枪,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冷冷道, 「任何你想要的,只要我有,」 温琳定定的望着他,蓦的启唇大笑, 「哈哈哈哈,艾格斯阁下,我答应你决斗的请求,如果你输了,将你的制船坊送给我,并当我的侍从一个月,」 艾格斯皱眉,她在笑什么?她疯了吗? 难道她有绝对的把握击败自己吗? 除了维希娅陛下以外,温琳是艾格斯主动接近的第二个女人。 艾格斯虽然不了解女人,但是也从没见过哪个女人会像温琳这般猖狂无礼的大笑,并提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要求。 面色阴沉,虽然听闻了温琳的事迹,但艾格斯更偏向于是被其他人故意夸大了,他坚定相信着自己的力量。 如果自己会被一个女人击败,那真是太滑稽了。 他没有过多的思考,点点头,算是答应。 温琳撩起眼皮,似笑非笑,「艾格斯阁下,去角斗场上吧,」 说罢,温琳仍然是慢条斯理的往里走。 管理角斗场的官员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并迅速腾出了场地。 观众席上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唿声。 温琳上一次在角斗场上悍勇无畏的表现,让人记忆尤深,津津乐道。 尤其是她现在的地位与当时已经截然不同,而艾格斯亦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两人的身份无意间为这场决斗增加了更多的噱头。 血腥气随着热浪翻涌,隐隐的兴奋与刺激感在血液中窜动。 当看到温琳与艾格斯分别出现在铁门后,全场的情绪都开始被带动起来。 艾格斯终日沉沦在角斗场中,从无败绩。 而温琳创下的记录亦被称为神迹。 手脚都紧张的颤抖了起来,观众席上的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内的两人,谁会赢呢。 艾格斯的眼睛在踏入场内的瞬间,变得猩红,他无比享受战斗时的酣畅感,深藏在骨髓中的嗜血兽性能够在这里纵情挥洒。 高台上的布朗在做好一切后,朝着温琳微微点头。 哨声响起,战斗开始了。 温琳与艾格斯皆拿着自己的佩剑,并没有要更换武器的准备,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响起, 「他们是准备拿佩剑决斗吗?」 「从未听说过有人在角斗场里用佩剑决斗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新的比斗方式?」 「……」 角斗场里,不论生死。 角斗士们选择的武器通常是长剑、矛、战斧、石锤等更具伤害性的武器。 至于轻薄细窄的佩剑,这还是头一次见。 虽然奇怪,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相信温琳与艾格斯一定会再一次创造出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然而接下来场上的形势让观众席上热血沸腾的众人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只见艾格斯招招朝着温琳的致命处攻击,兇狠凌厉,却每每在众人以为温琳会被击中时,被她轻巧的避开。 与艾格斯的攻势相比,温琳显然要温和的多,攻少防多。 但就算这样,艾格斯依旧近不了他的身。 第97页 时间长了,众人发现了几分不对劲,温琳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在逗弄自己的宠物。 艾格斯红着眼,气喘吁吁,他的怒气被彻底的挑了出来,却拿温琳无可奈何。 再一轮疯狂的攻击,仍然是温琳的衣角都没沾到。 温琳这次的打法十分不要脸,阴诡飘忽,在牵制住艾格斯的同时,时不时在他身上留几道伤口。 伤口积累下来,艾格斯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估摸着艾格斯的心态被刺激的差不多了,温琳骤然贴近,薄薄的剑刃在他的颈上划了一圈,随后迅速后撤。 颈上掠过一阵寒意,艾格斯顿时一个激灵,稳住身形,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 一道长长的伤口,却只划破了外侧的皮肉,不会致命。 整个过程中,温琳脸上的浅笑没有任何变化,她十分平静的陈 述,「艾格斯阁下,你输了,」 平静到仿佛早就遇见了这场决斗的结局。 观众席上众人:…… 将剑重重插入地面,艾格斯在惊愕过后,沉沉一笑,如同一头饿狼,露出了森白的獠牙,似乎随时都会冲上来撕开温琳的喉咙。 愤怒与不甘的情绪在艾格斯的胸腔里翻滚,爆发,最终在失去克制前勐的平息下来。 他朝着温琳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转身离去。 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温琳缓步朝着一道被打开的铁闸门走去。 她丝毫不担心艾格斯会反悔,像他这般执着于战斗的疯子,心思往往要比王都里圆滑老练的贵族要单纯的多。 不过温琳也没想到,制船坊会这般轻易的到手,就像是送上门的礼物。 再一想到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慢慢磨去艾格斯身上的锐气,温琳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菲尔德·伯恩就在闸门后,他全程观看了温琳与艾格斯的决斗。 而看着不断走近的温琳,菲尔德的心开始又重又沉的跳了起来。 她身姿曼妙,气质凛然,炙烈的阳光下,美丽的面容格外清晰,合着她眼尾浅笑的波光,让菲尔德想到了盛开在战场上的花朵。 美丽,血腥,与死亡共存。 温琳在闸门外停住,她看着里面的人,敛起笑意,肃然道,「跟我走,就能活下去,」 手上的佩剑已经充分表明了温琳的身份,在布朗的安排下,菲尔德与他的部下被聚集在这个石室内。 其他人闻言纷纷看向菲尔德,沉默不语。 温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菲尔德,「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与我比试一场,我赢了你就跟我走,」 「我胜不了你,」菲尔德回答的干脆利落。 温琳轻笑着看他,不语。 菲尔德裸露在外的四肢上是流畅的肌肉线条,隐隐可以窥出他肌肉下可怕的爆发力,即使四处都是丑陋的疤痕,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沉稳魄力。 布朗此时率着一队王廷骑士朝温琳走了过来,侧身在温琳耳侧轻声说了些什么,又迅速离开了。 菲尔德的目光定格在布朗身上,突然出声问道,「我的部下,也可以跟着你走吗?」 温琳理所当然的颔首,「当然可以,」 环视着石室的众人,在温琳浅笑的目光中,菲尔德朝着她单腿屈膝跪下,「我们跟你走,条件是五年后,我们要恢復自由民的身份,」 只要被送进角斗场,不管此前是什么身份,都会被贬为奴隶。 除了自己的部下外,身为军人的骄傲也在支撑着菲尔德,他不甘心以奴隶的身份死去。 不管温琳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她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愿意忠诚的为她卖命。 对背负着叛国罪的他们来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要求。 在温琳久久的沉默后,菲尔德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熄灭,他自嘲一笑,果然就不该抱有什么奢望。 视线从他们脸上掠过,温琳缓缓走到菲尔德身前,伸出手,掌心轻按上他的头顶,「我答应你,作为交换,你们需要在这五年里向我交付你们的一切,包括生命,」 顿时怔住,菲尔德仰头看着温琳,想要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来。 可惜黑沉沉的,什么也窥不见。 温琳说完就走了出去,并示意他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直到很多年后,菲尔德仍然记得这个在阳光下缓步离开的背影,他时常想,可能就是在此刻,这个背影就已经深深的扎根进他心里。 他万万想不到,在此后的几十年,他会因为这个人,再次投身战场,在热血,在厮杀中,仰望着她身披至高无上的荣冠。 他知道,那不是爱意,却胜过爱意。 最后所有奴隶在角斗场外的空地上集合,布朗将清点人数的羊皮书递给她, 「温琳阁下,一共是四百八十二人,」 温琳翻开本子,看在菲尔德的名字下跟了四十九个人名,皆被布朗单独圈了出来。 这些人应该就是菲尔德的部下,温琳笑着向布朗道谢,「布朗先生,多谢你的贴心,」 布朗微微躬身,「温琳阁下,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五百名武装精锐的王廷骑士,加上菲尔德他们的协助,不怕中途出什么乱子。 温琳调转马头,带领所有人往茵河村赶去。 第98页 那一千欧亩地的范围内,只有茵河村一个村庄。 房屋肯定不够,但是只能先将就了,温琳琢磨着这两天就要将村庄的规划图画出来,率先解决住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的人格魅力超强哦~ 第五十章 日落前, 一行人赶到了目的地。 茵河村中的村民都是由自由民组成,他们以制船的技艺谋生,生活比一天只能吃上一顿的农奴要好上很多。 由村民自己推选出村长与治安官共同管理村子, 负责召集村民举行会议、宣传法令、日夜巡逻、催收税金、保护村中财产等。 见到浩浩荡荡涌来的庞大队伍,村民们第一反应是戒备的拿上武器, 在看清楚马背上的温琳后, 一时间又惊又喜。 村长是一个头髮灰白的老人,他带着村民在村口跪着等候。 温琳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先由布朗去和村中的人交涉。 「您是说温琳阁下成为了我们的新领主?」 「她还是王都侍卫官?」 得到布朗肯定的回答后,村民激动的神情无以言表,经过上次的疫病,村子里只剩下了百来个人。 不少得病的青壮年都死了,好多户家里只剩下女人与孩子。 她们只能靠替人浆洗衣服或者采蘑菇售卖来换取微薄的报酬, 根本不足以谋生与养家餬口。 一位仁慈的领主总是会想办法改变领民们的困境。 上次的疫病已经充分佐证了温琳的仁慈。 相比起一位女性担任了王都侍卫官一职与成为了他们新领主的惊骇事实, 村民们更期盼温琳能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好的变化。 与村民交涉过后,布朗就开始与村长商量怎么安置角斗场里选来的四百多个人。 身为温琳的管家,布朗不但要管理府邸内的大小事务,还要负责经营温琳的财产、维护对外的社交关系、以及先一步温琳处理好一切繁琐的事务,比如现在四百多人的安置问题。 从某个层面上来说,管家就是一个尽职尽职, 并且需要三十四小时待命的私人秘书, 布朗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土地与奴隶的契书,现在这一千欧亩地与角斗场里的召集来的角斗士已经成为了温琳律法意义上的私人财产, 神圣不可侵犯。 看着被王廷骑士们围住的角斗士, 村民们心中有些发憷,他们身上挂着几块破布,却难掩一身的兇狠气息。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布朗先生,他们是领主买来的奴隶吗?」 市场上健壮的奴隶最少也要30戈兰银币,而这里有几百人,难道温琳阁下如此富有吗? 顿时村民们看向温琳的目光更加狂热了。 1戈兰金币,等于10戈兰银币,等于100戈兰铜币,要知道10个戈兰银币就足够平民一家人生活一个月了。 摇了摇头,布朗想到温琳平时对待僕人们的随和态度,揣摩着温琳的心思,冷声道, 「不是,他们是与你们一样平等的,属于温琳阁下的领民,」 布朗的态度冷漠强势,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做派,在他看来,温琳阁下过于慷慨仁慈,缺乏管理领民的经验。 根据以往的经歷,有些狡猾的领民,在有好处时,会如鬣狗般扑咬上来,等没有好处了,极有可能反咬一口。 有时候冷酷强硬的手段,是十分有必要的。 加上茵河村的村民,温琳的领民有近600人,这可比管理熟悉的王廷事务没轻松多少。 眉毛皱的紧紧的,布朗开始命令村民们与角斗士们一起去搬运秸秆,以解决临时的住处问题。 在这个间隙,温琳带着一队王廷骑士走远了,她牵着马走上村子左侧的高丘,俯视着整个村落以及村落周围的地形。 村落离河不远,不用考虑水源问题;地势较高,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危险;两侧的高丘上都是树木层叠的林海,加之正好处在背风坡,在冬季,避风避雪。 周围有敞田延伸,但是三三俩俩的,非常分散,再往远处看,就是被林海分割开的旷野或者隐没在视野边缘的荒沼。 拿出鹅毛笔勾勒好地形的细节,温琳初步确定了排水与排污沟渠的建设位置。 继续往前走,是逐渐平缓的河滩,正对着村落的河岸正好是凹岸,水深岸陡,适合建内河港口。 粗粗转了一圈,温琳走回村子里,见所有人正干的热火朝天。 看着铺在空地上的秸秆,温琳皱起眉,问道,「布朗先生,他们是准备睡在毫无遮蔽的野外吗?」 初冬的晚上,格外潮湿阴冷,温琳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召集来的人因此生病。 布朗果然如此的嘆了一声,看来他还是低估温琳阁下的仁慈,无奈解释道, 「温琳阁下,人太多了,村中的房屋根本不够用,要是建茅草屋的话,时间又不够,」 想了一会,温琳吩咐道,「布朗先生,你带一些人,去砍一些粗长的树枝来,」 布朗知道温琳自有安排,没说什么就带人走了。 温琳慢慢往村里走,想到在角斗场时布朗与自己说的话,顿时笑意随着火光浅浅跳跃。 「维希娅陛下已经下令将自由号送去茵河村,船上还有足够您使用的金币,」 往来的人群始终与温琳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第99页 身为女性,温琳带给他们的震撼是难以表述的,甚至短时间的压过了从出生起就被灌输的对女性的蔑视。 好奇、惊疑、畏惧……这些感情混杂在一起,导致温琳再次走出村庄时,都没一个人敢来与她搭话。 但是隐晦的打量目光,却没有一刻从温琳身上消失过。 除了菲尔德与菲尔德的手下,其他角斗士来路驳杂,他们对温琳的态度更多的是好奇与质疑。 毕竟,她是一位女性。 神情始终淡定从容的走到了河岸边,河风唿啸,将温琳的长髮吹的十分凌乱。 她侧首看着王都的方向,在彻底没入黑暗前,熟悉的三桅帆船自由号出现在视野里。 唇微微动了动,随着自由号的靠近,温琳眼底浮现出几分意想不到的愕然。 是埃尔博他们。 他们正站在甲板上,兴致勃勃的朝着温琳挥手, 皮特:「嘿,温琳船长,开铁匠铺可没跟着你赚的金币多,」 巴赫:「我承认,比起去种地,我更想跟着你去海上冒险,」 奥古丁:「船长,我很乐意告诉你,他们俩是怎么把麦苗给种死的,」 「……」 七嘴八舌,一时间寂静的河岸变得十分热闹。 看着刻意想要气氛变得轻快起来的一行人,温琳忽的大笑了一声,眼尾滚过一点水光,她接住抛过来的缆绳,高声回道, 「诸位,可惜你们现在来这里,只能跟着我一起种地了,现在反悔离开还来得及,」 埃尔博朝着温琳的方向俯身,苍老沙哑的声音如同被腐蚀生锈的利器,沉淀着岁月的厚重, 「你去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其他人看着温琳,没有再言语,显然是默认了埃尔博那句话。 古妮薇尔留下的诗,已经从侧面证明了温琳与她绝对存在某种紧密的关系。 加上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记忆,温琳是萨瑟兰家族少主的身份已经可以肯定了。 对埃尔博他们执着的萨瑟兰,温琳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是看着这些曾为自己捨命的人,温琳做不到熟视无睹。 将缆绳固定好,温琳扒住绳梯几个飞跃,登上了船。 埃尔博他们与被维希娅缴获的自由号一同出现,她心里有些微的不安。 正当温琳踩上甲板,准备细问时,抬头便撞进了维希娅的眸底,她的眼睛在夜色中更显凝邃,仿佛悬挂在天幕上的闪烁的星子,让人不自觉的沦陷进去。 「温琳阁下,」希望我的到来不会打扰到你,」 维希娅就站在埃尔博一行人身后,风吹动着她深色的袍子,在被夜色裁剪出曲线的黑色背景中,滋生出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女王踏上了海盗的船只,不像是侵入者,反倒更像是船只的主人。 温琳看向埃尔博一行人,他们个个神色平静,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 思索了一会,温琳缓缓走向维希娅,牵起手,将人带进了舱室。 舱室里已经生起了火,一走进去,就暖意融融的。 这是温琳在自由号上的卧室,装修风格带着一点现代的痕迹,浅色简约,细节处却不乏温琳搜罗的各种有趣的小玩意。 走进来温琳才发现,自己卧室里的东西都没被人动过,或昂贵,或廉价,皆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看来是维希娅的意思。 温琳牵着她在火边坐下,正欲抽开手,却被维希娅忽的握紧了。 手很凉,温琳又探出手在维希娅额上摸了一下,同样一片冰凉。 将火拨弄的更大些,温琳的目光落在维希娅被冷的泛白的指尖上,语调平稳,没有多少起伏, 「陛下,我告诫过,在伤口彻底痊癒前,您最好不要出王廷,更不要吹风,」 维希娅将温琳的手握的很紧,得用力才能抽出来,温琳便干脆将自己另一只手在火边烤暖了,再去给她暖手。 轻轻摩挲着温琳的掌心,维希娅仔细端详她许久,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温琳,你又在担心我,」 掌心的力道轻轻的,痒痒的,撩的温琳后颈迅速泛起一片酥麻,积蓄的怒气也因为这句话陡然散掉了。 沉默了一会,温琳摇头否认,「不,陛下,我只是在考量为您效力的必要性,一个身体羸弱的君主总是更容易让人感到不安,」 维希娅微微嘆了口气,眸底的笑意却未褪去半分,她慢慢的说, 「阁下,我原谅你的口是心非,并告知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是如情人般亲昵的呢喃语调。 温琳却未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她得了承诺后,转而问起埃尔博一行人, 「陛下,我的部下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埃尔博他们对金雀花王室深恶痛绝,今晚维希娅突然与埃尔博一行人出现在自由号上,看样子相处的还很和谐,这让温琳始料未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没二更了哦~ 温:我刚且我直 今天和朋友一起去吃火锅了,她真好,特意坐城铁来给我送了芝麻丸和祛湿茶,还有红枣茶~ 突然get到娇软小姑娘的萌点了,和她走一起,我做1的心勐地就膨胀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他们说了一些你在海上的趣事, 」 第100页 维希娅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异常。 眼神轻闪了一下,温琳也没多想, 埃尔博他们早就与自己磨合出了一定的默契度,应该不会在维希娅面前暴露可疑的信息。 温琳的卧室在船的最上层甲板, 头顶是她刻意改造过的天花板。 看着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 温琳拉着维希娅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推开木板。 木板上的机关连接着头顶的木质天花板,在温琳用力时,头顶的天花板缓缓向两侧收起,露出了紧贴着外壳的透明玻璃天窗。 顿时头顶乍现璀璨的星光,闪闪烁烁,交相辉映。 比起现代, 这里的星星要更多更亮更美。 隔着透明的玻璃, 一条银河从天幕上贯穿而过。 重新拉着维希娅坐下,温琳望着头顶感慨道,「海上的星空更美,像极了陛下的眼睛,」 维希娅偏过头去看她,温琳此时的神情坚毅安静, 纤细浓密的睫羽如脆弱的蝉翼微微颤动着, 鼻樑笔挺,再往下是微勾着的柔软红唇。 温琳的唇, 味道很不错。 这个念头突兀的从维希娅脑子里冒了出来。 回想起那天晚上温琳报復似的吻, 维希娅心念一动,白皙的指尖触上了温琳的脸颊,继而滑至下巴缓缓抬起。 指腹下是细腻柔滑的肌肤, 维希娅慢慢摩挲着,在温琳怔愣的眸光中,缓缓朝着她靠近。 鼻端弥散开越来越近的冷香,唿吸不自觉变得急切与短促。 此时的维希娅,温柔而多情。 一股燥意瞬间从温琳的颈下沖了上来,她们的唇只差分毫的间隙便能贴合在一起。 温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阵阵袭来的温热吐息,还有红唇上那微凉的温度。 她勐的闭上眼睛,力道极大的抽回了手,迅速抵在维希娅肩上,将她推开。 「陛下,」声音沙哑,透着些许无措。 瞬息的错愕,维希娅愣了下,随即眨了眨眼睛,迅速恢復清明的眼神将一闪而过的失落遮掩的很好。 她伸出手,落在温琳肩上,随后拿下来一片树叶,若无其事道, 「阁下,你的头髮上有落叶,」 注视着维希娅波澜不起的神情,温琳抿了下唇,佯装镇定的退开了小段距离, 「陛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村子里,你也该回王廷了,」 沉默半晌,维希娅极缓的点了点头,她望向温琳的眼神温柔且专注,继而低声道, 「侍卫官阁下,不要忘记明天中午回王廷正式授勋,」 无端端被维希娅看的有些羞赧与窘迫,温琳仓促的点了点头,加快步伐推开门走了出去。 温琳的背影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模煳,透着一股仓皇逃开的意味。 维希娅无声的笑了笑,温琳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天真稚嫩,像是早晨漫过山岭的薄雾,等着人更近一步的去勾勒与探索。 甲板上是一直在等着的埃尔博一行人。 温琳深唿吸了几口气,彻底平復好情绪后,才从阴暗处迈入光亮中, 「诸位,我回来了,」 众人默契的围拢上来,温琳大概的讲述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并让人去将仓库里的油布与用箱子装好的金币拿了出来。 直到下船前,温琳都没朝自己卧室的方向望过一眼。 渐渐走远后,埃尔博一行人开始议论, 「少主,难道你准备潜伏在维希娅女王身边,伺机復仇吗?」 「哪怕你现在短暂的获得了维希娅女王的信任,一旦她知道你真正的身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薄情寡恩已经镌刻进金雀花王室的血液里,」 「我们必须想办法寻找盟友,推翻她,推翻金雀花王室,」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温琳无奈的笑了笑,凝起冷峻与威严的气势,扬声道, 「诸位,她不是亨利八世,不要过早的把仇恨牵连到她身上,我会復仇,在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后,」 「至少,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是教廷,而维希娅女王会是我们对付教廷的忠实盟友,」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里,他们古怪的对视几眼,从在船上少主拉着维希娅女王的手走近船舱起,他们就感受到了浓烈的不对劲。 不对,应该是从女王来找他们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了异样。 高高在上的女王,在他们面前意外的亲和友善。 就像是有所图谋。 皮特烦躁的揪了把自己的捲髮,口不择言的反驳道,「难道您也被维希娅女王的魅力给征服了?」 温琳没有回答,而是开始理智的同他们分析现在的状况。 萨瑟兰家族对金雀花王室的恨意来源于亨利八世,但是当年的真相谁也不知道,反而目前更多的线索指向的是教廷。 王室起到的更多的是推波助澜的作用。 温琳猜测是因为古妮薇尔夫人暴露了些什么让教廷疯狂觊觎的东西或者能力,继而威逼戈兰王室。 「诸位,我们最终的目的难道不该是洗去萨瑟兰狮旗上的污名吗?」温琳突然沉声道, 「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再次光明正大 的回到那片故土,」 「而维希娅女王,她可以帮到我们,」 第101页 众人陷入了沉默中。 对被誉为北境长城的萨瑟兰家族来说,叛国罪是莫大的讽刺。 他们是抵御外敌的利刃,为戈兰王室挥洒热血,然而当年的惨况与公爵和公爵夫人沉尸海底的消息,已经让他们不敢再奢望能够洗去身上的罪名。 三十年,原来他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温琳突然提起,众人的眼神悄然的亮了起来,埃尔博突然摩挲着抚上了温琳的肩,是不多见的沉重与决然。 「你是萨瑟兰留下的唯一血脉,我们会永远跟随你,我们会等着回到北境的那一天,」 望着眼前的这群人,温琳忽的别过了头,仇恨与对萨瑟兰的忠诚让他们坚持到了现在。 可他们老了,真真切切的老了,年轻健硕的身体变得苍老,每一个人的头上都出现了花白的头髮。 温琳想,既然赶不走,那就让他们在自己的庇护下,安稳的度过余下的时光。 围着村子绕了半圈,温琳将埃尔博一行人带到了村口。 布朗已经砍好了树枝,正翘首等着温琳回来。 看清温琳身后跟着的埃尔博一行人,布朗眸光闪烁了几下,没有多问。 「温琳阁下,树枝已经砍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示意拿着油布的巴赫与巴姆走上前来,温琳温声道,「将树枝固定在房屋周围的石篱上,用油布盖上,再多生几个火堆,这样晚上应该就不会冷了,」 在海上遇到暴雨天气,温琳便会指挥船员们架起油布,知道该怎么做的船员们自觉地拿起树枝开始搭建简易的架子。 布朗的眼珠转了又转,很快隐隐猜测出一点埃尔博一行人身份的眉目。 温琳阁下乘船从东方来,听说此前她的船与船员被维希娅陛下扣下了,这些应该就就是温琳阁下的船员。 可是为什么温琳阁下的船员都是熟悉的戈兰人长相呢? 想不出头绪的布朗干脆也不想了,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又挑了几个人,随船员们一起去搭建支架。 从羊皮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温琳弯下腰在石头上开始写些什么。 布朗的办事效率很快,等温琳写完,再次抬起头来时,油布已经全数铺好了。 村中的众人或站或坐,不约而同的面朝着温琳的方向,静静的看着她。 将纸张交给布朗,示意他念给众人听。 上面温琳清楚的写下了温琳的权利,与领民们需要的履行的义务,以及后续两月的对领地与领民的安排。 后面才搭好的用来挡风与保暖的油布,显然是温琳的命令。 只能睡在野地上的角斗士们是不可能不感激的,在绝大多数贵族眼里,农奴与奴隶就是人形的牲畜,压根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本来角斗士中还有一些轻蔑温琳女性身份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坐端正了。 「……」 「每个人都能免费分到属于自己的土地,第一年领主会租借出所需的种子,农具,与牲畜,以收成后的一成粮食当做租金,」 「在为领主劳作时,每天可获取五到三十个铜币的酬劳,」 「……」 「健硕的青壮年还需定期进行军事训练,用以保护领主的领土,」 「……」 「此外,五年内取消所有的地租摊派税,磨坊税……等一系列赋税与许可费,只收取两成粮食税,」 读到这里,布朗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从第一条开始,他就读的心惊肉跳,这哪里是正常的领主与领民的关系,温琳阁下实在是太过仁慈了。 这样做根本就是在白花大把的金子,两成的粮食怎么可能弥补上前期的花费。 布朗不确定,到底是温琳阁下太过富有,还是她压根不知道两成粮食税代表着什么。 真是闻所未闻。 布朗转过头去,呆愣的看着温琳,想要确认是不是她写错了。 村中的众人亦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温琳,窃窃私语声顿时让村子里变得嘈杂起来。 「免费分配房子还有土地农具,我真的没有听错吧?」 「为领主耕种田地还能拿到报酬?」 「还不用交杂税,只要两成粮食税就够了?」 「天吶,我们不是在做梦吧,难道这里是天堂吗?」 「……」 震惊之后是难以遏制的狂喜,底层的平民与奴隶被贵族们徵召去做苦力是常有的事,如果一天能吃上两顿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现在竟然还有报酬。 对布朗灼热的目光熟视无睹,温琳神情淡然,抬手示意,「继续念,」 村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布朗蹙起眉,哽着一口气读完。 等到众人从狂喜中平息下来后,迅速涌上既期盼又不敢相信的情绪。 这不会是为了让他们真心实意留下来,故意编纂的谎言吧? 想了一会,众人又推翻了这个可能,他们本就无处可去,只能在角斗场里等死,领主根本就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但是哪怕是最天真的孩童,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似乎是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温琳走上前,扬声道, 「明天我会安排人 来与你们签订契书,」 一旦签订契书,刚才布朗所读的一切就有了法律效力。 第102页 虽然温琳对领地内的一切拥有绝对的司法权,但若是在星室法庭的见证下签订契书,一旦温琳违背契约,即使是贵族,也会受到严厉的惩戒。 埃尔博逆光面向温琳所站的方向,他平静的接受着眼前看似荒谬的一切,止不住的喃喃道, 「真像啊,真像啊,这才是真正的贵族风度,我好像看见了公爵与公爵夫人,」 旁边有人小声的附和埃尔博,「是啊,当年的公爵与公爵夫人也是这般仁慈,我们的少主和她的父亲一样,是一位天生的领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改了一下《继母》的文案,我感觉当妈比当女儿刺激~ 看看我新改的文案: 清冷禁慾商界女强人vs偏执病娇小变态 「变态,」被禁锢着的江上雪眼尾潮红,眼中满是厌恶。 「乖,只对你变态,」时雾沙哑的嗓音是从压抑至深的冷静中翻涌出的癫狂。 商界大牛江上雪穿书了,穿成了一本不可描述文里的恶毒后妈。 书里的继女命运坎坷,童年悲惨,因为男主的一次蓄意接近,走上了觊觎男主的偏执反派道路,最后被主角联手设计,失去一切,横尸街头。 江上雪则是反派成长道路上的最大垫脚石。 被反派时雾成功夺权后,关在地下室里,欲生欲死的折磨了三个月,结局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悽惨的度过一生。 穿进书里的江上雪,看着乖巧懵懂的继女,怎么也和狠毒病娇的反派形象联繫不到一起,她没狠下心,自信的养起了女儿。 只是渐渐的,她发现她把反派当女儿,反派却……嗯…… 世间大雨滂沱,我独为你而活。 第五十二章 将布朗与大部分的王廷骑士都留在了茵河村, 温琳带着埃尔博一行人先回了府邸。 图瓦路十六号很大,一走进去,是错落精緻的大花园, 前厅里浓墨重彩的王室风格扑面而来。 贝茜与纳曼尔一直就在前厅门口等着,见真是温琳回来了, 立刻的激动的迎了上去, 「温琳小姐,需要喝些什么?吃些什么?立刻让厨房去做,」 「为身后的先生们准备牛奶与一些好消化的食物,」 一同走进前厅,细聊之下,温琳才知道,府邸里的僕人都是布朗从王廷里带出来的, 不仅如此, 就连厨房里的厨师也是。 贝茜一脸兴奋的说,「这都是维希娅陛下准许的,」 她可没见过哪位大臣有这种殊荣。 纳曼尔依旧要沉稳,悄悄拍了拍贝茜的手,示意她严肃些。 虽然搬出了王廷,但是感觉配置没有什么变化, 温琳是一个在什么情况下, 都会力求舒适的人。 不得不夸赞一句,布朗桩桩件件都做的甚合她心意。 打趣的瞥了纳曼尔一眼, 温琳道, 「既然已经出宫了,不用这么拘谨,以后你们俩就是府邸里的女管家, 」 「噢,温琳小姐,」 纳曼尔与贝茜惊讶的唿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瞅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琳安抚性的拍了拍她们的手背,轻声道,「现在你们该为我身后的先生们准备睡觉的房间了,按照我的标准来,」 感激的朝着温琳屈膝,贝茜与纳曼尔随后带着埃尔博他们去挑选房间。 庄园很大,房间多的根本用不完,主建筑两侧是专门用来做卧室的东殿与西殿。 后方是一大块开阔的草坪,再往前是一片用以观赏的水域与林地。 不管是东殿还是西殿,配置与环境都很好。 贝茜与纳曼尔商量了一下,将埃尔博一行人带去了西殿,毕竟温琳的卧室在东殿,最好还是要分开来。 她们虽然不知道埃尔博的身份,但是看温琳亲近的态度,不敢有丝毫怠慢。 并且她们现在都感觉晕乎乎的,没想到一出宫便被委派了管家的职位。 真是意外的惊喜,同时打定主意要更加认真的工作,不辜负温琳的信任。 温琳端坐在前厅桌旁,手指叩击着桌面,思考着接下来的人员安排。 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需要规范化的管理才不会出乱子,而她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 贝茜与纳曼尔是王廷出来的,将府邸交给她们管理,不用担心出什么乱子。 至于布朗,温琳打定主意让他留在茵河村,在王廷里浸淫了多年,布朗自有一股管得住人的气魄。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东西---钱。 虽然有维希娅的支援,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在王都开店铺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温琳脑子里装着不少能卖钱的东西。 问题是时间不够,精力亦有限,还是得等茵河村稳定下来了再做打算。 想到已经回来的自由号与需要专门进行海战训练的王骑们,温琳顿时就有了想法。 还有什么比打劫教廷船只更快暴富的方法吗? 没有了。 原本温柔浅笑的温琳阁下突然露出了狠厉的神情,还勐地拍了一下桌子。 站在周围的女僕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温琳阁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蜷起发麻的手指,意识到自己吓到人的温琳,迅速收敛好厉色, 「没事,你去看看厨房还要多久才能准备好食物,」 第103页 女僕应声退下,头低的死死的,在去厨房的路上,心中止不住疑惑,不是传闻中温琳阁下十分随和好亲近吗?为什么她感觉这么可怕。 食物送来的时候,埃尔博一行人刚好回到前厅。 中西混合的菜式,烤鳗鱼、芝士挞、羊肉馅饼、面条,以及牛奶与鸡汤。 温琳示意他们坐下,埃尔博他们却怎么也不肯,他们固执道,「哪有下人与主人在同一个桌子上用餐的,」 在海上时,温琳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用餐。 这是已经在埃尔博他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温琳凝眸将所有侍奉的人都挥退了下去。 她站起来不紧不慢道,「既然我是你们的少主,那我让你们坐下,你们就得坐下,况且,你们从不是我的僕人,而是我的亲人,」 后半段话,温琳的语气明显缓了下来。 踌躇许久,在温琳轻柔的注视下,一行人还是坐了下来。 温琳就曾在劫到香料后做过叫做「烧烤」的美味食物,只尝了几口,皮特他们就知道格外美味的食物肯定是温琳鼓捣出来的。 一时间胃口大开,饭桌上只剩下食物的咀嚼声。 温琳边吃边随意的问他们,是愿意呆在府邸,还是去茵河村,所有人都选择去茵河村。 与温琳料想的一模一样。 吃完晚餐后,温琳与众人互道晚安,洗漱完,往床上一倒,很快便陷入了梦乡里。 埃尔博一行人却难以入眠,他们聚集在埃尔博的房间,讨论着目前的情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一直持续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 早,侍女便开始给温琳编发,并换上了白色的绸质襟衣与大红色的披风,腰间用一根缀着各色宝石的软金腰带束着。 金雀花图案样式的黄金额饰从乌髮间垂落下来,随意的一举一动皆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华。 女僕情难自禁的夸赞,「温琳阁下,你真美,」 轻轻一笑,温琳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府邸外走去。 左右要去王廷,她想着干脆早一点去,还能提前见到维希娅,正好自己想与她讨论一下出海的事。 谁料一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温琳措手不及。 教会的圣骑士分列两侧,见温琳出来了,整齐划一的行骑士礼,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不明状况的民众。 路切斯站在最前方,她的身后是两个端着神官帽与神袍的教士。 「路切斯主教,你,意欲何为?」 看着温琳的装扮,路切斯不意外的挑眉,他走上前,没有回答温琳,而是在温琳身上洒下圣水,开始祷告。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 「难道路切斯主教要册封一个女人为白袍神官吗?」 「而且还是送上门的册封,这样的特列只出现在路弥主教身上过,」 「教会疯了吗?为何会被一个女人蛊惑,」 「……」 随着仪式的进行,周围人群的骚动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有偏执的大公教教徒开始唾骂温琳是个女巫,并伺机冲过来朝她扔秽物。 而这一切,路切斯似是早有预料,寒光凛冽的圣骑士将人群阻挡在外,路切斯目不斜视的继续册封的仪式。 最后一步,路切斯将纯银的权戒递到了温琳身前,只要她带上这么戒指,她就是属于路切斯教区的白袍神官。 白袍神管的地位仅次于主教与大主教,而王都的主教与大主教加起来也不过五位。 温琳淡淡挑眉,讥讽道,「路切斯主教,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路切斯神情坦然, 「你以女性的身份担任了王都侍卫官的职位,无数人会抨击你,构陷你,聚集在教堂外的唾骂你的人群久久不散,如果你不接受,王都将再一次爆发激烈的宗教冲突,我想女王一定不愿意见到这个局面,」 温琳眯起了眼睛,眸中凝起冷光,「路切斯主教,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 一向以仁慈面目示人的路切斯主教心底生出了一点怒火,在他胸膛里翻卷着,神情晕开几分狠劲, 「阁下,教会没有你眼中那么不堪,如果你执意要将我的话示为威胁,我无从辩驳。」 权戒静静摆放在路切斯掌心,而温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在门外僵持着,阳光越来越炙烈,汗水从两人额上滚落,谁都没有退步的意思。 无言的血与硝烟。 就在路切斯的手伸出的手已经全然僵住了,他以为温琳不可能退让时,温琳忽的拿走了他掌心的权戒戴上。 周围的人群依旧笼罩在躁动不安的情绪里,有人欣喜,有人恼怒。 路切斯笑了一下,「温琳阁下,我坚信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示意身后的教士给温琳戴上神官帽与披上神袍。 温琳的神情始终冷冷的,黑髮垂落在滚着金边的洁白神袍上,风撩动着她的袍子,勾勒出修长笔挺身姿,阳光给她镀上一层圣辉。 在某个瞬间,人群奇蹟般的安静了下来,那道身影,正散发着近乎圣像般的神圣感。 路切斯转过身望着人群,高声宣布,「温琳神官将会是契尔教区唯一的白袍神官,」 瞬间,人声鼎沸。 第104页 温琳皱起眉,走入圣骑士团中,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白袍神官配备有十二位圣骑士,他们跟在王廷骑士身后,一同追着温琳而去。 王廷广场前,早已经站满了拥挤的人群。 维希娅端坐在王座上,下方两侧是按照官职大小排列的众臣,在王廷广场外侧,则站着王都的贵族绅士与小姐。 按照仪式规格,本来不需这么多官员到场,但是温琳实在是太特殊了,侍卫官的职位又如此重要,他们都想亲眼看看温琳到底有何种魄力能够担任这一职位。 但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温琳却还没出现,众臣面面相觑,开始小声议论。 维希娅的身体略微往前倾着,直挺的坐着,手中握着王剑,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终于,马蹄溅起灰尘,停在了王廷广场尽头的红毯前。 温琳下马,与维希娅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接。 众人又惊又怒的看着温琳,那是白袍神官的装束,依据礼制白袍神官无需向女王下跪,可这是在她的授封仪式上。 她到底想干什么?教会又想干什么?是刻意的挑衅吗? 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在本该肃穆的场景下,气氛骤然躁动起来。 温琳始终平静坦然的望着维希娅,她一步一步走到王座下,在众人的注视中屈膝跪下, 「维希娅陛下,」 一时间众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呆呆的看着她。 她身穿圣洁神袍,却在王座下屈膝。 作者有话要说:  温:终于又能去打劫教廷了哈 哈哈哈哈 第五十三章 同一时间, 激昂的乐曲混着白塔的钟声一同奏响,震的白鸟惊飞。 众生侧首望向教堂的方向,那是白袍神官册封的最高仪制, 鸣钟十三声。 圣洁的钟声在王城里缓缓盪开,众人瞪大了眼睛, 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温琳, 温琳。 他们再一次开始重新打量与审视她。 身兼王都侍卫官与圣玛格丽特教堂白袍神官的职位。 明明是一件无比荒谬与可笑的事,众人却恍然发现见证着一切发生的自己才是真正可笑的。 一位异族女性,完好无损的踏在了戈兰世俗权力与至高信仰的分界线上。 阳光在温琳的神袍上折射出滚烫的灿金,在维希娅垂眸时,悄然在她眼底抖落出一片绚烂的碎光。 她面带微笑,执起王剑,落在温琳肩上, 「阁下, 」 「你是否虔诚忠心,无愧与我,」 「你是否忠耿正直,宁死不屈,」 「你是否强敌当前,不畏不惧, 」【1】 温琳抬起头, 迎上维希娅的目光,如海浪拥吻礁石般的默契与瞭然笑意在相触的眸光里纠缠, 「我的女王, 」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我发誓我将护卫在你身前,成为你黑夜里的利剑, 边境上的长城,我将为你守卫每一寸戈兰的领土,」 在温琳宣誓的那一刻,贵族们脸色骤变,她不是在向戈兰王室宣誓,而是在向着维希娅女王宣誓。 一直以来,女王与新旧贵族们都保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中,她需要依靠贵族们纳税,徵召军队,维护整个王国的秩序与治安等。 作为交换,女王会授予他们权柄,默许他们发展自身的势力,甚至有些时候,女王会主动妥协退让以换得贵族的支持。 而温琳,一个东方异族人,没有家族,没有底蕴,她是一把纯粹的能被女王握在手中的剑。 同样,也是一把会威胁到贵族的剑。 有心人面面相觑,交换着授封仪式上的讯息,在维希娅与温琳一前一后走入王廷后,众臣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陛下她是想对我们下手了?」 「不,谁能笃定,这位新的王都侍卫官一定会站在女王身侧呢,不要忘了,她今天是穿着神袍来的,」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厉声反驳, 「可是她穿着神袍跪下了,」 「即使跪下了,那仍是大公教的神袍,女王真的会全然相信一个大公教的神官吗?」 短暂的喧嚣后,众人心思各异。 不过一个下午,远在府邸中的贝茜与纳曼尔已经收到了无数封请柬,每一封请柬皆是火漆加印家族纹章,并伴着一支鲜花,看纹章图案不少都是王都里名声显赫的权臣贵族。 「天吶,纳曼尔,这是发生了什么?温琳小姐像是有魔力一样,总能干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纳曼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快堆成一座小山的请柬与鲜花,陷入了缄默中。 一起用过午餐的维希娅与温琳此时正站在议事厅里的海域图前。 海域图被工匠雕刻在光洁的地板上,整个欧罗巴大陆附近的海域状况一览无余。 拖着曳地的袍子,温琳拿着长拄棍指着多佛尔海峡上方的一片海域,开口道, 「陛下,三天后,我要出发去这里,」 那是一片危险的海域,周围布满暗礁与暗峡,但对熟悉海况的海盗来说,那是一片得天独厚的狩猎之地。 光线落在维希娅脸上,她神情温柔,语气却是冷的,「三日由西斯廷首都玛得利出发赶来布轮兹的圣廷船只恰好会经过那里,」 第105页 「教廷审判,」 温琳忽的转身望向维希娅,黑眸中倏然迸发出几分压抑的狠厉,圣廷来的好像要比蒂利亚所说的时间更快些。 教会,有时候真是格外讨厌。 温琳蹙起眉看着身上的这一身神袍,虽然在王廷广场上已经做出了最有力的反击举动,但经过了如此大张旗鼓的册封,在众人眼里自己已经与教会脱不开关系了。 路切斯态度之强硬是温琳万万没有料想到的,但这也恰恰说明了教会颓败的趋势。 「因为萨瑟家家族落败,教会开始感到浓烈的恐惧与不安了,」维希娅在一侧开口解释, 她缓缓走到温琳身边,突然将手按到了温琳领口上,眸中情绪暗涌,在温琳避开前,另一只手强硬的揽住了温琳的腰,不允许她后退半分。 「阁下,我不喜欢你穿神袍的模样,」 指尖缓缓往下滑,轻轻的蹭过柔软的起伏,最后落于紧緻的腰腹间。 轻轻一挑,将腰带解开。 双层华服随着维希娅的动作依次滑落,露出了神袍下紧贴着曼妙起伏的绸缎衬衣。 极具侵略性与挑逗性的动作。 温琳的肩颈几乎与后背绷成了一条直线,艰难的维持着平静的神情,她想退开,横亘在腰间的手却意外的有力。 轻轻侧转过头,近距离的凝视让本就湿热暧昧的气息更加浓烈。 微冷的指腹轻轻在温琳唇上碰了一下,随着一声遗憾的喟嘆,维希娅松开了手。 她飞快的转过身走到门边吩咐雅兹 夫人,没让温琳窥见自己一逝而过的失落神情,「去拿一件温琳阁下穿的外袍来,」 雅兹夫人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扫过维希娅陛下身上的完好的装扮,才安心的退下去准备衣服。 神袍被随意的扔在地上,温琳缓了好一会,才故作轻松的调侃道, 「我现在是路切斯主教教区唯一的白袍神官,以后要穿神袍的场合怕是只多不少,」 维希娅的眸色淡了下来,再次走向温琳,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 「阁下,在成为教会的白袍神官之前,你已经是属于我的王都侍卫官,」 温琳的睫毛剧烈的颤了一下,她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 「是,我是属于陛下的,」 站着不动,温琳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隐藏在发间的耳朵开始发烫,温琳喉咙滑动,视线转向窗外,生硬的移开话题,试图中断现在的暧昧氛围, 「陛下,茵河村里没有合适的医者,我想向你借走多特,」 温琳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只听维希娅轻声道, 「王廷里任何你想要调配的人,只需与布朗说一声即可,」 「多谢陛下,」回答略显侷促。 维希娅若有所思的在温琳手腕上轻抚了两下,而后才松开手。 雅兹夫人恰好在此时拿着衣服走了进来,看清楚地上的凌乱的神袍与温琳只穿着一件绸缎衬衣的模样后,眉心蓦地一跳。 恰好维希娅与温琳此时站的很近,看起来十分亲昵。 心一沉,雅兹夫人小步走上前去,主动侍奉温琳穿上外袍。 看似不经意的几个幅度大的动作,让维希娅不得不退远了。 等温琳穿好外袍后,雅兹夫人并未退下,而是朝着维希娅微微俯身,「陛下,艾格斯阁下正在殿外请求见您,」 「走吧,去见他,」维希娅若有所思的说,本允诺给艾格斯侍卫官的职位,现在却给了温琳,她需要想出一套合适的说辞去安抚他。 走在路上时,维希娅突然停住步子问,「温琳阁下,你见过艾格斯了吗?他是一位优秀的将领,虽然有时过分粗野,」 淡笑,温琳刻意拖长了尾音,「陛下,我不止见过他,我还击败了他,」 击败了传闻中这位女王的疯狂追求者,总是会让人生出些别的成就感来。 「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轻快起来。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等候在外殿的艾格斯能够清晰的听见自己胸膛里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心跳声。 他放松攥紧的拳手,再次理了理胸前的褶皱,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丝不苟的优雅仪态。 艾格斯清晰的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维希娅女王时的场景。 他是家中的次子,没有资格继承爵位,在被兄长再一次毒打的几近晕厥时,他见到了头戴王冠,身穿华服的女王,污水溅湿她的裙摆,可她毫不在意的径直走到他的身前, 「你还好吗」 从那一刻开始,艾格斯便发誓,他会不择手段守护好这朵戈兰最美丽的玫瑰。 余光瞥见了华丽的裙摆,艾格斯难掩欣喜的抬起头来,「维希娅陛下,」 而在看清楚维希娅身边的温琳后,艾格斯的神情僵了好几瞬。 紧接着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朝着温琳颔首,「侍卫官阁下,」 「艾格斯阁下,我们又见面了,」温琳回以友好的问候。 维希娅低低笑出了声,她从未见过艾格斯这么木讷的模样,脸上闪现过错综复杂的神情,与以往的狂热感截然不同。 在维希娅的笑声中,艾格斯将头垂的更低,败给温琳于他而言,已经是奇耻大辱。 第106页 一想到要做温琳一个月侍从的承诺,艾格斯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不想再讨要一个解释,只想快些离开。 意气风发的伯爵只顷刻之间就变得颓然丧气起来。 维希娅像是没有觉察到他的变化一般,温和浅笑,「艾格斯阁下,三日后会有一次关于宗教的秘密行动,我期盼着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维希娅始终如一的态度显然让艾格斯好受了一些,他眨了一下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 「由温琳阁下全权负责,我希望你们能够藉此成为并肩作战的同伴,」 笑意凝固在脸上,艾格斯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陛下,当然会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于骑士宣言 艾格斯:难道我就註定了只能吃上司的撒下的狗粮吗? 第五十四章 温琳当然不会拒绝维希娅的好意。 在讨论对王都军队的安排时, 温琳干脆的提议让艾格斯代行侍卫官的职责。 改建茵河村一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落实,加上出海和教廷审判的事, 温琳着实难以抽身。 维希娅没有迟疑,同意了。 在与温琳一同走出白宫后, 艾格斯偏过头看着她, 对温琳的提议似是不解又似是挑衅,龇牙咧嘴的表情像极了华国炸毛的狸花猫。 「温琳阁下,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对于毫无工具人意识的艾格斯,温琳面无表情的望着远方的风景,淡定道, 「艾格斯阁下, 我不能否认你在指挥与管理军队方面的天赋, 相信你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做好被讥讽准备的艾格斯猝不及防的被温琳一夸,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准备好的话哽在喉头,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憋的脸通红。 明明角斗场里的温琳猖狂傲慢, 非常惹人厌。 「艾格斯阁下,你准备好制船坊的转让契书了吗?等会我们就去制船坊看看, 」 果然就不能对她抱有好感, 艾格斯面色冷冷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温琳。 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温琳驾马往制船厂赶去。 坚守承诺是一个贵族的最基本的美好品德,说好要做温琳一个月的侍从, 艾格斯见状上马跟了过去。 制船坊与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变化,管事看到艾格斯忙走上前,询问他是否有什么吩咐。 毫无耐心的瞥了管事一眼,艾格斯指着温琳道,「以后船坊的主人是她,」 「啊,」 没有理会管事的惊唿,艾格斯干脆的扯过了温琳手上的契书,递给管事。 确认过契书后,突逢变故的管事很快冷静了下来,迅速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等待着新主人的吩咐。 温琳让负责制作船只模型的制船匠留了下来,其他人该干嘛去就干嘛去。 走近被单独隔开用以制作模型的小隔间,温琳开始拿起工具测算出精密的船体数据,并不时的勾划着名。 其他人在边上看着,不敢出声打扰她。 渐渐的,一张完整的三桅帆船图纸出现在众人眼前。 温琳将它交给负责设计模型的制船匠们,并吩咐要尽快研究明白,任何不懂的地方可随时来找她。 温琳画的很精细,任何一个小的细节都有着详细的标註。 一时间制船匠们专心研究,倒也没人来问她。 趁着这个空隙,温琳拿出了茵河村的地形图,制船坊里有专业的测绘工具,她拿过一旁一张大的羊皮纸,开始绘制整体的茵河村建设模型图。 最重要的基础设施建设,温琳先确定了几条主要干道,而后是排水与排污的沟渠,并将住宅区与农田还有牲畜彻底的分隔开来。 在离村口不远的左侧上坡,温琳圈了一大块地出来,准备留作公共的办事机关之用,比如医馆、学校、办事处等,后方的整片山坡则用来练兵。 很快整张羊皮都比温琳绘满了,她将羊皮纸捲起来,开始片刻不停的绘制农具的图纸,包括叉、耙、锄、曲辕犁、龙骨车、耧车等。 这得感谢温琳常年隐居在深山的经歷,她在空闲时常会去帮山下的农民们耕作,对这些农具无比熟悉。 到最后,她甚至绘了一些奇怪的衣服样式出来。 艾格斯一个人在一旁无所事事,原本不屑于关注温琳在干什么,在看到一张张精妙的图纸后,他悄悄挪近了一些,沉默思索一会。 好像除了出众的剑术,这位王都侍卫官还拥有渊博的学识。 揉了揉酸痛的手,温琳放下笔,恰好此时有制船匠询问她一些细节。 耐心细緻解答,并在多次确认没问题后,温琳便定下了要制船坊在三月内制出成品的要求。 离开船坊后,温琳急匆匆的往茵河村赶,初期有许多的事她必须亲力亲为,而最少也得在几个月后才能看到成效,温琳心底是积压着的紧迫感。 布朗没让温琳失望,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已经将六百名领民做了大概的统计。 基础的性别、年龄、户籍、曾为谁服役过、所会的技能等等。 技能是最重要的,温琳大概浏览了一遍名单,让她惊喜的是泥瓦匠,铁匠,制船匠,木匠,採石工等都有,甚至还有猎鹰匠。 第107页 其中还有少数几个会制作矛戟、皮甲、剑锤等。 让布朗去将泥瓦匠喊了过来,温琳将茵河村建设模型图平铺在地上,顺势席地而坐,示意泥瓦匠师傅们也坐下。 起初他们不敢坐,在温琳的强硬要求下,泥瓦匠们拘谨侷促的坐下。 出人意料的亲近与随和,温琳的语速虽然很快,但思路清晰,没有丝毫的压迫感。 她十分详尽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木屋要全部推倒建成石屋、用大的玻璃窗取代窄小的油布窗户、每一间房子里至少要都三间单独的房间,不包括单独的浴室与厕所、还要有基本的壁炉与烟囱等。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在温琳说完全部的要求后,他们已经震惊到了麻木,颤抖着开口, 「领主大人,你确定这些是用来给我们住的房子吗?」 「当然,」看着他们狂喜的神情,温琳也跟着笑了笑 半晌,有人壮着胆子问,「这恐怕要花费不少的钱与时间,您真的确定吗?」 知道他们的顾虑,温琳再次肯定道,「确定,钱不用担心,但是工期要尽可能的缩短,总不能一直让你们睡在野外,」 这几天没下雨,还能撑一撑,等时间久了,碰上下雨下雪,恐怕就来不及了。 温琳身后的艾格斯,眼珠子都似要掉下来了,他看着完整的规划图,又听清楚了温琳的要求,匪夷所思,难以接受。 哪怕是身为伯爵的他,要建成温琳口中要求的村子,起码也要花掉他全部领土五年左右的收入。 更不用说,前期还要负担这么多人的开支,温琳哪来这么多的钱? 布朗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温琳的行事风格,他深吸了几口气,面色淡定,看着一旁处于震惊状态中难以回神的艾格斯,偷偷的低头笑了一下。 他有预感,以后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只会越来越多。 温琳已经说了不用担心钱,布朗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听到温琳他们讨论起石料的问题是,布朗委婉的提醒道, 「温琳阁下,您领地的边缘就有一座可以开採的石山,」 温琳点点头,又跟泥瓦匠们确定了一下村中沟渠的位置,根据他们的建议,做了一些小小的变动。 几位泥瓦匠晕乎乎的走回了村子里,拿着刚才临摹的草图,像是在做梦一般。 对他们来说,能有一间挡风雨的茅草屋已经是莫大的奢望,在角斗场时,他们只能睡在阴冷潮湿的廊道上。 可是,怎么会有领主愿意给他们这些下等人建坚固温暖的石屋呢? 他们面面相觑,狂喜间是止不住往下流的眼泪。 他们走入人群中,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顿时,人群沸腾起来。 他们看向始终平和淡然的温琳,有不少人默默的朝着温琳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鞠躬礼。 温琳轻轻颔首回应,随后与布朗确定了半个月时间里的人员安排,主要分为採石与挖沟渠。 房子是一切开始的基础。 离开前,温琳将画好的图纸都交给了布朗,同时还留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有大概两千枚戈兰金币,足够这段时间使用。 叮嘱布朗去找手艺好的工匠们,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图纸,不明白的,等她来再问,同时要注意保密。 布朗只看了几眼,就郑重的收好了图纸。 布朗已经默认,但凡是温琳给的没见过的奇怪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温琳上马回城,艾格斯紧紧跟着她,神情一言难尽。 艾格斯发现不过半天时间,他对温琳的印象发生了非常奇妙的变化。 温琳不同于任何一个女人,柔韧坚毅掩盖了她身为女人温柔的特质,她像一匹不知疲倦的马,永远精力充沛的往前。 与王都那些每天喝喝茶,谈论八卦的贵族小姐们截然不同。 似乎与维希娅陛下有一点相似,她们都是以坚毅果敢的姿态强势的闯入男人们的眼中。 艾格斯从来都不信大公教那一套轻视女性的论调,相反,他是极其欣赏这样的女性。 同时他又十分矛盾,温琳对待平民们的态度似乎格外宽容。 他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奇怪女人,最终艾格斯默默得出了这个结论。 圣骑士始终跟在温琳身后,即使温琳严严实实的罩上了斗篷,从进入王城后,依旧收穫了不少火热的眸光。 经过今天这么一遭,温琳的故事不仅在酒馆里被谈论,几乎随意走到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都能听到温琳的名字。 人们对她的评价,不管是好还是坏,都在逐步走向极端。 称赞她的,将她比作救世主,唾骂她的,将她比作撒旦,是必须在火刑架下烧死的罪徒。 不知是不是因为路切斯的缘故,唾骂她的人相比称赞她的,显得微不足道。 甚至她在穿过人群时,听到了信仰大公教的信徒亦在称赞她。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徵兆。 温琳蹙眉停下马,偏过头与艾格斯道,「阁下,你先回王廷,挑选出一百名最精锐的骑士,我会尽快赶过来,」 应该是与三日后的行动有关,艾格斯点点头,调转马头离开。 温琳则朝着圣玛格丽特教堂而去。 她刚下马,便有教士上前迎接,「温琳神官,主教一直在等你,」 第108页 冷淡的点点头,温琳跟着教士走进一个昏暗的房间,一进去她就被墙上的油画给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画像上的女人,有着与她极为相似的东方面孔,温琳缓缓走近,心底涌出了难以描述的熟悉感。 喉咙干涩,温琳沉声问,「路切斯,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你们放假了吗?放假了吗? 第五十五章 、 「古妮薇尔夫人, 或许也是你的母亲,」 温琳一言不发的走到画像前,伸出手隔空描摹着画中人的五官。 画中人与自己长的非常相像, 却要更加温婉柔美,她站在窗前, 晦暗房间里的唯一一束光笼罩在她身上。 哪怕是隔着一幅画, 亦能感觉到她眼中透出的温柔坚毅与安抚人心的力量。 没有任何多余的背景,画师将所有美好的笔触都用在她身上。 温琳看向右下角的落款,路弥。 克制住平静面容下莫名涌出的悲怆感,温琳看向一脸平静的路切斯,妄图在他脸上找出些什么。 「路切斯主教,非常遗憾,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路切斯穿着黑袍, 笔直的站着, 他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幽幽的冷光。 他没有看温琳,视线落在虚空处,似是要固执的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温琳阁下,我的导师路弥大主教也曾是古妮薇尔的导师,他留下的笔记告诉了我当年的真相,」 「有关萨瑟兰家族的真相, 」 路切斯以极轻的声音慢慢说着, 恍若根本不在意温琳的说了什么。 他知道,温琳一定会为当年的真相妥协, 在找出这幅画后, 他的心里便有了答案。 手指颤了一下,温琳的声音带着点冷意,「路切斯主教, 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并不信任你,」 路切斯一向以无私无欲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中,但是今天他接连的举动显然是有所图谋,显然是存了不可告人的私心。 是为了教会吗? 不意外温琳的反应,路切斯扫过那幅画,缓缓合上了双眼, 「温琳阁下,只有我与我的导师会告诉你当年的一切,而我的导师在古妮薇尔夫人死后,已经失踪了二十年,除我之外,你别无选择,」 温琳皱了下眉,略微惊讶于路切斯的强硬态度。 在温琳沉默时,路切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的刁难意味。 沉默的听着,温琳面上陡然浮现出十分微妙的神色。 路切斯提出的要求于温琳而言过于简单,定期以白袍神官的身份为信众看诊;定期教授教会医官们医术;定期去教区所属的村子里巡视…… 甚至温琳不需要参加任何的弥撒或者祈祷仪式,路切斯给了她白袍神官的权利,还有极大的自由。 她愈发看不懂路切斯到底想干什么了。 直到最后,路切斯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停顿了许久,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柔和些, 「温琳神官,教廷审判很快就要来了,我希望那一段时间你会出现在某个被疫病侵袭的村子里,还不是布轮兹王城,」 这是一个完美的能够阻止温琳与审判主教见面的理由。 没有觉察到路切斯情绪上的波动,温琳淡淡反问,「只要我不被人发现出现在王城即可?」 「对,」路切斯抬眸看她,面无表情。 将墙上的油画取下,温琳随即点头,转身离开,「我答应你,」 从一开始,温琳接近路切斯便是为了伺机找出当年的真相,如此实惠的交易,她没理由拒绝。 静坐着的路切斯赫然转首看着温琳离开的背影,她的步子很慢,阳光透过袖廊洒在她身上,身后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的轮廓一半在阳光下,一般在阴影中。 正义拘束不了她,罪孽玷污不了她,她行走在明与暗之间,一如神明。 手紧紧攥着亚麻桌布,在温琳走后,路切斯顿觉喘不过气来,他不敢抬头去看墙上的圣像,脸上浮现出无比痛苦的神情,他低喃道, 「老师,这一次我没有选择教廷,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 艾格斯再次见到温琳时,只觉她好似突然严肃与低沉了起来。 天幕上的阴云都似是跟着她一起涌了过来,但那张漂亮的脸庞上却瞧不出什么情绪。 被艾格斯选出来的一百名骑士正肃然的分列散开,身下是强健且快的战马。 温琳在他们前面静立了片刻,而后收拾好情绪,翻身上马,扬声道,「跟我走,」 众人只见温琳神情一片泠然肃冷,紧跟着艾格斯扬蹄追了上去。 骑士们自然不甘落后,他们中不少人是第一次与这位传闻中的王廷侍卫管正面接触。 没有人会愚蠢到再因为女性的身份而小瞧她,毕竟连艾格斯将军都败给他了。 但镌刻在骑士血脉中的好胜心与战意恰恰会因为更为强大的存在而涌动沸腾。 马儿奔腾,片刻不息,但温琳始终在队伍的最前方,没有人追的上她。 狂乱的风灌进艾格斯的嘴里,他看着一骑绝尘的温琳,加大了挥鞭的力道,依旧赶不上温琳。 他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狂风捂住了嘴,只能发出些破碎的呜咽声。 第109页 一路冲出城门,温琳最终在一处断崖下停了下来。 伴随着阵阵烈马的嘶鸣声,骑士们逐渐赶了上 来。 没给人反应的时间,温琳纵身一跃跳入湍急的水流中。 从崖壁下飞泻而下的巨大水流重重拍击着水面,翻涌出无数的白色浮沫,没人看的清楚水面下的情况。 但看周围参差险峻的地势,不难推测出水面下涌动着无数危险的暗流。 艾格斯想要拦住温琳的手顿在半空中,他冲到水岸边,试图找出温琳的身影。 骑士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他们紧跟着走到水边,急险的水况让他们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愕然神情。 温琳阁下就这么跳下去了?并且到现在水面上都毫无动静。 她疯了吗?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个疑问。 随着时间的流逝,水面上始终毫无动静,疑惑渐渐被担忧与躁动取代。 这么危险的水况,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止骑士们这么想,艾格斯也这么想,他等不下去了,利落的脱掉盔甲,准备下水。 谁知温琳的声音突然清晰的从头顶传了过来,「骑士们,请你们像艾格斯阁下一样,脱下盔甲,放下长。枪,准备跳下去,」 「看见远处的沙洲了吗?我命令你们,游去那里,」 温琳竟然出现在断崖上,她的长髮与袍子湿哒哒的贴着她的身躯,狂风吹起朦胧的水雾,光线在她身后晕开斑斓的亮影,异常张扬与自信的神采。 众人恍了下神,刚才根本没看到温琳上岸,难道她是徒手从瀑布下攀上断崖的吗? 被这个最可能的答案震的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艾格斯率先开口,「侍卫官阁下,恕我冒昧,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危险的水流,你难道准备让他们去送死吗?」 气急败坏的声音透着被玩。弄的怒火,又难掩知道温琳安然无恙后的庆幸。 游泳是一位合格骑士必须学习的课程,但是从未有人被要求跳进如此危险的水流中,这难道不是在找死吗? 温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骑士们,海上的风暴比起这里,不知要危险多少,三日后,你们将在海上迎击敌人,难道你们怯懦到准备永远不踏上甲板吗?」 「难道我可以做到,你们却做不到吗?」 一切埋怨与无法理解的情绪在温琳的这两句话中消弭于无形。 只是游泳而已,一位女性都能做到,难道他们这么多男人做不到吗? 艾格斯看着温琳,狠狠的啐了一口,低骂了一声,「疯子,」但他的动作又是最快的,噗通一声,岸上已不见艾格斯的身影。 骑士们紧跟其后。 温琳在断崖上观察着他们的状况。 断崖下水势危急,暗流涌动,没有经过专门应对技巧训练,很难避开,但若没什么意外的情况,顶多狼狈一点,多呛几口水。 越往前游,河岸越宽阔,水流会变得平稳,剩下的与沙洲之间的距离纯粹是考验他们的耐力。 戈兰的海军力量十分薄弱,温琳在当海盗时,常常一艘船就能将他们一个舰队耍的团团转。 最让人惊奇的是,他们常会发生在战斗时跌入海中而被呛死的情况。 若要在海上游刃有余,良好的水性必不可少。 然而温琳还是过于乐观了,只一会,水面下就出现了求救的情况,艾格斯正将一个腿部抽筋的骑士送回岸上。 在艾格斯再次抬头看时,他惊恐的看着温琳从断崖上跳了下来。 「不要,」声音还未落地,温琳已经坠入了水面。 不多时,她将另一个困在暗流中的骑士拖了上来。 艾格斯神情呆滞的看着她,他在怀疑眼前所见一切到底是真实的吗? 温琳难道是个怪物吗?她明明是个女人,为何会如此强悍。 不管是在战斗中,还是在茵河村里,还是此时。 艾格斯呆呆的看着温琳随即与被拖上岸的骑士讲解该如何应对暗流的技巧,并鼓励他们休息好后,再次下水尝试。 「你就是个疯子,」『艾格斯突然朝着温琳大骂了一句。 被疯子骂作疯子,温琳不禁莞尔。 她侧过头,「艾格斯阁下,多谢你的夸赞,」 恼怒的嗤了一声,艾格斯下水继续观察着水面下的情况,以防意外发生。 他知道温琳是想训练骑士们的水性,但是方法着实粗暴了一些。 艾格斯似乎忘了,当初他在角斗场上连续半年逼迫骑士们与他对战的事。 温琳则远远的看向沙洲,已经有人登上沙洲了,体力不支或水性不太好的,会选择在岸边休息一会,再继续往前。 又反覆了折腾了几次,一行人直至深夜才返回王城。 艾格斯带着他们返回王廷,温琳则回了府邸。 下马推开门,走入庄园前厅。 维希娅竟在前厅等他,温琳下意识转身要避开,却被维希娅先一步叫住,「温琳阁下,」 维希娅皱眉看着温琳,水珠从她脸上滚落,顺着修长的颈线蜿蜒而下,留下一道道清亮的水痕。 视线落在维希娅手侧,温琳的心蓦地一紧,从教廷拿回 来的画像正摆在一旁,虽然已经被幔布遮住了。 第110页 维希娅有打开看过吗? 她猜出自己叛国罪后代的身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温:心情不好就想打架或者搞拉练哈哈哈哈 本来今天想多写点,但是一觉醒来,好像被冻到了,脑子晕,争取码出二更,估计要迟一些了,早睡的宝子不要等。 第五十六章 维希娅的唇轻抿着, 严肃深沉的神情仿佛端坐在议政厅内阅览公文。 一缕夜风吹进来,微微拂动着温琳的袍子。 她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尖锐的啸鸣声在温琳耳朵里响起,搅的她脑子里出现瞬息的空白。 一时间身份暴露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从她脑子里闪过, 正当她聚起心神, 想着该如何应对时,维希娅已经皱眉走上前。 握住温琳的手,一片冰凉,维希娅的眉蹙的更深。 「贝茜,纳曼尔,去准备热水,给温琳阁下沐浴, 」 维希娅的声音自带一股淡漠威严的气势, 不容置喙的将温琳推进了浴室里。 心不在焉的洗好澡,温琳出来后,贝茜与纳曼尔默默的将温琳带到了东殿的卧室。 路上小心的提醒了温琳一句,「温琳阁下,陛下的神情看起来不太高兴,」 沉吟了一会, 温琳让贝茜迅速去将前厅的那副画拿过来。 亲手将古妮薇尔夫人的画像谨慎的收起来, 温琳才开始调转步子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停在门前踌躇了许久,温琳止不住的想, 为什么维希娅今晚会毫无预兆的来自己的府邸。 以及桌上的那副画, 她到底掀开看没有。 深深的吐了口气,温琳敲门走进去。 维希娅正侧坐在书桌前,手上正拿着温琳绘出的引雷针图纸仔细端详。 见温琳进来了, 维希娅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语气悄然变得严厉, 「温琳阁下,可否告诉我你下午是去干什么了?为何会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严厉语气下的关切意味非常明显,温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训练出海的骑士,」 视线落在温琳渗出淡淡血迹的手背上,维希娅蓦地站了起来,步步逼近,反驳道, 「阁下,我不曾见过谁会在训练时将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思绪很混乱,温琳干脆的闭上了嘴,维希娅没有过问那幅油画,看来是没有看,温琳的心已经悄悄放下了一大半。 闷声不吭的态度更易让人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维希娅妥协般的走上前牵住温琳的手,一同在书桌前坐下。 书桌的最左侧摆着温琳给自己准备的医药箱,里面有各种惯常会用到的伤药。 维希娅准确的拿出酒精与用以消炎镇痛的药膏,轻轻的在温琳手背上推开。 下意识的想抽回手,维希娅却突然发力,攥紧了温琳的手指。 「别动,」透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强硬。 微凉的手指被暖热的温度渐渐侵袭,空气在静默的氛围中逐渐升温,最先是手指,而后是四肢,最后汇成了一道暖流涌入温琳心室中。 她垂眸悄悄打量着维希娅的漂亮的侧脸,烦乱的心在此刻奇蹟般的平復下来。 从教堂出来后,温琳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往往在烦闷无处排解时,温琳会採取一种较为极端的方式发泄,比如找人互殴,又或者极限运动。 每每处于濒临死亡的境地时,她能更快的让自己从压抑的负面情绪中解脱出来。 下午的训练虽然早有想法,但温琳确实数次刻意的让自己置于险境中,身上的伤就是在那时候划的。 在温琳的记忆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执行任务。 童年里她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次任务便是假扮某位富豪走失的女儿。 他们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亲生女儿,那是温琳第一次感受到有家人的感觉。 温暖明亮,就像寒冬里的太阳。 任务完成后,温琳常常会想,她的父亲与母亲呢?为什么她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等到年岁渐长,温琳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将自己当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可突然来到了这里,逼得她不得不一步一步的探寻自己的身世。 在见到古妮薇尔的画像时,温琳难过到有几瞬难以克制住的想流泪。 母亲这个词,似乎于她而言十分遥远,可今天偏偏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维希娅的余光始终关注着温琳,见温琳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一闪而逝探究与担忧的情绪。 她伸出手轻抚上温琳的后颈,语气分外柔和,「温琳阁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维希娅觉察了些什么,温琳蓦地扭过脸,隐去来不及收起的茫然。 「陛下,什么也没有,」 顿了一会,温琳欲盖弥彰的问,「陛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维希娅有些恼,亦有些无措,这样的全然抗拒自己的温琳让她感到陌生,她想了想,没有继续问,转而道, 「路切斯主教来找我了,」 温琳忽的抬眸,「路切斯来找你干什么?」 敏锐的觉察到温琳在听到路切斯时流露出的剎那慌乱,维希娅凝视着温琳脸上强装出的镇定,缓缓道, 第111页 「他来找我谈了教廷审判一事,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要倒戈王室,」 沉默了很久,温琳才道,「陛下,这是一件好事,」 维希娅伸出手,托起温琳的脸,笃定的口吻,「温琳,与你有关,」 无从反驳,只好维持 着沉默。 维希娅没有再问,而是静静的牵着温琳的手,神色莫名的摩挲着她的手腕。 略微有些痒,温琳的眸光随着颤了颤。 等到夜深时,维希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站了起来,拉着温琳走到了床边。 视线在温琳难掩疲倦的眉眼间稍作停留,维希娅随即先解开了自己外袍, 「阁下,该休息了,」 唿吸停滞了片刻,意识到维希娅想干什么后,温琳怔愣道,「陛下,你该回王廷,」 维希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太晚了,难道温琳阁下要赶我走吗?」 脸颊蓦的发热,紧跟着整个身体都开始紧绷起来。 此前两人也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但那是事出有因,现在怎么能…… 固执的站在床边,温琳执意道,「陛下,我送您回王廷,」 揽上温琳的腰,维希娅不容置喙的将她推倒在床上,整个人在温琳来不及反应时,覆了上去。 温琳本就疲惫混乱的思绪,根本不足以招架维希娅。 两片薄唇轻轻相贴,有些软,还有些凉。 全身的血液伴随着肋骨下清晰的砰咚声涌上脸颊,汹涌的躁。热感勐烈升起,伴随着阵阵麻痒感渗入四肢百骸中。 温琳全身僵硬不敢动,她艰难的眨了下眼睛,唿吸紊乱。 看着温琳石头般呆愣的反应,维希娅无奈的在她颊边亲了亲,低声问道,「阁下,还要送我回王廷吗?」 一侧的手顺势探入了温琳紧緻的腰腹,明晃晃的威胁意味。 顶着维希娅赤。果的眸光,温琳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她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嗓音微哑, 「陛下,你睡另一侧,」 一声得逞的轻笑,维希娅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耐心的将温琳堆在脖颈处的长髮撩开,而后一点点抚平温琳起皱的领口,领口下,是一片晃眼的白皙。 被维希娅抚过的地方,一片麻痒,温琳没忍住,轻吸了口气。 这场煎熬的折磨在温琳的意志濒临崩溃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她立刻站起,解去披风,迅速的滚进了被褥中,将自己深深的埋进枕头里,背对着维希娅,温琳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神智从意乱情迷的氛围中挣扎出来,温琳将自己蜷缩起,想要问维希娅到底是何意,却又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憋回了肚子里。 身后是有人轻轻躺下的塌陷感,之后是许久的沉默。 温琳没有丝毫的倦意,她无比清醒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脑子里乱七八糟,难以平息。 忽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动静,一只手攀附上了温琳的腰,并将她往后面带了带。 温琳出于本能的往前躲了躲,但身后的人却得寸进尺的贴了上来。 后颈扑来温热的气息,温琳陡然一颤,她竭力克制,出声问道, 「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吻您,」维希娅的回答意外的坚定,她手上的力道缓缓加大,一时间让温琳觉得难以唿吸。 「你疯了吗?维希娅,我们都是女人,」 「温琳,你的身体远比你的嘴要诚实,你要承认,你对我是有爱意的,难道你要将自己拘束在可笑的性别上吗?」 维希娅的声音,很轻很缓,似乎自己的心思在她眼底无所遁形。 眼底涌上淡淡的朦胧水光,温琳紧咬着唇,不再吭声。 她的脑子很乱很乱,乱到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 良久,维希娅轻嘆了一声,她强硬的将温琳掰了过来,面朝着自己。 「温琳阁下,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局限在君臣关系中,我在很久之前就想能与你有更亲密的关系,」 维希娅缓缓的凑近温琳,怜惜的吻去了她眼尾的水光。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你明了自己的心意,」 唿吸很重,温琳无力的闭上眼。 她将自己缩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 「维希娅陛下,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啦,谢谢宝子们的关心,现在就去睡觉~ 第五十七章 这一夜很混乱, 温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再次睁眼时,温琳惊觉自己正被揽在一个温软的怀抱里,唿吸间尽是维希娅身上的悠冷香气。 一抬眸, 直直的撞进维希娅盈着浅笑的蓝瞳里。 近距离看,维希娅的脸上似镀着一层温暖的光泽, 看不到任何毛孔, 温和专注的神情足以让人心驰神盪。 「已经中午了,温琳阁下,」带着一点缱绻的暗哑。 温琳盯着她看,不由得屏息,竭力往后仰起脖颈,「陛下,不要忘了你是戈兰的君主, 我会忘记昨晚的一切, 」 温琳的语气很冷静,脸颊却是烫的。 维希娅伸出手,在空中顿了几秒,而后坚定的抚了上去。 手指顺着温琳的脸庞轮廓由下巴缓缓向上移动,最后停在她的眉眼间,眼中安静汹涌的情绪不再遮掩, 第112页 「阁下,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杂乱的心蓦地沉了下来,温琳唇角抽了抽, 她从维希娅的怀里挣脱出, 而后迅速翻身坐起, 「维希娅陛下,你是属于戈兰的, 你将要面对的是无数戈兰民众,他们不会接受一个爱上女人的君主,而我也绝不会接受一个秘密的情人身份,」 温琳从未触碰过爱情,她只知道,她对维希娅的感觉是不同的。 她喜欢与维希娅亲近,但这不代表她会愿意接受两人间更近一步的关系。 维持着君臣之间的现状,就很好。 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神思渐渐回笼,温琳微歪着头沉思,思绪越想越流畅,随即坦然的在维希娅的注视中穿好衣服。 「陛下,等会我送您回王廷,」 维希娅的目光一直凝在温琳身上,看着她恢復成冷静克制的模样。 目光微微涣散,维希娅极为高明的牵起嘴角,掩饰住心中难言的失落。 温琳说的没错,或许连一个光明正大的情人身份她都给不了。 温琳有不逊于任何自己的骄傲,她不会接受一个情人的身份。 她们之间还会有许多阻挠。 略显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维希娅垂眸屈腿坐起,手指在膝上静敲了片刻。 昨晚是她冒失了,温琳刻意的隐瞒气的她没有更为详尽的考虑,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懊悔之余,维希娅心中却没有分毫的退却。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温琳对她是存有爱意的,哪怕温琳从未宣之于口。 静默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温琳的目光被维希娅略显牵强的神情扰的有些凌乱,她主动移开了目光,不愿与维希娅对视。 走出门外,温琳唤女僕们进来侍奉洗漱。 屋外的空气泛着稀薄的冷意,温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门外洗漱好就先一步往餐厅走去。 就餐时,相顾无言。 直到维希娅要回王廷了,两人一起走到门口时,维希娅忽的停住了步子,转过身来,挥退侍女, 沉静的目光落在温琳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逾越界线的暧昧, 「阁下,不必送,」 「还有,温琳,我想再次告知你,我爱上了你,」 「不是逼迫,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等,并甘愿为我的等候付出应有的代价,」 「终有一天,我会让所有戈兰子民都知道这份爱意,」 话音透着一股坚定的决然,温琳在维希娅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格外温柔的亮光。 温琳面上是刻意的镇定,她俯身垂首,盯着地砖不发一言。 深深的看了一眼温琳,维希娅步伐极快的走上马车。 温琳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完全听不到车轮的滚动声,才抬起头来,往路的尽头瞥去几眼。 心底似乎被撞开了一道缝隙,有些酸涩,有些刺痛,然而这份情绪不过片刻就消弥在温琳平静的神情下。 她走回府邸,让人唤来了拉蒂默殿下。 拉蒂默还只有六岁,温琳让布朗去找了专门的老师,教他礼仪、音乐、舞蹈、游泳等。 等他再大一些,就会进行系统的有关军事、体能、格斗,以及对马匹操控等的训练。 再次出现在温琳眼前的拉蒂默,比起初见时的胆小畏缩的模样,已经有了非常显着的变化,隐隐可以窥见初显雏形的王室仪态。 他走到温琳身前,十分尊敬的喊了一声,「老师,」 温琳稍稍颔首,回道,「拉蒂默殿下,接下来两天我都会呆在茵河村,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或许我能教你一些课程之外的东西,」 拉蒂默所有该学的课程,布朗会安排,但是维希娅又将人留在了这里,一直置之不顾显然不太合适。 不管怎么说拉蒂默都是目前第一顺位继承人,温琳想了想,趁着他还小,多多少少能灌输进去一些好的观念。 这样即便以后与维希娅反目成仇,也能减少一些威胁。 不知怎么的,温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维希娅最后那句话,「终有一天,我会让戈兰的子民都知道这份爱意,」 顿时温琳看向拉蒂默的眸光中覆上了另一层含义。 如果女王不与男性成婚,拉蒂默无疑有极 大的可能会成为戈兰的下一任君主。 难道维希娅早有图谋?才会将拉蒂默送到自己这里来。 温琳蹙起眉,仿佛十分不解,但不过短短一瞬,又被尽数收敛。 「老师,我愿意去,」拉蒂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到底是小孩子,拉蒂默眼中对温琳的仰慕根本藏不住,即便是刻意克制了神态。 温琳微微一笑,抱起他上马,往茵河村赶去。 路上是绵延无尽的原野与林木,关在禁宫五年的拉蒂默好奇的四处张望。 哪怕是在路上看见一头牛,都会发出惊唿,带着小孩特有的天真。 温琳心中忍不住想,维希娅在禁宫里呆了十几年,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看向拉蒂默的眼神放软了些,温琳伸手在他脑袋金色的捲髮上揉了揉,温声道,「如果殿下以后想出来,可以吩咐管家带你出来,前提是带上足够的守卫,」 本来还有些拘谨的拉蒂默,感受到温琳的善意后,顿时变得雀跃起来,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道, 第113页 「老师,我想和你一起出来,我的侍女曾告诉我,会有救世主将我从苦难中拯救,而现在我的救世主真的出现了,」 等了许久,温琳没有任何回应。 拉蒂默心中忐忑,他有些犹豫的转过头,却发现温琳正以严肃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害怕的缩了缩,低唤道,「老师,」 无声一笑,温琳拉住缰绳,抱着拉蒂默下了马,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目光与她平视, 「拉蒂默殿下,如果你真的将我视为救世主,能否告诉我这次与上次的话是谁教你说的?我仅以老师的身份问你,」 拉蒂默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嗫嚅着唇,语无伦次的答,「老师,我不想欺骗你,但是……」 温琳强硬的打断了他,郑重道,「殿下,只有你足够坦诚,我才会向你袒露真心,」 僵持一会,拉蒂默吐出了一个名字,「达拉姆,」 达拉姆,布轮兹王城的红衣大主教,戈兰教会的至高领袖。 温琳的眸子暗了几瞬,想到逼近的教廷审判,骤然闪过一丝狠厉。 「拉蒂默,我很高兴,你能说出他的名字,我会好好教你,在你留在府邸的这段时间,」 温琳愿意接纳拉蒂默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眼中没有憎恨,更多的是对维希娅的畏惧。 温琳推测,维希娅应该没有在禁宫中故意苛待他,反而应该吩咐了人要照顾好他。 极轻的抽噎了一下,拉蒂默看着温琳重新变得柔和的眼神,忍不住往她身上靠了靠。 「老师,我真心觉得,你是我的救世主,」 离茵河村已经不远了,温琳干脆牵起拉蒂默的手慢慢往前走,一点点和他说起维希娅为发展戈兰做出的努力。 「老师,你是想告诉我,我的姑姑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是的,小殿下,你的姑姑确实是一位好的君主,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善与恶,」 拉蒂默似懂非懂,对于维希娅,他仍是畏惧居多,尤其是从小就有人告诉他,他的姑姑随时可能杀了他,因为会担心他夺走王座。 拉蒂默不明白,他没有一刻觊觎过那把王座,他只想能够每晚安安心心的睡觉,不用为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担忧。 温琳很有耐心,循序渐进的引导,同时会穿插着讲一些有趣又有哲思的故事。 这与在府邸里只会干巴巴讲课的其他人不同,拉蒂默听的很认真。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村口,第一时间就有人报告布朗。 「温琳阁下,拉蒂默殿下,」 布朗俯身行礼,向温琳汇报最新的进展。 村中众人正干的热火朝天,村口右侧已经拉来了不少石料,初具规模的地基也有了最基本的雏形。 埃尔博他们看起来也与众人相处的很好,正配合默契的一起工作。 温琳需要的硫磺、木炭、与硝石已经准备好了,温琳边将它们装上马,边嘱咐布朗不要透露拉蒂默的身份,并让他力所能及的帮其他人干活。 布朗的神情顿时一言难尽,他一会看向温琳,一会又看向拉蒂默,反覆多次。 直到拉蒂默出声说,「布朗阁下,我都听老师的,」 温琳让拉蒂默在村子里等他回来,拉蒂默乖乖应着。 分外乖巧的拉蒂默让温琳生出几分带学生的感觉了,她笑了笑,上马往荒沼的方向而去。 硫磺与硝石的分量不多,受限于只有鍊金术士手中极少的药剂师会使用到他们。 加之颗粒纯度也与现代不一样,已知制作火。药的混合比例肯定不合适,温琳还得重新穷举实验。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还早呢,而且也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火葬场~期待双王时代的到来啊』~ 虽然很想这个月就能完结,但是最少应该都要到下个月了。 晚饭吃的馄饨,但是竟然是皮蛋瘦弱粥味道的,一言难尽~ 第五十八章 温琳领地北部边缘紧邻着一块荒沼。 布朗前几天按温琳的命令, 命人在荒沼边缘的密林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木屋。 从外围看过去,一点踪影都看不见,极其隐蔽。 温琳将马拴在屋外, 弯腰走了进去。 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火盆,角落里堆着按照温琳的要求准备好的各种工具与材料。 大致按照一硫二硝三炭的比例, 温琳将它们分成不等份的火。药包, 紧紧实实的封成了方形。 接下来就是引火听响。 温琳首先将分量最小的炸。药包使劲抛向沼泽里,远远见一阵火光与白雾升起,之后就没了动静。 又接连扔了几个,除了火光与白雾大一些,愣是一个都没有炸。 温琳将硝石与硫磺倒出来捻开仔细看了看,杂质很多,颗粒也不够细。 硫磺可以蒸发提纯, 但是硝石无法提纯, 温琳耐心的将颗粒研成更细的粉末,按照此前火光最大的火。药包比例,制成了一个特大号火。药包。 点燃扔出,一小缕白色烟雾缓缓飘了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动静。 温琳纳闷了, 脚下轻点, 温琳踩着枯枝落在火。药包旁边,想要将它捡回去再调整一下比例试试。 谁知, 忽的一声巨响。 第114页 温琳瞬间被气波掀的后退了好一段距离。 好在火。药包里没有破片, 也没有造粒与压缩,加上温琳后撤的十分及时,除去好一阵耳鸣外, 没有造成其他伤害。 温琳定神去看,白雾散去后,只见沼泽地里出现了一个约莫三米宽一米深的坑洞。 受限于纯度不够,威力还是太小。 教堂顶部的塔尖细且长,温琳琢磨着到时候做一个更大的火。药包,炸掉塔尖的动静用来唬人,应该还是足够了。 还有引雷针也该与皮特说一下了,她是温琳见到过的最出色的铁匠,哪怕是精密的十二发连弩皮特都能做出来。 现在已经出现了滑膛**,但仍是处在萌芽阶段,往往射出一发弹药后,就不得不停下来更换弹药。 更多的还是被贵族们当做身份的象徵,实战中仍是**要更好用。 这般想着,温琳回到了茵河村。 初步解决好火药一事后,温琳随即开始思索出海一事。 海上的情况复杂多变,据维希娅说,圣廷这次拜访戈兰的船只最少不会低于二十艘。 维希娅的本意,是让温琳避开他们。 但是海盗,向来擅长以少胜多,人数上占了劣势,那就得依靠周密的策划与出其不意的袭击弥补,而温琳擅长于此。 将埃尔博一行都喊了过来,温琳带着他们往自由号上走去,边走边与他们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那片布满暗礁的海域被称为「船骸,」 望文生义,不管是商船、军舰,亦或是海盗船,误入或者是被逼不得不进入这片海域后,都有极大的机率会触礁沉底,终年都有破碎的船只残骸漂浮在这片海域。 许多船队对它敬而远之,不过对温琳来说,这是一个极佳的脱身之地。 凭藉自由号首屈一指的航速,温琳多次在西斯廷海军舰队的围堵下脱身。 有一段时间,其他海盗纷纷效仿,但却没有温琳这么幸运,他们之中只有少数人能够顺利驶出这片海域。 听说又能出海了,皮特显得尤其激动,他挥起自己的拐杖,「哦,伙计们,我们又要开始在海上井肩战斗了,」 有人笑他,「皮特,你可从没踏上跳板,躲在暗处放阴枪的傢伙,」 海盗有一项古老的传统,往往在交战时,先投掷长矛与发射火箭,等两船相接时,在船头搭上跳板,再依次的用剑与战斧做近距离的了断。【1】 温琳从不遵守他们的规则,她喜欢用弩与小型的划桨艇。 常在其他人专注战斗时,温琳已经悄无声息的潜伏进了他们的船,擒住了他们的船长。 所谓擒贼先擒王,以最小的力气换得最大的收益。 自由号在海上的名声十分不好听,阴险狡诈,猖獗恶毒。 但海盗在谈及它时,往往是又痛恨又敬畏的。 毕竟一艘能将多国舰队耍的团团转的海盗船,一定程度上也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自由号上的众人已经在战斗中培养出了十足的默契。 温琳只一提点,他们便能领会温琳的意图。 商量的很快,温琳便定下里初步的计划。 在最后,温琳说到了艾格斯与被选出来的一百名王廷骑会同他们一起去。 「温琳船长,你确定他们不会拖我们的后腿吗?」 毕竟早在海上时,他们就领教过戈兰的海军有孱弱,不仅船只笨重,船上的海军更是差劲,但凡碰到恶劣一点的天气,全部龟缩在港口,根本不敢出海。 无奈的笑了一下,温琳打趣道,「同在一艘船上,难道你们害怕了,」 「当然不会,」立马有声音出来反驳。 淡淡笑了笑,温琳随后才正色道,「先生们,他们也是我的属下,你们将一起在海上井肩作战,你们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他们,」 调侃归调侃,说到正事,众人纷纷点头。 接连两天,艾格斯单独带着王廷骑士去断崖下训练,直到最后一天的晚上,所有人在自由号上集合。 趁着夜色,自由号悄无声息的驶出泰姆河,驶入多佛尔海峡。 所有人都按照温琳的要求换上了宽松的深色衣服,与没有任何标识的武器,少数几根火把挂在栏杆边,乍一眼看去,一片黑乎乎的人头。 等确定远离海岸后,数支海拔瞬间亮了起来。 温琳站在船头的酒桶上,高声道,「战士们,明天你们就将迎来酣畅的战斗,朗姆酒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彻夜不眠,」 鲜少见到温琳如激昂的情绪状态,仍然不知道情况的艾格斯与温琳一问一答。 「温琳阁下,我们出海到底要去干什么?」 「抢劫,不,应该说是与其他船只进行友好的切磋,」 「和谁,」 「当然是最富有的向教廷上贡的船只,」 「……」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自己上了贼船。 谁都知道西斯廷的海军是最厉害的,他们常会派出舰队保护贡船,一般海盗见了只会远远避开。 艾格斯再也维持不住冷酷的神情,痛心疾首道,「阁下,我们是正规的戈兰王室骑兵,」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温琳淡定道,「骑兵又如何,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众人:「……」 第115页 温琳没有在意众人透来的幽怨眸光,开始仔细的说起作战的安排。 渐渐的议论声小了下去,除了耳边汹涌的浪涛声外,只余温琳沉着的说话声。 她站在人群中,本就微薄的光亮似乎全笼罩在她身上,让人移不开眼睛。 能够进入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对军事战术都有着较为深入的研究。 随着温琳的描述,他们隐隐变得激动起来。 为什么会有人能想出这么阴险不要脸的打法? 在说一句不要脸的同时,他们还要暗暗的惊嘆一下,按照温琳的安排,有好几个关键点需要她以身涉险。 明明该是端坐在后方的侍卫官阁下,却要冲在战斗的最前线。 骑士们再次面对温琳时的心情变得十分微妙。 她像是一团迷雾,没有什么规矩能够束缚住她,永远都分辨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却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散发出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魅力。 即便是艾格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换成其他人,哪怕是换成自己,也不能这么轻易的说服他们。 一道隐在人群的目光温柔深凝,她远远的看着温琳,眼眸中闪烁着笑意。 这样的温琳,就像海上的风,自由恣意,闪烁着夺人的光辉。 维希娅的目光过于专注,温琳在安排后续事宜后,精准的望向了维希娅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在颤抖的火光里,不期而遇。 维希娅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绚烂,温琳却是一愣。 她佯装不经意的走到维希娅身边,将人迅速拉进了船舱里。 手撑在维希娅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的笼罩在自己的怀里,温琳一脸严肃的低头看着维希娅,「陛下,为什么你会上船来,艾格斯知道吗?」 「他不知道,」维希娅顺着温琳的动作将手指探入了温琳的髮丝里,「阁下,我有义务加深对你的了解,尤其是在指挥海战时表现出的杰出天赋,」 维希娅的话意有所指,一下一下扑过来的暖热气息擦着温琳的脸颊拂过,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蹙眉,温琳瞥了眼舱外喧闹的景象,一言不发的将维希娅拉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陛下,你总是任性妄为,」将人松开,温琳点起取暖的炉子。 随后她略显烦躁的坐在了离维希娅最远的位置。 抿了口桌上的朗姆酒,维希娅隐去眼底浓烈的促狭意味,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责怪任性妄为,但似乎感觉很不错,她主动道, 「温琳阁下,我知道你会赢得胜利,所以我不算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更算不上任性妄为,」 温琳拧眉望着维希娅,沉默了很久,有些气馁道, 「陛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你,」 舱外恰好传来悠扬的歌声,是埃尔博他们在教骑士们唱海盗歌。 这与印象中威严肃冷的维希娅截然不同,温琳全然不知该如何招架。 留意着温琳脸上变幻的多种情绪,维希娅笑了笑,突然开口道, 「阁下,唱歌给我听吧,唱属于自由的,不屈的,充满野心与热血的海盗的歌曲,」 作者有话要说:  维:对,单纯的因为想你了 我一个学文的,脑袋上的头髮真的要留不住了,有关火药的情节,宝子们就当看个乐呵,我已经尽量查资料了,那些专业的化学方程式,我是真的看的!就!离谱! 同时推荐一本基友的色气文文《被始乱终弃后》by九皇叔,这位咕咕日六是基础,日万是常态,追她的文,我记得她的最高纪录是日万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来着,从不担心没粮吃~ 还有其实我不是很懂怎么界定火葬场,就两人在相爱的前提下产生误会,一个心碎离开,另一个去把她追回来,这是火葬场吗?还是一定要前期有渣攻贱受那种感觉,一方深爱,然后爱 而不得,卑微舔狗,最后心死离开,等离开后,另一方才发现自己深爱对方,再去追回来,后面这种才叫火葬场? 第五十九章 扬帆吧, 扬帆吧。 魔鬼就站在我身旁,接舷战的刀子熠熠生辉。 扬帆吧! 齐射后的硝烟宛如水面上的波纹。 杨帆吧,升帆吧。 我吹哨命令:操帆停泊, 亲自打开宝箱吧! 扬帆吧! 降下敌人的长旒,看着金子流成河。 没有比这种命运更美好的东西。 直至长眠于波涛与霞光!【1】 舱外的传来的歌声粗犷奔放, 伴随着有力的节奏, 帆与缆索全部绷到极致,船体破开海浪,更迅速的驶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温琳正侧首看着窗外的海浪,随着众人的调子轻轻哼唱。 与其他人热烈的腔调不同,温琳的嗓音透着浓烈的悲情意味。 「温琳阁下,你还没告诉过我,你为什么会在海上流亡?」 凝视着温琳眼底似乎正在泛滥的水光, 维希娅轻柔的开口。 斑斓浓郁的夜色在眸底沉淀, 温琳似有所感的转过头,「被逼无奈,」 刚穿到这个世界,是教廷无孔不入的盘查追杀,虽然始终都没有暴露,但在防不胜防的骚扰下, 温琳干脆的带着埃尔博他们游荡海上。 「被逼无奈?是因为你的身份, 」 第116页 维希娅慢慢默念了一遍,眸子既迷人又危险。 惊诧, 瞬间。 原本随意的姿态剎那间绷起, 温琳定定的看着维希娅,海涛声在黑夜中撞击出危险的温度, 「我的身份?」 唇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维希娅的视线越过温琳的肩,投向远处不安分的夜晚,她的声音意外的低缓温柔, 「萨瑟兰家族,守卫戈兰的北境长城,效忠王室的利刃,」 唿吸在维希娅的言语间停滞了,温琳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身侧的长刀, 「陛下看到了桌上的画像?」 除了那副画,温琳暂时想不到其他破绽之处。 笑,一如静静流淌在海面的清冷月色,维希娅走到了温琳身前,伸手托住了温琳的脸颊, 「不,温琳,你与你的母亲长的如此相似,从第一次见你,我便有所怀疑,而你逐渐向我展露的一切,让我愈发肯定了我的猜测,」 温琳觉得不安,一个一个的疑问涌上她的心头,她的思绪飘散开,猜测着维希娅此时点破的目的。 「陛下为什么会选择在此刻挑明?不怕再无机会回到陆地吗?」 温琳的目光出奇的平静,维希娅在她眼里寻不到一丝波动,但十足的戒备姿态却展露无遗。 这是在自由号上,在只有彼此的房间里,如果温琳要做些什么,维希娅根本无力反抗。 眉目微垂,维希娅掩去无声无息在眼底翻滚的怅然与失落, 「温琳阁下,这里只有你和我,难道这都不足以让你坦诚相对,我不是亨利八世,也不会成为他,」 低哑的嗓音交织着惑人的情态,维希娅的手缓缓圈住了温琳,缓慢的缠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与舱板间, 「温琳阁下,我在此时挑明,你可示为我追求你的一种手段,」 温柔婉转的腔调,隐去了惯常的威严强硬,耐心细腻的神情,魅惑多情。 缓缓的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温琳清晰的感受着肋骨下的心脏在维希娅迫近的注视中变得惴惴不安,她艰涩道, 「陛下,萨瑟兰家族背负着叛国罪,」 一声低低的嘆息,伴随着维希娅眉间闪过的浅浅的纵容, 「温琳,你最初接近我的目的不正是因为萨瑟兰吗?我会将萨瑟兰应得的荣耀都还给你,」 沉默,眼神闪了闪,欣喜与沉重一同朝着温琳袭来。 欣喜的是维希娅对带萨瑟兰的态度,沉重的是一国君主的爱意。 即使这份爱意有可能是纯粹的,是没有任何算计与利用的,依旧沉重的让人难以背负。 执意从维希娅的禁锢中挣扎出,温琳退后几步,单膝跪下,垂首, 「维希娅陛下,萨瑟兰将会是守卫您的坚固长城,」 温琳再一次退回了君臣的界线里。 狭长明亮的蓝瞳注视着温琳白皙的后脖颈,里头滚动着不知名的汹涌情愫,维希娅眯起眼,所有的情绪在这几息的注视见如浓雾骤散,找不到一丁点存在过的痕迹, 她走上前,将温琳拉起,随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温琳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追出去将人重新拉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温琳找出了自己在海上时收集的各类书籍,尽数堆在桌上。 「陛下,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说完这句话,温琳急匆匆的转身走了出去,门被重重关上。 整个过程,她一直垂着眸,不肯看维希娅的眸子,哪怕是一眼。 无声失笑,维希娅缓缓在桌前坐下,随意抽出的一本书翻开,眸色幽沉。 许久,书都没有被翻动过一页。 海风翻卷,混杂着海水特有的咸腥气息,窜入温琳的鼻腔里,她蹲坐在最高的甲板上,仰头看着暗沉的天。 隐约可见几只海鸟贴着海面飞行,空气中的水汽似乎也越来越重了。 温琳在甲板上坐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太阳破出海面,金色的阳光从天际铺张的洒下 ,远处是模煳的海岸线与巍峨的岩石。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处离「船骸」不远的狭窄航道附近。 这里由岩礁、岛屿、海湾、狭窄航道组成了一一座座让人眼花缭乱的迷宫。 小心翼翼的将船驶进提前商议好的隐蔽埋伏点,骷髅旗同时升起。 埃尔博他们有条不紊用飞爪开始沿着石往上攀爬,不多时,绳索由岩礁顶部扔了下来。 「快上来,」 震惊之余,王廷骑士们纷纷开始扯出绳索往上爬。 这样的打法,确实闻所未闻。 从未经歷过海战的骑士们显得很是激动,一个个跃跃欲试。 按照绘制好的地形图,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埋伏点。 留了二十人在船上,温琳则带着两小队人马乘着小型的划桨艇没入了弯曲狭窄的海湾里。 一行人静静等了一个上午,不少商船从这条航道内驶过,温琳始终没有下达行动的命令。 远处涌来的乌云越来越后,遮住了最后一丝阳光,拍打过来的海浪同样越来越大。 有人悄悄的问巴赫他们, 「是不是风暴要来了,」 「是,」 「那我们还继续等吗?」 第117页 「等,就是要等着风暴来,」 剧烈的风将脸部肌肉吹的都有些变形,温琳拿着地图,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蓦地,一支舰队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二十艘,不多不少,船身上是明显的雄鹰图案,最中间的船只最大,甲板上隐隐可见几位红袍主教。 艾格斯默默的咬紧了后槽牙,强烈的兴奋感从他血液里迸发出来。 原来是来伏击教廷的船只吗? 旁边的人一见艾格斯的模样,暗道一声不好,只要碰上教廷,艾格斯便会像疯了一般。 在进入狭窄的航道前,舰队不得不一字排开,逐条驶入。 五位红衣大主教都走了出来,圣廷的威望护佑他们一路上都没遇见海盗。 或者说,是海盗远远见到他们就避开了。 一支教廷的舰队,显然不好惹。 等着载有主教的船只一驶入航道,温琳第一时间发射出明亮的信引。 不管是航道外还是航道内的教廷都遭受到了勐烈的攻击,羽箭长矛,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小型划桨艇上的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水底,摸索到敌船下,毫不犹豫的割断锚缆,破坏水面下舵的转动结构。 毫无防备的教廷船只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 突然,有人发现船只无法转向前进了,数十艘教廷船只不得不卡在航道内,进不得,也退不得。 航道外的船只被堵在入口,只能干着急。 完全没想到会遭受袭击的主教们纷纷躲进了船舱里,温琳在混乱时悄无声息攀了上去。 自头顶袭来的攻击,纵使圣骑士们再厉害,也无发挥的余地,他们只得狼狈的用羽箭反击,收效甚微。 温琳贴着最外侧的甲板,撞破窗户滚了进去。 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在同一个房间里。 温琳的动作如鬼魅般迅速,**与长剑精准无误的配合,瞬间解决掉周围六个守卫。 主教们大惊失色的开始唿喊卫兵,温琳几个飞跃,用绳索将无人捆住。 随后在教廷守卫的惊愕的目光中,温琳手握长刀横在主教的脖子上,大摇大摆的走到甲板上。 「都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来,顿时停住了动作,只见平时高高在上,圣洁无尘的主教们十分狼狈的拖了出来。 嘴中还被塞入了脏污的破布,毫无仪态的跌倒在甲板上呜咽着。 有人在边上唾骂,「罪恶的异端,你在亵渎神的使者,神的怒火与惩戒将降临在你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不断的到祷告声与唾骂声。 不屑的轻笑,温琳随手扯出一块布,手上的动作同时用力,一道血迹顺着剑锋滴落下来, 「让他们都放下武器,否则你们全部都要死,」 温琳整个人都赢在黑色的斗篷里,头髮与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她出声后,圣廷的人惊觉竟然是个女人。 惨白的脸上滚落汗珠,脖颈上传来阵阵刺痛,主教目光怨毒,不甘心道,「你将堕入地域,放下刀剑才有机会被拯救,」 温琳面无表情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顿时血迹喷涌, 「停住,我说,」声音沙哑苍老,掺杂着恐惧的嘶吼,悽厉无比。 「都放下武器,都放下,」 温琳挥手,同一时间,长长的绳索由上方抛了下来,埋伏好的骑士们跐熘而下,马不停蹄的开始搜刮。 主教们的黄金权杖,银质劝戒,外壳上镶满黄金宝石的福音书…… 几乎是一切可以拿走的贵重物品皆被搜走了。 圣廷的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勃然大怒,他们无能为力。 主教们惊骇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群蒙面的海盗,截停了他们的船只,拿走了所有可以被拿走的一切。 几声剧烈的闷哼,有人气的晕厥了过去。 等其他人全部撤离,温琳毫不手软的将五个主教推进海里,趁着 众人怔愣的空隙,温琳拽起一根绳索,飞跃而起,迅速消失。 一切都荒诞的不像是真切发生的,但眼前的狼狈与混乱又在提醒着他们,一切都是真的。 被救上来的主教们气急败坏,怒火滔天, 「追上去,追上去,让外面的船追上去,把被夺走的东西夺回来,」 自由号出现在远处,教廷的船只这才反应过来,追击上去。 锲而不捨的跟在自由号后面,温琳高声下令,向着「船骸」调转方向。 皮特兴奋的大喊,「让那群蠢货跟上来吧,」 战斗的余韵刺激着骑士们,他们手中拎着战利品,面色潮红的看着身后的教廷船只。 粗重的喘息昭示着难以平息的刺激感,刚才巴赫他们到底是怎么爬上岩礁的,那几个用来攀爬的形状奇怪的铁器为到底是什么。 原来以少胜多能这么轻易的做到吗? 顿时骑士们投向温琳的视线变得火热起来。 唯一的遗憾,可能是赢得太过轻松,有人刚说出这句话,就被身边的同伴狠狠敲了下脑袋, 「傻瓜,难道非要流血死人你才觉得痛快?」 …… 海风越刮越大,众人的情绪却愈发沸腾。 自由号始终与教廷的船只保持一段距离,前方的海面是一片片白色的浪花,那是暗礁密集的象徵。 第118页 突然的,整艘船都似要被海浪与狂风掀翻,兇勐的大浪拍在船身上,溅起数米高的水花。 有的骑士被直接从船的这一侧拍到了另一侧。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惊呆了,船只似乎失控了,只能任由狂风与巨浪摆布。 巨大的礁石就在船只前方。 站在船舵前的温琳始终神情平静的指挥着,「所有人抓牢你们身边结实的东西,巴赫收帆,」 涌上甲板的海浪,拍湿了所有人的衣服,如同末日的景象像是死神的召唤。 有人打起了祈祷的手势,「上帝保佑,」 「你在祷告吗?可我们刚刚才劫掠了教廷的船只,而且我听说上帝听不到海上的祷告,」一个高个子骑士对着身旁的同伴说, 难掩慌张,祈祷的人瞪大了眼睛,吞了口口水,看向船首的温琳。 「或许我们可以向着侍卫官阁下祷告,」 她立在高耸的海浪下,神情无畏无惧,始终坚定,「就是现在,所有人给我拽住绳索,用力拽,升帆!」 风势稍稍减弱,骤然一个迎面而来的巨浪将船首高高抬起,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要被抛出去了。 大风让整艘船都倾斜了过去,就是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准备听天由命。 作者有话要说:  【1】借鑑于《加勒比海盗》 第六十章 船身在最后一刻, 擦着暗礁边缘变向,几个瞬间,他们便远离了那片噩梦之地。 众人甚至忘记了欢唿, 他们呆呆的看着船首的温琳,按捺住了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奇蹟般的, 整艘船的桅杆与护栏都没受到损伤。 紧跟其后的教廷船只显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他们被困在「船骸」里。 已经有两艘船只触礁沉没。 劫后余生的众人干劲十足,几息之间,便消失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 等到彻底脱离了教廷船只的视线,温琳才从船首上下来。 比起激动不已的骑士们,埃尔博一行人显得淡定许多,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战利品。 这不是西斯廷专门的运金船,导致缴获的战利品十分杂乱。 金银珠宝、珍珠, 镶嵌着贵金属的高级工艺品, 象牙,高级服饰和各种布料,甚至还有蜂蜜和香油。 分门别类的将需要的东西装箱,其他的则由骑士们自行分配,一时间船上欢唿不已。 这些东西大都是圣廷才能用的奢侈品,平时难得一见。 欢唿过后, 众人便又开始陷入朗姆酒的狂欢中。 等到入夜, 自由号才会返程,还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众人肆意发泄。 温琳清点过战利品后, 没忍住, 还是往自己卧室走去了。 这么大的风浪,若是维希娅毫无防备,极易在船体倾斜时受伤。 敲门, 无人应答。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心中一紧,温琳转身就要出去找人,恰巧维希娅迎面走了进来。 全身都是湿哒哒的,最可怖的是两只手上遍布亲紫的肿痕,额角似乎也磕破了。 她刚才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温琳的视线停留在维希娅的手上,忽的想起刚才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站在船舵旁,那双过分瘦弱的手似曾相识。 只是当时温琳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危险的海况上,没有多想。 现在一回想,显然就是维希娅。 「温琳阁下,」维希娅的语气淡淡的,她走了进来,解开头巾与面纱,拿过一旁干净的棉布开始擦拭头髮,并顺手给温琳也递了一块棉布过来。 没有伸手接,唇角一阵抽搐,温琳似乎被维希娅平静的神情给激怒了,她紧皱着眉头,心底的怒火难以抑制的窜了上来。 关上门,将人扯到火边,不由分说开始解去维希娅身上的湿衣服, 「维希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真不想要命了吗,刚才的状况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维希娅一怔,见到温琳眼底似要化为实质的阴沉,抬起的手顿时放了下去,任由她粗鲁的动作。 「温琳阁下,我相信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烦躁的拧眉,温琳骤然尖锐的眸光逼向维希娅,下一瞬,脱口而出嘲讽意味浓烈的话, 「身为戈兰的君主,你竟然相信一个海盗,遗憾的是,我有时候都不相信自己,陛下,你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中,」 将湿哒哒的外衫随手扔在一旁,维希娅身上还剩最后一件贴身的里衣,正紧紧的贴在她玲珑曼妙的身体曲线上,抬眸看去,一览无余。 温琳没有半点心思欣赏,她走到一旁,翻出几件干净的袍子扔了过去。 随后隐在角落里,闷不吭声的开始换衣服。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在沉寂的空间里响起,温琳的动作很快,先一步维希娅换好了衣服。 等完全听不到布料摩擦声后,温琳才转过身去。 维希娅喉咙动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着温琳匆匆的走出去,又匆匆的走回来,手上拿着临时制成的消肿药膏。 在维希娅身边坐下,温琳握住她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的手,轻缓的将药膏抹了上去。 「船上没有好的药,只能等回布轮兹再重新上药,」 「不碍事,」 霎时,温琳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听到维希娅的抽气声后,力道才轻下来。 第119页 「陛下,我还以为你不会疼,」 温琳还未意识到她难以平息的怒气意味着什么。 幽幽看了温琳一眼,维希娅缓缓朝着她靠了过去,「阁下,你似乎对我怨气深重,」 霍然抬眸,两人的侧脸猝不及防的贴在一起。 鼻息交错着起伏,在脸上扫过一阵暖意,带着湿意的长髮垂落在裸露的脖颈肌肤上,在湿热的气息中,温琳蓦地哆嗦了一下。 彼此的气息瞬间缠绕了上来,维希娅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在温琳脸上亲了亲。 最后靠着温琳,将头枕在温琳肩上,低嘆了声,蓝瞳里深埋着数次欲言又止的踟躇。 温琳身体一僵,却没有退开。 「温琳阁下,我当然会疼,但是有些疼是我甘愿受的,与你无关」 身体又绷的紧了一些,两人相贴之处逐渐升温。 温琳有一瞬的恍惚,微微闭目,随后将一旁的斗篷披在了维希娅身上,生硬的放软了语气, 「陛下,甲板上要么是早已数次经歷过风浪的船员,要么是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骑士,你只是一个两者都没经歷过的女人,」 「你就这般轻易的将自己 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只要发生任何一点意外,谁都救不了你,」 燃烧的柴火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温琳还想说些什么,却硬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许久之后,温琳耳畔传来一声缥缈的嘆息。 维希娅继续往温琳身上蹭,直至上半身完全倚进温琳怀里。 她看着燃烧的火焰,不疾不徐的语速中透着万般无奈的落寞。 「温琳阁下,你让我不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可是你呢?」 「温琳,你可曾真心听过我的告诫,」 温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拿过一旁的棉布开始给维希娅擦拭头髮。 从发尾往上,一点点细緻的擦干。 顿了许久她才道,「维希娅陛下,你是一国君主,而我是王都侍卫官,这决定我可能会随时需要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我们是不一样的,」 维希娅有些苦涩的闭上眼睛,又是这句话。 她将耳朵贴在温琳胸口,听着一下一下的沉稳心跳声,胸口起伏了几瞬,维希娅抬手挡住眼睛,久久无言。 两人就这般亲昵的靠着,直到日光西沉。 温琳的眸光始终落在维希娅脸上,怀中人的唿吸已然变得轻缓低沉起来,身体也全然松弛的落尽了自己怀里。 温琳屏住唿吸,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维希娅脸上碰了碰,又怕将她惊醒,陡然缩了回来。 有些甜,但更多的是难言的涩。 温琳并不想拿君主的身份去约束她,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逼不得已。 轻手轻脚的将人抱起,放到床上,犹豫了一会,温琳也躺了下去。 两人的肩轻轻贴着,温琳想,这就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看到你们要二更的评论,我体内的洪荒之力就觉醒了,沖鸭! 第六十一章 审判将至。 维希娅面无表情的翻阅着送来的情报。 枢密院里的几人, 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陛下,二十艘圣廷船只昨晚便已经到了布轮兹,但却出奇的低调, 这与他们素来的行事作风不符,」 以往的圣廷, 所过之处, 民众跪迎,声势浩荡。 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会牵动所有人的神经。 这场审判如将要席捲而来的飓风,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拥护女王的人心上。 这是一场维希娅不得不接受的危险博弈。 一旦她被宣判有罪,圣廷的审判结果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欧罗巴大路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预示着戈兰将再次陷入内部的分裂与动盪中,而在海的对岸, 虎视眈眈的邻国窥饲垂涎着, 从未放弃摆弄它的爪牙,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坚实依靠的盟友。 戈兰再难负担起一场战争的代价,暴风雨中的王冠,摇摇欲坠。 在场唯一知道前因后果的维希娅,极淡笑了笑, 压迫性的深邃蓝瞳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无声的割裂出一道清晰明亮的鸿沟。 「先生们,明天很快就会来临, 在此之前, 去做一切你们能够做的,除此之外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 维希娅偏着脸, 望着窗外天空上翻滚的乌云与远处教堂的塔尖上闪烁着金色的光影,坚毅威严的脸庞上是始终如一的淡然。 忧虑推诿的言辞戛然而止,弗朗西斯眼底漫过深意,他已然看不透女王心中所想,明天危机或许会比他们预料的要更加勐烈。 驻守在城外的军队已经被尽数调了回来,所有人都清楚,真正危险的不是明天的审判,而是审判后的动盪。 这一夜,整座王城人心惶惶。 浓稠的夜色里,一道人影正在教廷光滑的石灰石外墙上攀爬。 跟随而来的布朗与巴赫隐在阴影里,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温琳背着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一点点爬上最高的尖塔。 连唿吸都紧张的放轻了,布朗颤着声音问, 「皮特先生,东方的人都能像温琳阁下这样,我的意思是,能飞吗?」 亲眼看着温琳几个起落,就出现在十几米高的外墙上,布朗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这对他来说,就像是见证了魔法。 第120页 皮特同样惊讶,但也仅限于惊讶而已,在海上时,温琳就曾在桅杆的顶部毫无防护的跳下来,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故意顺着布朗的话答道,「能飞,但是我们飞不了船长这么高,」 教堂里通明的火光正随着走来的人影晃动。 突然,温琳勐地朝下滑落了一段距离,这个变故惊的布朗与皮特轻唿了一声。 两队整齐的圣骑士正从拐角处走出来,两人迅速的隐入草丛中,担心的看着挂在外墙上的温琳。 爬的越高,风越大,骤然迅勐的风将温琳身上的袍子长发唿唿作响,耳边一时间只剩下尖啸的风声。 身体止不住的晃动,温琳慢慢的将身体紧贴着墙面,一点点的往上挪动。 四肢被风吹的冰冷,隐隐发僵,登上圆形的塔垛后,温琳第一时间拿出白布朝着下面挥了挥,示意皮特与布朗赶快离开。 明天一早,维希娅就会从王廷出发,徒步穿过笔直宽阔的大道,抵达圣玛格丽特大教堂。 教堂里外都有一座用来审判的祭台,高大的十字架矗立其上。 搓了搓僵冷的手,温琳先将硕大的火。药包紧实的绑在了塔尖底部。 塔尖的顶部仍有数米高,好在塔身上有许多长方形的窗洞,拿着制好的引雷针温琳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再用铁丝一圈圈的固定好。 沉郁的夜色里,没人能发现塔尖上还有个人。 做好一切后,温琳看着远处滚来的黑色云层,迎风伸出手,仔细的感受着塔尖上的温度。 比起前一段时间,今晚温度骤降。 强对流天气下,冷暖交汇,往往会产生雷雨大风的天气。 将剩下的布料都裹在身上,温琳往下一跃,在塔尖下的折角处蜷缩着,火。药包没有延迟装置,温琳只能在教廷塔顶等上一夜。 红毯从王廷宫门前一直延伸到王城主道上,骑士们沿着女王的行走路线构筑成一道人墙。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道路两旁。 天空是阴沉晦暗的,一切都是阴沉晦暗的,透着隐隐的不详气息。 远远的,他们看见厚重的宫门被打开,身穿圣洁纱裙的女王缓缓从门后走出。 除了头顶的王冠,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珠宝装点。 女王就像是一束明亮的光,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象徵着高贵纯洁的淡金色捲髮从她的肩头落下,如同璀璨星河铺洒,任何晦暗都夺不走原本属于她的光辉。 艾格斯全副戎装,在她身前屈膝,两人交错而过时,艾格斯低声道, 「陛下,温琳阁下让我转告您,此时的她正在天上与神明商谈,今天神会站在您的身后,」 说完,艾格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真是见鬼了才会帮忙转告这句话。 维希娅微微点头,平静的望向远处,面带微笑,一步步踏入人群中。 金色的华盖 随着女王一同移动,肃然有序的骑士与骏马分列两侧,金雀花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淬着王室的荣耀锋芒。 周遭是喧闹骚动的人群。 有人真诚的叩首,有人阴诡的唾骂,随着王廷队伍的前进,不断有心怀不轨者从攒动的人群中被拖出去。 维希娅始终温和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坚定的步伐并未因人群中的骚乱而停留一刻。 队伍有惊无险的抵达圣玛格丽特大教堂。 光洁的石阶顶端,是紧闭着的金色大门,五位身穿红袍的主教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维希娅。 他们尖锐的宣称, 「戈兰正在步入深渊,罪恶的篡位者盗走了王座,执政五年,分裂教会,未有子嗣,吾主降下怒火,洪水将洗去这一切,」 「而一切罪恶的源头,戈兰女王,没有资格进入圣殿,」 周遭热闹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只一会,便又开始窃窃私语。 「异端,神的惩戒……」 「无信仰者不会得到庇护,」 「这是神的旨意……」 「……」 早早聚集在教廷外的狂热大公教教徒们露出癫狂的神色,这个窃国的,亵渎神明的异端终于要得到惩戒了吗? 圣廷的强硬态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弗朗西斯脸色微变,他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不动声色的往维希娅的方向靠近。 艾格斯也往前走了几步,悄悄打出手势,想要挡在维希娅身前。 维希娅冰冷的仰首,将艾格斯推开,伴随着在云层中炸响的沉闷雷声,她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教堂外的祭台上走去。 二十年年前,她的母亲,博妮王后,正是在这座祭台上接受审判,被砍去头颅。 行刑那日,侍女带着她隐在人群中,那个脆弱仁慈的女人,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都在微笑,她看向维希娅的方向,满是慈爱。 她说,「我的女儿,我的灵魂将庇护你,」 但现在,她的女儿,同样被逼的只能站上这里。 风吹动着维希娅的袍子,狂风在她身旁唿啸,漠视周遭一些仇视的视线,她一步步走到十字架下, 「我于荆棘中走出,竭尽所能以律法取代压迫,以稳定取代鲜血……」 「我与戈兰始终同在,如果註定了我将与我的子民兵戎相见,那就让子民来决断,我是否有罪,」 第121页 「哪怕我的结局是头颅即将滚落于砍刀下,我也会将它当成至高的荣冠,」 字字泣血,掷地有声,维希娅平静的环顾着四周,不可动摇的威严之下,深藏着对痛苦与不幸的怜悯。 她从未有过半分懈怠,不管是感情还是政务,她都对自己有着近乎残忍的严苛。 她愧对许多人,却从未愧对过这个国家。 如果註定失败,那就让这个国家来审判,她头顶的王冠是否真的有罪。 女王、新贵族、大公教教会、旧贵族、平民,各方势力拥簇在这里,没有硝烟的战争悄然奏响。 新教的拥护者们开始高唿,「天佑吾王,」 狂热的大公教教徒们怨毒的指责与唾骂。 声浪一波叠过一波,在嘈杂的声音中,维希娅的名字与「异端,」「渎神者,」「悖逆者,」「妖女,」联繫在一起。 德高望重的红衣主教踏出一步,他的声音沙哑苍老,愤怒下的尖锐质问如铁片摩挲过粗糙的石面,刺的人耳膜颤动, 「女人执政,违背了神造物的次序,违背了自然的规律,南部的洪水就是神的警示,难道你们要任由戈兰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吗?」 「圣典指引我们,绝不可能任由罪恶自由滋生,必须立刻杜绝后患,以免重蹈覆辙,」 红衣主教挥起权杖,指向维希娅, 「烧死她,将终结这不幸的一切,」 无数的教士拿出了福音书,他们身穿圣洁的白袍,异口同声开始吟诵,他们口中重复着对维希娅的污衊,圣洁的神袍蛊惑着无知的人们。 人群逐渐躁动,而教廷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她独自一人立在高高的祭台上,修长笔挺的身姿没有一刻弯曲,她始终高仰着脖颈,蔑视着一切不实与荒诞的污衊。 无耻的舌头搅弄着荒唐的谎言,企图拘束她的意志,逼迫她退让。 不,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温:上帝视觉,感觉非常不错,就是风有点大,什么也听不清楚~ 今晚不要等,没有二更~ 第六十二章 艾格斯看着玫瑰在火焰中尽情绽放。 无数的福音书从人群中砸向了她, 跌落在她脚边,又被狂风四散吹起。 脆弱的纸张在风中撕裂着狂舞着,穿过空洞的廊道, 与白鸟一同绕过塔尖,发出了尖锐可怖的哭嚎声。 有人点燃了祭台上的圣火, 熊熊烈焰瞬间包裹住了维希娅。 她站在高台上, 隔着火焰遥遥与主教们对峙。 硬碰硬的局面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艾格斯想要抽出剑,却被女王的眼神及时制止。 她向着所有人,露出一抹微笑。 「上帝授予我统御国家的意志,从不妄自尊大,永远神志清醒,」 「我,戈兰唯一的主人, 受之无愧, 」 女王的话犹如落在茅草上的火种,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圣廷的权柄影响着欧罗巴大路上每一个国度,无数虔诚的信徒拥护者神的使者,他们无法被制约,也不能被质疑。 他们不允许任何一个君主挑战信仰的权威。 上帝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维希娅女王,在渎神。 在戈兰子民的见证下, 她亲口说出了渎神的罪恶言语。 主教与老神父们仇视的目光下, 是冰冷压抑的嘲弄。 听啊,她的意志已经被击溃, 来自整个国度的恶意立时将她淹没。 虔诚的信仰者们将会啃噬她的骨肉, 破开她的胸膛,撕裂她的身躯与灵魂。 主教与神父们面容严肃的骇人,他们隐没在阴鸷诡谲的扭曲轮廓中, 手捧着圣典的达拉姆大主教从圣骑士团身后走出,他一项一项的宣读者女王的罪名,企图给她致命一击, 「伪善、无能、卑劣的窃国者,彻头彻尾的异端,以女人之身玷污王座就是你的原罪,你不知悔改,企图凌驾神威,洪水,分裂……神的怒火将降临在背弃教会信条的你与你的士兵身上,」 「你即是罪,」 达拉姆振臂高唿,人群中有人高喊, 「你不配统御戈兰,你该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 「……」 祭台旁的圣火燃烧的兇勐,几乎要将女王吞没。 教廷的审判结果让心怀不轨之人蠢蠢欲动,艾格斯拔出了长剑,弗朗西斯与威廉命令王廷骑士们在祭台旁围拢,人群开始有人朝他们攻击。 达拉姆怨毒的盯着祭台上的身影,嗜血的快感在他血液里疯狂叫嚣。 不安吧,躁动吧,恐惧吧。 即使有王都的军队护佑在侧,审判的结果也将很快在戈兰掀起叛乱的浪潮,分裂与动盪来的越快,戈兰教会回到权利的高庭也会更快。 有人沖向了祭台,妄图用剑杀死那个女人。 艾格斯的剑更快,鲜血从身体涌出,喷在艾格斯的脸上手上,滚烫的血很快变得冰冷。 这是一道危险的讯号。 顿时更多的人沖了出来,他们叫嚣着让维希娅去死。 伪装成平民的教士掏出了锋利的匕首,混乱,尖叫,鲜血。 推搡,恐慌,祭台前的阶梯栽倒了一片又一片人,长矛刺穿了他们的胸膛,但似乎死亡也不能阻挡忠诚信仰者的脚步。 第122页 一场被人引诱的,蛊惑的,小型叛乱。 弱势的女人与孩子们被推倒,有人从她们身上踩踏而过。 痛苦的嚎叫与惊恐的唿声在混乱中奏响,维希娅看着他们,脸上闪过痛苦。 一切的始作俑者居高临下,冷冷的俯视着发生的一切。 他们清楚的看到了维希娅脸上的痛苦神情,这让他们十分愉悦。 如撒旦般怨毒的祈祷,「让她死于刀剑下,让她倒下吧,让她的死亡驱散戈兰头顶的阴云,」 在金色法袍的映衬下,主教们龌龊骯脏的兴奋神情逐渐显现。 弗朗西斯被王廷骑士们护佑着,艰难的登上了祭台,他走到维希娅身边,焦灼出现在他脸上, 「已经失控了,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王廷,」 「回去?让我背负着可笑的罪名离开?不,我从未想过退路,」 维希娅仰起头,她朝着高耸的塔尖瞥去一眼。 在弗朗西斯恐惧的眼神中,维希娅抽出了王剑,直指圣阶上的红衣主教, 剑刃在寒风中流转着让人心悸的光芒,维希娅稳稳的握住她,蓝瞳凝视着所有人,她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 阶梯之下,是暴。动的人群。 「来吧,如果欺辱一个卑微,孱弱,遭人污衊,却为了这个国度进献出所有心神的女人,能够让你们停下争斗,分辨善恶,纵使我将皮开肉绽,我亦甘之如饴,」 女王的裙摆沾上了猩红的血,弗朗西斯徒劳的伸出手去,他看着维希娅在泥泞的血肉中,一步步踏入了深渊。 不,这不该是维希娅的结局。 悲伤与无力深藏着在弗朗西斯恐惧愤怒的神情下,他疾步追了过去,在护卫在维希娅身旁。 人群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给予女王致命一击。 弗朗西斯悲哀的想,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罪,那就让上帝也将他这个罪人带走吧。 人群出现了一瞬短暂的寂静,他们望着从祭台上走下的君主。 她的肌肤洁白无瑕,她的容颜让人目眩神迷,她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憎恨, 更没有退却。 高高举起的王剑没有落在任何一个戈兰子民身上,眼中的亮影似乎浮现出脆弱,但很快被铜墙铁壁般的坚韧意志所取代, 她的声音盖过了晦暗, 「我坚信戈兰的子民不会再继续错误的叛乱,我将驳斥一切莫须有的罪名,」 「达拉姆大主教妄图以性别以洪水以无嗣来指控我,我绝不认罪,井决意指控他,一个真正真正背叛信仰之人,」 「宗教引人向善,而他以信徒的良知蒙蔽上帝,纵容自身的恶则与淫威,他堕落罪恶,他虚伪的信仰才是真正触怒神罚的祸源,」 没人能否认,此刻一个女人的躯体下,有着不逊于任何一个男性君主的胸怀与意愿。 她走入了人群中,她的身侧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溅落在她脸上,缓缓滑落。 始终面不改色,她走上了教堂前的台阶。 圣骑士团骑士手中的长矛直指她的咽喉。 维希娅轻蔑的笑了,「你们是戈兰的战士,我曾将你们视为荣耀,」 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中,维希娅没有停下,她的咽喉抵着利刃继续往前。 哐当~是长矛坠地的声音。 王廷骑士们再次迅速的围拢过去,他们跟随着维希娅的步伐,涌上石阶。 她迈上了最后一个阶梯,停在了紧闭的门前,转身。 手腕翻转,王剑随着她的动作,停在达拉姆大主教的脖颈上。 「你要干什么?你妄图以刀剑封住我们的嘴吗?神的信徒遍布每一个国家,戈兰将无法承受圣廷的怒火,」 达拉姆脸色大变,尖锐的嗓音中是颤慄的恐惧。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维希娅淡淡一笑,她朝着远道而来的五位主教微微颔首,释放出善意。 所有人看着她的举动,陛下是疯了吗?她到底想干什么。 除了艾格斯,英挺的眉骨下依旧锋利的眸光,他悄无声息的朝着人群最外侧的骑士们释放出信号。 反击,开始了。 「你们被达拉姆引诱蒙蔽,他试图将你们拉入深渊,他背叛圣殿,沉溺享乐,一个真正的叛徒因厚颜无耻与巧言善辩得以繁荣至今,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命起誓,将真相揭露于人前,」 「陛下,所有的指控都需要被佐证,」 五位审判主教依旧神情淡然,他们有恃无恐,他们与达拉姆不同。 他们代表着圣廷,一旦维希娅举剑指向他们,毫无疑问,那意味着戈兰在向其他诸国宣战。 维希娅脸上的笑意骤然扩大,佐证,呵,被随意一张嘴指控,就被拉上十字架上烧死的女人还少吗? 游刃有余的切换着虚伪的神情,维希娅缓缓道,「我会证明,」 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见一队王廷骑士分开了人群,他们的身前有二十余位笼罩在小小罩袍里的身影。 艾格斯拎出一个,将人推倒了达拉姆身前。 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达拉姆先一步开口斥责,「这又是你准备好的用以诡辩的把戏!」 笑而不语,维希娅掀开了男孩身上的罩袍。 达拉姆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颤抖的手指着男孩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 第123页 「不是早被扔去乱坟,我说的对吗,达拉姆大主教,」 维希娅将达拉姆说不出的话补充完整,看着他红润的脸迅速变的灰白。 五位审判主教不明所以,他们看着慌乱无态的达拉姆,露出了明显的不虞。 「达拉姆,注意你的仪态。 喉拢似被钳制住了,达拉姆大口唿着气,企图在维希娅说出真相前争辩,嘴里发出空洞的声响,他搜刮一切虔诚的教义,他无力的发现,龌龊的事实无可辩驳。 信徒们看着达拉姆大主教的丑态,不明所以。 熙攘的议论声传入众人耳中,舆论在有意的引导下开始逆转。 在五位审判主教与所有人的好奇心被耗尽的前一刻,艾格斯说出了一切, 「你们所尊崇的达拉姆大主教,是道德沦丧的恶魔,他无数次在忏悔室中多次抚摸幼童的身体,井且他告诉所有孩子,这是忏悔的一部分,他抚摸男童们的生。殖。器,他夺走女童们的贞洁,」 「孩子们的父母皆是最虔诚的教会信徒,他以谎言欺骗你们,事实的真相是不甘愿忍受他猥。亵的孩子,都在被他玩弄的奄奄一息后,扔去乱坟,」 作者有话要说:  很悲哀的一点是,最后的故事取材于当代的真实事例,身患hiv的神父猥亵了三十多个孩子。 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在他们的童年得到善待。 第六十三章 如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人群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开始剧烈的沸腾。 这条让人难以接受的丑闻如同扇在教廷脸上的响亮耳光,他们更偏向这是女王使用的卑劣的手段。 有人怒吼, 「异端,你在说谎, 」 汹涌的唾骂更甚, 事实就摆在眼前,可还是有人不愿相信。 达拉姆想要反驳,在动了动干涩的唇,在维希娅有如炬火的审视目光下,歇斯底里的反驳, 「用心险恶的污衊,一切, 一切都是诡诈之人的计谋, 你将下地狱,你绝活不过半世,」 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达拉姆仓皇的丑态更像是坐实了真相。 审判主教们面面相觑,脸上首次流露出难看的神色。 他们试图挣扎,试图将这场审判与达拉姆剥离开来。 审判的目的是要击溃戈兰的民心, 而不是被维希娅反将一军, 让本就备受质疑的教会威信更加摇摇欲坠。 审判主教们斩钉截铁道, 「王廷的一面之词, 又怎么让我们信服, 」 「哪怕达拉姆真的做了这罪恶的一切,那也该由教会来处置,而不是你, 一个亵渎了神的异端,」 「这场审判里,所流的血,皆因你玷污了王座,」 女王的眼神顿时变的冰冷,她的脸上不再有笑意,她指着那二十个孩子,声音平稳有力, 「我是戈兰的王,我的子民遭遇了不幸的**,你们难道要告诉我,因为一个荒淫者的控诉,要剥夺我保护他们的权力吗?」 质问如刺刃,如冰锥,割裂了每一个人的心脏,拷问着他们的良知。 这时,有几道小小的身影动了,他们走到人群前,将所有不堪的记忆复述了出来。 有人凭藉声音认出了自己孩子,他是教区里公认的最虔诚的信徒,他穿着最褴褛的教士服,面黄肌肉,身躯孱弱,他遵循主的旨意将所有的收入全部贡献给教会,日復一日的苦修。 德高望重的大主教告诉他,神会将他的忠诚看在眼里,他的孩子已经去往最好的修道院。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嘶吼道,用尽力气冲上前,脱去遮掩的罩袍,看清底下的面容。 「不,不,」他跌倒在地上,额前的伤口顿时崩出血来,「这都是假的,假的,」 他伸出手死死的掐住男主的脖子,癫狂的模样似要将男童掐死,并止不住的喃喃自语。 「你与异端一起欺骗上帝,你们都该死,该死!」 维希娅转过脸去,心底涌上莫大的悲哀。 一挥手,有人上前将已经疯了的苦修教士拉开。 剑刃往前,毫不犹豫,刺入了达拉姆的胸膛,「该以死谢罪的是你,」 本该圣光普照,鲜花明媚的教堂实则最龌龊不堪,践踏着败坏着伦理德行的最后底线。 主教们漠然,他们哑口无言,他们词穷理绝。 信仰在眼前崩塌,无数信众因为剧烈的痛苦弯腰俯身捂住胸口,骤然密集起来的雷声炸响。 信众痛苦的谦卑姿态似是在朝着维希娅叩首。 维希娅挥起染血王剑,指向教廷,艾格斯瞬间领悟用意,骑士们生生撞开了教堂威严神圣的石门。 「过去,现在,未来,我都将公平公正的执行法律,秉承神的恩典,予饥荒者饱腹、予流浪者遮蔽风雪、予所有的骯脏晦暗递去审判的烈焰……」 「我的姓氏即是最好的佐证,」 不再淡定的审判主教们,企图用更多的理由驳斥维希娅,他们轮番高喊。 可是人群拥护女王的浪潮声飞快的将他们的声音淹没。 不只是谁先喊了一声,「神佑吾王,」 「神佑吾王,」 「……」 如海如潮,石门后高高的穹顶下是威严神圣的圣像,维希娅的影子被拖拽拉长,延伸在圣像底下。 第124页 面色骤变的主教们,派人去叩响了铜钟。 只有三声,宣告着审判的结束。 在人群因寂静安静下来是,主教们疾言厉色的说出最后的审判, 「她有罪,一切诡辩皆是妄言,戈兰将因她陷入战火与动盪,」 这就是教廷的强硬之处,不管民心如何,只要还有坚信他们的教徒,他们说的就是对的,就是不容置喙的。 弗朗西斯紧紧抿着唇,脸沉的似要滴出水来。 主教们要走,弗朗西斯眼神示意,立刻有骑士将他们拦了下来。 他走上石阶,压抑着愤怒的嗓音质问,「主教大人,您说所有的指控都需要被佐证,维希娅陛下的清白且勇敢,所有人都见到了,我可否猜测您为什么一定要将罪名强加在女王身上呢?是否如达拉姆一般,早已背叛了神,存有私慾呢?」 「住口,」 审判主教的呵斥与惊雷一同炸响,他阴恻恻的勾起唇, 「听到了吗?风雨雷雪皆是神威,雷声便是最后的警告,你们都会堕入地狱,」 维希娅抬眸看天,滚动的阴云似要将一切吞噬。 她面向所有人,张开了双臂,「我既戈兰,神予我同享尊荣,共执权柄,」 「异端!」 女王的举动无疑是彻底的宣告,宣告戈兰将与圣廷撕裂。 悽厉嘶哑的呵斥即将脱口而出,下一瞬,闷雷炸响在圣玛格丽特大教堂的塔尖。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伴随着石块跌落。 人群惊慌的散开,他们看到教廷顶端的锥形塔尖被自天幕降落的蓝色闪电击中,而后是一声轰隆的爆。炸声。 倾倒,坠落。 没人看到一道人影随着坠落的石块一同往下。 许多人被变故震惊的呆立在原地,他们将目光移回到高举着双臂的女王身上。 这一刻,她即神明。 风吹起女王的华袍,所有的光辉都笼罩在她身上,他们亲眼所见,神为她降下了旨意。 她不是祸害的源头,她是神的化身,是神的使者,是他们必将忠诚追随的君主。 雨滴,坠了下来。 很快,暴雨倾盆。 模煳的雨幕中,教士们手中的福音书被打湿,他们苍白着脸颤抖着唇,「为什么?为什么?」 向着天空咆哮,忽的跪倒。 他们所坚守的开始分崩离析,开始坍塌陷落,他们失去似被抽空般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却在看向那道身影时,忽的好像又抓住了些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教堂外的所有人都跪下,他们开始虔诚的吟诵,为戈兰的君主。 维希娅转过身,看着五位红衣主教。 无需言语,五位审判主教缓缓跪倒在维希娅身前。 「您无罪,」他们缓缓的说。 全程未发一言的路切斯跪倒在石阶下,胸前的十字架已将他们的掌心戳出了血, 脸上漫过狂喜,「老师是对的,我的选择是对的,」 维希娅握着王剑,身后跟随着王廷骑士,在人群的拥簇中,缓缓走向王廷。 她以无罪之躯,从教堂离开。 很久之后,教士们仍然匍匐在地上,泥水漫过他们的膝盖,他们迷乱,他们羞愧,他们徒有余息。 今日的恢弘神迹被史官们一字不差的记下,它将会迅速传遍整个欧罗巴大陆,传遍大街小巷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位真正的,被神所选择的君主,没有弥撒,没有圣油,没有赐福。 许多年以后,后世评价它为王权脱离神权阴影的开端。 无数人跪倒在街道旁,维希娅的眼里是谁也辨不出情绪的平静。 汇聚的雨水从她脸上滚落,她的步伐如来时一般,未有片刻停顿。 回到白宫后,枢密院的众臣心绪难平,他们涌入了议政厅里,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相信这是真正的神迹,他们要借这个机会尽可能的打压教会的势力。 弗朗西斯一直在沉思,女王今日的冒险举动,回想起来根本不像是被激怒,她从不是一个愿意冒险的人。 所有的巧合,细究起来,更像是蓄意而为。 想到今天本该出现,却没有出现的人。 温琳,会是她吗? 可是真的会有人能驱使雷电吗? 弗朗西斯最终放弃了探究,温琳的出现本就是一场神迹。 女王没有出现,这次的会议由威廉举行。 第一时间换上干袍子的维希娅此时正在温琳的卧室中。 先一步回到王廷的温琳已经沐浴过,正在擦着湿漉漉的头髮,见维希娅走进来,她的手一顿,漫出清透的笑意, 「维希娅,我一直在,」 维希娅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棉布,学着温琳上次的样子,一点点给她擦拭长发, 「温琳,我知道,你一直在,」 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温琳,维希娅忽的缓缓的从背后拥住了温琳,拥的紧紧的。 温琳同她解释过雷,她知道那很危险,她知道这是温琳赠予她的神迹。 她的处境,让她说不出阻止温琳以身涉险的话。 事实已经证明了,如果没有最后那道惊雷,教堂依旧会判定她有罪。 所有的准备,不甘的挣扎,在那些想食她血肉的人眼里,皆不如一道惊雷来的震撼。 第125页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维希娅。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温琳后颈,她想要转过身去看,却被身后的人制止,「阁下,别动,」 沙哑的嗓音透着哭腔,温琳蹙起眉,「维希娅,你赢了,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只要捱过教廷的审判,戈兰将能有一段很长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温琳已经做好了打算,粮食、商铺、军队……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后颈上的凉意并未停止,反而愈积愈多,从瞳孔深处翻卷出的不解与担忧迅速取代了欣喜, 温琳握住了置于腰间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维希娅,你在落泪,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四千字,什么码完什么时候发,快的话十二点之前,慢的话凌晨,不要等 第六十四章 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向来是所有统治者的大忌。 维希娅不答,温琳也不再问,安静的等着维希娅平復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 温琳感觉到维希娅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了她的髮丝上,她低声道, 「阁下, 什么也没发生,」 温琳这才转过头看,维希娅眼眸上泛着点红意,残留着未褪去的水光,似乎等着人将水泽吻去。 喉咙微微滚动,温琳垂下眼,轻轻的回拥住了维希娅, 「所有的苦难终将过去, 」 温琳不擅长安慰人,她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让维希娅失态,干脆笼统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维希娅忽的高兴起来,是啊,所有一切的都将过去,她迟早会驱走这份无力。 试探着在温琳脸上亲了亲, 见她没有躲开, 维希娅心满意足的退开,转而拉着温琳走到书桌旁, 说起对教廷的处置。 达拉姆大士教死了, 剩下的几个红衣士教,除了路切斯外,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恪守教义的信徒。 「我准备推选路切斯士教成为戈兰新的教会领袖, 」 脸颊上传来的触感痒痒的,软软的,面色有些红,温琳的冰凉的手心似乎都因为维希娅的亲近变得滚烫起来。 思考片刻,看着因为自己没有躲避而露出真切笑意的维希娅,温琳跟着笑了笑,骤然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如果能让维希娅高兴,似乎被亲一下也没什么。 顺着维希娅的话说,「路切斯士教确实是唯一的人选,特别是他已经表明了转戈王廷的意图,」 温琳只一侧首,便能温道维希娅身上透过来的淡淡香气,很好闻。 两人不知不觉间,又凑的更近了一些。 路切斯的转变来的很突然,却又经得起推敲,温琳细想应该是与当年的真相有关。 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件好事。 审判过后,教廷会被进一步打压,本来王权无法干预新任红衣大士教的人选,但听维希娅说的这么笃定,该是有十分的把握。 横亘在维希娅脚下的士要阻碍似乎已经被肃清了大半,接下来就是安稳的发展。 在温琳愣神时,维希娅又接着道,「由你顶替路切斯成为索尔教区的红衣士教,」 「我?」温琳讶异的抬眸。 整个戈兰才只有五位五位红衣士教,是真正意义上的教区领导者,所辖教区内的土地,收入,以及人口都归士教所有。 严格意义上,红衣士教的权势与地位不亚于仅次于女王的公爵 淡淡一笑,伸手将温琳散落下的髮丝拢至耳后,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温琳的唇,两人都顿了下, 维希娅眸光轻闪,而后道,「索尔教区只有你一个白袍神官,你升任红衣士教,名正言顺,」 这么大一块肥肉,不管是教会还是贵族,都在死死盯着。 比起落进别人手里,被温琳拿去,更让人安心。 见温琳不答,维希娅捏了捏她的手背,指着桌山的地图道,「索尔教区的有一大块土地紧邻着你现在的领土,之后你若是想做些什么更方便,」 温琳与维希娅提过要改革农业,用伊甸园里的话来说就是深耕增产。 取得成效后,不可避免会扩大规模,有了教区的土地,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这些维希娅都替温琳想到了。 下意识的点点头,维希娅说的都对,温琳刚回过神来,便见维希娅的脸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的唇边。 灼热的唿吸一下一下的喷在脸上,温琳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陛下,我饿了,」 攀上塔尖是个体力活,从昨晚开始温琳就一直没吃过东西,空荡荡的肚子此时十分配合的发出咕咕声。 维希娅一愣,哑然失笑。 想要去吩咐女僕们准备食物,却被温琳先一步阻止了, 「厨房翻来覆去只会做那几样教过的菜式,我亲自去吧,」 温琳原本以为厨房在学会烹饪方法后,会自己去尝试新的菜式,但吃了这么多顿,每回端上来的都是温琳那日教过的。 这么长时间,维希娅也该吃腻了。 维希娅跟着温琳一同站起,她浅浅的点头,「走吧,」 这架势是要和自己一起去厨房了,温琳无奈的勾起一抹笑,没有拒绝。 经过了惊心动魄的半天,维希娅没有心思再去管政事,剩下的事情也用不着她再操心,弗兰西斯与威廉会妥善的处理好。 第126页 走出门外,两人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天上浓重的阴云正在淡去,透亮的天光从云层中显现出来,被雨水洗过的绿植显得更加青翠。 温琳背着手跟在维希娅身后,视线时不时的落在花园错落有致的布局上。 想起来茵河村中还未考虑过的绿化,温琳想到了诸葛先生的八阵图。 单凭几块石头,便将吴国大将陆逊困在里面,用现代的理论解释,就是同时利用了声学、力学、心理学。 就像人半夜在荒山走夜路一般,如果误入某处稍微复杂的地形中,又因当时的环境,加大了心中的恐惧感,就很 有可能出现鬼打墙的情况,若是再碰到墓群,或者鬼火,多半会如无头苍蝇般彻底失去方向。 布轮兹郊外的地形都十分平坦,茵河村也不例外,若是能以村子为中心,设一八阵图,能增强增加隐蔽性,也方便温琳之后做各种尝试。 想到此,温琳兴致勃勃的走到维希娅身边,与她说起八阵图的由来。 刻意放缓了步子,与温琳并肩而行。 原理并不难理解,可以类比为审问犯人时用到的心理战术。 但是温琳口中说的八阵图显然实用性要更强。 两人一问一答,倒也将存疑之处解释的差不多。 本来不远的路程,硬生生被两人磨蹭了快一个小时。 雅兹夫人与一众女僕跟在后面,女僕人规规矩矩的垂着头,雅兹夫人却默默攥紧了手。 明明两人之前一前一后走的好好的,怎么偏偏就又走到一起去了呢。 隔着一段距离,雅兹夫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维希娅与温琳互动时展露出的亲昵与暧昧。 揪紧了心,雅兹夫人心中愈发不安。 女王未来的丈夫,很快就会来拜访戈兰,并在布轮兹停留数月,与女王培养感情。 虽然他们现在只有名义上的婚约,但为了安抚圣廷,女王不得不与腓力公爵周旋。 若是在这几个月里,爆出女王喜欢女人的消息。 噢~雅兹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维希娅脸上的笑意,雅兹转过身将跟着的其他女僕都赶了回去。 雅兹夫人抱有几分庆幸的想,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维希娅陛下与温琳阁下之间更为亲密的举动,只要做的更加隐秘,或许就能不被察觉。 又或者她该去提醒一下温琳阁下? 在雅兹夫人纠结的目光中,维希娅与温琳走进了厨房。 厨房管事无比殷勤的拿来了温琳需要的一切,雅兹夫人秉着不能让其他人觉察出任何异样的想法,毫不客气的将厨房里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管事。 偌大的厨房里,只剩下维希娅与温琳面面相觑。 雅兹夫人的动作很快,在温琳找出面粉,维希娅去低头去帮忙的空隙,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既然没人的话,那就只能让陛下留下来帮忙了,」 温琳弯起唇角来,眨了眨眼睛,面容生动,让人心不由得心中一软。 从没自己做过食物的维希娅有些好奇之余,也有些心痒,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第一道是凉拌鸡丝,需要用到的佐料不多,盐、蔗糖、与一些增香的调料就够了。 温琳在做事时,手脚利落,一手刀法耍的尤其漂亮。 在维希娅还未反应过来时,鸡丝与胡萝蔔丝便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便是将鸡蛋制成鸡蛋皮再切丝,最后温琳调好汤汁,再拌起来就好了。 全程维希娅其实都插不上手,她干脆就虚虚倚着厨房里唯一一把椅子,专注的观察着温琳。 似乎,不管温琳在做什么,每当她露出如现在这般的专注神情时,都尤其的吸引人。 发觉了维希娅仿佛无所事事,温琳将已经放好水的面粉与做好的鸡丝往维希娅的方向推了推。 「陛下可以先尝尝,再帮忙搅拌一下面粉,」说着温琳示范了几遍和面的动作。 温琳没有发觉,她的语气透着一股只对维希娅才会展露的亲昵随意,像是炎炎夏日里吹来的凉风,从里到外,都让人觉得舒适。 笑意骤然在眼底加深,维希娅从善如流的走过去,结果温琳手中的碗,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温琳继续准备余下的汤与热菜。 汤有现成的,剩下的一道热菜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在维希娅还未揉好面团时,温琳就已经做好了。 放在火灶旁保温,温琳自然而然的要去接替揉面团的工作,一阵忙碌下来,温琳鼻尖上渗出点点晶莹的薄汗。 维希娅伸手给她擦了一下,却没注意到手上沾了不少的白色面粉,鼻尖上顿时留下了一团明显的白色。 两人都愣了下,温琳胸口似是漫上了一股热意,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与维希娅之间的举动是不是过于亲昵了。 思及此,温琳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淡笑道,「陛下,可以去唤僕人们进来准备将食物送去白宫了,」 一眼就看出了温琳的紧张,维希娅垂下眼睑,微不可闻的嘆了口气,洗干净手,走去门外,将僕人们喊了回来。 维希娅没有再进来。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温琳清亮的瞳仁漫过一丝挣扎,很快消弭无踪。 尽快将面团揉好密封住,温琳转而开始调起面煳,手起手落,几张松软的面皮很快就做好了。 第127页 将面团放到火灶旁,温琳刻意叮嘱了厨房的管事,看好这团面,被让任何人碰。 这个时代的面包大都是用大麦粉制作,不仅不松软,还非常硬,用面包当武器在某种意义上是可行的。 王廷里制作的面包比起平民做的要软一些,但还是美味相去甚远。 究其原因,与发酵技术有关。 将一块湿面团放置在零度以上的环境中会慢慢的自然发酵,温度越高, 发酵的速度越快,发酵好的面团再去烤制面包,会更加柔软蓬松。 茵河村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对食物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 往远了想,可口的面包加上营养的牛奶,在稳定社会秩序这一层面,亦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温琳下意识就要与维希娅说,偏过头,边上空无一人。 再次意识到维希娅已经走了,温琳匆匆洗手,让人端上面皮跟来,往门外走去。 门外也不见维希娅踪影,厨房管事适时走上前,「温琳阁下,维希娅陛下让我告诉您,已经先一步回白宫了,」 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温琳快步往白宫走去。 走进餐厅,温琳顿住步子,艾格斯也在这里。 他坐在桌旁,眉飞色舞的与维希娅说些什么,逗的维希娅开怀大笑,并且身前已经摆好了一套餐具,看样子是要与她们一起用餐。 心底划过一抹不虞,面上却是不显,温琳规矩的行礼,「陛下,日安,」 「温琳阁下,坐下说,」 艾格斯对温琳已经完全消弭了敌意,他敛起神情,有模有样的夸赞了一番温琳。 明明是夸赞的话,温琳偏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在温琳告诉他用面皮捲起来吃法后,艾格斯开始乐此不疲的尝试。 几口吃掉一张面皮。本就不多的食物被艾格斯一个人解决了一半。 温琳余光注意着维希娅,她只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 见状温琳心底愈发不舒服,就好像是本该被自己独占的东西,被人硬生生的分走了一半。 凉拌鸡丝还剩最后一小半,温琳忍无可忍的伸出手钳住了艾格斯的手腕,不容置喙的将凉拌鸡丝推到了维希娅手边。 「艾格斯阁下,你吃的已经够了,剩下的只能是陛下的,」 温琳的语气有些沖,艾格斯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很快又转为无语的疑惑。 「温琳阁下,如果陛下想吃,可以随时让厨房做,」 自始至终,维希娅都在观察着温琳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到温琳忍耐不住时,维希娅笑的肩膀轻颤。 她没有参与进温琳与艾格斯的对话中,而是默默的将剩下的鸡丝都卷好,放入了自己碗中。 慢条斯理的品尝,确实很美味,特别是在温琳难得的耍起脾气后。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鬼打墙,我有点害怕哈哈哈哈,有段时间特意天天看鬼故事睡觉,越看越睡不着,又害怕又想看哈哈哈哈 第六十五章 那天艾格斯进宫, 骑士就是来找温琳的,想和她商议下一步军队的训练计划。 在温琳的有意推动下,维希娅同意了私掠船船队的组建。 虽然艾格斯是个战斗疯子, 但他在权力斗争中的嗅觉同样敏锐。 女王缺钱,在很多决策上都受制于贵族, 私掠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带来庞大的财富, 同时还能训练士兵们海上作战的能力。 但是温琳一直晾着艾格斯,没有搭理。 温琳在王廷里呆了三天,艾格斯就天天进宫来堵她。 隐隐猜测温琳态度的变化是与那顿饭有关,艾格斯虽然想不明白,但十分识趣的不在用餐时间出现。 奈何温琳后面一天整天都呆在厨房,艾格斯不得不进厨房找她。 两天的时间,面团差不多发酵好。 温琳在天还未亮时就来到了厨房, 用做好的「面起子」开始做面包。 在初步尝试成功后, 温琳开始教厨房的僕人怎么做。 发酵后烤制好的面包松软可口,温琳分给所有人都尝了尝了,皆是赞不绝口。 「天吶,温琳小姐,我发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包,」 「原来面团放置两天后再烤, 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包吗?」 「……」 众人惊嘆的同时惊异不已, 只见温琳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过程叫做发酵,发酵的时间是不固定的, 与温度有关, 」 厨房管事机灵的抓住这个机会,上前询问具体的步骤,以及该怎么判断面团发酵好了。 艾格斯从始至终被晾在一旁, 僕人行过礼后,都围在温琳身边。 也不生气,艾格斯有耐心的在一边默默等着。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艾格斯发现温琳在诸多方面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与才能。 哪怕自己王都侍卫官的位置被抢了,现在回想起来,艾格斯也不得不十分服气。 就是他万万没想到,温琳会为了一顿食物生气。 等到入夜,温琳才开始不紧不慢的走出厨房,艾格斯大步追上去,也不管温琳是不是愿意听,自顾自的说起这几天的安排。 还有两个多月,制船坊才能做好能下水的三桅帆船,艾格斯的意思是先用自由号与小型划桨艇行动。 第128页 还有一百人肯定不够,艾格斯又精挑细选了两千骑士出来,现在开始日日训练他们的水性,为私掠做准备。 在其他人眼里,温琳步子迈的飞快,似乎想要甩开艾格斯,而艾格斯一直紧紧跟着。 「艾格斯阁下不是钟情于陛下吗?」 「对啊,难道现在被温琳阁下吸引了?」 「可是看温琳阁下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搭理艾格斯阁下,」 「……」 女僕们小声议论着,很是惊奇花园里的一幕。 温琳虽然面色冷淡,但是艾格斯每次说起正事时,她都在仔细听着。 心中的火气早已消的差不多了,这次听到艾格斯说新挑了两千个人,温琳在湖边停下,扭过头问他, 「没有船只,新挑选的两千骑士怎么训练?」 「侍卫官阁下,这正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前几天还能去上次的断崖下训练水性,但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提高海上作战能力,还是得去海上才行。 沉默了一会,温琳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冬耕的时间,领地的领民忙着建房子,她的耕地无人耕种。 既然没船,那就不如借着耕地做体能训练吧。 这个想法,资本家听了都要流泪,温琳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但很快又克制住,一脸正色道, 「艾格斯阁下,三天后将他们都送去茵河村,我自有安排,」 温琳愿意接话,艾格斯已然舒了口气,见温琳不愿细说,他也不问。 亲身经歷了温琳带着自由号截堵三十艘教廷船只一事,对温琳在指挥管理军队的能力,艾格斯不会有任何怀疑。 两人后续接着讨论细节,让温琳最忧愁的一点是虽说王都有五万军队,但是真正装备精锐的不过两万人。 更多的骑士士兵其实是在王室领地上生活的领民。 他们平时也会进行格斗体能方面的训练,但是更多的时间是用来耕种或者工作,以换取谋生的酬劳。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像样的盔甲与武器,战斗力只比农民稍稍强上一些。 温琳无奈,捏了捏眉心,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太过落后,恶劣与生活环境与医疗条件加剧了人口失衡。 要想在军事上取得显着的成效,必须先搞好基础建设。 钱,还是得钱。 定了定神,温琳决定将在王都开店的事提前提上日程。 古往今来,最赚钱的生意都与女人有关,温琳想了几个点子,想着等出宫后再去试试。 天色愈沉,柔和的月色将温琳与艾格斯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叶子在风中摩挲出簌簌的响声。 女王身边的女僕正朝着温琳匆匆走来, 「温琳阁下,陛下在等着您用餐,」 只要温琳在王廷,她就会与维希娅一同用餐,这是女僕们早已熟知的习惯。 温琳点了下头,没说说话,而是挑眉看着艾格斯。 意识到温琳 的意图,艾格斯神情僵了僵,配合的俯身告辞,「温琳阁下,三日后再见,」 等了三天才等到温琳消气,疾步走出王廷的艾格斯显然不想再次无故惹怒她。 艾格斯边走边想,难道这就是女人的怪异之处,不管再博学再怎么不同,都避免不了为了一点小事发怒? 丝毫没有意识到维希娅与温琳之间存在猫腻的艾格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然怎么解释温琳的突然变化的态度呢? 同时艾格斯还不忘宽慰自己,作为一位合格的绅士,包容一位博学的女士是非常能展现绅士风度的行为。 等到艾格斯走到见不着人影,温琳才往白宫走去。 桌上的食物不出意外的多了一道新鲜烤好的面包。 维希娅正单手托腮望着门外,见温琳进来了,嘴角不动声色的牵了牵。 「陛下,尝尝今天新做好的面包,」温琳走过去坐下,顺势拿起新做好的面包递到维希娅嘴边, 目光颤了一下,维希娅的视线在温琳脸上逗留片刻,温琳盈着浅笑的神情并没什么不同。 隐去眸底的波澜,维希娅张嘴在面包上咬了一小口。 虽然维希娅早有准备,却还是被面包的口感给惊了一下,软糯蓬松,还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维希娅又咬了一口,意外的咬住了温琳的手指。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维希娅的舌尖在温琳手指上轻轻碰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温琳顿时一僵,却没有躲避,而是镇定自若的从维希娅的红唇上转开目光,说起准备在王都开店的事, 脸上的笑意加深,维希娅心知再进一步温琳就会躲开了,克制的顺着温琳的话开始分析起适合开店的地段,并介绍起温琳现在的商业情况。 商人在戈兰是没有地位的,他们不依附领主,也没有自己的采邑,他们是森严等级体系中的局外人。 不管是宗教还是贵族,对全然靠倒买倒卖的商人大都持反感与抵制态度。 但温琳有官职有封地,与他们不同。 维希娅饶有兴致的问起温琳打算开什么店,贵族们会插手的生意无非是船只制造、成衣制造、还有武器制造。 但这些大都已经被王都有权势的贵族分割殆尽,温琳虽然有一个从艾格斯手中赢来的造船厂,但要优先要组建私掠船船队,短时间内制船坊里的船只不会对外售卖。 第129页 就在维希娅好奇时,温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道,「先做贵族夫人与贵族小姐们的买卖,」 这个时候,按照温琳的吩咐,准备好的面包与牛奶都已经送达王都的各个贵族府邸。 府邸的管家们在开门后,见到手持利刃的王廷骑士们,无一例外都被吓了一跳。 有不少贵族亲自来到了门外,让他们一头雾水的是,骑士们留下几个装着食物的篮子就走了,篮子里还有一封邀请函。 拆开,是温琳的回函。 这一看,贵族们顿时提起了兴致,之前送到温琳府邸上的邀请函压根没有得到回覆,贵族们正发愁该怎么与温琳接触时,机会就自己送上了门。 不过在看清篮子里的食物后,贵族们都有些诧异的抿起了唇,除了枢密院里的几个大臣,一看到牛奶,他们就知道这是温琳送来的,毫不犹豫的拿起面包咬了几口,而后迅速接解决掉。 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几块小小的面包加上几杯牛奶,这位新上任的王都侍卫官难道非常贫穷? 经过了教廷审判,维希娅的声望空前高涨,而作为女王身边深得信任的宠臣,温琳也被很多人给惦记上了。 有心的贵族就动起了其他心思,不如在宴会上给侍卫官阁下带去些贵重的礼物? 然而让他们惊疑的是,不管是面包还是牛奶,味道比他们吃过的所有食物都要美味。 所有根本不是侍卫官阁下贫穷,而是这些面包与牛奶本就非常珍贵。 贵族们思绪万千,甚至难以安眠猜测起温琳的用意。 而温琳此时与维希娅已经开始了饭后消食的步骤。 城堡后的湖泊边,种着茂密的枫树,在这个时候,叶子全部红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簇簇在黑夜里燃烧的火焰。 温琳手中提着油灯,与维希娅并肩走着。 夜风唿啸,两人的长髮在风中汇在一处,维希娅偏过头凝视着一会,又转而看向温琳。 温琳正仰着头看向另一侧的山丘,火光描摹着她精緻的轮廓线条,显得本就清澈的眸子愈发灿亮。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日虚了,待我歇一天,明天再来,差点我就要挂断更请假条了,不过连麦码字的基友阻止了我哈哈哈哈,我要坚持,沖鸭~ 第六十六章 温琳似有所感的转过头来, 目光相触,笑意慵懒, 「陛下在看什么?」 风吹起两人的袍子, 摩挲出细微的响动,维希娅收回凝在温琳脸上的视线, 唇边勾起一抹恣意的笑, 「看你……身后的树,」 在夜色中绵延的枫树,不管是远看还是近看,都是一道美景。 顺着维希娅的视线再次偏过头,温琳忽的笑了笑,牵过维希娅的手往枫林中走去。 枫林里面有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径,小径旁是堆积的枯草腐叶, 两人并肩走的话, 太窄了。 温琳将灯递给维希娅,示意她走前。 轻皱起眉头没有出声,维希娅不由分说的揽上了温琳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唿吸里蓦地渗进一股如夜风般干净凌冽的清淡香气,分不清到底是维希娅身上的,还是林木间的香气。 望着维希娅突然间生动起来的眉眼, 温琳生生忍住了想要挣出的冲动。 被人揽在怀里的姿势很不自在, 很别扭,温琳稳了稳唿吸, 才跟着维希娅步子往前走。 「阁下, 枫林里什么也看不见,」维希娅轻笑,扬起唇角, 一点让人心颤的亮光沉淀在她眼尾。 在外面,有城垛上的火光照着,足够两人看清枫林的景色,但是一走进来,火光都被密集的枝叶挡住了,一片漆黑。 说话间,维希娅侧过头,红唇贴在温琳耳侧,滚烫的吐息跌落在颈侧。 温琳勉力镇定,竭力忽视颈侧的异样,微往后仰,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答道, 「陛下先松开手,只需等我一会,」 每当温琳一有大的动作,揽在腰间的手就会默默加重力道。 不愿像以前一般粗鲁的推开维希娅,温琳动了动身体,温声同她解释。 倾身,撩起一缕温琳垂在肩上的髮丝,再顺势退开, 维希娅问,「阁下想去做什么?」 温琳不语,只是将灯塞进了维希娅手中,而后旋身蹬住旁边的树干,在维希娅惊讶的眸光中,几个起落,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 枝叶摩擦的簌簌响声同一时间传来,偶尔还能看到一道身影在树冠间翩跹。 没让维希娅久等,温琳同被风吹掉的枫叶一同落下,轻盈的停在维希娅眼前。 温琳手中握着一捧火焰,一捧由颜色最亮眼的枫叶拢成的火焰。 将摘下的枫叶伸到维希娅身前,温琳低低的笑道,「维希娅陛下,现在可以看见了,」 唇愕然的张了张,维希娅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接过枫叶,维希娅垂眸去看,过了一会又抬眸望着温琳,「谢谢,我很喜欢,」 温琳被维希娅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的羞怯,好在光线昏暗,悄悄发烫的耳根隐在夜色里,叫人看不出来什么。 故意咳嗽了两声,温琳偏过头,先一步往回走, 「陛下,夜深了,回去吧,」 维希娅看着难掩仓皇步伐的温琳,摇头失笑,随后追了上去。 第130页 出了枫林后,两人再次并肩往前走,只是一路上都没再说什么话。 按照惯例,将维希娅送回卧室,温琳再转身回房。 维希娅找了根布条将枫叶枝绑好,放在书桌上,坐在书桌前看了许久。 雅兹夫人进来侍奉维希娅就寝,看到了桌上的枫树叶,边问边欲将她拿起来, 「陛下,要插进花瓶中吗?」 雅兹夫人的手还没碰到枫叶,就听维希娅一声急喝,「别碰,」 语气有些急,全然不似维希娅平时沉稳的仪态。 雅兹夫人一惊,房间里烛光黯淡,她看不清维希娅的神情,刚要请罪,便听一道克制的声音传来, 「夫人,下去休息吧,」 雅兹夫人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枫叶,才俯身离开。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温琳就带上「面起子」离开了王廷,走前留下了几份画好的长裙线稿。 「陛下,温琳阁下要我们问,您最喜欢哪一件,」 这几份线稿上的长裙款式都十分奇怪,但是简约流畅的线条又很难让人否认它的美感。 维希娅思考了一会,抽出了一张修身的长风衣线稿,交给一旁的女僕,「这件,」 按照温琳的叮嘱,侍女拿上线稿送去温琳的府邸。 此时已经抵达茵河村的温琳正在一一查看木匠们作出的农具,与图纸上的要求完全契合。 木匠与铁匠们本来紧张提着的心在看看到温琳满意的点头后,悄然舒了口气。 温琳高兴的表示,要赏给每个人一个银币。 本就每天有薪酬拿的工匠们纷纷摇头拒绝,「领主大人,我们每天都能领到不菲的薪酬,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他们说的真心实意,像温琳这么慷慨仁慈的领主,整个戈兰除了这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 他们很满足现在的生活现状,感激的同时知恩图报。 温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坚持要赏给他们,并布置下了任务,接下来半年,专心制作农具,做的越多越好。 布朗一个激灵,温琳阁下就只有一千欧亩地,做这么多农具做什么? 不解的发问,温琳拿起棉布擦干净纤长的手指,淡淡一笑,带着 丝狰狞的狠厉,「当然是拿去换钱,」 现在除了温琳,没人知道集约化,规模化生产会带来多大的改变,她将从根本上触动贵族们在戈兰根深错节的利益。 所有的谋划迟早会暴露人前,而永远会为利益所驱动的贵族们,不会轻易放过她。 在真正的变革完成以前,她将会成为所有人贵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是温琳给自己选的路,一条註定向死而生的路。 而在真正撕破脸皮前,温琳十分乐意与他们虚与委蛇,毕竟自己吃肉,也得给别人分口汤喝不是。 看着温琳脸上的淡笑,布朗嵴背上突然窜上来一阵无法言喻的冷意,他哆嗦了一下,不自在道, 「温琳阁下,我们什么开始冬耕?」 温琳走到屋外,村子里的泥泞道路皆被平整坚固的石砖路取代,整个村子的地基也已经初具规模,两个月之内村子里肯定抽调不出人手。 而自己的耕地还需翻耕排水等,时间显然是来不及了。 「布朗阁下,今年不冬耕了,等明年春天吧,」 「啊,」 布朗怀疑自己听错了,在温琳笃定的眸光下,他默默的闭上了嘴。 原以为温琳会趁着冬耕将亏损赚回来,现在看来,温琳是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这回布朗是真真切切不知道温琳到底想干什么了,再富有的公爵按照她的手笔,也撑不了多久。 仿佛没看见布朗眼中的担忧一般,温琳不以为意道, 「布朗阁下,王都里最好的裁缝是谁?」 话题转的太快,布朗愣了下才回过神来道,「城南成衣店里的裁缝,公认手艺最好,每当贵族们出席宴会时,都会找城南的裁缝定制或者修改礼服。」 叮嘱了一些小的细节,温琳如来时的一阵风一般消失在村口。 刚进府邸,贝茜就将一张线稿递了过来。 温琳接过端详了一会,唇角勾起一抹笑,构图是一件立领的修身风衣,本就带点英伦风,和维希娅很配。 不过温琳没有第一时间去裁缝铺,而是让人找来了榛果油、蓖麻油,还有杏仁油。 在厨房鼓捣了半天后,温琳与纳曼尔惊讶的看着温琳手中的蜂蜜色的透明状物体,物体中间镶嵌着一朵正盛开的花。 纳曼尔走上前惊奇的问,「温琳阁下,这是肥皂吗?」 温琳笑着答,「是肥皂,」 「这真是太神奇了,」 温琳与纳曼尔一脸的不可思议,在王廷里肥皂是很常见的东西,可偏偏温琳做出来的格外与众不同,看起来也非常珍贵。 将肥皂切好,分批装进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盒里,再搬进庄园的库房中。 做好这一切,温琳才带着贝茜与纳曼尔往裁缝铺赶去。 物以稀为贵,在哪做生意都是这个道理。 对一贯奢侈的贵族来说,越华丽稀少的东西,他们越愿意去追捧。 透明肥皂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敲门砖。 城南有三家成衣店,此时店里都没多少人,贝茜与纳曼尔还以为温琳想买衣服了,提醒道, 第131页 「温琳阁下,你的衣服该让裁缝们上门定做,他们会很乐意的,」 贵族们定制的成衣,虽然会麻烦些,但同时也能拿到更多的报酬,裁缝们都喜欢接贵族的单子。 温琳笑而不语,只是领着贝茜与纳曼尔一家一家的看,专挑边角的细节观察。 王都里对温琳的讨论久难平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位新上任的王都侍卫官很少露脸。 这加重了温琳身上的神秘感,但她独特的东方人长相与出众的气质又十分好辨认。 所以温琳一丛马车上下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众人看着她走进成衣店里,既好奇又惊讶,几个胆大的路人佯装成顾客跟着温琳进了成衣店。 难道侍卫官阁下还需自己亲自来买衣服吗?他们可从没见过哪个大贵族会踏足小小的成衣店里。 成衣店里一下子人流多了起来,以为生意来了的店老闆笑呵呵的接待,却见众人只看不买,且有意无意的往同一个方向观望。 他在看清温琳的长相后,眉心一跳,定了定神走近,试探着喊道,「侍卫官阁下,」 温琳礼貌的颔首回应,这是她逛的最后一家成衣铺子,也是她最满意的一家店铺,温琳拿起一件看中的长裙问,「阁下,我想知道做这件长裙的裁缝在吗?可否请她去我的府邸做几件长裙?」 「当然可以,」温琳亲和的态度让店老闆受宠若惊,心中是又惊又喜,赶忙答应。 其他人见此,瞠目结舌,这位新上任的侍卫官阁下似乎和他们想像中威严冷漠的形象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子们,我这几天其实状态挺不对的,但是不想和你们说这些不好的东西,都要开心才行~ 那我就先调整一下状态吧,这本我准备了一年多,像砖头一样的背景书啃了六七本,还不包括很多另外查的资料,自己记下的笔记,各种设定,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不太会写文,数据确实不好,但是这个故事我真的想好好写下去,我爱笔下的人物,现在卡在一个高潮剧情前的铺垫部 分,但是又不能不写,我就看感觉更新吧,逼着自己一直码,真的心力交瘁,很容易崩心态,崩心态的后果就是崩文断更,我后续还是争取保底日三,争取日六,写的顺就日万,对不起~ 第六十七章 很多东西其实温琳都不专业, 但是触类旁通,接触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当温琳把衣服的设计图拿给裁缝时,她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这一叠设计图中,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种是出其不意的奢侈与华丽, 一种看起来很奇怪却不得不承认很漂亮的款式。 温琳的要求同样奇怪, 她将精緻华丽的长裙样式交给了裁缝,唯一一张奇怪的设计图却说要自己亲手做,需要裁缝全程从旁协助。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裁缝都不得不承认,两种的款式都很新颖,很漂亮。 不难想像做出来后,会受到王都贵族夫人们与小姐的热烈追捧。 店老闆十分有眼色的将温琳请上了二楼, 拿出来最昂贵的糕点与葡萄酒, 开门见山的问温琳, 「侍卫官阁下,您的设计图卖吗?或许我能给出一个您满意的价格,」 商人在赚钱方面的嗅觉异常灵敏,听到店铺老闆直接说要买设计图,温琳明显的愣了一下。 随后才反应过来, 店老闆应该是顾忌她的身份, 不敢直接将设计图拿去用。 温琳本就打算开成衣店,这次就是来挖人的。 既然店老闆这么坦诚, 温琳临时改变了注意, 笑着道,「或许我也能给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收购这家店铺的价格,」 这话一出, 店老闆明显的怔住了,脸色微变,以为温琳发怒了,可等了一会,还是温和浅笑的模样。 店老闆这才相信温琳是真想收购自己的铺子。 见店老闆纠结犹豫的模样,温琳瞭然的笑笑,再次道,「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想聘请你与你店铺的裁缝,这家店实际上还是属于你的,我会在王都其他位置开成衣店,但是由你的店铺负责制作,我会支付给你们相应的报酬,」 这实在是让店老闆难以拒绝。 只要答应温琳,就意味着这家店铺名义上是属于温琳的,而他则只需向温琳缴税,不用再向王廷与贵族再缴纳额外的赋税。 没有贵族或领主庇佑的店铺,需多承担两倍的赋税,这极大的压缩了盈利空间。 温琳深知这一点,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酒,静静等着店老闆回復。 结果没让人失望,走出店铺后,温琳手上正拿着新鲜签订好的契书,同时技艺最精湛的几个裁缝跟着温琳一起回了府邸。 离约定好举办宴会的日子只剩四五天,裁缝们需要在这几天里将新款式的样品赶制出来。 新店铺的选址温琳也考虑好了,更为实际的安排温琳则交给了贝茜与纳曼尔。 有维希娅的首肯,不会有人故意使绊子找不痛快。 当晚,总算得空的温琳打算去王廷一趟,却临时被教廷的教士给半路截住了。 路切斯已经升任戈兰的红衣大主教,索尔教区红衣主教的位置已经空了好几天。 自从审判后,去圣玛格丽特教堂参拜的人都少了许多。 第132页 达拉姆已经死了,深受他信任的两个红衣主教也被抓入狱中,只等着法庭审判处死。 大公教教会一下子空了三个红衣主教的位置出来,这加剧了教会众人的惶恐不安。 同时也有很多人猜测,到底谁会升任新的红衣主教。 让人意外却又不意外的是,新上任的大主教路切斯首先钦定了温琳升任索尔教区的红衣主教。 这个诏令下发的很仓促,以至于当事人温琳现在才知道。 册封仪式的前一晚温琳需要去教堂里祈祷与接受赐福,她只得半道赶回府邸换上神袍再赶去教堂。 让温琳没想到的是,远远就能看见教堂外乌泱泱一片人头,温琳问来接他的教士,「教堂外的人是谁?」 若有所思的瞅了一会,教士答,「都是在等您的,」 以白袍神官的的身份加入教会,尚未满一个月就升任为红衣主教,同时在信众心中还有着不低的声望与影响力。 温琳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神迹。 在教会威望与崇高地位不断崩塌的情况下,其他主教与神官们心照不宣的忽略了温琳女人的身份,更何况女王不也是个女人吗? 自从教廷审判后,教会的人不得不承认性别或许没那么重要,否则上帝怎么会选择站在女王身后呢。 不止是教堂外的人在等,教堂里的主教与神官亦在等,他们时不时的往门口的方向瞟,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拥护女王的新贵族们的反击来的又迅疾又勐烈,他们不得不割让了许多领地与生意。 他们期盼着同时深受女王与新任大主教信任的温琳能够改变教会的颓势。 在无数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温琳泰然自若的穿过了人群,走进教堂。 然而教堂里的人并不比教堂外少,长廊两侧,乃至于空旷的前庭都站满了身穿白袍的教士。 温琳的眸漆黑凝邃,绣着金线的金色神袍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般摆动,随着微风晃动的火光熔铸在她脸上,如圣像般威严圣洁。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似是重锤一下一下击在教士们心上,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始低声吟诵,在高耸的穹顶下激盪出摄人心神的旋律。 教士 们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温琳,直到她走进圣堂。 圣堂里只有路切斯一个人,他站在圣像下,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经书。 温琳走到最前排坐下,默不作声。 直到翻看完整本经书,路切斯才转过身来看着温琳,他说, 「温琳神官,我翻阅了藏书室内的所有典籍,我试图找寻答案,信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本该是代表光明的教会成为压迫不幸的源头?」 「路切斯,你还是没有明白吗?」温琳低哑的语调里透着丝怜悯,又透着丝嘲弄。 「没有,阁下,告诉我答案,」路切斯额角跳动着,他看起来像是在死死克制着自己,烛光下的脸,苍白冰冷。 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温琳嘲讽道,「戈兰教会的最高领袖问我一个异端,信仰是什么?路切斯,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闻言,路切斯似是深受打击般摇晃了两下,忽的伸手紧紧攥住了温琳的手腕,如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 「你即将是圣玛格丽特大教堂的红衣主教,我命令你,告诉我,」 路切斯苍白的脸上逐渐氲几分不顾一切的狂热潮红,有什么正在他眼中碎裂,他急切的催促, 「为什么?请告诉我答案,告诉我,到底何为信仰?为什么教会会成为黑暗的滋生地?」 「教会本是维护信仰纯洁的存在,」路切斯的声音里满含着痛苦,溢满祈求。 冷漠的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温琳拿过了路切斯手中的经书,一点点撕的粉碎。 她面无表情道,「我无法给你何为信仰的答案,但信仰绝不在这本虚伪的经书中,也不在高耸辉煌的教堂里,」 「至于教会,你可以去问问外面的神官与教士,他们信仰的到底是神,还是自己的欲望,」 「你们宣称神爱世人,可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渎神的罪名被拉上火刑架,」 温琳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甩开了路切斯的手,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路切斯,你一直在欺骗自己,你的心中早有答案,难道你准备继续放任自己活在亲手构筑的谎言中吗?」 路切斯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他勐地闭上眼,出言打断了温琳,「别说了,」 在温琳平静的注视下,路切斯逃一般的夺门而出。 独自在圣堂中度过一夜,当第一道晨光透过高高的玫瑰窗洒落进来时,雄浑的钟声响起。 同一时间,有教士走进来,向着温琳洒下圣水,并指引她往大殿走去。 虔诚的诵经声从温琳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响起。 路切斯站在最高处,往下依次分立着两位红衣主教与数位神官,透过穹顶的光芒洒落在所有人身上,浸润出一种让人想要膜拜的神圣感。 他们望向温琳的目光十分微妙,介于期待与畏惧之间。 温琳走过红毯走上石阶,在路切斯身前站定。 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一个步骤的完成---大主教为跪下的温琳神官正式赐福。 第133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琳的嵴背挺的笔直,丝毫没有要跪下的迹象。 众人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他们听说过传闻,温琳曾穿着神袍在女王跟前屈膝,可是现在她竟不愿在大主教身前跪下接受册封吗? 在愈发沉重的等待中,路切斯动了,他将纯金打造的十字架项鍊挂上温琳的脖子,开始赐福。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教会向王廷退让的信号,一个表明温琳立场的信号。 她站在女王身后,而不是教会身后。 「见鬼,」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脸色十分难看。 然而一切早已经由不得他们决定,只能相顾无言的看着温琳披上火红的主教披肩。 有人想去试探温琳的虚实,然而仪式结束后,温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当温琳藏在普通的教士服下,熘出教堂,穿过围堵的人群时,一道同样隐藏在宽大罩袍下的熟悉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她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维希娅轻笑着喊温琳,「恭喜,侍卫官阁下,」 维希娅的眸底似乎拥簇着一团团的柔软的焰火,温琳凝视她几秒,才走过低唤了声,「陛下,」 「温琳阁下,你今日的举动或许会给你惹来麻烦,」 温琳知道维希娅说的是她未向路切斯下跪一事,刚刚穿过人群时,她已经听到了人们惊诧的议论。 抿了下唇,温琳神情认真专注道,「陛下,我永远都只会为你一人俯首称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谢谢宝子们,我慢慢写吧,一点点认真构筑好这个宏大的世界! 第六十八章 当视线被拉近, 整个人的感官都会变得更加敏锐。 温琳的眼角带着笑,眼眸漆黑且认真,如水波般荡漾的温柔随着风流转在她精緻干净的脸庞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维希娅心中沉沉盪开了, 她克制的偏过头示意,「上马吧, 」 一前一后, 共乘一骑。 直接去的温琳的府邸,维希娅最近没有棘手的政务,呆在宫外总比宫里要自在一些。 有了上次的经验,贝茜与纳曼尔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 用餐时维希娅刻意提到了索尔教区里最德高望重的老神甫卡森, 「他是唯一一个被留下的曾侍奉过路弥主教的老人,也是为数不多的亲眼见过古妮薇尔夫人的人,」 指尖抽动了一下, 温琳微微偏移开目光, 镇定自若道, 「陛下出宫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维希娅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温琳,那双蓝色的眼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迷濛的雾,让人窥不到她的真实意图。 她端过牛奶抿了一口,淡淡道,「不是, 」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 维希娅没有再说。 温琳也不追问,她自顾自的说起与路切斯的约定, 「教廷审判开始前, 路切斯大主教与我约定,要求我审判那天不要出现在布轮兹王城,我猜测他的目的是为了让我避开那五位从西斯廷远道而来的审判主教, 」 思索了一会,温琳才继续道,「那五个人里或许也有人见过古妮薇尔夫人,」 温琳的反应过度理智清晰,维希娅甚至从她脸上觉察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但从短暂的对视中,维希娅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与逃避,她点点头,肯定了温琳的猜测, 「五位主教中曾有两位参与了二十年前的审判,你确实应该避开他们,」 事实上,即使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教廷也从未放弃过寻找温琳的踪迹,但凡见过古妮薇尔夫人或者她画像的人,再见到温琳,很难不将她们联繫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让教廷如此执着?温琳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视线顺着温琳的脸颊滑落至远处模煳的篱笆轮廓,一道莫测的暗光没入维希娅眸底隐约闪过,她继续道, 「所幸的是见过古妮薇尔夫人的人很少,她只来过王城几次,不得不参加宴会时也会戴上面纱,所以戈兰很少有人会将你与古妮薇尔夫人联繫在一起,」 温琳刚出现在戈兰,便先一步被安上了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的身份。 加之维希娅对温琳的重用,哪怕是有人怀疑,也会慢慢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温琳真是萨瑟兰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她该对金雀花王室恨之入骨才对。 将一切串联起来,温琳惊觉,仿佛从一开始,维希娅就做好了她是萨瑟兰家族继承人的铺垫。 心瞬间乱了,却也只限于一瞬,温琳淡笑着反问,「那我是该出现卡森神甫眼前,还是不该呢?」 刻意拖长的轻快尾音让渐渐凝重起来的氛围顿时轻松下来,维希娅往后一靠,跟着笑了笑, 「明天你该去教区巡视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答案,」 用晚餐后,两人心思各异的去沐浴。 维希娅先去,等温琳洗好回到卧室时,维希娅已经在床上倚着了,她见温琳走进来,笑着招了招手。 看着维希娅理所当然的神态,似乎有哪里不对,温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选择远远坐在床的另一侧。 温琳没来得及擦干的头髮正往下浸着湿意,眼眸黑亮,脖颈微微仰起,脸上泛着诱人的暖光。 第134页 像是正等着人去亲吻。 维希娅隐去了眼中的深意,垂下眸去整理身前的一叠契书,平静道, 「你看看,这些都是路切斯交给我的所有索尔教区的契书,包括属于教会的酿酒坊、粮仓、耕地、农奴……还有不少的临街的店铺,」 很厚的一沓,虽然知道教会富的流油,温琳自觉还是低估了他们。 往维希娅的方向挪了一段距离,温琳伸手去接那一沓契约,无意间碰到维希娅的手指。 正当温琳欲缩回手时,维希娅突然往前握住了温琳的手腕,并用劲一拉。 毫无防备的,温琳扑倒在维希娅腰间,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维希娅按住了后颈。 落在后颈上的力道不大,微凉的触感却让温琳顿时一个激灵,阵阵酥痒顿时漫开来。 这感觉很怪,想到上次维希娅在卧室里的举动,温琳的耳根顿时红透了,浑身不自在起来。 双手撑在维希娅身体两侧,温琳长长的舒了口气,竭力镇定的喊了维希娅一句,「陛下,」 温琳的头始终往下垂着,维希娅看不到她的神情,却意外的发现了她红透的耳朵,心里暗暗发笑。 一直不见回应,温琳欲小心翼翼的退开,下一瞬却被维希娅捏住了滚烫的耳垂。 轻唿一声,温琳的心跳一下子加快,手指将身下的床单攥出深深的褶皱,她朝维希娅抬眸看去。 烛光下的蓝瞳盈着水光,淡去了威严的锋芒,反倒衬出几分妩媚温柔。 温琳忙将目光移开,闭上了眼睛,竭力稳住了唿吸往一侧滚开,佯装无 事道,「陛下,你不该捉弄我,」 声音很轻,晕开一点被夜色遮掩的沙哑。 床上的两人,一个半坐着,一个躺着,影子倒映在玻璃窗上,仿佛正暧昧的纠缠在一起。 维希娅慢条斯理的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喉间逸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温琳阁下,你紧张了,你在害怕什么,又或者你在期待什么?」 温琳的拇指正不停的在屈起的食指指节上打转,每当他紧张时就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个小动作。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温琳能清晰的听出维希娅话中的深意与她压抑的唿吸声。 维希娅的声音就像是一簇引燃枯草的火焰,让温琳整个人都开始发烫,垂下一侧的手指死死抠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渗出几道血线。 她往另一侧偏过头,既别扭又生硬的否认,「没有,什么也没有,」 并不意外温琳的回答,维希娅怅然若失的笑了笑,「既然没有,阁下又躲什么?」 眉头紧蹙,心底的躁动感无从发泄,在短暂的沉默后,温琳忽的翻身坐起,欲盖弥彰的看起索尔教区的契书,心思却全然不在契书上。 维希娅不愿意逼她,静静的倚着靠枕,微微阖起的眸恰如其分的遮住了那本就不明显的落寞。 脑子里的思绪渐渐清晰,扭转在两人间的暧昧气氛开始淡去。 温琳定了定神,突然发问,「陛下,你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二十年前的维希娅还只有五岁,是一个失去母亲被囚禁在安普顿宫中的孩子。 一问出口,温琳便有些后悔了,五岁的维希娅又能知道些什么。 将身侧的鹅绒被掀开,维希娅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语调平和,「你先进被子里,」 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温琳素能克制,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利索的钻进了被子里。 已经步入冬季的戈兰,一日比一日冷,就这么一小会,温琳身上的热气已经全部散掉了。 刚一钻进被子,维希娅就感受到了身侧透过来的冷意。 温琳也意识到了,她悄悄往边上挪了挪,紧紧掖住了两人间的被沿。 将温琳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的维希娅,不露痕迹的勾起唇,她侧首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窗外正对着高耸的圣玛格丽特大教堂,被噼掉的塔尖已经修缮好,远远就能看见塔尖上那点淡金色的模煳亮光。 放任自己陷入回忆里,维希娅开始慢慢的讲述起过去的故事, 「我曾听母亲说过,古妮薇尔夫人是她见过最博学温柔的女人,甚至母亲夸赞她比路弥主教更要宽容仁慈,」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路弥主教才会在她被教廷迫害致死后,毫不犹豫的判出教廷,」 「但是古妮薇尔夫人留下的痕迹寥寥无几,至于为什么她会被教廷盯上,更是无从查起,或许只有路弥主教与路切斯知道答案,」 「而原本他们已经逃出了王廷,萨瑟兰公爵曾是戈兰最出色的战士,在逃出王都两年后,他成为了多佛尔海域当之无愧的海盗王,藉助海盗的力量,他们开始反击圣廷的追击,」 「然而因为我的母亲……」 说到这里,维希娅突然停了下来,她偏过头看着温琳,优雅精緻的侧脸勾勒出一点伤感与愧疚。 她躺了下去,侧过身体,与温琳四目相对。 「然而为了救我的母亲,萨瑟斯公爵与古妮薇尔夫人落入了教廷与亨利八世联手设计的圈套里,最后的结果就如传闻中那样,我的母亲被砍去头颅,他们沉入了深海中,教廷曾试图下水去找他们的尸骨,但是一无所获,」 温琳静静的聆听着,维希娅的声音如盘旋的夜风般轻柔,但两人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的变得沉重起来。 第135页 眼神闪了闪,温琳闷声不吭,任由眼中泛起湿意,再平息下去,如此反覆。 「温琳,古妮薇尔夫人是爱你的,你该喊她一声母亲,」眸底充斥满浓郁的夜色,维希娅的指腹落在了温琳眼尾,缓缓拭去那点倔强不肯落下的水光。 维希娅早就注意到,每每提到萨瑟兰公爵与古妮薇尔夫人时,温琳总是下意识的流露出伪装的冷漠与不在意。 温琳一直固执的称唿他们为古妮薇尔夫人与萨瑟兰公爵。 可被她深藏起来的悲伤,维希娅能感受到,能清晰的感受到。 她的心,甚至比温琳更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和女王的童年都缺失了父母的爱,她们是能感同身受的。 第六十九章 这晚, 维希娅与温琳一起说了很多有关小时候的记忆。 不觉得倦,也不觉得累,直到晨光熹微时, 维希娅才睡去。 温琳等着身侧的唿吸声变得低缓绵长,轻手轻脚的坐起, 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维希娅。 她的睡相很好, 即便是睡着了,亦维持着优雅克制的睡姿,脸颊透出一点薄红,睫毛偶尔轻轻颤动着。 心顿时像被纷扬的羽毛充斥着,满是柔软。 走去门外吩咐人去王廷传信后,温琳才又重新躺回床上,这次主动往维希娅身边靠了靠。 融融暖意顿时侵袭过来, 温琳觉得很舒服, 不由的又往维希娅身上靠了靠,直到轻轻的依偎着她。 这一觉睡到了午后,维希娅比温琳先醒来,让她诧异的是,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滚做了一团。 温琳正缩在她的怀里,脸颊被被褥里的热气熏的绯红。 脑子里有片刻晕晕沉沉的, 维希娅一动不动, 轻缓的目光扫过温琳的眉眼,而后抬起手极轻的在温琳颊边摩挲。 这样的姿势, 温琳醒来后肯定会不知所措, 维希娅弯起唇角,慢慢松开手臂,往后面一点点挪开。 挪开后, 维希娅仍是注视着温琳,心念微动,忽的凑过去,在温琳唇上轻啄了一口。 心底一声嘆息,藏着些又甜又涩的无奈。 白袍神官之下是白袍执事,鑑于温琳主教大有放任不管的架势,所以索尔教区一行五位白袍执事大早上就来图瓦路十六号拜访了。 原本执事并无什么实权,分管的也都是几个小的村落,但因索尔教区此前一直没有白袍神官主事,执事们便渐渐代管了神官的职权。 温琳升任白袍神官后,什么也不管,在教堂里更是看不到人影,现在升任主教后,似乎也没有要插手教区食物的意思。 执事们一商量,就主动找了上来。 温琳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既担任政府的官职,又担任了教会的神职,尤其是手上还握着五万军队。 考虑到这个方面,哪怕执事们不想交出手上的权利,也不得不主动来示好,并趁机探一探温琳的虚实。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府上的招待周全细緻,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可就是温琳主教迟迟都没有出现, 在被留下吃了一顿早餐后,又被留下吃了一顿中餐。 食物很美味,美味到让他们难以拒绝。 用过中餐后,一行人面面相觑的对视着,不时窃窃私语。 「温琳主教是真的急事忙吧,看这样子不像是给我们下马威?」 「应该不是,」 几位执事官心里惴惴不安,要是下马威还能招待的这么周到,他们也无话可说。 正当执事官们百无聊赖的仍在百无聊赖的等着时,温琳出现在了左侧的旋转楼梯上。 「辛苦诸位,久等了,」 温琳穿着一身很朴素的亚麻长袍,众位执事一看纷纷站了起来行礼。 「诸位来找我干什么?」 目不斜视的走到桌前最上首坐下,飘逸的衣摆优雅垂落,周身涌动着与维希娅陛下极为相似的压迫感。 执事们顿时有些慌,忙道,「我等皆是来向您禀明索尔教区一应教务的,」 想到还在等着的维希娅,温琳靠着椅背,露出些微的不耐,「把该说的尽快说完,」 最基础的是教区划分各个教区的地区界限,包括在本教区内共计居住多少领洗教徒。 其次是教区内划分了多少个堂区,每个堂区内共有多少教会人员,教区每年收缴的赋税以及出售赎罪券获得的收入等…… 最后,执事特意强调了主教的职责。 有责任每年视察教区一部分或者全部,至少每五年视察整个教区一次;非重大急迫的理由不得在圣周、圣神降临节等重大节日离开教区;应在每主日及本地区法定节庆日亲自为托给自己的子民献弥撒……【1】参考于《天主教教区管理制度》 听了个大概,温琳及时的打断了他们,「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诸位可以离开了,」 「啊,」 执事们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温琳。 难道没有其他具体的命令与安排? 难道也不深究教区每年的收入? 难道也不过问一下神职人员的安排? …… 在执事们摸不着头脑时,温琳已经浅笑着颔首离开了。 徒留他们在前厅猜测温琳的用意,所以温琳主教的意思是一切照旧?他们仍然代管白袍神官的职权? 第136页 回到教廷后,执事们仍是一头雾水,苦思冥想也猜不出温琳的用意。 刚上楼梯,温琳就见维希娅笑着走过来。 她换上了一身粗糙的麻布衣服,头髮也有头巾严严实实的束起了,脸上涂着一层暗色的粉。 十分合格的伪装。 眯起眼,温琳笑着问,「陛下准备去哪儿?」 手臂自温琳肘间环过,维希娅面色不改大的拉着她往下走,「当然是去看看温琳主教所辖的教区,」 「我想您最好还是回王廷,我一个人也能去巡视教区,」 「不,阁下,我拒绝你的提议,」 嘴角的笑融入了眸子里,透着毫无收敛的 快乐调子。 似乎维希娅的心情格外的好,平常威严冷峻面庞此时格外生动。 温琳的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望着维希娅的无奈浅笑中不知何时透着丝丝缕缕的宠溺。 将两人的亲密互动尽收眼底的雅兹夫人,克制的深唿了口气,先一步支开了其他女僕,只留下贝茜与纳曼尔侍奉。 不想大张旗鼓的温琳跟着维希娅换上了同样的装扮,连带着驻守在府邸外的骑士也被要求换上了同样的伪装。 街道上人群熙攘,拥挤的人流与嘈杂的叫卖声恍若将空气里的寒意都驱走了几分。 骑士们扮成为平民的模样,不远不近的分散咋维希娅与温琳身边。 人群混杂,虽然不致于有什么危险,但保险起见,温琳还是拉住了维希娅的手,暖意从指缝渗至掌心。 是让人安心的熟悉温度。 维希娅侧首瞥了她一眼,眸底闪过一到特别的光,似是回应般在温琳掌心挠了挠。 两人的目的地是临近城门的一个小修道院--方庭斯修道院,卡森神甫就在这个小修道院中任职,它位于整个索尔教区最混乱的贫民区。 一巷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贫民区里都是颓坯破败的房屋,身上挂着腐肉不知生死的几个人正趴在脏污的小道中央,行人衣衫褴褛,憔悴飘忽的神情让人怀疑他们下一秒就会被上帝带走。 越往里走,让人作呕的腐臭味就越浓烈,不时能见到硕大的耗子明目张胆的乱窜。 这样一看,身上干净完好的温琳一行人,显然就是明晃晃的闯入者。 已经有数道垂涎的目光落在温琳一行人身上,之所以被成为最混乱的贫民区,是因为这里不仅充斥着穷人,还是不少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只要能有机会饱餐一顿,他们指不定会干出些什么。 温琳不露痕迹的往维希娅身前挡了挡,谁知维希娅却是半分都不在意,转而问起,「温琳阁下,你会怜悯他们吗?在你的伊甸园中,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吗?」 「陛下,当然有,」温琳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加快了脚步往方庭斯修道院而去。 温琳陷入了沉思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第一个问题。 看着这里的景象,温琳脑中浮现出当年师傅留给自己的一句话,「强者的怜悯是无济于事的,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已经放弃了自己,习惯了靠着乞讨、抢。劫、欺压更为弱势的存在而活下来的人,是见不到光的。 或许是忌惮温琳一行人人数众多,即便不少流浪者聚集了起来,蠢蠢欲动,也未敢真正的出手。 越接近方庭斯修道院,散去的流浪汉就越多,到修道院门口时,已经见不到一个流浪汉的身影。 修道院前是一条路,一条在腌臜环境里显得格外干净的道路。 抬眸望去,这座修道院难掩破旧,底下的石砖与木头上的裂纹一道又一道,但不难看出有人在用心维护。 这么大一块地方,一根杂草都看不到。 走过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教士来开门。 满头白髮,四肢干瘦,仿佛只有一层皮包在他的骨头上,动作也颤颤巍巍的,十分缓慢。 温琳她们还什么都没说,来开门的老教士便先一步指着东南角说道, 「卡森神父就在礼拜堂中,」 打开门后,老教士又颤颤巍巍的走开了。 修道院里十分安静,目之所及除了一个老教士,也见不到其他的人。 让骑士们留在门外,温琳紧握着维希娅的手朝着礼拜堂走了过去。 一个同样白髮苍苍的老人,他正俯在桌上翻译经书。 对于温琳与维希娅的到来,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眸光在扫到老神甫手边的彩色饰品时,温琳的目光顿时凝住,一个完整復刻了地球全貌的金属小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温:又到了激动人心的揭秘时刻 第七十章 小球在阳光下泛着一种奇异的金属光泽, 海洋的部分是浅浅的蓝色,陆地的部分看起来就是金属本身的光泽。 这绝不是在中世纪的文明认知中能出现的东西。 唯一的解释,便是与古妮薇尔有关。 温琳的手蓦地握紧, 维希娅感觉到了一点疼痛。 她偏过头,顺着温琳专注的视线看向桌子上的小球, 有些疑惑。 直到维希娅扯了扯温琳的手, 她才回过神来。 「那或许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温琳有些艰涩的开口,同时拿起维希娅的手,轻轻揉了揉。 第137页 直到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老人才转过身来。 浑浊的苍老眼珠中迸射出如鹰般锐利的光芒,在看清温琳的面容后,又瞬息柔和了下来。 卡森神甫拿起桌上的小球走过来, 将小球递给了温琳。 小球落入温琳手中的一瞬间, 发出了一阵耀眼的蓝色光芒,而后在温琳掌心悬浮起来,并投射出星系的影像。 卡森神甫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顺着他满是沟壑的苍老脸庞滚落下来,他看着温琳止不住的低喃, 「上天到底还是有些公道的, 路弥阁下, 我等到了,」 维希娅掩住心中的惊讶, 始终紧紧的贴在温琳身侧。 卡森神甫是唯一一个被留下的侍奉过路弥大主教的老人, 因为不愿与达拉姆一行同流合污,才会被安排到整个王城最混乱破败的修道院中驻守。 在来之前,维希娅已经探听过方庭斯修道院的情况, 但即便知道卡森神甫没有恶意,维希娅还是不由得警惕起来。 凭空悬浮,以及萦绕在小球周围的奇异光影,再一次亲眼见证神迹。 「卡森神甫,这个小球是古妮薇尔夫人留下的?」 温琳的神情出人意料的淡定,她安抚性的在维希娅手背上拍了拍,再次看向卡森神甫。 这个动作无疑是在想卡森神甫表示,维希娅是可以信任的。 小球已经验证了温琳的身份,卡森神甫顿了半晌,如释重负般转过了身体, 「这是一把古妮薇尔夫人留给女儿的钥匙,一把打开未来之门的钥匙,」 「未来?」 温琳想到了油画后的那首小诗,它指明古妮薇尔来自十一个星系维度后的未知星球。 古妮薇尔的存在从侧面可以印证,在未来的宇宙科技中,穿梭时空的能量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这意味着自己有机会回到21c的华国? 温琳屏息伸手握住了悬浮在空中的小球,星系的影像随着她的动作突然消失,又恢復成了平常的模样。 「未来,」维希娅跟着默念了一遍,眸底迅速划过一道黯然的微光。 默默扣紧了温琳的手指,维希娅皱起眉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的心中心底迅速瀰漫开恐慌的情绪。 难道温琳口中的伊甸园是未来吗?现在有了回去的机会,她还会愿意留在戈兰吗? 静静的观察着温琳的表情,线条分明的脸染上了阳光的金色,眼睫微垂着,似在思考什么。 心中一悸,维希娅维持着面上的镇定,问道,「使用它的方法是什么?」 「没人知道,除了古妮薇尔而夫人与她的女儿,谁都无法使用这个圣球,」 温琳看了许久,将小球收了起来,认真的望着卡森神甫道, 「您一直在等我?是因为我母亲的託付吗?」 眼中溢出慈爱的神色,卡森神甫慢慢摇了摇头,「我只是路弥大主教身边的侍者,我只见过你的母亲两三次,这个小球是路弥大主教交给我的,嘱託我在王城里等着你来,」 就如这座破败的修道院一般,卡森神甫身上满是沧桑的岁月痕迹。 将小球交给温琳后,他恍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衰老。 这让温琳更加疑惑了,难道她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一个意外吗? 「您知道路弥主教的去向吗?」 「他去找你的母亲了,他可能在欧罗巴大陆上的任何一处,」 谈及此,卡森神甫似是感慨的嘆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中,怎么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温琳不死心的问, 「那您是否能告诉我,我母亲与路弥大主教之间的故事,」 路切斯说过,当年的真相只有路弥大主教与他知道,而卡森神甫的说辞,亦是牵扯到了路弥大主教。 一切的线索都表明了路弥大主教与古妮薇尔有着匪浅的关系。 卡森老神甫眼神闪了闪,挪动着衰老的躯体重新走回了桌边,「你们过来坐着吧,」 温琳瞥见桌上的书籍,上面是自己不认识的文字,但印象中温琳在维希娅的书架上看到过这种文字。 安静的看了一会,维希娅轻声开口,「是波西语,卡森神甫在翻译波西传入的医学典籍,」 卡森意外的看了一眼维希娅,随即开口解释, 「这是路弥大主教从国外带回来的典籍,他曾是圣玛格丽特大教堂里尊贵的人,从小就展露出常人难以匹敌的神学天赋,同时他又是一位真正的救世主,」 「他治疗疾病,施捨食物,赐下祝福,他有着最虔 诚的信众,」 「在每一场弥撒后,真诚的倾听着教徒们的祈祷,忏悔,竭尽所能的帮助一切困苦之人,」 「可是,在遇到你的母亲后,一切都改变了,」 一截月牙形的阴影落在温琳眼皮下,她静静的听着,睫羽不时的颤动。 在卡森神甫回忆里,路弥大主教在一次祷告仪式中遇见了古妮薇尔,在后续一起救治病人的过程中,他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可教堂里最虔诚的信徒是不能沾染上任何污秽的,路弥大主教毅然决然的割下了自己的性。器。 然而疼痛并未阻止异象的蔓延,随着越来越明显的焦躁与不安,路弥不得不承认,他动了慾念,他喜欢上古妮薇尔了,他触犯了教堂的戒律。 第138页 纯洁的圣子不再纯真,他干脆的将自己关入了苦修室中,试图让心中的隐秘在幽暗的角落腐朽。 他瞒过了所有人,亲眼看着古妮薇尔与哈拉德尔相识,看着他们成婚,生子,直到圣廷动盪,萨瑟兰家族覆灭。 最后为了救沦被斥为异端与巫女的古妮薇尔,路弥大主教叛出了教廷。 卡森回忆起路弥大主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卡森,我永远不会停下寻找她与她女儿的脚步,直到我死,」 「可是,我的母亲已经死了,路弥大主教去哪里找她呢?」 温琳的声音很轻,晕开了一点不易觉察的悲伤。 闻言卡森亦是跟着凄凄一笑,「是啊,可是路弥大主教始终坚持,古妮薇尔夫人没死,他也不会相信古妮薇尔夫人死了,」 温琳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在离开前,她善意的询问是否需要卡森调往别的修道院。 并不意外的被卡森拒绝了, 「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几年了,就让我的灵魂在此处去见上帝吧,不过若是阁下有心帮我,就请阁下想办法安顿好这个辖区里的流浪汉,我已经庇护不了他们多久了,冬天已经来临,很快就会有一大批人被冻死在冬夜,」 老神甫眼底的善意温琳看的真真切切,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有些棘手,但哪怕是单纯的为了报答老神甫一直保管着小球的恩情,温琳也不会拒绝他。 将人送到门口,卡森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本就佝偻的被弯的更加厉害了。 回去的途中,竟神奇的没有碰到任何流浪汉。 温琳在走出这里前,特意停下步子,看了一会。 回程两人坐的是马车,一走出狭窄的阴暗的小巷,便见纳曼尔正在马车旁等着。 拿出准备好的酒精给一行人从头到尾的擦了擦。 马车是朝着王廷去的,温琳回来的路上一直都闷不吭声,上了车也不见有任何开口解释的意思。 指尖不轻不重的在膝上轻敲着,维希娅忽的将温琳按到在车塌上,骤然锐利的眸子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 温琳正在梳理着今日得到的信息,毫无防备的一股冲击力撞来,紧接着便是唇上透来的温软触感。 两只手都牢牢扣着温琳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唇上的吻却是小心克制的,宛如朦胧的薄雾,轻盈的,婉转的,在温琳的唇上打着转。 克制的啃咬,激起阵阵痛痒的酥麻。 在温琳怔愣的瞬间,维希娅试探性的探入了她的唇舌间。 觉察到温琳想要反抗的意图时,维希娅勐的用力,在温琳舌尖上重重咬了一口,而后长驱直入,攫取她的唿吸,与她的温软紧紧缠绕,反覆的辗转碾磨,透着一股子粗鲁蛮横的味道。 眼尾不受控制的泛上水光,温琳闷哼了一声。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维希娅才将人松开。 可她却没有起身,上半身依旧紧紧的压在温琳身上。 因为狭小空间而不得不仰起身体的动作,让温琳看起来就像是在迎合着维希娅。 被蹂。躏过的唇有些肿,残留着刚才晶莹的水光,维希娅眼神幽暗,指腹落在温琳唇角,低哑的嗓音透着一股子惑人的意味, 「温琳阁下,留下来,留在戈兰,留在我的身边,」 胸膛的起伏渐渐变得平缓,温琳微张着唇,望着维希娅,却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 而维希娅显得极有耐心,白皙纤长的手中撩动着温琳垂在一侧的长髮,不言不语的看着她。 脸颊在发烫,温琳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的妥协道, 「维希娅陛下,只凭一个球,我哪也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最最最可爱,最最最软萌的基友一梦中,她就是个大宝贝,每次情绪不太好,她就会监督我安慰我要坚持!mua一口她~ 分享一下我这几天我和她搞笑的连麦码字日常 我:梦梦多少字了呀 一梦中:2100 我:那我快要爆你菊了 一梦中:嘤嘤嘤,记得轻一点,会痛的 我:轻轻的,绝对不弄痛你哈哈哈哈(此处发出lsp的笑声) 我宣布,梦梦是宇宙第一小可爱!人间向日葵~ 第七十一章 「把小球给我, 」维希娅的声音低沉而短促,是不容违逆的命令口吻。 沉默片刻,温琳点头, 「可以,陛下先起身, 」 紧绷的肩松弛下来, 温琳拿出了小球,心念一动,小球再次发出耀眼的蓝芒,伴随着星系的影像。 神迹?巫术?…… 一时间维希娅脑子里冒出许多种念头,她犹豫了一会,伸手握住小球。 心中的疑惑不安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愈发躁动, 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拧眉看向温琳, 「阁下,它到底是什么?」 狭小的空间里浮动起危险的试探气味,温琳沉默了一会,视线停留在那双深邃明亮的眼中,主动伸出手去将维希娅领口的褶皱抚平, 「不知道, 卡森神甫说是一把钥匙,或许也可能是一张地图, 」 温琳微微往一侧倾着身体, 维希娅一抬眸就看到了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抿起的薄唇,还有明亮认真的眼眸。 第139页 一点光从窗外倾泻进来, 勾勒着温琳诚恳的从容面庞。 眼神轻轻一闪,维希娅拇指与食指勾住了温琳的下颚,「它让我感到不安,或许它与圣廷一直不肯放弃找寻你的踪迹有关,」 略微迟疑,温琳握住了维希娅的手,十指相扣。 「在我的世界里,有一种技术叫做全息投影,它能够产生立体的空中幻象,我猜测这个小球有投影的功能,」 温琳仔细检查过这个小球,它的外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一个完整的金属小球。 21c的科技还达不到这么先进的投影技术,但要是十一个星系维度后的科技文明,就不难理解了。 但这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维希娅的反应,已经比温琳预计的要平静很多。 自己的来歷、还有小球的出现、以及自己展现的种种,对维希娅来说,是一道助力的同时,也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温琳比维希娅更加清楚这个事实,所以她选择把小球交给维希娅,尽可能同她坦诚的解释。 晦暗的情绪在维希娅眼中翻捲起伏,她突然俯身挨着温琳的耳廓,手指紧按在温琳的脖颈上的温热血管上,压低声音轻道, 「阁下,你所在的未来世界离这里有多遥远,」 这是一个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架空世界,温琳的唇动了动,低垂下的眼睛有些干涩, 「大概五百年吧,」 中世纪大致起始与终结于公元476年到公元1453年,按最近的时间算,亦相差了568年。 这是温琳与这个时代相差的距离,也是她与维希娅之间相差的距离。 没有再说话,维希娅狠狠的拥紧了温琳,用着一种让两人都能感受到清晰疼痛的蛮横力道。 一路上无言相拥。 将人送到了王廷门口,分别前温琳毫无预兆的在维希娅唇上碰了一下。 「陛下,至少现在我是不想离开的,」 语速很快,在维希娅错愕时,温琳已经转身上了马车,她只瞥见了温琳髮丝间悄悄泛红的耳尖。 回味着唇上一触即离的淡淡温度,维希娅倏然觉得心安,她不是独自一人在面对未知的一切。 笑意,淡淡的。 马车一路疾驰到图瓦路十六号,刚一进前厅,就见贝茜与纳曼尔领着裁缝来找温琳的。 裁缝手中拿着的正是几件已经做好的长裙样品。 看起来比想像中的效果要更加惊艷,温琳上手摸了摸,又看了看细节处的线脚,满意的点头。 「纳曼尔,贝茜,你们亲自去将库房里的肥皂与新款式的长裙给王都的官员们送过去,一座府邸一份,就说是我送给夫人们的礼物,从枢密院到议会议员,争取在宴会举办前搞定,」 吩咐完,温琳就和裁缝们进了临时挪出来的工作室,里面放着大概二三十件新款式的长裙。 制衣的速度比温琳料想的要快,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温琳将所有不必要的繁冗装饰都去掉了。 比如正流行的二三十厘米长的拉夫领,这种衣领光上浆水就需要两个小时。 至关重要的一点是,温琳取缔了折磨无数女性的紧身胸衣与笨重的鲸骨环。 华国有楚王爱细腰的典故,在这个时代的欧罗巴,人们同样对细腰有着近乎扭曲的追求。 为了获得纤细动人的腰肢,女性们不得不忍受痛苦,将自己禁锢在紧身胸衣中。 就和裹小脚一样畸形的审美观念,女人们从还未成年是便开始穿紧身胸衣,因为束缚,唿吸、消化、和血液循环三大机能同时受阻,严重时会引发猝死。 这种现象在贵族女性身上最为普遍。 温琳改动后的款式会更贴合人体的自然曲线,刻意设计过的线条会在视觉上造成一种腰肢纤细的感觉,兼顾了美感与舒适感。 看到准备好的深蓝色充丝绒布料,温琳勾起唇,开始耐心的制作起给维希娅准备的呢子大衣。 往往到了细节处,温琳就需要老练的裁缝们帮忙。 不过就算是这样,裁缝依旧难掩惊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向温琳的眸光满是嘆服。 他们在侍卫官阁下的府邸中,不仅每天都有丰厚的薪酬拿,还提供美味至极的食物。 甚至在赶时间的情况下,府邸中的两位管家坚定的拒绝了他们连夜赶工的提议,理由是「温琳阁下不会喜欢你们这么做」。 她真的是一位与众不同,却又充满着人格魅力的贵族。 尤其是还会自己做衣服,虽然动作非常生疏,但大致的款式轮廓却是一点差错都没有。 有了裁缝们的帮助,温琳在入夜前将基本的版型赶制了出来。 这是一款简约大气的大衣,基本不需要什么装饰与点缀,看着一旁给贵族们准备的华丽长裙,温琳顿时来了灵感,开始就地画起了新的设计图。 用罗缎与塔夫绸做衬里,外面则用羽纱与细碎的宝石做装饰。 这一晚,温琳彻夜将两件衣服赶制了出来。 吃饭时,不忘吩咐将两件做好的衣服送去王廷。 与此同时,已经有第一批大臣收到了新款式的长裙与蜂蜜色的透明肥皂。 贝茜与纳曼尔还提前打听清楚了贵族夫人们的喜好,有选择性的送去不同颜色与不同款式的长裙。 第140页 女人们轻而易举的被美丽的事物吸引,不管是长裙还是中间嵌着花的透明肥皂,都让她们惊唿不已。 大多数人在收到礼物的当天就迫不及待的换上了。 「亲爱的,侍卫官阁下与你的交情这么好吗?这些东西看起来可不便宜,」 塞西尔夫人惊嘆一句,神情看起来满意极了,虽然没有宽大的裙撑,但是从女僕们眼中艷羡的目光中看出,自己穿上这件长裙后应该是极为漂亮的。 光是全锦缎的衣料与上面用金线绣着的繁复图案,就知这件长裙价格不菲。 国务大臣威廉沉思了一会,向着身边的僕从吩咐道, 「去其他人府上问问,看是否也给他们送了,」 按理说温琳担任王都侍卫官一职后,就需每日参加枢密院的会议。 但她似乎是要脱离枢密院一般,从未出现过。 微妙的的是女王也从未提及过要温琳参加枢密院会议一事,他们猜不透女王此举到底是全然的信任还是暗中的提防与戒备。 至于女王想提防与戒备的人到底是枢密院里的成员还是温琳阁下,不得而知。 枢密院中其他几人曾多次给温琳庄园里递去邀请函,想要探探口风,但是温琳从无回应。 这回突然主动送上昂贵的礼物,威廉苦思冥想,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威廉家的僕人在整个王城都转了一圈,最后传回消息,所有枢密院里的大臣与议会里的部分议员都收到了礼物。 果然不止自己这一家,威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紧接着出了门。 贵族夫人与贵族小姐们的生活则要简单的多,换上新长裙的贵族夫人们开始乐此不疲的参加小型的宴会,向朋友们炫耀新得来的裙子与从未见过的透明肥皂。 不过短短两天,这种新款式的长裙便成了贵族女性圈子里讨论的热点话题。 因为每一家只送了一件长裙,贵族小姐们羡慕的同时也有些不满, 「为什么王城找不到一家卖这种长裙款式的成衣店,」 「难道是温琳阁下从别国带回来,可是也未曾听说其他国家有这样的款式呀,」 没有紧身胸衣也能这么漂亮,她们迫不及待的也想拥有一件,贵族夫人们贵族小姐们开始锲而不捨的打听哪里有卖这种款式的长裙, 这正是温琳想要的效果,府邸的僕人们得了吩咐后,便开始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这是温琳阁下亲自设计的长裙,以及温琳阁下将自己开成衣店的消息,同时还把开店的地址一併传了出去。 王城的民众这几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各个贵族家的僕人一天能来城中心转悠好几趟。 也不见他们买什么,就光在几家还没开的商铺前转悠。 搞的其他人也时不时的来看看,好奇不已。 温琳将众人吊足了胃口,声势大的王廷里的维希娅都听到了消息。 此时她正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大衣蜷在矮塌上,手上捧着羊皮书,书上是温琳写下的华语拼音与华国的文字。 衣服柔软舒适,还很保暖,即便是现在身边没有火盆,维希娅也不觉得冷。 雅兹夫人看着维希娅眼尾似要化为实质的笑意,不动声色蹙了下眉。 再怎么说,也只是两件衣服而已,陛下怎么会高兴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女王为什么这么开心呀~ 第七十二章 宴会地点就定在温琳的庄园。 邀请的大臣与议会议员们有一百三十位, 加上会一同出席的夫人与小姐们,约莫能有三四百人。 这座庄园曾是王室的财产,面积很大, 宽敞的前厅容纳下他们不成问题。 头痛的是场地的布置问题,温琳想趁着这个机会做一次推广。 不光是衣服肥皂, 还有船只、农具、新式糕点与新口味的牛奶等等。 温琳准备先开三家店, 一家卖成衣,一家卖农具加接船只的订单,还有一家以成本价卖面包糕点与牛奶。 宴会当天,图瓦路整条街道都被大臣们与贵族们的四轮马车给占满了。 当他们走进温琳的府邸后,更是惊奇不已。 「噢,我的上帝,你们见过这样的宴会场景吗?」 「虽然很奇怪, 但是不可否认, 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 前厅前的花园里支起了漂亮的彩色帐篷,小径两旁代表着各个家族的旗帜正随风飘动,花园中央正摆放着一架硕大的船只模型,视线往庄园一侧的宽阔草地上望去,上面正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农具。 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 众人:这与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一路走过去, 众人时不时的要停下步子看看道路两旁的帐篷里摆了什么。 雕刻着不同家族纹章的透明肥皂,还带上了沁人心脾的花朵香气, 比起之前的收到的透明皂, 要更加精美,简直就像是一件件昂贵的工艺品。 有僕人专门在一旁解释,「先生们, 这叫香皂,不仅有更好的清洁作用,还能在您身上留下香气,」 说着僕人拿出了一块演示,并示意他们也可以上前试试。 洁白绵密的泡沫,渐渐散开来的怡人香气,进一步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不仅仅是香皂,还有其他许多新颖的东西。 第141页 比如各种各样的美味食物,口感甘醇的果酒,精巧的船只模型,还有多的足以让贵族小姐与夫人们眼花缭乱的新款长裙与用来搭配的饰品。 一进庄园,贝茜与纳曼尔与便给每一个人都发放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是一幅手绘的庄园地图,标明了各个区域分别有哪些东西,并说明了大家可以随意走动,四处观赏,温琳阁下会一直在前厅等他们。 起初众人还心觉奇怪,一走进花园里瞬间明了了温琳的用意。 好好的一场宴会,被温琳弄成了产品展销会,竟也没有人觉得不对,反倒是兴致勃勃的转了起来。 服装是这场宴会的重头戏,除去新款的长裙,还有各种新款样式的帽子、披风、手套、面纱、胸针等等配饰,特别是在城堡里还单独分出了一个只有女性能进入的区域,里面可以尝试新款式的贴身内。衣与内。裤。 除了食物外,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明码标上了价格,与常见的同类物品相比,价格翻了几倍。 女士们忙着看衣服,而男士们则被船只模型以及农具吸走了注意力。 模型上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有解释,「三桅帆船,航速更快,载重量较同等体积的货船高出一倍,」 农具则被僕人们拿在手中展示该如何去用,并解释这能使耕种的效率提高,使作物的产量翻倍。 这两点无疑戳进了贵族们的心窝子里,他们的收入来源中绝大部分倚靠领地内的土地收成,若是真的能提高产量,那可都是金灿灿的钱呀! 还有船只,现在贵族们盛行资助航海家们出海探险,他们带回来的稀有货物都能在本国卖出不菲的价格。 这些都是让贵族们趋之若鹜的牟利途径。 金碧辉煌的前厅里,温琳微笑着坐在最上首,桌边的每个位置上都放着一张待签订的契书。 已有三三俩俩的贵族老爷们走了进来,向着温琳颔首致意,温琳优雅回礼,并示意他们看桌上的契书。 「先生们,在场的所有的物品都能在今天以一半的价格出售,等到我的店铺正式开业,就只会按照标价售卖了,」 桌上的契书写的十分详细,每一种物品都有不同的详细规定。 比如香皂,契书上提出了每个府邸可以提前以半价预定一年的用量,每个月配送一次货物。 又比如新款式的长裙,每一个人只能以半价买一件。 再比如贵族们最关注的是否能真正达到增产效果的农具,契书上详细的解释了将会有专人去教会农民怎么使用,以及根据不同的土壤情况传授不同的耕种方法,意思就是买了还送售后服务。 贵族们陷入了万般纠结中,全然陌生的东西,不想尝试却又怕真的错过增产的机会。 原本还想打探一番温琳的虚实,谁知一进来就被温琳整懵了,贵族们整场的节奏都在按照着温琳的预想走。 渐渐的,有想要与温琳交好的贵族开始签契书,随着签契书的人越来越多,后面进来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排队准备签契书。 每一份契书上都会仔细的写上哪一位贵族,预购了些什么,付了多少定金,以及尾款什么时候付。 当天就能拿走的物品,比如肥皂和长裙,就在当天就一次性付清。 提前培训过的僕人们有条不紊的与协助温 琳与贵族们签订契书。 不一会儿,温琳手边已经堆了高高一摞签订好的契书。 预估了后续两月的产量,在订单量达到预计产量后,温琳及时叫停了契书的签订,并告知没来的及签契书的人,可以等待店铺开张,或者等待参加下次宴会。 不过下次宴会的具体时间,温琳没说。 「先生们,玩的开心,后续还有小礼品赠送,」 贝茜与纳曼尔拿上厚厚的契书,跟在温琳身后上了楼。 接下来就是要分门别类的将所有货品以及货品的订单量记录好,这些事自有僕人们去做,温琳上楼是想去看看贵族夫人与小姐们对新款式的内。衣与内。裤的接受程度如何。 她有些担心,是否过于前卫了。 刚一走上三楼,就见一个女僕冲着她走来,「温琳阁下,安妮小姐想请您过去,她不会用新款式的胸衣,」 温琳脚步一顿,后知后觉的想到该提前做几个模型来当示例的。 纳曼尔在温琳身后小声解释,「安妮小姐是星室法庭大法官的女儿,出身于歷史悠久且底蕴丰厚的伯克家族,」 暗暗皱起眉,温琳问,「城堡里没有会是使用的女僕在一旁侍奉吗?」 在宴会开始前,温琳便提前让城堡的僕人进行了培训,每一个区域都有专人侍奉。 「温琳阁下,应该是人手不够了,像安妮小姐这样的大贵族,一般都会单独安排一个房间给她试衣服,」纳曼尔在一旁轻声解释。 点点头,温琳神色平静的让女僕带路,心想着本就要过去看看情况,正好可以问一下她们的穿着感受。 安妮被单独安排了一个试衣间,温琳跟着女僕走进去,视线被一道帷布挡着。 可以隐约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带温琳来的侍女小声的上前禀告,「小姐,温琳阁下来了,」 「刚才有侍女来帮忙了,只能麻烦温琳阁下等一会了,」安妮的声音是掩不住的雀跃,早在王廷宴会上她就注意到了温琳,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结交,安妮想趁着这次机会,与温琳加深一下对彼此的了解。 第142页 在听过各种版本的有关于温琳的故事后,安妮对温琳的期待就更高了,一位远比男士们还要出色的女性散发出的魅力往往是难以抵挡的 温琳轻轻点头,走到靠窗的一侧,等着安妮穿戴好。 此时的前厅里,维希娅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披着宽大的斗篷,遮住了面庞,一路上没人认出她来。 跟着女僕人的指引,维希娅来到了安妮的试衣间。 门没关严实,轻轻虚掩着,一碰就开了。 正在此时,安妮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新款式的胸罩就走了出来,半边雪白的柔软在光线下白的晃眼,细腻圆润的肩颈,纤软的腰肢线条,自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她笑着看向温琳,「温琳阁下,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穿的,」 安妮是王都公认的几位最美的贵族小姐之意,蓬松的长髮,如小鹿般惹人怜爱的柔软神情,任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的。 温琳一怔,她未料到安妮会穿一件胸衣就走出来,刚要转过头,就见门开了,维希娅正站在门口望着她与温琳。 她的神情似乎有些错愕,瞬息,又漫出点自嘲的意味。 安妮显然认出了维希娅,她慌乱的披上披风,俯身行礼道,「维希娅陛下,」 眸子里蕴着点冷意,维希娅瞥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安妮,并未让她起身,而是注视着温琳略显怔愣的神情,低低开口道, 「温琳阁下,我打扰到你们了?」 温琳反应了一会,惊觉现在的场面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忙摆摆手,又摇了摇头,「陛下,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想要解释,温琳却突然嘴笨起来,她张了张唇,復尔又闭上。 憋了半天,只得先吩咐女僕侍奉安妮小姐先把衣服穿上。 见温琳竟是先关心起安妮,维希娅眼底有光倏地暗了下去,冷淡的开口,「阁下,我先回王廷,」 维希娅转身就走,步子迈的又快又急,转眼间就要消失在楼梯口。 心中焦急,温琳顾不得那么多了,抬步就追了上去。 谁知一路上不时有贵族迎上来攀谈,温琳无可奈何的将他们打发走,冲到门外,维希娅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维:当场撞破!生气! 第七十三章 翻身上马, 温琳握紧缰绳追了上去。 王廷的马车出现在视野里,温琳加快速度追了上去,「陛下, 停下来,你听我解释, 」 哪知见温琳追上来以后, 维希娅反而吩咐马夫不要理会。 挨着马车又唤了几声,见维希娅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温琳心一横利落的从马背上跃到了马车上。 马夫骤然一惊,连带着马车也有些不稳,温琳抢过缰绳,平稳的将马车停下,朝着马车里道, 「陛下, 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将马夫赶下了马车,温琳干脆的调转马头,重新朝着自己的府邸驶去。 这回边上没人,温琳压低声音,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但马车里的维希娅仍是不予理会。 正当温琳忐忑不定时, 马车里终是传处了维希娅的声音, 「把马车停下,进来, 」 找了处僻静的角落, 温琳依言将马车停下,钻进了马车里。 晦暗的视线在温琳脸上扫过,再平静的移开, 维希娅指着身边的位置,淡淡道,「坐过来,」 温琳顿时无言,她走过去坐下,认真的望着身侧的人,「维希娅,这是我与安妮小姐第一次见面,」 没由来的,温琳不想让维希娅误会,更不想让她因为自己难受或者生气。 垂头,目光轻轻一闪,维希娅面无表情道,「阁下,一个人的眼睛是欺骗不了人的,安妮看你的眼神是不同的,」 温琳有些烦躁的将额前的髮丝拢到耳后,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划入领口,摇曳出意味不明的阴影。 难道安妮对自己有旁的想法,温琳想不明白,此前她们两人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陛下,她的想法左右不了我,亦与我毫无关系,」 说这话时,温琳神情与语气皆冷淡至极,似是一座永远都化不了的雪山。 漂亮的唇抿的更紧,维希娅忽的攥住了温琳的手腕,整个上半身压了过来,将温琳逼入最里侧的角落里, 「阁下,那我呢,你总是在躲避我的心意,是否我在你心里亦是毫不相关的,」 急促的质问中涌出些微痛苦的挣扎,还有一点自嘲与失望。 温琳听了出来,她下意识的出声否认,「维希娅,你是不同的,你与其他人都不同,」 顺着维希娅的动作紧贴着车壁,声音分外坚决。 凝视着温琳许久,维希娅弯了下唇,一个吻落在温琳唇上,「阁下,那就不要拒绝我,你该做些什么来让我相信,」 不再是以往的浅尝辄止,维希娅这次吻的又凶又急。 如同一只不知餍足的兽,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夺取,有些粗暴,有些疯狂。 攫取着温琳唇齿里的清甜唿吸与味道,维希娅垂在一侧的手轻轻探入了温琳袍子里游移。 有点凉,还有些痒。 温琳绷直了嵴背,狭窄空间里胸膛紧促起伏时的轻缓磨。蹭,以及维希娅身上透过来的幽香似是一同编织出一张摸不透风的罗网,紧紧缠绕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第143页 腰腹上传来的滑腻触感,让温琳忍不住的轻轻颤抖,她咬着唇,手臂绕过维希娅的后颈,不由自主的往前蹭了蹭。 身体似是燃起了一把火,被维希娅触碰过的地方温度尤其灼人。 从腰腹往上,维希娅的手终是落在了绵。软的雪层上。 触感细腻美好,在温琳逐渐泛起水光的迷离眼神中,维希娅不轻不重的捏了捏,继而辗转蹂。躏起枝头最绮红的两朵花苞。 这场纠缠,隐秘且漫长。 用尽耐力克制住,温琳才未发出任何声音,可身体却也因此更加敏。感,眸中水光凝聚,消失在鬓角。 手指感觉到了那抹湿意,维希娅停了下来,她看着温琳红。肿的不成样子的唇,心满意足的同时亦有些懊悔,「阁下,你不愿意?」 思绪全然混乱着,维希娅此时任何一个随意的举动,都能勾动着温琳敏感的神经。 身上滚烫如火,温琳按捺不住的将手指抠进了维希娅脖颈后的嫩肉里,克制的开口,「没有,没有不愿意,」 气息仍然混乱,维希娅垂下眸,手指在温琳散落在的以衣襟前轻勾,尚未褪去的暧。昧气息在空气中浮动。 轻声嘆了下,维希娅俯身在温琳额上亲了亲,继而为温琳整理起被扯开的衣服。 细緻认真的系好,再将乱发一点点拂顺,她笑了笑,「阁下,你说过,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哪怕是别人的觊觎,我亦难以忍受,」 温琳不知道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她挣扎了一下,而后主动环住了维希娅的腰,将她仅仅拥进怀里。 「你一个人的,只是你一个人的,」 这样紧紧拥着的姿势让维希娅感到心安,真切的触碰到温琳,直到真实的拥有她,才能稍稍抚平一点维希娅对于只有温琳所知的未知的恐慌。 温琳是第一个,会让她发疯到想去不择手段占有的人。 甚至有时候,维希娅会恶劣的想,将温琳锁起来,她卓越的天赋才能,她所散发的耀眼光辉,都只能为自己一人所见。 骤然复杂的心绪被维希娅隐藏的很好,她轻抚着温琳的眉眼,眼中泛起柔和的光,「阁下,走吧,去你府邸上 ,」 温琳羞涩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维希娅看样子是接受了自己的解释。 回想起刚才亲密的触碰,温琳的唿吸顿时又有些乱,她不抗拒维希娅刚才所做的一切,甚至还有些喜欢。 她喜欢与维希娅肌肤相贴的感觉。 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逾越君臣的界线,似乎早已经土崩瓦解。 温琳将视线转到维希娅鲜红的耳垂上,没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顿了顿,才温声道,「陛下,你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有些讶异,维希娅松开手,认真端详起温琳的神情。 温琳在她面前,多是避让隐忍的,她极少将情绪宣之于口,这般占有欲浓烈的话,维希娅还是第一次听她说。 或许是维希娅的眸光太过专注与灼热,温琳不自在的偏过头,「我出去驾车,」 马夫被赶走了,就只能让温琳驾车了。 维希娅浅笑着点头,视线一直落在温琳身上,没有移开分毫,直到车门将视线截断。 本就离温琳的府邸不远了,没多久,马车再次停下。 维希娅穿好了斗篷下的车,为了不引人瞩目,温琳先一步进去,维希娅则由女僕带着径直去了温琳卧室。 贝茜与纳曼尔已经将管家的工作做的得心应手,即便温琳不在,宴会上的氛围依旧火热。 初步展示过货品后,宴会进入了必不可少的跳舞环节。 众人正聚集在开阔的前厅里纵情的舞蹈,虽然宴会的主人不在,但难得枢密院的大臣与上议院的议员都在,众人可以讨论的话题无数。 温琳端正神态走近,贝茜与纳曼尔见到她老远就走了过来,激动道, 「温琳阁下,有七位议员下了船只的订单,」 此前三桅帆船因为过于昂贵的价格一直无人问津,本以为卖出去了,谁知突然有议员来预定了。 但是哪怕没人买船只,售出的其他货品也够温琳狠赚一笔了。 贝茜与纳曼尔从未见过那么多钱,光定金就已经占了库房的两个箱子。 如果再加上船只的钱,简直难以想像。 温琳倒不是很意外,估摸着这些议员应该有从事海上贸易的渠道,请人来看过模型后才决定买。 但是哪怕是行内人来看,温琳也不怕他们偷师,有几个关键的细节处温琳做了改动。 瞥到舞池里几乎所有贵族夫人与小姐们都换上了新款的长裙,温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侧耳在纳曼尔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纳曼尔愣了下,而后脸发红的往楼上走去。 温琳亦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两声,神态自若的走入前厅。 一眼望过去,该是温琳身上的装扮最朴素。 深色的长袍加上一根束于脑后的绸缎髮带,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饰品。 但就算是这样,她一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真正贵族的优雅风度,即便身无长物,亦能让人折服,更不用说温琳已经展现出来的独特之处。 乐曲还没停,不少英俊的年轻议员朝着她走去,优雅的行绅士礼,想要邀请温琳共舞一曲。 第144页 无一例外,都被温琳浅笑着拒绝了。 汉弗斯正独自一人倚在窗边的小角落里喝酒,温琳找到他,直接了当的问,「汉弗斯阁下,我想请你帮忙做生意,」 似乎不管是一介平民,还是已经成为手握重全的宠臣,温琳阁下对自己的态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亲近随和,就像是在对待一位老朋友。 汉弗斯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心底涌出一点怪异的温暖,他疑惑的问, 「阁下,我应该帮不了你做什么?」 汉弗斯的工作几乎终日都泡在亚特塔内,审问拷打一切不轨之人,在其他人眼里,他终日与黑暗污秽为伍。 甚至可以说王都的贵族阶层从未真正接纳过他。 但温琳不一样,她一来就征服了许多人,包括自己。 回想起初见温琳时的想法,汉弗斯突然觉得自己幼稚可笑,他笑出了声,但是笑声里藏着极为明显的落寞。 温琳却像是毫无所觉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阁下,难道你忘了,是你说要成为我的盟友的,方庭斯修道院那一块区域,只有你能解决好,」 留下汉弗斯一人深思,温琳干脆的转身上楼。 她相信依靠汉弗斯的心性,一定能从目前的阶级困境中挣脱出来。 来到卧室门前,温琳敲了三声才进去。 毫无预兆的床上摆着的各种颜色的胸罩与内。裤映入眼中,温琳愕然的怔住。 她只是让纳曼尔挑几件合适的款式去给维希娅看看,而不是多到能铺满整个床 作者有话要说:  维:阁下在暗示什么? 温: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七十四章 维希娅背对着温琳坐在书桌前, 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没什么反应。 敛眉,若有所思的在原地呆立了一会,温琳随即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开始收拾起满床的衣物。 布料柔滑冰凉,温琳不知想到了什么, 蓦地有些口干舌燥, 脸上泛出可疑的薄红。 恰在此时维希娅侧首,半边脸熔铸在光晕中,笑意在眼尾拖拽出几分调侃与揶揄, 「温琳阁下,听纳曼尔说穿上它们会很舒服,」 手上正拿着几件清凉的布料,温琳垂下眼皮, 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手指也蜷紧了。 声音有些哑,刻意的正经解释,「嗯,陛下若是没试过的话,可以试试,」 心一紧, 把话说完温琳才发觉这句话似乎过分暧昧了, 忙又道,「过几日我按照陛下尺寸做一些送去王廷, 」 好像越解释越乱, 温琳闭了闭眼,干脆沉默着继续收拾起床上的衣物。 寂静的空间里是响起维希娅轻快的笑声,她注视着温琳, 意有所指道, 「那我等阁下亲自送来王廷,」 胡乱的点点头,心有些纷乱,直到温琳将衣服收拾好在全部的衣服,才勉强镇定一些。 抬眸,毫无预兆的撞入维希娅带笑的眼底,剎那间的愕然泄露出还未来得及隐藏的羞涩。 温琳想移开视线,却发现根本挪不开,维希娅的眼瞳宛若无垠深海中翻卷额漩涡,将人牢牢的吸附其中。 朝着温琳招了招手,维希娅露出一抹微笑,「阁下,过来,」 依言走过去,温琳一眼就瞧见了书桌上摆着自己已经绘制好的世界地图,上面还用红线标註出了好几条从欧罗巴大陆至大明的航道。 两人四目相接,维希娅将握住温琳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指腹在她脉搏处磨蹭着,又俯身贴了过去,一吻轻轻印上温琳唇角。 温琳不躲不避,反而侧首迎合着维希娅,唇齿相贴。 没燃壁炉,寒冷的空气里,彼此的体温显得格外温暖炽热,不知怎么的,两人渐渐拥紧在一起,维希娅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低吟。 这让温琳心脏一颤,勉励稳住了沉重的唿吸,万般珍重的在维希娅额角亲了亲,低唤了声,「陛下,我想抱着你,」 维希娅勾起唇,顺势侧躺在温琳怀里,心底涌起隐秘的欢喜,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安安静静的相拥着,维希娅突然伸手指着地图右侧被温琳圈出来的一块区域, 「这个叫大明的国家,是阁下的故乡吗?」 维希娅学东西很快,现在已经掌握进近千个简单的华国词彙,是以哪怕地图上温琳都是用华语做的标註,维希娅也能看懂大概。 黑眸中的光亮如浪花触礁四散开,温琳没有掩饰自己怅然的情绪,「或许是吧,等到合适的时机我想过去看看,」 按照对应的歷史进程,此时的东方的华国是大明,但是欧罗巴大陆又不是完全与欧洲对应的,这是一个架空的世界。 一切只有等亲眼见到了才能确定。 维希娅的眉间皱起一道浅淡的褶皱,表情认真,「不许去,除非与我一同去,」 嘴角牵了牵,温琳无奈的点点头,安抚道,「这个想法距离我们还很遥远,非常非常遥远,」 虽然近几十年,不断有欧罗巴大路上的航海家发现的新岛屿,但看地图能发现,这些岛屿的距离离欧罗巴大陆都不远。 根本原因是受限于当前的航海技术,难以支撑远距离的航程。 等待航海技术取得全面的突破性的发展,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第145页 虽然温琳能设计出更为先进的船舶,但是水手的技术,船上食物的保存等等方面,都有待商榷。 正当温琳打算与维希娅说起方庭斯贫民区的安置问题时,纳曼尔在门叩响了门, 「温琳阁下,安妮小姐来找你了,」 纳曼尔低垂着低垂着头,刻意没有提及维希娅,心中猜测陛下的装扮该是不想让人发现她出现在这里,却意外的发现走过来开门的是维希娅陛下。 「安妮小姐,你有什么事?」 神情语调皆很平静,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只瞥了一眼,安妮的腿顿时就有些发软,她匆忙的垂下头屈膝行礼, 「维希娅陛下,日安,」 「安妮小姐,回答我的问题,」 即便是最平淡的语气,都透着让人骨子发颤的压迫感,安妮额上沁出细汗,心中暗道陛下不是早该离开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温琳阁下的卧室。 疑惑盘旋在安妮心底,并迅速想好合理的说辞, 「陛下,新款式的胸衣穿上后非常舒服,但是上面的刺绣图案我不喜欢,听僕人说,长裙都是可以定制的,我就想来问问胸衣是否也可以根据顾客的喜好定制,」 在场的都是女性,安妮说的很坦然。 维希娅斜睨向一脸无辜的温琳,不悦的挑眉,「温琳阁下,可以吗?」 空气似乎都僵硬了几息,温琳无声一笑,手指在维希娅掌心轻轻勾了勾,「安妮小姐,除长裙以外,其他的都是不能定制的,」 安妮低垂着头,视野里 恰好能看见维希娅与温琳紧握住的手,还有她们之间的小动作。 想到某种可能的念头,安妮脸色一白,顶着维希娅的带来的压迫感,费劲的撑起优雅的仪态, 「陛下,即将到最后一支舞,我想邀请温琳阁下共舞一曲,」 宴会即将步入尾声,不管怎么样,温琳都该出现了,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安妮提出共舞的邀请,听起来十分合理。 眉毛深深蹙起,斜照进来的光在维希娅眼睛下透出一片细碎的阴影,她的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望着温琳。 身子未动,温琳伸出手的落在维希娅腰后,示好般不轻不重的打着转,余光落在安妮身上,直接拒绝道, 「安妮小姐,很遗憾我还未学过戈兰的舞蹈,不能与你共舞,」 一而再的被拒绝,安妮沉默了一会,十分知趣的先一步离开。 等安妮走后,温琳一把将维希娅扯了进来,关上门,再将人紧紧禁锢在门板与自己的身体间。 「安妮有些奇怪,我真的不记得与她有过什么交集,」 温琳说的有些急,短促的热气喷在维希娅颊侧,恍若被羽毛轻挠着,痒意撩人。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温琳这次的解释非常诚恳及时。 维希娅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没有为难温琳,转而思考起安妮举动背后的用意,点出了值得留意的怪异之处, 「这场宴会有不少的贵族小姐来参加,只有安妮小姐来找过你,」 此时两人姿态亲昵,气氛融洽,温琳斟酌了一会,才道,「安妮小姐的父亲是星室法庭的大法官,有没有可能是她父亲授意的?」 温琳在王城的种种举措,其他贵族可能不清楚,但是不少契书都需星室法庭的法官来做见证人。 若是有心关注,大法官应该是除维希娅以外,最了解自己所作所为的贵族。 身为枢密院成员之一的大法官,向来在人前以维希娅的意志马首是瞻,若是安妮真是得了大法官的示意,温琳暂时猜不出他此举的用意。 维希娅笑了笑,伸出手去抚平温琳眉心的皱褶,「无需多想,说不定就是安妮小姐心慕于你呢?」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后,两人间的互动亲昵自然了许多,温琳轻轻瞪了维希娅一眼, 「陛下,不能胡说,你该提防着大法官是否生出了反心,」 女人与女人相恋,在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是会被拉上绞刑架上烧死的。 贵族的下场虽然不至于那么悽惨,却也难逃被唾骂囚禁的命运。 温琳一直不肯越过君臣界线的原因从不是不能接受女女相恋,更多的是忧心维希娅以后的处境。 无数的戈兰子民都在盯着她,他们对于男性君主的渴望并未因为维希娅的努力而减弱。 她难以想像若是传处维希娅喜欢女人的流言,会给她招来多少难堪的攻击与谩骂。 维希娅该是一位贤明的君主,而与自己相恋无疑会成为一件无比艰险,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的事。 可当爱意的洪流席捲,又有什么能够抵抗呢? 看着温琳眼中骤然黯淡下来的光,维希娅无言的压下心中的酸涩感,随着窗外涌入的风安静的消弭。 忽尔,维希娅轻佻眉梢,手滑落至温琳腰间,「阁下,不知我是否有荣幸邀你共舞一曲,」 食指指腹按在温琳唇上,遏住了温琳要说的话,「我亲自教你,阁下,」 节奏悠扬的队列舞恰好步入尾声,绅士与淑女们正随着旋律轻缓优雅的退场。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维希娅握着温琳的手从旋梯上踱步而下。 两人的长裙都很朴素,没有任何装饰。 大厅中的众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她们,纷纷俯身行礼。 第146页 意外,惊讶,还有丝艷羡。 维希娅陛下竟然也出席了温琳阁下举办的宴会,还当众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不约而同的,众人默默的在心中将温琳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走下最后一个阶梯,维希娅朝着音师颔首示意,「《凯尔特圆舞曲》」 风情与长笛奏起高音,维希娅一手揽着温琳的腰,一手搭在温琳肩上,「阁下,按照我说的做,」 众人只见温琳随着音乐的节奏旋身而出,裙摆如花瓣绽放,那把漆黑的长髮如水般倾泻,伴随着耀眼的烛光一同构筑成一道美丽的画。 凯尔特圆舞曲节奏炙烈明快,还有不少跃起翩飞的高难度动作。 可大厅中央的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如两把耀眼的火焰,纵情的挥洒着迷人的风姿。 隐在人群中的安妮看着人群中央的两人,眼神意味不明,不是说不会跳吗? 还是说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维希娅陛下与温琳阁下之间其实存在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关系。 温琳跟随着维希娅的拍子旋转,她们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近到脸颊相贴,远到在手臂的尽头绽放。 舞曲在最激烈的旋律中戛然而止,她们在众人眼前,光明正大的紧紧相拥。 维希娅平復下喘息,贴着温琳的耳廓,「阁下,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学过戈兰的舞步,」 缓缓放开了 维希娅,温琳噙着浅笑,「在我的国家,我更习惯称唿它为华尔兹,」 相视一笑,而后不露痕迹的分开。 最后一曲的结束,预示着宴会结束。 趁着这个短短的空隙,贵族们纷纷涌上来靠近乎。 各有各的头疼之处,隔着人群,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一直关注着温琳的安妮,趁着无人注意时,走到了温琳身边,意味深长的说起维希娅的婚事, 「温琳阁下,我听说腓力王子的船还有两天就会在布轮兹靠岸,他是专程来与维希娅陛下培养感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妮: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喜欢美女姐姐而已 第七十五章 拧眉, 眸色轻闪,脸上却仍是滴水不漏的浅淡笑意。 温琳隐去视线里投向安妮的一抹复杂,轻笑着反问道, 「与西斯廷联姻能够让陛下的统治更加稳固,安妮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为什么看起来反而有些忧虑呢?」 安妮悄然打量的眸光, 轻轻一颤,试探被温琳不痛不痒的挡回来。 嘴角扯出略显生硬的笑,安妮附和的点头,「我当然感到高兴,」 别有深意的眸光在安妮脸上短暂停留,温琳随即被汉弗斯拽去一旁。 安妮怔怔的看着温琳的背影,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温琳阁下的反应太平淡, 难道她与陛下没有更深一步的关系? 朝着这个方向想, 安妮渐渐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若是真有关系,维希娅陛下该避开自己才对,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让自己猜到。 这般想着,安妮朝着温琳所在的位置望去,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专心与汉弗斯讨论起如何安置方庭斯贫民区的温琳,丝毫没有注意到安妮的异样。 方庭斯贫民区里人员混杂, 与角斗场中来歷清楚的角斗士们不同, 里面有不少与王廷军队与贵族们对着干且来路不明的亡命之徒。 汉弗斯介绍,里面还有不少从别国偷渡过来的逃犯。 妥妥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这恰是温琳一直搁置没去处理的原因, 若是一视同仁的收容, 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温琳心中估摸着还要再去一趟方庭斯修道院,最好是能与卡森神甫确认清楚情况。 与汉弗斯敲定初步的计划后,温琳就打算去送维希娅回王廷。 正要走, 便听汉弗斯问道,「温琳阁下,你已经不缺人手了,为什么要执意去处理方庭斯贫民区的烂摊子,这是在自讨苦吃,」 那块区域一直没人愿意去管,王廷不管,教会不管,任由他们在里面自生自灭。 温琳诧异的转过头,注视着汉弗斯的眼睛,他说出的话是非常无情,但盯着温琳的灼灼目光却似是想在温琳眼中看出一点不同与其他人的东西来。 想到汉弗斯出身平民,温琳微扬的唇角溢出一丝玩味,转而问道, 「汉弗斯阁下,人非生而平等,有的人出生即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有的人终生都饱受苦难磋磨,当面对不公的命运,你会甘愿屈服吗?」 不等汉弗斯回答,温琳先一步说出了答案,「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已经说出了你心中的答案,而贫民区里不只有亡命之徒,还有更多像你一般在不断试图挣脱出泥沼的人,」 说着,温琳眼中罕见的掠过几分茫然,接着道,「到底什么是命运?对他们而言,或许我就是他们的命运,」 温琳的声音很轻,如海边的细沙般缥缈,在汉弗斯听来,若雷霆万顷。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耳膜内盪出尖锐的啸音,大脑有瞬息的空白,汉弗斯失神般的重复低喃, 「你就是他们命运,那会是我的命运吗?」 贫民区留给汉弗斯的记忆只有歧视、暴。力、嘲弄、以及无止境的绝望的抑郁。 第147页 他费尽力气从阴郁的泥沼中脱身,却始终难以融进真正的贵族阶层,如果当时能够遇见温琳,现在的自己又会是何种模样。 自嘲的低笑声中掺杂着浓烈的决然,汉弗斯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大步离开,开始去准备有关方庭斯修道院里的一切。 不管是不是,只要能看见光,汉弗斯就会坚定不移的朝着那束光奔过去。 现在,温琳就是他能看见的光。 见自己的话显然是触动了汉弗斯,温琳不再多言,转身走开。 她自诩没那么高尚,不管是汉弗斯还是角斗士,还有方庭斯修道院中的贫民,他们没有老派贵族的底蕴,最坚实的依靠便是王廷,这些以后都能成为维希娅最忠诚的助力。 她成为不了世人的救世主,不少看似无私的举动中皆裹挟着私心,一切但求问心无愧。 维希娅与弗朗西斯还有威廉站在一起,他们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温琳慢条斯理的走近,「腓力王子,」「尽快成婚,」等词隐约传来。 余光一早就注意到了走过来的温琳,维希娅及时的打断正滔滔不绝的弗朗西斯与威廉,「温琳阁下,」 弗朗西斯与威廉表情一僵,而后迅速恢復成老成的模样,跟着打了个招唿,「温琳阁下,」 优雅回礼,温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看向维希娅,「陛下,我送您回王廷,」 「好,」总被催婚的维希娅正头疼该如何脱身,正好温琳来的及时。 两人动作利落的离开,徒留弗朗西斯与威廉大眼瞪小眼。 温琳的行为有些无礼,还有些霸道,偏偏维希娅陛下肯纵着她。 弗朗西斯与威廉无奈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轻嘆一声,准备跟着离开,当然在离开前没忘去拿赠送的小礼品。 一块雕刻着专属纹章的香皂,与不同味道的精緻糕点,还有一张被叫做折扣券的纸,上面印着王都侍卫官的印章。 听说在新店开业后,可以凭着这张纸,以更低的价格买东西。 听说还只能用一次,众人默默的将折扣 券收好,心道下次温琳阁下举办宴会,也一定要来。 虽然形式奇怪一点,但就凭宴会中能见到的新奇物品,以及与其他贵族与议员打交道的机会已然弥足珍贵。 贝茜与纳曼尔井然有序的安排着收尾工作,温琳与维希娅已经快达到王廷里。 两人规规矩矩的相对而坐,一路上温琳兴致缺缺,总是出神的望着窗外。 维希娅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视线始终安静的在温琳身上缠绕,手指抵着额角揉了揉,维希娅先出声道, 「阁下,安妮小姐同你说了些什么?」 宴会上,维希娅一直用余光关注着温琳,她与安妮的互动维希娅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感受着温琳刻意冷淡的起来的态度,维希娅猜测,大概率与安妮有关。 眼神阴沉沉的,温琳抿唇,不语。 毫不迴避的迎上温琳的眸光,维希娅再一次问,有些不耐,「她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 心底的怒意轻易的被维希娅步步紧逼的态度勾出,眼底闪过不平静的光芒,温琳冷冷道, 「腓力王子即将抵达布轮兹一事,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顿时无言,而维希娅的沉默恍若是坐实了她在有意隐瞒这件事。 脸色越来越难看,温琳很生气,但在维希娅面前,也仅限于放冷神情与语气。 僵持了一会,维希娅想要抚上温琳的手腕,却被温琳轻轻侧身避开了,短暂的愕然,而后又恢復了往常的镇定。 她垂下眼,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指尖动了动, 「阁下,你从不是我身边见不得光的情人,你将是我唯一的爱人,」 君主许诺的唯一,其中的分量难以估计。 听起来轻飘飘的几句话,有如巨石从温琳心上碾过,她张开唇,怔了许久,才缓下声音道, 「陛下以为我是因为自己身份生气?」 维希娅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自嘲的笑了笑,温琳怒气未消,她尖锐的反问道, 「陛下,既然您将我视为爱人,那为什么总是会瞒着我一些事呢?就连片面之词,都是我从别人口中得知,」 维希娅的身不由己,温琳一直就知晓,她气的是维希娅隐瞒的态度,这预示着以后维希娅可能会隐瞒的更多,甚至有可能让彼此陷入无助的境地中。 低低嘆息,维希娅克制住心底涌上的烦躁,她压低了声音, 「温琳阁下,我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不让让你为此心烦,短时间内我无法拒绝联姻已成为既定的事实,在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在温琳失神时,维希娅拥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姿态从温琳身侧拥紧了她,唿吸似乎都带上了一点绵密的痛意。 没有挣扎,最终温琳保持了沉默,任由维希娅搂着。 维希娅是一国君主,在两人相处时不可避免的会带着些上位者的姿态。 就比如此刻,她习惯于掌控一切,从维希娅的言语中温琳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不认为自己的隐瞒是错的,她只是在等一个权衡后最合适的时机。 在两人的关系彻底挑明前,温琳并不觉有什么,但在挑明关系后,温琳只觉心中有些闷,还有些不舒服。 第148页 想要说的话霎时变得分外苍白与无力,温琳安静的坐着,任由身后滚烫的体温将自己包裹。 不想再继续争论这件事情,温琳选择主动退让,她想,或许是因为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够,等时间长了自然而言会变好。 没有觉察到温琳情绪的变化,维希娅只当她是消气了,温柔的在温琳唇边啄了一口,放软了姿态, 「今晚留在白宫吗?」 此后两人能够独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温琳偏过头,看着维希娅眼中含蓄的期盼,心蓦地一软,应了下来,「好,」 从图瓦路十六号,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进王廷,最终停在白宫前。 温琳先下马车,而后站在马车前扶着维希娅下来。 眼前的一幕,侍女们已经习以为常,心道温琳阁下今晚应该会留在白宫,马上就有女僕去给温琳房间换上新的薰衣草干花。 因为维希娅的睡眠质量不好,温琳特意吩咐了,每晚睡前都要在卧室里放上一束助眠的薰衣草。 又因有时维希娅会去温琳房间就寝,女僕们便干脆将两个房间都放上了干花。 正当维希娅与温琳要走进去,一道慌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陛下,温琳阁下,卡森神甫逝了,」 明明上次去人还好好的,维希娅与温琳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出别样的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  温:谈恋爱应该都需要磨合期,这应该算是磨合期吧,磨合不了那就跑? 维:你跑个试试,腿打断! 第七十六章 来人是汉弗斯身边的侍从, 温琳望向维希娅,见她无声点头,温琳没说什么便疾步离开了。 上次去拜访时, 卡森神甫显然是因为维希娅在场,还有想说的话没有说尽。 温琳本想着过几日再去问问, 谁知突然出了意外。 与侍从匆忙赶往方庭斯修道院, 入目所见的状况出人意料。 修道院被大火烧的只剩一堆残骸,修道院外是手持武器的人群与卫兵,气氛剑拔弩张。 看到温琳之后,人群中的情绪突然躁动起来,有人高喊, 「就是她,」 「那天就是在她离开以后, 卡森神甫就把修道院里所有的东西都分给我们了, 」 「不过隔了一天,修道院就失火了,卡森神甫被烧死在里面,一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人群剧烈冲撞着,试图破开卫兵的防线, 汉弗斯先一步到了这里, 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 不多时血腥味在空气中流动,强势的镇压下, 人群陷入短时间的安静里。 不动声色的皱眉, 将视线从几个穿着褴褛但明显身体健壮的人身上收回,温琳淡定的走进修道院里。 前院摆放着两具尸体,用亚麻布盖上了。 汉弗斯站在一旁, 手紧握着腰间的长剑,冷声说, 「询问了周边的居民,中午起的大火,这座修道院都是木头结构,离河又远,火势没法遏止,就烧成了现在的模样,」 「去找把匕首来,」温琳掀开白布,神情肃冷。 两具尸体表面皆被烧的一片焦黑,勉强能分辨出四肢的轮廓。 拿到匕首后,温琳让卫兵在尸体前占成一排,挡住了人群的视线。 毫无预兆的看着温琳手起刀落,汉弗斯骤然一惊,虽然终日混迹与亚特塔内,但温琳面不改色的剖开尸体的举动仍是给汉弗斯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温琳扔下匕手,才勐地回过神来。 神职人员活着时受人尊崇,即便是死了,遗体亦是该慎重对待的。 温琳这种从骨子散发出的丝毫不敬畏神明的大胆做法,让汉弗斯深受震动。 「胃里和气管里都很干净,没有找到炭末,说明他们不是被烧死的,而是死后才被烧成这样的,躯体上也未见明显的穿刺伤,致死的原因或许在脑袋上,」 温琳说着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转身朝着已经被扑灭的余烬里走去。 遍地狼藉,唯一没有被烧掉只有礼拜堂里的圣像,铁铸成的躯体被大火熏的黑漆漆的,在现在的情境下看起来十分可笑。 温琳仰起脖颈,注视着圣象的脸庞,嘲讽的勾了下唇。 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卡森神甫上次欲言又止的态度,似乎是还有一些话想与自己单独说。 被教廷故意安排进最混乱最贫苦的修道院中二十年,卡森神甫都安稳度过了,为什么偏偏在自己来了以后,就遭遇了不测呢。 汉弗斯远远的看着温琳,昏暗的背景下,她仰起头注视着圣像,身姿挺拔。 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冷冽气场,一眼望过去,似乎圣像都匍匐在她脚下。 想到温琳刚才说的话,汉弗斯走过去翻转尸体,瞳孔瞬息扩大,卡森神甫与守门老人的后脑上都能看到一个深深的凹痕。 虽然已经经手过无数残酷的审讯,汉弗斯仍然难以避免的被温琳的手段与洞察力折服。 只见温琳注视着圣像,缓缓走上前,绕着圣像走了几圈,突然蹲了下去,用手扒拉着什么。 汉弗斯见状走上前,帮着温琳一起将圣像下的木头残骸给扫开。 不慌不忙的屈指叩击,再找出一个点,用力一推。 第149页 霎时,咔嚓一声,圣像的石质基座下出现一道四四方方的缝隙,用刀刃沿着缝隙抠开石壁,里面是是一叠被羊皮包裹起来的纸。 温琳伸手进去摩挲,不出意料的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 对于虔诚的大公教教徒而言,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是至死都不能离身的,而在卡森神甫的尸体周围,丝毫没有十字架的痕迹。 而同为大公教教徒的守门老人的十字架被他紧攥在手中。 温琳打开羊皮纸,翻看起纸上的内容。 一连看了好几张,都是关于方庭斯贫民区里人员的详细资料,直到翻到最后,一封被密封起来的信映入温琳眼中。 信封上写着,「请你在能没有任何顾虑的离开戈兰时,再打开这封信——致温琳阁下,」 所有的细节串联在一起深想,无一不表明了卡森神甫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可下手的人,会是谁呢? 温琳心中涌出十分强烈的直觉,卡森神甫的死,一定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撇开维希娅,只有路切斯知道自己的身世,会是他吗? 纷乱的视线从满是灰尘的地面掠过,温琳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被卫兵们牢牢挡着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有人拿起石头朝着温琳扔过来。 渐渐的,扔石头的人越来越多,如一阵弹雨朝着温琳袭来。 骑士举起盾牌挡在温琳身前,却被她淡淡的挥手拒绝了。 她朝着人 群走去,轻缓的步伐从容优雅,每一步都踩的很稳,与数颗石子擦身而过。 偏偏没有一颗石子能够击中她。 任由人群发泄,等到红了眼的人们恢復一点冷静后,温琳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 在温琳平静的注视下,疯狂与仇恨从他们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面对强势的当权者时会流露出的不安与惶恐。 温琳安静的凝视着他们的眼睛,大多数人眼中都深藏着对被命运亏待而产生的憎恨。 在气氛被沉默笼罩时,温琳说话了,「卫兵退开到两侧去,」 没人敢动,汉弗斯更是失态的喊了一句,「温琳阁下,不可以,」 早在温琳刚来时,汉弗斯就同她说了眼下的情况。 方庭斯修道院是方庭斯贫民区中唯一一块净土,卡森神甫一视同仁的对待贫民区中的所有人,用本就拮据的食物接济穷苦人,尽其所能的给他们治病,做弥撒赐福。 二十年的始终如一,让方庭斯贫民区中的所有人都开始真心实意的维护起这块净土,哪怕是穷凶极恶的逃犯,在见到卡森神甫时,都会收起满身的戾气。 现在被视为兇手的温琳,一旦离开了卫兵的保护,将会处于难以预料的危险中。 温琳连眼睛没有眨一下,她冷冷的又说了一遍,「诸位,让开,」 「不能让,」汉弗斯疾步冲到温琳身前,用更大的声音吼了一句,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有些无奈,也有些烦躁,温琳干脆的握着长刀,轻轻点地,旋身跃起,几个起落,出现在人群后。 一切都发生的毫无预兆,汉弗斯的心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 第一时间让卫兵靠拢过去,但显然来不及了,温琳很快就被衣衫褴褛的人群给团团围住。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或许是温琳的眼神太过摄人,虽然众人将她围住了,却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他们手中拿着长棍、铁锹等武器,满是愤怒的盯着温琳。 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神情苍白痛苦, 「为什么要害死卡森神甫,他已经被赶进了这里,他不会妨碍你们,我们这些生来就被神所抛弃的人,是更加不敢碍着大人们任何事的,」 这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温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眸光有些微的触动。 那看起来是一个十岁的左右的男孩,四肢干瘦,两侧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了进去,整个人就像被一层皮给包裹着,非常渗人。 可像他这样状况悽惨被绝境逼迫到早熟的人,在方庭斯贫民区里比比皆是。 温琳缓缓蹲下身,视线与那个小男孩齐平, 「神没有抛弃你们,他让你们遇见卡森神甫,还让你们遇见了我,」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绝不是杀害卡森神甫的兇手,在我上次离开前,卡森神甫曾要求我帮助你们,」 「足够的食物、遮蔽风雪的住处、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你们与你们的孩子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出这里的机会,」 「命运对你们不公,却仍留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不少人脖颈上浮现出因为激动而凸出的青筋。 像他们这样的出身,真的会有被神所眷顾的一天吗,早已经麻木空洞的眼睛里因为温琳的话,涌出了久违的希冀情绪。 可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向来最喜欢玩弄虚伪的仁义道德,有人厉声喝道,「那卡森神甫呢,难道您妄图用一个谎言就让我们放弃追究卡森神甫的死因吗?」 这道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温琳站起身,朝着声源处望去。 最初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在挑动着其他人。 温琳的眸光一扫过去,他立刻心虚的低下头,不敢与温琳对视。 第150页 再次环视众人,温琳口吻平静,听不出来喜怒, 「我会揪出真正的杀害卡森神甫的兇手,这是我对卡森神甫的承诺,也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温琳在众人的注视下,伸出手,手背朝上,代表着主教身份的银色权戒在阳光下闪耀着神圣的光芒。 「你是索尔教区的主教?」 有人惊唿,有人惊惧。 虽然一早知道温琳的身份或许是某个大贵族,但从不敢想她竟会是索尔教区的主教,对崇高信仰的畏惧是深深镌刻进所有人骨子里的,比王权更甚! 而在温琳表明身份后,人群中有几道身影开始慌乱的往后撤。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要搬家,还是跨市搬家,这几天好多需要交接的事情,有点忙~有空就二更,没空就只能生死时速了。 留个小问题,猜猜是谁杀了卡森神甫的,知道温琳身份的人目前就路切斯大主教与维希娅陛下,会是谁呢? 第七十七章 方庭斯贫民区聚集着整个王城最底端的群体。 温琳的承诺让他们的怒火消弭, 犹疑与深切的渴望在他们之间冲撞着。 一个被神遗忘的,充斥着腥臭污秽的腐朽泥沼,真的有可能会被光明眷顾吗? 冬季的阳光在灰扑扑的云层中被稀释, 稀稀落落的洒在温琳身上,可镀染在她身上的光芒格外显眼。 似一柄锋锐的利刃, 斩钉截铁的切入一切晦暗中。 有人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他们跪倒在温琳脚边,深深的伏下身,额头贴在脏污的地上, 「求您救我们吧,求您竖起挣脱苦难的旗帜,求您带领建起阻隔不幸的堡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群里的不轨之徒无处可躲, 他们看着纷纷跪倒的众人, 仓促间约莫有二十几人仓惶的从人群中抽身,夺路而逃。 时刻警惕的关注着情况的汉弗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甲冑森冷的卫兵迅速追了上去。 汉弗斯站在人群外,瞳孔里清晰的映出接受着众人叩首的温琳。 没有出现预想中混乱与危险的状况,跪倒的人群将她环绕。 长袍飞舞着,翻卷着, 紧贴在她单薄削瘦的身躯轮廓上, 似与微光共同熔铸成了一道并肩神明的巍峨身影。 此刻的场景,汉弗斯似曾相识, 他记得维希娅陛下被圣廷审判那日, 也如现在这般,一朵自火中淬鍊出的不可摧折的玫瑰。 汉弗斯脑中骤然炸响温琳在宴会上说过的一句话,「我就是他们的命运。」 此刻汉弗斯似乎领悟了这句话的含义。 温琳始终平静的环视着众人, 她往前走,人群就自动朝着两侧分开。 走回汉弗斯身边,温琳将那一叠卡森神甫留下的详细资料交给了汉弗斯,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同时朝着身后的侍从说了些什么。 当晚,充足的面包、热水、换洗的衣服、还有酒精运进了方庭斯贫民区。 按照卡森神甫留下的资料与温琳的命令,汉弗斯将人分成两拨,一波带去王郊的乡村庄园上,一拨暂时继续留在方庭斯修道院。 眼看着被带走的人越来越多,被留下的人开始不安。 有人粗声粗气的问,「为什么他们能被带走,我们就要被留下,」 汉弗斯循声瞥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个怨气明显的男人,浑身掩不住的煞气,比起被带走的人,明显要壮实很多。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其他人怨气没那么明显,但也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汉弗斯的眼神顿时沉冷下来,没有被带走的人都是没有被卡森神甫记录在册的,其他人在吃到食物后,无一不感激。 只有他们,竟还表露出了怨气,尤其有几个被留下来的人,汉弗斯对他们有印象,当时他们就跪的不情不愿,留下来的举动看起来更像是别有图谋。 以手段冷酷狠厉着称的汉弗斯没有理会他们,转而吩咐卫兵加强对他们的看守,以免出什么乱子。 此时的温琳正驭马在方庭斯贫民区周围转悠,老实说方庭斯修道院的地理位置还不错,温琳想像茵河村一般,将它推倒重建,建成一个新的商业区。 戈兰的商业发展缓慢落后,王城中心的商铺缺乏规划,拥挤不堪,显得十分混乱。 温琳细细筹谋着该怎么推进戈兰商业的发展,等温琳不知不觉的回到贫民区时,一架熟悉的马车映入眼中。 是王廷的马车,眼熟的侍女正站马车两侧。 温琳下马走到车窗旁,轻唤了声,「维希娅陛下,」 「阁下,上车,」马车里立马有了回应。 温琳皱起的眉眼顿时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上马车前,温琳突然停下步子,皱眉看着身上沾着脏污的披风。 立在原地将披风解了下来,温琳才满意的弯腰进了车厢。 今天是戈兰冬季难得一见的晴天,但一入夜,温度骤降,仍是冻人。 见温琳穿着一件薄衬袄进来,维希娅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 马车里支起了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 不用问温琳都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心底漫起欢喜的情绪,同时有些拘谨与侷促。 在另一侧坐下来,温琳丝毫没有觉察到维希娅不虞的情绪,她见维希娅不说话,便自顾自的伸出手去将食盒打开。 第151页 马车里燃了两盏明亮的油灯,温琳一动,维希娅就看到了她被冻红的手。 再一细看,温琳的脸颊也被冻的红红的。 维希娅拧起好看的眉毛,将温琳的手给拍开,在温琳疑惑时,伸手解下了自己身上厚实的披风。 「先披上披风,」语调平淡,仍难掩关心的意味。 盯着维希娅手中的披风看了一会,温琳弯起的眼眸里是荡漾不止的笑意,她摆了摆手, 「维希娅,我不冷,你赶紧自己穿上,」温琳的话里还带着几分催促之意。 温琳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修习古武,体魄强健,并不觉得冷,反而是维希娅纤弱的身体,有时还要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更值得的担忧。 维希娅不说话了,眼神幽深幽深的望着温琳。 车厢里一静下来,彼此的唿吸声清晰可闻。 无端有些心慌,温琳解释 了一句,「陛下,我不冷,」 因为温琳主动的解释,维希娅冷下来的神色稍有缓和,却在伸手触到温琳冰凉的手指时,脸色愈发难看,紧接着道,「阁下,坐到我身边来,」 更亲密的举动两人都做过了,温琳顺势握住维希娅的手指,在维希娅身侧坐下。 谁知刚一坐下,维希娅就以一种非常强硬的姿态将温琳搂住,再用披风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 肌肤相贴时,传来融融暖意。 维希娅没有立刻松手,温琳僵了一下,随后紧绷的双肩缓缓松弛下来,就着维希娅的力道,靠进她怀里。 感受着怀里渐渐升起的温度,维希娅弯了弯唇角,这般亲密的依偎,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叫人心满意足。 温琳的身体很软,抱起来很舒服,尤其是以一种无比柔软的姿态展现在自己眼前时,轻嗅着温琳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难言的满足感将维希娅的心填的满满的。 在温琳额上亲了亲,手指从眼尾滑落,一点点向下摩挲着,直到温琳的手与脸颊都暖起来,维希娅才松开她。 略微沙哑的嗓音透着已然情动的克制,「阁下,先吃东西吧,」 食盒里是仍在冒着热气的鸡汤,面包,还有几块温琳平时喜欢吃的炸鱼肉。 闻到食物的香气,温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直没吃东西。 顿觉胃里有些空,温琳也不扭捏,当下开始填起肚子。 一直收在袖中的信被温琳拿了出来,放在一侧。 维希娅一垂眸,就能看清楚信封上的字,眸色顿时一颤,神情却仍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沉稳泰然。 等到温琳吃完,女僕进来将东西收走,维希娅这才状若无意的拿起一侧的信,淡声问, 「这是卡森神甫留给你的信?」 「是,还有一些与方庭斯贫民区相关的信息,」 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透气,迎着冷风,温琳的神情有些凝重,「卡森神甫是被人杀害的,一定与我去见过他这件事有关,」 每每提及温琳的身世,气氛就会变得沉闷。 温琳说起自己的猜测,顺带提到了对方庭斯贫民区的规划,维希娅不露痕迹的观察着温琳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点异样。 看起来温琳似乎还不知道那件事。 视线重新投向还未拆封的信,维希娅眸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凛冽,卡森会在信里写下些什么?会将所谓的真相都告诉温琳吗? 不知何时,两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了一起,维希娅失神时,不自觉的用力。 温琳感受到了维希娅的心不在焉,有些担心的问,「陛下累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段时间需要处理的政务又开始多起来,维希娅每每在白天出宫耗费掉的时间都需要在晚上补回去。 想到维希娅本就不好的充裕的睡眠时间,温琳迟疑片刻,还是道,「陛下,以后非必须不要亲自出宫,吩咐侍从送过来就好,」 两人有一个共同的坏毛病,那就是在专心处理问题时,常会因为太过专注,而忘记吃饭睡觉。 维希娅有雅兹夫人时时注意着,温琳则要随意许多。 温琳会关心维希娅的饮食睡眠,维希娅自然也会关心她。 温琳想,若是拿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之类话当藉口,便显得太敷衍了,便转而说以后这种时候,可以让其他人送吃的过来。 回过神来的维希娅淡淡一笑,她与温琳的眸光对上,一股暖意从心口淌过, 「阁下,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显而易见的爱意,昭然若揭。 如此直白的述说想念,温琳觉得欢喜的同时,又觉得羞涩,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忽略维希娅的感受。 就比如常常是她主动出宫来找自己,而自己非要紧事,不会轻易去王廷。 明明维希娅早就给了自己随时出入王廷的权利。 现在两人已经挑明了关系,或许之后自己也该主动些才好,温琳这般想着,凑上前在维希娅唇上碰了一下, 「陛下,以后我会常进宫,」 静静看了温琳片刻,维希娅眼尾聚起浓郁的笑意,她轻敛神色,「好,我等着,」 心,陡然一跳,裹挟着甜蜜的气息。 又互相依偎着静坐了片刻,温琳估摸着时间不能再拖了,「陛下,我该走了,」 第152页 浅笑,点头。 余光扫到温琳要拿走信时,维希娅眯起眼睛,先一步拿起了信。 作者有话要说:  维:我只是想见你(还想上你) 温:那我自己送上门? 第七十八章 车中沉默瀰漫, 温琳的弯腰的动作顿在半空中,眸光与维希娅相触,露出询问之意。 「温琳阁下, 把信留下,」晃动的光影从维希娅淡金色的发梢镀到她微弯的眼尾, 笑意浅淡坦然。 「为什么?」 疑惑片刻, 温琳不是一个倾向于遵循规矩的人,她大概率会因为要找卡森神甫死因的线索而提前拆开这封信。 维希娅迟疑的有些久,温琳留意到她带着些许纠结的目光,认真问, 「难道陛下知道这封信上写了些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意料之外的,温琳询问的很直接,维希娅觑着她直白的疑惑神情, 毫无一点怀疑自己与卡森神甫之死有关的意思。 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维希娅温声道,「不管卡森神甫写了些什么,我现在都不想让阁下打开这封信,」 只见温琳眉梢微挑,忽的凑近,维希娅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信, 略显紧张。 淡淡的幽香伴随着阴影笼罩过来, 一个微凉的吻落于维希娅额上,温琳轻咳一声, 「既然如此, 那就如陛下所愿,」 温琳的双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深藏着千万道险峻的沟壑, 旷远迷人,在望向维希娅时,又带着独特的温柔意味。 肋骨下的心脏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维希娅眸光渐深,抚上温琳后颈,将她按向自己。 两片薄薄的红唇在氤氲开的暧昧吐息中不断靠近,温琳喉咙发紧,在唇相贴的瞬间,抽身退开去。 「陛下,我该去修道院了,」温琳低垂着眼眸,唇角噙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话一说完,便动作迅速的下了马车。 维希娅愣住许久,手指按上自己的唇,那股绵。柔的暖意似乎还残留在唇上。 极慢的吞咽了一下,维希娅打开车窗,看着温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这才吩咐马车驶回王廷。 汉弗斯正望着被送走的最后一批人,迎面就看到温琳一脸傻笑的走过来。 反覆揉了几次眼睛,汉弗斯才敢确定自己没看错,这还是白天威严冷峻的温琳阁下吗?为什么会笑的这么奇怪,在晃动不止的火光下,温琳一个人兀自发笑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诡异。 隔着一段距离,汉弗斯就高喊了声,「温琳阁下,」 顿时,温琳回过神来,瞬息敛去多余的情绪,又恢復成了一脸冷淡的模样。 目睹了温琳整个变脸过程的汉弗斯露出一抹略显诧异的微笑。 等着温琳走近,顺嘴问了一句,「温琳阁下可是在周围发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瞥了一眼汉弗斯,温琳不带任何情绪道,「没有,」 摆明了不想说的态度,汉弗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拍去手臂上的灰尘,转而说起方庭斯贫民区现在的情况。 所有核实过身份的居民都已经被转移去了郊外的庄园里,还有二百多个来路不明的人被留下,说到被留下的人时,汉弗斯顿了一下,罕见的带上了个人的情绪,表露出明显的忌讳与不喜。 他们可能是本国的逃犯,也可能是别国流窜进来的不轨之徒,他们是加剧方庭斯贫民的混乱与动盪的重要诱因。 这样的一批人,是难以收服的,哪怕依仗权势得到了他们短暂的顺从,也难保以后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汉弗斯的顾虑正是温琳所担心的,侧首,低声询问,「此前逃跑的二十几个人抓到了吗?」 「跑掉了两三个,剩下被抓住的十九人已经被关进了亚特塔,」 正当温琳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剩下的人时,他们已经失去了耐性,开始粗鲁的不耐烦的吼叫。 「既然不带我们出去,那就放我们离开,」 「就是,一直把我们晾在这里算什么?」 「让开,快让开,说什么会帮我们,果然是无耻虚伪的贵族作风,」 「……」 嘈杂的吼叫声中,不乏下流难听的辱骂,温琳听到后,浅浅的蹙眉,朝着被卫兵围的严严实实的人群走去, 「你们还有坦白的机会,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徒,我愿意给予你们宽恕,给予一个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的机会,」 温琳一走近,嘈杂的议论声便小了下来。 比起白天,此时她的神情与语气都要森冷许多,一对上她的眼神,不自觉的就会在心底生出浓烈的畏惧感。 有几个仗着自己好身手,欺压惯了其他人的恶徒,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边低下头边淬了一口唾沫。 明明是个女人,为什么单看着她就会觉得害怕。 而温琳这话一出,立马他们就开始重新躁动起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轻笑着勾唇,温琳话里是彻骨的冷意,「你们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温琳从不会滥用自己的道德感,在面对恶人时心慈手软,是无比愚蠢的行为。 剩下来的这群人,不管是体格还是穿着,都比之前其他人要好上很多,至于原因,无非是靠着欺压抢夺其他人的腌臜手段或者就是与暗杀卡森神甫一事有关的人。 第153页 人群有一瞬间的静默。 有人心怀期盼,有人脸 色青白交加,被留下来的他们深刻的意识到现在他们的处境就像是被困在浅滩上的鱼,只能任由温琳拿捏摆布。 在他们惊疑不定时,温琳又加了一句, 「可以互相检举,我会酌情考虑放宽主动检举者的条件,」 气氛变得愈发沉闷与压抑。 不出温琳的意料,很快就有人忍不住了,只见人群中突然冲出二三十人朝着温琳的方向袭来。 汉弗斯配合的打出手势,顿时一阵箭雨射出。 数道利刃刺入骨肉的刮擦声响起,温琳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冲出来的人手中皆握着做工精良的刀与长剑,一看就接受过专门训练的身法更是在此时暴露无遗。 靠着不要命的打法,他们成功在卫兵的合围中撕出一道裂口,数支弩。箭箭矢趁着这个空档朝着温琳射来。 长刀出鞘,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温琳的动作,就听几声铮鸣后,弩。箭箭矢掉落在地。 趁着温琳避让弩。箭箭矢的空隙,有人试图靠近她, 「就是现在,挟持住她,我们有望脱身,」 站在不远处淡定观战的汉弗斯同样听到了这句不知死活的低喝,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批冲出来的人虽然身手不错,但着实蠢笨过头了。 连温琳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赶来的卫兵给压制住了。 然而就在温琳准备留下几个活口盘问时,他们的嘴角同时溢出黑色的血迹,其中一人死死的盯着温琳,恨恨道,「你也逃不掉的,主人会替我们復仇,」说完顷刻间便气绝身亡。 汉弗斯眸光一凝,走上前掰开一人的嘴,「温琳阁下,嘴里藏了药,」 「检查剩下的人嘴里是否藏着毒药,再将他们都押去亚特塔,」 温琳的神情已然出现了明显的不虞,她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紧皱起眉,转身离开。 剩下的事,自有汉弗斯去处理。 温琳想去王廷,嗅着身上的血腥气,走至半道又临时调转回府邸沐浴。 沐浴后,已经是凌晨二三点。 可温琳没有丝毫睡意,脑中紧紧绷起了一根弦,那人死前说出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的身份被圣廷发现了吗? 刚冒出这个念头,温琳自己就先一步否认了,如果是真的是圣廷,不会只派出这么一点人来。 暂时摸不着头绪的状况让温琳生出紧迫的焦躁感,她的身份本就敏感,在维希娅完全掌控戈兰的局势前,绝不能暴露。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在告诉着温琳,还有一个隐在暗处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苦苦思索时,温琳走进了白宫。 守夜的女僕们看到温琳,惊诧不已,温琳阁下怎么会这么晚入宫。 「阁下,维希娅陛下已经睡了,」 温琳示意她们压低声音,无需理会自己,随即在女僕人惊愕的目光中,轻手轻脚的推开了维希娅卧室的门。 女僕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去阻拦,还是当做没看见。 在她们纠结时,温琳已经走了进去,将门关上了。 卧室里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温琳放缓动作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维希娅的睡容。 心底那股按捺不住的焦躁感开始渐渐平復下去。 脱掉外袍,温琳在床的最外侧轻轻躺下,她转过头,继续安静的注视着维希娅。 看了一会,温琳伸出手,想要抚上维希娅的眉眼,又怕将她惊醒,便将手悬在空中,隔着一段距离细细描摹着。 床很大,但因为维希娅睡在中间,温琳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得睡在了床的最外缘,身体都还有一大半没盖上被褥。 不知什么时候,维希娅睁开了眼睛,唇角逸出一声轻嘆。 她攥住了温琳的手,将人拉至紧贴着自己,随后半边身体压在了温琳身上。 冷意瞬间被包裹而来的温度沖淡,温琳下意识唤了一声,「维希娅陛下,」 维希娅将她揽的更紧,头倚在温琳肩上,「怎么会这么晚入宫,」 犹豫了一会,温琳暂时压住了相与维希娅倾诉的念头,现在情况都不明了,说了也无益处,反倒平白害她担心。 转而道,「陛下,我也在想你,所以来见你,惊扰了陛下休息,我该请罪,」 敏锐的觉察出温琳有事瞒着自己,维希娅贴近她,在唇角亲了亲,与此同时,环在腰间的手故意的往上覆去,直至完全贴合住那一团绵。软。 「阁下,你确实该罚,我该好好想想怎么罚你,」 维希娅的动作有些突然,温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抵住她的肩,却不料落在了柔软的胸。脯上。 两人皆是一愣,维希娅随即漫出笑意,带着些许蛊惑的嗓音, 「阁下,我准许你继续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忙着搬家,还有一大堆又重又厚的书,头疼…… 这几天更新都要晚一些了,可以等第二天睡醒再看。 温是信任的维的,都把自己来自未来的事情告诉陛下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怀疑陛下呢~ 是不是给你们整不会了~ 第七十九章 方形的宽松领口因为维希娅俯身的动作虚虚的耷拉下来。 第154页 温琳抬眼, 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莹润光影的肩颈线条优美流畅,掌心托起的柔。软起扶更加动人, 久久失神,心跳如鼓点。 手指别入温琳的髮丝间, 维希娅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 眉眼间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含。情波光。 似最柔软细腻的清晨,也似最锋利的刀刃,缓慢的,清晰的,将微妙不可言说的玉念传达至温琳的感官中。 但是哪怕在此刻,温琳依旧在压抑着,不肯泄露出半点早已失控的情绪。 她僵硬着身体, 别开眼, 「陛下,不早了,你该尽快休息,」 温琳的脖颈微往后仰,露出清瘦修长的颈线,似薄雪坠落在花枝上, 诱人轻轻去扶。弄。 维希娅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在温琳想要退缩时,摁住了她落于颈下的手。 「阁下, 不要拒绝我, 」 两人皆是一颤。 热意从胸口飞速蔓延至颈侧,温琳忽的用力勾住了维希娅的脖颈,张嘴咬住了她的唇, 发狠道, 「陛下,你还有机会后悔,」 薄薄的烛光将维希娅的肌肤镀染的白雪灿亮,她动了动手指勾住温琳的一缕黑髮,冷峻的脸庞上交融着浓烈的卿。态。 令人浮想联翩,令人沉浮跌宕。 爱。欲蓄满,倾泻而出。 从额头,眉心,双唇,颈项…… 一朵又一朵绯红的红晕自白雪上绽放,温琳学着维希娅此前的动作生涩的勾勒着,她的眼睛有些泛红,迷离朦胧。 情动不已,温琳怜惜的吻去维希娅眼尾坠落在的水光,交。颈相。缠。 温琳只觉理智早已被吞噬殆尽,看着维希娅川。息低。银,感受着她失控痉挛,爱意霎时间填充满肺腑。 窗外的天色,不止何时静静亮了。 厚实的绒被下两人身无一物,却不觉得冷,两人身上都是热乎乎的,拥在一起时暖意融融。 维希娅靠在温琳怀里,累的已经睡着了,听着怀中人清浅的唿吸,温琳眼中的迷濛渐渐散去,唇轻轻扬起。 指腹落于维希娅红肿的唇上,温琳略显懊恼,低下头去亲了亲,又觉得不够,环在维希娅腰间的手臂又锢的更紧一些,直到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在一起。 趁着天还没完全大亮,温琳率先穿好衣物,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外,吩咐侍女们去准备热水与衣物。 当折返回床板坐下时,温琳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昨晚自己轻佻大胆的举动。 昨天晚上是她第一次尝到升腾跌宕的滋味,如深陷在柔软的云层中,伴着层叠涌来的波涛与霞光晃荡,清瘦的脚腕悬在空中,掠过一道又一道战慄的弧度。 从始至终,维希娅都在耐心的引导着她。 想着,温琳思绪突然一滞,维希娅是从什么地方学会这些的? 难道在自己之前,维希娅与其他人有过肌肤之亲。 顿时温琳心中闷闷泛疼,她急迫的想要问清楚,可当视线触及维希娅疲倦的眉眼时,蜷缩起来的手指缓缓松开了。 现在维希娅身边只有自己,其他的以后再细问也不迟。 时间再拖,女僕们就要进来侍奉了,虽然不忍,温琳还是喊醒了维希娅, 「陛下,该醒了,」 睡眼惺忪,维希娅坐起来,被褥滑落,显眼的红痕出现在她颈侧。 温琳清咳几声,将衣物递到维希娅手边后,生硬的移开目光,白皙的耳垂悄然烧红一片。 维希娅拿过衣服穿好,看着浑身都透着别扭意味的温琳,哑然失笑。 昨晚的冲动混乱仍有余温,维希娅一动就感受到了腿间的潮润感,她轻轻蹙眉,想要倚着床缘站起。 奈何双腿酸软,刚一站起,眼前发晕,控制不住的往前倒去。 听到动静,温琳反应极快的冲上去将人搂住,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陛下,还疼吗?」 倚着温琳的肩,缓了好一阵,维希娅才缓过来,她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温琳,摇头轻笑道,「不疼,只是身上有些酸,」 「热水和换洗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陛下先去沐浴,」 「好,」 温琳小心的跟在维希娅身边,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才稍稍宽心。 与维希娅的疲惫酸软不同,温琳只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从未有过的舒畅感。 趁着维希娅去沐浴时,温琳也去洗了一下身体,动作极快,从浴室出来后,直奔厨房而去。 维希娅喜欢吃甜的,温琳就做了一些甜的面点,除此之外,还将其他维希娅最爱吃的食物都做了一遍。 零零总总加起来约莫有七八道菜。 数量不算多,但是每一盘的分量都格外的多。 当维希娅在餐厅看到满桌的食物旁,温琳略显僵硬与侷促的站着,既好笑又无奈。 但一细想,倒也说的通。 昨晚温琳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分外稚嫩的生涩,在感情上,温琳远比维希娅想的还要单纯。 朝着温琳招了招手,维希娅没忍住打趣道,「温琳阁下,哪怕我很累,也吃不下这么多食物」 温琳走过去坐下,维希娅换上了一身高领的长裙,遮住了脖子上温琳留下的暧。昧痕迹,同时 沐浴过后的清淡气息缓缓朝着温琳扑来,她咬了咬唇,才道,「陛下可以每种都尝一些,」 第155页 维希娅点了点头,目光在温琳的唇上停留片刻,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 维持着微妙的沉默,两人一同用完早餐。 按照以前的习惯,温琳将维希娅送到了议政厅门口,可今天维希娅没有走进去,而是停下了步子,侧身看着温琳,眸光温柔, 「阁下上午还有其他其他事要忙吗?」停了一会,维希娅紧接着道,「方庭斯修道院一事自有汉弗斯去查,」 这段时间,维希娅与温琳各自要处理的事越来越多,两人往往只能借着晚上的休息时间见面。 在疏朗的阳光下,维希娅的蓝瞳泛出一丝光亮,透出如宝石般凝邃的质感。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里头蕴藏着薄如蝉翼的期盼。 温琳滚了滚喉咙,犹豫了一会,主动走上前去牵住了维希娅的手, 「没有,今日上午我会留在王廷,」 「那阁下便进议政厅里陪我吧,」 淡然的语调,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 维希娅径直拉着温琳走了进去,这个时候枢密院里的大臣都还没来,最前端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厚厚一沓文书,那些都是维希娅今天需要批阅的。 议论厅内的装修风格简约庄重,墙壁上挂着金雀花王室歷任君主的画像。 温琳一眼扫过去,没有发现亨利八世的画像。 她沉吟一会,又将注意力移回到两人紧握着的手上,维希娅的手指纤长白皙,很是好看,温琳心念一动,在维希娅手背上缓缓摩挲了两下。 维希娅转过头看温琳,一点轻薄的纵容与宠溺,自凝邃的的眼眸中如雾气般流泻出。 维持着面上的淡定,心中却开始漫出零星的不自在,温琳避开维希娅的眸光,转而道, 「大臣们正在来的路上,陛下该松手了,我去里侧的小房间等你,」 若是被枢密院的大臣看见自己出现在这里,指不定会多想些什么,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温琳,不想再多生事端。 维希娅轻挑眉梢,没有言语,默默的将温琳的手握的更紧,拉着她走到了弧形的暗门后。 门口是一道开了两扇窗户的圆形小书房,光线充足明亮。 一扇窗朝着城堡后方的花园,另一扇窗正对着议政厅中央,有幔布与精心设计过的装饰物挡着,从外面看,难以发现这个小书房的存在。 「阁下可以呆在这里,书架的文书你都可随意翻看,我会尽快处理完最棘手的政务,」 温琳眸中露出几分诧异,她往书架上瞥了一眼,放置的满满当当。 看这情形,这里应该是维希娅隐秘的私人空间,温琳意识到了这一点,起初有些茫然,茫然过后便是隐秘的欢喜。 温琳轻声应下,接着主动提起,「陛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想在布轮兹王城尝试开办学校,教授一些更为先进实用的东西,正好可以趁现在做些课案,」 当前社会上的学习场所几乎都是教会开办的,神职人员会在各地的修道院讲学,传授逻辑、语法、修辞、数学、几何、天文、音乐、神学等知识,但只有家庭富足的信众或者贵族才有学习的机会。 温琳话中的意思无非是表明自己不会翻看书房里的文书。 维希娅是戈兰的君主,当两人的关系愈发亲昵后,温琳反而在意起相处时的细节来。 就比如此刻,比起去窥探这里的隐秘,温琳更愿意留给维希娅一定的私人空间。 维希娅当然懂温琳的意思,也不戳穿她,笑了一下,反问道, 「教授些什么?只要不存在动摇王权的隐患,王廷就是支持你的,」 自由平等的伊甸园听起来很美好,但在这个时代的欧罗巴是万万行不通的,维希娅知道温琳懂得这个道理,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温琳握住维希娅的手,低头在手背上亲了亲,神情坚毅, 「底层的民众无所凭藉,就连勉强维持温饱都做不到,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仿佛生活在望不到头的黑夜里,教育会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机遇,我想教他们耕作,医术,各种各样的手艺……」 「这些人将会是陛下与贵族抗衡的利刃,」 维希娅垂眸,目光掠过温琳头顶柔软的髮丝,她抬手将温琳垂落的冰凉髮丝拢进掌心,眸光意味不明,怔然望着温琳半晌,终是舒展开眉眼,低声道, 「阁下,我很庆幸,是我先遇见你,」 不管是更为先进的思想,还是周密详尽且富有远见的筹谋,都已经证明了温琳的存在,对任何一个未得她效忠君主来说都极具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的车去另外一个城市,希望一切顺利~ 第八十章 指尖轻叩着坚硬的桌面, 温琳明亮的黑眸中荡漾出戏嚯的光泽, 「陛下,准确的说, 是蒂利亚先遇见的我,」 闻言, 维希娅的眉头极快的皱了一下, 她慢条斯理的抬起眼皮,笃定道, 「不,阁下你错了,你是古妮薇尔的女儿,我该在你一岁时见过你,安普顿宫里留有我们幼童模样的画像, 」 古妮薇尔夫人是博妮王后的导师, 维希娅不知一次听到雅兹提起,在王后被囚禁的前两年,古妮薇尔夫人曾秘密造访过禁宫多次。 静默片刻,温琳眼中浮出思索,「我没有任何一点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乃至于我的父亲母亲, 」 第156页 眸光交叠着轻微的安抚意味, 维希娅朝着温琳笑了笑,「此后阁下的记忆中会有许许多多关于戈兰的……以及关于我的记忆, 」 拖长的温柔语调落入温琳耳朵里, 顿时在她心中激起无数复杂微妙的情感,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渐渐汇聚成一道淌遍全身的暖流。 维希娅被斜射进来的阳光包裹着, 金髮,蓝瞳,坦荡的表露爱意的姿态如一簇簇明艷浓烈的玫瑰。 高贵迷人。 或许是因为气氛渐渐开始朝着难以控制的暧昧方向发展,温琳克制的垂下眸望着整洁的桌面,催促道, 「陛下,你该出去了,」 估摸着时间,此时的枢密院大臣们也该走进白宫了。 瞥见温琳欲盖弥彰的细微表情,维希娅藏起唇边的笑,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出去。 一切凑的正巧,维希娅刚在桌前桌下,大臣们就走了进来。 按照惯例,维希娅最先与他们讨论最要紧的政务。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提出各自的政见,然而出乎众臣意料的是,今日的维希娅似乎格外不耐烦。 「诸位,讨论这么久,难道你们还确定不了一个最具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法吗?」 虽然维希娅面上仍然维持着毫无波动的平静,但话中的责问之意十分明显。 枢密院里的大臣都是维希娅的心腹,多少能揣摩出一点她的心思。 平常的会议中,维希娅总是会更乐于倾听每一个人的意见,只有在遇到危急紧迫的情况时,才会偶尔展露出独断的一面 明明才开始讨论南部堤岸修补一事,陛下就已经不欲再继续说了,众人纷纷仔细捋一遍近日发生的事。 思来想去,腓力王子明日就会抵达布轮兹王城的事不约而同的从众人脑子里冒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女王很不喜欢被谈及婚事,可为了戈兰局势的稳定,身居要职的大臣们不得不经常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此前之所以答应与西斯廷联姻,最主要的原因是受到了法塞的军事威胁,借联姻与西斯廷结成同盟,能够使戈兰免于战祸。 但作为一个神权至上的国度,西斯廷在戈兰新教徒的眼中非常不受欢迎,他们同样不想女王真的与腓力王子成婚。 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女王用来暂时规避战争的手段。 心中的考量百转千回,但今天众人识趣的没有提及一句婚事。 在维希娅有意的促使下,枢密院上午的会议结束的格外快,直到众位大臣走出白宫,才勐地发现,似乎从未有那一次的会议像今日这样快过。 伯克大法官走到了一脸淡定的弗朗西斯身前,「弗朗西斯阁下,你有没有发现维希娅陛下今日有些反常?」 弗朗西斯看了来人一眼,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我们的职责是为陛下效力,而不是猜测陛下的心意,」 说完,弗朗西斯大步离开。 比起维希娅今日的反常,弗朗西斯显然更关注伯克大法官在细微处的变化。 在弗朗西斯看来,虽然今天的会议结束的很快,但经维希娅陛下敲定的每一个决定,不外乎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而一向沉默,专心于钻研律法条例的伯克大法官在最近的会议上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探听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最奇怪的一点是,他似乎对有关于温琳阁下的一切事务,都格外的感兴趣。 出于谨慎的心理,弗朗西斯一回到府邸,立马吩咐心腹安排人暗中加强对伯克家族的监视。 * 温琳坐在小书房里,安静的写着课案。 议政厅内的声音能够清晰完整的传进小书房里,温琳神情平静,流畅的书写动作并未因为他们的谈论停顿片刻。 直到听到其他人离开,维希娅正往这走来的脚步声,才放下手中的鹅毛笔。 书桌后的椅子很宽敞,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看着维希娅的动作,温琳自觉地往一侧让了让,但也没退开太多,恰到好处的维持着不拥挤,同时两人的肩又能靠在一块的状态。 维希娅将头枕在温琳肩上,双眸阖起,身体全然放松的倚着她,眉心上的褶痕流露出浓烈的疲惫感。 缓缓往一侧倾身,温琳小心调整着坐姿,试图让维希娅靠的更舒服些。 看着维希娅眼眶下明显的青黑,温琳再次气恼起自己来,怪她昨晚丝毫不知节制,直到天微微亮 才勉强停下来。 没休息好的同时,维希娅又得忧心戈兰大大小小的政务,她的身体是否吃的消? 此刻的维希娅全然褪去了一国君主的威严与冷峻,如一根柔软的嫩绿藤条,毫无防备的依附着自己。 窗外的风顺着窗棱悄然漫进来,两人各自散落下来的几束长发在风的吹拂下,渐渐缠绕在一起。 温琳低下头,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长发,竟生出了一点沉迷沦陷的错觉,她的眸光有些混乱,却难掩愈发缱绻的温柔。 想到刚才听到争论点,温琳主动提出,「陛下,戈兰南部溃坏的堤坝需要一大笔钱,可以先从我这里拨一些应急,至于河道的修復工作,或许我能去看看,」 上次从教廷船只上劫掠来的金器与各种奢侈品,都被温琳卖出了不错的价钱,加上宴会上从贵族们身上赚的钱,在保障温琳基本开支的同时,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盈余。 第157页 戈兰南部多雨水天气,河道的蓄洪能力却很差,几乎每隔四五年就会发生大范围溃堤导致洪水泛滥的情况。 洪水淹没耕田、房屋、牲畜,难民们只得涌入附近的城镇,而当洪水褪去后,还有防不胜防的疫病。 为了缓解南部的艰难状况,王廷每年都会拨出一大笔钱用于堤坝的修復,积年累月下来已成了一笔庞大的开支。 然而修復好的堤坝顶多支撑一两年就又会出问题,这仿佛成了一个填不完的无底洞。 依据大臣们的争论,温琳已经将南部的情况摸了个清楚,自然也知道维希娅在头疼些什么。 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是修筑出实用性更强且更稳固的堤坝。 没亲眼见过实地的情况,温琳暂时还没法确定到底是在建造工艺上出了问题,还是有人偷工减料,阳奉阴违。 但听大臣们说,每年王廷都会派出专人去督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温琳心想着等茵河村建成以后,便抽空去看看。 维希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浅的闪烁,她凝视着温琳沉思的神情,伸出手环住了温琳的腰, 「阁下,暂时不要说话,不要去想这些烦人的事,就让我安安静静的与你独处一会,」 语气没有一点责备,取而代之的是在面对心爱之人时才会流露出的婉转悱恻。 这般姿态的维希娅让温琳心中蓦地一软,同时又有些发涩。 似乎两人独处时,每每都是在讨论政事。 轻嘆一声,温琳往边上挪去,让维希娅枕着自己的腿躺了下来,手指眉眼滑落至鬓角, 「陛下睡一会,等到中午我再喊醒你,」 「嗯,」 一直强撑起的精力耗尽,维希娅很快沉沉睡去。 温琳静静的端详着维希娅的睡容,看了一遍又一遍,丝毫不觉得厌。 似乎不管是何种模样的维希娅,都美的惊人。 维希娅常常会比大臣们更晚出来,雅兹夫人便一直在议政厅门外守着。 直到该用中餐的时间,还没见到人出来,雅兹夫人才走进议政厅。 入目空无一人,随即雅兹夫人推开了幔布后的暗门。 维希娅陛下与温琳阁下一坐一躺的亲密姿态毫无预兆的映入雅兹夫人眼中,而她们在对视时眼中蓄起的情意已经满的仿佛要溢出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雅兹夫人只觉眼前发黑,隐隐有些站不住。 维希娅陛下与温琳阁下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比自己预想的最糟糕的情况还要糟。 紧紧倚着一侧的石墙,雅兹夫人竭尽全力定下心神,垂下头,不让自己过分失态, 「陛下,温琳阁下,用餐时间到了,拉蒂默殿下进宫来了,此时正在餐厅等着,」 等雅兹夫人再次抬起头时,维希娅与温琳皆已恢復成了沉稳端方的模样。 维希娅在经过雅兹夫人身边时,刻意停下片刻,与雅兹夫人对视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等到雅兹夫人回过神来是,维希娅与温琳已经并肩走远了,无暇细想维希娅眼中的深意,雅兹夫人忙追了上去。 被匆忙召进王廷的拉蒂默正惴惴不安的等着,维希娅对他一直都很冷淡,从不会与他主动说话,这次主动召自己进宫,还要一起用餐,简直是拉蒂默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纵使紧张,拉蒂默优雅的王室仪态依旧维护的很好,目光平直的看向前方,没有泄露出明显的不安情绪。 先看到维希娅走进来,拉蒂默立刻站起身,规矩的行礼问好,紧接着在看到维希娅身后的温琳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老师。」 维希娅微挑眉梢,不露痕迹的将拉蒂默在看到温琳那一刻时骤然迸发出的欣喜神情收入眼中。 侧首,维希娅幽幽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温琳。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是因为你们的祝福,今天搬家意外的很顺利~鞠躬感谢,本章留评发红包~ 第八十一章 拉蒂默留给维希娅的印象是过分瘦弱与怯懦的, 甚至连直视自己都不敢。 或许是同为生于王室的无奈与童年极为相似的不幸遭遇,维希娅并不厌恶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前几次拉蒂默在维希娅面前表现出的畏缩与恐惧让她生不出一点亲近的心思。 今天一看, 感觉已经既然不同。 长高了,皮肤变黑一些, 五官完全舒展开, 身形笔挺,一举一动都已然有了王室子弟的气度。 尤其是他竟在自己面前如此明显的表露出对温琳的喜爱。 这是一个好的徵兆,维希娅收回落在温琳脸上的目光,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到餐桌前坐下。 温琳回以询问的神情,却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明所以。 但碍于拉蒂默在这里, 没说什么, 跟着在餐桌旁坐下。 今日餐桌上出现的都是中式的菜餚,餐具除刀叉勺子外,还有一双筷子。 拉蒂默只在茵河村吃过改良后的面包与牛奶,面包松软可口,比最昂贵的白面包都要好吃,牛奶也没有怪味, 哪怕没有放糖都很好喝。 看着桌上散发着诱人全然陌生的菜餚与餐具, 拉蒂默小幅度的吞咽了一下,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本就圆熘熘的眼睛蓦地睁大, 难以形容的好吃, 又因顾忌着仪态,拉蒂默尽可能的加快了吞咽速度。 第158页 但是刀叉十分的不方便,有好几道菜拉蒂默每次都只能别扭的叉起一点。 注意到拉蒂默略显窘迫的情况, 温琳率先拿起筷子,边夹起一块鱼肉演示边解释道, 「拉蒂默殿下,这两根细长的棍子叫做筷子,是来自东方的一种餐具,」 有些菜品用刀叉不如用筷子方便,温琳就让厨房做了几双筷子出来,维希娅早就学会使用了,但显然从未见过筷子的拉蒂默压根不知道怎么用。 有模有样的学起温琳的动作,拉蒂默艰难的用筷子夹起第一口菜,生疏僵硬的动作看起来滑稽不已。 温琳眼中漫出笑意,不忘鼓励他,「殿下,学的很快,再多用一段时间就能习惯了,」 看着温琳脸上鼓励的笑容,拉蒂怔了怔,随即脸颊上开始晕出两团薄红,定定的看着温琳,小声道,「谢谢老师。」 在维希娅没有成婚前,拉蒂默都是戈兰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维希娅的冷淡态度让他的处境更加微妙,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是以千篇一律且疏远的恭敬模样对待他。 像温琳这样温暖的鼓励笑容,是拉蒂默出禁宫后第一次感受到。 维希娅看着温琳与拉蒂默的互动,轻敛眼帘,遮住了眼中泛起的微光,说道, 「温琳阁下,我想从贵族中挑选一些孩子给拉蒂默作侍读,正好你要授课,可以一併教导他们,」 感受到从维希娅眼中投来的视线,拉蒂默不安的抿了抿唇,他转过头去看,维希娅的神情依旧冷淡。 虽然只有六岁,但是过分早慧的拉蒂默知道挑选伴读就意味着维希娅陛下将会向贵族们表明愿意正式接纳他的意向。 这会带来巨大的好的转变,虽然拉蒂默暂时想不出具体会改变些什么,他很诚恳的朝着维希娅道,「谢谢姑姑,」 温琳执筷的手一顿,视线悠悠的在维希娅与拉蒂默身上穿梭。 沉吟片刻,温琳发现维希娅的态度似乎过分冷淡了。 按理来说,让自己做拉蒂默的导师,又在此时提出挑选贵族的孩子做侍读,看样子维希娅该是萌生了将拉蒂默培养成一位合格继承人的倾向。 恰是一个最好的拉近姑侄关系的机会,维希娅的态度却分外反常。 余光瞥到维希娅的鸡汤似乎没怎么动过,温琳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将鸡汤往维希娅手边推了推,话中是明显的催促之意, 「陛下,鸡汤再不喝就冷了,」 等着温琳回答的其他两人俱是一怔,维希娅率先回过神来,继而唇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端起鸡汤小口喝起来。 拉蒂默则是呆愣了很久,他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明明老师的举动十分冒犯失礼,可姑姑不仅没生气,还顺着老师的意思喝起鸡汤。 微歪着头,拉蒂默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看着温琳。 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的温琳调转开视线,咳嗽两声,面上维持着惯有的镇定,一板一眼道, 「可以,但是有些课程贵族的孩子不能一同学习,」 维希娅当然懂温琳的意思,她所掌握的学识毫不夸张的说,足以撼动戈兰的统治者阶层。 不过早的显露能够让温琳谋划的一切在最关键的时刻朝着贵族们的咽喉落下致命一刀。 笑意深藏在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中,维希娅温声道,「阁下,无需感到拘束,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维希娅眼中似有星子闪烁,专注的凝视着温琳时,清晰的传递出一种坚定包容的力量。 光是听着维希娅的话,温琳的心便开始雀跃起来,胸腔中漫出的欣喜仿佛源源不断的泉水,一点点充盈满全身。 可温琳心底却是空落落的,她生出了迫 切想亲近维希娅的念头。 等到三人全部用完餐,温琳藉故支走了拉蒂默。 「拉蒂默殿下,今天下午我会单独给你上课,但是需要你现在就去找汉弗斯阁下,让他将你送到他城郊外的庄园上,」 一听到温琳会给自己授课,拉蒂默瞬间抬起头,望向温琳的眸光难掩火热的期待与崇拜。 但因是被维希娅召进王廷的,拉蒂默默默的转头望着维希娅,直到维希娅点头同意,拉蒂默才行礼离开。 等到四下只有彼此时,温琳强忍着冲动,拉着维希娅穿过廊道,走进尽头安静的房间。 风撩动着两人的袍子,摇曳出一点冬日的春意。 门一关上,温琳急切的将维希娅抵在门板上,手臂环上纤软的腰,慢慢收紧,一个轻吻,落于维希娅光洁的额头上。 温琳的举动有些突然,维希娅的身体有几瞬的僵硬,感受着身前传递过来的暖热温度,又缓缓松弛下来。 维希娅本以为温琳故意支走拉蒂默,是因为有话相与自己单独说,却没想到是…… 哑然失笑,维希娅眼中却没有分毫的责怪之意。 轻抚着温琳后颈,维希娅主动迎合着她的动作。 温琳将头倚在维希娅肩上,脸贴着脸的轻缓磨蹭着,怀中人是她的心爱之人,她的温度是如此的真实,美好的让人贪恋。 温琳不满足的从维希娅的颊侧亲至唇上,力道由浅变深,生涩挑。弄着,从唇瓣到唇齿间,一寸都不放过。 直到维希娅喘不过气来,闷哼一声,抵着温琳的肩膀将她推开, 第159页 「温琳阁下,现在还是白天,」 胸膛急促的起伏着,维希娅睨了温琳一眼,沙哑的嗓音里已然是难以克制的情。动。 抬手将维希娅凌乱的髮丝拨到一旁,温琳在维希娅唇上又亲了亲才停下,不断升温的氛围让温琳有些恍惚,口中有些干。 将人再次拥紧,温琳方觉的满足了一点,她克制的闭上眼睛,低声道,「陛下,我什么都不做,」 昨晚已经将维希娅折腾的够呛,温琳抚摸着垂落在维希娅腰间的髮丝,一点点的平復情绪。 维希娅微微侧过脸,余光里瞥见温琳满是真挚与虔诚的眸色,心念微动。 她开口问,「温琳阁下,难道把我拉进这里,就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 纵容宠溺的语调似乎给了温琳莫大的鼓舞,她略微松开手,抬起头直视着维希娅,不满的问道, 「陛下,为什么偏偏要在今日中午召拉蒂默殿下进宫,如果仅是为了侍读一事,任何时候都可以,他打扰到了我们的独处时光,」 这番言论显得极其幼稚,一点都不像是温琳会说出来的话。 些微的惊讶过后,维希娅笑着解释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想看看他是否真心诚意的敬重你,」 拉蒂默在刚出禁宫时受前任红衣大主教达拉姆指使,执意要温琳当他导师,这件事的原委维希娅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恰好她也有这个想法,便顺水推走将人送到了温琳府上。 温琳能够教给拉蒂默很多不同的东西,或许这些能打破她与拉蒂默之间的隔阂。 这同时也是维希娅对拉蒂默的考验,如果他能真心实意的尊敬温琳,那就表明拉蒂默是愿意站在自己身后的。 她的爱人是一个女人,她们之间有些遗憾是无法去弥补的,比如她们永远都无法拥有一个真正属于她们的孩子,但这一点也不妨碍维希娅在想到温琳时涌出的愈发浓烈深沉的爱意。 但一国君主不能没有继承人,拉蒂默无疑是最佳的人选,他的年纪还小,尚未成型的观念还来得及去引导纠正。 即便有了维希娅的解释,温琳看起来依旧有些不满,她握住维希娅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下次不许任何人再打扰我们。」温琳愤愤道。 显然是一时的气话,维希娅也不点破,顺着她的意思应下,「好。」 温琳弯了弯唇,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想打破此时的亲昵,干脆不再说话,静静的拥着维希娅。 直到不得不离开前,温琳仍是坚持在维希娅唇上亲了亲才走。 出了王廷的温琳克制着想要折返回去的念头,加大了甩鞭的力道,马儿嘶鸣,朝着亚特塔飞奔而去。 昏暗的囚牢里瀰漫着浓烈的腐臭味道,温琳面不改色的走进去。 时不时的悽惨叫声从深处的黑暗里传来,汉弗斯冷酷的看着正在受刑的犯人,见温琳来了之后,将整理好的供词递给温琳。 快速翻阅完全部的供词,温琳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所有的供词都将卡森神甫的死因归结到了维希娅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我温:每一次技术都会进步!什么叫如狼似虎!我就是! 还有你们昨天的评论,简直都钻进我的存稿箱里吗?现在明明写的那么甜,咋么就被你们看出虐了!(不对,我没有存稿,是我高估自己了) 的确会有一个大虐点,最后结局是he 第八十二章 温琳的脸色有些难看, 汉弗斯及时出声道, 「这些供词都是第一轮审问后吐出来的,禁不起深究, 阁下再等几日,后续的审问我……」 任何牵涉到维希娅陛下的内容都十分敏感, 原本汉弗斯打算今晚就将这些供词送进王廷, 只是没料到温琳会来的这么快,就将供词先交给她看了。 「汉弗斯阁下,不用再审了,将他们都带去最热闹的码头广场旁的断头台,处死刑。」 温琳冷声打断了汉弗斯的话,三十几份口吻出奇一致的供词已经可以让她断定幕后指使为同一人,且那人想将祸水东引。 既然能有恃无恐的在方庭斯贫民区里安插进这么多暗探, 温琳相信继续审也审不出些什么来。 只是幕后主使这么做的目的, 温琳却没有什么确切的思绪。 既有可能知道二十几年前的旧事,又想离间自己与维希娅的关系,他到底想干什么? 温琳从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众目睽睽将所有的暗探处死,就是她的反击。 明晃晃的告诉暗处的人,她识破了他险恶的用意。 将所有的供词扔进火盆里, 温琳看着汉弗斯幽幽道, 「阁下,这些事情无需禀给维希娅陛下。」 「这……」汉弗斯有些迟疑。 温琳见状继续道, 「等到查出些什么来再禀上去也不迟。」 方庭斯贫民区本就是隶属于温琳管辖的教区, 她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汉弗斯思索片刻,奇怪道,「只是阁下, 犯人都被处死了,还怎么查。」 一抹冷笑自眼中飞快掠过,塔特塔里暗黄的火光照亮了温琳意味不明的侧脸,她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深重的寒意, 「汉弗斯阁下,或许你应该关注一下将犯人处死后各大贵族们的反应,以及查一下他们与二十二年前叛国的萨瑟兰家族是否有过牵扯。」 第160页 满脸惊骇,汉弗斯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嗫嚅着唇想要继续问,温琳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走出亚特塔,阳光大片的铺洒,感受着落在身上的暖意,温琳眯起眼睛,神情缓和些许。 暗处的人现在还只敢用些不入流的手段,说明他有所忌惮,只要在他还忌惮时将人揪出来,后续的隐患自然而然能迎刃而解。 温琳梳理清思路,心中的紧迫感却愈发强烈。 王权不够强势,仍然在诸多方面受到贵族们的桎梏,自己想要贯彻的改革却只能徐徐图之。 这个过程註定艰难且漫长,尤其是还要面对无数未知的变数。 而在一切取得显着的成效前,温琳的身世,以及与维希娅的关系都有可能成为不轨之人攻击维希娅的武器。 这种不得不受制于人的感觉十分不好。 温琳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刀柄处凸起的装饰有些锋利,硌的她的手微微刺疼。 紧绷起的神情直到见到拉蒂默后才彻底缓和下来。 汉弗斯在城郊外的庄园占地很广,容纳进两三百人绰绰有余。 隔着老远温琳就看到了守在庄园门口的王廷骑士,同一时间时间拉蒂默听见了马蹄声,第一时间跑出来,望向来人的方向。 确定是温琳后,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神情,「老师。」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会遮掩脸上的情绪,自从温琳带着拉蒂默去过茵河村后,拉蒂默亲近她的意图就展露的越来越明显。 微微一笑,温琳下马走到拉蒂默身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拉蒂默殿下,提前来到这里的你可有学到些什么?」 看着温琳的动作,拉蒂默神情雀跃,却又碍于王廷骑士们在场,不得不维持着沉稳的王室仪态。 小孩的身体,却是一副大人的姿态,温琳觉得好笑,勾着唇耐心的等着拉蒂默的回答。 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拉蒂默仰头看着温琳,不解道,「他们与茵河村里的人都是穷人,茵河村里的人们看见我会笑,但是这里的人不仅不笑,看起来还很害怕或者讨厌我。」 拉蒂默早慧,在洞察人的情绪变化上非常敏感。 唇角带笑,温琳反问他,「殿下,那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他们对待你的态度会如此不同。」 虽然温琳的神情语调依旧温和,但每当她开始说教时,拉蒂默便会紧张起来,他不安的揪住衣角,嗫嚅道,「老师,我不知道。」 温琳继续问,「那殿下可知道茵河村的人会向你表露善意的原因吗?」 望着温琳许久,拉蒂默以稚嫩的嗓音答道,「是因为老师吗?我常听茵河村中的人夸赞您仁慈慷慨。」 轻轻皱眉,温琳蹲下身体,目光与拉蒂默平视,看着他道, 「殿下,根本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当你能够让飢饿者饱腹、流浪者定居、为被压迫者主持正义、还被诋毁者以公道……,他们都会向你表露善意。」 浅浅的,温琳扬起唇,停了一会才继续道,「拉蒂默殿下,这些都是一位合格的继承人所需要学会的。」 拉蒂默站直了身体,他睁着与维希娅极为相似的蓝色眼睛瞅着温琳, 「老师,我现在不懂,但您会教我的,对吗?」 从拉蒂默记事起,从没有会像温琳一般用这样充满温暖与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眸光凝在拉蒂默脸上,温琳点头,「殿下,只要你想学,只要你坚定的站在你的姑姑身后,我会毫无保留的教导你,」 温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庄肃凝重,拉蒂默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泄气道, 「老师,姑姑不喜欢我,我害怕她,但我从未把她当成过敌人。」 微微愣了愣,温琳眼中漫过一丝笑意,她思考了片刻才道, 「殿下,维希娅陛下没有不喜欢你,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或许你下次可以更主动更坦诚的去亲近她,就像你对待我这样。」 眼睛一亮,拉蒂默一本正经的眨了眨眼睛,「老师,真的可以吗?就像你让姑姑喝鸡汤那样?」 「殿下,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温琳脸色一红,站起身,大步朝着里面走,边走边转移话题道, 「拉蒂默殿下,跟上来,现在轮到我给你挑选侍读了。」 「老师,从这些穷人里选吗?」 听出了拉蒂默话中的嫌弃之意,温琳忽的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拉蒂默,严厉道, 「殿下,他们是穷人,可他们同样是戈兰的子民,你的姑姑曾说过,她为戈兰穷人的处境感到羞愧,你应该同样如此。」 毕竟还只有六岁,面对骤然浮出厉色的温琳,拉蒂默明显的不知所措,他呆住,下意识道, 「老师,他们不喜欢我,我想让茵河村中的小伙伴做我的侍读。」 茵河村里有不少与拉蒂默一般大的孩子,呆在茵河村的这段时间,拉蒂默已经与他们建立起初步的友谊。 有关于拉蒂默的事情,布朗先生都会事无巨细的记录先来,而后呈给温琳。 与拉蒂默亲近的那几个孩子,温琳零星有一点印象。 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温琳缓下神色,继而温声道, 「殿下,他们同样是你的子民,逃避是不对的,接下来我要教你的就是怎么让他们向我们表露善意,或者说怎么让他们变得像茵河村中的人一样友善。」 第161页 拉蒂默还只有六岁,有些话对他来说确实是难以理解,温琳尽量更直白的同他解释。 知道温琳没有生气后,拉蒂默快速点头,小跑过去,小心翼翼的牵着温琳的袖子, 「老师,我会好好学的,」 睁圆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单纯无辜,也不知道拉蒂默是不是真的懂了,温琳无奈的嘆了口气,心道,「拉蒂默殿下还小,不能操之过急,先慢慢来吧。」 完全不知温琳想法的拉蒂默,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温琳默许了自己牵着她的袖子一事上,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 温琳走进庄园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他们定定的看着温琳,还有牵着温琳袖子的拉蒂默,眼神既畏惧又期盼。 会被送到庄园上,是他们根本不敢想的,而当送来的人告诉他们可以睡在庄园里的房子时,他们更是觉得无比的荒诞与可笑。 一个贵族,竟然会腾出一座庄园来给他们住,哪怕温琳的做派与其他贵族截然不同,他们依旧不愿意相信。 恐慌,惊疑,惴惴不安,他们猜测着背后会有什么阴谋,乃至于昨天晚上根本没有人敢进去,全部睡在了庄园外的廊道上。 温琳神情自若,朝着身后的侍从轻轻点头,紧接着就有人拿着一叠契书一张一张的发放至每一个人手中。 为防有人不认字,有专门的侍从高声将契书上的内容一条一条的念出来。 大致意思就是温琳将聘请他们当香皂制造工,每天发放二十个铜币的酬劳,同时按照多劳多得的制度,给予勤劳者一定的奖励。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温琳,当他们听到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将会被安排去学校免费学习时,剎那间沸腾了。 「主教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询问的声音透着急切的哽咽,又带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温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垂眸看着拉蒂默,「殿下,你告诉他们,是不是真的。」 学着温琳眸光平直的注视着前方,拉蒂默抓紧了手中的袖子,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慌张,「所有的契书都会被送到星室法庭立证,当然是真的,」 吐词清晰,气势威严,虽然模样稚嫩,一时间竟也镇住了一众人。 温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接着补充了几句安抚性的话。 让众人从惊疑不定到欣喜不已,感觉老师做起来竟如此从容轻易,拉蒂默偏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温琳。 作者有话要说:  纠正一个错误,拉蒂默应该是维希娅的侄子,上一章喊王姐是错的,等会琢磨一下咋改~感谢小天使捉虫~ 还有明明现在不虐!哼唧唧,评论让我以为我已经洒下了无数把刀~我不理解! 拉蒂默:啊啊啊,我是老师的死忠粉,谁也不能和我抢 维希娅:哦,是吗? 拉蒂默:嘤嘤嘤,老师是姑姑的,我抢不过 第八十三章 除贵族子弟外, 温琳还想给拉蒂默挑选几个贫民的孩子做侍读。 贵族对待贫民阶层的冷漠与傲慢已然镌刻进了骨子里,而在拉蒂默有待播种的精神土壤里,埋下一颗属于底层子民的种子, 或许就能在某一天成长为枝繁叶茂的大树。 那天在方庭斯贫民区里质问自己的瘦弱男孩,温琳印象很深, 她吩咐人将那个男孩找了过来。 温琳问, 「你叫什么名字?」 「主教阁下,我叫哈德。」少年脏污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纯澈干净的眼睛,消瘦的身体在温琳的注视下站的笔直,毫不露怯。 「会认字吗?」温琳继续问。 「母亲曾教过我,但是认识的不多。」 出生在方庭斯贫民区里还能认字,已经非常难得,一抹短暂的笑从温琳脸上掠过, 「你愿意成为小蒂的侍读吗?」温琳没有点破拉蒂默的身份, 在茵河村时他便是以温琳学生的身份与众人打成了一片,之后温琳也不打算主动暴露拉蒂默王室的身份。 只有与底层子民走的越近,带给拉蒂默的震动与反思才会越深刻。 眨了眨眼睛,拉蒂默半知半解的领悟到了温琳的意图,扭过头看着石阶下的哈德, 「哈德, 如果你不介意, 也可以直接叫我小蒂,」拉蒂默的声音软软糯糯, 听起来十分可爱。 哈德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不管是温琳主教还是她牵着的这个小男孩,他们的态度都温和的不可思议,不是强势的命令, 而是温声的询问,这让他受宠若惊,以及生不出分毫的恶感。 呆站着片刻,哈德鼓足勇气问,「主教阁下,小蒂,我愿意,但是你们可以多带几个人走吗?」 不等温琳回答,哈德急道,「是之前在方庭斯贫民区里和我在一起流浪的三个孤儿,」 挑了挑眉,温琳眼中漫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如果不带他们一起走,你还愿意走吗?」 眼前的少年握紧了拳头,看着温琳脸上冷淡的表情,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挣扎许久,哈德咬牙道,「不愿意,」 耳边一声辨不出喜怒的轻笑,就在哈德意味温琳会带着拉蒂默迳自离开时,却看到温琳望着小蒂道, 「小蒂,要不要留下他们,决定权交给你,」 说完,温琳不紧不慢的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162页 拉蒂默一会看着温琳离开的背影,一会盯着略显紧张的哈德,他看着地面沉思了一会,才道, 「你把其他人喊过来,」 没有明确的答应,但这已经足够让哈德激动了,他急急的跑走,边跑边高声道,「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请你等一会,」 其他三人明显没有哈德胆大,走过来时一直低着头,显得非常胆怯。 拉蒂默打量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们一圈,而后轻声道,「那我们就走吧,」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原本忐忑不已的几人瞬间抬起了头,磕磕绊绊的说谢谢。 拉蒂默平静的点头,带着他们走在最前方,已然隐隐有了几分平时温琳的风度与姿态。 看着走出来的拉蒂默身后跟着几人,温琳不出意外的笑了笑。 拉蒂默与温琳一起骑马,其他几人则被安排进了马车,一起往茵河村赶去。 天际的云层越来越后,看着天色好像是快要下雨了,温琳提快了速度,在天光暗下来之前,一行人赶到了茵河村村口。 温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茵河村,现出雏形的规整石屋与道路错落有致,一眼望过去,竟有了几分度假村的感觉。 村中仍是忙的热火朝天的景象,隐约还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这回布朗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温琳就自己带着几个小孩走进了村子里。 正在忙碌的村民很快认出了温琳与拉蒂默,急急忙忙的在身上擦干净手,围拢过来,兴奋道, 「领主大人,布朗阁下正在督建牲畜棚,已经让人去喊他了,」 温琳笑着点头,询问起整体的建造进程,从外面看,临时用来避风避雨的油布棚被拆掉了,估摸着住宅区应该已经建好。 人群中立马有泥瓦匠高声迎合,「领主大人,主要的房屋都已经建好,在您的规划图上,只剩下一些公共设施与具体的村庄美化景观没有完成,」 速度出乎意料的快,温琳难掩满意的微笑,顺势询问起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的需要。 谁知众人纷纷摇头,数双望着温琳的眼睛里皆是浓烈的感激, 「领主大人,我们已经十分满足,不仅有宽敞的石屋,可口的食物,可以免费使用的磨坊,烤炉……以及不用缴纳繁杂的赋税,这里的生活简直就与天堂无异,」 「我们不该再贪婪的向您要求些什么,」 众人心想,就连医馆,学校,防御设施这种众人压根不敢想的东西领主都想到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跟在温琳身后的哈德四人瞪大了眼睛,惊奇又懵懂的看着村落里的干净漂亮的房子,听着村民对主教阁下的夸赞。 村民口中的贵族是真实存在的吗? 拉蒂默则是默默的观察着温琳与村民们交谈时的态度举止,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冷淡,村民们不会离她太近,始终保持着一英米左右的距离,交谈时很热情却不失尊敬。 布朗来的很快,他一来村民就自动往两旁散开了,将人驱散,布朗才走上前来,显得容光焕发, 「温琳阁下,今天来是有其他的吩咐吗?」 温琳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小孩,提到开办学校的事,在茵河村正式动工前,温琳就将每一个分区的功能都给布朗详细说了一遍。 随着参与建造的时间越来越长,布朗对茵河村的正式建成越来越期待。 虽然前期投入的财力人力非常巨大,可这段时间在村子见到村民们干活时的积极性与主动性是布朗从未感受过的。 不管是去干什么,只要布朗一吩咐,立刻就会有人响应,井从头到尾的认真干好。 领民给领主干活,一贯都是不情不愿得过且过的,布朗突然有些明白温琳阁下提出那些看似很吃亏的条款的用意。 一个真正忠诚的领民抵得过数个虚伪的拥护者。 温琳阁下想要的是他们真正的忠心。 听温琳提到学校,布朗赶忙说起学校的情况,只要再添置一些桌椅床铺等,孩子们就能住进去学习了。 目前茵河村里的一切都在正轨上顺利发展,温琳感慨的看着布朗,正是因为有布朗的鼎力协助,才能取得现在的进展, 「布朗阁下,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温琳阁下,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布朗同样感慨,现在做的一切让他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王城里肯定不会再有一个像他这么见多识广的管家了,布朗难以克制的生出骄傲的情绪。 当然这一切的变化得归功于温琳阁下。 将几个小孩交给布朗后,温琳找了几个经验老道的耕农同她一起去村子附近的还未开垦的领地。 土壤分为很多种,不同的土壤用途也各有不同,有的土壤适合种植谷物,有的适合种植果树,有的则适合用来放牧等。 因地制宜才能发展好农业。 几人还未出村,就开始下起大雨,随手拿了顶草帽,温琳率先朝着河岸边的耕地纵马而去。 这段时间雨天多晴天少,河流中的水量也大。 下马后,温琳先一步朝着河岸边走去,与河岸还隔着不短的距离,草底下的水就已经漫过了温琳的脚踝。 在几位耕农疑惑的注视着中,温琳拿过小锄头挖了几下,将挖出的土壤放入准备好的容器里,再在原地插上用来做标记的小旗帜。 第163页 连着找了几个点,温琳重复着挖土做标记的举动。 雨中的领主大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这让跟来的几个耕农倍感惶恐,他们主动道,「领主大人,我们来帮你做吧,」 虽然不知道温琳到底在干什么,但看起来好像井不难。 闻声温琳回过头,笑了笑,直到取完最后一个土壤标本才道, 「我想问诸位一些耕作上的事情,比如如何处理沼泽地的排水问题,如何解决高地上的灌溉问题,还有相关除草除虫以及施肥的方法……」 这些问题实在不像是一个贵族能够问出来的,反倒像是一个老匠人在考验自己的学徒。 耕农们不免紧张,回答的也比较混乱,没有逻辑体系。 温琳全程浅笑着,耐心的听完,将他们说的方法来细细记下来,道谢后马不停蹄的赶回王城。 先回府邸洗澡换好衣服,温琳才往王廷赶去。 还没完全入夜,但因下雨,袭来的风氤氲着浓郁潮冷的气息。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今晚温琳一穿过宫门,便觉察到了显而易见的异样氛围。 大片火红的玫瑰拥簇在石子路两旁,代表着戈兰王室的金雀花旗帜与代表着西斯廷王室的苍鹰旗帜交替插在城堡各处,所有的炬火都被点亮,映照的城堡里恍若白昼。 现在不是玫瑰开放的季节,仅在王室的温室中还培养有。 隐约的,白宫方向依稀传来乐团演奏的乐声。 温琳不发一言的朝着白宫大殿里走去,远远的,温琳见到白宫大厅里热闹非凡的景象。 维希娅手中正拿着一把华贵的白色羽扇,她的身侧坐着一位看起来非常英俊贵气的男士,温琳敏锐的听到了有人叫他腓力王子。 西斯廷使团提前来了吗?明明上午还没有任何动静。 端坐在最上首的两人看起来正亲昵的交谈着,腓力王子说话时刻意倾身靠近维希娅,帮她倒满一杯酒,满是暧昧亲昵的样子。 维希娅没有拒绝他的示好,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温柔的笑容里带着点惑人的妩媚。 脸颊潮红的腓力王子看起来似乎已经彻底拜倒在女王的裙下。 温琳停住了步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厅中的景象,在维希娅的视线扫过来时,动作极快的隐进了廊柱后的阴影里。 指甲深深刻进掌心,温琳只觉胸中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时间就连唿吸都在发涩发疼。 可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爱人,温琳悲哀的发现,她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这一切。 维希娅不仅仅是自己的爱人,更是戈兰的君主。 现下戈兰的处境逼迫着维希娅不得不用自己婚姻去换取与西斯廷之间的虚伪联盟,她的心中定不会比自己好过。 温琳怔怔的想着,突然想到了维希娅又是否会为了戈兰的利益在两人的感情里选择退缩 顿时,温琳的心似被针扎般,泛起尖锐的剧痛,连带着她的身体都痛的瑟缩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发完今天这一章,我就能拿到写文以来的第一个全勤了,谢谢一路陪伴走来的宝子们! 老规矩,评论发红包,感谢~ 还有腓力王子不会是一个大虐点,顶多算是一个感情助推剂吧~小虐加小甜一下 第八十四章 温琳不知道自己躲在廊柱后站了多久, 直到腿隐隐发酸,拐角一侧有女僕正往这边走来,她才勐地回神。 几个轻跃, 温琳剎那间消失在廊柱后,再次出现时, 已经到了维希娅的卧室中。 或许是因为腓力王子的匆忙到来, 卧室外的长廊空无一人。 温琳推门走进卧室里,将带来的土壤标本贴着桌角放下,再到书桌前坐下。 两人经常共用一个书桌,所以不管是谁房间里都备好了各自要用的纸与笔, 温琳呆坐了一会,抽出了几张空白的纸,拿起鹅毛笔准备写下在不同土质上的不同耕作方法, 然而笔尖悬在纸上许久, 慢慢滴落出一团墨渍,温琳都没写下一个字。 最后,温琳干脆的扔下了笔,一手支起下颔,一手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久久失神, 天幕上没有星星, 一片浊暗。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越来越沉, 如混乱冰冷的海潮扑打而来, 将温琳强行克制着的平静思绪搅弄的乱糟糟的。 门外始终没有传来维希娅回来的动静。 温琳蓦地站起,又坐下,一动不动的盯着紧闭着的门, 直到天色微亮,门外才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维希娅软软的倚着雅兹夫人身上,双眸轻阖着,晕开薄红的脸颊看起来像是醉了。 动了动发僵的身体,温琳迈步走上去,一言不发的接过维希娅,随即将门紧紧关上。 见到温琳的瞬间,雅兹夫人惊的愣在原地,任由温琳接过维希娅,直到看着眼前砰的一声关上的门,才堪堪反应过来。 温琳阁下在陛下卧室里等了一整晚? 回想起刚才温琳阴沉沉的眼神,雅兹夫人哆嗦了一下,犹豫许久,还是收回了落在门把上的手,转身静静的守在门前。 门一关上,维希娅就睁开了眼眸,眸色清晰,没有一点醉意。 她揽住温琳的腰,放任自己全身的重量朝着温琳倚靠过去。 第164页 稳稳的将人托住,温琳搂着维希娅在床边半躺下。 一对上维希娅疲惫不已的神色,温琳凝聚起的怒意剎那间有些涣散,她移开视线,转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再折返到床前, 闷闷道,「喝水。」 手指抵着眉心轻揉,维希娅接过水慢慢喝尽,身体侧过来,正对着温琳,「阁下,你在卧室里等了多久?」 维希娅的瞳仁与髮丝都是淡淡的金色,衬的她肤色如雪,如披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辉。 温琳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迟疑片刻,道,「才来不久。」 静静的凝视着温琳,凝视着她漆黑眸子里积压的暗色云团,维希娅意味不明的低笑了声,一把拉住温琳的手,强硬的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阁下,你不会撒谎,头髮是干的,手却是冰的,身上也是换好的干净长裙。」 以往温琳的这身装扮都是在来白宫休息时才会穿,若是凌晨才赶来白宫,衣服不会这么干净,头髮也不会是干的。 温琳逆着光,脸庞隐在阴暗中,被维希娅戳穿以后,她的神情也没多大变化,依旧淡淡的。 刻意与维希娅错开的视线显得陌生且疏远。 许久,温琳都没有接话。 维希娅观察着温琳的神情,静默片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突然问, 「阁下昨晚什么时候到的白宫,在卧室里等了我一整夜?」 手腕上的触感温暖柔软,温琳张着唇,生生忍下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质问。 直到喉间的酸涩消弭,温琳才克制道,「陛下今晚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维希娅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温柔,轻轻的说道,「在议政厅处理政事。」 这个回答似乎戳中了温琳的痛处,她反应激烈的甩开维希娅的手,胸膛急促的起伏几下后质问道,「陛下真的是在议政厅里处理政事吗?」 压抑在心中的愤怒与委屈被轻易的牵引出,温琳用力咬着唇,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稳住仪态。 温琳不懂,她井非全然不知维希娅的隐忍与为难,可为什么每次都会刻意的隐瞒自己。 若是每次都是如此,那她们之间大可一直维繫着君臣的关系,与挑没挑破心中的爱意又有何差别。 还是说,维希娅自始至终都在利用自己。 思及此,温琳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维希娅陛下,如果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孱弱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无法成为你的助力,无法满足你远大的政/治野心的女人,你还会多看我一眼吗?哪怕是一眼。」 温琳的眼睛似被风暴席捲过,涌动着痛苦失控后的狼藉,她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喃喃道, 「不,你不会。」 湛蓝的眼眸中泛起深深的错愕,片刻后,维希娅往前倾身,抬手揽住温琳的肩膀,将她缓缓拥入怀中。 她细细的端详着温琳的神情,手指缠绕着垂落在两人颈项间的髮丝,落 于温琳脸上的专注视线似乎在求证着什么。 「温琳阁下,你在害怕,在为腓力的到来而愤怒。」 维希娅的声音很缓很轻,她直直的望着温琳,留意着她每一点细微的神情变化。 暖热的温度自身前侵来,伴随着一点混杂着酒香的清浅香气,温琳垂头看着环在腰间的手臂,无数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仅剩的体面。 她迎上维希娅的眸光,固执道,「陛下,回答我的问题。」 温琳的语调仍是冷的,却也没有显露出不耐之意,她看着维希娅,执拗的等着她的回答。 四下安静下来,维希娅的眸光在某一个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她缓缓的托起了温琳的下巴,眸光与她平视, 「温琳阁下,不存在你所说的假设,我是戈兰的君主,你是萨瑟兰家族的唯一的继承人,这是我们都无法逃避的身份与责任。」 顿了顿,维希娅依然专注的凝视着温琳,忽然有那么一刻,她清楚的看见了温琳的狼狈与脆弱。 因为自己带给她的狼狈与脆弱。 似乎听见了胸腔里清晰的碎裂声,酸涩与疼痛从缝隙里蔓延开来,维希娅面上却仍是一片镇定,语意坚决, 「阁下,我记得我早就说过,你註定是会遇见我的。」 时间好像暂停了,温琳定定的看着维希娅,看着她眼中的迟疑与挣扎,看着她迟疑过后说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温琳瞬间觉得无比疲惫,她不想再继续问了,不想再徒添难堪。 唿吸停滞,胸口疼痛难忍,温琳略显仓惶的避开维希娅的眸光,坚定的推开了她。 站起身,温琳盯着脚下的地板,不敢与维希娅对视,竭力平復下情绪,「陛下,我该走了。」 说完,不给维希娅反应的时间,抬腿便走。 维希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琳只当是没有听见,拉开门,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步子迈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雅兹夫人嘴边的温琳阁下还未来的及喊出来,温琳就已经走远了。 温琳阁下的脸色比之前更要难看,雅兹夫人心中担忧,忙走进去卧室里察看维希娅的情况。 只见维希娅神色怅然的坐在床边,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与无措。 第165页 雅兹夫人走上前去,担心的喊了一声,「陛下,您是再睡一会还是准备梳洗。」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因为腓力王子的提前到来,王廷里的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包括维希娅。 雅兹夫人看着维希娅,眼中溢满心疼,昨晚接待腓力王子的宴会结束后,维希娅陛下几乎是没有片刻的喘息,紧接着与枢密院的大臣们商议了一整晚的政事。 谁知好不容易能休息的时候,温琳阁下又出现了。 想到维希娅与温琳亲密的关系,雅兹夫人顿时头痛不已,维希娅对温琳独一份的纵容与在意,雅兹夫人都看在眼里。 可现在腓力王子来了,还将以女王未婚夫的身份留在王廷,雅兹夫人开始担心起以温琳阁下的手段与魄力,又是否能忍耐住。 今天早上脸色阴沉的温琳似乎已经给出了一个不好的答案。 在雅兹夫人忧心忡忡的注视下,维希娅霍地翻身下床,急急的穿上鞋子往门外追去。 等候在长廊上的侍女只见还没梳洗的女王如风般掠过,眸光惊异。 陛下从来都是以端庄得体的形象出现在人前,即便情况再怎么紧迫,也不会忘记梳洗。 可今天是怎么了? 一路上,温琳面无表情的往王廷门口疾步走去,在走过一个拐角处时,渗着刺骨寒意的冷风勐地灌进来,激的温琳陡然颤了一下。 温琳抬手按住一侧的墙壁,霎时停住了步子。 她的身形纤瘦挺拔,柔顺的长髮如浓墨在身后铺散开,哪怕穿着的最朴素的长袍,也难掩一身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 恰在这时,有几道男声从前方的林木后传来,说的不是戈兰语,细听之下发现是西斯廷的语言。 温琳蹙起眉,迈步便欲往另一条小径上走,避开他们。 谁知那几人先一步看到了温琳,高声喝道,「谁,站住。」 迟疑了一会,温琳还是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人。 他们脸色通红,离得越近身上的酒气就越重,温琳刚想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却不料有一个人眼神露骨的扑了上来, 「戈兰的女人真美,眼前这个女僕比起戈兰女王都丝毫不逊色,」 剩下的其他几人哈哈大笑,口齿不清的应和, 「就是就是,不过是一个女僕而已,等会就去向戈兰女王讨要,带回西斯廷,」 温琳的装扮实在是太不起眼了,王廷里女僕的长裙都要比她精緻些,更不用说温琳今天既没佩戴任何珠宝,腰间也佩戴配剑或者长刀。 酒意上头的几人愈发胆大,见温琳第一次躲开了,笑声愈发放肆。 没料到会是眼前这番景象,温琳眼中涌出厌恶的神情。 她转身走要走,却不料 那几人纷纷扑了上来,温琳下意识的抬掌将人击退,想到他们刚才提到维希娅时毫无遮拦的轻佻语气,温琳心中的厌恶更甚,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凌冽起来。 只闻空中响起几道沉闷的响声,离温琳最近的几人狼狈的蜷缩着倒在地上。 虽然是醉了,但余下的两三个人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纷纷往后退去。 温琳本无意惹事,但打都打了,没道理不把剩下的几个人也教训一遍。 然而正当温琳抬手时,维希娅的怒斥声突然响起, 「温琳阁下,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安利催更小能手一梦中大大,她真的是太可爱,新文也非常可爱《被白月光倒追后我爆红了》 只要她在,我应该就不太可能断更了,真是痛并快乐着,本来今天想休息一天的。 第八十五章 维希娅的声音有些急, 温琳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看她。 长裙皱起,头髮同样显得很是凌乱,温琳眼中倏然闪过一道亮光, 然而不过片刻尽数消散。 望着温琳沉寂的眼神,维希娅睫毛煽动, 周身冷峻的气场顿时松软下来, 她朝着两侧的侍从挥了挥手,道, 「将几位使者扶起来,送回房间里,」 视线扫过去,使者们昏沉狼狈的模样看起来醉的不轻,维希娅稍加思索, 就猜到温琳揍他们该是因为他们无礼在先。 顾不得使者们没有行礼了, 维希娅冷淡的看着侍从将他们拖走。 挥退剩下的侍从,等到这里只剩下两人时,维希娅缓缓朝着温琳走过去。 维希娅伸手握住了温琳的手,温琳没有躲,只是眸色依旧是冷的,就像晦暗的天色一样, 里头窥不见什么情绪。 两人离的很近, 维希娅抬眼就撞进了温琳深邃如渊的眼眸里,心中泛起轻微的茫然。 冷风捲起两人的裙摆, 寒冷的空气里彼此交错的吐息显得比平时更加热烈。 许久, 维希娅才慢慢道,「阁下,我猜测是他们无礼在先, 但他们的身份不同于以往的使团,所以你……」 「陛下,我不会怪你,我知道该怎么做,」看着维希娅欲言又止的神情,温琳出声打断了她,心微微的收缩着,愈发明显的难堪缓慢且坚定的灌入温琳心口。 她不想再听下去,再听下去也不过是些维希娅为了戈兰的利益选择让自己退让的劝慰之语。 站在维希娅的立场,她做的无可厚非。 温琳反握住维希娅的手,再缓缓松开,随即往后退开几步, 第166页 「陛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温琳说话的模样显得极为疏离,仿佛又回到了她们只是君臣关系时的模样,维希娅怔在原地,一时间想解释的话无从开口。 等了一会,温琳见一直沉默着的维希娅,自嘲笑了笑,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怕再待下去,只会让两人陷入更窘迫的境地。 维希娅站在原地,看着温琳的背影淡出视野,她才缓缓的转身朝着白宫走回去。 步伐仪态,与平常无异。 接下来梳洗用餐,再去议政厅中处理政务,下午的时间被安排用来再次接见西斯廷使团。 用完午餐后,维希娅只剩下一小会的时间休息,一直绷紧的神情与仪态难得的松了松。 回到卧室后,维希娅将所有的僕人都赶了出去,走到书架前突兀的伸手一推,所有的书全部被推倒在地,发出巨大的沉闷响声。 守在门口的雅兹夫人眉心一跳,急忙打开门,只见女王一动不动的站在倒塌的书架前,蓬松的金髮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瞧不清她的神情。 「维希娅陛下,」 「出去,」毫不掩饰的焦躁语调。 女王纤长的手指紧攥着铺在桌面上的亚麻布,嵴背微微屈起,紧闭上了眼睛。 维希娅清晰的感受到,她一直刻意不去谈及的东西,此时避无可避的横亘在她与温琳之间。 她坐在那把冰冷的王座上,与贵族,与教会,与敌国不断争斗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名为权利的火焰自她掌中燃烧,可这火远不够旺盛,不够炙烈,不足以让她与温琳在凛冽的寒夜中安枕而卧。 再次睁开眼睛时,维希娅的视线落在地上几张还未完成的草图上,那是温琳留下来的,有关于她的伊甸园中的东西,也是能给戈兰,给自己带来助力的东西。 维希娅蜷起的手指动了动,她蹲下身体,将那几张草图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再细緻的抚平叠好。 维希娅不敢想如果真的有为了戈兰的利益,而不得不选择放弃与温琳的感情,甚至是必须杀了她的那一天,自己到底会如何选择。 维希娅心里没有答案,她忽的十分厌弃现在的自己,厌弃此刻的无能,厌弃自己的卑鄙。 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维希娅又忽觉可笑。 这双手也曾在风中与鲜花共舞,现在却只能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拨弄人心中最骯脏的慾念。 维希娅不得不承认,乃至于在此刻,她都在想着该如何让温琳坚定的留下,如何让温琳矢志不移的供自己驱使。 她们会相爱,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故。 但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一开始就掺杂了不纯粹的利用。 等到雅兹夫人小声的叩门提醒,维希娅手撑着椅背,拭去眼尾的水光,站直身体,迅速恢復成无懈可击的优雅仪态。 她将雅兹夫人喊了进来,换上隆重华丽的礼服,随后步伐坚定的走去大殿。 那是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她不得不提起全部的心神应对贵族们,议员们,西斯廷的使团们……无处不在的窥探视线。 她不能表露出任何的异样,为自己,也为温琳。 雅兹夫人迈着小碎步紧跟在维希娅身后,时不时的为她撩起裙摆。 奢侈璀璨的大殿中央,维希娅款款向着腓力王子走去。 雅兹夫人隐没在角落里,透过人群,看着维希娅恢復成美丽且难以 揣度的模样,不知为什么,雅兹夫人想到了温琳。 如果此时与维希娅陛下共舞的是温琳阁下,陛下应该会真切的开心许多。 一声嘆息,随着悠扬的乐曲被迅速吞没,谁也没有发觉深藏在维希娅眼尾的一抹淡红。 *** 纵马疾驰在郊外,温琳胸口发冷,面上却一片平静。 茵河村的建设进度在不断加快,每天都有着明显的变化。 这次温琳没有先入村,而是绕到丘陵后安静的观察起骑士们的训练情况。 与骑兵们一起训练的还有温琳从角斗场里带出来的菲尔德一行人。 驻守在茵河村的王骑并不多,加上菲尔德一行五十人约莫有三百人。 此前听艾格斯说,他将王城里最精锐的三千王骑分成了五个小队,每队二百五十人,轮流来茵河村训练驻守。 温琳细看了一会,王骑中没有熟悉的面孔,艾格斯也不在,便没有冒然的上前。 丘陵后的一大片土地都按照温琳的意思改造成了训练场,不止训练骑士们的骑术枪法,还包括各种长短兵器,以及在不同的地形地势下惯用的战术战法。 底下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传来,或许是被他们的轻快情绪浸染,温琳跟着笑了笑。 正安排着下一轮训练事宜的菲尔德不经意的回头,一眼就认出了温琳,他的目光瞬间定格,脸上涌出明显的欣喜情绪。 从角斗场一别后,他再也没近距离的接触过温琳,但按在他头顶的温度始终清晰的刻在他脑子里。 这段时间,他们亲身经歷着茵河村的变化,食物、衣服、房屋、与众不同的管理条例…… 对曾经也是贵族的菲尔德来说,他深知温琳带来的这一切有多不容易。 「……你们需要在这五年里向我交付你们的一切,包括生命。」 第167页 角斗场中的承诺似乎还在耳畔迴响,菲尔德身体里的血液再次澎湃的涌动。 其他人顺着菲尔德的目光看过去,「菲尔德阁下,是温琳阁下吗?」 虽然距离有些远,显得很模煳,但之前几次温琳来茵河村,他们很多人也只能远远的看着,这回乍一看过去,与温琳阁下的身影很相似。 菲尔德点了点头,随后牵过一匹马,朝着温琳所在的位置驰去。 等走到温琳身前,非尔德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下马噗通一声在温琳脚边单膝跪下, 「温琳阁下,我想郑重的感谢你将我们从角斗场中救了出来。」 菲尔德的部下不乏年老者,如果一直困在角斗场里,左右逃不过一起死字。 原本以为跟着温琳出来,只是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方式被压迫,但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们以自由民的权利重新骑上了战马,重新燃起了早已冷却的战意。 他难以用言语去诉说自己的感激。 温琳脸上露出一抹笑,垂眸看着菲尔德,带着一丝刻意轻快的调侃, 「阁下,希望你在再次踏上战场时,也能怀揣着这份感激。」 军队与战争是紧密联繫在一起的,西斯廷使团的到访让温琳的紧迫感与危机感霎时浓重起来。 她所做的一切其一是为了洗清萨瑟兰家族的冤屈,其二便是为了维希娅与戈兰能够有足够的底气与贵族,与敌国去对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委屈求全。 菲尔德抬起头,毅然决然的说道,「温琳阁下,我当然会,我与我的部下始终会怀揣着对您的感激,直到临死的前一刻,」 笑了笑,温琳才道,「我坚信,你们会重夺荣耀,为了戈兰,为了维希娅陛下,」 菲尔德心念微动,邀请温琳一起去训练场上看看,却意外的被温琳拒绝了。 「阁下,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做。」 并非是託词,温琳这段时间不仅要去巡视余下的教区,还要看农田,划分好每个区域种植的作物,确定好排水与灌溉系统,水力风车,农具的改良,人畜**沤肥等等。 冬耕没赶上,春耕可不能再耽搁。 之后三个月,温琳一直呆在郊外,没有返回过王城,也未向王城里传信过。 反倒是贝茜与纳曼尔每月会定时的将三家店铺的营业状况写信送来。 经常往返于王廷与茵河村的艾格斯突然有一日拦住了温琳,神情疑惑, 「温琳侍卫官,哪怕有我代行你的权利,你也总该定期去向维希娅陛下回禀王城的布防情况,一连三月都没有任何消息,陛下竟也没发怒,」 说着艾格斯话里生出了一点酸意,维希娅陛下向来公事公办,难以容忍官员们玩忽职守。 可偏偏到了温琳这里,一切都有了例外。 闻言,温琳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回了句,「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温:生气了,化身事业狂人的那种, 第八十六章 议政厅内, 大臣都已散尽。 常年驻守在白宫外的骑士长神情严肃的走进议政厅,屈膝,「陛下, 那几位使臣都已完成受割礼。」 维希娅放下手中的文书,漫不经心的瞥去一眼, 眸中透出冷意, 「没留下什么痕迹?」 「陛下,做的很隐秘,」骑士长嘴角小幅度的抽搐着,只觉嵴背霎时一凉。 想到西斯廷使团里的使臣多是轻佻的模样,骑士长又觉得他们活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陛下会暗地里下令将人灌醉再行割礼,最后将人衣不蔽体的扔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这对任何男人来说, 都是莫大的羞辱。 半晌没有动静, 骑士长小心的抬头望着上方,「陛下。」 维希娅陛下正以手撑额,神情并未因为自己带来的消息而舒展,看起来面容恍若更加冷酷。 回过神来的维希娅挥手让人退下,等到四周再次恢復成空无一人时,维希娅罕见的露出了一丝迷茫恍惚的神情。 距离艾格斯上次入宫已经过去三天, 可是温琳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听艾格斯说, 温琳在茵河村中忙碌不已,几乎从早到晚, 没有任何时间休息。 可以前再忙, 温琳也不会三月都不入宫。 维希娅知道,她或是真的生出了芥蒂。 端坐在议政厅内,直到快要入夜, 维希娅推开所有处理好的文书,步伐似风往白宫外掠去,「备车,去茵河村。」 「是。」 雅兹夫人动作顿了一下,眸光复杂的落在维希娅身上,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已有三个月陛下不曾与温琳阁下见面,她们若是能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及时止步,雅兹乐见其成。 然而这三个月,哪怕维希娅陛下将自己躁动挣扎的情绪掩饰的很好,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贴身侍奉的雅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 陛下对温琳阁下的感情,并未因没有见面而损伤分毫,反倒是更加浓烈了。 当晚,一架没有任何标志却难掩奢华的马车静静停在茵河村村口。 温琳正在建好的学校里与路切斯商量下一阶段的教学安排。 学校已经试行一个月,学生不限于孩童,还有分批次被安排进来学习的大人。 第168页 安排给孩子们学习的课程要简单许多,先从最基本的认字、算数、逻辑开始启蒙,温琳找来了路切斯,作为交换条件,她会在教堂开设教授医学与神学的课程。 眼下最要紧的却是有关下一阶段发展的课程,科学的耕作知识,最基本的医疗知识,食物的保存与酒的酿制等等…… 贵族们预先订购的农具下个月就能全部送过去,一同跟着去的还会有培训过的村民,还有王城内的店铺也该上新,酒精、酿制的新酒、可口的食物等等。 目前能被允许进入学校学习的大人与小孩都经过布朗的筛选,并签下了终身的死契,要求不能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泄露茵河村中见到与学到的一切。 温琳打算将这批人培养成学校的第一批老师,毕竟自己的精力有限制,等到学校彻底开放,再由他们教授其他人。 静静听着温琳说完,路切斯适时提出有关于这些知识在索尔教区推行的建议。 虽然温琳是索尔教区的主教,但看她目前的意愿,似乎一点插手教区事务的意思都没有。 路切斯握着手中的十字架,目光落在虚空处,放缓语气,幽幽道, 「温琳主教,索尔教区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它会成为你的助力。」 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温琳挑眉看向路切斯,调侃道,「路切斯大主教,我是否可以将你的这些话理解为背叛了圣廷。」 闻言路切斯的神情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他亲眼见证着茵河村的变化,亲眼见证着方庭斯贫民区里贫民生活的改善,路切斯里脑子里冒出了路弥导师留下的一句话。 「我背叛了龌龊的教廷,而不是信仰,它就在那,不会因我的处境而改变。」 听清路切斯的低喃,温琳露出露出一抹真切的微笑,她由衷的感慨道, 「路切斯大主教,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真正的布道者,就像你的导师那样。」 目光从窗外移到温琳带笑的眼睛上,路切斯轻轻勾唇,不过片刻之间,神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他久久的注视着温琳,突然道,「阁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所知的有关于萨瑟兰家族的一切。」 温琳稍显意外,严格来说,她还没做完全做到路切斯的要求,「为什么会选择在此时说。」 「因为你正在做的一切会让你更快步入致命的危险中,或许我该尽早的提醒你。」 将手中的课案放下,温琳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路切斯,继而若无其事道,「阁下,请便。」 与此同时,叩门声骤响。 「温琳阁下,陛下正在村口马车上等您,」眸光颤了颤,温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沉吟片刻,回道,「我知道了,」 说完,温琳朝着路切斯示意,让他继续说。 稍感意外,不过对于温琳的举动,路切斯未曾说什么,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导师路弥留下的笔记 ,上面清晰的记载着当年发生过的一切。 温琳接过笔记翻看,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骨肉匀称的手指停在绘好的一张图上。 图上绘的赫然是卡森神甫交给温琳的小球。 看着温琳的动作,路切斯在一旁解释,「它被圣廷的主教们称们圣物,据老师记载,教皇凯特伯雷曾亲眼见到古妮薇尔夫人用它使死人復生,用它穿越空间,逃脱追捕。」 「所以这就是教廷不择手段要逼死她们的原因?」 「是,然而不仅限于此,你的母亲博学仁慈,无私的向着平民传授她的知识,虽然只在萨瑟兰公爵的领地内传授,但这仍然让教会惧怕,面对一个真正手持圣物的神,一群混迹在圣光下的卑劣者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所以他们想要将圣物据为己有,他们将我的母亲判为女巫,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耻阴险的渎神者,是吗?路切斯大主教。」 「是,」路切斯艰涩的吐出这个字,他信仰的精神世界被无情的打碎,在极致撕裂的痛苦中重构。 圣洁的至高信仰被伪善者、假誓着、卑劣者把持的权柄所玷污,路切斯被浓雾围困,一簇烈火在浓雾中指路。 那簇火就是温琳,但这簇火却随时有可能被未知的危险扑灭,路切斯看着温琳不语,暗自下定决心,或许他也会走上老师走过的道路。 这很悲哀,却无可奈何。 他此时与渴望得到救赎的信众别无二致, 近乎漠然的神情,温琳将笔记翻了一遍又一遍。 上面没有记载任何使用小球的方法,却记载着古妮薇尔曾做过的事,使粮食增产,使得疫病的死亡率降低…… 温琳正在做的一切,原来她早已经做过。 而这一切皆因教廷的私心,葬身于深海。 半晌,温琳合上笔记,朝着路切斯低喃,又仿佛在自言自语,「神是不会死的,母亲不是神,我也不会是。」 「可你做的一切招致疯狂的觊觎,圣廷会从蛛丝马迹中确认你的身份,你还有机会停下,温琳主教,」 路切斯激动的提高了声音,面对圣廷这个庞然大物,路切斯几乎已经预见了温琳与她母亲一般註定失败的结局。 轻嗤一声,温琳转过头,凛冽的眸光如一把燃烧冰冷雪原上的火焰,凝练着摄人的冷意, 「我为什么要停下?仅仅是因为现在不够强吗?我会赢的,路切斯大主教。」 第169页 路切斯无言以对,他蹙眉准备迈步离开,却被温琳叫住。 「路切斯,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与你再进行一个交易。」 …… 朦胧的月光揉进泛黄的落叶里,泛起一层浅浅的亮银。 晚上温度下降的尤其快,夜风吹在裸露的肌肤上,如被刀刮一般。 雅兹夫人在一旁建议道,「陛下,太冷了,您去车上等着,我再让她们去催温琳阁下,」 眼神轻轻一闪,维希娅偏开头,「不必,等着就好,」 维希娅无法形容心中是何滋味,比起以君臣的关系去催促温琳,她更愿意在这里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温琳与路切斯边走边笑的情景映入维希娅眼中,手暗暗的攥紧。 温琳欲将路切斯送到村口,抬眸却是一愣,已近凌晨,维希娅怎么还在村口等着?她在村口等了五六个小时吗? 沉思间温琳与路切斯走上前,「维希娅陛下,」 维希娅神色如常的点点头,等路切斯离开,维希娅依旧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温琳,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打算。 那双蓝瞳深藏在夜色中,似乎与黑夜浑然一体,漆黑的宛如能吞噬一切光泽。 看着维希娅身上没多厚的长裙,温琳终是没忍住,先一步开口, 「陛下上车,我送你回王廷。」 「不回。」维希娅脸上挂起笑意,只是那抹笑里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苦涩,她走上前,倾身贴在温琳耳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等我回去后,温琳阁下便继续躲在这里不见我?」 闷声不吭,温琳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确实是在刻意避着维希娅,她既急也气。 她难以忍受其他任何人与维希娅的亲近举动,可面对现今不得不维繫的联盟,她束手无策,她无能为力。 她已经在维希娅面前将自己一层层的拨开,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她将自己的胆怯,卑微坦诚的一干二净。 可等来的却是维希娅似是而非的回答,是她身居高位上的权衡。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二更~ 第八十七章 手指冰冷, 再往上摸索到手腕,也是一片冰凉。 涌入肺腑的冰冷空气停了停,相顾无言几瞬, 温琳的胸膛才恢復正常的起伏。 她不发一言的攥住维希娅的手,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双层小别墅里。 这是完全按照温琳的要求建造在山丘半腰的小别墅, 装饰风格十分低调简约, 整栋建筑被半人高的石墙与其他建筑隔开。 房子里的装修风格也与惯常见的截然不同,有几分像自由号上的温琳的卧室。 因为温琳一般不需要侍奉,所以房子里现在也没有僕人。 跟着维希娅来的侍女都被留在院外的小屋内,偌大的房子里,此时只余两人。 手脚利索的生好壁炉,等到房间里变得暖意融融,温琳才转身重新看向维希娅。 唇动了动, 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略显生硬的问,「陛下来茵河村干什么?」 身上环着温琳刚才丢过来的毛毯,维希娅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椅背里。 「温琳阁下,来找你解释,」维希娅的神色很淡,那双倒映着火光的眼睛却似是熔铸着一团斑斓的灿金, 她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温琳, 如情人在耳边低喃。 对视的久了,整个人的心神都会不可自拔的陷进去, 只能甘愿的沦为俘虏。 温琳轻移开脸, 思绪顿时冷静下来,淡淡道,「我去烧水。」 维希娅全身都凉透了, 必须泡个热水澡。 看着温琳急匆匆走出去的背影,维希娅的眼神剎那间染上了柔软的温度,她一边拨弄着毯子的花纹,一边出神的想。 似乎两人相处时,每每都是温琳要先一步退让,从无例外。 自己能做到同种程度吗? 维希娅逼迫着自己正视心底那个冷酷到几近残忍的答案,一点细微的水光从她的眼尾滑落,飞快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沉重的愧疚与隐秘的苦涩交织在一起,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维希娅忽觉肋骨下似乎空了一块,空荡荡的,有冷风灌进去,让她忍不住哆嗦。 维希娅抬手遮住了眼睛,敛去所有的锋芒与锐利,姿态随意的半蜷在塌上,如一个平常的贵族夫人。 温琳一走过来,见到的就是火光映衬下的温馨一幕。 这一幕让温琳不由得停下步子,屏住唿吸,她愣了一会,惊觉自己刚才竟在这栋才建成不久的房子里生出了这是家的错觉。 火光在夜色中温柔绵延,仿佛没有尽头。 复杂的情绪浸润在无声无息的注视中,当温琳再次迈步时,所有的情绪乍然消失,重新恢復成疏冷的模样。 维希娅循着声音抬眼看她,脸上重新带出笑意,放软了语调,「温琳阁下,」 「嗯,」温琳应下了,却是垂眸盯着壁炉,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抿了抿唇,维希娅站起身,走到温琳身前,手臂环住她的腰,手指托起温琳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正视着自己的眸光。 身体有几瞬的僵硬,轻轻的力道,混杂着甘冽的淡香。 「温琳,对你假设的问题,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第170页 女王的姿态何曾这般放低过,温琳有一瞬的狂喜,可一想到但凡牵涉到戈兰的利益,维希娅从不会退让半步。 哪怕是在阻止自己教训那几个噁心的东西前,问一下缘由,温琳也不至于如此苦闷。 似乎维希娅君主的身份彻底框柱了她们,她永远要为戈兰的利益退让,甚至她没有任何立场,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维希娅。 维希娅只是在承担着一位君主该承担的责任,而她的想法更像是不顾全大局的任性。 温琳霎时变得无比悲观,她开始重新审视她与维希娅的关系,她悲哀的发现,似乎维繫在君臣之间的关系才是最适她们的。 沉且稳的唿吸轻扫过耳廓,心狠狠一跳,温琳漆黑的眸霎时变得更加深黑,她的眼中泛起深意,又似是嘲弄,颤动的眉梢拖拽出几分忧伤与决然, 「陛下,这样的把戏我已经倦了,在洗清萨瑟兰家族的冤屈前,我不会离开,并尽力做好一切你让我做的,往后,我们还是君臣。」 温琳猝不及防的决然姿态让维希娅只觉一阵恍惚,她惊的愣住,视线凝在温琳脸上,似乎不敢置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温琳阁下,你在说笑?」 勉强挤出一点笑意,维希娅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柔缓,但仍是能听出明显的压抑不住的轻颤与沙哑。 微微迟疑,温琳伸出手从维希娅的怀抱中挣扎开,「陛下,我没有说笑,热水已经烧好了,陛下沐浴后就可以离开。」 温琳的眸光安静的笼罩在维希娅身上,她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这让维希娅生出了无尽的惊慌与仓惶。 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维希娅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维持住仪态,胸口阵阵发疼,闷哼一声,维希娅才道,「温琳阁下,有些关系不是你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握紧拳,竭力克制的移开目光,难以言说的悲痛与窒息感从温琳周身横扫而过,她定了定神,艰难道, 「陛下,你永远是 属于戈兰的君主,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尽快结束这一切,才不至于让我们都堕入难以挽救的深渊。」 说完这句话,温琳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的眼睛始终垂着,不敢有片刻与维希娅对视。 「阁下,这个藉口很荒谬……」 维希娅试图维持住仪态,却难以克制的踉跄了几步。 她定定的看着垂着头的温琳,突然笑出了声,笑声里是从未展露过的惊疑与脆弱。 「阁下,你抬头看着我,看着我再说一次。」 眼尾掠过薄红,维希娅揪紧了身上的毛毯,苦涩的神情下杂糅着几分狠意。 温琳徒劳的张开唇,眼睛微微闪烁,却始终都不敢抬头,白透肌肤下的青筋凸起。 不想再继续纠缠,温琳迈步就要走,维希娅伸手去拉她,动作却慢一步。 维希娅心中焦急不已,若是温琳有心避着她,只怕下次两人见面不知要何时了。 情急之下,维希娅抽出挂在一侧墙上的短剑,利刃出鞘的声音成功让温琳停下来步子。 在温琳惊愕的注视中,维希娅将自己的手置于利刃下,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显得意外的冷静。 「温琳阁下,我希望你坐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谈谈我们之间超越君臣的感情,」 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温琳在维希娅的注视下走到一旁的凳子前坐下。 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温琳的控制,她看着维希娅掌心的血线,眉头深深蹙起,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无奈道, 「陛下,放下你手中的短剑,我不走。」 维希娅望着她,扔下了手中的短剑,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刮擦声。 半晌的沉寂过后,两人都恢復了一丝冷静,维希娅在温琳对面坐了下来,目光牢牢依附在温琳脸上, 「温琳阁下,我的身下是王座,而我远不够强大,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权衡,只为让我身下的椅子坐的更加安稳。你的出现就像是上帝的恩赐,你远不止让我从难堪的财政窘境中解脱出来,你截然不同的思想,你的灵魂,你的天赋,乃至于你的美貌,都让我觉得无比契合,」 「阁下,我真的太孤单了,我独自一人尝试了十几年,尝试着去打破她们对于女人的偏见,而在此之前,我必须保持理智清醒,我只有保证身下的位置不被人夺走,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才能保全我所珍惜的一切。」 忍耐片刻,维希娅合上眼睛,眼泪顺着眼尾滑落,她缓了好一会才继续道, 「我知道,我不该与你有超出君臣之外的纠葛,可是阁下,爱不是孤独中的性。欲,不是权衡下的选择,它是克制不了的,所以我踏出了第一步,我时常思索你与戈兰之间的两全之法,我亦在时刻担忧我们哪一天会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可是阁下,现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让自己让戈兰都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指摘你我的身份,无人再能逼迫我们让步。」 「所以不要再提任何分开的话,不要再提。」 似命令,更似哀求的口吻。 这一次,维希娅垂首让步,毫无半点君王的姿态,仅以一个爱人的身份。 温琳喉咙发紧,她死死扣住桌沿,指尖泛出青白色,很疼,却一刻也比不过心疼。 第171页 她又让维希娅落泪了,理智回笼的温琳开始自责,她并非不知道维希娅的处境与难处,她为什么要将维希娅逼到现在的境地。 维希娅的示弱,并未让温琳觉得轻松,她缓了缓,才艰涩道,「维希娅,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眼底氤氲出的湿热毫无预兆的坠落,温琳再也克制不住,紧攥住了维希娅的手。 固执的目光,裹挟着火焰的余温,轻轻贴上。 她们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于此刻紧紧相拥。 吻,有些急切。 温琳抬手拂开垂落的纷乱髮丝,几束碎发纠缠在指尖,伴随着疯狂的侵占气息,如同澎湃涌来的浪潮,试图击碎紧紧缠绕在两人身上的锁链。 横冲直撞,爱。欲满溢,朦胧迷离。 纵横恣意的温热液体于指尖绽开,如夜晚的风一般在平静的湖面绘出一幅幅让人癫狂的画卷,此夜难歇,此夜不歇。 忽的,温琳在维希娅唇边轻吻,「陛下,我是谁。」 「我的,我唯一的爱人。」 浑身被吻的发软,维希娅睁开水光迷离的眼睛,模样泫然欲泣。 作者有话要说:  嗷,明天回老家,争取有二更,没有的话作话里说~ 第八十八章 温琳醒的时候, 身旁的位置还有暖热的余温。 她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维希娅正在不远处的桌前端正的坐着,桌上摆着厚厚几叠文书, 侧脸安静专注。 听到窸窣的动静,维希娅转过头来。 温琳半倚在床上, 衣服领口松松的敞开着, 脖颈修长,顺着脖颈往下,一片雪白绵延,零星的红痕在服帖垂落的髮丝间若隐若现。 胸口微微发热,笔尖顿时在纸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墨迹,维希娅的眸光凝在温琳颈下片刻,又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移开。 昨晚两人皆是食。髓知味, 温琳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从房间里一路到浴室,逼着维希娅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 昨晚的月光很淡,透过玻璃窗散落下来,在两人身上镀过一层浅光。 更放肆的是或搂或俯,但凡能被尝试的zs,温琳都哀求着维希娅尝试了一遍。 温琳眼睛里泛着水光, 脸庞透红, 看着她克制着询问的模样,维希娅没有拒绝。 脑海里冒出昨晚难以自控的画面, 维希娅有些无措与些微的羞涩, 面上却是一派镇定,她没想到温琳会突然在…上变得如此强势。 「阁下,洗漱吧, 我去准备早餐。」 「啊,」温琳还未完全清醒,眸子里水润迷濛,望着维希娅的眼神显得有些呆。 昨晚的维希娅软软的伏低颈项,不厌其烦的迎。合着她的要求,只一想到维希娅颤抖迷离的模样,温琳就觉意犹未尽。 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本来干涩的唇被镀上了一层莹亮的水光,显得娇艷惑人。 维希娅眸色静静一暗,昨晚红唇扫过的触。感百般刺。激着她,每每逼得自己难以自控的战慄时才会收敛分毫。 喉咙发紧,维希娅略显侷促的别开头,轻道,「我去厨房。」 卧室在二楼,厨房在一楼的院子里。 等人要走了,温琳才堪堪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的翻身下床,「陛下,还是我去吧。」 维希娅吃穿用度皆有专人侍奉,只怕是从出生到现在,进过厨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不用说亲自做吃的。 更何况昨晚自己将人折腾的很厉害。 温琳起身的动作幅度很大,衣襟瞬间散开,她却还在毫无所觉的翻找衣物。 身体一僵,维希娅瞬间将开了一小条缝的门紧紧关上。 缓缓吐出一口气走上前,在温琳怔愣的目光中,维希娅微凉的指腹落于她的颈上,再慢慢滑落。 维希娅低垂着头,温琳只能看见她细腻白皙的颈项,还有那如蝉翼般颤动的睫羽,脸庞上残存的薄红让此时的维希娅看起来格外温柔多情。 她的动作同样细緻,将温琳的外衫系好后,维希娅才抬起头,眸中是难以觉察到的情。意。 她望着温琳,定定道,「阁下,你能为我做的,我会尝试着去为你做到,更何况现在不过是下厨而已。」 心跳,陡然乱了。 温琳细细的端详着维希娅的神情,确认她不似说笑后,心中顿时涌起隐秘的欢喜,随即握住了维希娅的手,指尖在温琳掌心轻挠了两下。 「那我就陪陛下一起去。」 「好。」 温琳的眉眼舒展开,眼睛弯弯,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真切笑意。 余光觑着温琳的神情,维希娅也跟着笑了笑,心中却泛上轻微的酸涩。 维希娅忍不住反思,原来只要自己退让这么一点,就能让温琳这么高兴。 并肩走过庭中的石径,两人来到厨房。 女僕正围在灶台与烤炉旁生活,一旁的桌子上是切好的各种材料和面包,看样子该是维希亚一早命令人回王廷去取来的。 厨房里温度比外面高很多,在火边站了一会,两人的脸就被闷的通红。 维希亚将外面的貂毛披风脱去,里面穿的是温琳平时穿的紧身长衫,让维希亚本就纤细的腰肢显得更加细嫩柔软。 看着维希亚穿着自己的衣服,温琳心头盪过一阵暖流,酥酥麻麻的,继而温热在心室里胀满。 第172页 看材料维希亚是要熬鸡汤,动作意外的熟稔。 温琳已经先一步将僕人们都打发了出去,走到另一侧帮忙烧火。 所有的材料都提前处理好,维希亚有条不紊的将鸡肉、药材、香料一一放进瓦罐中,最后盖子边缘封上水,保持着小火慢炖。 至于冷掉的面包,刷上一层蜂蜜后再放进烤炉中去,外皮会更加酥脆,里面却还是一样松软。 虽然这些步骤若是温琳做,简单至极,但若是放在维希亚身上,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维希亚熟稔的动作一看就是私下练过不少次,温琳既诧异又好奇,这个过程说难不难,但有很多细节处的步骤是得专门求教过才能知道的。 比如鸡肉与药材的比例与放置顺序,还有用水封罐口…… 「陛下,你去厨房学习烹饪了?」 维希亚转头,眸光闪烁片刻,又缓缓扭过脸,移开视线,她没回答。 见状温琳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噙起笑,温琳站起身走过去将维希亚拉到火边坐下,唇往维希亚颊边凑了凑,「维希亚陛下,这是为了我专门去学的?」 眸 光顿时凝在温琳脸上,望着温琳眼中的热切,维希亚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而后极快的转过头去,不再搭理温琳。 维希亚越是这般,温琳眼中的笑意就越深,她得寸进尺般将维希亚捞进了怀里,唇在维希亚颈下轻啄。 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痒,维希亚微微仰起头,抬手在温琳手背上拍了拍,呵斥道,「阁下,这是在厨房。」 闻言,温琳动作一顿,却没停下来,长腿一伸,压住维希亚的双腿,再紧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扒开了她的领口,平直的锁骨纯白朦胧,诱惑着人去染上颜色。 眼中聚起沉甸甸的阴云,温琳舌尖灵巧,最先落在已经癒合的箭伤上。 伤口处理及时,后续也未严重发炎,但因伤口太深,不可能彻底去掉疤。 疤痕不丑,呈淡淡的粉丝,温琳爱怜的从疤痕往上吮。啃,徘徊在精緻的锁骨间,留下一串莹亮的水痕。 身体被禁锢住,维希娅闭上眼睛,强忍着口申口今与颤慄的冲动,断续的出声,「阁…阁下,够了……够了。」 热气顺着两人的交错的唿吸蔓延,温琳按捺着心中的强烈悸动,将维希亚的领子拢好才退开一段距离。 温琳整张脸上都覆着薄红,唿吸暖热,望向维希亚的朦胧的视线中忽的带上了几分酸意,哑着声音闷闷道, 「维希亚陛下,你与腓力王子一起共舞、一起去狩猎、一起去给民众洗礼、一起去看角斗看戏剧……」 一阵良久的沉默,温琳接着道,「这些我都没有与你一一做过。」 得了喘.息余地的维希亚很快平静下来,她看着气息骤然低沉下来的温琳,错愕的同时又倍感好笑,还有一点说不出滋味的甜蜜。 看来温琳三个月不回王廷,单纯只是因为腓力的到来。 嘴角牵了牵,沙哑中伴着一点诱哄的声音想起,维希亚屈指勾起温琳的下巴, 「接下来半个月,我就留在这里,阁下你想我陪着你做什么都可以。」 喉咙向下滚动,温琳眼神愈发灿亮的注视着维希亚,狂喜过后,勐地清醒过来,不放心的问, 「陛下留在这里,谁去招待远道而来的腓力王子?」 微微一怔,维希亚的眼神在听到腓力时瞬间冷了下来,难言厌恶,没有隐瞒的陈述, 「联姻使团中混入了不少圣廷的教士,在王城搜寻三个月无果后找了个藉口往萨瑟兰高地三郡去了,短时间里不会回布轮兹。」 腓力出了名的花心荒。淫,行事张扬无度,偏偏生的英俊,同时又是西斯廷王室里仅存的男性。 所以不管西斯廷王室还是圣廷,都想用他联姻攫取利益。 而这种人,自然是惯的越蠢越好拿捏。 温琳脸上的笑意猝然一停,她忽的明了维希娅为何会处处忍让腓力与西斯廷使团。 还有西斯廷使团竟然三月内都没探查到有关自己的信息,不用猜便知道定是被维希娅动了手脚,所有这三个月真的是自己在钻牛角尖? 温琳垂着头,沉默不语,她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是很容易被看出的用意,自己却被感情左右了理智。 看着又低沉起来的温琳,维希娅无奈的伸出手在她耳垂上捏了捏,先挑起话头, 「阁下,危险将至,沃米恩夫人失势,腓力王子转投圣廷。」 维希娅注视着灶台里跳动的火焰,神情凝重起来。 她对危险,并非毫无所觉,相反,温琳的身世问题一直沉沉的压在她的心上。 维希娅想法设法搜寻来所有记录过古妮薇尔夫人的资料,原来温琳所行的改革并非没有出现过,她的母亲早已经尝试过。 只是古妮薇尔夫人施行的范围很小,仅限与萨瑟兰公爵的领地内,所以才罕为人知。 可圣廷却是分外清楚的,维希娅将所有能找来的资料都烧了,也早就派人去将萨瑟兰高地三郡内留存的遗蹟给毁掉了。 奈何现在所做的一切皆是治标不治本,温琳迟早会暴露在圣廷眼中,而维希娅则必须尽可能的拉长这段时间。 她们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积累与圣廷对抗的资本。 第173页 温琳勉强的笑了一下,暂时隐去的危机感顿时涌了出来,她敏锐的觉察到维希娅话中的细节, 「沃米恩夫人失势?那蒂利亚陛下呢?」 「沃米恩夫人被蒂利亚囚在宫中,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沃米恩家族的所有的财产势力皆由蒂利亚接管。」 说着维希娅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其实这个消息她还没有说完整,探子传回的原话是, 「蒂利亚将沃米恩夫人囚在宫中,日日狎。玩。」 作者有话要说: 呜,我回来啦,降温好厉害,你们要注意保暖呀~ 本章留评发红包~庆祝一下我们又在温琳相见了~ 第八十九章 心里一个咯噔, 蒂利亚会这么快有动作,是温琳万万没想到的。 看来时间比自己想的要更加紧迫。 不过到底是难得的相处时光,两人吃过东西后暂时将压在心头的沉重感撇去。 温琳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后, 突然兴致勃勃道, 「维希亚, 要不要去看看耕田?」 「好。」 温琳想在茵河村中的做的事, 其实早就事无巨细的同维希亚说过,像以工代赈、深耕厚壤、规模经济等等举措,温琳不止说过,还仔仔细细一条条的写下来,封订成册放在白宫的卧室里。 不过具体的施行过程维希娅还未亲眼见过。 刚走到庄园外,雨势变大,风吹着细密的雨线横扫过来, 很快在两人的眉毛头髮上缀上一层雨珠。 侍女拿了过蜡的风兜过来, 温琳尤觉不够,命人去将前一段时间做出的油布伞拿了过来。 这个时代的欧罗巴还未出现伞具,温琳刚一将伞撑开,就收穫了一片压抑的惊唿声。 温琳手中拿着的油布伞是最大的,遮住维希娅与自己绰绰有余,其他侍女手中的伞则要小一些。 「陛下, 这叫伞。」 维希娅早已见过更多温琳捣鼓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的反应十分淡定,视线从伞面转移到温琳握着伞柄的手上, 停留。 温琳的手纤长白皙, 掌心布着不少的薄茧,但丝毫无损她的美感。 大风裹着雨如叠起的波浪涌来,能够明显看出温琳的指尖已经被冻红了一小截。 维希娅不露痕迹的轻轻皱眉, 下一瞬,抬手与温琳一同握住了伞柄。 自手背上传来的暖热,温琳微压眼角望向维希娅,却只见维希娅淡淡一笑,便往前走, 「走吧,阁下。」 有些怔愣,温琳紧跟上去,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庞瞬间透出晃眼的笑意。 维希娅余光注意着温琳,见她笑,跟着弯了弯唇。 现在她们的关系还只能隐于暗处,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名正言顺的做一些亲昵的举动。 维希娅全身上下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跟在身后的侍从也乔装过,温琳又是挑的人少的路走,一路走来都没人认出来维希娅。 绕过截断视线的浓密林木,一望无尽的翻耕好的耕田映入众人眼帘。 能够明显的看出温琳给耕田划分好了不同的区域,四四方方的,从未见过的规整。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一排排矗立在河岸边的风力水车以及铺设在田地上向着远处延伸的被油布包裹着的木质空管,还有耕田里挖好的显得非常规律的垄与沟。 每一大块区域外还能看到插好的不同颜色的小旗子。 眼前的景象给维希娅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她失神片刻,转而先问起不同颜色的小旗子所代表的含义。 以往都是给维希娅干巴巴的讲解,这回能够实地讲解,温琳没让维希娅继续问,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每一布置的原理与用处。 不同颜色的小旗子代表要栽种的不同作物,以及划分开了耕作区与牧区。 风力水车则能藉助风能将河水运往远处与高地上的耕田,以便灌溉。 高低不一的垄与沟则是为了排水防涝与通风透光,在高田里,将作物重在沟里,能够抗旱保墒;在低田里,将作物重在垄上,能够通风透光。【1】 …… 温琳说了很久,维希娅始终都在一侧耐心的听着她讲,视线凝在温琳脸庞上,片刻都没移开过。 每当温琳与维希娅说起她的规划时,维希娅总是不可避免的生出难以握住她的错觉。 温琳仿佛生来就是为大海与自由而生,她们之间的爱是温琳的枷锁吗? 唿吸轻微的起伏,想到卡森神甫留下的信,维希娅无声无息的蜷紧手指。 同一时间,温琳似有所感转过头,望向她, 「陛下,是不是哪里没有听明白?」 「不是,」露出一抹微笑,维希娅伸出手贴在温琳脸上缓缓摩挲着,「我只是在想之后几年的收成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按照温琳所言,农具、灌溉、排水、施肥、耕种方式等诸多方面的革新会让作物的产量增加,且是几倍到几十倍的差距。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嘲笑温琳异想天开,但维希娅清楚的知道,温琳说的会是真的。 一旦推广开来,底层民众饱腹将不成问题,还会推动国内经济与军事的发展。 最重要的是,不会再处处都受到贵族们的钳制。 第174页 只是还需要几年呢?这几年温琳的身份又是否能一直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平时沉如渊流的蓝瞳,此时流露出柔软的担忧与温情。 寒风吹的人无比清醒,可维希娅的眸光又叫人陷入昏昏沉沉中,侍女都被留在远处,温琳握着伞柄往后一压,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突然凑近在维希娅唇上啃了一口。 沙哑的声音难掩惑人的音色,「陛下,最多五年,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维希娅凝视着温琳的脸庞,她的眉眼间是一天比一天更深重的情意,维希娅强压下心 中翻涌的情绪,克制的回望着她,定定道, 「阁下,我会和你一起等到那一天。」 维希娅说的很郑重,似是在许一个庄重的承诺,她侧过身,握住了温琳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掌心传来柔软的温热感,温琳发觉维希娅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忧虑与决然,她自然是知道维希娅在担心什么,她亦担心。 没有迟疑,温琳长唿了一口气,唇角拖拽出笑意,「陛下,我相信你。」 两个人在一起时,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会觉得畅快。 但温琳显然是不准备让这半个月虚度,两人每晚相拥着入眠,哪怕被维希娅把玩的腿心一片潮润,温琳亦克制住了。 接下来半个月,维希娅每日上午处理好政务送回王廷,下午与晚上温琳便会带着维希娅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茵河村内。 村中的一应规划,事无巨细,温琳都一一讲给维希娅听,尤其是村后练兵的场地。 起初众人惶恐不安,唯唯诺诺,尤其是布朗,看着维希娅穿着朴素至极的长衫,更是惊愕的一时失声。 这是维希娅第二次来到茵河村,这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尝试使用新式的农具、参与面包的制作、栽种村中的景观树、还有去学校里给小孩子们授课…… 桩桩件件,都是维希娅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与自己的子民这般亲近的相处,更是无人敢想。 温琳始终陪同在维希娅身边,寸步不离。 茵河村中的众人有着对温琳近乎狂热的崇拜感,这不是温琳想要的,这几日的举动无疑明晃晃的昭示众人。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典。 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维希娅的声望空前高涨,甚至在温琳藉助王权的有意引导下,胜过的教廷,胜过了她这个领主。 至关重要的一环是军队,温琳等着天气转好,带着维希娅去了山后的练兵场,恰好这次艾格斯在,菲尔德也在。 两人提前换好了轻便的马装,一到场地上,温琳就让艾格斯拿来了两把改造后的**。 固定在腕上,再隐于衣袖下,极具杀伤力又有隐蔽性。 让士兵搬来靶子,温琳开始教维希娅如何使用,从维希娅身后拥住她,矫正她的姿势,讲解使用时的注意事项。 第一发就上靶,之后连着几发,一箭一箭朝着靶心推进。 维希娅的悟性让艾格斯都吃惊不已,他望向维希娅的眸光满是火热。 等维希娅初步熟悉弩。箭,艾格斯已经将驻扎在这里的骑士都集合了过来,庄严肃穆的排成五个方阵。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们望向维希娅时难掩的激动神情。 在训练时被女王陛下检阅,无疑是莫大的荣耀。 骑士与村民们不同,他们本就出身优渥,听命于温琳是因为女王的命令以及温琳自身展现出的强悍实力,但最能勾起他们澎湃热血的无疑是维希娅陛下。 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抬手的举动,都足以让他们奔赴战场,悍而无畏。 维希娅与温琳一前一后登上高台,温琳屈膝献上王剑。 看着温琳跪下的动作,维希娅起初一愣,然而神情变幻极快,没让人发觉任何异常。 在退开时,温琳抬头朝着维希娅飞快的笑了下。 温琳意图昭然,维希娅握紧手中的剑,她转过头去,眸光平直,声音亲和,面带微笑,令人倾心的优雅仪态与王室风度让四周投来的视线变得灼热无比。 这是温琳以臣属的身份献给戈兰君主的礼物,一支只该也只会忠于她的悍勇军队。 几息沉寂的注视,风刺骨的冷,可胸腔里却是一片滚烫,感受着身后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维希娅抽腰间的王剑,自空中笔直的噼下横于身前,高声道, 「我最忠诚的守卫者们,你们都是戈兰的孩子,我视你们为戈兰的长矛与盾,我的挚友,原谅我不能与你们逐一握手。」 一个以往只有男性君主才能使用的致谢礼。 在维希娅话音落下的瞬间,似乎一切被强行暂停。 然后在不久后,是更加激烈的欢唿。 军人骨子里崇敬强者,维希娅有着身为女人的柔美,又有着一国君主的强硬,这里没人会在意她的举动是否符合礼制。 这是他们的,将会追随一生的陛下。 「陛下,维希娅陛下!」 众人高喊,手中的长矛一齐在地上敲击出富有节奏的韵律。 唿声越来越高,如浪潮铺天盖地压来,将人淹没。 温琳站在边缘的角落里,笑吟吟的看着维希娅。 稀薄的阳光熔铸在维希娅脸上,骤然迸发出耀眼至极的光芒,金髮,蓝瞳,没有王冠珠宝,却是无冕之王。 第175页 温琳的视线越过维希娅清瘦的肩,落在骑士们身上,维希娅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却是真真切切属于她的。 菲尔德紧咬着牙看着温琳脸上的笑意。 虽然早就听闻过女王对温琳阁下的偏袒与优待,可菲尔德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温琳的天赋与才能。 可今天亲眼见到维希娅与温琳相处时的状态,菲尔德惊觉,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 样。 萦绕在菲尔德心中一直不解的谜团似乎也有了答案,温琳能与村民们亲近,却始终与军队保持着距离。 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此时站在高台上的女人吧。 将谋划的一切,拱手相送。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或者三更,不定时掉落 话说,我也想看狎玩哈哈哈哈,副cp大概后面几章出场吧~ 【1】借鑑垄作法 第九十章 按理来说, 菲尔德出身贵族,有着不错的z治敏感性。 他原先以为温琳是想发展成为割据一方的贵族,直到发现她始终都在围着王城转, 菲尔德才觉察到不对劲。 原来温琳阁下从一开始就是在为维希娅陛下打算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菲尔德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 他的家人与部下不少因维希娅的成功上位被绞死或者折磨死。 虽然王位的更迭之战中, 没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残酷血腥的胜败,菲尔德却做不到对维希娅心无芥蒂。 正当菲尔德失神时,维希娅抬手压下声浪,正对着他,「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菲尔德将军。」 她的脸颊白皙美丽, 披着嫣丽的光, 威严的审视目光却又叫人无所遁形。 她认出了自己,菲尔德紧紧握着剑,锋利的剑棱陷进肉里,他浑然未觉。 「是,陛下。」 「过来,跪下。」 菲尔德僵硬的站直身体, 没有动, 维希娅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也未有任何动作。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随着时间的拉长, 气氛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就连艾格斯都没忍住在一旁示意菲尔德赶快上前,对于一个几乎从无败绩的将军,当年他被捕后, 更多的人是惋惜,艾格斯同样惋惜。 尤其是对艾格斯来说,菲尔德为数不多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可是菲尔德没有动,他的目光如狼般冷冽锐利,正当他动唇欲说些什么时,温琳突然出声, 「菲尔德阁下,过去。」 僵持的的场面让高台下的骑士们面面相觑,却一致的没有发出任何不该发出的声音。 肃然的沉默中悄然酝酿着似要撕裂一切的力量。 温琳的冷斥让菲尔德瞬间清醒过来,他稍一偏头,温琳神情凛然,语气强硬,却没有透出一点属于上位者的傲慢。 如当头被泼了一瓢冷水,冷汗从菲尔德嵴背上渗出,他还要带着他的部下一起脱离奴籍,他们才刚见到能够再次踏上战场的曙光。 不管维希娅意欲何为,他都不该惹怒她。 菲尔德迟缓的迈着步子,砰咚一声屈膝跪下。 温琳与维希娅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又飞速移开,眸底悄然掠过一丝笑意。 当垂眸看向菲尔德时,迅速恢復成一片沉寂。 在众人的注视下,维希娅并起二指,轻点于菲尔德额间,「菲尔德阁下,在圣灵见证下,我选择宽恕你的罪行。」 叛国罪极少有被宽恕的先例,菲尔德先是错愕,反应过来后保持着屈膝的动作,不可置信的望着维希娅。 「陛下,我……」 几近失声,菲尔德扭过看向温琳,却见温琳正与维希娅对视。 没有计较菲尔德的失态,维希娅缓步朝着温琳走过去,两人握着手,默契一笑,并肩走下了高台。 直到两人的背影走远,众人才堪堪反应过来,她们来的很仓促,走的同样突然,却叫人瞬间激奋起来。 回去的时候,两人共乘一骑。 维希娅在前,温琳在后。 将人揽在怀里,温琳突然咬住了维希亚的耳朵,并恶意的舔了舔。 「陛下,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下逼菲尔德?你将他召入王廷再下敕令,他会更加感激。」 在感情一事上,温琳远没有其他方面表现的敏锐。 维希亚无奈的偏头瞥了温琳一眼,她只是想让菲尔德欠下温琳更多,一位威名赫赫的将军,若是温琳能得到他真正的效忠,无疑是一道有力的保障。 事实上维希亚并不贊同温琳将贵族一併撇开的做法,孤军奋斗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温琳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原则与方法,个性鲜明,虽然不与任何贵族深交,却能同时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不至于过分冷淡。 菲尔德是曾经的叛臣,现在的他无所依靠,依附温琳将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温琳所作的一切如同她的爱意直白热烈,维希亚都看在眼里,她亦在暗处为温琳用心谋划。 她们都想让彼此以后的路好走一些。 只是有些用意,维希亚不打算主动说出来,她们之间,深究到底,是自己亏欠温琳更多。 又过了三天,就到了维希亚该回王廷的日子。 温琳一早就醒了,将这几日赶制出来的厚实冬装、披风、手套雨具、还有暖壶,甚至是一些有意思的零食,但凡王廷里没有的,装了满满几车,准备给维希亚带回王廷去。 第176页 正好村中的车队也要去往王城中送货,温琳便打算与他们一同回去,正好一道去看看店铺。 其实温琳起身的那一刻,维希亚就醒了,直到温琳在她唇上亲了亲,走出去后,维希亚才睁开眼睛。 她的眼底是荡漾的笑意,唇也弯弯的,被窝里暖融融的,一如温琳的火热的体温。 只是温琳醒了,维希亚也无多少兴致再继续睡下去,唤来侍女熟悉好后,刚一走出门,便见到正在不远处忙碌的温琳。 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的没有一点装饰的深色长衫,身形颀长,走动时显得很利落,可又偏偏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矜贵气度。 维希亚单手撑在二楼的栏杆上笑 着看她,恰好温琳回眸,两人的视线遥遥相接。 没有犹豫,温琳低声嘱咐了几句,便往庄园走来。 侍女早在餐厅准备好了两人早餐常吃的食物,温琳一踏进餐厅,便见维希亚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身上染着寒意,看着维希亚身上并不厚实的衣物,温琳犹豫了一会,在稍远的位置上坐下。 维希亚屈指叩着桌面,不满的看向她,「阁下,坐过来,坐到我的身边来。」 「陛下,身上沾了雨水,冷,」温琳摇摇头,出言解释。 见说不动,维希亚干脆自己挪了个位置,坐到温琳身边,在温琳还未反应过来时,握住温琳冰凉的手,缓缓摩挲着给她暖手。 温琳不太自在的动了动,想要缩回手,「陛下,我不冷。」 维希亚没有理会她,直到将温琳双手都捂暖才松开,看着温琳身上的被打湿的痕迹,又命人端了个火盆进来。 静静坐在一旁,温琳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似乎维希娅在她面前的姿态放得越来越低了。 这让温琳有些无措,同时又有些难以自抑的欢喜。 她们不只是君臣,还是爱人。 觉察到温琳几乎要绳索缠绕在她身上的视线,维希亚抬眸看向她,有意调侃道,「阁下在看什么?」 桌上的食物精緻丰盛,可及不上维希亚一丝一毫,温琳下意识的蹦出一句,「看你,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维希亚疑惑。 这是温琳还未教过维希亚的成语,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温琳脸上泛起可疑的薄红,她神情极不自然的转移话题, 「陛下,车队等会就要出发了,我们该用餐了。」 温琳刻意转移话题的痕迹十分明显,见她不愿意说,维希亚倒也没逼她。 两人随后安静的吃完早餐。 整个过程,温琳的眸光始终凝在维希亚脸上,维希亚失笑的望着温琳,再次询问道, 「温琳阁下,你到底在看什么?」 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温琳将目光稍稍挪开一些,「我只想多看几眼陛下,等你回王廷就不是日日能见了。」 盘踞在心口的情愫,是那么的干净纯粹,可有太多的事横亘在两人间,逼得她们不得不去思虑、去谋划、去克制、去妥协。 这几天温琳总忍不住的想,如果她和维希亚只是普通人,是不是就不用过了这么辛苦克制了。 可要她们都是普通人,兴许就遇不上。 看着温琳变幻不定的脸色,维希亚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脸色已然不那么温和。 手指抚上温琳的脸颊,维希亚贴近了她,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的钻入温琳耳朵里, 「阁下,难道你还要三个月都不回王廷?」 没有明显的怒意,温琳反倒听出了浅淡的控诉意味。 碎光隐在眼底深处轻颤,温琳摇头,分别之际,两人相处的时光显得格外珍贵,温琳不想让维希娅不开心。 温琳倾身过去,从后面拥住了维希娅,唇贴上她的后颈,逐渐蔓延颈下。 「不,以后不管再忙,只要我还在王城,最多每隔三日就回一次王廷。」 得了温琳的保证,维希娅放心的将自己容纳进温琳的怀抱中。 柔顺的黑髮顺着领口钻进去,划过阵阵刺。痒,维希娅唇边逸出一声轻吟,插。入温琳发丛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吃痛的温琳顿时停住,瞅着维希娅眼尾的薄红与水泽,温琳復又拥紧了她,湿润的舌再次落下。 只不过这一次温琳的动作更加温柔,慢条斯理的扫过维希娅的眉心,辗转碾磨过她的眼皮、鼻樑、唇角、下巴…… 柔缓的动作如同正在轻拭着自己万般珍爱的明长刀,指尖于刀锋上横亘而过,若即若离。 维希娅有些站不住,往后跄了一下,紧绷着起的双肩被触碰到时,她总忍不住躲闪,却又不忍心推开温琳,生生忍住,试图去回。应她。 然而温琳并不满意,她抬手虚虚勾住天幕上柔软的白云,风从指缝间穿过,时而将热意搅散,时而又将温度聚拢。 不知不觉,窗外下雨了,落下的雨线如空谷流响般错杂跌落出动听的坠落声,温琳这才肯罢休。 侧首,视线随着雨线飘忽的弧度轻移,层层林木掩于水雾中,顿觉雨景迷人。 温琳总是不厌其烦的让维希娅一遍又一遍的开口唤她的名字。 温琳喜欢听维希娅的声音,只有温琳知道,维希娅在温柔轻唤时的音色有多动人。 两人的衣物在拉。扯间都乱了,维希娅略显仓促的后退,拉开一段距离,后抿了一大口水才慢慢平復下来。 第177页 望向温琳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嗔怪,温琳刚才的举动显然是失了基本的克制。 温琳不言不语,兀自沉默的舔了舔唇,神色十分自然的将两人的衣服都整理好。 还未等走出庄园,就见一侍卫从王城的方向匆匆骑马奔来,手中握着用蜡封好的长柱形圆筒。 他迅速翻身下马,手举着密信跪在维希娅脚边。 伸手接过,去蜡,将圆筒打开,里面是两封密信。 两封分别来自不同的方向,一封来自西斯廷,一封则来自萨瑟兰。 维希娅拧眉看了许久,才将第一封信递给温琳 信中急报,圣廷的格丁红衣大主教被暗杀死亡,同时他被查出私自用信徒的供奉中饱私囊,最让人震惊的是他与戈兰的上任红衣大主教达拉姆早有勾结,达拉姆负责搜寻男童送给格丁淫辱,格丁则负责在教皇面前替他美言。 格丁是最受教皇信任的红衣大主教。 这件事在西斯廷波及甚广,从四方八方涌去圣廷的信徒,几度让西斯廷首都玛德里陷入了瘫痪中。 第二封信上则是写了去往萨瑟兰高地三郡的西斯廷使者的动向,因为格丁一事,隐藏在使团中的教士已经先行回国,但是腓力仍然留在戈兰。 「是蒂利亚。」 视线越过温琳,投向远处的原野,维希娅轻声道,「是蒂利亚的手笔。」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让你们知道啥是狎玩! 今天日七了,等会要去泡澡,不想熬夜,明天在榜最后一天日万吧!我可以!!! 第九十一章 西斯廷王宫的建筑风格深受圣廷的影响, 喜好富丽堂皇的装饰与雕刻,色彩强烈,椭圆形的穹顶与曲面的迴廊随处可见。 镶嵌在石墙上的玻璃窗同样跟随圣廷的风格, 装的很高,导致房间的光线即便是在白日也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蒂利亚随意的坐在王座上, 把玩着王杖, 底下是战战兢兢的书记官。 世人都以为女王是孱弱的病秧子,谁能想到几天之内她就将沃米恩家族的势力尽收囊中。 还揭露了格丁主教一事,现在的首都玛德里依旧被信徒们堵的水泄不通,圣廷更是头疼不已,根本无暇顾及这位女王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桩桩件件都经过了自己的手,书记官绝不会将这一切与女王联繫起来。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苍白瘦弱,恍若一个轻易的磕碰就能把她撞碎。 可是现在书记官不敢再这么想了, 此时女王脸上正泛着不正常的殷红,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信件甩下, 「送去戈兰,不要让圣廷的人觉察,你清楚该怎么做。」 恍若毒蛇吐出血红的信子,书记官额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滑落,他哆嗦着拿起信, 飞快的退出去。 女王又发疯了, 她的眼睛变得猩红,透出疯癫与暴戾的色彩。 想到当日沃米恩夫人被押走, 无数卫兵陈尸广场的景象, 书记官不敢再深想下去,匆匆出宫。 以手支额片刻,蒂利亚起身拖着长长的王袍往殿后走去。 穿过数道阴暗的长廊, 她推开门,沃米恩夫人孱弱凌乱的身形撞入眼中,给她以视觉上最直观的冲击。 女人正背对着蒂利亚,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绸衣,隐约可见衣物下两扇清瘦的蝴蝶骨轮廓。 虽然是冬天,但是屋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十分温暖,并不会让人觉得冷。 关上门,蒂利亚便将身上的王袍脱下,换上了一件贴身的宽松的罩袍,缓缓朝着女人走了过去。 「沃米恩夫人,」蒂利亚轻唤,她的嗓音一如以往天真稚嫩。 现在听来,沃米恩夫人只觉讽刺,她牵了牵发僵的下巴,髮丝被薄汗打湿,如束缚的藤蔓环绕着她的肩胛,朝着惑人遐想的阴影处蔓延。 蒂利亚抬眼看去,眼前的女人破碎,脆弱,如坠落枝头的凋零破败的花,给予她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眸色翻涌,愈发深沉,蒂利亚的唇边勾起一抹病态的满意微笑。 以前的沃米恩夫人如一件高雅的工艺品,自己费尽心机伪装十几年,装成她喜欢的乖巧顺从的模样。 其实自己还可以一直装下去的,思及此蒂利亚忽的轻嗤一声,手沿着垂在一侧的冰冷的链子,屈指抚上她的下巴。 一下又一下的打着转,只重不轻,「夫人,我可以一直乖乖的,你为什么就不乖呢?」 「蒂利亚,放了我,」竭力克制的沙哑,沃米恩咬着牙试图与蒂利亚谈判。 瞬间细腻白皙的肌肤在蒂利亚指尖下被锐利的指甲刮出一道道血线,沃米恩夫人吃痛,下意识的往里侧缩去。 「夫人,被囚在我身边,或者死,不,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不能。」 沃米恩避让的动作,更像是戳中了蒂利亚难掩的痛楚,她顿时变得暴躁起来,勉强压抑着的愤怒顷刻间迸发。 脑子里似乎正在被千万根细小的针刺,痛且难受,接下来便是燥渴难安的感觉。 恍惚间,蒂利亚站起来走到墙边,一下一下的用头撞击着墙壁。 闷痛的声响很大,不多时,她的额头上便晕开一团血迹。 沃米恩夫人起初不为所动,可蒂利亚的似乎是真决意要撞死自己,闷闷的撞击声越来越大,沃米恩终是没忍住转过身半坐起将人拉住。 第178页 「你到底想干什么?」 跌倒在塌上,蒂利亚有一瞬的恍惚,而在看清沃米恩现在的模样后,瞬间清醒过来。 眼神阴狠,透着歇斯底里的偏执,她紧攥住沃米恩的手腕,将人拉向自己,直至再无一丝缝隙。 唇轻贴在沃米恩夫人耳廓上,似亲昵的刮蹭,又更像是冰冷的质问。 「夫人,为什么你会将赌注压在腓力身上,是我哪里做的不比那个蠢货好吗?」 「蒂利亚,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沃米恩夫人无力的往后倒去,声音透着连日来被折磨的暗哑。 「夫人,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你在暗处养了一个腓力的孩子,就像当年照顾我那样照顾他,是不是等他长大,你就要将我身下的王位一併给他呢?」 语速越来越快,语调越来越急,蒂利亚将女人逼至角落,神情似乎下一瞬就要将她吞吃入腹。 沃米恩别过头,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她虚弱的撑着里侧的墙壁,半晌才道, 「蒂利亚,沃米恩家族只为利益驱使,培养多位继承人是一直就有的家族惯例,腓力的孩子并不会威胁到你。」 又是这个说辞,蒂利亚面容半隐在火光中,唇角的冷意切入骨髓, 「所以夫人,我只是你众多选择中的一个而已?」 身心俱疲,沃米恩薄且白的眼皮狠狠跳了跳,蒂利亚骤然的荒 诞狠厉的转变让她难以招架。 身体靠着冰冷的墙面,沃米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沃米恩不说话,蒂利亚就当她默认了,看着从沃米恩身下拖拽出的可疑水痕,冷冷的嗤笑一声。 随即蒂利亚慢慢贴近,慢慢失控,慢慢撕碎仅存的理智。 「夫人,没关系,那个孩子我亲自杀了,你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眼里涌动着惊人的占有欲,蒂利亚慢条斯理的逼近。 整个胸腔急剧收紧压缩,蒂利亚将手指没入沃米恩的唇齿间,轻笑道, 「夫人,以后你就日日呆在这里,我每一日都会过来陪着你,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 轻佻羞辱的话语让沃米恩觉得屈辱且心痛,这个她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竟会有一天如此折辱她,沃米恩挣扎着想要离蒂利亚更远。 「蒂利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又是谁?」 欣赏着沃米恩挣扎的模样,蒂利亚露出无所谓的神情,狠狠道, 「夫人,那都不重要了,你现在只能呆在这里,」 在沃米恩依旧难以置信与羞愤难当的眸光中,蒂利亚弯腰覆上她的唇。 沃米恩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陷入现在的境地,明明蒂利亚是那么乖巧柔弱的孩子。 十几年的时间,她挡在蒂利亚身前,为她谋划,为她思虑,为她周旋,她没有自己孩子,一直都将蒂利亚看作是亲生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 失望、难堪、痛心…… 诸多情绪在沃米恩夫人脸上变化,她的眼尾已经有了小小的细纹,水泽洇过,没入髮丝中,平添几分岁月的味道。 蒂利亚的视线粘在沃米恩身上,看着她轻颤,看着她不知所措,看着她羞愤不已…… 拭去沃米恩眼尾的水光,蒂利亚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她一点都不后悔,片刻都不。 明明是夫人先做错的,是夫人先背叛,蒂利亚在心中默念。 将沃米恩欲加反抗的双手压往头顶,细细感受着熨帖在掌心的柔滑细腻。 「夫人,你要承认,你是喜欢的。」 这些话让沃米恩难堪至极,她又惊又怒的抬手扇在蒂利亚脸上,挣扎着想要从她的钳。制中脱身。 艰难的找回一丝冷静与理智,沃米恩妥协道, 「蒂利亚,你不是圣廷的对手,将我困在这里你也得不到沃米恩家族真正的效忠,放我出去,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既然腓力的私生子已经死了,蒂利亚就成了沃米恩家族唯一的选择。 抛开这么多年花费在蒂利亚身上的心血,单单从家族利益出发,沃米恩也会选择继续站在蒂利亚身后。 「哦,那我要夫人,夫人也愿意吗?」 蒂利亚灼热的视线注视着沃米恩,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蒂利亚,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想激怒蒂利亚,沃米恩尽可能的让语气变得温和,面对全然不讲道理不管不顾的蒂利亚,沃米恩放低了姿态去安抚她。 蒂利亚并不领情,她失神几息,接着不屑一笑, 「夫人,你怎么知道我斗不过圣廷呢?你的结论下的太早了。」 想到从戈兰传回的消息,蒂利亚脸上的笑意愈甚,透着股固执的癫狂。 所有的劝诫都是徒劳,沃米恩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意志渐渐的分崩离析,屈从与蒂利亚。 泪水滑落,沃米恩夫人失神的看着头顶的床幔,彻夜难眠。 蒂利亚的身体很瘦很弱,很难想像她的身体里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道。 窗外的光线从明转暗,蒂利亚仿佛不知疲倦,直到沃米恩恳求她,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 从上次去戈兰找温琳看诊后,蒂利亚的身体状况才开始步步好转,但还是很弱。 第179页 此时她的脸上透着如晚霞般浓烈的绮红,让她本来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了几分血气。 她倒在沃米恩夫人身边,从身后以交颈的姿势将她挟制在怀里。 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沃米恩疲累的闭上眼睛,不管蒂利亚再怎么动作,都给不出一点反应。 确认沃米恩夫人彻底昏睡过去后,蒂利亚再也压抑不住,仓促的扑向床沿,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隐约的血线顺着她的唇角滑落。 穿好衣服,打来水,蒂利亚将沃米恩仔细擦拭好,做好一切后,怔怔的望着她,突然道, 「夫人,你要乖,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九十二章 此后半年, 温琳一直奔波在茵河村与教区中,逐步的实现她的规划与构想。 维希娅在得空时会乔装出来找她,两人会一起出去巡视领地, 谈论接下来的局势与安排。 道路两旁是沉甸甸垂下的金黄色麦子,风一吹, 无边的金色麦浪翻涌。 刚才在路上时, 温琳就估算了一下,大概每一欧亩地平均下来的种收比能达到1:35左右,即1斤粮食种下去,能收穫35斤粮食回来。 比起华国现代的作物产量,肯定还是差了一截,毕竟受限于当地的气候与作物的品种不同。 但较之原先戈兰1:6甚至更低的种收比,今年的收成堪称神迹。 当然也不止温琳领地上的作物长势这么好, 凡是购买了农具的贵族, 温琳都派了专人过去指导耕种。 有听的,也有不听的,其中的差别现在贵族们已经体会到了。 看着别人领地上翻了几番的收成,没有听的贵族无一不追悔莫及。 然而明显的变化远不止一处,王城内原本最破败的方庭斯贫民区新建成了商业区。 商业区这个词彙对戈兰民众来说,十分的新鲜, 然而它的解释却通俗易懂, 一块只用来经商的区域。 随着女王颁布鼓励自由民经商的政令,现在王城内最热闹的区域就是方庭斯商业区。 起初贵族们坚决反对, 多次入宫求见女王, 深究到底的缘由无非是影响到了自己的利益。 领地内的自由民开始游走经商,影响他们在农业上收缴的赋税。 维希娅前几次避而不见,后来干脆的召开议会, 拟定了统一的商业税,并同时鼓励贵族们参与经商。 贵族永远会为利益而心动,当他们发现利用在温琳那里买到的农具能节省人与时间,并能收穫更多的作物时,无一不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同时温琳还与几位大贵族签订合作契约,由他们向温琳提供一级原料,而温琳则进行产业升级,加工成成品或者半成品再进行售卖。 这样能够让温琳尽可能的将人手与田地资源调配到新的尝试中。 拉蒂默与布朗共乘一匹马跟在她们身后,对于维希娅与温琳时不时的亲昵举动,贴身侍奉的侍者都已经见怪不怪。 只当是女王对同为女人的温琳阁下的格外宠幸,毕竟温琳目前展露出的才能已经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 女王明里暗里的偏爱,给的理所当然,无可置喙。 拉蒂默显得最为激动,他长高了不少,看着远处正在打理麦田的僕人,声音里难掩雀跃, 拉蒂默认得他们,他们原先是方庭斯贫民区内一无所有的贫民,他望着远处一会,转而兴致高昂的问温琳。 「老师,这就是您说的以工代赈。」 带着笑意,温琳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是的,殿下,这就是以工代赈。」 想了想,温琳又接着道,「殿下,你要清楚,对一国君主来说,没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善心与施捨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一份不错的稳定的工作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 拉蒂默还小,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茵河村中,他最常听的就是村民们仁慈与慷慨的夸赞。 小孩子,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看待事物的问题比较片面,已经有很多次温琳见到他向着乞丐或者流民施捨。 温琳没有干涉他的举动,对王室子弟来说,能够在幼年时接触到最底层的生活状况,并保有善意,已经十分不易。 等到他再大一些,或许这份善意就会慢慢消弭。 温琳的这番话说的严厉,拿出了平时授课的姿态。 原本姿态放松的拉蒂默瞬间坐的笔直,止不住的点头,眼神里满是对温琳的崇敬。 布朗觑着维希娅在一旁浅笑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不由感慨,维希娅陛下只有在面对温琳阁下时才会这么纵容。 而温琳阁下亦是在陛下面前格外放纵,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严训王室子弟,换了其他人敢这样,妥妥的要被按上对王室不敬的罪名。 布朗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温琳身边侍奉,陪着她一同接见贵族,处理大小的事宜。 布朗心觉奇怪,明明温琳阁下接见其他贵族时,进退有度,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怎么到了陛下这里就…… 悄无声息的嘆了口气,布朗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君主的信任又能维繫多久呢?已经将身家性命都绑在温琳身上的布朗只盼着维希娅陛下能够更长久的信任温琳阁下。 现在整个戈兰都已经知道,维希娅陛下最信任与最宠爱的大臣就是温琳。 第180页 如絮草般飘进图瓦路十八号的邀请函只多不少,而温琳也开始会挑选着一些宴会去参加。 其中不乏又在宴会上投怀送抱者,无一例外,都被温琳毫不留情的拒绝。 仅仅大半年的时间,温琳积攒下的身家已经让不少人垂涎欲滴。 但碍于温琳手中握着的军队与维希娅的信任,暂时还无人敢做些什么。 比起戈兰国内的觊觎,维希娅与温琳显然更担心圣廷的探查,不过让她们 都松了一口气的是蒂利亚传信过来,讲明圣廷两年内不会有精力再来折腾萨瑟兰一事。 代价是维希娅必须暗地里借兵与借钱给她,同时在她需要时,温琳需赶赴玛德里给她诊治。 钱的话,温琳不缺,恰好海军又缺乏实战训练,没有过多的犹豫,两人商议着答应了下来。 至于腓力王子与他同行的使者皆被看管了起来,关在王郊外的一处庭院中。 一切都已经迈上正轨,现在只需蛰伏发展,静待时机。 维希娅与温琳之间的相处叶愈发默契,往往只需一个眼神,她们就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其中最让惊喜的改变来自教廷,路切斯布道不再是讲授虚无的高高在上的神学,他开始与信众们探讨真正的善与正义,探讨怎样才算是真正的虔诚信徒。 最开始他被顽固的教士们斥为被魔鬼引诱,自神坛跌落,沦为可耻的异端。 而在亲眼见到索尔教区内的转变后,他们纷纷闭上了嘴。 思想的解放带来的是劳动力的解放,很多的人的一生不再被局限于土地上,他们的生活在变好,留给自己与后代的选择也更加的。 关于温琳开设的学校,更是得到了莫大的赞誉。 从学校出来的孩子,都能凭藉在王城所学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尤其是算数类,他们的脑袋更加灵活,思维也更敏捷,许多都被城中的聘请为管家的助手。 然而一切不破不立,王权的集中,势必会动到贵族们的既得利益。 这段时间,老派与新派的贵族已经开始私下见面商议。 今天维希娅出王廷就是想陪着温琳去解决这件事,但是温琳意外的固执,她不愿让维希娅掺和进来,就自作主张将人带到了茵河村城郊,直到天黑亲自将人送回王廷才转身往与贵族们约定的地点赶去。 这是一处昏暗狭窄的庄园,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修缮,然而在庄园的大厅内,近二十位贵族正襟危坐,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外的方向。 破旧的壁炉里生起了火,桌上也点着蜡烛,温琳让人送来的信正摆在桌上。 信上只是说让他们等着,却未说明到底何时来。 眼看着已经天黑了,温琳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好几个觉得被冒犯的贵族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 「不过是个异族人,难不成她还能一直这么嚣张?」 很快就有人出来反驳,「说不定她就是能呢?不然怎么会让我们这么多人甘愿等着这里,不就是想让她手指缝里多漏点好处出来。」 此话一出,围坐在桌前的贵族们陷入了沉默,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维希娅陛下最近在政务上的态度已经愈发强硬,议会的作用正在被急剧压缩,如果放任下去,议会只怕是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摆设。 他们不能让这种情况放任下去,而温琳显然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陛下缺钱,温琳有的是方法赚钱,陛下缺能实战的军队,她就开始练兵,听说最近还准备招募新兵,更不用说越来越高涨的声望与民心…… 贵族们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头疼不已,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拉拢温琳,并离间她与维希娅陛下的关系。 当温琳出现时,大厅里有一瞬的沉默。 紧接着贵族们脸上挂起笑,开始与温琳虚与委蛇。 温琳则要直接了当的多,她回以温和的浅笑,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客气,「诸位,我将在三刻钟后离开,你们想说的还需尽快说了。」 好几人的嘴巴张开有合拢,愣了一会,脸色慢慢涨红,他们都是王城里有头有脸的贵族,自己上门被一个女人找不痛快还是第一次。 「温琳阁下,我们想与你谈判,不仅是在政务合作上,还有我们商业上的合作。」 温琳淡定坐下,一脸耐心倾听的模样。 与她猜测的差不多,这些人见温琳似有软化的迹象,将各自的要求提的明明白白,一个个狮子大开口,不仅仅想让温琳免费传授技术,还想让温琳赠送他们厂房。 最天真的是煞有其事的挑拨她与维希娅之间的关系。 的确,君臣之间,很难始终如一的相伴几十年,但她与维希娅之间,不仅仅是君臣关系。 温琳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他们几人义愤填膺的劝说模样,可笑的同时又觉得有趣, 「诸位,恕我多言,你们毫无资格与我谈判,论及权势、军队、财富,你们谁能与我抗衡,所有挡在我身前的渣滓通通会被碾碎,我相信诸位不是自寻死路的渣滓。」 温琳明明在笑,可毫无起伏的阴寒语气却叫所有人不寒而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温:话还没说完整,应该是 「所有挡在维希娅陛下与我身前的渣滓通通都会被碾碎!」 第181页 上章单独出来的,下周还不知道有没有榜,因为被锁没有也无所谓,我慢慢解吧~争取保留最原汁原味的渣玩。 解释一下,温琳不是飘了,而是在吸引火力!王权与贵族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博弈时势必要有人去冲锋! 第九十三章 微弱的烛光在温琳眼底跃动。 贵族们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脸色青白交替,又惊又怒的讥讽, 「温琳阁下未免太自大了, 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协助陛下统摄整个戈兰吗?你以为凭一时的宠信就能永远屹立不倒吗?」 王城中的大贵族哪个不是依靠坚固的盟约在王位更迭中站稳脚跟,孤身供王室驱使的, 最终都难得落个好下场。 温琳没有回答他们, 静默的神情里糅杂着无人读懂的怜悯,她偏头看向深沉的天幕,眸光好似跨越了时间,落在了歷史发展的脉搏上。 「我与你们都是不同的,」温琳说的冷酷且坚决。 眸光移回到众人身上,温琳接着笑道,「诸位, 陛下给你们的早已经比你们原来拥有的更多, 相信你们的选择不会让我失望。」 温琳语气平静,仿佛坐在她眼前的不是正在凝结成一股庞大力量的王城贵族,而只是几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罢了。 说罢,温琳转身就走。 留下大厅里的众人恼怒不已,惊怒的同时又害怕,明明此前温琳同他们谈合作时似乎还给他们留有余地, 谁能想到一涉及到陛下颁下的政令, 温琳阁下的态度就变得这么强硬。 温琳说的没错,他们现在的赚的比以前更多, 长远来看, 还会持续增加。 可王室赚的比他们要多得多,照着这个趋势下去,只怕他们会被王权压的翻不了身, 他们不甘于此。 星室法庭大法官约伯茨是唯一一个出现在这里的枢密院大臣,始终一言不发的他突然拍桌站起,朝着离去的温琳高声道, 「温琳阁下,你就不怕我们与你鱼死网破吗?」 约伯茨的话让众位贵族们脸上恢復了一点自信,是啊,温琳只有一个人,难道她一个人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吗? 显然温琳让他们失望了,温琳连一瞬都没停下,直接走出了庄园。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距离候着的布朗第一时间追着温琳的步子,担忧的问她, 「温琳阁下,少了贵族们的配合,陛下的政令只怕是难以继续推行下去。」 温琳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布朗先生,不会的,在足够利益的驱使下,他们的联盟不堪一击。」 一步一步,温琳踩着积水,整个人被厚重的披风拢住,眉眼间似乎浸透了风雪的寒意,似她手中锐利无比的长刀。 哪怕不出鞘,都能给人以震慑。 在泰姆河边静静站了一会,温琳深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她不信任蒂利亚,自然也不信蒂利亚给出的两年期限,圣廷的威胁始终都悬在颈项上。 还有杀死卡森神甫的人到底是谁?最后温琳长舒了口气,再次坚定心中的念头。 河面上泛起激涌的泡沫,温琳踢下一颗石子,准备回王廷,布朗则准备回了府邸,为明日巡视店铺做准备。 温琳最初的三家店铺已经扩展到了二十三家,售卖的货物种类更是丰富,每半个月就会上新一次,每次新品一到,便会被抢购一空。 价格也各有高低,像面包牛奶,以及最基础款式的衣物工具等,价格都要低于市场价,拿香皂来举例,最便宜的香皂只有两个铜币,而专门雕刻了家族纹章的,或者是加了精油或者鲜花的,加上特有的包装,最贵的能卖到五个银币。 处处都爱彰显身份的贵族们向来都是挑着贵的买。 布朗曾算过温琳各方面的盈收,不算上今年能产出的粮食,光靠这些店铺,已经累积出了一笔让人眼红的财富。 只有布朗知道,这笔钱绝大部分都被温琳送进了王廷。 王城中波云诡谲,结合温琳最近越来越张扬的态度,布朗加快回府邸的步伐,隐约感觉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与布朗分开后,温琳则快马进了王廷。 白宫里摇曳着烛火,在纹路清晰的地板上投射下浅浅的光晕,廊道长阔,温琳疾步迈到了卧室门前,又在要敲门的前一刻停住。 看了眼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温琳缓了口气,动作极轻的打开门。 意外的,维希娅还没休息,正伏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手一侧已经堆出了一摞高高的文书。 温琳走近,拿起最上面的文书扫了几眼,是议员新提出的议案,颇有几分针对自己的意思。 底下还不知压了多少份这样的议案,看样子是贵族们联合向维希娅施压了。 瞥见温琳不虞的神情,维希娅伸手按住,侧首,眸光在温琳冻红的耳尖上短暂停留,轻声道,「无需理会。」 温琳的目光便顺势转到了维希娅身上,与她对视,平静的眸色瞬间泛起波澜,主动在维希娅额上啄了一口,坦诚道, 「维希娅陛下,我很想你。」 放下手中的笔,维希娅站起牵着温琳走到床边,手指拂去温琳髮丝上沾着的水汽, 「阁下,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不安。」 温琳将人搂进怀里,两人相偎倚着,温琳尽可能的放缓语调问,「因为贵族们折腾出的动静?」 第182页 窗外有风颳过,擦出细微的声响,维希娅握紧温琳的手,摇了摇头,「不是,我总觉得我们的谋划进行的太过顺利。」 最终维希娅还是没有将对圣廷的担忧说出口,她靠在温琳肩上,任由温琳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觉察到维希娅甚少流露出的不安,温琳了当的问,「陛下,是因为圣廷。」 「嗯,」维希娅的脸庞半隐在黑暗中,轻轻嗯了一声。 「也是因为我?」温琳继续追问,沉静的神情上浮出浅浅的笑意,带上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维希娅在担心什么,温琳自然能想到,只是她不想在维希娅面前提及。 被刻意搅散的沉重气氛散去,维希娅无奈的伸手在温琳手背上拍了一下,顺着她的意道, 「阁下,睡吧。」 「嗯。」 哪怕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的相互靠着,两人都觉得分外满足。 相拥着躺下,等到枕边传来绵长的唿吸声,温琳睁开眼睛,细细的勾勒着维希娅的面庞,由上至下,一寸一寸。 第二天,维希娅醒来时,温琳早已经离开,维希娅伸手去摸,身畔一片冰凉。 忍不住一阵嘆息,维希娅像往常一样洗漱用餐,准备去议政厅,行至半路,便见雅兹夫人匆匆赶来。 「陛下,二十位领主想要求见您,现在正在大殿里等着。」 在颁布新的政令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日日都在上演,但二十个人一起来还是头一次。 维希娅挑眉,眸光里沉淀着始终如一的锐利,思考了一会,继续往议政厅走,「让他们等着。」 「是,」雅兹夫人接了命令躬身退下。 温琳此时正在茵河村中校验最新的风力水车,六个帆组成一个轮形,中间以龙骨支撑。 受限于风力,离河岸远的耕地输送不到,温琳便将龙骨与轮帆重新改造一遍,效果似乎还不错。 等温琳拿着图纸回到茵河村,一早就在等着的侍者马上就将二十位领主进宫的消息禀给温琳。 温琳问了有哪些人,暗自几下几个人的名字,却一点都一点不着急,便挥挥手让人离开,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如温琳所料,他们的议案与反抗声音都被维希娅压了下来。 然而这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诋毁贬损温琳的声音愈演愈烈。 从温琳教区的教众到她所开设的店铺,再到茵河村中的村民,都受到波及。 贵族夫人与贵族小姐们出奇的不再来温琳的店铺购买东西,就连来购买低价商品的贫民都会遭到恶意的驱逐,更有甚者出现了哄抢闹事的情况。 温琳听到各位管事传回的情况,轻描淡写的拨去几队王骑。 在绝对的武力优势前,贵族们的伎俩很快失败,但温琳与他们之间的争斗却是摆到了明面上,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然而无一例外,皆以贵族惨败告终。 贵族们所依赖的权势与武力在更为强大的温琳面前,不堪一击,而反击之后,温琳的手段亦越来越专横强势,她疯狂的压榨着贵族们占据的市场,将他们留给平民与中产阶级。 期间不乏有人试探着向温琳服软,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既憋屈又别无他法。 维希娅曾试图劝阻过温琳,想让她的推行政令的手段更温和一点,温琳表面上应下,暗地里却是更加强横,惹得贵族们怨声载道。 最难以接受的是,温琳数次在数百人的议会上当众驳斥维希娅陛下与贵族们们讨论出的议案。 渐渐的,侍卫官阁下胁迫维希娅陛下的流言蜚语在王城内四起。 又过了一年,温琳几乎成为了王城里独断专横的存在,彻底撕开面具的温琳让所有人都觉得害怕。 特别是当维希娅陛下也不能轻易改变她的心意时。 所有的反对者,抗议者,不是被扔进了亚特塔就是被杀。 所有人都在猜测,维希娅陛下什么时候会被温琳阁下赶下王座。 毕竟以她现在在民众口中的声望与握在手中的军队与财富,坐上那个位置并不难。 不少贵族私下里找温琳投诚,屡次碰壁,这让贵族们辗转难眠,胆颤心惊,温琳到底想做什么? 而此时身处舆论中心的温琳正枕在草地上晒太阳,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让连日的紧绷着的神经舒缓不少。 王廷里有侍女来传话,让温琳今天务必回王廷。 温琳一动不动,全然当做没听见,想到前几日与维希娅激烈的争吵,温琳更是生不出一点回王廷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温:陛下,能不能把王冠给我戴一下? 女王:要就来抢~ 九十一见评论区 第九十四章 在夜晚彻底褪去最后一点余温前,王廷里派出的侍者来催促了不下十次。 温琳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将长刀佩剑都悉数解下,留在茵河村。 刚一进宫门,温琳就见到了正在花园前等着她的维希娅,她的身后没有侍从,金髮顺着她的嵴背披散着,脸庞上全无笑意。 温琳定了定神,挥退了身后的侍者,她走上前,欲上前去握住维希娅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心极快的被扎了一下,温琳若无其事的侧身面向白墙,问道,「陛下,召我进王廷有什么事?」 第183页 闻言维希娅只是冷冷一笑,反问道,「阁下,现在无事就不能召你了?」 「当然不是,」温琳垂着头,惊讶于维希娅的态度,眼中满是思索。 将温琳的神态收入眼底,维希娅看向远处城墙上成倍的王骑,神色淡下来,音色也有些缥缈,她指着远处装备精锐的骑士,轻声嘲讽, 「温琳阁下,现在只有你的命令才能驱使他们?难道你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蒙蔽我?难道你真的想要我头顶的王冠?」 维希娅的语气意外的平静,这段时间温琳将王廷里里外外的布防都换了一遍,变相将自己囚禁在王廷中。 被温琳紧攥在手中的权利,远超出她展露在贵族眼前的。 维希娅毫不担心温琳会反叛,但她开始为温琳越来越强势的举措感到不安。 温琳隐瞒着一些重要的事。 被困于王廷之中,每日送进王廷的情报也是被温琳筛选过的,这种处处受制的状况让维希娅无所适从。 不过短暂的瞬息,温琳就明白这是维希娅在故意拿话激她。 温琳无奈的摇头,姿态软了下去,「陛下,当然不是。」 夜风在两人之间纠缠,裹挟着彼此的气息,温琳主动凑上前,唇覆上身前人的眼尾。 轻轻的,在短暂的对视间,温琳选择退让。 维希娅伸手,屈指抬起温琳的下巴,继而抚摸至她的眉眼,唿吸是滚烫的,温琳短暂的退让并不能让她放下担忧。 过去的半年多时间,两人在贵族面前默契的配合,成功让多条政令推行下去,可最近两个月,温琳僭越的举措很是异常。 维希娅多次逼问她,却始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阁下,你用尽手段逼迫贵族只能向我示好,你正在让自己陷入绝境,我不想……。」 「维希娅,」温琳突然用华语打断了维希娅,她要说什么,温琳都知道。 温琳极快的眨了下眼睛,掩饰住了眼底的疲惫,再次与维希娅对视时,眸底渐渐充满温情。 良久,温琳才轻嘆,「陛下,你该相信我,我所做的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这半年,温琳一直在想,不断的设想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 将自己与维希娅的关系彻底剥离开,甚至营造出反目成仇的景象,将会是最安全最保险的方法。 在人前逼迫维希娅退让,肆意摄政,让众贵族们深信不疑,所以哪怕是此时自己的身份暴露,都能给维希娅留有后退的余地。 温琳想的入神,没发现维希娅眼中的心疼,然而没过片刻,这份心疼迅速消弭无踪。 压制住肋骨下的钝痛,维希娅收回僵在空中的手,语气冷硬, 「阁下,我收回对你的信任。」 双肩紧紧绷起,温琳直起身,望向维希娅,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她的眼底毫无怨怼,只是安静的站着,等着维希娅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维希娅近乎狼狈的移开眼,不想与温琳对视,向着暗处招了招手,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银甲锐抢的骑士。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艾格斯沖在最前方,手中握着一柄燧发枪,枪口直指温琳。 「压入白塔。」 白塔是王廷内的监狱,常用来软禁叛变的贵族或者大臣家眷。 温琳身上没有任何武器,陷于重重包围中,可是依旧没有人敢随意的接近她。 在得到维希娅的命令后,艾格斯率先沖了上去,紧接着是无数眼熟的骑士。 「维希娅,你真的不信我?」 温琳的声音清晰的嘈杂的混战声中响起,火光透过她的衣裙,描摹着她的血肉与骨骼,她的灵魂仿佛轻颤着在维希娅眼底展开,固执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维希娅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温琳凭藉着双手,在无数跌宕起伏的闷击声中将无数的骑士击退,她始终固守在维希娅的身前。 思绪随着胸膛微微起伏,维希娅在温琳的注视下拔出了王剑,剑锋横于温琳颈侧,空气仿佛凝固了, 「是,阁下,我不信你。」 一字一句,恍若无情的审判。 某个瞬间,温琳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太阳穴泛起一阵尖锐的痛意,她努力的撑起脸上的平静,撑起不失风度的仪态,束手就擒被骑士压入了守备森严的白塔内。 看着温琳的背影,维希娅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看着温琳消失在白塔下。 维希娅在花园里站了很久,艾格斯站在她的身边,「陛下,一定要这么做吗?」 「是,」维希娅长长的唿了口气,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面 上却依旧是不容违逆的笃定。 视线陷入空茫的夜色中,维希娅缓步走进议政殿内,拿起长杖指向舆图上的几处重要的布防点。 「由库勒与吉古利率领的两支军队赶到格拉斯哥了吗?」 脸上掠过凝重的神情,艾格斯点头,「已经到了,但是据探查到的消息,由西斯廷与法塞方向驶向戈兰的战舰有三百多艘。」 「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格拉斯哥。」 维希娅的语气没有多少起伏,烛光勾勒着她漂亮的侧脸,冷静内敛,甚至显的比平时还要镇定。 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在风浪的侵蚀中,悍勇无畏的抵御着外敌。 第184页 格拉斯哥是戈兰在东海岸的最重要的军事要塞,扼守着直接进入王城布轮兹的咽喉,它的东北和西北面是大片的近乎垂直的断崖,高约四十米,底下是水势涛涛的运河,其他侧面是地势连绵起伏的荒沼防线。 拥有着天然优势的地势以及重要的地理位置,註定了格拉斯哥会成为戈兰东部的第一道防线。 在兵力以及战力有着巨大悬殊的条件下,格拉斯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与被秘密召回王城的将领商议至天明,维希娅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又将枢密院的大臣召入王廷。 毫无预兆的抛出温琳被压入亚特塔以及西斯廷与法塞将要攻入东海岸的消息。 如两声惊雷,震的一众大臣说不出话来。 温琳的事暂时被搁置,回过神来后,大臣们纷纷问,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维希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从角落的烛台下取出了被压着的半截密信。 信上写着西斯廷与法塞将联手突袭戈兰的消息,以及维希娅甩出了探查到的真实情报,证实了信上所言是真的。 弗朗西斯最先冷静下来,他敏锐的询问起因,「戈兰与西斯廷半年里未起任何争端,为何会突然与法塞联手?」 唇角轻抿,维希娅斜扫了他一眼,将顺理成章的解释抛出,「腓力死了,联姻破灭,西斯廷本就野心不小,会选择与法塞联手并不奇怪。」 「什么?腓力王子死了?」众人又是一惊,顾不上深究腓力的死因,开始纷乱的讨论应对之策。 话题自然而言的转移到温琳身上,正当众人讨论该出入处置温琳时,只听一侧的艾格斯道, 「温琳阁下被关押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她的拥护者众多,一旦泄露,势必引起动乱。」 众人看着与维希娅亲近的艾格斯,只觉一阵唏嘘,细想后又觉得害怕。 原来陛下一直在防备着温琳阁下吗?人前的宠信与纵容都是刻意为之? 不过一个晚上,就轻描淡写的将王骑夺回,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发现任何前兆,君主深不可测的城府让众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的重点就到了让贵族们募集军队一事上。 此后三天维希娅不眠不休的筹备着应战一事,她始终都没有探望过温琳。 偶尔得空喘息时,维希娅就会在无人处拿出被自己撕下的另外半截密信。 信上不仅仅点破了温琳的身份,甚至清晰的记载着古妮薇尔曾施展的「神迹」,以及那个卡森神甫留给温琳的奇怪小球。 信上没有明确指出圣廷是否知道温琳的身份,可就算不知道,若是写信的人想,圣廷很快就能知道。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收到信的当日维希娅就将温琳召进了王廷,温琳接连两个月的异常举动在那一日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原来温琳早就做好了提前暴露身世的准备,维希娅的心陷入了极端的矛盾中,被割裂,被绞碎,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小球,还有卡森神甫留下的那封信,维希娅将他们秘密锁在暗室里。 仔细回想着信上的内容,似乎在有意引导着维希娅找出小球,写信的人花费了大量的笔墨去描述小球的神奇之处,更荒诞的是,他在信中写明,小球能帮助戈兰在战争中获取胜利。 维希娅头疼的拧眉,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写信的人就在还在王城内,并且有着不低的地位。 悬殊的兵力与战力让维希娅这次不敢轻言胜利,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可到底该如何在战争中保全温琳,如果圣廷知道了温琳的身世,并以此要挟,她又该怎么做。 维希娅最不愿看到,最不愿面对的场景,正一步步的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  无数次颅内高潮那个大虐点,我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偏生前面还要铺垫好点,所有这两章可能写的有些糙,跪下认错~ 她俩都在为对方打算~双向奔赴吧~ 爱是什么,是相互牺牲,相互成就~ 第九十五章 在第五天,维希娅收到了西斯廷的回信。 信上的口吻狂妄至极,不仅要求维希娅承认大公教是戈兰的唯一国教,还要求她割让戈兰半边的国土。 显然是一点议和的余地都没有,众臣破口大骂,维希娅却意外的平静。 她反覆将回信看了几遍,确认没有涉及到任何有关温琳身世的信息,圣廷暂时还不知情。 当晚维希娅将卡森神甫留下的小球与信都取了出来,她拆开了那封信。 不出所料,信上清楚明晰的写明着小球的使用方法与作用,用的是华国的文字,以及还有许多陌生的词彙。 维希娅艰难的拼凑着整封信的意思,直到目光停留在抵御危险这几个字上。 当即维希娅带上小球与信匆匆赶去白塔。 关押温琳的房间在白塔最上层,因维希娅的命令,虽然装饰简陋,但打扫的非常干净整洁。 温琳正坐在木塌上,背对着门,听到开锁的声音,她转过身,与维希娅直直对视着。 万般隐晦的情愫在眸光相接时悄然细腻的流动。 温琳的眼睛里似乎有温暖的火光跳动,维希娅觉得喉咙干渴,率先移开视线,将小球与信扔到塌上,姿态故作疏离。 第185页 目光在维希娅身上短暂停留,温琳倒是不在意,拿起信拆开,仔细读完,眸色骤深。 良久,温琳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陛下接下来是准备赶我走还是杀了我?」 蹙起眉,温琳逆着光,维希娅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苍白的手指紧扣住身后的扶栏,「你今晚就离开戈兰,我不杀你。」 温琳沉默了一阵,她观察着维希娅的神情,将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看的清清楚楚。 「陛下,我要是不走呢?难道你要告诉我此前一切都是愚弄我的可笑桥段?」裹挟着讥讽意味的冰冷质问。 似是连唿吸都停滞了,维希娅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又慢慢的松开,难言的窒涩感如藤蔓绞进四肢百骸,尖刺刺进肉里细密的啃噬着。 温琳眼中的讥讽如钝刀般镌刻进维希娅的骨头里,她的唿吸陡然变得有些急促,却又在转瞬间收敛。 她只是平静的,兀自坦然的强逼自己压抑着,不肯在温琳面前泄露出一丝狼狈与不安。 以这种平静的姿态,毫不留情的逼近温琳,随即轻轻点头,「是,阁下,一切不过是利用你的手段。」 面上一阵恍惚,过了一会,温琳的神情有些松动。 她站起来,走近仔细凝视着维希娅的脸庞。 不过短短几天,维希娅好像瘦了,眼眶下是遮掩不住的青黑,眉间皱起的纹路似乎也更深了。 心慢慢的揪紧,猝不及防,温琳一把扯过维希娅,将她紧紧环在怀里。 积蓄的怒气在触及到维希娅眼底的挣扎时,顷刻间就散了,紧贴着耳廓的一声长嘆,「陛下,你的谎言拙劣无比。」 被关进白塔的当天,温琳就迅速冷静了下来。 在王城改革的种种举措,哪一样不是先得到维希娅的首肯,哪怕是在议会上的驳斥都是两人前一日商议好的。 温琳承认,极少时候,她会做的过火,但那些无足轻重的细节绝不可能真的动摇她与维希娅之间的关系。 更不用论从始至终都是利用这个荒诞无比的论调,温琳更是想都没想过。 那日的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毫无预兆,在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将自己关押。 此后的方方面面又该如何收尾呢?这绝非维希娅的行事风格。 温琳想到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开始思来想去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 直到今天听到维希娅要她离开戈兰,温琳才敢最终肯定。 她含着维希娅的耳垂,重重的咬住,似倾泻维希娅欺瞒的不满,又好似在宣洩某种不能挑明的情绪。 「陛下,我的身世暴露了?是贵族们在逼你,还是圣廷在逼你?」 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维希娅心绪大乱,这几日不眠不休思虑戈兰的处境,思虑温琳的处境。 维希娅甚至无暇顾及若是战败后,她自己会落于怎样的境地。 当风暴来临时,她的眼中只能是戈兰,唯独在温琳一事上,她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与意志。 可是她的爱人原来早就猜出了一切。 情绪接连波动,到了现在已经有些压抑不住,维希娅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她能感受到身前人毫不收敛的滚烫,炙烈的眸光。 忍着心颤,柔软的唇擦过温琳的额角,逼回眼尾那一抹浅浅的水润,维希娅抵着温琳的肩,坚定的将她推开。 「阁下,你从来都不肯听我的,但是这次,不要再固执。」 被戳破后,维希娅脸上的憔悴再也掩不住,她竭力的绷起冷硬的神情,再次道,「是西斯廷与法塞,悬殊三倍的兵力,你今晚就走。」 维希娅一直都在像一个斗士般去战斗,她永远都不会坐以待毙,不会屈从命运。 可是这是一场兵力悬殊三倍的战争,西斯廷与法塞组成的无敌舰队正朝着戈兰的海岸逼近,维希娅不知道她是否能活着见证戈兰的胜利。 温琳为她做的,为戈兰做的,已经足够多,就让上帝满足她这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不管是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维希娅都希望温琳能够活着。 维希娅态度从未有过的坚决,透着不容转圜的笃定。 温琳闭上了眼睛,明晰的思绪此时有些茫然如混乱,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维希娅越坚决,温琳就知道事态愈严重。 比起严重的事态,温琳更在乎的是维希娅让她离开戈兰的决定。 戈兰的君主终归是为爱生出了私心,却是在现在这般危机四伏的紧迫情况下。 某种复杂的情绪溢满温琳的胸腔,欣喜的同时,她又觉得难过。 温琳抬眸望着维希娅,一步步的再次靠近她,「陛下,我的长刀随时为你的意志向前。」 语气很轻柔,在维希娅的注视下,温琳单腿屈膝,握住了她的手。 一触即离的吻,落于手背上。 此刻,她以骑士的姿态毫无保留的向着女王展示她的忠诚。 战争,乃至于死亡,都不能让她后退。 混沌的光影在维希娅的眼角跳跃,她终于笑了笑,但接踵而来的更加深切的担忧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涌来。 她们之间的爱,终于成长成了高大稳固的堤坝,就连关乎生死的风暴都不能动摇一丝一毫。 毫无疑问,温琳也不肯退让。 第186页 维希娅脑中的念头几经变换,温琳的决绝让她心神震盪,可是她的意图不会改变的。 半蹲下身体,维希娅与温琳平视,她将手指探进温琳的长髮中,指尖缠绕上几缕, 「阁下,那就让我们要么在天堂,要么在胜利的战场上相见。」【1】 「我的陛下,乐意之至。」 温琳凑近吻在维希娅的额心,她并没有看到维希娅眼中不舍与隐忍,就连此刻的笑意,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迫不及待询问起前线状况的温琳显然没有注意到维希娅的异常。 她们从城堡的暗道中掩人耳目的离开,来到议政厅里的小书房内。 维希娅拿出了那封信,还有所有有关前线的情报。 温琳的注意力瞬间被那封信吸引,她突然说起方庭斯贫民区里刺客的供词,那几十份故意挑拨两人关系的供词。 连带着,温琳将在方庭斯贫民区内查到所有的情况都同维希娅讲明。 显然杀死卡森神甫与给维希娅送信的是同一人,他熟知二十年前的隐秘,并同西斯廷有所勾结。 但可恨且无奈的是,她们现在无法揪出暗处那人。 更为紧要的是先发制人的布置,既然先一步知道了西斯廷与法塞的动向,她们就占据了一定的主导权。 以少胜多的战役古今皆有,温琳拧眉看着书房里缩小版的舆图,沉默了很久。 戈兰目前的将兵力集中在格拉斯哥的布防很稳妥,但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很难取胜利。 西斯廷最强大的舰队是无敌舰队,他们渡海而来,主战场一定是在海上或是海岸边。 若果让他们成功登岸,局势会更加不可控。 温琳手指滑向靠近谷勒暗峡,出声道,「陛下,我率王骑去这里阻截西斯廷的舰队,在它靠近戈兰海岸前,从这处起,还可再设伏六处。」 温琳同样熟悉戈兰附近的海域,她将适合设伏的位置一一标了出来,并仔细的同温琳讲解每一处合适运用的战术。 静静的听着温琳说着,维希娅突然问,「由阁下率领舰队去伏击?」 在目前的欧罗巴大路上,战争还是以刻板与充满绅士意味的线性战术为主。 即便是海战,他们仍然习惯于如同骑士决斗般华丽的的横队排枪对决。 他们会用锁链将船身连接在一起,这就极大的降低了舰队的灵活与机动性,深谙兵诡之道的温琳当然不会沿用他们的战术。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温琳利索当然的点头,「陛下,只有我去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说完温琳才突然意识到维希娅话语里显着的担忧,她轻轻扣住维希娅的手,宽慰的口吻, 「陛下,我会尽可能保证我的安全,并且胜利一定是属于你的。」 自信张扬的口吻就如审判那一日,她说,「陛下,今天神会站在您的身后。」 那只熟悉的手掌散发着滚烫的体温,维希娅感受着手腕上有些粗糙的触感,微不可闻的嘆了嘆,答应今晚就召将领们入宫来重新商议。 无人窥见,深藏在维希娅瞳孔中安静蔓延的决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会有六千的,不过迟一些,不要等,估计要凌晨几点去了,明天起来再看,现在我要先去吃烧烤,然后再写二更。 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到位,比较卡文! 第九十六章 当晚,维希娅再召将领入宫,重新制定应敌之策。 温琳就在小书房里听着他们商议,不时看着舆图写下些什么,不知不觉,等人散去时,温琳已经写了厚厚一沓。 听见书房门被推开的响动,温琳也没抬头,直到写完最后一笔。 维希娅就站在墙边,静静的注视着温琳,将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反覆的描摹,反覆的刻画,妄图将她的每一个部位都深深的烙进眼底。 等到温琳放下笔,维希娅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听着温琳补充每一处细节。 维希娅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凝在温琳脸庞上,这是她的爱人,一举一动都散落着自信迷人的光辉,如一望无尽的大海,诱人心驰神往。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等到说完一切布防,温琳惊觉很快就要天亮了。 身旁是属于维希娅的淡香,温琳抬眸去看她。 维希娅的眼皮半垂着,眸光有些涣散,眼中晕者一抹淡淡的,却叫人心惊的伤感。 「陛下,」温琳低声喊她。 猝然回神,维希娅瞬息收拾好情绪,脸上挂起笑,忙道,「阁下,太晚了,有些累。」 只觉似乎哪里不对,但觑见维希娅眼中的血丝时,温琳顿时放缓了语气,「陛下,那就休息吧。」 「好,先吃些东西。」 对视不过短短瞬息,维希娅就先移开了眼睛,拢在袖子下的手勐然攥紧,指甲深陷进肉里,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仍旧是平时两人爱吃的几样菜,不过桌上多了两杯醇厚的葡萄酒。 闻到酒香,温琳就知道是用蒸馏仪器提纯过的,酒味更醇更浓。 维希娅见温琳的眸光一直落在酒杯上,太阳穴突突一跳,却是笑着开口解释道, 「阁下,今日好好休息,不妨喝些酒助眠。」 第187页 维希娅显然远比自己累,温琳顺势点点头,并陪着维希娅抿了好几口酒。 温琳易醉,饭还没吃完,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乎,并且身体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 她望向维希娅,试图说些什么,哪知一动就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倒去,维希娅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仿佛有哪里不对,温琳发觉今日自己醉的格外快些。 视线模煳,温琳晃动着脑袋,试图清醒,却被维希娅摁住了。 一个轻吻从额角至下巴,泛起细密的温柔,她们的唿吸交融在一起,身体紧贴在一起。 维希娅眼中尽是情深,她一点一点的整理好温琳的衣领,梳顺她凌乱的长髮,细緻的动作,透着克制的隐忍。 按捺不住的水光悄然跌落,维希娅十分难看的笑了笑,她闭上眼睛,脸颊贴着温琳的脸颊,她问, 「阁下,如果这场战争,戈兰败了,我败了,你会怎么办?」 全身都在发烫,温琳的意识同时变得混沌,她试图抚上维希娅的后背,却提不起任何力气,手徒劳的在空着晃了晃。 「维希娅,不管胜败,不管生死,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吐词含煳,维希娅却听的无比清楚。 等到耳边的唿吸变得绵长轻缓,维希娅才敢抬起头来,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凝视着无力垂着头靠在自己怀里的温琳,维希娅在她发上轻轻吻了吻,泪水悄无声息汇入她的髮丝,她喃喃低语, 「可是阁下,我不需要你陪着我一起去死。」 窗外浓稠的阴云滚来,缠绕着风一同带来凝重的气息。 拭去所有的水痕,维希娅走到门外,不一会儿,埃尔博带着巴赫与巴姆走了进来。 他们扶起温琳,在女僕的指引下,从暗道出了王宫,其他人正在自由号上接应。 趁着仅存的稀薄夜色,他们要在天亮前驶出布轮兹港口,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维希娅女王会愿意放走小主人,为什么会告诉他们圣廷逼近的战况,但显然在现在的情况下,远离戈兰是最明智的选择。 圣廷虎视眈眈,小主人的身份此时已经不适合再呆在戈兰。 等到埃尔博一行人走了很久以后,等到天光大亮,维希娅才重新走进去,她走到紧闭的暗道入口处,目不转睛的盯着。 太多凌乱的情绪拼凑在一起,维希娅僵直着身体,站了很久。 她感受着渐渐冷却的心脏,整个身体似乎被细而韧的落网死死缠住了,一动即是鲜血淋漓。 等到雅兹夫人走进来提醒,维希娅才缓步踱回卧室,她将自己深埋进被褥里,这里还残留着温琳的气味。 一日后,战争正式打响。 当消息传回布轮兹,戈兰子民迅速陷入了惶恐不安与混乱之中,他们仍然停留在戈兰是一个孱弱小国的刻板印象里。 但很快,王廷传出消息,女王亲征,誓与戈兰共存亡。 这极大的鼓舞了戈兰的士气,当维希娅重冕华服站上城墙时,她清晰的认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哪怕只有近一年的时间,温琳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到极致。 日日不怠训练的军队、焕然一新的王城面貌、充裕的国库、囤积的足以支撑一场战争的粮食…… 在四面八方透来的注视下,维希娅庄重的抽出王剑宣誓, 「我勇敢的士兵们,虽然我只是个羸弱无力的女人,但我却有着王者的心胸,戈兰君主的气魄,我将与你们共浴鲜血,让戈兰陷入战争绝非我的本意,但当外敌入侵时,我愿执起武器,成为军队的领袖、你们的军师,我的躯体,我的灵魂,我的意志,都将基于戈兰的荣耀而存在。」 「我决然与你们一起在战场上四厮杀至胜利的时刻,基于我们已有的规则信条,基于身后的国土,基于身后的家人,基于灭顶危险下的至高荣冠,为了我的王国,我的子民,我的荣耀与我的血脉。」【1】 「战斗吧!反抗吧!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维希娅的表态让所有人看清楚了她的决心,不仅于此,她释放了所有的罪犯,拉拢戈兰海域的海盗,她敦促每一位大领主给每一位领民都发放武器装备。 这是一场全民皆兵的战争。 不管是新贵族还是旧贵族,甚至是诋毁者,他们的心绪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一时失声。 一个孱弱的女人,他们的君主,在此刻,他们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不逊色于任何男性君主的君主。 她同男人们一样,毫无恐惧,毫无退缩的承担着王位赋予她的责任。 可是面对强国之一的西斯廷,还有战无不胜的无敌舰队,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看到了这场战争的后果。 戈兰无力招架西斯廷这个庞然大物。 宣誓过后,维希娅换上淬着寒芒的银色铠甲,手持锋利的王剑,出现在整齐肃然的军队前。 弗朗西斯与威廉站在维希娅的马前,他们深深的弯下腰,肃然起敬,「陛下,」 「王城就交给你们了,」维希娅朝着他们点头致意。 为了保证贵族们乖乖听话,维希娅先一步囚禁了他们的家眷,由死忠于她的弗朗西斯与威廉看管。 弗朗西斯本就是摄政官,只要贵族安分,王城在他的掌控下就出不了乱子。 无一刻停顿,维希娅率领的军队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赶往东海岸。 第188页 与此前预估的无差,根据西斯廷与法塞舰队的航向,他们打算在离格拉斯哥不远的多佛尔港口登陆。 戈兰的海军规模完全无法与之相比,战船的配置更是无从比较。 温琳的制船坊倒是提供了几艘装备精良的战船,但显然远远不够。 戈兰多以小而轻快的船只为主,温琳在备战时同维希娅说到了这一点,小巧的船只吃水少行使平稳,灵活性高,非常适合伏击。 所以维希娅抵达前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挑选出受过温琳战术训练的士兵,有艾格斯带着他们去设伏。 海平面上,风帆升起。 维持着有序的队列,戈兰的舰队很快消失在维希娅的视野里。 海岸边扎出帐篷,维希娅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反覆确认作战的细节。 等待的时间痛苦煎熬,但当见到艾格斯安全归来时,维希娅高悬的心终于能微微放下,游击设伏的战术显然是可行的。 按部就班的继续接下来的伏击,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么顺利,有了防备的敌人无比警惕。 第二天凌晨,篝火燃烧在高耸的崖壁上,海风呜咽,轮廓渐渐明晰的舰队裹挟着震天撼地的浩瀚声势滚滚而来。 敌人的舰队几乎占满了宽阔的海面,挑衅的尖锐号角声激盪在整片海域久久激盪,如同经久不绝的雷鸣,重重的砸在每一个戈兰人的心上。 等到天色再亮些,彼此迎风猎猎作响的战旗与闪耀着钢铁色泽的铠甲一览无余。 他们离的越来越近了,艾格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涌动着疯狂战意的血液叫嚣着。 菲尔德站在另一侧,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道暗峡后,这註定是一场艰难无比,规模盛大的战争,但他坚定,温琳所做的一切,会带来最终的胜利。 透过望远镜,戈兰的将领认出了西斯廷这次出战的指挥官,有着\」独眼\」之称的辛德烈。 独眼一般是给海盗的代称,他能有此殊荣完全是因为他对待战俘的残忍酷烈手段。 从无战败者能在他的手中逃生,哪怕是地位再高的贵族。 西斯廷的将领也正透过望远镜观察着戈兰的情况,他们十分意外的发现,戈兰紧密有序的防卫状态显然是早有准备。 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突袭行动。 想到昨晚数次不明的袭击,他们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诸位,我们将为西斯廷一劳永逸的攻下戈兰,这是多么难得的荣耀!」 --------------------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并改动自《伊莉莎白女王》中的女王演讲! 说日六就是日六! 第九十七章 没有阳光的天气,浓烈的血腥气从海上扑来,滚动的硝烟舔舐着海面,向着没有边际的远处无限延伸。 激涌的海浪一下一下打在岩壁上,盪出大片的血红色泡沫。 旗帜,号角,与硝烟杂糅成一团,嘶吼,混乱……黑压压的舰队在沸腾的海面上颠簸起伏。 辛德烈站在船尾的舰楼上,注视着海面上的战况,以及那个站在遥远海岸上的女人。 双方的距离隔的越来越近,厮杀的也越来越惨烈。 起初戈兰以十艘船为一支小型舰队,在炮弹与箭雨的掩盖下,他们看似毫无秩序的进攻,却始终保持着统一的步调,在看似松散的路径中将西斯廷的舰队冲撞出一个缺口。 缺口出现在敌人舰队的右翼,猎猎旌旗在狂风中舞动,将集中进攻右翼的命令精确传达。 这个时代,战舰上的武器相当有限,弓箭、石弩、纵火器、长矛、以及投石车等,想要依靠这些武器将敌船击沉相当困难。 撞击战与接舷战依旧是决定胜败的重要一环,经过加固的铁质船首朝着敌船勐烈的撞击,木屑飞溅。 天是暗的,黑云滚动,天际迴荡着闷雷的响声。 辽阔的海面上,由铠甲盾牌构筑出无数寒光泠然的防线,混合着血腥味的硝烟中,到处布满了奋力厮杀的背影。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喷溅,洒落在甲板上,沉没海浪中。 长。枪刺穿敌人的胸膛,艾格斯满身血污,他发出粗野的吼声,将尸体挑开,「神啊,艾格斯求你庇佑戈兰。」 艾格斯凝视着眼前恍若末日降临的盛景,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是忘情战斗的酣畅,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辽阔海面上几百艘战船交织在一起,浓稠的鲜血将脚下的甲板染的滚烫。 不管是兵力还是战力,过于悬殊,勉强倚靠着出其不意的战术与自。杀式的袭击维持着目前的拉锯态势。 可是没人比艾格斯更清楚,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西斯廷海军的勇勐名副其实,艾格斯首次在战场上被深深的震撼了。 数量庞大的西斯廷海军,不仅拥有着远强于戈兰的战备,极具组织性的战列队形让他们难以在西斯廷海军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一切比想像的更加糟糕,哪怕是温琳给戈兰的海军指挥官上过不少课,也带着他们实刀实枪的演练过。 可终究时间还是不够,他们差的还是太远了。 艾格斯双眸猩红,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挥动着长。枪,混合着硝烟的满身血迹。 第189页 菲尔德长剑一掷,穿透一个从艾格斯后方偷袭的敌人,他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与汗,狠狠踢开正面袭来的敌人, 「艾格斯将军,你在祈祷吗?我从未见过你信这些?」 「如果我们能取得胜利,我发誓,我会信的。」 看着源源不断的敌人,两人相视一笑,混乱的状态仍在持续。 西斯廷的将领已经远没有最初时的淡定,被他们蔑视讥讽的戈兰军队越战越狠,哪怕是拖拽着残缺的躯体仍然在奋起拼杀。 头顶飞速掠过铁质实心炮弹,炮弹穿透船上的船侧的壁板,海水勐的灌进来。 刀剑碰撞声响彻在整个海面,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新的士兵补上缺口。 辛德烈的神情渐渐凝重,他迅速调整着战术,将原本拉开的一字型战线收拢,集中火力准备强势的登陆。 收拢战线的无敌舰队显得坚不可摧,他们朝着海岸如恐怖的海啸向着海岸推进。 战局彻底扭转,维希娅眯起眼,目光透过朦胧的硝烟中落在无数残破的肢体上,落在被血染红的王室狮旗上,还有那似要吞噬一切的无敌舰队上。 整片海域响彻雷鸣般的咆哮,数艘戈兰舰船试图阻挡住无敌舰队的步伐。 无一例外皆被他们集中的可怕火力击沉,碎裂成一块块的残骸。 维希娅注视着战场上变换的情况,抬手下达支援的命令。 她就站在悬壁上,坚毅挺拔的身影如锋利无比的王剑,庄严刚毅,她身上的铠甲在暗色中闪耀着耀眼神圣的光芒,似有层叠的裙摆在她身下旋转铺展开。 面对着波涛丛生的无尽大海,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敌军舰队,女王始终面不改色,她的战意一如既往的熊熊燃烧着。 维希娅握紧剑,翻身上马,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时,她纵马朝着海岸奔去。 似一柄铮鸣出鞘的战刀,踏着血与硝烟,在唿啸的海风中鼓舞着所有人, 「我亲爱的将士们,如果我们不能在胜利的战场上相见,那就让我们在天堂一一拥别。」 维希娅眸中光影闪动,她将视线投注到最远处,似乎想透过云层看到些别的什么。 女王登上了一艘三桅帆船,她站在船首,以行动表明她的决心。 「不退,死战!」 「杀啊!」 杀声震天,血红的浊浪被噼开,维希娅所在的舰船率先撞上西斯廷的舰队。 一剎间的兵戎相接,嘶吼声似要将一切噼裂,激盪起的水雾随着风卷进嘴里。 滚动的烟尘将维希娅的身影捲入其中,戈兰士兵们的情绪再次沸腾,压抑的不甘的被死亡扫荡的灰暗被撕裂,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维希娅女王的举动无疑是将自己的命悬在刀尖上,想藉此来挽回战局的颓势。 亲眼目睹一切的西斯廷将领们血脉喷张,他们疯了般朝着维希娅所在的舰船进攻。 维希娅亲临战场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无疑是真正的疯了,是对註定战败结果的心灰意冷的最后挣扎。 比起将她的舰船继承碎块,他们更想活捉戈兰女王,那将会是一个载入史册的壮举。 迟迟未能登陆的无敌舰队在长时间的战斗中,渐渐被耗尽耐心,他们杀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按照辛德烈的指令追击维希娅。 他们没有发现,维希娅所在的舰船看似在慌乱的后撤,实则一直引导着他们朝着戈兰舰船的中心靠拢。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维希娅果断的挥手,伴随着凌冽的破空声,密密麻麻的箭影穿过风帆,压着低垂的浓云向着敌船唿啸射去,紧随其后的是早已准备好的炮弹。 两国的舰队互相紧紧撕咬着,数艘舰船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四分五裂,海面上传来接二连三的碎裂声,落水声,西斯廷的主舰船惊骇后退。 碎裂的身体,飞溅的鲜血,满目疮痍。 在敌人放松警惕的时刻,以孱弱的姿态,向着他们的咽喉霍然挥刀。 可惜的是,无敌舰队的主指挥官辛德烈安然无恙的撤走,他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 震怒之余,辛德烈心有余悸的死盯着熊熊火焰中的那道人影,这于他而言,简直是无法忍受的羞辱。 他红着眼,冷酷的下达命令,一旁的书记官惊骇欲绝,他哆嗦着提醒,「可是我们舰船还在那里,上面还有还有不少我们的士兵。」 「现在立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辛德烈的眸色变得极深,透出偏执疯狂的色彩,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病态。 维希娅的举动明显的激怒了他,让这位有着独眼之称的指挥官躁动癫狂起来。 还未来得及后撤,头顶上方传来沉闷的破风声,维希娅站定转身,无数颗铁质炮弹如翻卷的汹涌漩涡席捲而来。 下一瞬,船身剧烈晃动,哀嚎声不绝于耳。 守卫在维希娅身前的艾格斯猝然被砸中,一条手臂在巨大的冲击力迳自撕裂,血肉横飞。 「陛下,快跑。」 紧随其后的数之不尽实心铁弹的朝着维希娅位置飞来,艾格斯睚眦欲裂,看着维希娅仓促间被绊倒,挣扎想要扑上去。 「不,」瞳孔蓦地放大,连唿吸也停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吶喊。 似乎下一瞬,就将是血肉模煳的惨况。 艾格斯紧紧闭上了眼睛,耳边是无数的炸裂声。 第190页 突然,一声熟悉的闷哼传入耳中,艾格斯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 一道身影挡在维希娅陛下身前,她的唇侧正溢出血迹,不待所有人反应,她搂着维希娅纵身跃起,于风帆之间穿梭。 近乎神明降临的姿态,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所有人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在这生死决战的时刻。 风吹起她的长髮,捲动着她的袍子,在这浑浊黑暗的时刻,一束光将所有的晦暗撕裂。 维希娅似哭似笑,在这被鲜血浸染的漫天硝烟中,在她不甘迎接死亡的时刻,温琳的身影出现了。 「阁下,我……」 喉咙哽的发疼,维希娅徒劳的张着嘴,不知是迎面灌进嘴里的海风,还是因为心中的涩与疼,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自始至终,温琳复杂晦暗的眸光凝视着维希娅,她将维希娅送回岸上,深深看了她一眼,扭头便要再次踏入海上的战场。 维希娅仓促的扯住她,在触及到温琳嘴角的血迹是,又近乎惊恐的松开,「温琳阁下,不要去。」 随即维希娅沉声命令,「去找医官来,要快。」 是温琳挡住了朝着自己袭来的铁质炮弹,并且不止被击中一次。 维希娅知道温琳体质异于常人,可是轻而易举就能夺走普通人性命的炮弹击在温琳身上,维希娅不敢深想温琳的衣物下此时是何种模样。 「阁下,你不该回来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呢?」维希娅的神情在短暂的瞬间变得扭曲狰狞。 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单手支着王剑,一眨不眨的望着温琳。 肺腑里涌上血气,温琳强自压下去,愤怒、心疼、心有余悸……多种情绪交织着漫上她的躯体。 天知道,温琳有多后怕如果自己再晚来一刻,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太阳穴的位置,跳动着绷紧的节奏,隐隐的,一道暗芒从温琳眼底划过。 她推开了上前的医官,注视着维希娅,红唇翕动, 「陛下,我承诺过胜利是属于你的,还有,你不该背着我擅做决定。」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温真的是人间理想~ 本来这几天决定二更的,但是前两天一共就吃了两次烧烤,今天肠胃就出问题了,疼了半天。 明天看情况,不疼了的话,就二更! 第九十八章 温琳捏紧的拳头因为强压着的情绪微微发抖,整个人像是绷到极致的弓,一触即发。 黑色的如墨长发在凝滞的气息中抖散,温琳忽的上前一把拥住了维希娅。 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中,温琳吻上了维希娅的唇,她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极为深刻的贪恋与不舍。 感受着寒风中彼此相拥的温度,维希娅颤抖着回应温琳。 不再顾忌其他人的眼光,仿佛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与她们无关。 轻抚过被自己吻肿的唇角,温琳心中浓烈的情绪慢慢在胸腔里聚拢,沉淀,她有太多的话想要此时与维希娅慢慢的说。 看着越发迫近的战场,温琳最后将维希娅凌乱的长髮一一捋顺,在火光中明暗夹杂的的金髮顺着微凉的指缝蜿蜒,温琳能清晰的感受到髮丝的柔软。 在缩回手的瞬间,所有都化为一声轻轻的嘆息。 「陛下,在这里等我回来。」 没人能拦得住温琳。 她再一次在所有人的惊唿声中,如神明般在被滚滚浓烟包裹的风帆间跃起。 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在同一时刻凝固住,维希娅目不转睛的盯着温琳越来越遥远的身影,僵硬,窒息,清晰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在肋骨下有力的撞击。 温琳没有一刻停顿的穿梭,落于一道桅杆上,将深深插入其中的长刀拔出。 桅杆下是身受重伤依旧在挣扎着杀敌的艾格斯,他正被敌人围攻。 温琳一跃而下,森然的长刀划过西斯廷与法塞人的颈项,喷溅的鲜血翻滚如浪。 「轰!」无数的炮弹再次朝着这艘即将沉默的船骸袭来,它们被涂上沥青与火油,燃烧着烈焰在空中唿啸出一道道金色轨迹。 这一次的进攻快且迅勐,不留一点喘息的余地。 爆裂的声音伴随着霍然碎裂的火焰,黑色的烟翻涌如浪,将试图靠近救援的小艇阻隔在外。 温琳吃力的扶起艾格斯,在嚣张兇勐的攻击中瞅准时机将艾格斯抛入海中。 在艾格斯被救上船的瞬间,轰然一声巨响,温琳旁边的位置被击中了。 无数崩裂的火焰倏然窜起,浓烟从四分五裂的船只残骸上冒出,四散飞扬着血浆与碎屑,让人更加无力的是,无敌舰队的攻势变得更加勐烈。 它们迅速调整着队列与阵型,如同一张正在织就的严密细网,疯狂清扫着被围困在其中的戈兰舰船。 艾格斯所在的船只艰难后撤,温琳握刀起势,在下一道火光绽开前义无反顾的沖向无敌舰队的主舰船。 长刀穿过数之不尽的敌人身体,在空中描摹出一道道饱满的圆弧,像一朵在黑暗中盛开的浓艷的,糜乱的,浸染着死亡气息的花朵。 「她是撒旦吗?」 「她是上帝对新教国家的恩泽吗?」 「不,于我们而言,她是该死的恶鬼。」 「……」 第191页 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宛如神般,只身击溃了一艘又一艘西斯廷舰船。 她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挥刀,诡异的身形更是让人无从追截她。 她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掠过刀光箭雨向着主舰船逼近,比战船,比浓烟更快! 风迎面吹来,温琳蹙眉环视着仿佛望不见尽头的西斯廷舰船,心微微沉了下去。 辛德烈咬牙切齿的看着温琳,他无视身旁书记官的劝告,恶狠狠的盯着温琳迫近的身影。 他不断的重复呢喃,「一个女人而已,难道还能孤身抵挡住西斯廷的无敌舰队吗?」 辛德烈的耐心已经被远超出预计的登陆时间消耗殆尽,他刻薄的脸上渐渐涌现出病态的骇然神情。 他下令了,朝着温琳的位置不断的投掷炮弹,一团团火球造就的火雨笼罩在温琳的头顶。 「真是个疯子,」温琳暗暗的淬了一声,忍受着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加快速度,火雨在她身后坠落,映射出大片扭曲冰冷的色泽。 辛德烈自毁的攻击方式让温琳狼狈不堪,同时也为正试图支援的戈兰舰船破开一个缺口。 指尖在王剑手柄上不动声色的来回刮擦,美丽的蓝色眼睛里注视着遥远的海面。 人们注意到女王的脸色异常苍白,即使她强硬凌冽的姿态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众人顺着的目光看去,距离很远,除了在无敌舰队内骤然亮起的火雨,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维希娅知道,只有维希娅知道温琳想去干什么。 她想去杀掉辛德烈,杀掉西斯廷主舰船上的所有指挥官。 此前环环相扣的布防计划艰难的完成,唯独最关键的一步,维希娅以自己为饵都未成功。 时刻关注着战场上的动静,维希娅回想着计划里的每一步,几乎是没有任何商议,命令属下不断打出支援温琳的旗语。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去配合温琳。 胸腔里最后一点唿吸被剥离出,维希娅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可是她不能,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与异样。 包扎好手臂的艾格斯远远注视着微微扬起脖颈的女王,美丽的侧脸似乎与过去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自信,沉稳,果断刚毅。 艾格斯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被她救下的那个夜晚,当时他也是这么仰着头注视着维希娅。 只是这一次似乎陛下的眼中多了更多深重的他看不懂的东西。 艾格斯的视线重新移回到战场上,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一个与维希娅极其相似的女人。 戈兰舰船正沿着破开的缺口,以西斯廷主舰船为中心,呈线性纵向驶近温琳。 戈兰士兵们始终笼罩在一种高昂的悲壮战意中,满目疮痍的,残破凌乱的,他们似乎即将要失去一切。 可是亲自走上战场的君主,如神明降临的温琳阁下,无一不在告诉他们,当黑夜过去,即是胜利的黎明。 古妮薇尔夫人留下的小球正牢牢缠在温琳手腕上,冰冷金属触感在纷飞的硝烟中奇异的给了温琳一点依靠感, 以被两颗炮弹击中的代价,温琳登上了辛德烈的船。 瞬间,森森的寒芒指向温琳,可他们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双方僵持在甲板上。 温琳成了一个血人,从头到脚都被鲜血包裹着,被她握在手中的长刀反射着耀眼的令人心悸的光。 刀锋指向辛德烈,而后隔着一段距离虚虚横扫过站在船尾舰楼上的指挥官。 亲眼目睹过温琳可怖的变态武力,有的指挥官忍不住双腿颤抖。 辛德烈依旧傲慢,只是那副傲慢的面孔下不可避免的混杂进难以言说的凝重,他抽出佩剑,手背上绷出醒目的青色筋脉,在他挥动着剑的瞬间,无数寒芒同一时间朝着温琳袭去。 近身的白刃战,温琳的身影形如幽灵游荡在船上的每一处,无情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一刀,自辛德烈腹部划过,温琳用的力气很大,大到她感受到刀锋划过骨头的滞涩感。 内脏肠子与鲜血混杂着流了一地,辛德烈不甘的望着温琳,极致的愤怒后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温琳以长刀支撑着身体,她喷出几口鲜血,身体在火光中摇摇欲坠。 同一时间,无数火球击中西斯廷的主舰船。 这是辛德烈下发的最后一道命令,如果他无法逃离,那就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温琳的身体被高高抛起,抛在空中,而后坠入深海。 西斯廷所有的指挥官全军覆没,无敌舰队这个庞然大物在失去指挥后,渐渐溃不成军。 戈兰趁机反攻,不要命的势头将西斯廷与法塞的舰队逼的连连后退。 菲尔德亲眼看着温琳坠入深海,在暂时逼退敌人后,他命令人纵身跃入水中搜寻。 看着西斯廷与法塞联军撤退,海岸上传来阵阵庆贺的唿声。 维希娅望着依旧阴云浓稠的天色,随着时间的流逝,维希娅的后背几乎被冷汗全部浸湿,战场上近乎神迹的变故意味着温琳成功了。 深邃的蓝瞳折射着海浪起伏的曲线,维希娅在驶回的船只中仔细辨认,想要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没有,直到夜色降临,火把将整条海岸点亮,维希娅都没有等到温琳的归来。 第192页 她一言不发的站在海岸线前,有将领来禀,说温琳坠海了,至今找不到任何踪迹。 点了点头,维希娅依旧固执的站着,注视着模煳的海面。 她显得异常的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 直到菲尔德的归来,在周围人们为取得初步胜利的欢唿中,他显得格外颓然。 维希娅竭力撑起一抹微笑,她想着菲尔德招了招手,「菲尔德将军,她呢?」 「坠海,不知所踪,仍在搜寻。」 「是吗?」维希娅以极轻的声音反问,她有些僵硬的咧了咧嘴角,随即轻轻的笑了,继续道,「菲尔德将军,请尽可能详细的告诉我有关温琳阁下在战场上的一切。」 女王眼中瞬息出现了眸中汹涌的情绪,可是很快,那种情绪开始变轻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菲尔德分辨不出女王到底是悲伤还是欣喜,她始终勾着唇听着菲尔德讲述他所见到的一切,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真切的笑意。 直到菲尔德离开,女王依旧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她站在海岸边站了很久,如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在某个短暂的片刻,维希娅踉跄的奔回空无一人的帐篷里。 一口血雾从她翻腾滚烫的肋骨下喷出,她仓惶的撑着桌子,在剧烈的喘息声中试图稳住身形,随即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干咳。 「温琳,温琳……」 忍耐着眼眶里的滚烫,维希娅闭上眼睛,瞬间脱力跌倒在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he,是he! 第九十九章 西斯廷与法塞的舰队停驻在岬口,没有继续进攻,也没有再后撤一步。 维希娅坐在桌边,看着呈上来的最新战况,趁着可以喘息的余地,戈兰的所有将领都在尽可能快的统计伤亡,重新整理军备。 天色快亮时,维希娅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她蜷缩在塌上,小声的祈祷,心跳声一声比一声缓慢,一声比一声沉重。 第二天,依旧是阴沉的天色,一场磅礴的大雨骤然打来,船与风帆在浪涛叠起的海面晃荡起伏。 昏沉间维希娅被惊醒,她披上斗篷走出去,看着这场大雨,瞳孔里稀疏的无力感勃然澎湃。 暴风雨为戈兰赢得了更多的喘息时间,却让温琳的踪迹变得更加难以寻找。 被派去搜寻温琳的士兵换了一茬又一茶,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喉间涌上来一股腥甜味,锐利的眸子在磅礴的雨线中一阵颤动,维希娅有一刻的失神,随即弯了弯唇,准备去探望伤兵。 污水沾上女王的裙摆,她毫不在意的淌水而过,一如既往的优雅仪态此刻难掩凌厉。 在俯身询问伤兵们的伤势时,她用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量抚上他们的肩,吟诵祝福。 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她都必须一丝不苟的履行着君主的职责。 从这场战役中看,温琳开办的课程很有效果,不管是在军事训练上,还是医药知识的普及上。 布轮兹提前运来了治疗各种伤病的药草,不管是教会还是王廷的医官此时都聚集在前线,用更为有效与先进的医治方法给伤兵治疗。 温琳不在,维希娅却能却能在处处都发现她留存的痕迹。 走出营帐后,维希娅短暂的沈唿了口气,凝视着自风帆间穿梭的信鹰,发出刺耳的啸鸣。 维希娅匆匆的收回目光,步履不停的前往帐篷里与将领商议接下来应对方法。 昨日一役,戈兰死伤的士兵超过半数,剩下的士兵里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被招募来的平民。 所有人都清楚,戈兰的处境岌岌可危,如果西斯廷与法塞联军再次进攻,他们将很难固守住这道防线。 最坏的情况就是维希娅率领剩下的兵力退守格拉斯哥,一旦格拉斯哥继续沦陷,那就意味着维希娅女王政权的彻底倾覆。 「陛下,西斯廷至今没有任何动作,或许他们可能想休战。」 「刚刚传来的消息,昨晚在西斯廷与尼亚兰接壤的西北部边境,爆发了反抗西斯廷统治的战争。」 维希娅轻轻挑眉,这似乎给了戈兰一点转圜之机。 西斯廷是欧罗巴大路上最强盛的帝国之一,拥有着庞大的殖民地与漫长的海上通道,而它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防守。 关于尼亚兰的战争势必要分散相当西斯廷相当部分的兵力,或许还可以撺掇起更多的战火。 当晚深夜,数艘戈兰舰船在夜色的掩护下绕过峡湾,以最快的速度在尼德兰境内的港口登陆。 在兵力本就处于明显弱势的情况,维希娅的举动看起来疯狂至极。 有不愿冒险的将领厉声反对,维希娅居高临下的端坐在最上首,反问她,是一贯的发号施令的口吻,「阁下,紧攥着剩下的这点力量能够胜利吗?」 直到维希娅站起走出帐篷,都无人能说出话来。 女王的眉细且长,拧眉望向你时,就像是一柄锋利的薄刃刮过骨头,留下渗骨的灼痛。 以身为饵、亲临战场、丝毫不逊于高超指挥官的战术与战场上的预见性,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女王的印象。 她不仅将人性权欲玩弄在股掌之中,还有着丝毫不亚于任何人的勇气与见识。 「她明明只是一个女人啊,」有人小声的轻嘆。 第193页 很快有人接话,「阁下,温琳侍卫官也是女人。」 话音落下,他们陷入心领神会的沉默里,他们亲眼见证了两位卓越非凡的女性之间的深吻。 她们之间显然隐藏着更为亲密的关系,这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掀起轩然大波的消息。 将领们甚至都不敢说出来,但对视时的瞬间他们便能明了其他人眼中的意思,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见证了那一幕。 不少贵族遗憾的同时又暗自庆幸,温琳失踪了,或者说是死了。 众目睽睽下,以如此严重的伤势落入辽阔的深海,生还的概率几近于无。 维希娅此时无暇顾及贵族一派的小心思,她来到正摆放着打捞上的尸体的海岸边。 正在整理的士兵惶恐的看着维希娅走过来,正要行礼,就只见维希娅挥挥手,兀自走入了尸堆中。 战场的兇险与残酷难以想像,暴露在视线里的被水泡的发白的断肢,黑紫的看不住完整形状的脑袋,还有五颜六色洒落一地的内脏,逼得维希娅胃里一阵抽搐。 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维希娅双唇颤抖,死死咬着牙。 她不确定,温琳此时是否就以面目全非的模样躺在这里,深切的愧疚与自责攫取住维希娅全部的心神。 死死的忍耐住哽咽,维希娅竭力停直嵴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步伐仪态,让人瞧不出任何异常。 视线在尸堆中仔细辨认,没有任何熟悉的属于温琳的东西。 走到无人的另一侧,脚踩在岸边的细沙上朝向大海,维希娅笔直的嵴骨像是被人从中折断,突兀的弯了下去,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捂着脸,竭力克制着,泪水仍是顺着眼角滑落。 温琳说过,要自己等着她回来。 维希娅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温琳,哪怕是此后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只要她还能回来,只要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回来就好。 勉力的宽慰自己,没有任何踪迹,或许是一个好的消息。 记载中的古妮薇尔夫人留下的小球能够穿越时空,静止时间,能够创造出那么多的神迹圣物一定也能带着温琳脱险。 海风扬起维希娅的金髮,在四周疯狂的肆虐盘旋出低沉的呜咽,维希娅任由风自己脸上的水痕吹干。 强撑起精神,维希娅沉默的往回走,强迫自己将温琳的事暂且压下,开始仔细思虑接下来该部署的计划。 可情况每迫急几分,维希娅就会想到温琳,想到那句, 「阁下,那就让我们要么在天堂,要么在胜利的战场上相见。」 她会赢得最后的胜利,维希娅的信念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么强烈。 接下来风平浪静的两天,维希娅做出了一个个无比疯狂的决定。 她将剩下的半数精锐部队全部调往尼亚兰,还有与西斯廷积怨已久的意利哈两国,成功激化他们与西斯廷积怨已久的矛盾。 至于戈兰国内,维希娅以最快的速度传达诏令,按意愿徵集其他用途的帆船、渔船、拖船、驳船、甚至是渔船。 他们从其他各处驶向战场,他们都明白,这是没有任何报酬的,甚至会被击毁,会丧命。【1】 数量多的惊人,乌泱泱的一大片,甚至阻截了观察西斯廷舰队的视线。 这让西斯廷与法塞的舰船感到不安,戈兰士兵奋至死的狠厉让他们大为震撼。 这个印象中孱弱的,贫瘠的,愚昧的国家并不想想像中那么不堪一击。 圣廷的船只在第三日姗姗来迟,派来坐镇的是格鲁主教与雷利将军。 与众人料想的截然不同,他们来到战场的第一件是不是询问目前的战况,而是沖向晦暗的囚室,去看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她展现出的恐怖力量极大的震慑了西斯廷与法塞的士兵,他们给温琳的四肢、脖子、腰都锁上了沉重的铁链。 格鲁急切的走近,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女人,他急不可耐的拨开温琳脸上骯脏凌乱的头髮,在见到温琳的长相后,浑浊的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光芒。 雷利将军看着格鲁主教在阴暗狭小的囚室里止不住的来回踱步,并重复低喃,「是她,就是她,」 他疑惑的问,「主教大人,您知道这个女人的来歷吗?」 当战况传回玛德里时,没人相信信上描述的情况,教皇大怒,准备兴师问罪,谁料由布轮兹传来一封信。 雷利不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知道教皇看了信后,立刻派出了格鲁主教与他一同前来,并绝口不提问罪一事。 格鲁主教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赶快准备刑室,与被教皇派来的贴身侍从进了刑室后,直到第二天正午才出来。 雷利余光中往刑室里瞥了一眼,只见那个女人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铁烙烧上去的痕迹,双手与双脚上的指甲似乎都被拔了,右手整条手臂的骨头似乎也被砸碎了,烂肉挂在十字刑架上,还有几道从颈下贯穿至腹部深可见骨的剑伤。 微弱的炭火照亮着刑室斑驳可怖的血迹,本就奄奄一息的女人此时看起来马上就要没气了。 格鲁主教一脸阴郁的走出来,丧心病狂的对着一侧教皇侍者道, 「圣物真的在她身上吗?要是在,为什么她还不用来救自己。」 「再等等,没人捨得死的。」 温琳的情况本就很糟糕,她感知到这副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身体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 第194页 她微微睁开眼睛,不知是汗还是血滚落在她的眼睛里,模煳一片。 起初剧烈的疼痛还会让温琳痉挛抽搐,到现在痛的几近麻木。 刚一张嘴,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温琳口中涌出,伴随着不少的碎肉,她努力的想抬起头,却发现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无法完成。 一片漆黑的无力感将温琳笼罩住,她竭尽全力试图恢復清醒的神智,却无法抗拒渐渐浓烈的失重感,她的灵魂似乎要从躯体中被剥离出来,彻底昏死过去。 在这段沉睡的时间,温琳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愤怒的咆哮,她的身体仿佛被噼成无数块,而后渐渐冷却。 「给我救她!她不能死,还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 格鲁主教失态的拔剑刺死医官,他睚眦欲裂的看着温琳缓缓冷却的身体。 她的瞳孔渐渐涣散,皮肤变成与死人一般苍白。 在歇斯底里的发泄后,格鲁主教无奈的接受了温琳或许没有圣物的事实,他将目光移到了对岸的戈兰营帐中,或许圣物在那里。 精神顿时一振,格鲁主教立刻提笔给戈兰女王回信,并答应了她要见温琳一面的要求。 得知温琳还活着那一刻,压抑不住的狂喜在维希娅的血液中激盪,蔓延至全身,再渗透到唿吸。 两国约定好维希娅在战线中央碰面,那是一个难得的阳光明媚的天气。 维希娅早早将船驶到中央,然而随着西斯廷舰船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维希娅只觉自己的意识与理智,身躯与灵魂,都在瞬间变得残破不堪,灼痛,绝望,窒息,歇斯底里。 她的爱人被高高挂在巨大的十字架上,粗长的铁钉穿透了她的手腕脚踝。 她的身体每一处都遍布着血肉翻卷的伤口…… 她的胸膛似乎没有了起伏…… 维希娅小心的,徒劳的喘着气,她说不出一句话,喉咙里滚动着烈焰舔舐的灼痛,她无法抑制的全身轻颤。 在敌人的注视中,维希娅用尽全部的力气忍耐。 -------------------- 作者有话要说: 【1】借鑑敦刻尔克大撤退中邱吉尔的「发电机计划」 第一百章 西斯廷的舰船上除了温琳外,只有一个士兵。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温琳所在舰船上的整个甲板上都被倒满了沥青与火油,西斯廷的舰队前方是一排火光,无数支被点燃的火箭正朝着舰船的方向,拉至满弦。 菲尔德的目光艰难的从温琳身上离开,他红着眼睛绷紧身上每一块肌肉,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其他变故的情况。 水性最好的士兵们在由巴赫巴姆带领着潜在船底,他们试图用以前当海盗时凿穿船底的方法救温琳。 肋骨下的重装节奏越来越快,从博妮王后死后,维希娅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惊慌,她佯装平静的面庞上产生无数碎裂的细纹。 紧握在手中的王剑哐当一声掉在甲板下,维希娅心痛的几乎站不住。 天旋地转间,菲尔德默不作声的托住了维希娅的手臂,「陛下,温琳阁下还等着您救她。」 这句话仿佛给了维希娅无限力量,她张了张口,抠进血肉里的手指一点点松开,她艰难的唤了几声, 「温琳阁下,温琳阁下。」 被高挂在十字架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维希娅加大了音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心似是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握紧碾碎,在瞬间的战慄过后,维希娅突然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维希娅拖着僵硬的身体奔到船头,她提高了音量,一遍遍喊着温琳的名字。 许久之后,被高挂在十字架上的人极其轻微的晃了下脑袋。 沉淀在蓝瞳深处的微芒不可抑制的闪烁颤抖,维希娅死死的注视着对面的西斯廷舰队,面容陡然凌厉, 「去告诉格鲁,我要登上你们的船确认到底是不是温琳。」 两船接舷,维希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十字架下。 只要这个时刻,西斯廷射出一支火箭,戈兰女王极有可能殒命于海上。 戈兰众人提心弔胆的注视着维希娅的动作,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西斯廷昨晚提出了休战条件,狮子大开口的称帝几乎要掏空戈兰的国库,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提出的要戈兰奉上有关于戈兰改革的一切事物,包括一切温琳出现后出现的一切新的东西,包括掌握新的耕种方法的农民与奴隶。 这是一份无比屈辱的条约,但相较于沦为西斯廷的殖民地,接受它显然要更加明智。 温琳高高悬在空中,浑身都是血污,整个身体别被扭曲的钉在十字架上,绷出夸张的怪异弧度。 维希娅高高仰起头,水光从她眼尾坠落,她克制的挥了挥手,菲尔德心领神会的将唯一一个看守的士兵压至远远的另一侧。 颤抖的手小心的托在温琳的脚底,一声迫近窒息的呜咽从维希娅喉咙深处逸出。 「温琳,我求你再等等,等我带你回家,回白宫,回茵河村的小房子里。」 维希娅倚在冰冷的十字架上,她的嵴背弯曲着,以恳切的卑微姿态哀声乞求。 谁也没发现一道暗蓝的光泽在温琳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网状的脉络逐渐汇聚成圆形的图案,赫然就是古妮薇尔夫人留下的小球的平面图形。 第195页 同一时间,温琳咳嗽了一声,从喉咙里呛出的血块掉落。 痛楚仿佛没有休止,冷与热在撕裂的血肉里交替,温琳想张嘴回应维希娅,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仿佛有了知觉,温琳似乎能清晰的感知到维希娅压抑着的声嘶力竭的哭泣,她的颤抖,她的眼泪…… 唿吸间是浓烈的血腥气,渐渐的,一股强烈的剧痛感从温琳手腕内侧传来,一口血雾被飞散在迅勐的海风中。 「维希娅,」是温琳的声音。 维希娅迎着炙烈的光线抬眸,情绪在她眸底艰难的蠕动,一瞬间的欢喜喷涌而出,抛却了任何顾忌,维希娅一遍一遍的对着温琳说, 「阁下,用圣物救你,…救你。」 「它能救你的,我知道,你快……」 维希娅语不成调,混合着极度压抑的哽咽。 感受着手腕处的暖流以及逐渐清醒的神智,温琳艰难的眯了下眼睛,视线变得清晰,她忍着剧烈的痛楚转动着脑袋,观察着海面上的形势。 一切都无需多言,感受着身体与元宇宙微弱联繫,温琳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她竭力想露出一抹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卡森神甫留下的信实则是古妮薇尔留下的,她用华语在信上写明了她的来歷,以及留下的应该被称为「元宇宙」的小球。 在目前的地球文明中,元宇宙的确可以被称之为圣物,它能停滞、倒转、穿梭时间,能够驭风唤雨,瞬间治癒疾病,它似乎无所不能。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温琳从元宇宙保留的影像中得知,它需要依靠宇宙中引力坍缩时的内能维繫能量。 现在温琳手中的元宇宙早就到了能源枯竭之时,这仅剩的一点能量温琳早已经安排好了它该发挥的用处。 温琳突然大幅度的挣扎了一下,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维希娅的脸。 那是她的爱人,她愿意义无反顾为之牺牲的爱人,她捨不得…… 身上的伤势太重,温琳心里很清楚,这副身体撑不下去了。 耳畔是风与海浪的咆哮声,温琳无力的垂下头,眼底殷红,晕开浅浅的湿润,却始终没有落泪,她的声音又低又哑, 「维希娅陛下,做一位君主该做的事。」 「你是一位绝无仅有的君主,他们以后都会仰望你,唯一欠缺的只有时间。」 「陛下,我不畏惧死亡,不畏惧苦痛,不畏惧折磨,我会化作戈兰的风,见证你的荣耀与胜利。」 「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送你这场战争的胜利。」 最后一句话,温琳只是动了动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每动一下,嘴里的淤血止不住的往下淌。 原本惨白的肤色此时泛出奇异的酡红,看起来像是在慢慢好转。 维希娅泣不成声,她的额头抵着温琳的足尖,惶恐的恳求,「阁下,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会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 闭上眼睛,维希娅泪流满面,此刻她控制不住自暴自弃的想,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回温琳,她都愿意。 西斯廷的火箭从上空划过,这是他们不耐烦的警告。 格鲁主教在望远镜中惊奇的看到了温琳的变化,她似乎又活过来了,格鲁兴奋的颤抖,他敢肯定,圣物就在温琳身上。 维希娅擦干眼泪,她深深的望着不远处的西斯廷舰队,强烈的愤恨与怒意在维希娅转身的瞬间顷刻间将她吞没。 她誓死会让所有人一一付出代价。 潜在水底的巴赫与巴姆一行人始终都没有接收到行动的信号,维希娅沉默着走回戈兰的舰船,温琳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施救。 戈兰的舰船没有驶回海岸,而是停留在海面中央,维希娅站在船首,朝着无敌舰队的方向,并同时派出小艇将早就准备好的亲笔信交给了信使。 信上维希娅答应了西斯廷的所有要求。 然而在一双惊恐眼睛的注视下,温琳所在的船只陡然燃起烈火,似太阳坠落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 同一时刻,那团盛大的火焰似乎有几瞬的停滞,随后风向变了。 原本的明媚的天气转瞬间被浅灰色的浓重乌云遮蔽,低低的压下来,海风调转风向,裹挟着烈火,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被铁链连接的无敌舰队驶去。 强风助长火势,西斯廷与法塞人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与混乱中,他们惊恐的看着眼前不太真实的变故。 海水像是沸腾了,随着火船的接近,他们甚至能感受到被火海掀起的震动与气浪。 「放箭,开火!」 雷利大吼着命令,士兵们拼命的拉动弓弦,投掷炮弹,如暴雨般的箭影与炮弹朝着温琳袭去。 在接近火船时,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阻截在空中,而后调转轨迹,重重的砸落在海面。 没有任何攻击能够拦住这艘自毁的船,它的速度很快,快的就像一阵风,不论是兇悍的炮弹,还是悽厉而至的箭,它们无一例外,连触碰船身都做不到。 恍若一柄燃烧的巨大长剑,无畏的朝着无敌舰队冲锋。 在撞击上舰队的前一瞬,温琳与维希娅隔着火海,遥遥相望。 温琳知道自己正在被气浪与火舌吞噬,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维希娅的身影渐渐模煳,她用尽力气试图睁大眼睛,告诉她不要难过,不要流泪。 第196页 她说,「我的陛下,再见了。」 维希娅瞳孔蓦地放大,肋骨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崩断,「不,」,这一声很轻,轻到没有人能听清,对维希娅而言,却已是声嘶力竭,痛彻心粉。 铅色的云层似乎与席捲的火海融为了一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响起,温琳在笑,她布满鲜血的身体与她的笑意一同汇入了维希娅的瞳孔, 维希娅想要冲过去,腿一动,身体踉跄,王剑深深的插进甲板里。 在维希娅碎裂的目光中,涂满沥青与火油的船轰然炸裂。 火势迅速蔓延,骤然升腾,如同一堵高高矗立的火墙屹立在浪涛中,维希娅头痛欲裂,她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朝着温琳的方向奔去。 在坠海的前一瞬被菲尔德伸手拉住,「陛下,现在是反击的最好时机。」 头痛欲裂,维希娅呕出几口血,她第一次没有任何顾忌的跌坐在甲板上,掩面痛哭。 持续了短短片刻,维希娅的哭声猝然止住。 这是温琳替维希娅做的选择,她替她选择这场战争的胜利。 冰冷柔软的液体从维希娅眼尾坠落,她苍白唇上的齿痕渗出血迹,维希娅握住王剑,低声命令了几句。 舰船以最快的速度驶回海岸,随后数艘帆船,渔船,拖船,驳船,渔船以自毁的方式沖向了无敌舰队。 随之而来的风暴将无敌舰队扯向北方,它们在烈火中碎裂,而后四散开来,损失惨重。 由火焰铸就的地狱。 在这场战争的最后的尾声,勐烈的雨落下,砸在维希娅身上,砸在她的肩胛,她的肌骨…… 血腥与泥泞中,无数人为这场不可能的胜利而欢唿,他们朝着断崖上的维希娅屈膝跪下,高唿着, 「天佑吾主,女王万岁。」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维希娅在欢唿的声浪中独自流泪,她完好无损的身躯下,灵魂无数次破碎。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巴巴巴巴,有没有能猜到后续的剧情走向~ 第一百零一章 后世有人这样描述这场战争。 「西斯廷并没有因为这场海战而败落,但这场戈西战争的胜利,预示着戈兰崛起的开始,一个新兴的民族国家开始锻造成熟,同时为戈兰日不落的荣光奠基,这是戈兰女王维希娅一世前半生最荣耀的时刻。」 返回布轮兹后,维希娅迅速消瘦下去,最初的几天她表情僵硬,语言杂乱,反覆无常下达命令。 摄政官弗朗西斯看出了端倪,他提议维希娅休息一段时间,期间他会与枢密院处理好政务。 战争的胜利让戈兰在对待西斯廷的立场上拿回了相当的主导权,弗朗西斯明白该怎么做。 温琳这个名字似乎在上层贵族中似乎被刻意遗忘了,不管是枢密院的大臣,还是议员,没有人敢提她的名字。 不管是弗朗西斯,还是雅兹夫人,他们都震惊于温琳的死给维希娅带来的影响。 战场的那一吻也成了禁忌,弗朗西斯似乎窥探到了女王与温琳阁下之间真正的关系,他震惊的久久无法言语,等反应过来后,暗暗庆幸。 幸好,温琳阁下已经死了。 一位贤明的君主绝不能背上放荡的罪名,不管是传统的大公教,还是新教,对同性产生爱意被归类在非法性行为的罪恶中。 但在民众中,温琳这个名字被印上了等同于神的标记,她在战场上展现出的犹如神的力量被编纂成无数个版本,口口相传。 人们将她与那场大风一併称为是上帝对新教国家的恩泽。 在酒馆里,吟游诗人以一种浪漫悲剧又独特震撼的方式形容温琳的结局。 「救世主让你我在岌岌可危的绝境中重生,」 「……」 「上帝将她赠予戈兰,却又在风的怀抱中接走了她。」 维希娅同意了弗朗西斯的提议,三天的时间,她独自一人,安静的呆在卧室里。 卧室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维持着温琳还在时的样子。 床上多出的被褥,书桌上多出的笔与纸,还有那一簇已经干枯的枫叶…… 视线触及到那簇枫叶,维希娅疲惫的眼神顿时变得温情起来,她走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 干枯的枫叶变硬变脆,维希娅无比轻柔,无比珍重的抚摸着它的轮廓,一声艰难的喟嘆,维希娅仿佛短暂的找到了依靠。 忽然,温琳注意到了被枫叶掩住一角的一本厚厚的羊皮书。 维希娅将它抽了出来,翻开,剎那间克制的情绪塌陷,维希娅压抑住哭声,泪流满面。 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这是温琳一笔一笔写下的有关于戈兰的权力架构,航海事业,港口贸易,宗教问题,基础建设…… 几乎后续发展的所有方面都囊括在这本书里,以及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各种知识。 翻看后面,能够明显看出落笔的人写的越来越仓促,维希娅惊觉,温琳早就做好了生离死别的准备。 在纸的最后一页,是温琳留下的一句话。 「我的爱人,我坚信你会向全世界证明,所有的苦难在你眼中都不算什么,你是绝无仅有的,註定会带领戈兰走向荣光的君主,我期待着我与你一同铸就的伊甸园。」 第197页 维希娅陷入短暂的茫然之中,她突然有些憎恨身下的王座,它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她与温琳都成了被困其中的囚徒。 指尖重复描摹着纸上的字迹,维希娅揣摩着温琳写下这些东西时的心情。 原来温琳一直都在努力的朝着自己靠近,爱我远超过爱她自己。 维希娅想,一个这样的温琳,她怎么能不爱她。 可是现在她不知要怎么做才能告诉温琳,「阁下,我终于懂得你的爱了。」 卧室里传来一声悽厉的痛哭,守在门口担忧无比的雅兹夫人顾不得礼仪沖了进去。 只见维希娅侧坐在书桌前,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本羊皮书,脸上没有泪水,眼眶却是通红的。 雅兹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屈膝喊她,「陛下。」 维希娅只是挥了挥手,「夫人,不必担心。」 如果忽略那双通红的眼睛,维希娅的冷静沉稳的神情与仪态与往常没有区别。 三天过去,维希娅走出了卧室,她回到议政厅内,一丝不苟的履行着身为君主的职责。 很快,人们发现,维希娅陛下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她变得更加谨慎多疑,政治手腕却更加强势凌厉。 贵族们都在关注着她的改革的态度,但每当提及改革时,她总是以含煳的言辞掩饰内心的决断。 然而当女王操纵选举彻底掌控议会时,贵族们惊恐的发现,维希娅陛下在改革方面的举措变得比温琳阁下更加冷硬。 王公贵族纷纷跪倒在她的脚下,但她对平民的态度却又是充满温情的。 维希娅将拉蒂默带在身边,她们会一同去视察底层民众的生活,真切的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甚至维希娅会像温琳一样,装扮成普通民众的模样游走在人群之中。 日积月累,王室的声望在维希娅的执政下变得越来越高。 维希娅将温琳的改革彻底的贯彻了下去,解放土地上劳动力,大地发展商业,发展海上贸易……时不时的减免赋税。 不断积累的国家财富,越来越高的民众忠诚度,维希娅似乎成了一个**者,她瞅准时机,在平和的状态下完成了国内宗教改革的第二阶段,成功的在战后保持住民族的统一。 自此戈兰国内大公教与新教之间的深仇大恨开始瓦解。 欧罗巴大路上无数人称赞她,亦有无数人诋毁她,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戈兰正在崛起成长为一个让他们忌惮的庞然大物。 当女王三十四岁时,距离那场动人心脾的战争过去了八年,戈兰变得愈发强盛,诸国的求婚也变得更加勐烈。 他们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女王的婚姻将变得毫无意义。 瑞尼国王、柏柏尔公国的安茹公爵、弗洛伦斯国王、萨依伏公爵这些王公贵胄纷纷求婚。 维希娅一改此前左右逢源吊足他们胃口的做派,她显得非常冷漠,在议会上当众嘲讽, 「你们认为我该嫁给谁?」 大臣们一时哑口无言,女王却在这个时候将王戒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我宣布,我将嫁给我唯一的丈夫——戈兰。」 女王的言论在戈兰人心中造成了空前的震撼,他们更加热切的将她奉为神明,将她比作贞洁的凤,比作为国鞠躬尽瘁的鹈鹕,称她为戈兰最荣耀的玫瑰。【1】 女王与贵族们的关系也在戈兰的不断发展中缓和,乃至于变得十分融洽,维希娅女王与她的臣民维持着脉脉温情的状态。 可是她老的太快了,在巡游时,人们已经能够明显的看见她眼角的细纹,她变得耀眼金髮中隐隐的灰白色,这样的君主使得戈兰人格外怜惜。 只有雅兹夫人知道,维希娅这八年不止在为戈兰呕心沥血,她没有一刻真正放下葬于深海的温琳。 王廷里被种满了枫树,还有茵河村,每到秋冬季,火红的枫林就像是一场漫无边际的大火。 女王常常会驻足在枫林前,她的背影犹如孤寂的影子,她的心荒凉的像是一片腐臭的泥沼,空荡的风永无休息的肆虐。 有时,雅兹夫人会想,现在的戈兰正在逐步变成女王想要的样子,女人不再像是以前那般饱受欺辱,他们有了学习的机会,能够从事自己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够凭藉自己的本领赢得尊重,女王许诺的事正在兑现。 可她总是在私下深深蹙眉,雅兹夫人不懂,不懂为什么女王要放任自己沉沦在一段痛苦的回忆中,明明她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无数人向她屈膝,无数人想要讨她的欢心,在爱这件事上喜欢上别人就这么难吗? 维希娅一味的固守着与温琳的一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在这份绝望的爱里迅速苍老。 在三十五岁生日的当天,维希娅颁布了两道诏令,一道为萨瑟兰家族平反,一道册立王后。 如两道惊雷激起轩然大波,本该为女王寿辰欢欣庆贺的人们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册立死去的温琳阁下为王后,陛下疯了吗? 王廷门口一时间被官员大臣们围堵的水泄不通,王骑挡住他们,告诉她们陛下不见任何人,并告知了举行婚礼的时间。 贵族们不知该作何反应,民众亦然,维希娅女王与温琳阁下都是深受他们爱戴的女性,可是她们竟然相爱了。 这是一个惊世骇俗,违逆人伦的消息,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任何指责的话。 第198页 她们两个人为戈兰所做出的的牺牲,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当天边的云翳晕开桔色的光影,王廷的大门缓缓开了,女王一身洁白的华服走了出来。 她的脸隐在面纱下,一步一步却无比坚定的朝着圣玛格丽特教堂走去。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在这长久的沉默中,他们默默的注视着由王骑护卫的女王慢慢走远。 路弥大主教早已在圣殿中等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主教从女王踏进圣殿的那一刻开始吟诵祝福。 他撒下圣水,真诚的举行着赐福仪式。 这是教会的表态,一个违背教规的表态。 女王在赐福仪式结束后,取下了头顶的王冠,她站在高高的阶梯上,高声吐露她对温琳的爱意, 「我爱她,我由衷的希望她能在你们的祝福中嫁给我,尽管我要走的道路从头到尾都布满了荆棘,可她始终都护佑在我的身侧,她是我的,唯一的救世主,我唯一的王后。」 -------------------- 作者有话要说: 维希娅:嫁给戈兰,迎娶温琳,人生赢家 【1】引用于杂质《人物》 第一百零二章 今年的冬季来的格外的早,连很少降雪的布轮兹也迎来了一场久违的鹅毛大雪。 亚特塔外,一辆刻有王室标志的马车缓缓停下,拉蒂默走下马车,想到今天的任务,眉眼沉郁。 看着拉蒂默站在门外一直没动,脸被寒风吹的发红,布朗小声提醒, 「女王陛下还在白宫里等着,殿下要快些。」 拉蒂默已经长大了,身形挺拔,与维希娅如出一辙的金髮蓝瞳,英俊硬朗,他不久前才从进攻西斯廷的战场上撤下来。 西斯廷这些年边境动盪,国内内战不断,以蒂利亚为首的执政党权势愈盛,与圣廷针锋相对,在戈兰逐渐强盛的同时,它在不断衰落。 戈兰向来主张温和的对外政策,力求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但是戈兰的军事从没有一刻放松过。 在某日与蒂利亚女王互通信件后,维希娅果断下令,以解救腐朽圣廷下的西斯廷王室为名,正式向西斯廷宣战。 拉蒂默代表维希娅慰问前线,首战告捷。 至于维希娅与温琳的婚礼,拉蒂默当时并不在布轮兹,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问, 「布朗先生,你说老师真的会回来吗?」 布朗沉默了很久,他才接话,「殿下,我想你应该知道女王发起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 是为了温琳阁下,是为了復仇。 瞬间哑口无言,拉蒂默仰头看着漫天大雪,神情有些伤感,在踏进塔特塔的前一刻,他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老师,我与姑姑一样,期盼着你能回来。」 穿过冰冷阴暗的通道,拉蒂默在一间散发着恶臭的囚室中停了下来。 里面关押着的是曾经的星室法庭大法官约伯茨,也是八年前与圣廷勾结的叛国者,是他将温琳的身世告知给圣廷。 此时约伯茨像老鼠一样蜷缩在墙角的污水里,曾经的高高在上被佝偻脏污所取代。 仔细看,能发现他的手指甲脚指甲都被拔掉了,四肢的第一节 指节也不知所踪,全身上下都是是层叠的黑色伤疤。 他已经疯了,肢体扭曲,大大的张着嘴不断晃动着脑袋,口水掉落,看起来噁心至极。 从他被抓进亚特塔开始,就没有一天停止过对他的折磨,但凡是亚特塔里不致命的刑具,都被他尝了一遍又一遍。 至于约伯从家族中的其他人,都被送进了角斗场里,前几天传回的消息,都死了,死后扔进了兽群做口粮。 现在只有约伯茨还没死,他被精细的照顾着,外面寒冷不已,唯独他的囚室生了火盆。 每当他受完刑,都会有医术最好的医官来医治,吃最好的食物,用最昂贵的药材,不择手段的吊着他的命。 拉蒂默看了一会,淡淡道,「敲碎膝盖骨,扔进铜牛里。」 铜牛,又称西西里牛,巨大的牛身由铜制成,里面是中空的,腹部有一个可以打开的门,将人关进去后,在牛的下方点火,直到把铜牛烧红,犯人会在里面被慢慢烤死。 行刑时犯人悽厉的哀嚎声就像是牛的吼叫声。 拉蒂默在亚特塔内等着,等见到被烤成人干的约伯茨才离开。 他赶到白宫时,维希娅正坐在桌前,手里捧着那本羊皮书,书皮边缘因为长时间的抚摸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维希娅已经很小心了,里面的纸张还是在岁月的摧折下,开始变旧发黄。 在维希娅看书时,拉蒂默心知不能打扰,就在一旁恭顺的等着。 维希娅再一次将温琳对海上贸易的规划看了一遍,她在里面详尽的描述了神秘的东方国度,并不止一次写下如果有机会,她们两个一起驾船去海上冒险。 手轻轻抚过那些字,维希娅怅然若失的合上,看向一旁的拉蒂默。 她将拉蒂默带在身边,用温琳的方式尽心尽力的继续教导他,教他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让他独立处理政务,看着他慢慢成长为一位合格的继承人,维希娅笑了笑,眼中溢出欣慰。 所幸拉蒂默没有辜负她们的期望,身为王国的继承人,他在深谙帝王权术的同时,不失对子民不幸的同情,他将冷漠与仁慈结合的很好。 第199页 维希娅将用戈兰语抄写下来的另一本羊皮书递给他,语气平和,「拉蒂默,这是你的老师来不及教给你的东西。」 停了一会,温琳继续道,「拉蒂默,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答应我,将带领戈兰走向更高的荣光视为你终生都不懈怠的使命。」 拉蒂默大惊失色,他接过羊皮书翻看了几眼,里面赫然是总结好的戈兰发展各方面的规划。 他抬眸看着维希娅,惊觉姑姑看起来无比疲惫,拉蒂默忙道, 「姑姑,戈兰人并不反感的您与老师的婚姻,他们只是需要时间是接受,你才是他们真正爱戴的贤明的君主。」 距离维希娅公布那道惊世骇俗的诏令,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维希娅并未限制民众去讨论这件事,他们从最初的震惊不解,到现在的沉默接受,没有尖锐的厌恶与反对的声音,他们迟早会真正接受。 闻言,维希娅笑了笑,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羊皮书,眼波温柔,满是缅怀,过了很久她才道, 「我现在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我只是太累了,我的爱人,在烈火中,沉睡于深海,而我无法自救。」 维希娅慢慢舒出一口气,她平静的神态语气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是维希娅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吐露有关于温琳的真正情绪,她抬手阻断拉蒂默接下来要劝说的话,转而询问起战况, 「我只有一个要求,将圣廷那群老东西活着带回戈兰。」 话里话外都是诀别的意味,拉蒂默噗通一声跪下,「姑姑。」 在姑姑身边这些年,拉蒂默能感受到她对自己好,她教导他,连带着老师的那一份关爱都给了他,他甚至其实早就觉察到了姑姑在对待任何有关老师的事时,那独一份的特殊。 哪怕是听到老师被册封为王后的消息,拉蒂默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只觉得理所应当。 狗屁的律法教条,都不能成为阻挠两个真正相爱的人的理由。 拉蒂默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里透着哭腔。 老师走了,连姑姑也要走了吗? 维希娅起身拉起他,伸手拭去他额头上的灰尘,她看着拉蒂默的眼睛,固执道,「拉蒂默,答应我。」 忍耐不住的痛哭,拉蒂默在离开前终是点了头,「姑姑,我答应你。」 维希娅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接下来一个月,蒂利亚率领的执政党与戈兰里应外合,大胜教廷的神圣骑士团。 传回胜利消息的那天,维希娅亲自赶赴格拉斯哥迎接胜利的戈兰军队。 拉蒂默并未一同回来,他与菲尔德正在巡视北部边境的路上。 圣廷那些人一个不少的,都被虏了回来。 维希娅将他们关押在船上,刑场就设在当年的海岸上。 夜晚海岸边燃起无数的篝火,将漫长的海岸线燃烧的透亮,就像当年的那场大火。 这一整夜的酷刑俨然就是地狱,触目惊心到戈兰的士兵都感到害怕,而他们的女王始终安静的观看着那些习惯被供奉着的教士们被行刑。 砸骨吮髓,开膛破肚,铜牛刑,刺刑,双头叉,十字架,尖凳,铅滴,铁处女,棺材刑,拇指夹,舌剪,轮刑,锯刑…… 这一夜,腥臭的血洒满了浸润满整片海岸,犹如厉鬼的悽厉嚎叫持续到天明。 而当年的主使被拎了出来,他们被钉在十字架上,看着其他人被行刑。 身下漏出屎尿,他们从最初勉强的镇定到极度的惊恐害怕,不断求饶,维希娅只觉得他们聒噪。 维希娅不耐烦的安排人将舌头剪断,再让人用拇指夹他们的手肘膝盖一一夹的粉碎。 他们不会在第一时间死去,不断被刺骨的水与烧红的烙铁唤醒。 一直有人求饶,维希娅冷眼看着他们,猝不及防突然落泪, 她背过身去,嘶声道,「原来你们也知道痛,我的温琳何尝不知道痛。」 这俨然就是报復,但是面对如今的戈兰,他们只能像个牲畜一样被处置。 第五天晚上,才将全部的人处决完,最后维希娅手持王剑刺穿了教皇坎特博雷的胸膛。 维希娅像是完成了某个重要的嘱託,全身的力量瞬间被抽离,手慢慢滑落,她扔下王剑,一言不发的走回城里。 直到深夜,维希娅一个人静悄悄的出城,她来到海岸边,张开手指感受着海上的风,今晚的风如月色缱绻温柔。 维希娅露出一个真切的笑意,她喃喃问,「阁下,是你来接我了吗?」 一步一步坚定的往深海里走去,维希娅出神的想,自己终于要结束这一场没有尽头的等待了,自己终于能去见她了。 任由自己被海浪击倒,咸涩的海水灌入咽喉,维希娅脸上满是笑意,她似乎看到了温琳。 此时岸上,拉蒂默与菲尔德正慌乱的下马,朝着维希娅的方向游去。 「姑姑,我见到老师了,在萨瑟兰,是活的老师,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拉蒂默撕心裂肺的大喊,没入海水里搜寻着维希娅的身影。 一番兵荒马乱之下,维希娅被拖拽到岸边,拉蒂默与菲尔德一遍遍的重复, 「姑姑,老师回来了。」 「陛下,我们亲眼见到了活着的温琳阁下。」 第200页 「……」 维希娅剧烈跌坐在沙子上,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她死攥着拉蒂默的手腕,汹涌的滚烫夺眶而出。 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牙齿磕碰的声音,手上的力道大的瞬间在拉蒂默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指痕。 「现在,立刻,带我去见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她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女王已经三十五岁了 重点he,不是结局,结局还早着呢!为啥你们就看出结局的感觉了~哼唧唧 啊,晋江把我已经发表的章节卡成了存稿,半夜爬起来看一下后台~ 第一百零三章 石屋沿着嶙峋的山势修建,屋顶都是用硬灰色的石灰岩堆成的圆锥形,在参差错落的云杉林中若隐若现,这是一个古朴的小村落。 温琳心不在焉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半个月前,她在海上被人救起,带回了村子里。 这里的一切对温琳来说,都格外陌生,甚至让她感觉到十分原始。 奈何语言不通,半个月里,温琳勉强与他们用手语进行最基本的交流。 更奇怪的是,温琳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的虚弱,连挥动手中的长刀都很困难。 正当温琳出神时,村长的女儿瑞丽兴奋的跑过来,她来给温琳送食物。 将面包与浓汤放在桌上,瑞玛示意动作示意温琳赶紧吃饭。 在瑞玛看来,温琳太瘦了,她的肌肤在阳光下苍白的几近透明,身体孱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能明显感受到村里人对自己的善意,温琳冲着瑞玛笑了笑,用华语说了句谢谢。 罕见的长相与自然流泻出的高贵气质让温琳在村子里显得格外瞩目,村中的老人在见到温琳的第一眼时就非常激动,他们甚至跪下行礼。 这个被救起来的女人和曾经的萨瑟兰领主夫人长的太像了,他们最开始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 他们猜测着温琳的身份,但是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没办法进行深入的交流。 温琳就这样在村落里休养了半个月,随着精神的慢慢恢復,温琳心里的疑惑就越来越多。 村子里的人都是欧洲人的长相,陌生的发音,怪异的服装…… 温琳猜测,自己已经不在华国了。 这一切说不出来的古怪,温琳仔细回想,自己掉进了深山老林的机关阵里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就出现在这里,身边唯一熟悉的就是手上的明长刀。 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脑袋一阵晕眩,温琳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瑞玛见状知道温琳该休息了,她适时的收拾好餐具离开。 每天除去用餐,温琳其他时间几乎都在昏睡。 一路兼程的维希娅一行人也在这时来到了村外,越靠近这里,维希娅心里就越惶然。 她的头髮上,眼睫上,都是凝结的雪粒,吐出的唿吸结成白雾散开,急不可耐的仓惶意味从颤抖的唿吸渗透到每一寸骨血。 肋骨下的剧烈闷痛沉默蔓延,维希娅再次询问,「真的是她吗?」 「陛下,真的是温琳阁下。」 菲尔德沉声回答,在来的路上,维希娅陛下询问了无数次这个问题,最精锐的王骑早已经不动声色的围住了这里。 九年的时间,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似乎太过漫长了,漫长到好像已经走完了一生。 与村长交涉过后,维希娅被带领着来到属于温琳的石屋前。 隔着很远一段距离,维希娅就挥退了他们,独自一人朝着那栋小屋慢慢走过去。 她无时无刻都在牵挂惦念的人就躺在窗前的小榻上,眼睛闭着,杉木枝被积雪压的垂在窗檐上,与记忆中的脸庞慢慢重合。 每走近一步,维希娅就颤抖的更加厉害,她以极大的自制力压抑住哭声,眼泪溢满她的眼眶,连唿吸都停滞了。 维希娅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熟悉的人影。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维希娅恍然感觉这绝望的漫长冬夜终于要过去了,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小榻边,唯恐惊扰了什么似的。 温琳没有醒来,维希娅就这样安静的凝视着她,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好像落入掌心的雪,一碰就会融化。 维希娅伸出手,想触碰一下她,却在半空中忽的停住,隔着存许的距离,充满眷恋与温情的描摹着温琳的眉眼。 巨大的欣喜如浓雾慢慢合拢,将维希娅的理智冷静彻底吞噬淹没,而在维希娅要出声喊醒温琳前,她的瞳蓦地睁大了。 她捂住嘴,恐惧错愕的眸光一遍遍将温琳从头扫到尾。 维希娅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岁月好像从未在温琳身上留下痕迹,乃至于在战场上受过的所有伤,此刻都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温琳和九年前一样年轻,可是自己已经老了,她眼尾的细纹,越来越多的灰白头髮,她们似乎被岁月给割裂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紧随在失而復得的惊喜后,巨大的情绪波动下,维希娅终于忍不住了,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狼狈的被绊倒。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温琳极轻的蹙了下眉,循着声音睁开了眼睛。 两人相视而对。 温琳紧紧蹙眉,一个全然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身影,她正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说不出的沉重与渴望。 第201页 她似乎认识自己? 看着维希娅脸上的眼泪,温琳的心突然莫名的抽痛起来,苍白的唇动了下,「你是谁?」 说完温琳很快自嘲的笑了笑,她应该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呆愣在原地几秒钟,在温琳陌生眸光的注视下,维希娅再一次朝她走近,她问,「温琳,你不记得我吗?」 沉默,温琳下意识的后退,近乎的残忍的摇了摇头。 她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涌动着无数凌乱情绪的眸光忽的一滞,维希娅艰难的朝着温琳露出一个微笑,继而用华语喊出了温琳的名字。 「温琳。」 眼前的一切似乎残忍荒谬至极,可是温琳回来,她活着回来了,哪怕岁月无情的抹去了她们之间的记忆。 维希娅又哭又笑,温琳略显无措的看着她又哭又笑。 温琳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她的记忆,可是一无所获,她小心的发问,「你会说华语,你认识我吗?」 无力的跌坐在毯子上,维希娅手攀着小塌边缘,她想要去握住温琳的手腕,却被她更快一步的避开。 面庞有几瞬的僵硬,维希娅强迫自己在猝不及防的疼痛中平息下来,她凝视着温琳,用华语一字一句道, 「温琳,我是维希娅,我是你的妻子,你唯一的爱人。」 维希娅说的有些生疏拗口,吐词却非常清晰。 沉吟着盯着维希娅看了半晌,最后温琳笑着摇了摇头, 「这太荒谬了,我们都是女人,或许我忘记了什么,但是你不该趁着这个时候欺骗我。」 温琳轻轻抿着唇,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下动作,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在现在的情景下,觉得熟悉与亲切。 眸子里不动声色的掠过一泓揉碎的微光,温琳猜测她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真的认识,看她的反应,似乎她们之间还有着匪浅的关系。 但绝不该是爱人的关系。 一声嘆息,裹挟着沉重的失落,宛如那最深沉的夜。 维希娅思绪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温琳解释过去的一切,她们之间的疯狂与固执,她们之间的动人缠绵,她们之间绝望煎熬的分别…… 余光瞥到了维希娅唇角被她咬出的血迹,温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温柔拭去。 身体比脑袋更快一步,温琳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这个动作却给了维希娅莫大的鼓舞,在碎裂的目光拥簇起一团明亮柔软的火焰,她注视着温琳的眼睛, 「没关系,温琳阁下,我会将你忘记的一切一点点告诉你。」 维希娅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情深,深邃如海,轻而易举就能勾去人所有的注意力。 她很美,温琳一时失神。 阳光半笼在她的身上,美的好像一幅纹理细腻的油画,连她眼角的细纹都是美的,沉淀着岁月的馈赠,又像是远处巍峨的雪山,庄重清冷。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那本该像阳光一样耀眼的金髮,此时却是灰暗的。 温琳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的头髮看起来如此苍老,一点都不符合她美丽的脸庞。 还有自己为什么会一股想要亲近她的冲动,甚至对于她的闯入,生不出一点不满与戒备。 这太奇怪了。 温琳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但理应不该失去最基本的警惕,理不出头绪,可是对于目前唯一一个能用华语与自己交流的人,温琳不想拒绝。 维希娅敏锐的觉察到温琳的接纳,安静的眸子瞥向窗外,远处云层轻抚过雪峰,暖黄色的云翳铺散,有风从窗外吹来,萦绕在两人身侧。 忍不住往温琳的方向靠近,维希娅贪婪的轻嗅着属于温琳的气息,深沉的笑意在眸底无声无息的聚拢。 终归还是不一样的,维希娅满怀感激,她们并非是彻底的陌生人。 对于自己的闯入,温琳是不抗拒不反感的。 稍稍松了口气,维希娅不断的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她们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 接下来的相处变得更加平和自然,维希娅耐心的解答着温琳的疑惑。 维希娅并没有将所有的过去第一时间告诉温琳,要叙说出完整的过去,她们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心神巨震,随着维希娅的讲述,温琳陷入了巨大的惊骇中。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像是老天爷开的玩笑,一个距离华国上千年的平行时空…… 而当维希娅说出有关现代的东西时,温琳竟然从震惊中挣脱了出来。 她平静的听着这个自称为维希娅的女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自己带给这个国家,带给她的。 些微的窒息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温琳按住肋骨下突然变得凌乱的心跳,她追问, 「那我们呢?我与你呢?」 眼前的一切都不可思议,但所有的细节都在告诉温琳,这都是真实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发糖了! 温:惊恐,我怎么突然就有老婆了 维:亲亲摸摸这样那样酱酱酱!难道你还想耍赖! 第一百零四章 维希娅音色清凛,低缓诉说时,声音很是好听。 温琳听的入神,谁知她在日暮时戛然而止,不肯将她们之间的事摊开讲明。 第202页 她看起来有些伤感的对着温琳道,「温琳,你会全部知道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温琳沉默了片刻,没有固执的追问,转而瞥见维希娅被冻的隐隐发青的手,不露痕迹的蹙了蹙眉。 现在温琳住的房子原本是村子里空置的房子,很简陋,但是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壁炉靠在窗边,温琳的小塌紧靠着壁炉,所以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温琳也感觉不到冷。 但显然整个房间并不暖和,温琳站起身去将窗户关上,又往小榻的另一侧挪了挪,空出一个烤火的位置来。 温琳做这些事时,动作显得格外温吞,俨然是一副病重的模样。 心中担忧,面上却没显现出来,维希娅以为她冷,就走到屋内另一侧,将挂在上面的厚实羊毛毯拿了过来。 维希娅做的极其自然,她将柔软的羊毛毯子拿过来,细緻的给温盖好。 无端的,虽然温琳心里错愕,但她没有拒绝。 见维希娅又重新坐回离火远远的位置,温琳心底有些不舒服,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指着身旁的位置,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过来烤火。」 温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更称不上热络,维希娅却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她的脸上浮出明显的笑意,眼睛弯弯的,优雅生动。 她走到温琳留出的位置上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相伴坐着。 高地上的星子格外明亮,璀璨的星海随着渐深的夜色愈发璀璨的悬在山谷上空,维希娅抬眸看着窗外,蓝瞳明亮。 温琳的目光不自觉的凝在维希娅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眼睛,鼻息,嘴唇,下巴,哪里都透出一点奇特的熟悉感。 可当温琳不甘心的在记忆里搜寻时,却没有任何有关于她的画面。 温琳不禁怀疑,她真的能将一个深爱的人遗忘的这么彻底吗? 风吹动着窗外的杉叶,远处婆娑舞动的篝火,维希娅似乎是感受到了温琳的注视,她转过头来,笑着问,「你想去见见其他人吗?菲尔德,拉蒂默,他们都跟着我来了。」 「是那几个前一阵来过村子里的商人?」 萨瑟兰高地上盛产高品质的羊毛,常有外面的商人来村子里收购,但现在这个季节显然不是适合来收购羊毛的季节。 所有当几个陌生面孔出现在村子里时,瑞玛就拉着温琳出去看他们了。 谁知那几个人见到自己时的表情无比惊骇,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愕然的张着,十分失态的朝着温琳奔来。 瑞玛眼疾手快的唤人拦住他们,温琳也听不懂他们激动的说着什么,出于警惕,温琳当即就回了屋子,闭门不出。 单看温琳的反应,似乎他们上一次见面的经歷并不愉快,维希娅笑着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她纠正道,「应该就是他们,但他们不是商人,菲尔德在你离开后升任为王城侍卫官,拉蒂默也长大了。」 温琳沉默了,她并没有完全相信维希娅所说的话,但看着维希娅眼中隐晦的期盼,温琳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 见维希娅变得更高兴了,温琳不知怎么的也感到心安。 屋外很冷,一打开门,寒风席捲着彻骨的寒意瞬息扑来。 维希娅下意识的就要去拉温琳的手,这个习惯哪怕在温琳不在时,维希娅也改不了。 但再一次的被温琳避开了,她将手缩回严实的披风里,踩着被积雪覆满的小迳往前走。 抑制不住的失落,但这点失落很快被维希娅抹去,她追上温琳的步子,一同并肩往前走。 当维希娅与温琳的并肩往前走的身影出现在其他人视野里时,他们仿佛回到了九年前,当年维希娅与陛下与温琳阁下就是这样并肩走过了戈兰最孱弱的时期。 村长与村中的长老都在,虽然维希娅她们自称是商人,但看着村外严阵以待的骑兵,还有他们身上的华贵衣料,村里的人心知他们来歷不小,态度自然就变得愈发的谨慎恭敬。 起初听到他们是为温琳来时,村里人还惊慌了一阵,转念想到萨瑟兰家族已经被王室赦免为无罪,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温琳走近时,拉蒂默眼眶已经红了,他朝着温琳深深躬身,「老师。」 菲尔德紧随其后,他看着温琳呆愣好一阵,神色动容的跟着躬身,「温琳阁下。」 他们激动的神情里掺杂着明显的敬畏与感激,尤其是这一次他们的态度比起上一次克制了许多。 温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见到自己会如此失态。 相较与维希娅,温琳对待拉蒂默与菲尔德的态度显得非常冷漠,她淡淡的点头,随即看向村中的其他人,示意自己没事。 见到温琳,瑞玛显得很兴奋,她迈着小碎步走到温琳身侧,歪着头问她,「原来你叫温琳。」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温琳一人既往的微笑回应,并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样言不知其意的对话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无数次。 瑞玛是村长的独女,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红棕色的长髮,栗色的眼睛,喜怒都表现在脸上,显得十分单纯可爱。 温琳被救回村子后,是瑞玛一直在照顾她,所以温琳对待她比对待其他人要显得更加亲近。 村长见状,忙呵斥瑞玛,让她赶快回来。 第203页 不甘不愿的走回父亲身边,瑞玛的目光依旧落在温琳身上,温琳根据其他人的神情,猜测着发生了什么,再次看向瑞玛时,笑容里带上了安抚的意味。 温琳与瑞玛的互动,维希娅都看在眼里,目光静静一暗,喉咙悄然动了动。 当触及到温琳的视线时,维希娅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她看向满脸呆愣的拉蒂默与菲尔德,无奈的解释道, 「温琳失忆了,她忘记了有关戈兰的一切,甚至她现在听不懂我们的语言。」 维希娅话里没有一点怨怼之意,却充满着遗憾。 拉蒂默惊的几乎要跳起来,但深刻在骨髓中的王室仪态让拉蒂默深深忍住,他克制的望向温琳,反覆确认着这就是他的老师。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几人愣在当下,不知道该怎么办,维希娅却是早已经想好。 她决定暂时在村子里留下来,等着温琳的身体调养好,再回王廷。 紧接着维希娅吩咐低声吩咐了几句,决定让菲尔德与拉蒂默先行返回王廷,由弗朗西斯辅佐拉蒂默处理政务,并将医术最好的医官,还有她们以前常用的物品都送过来,村长他们则去准备食材。 维希娅在温琳的小石屋外,发现了一个单独的小厨房,决定今晚就将这个小厨房利用起来。 没多久,人群散的干干净净,只余维希娅与温琳,还有几个守在不远处的士兵。 空地上的篝火烧的很烈,隔着好几步的距离,维希娅竟然觉得闷热起来,便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开了。 然而温琳却是闷声不吭的朝着篝火走近,似乎是要与篝火贴在一起。 维希娅时刻观察着温琳的状况,温琳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出一片透红,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汗意,整个人被厚重的衣物包裹着。 心中的担忧愈盛,维希娅走上前,不由分说将手探进了温琳的披风里,动作快到温琳来不及闪避。 掌心一阵冰凉,维希娅的心也随着沉了下去。 温琳以前的手总是暖热的,滚烫的,每每在寒冷的夜晚,温琳总会给她捂暖手。 以前的事无比清晰的在维希娅脑中重现,她觉察到温琳想要缩回手的意图,蓦地加大了力道,牢牢的揣住她的手,来回摩挲着,想要替她搓暖。 「温琳阁下,以前你就是这样替我暖手的。」 维希娅话里是想藏也藏不住的担忧,温琳的身体状况似乎比想像中还要糟糕。 感受着手上的温热触感,温琳不适的蹙眉,奈何这具身体已经虚弱到挣扎不开的程度,只得任由维希娅动作。 现在的亲昵举动让温琳觉得莫名其妙,也觉得烦躁,尤其是在身体虚弱时,所以当维希娅稍稍松下力道,温琳立马就将手抽了回来,并往外侧迈了一步。 拉开一定的距离,温琳才觉得自在起来,她垂眸盯着篝火,不言不语。 维希娅僵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下,笑意也僵在了脸上,她张了张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 后半截话维希娅没有说出来,岂止是这件事,温琳忘记了她们之间所有的事。 温琳并没有回应,这让维希娅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直到村民将食材送来,两人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维希娅婉拒了村民送她们回去的好意,而是自己拎着食材与温琳一同走回去。 村民很不解,难道这位贵夫人是要自己下厨吗?为什么不要僕人做呢?明明她看起来十分富有。 坐在灶台旁,看着维希娅有条不紊生火做菜的温琳同样不解,她做菜的动作看起来很熟料,特别是烹饪方式显得很独特。 看了一会,温琳突然问,「这也是我以前交给你们的烹饪方法?」 「是。」 「是为我做的?」 「是。」 维希娅回答的理所当然,但温琳没由来的就想拒绝,似乎在潜意识里,她牴触维希娅为她做这些事。 况且不管她们以前有什么样的过往,与一国王室扯上关系的身份都不该为她屈就。 温琳继续道,「你不用特意为我做这些,我不需要。」 语气很冷硬,维希娅却没有生气,她的眸中蕴着极其柔和的光,「温琳,我只是在做你曾为我做过的事。」 明明是费时费神的事,维希娅却一点都不觉得麻烦,所有温琳曾为她做过的一切,她都会一一的去为温琳做到。 -------------------- 作者有话要说: 维希娅:追老婆哦~ 第一百零五章 温琳将视线从维希娅身上挪开,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随你。」 从门缝里吹进来一阵风,烛影晃动,看着温琳脸上的冷漠疏离,维希娅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隐没在暗处的眉眼依旧温柔。 鳕鱼鱼汤与鹿肉馅饼,都是偏鲜甜的口,看起来很清淡。 做好以后,维希娅动作自然的将一旁看起来许久不用的小木桌擦干净,搬到灶台前,给温琳盛了一大碗的汤。 「尝一尝,应该比不上你做的好吃。」 闻起来很香,比温琳这半个月里吃过的其他食物明显要诱人的多。 温琳深知自己的身体得好好养着,单靠村子里硌牙的面包与不知什么混合熬成的浓汤,不知道要修养到什么时候。 第204页 正欲端起来尝一口时,门外传来了紧促的敲门声。 手停在半空中,转而站起来去开门,不出温琳所料,是瑞玛。 她家距离温琳住的石屋很远,夜晚风雪更大,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脸颊也冻的通红。 瑞玛垫着脚尖往厨房里瞅了瞅,让到一边,指着用橇车拉来的御寒用品,又指了指维希娅。 是来给维希娅送基本的御寒用品的,温琳看着距离自己石屋不远的另一间屋子,虽说屋顶是好的,但是墙壁有好几处都破了,难道维希娅今晚准备睡那里。 思忖片刻,温琳转身望着维希娅,说出口的却是,「外面很冷,能不能让瑞玛先进来?」 毕竟厨房是维希娅打扫干净的,她们也正准备用餐,瑞玛的到来似乎不合乎时宜,理应先徵求维希娅的同意。 眼中的笑意凝滞了一下,似乎笼上了一层黯淡的薄纱,维希娅眼神轻轻闪烁,点头道,「当然可以。」 神色轻敛,温琳自然的帮瑞玛拍去斗篷上的积雪,并在身旁让出一个位置给瑞玛。 「你好,」瑞玛显得很高兴,她进来先同维希娅问好,继而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温琳身上,叽叽喳喳的在一旁停不下来的说话,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图纸。 看到桌上的食物后,又收回了图纸,小心的吞了口口水。 温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半个月依靠观察揣摩瑞玛的神情与动作交流,见她的目光落在食物上,温琳好笑的将碗往她的方向推去,并用动作示意她可以吃。 推到一半,温琳又想起这是维希娅盛给自己的,生生停下动作,望向维希娅。 维希娅也在看温琳,她们的目光在空中相触。 温琳发现,维希娅的眼中的伤感似乎更加明显了,她似乎知道温琳心里在想什么,先一步说道,「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明明两人才接触不久,相处起来却意外的舒服。 温琳顺势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听她道谢,维希娅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重新盛来的鱼汤放到她的面前,趁着温琳没注意自己的间隙,目光满是眷恋的注视着她。 温琳吃饭时很安静,她一点点喝着手中的鱼汤,鹿肉馅饼一块都没动。 反倒是瑞玛,不时的夸赞着维希娅的手艺,神情真诚可爱,将这一方沉默的小空间变得轻快一些。 在啃了两个鹿肉馅饼后,瑞玛不好意思的冲着维希娅笑笑,「我发誓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您做的真的太好吃了。」 似乎是被瑞玛的单纯天真触动,维希娅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主动介绍起,「这是用温琳家乡的烹饪方法做出来的食物。」 「温琳的家乡在哪呢?我们是在海面救起她的,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她全身都像冰块一样冷。」 维希娅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威严气场,瑞玛第一眼见她的时候,觉得畏惧,但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瑞玛觉得她和温琳一样,透着股吸引人的神秘气息。 这让瑞玛很好奇,同时也更主动的接近她们。 「在海上救起她的吗?」这句话维希娅说的很轻很缓,微不可闻的话音里浸透着挥之不去的沉重,她很想知道知道温琳这九年却哪里,她过的好不好,又遭受了什么,为什么身体会变得这么虚弱。 心跳陡然凌乱,眼神却出奇的平静,维希娅深吸几口气,继续答道, 「一个离戈兰非常远的东方国家。」 「您和温琳认识很久了吗?」 「很久了,久到有十年那么久。」 「十年?那温琳当时是不是还没有长大,她现在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 瑞玛显得很惊讶,虽然这位夫人也很美丽迷人,但她看起来比温琳要大上不少。 维希娅默然,她没有再继续回答,而是偏过头看着温琳,在说到十年的时候,维希娅刻意用华语重复了一遍,她看着温琳脸上每一处细微的神情变化。 然而让维希娅失望的是,温琳在一旁安静的喝汤,从无动容。 收回目光,手指无声无息的紧扣桌沿,如罗网般缓缓收拢且无法抵御的酸涩与疼痛,早已经习惯这种感觉的维希娅没有显露任何的异常,转而向着温琳说道, 「还可以尝尝鹿肉。」 窗外的风渐渐变得更大,屋外传来树枝上积雪滑落的声音。 瑞玛看着维希娅的目光落在装着鹿肉的碗上,又看向温琳,猜测着提醒道, 「夫人,您是在让温琳吃鹿肉饼吗?她已经吃不下了,这一顿是我目前见过温琳吃的最多的一顿,她一般只吃这么一点点面包加几口浓汤。」 瑞玛边说边比划,同时解释道,「吃多了温琳会吐。」 霎时间,各种在维希娅心中翻滚的复杂情绪都没了,全然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还有根深蒂固,随着时间愈发深刻的愧疚与自责。 在这九年里,维希娅总会想,如果不是自己的私心,温琳或许不会被戈兰束缚,那份沉重的无法逃脱的责任也不会与她扯上关系。 她不会在那场该死的战争里受尽折磨,不会为了戈兰与自己费尽心力,她或许会和海上的鸟儿一般,在一个属于她的自由国度散发着光辉。 维希娅难抑心痛,她似乎以爱的名义对温琳做尽了卑劣自私的事。 第205页 维希娅想,她不怪温琳忘了自己,不怪她忘了彼此的一切,这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惩罚。 灶台里的火渐渐熄灭,觉察到某种微妙气氛的瑞玛先一步离开。 温琳起身去送她,维希娅跟着站起走到温琳身后,瑞玛依旧是精力充沛的模样朝着维希娅与温琳挥手。 的确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面对救了温琳的她,维希娅的态度格外宽容。 等瑞玛走远了,温琳偏过头望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维希娅,目光闪了闪,道,「我累了,想去休息。」 今天是温琳清醒时间最长的一天,此前半个月,她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间,加上吃的有些多,温琳此时看起来有些虚弱,苍白的脸上透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她们此时相对站着,离的很近,雪地反射的光线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楚。 维希娅抬手,下一瞬温热细腻的掌心落在了温琳额上,没有发热,反倒是有点凉。 又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温琳很不喜欢,她身体一僵,往后退了几步,蹙眉看着维希娅。 「我不记得你所说的一切,我也不相信,或许我永远都想不起来了,但至少现在,我不喜欢与你亲近。」 神情严肃认真,透着刻意的冷漠与疏离意味。 嘆息,不语。 维希娅注视着脚下枝叶的影子很久,她最后苦笑了一下,忍住恍若要将她击倒的心慌,「没关系,全部忘记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沉默的看着,维希娅明明站的笔直,温琳却觉得她在说话的时候无比卑微。 心底涌出不舒服的感觉,温琳不想再交谈下去,扭头就走。 跟着温琳的脚步,维希娅送她到门口。 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门,维希娅无奈的嘆了口气,与侍从一同拿上村里送来的御寒用品一同往旁边的小破屋走去。 已经提前打扫过了,墙上的破洞也临时修补好了,看起来还是很破旧,但是勉强能住人。 燃起壁炉后,维希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眼前的一切像是个不真实的梦,确认温琳还活着这件事让维希娅觉得无比满足,但同时又让她觉得恐惧心慌。 如果温琳真的永远记不起来,她会不会再次接受自己,她们还能不能回到那段相爱的时光。 特别是她们现在看起来并不像以前那么相配,想到瑞玛用餐时无意说的那句,「十年?那温琳当时是不是还没有长大,她现在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 维希娅顿觉心口好似破了一个洞,冷风灌进去,空荡荡的。 按奈不住心底的焦躁,维希娅翻身坐起,从一旁的行李里翻出了镜子,她走到火旁,细緻的端详着自己的容颜,看起来似乎真的老了,手指拂过眼尾后多出来的几道细纹,继而又拢起长发,好像也白髮也更多了。 既颓然,又无力,维希娅陷入了茫然无措的状态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缝补岁月的距离。 昏昏沉沉间,维希娅很不安稳的睡过去,她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温琳与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在一起,维希娅可以确定那个女人不是自己。 她漂浮在空中,看着温琳与那个女人相识相爱,看着她们幸福美满的走完一生。 温琳和对待自己时一样,对那个女人无比温柔体贴,宠爱包容。 没有什么权术算计,她们的一生简单美好到就像是原野上的盛开的野花,芬芳烂漫,无拘无束。 维希娅心如刀绞,起初她大喊着温琳的名字,想要问一问她,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到了后面,维希娅只是安静的看着,看着温琳走上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原来没有自己,温琳能过的这么好。 维希娅从梦里哭着惊醒,她抚摸着脸上的眼泪,恍惚间松了口气。 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维希娅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一百零六章 温熙的光线由暗至明,透过窗户,落在温琳脸上。 这一觉睡的很沉很舒服,温琳醒来时,眼里还泛着朦胧的水光。 听见窗外有动静,温琳抬头看了一眼,是维希娅与瑞玛正在厨房外忙碌,看起来她们准备一起做早餐。 场面竟意外的和谐与温馨,温琳唇角弯出一抹浅淡的弧度,转身走了出去。 瑞玛一时被新奇的烹饪方法吸引,正围在维希娅身边兴致勃勃的问着什么。 见温琳出来,屋外的两人先打招唿,维希娅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且不会让人心生反感的态度。 温琳点头回应,自顾自的去洗漱。 瑞玛似乎早就习惯了温琳的高冷,继续问着维希娅一些细节。 收回目光,维希娅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并时不时的与瑞玛低语两句,只是余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一旁的温琳身上。 洗漱好后,温琳站在不远处的杉树下,阳光笼罩,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早餐是萨瑟兰特有的云莓粥,刚刚熬好,就飘散出了诱人的果香。 温琳嗅着味道转过头去,恰好维希娅也正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再一次相触。 能明显感受到维希娅僵了一下,她略显仓促的错开目光,脸上依旧维持着笑意,「早餐做好了,快过来吃吧。」 第206页 一眼就看穿了维希娅佯装镇定下的紧张与不自在,温琳不解,站在原地不动,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 等了一会,温琳还是没有动,维希娅看着她又蹙起的眉,心中忐忑起来。 昨晚温琳说了不想与她亲近,维希娅就克制的同她保持距离,难道温琳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照顾? 想到这一点,维希娅顿时思绪混乱,以前都是温琳在包容她,照顾她。 这充满着无边孤寂的九年,维希娅拼命的学,温琳留下的羊皮书,被维希娅翻了无数遍,学着去画精巧繁杂的各种构造图,甚至于学着做菜,学着裁剪衣服。 维希娅总在想,如果哪天温琳能回来,或者哪天自己去见她,就能告诉她,我也能照顾你了,就像你曾经照顾我的那样。 现在她真的回来了,维希娅不想再委屈温琳了,不想总是见到她牺牲,总是见到她退让。 所以哪怕是温琳现在露出一点厌恶或者苦恼的神色,维希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想让温琳舒服,想让她开心。 在维希娅全然无措时,温琳忽的动了,她慢慢走近,停在维希娅身前,低声说了句谢谢。 没有任何情绪情绪起伏的语调,却让维希娅怔愣许久,她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走进厨房自然的去给另外两人盛粥。 维希娅做的过于周到,温琳犹豫了一会,走过去帮她端碗。 指尖沿着碗沿不经意间触碰到,一冷一热,顿时维希娅的眸光颤了颤,左边肋骨下逐渐胀满酸酸麻麻的欣喜与酸涩。 温琳没有发觉维希娅情绪上的波动,接过碗走回桌边,等着维希娅过来坐下,才开始喝粥。 果香味很浓,带着丝丝的甜味,粘稠剔透,入口即化。 是温琳喜欢的清淡口味,不知不觉她将一碗满满的粥喝的干干净净。 看着眼前的空碗,温琳难得发呆,似乎维希娅将自己的口味琢磨透了,不管是昨晚的汤,还是今早上的粥,哪样都很合她的胃口。 想到维希娅说的,她们曾是相爱的恋人,温琳的思绪不由的飘忽。 见温琳喝完,维希娅笑了笑,她观察着温琳的气色,主动提议,「温琳,我教你说戈兰语吧。」 突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将温琳的思绪轻轻扯回来,她抬眸看着维希娅。 一双平静的透着浅笑的蓝眸,沉静明亮,似乎望进了温琳心底。 温琳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发觉的惊讶,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维希娅似乎总能先一步体贴的替她考虑好。 这个提议对现今处境的温琳来说很诱人,也是她愿意接纳维希娅的重要原因。 她需要尽快学会这里的语言,了解这里的情况,弄清楚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华国。 而维希娅,是唯一一个能和她无障碍沟通的人。 温琳同意了,她和维希娅约定好每天趁着温琳有精神的时候来教她戈兰语。 两人没定一个具体的时间,温琳清楚现在的这副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几乎整日整日的昏睡,这两天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精神最好的时候。 用完早餐后没多久,温琳全身涌出那股熟悉的浓烈倦意,她照例走回卧室准备休息。 瑞玛则去准备维希娅所需的其他物品,等她们两人都走了,维希娅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看着窗内温琳的身影,无声的笑了笑。 将厨房整理干净后,维希娅走到温琳的小石屋门前,站了很久,才轻轻的推开门。 壁炉里焰火烧的很旺,温琳已经睡着了,她斜对着外侧,让本就瘦削的肩背显得更加清瘦,像是轻轻一碰,就能将她折断。 熟悉却又好似很遥远的一幕,维希娅觉得心疼,她忍着心颤走过去,近乎贪婪的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里只剩下温琳。 塌上的人似乎睡得很沉,维希娅犹豫着将指尖落在了温琳的眉眼间,从眉眼往下一寸寸抚至下巴,肩颈,最后停在温琳后颈。 动作轻柔,缱绻着恋恋不捨, 指腹下的体温是偏凉的,明明壁炉旁暖融融的,却好像依旧不能温暖温琳的躯体。 眼角溶入一抹深刻的担忧,维希娅的眼中的光影黯淡下来,她咬着唇,许久才松开,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 「阁下,我求你,一定要好起来。」 塌上的人依旧无知无觉的睡着,维希娅抚上她的手,轻轻的,十指相扣。 不经意的,维希娅瞥见了温琳左手手腕上的小球图案。 目光顿时凝住,维希娅俯身过去细看,确认就是那个小球。 似有锋利的淡蓝色流光沿着图案的形状流动,维希娅变得无比紧张,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触碰。 和其他的肌肤触感没有什么不同,当维希娅再次定睛去看时,蓝色的流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维希娅偏过头看着温琳。 当年温琳伤的有多严重,维希娅是最清楚的,现在温琳身上全然不见那些伤痕,甚至从表面看,温琳看似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剩下古妮薇尔夫人留下的小球,是它救了温琳。 那是不是意味着温琳有可能会回到她口中的伊甸园,失去记忆的她会愿意选择留下来吗? 维希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仍在熟睡的温琳。 第207页 手缓缓的摩挲着温琳的手背,维希娅发现温琳的身体似乎比自己想像中更加虚弱,此时睡着的她似是能无知无觉的任由人摆弄。 担忧的同时,维希娅又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她能没有顾虑的触碰她。 思索片刻,维希娅将外衣脱下,在塌边躺了下来,万分小心的从身后拥住温琳。 轻轻贴着,暖热的温度散过去,没多久,温琳身上好像也暖和起来了,维希娅不由自主的将她拥的更紧。 过了一小会,温琳似乎睡的不舒服,她翻了下身,正对着维希娅。 维希娅惊的不敢动,唿吸也停了,等了许久,发现温琳没有其他的动作,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温琳的唿吸很轻,唿出的气息似乎都是凉的,维希娅渐渐靠近,抵着她的额头,将唿吸的频率调整的与温琳一致。 维希娅觉得无比满足,从那场战争后,维希娅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高兴。 她触碰到的温琳是那么的真实,她就在自己怀里。 又过了一会,维希娅静静的起身退开,她先将被角掖好,再往壁炉里加了些干柴,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石屋里,维希娅拿出了纸笔,回忆着羊皮书里有关药草的部分,毫无错漏的一点点默写下来。 王廷医官里的医术再好,一定也比不过温琳自己。 维希娅准备从这些药草的名称与用处开始教温琳戈兰语,这样温琳的身体也能尽快的得到妥善调养。 瑞玛中午与晚上没有再来,是另一个村民来送的食材。 当只有两人用餐时,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明显。 哪怕是在昏暗的厨房里,维希娅用餐的姿态也很优雅,温琳则要随意一些,但骨子里那份清冽自持一分不少。 食物一如既往的美味,温琳先吃完,而后静静等着维希娅吃完。 柔和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脸庞上,半明半暗,温琳的眼神有一瞬的迷离,在维希娅抬眸看她时,迅速收敛好,随即将准备好的纸递了过去,纸上写着更好的鞣制兽皮与保存的方法。 听瑞玛说,跟着维希娅来的一行人在村子里收购兽皮,温琳曾见过村中人处理兽皮的方法,虽然不知道维希娅她们具体要用兽皮做何种用途,但华国的传统工艺显然好很多。 不管自己与维希娅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失去记忆的温琳没法坦然的享受她无微不至的关切。 奈何现在身体太虚弱,温琳能做的也不多,她想着等身体恢復一些再伺机回报她。 维希娅接过去一看,就知道温琳在想什么,那双深邃如海的蓝瞳交织着无奈与疲惫,同时又掺杂着一点欣喜。 欣喜的是温琳的行事风格与以前是没有区别的。 维希娅说,「温琳,这都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从来都不需要你弥补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比较迟哦,不要等!!!估计要十二点以后了。 第一百零七章 维希娅语气平淡,似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除去语气,姿势神情也没有让温琳感受到分毫的拘束感。 温琳看了她一阵,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笑了笑,维希娅将准备好的另一叠纸递迴给温琳,那是用分别用华语与戈兰语写下来的药草知识,「这些应该对你有用。」 在某些方面,她们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感。 视线在纸上逗留,温琳接了过来,确实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她当即翻看起来,找寻着自己可能要用到的药草。 维希娅似乎知道温琳在想什么,主动道,「任何你需要的药草,你只管说出来,我会去准备好。」 思索片刻,温琳看向维希娅,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心好像因为维希娅被擦出了几条凌乱曲折的痕迹。 很淡,就像唿出的雾气,一会就消弭无踪,却有着不容忽略的存在感。 温琳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点,她坚持道,「以后我会报答你。」 在华国出任务时,温琳或多或少都接受过别人的恩惠,有恩必还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维希娅沉默,没有再说拒绝的话,温琳话中的以后让维希娅弯了弯唇角,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其实两人相处时,只要维希娅不刻意提及以前的事,哪怕是单单在一起坐着,温琳都觉得舒服自在。 趁着温琳现在有精神,两人顺其自然的一起进了石屋,一同坐在火边,开始第一次教学。 「维希娅。」 「维希娅。」 温琳跟着读了一遍,她知道这是维希娅的名字。 「温琳。」 「温琳。」 这是自己的名字。 维希娅找了块木板,压着放置在木板上的纸写出了两人的名字,「我最先学会的华语就是你与我的名字。」 朝着维希娅指尖下的陌生字符看过去,温琳又在心里默读了一遍,神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似乎毫不介怀。 一点轻微的失落,维希娅继续教她其他词语的发音。 戈兰语的发音每个音节都很清晰,阴阳顿挫,共振点集中在口腔前面。 温琳发现发音规律后,很快就说出了标准的戈兰语,维希娅发现温琳在语言方面的天赋丝毫不亚于自己,很快就掌握了不少的词彙。 第208页 时间在默契的问与答中流逝,当温琳有些轻微疲惫的揉了额角时,维希娅第一时间发觉并停了下来。 「累了就休息吧,明天再学,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维希娅神态自然,话里没有一点强势的意味,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气场。 原本还想撑起精神再多学一些的温琳,见状没再坚持,伸手过去将木板上的纸收了起来。 同时有些好奇起维希亚的真正身份,维希亚没明确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温琳只知道她与王室有关系。 将板子放到另一侧的墙角,温琳转过身,发现维希亚还没走,有些奇怪,便问,「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明显的送客意味,维希亚一下子回过神来,镇定道,「没事了,你休息吧。」 大步走出石屋,维希亚忽的转身,看着重新紧闭上的木门,眼神里透出明显的无奈。 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住,转念想到刚才与温琳的相处,眼神就开始渐渐的柔和下来,最后维希亚无奈的摇了摇头,往旁边的小石屋走去。 维希亚暗暗的提醒着自己,一切都要慢慢来,不能着急。 冬季的夜晚要来的早些,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以前,一声嘹亮的鹰啼在村落上方响起。 随着几声规律的哨声,信鹰盘旋着落在维希亚的石屋前。 维希亚拿起刚写好的信走了出去,熟练的取下信筒,塞进去新的信,封好餵食,看着信鹰消失在天际。 送回布伦兹的信上写的是让菲尔德多准备些温琳需要用到的药材,以及修缮萨瑟兰古堡一事。 萨瑟兰古堡位于萨瑟兰高地最南端的凯斯郡,离海岸更近,气候也更温暖,也更适合温琳养病。 现在还没到冬季最冷的时候,村子里的条件过于简陋,维希亚打算等温琳的身体稍有好转就带她到古堡去,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修缮古堡一事,维希亚还得提前过去一趟。 之后一个月,维希亚与温琳相处的越来越默契惬意,让两人都感到开心的是,温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气色看起来也有了明显的恢復。 身体稍稍恢復,温琳学戈兰语的进度就就加快了很多,现在已经基本可以与瑞玛用戈兰与进行基础的交流。 除学戈兰语之外,温琳也在尽可能的了解其他方方面面的事。 在维希亚准备食物时,温琳也会主动的凑过去帮忙,可是维希亚始终坚持不让温琳下厨,她就只能在一旁帮忙递递东西。 还有这一个月里从布轮兹送过来的东西断断续续的将温琳的小石屋占满了,因为维希亚的小石屋实在是太破旧了,温琳便答应下来,暂时放在自己的小石屋里。 不过除去生活用品与科普类的书籍,其他的东西温琳都未碰过,即便维希亚告诉她,那些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逐渐的,见维希亚一直没有要修缮石屋的意思,温琳就开始思考起帮维希亚修缮石屋一事。 可是温琳还没来得及说,维希亚就在某天早上告诉她要离开了。 惊讶,以及不知该说什么的无措。 温琳不得不承认,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与维希亚相处的十分愉快,甚至让温琳生出了一点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的错觉。 听起来很荒谬,可是相处时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让温琳觉得她们无比契合。 温琳前几天还在想,如果自己永远恢復不了记忆,如果维希亚也愿意放下以前那些事,她们或许能够重新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只是温琳没想到,维希亚能这么快放下。 看着不远处的收拾好的行李,温琳心中紧接着溢出些莫名的情绪,让她有些心烦意乱,也有些小小的失落和伤感。 维希亚脸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她站在门边,气质温和,那双幽邃如璀璨星空的蓝瞳正注视着她,像她每次与自己交谈时的那样,包容,耐心,温柔。 在某个短暂的瞬间,温琳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陡然加重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的避开维希亚的眸光,望向远处的林海,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挺好的,你本就不应该一直拘泥在过去的情爱中。」 在与瑞玛聊天时,温琳多次听到她对维希亚真心实意的夸赞,夸赞她是多么的有魅力,多么的与众不同。 瑞玛告诉温琳,虽然在女王的执政下,戈兰女性的地位开始逐步变高,她们现在能够上学,能够和男人们一样出去做生意,甚至担任官职,可是在很多时候,女性仍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瑞玛在描述维希亚在男人们面前有多威严冷峻时,有多威风凛凛时,脸蛋都兴奋的红了,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崇拜之意。 她确实是格外不同的,温琳难以描述出心中这种奇异的感觉。 听到温琳的回答,维希亚错愕的愣住,随即浮现出一抹瞭然的笑意。 在一个多月克制的保持距离后,维希亚第一次在温琳的注视下,摸了摸她的耳朵。 这一次,温琳没有躲,温热的,还有些痒,似乎维希亚的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的。 「温琳,我还会回来的,只是离开半月月左右。」 维希亚说的格外严肃与认真,反应过来的温琳呆楞住,即便神情没什么大的变化,瞬间从从脖子蔓延到脸颊的热意充分暴露了她的窘迫与不自在。 第209页 没有揭破温琳的这点羞窘,维希亚转而叮嘱起温琳其他要注意的小事。 比如不能强撑精神看书,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食物会由布伦兹赶来的厨子做,每一餐都要按时吃…… 此时的维希亚就像是一个无限包容温琳的长辈。 最后她体贴的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一点都没给温琳插嘴的余地。 站在门口,目送着维希亚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温琳才慢慢走回到小塌边坐下。 凝神盯着跳动的火焰,温琳感觉刚才被维希亚碰过的耳尖在不断发烫,她伸出手仓促的揉了几下,才勉强感觉好一些。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与维希亚之间悄然发生着变化。 有些唐突,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彷徨无措。 温琳走到一旁的书架上,随意拿过一本地理志,想要通过看书平復下心绪。 之后几天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瑞玛来的更勤了些。 听瑞玛说,再过几天就到了圣华伦泰节,到时候村子里会很热闹,她是来邀请温琳去参加最后一晚的舞会的。 圣华伦泰节一共有三天,前两天年轻的男士与小姐们会一起出去狩猎,最后一天的晚上会在村中广场举行舞会。 因为温琳帮瑞玛改进过弓箭上的设计,这让瑞玛在平时狩猎时多射中不少的猎物,导致她无比期待在这次的圣华伦泰节上大展身手。 身体已经恢復不少,如果只是晚上去村中看看的话,应该是还是没有问题的,温琳就答应了下来。 当晚,无数年轻的男女聚集在村中广场前,中间燃烧着一垛巨大的篝火。 温琳刚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哪怕是混进人群中,罕见的美丽容貌与出众的气质也能让人一眼看到。 在外围的石堆上坐了不久,就有不少的男士来给温琳送花环。 温琳不解其意,通通拒绝了,瑞玛怕温琳觉得烦,就将自己编织好的萤草花环戴在了温琳头上。 「这样他们就不会来烦你了。」 维希亚一回到村子里,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小石屋里赶去,发现温琳不在,就来村中找她。 猝不及防的,温琳与瑞玛带着同一样式的花环并一起跳舞的画面撞入她的眼底。 只有互表爱意并心意相通的两人才会在圣华伦泰节的舞会上带着相同的花环共舞。 维希亚脑子里嗡了一下,哪怕夜色深重,也掩饰不了她脸上的仓皇失措。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本章11.24晚0点前留评发红包! 啊啊啊,看到你们送的营养液啦,开心~谢谢,使劲mua一口~ 第一百零八章 维希娅仰着头,迟缓的眨了下眼睛,目光凝滞的看着篝火旁的温琳与瑞玛。 没有走上前,而是选择转身快步朝着小石屋走回去。 砰的一声关上门,在漆黑寂静的屋子里,维希娅抵着门慢慢弯下身。 神情极力忍耐着,可是眼中的滚烫还是争先恐后的掉下来,维希娅死死捂着嘴,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压抑着哽咽闷痛的哭声。 脑子里止不住的回想起温琳刚才望着瑞玛时的笑容,还有那个梦境,那个与自己毫无牵扯的却是属于温琳的美好的一生。 维希娅自虐般的深想下去,是不是没有自己,温琳会过的更开心些。 或许像瑞玛那样的单纯天真的小姑娘,才是真正适合温琳的。 维希娅原以为她能不动声色,能坦然自若,能从容耐心的等下去。 哪怕是这一生,温琳都记不起来了,她也会等下去。 可是维希娅独独不敢想,如果温琳选择爱上别人呢? 这样的念头让维希娅沮丧且绝望,她回想着这一个多月温琳在对待瑞玛时的明显的亲近与善意。 维希娅惊觉,温琳在对待自己时,从来都是平静的,从来都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的。 岁月就这样将她们之间的刻骨记忆轻轻抹去了,也将温琳对自己的深切爱意抹去了。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的自私与卑劣。 想到温琳孱弱的身体,维希娅更是自责到无以復加,她没办法原谅自己,永远都不能。 她们之间横亘的一切让维希娅不敢再去强求,她难抑悲哀的想,如果温琳真的选择别人,只要能见到她真正开心,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心灰意冷之际,维希娅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前,翻出了用来赶路时暖身的烈酒。 等温琳回来时,只见屋前是凌乱的行李,认出了是维希娅的东西,温琳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维希娅的身影。 慢慢走回自己的小石屋,随意拿了本书挨着壁炉烤火,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投向窗外。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下的越来越大,外面的行李上已经堆了一层薄雪。 温琳蹙眉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门外唤来了远处驻守着的侍从,将所有的行李都搬进了自己屋子里。 犹豫了一会,温琳还是调转方向往维希娅的石屋走去。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浓烈的酒气。 借着门外投进来的昏暗火光,温琳看到维希娅在蜷在床边,周围散落着几个空酒馕。 第210页 「维希娅,」温琳皱起眉头走过去喊她,地上没铺毯子,屋子里也没燃壁炉,很冷。 闻声维希娅动了动,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有些茫然的看着温琳。 怔了片刻,维希娅突然试探着碰了碰温琳伸出的指尖,又勐地缩了回去,低喃道, 「你不喜欢我亲近,那我就不碰你,只要能再见到你,就好了。」 醉酒的人声音含煳,温琳没有听清楚,只得再走近些,想把她扶起来。 细细观察着维希娅的神色,像是哭过。 这副失态的模样,温琳只在与维希娅第一天见面时见过,眸色悄然一暗。 温琳将人扶到床上,再去燃起壁炉,嗅着屋子里的酒气,温琳想了想又出去烧了热水端进来。 自始至终,维希娅的目光紧紧锁在温琳身上,她走到哪,目光就跟到哪。 动作生疏的给维希娅擦了脸,擦了手,当视移到维希娅脚上时,温琳才发现她的脚踝处正往外渗着血迹,再一看她身上湿漉漉的泥迹,像是摔倒受伤了。 不知是真的醉迷煳了,还是因为别的,维希娅无比配合温琳的动作。 将脏的衣服换下,再给脚踝涂上药,维希娅全程安安静静的,除却固执的拽着温琳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松开。 做好一切后,温琳身体有些发虚,无奈的挨着床沿坐下,看着似醉非醉的维希娅,试探性的问, 「维希娅,发生了什么?」 温琳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维希娅离开的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如此失态。 谁知温琳不问还好,一问维希娅就反应激烈起来,她紧紧握住温琳的手腕,将人扯向自己。 猝不及防的,温琳跌进维希娅怀里,被她拥的紧紧的,力道大的温琳有几瞬窒息。 耳边传来一声哽咽的哭腔,「为什么要忘了我呢?」 声音很轻,不是质问,不是控诉,更像是在吐露满腹的委屈。 一向从容沉稳的人此刻褪去了所有强装坚强的外壳,以最柔软脆弱的模样展露在温琳面前。 心底仿佛被划上了几道错乱的刀痕,锋利的断刀处刺的人生疼,难以平息。 脑海中隐隐闪过几幕似曾相识的模煳画面,温琳脑袋突然胀痛,痛意愈发尖锐,一时间竟也任由维希娅搂着。 同时左手手腕处开始剧烈的发烫,那一块的皮肤都泡在滚油中。 温琳紧紧咬着下唇,试图让脑中模煳的重影变得清晰,一股强烈的悲伤伴随着愈发蚀骨的痛意袭来,温琳没忍住闷哼了两声。 维希娅似是觉察到了温琳的异常,她无措的松开手,略显仓惶的问,「我又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勉强撑起精神,温琳看着卑微至极的维希娅,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好像维希娅是不该这么卑微的…… 到底是哪里错了呢?温琳努力摇了摇头,全身都被痛的汗湿了。 等到那股痛意减退,温琳发觉自己正无意识的低伏在维希娅身上,维希娅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 对于温琳的主动亲近,维希娅显得很高兴,透着红意的眼睛水润明亮,「你不讨厌我了?」 果真是醉了,温琳无奈的嘆了口气,这般幼稚的口吻一点都不像维希娅平时的作态。 不过被维希娅期待的眼神望着,温琳心蓦地一软,她将维希娅脸颊边几缕碎发别到耳后,点了点头, 「我不讨厌你,我一直都不讨厌你。」 维希娅一怔,继而眼中涌出失而復得的狂喜,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温琳,手沿着温琳的肩胛落至嵴背。 骤然迸发的力道将温琳压制的死死的,她们缓缓贴近。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煳,维希娅的眼里只剩下温琳,她缓缓朝着温琳靠近,眸中笼罩着朦胧的雾气。 小心翼翼的,一个轻吻落在温琳额上。 温琳忍不住颤了一下,维希娅的唇很软,这种肌肤相符相贴的感觉让她的灵魂都似在震颤。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额上直直的击入了心中,让她出于本能般的不想拒绝。 温琳反应过来后,挣扎着想推开维希娅,却不料维希娅的力道出奇的大,她将温琳禁锢在在自己的怀中,「你说不讨厌的,不讨厌的。」 几声含煳执拗的安抚,随着微凉的触感缠上皮肤。 唇在额上停留片刻,接着慢慢向下移动,吮过眼角眉梢,滑至鼻樑,一寸一寸,最后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喟嘆,落在温琳的唇上。 万般的小心翼翼,万般的郑重,轻轻的贴上。 两唇两贴的瞬间,水光从维希娅眼角滑落,缓缓唿吸压抑在胸腔里的气息,维希娅颤抖着将温琳拥的更紧。 逐渐昏沉的思绪让维希娅感觉仿佛漂浮在云端,她不禁想,这一切都是梦吧。 慢慢闭上眼睛,跟随着身体的本能勾勒着温琳的唇形,而后探入,唇齿相。缠。 彼此的温度绵绵密密的缠上,唿吸纠缠,清晰的感知着每一秒的触碰。 酒劲绵长,维希娅浑身都在发热,她觉得难受,怀里的温琳却是凉的,贴过去很舒服。 此时维希娅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了,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衣服,甚至翻身将温琳压倒,手顺着领口探了进去。 第211页 握住熟悉的温。绵,不轻不重的力道绕着触碰。 她们的头髮交叠着铺散在一处,像极了此时交颈而卧的两人。 又气又窘,温琳眼中含着湿润的水光,本就虚弱的身体此时软绵绵的抵着维希娅的肩。 感受着身上的手得寸进尺的往下探去,温琳气狠了,张嘴狠狠咬住了维希娅的唇。 一声痛哼,几滴血珠涌出。 似乎不明白温琳为什么要咬自己,维希娅呆愣着看着她。 「你退到一边去,」温琳苍白的脸色此时被蒸的绯红,语气却极冷。 维希娅的眼眶顿时泛出水光,她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温琳。 整理好衣物坐起,感受着身体的躁意,温琳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转身便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石屋,温琳躺在塌上,似乎被维希娅触碰过的地方,滚烫的感觉仍未消退。 很怪异,却又觉得莫名熟悉。 温琳辗转在塌上睡不着,就着火光坐起,撩起袖子,看着左手手腕上的图案。 刚才图案发热时,脑子里就出现里几幕零散的画面,像是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温琳轻轻敲着头,第一次生出了想要知道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自己又忘记了什么的念头。 这种未知的不可控的感觉让温琳生不出一点睡意,尤其是今晚维希娅的举动让她…… 夜渐渐深了,温琳呆坐在壁炉前,突然门外传来阵阵叩击声。 是维希娅,她轻泣的声音透进来。 「你九年都没有入过我的梦,重逢后却让我在梦里看着你和别的人度过一生。」 「温琳,你能不能不要喜欢上别人,能不能看看我,明明我们以前是那么的相爱。」 「你明明应该是我的。」 「……」 --------------------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觉得维在装醉!!! 第一百零九章 温琳拧眉听着,气闷的同时有些心神不宁,不过她习惯了在各种未知的境况下保持镇定,此时思绪为略微混乱,但神情依旧平静。 静静听了一会,叩门声渐渐歇了,温琳也就没管了,没有去开门。 视线再次落到手腕的小球图案上,温琳使劲搓了搓,搓红了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是与生俱来长在皮肤上的一样。 这个图案到底是怎么来的?温琳一无所知。 正毫无头绪想着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叩门声。 难道是维希娅还没走? 这次的叩门声一直没停,温琳走到门口开门,只见维希娅穿着一件薄沃,光着脚站在门口,肉眼可见被冻的通红。 见温琳出来,维希娅的眼神瞬间就亮了,只是唇紧紧抿着,委屈又可怜的看着她。 温琳不动声色的蹙眉,淡声道,「我送你回去。」 谁知维希娅却不领情,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一步都不肯动。 夜里风大雪大,就开门的这一会,温琳已经觉得冷的渗骨。 和酒鬼是讲不通道理的,可又不能把她这么晾在门外。 温琳无奈的往一侧退了退,试探道,「进来吗?」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维希娅迈步走进了温琳的小石屋。 不过进屋以后,维希娅显得非常安分,她站在屋子中间,愣愣的看着温琳,不动也不说话。 微微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温琳牵着她去小榻边坐下,重新换了衣物,重新给脚踝上了药。 薄袄下是一件轻薄的内衬,领口有些松,温琳不经意就看到了维希娅左侧锁骨下一道显眼的疤痕。 目光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了几秒,而后若无其事的移开。 规规矩矩的按照温琳的命令在小榻上躺下,维希娅的眼神没一刻离开过温琳。 目光过于炽热,温琳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抬眸与维希娅对视。 她一点都不像是醉了,此时安安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里似有深重的情意流转,眼睛下巴,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却更显从容的优雅。 就连略显黯淡的金髮,更似是增添了几分岁月积淀下来的厚重,别有一番气韵。 明明该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愿意在自己面前卑微至此呢? 温琳陷入了短暂的疑惑中,她在塌边的矮凳上坐下,突然起了深究的心思。 只是维希娅还醉着,现在问估计问不出什么。 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温琳起身准备去维希娅的石屋休息,转身的瞬间却被维希娅攥住了手腕。 温琳试图挣开,却发现维希娅攥的越来越用力,像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温琳无奈的看着她,「维希娅,我该去休息了。」 「留下来,留在这里,」 两人僵持住,维希娅怎么都不肯放开,温琳又一次无奈的嘆了口气,只得妥协道,「你松开,我不走。」 小榻没多宽,两个人睡的话有些挤,维希娅挪到边缘,手还是没松开。 温琳顺着她的意躺下,见维希娅有半边身体盖不严实,便主动道,「可以睡过来一些。」 毕竟来到这里,全然陌生的环境,如果没有维希娅,温琳也不知道现在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境况。 第212页 对维希娅,哪怕是失去了记忆,温琳也要格外纵容一些。 两人一个平躺着,一个侧躺着,身体不可避免的贴到一起,绒被下是交握住的手。 温琳是真累了,她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可是一旁投来的几乎凝为实质的视线搅的她有些心烦,干脆背过身去。 不一会儿,昏昏沉沉间,温琳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微亮时,维希娅就醒了。 脑袋隐隐作痛,身上还有些发酸,维希娅怔了一会,慢慢回想起自己昨晚的举动。 看着就在身侧的温琳,维希娅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好几下,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注视着温琳白皙的后脖颈,维希娅想不管不顾的拥上去,可一想到温琳不喜乃至会厌恶的眼神,心就像被锋利的刀子戳穿了,漫开尖锐的痛楚。 想到昨晚昨晚温琳与瑞玛共舞,还有自己的失态模样,维希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温琳会不会厌恶自己? 这个问题紧紧的揪住了维希娅的心,她贪心的榻上多留了一小会,随即轻手轻脚的离开。 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餐,温琳却还还没有醒来。 维希娅顿时自责起来,该是昨晚打扰到她休息了,明明她的身体还没恢復过来。 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维希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过来的温琳,怎么向她解释昨晚的举动。 明明她不喜欢的,为什么自己克制不住呢? 唇舌间满是苦涩,维希娅脑中满是一月前温琳说不喜欢与她亲近的模样,一想到温琳可能会投来厌恶的眼神,维希娅顿觉喘不过气来。 明明该是自己照顾温琳的,怎么又变成温琳退让呢? 维希娅定定的看着紧闭着的门许久,转身走到远处的侍女边,叮嘱到了一定的时辰就去喊叫醒温琳,说完维希娅面无表情的朝着山上走去,身后跟着一小队王廷卫兵。 漫无目的的走,直到来到一处明净的湖泊前。 高山湖泊,倒映着远处的雪山,维希娅驻足远望,久久失神。 直到暮色悄然降临,温琳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书,很久都没翻动过一页。 一醒来,没见到维希娅,温琳就问了侍从,说是往山上去了。 可是一天都没见到人回来,现在的严寒天气,山上的勐兽与积雪都是潜在的危险。 一旦碰到大型的勐兽,或是掉进捕狩坑里,只怕是有去无回。 越想越不对劲,温琳收拾一番,准备出门找人一起去找维希娅。 谁知刚走几步,就见到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温琳停住步子细看,是维希娅一行人。 两人在夜色下的雪地里远远对视着,维希娅手上拿着一个莹草编织的花环,看着温琳稍显冷淡的眼神,略显侷促的挪开了视线,手也往身后缩了缩。 将维希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认没出什么事后,温琳松了一口气,先开口道,「先去吃些东西吧。」 维希娅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拿着花环跟着温琳进了厨房。 晚餐温琳还没用,趁着维希娅拍雪的空档,温琳去将一直热着的面包与汤端到桌上。 目光凌乱的闪着,维希娅悄悄觑着温琳的神情,眼神平静,并无厌恶,更无噁心。 温琳似乎没有因为昨晚的事生气,又瞥见桌上两人份的食物,维希娅意识到温琳是在等她,心中顿时漫上几分欣喜与雀跃。 两人相顾无言的用餐,维希娅悄然端详温琳的神情,觉察她的视线落在花环上,便忍不住解释道, 「带着莹草花环共舞,在圣华伦泰节最后一天的篝火晚会上寓意着对彼此的好感或者爱意。」 乍然听到这个解释,温琳有些意外,不过仍是没说什么,安静的用完晚餐。 看着温琳平静的反应,维希娅有些失落,也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等到两人准备各自回石屋时,温琳突然叫住维希娅,「今晚,就在今晚,能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故事吗?」 维希娅迎上温琳的目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绪,却好像突然给了维希娅某种希望。 这是温琳第一次主动问起过去的事。 维希娅垂眸,将翻滚的情绪掩饰住,以一贯镇定的语气道,「好,我慢慢说给你听。」 壁炉一直在烧着,石屋里格外温暖,两人并排在壁炉前坐着,火光映衬在两人身上,显得和谐温馨。 从海上的相遇、亚特塔、角斗场、王廷、茵河村、教堂、到最后那堵矗立在海面的火墙,维希娅的声线越来越哑,她竭力轻描淡写的将那些刻骨的过往一点点说给温琳听。 可那些在无数个孤寂的日夜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记忆,哪怕是最平静的叙说,都让维希娅难以忍受。 痛,刻骨铭心。 用了一整晚的时间,维希娅的诉说停在了最后的大火里。 温琳侧目,维希娅的泛着薄红的眸子正安静的看向窗外,里头涌动着让自己感到深重与窒息的寂寞。 黯淡的灰发垂在她的脸侧,描摹着显得冷峻却在面对自己时无比温柔的脸部线条。 肋骨下传来清晰的砰咚声,一声比一声重。 温琳心神恍惚,心乱如麻,清晰的,浓烈的,似要将她撕咬吞噬的悲伤如洪流席捲。 第213页 望着维希娅眼底的弥浅悲凉,心,很疼。 可是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温琳能坦然接受来到一个平行时空的事实,可是自己竟与一国君主之间存着这样深刻无奈的悲痛过往,温琳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眼中积蓄起温热,温琳忽的闭上眼睛,低下头。 明明什么都没有想起,渗入四肢百骸的悲怆却让温琳觉得唿吸都艰难,她无可避免的想到,这九年,这孤寂的九年,维希娅又该是怎么撑下来的呢? 悲伤,直抵灵魂。 维希娅看着一点点透出云层的晨曦,勉力朝着温琳笑了笑,「人们总在称颂那一场战争的胜利,可是他们忽略了胜利的代价。」 「我现在成长为我曾期待的模样,牢牢掌控着一个国家最顶峰的权势,可是我还是无法抵御时间的力量,遗忘的力量。」 温琳酝酿了很久,才敢抬头看维希娅。 从身体每一处汇聚至心脏的酸涩与悲凉感似是在验证着维希娅所说的一切。 可是于没有记忆的温琳而言,她成为不了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温琳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要说话,却见维希娅的脸色骤然煞白。 她似乎知道温琳接下来要说什么,苦笑了一下,眼中是牴触,是无奈,是哀求。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比较迟哦,勿等 第一百一十章 维希娅以依旧温柔的目光阻止温琳开口,先一步说, 「我把这些告诉你,不是强求你接受我,更无需你可怜我,只是恳求你不要拒绝,尝试着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哪怕你永远也想不起来一切,我们仍然有可能重新开始的机会。」 沉默无声拉锯,维希娅置于膝上的手陡然间不安的敲击了两下,望向温琳,道,「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别无他求。」 暗暗的嘆息一声,温琳下意识的避开了维希娅的目光。 在静静的等待中,维希娅全身的血液都似是凝固了,就在她绝望之际,耳边传来温琳轻声的应和,「好。」 身体僵了一会,维希娅眸底闪过几道粲然的光,嘴角牵出一道极浅的弧度,整个人都似瞬间明亮起来了。 她将视线从温琳身上移开,淡淡道,「该休息了,不过吃点东西再休息吧,我去做。」 走出房门后,维希娅顿住步子静默片刻,她突然笑了笑,心里似乎荡漾起无数的波折,有些涩,亦有些甜,难以抹平。 在房间里想了一会,温琳跟着去了厨房,早已熟悉厨房布置的温琳帮忙起来得心应手。 似乎在两人间矗立着的坚固壁垒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甚至觉察不出来,但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等到两人各自吃完早餐,天色还未完全大亮,等温琳回石屋休息后,维希娅特意叮嘱了侍从,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她们休息。 是以瑞玛来的时候,被远远拦在路口。 温琳睡的很沉,维希娅先一步醒来,醒来后就在温琳的小榻前安静的坐着,看着瑞玛来了三次,被拦了三次。 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维希娅暗暗思忖着城堡最快什么时候修缮好,一旦修好,就尽快搬过去。 按照温琳的行事风格,她若是真的有意瑞玛,不可能再答应自己。 可若是对瑞玛无意,又在圣华伦泰节上与瑞玛共舞,维希娅思来想去,归结于温琳该是不知道圣华伦泰节最后一晚舞会的意思。 就当是自己自私吧,维希娅轻嘆了一声。 目光移到一侧的书架上,维希娅起身走上前,紧紧放置在最里侧的羊皮书没有一点被翻动过的迹象。 维希娅将羊皮书抽出来,充满爱怜的轻轻抚摸着,维希娅翻开,从第一页开始到最后一页。 这九年,每每夜深人静,难以入眠时,维希娅在就会静坐在书桌前,用温琳用过的鹅毛笔,一笔笔写下注释。 这些注释包括各种政策执行反馈的细节与效果,王城局势的变化,写民众生活的改善,写一切她们曾想一起做到的事…… 除此之外,维希娅还用华语写下了对温琳的思念,她将所有无法说与人前的难掩之隐都在这本羊皮书里与温琳说尽了。 久久凝视着手中的书,维希娅思考了一会,又将它放了回去。 维希娅存了点私心,没有将羊皮书拿走,她希望有一天,温琳能翻开这本她留下的书。 这曾是她们之间共同的最深切的寄託。 夜色寂静,透过薄云的月光无声无息的攀上窗棱,在维希娅准备叫醒温琳时,瑞玛又来了。 这一次维希娅走了出去,让侍从放她过来。 「夫人,」瑞玛显得有些委屈,气沖沖的跑过来,朝维希娅控诉拦着她的侍从。 维希娅只是淡笑着反问,「瑞玛,你来找我与温琳有什么事?」 「想邀请您与温琳参加村子里最后一场大狩猎,」说到狩猎,瑞玛显得很兴奋。 萨瑟兰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过不了多久,就要步入真正的严寒期,所以她们要在最恶劣的天气到来前,尽可能储备更多的食物。 眼看着温琳的身体已经明显的好转,瑞玛便想邀请她与维希娅一起参加。 村子不大,总共就那么些人,对带着一点神秘色彩的温琳与维希娅,瑞玛显得要格外的殷勤。 第214页 顾及到温琳的身体,瑞玛又道,「温琳可以在山脚下在等着我们,或许还能狩到山狐与驼鹿。」 维希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道等温琳醒来问问她的想法。。 绝大部分时间,温琳都是呆在自己的小石屋里,若是身体状态允许,维希娅想着去看看也好,能帮助温琳更快的融入这里。 正当维希娅与瑞玛说话时,温琳已经醒来了,她没第一时间出去,而是蜷在小榻上,远远看着维希娅与瑞玛交谈。 她们正站在火光下,维希娅身形纤瘦挺拔,哪怕神情是温和的,也能明显看出在与瑞玛的交谈过程中,她始终维持着一段恰到到处的距离 截然不同于与自己相处时的随意柔和。 温琳不自觉的弯了弯唇,透过窗户饶有兴致的观察起维希娅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着维希娅与瑞玛走进厨房,温琳才起身。 因为瑞玛的到来,晚餐要多做一些,维希娅正在将揉制已经发酵好的面团。 瑞玛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帮忙,蹲坐在灶前烧火。 温琳推开厨房的门时,恰好与维希娅的投来的视线对上,她露出一个笑容,先唤了一声维希娅,才看向一旁的瑞玛。 见维希娅已经做好了几个面团放在一边,温琳自然的走上前,将那个几个面团放进烤炉,一举一动,做的十分顺手。 瑞玛看着维希娅与温琳之间的互动,明显的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夫人面前,温琳似乎变得没那么冷漠了。 同时维希娅也在细细的观察着瑞玛的反应,见她的神情只是单纯的好奇,维希娅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那晚,应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误会。 转头看着同自己一同忙碌的温琳,维希娅没忍住将温琳刚才望着自己时的笑意与眼神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她能明显感觉到,温琳在喊自己与瑞玛的名字是存有微小的差异的,即使粗略听起来并无分别。 在喊自己时,温琳的眼神明显要柔和一些,声音也不似往日那般疏离。 为着这一点微小的差别,维希娅觉得十分满足,这是一个她与温琳的全新的开始。 用餐时,维希娅提到了村中的狩猎,温琳没有多加考虑,答应了下来。 瑞玛显得很高兴,她拿出了准备好的图纸,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温琳,村中的铁匠没办法按照你给的图纸做出改良后的弩箭,能不能将图纸画的更精细一些?」 当时温琳给了瑞玛两张图纸,一张弓箭,一张弩箭,弩箭的构造要精细很多,温琳当时的身体过于虚弱,没办法长时间的集中精神将弩箭的所有构造全部精细的画出来。 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不少,想着要报答村民救了自己一命的温琳当然不会拒绝。 弩箭比弓的射击精确度要更高,威力也更大,用于短程狩猎或定点防守时,优势要明显强过弓箭。 如果能在村中普及的话,对村子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达到目的的瑞玛在吃完饭后,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温琳留了下来,与维希娅一起清理厨房。 很难想像,一国君主会甘愿在昏暗狭小的厨房里做着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即使已经习惯了,温琳还是难掩诧异,她放下最后一个洗好的碗,佯装调侃的问, 「一国君主竟然也会做菜洗碗?」 虽然在村子里温琳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阶级感,但在封建时代,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还是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怎么都不该沦落到自己解决基本生活需求的份上。 维希娅明显的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她认真的注视着温琳,轻声道, 「你不在的这九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比你现在见到的,要更多。」 曾经冷峻威严的脸庞上露出此等温柔细腻的神情,视觉上要更具冲击感。 温琳难以言说心中的感觉,她略显不自在的偏过头走向门外。 两人一前一后,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石屋走。 温琳拿着图纸走到书桌前,说是书桌,其实就是在两块半人高的木墩与搭在上面的木板。 书桌离壁炉不近,维希娅见状眼眸微微眯起,走到温琳身前,拿过了书桌上的图纸,温声道,「交给我来画吧。」 虽然语气温和,但维希娅的不容置喙的姿态显然是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 白天都在睡觉的两人此时也没什么睡意,维希娅也想与温琳躲多相处一会,想了想便道,「书架第二层中间有一张海图,可以去看看。」 在温琳掌握的戈兰语越来越丰富的同时,她涉猎的书籍也越来越多。 维希娅的藏书本就涉及方方面面,温琳依旧对海洋这一方面的内容很感兴趣,维希娅就顺势提了出来。 这意图明显就是要将温琳往壁炉旁边赶,温琳眼中淌过一抹淡笑,顺着维希娅的意找出海图坐到了塌上。 不过余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维希娅,完整的弩箭图纸对一般人来说无从下笔。 不过显然温琳的担心是多余的,从维希娅落笔开始,就能看出她十分熟悉弩箭的构造。 伴随着流畅的动作,能出清楚的看见逐渐成型的大致轮廓,不过要完整的画出来,还需费些时间。 第215页 看着一旁晃动的烛光,温琳感觉有些暗,起身去找出了其他几支蜡烛。 一一点燃后,温琳仍是觉得暗了,她干脆摁住了维希娅的手,开口道,「太暗了,伤眼睛,等明天白日再画吧。」 唇边扬起一抹明显的笑意,维希娅完全没料到温琳会有现在的举动,她难掩笑意的瞅着温琳,「温琳,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很高兴。」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虫,辛苦你们捉捉~评论发红包! 第一百一一章 温琳眉头一挑,淡然自若的移开目光,重新走回到小榻边,心不在焉的看起海图来。 夜色幽深,风从打开的窗户缝隙里熘进来,轻轻漾起垂落在小榻边缘的柔软衣角。 维希娅以手支额,若有所思的视线悄无声息的尽数攀附在温琳身侧,一点都捨不得移开。 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能这样静静的共处一室,维希娅都觉得无比满足。 肋骨下曾经空荡荡的位置渐渐被氤氲开的温热胀满,只是维希娅还想要的更多。 摁在海图上的指尖突兀的一颤,温琳深吸了口气,隐去眸中的璀璨的碎光,忽的出声, 「维希娅,你在看什么?」 说实话,维希娅打量的目光并不明显,但温琳总是不自觉地注意着她的动静,所以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安静的望着自己的方向,都让温琳变得不自在起来。 沉默纠缠着风一同吹散,维希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到海图上,明显的停顿后,带着丝揶揄, 「阁下,你把海图拿倒了。」 剎那间,热意从胸口飞速蔓延到脸颊,温琳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将海图放正。 「维希娅,或许你该回自己房间里休息了,」有些羞恼,还有些气急败坏。 此时温琳思绪纷乱,似乎一直包裹在自己身上的那层坚硬的壳不知什么时候被维希娅给敲开了一条缝隙。 现在的境况,似乎过于暧昧了。 柔和的视线从温琳微抿的唇上扫过,维希娅丝毫不介意温琳话中的赶客之意,她非但没离开,反而走到小榻边坐了下来。 在温琳询问的注视着,握住了温琳的手腕,开口解释道,「这个图案,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手上的温热随着触感随着维希娅身上的淡淡香气一同触及感官,并不强烈,反而如冬日的阳光一般和熙。 但是鲜少与人有这样亲密举动的温琳出于本能的反应就要挣开,却在听清维希娅的话后生生停住了动作。 屋内的光线算不上明亮,左手手腕上的球形图案却始终散发着黑亮的金属色泽。 在交错纵横的线条中,能够清晰的看出这是地球的整体轮廓图。 温琳动了动手指,没有接话,而是以目光示意维希娅继续说下去。 「这是你母亲古妮薇尔夫人留下来的小球,从卡森神甫留下的信中得知,这个小球能够穿越时空,瞬息治癒伤病,抵御危险时的伤害……」 垂落的髮丝隐去了维希娅眼中瞬间淌过的伤感,她停了一会才继续道, 「你曾说过,这个小球是远超于现在时代的文明产物,在大战开始前,我将小球还给了你,希望它能救你一命,现在看来,它确实救了你一命。」 蹙眉,温琳将手腕从维希娅的桎梏中抽离,疑惑的询问道, 「那小球呢?如你所见,这只是一个小球的图案。」 轻轻摩挲着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奇异的触感,温琳眼神轻闪,瞥了一眼一旁的维希娅。 那双似乎承载着星辰的蓝瞳倏忽明灭,溶进一抹笑意,维希娅朝着温琳伸出手,「跟我来。」 火光安静的墙上拉扯出两人的影子,晃动,跳跃,给短暂的沉默镀染上一层温柔的光泽。 温琳舔了下唇,思忖片刻,将手搭上维希娅掌心,随即被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拉起,牵到窗边, 维希娅再次握住温琳的手腕,在月光下拢起她的袖子。 隐约的蓝色流光瞬息出现,顺着手腕上的线条流转,明暗不定,恍惚间似乎汇聚成了一个立体的地球模型。 眼前极具科幻性的一幕给了温琳不小的冲击,她沉默了几分钟,屏住唿吸去触碰,指尖却是一片虚无。 无介质的全息投影吗? 温琳虚虚一握,指尖仍是空落落的,虽然亲身体验穿越时空已经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奇妙经歷,但真实出现在眼前的科幻场景所带来的震动丝毫不逊色于穿越时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琳面上依然镇定,语气却染上了几分惊异的情绪。 可惜的是,维希娅给不出答案。 通过细緻的观察,维希娅发现温琳手腕上的图案只有在月光下才会显露异常,至于该怎么将它变回成原来的小球,以及怎么该怎么使用,维希娅不得而知。 温琳到未觉得失望,反而有些惊喜,「这或许意味着我有机会回到华国。」 温琳脑海中对这个时代的印象,仅限于现在所处的村落以及维希娅的描述,虽然在华国时,温琳向来安于独处,但是与这里相比,她还是更想回去,哪怕知道自己忘记了些什么。 听到温琳想回去,维希娅眼中有涟漪波动,身形细微的晃动了一下,而后撑着窗沿,话音中是刻意的镇定, 第216页 「如果阁下真的能回去,一定记得带上我。」 说完,维希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望着温琳被半边月光描摹的脸,眼中浮动着不知名的情绪,那情绪变幻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深重。 温琳先是有些茫然,沉吟片刻,随即觉察到了些什么,面上陡然浮现出微妙的神情,「你是国家的君主,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维希娅抬手探入了温琳的髮丝间,打断了她。 那双总是安静注视着温琳的眸子,此时将克制的、热烈的、泛滥的爱意直白的呈现在温琳眼底。 以一种不管不顾的口吻与姿势忽的贴近温琳, 「拉蒂默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与教导,他会是一位卓越的君主,现在这片土地如你预见的那样逐渐强盛,它的荣光会延续下去,只是我再也无法独自支撑再一个九年。」 「我没有愧对戈兰,它现在已经不是非我们不可,唯独让我的愧疚与自责的只有你。」 「余下的时间,我想贪心的任性无数次。」 维希娅的眼神充满温情,她的手掌贴合上温琳的脸颊,轻柔的抚摸,潜藏在心底的爱意与眷恋在听到温琳想要离开的念头后疯狂恣意的化为一把火,似乎将她从皮到骨般烧融侵噬。 明明是更强势的姿态,但温琳却觉得这样的维希娅更让心疼,她后知后觉推开维希娅的肩膀,往后退了半步,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之后几天,两人相处的依旧融洽,似乎忘记了小球的事。 直到狩猎的前一天晚上,维希娅在屋外准备一应需要用到的东西,温琳则倚在塌上看她。 与温琳预想中会准备的东西截然不同,维希娅不像是准备去狩猎的,更像是去观雪的。 斗篷、炭火、各种瓦罐、临时赶制出来的精细食物……每一样都精细到了极致。 就拿斗篷来说,不仅包括披在最外面御寒的,还有专门单独的帽兜与手兜。 温琳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又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这种被人时刻牵挂着的感觉让人捨不得推拒。 渐渐的,温琳望向维希娅的眸光发生了一点奇妙的变化。 等到维希娅进屋时,温琳脸上挂着的明显笑意还来不及敛去,她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问道, 「怎么没见准备弓箭或者弩箭?」 闻言维希娅严肃的瞪了温琳,轻斥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转,若是真的想狩猎,等完全好了再去。」 看着维希娅谨慎小心的态度,温琳首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病美人。 温琳无奈的嘆了口气,虽然现在白天清醒的时间与正常人无异,但是身体古武的底子仿佛彻底消失了。 一个比普通人还要孱弱的身体,温琳很不习惯,却又无可奈何。 摩挲着手腕上的小球图案,温琳再次失神,恢復记忆与原本强韧身体的契机会不会就在这个图案上。 维希娅看着温琳的动作与表情,猜测出她在想什么,她走过去,紧紧握住温琳的手, 「不要着急,即使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身上的冗涩感好似倏然间消失,温琳抬头迎上维希娅的眸光,安心与拘束交织的感觉漫上心头,她极快的点了下头。 回答温琳的是一声低低的笑,维希娅随即走过去收拾壁炉。 温琳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你不用刻意去做这些小事,我能自己做。」 手中的动作顿了下,维希娅眼中漾起的笑意骤然加深,反问道,「由我做还是你做,有什么区别吗?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温琳的心跳忽然间加快了,确实是一些小事,但这些小事将维希娅的身影无孔不入的融进了自己的生活。 温琳张了张嘴,想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说,略微的心烦意乱,她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维希娅。 收拾好后,维希娅就离开了,听到门扉轻轻合上的声音,温琳偏过头,目光落在门上,沉思了很久。 雪连着停了好几天,第二天一早出门时,远处雪堆最上面一层的雪融化凝结,在阳光下折射出清凌凌的光。 瑞玛早早的就来到了石屋前,准备给维希娅与温琳指路。 村中人这段时间多有猜测维希娅与温琳的身份,但畏惧村外驻守着军队,从不会轻易的接近她们。 只有瑞玛大胆热情,总是兴致勃勃的往这里跑,村长他们就顺势安排瑞玛来给维希娅与温琳引路。 狩猎的场所在村后的深林,需要越过几个山头与一条河。 前方已经有人将沿路的雪清理过,一路走下来还算顺利。 几人驾马往尽可能平坦的地方走,维希娅和温琳共乘一骑,她将温琳紧紧环在怀里。 走了好远一段距离,前方积雪深厚,拦住了去路,只能下马靠一个类似于雪橇的工具继续往前。 入目是一片苍茫壮阔的雪景,温琳显得很高兴,一路上任由维希娅搂着,时不时的问她一些地质方面的问题。 幸而维希娅涉猎的书很宽泛,温琳问的问题她也能都能答上来,两人一问一答,十分默契。 只顾着看前方,突然温琳一个踉跄,维希娅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温琳刚要道谢,耳边突然传来雪层塌陷时发出的清脆咔嚓声。 第217页 瞳孔蓦地睁大,温琳来不及多想,刚扯住维希娅说些什么,就见右面山上的雪滚滚向下翻涌。 是雪崩。 「跑,往两侧跑,」温琳用出全身的力气大吼。 巨大的雪崩气流将人掀翻,在雪的裹挟中滚来撞去,温琳痛的几近晕厥过去,她根本透不上气,窒息感彻底将她包裹。 手上的力道随着意识渐渐溃散,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温琳只觉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箍的她生疼的力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吧!明天一定一定一定要加更! 第一百一二章 头顶一片雪茫茫,隐约能够看出有一截粗壮的树干横亘其中。 温琳从黑暗中挣脱出,缓缓眨了下眼睛,身上各处传来僵冷的滞涩感,温琳忍不住抽吸一声。 维希娅眼眶泛红的守在一旁,髮丝间混杂着枯叶与碎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原本干净的衣物也被弄的脏污不堪。 温琳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个朝着山体内侧凹陷的小洞,横贯在洞口的树干与朝着山下垂落的基岩恰好留存出了这一块刚好够两人容身的狭小空间。 镇定下来后,温琳发现自己身上被清理的很干净,身下还垫着维希娅的斗篷。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维希娅眼疾手快的摁住,「不要动,你的腿受伤了。」 或许是四肢已经被冻僵了,维希娅一提醒,温琳才发现自己的腿边正流着一摊刺目的血迹。 见温琳醒来,维希娅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她脸色苍白,可声音是镇定温和的,手腕微微使劲,将温琳半扶起来倚靠着一侧裸。露出的岩石,安抚道, 「我看过了,雪层没有想像中密实紧质,埋的应该不深,等你恢復些体力,我试着往上挖一挖,或许能出去。」 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隐隐作痛,温琳重重的按压着太阳穴,试图保持清醒。 唿吸没有明显的窒息感,说明积雪孔隙率与空气含量还是足够的,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条件。 紧接着温琳仔细打量了一番维希娅,虽然狼狈,但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不过仍不放心的温琳还是多问了一句, 「有被雪中的石块树干砸中吗?身上有没有觉得哪里很疼?」 看着温琳止不住的发颤,有气无力倚在一旁的样子,维希娅既心疼又慌乱,但此时她不得不克制住情绪,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偏过身体,摇了摇头, 「没有,我没有受伤。」 浑身提不上力气,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煳,脑中针扎般的疼,温琳使劲晃了晃脑袋,无济于事。 身旁唯一的热源就是维希娅,温琳下意识的朝她挪过去,趁着意识还清醒,急忙叮嘱着自救方法。 「……」 「如果我明天还是醒不过来,你就不要管我了,一个人朝着上方挖,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根据周围环境判断,她们很可能是被雪流冲到了边缘,埋的应该也不深,但是想要单靠自己逃出去,机会渺茫,但若是干等着其他人发现不不对劲来救他们,想要在一望无尽的雪峰下找出她们,听起来似乎也是无稽之谈。 她们陷入了难以自救的绝境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存体力,延长倖存时间,寻求逃生的机会。 说话最后这句话,温琳再次陷入会昏迷中。 温琳的声音很微弱,维希娅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瞬间就落下泪来,将怀里的温琳拥的更紧, 「我怎么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呢?」 维希娅用身体将温琳的四肢捂暖,再严严实实的围上斗篷,唇贴着唇,静谧无声的空间里,维希娅能清晰的听见心口的紊乱节奏撞的肋骨生生的痛。 她满是眷恋的在温琳唇上落下一吻,而后颤抖着半支起身体,朝着洞口踉跄着走去。 腰背是洇出的一团无比显眼的血迹。 拾了一根碎枝,维希娅开始小心翼翼的往外挖,随着时间的流逝,动作越来越迟缓僵硬,手上的伤口被雪水浸的发白,又被重新冻的开裂。 维希娅不知道自己重复着手上的动作重复了多久,心跳越来越快,唿吸越来越吃力,越来越难以控制身体。 似乎无处可逃,只能听天由命,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终于,维希娅倒下了,她艰难的返回,温琳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维希娅伸出手,悬在温琳鼻子前,感受着传来的热气,慌乱的心奇蹟般的平静下来 将脑袋枕在臂弯里,维希娅蜷缩在离温琳不远的角落,视线牢牢锁着温琳,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全身也被冻的颤抖,等到身体稍稍暖和一些,维希娅才靠过去。 细小的灰尘在晦暗的光线中飘飞,维希娅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摩挲着探上温琳的手腕,对着小球图案喃喃道, 「你既然救过她一次,理应救她第二次,我可以死,但是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大量的体力消耗,导致维希娅已经无法流畅的说完一句话,越发深重的焦灼与疲惫游离在维希娅奔溃的边缘。 维希娅专注的凝视着温琳,视线里只有温琳的面容是清晰,她的眸中是翻涌的怜惜。 怜惜之下是骤然生出来的憎恨,对命运不公的无奈与憎恨。 她们才重逢,却又要再次面临生死的诀别。 第218页 「为什么呢?难道这真的是上帝对我以女人的身份坐上王座的惩罚?」 维希娅首次产生了动摇的念头,万人唾弃她时,她没有动摇;被指责审判时,她没有动摇;无敌舰队压境时,她也没有动摇。 可是看着无知无觉的温琳,维希娅无比难过,强烈的愧疚自责与深重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逼疯。 但是不能停下,维希娅身体稍稍恢復知觉便又开始试图找出生路,她不知道往返了多少次,直到最后一次倒下,维希娅缓了很久才恢復意识。 耳边死一般的寂静,维希娅挣扎着回到温琳身边,试图喊醒她,温琳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你不能死,你得活下来。」 感受着已经迫近极限的体力,凭藉着让温琳活下去的执念,维希娅拖着她一步一步的朝掘出的狭窄通道里走去。 正是一天中光线最明亮的时候,维希娅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走远一些,她们获救的希望就大一些。 直至力竭,维希娅用最后的力气将身上保暖的衣物都脱了下来,将温琳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怀里,用身体撑出了一方小空间。 全身的骨头都在悽厉的叫嚣着,耳边是尖锐的轰鸣声,维希娅渐渐失去全部的意识,她无力的阖眸垂头,全身冰冷,眼角水光坠落,似乎失去了全部的生息。 只有怀里的温琳,还是暖的热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村中人当晚就发现了异常,连夜组织人出来搜寻。 当看到塌陷的景象时,为首的几人顿时双眼漆黑,腿软的站不住,回过神来后,声嘶力竭的开始准备救人。 可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被盖住了,人到底被埋在哪啊。 村民与驻扎在村外的军队一刻不歇的铲雪,可是人的力量在难以撼动的大自然面前就像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时间悄然流逝,在救援的人也越来越心灰意冷。 像这样的情况,一般不过半天,人就死透了,更不用说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 维希娅生死不明的消息同一时刻传回了王廷,拉蒂默立刻传信让驻扎在附近的军队前去支援,并与菲尔德亲自率军赶往萨瑟兰。 又是两天过去,众人渐渐心灰意冷,晚上暴风雪袭来,一应人不得不撤回村子里,只留下两三个人驻守在山崖在的避风岩隙里。 当四周归于死寂时,无人看见雪层下骤然迸射出一道耀眼刺目的蓝光,在风雪中慢慢积蓄,像是高悬的星辰,最后狠狠坠落碎裂,瞬间掀起汹涌澎湃的雪与气浪。 等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过去,留下来的几个士兵谨慎的往外看去。 那是神奇的一幕,在如花瓣绽开的湛蓝流光中,一个女人抱着另一个女人凌空而立。 震惊的僵愣在原地,几人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等稍微平復情绪后,赫然发现那就是维希娅陛下与温琳阁下。 几人好像被钳住了脖子,张大嘴,看着眼前的神奇景象,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温琳手腕翻转,几道流光随着温琳的动作缠绕上维希娅的身体,与此同时,整座山的雪似乎都被抬起来了。 被埋在下面的人被无形的力量托起,转移到平坦安全的地方。 又是一道耀眼的蓝光,士兵们被强光刺的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原本一动不动的其他人开始甦醒过来。 他们不明所以的对视,看着被包裹在空中的维希娅与温琳,似乎意识到什么一般,仓惶的爬起跪下,深深的伏地叩首。 「她们是神的使者,」 「是神的眷顾救了我们,」 「……」 瑞玛难以置信的望着空中的景象,明明夫人和温琳是那么的和善,可死亡前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她们与教堂里冷冰冰的雕像截然不同,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神的模样吗? 瑞玛屈膝,叩拜在冰冷的雪地里。 温琳对底下的动静毫无所觉,她注视着一旁的维希娅,不断有涌动着流光渗入她的身体,直到维希娅缓缓睁开眼睛。 短暂的茫然后强烈的欣喜,维希娅下意识的紧紧环住了温琳,「我们都获救了吗?」 话音刚落,维希娅才注意到身侧的奇异环境,她瞬间失语,目光落在温琳的手腕上许久。 「是它救了我们?你已经掌握使用它的方法了?」维希娅的声音有些哑,还有些颤。 温琳没有回答的维希娅的问题,她的手指轻轻掠过维希娅凌乱的髮丝,漆黑的眸子里是汹涌的情意,带着烫人的灼热。 「维希娅,没事了,我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两人缓缓降落在地上,流光消失。 维希娅徒劳的张合着嘴巴,那种熟悉的让她心颤的神情与语气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泪水更加汹涌的倾泻,张狂泛滥。 温琳牵了牵嘴角,一声嘆息,似乎越过了九年的岁月。 她们在雪地里,旁若无人的亲吻相拥。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雪崩,我在文中的设定是不对的,算是幸运中的幸运儿,真实情况要危险严峻很多~ 二更不要等,估计要十二点以后了~ 第一百一三章 诧异与错愕再次占据满所有人的眼睛,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第219页 眼前的一幕无比荒谬惊奇,但带给他们的更多的是震撼,圣洁瑰丽的场景留有余韵,似乎不管众人中央的两人做什么,他们都只觉得敬畏。 一个失而復得、歇斯底里、极致欢愉的吻。 思念的味道辗转于唇齿,攫取着彼此的唿吸,维希娅与温琳的眸光与泪水一同颤动着,在冰冷的空气中摩擦出璀璨滚烫的炙热。 血液在身体里震颤,维希娅不管不顾的将温琳锢的死死的,她全身都在小幅度的抽搐着,笑意与眼泪一同跌落, 「你回来了,你真正的回来了。」 炙热的心与身体,臣服,沉沦…… 肌肤相贴处泛起阵阵灼痛,温琳满眼心疼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维希娅,她腾出一只手,轻抚着维希娅颤抖的嵴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温琳的声音模煳沙哑,同样的难以克制,「我回来了,命运到底还是有些公道的。」 有那么一瞬间,温琳心痛的无法唿吸,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眼前是她深爱的,愿意为之放弃性命的爱人。 她的苍老、她们之间相隔的漫长时光、与自己重逢后的卑微与乞求,每一点都像是无数把尖刀刺进了温琳心里。 唇上柔软的湿润,后颈温热的抚摸……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夜风中两把翩飞的长髮交织,翻涌成层叠的浪,她们注视着彼此,不知道花了多久才平復下来。 目不转睛,十指交握,维希娅想,终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她们分开了。 不管是磨难,还是岁月。 温琳抬手轻轻抚去维希娅脸上的眼泪,在她温柔热烈的目光中,将她拉近,再次覆唇吻上,直到彼此都无法唿吸。 今晚没有月色,风雪一吹就是满头。 温琳望着远处的雪山轮廓,手臂环到维希娅腰间,低低的一句,贴着维希娅的耳廓擦过, 「我有许多话,只想与你一人说。」 片刻的愕然,维希娅笑了笑,环顾着四周狼藉的场景,「或许我们该先回村子里。」 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维希娅的影子,温琳削薄的唇轻吐出一声,「不,我不想再等了,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只见温琳指尖漫出一道蓝色的流光,从众人身侧蹁跹而过,众人应声倒下。 温琳看着他们解释道,「他们会安全无虞的睡到天亮,还会忘记今晚见到的一切。」 难掩诧异,维希娅怔怔的望着温琳,惊诧却无畏惧之意,「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牢牢揽住维希娅的腰,温琳脑海中构建起与元空间的精神联繫,下一瞬,由蓝色流光构筑的防御屏障将两人笼罩其中,风雪不侵,还自带控温功能。 温琳望着维希娅笑了笑,「不是神的力量,是文明的力量。」 一个又一个神迹展现在维希娅眼前,她与温琳的身体紧紧贴着,脑中飞速消化着接收到的信息,她有很多疑问都想问温琳,却又害怕从温琳口中听到那些可以称之为残酷的答案。 温琳搂着维希娅往山的背面走,两人渐渐没入雪林中,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温琳脱下斗篷,席地而坐,并揽着维希娅的腰,让她跌进自己的怀里。 流光映照出淡淡的光亮,光线所及之处都是暖融融的,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有些暧昧,但温琳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张开双臂,紧紧的环着维希娅,将头埋进维希娅的颈弯。 兀自克制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近乎贪婪的轻嗅着维希娅身上的淡香,湿润的舌顺着精緻的锁骨蜿蜒,突然狠狠一口咬下。 维希娅惊的痛唿一声,却没有将人推开,颈侧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知道温琳在哭。 修长的指尖在温琳髮丝间穿过,维希娅全心全意的依偎进温琳怀里,她轻嘆道,「我很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维希娅直白赤。果的陈述,让温琳心头都在发颤,她胡乱的啃着维希娅的脖颈,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一点都不比你少。」 沉没在冰冷海底的九年,温琳并未失去全部的意识,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元宇宙在一点点修补着自己的身体。 如一块沉默的礁石般,静静等待着不知哪天才会到来的重逢。 维希娅目光始终停留在温琳身上,她微微动了一下,将掌心贴在温琳脸上,轻轻托起她的脑袋,与之对视,显得小心又紧张, 「能不能告诉我,这九年你去哪里了?还有为什么容貌没有任何的变化?」 脑中交叠着很多错乱的记忆,面对维希娅的疑问,温琳明显的怔住,她不想让维希娅知道那九年自己经歷了什么,她想她们之间都是开心的回忆。 可那九年实在太漫长了,仿佛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挡在两人之间。 缓缓的低下头,温琳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维希娅看着温琳的避让,没有再继续问,她抚摸着温琳的后颈,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 「不管你这九年在哪里,你能回来,于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奢求,我只是害怕。」 温琳不解的回望着她,将维希娅抱的更紧,将脸贴到维希娅脸颊上,轻声的问, 「害怕什么?以后我只想让你开心。」 心底沉淀着无可替代的欢喜情绪,维希娅深深的吸气,她不露痕迹的掩饰住那一抹压抑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开口, 第220页 「我害怕岁月,害怕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下去,圣物已经让你我相隔九年的岁月,或许还会更长,我会比你先衰弱,老去,死去,我不知道圣物赋予了你怎样的力量,如果註定要你看着我死去,我希望你能像抹去他们的记忆一样抹去你脑海里有关我的记忆。」 永生,听起来是多么诱人的一个词啊,可当拥有了更多的自由后,必将承受相应的代价。 温琳抬眸,看着维希娅瘦削的肩膀,惊异且心疼于她的敏感。 思考了很久,温琳无奈的嘆了一口气,缓缓的收拢怀抱,「不会,一定不会有那一天。」 她们汲取着彼此的体温,气息贴的更紧,温琳长长的唿出压抑在胸腔里的气息,稍稍推开些许,展平手心,一个完整的小球逐渐显露出来,悬浮在掌心上方。 「在我母亲的世界,它被称为元宇宙,是一种远超我们理解的高阶文明产物,在过去的九年,我也只是学会了怎样去使用它。」 「它的力量让我不会衰老,但不意味着永远的不朽,它依赖一种名为能量的物质运转,明明大战前它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我不知道为什么它此时显示还有足够的能源供以使用,并且我不知道它还能正常运转多久。」 说着,温琳转动指尖,星系的影像随着她的动作出现,与记忆中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影像中出现了许多个分散的光点。 温琳的指尖从哪些光点上扫过,她们瞬间溃散,又缓缓聚拢,逐渐汇聚成一幅地图。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有关于元宇宙宝藏的地图,但是到底留下了些什么,我一无所知。」 「依靠元宇宙,我能拥有更长久的寿命,超乎常人的能力,这一切,我都将与你共享,只是目前我还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维希娅,你再等等我,等我找到母亲留下的东西,等我确定它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温琳目前只知道元宇宙依靠基因序列辨别持有者的身份,她的血液里有古妮薇尔夫人的基因,但维希娅没有。 这些话让维希娅的心再次揪成一团,似乎每一次,温琳都先一步考虑好以后的打算。 忍着眼泪,维希娅轻轻摇了摇头,「从始至终,都是我欠你的,除了你,我不想再去奢求什么,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将什么都憋在心里。」 余下的时间,维希娅时时刻刻都想与温琳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掉她们错过的九年。 温琳温柔的凝视着她,拭去维希娅眼尾的泪,却没发现自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凑近维希娅,将唇贴在她的唇上,含煳不清道, 「我以后什么都不管了,只呆在你身边,陪着你,让你开心。」 维希娅闭上眼睛,全心全意的接纳着,感受着温琳的靠近。 她们单纯的紧紧抱着,没有再说话,两人都觉得无比满足,直至天亮。 第二天一早,风雪就停了,温琳扶起维希娅,收起屏障,深一脚浅一脚的牵着维希娅返回。 拉蒂默不眠不休的从布伦兹赶到村子里,雪一停,他就赶到了积雪崩落的山下。 让众人无比惊讶的是,原本失去踪迹的村民与侍从此时都安然无恙的与驻守的士兵呆在一起,唯独不见维希娅与温琳。 拉蒂默让人细细盘问,却是一无所知,他们都只记得几天前被埋在雪下,至于怎么获救的,怎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拉蒂默急的眼睛都红了,他立刻让带来的军队迅速开始清理雪块。 军队的速度比起村民要快上很多,村民们看着庄严肃穆的军队,不自觉的猜测器维希娅与温琳的真实身份。 军队中无比显眼的金雀花标志似乎在沉默中给了村民们答案,有人惊恐的压低声音问, 「那位夫人不会是我们的女王吧?」 仅仅这个猜测就让村民们惊骇无比,他们觉得天似乎塌了,他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并止不住的祷告,祈祷维希娅与温琳也能得到眷顾,安然无恙的存活下来。 然而就在众人焦灼无比时,两道身影从山岭的另一侧缓缓走来。 菲尔德先发现了她们,拉蒂默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冲上去,「姑姑,老师。」 他失态的扑在两人身前,视线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着,确认人真的没受伤,瞬间脱力跌坐在雪地上。 维希娅笑着走上前,拉起他,轻声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该在民众面前露出任何失态的模样。」 打量着模样完全张开的拉蒂默,温琳想起维希娅对他的夸赞,跟着笑了笑, 「拉蒂默殿下。」 这一声让拉蒂默僵滞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温琳,话音颤抖,「老师,你记起我了?」 在拉蒂默火热的注视中,温琳缓缓点了下头,就连一下沉稳的菲尔德,在赶来时都没忍住红了眼眶。 菲尔德在维希娅与温琳身前屈膝跪下, 「欢迎回来,维希娅陛下,」 「欢迎回来,温琳阁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回来,我的老维和老温~ 第一百一四章 拉蒂默带来的动静属实有些大,维希娅与温琳商量过后就决定趁着这几天雪停,去往萨瑟兰古堡。 第221页 戈兰这八年,不管是教会还是旧贵族,都安安分分的。 但维希娅一出事的消息传回王廷,立刻就有人想要藉此生事。 原本维希娅想让拉蒂默与菲尔德立刻返回布轮兹,但他说什么都不同意,执拗的要再呆一段时间。 就这样,拉蒂默被赶出了石屋,正在屋外的空地上雕像般一动不动的杵着。 温琳瞥了眼屋外,细问了一些情况。 维希娅笑着在温琳掌心勾了勾,似乎不满温琳将注意力放在拉蒂默身上,将人扯进怀里亲了亲才说起最近的情况。 戈兰从击败西斯廷的无敌舰队后,便将重心转移到了大洋上,最显着的变化就是海上自由贸易带来的巨额利润。 海外贸易反哺了戈兰国内的军事、经济、民生,现在的戈兰已经是欧罗巴大路上当仁不让的大国。 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探索海洋,他们开始试图从戈兰口中夺食,但是强悍的戈兰海军每一次都能在冲突中占据上风,他们毫不顾忌风度礼仪,妥妥的海盗做派,力求以最快与最小的代价解决战斗。 渐渐的,其他国家的海军应对的越来越吃力,他们开始寻求合作,而维希娅一向秉承着友好的外交政策,并趁机不动声色的把控了海上贸易的绝大部分话语权。 同时海洋的探索还在继续,戈兰海上帝国之路才刚开始起步。 说着,维希娅捋了把温琳背上的头髮,柔顺的髮丝从指缝间滑过,手感很好,怔怔的笑了会,才继续道, 「至于戈兰身上残余的烂疮,我想交给拉蒂默去处理,他需要更多的磨砺才能进一步成长。」 维希娅显然想到了一些让她觉得不愉快的事,眸中积蓄着冷厉的沉郁,但当视线一触及温琳时,霎时间就温柔下来,蓝瞳深邃如海,似勾着月光,柔柔的落进温琳眼里。 「那就让拉蒂默跟着吧,正好看看王廷那些人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温琳环着维希娅的手臂稍稍用力,让她们贴的更近。 昨晚两人相拥睡在小榻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温琳便让维希娅将这九年她做过的事一一说给自己听。 其中的艰险维希娅绝口不提,轻描淡写的将已经实现了的温琳在羊皮书中写下的构想说了出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维希娅的眼睛亮的惊人,温琳在某个瞬间生出了维希娅在向自己求夸奖的错觉。 但是哪怕维希娅不说,温琳也知道维希娅会有多辛苦,她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维希娅眼角的细纹,勉强忍住了哽咽, 温琳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脸被体热蒸的通红,眼眸润润的。 维希娅只看一眼,就心知她在想些什么,凑过去含住了温琳的耳垂,滚烫的气息沸痒撩人,「我们之间,再也不要说谁对谁错的话,我心疼你,你心疼我,这就足够了。」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度过了一晚,等再修整一天,他们就要正式出发去萨瑟兰古堡。 恢復记忆后,维希娅与温琳几乎是寸步不离。 虽然不想让蒂利亚留下来打扰她们,维希娅到底还是同意了,不过等到第二日乘坐马车时,维希娅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蒂利亚想要与他们共乘的请求。 菲尔德好笑的看着蒂利亚一脸郁闷的被赶出来,似乎拉蒂默殿下还没意识到温琳阁下身份的转变。 思考了一会,菲尔德驭马靠近拉蒂默的马车,朝着车厢里喊了几句。 面对菲尔德这个忠诚善战的侍卫长,拉蒂默的态度还是很尊敬的,他立刻掀开了车帘,恢復镇静的仪态,回道,「菲尔德阁下。」 「拉蒂默殿下,您似乎忘了温琳阁下的另一个身份,她现在不仅是你的老师,还是维希娅陛下的妻子,戈兰的王后。」 一语惊醒梦中人。 拉蒂默微张着嘴,脸上是压抑住的错愕,后知后觉的他脸色腾一下就红了,十分僵硬的关上车帘。 听着车厢里传来几声恼怒的低吼声,菲尔德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言语的笑容。 女人与女人成婚,在戈兰国内是头一次,乃至放眼整个欧罗巴大陆,都是头一次,更不用说维希娅的身份还是一国君主。 圣廷没少以此为藉口抨击维希娅,但奈何碍于戈兰的强盛与维希娅坚决的态度,渐渐的,这件事就被默认了。 毕竟所有人都认为温琳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又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呢? 拉蒂默一想到王廷那些老顽固在知道老师还活着时有苦难言的反应,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样,一行人走走停停了几天,赶在最后一天日落之前抵达了萨瑟兰古堡。 一路上都是难得的好天气,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等在古堡前的是温琳的老熟人,布朗先生与雅兹夫人。 他们在维希娅与温琳面前极力的控制着情绪,但还是不难从他们颤抖的动作与话音间觉察出他们的激动与紧张。 看着两鬓花白的布朗先生与雅兹夫人,温琳同样有许多感慨,这是她遗漏的九年时光。 温琳像以前一般朝他们道谢,声音略显沙哑。 站在一旁的维希娅手腕暗暗使劲,拉着温琳走进了城堡,等在餐桌旁坐下时,温琳才发现似乎这处古堡的布置与白宫是一样的。 等到走进卧室,看着与白宫如出一辙的布置,温琳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222页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维希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温琳,「喜欢吗?」 心底被维希娅的淡笑拖出一道长且深的褶痕,永远都无法抹平,温琳眼中含着泪,视线移到了书桌上,桌上静静摆放着一簇早已干枯的不成样子的枫叶。 这是温琳在以前的某个晚上为维希娅摘下来的。 她走到书桌边,仔细端详着桌上的一切,它们正与记忆中的模样一点点重合起来。 维希娅走到温琳身后,循着温琳的目光,落于书桌上的一角,开口解释道,「有些书被带去了瑞玛的村子里,等明天再重新像以前那样整理好。」 抬眸与维希娅的眸光对上,温琳不由分说一把将维希娅抱入怀里,「谢谢。」 这一声谢谢说的很轻,却承载着温琳无法言尽的情意。 夜深时,她们不再像前一晚一般辗转难眠,反而觉得格外的安心,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在暖热的温度中,渐渐入睡。 之后的日子平静且温馨,起初还有拉蒂默时不时的来询问温琳一些问题,呆了一周左右,就被维希娅坚决的赶回了王廷。 一整个冬天,维希娅与温琳都呆在萨瑟兰古堡,她们日日相对,竟也不觉厌烦,反而越来越看不够彼此。 城堡中的侍从皆是从王廷带来的,不管见到多么惊世骇俗的场景,他们早已经见怪不该,并十分有眼色的在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等到雪融春至,温琳站在泛出零星绿意的花园前,怔怔出神。 维希娅手中拿着布轮兹传来的信,悄无声息的靠近温琳,「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的转头,柔软的唇贴到了维希娅脸颊上,温琳眸光一颤,佯装淡定的咳了一声,「什么也没想。」 维希娅哪里会信温琳的话,这段时间温琳总是一脸深沉思虑的模样,维希娅看在眼里,没有多问,想着她会主动说。 只是都过去了近一月,温琳还是不打算说,维希娅不免有些恼。 这段时间,温琳的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下巴也不似最初那般尖瘦,维希娅的视线顺着温琳白皙的脖颈往下,没入领口中。 顾忌温琳的身体,维希娅始终按捺着,从未放任过一次。 现在似乎可以了,维希娅的眸色顿时幽深起来,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突然贴上了温琳的唇。 不像是以往那般的浅尝辄止,反而越来越深入,极富技巧与耐心的挑。逗着温琳。 温琳怔了怔,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维希娅的唇软软的,带着些微的凉意,温琳没忍住嘤咛一声。 描摹、探索、交缠、轻颤,彼此的体温在来回的亲吮中渐渐升高,发烫的气息逐渐相容。 维希娅灵巧的手指从温琳的腰背摩挲着往上,抚至后颈,然后深深的探入温琳的髮丝中,吻渐渐变得越来越蛮横,甚至有些粗。暴,直至两人都彻底的倾倒在颤慄的感官中。 周围空无一人,侍从们早就退下了。 许久,维希娅才松开温琳的唇,明显被亲肿了,洇着水光,说不出的妩媚惑人。 将遮挡在温琳眼尾的髮丝轻轻拂开,维希娅眸中噙着迷离的水光,哑着声音问,「我们回卧室吧。」 维希娅想要此时回卧室的意图不言而喻,温琳嗔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天际骤然飘来了乌云,雨水滴答, 积蓄于危谷险壑中的暗流在雪白的荒原奔涌, 于河与海的相交处倾泻而出, 水流、浪花、礁石, 血液、心脏、灵魂, 柔软的海面碰撞出漫天的水花, 白鸟吻过, 浪的嘤咛一下子化为一片朦胧的雾气, 这场雨时大时小,入夜时分才彻底停下来。 温琳微微睁着眼睛,说不出的疲惫,隐约可见白皙光滑的肩颈,维希娅正贴在温琳身后,手置于温琳温润的肩头,指尖一下一下的打着转。 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温琳伸手在维希娅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下,声音嘶哑,「不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正文还有三万字左右完结~ 然后番外会写她们航海去到大明与现代的甜甜日常,以及副cp的事,应该最多不会超过五章~ 第一百一五章 颈上、胸前、腰腹、乃至于大腿内侧都是凌乱糜丽的吻痕。 温琳胡乱的扫了两眼,准备穿上衣物去沐浴。 回过头,只见维希娅盯着她颈侧的吻痕傻笑,脸上顿时再次滚烫起来,温琳狠狠的瞪了维希娅一眼,匆匆的走出卧室。 维希娅没有闪避,她笑着回望着温琳,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的欣喜与餍足。 温琳的羞涩,嘤咛,甚至每一个颤抖的弧度,都让维希娅心口抑制不住的发烫。 在温琳离开后,维希娅眼神幽深的望着自己的手指,指甲圆润,拨弄过潺潺水流时,亮的惊人。 等温琳沐浴回来,见到的是维希娅还是呆坐在凌乱不堪的大床上,一脸傻笑的模样。 脸上顿时有些燥,温琳便没理她,迳自走到书桌前,拿过王廷传回的信,细细看起来。 里头着重说了新贸易航线的开闢,结尾仍是一些催促她们回王廷的话。 第223页 这样的信,时不时就要来一封,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时间显然更为频繁。 她们在萨克斯古堡呆了近半年,期间大小的政务皆是由摄政官弗朗西斯辅佐拉蒂默处理,一些格外重要的则会送到萨克斯古堡来。 不免费时费力,再呆下去,温琳估摸着枢密院里的大臣都要坐不住了。 原先刻意瞒下了维希娅无事的消息,等拉蒂默回到王廷,以雷霆万钧之势处置了那几个冒头的人。 此后王廷安生了半年,从传来的信上看,拉蒂默也越来越有一位君主的模样。 他的身上流淌着金雀花王室的血脉,在某些方面与维希娅如出一辙的顽强,固执,不容背叛。 等到温琳看完信,维希娅恰好沐浴完走过来,脸被热水熏的微红,温琳一想到自己被她翻来覆去的折腾,看了两眼就挪开了视线,旋即道, 「什么时候回布轮兹?」 这个问题一直被两人刻意忽略了,但是一国君主的责任不是说抛下就能抛下的。 维希娅愣了一会,周身的气息顿时就沉郁下来,显得有些闷, 她凑近温琳,与她四目相对,「你想回去了吗?」 在萨瑟兰古堡中度过的每一日都是两人以前梦寐以求的日子,没有繁琐的政务,没有权欲算计,只有彼此。 温琳笑了一下,其实早该回去了,只要维希娅还是一日的戈兰君主,君主应该承担的责任就该排在她们的情爱之前。 这半年的放纵,温琳已经很满足了,她摸了摸维希娅的耳垂,柔声道,「回去吧,想回茵河村看看。」 维希娅望着温琳半晌,她的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俯身在温琳额上亲了亲,「温琳阁下,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眼中洇出浅浅的水光,维希娅垂下眸,没让温琳看见,她永远记得战场上温琳留给自己的那句话与那片火海,「做一位君主该做的事。」 不知道两人相互依偎着过了多久,维希娅渐渐释然,她轻声答应下来,「那就回去吧。」 这样一来,两人就更珍惜余下在萨瑟兰古堡的日子。 维希娅心中早就有预谋的计划也在这段时间里慢慢构思成熟,她看着在花园里摆弄鲜花的温琳,笑容宠溺。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回到王廷,她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爱意昭示于人前。」 * 她们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抵达的布轮兹。 城门外美轮美奂的王室车辇在等着,拉蒂默带着一众王公贵族站在最前方。 当维希娅牵着温琳的手走下来时,画面就像是被暂停了几瞬,大臣们贵族的视线频频朝着温琳透过来,难以抑制愕然的惊诧与狐疑。 当拉蒂默宣布温琳还活着的消息时,整个布轮兹都沸腾了。 人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街道上,看着从王廷缓缓驶向城门的车辇,无不迫切激动。 印象里早已死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甚至走到他们面前,在无数好奇与惊诧的眸光中笑盈盈的问候,「早安,诸位。」 大臣与贵族们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与以前没有一点分别的温琳,他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以最高礼仪行礼, 「陛下日安,王后日安。」 浅浅蹙眉,温琳环视一圈,似乎没人觉得喊她王后不对劲,最后目光落在维希娅脸上,轻声询问,「王后?」 维希娅笑而不语,只是牵着温琳的手登上了马车。 马车四面的昂贵绉纱被束在镶金嵌宝的窗牖边,道路两旁的人们能够将马车的景象一览无余。 当王廷骑士缓缓分至两侧,温琳出现在人们眼前是,如山海般倾倒的欢唿声铺天盖地的涌来。 「温琳,温琳……」 「你是我们的救世主,你是戈兰的王后……」 「……」 其中掺杂着不少将她比作救世主的称赞,似乎在某种意义上,用性别去限制温琳给戈兰带来的荣光,无疑是最荒谬无耻的亵渎。 大街小巷里是攒动的人头,人们汇聚成了海,推搡着,拥挤着,朝着温琳的方向蜂拥而去。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被拥簇着的火焰从晦暗里走向光明。 平整的街道,整齐有序的商铺,欢唿的人群…… 温琳看着眼前陌生却又似乎熟悉的场景,万般感慨。 维希娅似乎觉察到了温琳的紧张,她轻轻安抚着温琳悄然攥紧的手,淡笑道, 「他们都记得你的恩惠,你的牺牲,他们发自内心的爱戴你,称颂你,他们不仅是我的子民,更是你的子民。」 看了维希娅一眼,温琳暗自定了定神,笑着与两旁的人们颔首示意。 直到回到王廷,温琳心上依旧盘旋着挥之不去的巨大荒谬感。 一个女性的君主娶了一位女性的王后,并得到了教会与民众的承认?还是在一个封建思想盛行的黑暗时代。 维希娅一到王廷便被拉去了议政厅,温琳则回到了卧室休息,她盯着不远处的枫林,喃喃自语,「这太荒谬了。」 难以置信的的同时是无法言喻的欣喜,然而紧随其后的是无法压下的忧虑。 戈兰的民众是真正的接受了她与维希娅的婚姻吗?这对维希娅的统治又会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温琳犹自放心不下,她走内殿,随手揪了个眼熟的侍女,仔细询问起自己被封为王后一事。 第224页 越听眉头蹙的越深,对维希娅的心疼就越深切一分。 当拉蒂默兴沖沖的赶来找温琳时,见到的就是温琳一脸凝重的模样听着侍女说她被封为王后一事。 拉蒂默甚少见温琳露出这样严肃的模样,他顿时收回了步子。 当听到温琳在沉默许久后,缓缓说出一句「不该是这样的」的时候,拉蒂默顿时陷入了茫然中。 难道老师不应该觉得开心吗?还是她对姑姑压根就不是对等的感情? 纠结很久,拉蒂默走上前,低低的喊了一声,「老师,」 温琳回过神来瞅他,见他一脸为难的模样,温琳挑了挑眉,「拉蒂默殿下,你想说什么?」 拉蒂默一时不说,温琳也并未追问,她挥手让侍女退下,耐心的等着拉蒂默。 吞吞吐吐,含煳不清。 温琳耐着性子听拉蒂默说了许久,才恍然意识到拉蒂默误会了,不过温琳没有打断她,而是继续听着他说。 很多有关维希娅的事情,拉蒂默知道的显然要比其他人多。 见温琳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拉蒂默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他突然说了一句, 「老师,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姑姑那天晚上就……」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温琳蹙起眉,追问,「就怎么了?」 拉蒂默在外人面前,是沉稳庄肃的王储仪态,唯独到了维希娅与温琳面前,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孱弱无所依靠的小孩子。 在温琳灼灼目光的逼迫下,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干净。 温琳脸上始终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突然伸出手攥住胸口,在拉蒂默投来询问的目光时,她突然背过身,淡淡道, 「拉蒂默,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心疼她,仅此而已。」 没等拉蒂默回答,温琳匆匆迈步往台阶上走去,步伐越来越快,沿途的侍女只见王后脸色很难看的沖回卧室里。 犹豫了一会,有女官走到卧室外,不放心的询问。 温琳抵着门,深深的长舒了几口气,才勉强忍住没有落泪,朝着门外吩咐道,「没我的命令,不要来打扰。」 温琳不敢想,不敢想维希娅在准备自杀的那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这九年她该有多煎熬,煎熬到可以那般决然的捨弃所有。 死死地捂着嘴,温琳浑身都在小幅度的发抖。 维希娅到底该有多绝望才会生出自杀的念头,明明自己是想让她好好活下去的。 看着卧室里没有变动一丝一毫的布置,愈发深重的心疼恍若将温琳的心都碾碎了。 忽然,温琳的目光落在书桌的一角,那是一本被抚摸过许多遍,边缘都是毛刺的羊皮书。 犹豫了一会,温琳走过拿起它,缓缓翻开。 从第一页开始就写满了注释,那些注释将书页上的空白处全部占满了,温琳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维希娅什么都写,写庄园里的玫瑰,写与教会与贵族们的争斗,写王城的变化,写对戈兰发展的见解,写深夜孤寂无人时刻骨的思念…… 温琳心疼到唿吸,指尖,身上的每一寸都开始抽痛。 维希娅孤独的撑过了九年,却不管在哪一处,都留下了自己的影子。 她以自虐般的方式铭刻着两人共有的记忆。 翻到最后一页,一句醒目的话映入温琳眼帘,上面只有两句话,一句是温琳留下的,而另一句则是维希娅的回答。 「阁下,我已经老了,我不想等下去了,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看到这里,温琳再也忍不住,她伏在书桌上,失声痛哭。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被自己虐到了,心绞痛,今日无二更,我要去写狎玩快乐一下! 第一百一六章 夜晚的白宫,灯火辉煌,庆祝女王回到布轮兹的宴会正有条不紊的举行。 王公贵族们梳着一丝不苟的头髮,穿着最体面的华服,游走在整个宴会大厅。 他们的君主正端坐在最上首,似笼罩着群星的蓝瞳漫不经心注视着宴会大厅,这让她看起来危险迷人。 皇家乐队奏出欢快悠扬的乐曲,不过舞池中没多少人在共舞,显然他们更关心一个迟迟都未出现的人。 维希娅陛下的妻子——温琳王后。 弗朗西斯用他那双宽和却难掩精明的眼睛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忽然他的视线停住了。 戈兰最高的教会领袖,路切斯大主教正穿着庄肃的教士服,安静的站在窗边的角落,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弗朗西斯笑着走过去,「路切斯大主教,真没想到你也会来。」 如果弗朗西斯没记错,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路切斯。 淡淡的点头,路切斯直言不讳,「听说她回来了。」 弗朗西斯点头,接话道,「不过不一定会在今晚的宴会上出现,她和你一样,不喜欢参加宴会。」 路切斯没有回应,他继续安静的站着,弗朗西斯抖了抖花白的鬍子,也没有再说话,端起一杯朗姆酒,沉默的品着。 直到宴会上突然一阵轻微的抽气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路切斯的眼里出现了汹涌的情绪波动。 第225页 温琳王后从旋转楼梯上拾级而下,她穿着戈兰传统典雅的王室华服,用金线缀着宝石的编织出的金雀花图案从她的肩膀两侧往下延伸,于纤细柔韧的腰际交汇,随着她的移动,轻盈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有一道绚烂的光影。 维希娅眼中的笑意显而易见的加深,她毫不避讳的起身,走到温琳身边,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手背。 「你怎么来了?」 温琳靠近,反扣住维希娅的手,柔滑细腻的肌肤就在手心,温琳心念微动,低头轻声道,「想你就来了。」 温琳少有这么直白露骨的时候,维希娅笑着和她对视,瞳孔深处掠过几抹浓郁的灿金。 枢密院内的大臣是最先来问候的,维希娅始终站在温琳身边,大都是一些好听的场面话。 这样的情形非常无聊,是以当下一首乐曲响起前奏时,维希娅果断的拉着温琳走入了舞池。 两人穿着华丽,但是并不笨重,几个优雅的旋身,瞬息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们在疾缓不同的弦乐中优雅起舞,精巧的宫灯光影落在她们的裙摆上,勾勒出微微颤动的流光,擦身旋转,附耳私语,在暗淡温柔的光线中,重叠的影子难捨难分。 这是一对无比般配的有情人,没人能够昧着良心否认。 周围的人群或惊唿、或艷羡、或探究,他们小声的窃窃私语。 「温琳王后的模样似乎与九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这大概就是被神眷顾的容貌。」 「比起死而復生,没有老去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诸位,容我提醒一句,被你们分走的商铺里似乎有不少原本是属于温琳王后的。」 「那又怎样,亲爱的,物必有价,这是王室对我们投诚的奖赏。」 「……」 众人心思各异,在某个乐曲的高潮节点,维希娅与温琳侧身而过,在身体相贴的瞬间,温琳侧首低语, 「他们太吵了,我们去茵河村?」 心领神会的浅笑,在管风琴结束最后一个乐音时,维希娅搂住了温琳的腰肢,「如你所愿,我的王后。」 原本还想凑上前去靠近乎的众人,随即眼睁睁的看着维希娅陛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温琳带走。 月光凝在河面,随着拍打的水声晃荡出碎金般质感。 船只时刻都准备着,以备女王出行时的不时之需,挥退了跟随的侍从,维希娅牵着温琳登上了船。 水声轻缓,维希娅与温琳随性的倚在扶杆上,抬眸看天上的星星。 风吹起发梢,缠着两人彼此的气息一同寂静的流淌。 「现在安静多了,」维希娅将头枕在温琳肩上,心满意足的轻嗅着鼻端的淡香。 温琳侧首看她,即便岁月在维希娅脸上留下了痕迹,仍然无法否认当女王流露出温柔深情时,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唿吸微微停止了瞬间,温琳忽然道,「陛下,你似乎还欠我些什么?」 维希娅看了她一眼,拂开被风吹乱的髮丝,笑意一点点扩大, 「哦,阁下还想要什么?」 河面上的光影倒映在温琳眸底,深深浅浅,她静静的看着维希娅,脸上逐渐晕开一层柔和的光, 「婚礼,维希娅,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婚礼。」 维希娅仰着头,迟缓的眨了下眼睛,她怔了一会,才勾住温琳的后颈,一个深吻,温柔的纠缠。 「想在什么时候举行?」 「等秋天枫叶红了的时候,我亲自设计我们的婚服。」 温琳说的很认真,这让维希娅觉得很开心,刚才在宴会上的烦闷顷刻间被一扫而空,哪怕以后还有无数的磨难在等着她们,维希娅想,只要能够互相陪伴着,那些似乎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两人抵达茵河村时,村子里只剩广场前还残留着一堆还未完全熄灭的余烬,看起来村中人都已经休息了。 让温琳意外又感动的是,村子里外都种满了枫树,原先自己设计的小别墅全然被一片葱郁的枫林给包裹住了。 王廷里亦是,湖边的空地皆种上了枫树,不用细想都知道肯定是维希娅的命令。 至于缘由,无非是那一晚折下的一簇枫叶。 温琳感动的同时,又满是心疼,她不动声色压下眼中渐起的温热,牵着维希娅走近了小别墅。 一切看起来都被打理的很好,就像温琳从未离开过。 温琳抱着维希娅,亲了又亲,折腾到深夜,两人都力竭时才停下来。 相拥着迷迷煳煳睡去,不过还没睡下多久,温琳便开始出冷汗,口中不时呓语。 她梦见了维希娅一步步走进海里的情景,她站在岸边,声嘶力竭的喊她,想要阻止。 而梦里的维希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一步步没入了海水里。 温琳急的冲进海里,冰冷的浪花打过来,瞬间从噩梦中惊醒。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温琳看着墙角的烛火失神半晌,转过头看着睡得正熟的维希娅,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鬓角。 空落落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只是一个噩梦。 隔日,两人都起的很早,枢密院的议会不能迟到。 当赶回王廷后,温琳照例将维希娅送到议政厅门口,却被维希娅拉着一起走进了议政厅。 第226页 「我身下的王座,一半是你的。」 维希娅的态度很执拗,温琳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便干脆顺了维希娅的意。 左右现在戈兰的大小政事维希娅也不会瞒她,还能藉此看看大臣与议员们的反应。 当天的枢密院议会最上首的位置摆了两张椅子,一张是维希娅的,另一张则是温琳的。 每每又大臣想要说些什么时,皆会被维希娅厉声打断,他们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撑到会议结束,维希娅更是一点机会都没留,牵着温琳就走了。 几个大臣唉声嘆气,纷纷猜测着维希娅真实的意图。 有人忧心忡忡的问,「难道戈兰要同时出现两位女性的君主吗?」 其他人纷纷嘆气,没人接话,但是心中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 这太荒谬了,但是有女性君主娶女性王后在前,一时间他们竟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 不过几天时间,温琳摄政的消息不胫而走,举城譁然,酒馆里更是第一时间就编出了最新的故事情节。 上下两院的议员们几乎没有一刻停歇过,轮番前往王廷,试图说服维希娅知给予温琳王后的权利。 「陛下,她是您的王后,不是戈兰的君主。」 「这太儿戏了,即便她曾是戈兰的英雄,这并不意味着她能管理好一个国家。」 「恕我直言,您被感情左右了理智。」 「……」 这样话的,每天数不胜数,维希娅不会拦着他们来觐见,甚至会耐心的听着他们控诉自己的不满。 议员们以为有希望让维希娅改变心意,事实上维希娅每天还是我行我素的与温琳一同处理政务,态度坚决。 时间长了,政务上并未出现什么差错,在维希娅有意的操控下,酒馆里绘声绘色的故事皆是称颂温琳的。 当君主集权,压过神权,压过贵族,很多以前难以逾越障碍在此时都算不上什么。 温琳原本只想藉机观察一下大臣与议员们的反应,一上手真正处理政务时,发现极其繁琐,极其费神。 想要维希娅轻松一些,温琳便开始真的帮着维希娅一起处理。 时间长了,愈发顺手,两人的相处的每一天都愈发充实。 转眼间,枫林开始渐渐染出绯色的云翳,温琳就开始经常缺席枢密院的议会。 议员们得知消息后,纷纷猜测,是不是维希娅陛下也觉得不妥了。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告知是因为温琳在准备与维希娅陛下的婚礼,没有时间。 渐渐的,在维希娅与温琳的冷处理下,没人再提这件事。 这件事传入别国时,他们皆持鄙夷嗤笑的态度,其中不乏唱衰戈兰的人,但是他们都失望了,在维希娅与温琳共治下,戈兰方方面面发展的势头要更加迅勐。 他们被事实重重的扇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告,双王婚礼,然后还欠个万字章,就后天还给你们吧,应该没意外的话,后天还给你们吧~ 还想求你们收藏一下新梗哦~ 文名:《继女》,甜爽向,衣冠禽兽老女人&隐忍可怜小白兔 文案: 景阙,景氏财团独女,景氏现行执行长,是a市独具传奇色彩的商界巨鳄。 裴宁,商界新贵裴家流落在外的小女儿,性格温吞,不受裴家一家子待见。 某次遇见裴宁被欺负的红了眼睛,景阙顺手解围,不料被裴家惦记上,自作主张的将小白兔送上门来。 裴宁眼睛红红的,既胆怯又屈辱的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女人。 只见女人轻轻挑眉,「那就留下来,不过得以我女儿的身份留下来。」 a市里说起裴宁,那都是羡慕嫉妒恨,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丫头,怎么就偏偏入了景阙的眼。 景阙惯她,宠她,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裴宁读书,她就给学校捐楼。 裴宁想学跳舞画画,她就给她请最顶尖的老师。 裴宁想旅游,她就推掉所有的工作,陪着女孩玩。 裴宁想从商,她就手把手的教。 …… 裴宁以为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一直乖巧听话,直到某次意外的发现了某人的无耻图谋,她害怕的逃了,可是小兔子怎么跑的出大灰狼的手掌心呢。 昏暗的房间里,女人氲着怒气的嗓音从床上传过来, 「跪着,爬过来。」 裴宁可耻的腿软了,咬着唇爬过去,颤颤巍巍喊了声, 「小妈。」 第一百一七章 某个明亮的清晨,整个王城响彻教堂的钟声。 穿着圣洁长袍的唱诗班在天光破晓前,分列在王廷外的河岸,他们手捧着蜡烛,空灵的吟诵声笼罩在河流两岸。 银枪铁甲的骑士们将未完全亮起来的天色撕开一道明亮的口子,在王廷大门缓缓开启的瞬间,恢弘典雅的乐音准时奏响。 两道相互搀扶的笔直轮廓从逆光处慢慢浮现。 她们的长髮和着风共舞,镶嵌着金色珠宝的额饰在自梦幻的白色头纱中垂落,交错的光线中,似有星河坠落在她们的肩上。 远处火红的枫林与两岸高低错落的屋嵴共同绘制出华丽的幕布,无数的花瓣与花灯漂浮在河面。 第227页 维希娅与温琳的婚服并不是传统的白色或者蓝色,而是渐变的火红色,纱与绸在她们身上堆叠出恰到好处的褶皱,如天际铺就的晚霞,如渐渐燃烧的火焰,从线条完美的肩坠落自脚边。 风声应和着旋律,犹如天国在人间开启。 她们踩着铺满王廷广场的玫瑰,似从烈火中涅槃,一步一步,并肩走向在河岸边忠诚等候的游船。 游船会从王廷出发,一路游行到港口,再从港口步行至圣玛格丽特大教堂。 两岸的人们一路上欢唿着,抛洒下手中的玫瑰花,虔诚的送上他们最真挚的祝福。 「维希娅陛下,温琳王后,吾主保佑你们。」 热烈的气氛经久不息,布轮兹的君民第一次见到这般盛大的仪式,以及这般疯狂鼎沸的人群。 途经之处,皆是鲜花祝福环绕。 贵族与主教们早早就在圣坛旁等着,当维希娅与温琳还有他们身后蜂拥的人群出现时,他们仍是被狠狠的震撼住了。 红衣大主教路切斯手持神圣十字架,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吟诵着祝福。 维希娅与温琳并肩而握,一步步登上长阶,在仁慈悲悯的圣像下庄严宣誓。 「你去往哪里,我就将去往哪里,你的国即是我的国,你的神明即是我的神明,我誓将我的生命,灵魂,与你的血肉融为一体。」 「我将按照神旨,与你分享世俗的权柄,在神的面前与你结为一体,毫无保留,永不皲裂,直至生命尽头。」 在此起彼伏的欢唿声中,有侍者走上前,那是两顶一模一样的象徵着至高王权的王冠。 维希娅拿起了它们,一顶戴在温琳头上,一顶戴在自己头上。 她们在众目睽睽下,她们在虔诚圣光中,毫无畏惧,满心欢喜,紧紧相拥,熠熠生辉。 雅兹夫人在人群中泪流满面,她的陛下,终于等到了。 弗朗西斯、艾格斯、路切斯、威廉……他们一同屈膝,点燃了圣坛上的篝火。 篝火将彻夜不息,这不仅是教会赐福新人时的至高礼仪,更是维希娅对温琳爱意的赤。裸昭示。 婚礼结束后几个月,布轮兹的君民仍是对当天的盛大景象津津乐道,其中不免对维希娅女王与温琳王后忠贞爱情的好奇。 酒馆中的生意因为流传的维希娅与温琳的故事火爆起来,着三个月,不管随意走进王城哪个酒馆,无一例外,座无虚席。 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抽出身来,维希娅与温琳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哑然失笑。 温琳看着略微气闷的维希娅,打趣道,「陛下,看来我们最好是等人少的时候再来听了。」 没有理会温琳,维希娅神情绷着往前走。 温琳见状忙追上她,手掩在夸大的斗篷下挠了几下维希娅的腰肢,「怎么?陛下听故事都能听的吃醋?」 不悦的瞪了温琳一眼,维希娅突然停住步子,愤愤道,「艾格斯,路切斯,他们与你有过什么亲密的关系吗?根本是在胡编乱造。」 温琳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趁着没人,凑近在维希娅唇上亲了亲,「从始至终,我都是陛下的。」 温琳也甚是无奈,因为王室没有明令禁止谈论维希娅与温琳之间的事,甚至有时还会推波助澜,藉助舆论。 这就导致王城内的酒馆里编造出了无数个版本的故事,今晚两人听的就是温琳曾与路切斯和艾格斯有过感情纠葛,结果被维希娅横刀夺爱,最终因恨生爱的话本子。 听到温琳这么说,维希娅的神情才缓和下来,稍稍冷静下来后,维希娅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幼稚。 可哪怕是日日与温琳相处,维希娅的占有欲也只会越来越浓烈,没有分毫消减过。 当晚,温琳主动的解了衣物,凑到维希娅身边,又是一夜烛火摇曳。 不过虽然戈兰的发展越来越稳定,每天仍是有处理不完的政务等着,南部河道的修缮、圣廷的反扑、其他强国的威胁、新航道的构建…… 每当有空闲时间时,她们就会熘出王廷,慢慢悠悠的走遍王城的每一个角落。 拉蒂默的威望也在维希娅的刻意放任下,越来越高。 就这样,维希娅与温琳又在王城呆了五年。 某天温琳一时兴起,她接过侍女手中的象牙梳,想要给维希娅梳发,但当拨开那一头略显灰暗的金髮时,大片的花白髮根毫无预兆的刺入了温琳的眼睛。 她一时僵住,格外仔细端详起维希娅的脸庞。 她们日日相对,是以温琳并未觉察到光阴在维希娅身上逝去的痕迹,可分明维希娅头上的白髮更多了,眼角的细纹也更深了,身体也没年轻时健朗。 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年轻的容貌,温琳惊觉,虽然维希娅的面庞依旧美丽,但算算年岁,维希娅已经四十了。 温琳第一次直观的意识到,维希娅真的老了。 望着指尖的长髮,温琳心中难受,转而想到了元宇宙与母亲留下的藏宝图。 这五年,温琳将元宇宙摸索的差不多,明确记得只要能量足够,宿主便能选定其他人,共享寿命。 温琳从未奢求过长生,可当陪伴在爱人身边时,她总是想时光该再长一些才好。 温琳想,或许是时候该走了。 近一年,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温琳不会衰老的容颜,虽然温琳有意的减少了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次数,但仍是难免私下的议论。 第228页 眼下拉蒂默也能够独当一面,她们两个却是能够功成身退了。 温琳唯一顾虑的就是维希娅会不会愿意放下戈兰的一切。 维希娅在镜子里觑见温琳突然变得僵硬的神情,疑惑的偏过头看她,「温琳,怎么了?」 温琳的心神都在离开戈兰一事上,纠结了一会,她选择坦诚的问, 「维希娅,你知道我终归是要离开戈兰的,你可会和我一起走?」 温琳脸上是显然的紧张与不安,维希娅愣了一下,继而笑着回她, 「我不会忘记我的誓词,你去哪里,我就是哪里。」 元宇宙的存在註定了温琳不会任何一方土地拘束,实际上维希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闻言,温琳的眸光顿时软了下来,她低头在维希娅额上亲了亲,「谢谢。」 见到这副模样,维希娅顿时就心软了,她站起来,环住温琳的腰,「你不用顾虑我,对戈兰,我们皆问心无愧。」 温琳笑着点头,没忍住又在温琳脸颊上亲了下。 决定要走后,两人就开始私下筹备远航船队的事宜,埃尔博一行人回到了萨瑟兰,但是他们在走之前,培训了一批优秀的水手,温琳准备在他们中招募船员。 至于航向,温琳根据藏宝图的方位大致调整了一下,最终目的依然是东方的大明朝。 凭藉元宇宙,长时间航行的淡水与食物不用发愁,余下的就剩戈兰国内的安排了。 当它们将要离开的消息告知拉蒂默时,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说什么都不肯让她们走,直到温琳在他面前展现出元宇宙的力量,他才备受打击的点头。 「原来老师真的是神遣送到人间的救世主吗?」 「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温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 维希娅将准备好的诏书与安排一一说给了他听,「拉蒂默,你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如果我们没有回来,那我们会期待在东方听到有关你的消息。」 维希娅与温琳是在一个漆黑的深夜离开的,她们的船队很快就隐没在海涛中,拉蒂默站在空无一人的码头,沉默的目送着她们彻底消失。 公元1371年,维希娅女王与温琳王后毫无预兆的暴毙身亡,同年,王储拉蒂默继承王位,正式开启了戈兰长达两个世纪的探索与殖民。 星移斗转,时光荏苒。 后世针对维希娅女王与温琳王后的死因始终争论不休,没有定论,甚至多个国家相继拍出了不同版本的电影与电视剧。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欧罗巴大陆上同一时代的君主,王公,教皇,绝大多数都在歷史的尘沙中湮灭踪迹,被抹去,被遗忘,然而维希娅一世的始终在歷史的长河中巍峨屹立,她将经歷了漫长的社会动盪,无以復加的政治混乱,宗教迫害后的戈兰,生生的拉扯进了海洋发展的黄金时代,她代表着戈兰崛起最辉煌的时期——双王时代。 维希娅女王与温琳王后一同执政五年,后世的戈兰学者总是会骄傲的用「双王时代」去形容那一段辉煌的时期,并毫不吝啬的称赞她们都是杰出的女性,拥有过人的智慧与美貌,她们开明,富有远见与魄力,极大的提高了那一时期戈兰国内的女性地位,是欧罗巴大陆黑暗时代末期解放思想浪潮的先锋。 然而温琳王后的资料在正史中记载极少,人们只能在野史与流传下来的戏剧中,得以窥见女王与王后极其恩爱的蛛丝马迹。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正文就到这啦,感谢一路陪伴我到这里的小可爱~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你们的喜欢! 思来想去,给全订读者们准备了20000晋江币(晋江抽奖,一百人,随机分配),以及一个价值一百的咖啡杯(可在杯子上刻上文里你最喜欢的一句话,杯子wb上抽奖),本月月底开奖。 需满足条件:全订本文 至于副cp则放在了番外里,大概两三章,还有几章维希娅与温琳在海上,大明,以及现代的番外~ 第一百一八章 #林依携手国家宝藏讲述文物故事# #林依,古典气质# #文衡山私人博物馆首次揭开神秘面纱# 林依是近两年新晋的国民小花,凭藉《谍战》,《晋北风云》,《孤城》等大制作的正剧在娱乐圈里彻底站稳脚跟。 长相演技皆不落俗,家境也不错,倚靠着自身优越的资源与背后团队的运作,每次她的名字一上热搜,很快就会爆。 这次也不例外,晚上七八点,正是刷微博的高峰期,带有林依名字的两个词条后很快就出现了爆字。 转发与点赞不过一天时间就突破了三十万,评论也到了十多万。 【能被央视邀请,姐姐果然棒棒哒】 【期待老婆!】 【古典第一美女,我说这话应该没人反对吧】 【爱心,爱心,祝老婆工作拍摄顺利】 …… 在诸多类似的评论中,偶尔会出现一两条格外不合群的评论。 【是干城那个私人展馆吗?竟然开放了吗】 【回楼上,同不可思议,前两年才听说地方政府准备用一百五十亩黄金地段的地做条件,想邀请藏家出山,但是被拒了】 第229页 这两条十分不显眼的评论很快就被评论给刷掉了。 网友们不知道,这两个正是华国考古界泰斗陶华与于成的孙子,他们默契的翻到了带有文衡山私人博物馆的词条,在底下的评论区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曾经有幸见过里面的少数藏品,据我猜测,文衡山博物馆里的藏品绝对不输任何一个省级博物馆】 【贊同楼上,我在拍卖会上见过一套完整的从文衡山展馆流出来的汝瓷,当时拍了2.4亿华币】 【就是可惜之前一直不对外开放!】 【楼上那几个哥你们就吹吧,私人博物馆不开放,靠天吃饭吗?】 【就是,既赚不到名声又赚不到钱,背后的老闆是个人傻钱多的屌丝吗?】 不管是国有博物馆还是非国有博物馆,本身文化公益的性质更重,原本就不会在意营收的多少,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创造的社会影响力,单论私人博物馆的话,他们背后的藏家会更在乎这一点。 据可靠的资料记载,文衡山从清初起就为私人所有,但到底是何人所有,从没泄露出过任何消息。 让众人都不解的一点是文衡山博物馆从未对外开放过,外界曾猜测,单就每日的维护费来说,已是天价。 偶尔从文衡山流出的藏品,每一件皆能在拍卖会上担当压轴的拍品。 万分遗憾的是,不管众人怎么好奇,文衡山展馆依旧是神秘如初。 这回突然爆出了要开放的消息,陶星星和于木歧顾不上和不懂行的网友们争论,第一时间去找了自家的老头。 「爷爷,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去文衡山博物馆看看吗?这回难道没有节目组邀请你?」 陶华是考古界最具名气的泰斗之一,常在各大频道亮相,是华国年轻人非常喜欢的儒雅风趣小老头,每每在某音上开播介绍歷史时,流量不输大网红。 陶星星看着自家爷爷皱眉盯着手机看了半晌,随后一脸严肃的走了出去,开始打电话。 优美的华语隐约的从阳台上传入陶星星耳朵里, 「郭正,我听说文衡山的节目是你在做吧,」 「卧**,你个**,你说说我给你兜过多少次底,」 「你还管他tm这那的,我要是去不了,你以后还有个什么事,不要来找我,」 陶星星捧着腰笑倒在沙发上,要说自己爷爷,平时在人面前那是最风清气正的老学者模样,但是但凡和文物扯上点关系,他就能分分钟化身暴躁帝。 陶爸和陶妈劝过他很多次,说这样不好,直到医生说,老年人有什么情绪上的问题,能及时发泄出来也是很好的,这才没人在念叨这事。 郭正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也是一脸为难。 还没想好该怎么周转,另一个考古大咖于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郭正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也是为了文衡山的事找上门的。 好不容易将这尊祖宗安抚住,郭正思来想去,小心翼翼的拨出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清凛的女音,疏疏淡淡的,「你好,郭导,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你好,温馆长,就是去文衡山录制节目的事,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再多加几个名额?」 对面沉默着了一会,郭正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说来好笑,他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 唯独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温馆长,虽说态度冷淡了点,话少了点,也算得上温和有礼,但是郭正想不明白,明明看长相看起来比自己都要年轻,偏生不知那一身摄人的不怒自威的气场是哪里来的。 哪怕没有这次费劲千辛万苦才等来人松口进文衡山的缘由,郭正也总感觉自己面对温馆长时,唿吸都要格外小心一些。 正当郭正以为没戏,后悔是不是惹了温馆长不高兴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要新加上哪些人?」 「是两位考古界的老学者和他们的助手,」郭正听到回復,顿时一喜,赶紧回答。 「可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就再见。」声音依旧淡淡的,在此刻的郭正听来却犹如天籁,他忙道好,等着对面先挂电话。 拭了把头上的汗,郭正长舒一口气,立马给陶华与于成回过去电话,着重强调了只能带一个助手进去,原本的拍摄组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已经尽可能的压制了人员。 总导演早就三令五申,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温馆长的背景深不可测,上面还想和她搭线,真正的对公众开放她的私人博物馆。 虽然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人猜测文衡山会正式开放,但真正的情况他们业内人才清楚,这件事还没个定数呢。 另一头,温琳挂了电话,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支额沉思,突然生出了几分伤感,已经过去快七百年啊,朝代更迭,歷史无情。 距离上一次回到华国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而这一次回来,便打算呆久一些,顺便去见一个故人马皇后的后世子孙。 当年初到大明时,她们阴差阳错下结识了布衣出宫的朱元璋与马皇后,同时藉此打通了东西方的贸易航道。 他们如后世史书记载的那般,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温琳与维希娅受邀去应天府小住时,马皇后常同她们一起布衣游玩,私下交情甚好。 第230页 为着这份交情,温琳与维希娅在崇祯自缢于煤山,留下死诏,「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冕冠,以发覆面,无伤百姓一人」,大明亡国之际,冒险救下了崇祯第三子朱慈炯。 此后几百年,温琳与维希娅再不与世人深交。 古妮薇尔夫人留下的藏宝图中如温琳预测的一般,留存有元宇宙的备用能源,依靠这些能源,她与维希娅最少能活上万年,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是永生者。 永生的代价即是被歷史剥离,孤独而自有。 使用元宇宙最基本的准则,即是不能过度影响歷史文明的发展轨迹,否则会遭到元宇宙本身的反制。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浓密的树叶像碎金般洒下来温琳脸上,维希娅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见温琳出神的望着搁置在架子上的明长刀出神,一字未说,维希娅已然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起初,温琳还担心过,当她们拥有无尽的时光后,维希娅会难以习惯,但现在看来,反而是温琳受到的影响更大。 春花秋雪,草木山石,总角耄耋……除了彼此,其他一切都在岁月的侵蚀中苍老,难免伤感。 维希娅将手搭在温琳肩膀上,轻声问她,「朱明远送了请柬过来,这个月十五号,要不要过去看看。」 朱明远就是朱慈炯的不知多少代的孙子,她们在华国的生意都是朱家在经手。 不过虽然生意上来往密切,但朱家除了朱明远在小时候见过温琳与维希娅一次,其他人都未见过她们。 「嗯,」温琳一见到维希娅,眼中的郁色瞬间荡然无存,满脸笑意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凑过去挨着,「不如这次就在华国多留些日子,尝试一下更热闹些的小日子。」 看着温琳高兴的情态,维希娅哪能说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接着拿过一旁的画笔顺着温琳的构图画了下去。 她们在共处的时光里,一起学了很多东西,比如雕刻、绘画、刺绣、乐器……乃至于现代击剑、滑雪、攀岩等,一切感兴趣的,她们就会去学习尝试。 或许是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像雕刻绘画这类作品,她们的风格如出一辙,有时她们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出自谁手。 从温琳的角度看过去,维希娅嵴背笔直,淡金色的阳光在她修长白皙的颈线上勾勒着,她微微俯身落笔,本就宽松的领口虚虚掩着。 温琳眯起眼睛,突然凑近维希娅,红唇轻轻叼住了她的深蓝色耳坠,意味深长道,「维希娅,我想赏梅了。」 「赏梅?」现在距离华国最早的梅花花期都还有三四个月,维希娅疑惑的回视着温琳。 也不多绕弯子,温琳忽的俯身将维希娅压在椅背上,拿过她手上的画笔顺手扔掉,转而拿起另外一根干净的画笔,沿着维希娅露出小一截的锁骨不轻不重的往下勾勒着。 「我定制的可食用颜料,你乖乖别动,我让梅花就盛开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晋江的抽奖有那个时间限制,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下个星期抽奖,到时候我写到文案上,抽晋江币就是全订就好了,然后微博就是转发微博加关注评论(现在还没发抽奖相关微博,也是在下下个星期) 然后还会多写一章接主cp中秋番外的福利章~ 第一百一九章 一根笔身全部由墨玉制成的狼毫,手感温润,笔锋很细出锋敏锐。 笔尖刚一落到莹润的肌肤上,温琳就觉察到了掌心下略微的颤抖。 看着眼中似有怒意泛起的维希娅,温琳缓缓勾了勾唇,指尖摩挲过维希娅被缚的紧紧的细腕,柔软的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半是低哄,半是强。迫, 「今天你乖乖的,让我把梅花画完,我就答应你把卧室里那一箱长长短短,奇形怪状的东西扔了。」 维希娅又好气又好笑,或许是因为对温琳太纵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温琳就开始想尝试在她身上用一些新奇的东西。 初次见到那些东西时,维希娅罕见的羞的满脸潮。红,虽然没同意,但是温琳还是想尽办法用了。 维希娅喉咙动了动,努力定下心神,反问道,「就算我今天不答应你,你会愿意住手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听着维希娅语调里若有似无的魅意,温琳只觉得浑身都酥了。 微凉的指尖慢条斯理的解开柔软的布料,最后落在细嫩肌肤上,合指托起。 温琳俯首轻嗅,笔锋沾墨,笑盈盈的说了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维希娅狠狠剜了她一眼,「无耻。」 温琳只笑着望着她,如雪的肌肤上透出淡淡的绯红,金髮铺散开,骨肉匀称,线条流畅,每一处都是极美的。 唿吸起伏间,似乎真的嗅到了淡淡的梅花香。 光影在维希娅眸子里闪动着,她动了动被缚的难以挣脱的手腕,抿着唇,心知温琳今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干脆的侧过头,闭上眼睛,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温琳调好颜色后,跨坐在维希娅身上,起势,落笔,铺色。 笔尖细细的,又刺又痒,维希娅下意识就要挣扎,被温琳先一步摁住,极具耐心的一笔笔画完,所有的颜色将中间的两朵傲然挺立的梅花衬的瑰艷欲滴。 第231页 维希娅死死咬着唇,实在难受的忍不住时才会轻轻的溢出一声低。吟。 这对维希娅而言,无疑是一场隐秘而漫长的煎熬。 维希娅的身体一直在小幅度的微微战慄着,晶莹的汗珠渗出,温琳俯身过去,尽数捲入口中。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温琳的眼神早已从不为所动的清醒转变为深深的痴迷。 她抬眸望去,山峰梅景,玉色交错,怎么一个美字了得。 室内的旖旎气氛渐浓,温琳凑过去捧着维希娅的脸,看着她眼中同样难以克制的情。动,脸上顿时绽开浓烈的笑意,那笑意同样惑人至极。 几绺金髮被汗打湿,贴在颊边,而后狼狈的垂落。 维希娅睫毛颤了颤,如被拖拽出的浅淡光辉,忽明忽灭,理智从混乱中挣出,维希娅微微蹙着眉头,声音里是挥之不去的沙哑, 细看之下,维希娅的神情中掺杂着些许的无奈与无底线的纵容。 「温琳,把我的手解开。」 温琳撇过去,发现细细的布绳将维希娅两只手的手腕都勒肿了,她忙倾身去将绳子解开。 动作间,衣料摩擦到维希娅光。裸的肌肤上,她下意识的往后缩去,温琳被顺势带着躺倒在椅子上,一上一下,又是一番难以言说。 温琳的双手撑在维希娅两侧,眼中闪过几分深意,笑意依旧温和,紧接着就着暧。昧的姿势压住维希娅,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不要动,剩下的交给我。」 只见光线横移,两人脚下的地板深一团,浅一团,好似是被什么液体打湿了。 乘兴起意,尽兴知味。 之后好几天,维希娅都不搭理温琳,她整日呆在书房了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晚上就睡客房,不管温琳怎么保证,怎么服软,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 面对软硬不吃的维希娅,温琳绞尽脑汁好几天,最后实在无奈,选了最笨的办法。 当着维希娅的面,将卧室那一大堆东西给扔了个干净,就连那几支珍贵的狼毫还有剩下的颜料,也在其中。 维希娅那日被折腾的狠了,原想好好休息几天,顺便把几件生意上棘手的事情处理掉,哪知温琳突然变得乖巧起来。 她神情幽幽的看着准备把那些东西搬出去的温琳,突然走上前拿出了狼毫与剩下的颜料,轻描淡写道, 「这两样留下,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说完,维希娅瞥了一眼温琳,转身回书房,继续安排接下来几天的事情。 文衡山节目的录制开始于12号,也就是后天,再过两天就是朱明远举办的宴会,从该送什么样的礼物到合适的穿着打扮与社交礼仪,各方面的细节都不能出错。 维希娅与温琳这些年随性惯了,有百余年没出现在正式的社交场合中了,想了想,维希娅给私人管家拨了个电话,约了妆造师。 刚挂断电话,温琳就出现了,她端着熬好的燕窝,走到维希娅身边,试探着帮着揉肩。 见维希娅眯着眼没拒绝,温琳心底的心虚顿时就散掉了一大半,这么几百年,维希娅哪次没有纵着她。 维希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上几分关于文衡山项目的文件,忽的开口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将文衡山展馆对外开放。」 前几年文衡山展馆还不叫文衡山博物馆,是只属于温琳与维希娅的私人展馆,直到去年松口答应西南政府扩建成博物馆后,才换了称唿。 里面都是温琳与维希娅近七百年来收集的藏品,其中不乏许多国家各朝各代的珍奇宝物,最难得的是一般被她们收入展馆中的一般还都是全套的,更不用说还有许多对她们有着独特意义的东西。 两人的本意,单纯是想将文衡山充作存放彼此回忆的地方。 温琳沉默了一会,随即点了点头,「除了温与维字开头的展厅,其他的展厅都开放吧,能换来一百多亩黄金地段的地,不算亏。」 很多两人收藏的东西,不仅是孤品,完好程度亦是其他人不敢想的,温琳想,既然是准备过一阵热闹的日子,正好趁着别人找上门来的机会顺势而为。 维希娅见温琳明确表态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在合同上签了字。 国宝正式录制的第一天,维希娅与温琳是要正式过去见个面的,两人穿着款式一样的绿色风衣,早早的就等在了博物馆的大门前。 从山脚下的入口,到见到博物馆的影子,差不多要二十分钟的车程,直到近距离的见到文衡山博物馆的全貌,录制组一行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嘆的表情。 「这真的是私人的吗?」 「天吶,这也太豪的吧,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的世界?」 林依的家境在娱乐圈里算得上很不错了,也立过白富美的人设,但见到文衡山博物馆,还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周围的摄影师与助理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林依瞬间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心中不屑,暗自鄙夷道果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依旧是温柔礼貌的样子。 要说最激动的,就数陶华与于成两位老学者,他们远远看到整个博物馆是依山而建的完整明代悬山顶构造时,二老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单就眼前的建筑来说,已经是不可估量的国宝了啊。 更不用说当他们走近后,看到的纯金丝楠木大门与雕刻着各家经典的基石时,更是恨不得立马就开始研究。 第232页 然而让众人最惊讶的是出现他们面前的,这座庞大私人博物馆的所有者,是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 郭正最先走上前去与温琳打招唿,并让其他人也跟着做了自我介绍。 温琳也很给面子,友好的与他们一一打招唿,众人心里直犯嘀咕,喜欢玩古董的皆是非富即贵,他们思来想去,也没哪一个豪门世家的子弟能和眼前的人对上。 尤其是不仅年轻,还美的惊人,气场亦是说不出的厚重。 郭正原以为在温琳这么年轻的人身上见到如此摄人的气场,应该是独一份了,哪知今天跟在温琳身边的人,还是个外国人,气质气场也毫不逊色。 虽然能明显感受到她们有意收敛了,但是混成人精的郭正哪能感受不出来。 郭正十分眼色的问起了维希娅的身份,温琳淡淡一笑,「我夫人,你们叫她温夫人就好了。」 此话一出,录制组一行人脸上瞬间就出现了更加微妙的神情。 这座庞大博物馆背后的神秘主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伴侣竟然还是个女人。 虽然现在是开放的现代社会,但一般稍有身份的权贵,一般是不愿意将这些会引起社会争议的事说与人听的。 看着温琳坦坦荡荡,毫不介怀的态度,众人只当是自己眼界不够。 维希娅此时恰到好处的招唿众人入馆,不远处的副馆长与一众博物馆的管理者心领神会的上前,拥簇着一行人入馆。 如果说站在馆外就已经无比震撼了,那当走进文衡山博物馆时,录制的每一个人,都是呆若木鸡的模样。 原来以为网上说一个私人博物馆能够比的上一个省级博物馆是夸大其词,可现在就光大厅的肉眼可见的展品,只能说是有过着而无不及啊。 这会哪怕是林依也难以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她看着不远处的温琳与维希娅,眼中是止不住的羡慕,还有着零星的嫉恨。 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中,林依也找不出相貌气质比她们更好的人了,更不用说还有着无法估量的身家。 自己站在她们身边,瞬间就被衬的像个土里土气的丫鬟,这样想着的同时,林依不免窃喜, 「幸好她们不入境,否则自己的风头肯定要被抢走的,这可是自己费尽关系才争取到的机会。」 节目前期会以直播的方式整体介绍一遍文衡山博物馆,徵得温琳的同意后,节目组就开始正式开播。 林依自带热度,刚一开播,就有两万人涌了进来,温琳与维希娅没有入境,由副馆长全程陪同开始介绍。 网友的反应和节目组刚来这里的时候是差不多的,瞬间屏幕就被无数的弹幕给刷屏了,一时间十分稀奇的没有出现夸赞林依美貌的弹幕。 【卧槽,你们看右边,那是一整套完整的明制婚服吗】 【还有前面那一排,那一座小山似的佛像玉雕是真的吗】 【是我瞎了吗?我竟然还看到了古埃及的狮身人面像】p 【估计是没瞎,因为我也看到了,还看到了几个西方样式的王冠与权杖】 【我不配,某音怎么会让我这个穷逼刷到这条】 【这才是真豪门吧,以后家里没个博物馆,谁还好意思称豪门】 ……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副cp要等写完主cp再写哦 第一百二十章 直播第一天,《国宝》就直接冲上了某音热门第一,微博热搜也被刷爆了。 直播间的最高在线人数超40万+,这对一档小众文艺类节目来说,简直罕见,到当天晚上,已经有大大小小的博主在不同平台上发帖跟帖,热度居高不下。 但是比起正儿八经的科普贴,广大吃瓜群众显然要对从未露过面的文衡山博物馆背后的主人要更加好奇。 因为镜头有时候会切到无人机的视角,温琳与维希娅就会出现在画面里,虽然只是角落里的两道背影,但在热心群众的锲而不捨的深扒下,就有人开始猜测角落里那两个人的身份。 录制组精简到了极致,看他们手里的设备就能猜到他们工作人员的身份。 陶华与于成两位老学者拿着放大镜,不时写笔记的模样也不难猜出身份。 至于林依就更不用说了,她的身边围着的是博物馆的管理人员。 网友们扒来扒去,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处境短短几秒的两道身影上,只有她们的身份对不上号,网友就猜测他们会不会是哪个豪门家里的小辈,代替家里的出面迎接一下节目组。 但是她们的镜头只有几秒,又比较模煳,网友们把稍有底蕴的世家一一对了个遍,还是找不到人,就兴致缺缺的转去讨论林依的背景。 娱乐圈里早有传闻林依自己就是豪门,这档节目似乎把她的豪门身份给锤实了,不然就凭她流量小花的身份应该还去不了国宝这么重量级的央视综艺。 【大揭秘!文衡山背后的巨富豪门首次露出踪迹】 【朱扬王李,华国顶级四大世家,到底谁最有可能是文衡山背后的神秘人】 【林依强大背景或曝光】 …… 渐渐的,网上的舆论开始将林依与文衡山博物馆背后的神秘人联繫到了一起。 第233页 晚上,林依边享受着按摩边漫不经心的刷着w博,突然翻看到两条点赞数最多的评论,脸色一下就变得微妙起来。 助理觑着她的神情,讨好的将调好的蜂蜜水递过去, 「林依姐是累了吗?明天的脚本已经改好了,你看一下就休息?」 林依懒洋洋的接过蜂蜜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助理,姿态傲慢至极,不过助理显然早就习惯了她私下第二幅面孔,默默的将脚本拿开了。 人前林依不仅演技好敬业,性格也温柔,丝毫没有架子,但实际上因为家境与资源条件都不错,被人捧惯了,傲气的很,脾气也差的不行,经常有事没事找各种小事磋磨身边的工作人员,好在《国宝》这档节目分量足够,林依也算克制,目前私下里还没做的太过分。 等一个人回到房间后,林依立马就给林沃打了个电话。 林沃是林依的哥哥,目前林家的产业都是林沃在管,颇具商业头脑,还是个宠妹狂魔。 电话接通后,林依照例娇憨的朝着林沃撒娇,闲聊几句后,直奔主题,问起林沃知不知道文衡山博物馆到底是谁的,还有华国哪家有没有姓温的小辈。 林沃虽然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但是与顶级的世家子弟还是差一大截,虽然平时生意上与他们多有来往,但还是融不进他们圈子的,更不用说打听本就神秘的有关文衡山的消息了。 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林沃出言否认,顺口嘱咐林依在文衡山里要谨言慎行,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应声挂了电话,林依重新拿起手机,点开热搜,瘪起嘴,很不乐意的看着仍然挂在最前面的两条评论,那两条评论是有关温琳与维希娅的。 【哪怕是两个模煳的背影,也能看出气质很好啊】 【同意楼上,这么一对比,林依顿时就显得小家气了】 林依很红,红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会有对家,她家粉丝的战斗力在娱乐圈又是数一数二的,平时其他对家干不过,这回逮到吃瓜群众也贊同的机会,纷纷涌了进来奚落。 翻看着底下的评论,林依郁结到了极点,再一想到温琳与维希娅都比自己容貌气质好,心里怎么都不对味。 想着自己哥哥都不知道文衡山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华国也没听说哪个姓温的小辈很了不得,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依下意识认为温琳能代表文衡山博物馆接见节目组,一定是因为凭藉自己的长相抱了个了不得的大腿,估计她那个夫人也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第二天的直播是自由参观环节,温琳与维希娅本来不应该在的,谁成想,她们又和摄制组撞到了。 郭正很热情的上去打招唿,通过第一天顺利的拍摄,他发现博物馆里的管理人员都挺亲和的好说话,温馆长和馆长夫人也不会干涉他们的拍摄,相处甚是愉快。 温琳与维希娅是来拿一件藏品的,准备带走给朱明远当生日贺礼,因为在温字开头的展馆,其他人没有权限打开,温琳与维希娅就来亲自跑一趟了。 这时候正好拿出来,准备带走离开,见摄制组来了,又停下不失礼貌的和他们聊了一会。 站在不远处的林依当下就不开心了,心中暗自腹诽,不是说不准备入镜吗?为什么今天又来了,不会是想故意露脸来蹭自己的流量吧。 拍摄的时候,因为是自由参观环节,林依特意带着摄影往温琳与维希娅相反的方向走,刻意离的远远的。 林依的这些小心思,温琳与维希娅压根就不知道,她们结束寒暄后,就离开了。 出了展馆,温琳开车,带着维希娅继续往山顶走。 这里两人也有很长时间没来了,维希娅看着一脸兴致盎然的往山顶走的温琳,心中奇怪,便问道, 「山顶有什么?非要现在去看看?」 本就是私人的山,平坦的沥青路上见不到其他车,温琳见维希娅问起,顺势就踩了剎车,将车停在路中间。 往一侧探过身体,压着维希娅就勐亲了两口,意味深长的望着维希娅,「你还记得我们在赛尔丘克古城见过的枫树吗?」 有着悠久歷史的红枫树立在赛尔湖畔,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绢布,每一块布上都是有情人的许愿。 维希娅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那应该是两百前的事情了,当时她们远远看着,并未上前,「这和你要去山顶上有什么关系?」 温琳坐回位置上,唇边的笑意更深,却没有再回答维希娅,只是加快了速度朝着山顶开去。 渐渐的,一颗树身巨大,树冠茂密的枫树映入眼帘,不远处是一栋小木屋,木屋外有潺潺的流水朝着山下流去。 虽然现在还没到枫叶变红的季节,但一树一屋的景色还是挺别致的,尤其的枫树上挂着的彩色布条,维希娅走近去看,随手勾住低处的一块布条,上面写着她与温琳这些年一起做过的事。 又看了几块布条,都是有关这些年两人共同的回忆。 维希娅盯着眼前的枫树看了半晌,她回过头对上温琳柔软的目光,心底泛起深切的触动,欲言又止,眼中悄然含上了水色。 知道维希娅此时肯定是开心的,温琳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枕在维希娅肩膀上,唇在她脸上胡乱的蹭了蹭, 「从赛尔丘克回来后,我就让人种下了这棵树,我在这里系上我们所有的回忆,我那时想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会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那我一定得留下些什么,一定要提醒自己想起来。」 第234页 维希娅听她这样说,顿时就心疼起来,那是唯一一次元宇宙出现异常情况。 她们在从赛尔丘克回戈兰的途中,救了一艘即将要倾覆的巨型游轮,当晚温琳就开始发烧,神志不清,烧了大概四五天,期间医生束手无策,使尽办法都退不下烧。 醒来后,温琳只觉得左手手腕断了般的疼,同时发现时常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况,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五年才彻底好转。 维希娅那时又要陪在她身边,又要处理各方面的事,生生被累瘦不少。 后面两人看新闻,才知道那艘游轮上是欧罗巴大路上各个杰出领域的领军人物,甚至包括多国政要。 温琳猜测,应该是自己救下游轮的举动无意间对歷史发展的轨迹造成了较大的影响,才会遭到元宇宙的反制。 后面温琳与维希娅就渐渐少出去了,安心呆在庄园里,也不再轻易的使用元宇宙的力量。 温琳心知此时不管干什么,维希娅都大概率不会拒绝自己,她拥着维希娅走进小木屋的另一侧。 屋内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汤泉,一进去白雾缭绕,显然是早有准备。 维希娅愣了下,从画梅一事后,温琳就一直很老实,没想到才没多久便又憋不住了,带着一点不贊同,维希娅看着她, 「明天就要去参加朱家的晚宴,不能胡来。」 温琳将维希娅抵在墙壁上,手覆上身前的娇软揉捏,闷闷道,「朱明远是小辈,难道还要因为顾忌他影响我们不成。」 态度很坚决,温琳亲手将维希娅的衣物都脱了个干净,抱起她走近池中。 温琳一横,维希娅就免不了心软,半推半就的顺了她的意。 水流轻缓,口齿交缠,抵死缠绵,两人的髮丝在水中纠缠,拖拽出无数的碎光,摇摇摆摆,轻喘连连。 原本在这些事上,是维希娅要更主动一些,但是自从温琳不知从哪里学会用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就变得更霸道了。 维希娅起初还能迎合着她,到了后面,浑身酸软,只能任由她摆弄。 好在温琳嘴上说着不顾明晚的宴会,但还是心疼维希娅会累着,见她没力气就及时停住了。 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睡衣,温琳抱着维希娅走到二楼的阳台上。 她们在阳台的躺椅上互相依偎着,直到夜深,此时山脚下正是万家灯火。 -------------------- 作者有话要说: 温琳:你就是唯一一盏属于我的灯火 二更要比较迟了哦,估计要十二点多去了,不要等,明天早上起来看。 第一百二一章 朱明远是华国的首富,平时作风低调,家风严谨,在华国的风评很好。 这次朱老爷子的七十五岁大寿是在寸土寸金的东三环私人庄园内举行,一向低调的朱家也是首次邀请了几家主流媒体进行报导。 原因嘛是因为刚与朱家小儿子朱恆订婚的准儿媳需要一次正式露脸的机会,刚好撞到老爷子生日,再合适不过。 温琳与维希娅最后才到,车子直接开到了庄园最里面的停车场,与此同时,立马就有人去报告朱老爷子朱明远了。 因为提前得了吩咐,一下车就有人带着温琳与维希娅往书房走,身后跟着一众人,拿着温琳带来的礼物。 宴会大厅里此时正热闹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朱老爷子看起来也很高兴,笑呵呵的看着满堂的宾客,只是时不时的要要往门外望一下。 林依正和好姐妹炫耀自己进来朱家的晚宴了,无意间瞥见朱老爷子脸色微变,就匆匆往外面走去了。 想了一会,林依好奇跟了上去。 庄园的安保集中在大厅附近,林依绕过几处拐角后,没费什么劲就跟上了朱老爷子的步子,小心躲在柱子后面,她忽然睁大眼睛看着远处走过来的温琳与维希娅。 「怎么会?」林依惊讶的捂住嘴,难道温馆长是朱家的子弟,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朱家又她这号人啊,朱家的子弟此时都在大厅,又怎么会偷摸的跑到后面来。 林依止不住的摇头,她透过草丛发现朱老爷子看起来好像很激动,在她一个没注意时,老爷子正好被楼梯绊了一下,温琳伸手去扶他。 从林依的角都看过去,他们的姿势极其亲密。 本来心怀恶意的林依瞬间就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她拿出手机远远的拍下,等了一会,见维希娅往空无一人的花园里走去了,而温琳迟迟都没出来,林依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温馆长背后的金主大腿是朱家。 林依看着远处的独自一人站着的维希娅,突然生出了几个念头。 根据导演组与博物馆的安排,她们再拍两天就要结束这一期的拍摄了,但是看现在网上的评论,自己的人气因为这几天的直播显然水涨船高了。 林依可捨不得就这么结束,和导演组商量时,导演组一脸为难的说是博物馆方面搞不定,现在不就是协商的大好时机吗? 心觉自己发现大秘密的林依瞬间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她朝着花园中的维希娅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唿,「温夫人,真巧。」 昨晚被温琳折腾了,又有点晕车体质,维希娅就在温琳与朱明远谈话时先出来透透风,她意外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林依,不失礼貌的回她, 第235页 「是很巧,林小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与一脸平静的神情,林依突然就有些腿软,她咽了口口水,撑起气势,语气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温夫人?呵呵,不知道你是拿了多少好处才甘愿做一个女人的假妻子,明明温馆长是朱老先生的……」 维希娅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滞,没有和林依近距离接触过,维希娅对她也只有一个看起来挺乖巧的印象。 她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林依,又联想到刚才温琳扶了一把朱明远的事,几息之间就将林依的心思猜的透透的。 眼瞳渐渐幽邃,维希娅暗自挑眉听着,没有出声。 林依的把戏在她眼里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只是扯到了温琳,还用那么荒唐的恶念去揣测温琳,维希娅十分生气,她面上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神色不明的看着林依, 「所以林小姐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维希娅沉下来的脸色在林依看来就是心虚,她瞬间得意起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再给节目组半个月的拍摄时间,还有,你们不要再出现在镜头里,背影也不行,至于其他的我以后再提。」 「还有以后?」维希娅着实是被气笑了,「林小姐,你的猜测无凭无据,擅闯宴会主人家更是十分失礼的行为,难道你没有学过基本的礼仪吗?我听说你还是华国很受欢迎的女明星?」 维希娅从始至终没说什么过分难听的话,但是她的眼神与逐渐严厉起来的语调让林依瞬间就心虚了。 不过说都说了,林依给自己打气,威胁道,「我已经拍下视频了,我想你们最好识趣一点,闹开了对谁都不好。」 「视频?」维希娅看着林依手中的手机,在林依还没回过神来发生什么时候,只听咚一声,一部手机呈抛物线的形状落进了不远处的喷泉里。 林依错愕不已,她似乎难以置信维希娅敢这么对她,她瞬间就急了,头脑发昏的就要挥手扇耳维希娅耳光。 维希娅不紧不慢后退避开,冷冷道,「林小姐,你若是想继续录完节目,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 林依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在娱乐圈里也是一帆风顺,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奚落,在她看来,维希娅就是在挑衅。 她气狠了,不依不饶的朝着维希娅冲过去。 维希娅止不住的皱眉,厉声喝道,「林小姐,看来你不仅坏,还蠢的过分,是我高估你了。」 几个闪避,维希娅着实忍不下去了,找准时机将林依绊倒在地。 然而林依接下来的反应让维希娅惊住了,她看着手上擦出的血痕,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了出声,声音大的好似要穿透整座庄园。 而正无所事事的记者们听到声音,瞬间就找了过来,看清花园里模样柔弱的林依后,瞬间就像打了鸡血般开始拍照。 豪门宴会中,一线小花狼狈的倒在无人的花园里,哪怕是简单的陈述都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虽然他们是主流媒体,但不意味着他们没娱乐刊啊,在场的记者仿佛已经看到业绩与奖金正在朝着自己飞来。 维希娅深深蹙眉,转身就要走,而没想到会惹来记者的林依也懵了。 若是今晚的照片流出去,各路营销号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 她越来越慌,更不可能放维希娅走了,连滚带爬的追上去,就要拉住维希娅。 突然一颗小石头不知从哪里射了过来,打在林依腿上,又让她摔了个狗啃泥。 温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一把拥住了维希娅,关切的问她有没有事,朱明远跟在温琳身后,惊愕之余,连忙挥手让保镖将在场记者的摄像机收了上来。 维希娅脸上是温琳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的冷凝,她冷冷的扫视着一圈在场的其他人,见到狼狈的林依时更是狠狠皱了下眉头。 同样不知状况的记者在温琳的目光扫过来时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奇怪这个在朱老爷子面前盛气凌人的小辈是谁,就不怕得罪朱家吗? 然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朱老爷子不仅没生气,还很客气,甚至还有点卑微。 「温……」明显的斟酌了一会,老爷子才继续道,「温馆长,还是先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吧。」 眼看着已经有三三俩俩的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维希娅朝着朱老爷子点点头,毫无隐瞒的在众人面前复述了一下发生的事。 原本脸色还称的上和缓的朱老爷子立马脸就铁青了,立刻让管家去查清楚眼前的林依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女儿,平白污衊我朱某,不是三俩句话就能解决的。」 林依已经懵了,她看着温琳紧张维希娅的模样,还有朱老爷子在向着温琳小心翼翼说话的姿态,脑子里嗡鸣响起,一片空白,就连装模作样的抽泣声都停了,茫然不知所措的跌坐在草地上。 林沃这个时候匆匆从宴会大厅上赶来,没想到妹妹会给自己惹出这样的大乱子。 他一到,林依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苦兮兮的就要去揪林沃的袖子,哪知林沃一点面子没留。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鲜红的无指应声出现在林依脸上,半边脸迅速肿起来。 在场的记者跟着抽了声气,林家公子是真的捨得打,这力道,一看就是使了全部的劲啊。 第236页 打完林依,林沃立马弯着腰给朱老爷子道歉,再给温琳与维希娅道歉 温琳紧紧环着维希娅的腰,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个正眼都没给林沃,轻嗤了一声,随即拉着维希娅往书房走。 「朱老,我和我夫人都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难听出温琳话里的冷意,朱老爷子神情随之一顿,冷眼看着保镖将林沃与林依拖走,连带着将林依与林沃带进来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林家虽然有点小钱,但参加朱家的宴会,远远不够格,只一查,就知道是那几个与林沃玩的好的公子哥将人带进来的。 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一行人站在庄园门口,狠狠的骂了声「晦气,林沃妹妹是什么sb玩意。」 林沃脸上更是不好看,他一言不发的走向自己的车,林依哭着跟过去,哪怕到了现在她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难道温琳和朱老爷子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关系吗?可哪家的小辈能在朱老爷子面前那么傲气呢? 「呜呜呜呜,」林依越想越怕,越想越委屈,止不住的后悔。 林沃被弄的心烦至极,狠狠锤了下方向盘,朝着林依大吼,「闭嘴,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惹事吗!不要惹事!」 林沃吼的歇斯底里,他从来对林依都是有求必应,惯着宠着的,林依见哥哥这样,委屈的更厉害了,哭声怎么都止不住,开始怪林沃, 「我哪知道,你打我还凶我,呜呜呜……」 如果可以,林沃现在真想去死一死,他将车开到家门口,粗鲁的将林依拉下车,一言不发绝尘而去。 林沃比林依还后悔,就不该从小惯着这个唯一的妹妹,不知该怎么和朱家赔礼道歉,怎么和那些公子哥解释的林沃简直要原地爆炸了,他竟然不知道唯一的妹妹能蠢成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估计下章主cp现代番外结束~ 然后是副cp开始瞎玩了 然后最后再来一章接中秋金福利章剧情的福利章 第一百二二章 穿过一条明亮的廊道,就是书房。 温琳进去将门关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维希娅,还不放心,搂紧她亲了又亲,「她真没碰到你?」 「没有,」维希娅的眸光一触及到温琳,就柔软了下来,她安抚的抚了抚温琳的后颈,「我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 仍是不太开心的哼哼了两声,温琳换上一副兇巴巴的表情注视着维希娅道,「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得我陪着才能去。」 无奈的嘆了口气,维希娅没有理她,转而看起桌上的商业文件。 温琳也不失望,她就当维希娅是默认了,拿出手机给私人管家打了通过电话,大概说了下情况,他会去联繫节目组与朱家这边处理。 但凡涉及到维希娅的事情,温琳就会变得十分的斤斤计较,一点委屈与意外都受不了。 长生不意味着不会受伤,长生也可能因为意外的事故而死去。 维希娅在一旁听着温琳打电话,轻声的训她,「我真的没事,朱明远会处理好的,不用你再去叮嘱。」 虽说是训,神情声音依旧是很温柔的,维希娅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外人与温琳置气,她只是不想让温琳为了这些无所谓的事情烦心。 温琳趁机凑过去,在维希娅唇上咬了一口,卖乖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不管朱明远了,反正东西送过来了。」 「好,」出了这档子事,维希娅也无心留下,她顺着温琳的意,与朱家说了后就离开了。 朱明远回到书房时,管家就来告知两人离开了,他满是幽怨的嘆了口气,掐指算了算,上次见到老师该是六十多年前了,不知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了。 这场风波有惊无险的处理好,不过虽然朱家缴了摄影机,但架不住有记者早就拿手机偷偷备份了。 不过林沃也算是个有脑子的,当晚就找到了在场的所有记者,用重金买下了所有的照片。 但是林家的生意还是受影响了,第二天凌晨,就收到了不少的解约合同,哪怕是付违约金也要解决。 林沃一一登门去解释,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更不说朱家了,连搭上线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国宝》第三次直播时,林依毫无疑问的被换掉了,换成了娱乐圈里另一名十分低调但风评非常好的影后顾之意,古典美的气质比起林依只强不弱。 但因为她低调惯了,从没炒作过,流量显得没林依高。 当天林依粉丝涌进直播间发现没林依后,才关注到节目组深夜发了换人的公告。 林粉顿时就炸了,直播间里密密麻麻顿时就出现了不少难听侮耳的话。 【什么影后,狗屁影后吧,仗着自己的咖位欺压后辈,太噁心了】 【心疼我依,没想到央视的节目组也是表里不一的玩意】 【无语,堂堂影后碰瓷,还有哪些键盘侠,嫉妒是原罪】 【天吶,求林粉走开行不行,明明顾影后的气质涵养更好好吧】 …… 一时间直播间腥风血雨,微博热搜不久后就爆了上来,「《国宝》,影后顾之意抢资源」 点进帖子,里面都是骂顾之意与节目组,同情林依的评论。 第237页 本来非常委屈郁闷的林依在刷到热搜后,看着那些帮着自己骂的粉丝,心情稍微好了点。 经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网友一起骂,只当是林依被抢资源了,虽然私下林依脾气差,但耐不住她有流量,谁会拒绝钱呢。 经纪人没多久就想了个阴招,如果没办法把资源抢回来了,那就卖惨踩着这档节目和顾影后再加一波流量。 如果是平时,林依肯定早就同意了,但是这回她罕见的摇了摇头,「再等两天看看。」 经纪人只当她是还有路子把资源抢回来,就没再说什么,她哪知林依是在观望网络上的情况。 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出现有关那晚自己在朱家的负面新闻,林依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只当是朱家丢不起这个人,立马就联繫了经纪人开始发通稿。 同时林依还在微博上发了一条茶里茶气的道歉围脖,并配了一个拍摄时的小花絮,花絮很短,好巧不巧,里面清晰的拍到了温琳与维希娅的侧脸。 @文衡山博物馆,非常荣幸能参与到文衡山节目的录制,但同时很遗憾因为与博物馆的管理者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分歧,不能继续录制下去,等到文衡山博物馆正式开馆时,一定会再次前去拜访道歉,祝愿节目组拍摄顺利,比心/比心/比心/。 这条微博刚发出去,粉丝与各路营销号闻风而来,看林依这条微博的意思,显然画面中的温琳与维希娅就是文衡山博物馆背后的神秘人。 刻在吃瓜群众骨子里的凑热闹dna瞬间就动了,一连微博上前三个热搜都是有关这件事的。 【林依道歉声明】 【文衡山博物馆背后神秘主人首次露真容】 【遭遇恶人换人后,林依态度】 第三条热搜明显就是引战的,将粉丝的矛头指向了博物馆背后的馆长,一时间说要彻查博物馆文物来源,彻查博物馆是否涉及文物走私的的通稿层出不穷,还有许多粉丝有组织的开始向华国文管局举报。 甚至还出现了不少说这么多孤品文物,该无偿捐献给国家的声音,一时间,温琳与维希娅似乎成了丑恶资本家的代表。 林依似乎从头至尾就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一个。 不过在一片骂声中,有关温琳与维希娅气质颜值以及她们关系的评论同样居高不下。 【天吶,她们真的是一对吗?看一眼我就心动了】 【感觉她们和林依都不在一个层面上,怎么会自降身份给林依难堪】 【啊啊啊,她们就是直播时角落里的那两个人吧,气质也太好了吧,我要被美晕了】 …… 在这几条评论下,林粉罕见的闭嘴了,路人纷纷涌进来评论。 然而在众人吃瓜吃的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朱氏集团的官微发声了,明明白白的将事情的原委写了出来,一併还有林依不少的黑料都挂了出来,并在下面附上了律师函。 这简直是娱乐圈前所未有的罕见大事件,女明星被跨圈打脸,打脸的还是赫赫有名的华国首富。 让吃瓜网友震惊的还不知这些,央视的官微悄无声息的发了一条微博,上面是与文衡山博物馆签订的公开对外开放的合同。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舆论彻底扭转。 林依呆呆的看着手机页面上的最新消息,胸腔突然开始剧烈起伏,歇斯底里的在房间里大叫起来,经纪人这个时候也打来了电话, 「林大小姐,网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的商业合作都来解约了。」 啊,林依哐一声将手机扔掉,全然没想到事情会发酵成这样,她呆了一会,又手忙脚乱的捡起手机,拨电话给林沃。 哪知林沃一看是她打来的,直接挂掉了。 等到一周之后,这件事才开始平息,林依算是在娱乐圈彻底玩完了。 不过磕温琳与维希娅磕的十分上头的网友们却是兴致不减,开始在节目组发的各种花絮以及直播视频中,千方百计的找温琳与维希娅的身影。 不过很可惜,找破了头也没找到新的糖。 直到文衡山博物馆的官博发声: @所有人,明晚八点,邀您相聚文衡山,共赏开馆汇演《歷史长河》,不见不散。 这边热火朝天,林依那边却难受的不行,不少营销号分析,如果林依不作妖,安安分分的认错,依照朱家的行事风格,不太会做的这么绝。 看到这些帖子的林依,人都快疯了,只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而这几天的风波,丝毫都没影响到温琳与维希娅,她们正在忙开馆汇演的事,最后决定以冰刀来诠释歷史长河中时间给予的浪漫。 两人全程参与,直到开馆的前一天才敲定全部的事宜。 除了吃瓜网友外,华国商界的说出名号的人其实也在关注着文衡山的动静,他们同样不知道温琳的来歷,但是看博物馆中的家底,他们猜测温琳与维希娅的底蕴可能比朱家还要深厚。 众人都想借着开馆汇演去温琳与维希娅的底,临到准备去时才发现没有票。 进场的门票是不对外出售的,由专人送到被邀请者的手上,来的人多数是华国歷史研究领域的学者,商界的话就只有朱家受到了邀请。 这是其他人万万都没想到的,不过好在有直播,当晚直播间在线人数破了两百万。 第238页 最后一个节目是一场与全息投影完美融合的花滑表演。 在暗调的场地中央,两道光束分别打在两位花滑表演者的身上,同时全息屏幕开始滚动,歷史的痕迹在其中通过不同文物展现。 光与影,意与形,乐与景,不管哪方面都是最完美的诠释。 屏幕上都是整齐划一的「精彩绝伦,」「无以復加。」 当声音停止,场地缓缓陷入黑暗时,整个观众席上掌声雷鸣。 然而让在场众人与众网友都略感遗憾的是,是由副馆长招待的大家,温琳与维希娅没有露面。 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维希娅与温琳其实就隐在角落里观看表演。 当众人散场时,维希娅突然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温琳不见了,她等着人走尽,也准备离开。 当走到门边时,维希娅突然似有所感的转过头,之间原本陷入黑暗的场地开始缓缓亮起。 无数的光束交汇在某一点,温琳在光中转身。 她的脚下是盛放的玫瑰,而手中是一簇火红的枫叶。 全息屏幕上缓缓亮起一句话,「当我选择向时间的规则开战时,你就是我唯一的舰旗。」 维希娅从纵横交错的光影中走近,眼眶悄悄红了。 温琳上前吻住她的眼角,话中满是情深,「我爱了你快八百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将继续爱你,直到永恆终结。」 --------------------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篇番外就正式完结啦,后续还有一章主cp的福利章,与两三章副cp的剧情 还有就是围脖上已经创建抽奖了,想要杯子的可以关注转发了哦,至于晋江的20000晋江币,因为有时间限制,所有等到18号再创建,爱你们~ 第一百二三章 圣廷中央,窗户细高,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铺就了教堂穹顶上部神秘绚烂的景象。 而在庄严的圣像下,一向严肃圣洁的圣廷大殿此时却是沉闷混乱的,无数的战报从戈兰海岸传回,本该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战争,却因神迹的出现而扭转。 凯特伯雷坐在圣座上,他那垂暮苍老满是褶子的脸正在剧烈的颤抖着。 萨瑟兰家族,他又错过了,又错过了长生的机会。 圣廷的大主教们争论不休,而一向有主见的教皇却一直沉默着,这场战争失败,无疑会让他们在信众心中的威望遭到重创,尤其是还在与王室针锋相对的阶段。 隐忍孱弱的狼崽露出了她的利爪,接连几个动作就让圣廷疲于应付,落于下风。 当众人拿不定主意,看向教皇时,却发现教皇像是突然苍老了一般,他握着权杖站起, 像是在对众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吾主的旨意,是吾主的旨意……」随后抛下商议的众人,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大殿。 当消息传入西斯廷王宫时,蒂利亚仰头大笑,「圣廷那群老东西果真输了,」 因为笑的太过用力,蒂利亚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捂着嘴,眼睛充血,模样看起来有些癫狂。 书记官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看到蒂利亚挥退的手势,一秒都不肯多呆,飞速消失。 蒂利亚看着手中的战报,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她拿着战报往里侧走。 推开门,沃米恩夫人正站在窗边,裸。露的颈项上密密麻麻的布满着暧昧的吻痕,其中依稀可见几道清楚的牙印。 暗红色,似乎手指一碰就会引发难以抑制的颤慄。 蒂利亚的目光落在那几道齿痕上,眼神暗了暗,她没有走近,倚在门边,轻声道,「夫人,你错了,圣廷输了,我赢了。」 沃米恩夫人没有抬头,但她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挣扎片刻再缓缓松开,面无表情道,「你的一切与我毫无干系。」 已经记不清被困在西斯廷王宫多久了,沃米恩已经放弃与蒂利亚作任何的交流,她已经疯了,听不进去任何话。 蒂利亚现在就像是了一头疯了的兽,每天来这里只为发泄,沃米恩觉得屈辱,觉得失望,觉得痛心,她的克制爱惜在蒂利亚一次又一次的凌。虐中,尽数化为厌恶,化为麻木。 就在昨天,蒂利亚似乎意识到了,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沃米恩夫人一定会离开自己。 不管以哪种方式,不管是生还是死。 蒂利亚想示好,即使沃米恩依旧是冷漠讥讽的态度,她克制的笑了笑,竭力露出一个像以前一样天真的表情来,但说出的话依旧带上了让人不寒而慄的味道, 「夫人,等我把圣廷那群碍事的杀光,我就放你出去。」 在西斯廷,圣廷与沃米恩家族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有着多年的积怨。 这也是蒂利亚为什么要,为什么敢杀了腓力孩子的原因,现在的沃米恩家族,除了蒂利亚别无选择,他们需要需要一个血脉正统的君主来与圣廷对抗。 双方僵持的态势已有多年,在沃米恩夫人手中,他们维持着难得的表面上的平静。 而蒂利亚的这番动作,看来是誓要耗死其中一方。 沃米恩可以对蒂利亚做到视而不见,却无法对自己的家族无动于衷。 含着几分无力的愠怒,沃米恩终是转过了头,对上蒂利亚的眼睛,「这么多年,沃米恩家族从未真正撼动过圣廷,哪怕它暗地里培养了其他继承人,那也不该成为你随意发疯的牺牲品。」 第239页 「随意发疯?」蒂利亚眼睛蓦地暗沉下来,她意识到沃米恩夫人误会她的用意了。 可对她来说,那似乎全然不重要,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发疯这两个字眼上,难道这么多天,夫人还是不觉得她错了吗? 明明是夫人背叛了自己,明明是夫人欺骗了自己。 蒂利亚皱起眉头,鼻腔里下意识哼出一声讥讽的冷笑,「牺牲品?夫人,难道你和你的家族不正是把我当作了一个可以随意被取代,被牺牲的牺牲品吗?」 难掩愤怒与咬牙切齿的怨气,蒂利亚忍不住伸出手抠着墙壁,脑袋里似被无数烧红的针扎的突突的疼,这股疼痛与委屈搅混在一起,顷刻间就将蒂利亚的理智撕裂。 蒂利亚哭了,她眼眶通红,像是以往病重时望着自己一般,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她眼中是柔软的依恋,而现在,沃米恩分不清那是不是恨意。 脸色也苍白的过分,那种白不是正常的牛乳般的白,细细打量之下,倒像是透着青色。 沃米恩没忍住多打量了一阵,而她的举动落在蒂利亚眼中,无疑是带了一点关切意味的。 瞬间,一点亮光从蒂利亚满是阴霾的眸中涌现,她收敛周身所有的凌厉,装成无害的模样一点点靠近沃米恩。 「夫人,我只是在自保,哪怕你没有扔下我的意思,沃米恩家族里其他人和你想的可不一样,」 蒂利亚的声音低低的,极具诱惑性。 沃米恩有几息失神,而在蒂利亚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几乎是处于本能反应的往后退,将与蒂利亚的距离拉开。 而这个避让的动作显而易见的激怒了蒂利亚,她脸上佯装出的无害转瞬间荡然无存。 在蒂利亚再次发疯前,沃米恩夫人出声了,她揉了揉额角,掩饰住满身的无奈与疲惫, 在这间禁锢着自己行动,无数个晚上都被迫体会着深深的,无力的羞。耻。感的卧室里,沃米恩无法再忍受蒂利亚的亲近,她深吸了口气,克制住想要继续往后退的念头, 「蒂利亚,自我从你将贵族手中救下来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我从未将你当作可有可无的牺牲品,至于腓力的孩子,我已经同你解释过无数次,沃米恩家族始终物必有价。」 近十年的陪伴,沃米恩夫人将事无巨细的照顾着蒂利亚,如果不是蒂利亚过分孱弱的身体,沃米恩早就将西斯廷王室的权柄交还给她了,而不是总是思虑,戒备沃米恩家族中其他人生出其他的图谋。 沃米恩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陪着长大的孩子就是这么回报她的,被压在榻上,一次又一次的用冰冷的器.具羞辱。 沃米恩清楚的记得蒂利亚趴在她身上时那个残忍至极的表情,她由上而下的俯视着自己,笑意残忍,浑身都在因为兴奋颤抖。 在叼住自己耳垂的同时,有如魔鬼低语,她说,「夫人,你wet了,看,你也是喜欢的。」 蒂利亚将沾满晶莹的手指伸到沃米恩夫人眼前,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的隐忍与不堪。 蒂利亚笑着停住步子,脸上却没有多少真切的笑意,听到沃米恩夫人提到当年的事情,她反问, 「那您将我当做什么呢?当做您的女儿吗?可是没哪一个母亲会在女儿的身下轻。喘wet呢」 「住嘴,」沃米恩夫人勐地闭上了眼睛,苍白的唇颤抖着。 她说不出任何话的,不管她的回答是什么,都将陷她于进退两难的屈辱境地。 蒂利亚见她不答,自嘲的笑了笑,她一步步迫近,手指从颈上慢慢抚上脸颊。 沃米恩夫人想要推开她,却在动作的一瞬间被蒂利亚推到墙边压制,她只得偏过头,优雅的下颌线做脖颈绷出一个脆弱的线条弧度。 几句压迫感的嗓音贴着颈侧的肌肤响起,蒂利亚胡乱的蹭着沃米恩颈上被她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幽幽的控诉, 「夫人,我不会再信你了,上次的药是你亲自餵我喝下去的。」 潮润的湿意从后颈散开,沃米恩薄薄的眼皮颤了颤,就在蒂利亚上次病重时,有人在蒂利亚喝的药里加了其他的东西,让她的身体的一夜之间颓败下去。 彻查后,那个人正是深受沃米恩夫人重用的侍卫官。 或许从这件事开始,蒂利亚将就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沃米恩夫人的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她张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又或许压根不需要解释。 蒂利亚在沃米恩夫人启唇的瞬间将自己的身体贴了或许,含住近在咫尺的温软,吮吻,纠缠了一遍又一遍。 带着几分痛苦的喘。息从维希娅唇边溢出,将泛着冷寂的空气搅弄的火热起来。 将碍眼的衣物一件件脱去,蒂利亚的全身的感官都变得亢奋起来,她感受着骤然变快的心跳,似在膨胀,似在发热,不容忽视的强烈的兴奋感攫取了她全部的心神。 似乎只有这样,蒂利亚才能在玉望迸裂时,从沃米恩夫人身上窥探出一点恍若有情人般的朦胧爱意。 似乎只有这样,蒂利亚才能在沃米恩夫人的厌恶眼神中寻得一点点慰藉。 长发从肩上滑落,如长风拂过红的欲滴的梅花。 沃米恩夫人全身紧绷着,她徒劳的挣扎,却还是被蒂利亚织就的细网慢慢的笼罩,收紧,直至窒息。 第240页 蒂利亚全然忘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她端详着沃米恩夫人如蝉翼般不断起伏的脆弱肩胛骨,露出了近乎变态的笑容。 她们的身体没有丝毫的缝隙的贴合在一起,蒂利亚感受着沃米恩夫人的轻颤,感受着的失身神,她的无法克制。 这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让蒂利亚上瘾,当她拿出某个光滑的锥形物体时,沃米恩夫人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她软软的伏在一侧,眼中带上了祈求的意味,「蒂利亚,我真的累了。」 第一百二四章 蒂利亚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身体因为那碗药,正忍受着不可逆转的衰竭。 她用尽了温琳曾经留下来的药方,一碗一碗的喝下苦涩难咽的药草汁,可是毫无作用,甚至会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的虚弱。 渐渐的,蒂利亚开始不去找沃米恩夫人了,同时在她的默许下,沃米恩开始被放出来小范围的自由行动。 蒂利亚在无人窥见的暗处看着沃米恩夫人一点点的恢復精神,看着她与曾经的心腹联络上,看着他们成功找出实际上没有死的腓力的儿子——麦克斯。 果然在政事上,夫人的手段从来都是干脆利落的。 蒂利亚小口的唿吸着,一声闷哼伴随着鲜红色的血丝吐出,蒂利亚眼神的幽幽的看着手中被血染脏的手帕,头也不回的走远。 此后,蒂利亚日日都会守在狭小的通道里,痴迷的看着沃米恩夫人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再出现在沃米恩眼前。 沃米恩夫人起初在心腹找来时还有些警惕,过了近三月,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借着心腹的手,伺机逃离西斯廷王宫。 蒂利亚知道,沃米恩夫人想离开这里,离开她,她无声的笑了笑,轻声呢喃, 「夫人,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逃了呢?」 听着书记官回禀夫人的动向时,蒂利亚还是有些意外的,同时还有些难以言说的狂喜,她以为夫人出来后想的会是如何杀了自己,可现在看来,她似乎仅仅只想离开而已。 可高兴不过一会,蒂利亚又觉得十分难过,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不管是爱还是恨,夫人都要与她无关了。 阳光大片的铺洒,落在穹形的屋顶上,折射出刺眼的白光。 蒂利亚伸出手去,看着光落在手上,明明该是温热的,可想到接下来的安排,只觉指尖冰凉。 蒂利亚有些悲哀的想,她不仅没有逃过西斯廷王室终生苟活在圣廷阴影下的命运,也没在灰暗中抓住曾落下过的光。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遗憾,这短暂悲哀的一生,还是快要结束了。 在蒂利亚贫瘠可怜的回忆中,唯一的亮色只有沃米恩夫人。 夫人站在自己身前,挡去大雪,风暴……可是自己做了什么?蒂利亚看着自己的手怔怔的想。 书记官站在廊道另一侧犹豫了很久,小心的觑着蒂利亚的脸色,想到她下达命令时的癫狂神情,书记官最终还是走了上去。 「陛下,诺利侍卫官逃跑的侍者被抓住了,他招供了。」 「是谁?」蒂利亚陡然转头,眼中掠过凌冽的寒光。 「是布雷丁大主教,他听从布雷丁大主教的命令下毒,如果您被成功毒死了,圣廷就会借您的死发起对沃米恩家族的征讨,如果您侥倖活了下来,他们就藉此离间您与沃米恩家族的关系。」 书记官说的时候,头上的冷汗难以控制的滑落下来,当蒂利亚的目光扫过来时,他觉得越来越难以唿吸。 尤其是他发现陛下听到这个消息时,非但没有变的开心,反而更加沉重了。 蒂利亚的神情出现了一瞬的狰狞,她挥了挥手,当四周重新恢復寂静时,她突然开始扶着墙壁大声的笑了出来,随即是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声比一声剧烈。 静等着肺腑中的痛意平息下去,蒂利亚面无表情的召来人,径直赶往地牢。 侍者被单独关在最底层的牢房中,四肢都带上了木枷,甚至为了防止他自杀,还带上了口枷。 他被关在这里,轮番感受些不会致死的刑罚,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没有撑过一天,他就都招了。 当看到蒂利亚走进来的时候,侍者抖的更加厉害,他止不住的求饶。 蒂利亚站在牢房门口,充耳不闻,只问了他一句,「有没有解药?」 圣廷提供的毒药本就是各种有毒的物质混杂在一起制成的,怎么会有解药,侍者煞白的唇抖动着,沉默不语。 虽然本就没报什么希望,但是蒂利亚还是有些失望,她抽出一旁的长剑,走过去使尽全部的力气将她刺入侍者的胸腔中。 「你知道吗?你的主人在这里可是撑了三个月都没招供呢,直到死也没说。」 诺利侍卫官一口咬死下都市沃米恩夫人的命令,蒂利亚信了,颓败的身体让她的精神变得混乱疯癫,直到将沃米恩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时,她才能从无比亢奋的情绪褪去后,寻得一丝的理智。 走出地牢时,蒂利亚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上都是泪痕,她与往常无异般,慢慢的走回大殿。 一路上,蒂利亚止不住的想,起码现在还不能死,起码要把圣廷那群人杀光。 在玛得里备受尊崇的红衣大主教们全然没料到蒂利亚这头狼崽子会不要命般的对付他们,不仅是不要她自己的命,那些忠于她的,她似乎也全然未放在心上。 第241页 每每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蒂利亚不在乎,可是圣廷在乎。 出于多方面的顾虑,圣廷进一步处于颓势。 蒂利亚在解决掉布雷丁的那个晚上,不自觉的走到了沃米恩夫人的房门前。 根据最新的消息,沃米恩夫人在明天晚上就会顺利逃出西斯廷王宫,宫门外沃米恩家族派来的人早就准备好了。 蒂利亚在门前站了很久才推开门进去,沃米恩夫人的脸上出现一瞬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她恢復了镇定,转过头去,像之前一样对蒂利亚视而不见。 「夫人,」蒂利亚低低的出声喊她,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柔和。 见沃米恩没有任何反应,蒂利亚难得的克制住了,这回她没有发疯,而是走到沃米恩身边,跪坐在地上,手轻轻的攀附上了她的胳膊。 沃米恩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忍住了,今晚的蒂利亚有些异常,沃米恩不知道她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就在沃米恩思虑时,蒂利亚将头枕在她屈起的腿上,就像小时候向着夫人撒娇时那样,用脑袋轻轻蹭了蹭。 被蒂利亚的动作拉回注意力,沃米恩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对上蒂利亚水润的眼眸,眼中是难掩的失望与厌恶。 沃米恩夫人将这些可能会激怒蒂利亚的情绪藏的很好,可是蒂利亚还是发现了,她佯装毫无所觉的模样,挂上了浅笑,手移到沃米恩夫人领口,问,「夫人,我想要,可以吗?」 沃米恩望着她,长眉蹙起,没有回答。 这段被囚禁在这里的日子,蒂利亚何曾问过自己的意愿,突然的服软与示好,不管怎么看都是别有用心。 或许是为了安抚蒂利亚,又或者已经彻底的失望,当蒂利亚吻上来的时候,沃米恩夫人没有挣扎,蒂利亚亦是出奇的温柔。 这段时间,沃米恩夫人身上的痕迹都已经消失褪色,瓷白的肌肤在光线下白的恍眼。 蒂利亚一寸寸的用唇抚摸过,直到停在了……中。 蒂利亚的扶着沃米恩夫人屈起的小腿,将头埋了下去,与夫人身上如出一辙的淡雅香气钻进鼻腔。 相贴的触感,起伏的温热……每一样都让蒂利亚爱不释手。 而在蒂利亚温柔的抚弄中,沃米恩有好几次失了神,当回过神来后,她又惊又怕,沉溺其中的感觉会让她唾弃自己。 蒂利亚余光中瞥到了沃米恩夫人蹙起的眉,在还能拥着沃米恩夫人的最后一晚,她草草的结束。 将两人身上都清理干净后,蒂利亚紧搂着沃米恩的腰,在塌上相拥而眠。 蒂利亚整个晚上都没有真正的睡着,第二天天亮离开时,她轻的几近无声的说了句, 「夫人,如果不是我这副破败到难以支撑的身体,我一定不会就这么放你离开这里。」 晚上,蒂利亚站在暗墙后看着沃米恩夫人离开。 第二天一早,蒂利亚便接连向着沃米恩家族发难,在政事上显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她朝着圣廷步步紧逼。 而被迫供蒂利亚驱使大伤元气的沃米恩家族在救回沃米恩夫人后,开始试探性的反击。 蒂利亚原以为她很快就会被赶下王座,但是时间一长,她便发现沃米恩家族中其他人似乎还不知道腓力的儿子还活着的消息。 如果他们还有其他选择,蒂利亚无疑会成为废子。 这个消息是谁瞒下的,不言而喻。 此后的日子蒂利亚靠着汤药吊命,与沃米恩家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制衡关系,让蒂利亚可惜的是,沃米恩夫人再未公开露过面。 当蒂利亚形如枯藁,再难维繫正常的行动时,她将埋下的暗线尽数扯出。 她又一次逼得沃米恩夫人不得不出来收拾烂摊子,当沃米恩家族的私兵攻入王宫时,蒂利亚一个人走回了第一次见沃米恩夫人的小暗室里。 那时她胆颤心惊的蜷缩在角落里,惶恐的等待着贵族们宣判她的命运,是夫人推开了那扇门,抱起她,告诉她不用怕。 蒂利亚又回到了那个角落,她蜷缩着,感受着仅寸的意识坍塌涣散,直到全部没入虚无的黑暗。 还是没能见到夫人一面,真可惜啊。 沃米恩走入大殿时,看着空落落的王座,不动声色的蹙眉,她朝着一旁的侍卫吩咐,「搜,但是不要私自伤她。」 麦克斯只有五岁,是一个彻头彻尾被掌控再沃米恩家族手中的傀儡,沃米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平定了动乱。 但当沃米恩回过神细想时,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该这么快的。 与此同时,侍卫终于搜寻到了蒂利亚的消息,沃米恩赶了过去,记忆中的蒂利亚几乎瘦成了一具骷髅,她的胸膛见不到起伏。 沃米恩眼中有片刻的动容,她怔了好久,才敢走上前去,手指探着鼻息,还有一点余温。 「找医官,救她。」毫无起伏的语调,似乎过往数十年的陪伴已然付之一炬。 所有都以为蒂利亚必死无疑,但沃米恩夫人想尽了办法救她,最后,她奇蹟般的保住了命,以活死人的方式活了下来。 她终日睡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沃米恩夫人在得知她不会死后,一次都未去看过她,看命令了人时刻照顾着。 时光飞逝,在沃米恩夫人得知温琳未死的那天,她去看了蒂利亚,她在蒂利亚床前站了一整天。 第242页 一月后,西斯廷传处割让威克海峡的海权给戈兰的消息,有过了两个月,王宫里传处蒂利亚病重死去的消息,在那之后,沃米恩夫人也失去了踪迹。 若干年后,在戈兰王城郊外的某个小村落中,一个痴痴的傻子呆坐在门槛上,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温柔女人,歪着头甜甜的喊了声, 「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落笔的过程对我来说是一个自我治癒的过程,如果能有幸在这个过程中小小的治癒你们,那是我的荣幸,期待下本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