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是个兔子精》 第1页 《国师是个兔子精》作者:彼之长安【完结+番外】 简介: 裴绍他皇帝爹突然挂了,两个皇叔都不怀好意地盯上了他。 新任小皇帝反抗不成被追杀,逃到山上还撞上一只毒蛇。 然而这条蛇竟然救了他,还突然变成了一只兔子。 裴绍:毛绒绒!吸! 兔子国师法力无边,和裴绍一起回到京城后,大杀四方。 裴绍:咱们还是先隐藏身份,偷偷进城。 白子慕:直接进皇宫不就得了? 裴绍:我皇叔又搞事情了。 白子慕:解决了。 裴绍:我只要你一个,这辈子没有孩子也没事。 白子慕:你想要几个孩子,我可以生,性别种族都可以挑。 裴绍:…… 今天也是被国师震惊到的一天呢。 兔子精受vs小皇帝攻,受是个真正的大佬,从来不回头看爆炸。 1v1,he,非常规生子,架空歷史,请勿考据。 仍旧是谈恋爱搞事情的甜甜甜小甜文,主攻,互宠,攻受戏份相当。 内容标籤:生子,灵异神怪,宫廷侯爵,甜文,奇幻,主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绍,白子慕┃配角:┃其它:甜文 一句话简介:我家国师是个真正的狼灭。 立意: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第1章 逃命 裴绍从马上翻身下来,刷一声撕掉了下衣的裙摆,随后便朝着山上跑。他刚刚上山,后面的追兵就赶了过来,纷纷下马向山上四散跑开。 山间多林木,裴绍借着这些参天大树,才和追兵拉开了距离。他已经整整一天未曾进食,不停逃命,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凭着一腔逃生的欲望才坚持到现在。 当他感觉听不到追兵的声音了,就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裴绍喘了几口气,身体重新紧绷起来,想找棵树爬上去躲开,一低头,就看到一条蛇,这蛇全身漆黑,一双豆大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冲着他吐出鲜红的蛇信。 这下,裴绍刚提起来的勇气直接溃散,指尖都在颤抖,他心想着,这蛇不会是有毒吧,他会不会攻击自己?他刚想跑,又听到了追兵的声音。 追捕他的人分开搜寻,已经有人到了裴绍附近的位置,脚下踩着枯枝发出咔拉拉的声音。到如今,裴绍几乎已经没有逃生的余地,他看着那蛇,绝望地想,难道他便要命丧于此? …… 穿着黑甲的追兵们在山上寻找裴绍,晋王下令,一定要抓到小皇帝。然而,他们搜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有看到裴绍的一点点影子。一个眼角生着一道疤的黑甲兵士来到方才裴绍所在的树下,发现落叶有被人压过的痕迹,可是附近并无裴绍。 他抬起头,树上也看不到,低下头,突然看到落叶丛中有两条黑色的蛇缠绕在一起,一看就是在行那般事情。他屏住唿吸,伸出手想要掐住蛇的七寸,其中的一条却发现了他,冲着他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兵士想着或者这蛇有毒,还是找小皇帝要紧,便很快离开了。 在他走之后,刚才还在这里纠缠的两条黑蛇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了山顶。 刚才被缠住的那只蛇变回人形,正是裴绍。他踉跄着退后两步,腿依旧是软的,一脸震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刚才怎么会突然变成一条蛇?这条黑蛇,该不会是只蛇妖吧。 裴绍顶着对这种冷血动物的恐惧,看向那条小蛇。小蛇又冲着他歪歪头,吐吐舌头,仿佛是在和他开玩笑做鬼脸,而后突然出现一片白雾。随着雾气逐渐消散,蛇消失了,雾气中出现一个少年人。这人与裴绍身高体型相仿,嘴唇鲜红,头髮的黑色因过于浓稠而显得阴冷。他梳着和裴绍相同的髮髻,穿着相似的衣服,甚至裙摆都是半截的。 「你是……你是妖怪吗?」裴绍开口问道,一双眼睛紧紧黏在这少年人的身上。他长得真的很是好看,只是那双纯黑的眸子之中看不到任何感情。少年人听到他的问题也不回答,就直勾勾地看着裴绍。 这妖怪是怎么了?裴绍再注视他一会儿,便觉得对方的眼睛很像蛇眼,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却见对方歪了歪头,仍旧看着他。 「你不会说话么?」裴绍伸出手冲着自己的嘴比划,对方的视线追随着他的手,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即便变成人形,内里也还是刚才那条蛇,甚至人形还不如蛇形时活泼。 对方好像还是没看懂他的意思,裴绍刚才燃起的一点点希望又破灭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山上来的,面前的黑蛇少年能让他下山么?逃命的时候,他的护卫为了保护他都留在后面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这一月时间恍若隔世,父亲暴毙,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他被三叔秦王扶持上皇位,可对方软禁了自己,又将他和朝臣母亲隔离,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苦心策划想要反将一军,将摄政王擒住,然而似乎出了内鬼,对方早有防备,行动失败,他只好外逃。 而四叔晋王又带着军队进入京城,表面上说是要勤王,实际上却打算把秦王和裴绍都杀掉,追杀裴绍的,正是晋王的黑甲军。 想到这些,裴绍慢慢蹲下来,将头埋在膝弯,他很想哭,眼睛却干干的。 第2页 他低着头正想事情,突然感觉脖子上热乎乎的,他从手臂中抬起头来,就看到那黑蛇少年正伸手摸他的脖子。好奇怪啊,他本来以为蛇变成人也是冷冰冰的,可是对方的手好热。 黑蛇少年弯着腰碰碰裴绍的脖子,眼睛蓦然放大了一圈,他再弯弯腰,伸手握住了裴绍的手。 「你……」裴绍的手被少年的手握着,对方的手暖融融的,让裴绍心头一动,他抬头看看少年,本想要抓住他的手,对方却突然将手抽开了。 裴绍还呆呆地看着对方,就见少年一挥手,将裙摆变完整,顺便将裴绍的裙摆也变完整,丝毫看不出撕裂的痕迹。 少年打量着裴绍,突然间笑了起来,是非常非常勉强的那种笑容。就仿佛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笑过,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方能调动得起脸上的肌肉,让它们呈现出一个笑着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少年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笑容都在脸上,而不在眼睛里,他的眼睛还是很像蛇的眼睛,没有感情,不会变化。 裴绍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在和他示好,但为了礼貌,也回应了一个笑容。少年看到他这个笑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的。 面前的少年,或者说黑蛇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裴绍想着,假如他对自己有恶意,也不用等到现在还没下手。裴绍稍微放下心来,突然一放松,肚子就咕咕地叫起来。 「你有没有吃的?」裴绍站起来,边比划着名边说道,本来还做好了自己去找东西吃的准备,但是黑蛇少年竟然点了点头,他直接走了,留下裴绍。 他看着周边的环境,这边是密林,附近也没什么东西,他不知道黑蛇到底把他弄到哪里,那些追兵是否还会找到他。裴绍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总觉得这边不安全,便找了附近最粗的一颗树,躲在树后面。 他躲了没一会儿,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裴绍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后背滚烫。他控制着自己僵硬的身体,转动脖子向后看了一眼。 是那少年。 裴绍松了一口气。 少年似乎觉得裴绍的动作很是奇怪,他手中此时正提着一只蔫搭搭的野兔子,灰色的一小只。他将兔子递到裴绍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明明还是没什么表情,为什么能看出期待啊!裴绍想着,但还是在期待中接过了兔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的老师曾经教过他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 但是天上会掉小妖怪啊。 裴绍:真香。 低武世界,不存在轻功一类的设定,打架就靠拳脚。所以国师是个超大的bug。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主角抓野兔子的行为呦,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推一推预收,是一个有一丢丢火葬场的故事,会在这篇完结后开,app没法放连结,点进专栏可以找到。 落在被我渣过的npc手里了 叶子骞本是平平无奇的欧皇,却意外穿越到一款修真全息游戏中。 他不仅落在游戏中最强的boss黎无涯手里,boss还总用看渣男的眼神看着他。 叶子骞:???您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boss表面上天天为难叶子骞,暗地里却偷偷关心他,还帮他教训欺负过他的人。 叶子骞:他肯定暗恋我,那我可要继续浪了~ 后来叶子骞发现原来boss就是他曾经在另一款游戏攻略并且承诺成亲的那个npc。 叶子骞: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上就完事了。 黎无涯抹抹嘴:嗯,上就完事了。 流氓受vs纯情傲娇攻,谈甜甜的恋爱,互宠,渣男什么的是不存在,玩游戏的事情能算渣么。 1v1,he,除了开头和结尾都是古代剧情。 第2章 放火烧山 裴绍吃过兔子肉,但从来没有亲自收拾生兔子。可目前看来,他没别的选择,摸摸咕咕作响的肚子,他开口问少年。 「这里有水么?」裴绍问道,「我需要把它洗干净。」 少年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他所说话的意思,抬手在上空一点,便落下些水来,溅了裴绍一身。 「……」裴绍看着少年,少年还是没有表情,但似乎也侷促了起来,又给裴绍弄干净身上的衣服,等到裴绍硬着头皮将兔子皮剥下来,又弄了些水来,让他洗干净。 好在这里树枝是足够多的,裴绍用树枝将洗干净的兔子穿起来。 「有火么?」裴绍问黑蛇,少年看看他,反应了片刻,裴绍面前堆着的柴火就燃烧起来。裴绍眼睛一亮,蛇不是怕火的么,怎么这小蛇变成人就不怕了? 但由于二人的交流过于困难,裴绍肚中飢饿难耐,只想要快点吃上些东西,便没有花费力气和少年问什么。少年就在一边看着裴绍将兔子放在火上烤。 火焰将兔子的表皮烤得失去血色,看着是要熟的样子。裴绍心中一喜,暗想自己还真是极有天赋,第一次做饭就有模有样。然而不想还好,他这般一想,就看到兔子被火焰撩得黑乎乎一片。 少年在一边专注地看着裴绍,裴绍额头上止不住冒出几滴冷汗,羞臊得脸颊发热。他小心地将兔子远离火焰,又烤了许久,闻到了肉的香味,他才小心翼翼地用身上仅有的匕首割了一块肉下来,放在嘴里。 第3页 索然无味。 一点调料都没加,兔肉就是原始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因为野生的原因,肉质干柴,因为血没放干净所以有些腥。 不过裴绍实在是饿极了,也顾不得什么,连着吃了好几口,中间还烫了舌头。少年便在一边看着他,裴绍一转头看到少年的样子,就割了一片肉递给他。 少年直接用嘴将肉从匕首上叼过去,学习裴绍的样子咀嚼着,还是没有表情,反正也没吐出来。裴绍继续吃,无论如何他总要活着的,然而在又吃了几口之后,他就发现里面的肉还带着血丝。 小皇帝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看着这外焦里嫩的兔子当真是不知作何感想,此时他肚子里也有了点底子,就难以忍受生肉的腥气了。少年看着裴绍的样子,将手伸了过来。 「要么我再烤一会儿吧。」裴绍似乎是在对少年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将匕首插在兔子身上,然后伸手放在少年手中。 少年的手还是那么热,他握了握裴绍的手,突然伸手将他手里的兔肉夺了过去,瞬间不见了踪影。裴绍看着自己黑乎乎的双手,还有点发懵。 他实在是猜不透那少年的心思,只是刚才他手上的温度,触感,都让裴绍觉得安心,于是站起身伸展下手脚,找到一颗树想要靠过去,结果一抬头,便看到一只肉唿唿的虫子也在看着他。 裴绍镇定地回到火堆旁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处这处空地之外,几乎都是树。他能够看到蔚蓝的天空,却无法看到更多的东西。 孤独感侵蚀着裴绍的心,虽然父亲和老师都讲过,他将来会成为皇帝,他总是会孤独的,高处不胜寒。那时的裴绍还没有太多感觉,他也不觉得父亲是孤独的,他身边有自己,有母亲,又怎么会孤独? 然而到了此时,父亲走了,母亲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皇宫,裴绍这才感受到了刻骨的孤独。这种感觉就像是此时林间的风一样细细密密吹来,让他不禁打起寒颤,只觉得天地如此广阔,他却被困在这一处,孤单至极。 裴绍心中盘算起了如果能够回到皇宫应当如何报復,如何让叔父们臣服,他想得正入神,就听到了脚步声。 原来是少年回来了。 「给……你。」少年的发声很奇怪,磕磕绊绊的,不过手上的动作很迅速,他手里拿着好些果子,都是熟透了的,红的,黄的,饱满多汁。 裴绍看着少年,突然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他刚才满心都是阴暗的念头,甚至将自己都笼罩在黑暗中。而少年就像是他手中的果子一样充满了色彩,挤入他心里,让裴绍从那种彻骨的孤独感中走出来。 「吃。」少年说话还是很奇怪,意思却很是明确。他将果子都给了裴绍,裴绍拿不下这么多,只得用衣服兜着。 少年看裴绍这样子有点侷促,想了想,手中便多了一个果盆,形状花纹都和裴绍在东宫常用的那个一样,大小略有差异。裴绍将果子都放进盆里,少年便又弄了些水来,将果子洗干净。 「你吃一个。」裴绍挑了一个软的果子递给少年,少年对着他眨了下眼睛,将果子接过去,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裴绍也吃了几个,将其他的果子放好了,这可能是他最近的伙食了。 少年吃了果子,没有发表任何想法。裴绍蹲着累了,便站起来,少年也跟着站起来,又冲着裴绍伸出手来。 裴绍握住他的手,心中不住思索,少年是因为看到自己才化作人形,然后就是在触碰自己之后,方才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难道说他就是依靠和自己的接触去了解一切么? 那……裴绍努力地在脑海之中搭了一座房子,是宫中的款式,尽量将细节补充完整,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少年,少年似乎会意,闭上眼睛,手还是没松开。 过了片刻,裴绍便看到地上出现了一栋房屋,确实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然而个头却小了不止一点,还没他高。 裴绍看着少年,少年也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互相对上,他感觉少年可能有点尴尬,于是没过多久,那房子便长大了,开的门正好能让他们进去。 两人进了屋子,裴绍看着熟悉的摆设布置,在心中提醒自己,他早晚是要回到皇宫,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而少年则在打量和抚摸着屋子里的各种陈设,裴绍仔细看,还能够从他脸上体会到他的好奇。 他此时已经十分睏倦,想要开口和少年说不如一起休息,就闻到窗外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焦煳味儿。 少年的嗅觉比他更加灵敏,比他先一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看窗外,然后回头看了裴绍一眼,冲着他比划了几下,意思是他要出去。 裴绍点点头。 「一切小心。」他不知道少年是否能够听懂,不过少年临走时冲着他笑了笑,笑容依旧有点勉强,可是看起来格外令人安心又亲切。 这里的事情他也帮不上忙,裴绍实在是过于疲惫,这会儿放松下来,就止不住地打哈欠,于是找到了床,自己将被子铺好,只将外衣脱下来挂在一旁,便靠在床头小憩。 他心里还惦记着外面可能着火了,因此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不过外面传来的焦煳味儿似乎越来越少了,他也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前,山外。 没有抓捕到小皇帝的黑甲兵们凑在一起,他们领了上面的命令,最好是将小皇帝或者抓回去,断手断脚不论。假如真有变故,带回他的尸体也可以。 第4页 既然找不到小皇帝,又几乎可以确认他的确是上了山没有下来,黑甲兵首领便下令烧山。看着兵士们点燃堆积的树枝,首领想着疤脸对他汇报的情况,心道,这畲山地处天子脚下,从未发生过什么怪力乱神之事,怎么可能有什么妖物搭救了小皇帝? 就算是真有妖物搭救,也叫他给小皇帝一同陪葬! 于是,等到黑蛇少年到山脚下的时候,山火已经蔓延开来,畲山一周皆被熊熊烈火环绕,烟雾直冲山巅,就算人不被烧死,也要被熏死。 而山上的各色动物都已经急匆匆跑到了山上,也有不少来不及跑掉而被烧死熏死的。少年看着满山的狼藉,挥手在火场周边营建出一个将山体完全覆盖的罩子,将未曾着火的地方全都遮盖住。 山下的黑甲兵们看着火势竟然停止蔓延,并且以一个诡异的模样被什么东西挡住,当即窃窃私语起来。那黑甲兵首领命人继续去捡树枝,回去运火油来烧山。 然而,他们的树枝火油都没到,便听到一阵电闪雷鸣,本来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狂风唿啸,将冲着山上燃烧的火卷回到黑甲兵所在的位置。黑甲兵们身披黑甲,一时之间可能不会燃烧,可是甲冑被火烧灼,人便如同叫花鸡一般被灼烤,仿佛都能听到刺拉拉的灼烧皮肉声。 黑甲兵们顿时乱作一团,首领命人后退,躲过大火。好在风很快便停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落下来,随风飘扬的烈火不过数息之间便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首领凝视着畲山,他目力惊人,因此在这来得不寻常的雨中看到,刚才火烧不进去的地方,此时在这大雨之中也未被打湿。 「这山上到底有什么?」他喃喃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 第3章 雷劫 山上有的,自然是妖怪,且深不可测。黑蛇少年方才还想要调用自己的力量扑灭山火,却不想劫云突降,他干脆便利用劫云降下大雨,灭了山火,将追来的黑甲兵们打成落汤鸡。 他刚趁这段时间将山上的动物安置好,便听到咔嚓一声,劫雷噼在保护罩上,隐隐可见那透明的保护罩上扩散出蛛网一般的裂痕。少年飞身跃起,冲出那层保护罩,将其填补復原,自己悬空站在上面,等待着雷击。 传说之中,妖物修炼者,每隔数年都会经歷雷劫,对黑蛇而言,今日的劫雷便有足足三十六道。山脚下,黑甲兵们只能听到山顶轰隆隆的雷声,看到那一片耀眼的白光。那首领仰头看着山顶的亮光,命令人上山,看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阻挡水火。 然而不出所料,黑甲兵们被拦截在距离山脚不远的地方,他们可以看到山上的模样,却寸步难移。 而此时正在山上睡觉的裴绍也被雷声惊醒,他一个激灵起身,睁眼时还以为自己睡到了天黑。他从窗口向外一看,便看到天空中阴云密布,不时地划过一道闪电,能够隐约听到轰隆隆的雷鸣声,看着很近,听起来却很远。 他心中不禁担心起少年来,可看现在这般情况,他就算是出去也是徒然添乱,只好在门口张望,不敢出门。 雷鸣好似无穷无尽,裴绍心中数着个数,数了三十几次,雷声才逐渐变小,天上的乌云也逐渐散去,呈现出傍晚绯红的天色。 裴绍依旧站在门边上,没过多久,便看到少年突然出现在面前。他还如之前一般,只是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一看到裴绍,刚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就身体往前倒,吐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裴绍连忙上前扶他。他也读过些志怪故事,加上刚才电闪雷鸣,已想到可能是少年在渡劫,可纵然心里有准备,看他这般,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少年摇摇头,想要表达他没事,可他脚步虚浮,一下就撞到裴绍怀中。 裴绍感觉少年的身体滚烫,即使隔着衣服也好像能够将他灼烧起来。他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就像是摸小孩子一样,少年靠在他身上,唿吸粗重了一些,似乎很喜欢靠近他的感觉。 「先休息一会儿吧。」裴绍轻声道,半拖着少年进来,让他躺在床上,又去拿果子给他吃。少年看到果子,只是摇摇头,看到裴绍嘴唇有些枯干,便在杯中凭空生出两杯水来。裴绍去拿了一杯给他喝,少年勉强喝了两口。 裴绍还想要问问他到底如何,眼前便泛起一阵白雾,少年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的小蛇,小指粗细,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化成原型的少年身体冰冰凉凉的,裴绍本还有些对于冷血动物的恐惧,但想到这是救了他性命的少年,便用指腹轻轻抚摸他。 小蛇似乎被他摸得舒服,收紧了一些,又仿佛感觉到裴绍被勒得难受,便舒展开身体,支棱着小小的脑袋,用芝麻大小的眼睛看着裴绍。 裴绍又摸摸小蛇的头,小蛇用头在他指腹上蹭了蹭,伸出芯子舔了一口,又卷了回去,贴着裴绍不动了。 这令裴绍想起母亲宫中养的那只狮子猫,也喜欢在他身上蹭蹭,然后坐在他身边。离宫时诸般兇险,希望宫中大家都别有事吧。 裴绍带着小蛇出门去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会上山来,才回来把门关好,窗子也掩上,他吃了一些果子,喝了水,就上床睡觉去了。 第5页 他几乎是头碰到枕头就彻底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睡得喉咙干渴,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便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他感觉到似乎有人抱住了自己。 裴绍渐渐有了一点力气,勉力睁开眼睛,就在屋内暗淡的光华中看到那少年。 看起来少年是想要对他做点什么,可因为并不熟练所以还没做成,反而把他弄醒了。 裴绍伸手去推少年,两人四目相对,裴绍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少年的力气很大,裴绍用尽全力也丝毫撼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几乎看不到对方,只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 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被一个妖精轻薄了。裴绍刚想要趁着少年不注意,将他一把推开,就感觉面前白雾蔓延,等到雾气褪尽,身上的重量完全消失,不知少年是去哪里了。 裴绍起身寻找少年,却看到被子上蹲着一只白白的,一团的东西。他伸手过去一摸,毛茸茸的,他将其抱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便看到那是一只兔子,大概有他两个巴掌大小。 兔子全身白毛,绵软似雪,耳朵却是竖着的,生着一双鲜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裴绍看着兔子的眼睛,就想起少年,他摸摸兔子的耳朵,柔软的毛陷入他的指缝,耳朵本身也是软软的,手感绝佳。 裴绍也不傻,这兔子多半不是凭空出现的,联想到少年今日刚刚遭遇雷劫,或许是因此现了原型,那就说明,这只兔子其实就是少年,他的原型并不是蛇,而是兔子。 他已经接受了小蛇,却还是觉得毛茸茸的兔子比小蛇要可爱得多。裴绍忍不住抱着兔子,顺着他的嵴背抚摸,将兔子揉搓得靠在他身上,耳朵软趴趴地垂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变成兔子了?」裴绍笑着问他,趁机欺负回来。兔子也不言语,只是在裴绍去找杯子的时候给他又加了一杯水。这回裴绍彻底确认了这只兔子就是少年,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会想要……轻薄自己。 可是看着白兔子,他完全不捨得怪罪他,反而是觉得他太过可爱了,再做点过分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毕竟被兔子轻薄怎么能叫做轻薄呢? 裴绍喝了水,抱着变成兔子的少年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早上醒来后,全身酸疼。他一转身,就看到少年正睡在自己身边,已经从兔子变成了人型,唇红齿白,是个极其俊秀的少年人。 少年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也睁开眼睛,对着裴绍露出一个笑容。这是裴绍看到的第一个他的真正的笑容,不像之前那样勉强,已经完全是个正常人的模样。 「你想要吃点什么?」少年问道。 「还有昨日剩下的果子,你……没事了吧,哪里受了伤?」裴绍试探着问道。 少年摇摇头。 裴绍本想要提起晚上的事情,可是看着少年又羞于说出口。他起身来吃了早饭,少年也起来,试着坐在了硕大的摇椅上,舒服地靠着,晃来晃去。 「昨日你……没事了吧。」裴绍看着少年,忍不住问道,少年看着他,好像也有些害羞,眼睛转了转,没回答。 其实昨晚的事情也在少年意料之外,他本体是只白兔子,不过日常喜欢变作小蛇。公兔子一年四季都在发情,因他刻意控制,本来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然而他昨日刚承受雷劫,身体虚弱,压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便迷迷煳煳地想要上了裴绍。幸好也是因为身体虚弱,才没有成功,亲到裴绍之后就化作了原型。 今日他已经恢復了不少,也不会再有昨日的乌龙,但这种情况本来就不好说,所以他选择不说。 「没事就好。」裴绍见少年不回答,便也没追问,只是看着他,看到少年忍不住回头看他。 「你有名字么?」裴绍问他。 少年摇摇头,和裴绍见面之前,他从未变化成人形,甚至没见过几个人类。 「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裴绍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少年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嗯,让我想想。」裴绍沉吟,思考着什么样的名字能够配得上少年,与少年相遇是自己否极泰来的一场奇遇,救他于危难之中。而且他实在是很神秘,很难揣测,好像无所不能。 「你就叫白子慕吧。」裴绍想了半天,终于灵光一现,想出一个好名字,他拉过少年的手,在他手心里将名字写下来。 「白色的白,与子偕老的子,倾慕的慕。」裴绍给他一一介绍字的含义,少年仔细看他写,仔细记忆。他因为那个吻已经获得了裴绍的一部分学识和其他的能力,字还是认识的。 「为什么不叫黑子慕呢?」看了半晌,少年问道,「难道黑蛇不比白兔好的多么?」 裴绍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说,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看起来,少年平日里化作黑蛇,是因为嫌弃白兔? 但明明白兔更可爱啊。 「你本来就是白兔,再说,哪有姓黑的。」裴绍只好试图搪塞过去,万万不能让他改姓黑。 好在少年并不难被唬住,他还是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名字,反正有名字总比没有好,大不了以后自己再改就好了。 「那你叫什么?」白子慕问。 「裴绍。」 -------------------- 第6页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想改姓黑(〝▼皿▼)。 第4章 被抓了 「我们没有路引。」一个小小的声音道,这声音混在进城的队伍之中,因人声嘈杂,并无人听到,除了队伍中的少年。 这少年肩上趴着一只紫貂,他一边摸着紫貂,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物。京城的城楼十分高,上面把守着众多士兵,城楼下城门打开,守卫们正在盘查进城的百姓。 少年当然是白子慕,而此时距离裴绍给白子慕取名字也不过过去了一个时辰。裴绍没想到白子慕竟然在听说想要下山的时候便直接带着他下山,来到京城外。他一贯在宫中养尊处优,对于日常生活了解不深,直到到了城门口方才想起来进城需要路引,然而他之前只见过大概的样子,此时一点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了。 「那我看看别人的。」白子慕倒是淡定,他能感受到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进城的人里,要么是穿着普通的百姓,要么就是坐在车里的富贵人士,只有白子慕这样一个漂亮少年没有坐马车,还带着这么油光水滑的一只紫貂,掺杂在队伍中,自然分外扎眼。 白子慕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或者说他没有在意的意识。不过裴绍有点着急,早知道他就不说把自己变成小动物了,如今他这个样子说话只能单独和白子慕说,等下出问题解围都不能。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向前移动,白子慕偷偷看了旁人的路引,照着样子自己变出一份来,放在怀里,他在裴绍的提醒之下记得将名字改成了自己的。 裴绍心脏砰砰跳,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眼见着白子慕将路引交给盘查的守卫,守卫看看路引又看看白子慕。白子慕一点不慌,还摸摸紫貂的毛毛,感觉到裴绍心脏在他手下震颤。 守卫仔细看了白子慕一会儿,随后和另一位守卫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进城的人流被截止,不少人都在往前看,甚至有马车之中的女眷探头来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人太多,除了前面几个人看得分明,后面的人几乎看不到什么。没过太久,人流便继续流动,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一般。 然而,此时的白子慕和裴绍已经彻底脱离了队伍,被请到了一处宅院。裴绍对京城还算了解,他经常偷偷熘出来玩儿,因此他看出这座宅院距离皇宫不太远,曾经是一位官员的住宅,不过那官员被贬官出京,宅院也就空了出来。 带着白子慕进城来的人十分客气,也没有对白子慕做什么,不过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白子慕就算是被人抓到也十分镇定,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他毕竟是个山里的小妖怪,并未见过京城繁华,此时看到这座修葺一新的宅邸,看着其中的摆设,觉得处处有趣。 「请您在这边稍等一会儿。」那人道,白子慕没说话,迳自坐下来,将裴绍放在腿上,摸摸他柔软顺滑的毛毛。那人走后,马上有下人送来茶水点心,白子慕端起茶杯,闻了闻,随后喝了一口。 送来的点心十分简单,就是一些油炸的面果子,白子慕也没吃过,随便尝了两块。 等到送东西的下人走了,裴绍才开口。 「我也想喝点水。」 他一路到这边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口中干渴,他看着另一个茶杯,想要喝一点,然而白子慕却摇摇头。 「这个你不能喝。」白子慕说,随后又喝了一口茶。 「有毒?」裴绍猜道。 白子慕点点头,将手覆在给裴绍的那个茶杯上,过了片刻,他才将裴绍放在桌上。 「喝吧。」白子慕说道。 裴绍还有些犹豫,但见白子慕笑着看他,便舔了舔茶杯中的水。 二人便在此歇脚等候,白子慕打量着周遭摆设,裴绍喝过水,便趴在桌上。他心中想了很多,逐渐将事情理顺。 之所以他和白子慕被请过来,应该是路引有问题。他在来的路上看了那路引,顿时哭笑不得。他让白子慕改了上面的名字,然而其他描述却无更改。 路引上有持有者的相貌特徵,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白子慕抄的那份路引的持有者是个高个的男人,相貌平平,脸上还有一颗痣。 拿着这样的路引,他们不被抓才是怪事。 但是,如果只是路引的问题,他们应当不会被带到这里,这边是裴绍的三叔秦王进入京城后徵用的一处院子,京城如今还是在秦王的控制下,等会儿要来见他们的怕也是他三叔或者身边的人。 既然他三叔单独请他过来,说明他对白子慕的身份应该有些了解。这样想来,恐怕黑甲兵已经将其遭遇传到了京城,经歷了那等异象,他们也多半猜到了白子慕的身份。 可是,他四叔晋王来可不单单只是想要对付他这个小皇帝,摄政王同样也是他的对手,而且是明面上的对手,黑甲兵的消息他三叔怎么会知道? 裴绍心中有些猜测,但又排斥这种想法,他下意识地不想要将自己的处境设置得如此兇险,假如三叔和四叔联合起来,那哪里还有他这个皇帝的立足之地? 裴绍越想便越觉得心凉,直到他抬头看到白子慕一脸淡定,心中的慌乱便被冲散,至少,白子慕看起来是站在他这边的。 两人在此等候,许久也不见有人来,等外面太阳高高挂起,才有人送来午饭。 第7页 这次裴绍长了个心眼,让白子慕先看看饭菜是否有毒,白子慕点点头。 「吃吧。」白子慕看了一眼,就拿起筷子,用得还算娴熟。今日给他们准备的午饭也十分简单,一条红烧鲤鱼,一盘鸡肉,一道白灼时蔬,外加一碗杂菌汤,主食是米饭,倒是管够。 虽然菜简单了一些,味道却很是不错,白子慕吃了几口,看到旁边还是紫貂样子的裴绍,他轻轻摸摸紫貂的脖颈,紫貂便瞬间变成了裴绍。 裴绍这两天以野果为生,这会儿也不嫌弃今日的饭菜简单,虽然动作还十分优雅,速度却极快,两人风捲残云一般将一桌的饭菜都吃得干净。 饭后,有人送来茶水和水果,这次没有毒。送饭的人见到原来的紫貂不在了,反而出现一个大男人,也只是现出瞭然的神情,分毫不慌张。 裴绍恢復人形,觉得浑身都舒坦了不少,百无聊赖,便给白子慕介绍起屋内这些摆设都是什么,有何出处。比如墙上挂的那幅画是前朝才子林丰的真迹,而桌上的花瓶则是官窑烧制,上好的白瓷,色泽均匀,通体洁白,他的东宫里曾经有些白瓷器具,比这还好一些。 白子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绍,听着他给自己介绍这些东西。裴绍回头看到白子慕的表情,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时候也不早了,还没人来。」裴绍说道,说实话他有点不耐烦。他心中也猜到,既然叔父不来见他,怕是觉得他无关紧要。想到这里,裴绍便低垂下眼睛,右手握成拳放在桌上。 相比处心积虑地对付他,蔑视是裴绍更加无法接受的。父亲死前,他做了十年太子,风光霁月,处处被恭维,夸赞,就连朝中最为严厉苛刻的老臣也觉得裴绍是个优秀的继任者。 裴绍性情沉稳,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的,平时也不多言,在听人夸奖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表现出得意。但他毕竟也才十几岁,内心中的骄傲也是满满的,别人的夸奖他也听到了耳中,因而现在发现叔父竟然丝毫不将他放在心上,自然心中不爽。 「这边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皇宫比这边好玩儿么?」白子慕看着外面的天色,太阳照耀着,暖融融的,是个大晴天。 「比这边好的多,不过有些危险。」裴绍心中一动,他本意是不想要对白子慕提出太多要求,不过此时既然白子慕说了,他自然可以让对方带着自己出去。 「那我们就去吧。」白子慕说道。 「好。」裴绍笑道,报復的快感将他心中本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原本他还想要留下一张字条,好告诉人家他走了,但是转念一想,叔父这般晾着他,那他不如也晾着对方。 他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优势就是白子慕,可是出于雄性微妙的自尊心,还不想对白子慕提出太多的要求。 对方能够救他一命,带他重新回到京城,可现在的自己,还不能给白子慕什么东西。就算是夺回皇位,他又能给白子慕什么呢?人间的荣华富贵对方未必在意,权力他应该也不在乎,他能给的太少,白子慕能做的太多,因而裴绍没有主动提起让白子慕带他回皇宫。 白子慕哪知道裴绍心中的弯弯绕绕,他只是想起来在山上给裴绍盖的房子要比这边好看的多,脑中获取的知识告诉他,这世上最漂亮的建筑除了仙境那就是皇宫了,所以无聊了就想去看看。 「那我们走吧。」白子慕对着裴绍伸出手,裴绍看着他的手,顿了顿,才牵起他的手,和白子慕一同走出去。虽然这边看起来空旷无人,但外面每个门前都守着四名以上的官兵,墙外还有人来回巡逻,这些官兵都穿着黑色的甲冑,身材高大健壮,在白子慕和裴绍两个少年人面前,就仿佛是座座大山。 白子慕和裴绍手牵手走到门口,本来空无一物的大门前便交叉起一对长矛,将二人挡在门内。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毒药穿肠过,心里……啥也没留。 第5章 重返皇宫 出于对门内二人的轻蔑,因为这些护卫并未见过白子慕出手,所以并没有出来阻拦他们,只是要长矛挡住他们的去路。 裴绍看着面前的情况,又转头看看白子慕,就见白子慕伸出手,直接将两根长矛拨开了。 白子慕脸不红气不喘,好像也没用力气,便开出了一条路来。而且外面的官兵都诡异地停下了动作,因为穿着的衣服太厚,甚至看不出是否在唿吸。 「走吧。」白子慕说道,还打量了官兵们几眼,他重新拉住裴绍的手,两人便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了出去,一路来到皇宫前。然而皇宫的门是关着的,往日并不如此,可能是因为裴绍不在,守卫得更为严密。 「要把门推开么?」裴绍问白子慕,白子慕仰头看着高高的宫墙。紫禁城,对应的是天上的紫微星,而据说,紫微星有时会投生为皇帝,紫微星转世的皇帝往往十分贤明,在其统治之下,王朝将会迎来盛世。 「你和我说说里面长什么样,你想要去哪。」白子慕没去推那扇大门,转头看着裴绍,裴绍想想,他首先想去的是母后寝宫,便描述了大致方位。 于是,裴绍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突然就来到了……皇帝的寝殿门前。 看起来他描述的位置还是不太准确,裴绍本想要说来的地方不对,但看着白子慕的眼睛他就没说出口。回到自己寝殿也不错,这里离母亲那边也不远,或许他们还可以嗖一下就过去。 第8页 嗖一下过去……裴绍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既然白子慕能够让他从山上直接到京城门前,那么他们进城其实根本就不用走正门啊,直接过去也就是了,那样就不会被抓到,也不会耽误时间。 裴绍看着寝殿的大门,伸手捏捏额头,心中暗暗笑自己,竟然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怎么了?」白子慕看着裴绍一脸无奈的样子,张口问道。 「没什么,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咱们进去看看。」裴绍牵过白子慕的手,带着他走进寝殿。皇帝的寝宫并不算大,长安冬日里颇冷,地方小些也就暖和些。 寝殿的守卫仍旧一动不能动,没人阻拦,等到裴绍推开卧室门,便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儿,大概五六岁,双腿垂下来还碰不到地面,他身边有个宫女陪着他玩儿。宫女看到裴绍,顿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陛下,您可回来了。」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强撑着才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坐在床上的小男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看到裴绍就伸出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哥哥,你这几天去哪了?」小男孩儿问,「皇叔这几天非要让我住在你房里,我娘也不管我。」 「哥哥有些事去做,这不回来了么。」裴绍沖他笑笑,上前抱起男孩儿,将他搂在怀里,男孩儿也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用胖乎乎的脸蛋蹭着他。 这男孩儿不是别人,正是裴绍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弟弟,裴煦。先帝在世时,一共生了六个儿子,却只有老大裴绍和最小的裴煦活了下来。裴绍和裴煦并非同母,但裴煦的母亲贤妃与裴绍母亲关系还不错,裴绍也十分珍惜这个弟弟,从小宠着他,和同母的兄弟也没什么不同。 如今裴煦出现在自己的寝殿,应当是三叔秦王想在他死后将裴煦立为皇帝,做他下一个傀儡。相比羽翼微丰的裴绍,当然是什么都不懂的裴煦更好控制。 「这是我弟弟,裴煦。」裴绍抱着裴煦,向白子慕介绍。裴煦表达了对裴绍的想念之后,便好奇地看着白子慕。 小孩儿也是有审美的,在他心目中哥哥第一好看,那白子慕和哥哥不相上下,就排到第二好了。白子慕也打量着裴煦,他头一次看到这样小的小孩子,裴煦脸颊胖乎乎的,其他地方不胖,眉眼之间有四五分像裴绍,皮肤很白,软乎乎的看起来很好捏。 「这个哥哥是谁啊?」裴煦问道,小孩子天生就能感觉到一个人是否能够接近,白子慕本体是软绵绵的兔子,气质是温和无害的,所以招小孩儿的喜欢。 「哥哥的朋友,你要叫白哥哥。」裴绍说道,「小煦,你先和嫣红在这里玩儿,我去找母后,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嗯,我让人准备好吃的。」裴煦郑重地点点头,那宫女嫣红擦干了泪水,接过什么都不知道的裴煦,继续陪着他玩儿。她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虽然不知道裴绍是如何回到皇宫的,也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是谁,但看到裴绍安然无恙她就放心了。 嫣红本来是太子东宫的宫女,她自小进宫,在裴绍身边伺候了五年,与裴绍的感情很深。她年纪不大,但资歷深,在宫中颇有些威望,能够暂时稳住一些太监宫女,所以裴绍三叔安排她照顾裴煦,就是他想要扶持的新的小皇帝。 裴绍用目光安抚了嫣红,并未多待,直接出门,然后和白子慕描述了母亲宫中的方位模样,让白子慕带着他过去。 然而当他走进太后寝宫时,发现里面并没有母亲。 自从父亲下葬,他只和母亲见过一面,那时他母亲十分憔悴,脸色苍白,仿佛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岁。母子二人远远地相见,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后来裴绍筹划政变时,接到了母亲送来的一张条子,让他小心行事。 想来那是母亲对自己的提醒,裴绍政变时,只考虑到了三叔秦王一人的因素。虽然他被软禁,但是朝中的大臣还是原来那些,忠于先帝的不少,因此如果能够里应外合,并策反禁军,未必不能成功夺回大权。 然而,几乎没人料到,晋王竟然从外面打了回来,而秦王应该提前知道了会有这场政变,早有准备,这就导致裴绍失败,只能逃出京城。 今日距离他兵变,也没多长时间,想来母亲应该知道自己的情况,恐怕她心中又会焦急。他还是要早些找到母亲,让她知道自己平安。 而对于母亲的安全,裴绍则暂时并不太担心,当今太后的母族薛氏乃是长安一带最有名望的家族,歷经朝代更迭,仍旧屹立不倒,盘根错节,无论是谁想要在长安立足,都不免要和其搞好关系,至少现在秦王不敢动她。 「母亲不在这里,我们不如问问他们是否知道她的下落。」裴绍看向守在这边的几个侍卫。他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也当了多年的太子,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假如这些侍卫不是不能动作,被裴绍这样看着,必定抖如筛糠,没准儿还会湿了裤子。 「嗯。」白子慕解除了对他们的部分控制,让他们能够开口。 「母后在哪?」裴绍直接问了,他看着这几个侍卫,又看了一眼也守在这里的太监,这人是太后宫中的,如今却和叛军搅和在一起。 「小的不知……不知道。」一个侍卫说道,其他侍卫也附和着。 「有办法让他们说实话么?」裴绍又看向白子慕,白子慕这次却摇摇头。 第9页 「我不能强迫他们。」白子慕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能力虽强,却不涉及心理层面。他可以禁锢一个人的身体,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可却不能探究和操控人心。人心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个单纯的小兔子,虽然活了很长时间,却从来不了解人性的阴暗和复杂。 裴绍思索着当前的情况,本来他想要用温和一些的方法解决当前的事情,然而事急从权,他忍着心中的厌恶,又用目光又扫过这几个人,随后上前一步,伸手扼住那太监的脖子。 「母后在何处?」裴绍的手指慢慢收紧,卡在那太监的喉咙处,一开始那太监还能够硬撑着。他背叛太后和皇帝转投如秦王麾下本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如今小皇帝虽然回来了,但毕竟势单力孤,他就算再次叛变,听从小皇帝的话,可因为他曾经背叛过小皇帝,将来也没有好果子吃。 而如果能坚持下去,就是大功一件,还能向秦王邀功请赏。 他这样想着,却感觉小皇帝的力气越来越大,直掐的他喘不过气来,而小皇帝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轻松,好似根本没用多大力气。 「朕既能回到宫中,自然不会把秦王晋王等人放在眼里,谁都保不住你。假若你如实将母亲的下落交待出来,朕还能留你一条命。」裴绍慢慢松开他,那太监大口大口喘着气,直勾勾地看着裴绍。 「如若你一心效忠秦王,那朕不介意让你的全家跟着你陪葬。」裴绍说着,又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而此时,白子慕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裴绍的动作,突然间福至心灵,知道裴绍是在吓唬这个人,于是也就跟着制造了一点血腥事件。 他冲着那几个侍卫只是稍微一指,那太监便看到侍卫们的头颅突然齐根落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小皇帝身后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人,他都没有触碰那些侍卫,怎么这些侍卫就这样无声无息死了? 他到底是人是鬼? 那太监惊恐地看向白子慕,白子慕也看着他,又动动手指,那几个侍卫的脑袋又回到了他们身上,不过没落回伤口,只回到了肩头。 那几个脑袋突然间齐刷刷地转过去,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太监,那太监突然尖叫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这不过发生在短短一瞬间,裴绍发现不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侍卫都好好地僵立在原地。他看白子慕,白子慕也看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单纯,无辜.jpg 第6章 共乘一骑 「他怎么晕过去了?」裴绍放开手,边揉搓手指,边向白子慕问道。 「我让他看到这几个人被砍了头。」白子慕实话实说,也未觉得这是应当隐瞒的事情,他是妖非人,所以正如人看到动物断头未必恐惧一样,他看到人断头也不觉得可怕。 裴绍听白子慕这般说,心中瞭然,这太监未必是因为侍卫断头被吓到,毕竟能在宫中坐到这样位置的人,见过的活人死人不胜其数,不可能因为死几个人就被吓晕。他极有可能是被白子慕吓到的,或许还以为白子慕是鬼。 但这些内情裴绍也不方便这时与白子慕说,他走到桌边,摸摸茶壶,随即拿起茶壶将壶中的冷水泼到那太监脸上,太监晕晕乎乎地转醒。 「说,母后在哪里。」裴绍这次开口,那太监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身后也看着自己的白子慕,终于开口了。 他不是怕小皇帝,他怕他身后那个不知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的少年,他能够隔空杀死这几个侍卫,那么要是见到秦王,秦王是不是也会死? 「太后在含光殿。」那太监说道,此处的侍卫并不知道太后的下落,而这太监本来在宫中的品级就不低,这次投诚地也快,颇受秦王信任,因此知道的也就多一些。 裴绍选择向他逼供,也是想到这点。 他仔细听对方交待了母后的下落,料想他还知道更多的东西,因此继续追问。 「你还知道什么,尽可能说出来,如果朕满意,可饶你一命,否则,你便与他们一般。」裴绍威胁道,他身后的白子慕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感觉到那太监的视线后便回望过来。白子慕本来极其俊俏好看,即使没什么表情也分外灵动,可是这样的一张脸放在这太监面前,便与恶鬼别无二致。 「参……参与政变的大人们被囚禁在西苑……」这太监战战兢兢地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吐露出来,裴绍仔细听着,大致了解到了他走后的事情。 他这次政变,几乎发动了所有忠于他的官员,因此也正好被一网打尽。禁军副统领本忠于他,计划杀死统领,带禁军配合兵变,奈何被早早发现,也被和其他官员囚禁在一起。 听过太监交待的事,裴绍心中有了底,秦王在京城立足未稳,暂时只能将大臣们软禁,还不敢对他们动手,所以如今并无多少伤亡。 「朕一言九鼎,自然会饶你一命。」裴绍心中对这样的小人自然只有唾弃,但身为帝王,决不能食言,否则朝中大臣必定惶恐,因而离心离德。 秦王笼络了不少的朝臣,其中不乏一些身处要位的官员,裴绍想要夺回权力,不能拿他们开刀,反而还要适当拉拢他们,宽恕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第10页 当然,裴绍早晚都会处置他们,但在短时间内是不能报仇的,他要展现一个宽厚君主的气度,才能够让臣子们心悦诚服。 拿到了情报,裴绍出门让一个太后宫中的太监牵马过来,西苑距离太后寝宫不远,他虽然可以让白子慕带着去,但也想要看看宫中如今的情况,因此可骑马带白子慕去。 白子慕看着太监牵过来的马,这马乃是大宛良驹的后代,身材高大,通体雪白,漂亮又高贵。白子慕没见过马,这会儿见了,十分好奇,也想要知道骑马是什么感觉,因此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裴绍。 裴绍也没辜负他的期待,他率先上马,然后伸手来拉白子慕。 「登住马镫,我拉你上来。」裴绍握住白子慕的手,指导他如何上来。白子慕伸脚,试探了一下,才踩住马镫,借着裴绍的力,骑到马上。 等白子慕坐稳了,裴绍才动,一开始的时候白子慕还有点害怕,双手搂着裴绍的腰。裴绍年纪还不大,仍是少年人体格,肩还不够宽,而腰还是比较细的,因为多年来的锻鍊劲瘦结实,抱起来的感觉还不赖。 白子慕一边抱着裴绍的腰,头也埋在他背上。裴绍在前面策马前行,感觉到白子慕在身后抱着自己,就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可他这样的坏心眼儿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随着马儿渐渐跑开,身边的景色一再转换,白子慕胆子大起来,他先是抬起头,又松开了手,只用双腿夹紧马背,张望着紫禁城之中的景色。 此时正值初秋,天高云淡,微风阵阵,皇城内的树叶有些微黄,古老的银杏树被风吹拂得沙沙作响。而皇城之中的各色高大宫殿在秋风之中,更显得庄严郑重,并不见得多么华丽,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壮美。 白子慕将周围的景致尽收眼底,同时也没忘记控制住遇见的人,所有人,只要看到了裴绍,就会僵立在原地,不能够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绍风驰电掣,一路奔向含光殿。 含光殿外把守严密,守卫们远远地听到马蹄声,便戒备起来,纷纷拿好武器准备迎敌,还有人准备跑去向秦王报信,奈何他们还没见到来人的影子,便都被定在原地。 他们看着一人一马出现在视野之中,等到裴绍从马上下来,才看到原来裴绍身后还有一个少年,容貌俊秀出色,然而看上去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慄。 「下来吧。」裴绍伸手接白子慕,这次白子慕没有伸手,而是直接从马上跳下来。二人一同穿过守卫们编织的罗网,无论是谁,都来不及说话便不能动作,就连这次他们要找的人也不例外。 「……」太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也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眼中倒是能够视物,所以看到裴绍一脸尴尬,转头和白子慕说话。 「子慕,这是我娘。」裴绍尴尬地向白子慕小声解释,白子慕听了他的话,盯着太后看了看,太后的容貌与裴绍有五成相似,一身素色,这会儿被定在原地,只有目光投射到他们这边。 白子慕解开了太后和周边几个宫女的束缚,太后刚张开嘴想说话,就被一个宫女从身后用手臂扼住脖子。 「陛下,请您将这个人交给秦王,否则……」她收紧了手臂,将未说尽的话用行动表达出来,眼睛紧紧盯着白子慕,眼神兇悍。她被秦王派来看守太后,虽然并未收到任何关于白子慕的消息,但当她第一眼看到白子慕时,便知道事情不寻常,今日在场人中,唯有白子慕能够威胁到秦王。 于是她马上挟持太后威胁裴绍,可还没等她思考好下一步,便感觉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松开,放开了太后。 白子慕若无其事地将另外几个宫女也定在原地,太后唿吸一松,便马上向前两步,抓住裴绍的手臂,端详他的脸。 「秦王知道你回到皇宫了么?」太后见儿子平安无事,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未来得及喜悦,便向裴绍询问。她当然注意到白子慕的不寻常,但此时也不好询问关于他的事,他为何会跟在裴绍身边。 「他知道我们进城,应能猜到我们回宫。」裴绍回答道,「母亲,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白子慕,是他带着我回到宫中的。」 裴绍简单介绍了白子慕,并没对这几天的经歷多加描述。太后心中仍旧有所怀疑,但白子慕是友非敌,所以勉强对着他笑笑。 「大恩不言谢,待裴绍此劫度过,定会好好报答。」 白子慕微微眯起眼睛,用从裴绍那里获取的常识思考什么是报答,好像,并没有什么很吸引人的地方。 他还能发呆,裴绍却已经着急继续下一步计划,他还要回去陪裴煦吃晚饭呢,因此语气有些急促。 「秦王将朝臣关在西苑,我们这就去将他们放出来,此事宜早不宜迟。虽说我回到了京城,但京城仍在秦王的控制中,不能大意。」裴绍对太后说道,太后点头,她这段时间也一直想要联繫上朝臣,还多次派人去见娘家人,但秦王封锁严密,一直没给她什么机会。 三人一同去西苑,一匹马自然是不够的。裴绍还在思考,白子慕不会骑马,无论是他带白子慕还是太后带白子慕都显得不太妥当,可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见白子慕已经骑上了之前想要向秦王报信的人的马。 白子慕摸着马头,低头与马儿耳语几句,那马便低眉顺耳,带着白子慕向西苑方向跑去。 第11页 白子慕当然不知道西苑在哪边,但那匹马在皇城中长大,它听懂了白子慕的话,便带他去西苑。 裴绍也赶忙上马,又将太后也拉上来,母子二人也赶上去,不过片刻功夫就来到了西苑。 秦王本来只是将反对自己的朝臣软禁在家中,派人看守,可是这些人却联合小皇帝政变,于是秦王将他们一网打尽,囚禁在西苑的囚室之中。众位大臣被驱赶至此,灰头土脸乱闹闹地挤作一团。 今日,几位大人还在唉声嘆气,几位坐在墙角闭目养神,唯有礼部尚书口渴难耐,喊守卫给送水来。 这边的守卫也是秦王心腹,不像狱卒一般严苛,因此也就去打了些水过来给这些老头子喝。礼部尚书趴在门口眼巴巴等着守卫把水递过来,痛痛快快地喝几口,就见对方突然一动不动。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当务之急是解渴,他看着守卫离他不远,就将手伸过栅栏想要去拿水,却未想到身子突然向前一扑,顺着门就扑到地上。 「门开了?」礼部尚书年过五十,老胳膊老腿这么一闪半天爬不起来,倒是在后面等着蹭水喝的御史大夫看到门开了,立即沖了出去,还眼疾手快地将礼部尚书扶了起来。 关在这里的大人们都是人精,看到那边两个人都出去了,也没人拦着,坐着的都站了起来,闭着眼睛的都睁大了眼睛,互相搀着扶着蜂拥而出,去哪儿都比呆在这么个破地方强啊。 于是,站在囚室外的裴绍便看到一群老头子接二连三地跑出来,一看到他和太后,立刻喜极而泣。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不是不喜欢搂腰,是因为有衣服。 裴绍:?(????w????)? 这句话非常单纯,真的不含需要去污的成分哦。 第7章 册封国师 看着诸位大臣如今灰头土脸的模样,裴绍心中酸涩。这些都是先帝留下的老臣,有些还是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在东宫任职的,对他忠心耿耿,此时他们因他而落到此地。俗话说患难见真心,裴绍也看出来孰忠孰奸,今后行事,也有凭据。 「子慕,能不能把他们变得干净一些。」裴绍对着白子慕耳语。旁人不知道两个在说什么,只见他们形容亲密。小皇帝从小就俊俏,而那个他们并不认识的少年人更是长得十分漂亮,唇红齿白,眼神中又透出几分不谙世事,只对裴绍亲近,对别人十分冷漠。两个好看的少年人这样亲近地交头接耳,在场众人也都见多识广,因此心中难免产生点猜想。 当事人却完全没有想到这点,裴绍说完,白子慕就点点头,随即,大家便惊异地发现身上褶皱不堪的衣服突然间就变得平整如新,身边众人本来脏污的脸也都变干净了。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奇事,因此都看向了裴绍……身边的白子慕。 白子慕对他们的目光熟视无睹,只看着裴绍。这一路上来,他耗费精力不少,此时只想要恢復成小蛇的样子缠在裴绍手腕上,实在不行……变成兔子也好,裴绍抚摸他的手法不错,很舒服,让他忍不住就摊成一张饼,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 他正看着裴绍,裴绍扫了一眼大家,看到所有人都干净体面,心里舒服了些,回过头来,看白子慕还在看自己,目光灼灼,不免得脸颊发烫。 虽然白子慕没什么表情,裴绍却察觉到他好像累了,他看了一眼天边的日头,确实不早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 「朕前日被二位皇叔追杀,命悬一线时,乃是朕身边这位高人所救。他不但救了朕的性命,还带着朕回到皇宫,救出母后,又解救了在场诸位爱卿。」 「正如诸位卿家所见,以白子慕的才能,即使朕身为大宁皇帝,也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报答他。所以今日只得重启前朝旧有的官位,封白子慕做我大宁国师。」 「见国师如同见朕,任何人不得阻拦妨碍国师行事。」 裴绍这话一说出来,不仅在场的诸位大人想要出言反驳,就连太后也觉得这实在是不妥。国师之位,自本朝立国以来就被废除,只因前朝灵帝立妖人为国师。前朝末帝灵帝宠信国师,赐予金银,又兴建宫室,祸国殃民,闹得民怨沸腾,他才被当朝开国皇帝取代。 大宁如今刚刚稳定下来,裴绍竟然又要立国师,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白子慕也看着裴绍,他听懂了裴绍的话,但是没弄懂国师到底是什么,他低头看着裴绍的手腕,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方才感觉舒服一点。 裴绍也回握住白子慕的手,笑着看他,等到目光再次扫过众位大臣的时候,变得更加坚定。从小他就被教导不能做前朝灵帝那般的昏君,但如今为了给白子慕他能给的最高的位置,他也不介意被骂。 太后看着白子慕,见他这样的情态,没有因为裴绍的封赏而有任何反应,又想到一路来白子慕的表现,心中也有些数了。白子慕的能力远非常人所能想像,但他的心性却似乎十分单纯,没有世俗的欲望。 之所以裴绍要封白子慕做国师,并非是因为白子慕会喜欢,而是裴绍只能给出他这些,只有多给他一些,才能够算作报偿。 她看着二人的举止。白子慕毫不掩饰地对裴绍的依赖,这令太后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可是现在的形势虽然好转,但仍旧岌岌可危,内忧外患难以平定,如果没有白子慕,恐怕他们还要耗费更大的力气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第12页 于是,还没等在场的老头子们开口,她便率先表示对裴绍支持。 「若无国师,我儿早已惨遭横祸,大宁江山落入叛臣之手,单凭国师之位,怎够报偿?」她看着诸位大臣,态度坚决,「如今京城还在秦王掌控之下,晋王虎视眈眈,诸位卿家谁能替我儿平定京中局势?」 前一句是说白子慕功劳是国师的位置都配不上的,另一句就是威胁群臣了,他们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怎么可能和秦王对抗。而白子慕的能力有目共睹,只有他才能化解此时的危机。 相比裴绍,太后与这些老头子们打交道的时间更长,先帝在时她便参预朝政,因此半是讲道理半是胁迫,让大家都接受了裴绍的决定。 看着大臣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裴绍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带着众人去吃晚饭,顺便做下一步的布置,便听到隐隐的轰鸣声。 这声音越来越大,渐渐能够听出是整齐的脚步声。大家纷纷停下脚步,没过多久,便看到一群列队整齐的兵士小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而秦王则骑着马,穿过士兵的队列,来到裴绍面前。 裴绍看着他这位三叔,向前跨出一步,一手握着白子慕的手,一手抓着太后的衣袖,将他们护在身后。白子慕握着他的手,看着面前的阵势,却没有使用法力。 太后挣脱儿子的束缚,从他身后走出来,挡在裴绍身前。 「娘。」裴绍小声叫道,他也来不及再将太后拉回来,只能站得离她更近一些。白子慕靠在裴绍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秦王,只要裴绍说,他就会将秦王先擒住。 一时间,大家都绷紧了身体,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诸位大臣都想着国师能不能赶快大发神威,解决这个祸患,而裴绍和太后都紧盯着秦王,等着看他想要做什么。 然而秦王却突然下马来,双膝着地冲着裴绍跪了下来。 「晋地叛臣正在攻城,如今臣已令人封闭城门,迎战晋王,望陛下允许臣代陛下出战,平定晋王之乱。」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仅是裴绍,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白子慕还是看着秦王,别人不明白他自然也不明白,不过他握着裴绍的手,大概明白了那么一点。 对于裴绍来说,秦王和晋王都是叛臣,秦王打着小皇帝羽翼未丰,需要辅佐的名号,自封摄政王,将皇帝当作傀儡。 而晋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要清的不仅是秦王这个君侧,还有他边上那个君,好自己当皇帝。 不过晋王打仗还行,脑子却不太好,刚到京城就被秦王忽悠住了,还替秦王追杀小皇帝,将他知道的事情分享给秦王。 大概是因为他身边的人还没那么蠢,所以提醒他被忽悠了,他才恼羞成怒,兵临城下。 如今在明面上的坏事都是晋王做的,秦王是那个无辜的君侧,如果他带兵出征,击败晋王,那他就是保护皇帝的忠臣,而非胁迫皇帝的反贼。 如今京城都在秦王控制下,他本来不需要大费周章讨好皇帝洗白自己,之所以他会有这样的行为,定然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他不能战胜的威胁。 这威胁只可能来自于一个人。 白子慕。 但新上任的国师这会儿对于这个逻辑半懂不懂,趁机靠在裴绍背上,放松了身体。裴绍想明白了秦王的意图,他心里当然不愿给他这个机会,做了一个月的傀儡皇帝,他已经受够了,怎么可能让秦王继续作摄政王? 可这事也由不得他,白子慕虽然能力超群,未必不能依靠一人之力抵抗百万大军,但这样必定耗费掉他全部的法力,得不偿失,裴绍也不可能让白子慕这么做。他也可以让白子慕先擒住晋王,但晋王大军跟随晋王多年,裴绍年纪轻轻尚不能服众,无法控制军队。 秦王毕竟多活几十年,老谋深算,裴绍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够做到。让他去平定晋王叛乱,何尝不是裴绍在利用他?秦王走出这一步,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听了黑甲军对于畲山情况的描述,便心生寒意。白子慕能够护住一座大山,就算不能把自己的党羽一网打尽,趁着自己不备把自己怎么样总是可以的。 他还不想走上先帝的老路,成为暴毙的秦王。 不止裴绍,其他大臣也都想通了这事情之中的关节,几乎也都支持裴绍委任秦王平叛,同时不仅对于裴绍封白子慕做国师的决定不再反对,还有人已经要着手给国师安排官邸,让国师尽快上任,守护大宁。 裴绍就让工部尚书安排国师府的相关事宜,选址当然要离皇宫近,还得是风水宝地,没完成前,白子慕就留在裴绍身边。 京城内的危局暂时缓解,裴绍下旨命秦王出征,名号还是摄政王。众位大臣也可以各回各家,稍作休息,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裴绍还是让白子慕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印记,一旦他们受到攻击,不但可以挡下一切伤害,白子慕还能马上知道。 等到裴绍回到寝殿的时候,裴煦已经坐在桌前等得累了,他看到了裴绍过来,就立马挺身从椅子上跳下来,奔向裴绍,张着手臂让他抱。 「哥哥,你可回来了,我都要饿死了。」裴煦被裴绍抱起来,搂着他的脖子,黏煳煳地和他撒娇,裴绍也摸摸他的脑袋。 「母后!」裴煦刚才只注意到了裴绍,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太后,这会儿看到了,又激动地喊了一声,从裴绍怀里又跑到太后怀里让太后抱着。 第13页 「母后,您这些日子去哪了,我问嫣红她也不和我说,我想见我娘皇叔也不让见。」裴煦同样好久没见到太后,而他生母也被软禁起来,不能和儿子相见,这会儿他看到太后,便问了自己母亲的情况。 「等吃过饭就带你去见你娘。」太后说道,她拍拍裴煦的背,将他放回到椅子上。 大家都坐下来,太后坐在上首,下面一边是裴绍,一边是白子慕,而裴煦则在裴绍边上,旁边由嫣红服侍。 白子慕看着桌上的菜,色泽各异他都没见过,相比今天所见的一群老头子,白子慕还是对这些菜更感兴趣。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没有世俗的欲望,只想干饭 ̄﹃ ̄。 第8章 遭遇偷袭 先帝过世才过一个月,裴绍还在孝期,所以今日所吃的菜不算多么丰盛,但也有十道大菜,几样点心,两种主食。要是按照裴绍往日的口味来说,今日吃的十分普通,但经歷了这么一场变故,不仅裴绍,就连太后也飢肠辘辘,便顾不上挑剔了。 秦王已经带兵去迎战晋王,城外战火纷飞,京城内也早早宵禁,皇宫里倒是久违得有了人气儿。秦王将安排在宫中看守的人都撤了出去,反正留下来也挡不住白子慕,众人才有了出门的机会。 白子慕头一次吃宫廷御膳,因为一直等着裴绍回来,饭菜都是一直温着的,口感已经不太好了,但对于白子慕这样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兔子来说既新奇又美味。 一桌菜有鱼有肉,酸甜苦辣俱全,鱼是新鲜的鲫鱼,炖成一碗奶白色的浓汤,另有油炸的小鱼,因是冷盘,还酥脆可口,微甜微辣。 肉呢,有酱煮的羊肉,软烂脱骨,毫无腥膻味,入口即化。也有一整个的猪肘子,用糖色炒过,表皮红亮,筷子一戳就能整个拆开,吃上一口,融化的肉皮粘着在唇边,只教人张不开嘴干别的。 白子慕舔舔嘴唇,咬一口热腾腾的烙饼,中和了肉的油腻感,就迫不及待地继续吃别的菜。 当他吃到酿苦瓜的时候,苦涩的味道也让他皱起了眉头。 一桌人吃饭时都很安静,裴煦吃了一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睛,被嫣红抱走送到他母亲那边去了。太后心中惦记着去看贤妃,便也和嫣红一起去了贤妃的院子,留下来两个饭量大的少年人。 裴绍用公筷夹了一条烤鸡腿放到白子慕的碟子里,这烤鸡腿是御膳房大厨的拿手绝活,鸡的表皮刷上蜂蜜等佐料,用上好的果木燻烤,在炉中烤得焦黄,外皮甜咸脆,滋味儿浓厚,里面的肉也不寡淡,蘸上特制的干料,风味独特,一条鸡腿都能吃,连骨头都是酥的。 白子慕咬了一口鸡腿,外皮虽然不太脆了,但味道还是不错。他边吃边抬起头看着裴绍,裴绍也在努力地吃。本朝开国皇帝立下过规矩,不得浪费食物,所以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大,两个少年人一个正是能吃的年纪,另一个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就把饭菜吃得七七八八了。 白子慕肚皮已经滚圆,好在衣服宽松看不出来。他舒服地靠倒在椅子上,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吃的这么舒服。 从有灵智起,白子慕都不大吃东西,偶尔吃吃野果,很少猎食小动物,今天是他吃的第二顿人类的饭食,比第一顿丰富不少,味道也更加丰富。 「今日辛苦你了,等会儿我和母后还有些事要说,你先去睡吧。」裴绍看白子慕眯着眼睛,好似是困了,便打算安排人带他先去休息。因国师府邸还没安排好,加上皇宫里还说不上完全安全,白子慕还是住在皇宫。 「我要和你睡。」白子慕说道,裴绍闻言瞪大了眼睛,心脏突突地跳,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但他紧张了片刻,又看看白子慕,见他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是他误会了,以他对于白子慕的了解而言,白子慕说想要一起睡,那只是单纯睡觉而已,虽说他们第一次一起睡的时候并不单纯。 「可我现在还不睡。」裴绍脸色绯红,幸亏现在天色已晚,屋里的烛火不甚明亮,旁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我睡就行,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白子慕说道,也不等裴绍应承,就化作小蛇,缠绕在裴绍手腕上。裴绍将袖子向下一放,就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摸摸小蛇的身体,因为刚吃过饭,屋子里也暖和,小蛇今天也是热乎乎的,绕在他的手腕上的感觉愈发明显,让他忍不住露出笑容。等到太后回来的时候,裴绍的脸色还微微有些发红,看到母亲进来,下意识摸摸袖子。 「国师呢?」太后一进来,发现白子慕不在。 「他困了,已经睡下了。」裴绍低声说道,心中暗暗后悔刚才只顾着脸红,没有让白子慕变个替身出来,好掩人耳目。 幸好太后未对此事深究,现在天又晚了,屋子里暗了下来,就算是白子慕被露出来她可能也看不清楚。裴绍和太后到书房去,二人相对着坐下来。裴绍将缠着白子慕的那只手放在桌下,另一只手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可是又怕吵到了白子慕睡觉,只好把手放在桌上。 太后没注意儿子的小动作,她借着灯光端详裴绍一会儿,发觉他比之前见面瘦了一些,脸色略显憔悴,拍了拍裴绍放在桌上的手背。 第14页 「委屈你了,你父亲走的匆忙,我那时悲伤过度也没有防备,否则……本不应该出这样的事。」太后看着儿子,心中酸涩。她与先帝感情甚好,因此先帝暴毙时她便昏迷一次,之后也一直浑浑噩噩,等到反应过来时,秦王已经控制住了皇宫。 因为之前先帝身体康健,没做准备,移交给裴绍这位太子的权力和筹码都还太少,才会导致秦王得逞。太后被秦王软禁后,便一直在想,秦王于三年前借着他母亲李太妃病重的机会,向皇帝请求回到京城,是不是那时他就已经开始策划夺权?这三年的时间让他积累了不少的京中势力,先帝在时不显,等到先帝过世,就全都浮出水面。 太后甚至觉得,先帝的死,与秦王不无关系,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但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秦王这次以摄政王的名义迎战晋王,肯定是想要将晋王的军队转为他所用,京城中不少人也都站在秦王这边,裴绍这次虽然回来了,可是并不能就此掌控局势。 有白子慕的存在,裴绍可以杀了秦王,也可以囚禁他,控制他。但秦王如今乃是辅佐小皇帝,在危难时主动请缨的忠臣,裴绍贸然对他下手,只会引来非议。 残害忠良的名声传出去,又有多少人愿意效忠裴绍呢?这问题他们不得不考虑。 秦王,还是要留着的,暂时也不能剥夺他摄政王的头衔。但现在的局面已经倒向了裴绍这边,他回归朝堂,又有一批心腹大臣,加上白子慕的加持,总能渐渐将秦王手中的权力也剥离出去,让他也尝试一下被架空的滋味。 裴绍和太后就此谈到了凌晨,做出了几套可行的方案,至于后面的细节,还要见机行事,这件事也不单是他们母子两个可以做到的,还要许多人的配合,其中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白子慕。 「已经这么晚了,我先送您回去睡吧。」裴绍说道,他现在脑子也钝的很,几乎转不动了,不如赶快去休息,明日召集大臣们来开朝会。 「好。」太后点头,没有拒绝裴绍送自己,现在宫中仍旧不安全,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于是他们出门时带上了十几个侍卫,另有几个宫女太监提着灯笼护送。 大约在走到太后寝宫时,裴绍听到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侍卫们立刻将太后和裴绍团团围住,拔出刀剑迎敌。 顷刻之间,数枝箭矢从天空之中斜插过来,侍卫们连忙用刀来挥开箭矢,可是这箭矢的角度刁钻,轨迹难以捉摸,加之不知偷袭者到底有多少,只见得箭矢源源不断而来,开始的时候侍卫们还能完全挡住,后面就难以支持,直到一根闪着寒光的箭射向裴绍。 裴绍瞪大了眼睛,本来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他看着那箭头,来不及闪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是想像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听到了箭矢撞击到坚硬东西上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还没靠近他就被反弹回去,掉落在地上。而此时,白子慕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吓了太后一跳。 白子慕眼睛还没睁开,就伸出手,那些落在地上的箭矢顿时都漂浮起来,与持续飞来的箭矢一起调转了方向,射向它们飞来的地方。 他的手在虚空中一拉,裴绍就听到沉重的□□撞击地面的声音,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白子慕突然在空气中生出几团光球,驱散了黑暗,大家就看到了地上的人。 这些人一身黑衣,完美地融入到夜色之中,仔细看这些人的身量,这几人偏矮,又瘦,并非男子,而是几个女子。她们身后背着箭囊,双手本该握着的弓,因为手腕被反弹的箭矢穿透,散落在地上。 侍卫队长走上前去翻开她们的身体,太后便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这正是看守她的那几个宫女,为首的自然是今天打算挟持她的人。 几人任务失败,均默不作声,即便是手腕被穿透,也一声不吭。裴绍看着她们这个样子,反倒是觉得很佩服,有这样胆识和决心的人,如果能够为他所用,必定是极大的助力。 可是她们已经有效忠的人了,他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而是让侍卫将她们收押,希望在她们嘴里询问出点什么来,正好等到秦王回来时,也可以用作和他谈判的筹码。 白子慕在身边,侍卫们正好就能送几个人回去,而不必担心裴绍的安全。裴绍让白子慕给侍卫们也留下印迹,以免再有意外。 等到他们来到了太后寝殿,太后站在门口,看着白子慕。 「谢谢你又救了裴绍。」太后说道,先前裴绍和她说自己遭遇,她还没有感受,今日命悬一线,方才感受到白子慕及时搭救的珍贵。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落井下石的也多,唯有雪中送炭的人少,裴绍何德何能,竟能遇到白子慕? 「问题解决前,宫里都未必安全,裴绍你还是尽量和国师呆在一起。」 太后的话中并没有深意,她只是想白子慕同样在裴绍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迹,才会如此迅速地赶来。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绍摸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着白子慕,耳根微微泛红。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单纯 ̄▽ ̄ 裴绍:(〃\▽\〃) 污者见污 第9章 同塌而眠 有了太后的嘱咐,白子慕自然可以顺遂心意,肆无忌惮地和裴绍日日混在一处,反正做个手镯也不显眼。国师不是凡人,在哪里突然出现都是正常的,寻常人看不到也是正常的,不需要大惊小怪。 第15页 送太后去休息后,裴绍转身刚想要往回走,白子慕便拉住了他的手,好似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裴绍在静谧的黑夜之中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速,他不能理解白子慕的一些举动,例如说,他好像总是喜欢贴着自己,化为人形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都会牵手,变成小蛇的时候喜欢缠在他的手腕上。 变成兔子的时候,他也往自己怀里钻。 这好像只是白子慕的下意识反应,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缘由,也未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只是个生活在大山里的小兔子,哪里知道人类复杂的心思,他行事更多遵从本能。 裴绍清楚这一点,所以努力克制自己,白子慕不懂的东西他是懂的,何必想得那么多。 但白子慕他握着裴绍的手,两人一路走回到裴绍的寝殿,进了卧室,白子慕便学着裴绍的样子脱掉外衣,按照裴绍的样子变出一身睡觉时穿的亵衣,然后钻进了裴绍的被窝里,枕着裴绍的枕头。 裴绍到了这个年纪,也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所以他之前做太子时一直未曾纳妃。此时若有一个漂亮的少年躺在他身边,对方还无条件地对他好,他总是忍不住想要亲一口的。 于是裴绍深吸了一口气,叫外面守着的太监去拿一床被子来,他今日睡在下面的榻上。 等到裴绍终于躺下了,方才觉得内心平静一点,他想着和太后所商量出的计划,正准备入睡,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微,随后就有一个身体往他这边挤,想要和他躺在一张榻上。 白子慕昨日第一次睡床,体会到了睡在床上的舒服,回来之后就学着裴绍的样子来睡觉,他也不用宽衣,速度快,就先上了床。他本想着这样正好挨着裴绍,也不必变成小蛇,省事得很,可是他躺下来有一会儿了,裴绍也没上来。 白子慕见他竟然让人拿了被子另找了个地方睡,也没思索裴绍到底是什么想法,干脆直接地从床上下来,过来和裴绍一起挤在榻上。 然而这榻实在是太窄了,容纳裴绍一个还算宽敞,算上他两人只能立着身体睡才能挤得下。白子慕皱眉,不情不愿地变成了兔子。 「子慕。」裴绍的手摸到一片毛茸茸,便知道白子慕是变成了兔子,他顺着兔子的脖子向下抚摸着白子慕,轻轻叫了一声。 变成兔子的白子慕对于裴绍来说要安全的多,即便是抱着睡了,也不会想入非非,毕竟裴绍还是个正常人。 兔子听见裴绍叫他,但是没作声,只是往他怀里钻。他的身体暖唿唿的,软绵绵,揉弄几下耳朵就塌下来,身体也化作一滩,软趴趴的分外好摸。裴绍将他搂在怀里,不多时便进入梦乡,做了被毛茸茸的兔子环绕的梦,每一个都是白子慕,大的小的,软乎乎地往他身上挤。最后兔子实在是太多了,都压在他身上,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裴绍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大亮,他感觉到身上的沉重,低头一看,正是白子慕化为人形,整个身体都扒在他身上,方才安稳地挤在了榻上没有掉下来。 听到他醒了,白子慕也睁开眼睛,冲着他笑了笑,清澈地如同兔子,俏皮之处却像是小蛇。他很自然地从裴绍身上起来,又将衣服变成昨日所穿的模样,一丝褶皱也无。 「昨日睡得如何?」裴绍问白子慕,「想吃什么?」 他不过是一大早起来被国师吓到,因此没话找话说,白子慕能知道几样吃的东西?裴绍边等着白子慕的回答,边起身叫人给他更衣,他本来以为自己被白子慕压了一夜必定身体酸痛,可是他只感觉到自己一觉睡醒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都十分畅快,也摆脱了近日来的阴霾。 太监小濯进来给裴绍换上一身黑色的便装,昨晚也是他来给裴绍送被子,当时就看到白子慕躺在裴绍床上,裴绍反而睡在下面的榻上。他一贯机灵,在裴绍身边也伺候了好几年了,昨天就听说了裴绍能够回来全靠国师,如今见到小皇帝将自己的床都让给了人家,心中知道裴绍对白子慕的看重,心里暗暗记下,服侍白子慕时需更加小心。 他现在进来,也还是以为裴绍和白子慕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榻上,但好歹是一个屋子里。小濯知道裴绍是喜欢男人的,所以心里暗暗想,国师跟着裴绍回来,又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多半是喜欢裴绍吧,否则无缘无故何苦踏入这摊浑水? 不过自家陛下实在是太正人君子了,国师生得这般俊俏,又单纯懵懂,裴绍竟然没有趁机做点什么。 裴绍不知道小濯的想法,他被伺候着穿好衣服后,便打量着白子慕身上的衣服,国师如今穿衣服全靠自力更生,不过他所变化出的这套其实并不衬他,颜色也深了些。之前进贡来的云锦还有一些,也该让人为国师多做几套衣服。 「睡得很好。」白子慕回答,他说的很简单,不过结合他早上趴在自己身上的事实,裴绍心中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些,不过现在天色大亮,他也不好脸红,只得慢慢平復自己的心绪。 「今日有什么好吃的?」白子慕来到人间后,除人间风景外,最喜欢的莫过于人间的吃食,酸甜苦辣各有韵味,是他不能想像和理解的味道。 人间当然也有不少险恶事,比如一直都有人想要杀裴绍,比如裴绍总是蹙着眉头。白子慕对此其实并不是不能听懂,看懂,只是他不喜欢动脑。无论发生何事,于他来说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可随心所欲,曾经在山上时从未有小动物能够打得过他,而如今来到人间,也没人能够挡得住他。 第16页 裴绍穿好衣服,白子慕看着他衣服上的花纹,也照着样子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添置了一些。不过无论如何变化,有那张脸衬着,便是穿一张麻布都好看的很。 小濯伺候裴绍洗漱,用牙粉洁牙。白子慕不是凡人,因此身上不沾污垢,但看着有趣,小濯眼睛尖,见他一直盯着裴绍看,便让人又准备了热水和用具来,等到裴绍收拾好了,便也服侍白子慕。 山里一向没有热水,白子慕偶尔喝些甘泉,这会儿用热水擦洗脸庞,方才觉察出这样做的舒服来。牙粉用药材调制,所以味道独特,刚入口时白子慕还觉得奇怪,但是用完后说不出的爽利。 白子慕现在对于人类的生活方式也有了一点兴趣,所以在小濯给裴绍梳头的时候,又有个小太监进来给白子慕梳头髮。男子的髮髻样式虽然不如女子一般多姿多彩,但时兴的样式也不少。这帮伺候裴绍起居的小太监日日研究的就是这些,今天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表现一番,哪能不卖力呢。 国师的头髮本来就好,乌黑细密,加上他肤色白皙,五官精巧,小太监给他梳了一个稍微歪着点的髮髻,显得十分俏皮。 白子慕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自然也十分满意,看向裴绍时,只见裴绍已经戴好发冠,着一身玄色外袍,虽然年纪还有些欠缺,但已经颇有帝王的威严。白子慕对于这种深层次的东西自然看不懂,但他也有自己基本的审美,能看出裴绍今日穿得很好看,比他们刚遇见时英俊得多。 收拾停当后,裴绍与白子慕便一道去用早饭。早上吃的简单些,裴绍给白子慕的白粥里放上一勺砂糖,白子慕用筷子蘸起一点,放在舌尖上甜滋滋的。 砂糖在如今是稀罕物,平日里裴绍吃的不多,但他观察了白子慕,发觉他喜欢甜食,便让人准备了一些。 吃灌汤包时,白子慕差点就一口咬下去,还是裴绍教他先将包子戳开,喝了汤,慢慢再吃包子。 白子慕早饭也吃的心满意足,吃过饭后有裁缝来给他量身材尺寸,裴绍看过前线军报后便前去给太后请安。 裴绍不在,白子慕独自待着也是无聊,就走出门去,在皇城中闲逛。因皇帝下旨不得阻拦国师,所以没人敢挡着白子慕。白子慕没想好到哪里去,干脆随着自己的心意随便走走。 一夜过后,外面起了风,萧瑟冷冽,天气瞬间从初秋进入了深秋,本来刚刚变黄的叶子被劲风吹落,贴着地面打转。 宫中多种银杏等树木,落叶金黄,加之最近并无雨水,分外清脆,白子慕脚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觉得有趣,便追逐着落叶而行,也没注意到身边是否有人,等到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抬头,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勤政殿门前,一群穿着官袍的人走在冷风中,不时交头接耳,直到他们都看到白子慕,纷纷停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一起睡呀。 裴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第10章 山野精怪 白子慕稍一打量人群,看到几个昨日见过的大人,不过他们今天都换上了官服,看起来比头一天精神的。另外还有许多人白子慕不认识,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老人,他头髮花白,年逾七十,脸上生着不少斑点。 如果裴绍在这里,对他也是要恭敬有加的,原因无他,这是当今的宰相,太傅林博谦。他不单在朝中颇有声望,还是原来的太子,现在的皇帝的老师。 然而白子慕并不认识他,虽然能够看出他是这一群官员之中的核心,但是他不懂任何宫中礼仪,见面也无甚话说,因此只是看了看,便走了。 他飘然而去,留下一群官员面面相觑。昨日见过白子慕的倒还淡定,毕竟见识过白子慕的能耐,他在裴绍身边也是亲近有余而毫无一丝对于皇帝的敬重,对于他们这群人不假辞色也是正常的。 可是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只听说了国师的能耐,却并未见过。他们所学都是儒家经典,子不语怪力乱神,因而不信鬼神。虽说前朝有个国师,但这个国师其实也无甚妖术,不过是驻颜有术,活得比普通人长的多,才会得了贪生怕死的灵帝的器重,想要向他学长生之术。 他们没见过白子慕做什么,当然不相信他有什么本事,如今见到白子慕,看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神态清澈懵懂,不沾染凡尘是真的,可是看起来并不像修道的仙人。因此不少人心中更是猜测其实白子慕不过是裴绍的一个託词,他能回宫还是靠了先帝之前的安排,有人接应。 而这少年多半是因为长得好看,得了裴绍的青睐,方才被裴绍带回宫,至于究竟是做什么,自然也好猜想。 这帮人也都是人精,心中虽然想了不少,面上一点都没透露出来,看到林宰相都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勤政殿走,当然也都一一跟上。 今日没有大朝会,但裴绍回来,自然要召集众臣,处理宫中积压的大小事项,以及和晋王的这次大战。 如今来的人,既有昨日被释放的大臣,也有像是林相这样因为年纪太大,虽然参与了政变却没被囚禁在宫中的老臣,当然也有当初归顺秦王的人。 虽然裴绍回到皇宫,但秦王还是摄政王,还未失势。有人已经有了危机意识,但有些人和秦王走得近,信了秦王的许诺,心中还是觉得跟着秦王更有益处,小皇帝还是太嫩了些。而且秦王这次只要打败了晋王,又能扩充势力,即使皇帝还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处。 第17页 处理过积压的各项事务后,大家就讨论起了战事,因为现在战局胶着,有人提议不如让国师出征,也好为皇帝立威。大家有贊成也有反对,自然吵嚷起来。 「既然国师乃是仙人下凡辅佐陛下重振我大宁雄风,自然也要让晋王这等狼子野心之辈见识一番,也好震慑其他藩王。」有人说道,这位是忠于裴绍的,不过阴差阳错没参与政变,就没见到白子慕,因而慷慨陈词。 「不过是山野精怪。」另一人哼笑,大家看过去,见原来是户部侍郎,他在先帝暴毙后便拥护摄政王,原来也不看好太子,故而冷哼一声,但看到皇帝和其他大臣的目光投射过来,也就讪讪闭口。 「国师乃是仙人下凡歷练,自然不是山野精怪,但我大宁国力尚且强盛,且有摄政王兵法如神,料想不日内必可克敌制胜,平定此乱,姜卿还需尽量满足摄政王的要求。」 本来,受了摄政王委屈的大臣还想着裴绍能够趁此机会教训这群软骨头一番,可是裴绍虽然反驳了他说白子慕是山野精怪的说法,其他却是顺着他们那一方说的,言语之中对于摄政王反而多有赞许。 姜侍郎本来心中惴惴,他也是和秦王亲近才知道皇帝逃到畲山,在山上带回白子慕,因此猜测白子慕是畲山上的精怪,这会儿吵起来不慎说出口,本还担心裴绍趁机找他的麻烦。哪想到裴绍话语之中尽是对于摄政王的倚重,因此心中又洋洋得意起来。 看来小皇帝果然是怕了摄政王,即便如今看来他已经亲政,其实真正掌权的还是摄政王。 其他投靠了摄政王的大臣也是类似的想法,本来听说这次小皇帝归来来势汹汹,想要做点什么来表示忠心,这回也纷纷放松了警惕,表面上与皇帝虚与委蛇,暗地里仍旧攀附摄政王这颗大树。 到了中午,众人纷纷去吃饭,唯独林相被裴绍留了下来,与他一同用餐。 「朕今日本想要带国师来见老师,却不想他一早便出去了。」裴绍笑道,亲自给林相夹了一块鱼糕。林相老迈,牙齿也不好,平日里又爱吃鱼,现在只能吃这种软糯的鱼糕。 「今日臣见了国师一面。」林相道,看不出喜恶。 裴绍听他这般说,心中一突,白子慕既然见到了林相,肯定是今□□会前,那么他见到的肯定不止一个林相。白子慕对于宫中的繁文缛节一点都不了解,以他性格,恐怕看两眼也就过去了。 对这事白子慕不尴尬,裴绍却心中忐忑,看着老师。 「国师头次来到人间,不谙世事,如有怠慢之处,希望老师看在朕的面子上勿要在意。」裴绍说道,他不打算让白子慕学任何礼节,往后也顶多让他见到人时打个招唿,这也要看国师心情,所以有人不满只能发到他身上。 林相点头,他看着裴绍长大,了解裴绍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既然他如此纵容白子慕,就有他的道理在。 说起来,白子慕如今要比裴绍自在的多,作为皇帝本人要学习的礼仪比一般人还要多,盯着他的眼睛也更多。 师徒二人吃饭时只说了些最近的事情,裴绍未将遇见白子慕的始末尽数托出,而是说白子慕乃是仙人入世。世人对于妖总有些偏见,民间故事里的精怪多半也不是正面角色,要做一国的国师,首先要有个好出身。 吃过饭了,他们才谈起当今局势。裴绍对于林相自然言无不尽,他屏退众人,单独与林相商谈,白子慕昨日已经在他周围布置好一层屏障,无论裴绍在何处,周遭一丈外均不可窥视,不可探听。 这屏障是随裴绍移动的,如今裴绍和林相的谈话,虽有不少人想要听一听,可是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两人谈到将近晚饭时间,林相体力已然不支,裴绍便命人将林相送回府上,林相还没出门,裴绍便听太监通报,林相之孙林聪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林聪刚进来,便对着裴绍行过大礼,又问候祖父。 「子慧。」裴绍见到林聪,唤他的字,林聪看着裴绍,激动地想要抱上去,但此时祖父还在身边,因而未敢逾矩。林聪不仅是宰相的孙子,更是裴绍的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非旁人可比。林聪比裴绍大四岁,如今已经加冠,本是在裴绍身边做侍卫,如今已经到外面做官。 政变时,林聪也多有出力,但最后因为祖父身体的原因,没能够亲自保护裴绍。如今他看到裴绍,便想到保护裴绍殒命的其他几个侍卫,他们之前都在一处,如今却天人永隔,不禁悲从中来。 林聪刚想与裴绍说几句话,便听到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白子慕。 「子慕,你怎么找过来的?」裴绍看到白子慕,顿时被他吸引了注意,站起身来迎上去。 「我问了小濯,他说你在这儿。」白子慕说道,他在外面转了转,中午时便回到寝殿,自己吃了饭,又睡了一觉,之后小濯就教他玩五子棋,到了半下午,白子慕问他裴绍在哪里,小濯估摸着裴绍现在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让人带白子慕来了。 本来闭目养神的林相睁开眼睛,看着白子慕拉着裴绍的手,随着裴绍过来。 「子慕,这是林相,也是我的老师。」裴绍介绍。 「林相。」白子慕颔首致意。 「这是林相的孙子,我的好友,林聪,表字子慧。」裴绍又向他介绍林聪。白子慕看看林聪,林聪长得也不赖,他年纪要比裴绍大一些,比裴绍略高,常年练习武艺,因此身材也更好,更加成熟,面貌英挺。 第18页 「林聪。」白子慕记下了这个名字。 「见过国师。」林聪给白子慕行礼,抬起头的时候,也打量了白子慕一番,不过所有的情绪都被他隐藏在心中。 「陛下,臣先送祖父回去了。」林聪这会儿也不可能再和裴绍说什么,便告辞离开。留下裴绍和白子慕二人,白子慕看着这里的陈设,这是裴绍日常处理大小事务的地方,堆放的尽是些书和奏摺等物,不同于寝殿。 「今日中午吃了些什么?」裴绍问他。 「暖锅,吃了羊肉。」裴绍不在,小濯便让御膳房做些新鲜的东西给白子慕吃,今日天冷,吃暖锅正好。羊是现宰杀的,配上当季的时蔬,以及肉丸鱼丸等,在微辣的汤锅里一涮,吃下后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怎么想着来这里找我?」裴绍问道,他笑着看着白子慕,想看他的反应,可白子慕还未开口,便听太监又来通报。 裴绍让他带人进来,不是旁人,正是裴绍派去的监军。 --------------------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臣们:我们得看看国师对我们的态度。 白子慕:我就看看他们长啥样。 第11章 前朝国师 「局势如何?」裴绍见那监军过来,便马上问道。 监军却未马上回答,裴绍有些诧异,心说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白子慕时,方才恍然大悟。 这监军曾在他逃出皇宫时为他阻挡过敌人,他官职不高却一向忠君,加之相貌奇特,令人一见难忘,等回来后裴绍便委任他作为监军去秦王军中。 「这位是国师,有事尽管说来。」裴绍说道,那监军曹运点头,又拜过白子慕,方才开口。 「昨日我军大胜,叛军折损将士约三千有余,今早再次偷袭,又折损千余人,如今已经偃旗息鼓,退回城外。」监军曹运道。秦王与晋王一般,过去也都各自在封地驻守,军事才能卓绝,加之城中禁军与晋王调集来京城的军队皆是精锐,又占了守城便利,因而旗开得胜。 裴绍听他这般说,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那口气彻底送下来,就听曹运又开口。 「但……摄政王这边也折损将士近千名,火油等守城物什也消耗不少,因此摄政王亲手写了请求拨款的奏摺,命微臣来请陛下批示。」 曹运跪在裴绍面前,将手中的奏摺交给裴绍。 他是裴绍这边的人,所以在秦王军中并不招人待见,现在又被支来皇宫,心里也是既忐忑又愤怒。 忐忑的是怕裴绍看秦王狮子大开口会勃然大怒,牵连自己;愤怒的是秦王身为皇叔,竟以下犯上,索求无度,不知还有何阴谋。 他看不到裴绍表情,只能听到裴绍翻阅奏摺的声音,心跳如同擂鼓,明明时间还未过一刻,便如同已经煎熬了几个时辰,就连后背都湿透了。 「摄政王御敌有功,便按皇叔所要求的拨给他金银物资。」裴绍的话中听不出一丝丝的生气和不甘愿,曹运抬头看他,满脸不可思议。 秦王可不仅求了守城物资,还为军中包括阵亡的将士请求皇帝赏赐,对于阵亡将士还要送每人的家眷十两赏银。 国库本就被秦王搜刮过一次,如今再赏赐这么多,恐怕难以支撑,更别说秦王只会拿着这些钱来买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这对裴绍全无一丝好处。 「陛下……」曹运欲言又止,他人微言轻,本以为皇帝和摄政王对立,这会儿却发现似乎小皇帝对于秦王甚是纵容,他要是多说,反而是自己挑拨人家叔侄的关系。 「你做的很好,快去和皇叔復命吧。」裴绍笑着看他,神态可亲,曹运张张嘴,復又闭上,说不出别的话,只能跟着太监出去,去给秦王復命。 等到曹运走了,屋里就只剩下裴绍和白子慕。裴绍看着白子慕,觉得他现在穿得极其好看。 国师中午起床,小濯便送上一套新衣服来,这衣服是前几个月给裴绍做的一套常服,但他一直也没穿,这会儿拿出来给白子慕穿,正好合适。 这一身所用是江南特产的织锦,颜色洁白,又绣着暗红花纹,正衬白子慕的容貌。不过裴绍骨架较白子慕要大一些,国师穿着这套衣服显得比原来还要小一些,看在小皇帝眼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想见你便来了。」白子慕刚才一直都克制着自己,这会儿人走了,才握住裴绍的手。裴绍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白子慕个子和他差不多,手也没比他小,不过更加白皙纤细,宛如上好的白玉。 裴绍今日上朝偷偷走神时,也想了为何白子慕会救自己,为何他喜欢贴着自己。按照他往日的性格,对这些问题他都想要尽快一探究竟,可是这会儿看到白子慕,他却不想问,只想看他。 「看看摄政王在做什么。」裴绍说道,白子慕伸出手指一点桌上的铜镜,镜中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已经休战,摄政王正与下属宴饮,还有舞姬作陪,乐声裊裊。 看到镜中的人皆在吃东西,本来裴绍因为曹运到来无甚胃口,现在才感觉腹中空空,也是该吃点东西了。 于是他让守在门外的太监准备晚饭,今日与国师一起吃,只要些精緻小菜,不需太多。御膳房早就准备好了晚饭,没多久就送了过来,一列太监过来伺候,准备为裴绍试毒,却被裴绍屏退。 第19页 「这桌菜无毒。」白子慕说道。上次还要闻一闻,这次他一眼便能够看出饭菜之中是否有毒素,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裴绍这会儿只想和白子慕一起吃饭,白子慕又何尝想要旁人打扰他们,因此一唱一和,配合周密。 「这……」试毒的太监看向裴绍,心中仍旧觉得不妥,可当着裴绍的面也不敢说自己不相信国师。 「回宫前,摄政王曾给朕送了毒茶,幸亏国师分辨清楚,用仙术清除了毒素,朕方能平安回宫,你们无需多疑。」裴绍解释一番,随即表现出不想再说的样子。能伺候皇帝的人也不傻,听他这般说,自然是心服口服,有白子慕照顾,裴绍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 终于将人都赶走了,裴绍这才笑起来,夹起一快炸春卷放在白子慕的碟子中。白子慕咬了一口,油炸的春卷皮金黄酥脆,里面所夹的乃是拆好的蟹黄蟹肉,入口绵软鲜甜,不带一丝腥味儿。 裴绍边吃饭边给白子慕介绍都是什么菜品,以及他所知道的来歷和一些趣事,这些故事都是多年来他听人说或者看书所得。他看着白子慕听他说的故事入神,吃东西都有些不知滋味,心下得意,便讲得更多一些。 两人吃着饭,裴绍也没忘了关注摄政王那边的情况。这会儿摄政王才接待了回復的曹运,也是晾了他好一会儿了。旁边坐着的几个人见曹运打断了筵席,皆是不悦,摄政王却态度亲切,还赏赐了曹运一位舞姬。 等曹运走了,大家方又谈笑起来,仿佛从未被他打扰过。 吃过饭,裴绍留在此处批阅奏摺,白子慕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偶尔看看奏摺上面的内容,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看裴绍,就是在看镜子中摄政王的动向。 宴席散后,摄政王方才将几个谋士留下来,一同在书房中商讨正事。 「开始了。」白子慕提醒裴绍,方才看到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是窥视的重点。裴绍听他这样说,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凑过来看铜镜。 他本来一只手握着白子慕的手,这会儿另一只手也放到对方的手上,白子慕坐了许久也有点累,顺着就靠在裴绍身上,动作自然,两人谁都没有动,也没说话。 摄政王十分谨慎,屏退其他人后还特意查看一番,只怕有人盯着,等到确认了没人窥探后,方才开口。 白子慕感觉到裴绍的手抓紧了些,对方的唿吸声也放轻了,生怕会错过任何的话语。摄政王先是和几位谋士谈了今天关于他那份奏摺的事情。 「小皇帝竟然同意了孤王的要求,其中必定有诈。」摄政王说道,几位谋士频频点头。 「皇帝身边有那位国师在,本不该畏惧我们。如今他惺惺作态,背后必定有所图谋。」一位姓朱的谋士说道。 「想必是要我们放松戒备,趁机拉拢京中官员。小皇帝心思颇深,摄政王可万万不能大意,若有机会,还是……」他话未说尽,在场几人却都心知肚明。摄政王长嘆一声,只恨当初没有在宫中便趁机将小皇帝毒死,否则他怎会带回这样一个棘手的人物? 「木已成舟,最重要的不是以前的过失,而是将来如何做。若王爷还想在京中立足,必须除去这位国师,没了国师,即便小皇帝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王爷的五指山。」另一位姓钱的谋士说道。 「孤王自然想要除去他,可要如何除去这妖物?」摄政王看向几人。 「既然有此等妖物存在,天下间也必定有人可以克制,除妖自然要找僧人道士,臣已经派人前去寻找得道的高人,相信不日便能找到。」姓钱的谋士又道。 「和尚道士俱是些虚有其表的货色,平日不过给人看相算命,并无道术。我这里倒是知道有一人或许了解的更多。」姓朱的这位谋士冲着姓钱的谋士说道,他们两个都与摄政王关系亲近,平日里互相就看不惯,常常针锋相对,今日也自然如此。 「哦,是谁?」放在往日,摄政王必定要因他们的明争暗斗发怒,但今日他被姓朱的谋士所说的话吸引,也没计较。 「前朝国师。」这位谋士回答。 「前朝国师。」裴绍喃喃道,据说那人寿数极长,在前朝立国时便已经活着,等到前朝覆灭后便随之消失了,原来他竟还活着? 「他也是兔子么?还是蛇?」白子慕听闻前朝也有个国师,便问道,裴绍本来还紧张着,闻言失笑。 「他是个人,活得很长,但估计没什么能耐,否则前朝怎么会那么快就被取代。」裴绍说道,白子慕也在思索,两人听着摄政王他们继续谈这件事,原来他们也不知道前朝国师在哪里,只是有一些线索。 「他能够活得长久,或许也有些灵力。」白子慕说道,他对于人间的常识不甚了解,可是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一些关于自身的事情。 「灵力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不是妖怪不足为惧。 第12章 恨铁不成钢 「我现在用的,就是灵力。」白子慕指着铜镜,「但除我本身外,几乎不存在灵力。」 「那这灵力除了可以让人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外,还能够让人永生么?」裴绍问,他年纪还小,对于长生不老并无追求,但听闻前朝国师现在还活着,对灵力十分好奇。 第20页 「我不知道能不能永生,但确实可以活得很久。」白子慕想到自己过去经歷的那些岁月,他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也不记得山上的小动物们死死生生,经歷了多少代。 「那位国师也有灵力的话,会不会对你不利?」裴绍还是更加关心白子慕的安危,摄政王如今针对白子慕,他也要多小心。 「不会。」白子慕这回说的十分果断。 裴绍看他,想要相信,又不敢完全相信。看着白子慕说这话时平静无波的表情,他心头又有一点痒痒的。 两人对话不过寥寥数语,那边摄政王已经安排好了寻找高人对付白子慕的相关事宜。 接下来他们所谈的才是裴绍关注的重点,如何对付晋王。他们现在打的很顺利,可是京城被晋王大军包围,城内供给很快就会被消耗光,再说晋王大军人数更多,他们未必能够一直占优势。 战胜晋王也符合摄政王和皇帝两方的利益,他们也欲快刀斩乱麻。 摄政王的谋士都是些无法在朝廷中寻得位置的人,有些是屡试未中的书生,有的考中了也因为种种原因不得重用,才投奔摄政王。他们读书不少,肚子里的阴谋更多,加上摄政王也最喜欢不战而胜,因而都倾向于策反晋王心腹。 晋王脑子不太灵光,平日里所依靠的乃是麾下的一名智囊,乃是先帝时的进士,后来被人排挤,贬官到晋地。 那人初时还和晋王针锋现对,本来晋王是想要杀他泄愤的。但晋王妃听人说此人极有智慧,谋略胆识卓绝,便吹了枕边风,劝晋王将他收入麾下,好好礼遇。 晋王克制住自己的不悦礼贤下士,让这位智囊为他所用,果然如同王妃所说一般,此人很有胆识。这次晋王反叛,这位智囊本来劝他不要动手,但晋王一再坚持,其手下将领也都想要打入京师,他不得不跟着晋王,为他出了许多主意,他们才顺利来到京城。 若是晋王能一直听这位智囊的话,就不会和摄政王联合。奈何天意弄人,晋王妃在出发前难产而亡。这智囊秉性耿直,所以总有其他智囊或者将领向晋王说他的坏话,这会儿没人替他吹枕边风了,晋王便看他越来越不顺眼。 裴绍本就了解一些晋王内部势力之间的恩怨,现在又听摄政王他们讨论,将其糅合在一处,情况愈发清晰。摄政王准备陷害这位智囊,只要他不在,那么晋王无人劝谏,加上他手下的将领们也各有各的心思,只要他稍加挑拨,便能够使得晋王势力在内部土崩瓦解。 两军对峙一向比拼的不是哪一方实力更强劲,而是谁腐朽的更快,只要对方内部足够乱,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等到摄政王他们散场,夜已经深了,裴绍将桌上的奏摺批覆完,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又看了身边白白净净的白子慕,微微笑起来。 「困了吧,回去睡。」裴绍起身,伸手去去白子慕。白子慕早就睡了一觉,这会儿睡眼惺忪,他仰着头,伸出手握住裴绍的手,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煳煳的,因此随着心意直接靠在裴绍身上,头撞在他胸口。 裴绍被他撞得有点疼,这才感觉到国师的脑袋还是很硬的。他伸手摸摸白子慕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人形的白子慕头髮自然不会像兔子一样细软,但仍旧好摸,裴绍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直到白子慕站直身体,与他携手回寝殿去。 今日内侍准备了马车,但裴绍出门后一抬头,便看到满天星斗闪烁,一道银河横跨在天际,因此兴味盎然,弃了马车想要走回去。 白子慕自然随他,出门一吹风他也清醒了,顺着裴绍的目光看向天空。今日的天空明净如洗,加之秋日天空格外高,所以满天星辰也就更加瑰丽多彩。 「这边的乃是牛郎星。」裴绍指向银河的一侧,「那边是织女。」 白子慕边走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着裴绍给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既然是仙人,衣服被偷为何不能变化出一件新的呢?」白子慕没被爱情故事打动,反而是觉得奇怪。织女是仙人,自然有灵力可用,即便不能变出一件衣服,也能够隐去自己的身形。 「嗯……」裴绍听他这般说,一时间也哑口无言,「或许这只是一个杜撰的故事吧。」 「那边的就是北斗七星,中间的是紫微星。」裴绍指向北方,在虚空之中描绘出北斗星的形状。白子慕看着他的指尖,突然间裴绍指尖所划过的地方,均亮了起来。 这种亮光类似于萤火,其形状正与天上的星斗重合,漂浮在半空之中。 「这就是灵力。」白子慕说道,又在上面点出几颗星星,其中最亮的即是紫微帝星。 裴绍看着白子慕描绘出的星星,又看看天空中的星星,不知为何,心中酸涩。一个多月前,他父皇尚在,那时父子二人还说好了秋天一同去郊外狩猎,而如今,父皇病逝,独留他一人。 这些日子,裴绍的精神一直都高度紧张,今日放松下来,悲伤的情绪才难以遏制地扩散开来。他看着天上的星辰,传说之中人死后会回到天空成为星星,那么父皇现在是否也化为星辰了呢? 「你怎么了?」白子慕见裴绍沉默下来,伸手抹掉所画的北斗星,用手指按按裴绍的手背。裴绍转过头来看他,本来阴郁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与白子慕继续往前走。 第21页 「父皇死后,是否也会化作天上的星辰?」裴绍本意不是问白子慕,他只是想要说出来自己舒服一些,没想到白子慕还真的回答了。 「如果他是天上的星宿转世,应当是会回到天上的。」 「你从何处知道这些?」裴绍看他一眼,他也没给国师讲过这些传说,他怎会知道? 「不知道。」白子慕声音低了下来,无法解释。他的确不知道,就是当裴绍问的时候,他脑子里就浮现出了答案,至于从何而来,并无记忆。 「或许父皇此时正在天上看着我,如果我不能解决这次危机,做一个好皇帝,待我百年之后,又如何面对他呢?」裴绍自说自话。 两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寝殿门前,白子慕率先进去,小濯正在里面等着,已经备好了热水毛巾等物什。几个小太监伺候二人洗漱好了,换好衣服,便进了卧室。 小濯拿来了明日穿的衣服放在一边备好了,看着屋里两人,退了出去。 「陛下国师可要睡好。」小濯说着就走了,将门关严,熘得飞快。白子慕没什么反应,只当小濯是例行晚安,但是裴绍与小濯相识这么久,当然看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小太监无法无天了! 可惜裴绍还没来得及想如何治理这小太监,就看到白子慕已经坐到床上,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下那卧榻,就怕裴绍又跑到上面去睡。 裴绍深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心中的鼓譟,吹熄了蜡烛,摸索着回到床上,靠着白子慕躺下来。 他的床其实很是宽敞,即便再睡一人也还有余,因此裴绍想的是两人只要不贴在一起就好,和分开睡也并无什么区别。 奈何国师黏人的很,刚感觉到裴绍上来,马上就靠过来,抱住裴绍的手臂,靠着他美美地睡了,没过一会儿唿吸就逐渐均匀,想来是睡熟了。 裴绍听着白子慕的唿吸声,感觉他抱着自己的力度,初时还觉得格外精神,要用理智来对抗心中的旖旎心思。后来脑子便逐渐混沌起来,听着白子慕的唿吸声和外面的虫叫蛙鸣,很快也进入梦乡。 这一夜又睡得格外香甜,阳光透过窗帘射入屋内,裴绍便睁开了眼睛,他一动,旁边的白子慕便也醒过来,将本来都缠在裴绍身上的手脚都收回去,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随后伸腿跨过裴绍的身体,下床去找到放在裴绍旁边属于自己的那套衣服,一瞬间便换上了。 今日的衣袍是水蓝色的,腰带上还配着玉扣,是昨日赶工出来的,与国师身形贴合,显得他腿长腰细,竟然还有一丝英武气息。 小濯听见里面有动静,马上过来服侍裴绍起床,又让手下的小太监伺候白子慕梳头洗漱,看着白子慕轻盈的脚步,不由得轻嘆了一口气,端的是恨铁不成钢。 「为何嘆气?」裴绍想起昨天那一出,便问他。 「京城之危还未解,小的想起来就忍不住嘆气。」小濯当然不会说自己想的是什么,就找了个藉口,看起来也是真情实感,并无错处。 「纵使两位叔父一同上场,又怎么比得过国师一个。」等着小濯给他扣好了腰带,裴绍看着他说道。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国师心性单纯,不懂你那些龌龊心思。」 小濯被裴绍这么一骂,立刻就怂了,但心里还是想着,国师是没有龌龊心思嘛,但是陛下完全可以有。然而,他可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正直。 可以求一点空投的月石咩,点进作者专栏应该有选项,千万不要打负,打负的月石不归作者。 第13章 自食其果 白日里裴绍又去与大臣议事,听着下面人报告今年的粮食收成情况,边听着,边忍不住摸了摸腕子上面缠着的小蛇。 昨天白子慕在裴绍床上睡得餮足,今天犹嫌不够,假作自己出来走走,其实是变成小蛇跟着裴绍一道来了。 裴绍听国事时还很认真,记下了情况,等回去还要慢慢研究,等到后面谈起战事的时候,就明显有点心不在焉,话是听到了耳中,心里想的却是国师。国师喜欢和自己在一起,是否就像是话本里写的,妖怪喜欢人类的精气?特别是他这种真龙天子。 但被妖怪吸□□气的人必定萎靡不振,久了可能还会一命呜唿,自己与白子慕一起睡后,反而精神奕奕,看来国师应当不是吸人精气,反而是他吸了国师的精气。 也该给国师好好补一补。 「摄政王为我大宁殚精竭虑,克制叛军有功……」下面,摄政王一系的大臣又见缝插针请求赏赐。裴绍的手指在衣袖下和小蛇玩耍,面色如常,等着他说完。 「皇叔为匡扶大宁社稷日夜操劳,朕自然要赏赐。不止皇叔,如今为战事出力者,都应赏赐。」裴绍一点都不反驳,甚至自己加码,连同摄政王一派的大臣都给了赏赐。 「陛下,京城还未脱困,国库已然告急,若再行赏赐,百姓们可就撑不过去了。」一名御史出来说话。 「待摄政王解除京城之围,粮食运进京中自然可以解决,爱卿勿要担忧。」 这等劝谏之声常有,然而裴绍都置之不理,眼神飘忽不知到何地去了。 下面的人,有的得意高兴,有的默默嘆气,室内的气氛又压抑起来,但裴绍丝毫没受到影响,即便有大臣上疏批评他,也乐呵呵地听了,就是不改。 第22页 等到下朝后,几位高官围着林相,诉说自己的不满。 「林相,您也该劝劝陛下,如今京城围困,危机还未解除,他却大肆封赏,怎能如此?」一人有些激动,声音便稍微大了些,林相看他一眼,吓得他浑身一抖,将脖子缩了回去。 「陛下既然有此宽厚仁爱之心,我等糟老头子何必劝阻?」林相闭着眼睛,淡然道。旁边几个官员都看着他,揣度起他的心思来。 林相一贯与小皇帝关系不错,这次回来还单独谈了很久,可如今这般说,难道其实二人面和心不和? 他们是不信什么宽厚仁爱的,林相说这话到底是褒是贬,他们一时间可煳涂极了,但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宦海沉浮,见风使舵是重要技能,林家是长安大族,林相辅佐三代皇帝,威望甚高。他们即便不想要做叛臣贼子跟着摄政王混,也要考虑是不是随着林相的脚步走,因而大家对林相的话私下里议论纷纷,几乎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话当然也传到了秦王手中,他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林老头子倒是会配合小皇帝演戏。」秦王看着手下人呈来的密报,眯起眼睛。他派人散布谣言说晋王智囊与先王妃有些暧昧,晋王想都没想,直接把这智囊下狱了。他身边的人更是没有一个劝的,都高兴得很。 只是让他下狱当然不是秦王的目的,以这人的智谋,只要不死,总有办法逃出来,也许将来还会成为他的威胁,斩草务必除根,摄政王对此从来不曾手软。 他继续派人私下散播消息,而表面上则派遣使臣前去晋王军营议和,还带了一件礼物,乃是前朝官窑烧制的一套茶具,直接说想要送给那智囊。 晋王脑子不好,偏偏还多疑,这套茶具他早就属意,之前先帝在时,曾经向秦王要过,那时秦王不捨得不肯给他,此时他竟然要将这套茶具送给给他戴了绿帽子的人? 等使节走后,晋王大怒,命人杖责那智囊一顿,方才舒服了些。岂料几日后,秦王又派使节来,直说如果晋王肯将那智囊交给自己,秦王愿意将晋王喜欢的那副前朝才子的画给他。 晋王这会儿刚刚下去的火气这会儿又上来了,加上身边人煽风点火,直接送了一杯毒酒到牢房中。那智囊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本还想要反抗,奈何一介读书人,被狱卒强灌了毒酒,一命呜唿。 「哈哈哈哈,孤王这位四弟还是如往日一般蠢笨。」秦王看到晋王回信,心中痛快,大笑不止。他战胜晋王途中最大的绊子被除掉,往后晋王那边就是一盘散沙,还不任他宰割? 「若是小皇帝有晋王一半蠢笨,也不至于让孤王落入此种境地。」秦王笑够了,想到京城之中的裴绍,还有那国师,又头疼起来。 小皇帝现在对他可谓是极其敬爱,未曾说一句硬话,但凡他求赏赐,没有不应允的,还经常送宫内的饮食到兵营之中。甚至连他的手下人都连带着沾光,小皇帝动辄赏赐他们金银,赐予官爵,这群人如今在裴绍面前比参与政变那群人还要吃得开。 秦王自然知道裴绍没存什么好心思,不过是想要降低他的警惕,同时捧杀他的内部势力罢了。他已经下令让手下人收敛,不要接受小皇帝的恩惠,可是愿意跟着他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他身边的谋士们还算是清醒,手下一些将领已经发展到一见到他便说小皇帝的好话的程度了。 他开始是向小皇帝请赏借花献佛,这会儿小皇帝反倒利用他,收买他的下属。 秦王当然有意阻止,可是小皇帝身边有国师护着,刀枪不入,就连想要接近他都不可能。 恐怕小皇帝最终想要的,是他辛辛苦苦战胜晋王取得的成果。秦王想着,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如今京城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在他手上,国库也几乎被掏空,小皇帝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没有实力,国师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一人对抗几十万大军,否则为何小皇帝在他进宫时未对他动手? 想到此处,秦王又命人仔细布置,一定要将晋王的几个心腹将领都拉拢到自己这边,不能透露任何风声。布置完这些,他又派人去打探消息,看看小皇帝有没有派人拉拢其他在京城外的将领。 做好了这些,秦王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边筹划地颇为严密,却没想到那边小皇帝透过镜子什么都看到了。裴绍今日中午在后殿小憩,与白子慕一同躺在床上,拉上帘子,却未曾睡觉。 展示着秦王行踪的铜镜漂浮在空中,裴绍一边看着秦王在做什么,一边用手在化为小蛇的白子慕身上绕来绕去。他现在体型稍大,大约有成人两指粗细,缠着裴绍的手指,玩儿得不亦乐乎。 裴绍记下了秦王几处关键的布置,伸手取下铜镜,又用另一只手将白子慕勾起来。他的手指被白子慕的尾巴缠住,白子慕倒挂着垂下来,抬着头,用黑黢黢的蛇眼看着裴绍。 初时见他蛇形,裴绍还觉得可怕,现在看来越来越可爱,他伸出另一手去在白子慕眼前晃,没想到国师不为所动,根本不理他摆来摆去的手指,直接一头扎进裴绍的袖子。 「好痒。」小蛇冰凉的鳞片搔刮着裴绍的手臂,让他忍不住笑出来,等感觉到白子慕已经钻到了他的上臂,心中又升起怪异的感觉,浑身寒毛竖起。 第23页 白子慕的尾巴还缠在裴绍手指上,身子越来越长,三角小脑袋从裴绍衣领处钻出来,嘶嘶吐着信子。 「这样就有些吓人了。」裴绍低头看着白子慕的头,没想到更加吓人的还在后面,他话刚说出口,小蛇突然不见,一阵雾气逸散开,现出国师的脸来。 白子慕就着之前的姿势趴在裴绍身上,上身是人身,衣着完好,下身却是一条蛇尾,盘在床上。 「化为原形的应该是白蛇,怎会是黑蛇呢?」裴绍抱着白子慕翻了个身,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蛇尾,手伸到一半收了回来。 「国师可能化作半人半兔?」裴绍得寸进尺。 白子慕看着,竟然真在思考可行性,奈何兔子四只脚,他怎么变都十分奇怪,只有两个地方好变。 裴绍刚想要说不用变了,逗他玩的,就看到国师头上生出两只粉白的兔子耳朵,感觉到他的注视还微微动了动。而他的蛇尾也化作双腿,在裙下又鼓起一坨来。 白子慕来回变化并非是专为和裴绍嬉戏,是为了练习如何操纵灵力。他从前做兔子和小蛇时用的不多,来到人间后才发现原来灵力有这么多的用处,採用不同方式使用,常常会有自己意想不到的结果,所以经常练习。 他看到裴绍呆呆地盯着自己,脸颊上现出诡异的红晕,伸手在裴绍头上点了一下,裴绍的脑袋上就生出两只灰色的圆耳,在白子慕的注视下轻轻抖动。白子慕看着他的耳朵可爱,伸手去摸,让裴绍不禁往后一躲,突然感觉身后有个地方压得有点疼,他往后一摸,后面竟然长出一条尾巴来。 国师的身后是不是也长了尾巴……裴绍不敢看,脸色却越来越红。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刺激。 白子慕:努力。 好久没有表演了,今天就给大家表演一个绝活,(??????)っ/凵打滚要收藏要评论! 第14章 投名状 外面守着的太监看已经到了时间,便敲门叫裴绍起床,然后进来为小皇帝更衣。裴绍本来想要找个藉口赖床,却见白子慕从床上下来,将窗帘收了上去,又开门放太监进来。 「陛下,国师,先喝口茶。」那太监端了茶水进来,放在桌上。裴绍看着白子慕头上立着两只兔子耳朵,身后在腰下的位置露出一团毛茸茸的尾巴,当即想要把他拉回来,这个样子怎么好给别人看?但他自然拦不住白子慕,刚刚从床上下来,白子慕已经在下面喝茶了。 那太监毫无反应?裴绍看太监表情如常,不像是憋笑的样子,随即恍然,应当是旁人看不到白子慕变出的耳朵。这下子小皇帝一点都不着急了,慢悠悠下床,甚至希望国师能够一直这般。 太监伺候给白子慕斟上茶,就去给裴绍更衣。裴绍状若不经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两只耳朵仍在,身后腰部往下一点的位置还从衣服中伸出一条紫貂尾巴,又长又蓬松,比白子慕的尾巴可要大的多了。 偏偏那尾巴还不老老实实地垂在身后,会随着他的心情动作,不开心的时候垂着两边扫,无聊的时候还会自己找乐子捲来捲去,裴绍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让自己将手伸到身后摸一摸,就算是自己的尾巴这看起来手感也太好了。 「陛下,您脸色怎么这么红,老奴马上让人去叫御医来。」那太监看裴绍脸色通红,只道是他受凉发烧了,哪能想到小皇帝和国师在床上都做了什么,马上忧心忡忡地准备叫御医来给裴绍诊治。 「无妨,只是中午睡得有些热。」裴绍淡定道,不再看向镜子,也不敢看白子慕,脸上的红晕才逐渐褪去。 这太监自然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裴绍和白子慕之间的关系,但他在宫中半辈子,见过的事情多得很,时间一长便看得出裴绍和白子慕之间并无那种关系,虽然白子慕每日都和裴绍黏在一起,但也想的是为了保护裴绍的安全,哪想到两人私下里腻歪。 白子慕不懂,所以无所顾忌,而裴绍虽懂,却不想要阻止,只要不逾矩,他还是愿意离白子慕近一些。并非是情根深种,只是少年心中的那一丝情动,在危难关头遇见自己生命中的阳光,任是谁都会克制不住自己动心的。 「子慕。」等太监出去了,裴绍坐下处理公务,轻声唤了一句。 白子慕这会儿正在书架上找书看,不过他并不自己去翻找,而是用灵气控制,使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漂浮在空中,露出封面上面的名字。那些书宛如排着队一般,在白子慕面前过了一遍,又一本本回到书架上,和之前的顺序一模一样。 只剩下一本留在白子慕手中,乃是一本游记,上面几乎每页都有相应的插图。白子慕如果想要学习什么,从裴绍那里便可以自行得到,并不需要他自己看书。所以无聊时他常常看些游记以及话本故事,藉此对人间了解的更多。 有裴绍为他进行筛选,书上的内容都是无害的,不会让国师看到乌糟糟的东西。 「怎么了?」白子慕手里拿着书,抬头看向裴绍。从窗外射进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自裴绍这边看来,就像是为白子慕渡上一层神光。 「我在担心,这次到底能不能赢。」 多日未曾开战,若不是京城之中的日子越来越难捱,大家都还以为战争结束了,晋王撤军了。 最近给裴绍上疏参摄政王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裴绍之前的纵容,使得摄政王一系的人愈发嚣张,不单单在京城之中欺压平民,对于皇帝的死忠派竟然也下手了。摄政王手下有位将领竟然跑到林相府上打秋风,虽然没见到林相,也得了林相收藏的一套玉杯,以及金银若干。 第24页 摄政王一再下令让属下收敛,他甚至不再向裴绍要钱要物,然而裴绍似乎是赏的上了瘾,摄政王不要,他手下自然会有人要。 当然,摄政王为了反击皇帝也做了许多,比如说切断京城与各路军队的联繫,避免有军队支援裴绍。 他已经让人严密监视各地方守军,到目前都未有任何动静,这让他很是安心。 转眼之间,距离晋王正式开战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秦王最近已经很少主动挑起争端,而晋王那边几乎崩盘,上层互相争斗,下层军队无人管理,松松散散。 「时机已到。」秦王看着探子的密报,晋王一位下属将领今晨将晋王杀死于帐中,还准备攻入京城,夺取皇位,做改朝换代之人。 「出兵。」秦王让人给自己换上铠甲,佩上长剑,翻身上马,带领精锐部队出城偷袭。这是城内守军第一次主动出城,沉重的城门被慢慢放下来,架在护城河上,秦王骑马在前,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去。 晋王营地中守卫松散,有人看到秦王带着轻骑兵杀过来,顿时就乱了手脚,当即就有不少人主动投降,又有人想要趁机逃窜,一时间人人相互推搡踩踏,没用秦王动手,便已经溃不成军。 期间也有小股兵士反抗,可秦王所带的都是精兵强将,凭区区几十人上百人的力量根本无力抵挡。 秦王带着轻骑兵一路长驱直入,到了晋王军帐前。秦王下马,紧握腰间长剑,由护卫从两边围住,准备进入军帐。 「不对。」秦王喃喃道,他早已经派人买通了晋王的一位下属,按理说他攻过来应该有人接应他,可是此时只见得兵士四散,都躲着他,没见到任何人朝他这边来。 秦王深吸一口气,打开营帐门,面前是一道屏风,他一步步绕过屏风,看向军帐中央,里面坐着的,是他如今最想要除掉的人。 裴绍和白子慕坐在本来晋王的位子上,他们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秦王老谋深算见多识广,当即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是叛军将领交给小皇帝的投名状,晋王的项上人头。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对上裴绍的目光,裴绍冲着他微笑致意,手上却提着茶壶给白子慕倒茶,而白子慕正在认真地吃桌上的点心,看到秦王来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皇叔坐。」裴绍对待秦王还算客气。他此时分外平静,不慌乱,也不得意。而坐在他两边本来在晋王麾下的几位将领和智囊却有些慌乱,他们听到小皇帝让摄政王坐,坐在最前面的人马上就让出了位置,由于动作太快还差点绊倒自己。 秦王往前走了几步,依旧沉默不语,并未坐在人家给他让出的位置上。 「这边的情况皇叔怕是不了解,朕也该给皇叔讲一讲。」裴绍丝毫不在意秦王是否坐下,就算秦王现在想要一剑捅死他,也要问问国师愿不愿意。再说,秦王顶着一个忠君爱国的名号,怎么对他动手? 「恭喜陛下除掉叛臣,如今贼子军中大乱,臣愿为陛下整编军队,恢復京城秩序。臣带的先锋军人数不多,但京中军队也已经出城,想必一刻内必能赶来。」秦王能屈能伸,说出来的话其实藏着威胁。他带领先头部队走得快,大军还在后面,即便裴绍如今有白子慕的帮助能够安安稳稳坐在这里,等到大军来了他们又能如何? 「皇叔还是听朕说一说。」裴绍收起笑容,看着秦王,秦王却不愿意看他,一味低着头。白子慕在一边继续吃东西,晋王这边带着随军的厨子手艺不错,做的点心是长安尝不到的味道,很是好吃,等事情结束了可以把厨子带到国师府去。 「晋王素来残暴,赐死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后,军中便人心惶惶。此时苏将军及时与朝廷取得联繫,于今晨诛杀了晋王这等乱臣贼子,并愿率残部归降,护卫我大宁江山。」裴绍边说着,边打量着秦王的脸色。秦王听到小皇帝这般说,心中早就暗暗骂了他几十遍。 他坐下来,也不吃桌上的食物。 「这桌的食物未曾下毒。」裴绍意有所指,当初秦王给他茶水里下毒,他却不给秦王下毒。秦王假作不知,只等着大军到来改变局势,不急也不能和裴绍现在就撕破脸。 帐中众人沉默无语,只听得外面萧瑟的风声与小皇帝给国师倒茶的声音,等到白子慕又喝下两杯茶水,吃掉一盘点心,众人便感觉脚下在震颤。 那位杀了晋王的苏将军面色发白,唯恐是秦王大军到来,那他岂不是一场空? 秦王的脸色却逐渐缓和,他看向裴绍,裴绍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屏风,看不清喜怒,也不知道他是否紧张。 而刚才还一直吃吃喝喝的国师则停了下来,还站起身来,脸上似乎现出一丝忧色。 秦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即便国师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人之力,怎能阻挡他几万大军? 如今帐内更加安静,只听得外面马蹄声越来越大,重重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这声音渐渐停了下来,而后便听到有人向营帐走来的脚步声,门再次被打开,屏风之后走出一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有什么可紧张的? 国师这个人吧,不喜欢动脑子。 第15章 仙人降世 这人约有四十多岁,一身黑色铠甲,脸上布满了风霜,显然是长途奔袭而来。他一看到裴绍,不顾身披甲冑,单膝跪地。 第25页 「参见陛下,臣已奉命调集五万大军前来,刘宋两路援军预计午后也会赶到。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谅解。」 「薛卿来的正是时候,如今叛军群龙无首,业已溃散,朕给你十日,将晋王余部整合,连同另二位将军部下新建为长安守备军,以后便驻扎在京城。」裴绍给来的这位薛将军下令,薛将军领命起身,目光看向秦王。 秦王看着面前的场景,虽然他也曾经预料到最坏的结果,可是事实真的发生在眼前,他还是难以相信。 为什么是裴绍的援军先来到这里,难道是白子慕? 秦王看向白子慕,白子慕也看向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他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得住白子慕下手,国师到底有什么通天的能耐,能够瞒天过海?他难道不就是一个出自于畲山的妖怪么,难道真是神仙下凡? 他看着国师的笑容,只觉得这是对他的嘲讽。 白子慕的笑容其实非常单纯,他和裴绍都在等这个结果,如今他们的计划大获成功,当然高兴,白子慕看到裴绍笑自己也不自主地微笑起来。没想到秦王这会儿盯着自己,白子慕也就看了他一眼,这笑容就被误解成了嘲讽。 秦王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营帐中间,对着裴绍跪了下来。 「叛军如今四处逃窜,恐怕十日时间不够整编,臣愿为陛下分忧,助薛将军一臂之力。」如果是秦王先发制人,得到晋王军队的控制权,他还是有些本钱和裴绍谈判的,但现在裴绍和白子慕将他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攫取一空,他就只能装作是忠君爱国的摄政王。 但他还是想要给自己扳回一局。 「他们跑不掉。」白子慕对秦王说道,他的语气好似是安慰,但是听在秦王耳中还是嘲讽。直到他们走出营帐,秦王才意识到什么叫做跑不掉。 晋王的军队在大营之中,秦王自己的大军在大营之外,营内营外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秦王的军队进不来,他们努力向前沖,却似乎是在原地踏步。 而营内的人也是如此,想要出去,却仍旧被困在里面,只见得士兵的脚在动,但并不能迈出一步。 唯有穿黑色的薛将军部下才能自由穿行,将晋王的余部收拢,晋王麾下剩下的几位将领都想要在小皇帝面前邀功,因此都来给薛将军助力,想必今晚之前就能将所有人安排妥当。 那几位将领之中,有几个都是秦王花了重金收买的,可是现在他们一心只为裴绍做事。无他,一则是裴绍给的金银,以及承诺的官位都比秦王高,二则,当今局势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看着如此有条不紊的怪异景象,秦王已经无话可说,他身边的亲兵试图反抗,可当秦王进入营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国师控制,失去了战斗力。轻骑兵们本就是禁军出身,薛将军曾统领禁军,后来在南边驻守也打了几场大胜仗,颇有威望,这会儿来了自然一唿百应。 这等超越常理的现象,定然都是国师所为,秦王看得牙痒痒,却只能看着裴绍牵着白子慕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珠联璧合。 他在此处已经无用武之地,怕再多呆一会儿薛将军收拢了晋王残部就来收拢他的部下了,便灰熘熘地带着军队回到京城,心中仍然想着要如何扳回一局。然而,晋王余部还有十几万余人,三位将军每人都带领了五万军队,合起来便近三十万人,驻扎在京城内外。 而他身为摄政王,手上的军队现在不过几万人,虽然是精锐,可是边关回来的兵士都是经过无数拼杀的,比京城的士兵更加骁勇。 如今,秦王也只能暂时收敛,回去慢慢谋划。回到摄政王府,他想着今日白子慕对着他露出的那个笑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如果没有这位国师,裴绍怎么可能活着回来?如果没有这位国师,那裴绍即便回来了也还是他的傀儡;如果没有这位国师,裴绍又怎么能瞒天过海,掌握军权? 到底要怎样才能除掉这位国师?秦王沉思,连晚饭都未曾吃。 他这边愁云惨澹,那边裴绍却已经将薛将军请过来,又让人去请了太后,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庆功宴。至于另外两位将军,他已经让膳房准备了饭食送去。 「舅父。」私下相见,裴绍也就没了白日里的拘谨,仍旧用从前的称唿。他小时薛将军还在京城,因为太后的缘故,他们经常见面,因此感情比亲舅甥还要深厚一些。 「陛下,这称唿臣可担不起啊,您已经是皇帝了,我们都是您的臣子。」薛将军见裴绍这样说,连忙推辞。时隔七年,他再次见到裴绍,也百感交集,当年的小太子如今已经成了皇帝,又一举战胜晋王,压制秦王,掌握了军权,已经是个大人了。 而这次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裴绍的谋划,也多亏了白子慕,甚至白子慕在其中出力更多。薛将军初时听到小皇帝册封国师还觉得这是重蹈前朝覆辙,现在看到了白子慕在朝中起到的作用,心中感谢先帝们保佑,现在看到白子慕,就对着他想要行大礼。 「我大宁百年基业,都靠国师才没落入贼子之手,请受末将一拜。」 白子慕看着他对着自己跪下来,本来都伸出手想要阻止,裴绍却过来拉住他的手,让薛将军对着白子慕跪下,头深埋了下去。 第26页 「子慕最近为此事劳心劳力,劳苦功高。若是没有他,秦王早就发现了我在与你们秘密沟通。收买晋王麾下将领时,也是靠子慕掩去了行迹,才让秦王没能发现端倪。」 「子慕还研究出新的阵法置于叛军大营,阻挡住了近二十万人,否则秦王带着人进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呢。」裴绍说起来最近做的这些布置,就忍不住笑起来,在衣袖下搔刮着白子慕的手心。 白子慕感觉痒,知道现在不能笑,就握住了裴绍的手指,收拢在手中。裴绍的身体一直都是偏热的,即便在深秋手指也十分暖和,握着很是舒服。 「国库早就空了,这一阵收买各路人马所用的金银,也都靠国师点石成金。」裴绍夸起白子慕来就止不住,实在是这段时间他做了太多了。裴绍和太后只是设计好行动的框架,至于其中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实行,全靠白子慕。 「这是仙术?」薛将军讶异。 「自然是仙术,不是障眼法,国师可用仙力将石头和铁器变成金银。」裴绍给薛将军解释,薛将军看向白子慕的眼神更加崇敬,想来是先祖保佑,才能够让裴绍在危急关头遇见了这样一个贵人,按照白子慕的功绩,区区一个国师的位置实在是太屈才了。 「国师乃是仙人降世,寿数千万年,要比前朝国师大得多。但他一直专心修炼,生性单纯,对人间之事懂得并不多,难免有人轻视他。朝中不少卿家都觉得这个国师的位置不该给子慕,要朕说,确实不该给,因为这个位置根本配不上他。」 白子慕看着裴绍,听着他夸自己,总觉得不对味道。他之所以变成少年人,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年纪就是这样的,心境自然也如此,拿前朝国师和他比就很让人觉得奇怪。他们是人,自己是妖,有什么好比的? 他在桌下捏捏裴绍的手,裴绍却不理他,白子慕不明所以,刚想要看看裴绍是何意思,就被打断了。 薛将军也刚想要接话再恭维白子慕几句,就被太监的通报打断了。太后从外面进来,她一见到薛将军,马上快步走了过来,握住薛将军手臂。 二人相顾无言。 时间仿佛停滞了,裴绍只听到一丝丝的抽噎声,他刚想要出言打破现在的平静,就听到太后开口了。 「仲麟,这些年委屈你了。」薛将军名薛麒,因为家中行二,因而表字仲麟。他出身于薛家旁支,是太后的远房堂兄,却比薛家本家更加支持太后。 「若当初不是我不许父兄干涉朝政,他们也不会将你调离京城。如今绍儿继任,落到之前那等境地他们也不愿出手。」太后虽然本人参政,先帝在时经常帮着皇帝做决策,但她一直都在遏制自己母族的发展,避免外戚专权。 薛家乃是大族,将嫡女送入宫中,为的就是将来的皇帝有他薛家的血脉,到时可以扶持母族,使薛家能够发展得更加壮大,有更多人在朝中做官,甚至把持朝政。 后来他们发现太后竟然胳膊肘向外拐,自然就对她冷遇,还想要送其他女孩儿入宫抢夺后位。幸而先帝也存着制约士族的心思,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因此太后才能坐稳六宫之主的位置。 然而一直支持她的薛家旁系就不一样了,皇帝给了薛家一棒子,自然要给他们一颗甜枣,所以在他们排挤薛麒的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薛麒被调到南边。 「当年的事无须再提,臣从未后悔过。」薛麒面色平静,看来真的想开了,「如今形势对陛下有利,秦王那边是否……」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心理年龄永远十八,人形的年龄还不到一岁,是个宝宝。 追文的宝宝可以看看专栏的其他完结文哦,没准儿就和你的胃口呢。 第16章 国师高寿 「秦王自愿请战,为的就是让世人知道他是救大宁于水火的忠臣。如果他将摄政王的位子交出来,便是承认他有狼子野心。」裴绍说道,「他也不是轻易退缩的性格,知道我没法直接动他,自然还要想办法扳回一局。」 听了裴绍的话,在场其他几人频频点头。的确,秦王不是晋王,他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夺权,现在不过刚刚失利,怎会轻易放弃? 「那要如何?秦王在京,始终是一根刺。」薛麒道。 「说他造反,直接杀了。」白子慕突然插言,话说得干净利索,引得其他三人都看向他。 「这样做的人很多。」国师也从裴绍那里学到了几个故事,想要除掉肉中刺就说他造反就好了,如今他想到,直接就说了。 太后不语,薛麒觉得白子慕说的也有道理,但好像不好表示贊同,裴绍初时还有点惊愕,略微思考后不禁莞尔,心道国师真是可爱,本来就在桌下和白子慕牵着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面上一点都没透露出他的小动作。 国师做事向来简单利索,以力取胜,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国师之力简直通天,在他那里就没有顾忌两个字。 「国师高见。」裴绍忍着笑说道,「若我是暴君自然可以如此,但我想要做个明君,让天下人心悦诚服,就不能这样做。」 「嗯。」白子慕仿佛是听明白了,又仿佛是没有听明白,见裴绍这样说,就点点头,也不在意自己提出的意见没被接纳。 国师这么一打岔,桌上的气氛也活泛了一点。裴绍给太后和薛将军各盛了一碗汤,给白子慕盛的时候还特意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感觉刚好可以入口才放到他面前,又将勺柄转向白子慕。 第27页 白子慕喝了一口汤,眼睛亮了,这汤乃是用老鸡熬制汤底,加入粉丝鱼丸等煮制,汤底鲜甜,鱼丸弹牙,粉丝也十分入味软滑。 几人肚子也都饿了,便先不谈正事,专心吃饭。吃饭过程中虽然旁边有宫女服侍,但裴绍还是经常给白子慕夹菜添汤,看架势像是想要把好吃的东西都塞给国师。 白子慕也不推辞,裴绍给他的他都吃了,偶尔还会对着裴绍笑一笑。薛麒看到这两个的相处方式,不禁去看太后是何反应,却见太后目不斜视,好像根本就没看到一般。 他心里大概也有数了,看裴绍和白子慕相处,虽然亲密,但似乎也没有多少暧昧。或许只是裴绍对于国师的正常关心而已,刚才裴绍还给他盛了汤呢。 薛将军这些年来学到最多的就是谨慎小心,不妄言,因而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多嘴多舌。 等用完晚餐,几人到了裴绍书房里,又说起之前的话题。 「先皇驾崩,或许与秦王有关。」太后这才提出她的看法,几人俱是沉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王与先帝的暴毙脱不开关系,可裴绍回来后也秘密派人调查过,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秦王行事一向谨慎,轻易不会留下痕迹,当初医治先帝的御医和伺候他的太监们早就因为种种事情下狱,有的自杀,有的被砍头,即便是有人离开了京城,也都在路上被强盗杀死。 相关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个都不在了,这就更加坐实了秦王动手的可能,可偏偏就是没有证据。 「此事我会找机会核实,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恢復常态。」裴绍说道。 距离先帝过世也不过过去了两个多月,长安城已经和之前有了极大的差别,如今最需要的,便是恢復常态。 之前裴绍一直都纵容摄政王和他的下属,如今也是该清算一番了。 「过几天的朝会你要去吗?早上要起的早一些。」在回寝殿的路上,裴绍问白子慕。近日来都是小朝会,来人少,他打算举办一次大朝会,聚集百官,也算是他亲政的第一次朝会。 白子慕身为新任国师,理应前去,但大朝会时一大早天不亮就要起床,裴绍做好了准备,但他不确定白子慕是否愿意起得那么早。 「去啊。」白子慕看不出裴绍的纠结,听他说是大朝会,想起来初来时看到一群官员去上朝,估计大朝会的人会更多,看起来很热闹,他想要去看看。 「嗯。」裴绍看着白子慕,无声地笑笑。 几日后,一大早上,天色未明,小濯就带着几个小太监过来敲门了。裴绍迷迷煳煳醒过来,应了一声,还没有坐起身,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小太监们鱼贯而入,手上都拿着不少东西,风风火火地进来。 白子慕醒转,起身刚想要变身衣服来,就被小濯按住。 「今日特意准备了您的官服,让他们伺候您穿上。」 「我自己穿即可。」白子慕不耐烦做这些,他只需一瞬就能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穿好,哪用他们前前后后地穿? 「这官服不比平日里穿的衣服。」小濯让两个小太监给白子慕展示了一下,果然层层叠叠,白子慕歪头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只能听任他们施为。 于是两个人被伺候着洗漱,各自穿好了今日朝会用的礼服。裴绍不仅身上穿的多,头上还戴着十二串的冕旒,珠帘隐隐约约遮住他的脸。白子慕歪着头端详他,今日的裴绍相比往日,好像多了一点什么。 收拾停当,裴绍便与白子慕前往前殿上朝。如今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文武百官也好久没起这么个大早,因此不少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等他们进入殿内,方才热乎了一点,可是当他们看到坐在天子下首的人之后,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国师身着刚刚赶制出来的官服,头戴玉冠,本来澄澈的气质里生出几分雍容来。他所坐的椅子也不是随便搬来的,而是裴绍特意让人做的,宽大舒适,即便是久坐也不会有任何的不舒服。 如今其他大臣都战战兢兢地站着,只有白子慕在前面大咧咧地坐着,不少人看到了便觉得眼中好像是扎进了一根刺,不□□眼睛就生疼,实在是看不得这个样子。 今日上朝的人之中,论位高权重那有摄政王在,论资歷深厚也有林相,结果竟然是白子慕坐在最前面。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当大家山唿万岁之时,国师也还是安安稳稳坐在他的位子上,竟然连鞋子都没脱,腰间呢,还佩了一把剑。 是可忍孰不可忍,等到仪式结束后,便有人站了出来。 「高祖皇帝开国时,废国师位。为表百官对天子敬意,无论何人皆应站立奏事。如今陛下赐予臣子座位,是为体恤臣子。然而应该体恤的也该是林相,皇叔等长辈,国师不过是少年人,难道区区一次朝会都站不住么?」 这人是位谏议大夫,正巧姓薛。 「薛卿所言甚是,你觉得这座位应该如何安排?」裴绍丝毫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问他。 薛大夫听裴绍这样说,就以为是小皇帝心虚,因此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今后凡过六十者,上朝时皆要赐座。」 「可,那就按照薛卿所说的办。」裴绍说完,就有几个太监将椅子搬过来给年纪超过六十的老臣坐,里面还加了一个没到六十的摄政王。这些椅子虽然和白子慕的不一样,但看起来也不是临时搬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哪能猜不到裴绍是早有准备。 第28页 「陛下能体恤老臣,想必高祖皇帝在天有灵也可宽慰。」薛大夫一边夸着裴绍,一边看向白子慕。他提林相提皇叔,目的不是为了他们坐下,而是为了白子慕站起来,可是裴绍竟然避重就轻,想来早有准备。 「方才陛下也说,官员年过六旬即可赐座,国师却不足双十,为何也能与林相同坐?」薛大夫咄咄逼人。 裴绍坐在上面看着他,下面白子慕也终于将脑袋转向了这位姓薛的大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且百官应以宰相为首,国师也不应坐在最前。」 「方才薛卿说,凡是过六十者,皆可赐座。」裴绍盯着薛大夫,慢悠悠地说道。 「自然。」薛大夫心里一动,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满朝文武之中,数国师最为年长,六百岁都不止,朕是不是应该让国师坐下来?」 薛大夫看着裴绍的脸,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后背已然汗湿。怪不得,皇帝就在这里等着他呢,他自以为聪明,实际上不过是被裴绍利用,做了个垫脚石。 「薛卿可还有不懂的?」 「臣,明白了。」薛大夫仍旧不甘心,国师不过是个精怪,哪里是神仙。可是他刚才为了压国师还提到了秦王,如今秦王失势,他方才一番话听起来好像他站在秦王那边。未免引火上身,他只得退了下去,缄默不语。 裴绍心中舒畅,看向白子慕,白子慕却拧起了眉头,好了,这下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老妖怪了。 白子慕瞪了裴绍一眼,裴绍反倒觉得有趣,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褪下去。 今日的朝会很是和谐,裴绍心情愉悦,说话虽然温和但杀机毕现,将原来的计划一一变为现实,对秦王死党贬黜或降职,偏偏抓住的错处可以说是和秦王毫不相关。秦王很是沉默,本来站在他那一边的大臣也都不敢说话,只怕裴绍找他们的麻烦。 白子慕本来开开心心听着他们吵来吵去,以为随便听到下朝就好了,没想到,临近中午,摄政王突然站了出来。 「臣从民间觅得一位高人,曾受仙人指点,颇通些仙术。如今国师事务众多,一人处理实在辛苦,不如让此人辅助国师统领钦天监。」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不应当,我只是个小兔子。 第17章 入住府邸 「臣愿将城东宅邸赠与国师作为府邸,已经派人前去收拾打理,预计三天后便能住上。」摄政王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大公无私,捐了自己的私宅给国师做府邸。实际上就是想要白子慕离开皇宫,离裴绍远一点。 「如今钦天监正在修订新历,但苦于未有得力之人,一直没有进展,若是让国师统领钦天监,以国师之能,想必能够尽快修好我大宁的新历法,彰显我大宁国威!」 白子慕看着摄政王,一言不发,他没太弄懂摄政王到底有什么目的。而坐在上面的裴绍可是非常懂得,心中不禁暗嘆,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 国师掌管钦天监也是惯例,摄政王不但要塞人进来找麻烦,还要给白子慕找活儿干。 可是,白子慕不过是个小兔子,他知道什么天文历法?这新历从裴绍的皇祖父在位时就开始修了,直到现在也没修完,摄政王提起这件事,无疑是在难为白子慕。 「国师……」裴绍刚想要开口帮着白子慕委婉地拒绝掉这档子事,仍旧将白子慕留在宫中,可是他国师两个字方才说出口,就被白子慕打断了。 「好啊。」白子慕答应得倒是很痛快,他甚至看到摄政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本来摄政王预料到裴绍会拒绝,还准备了如何劝说他的腹稿,没想到白子慕答应得这么痛快。 这下,他心中又觉得有些忐忑。既然他答应了,是否说明白子慕其实不觉得自己所提出来的事情对他有威胁?他心里想着,看向裴绍,见到裴绍脸上不悦的神色,才松了一口气。 可能这小国师觉得自己能唿风唤雨无所不能,才贸然答应,以后可有他的苦头吃。但愿钦天监的事情能够将白子慕绑住,而那位国师的「帮手」可以尽快找到办法对付国师。摄政王想着,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就退回原位。 现在已经将近午时,下面的众位大臣早就飢肠辘辘,而裴绍也有些无精打采,唯有白子慕还是精神很好的样子。他虽然喜欢人间的美食,却并不苛求,即便不吃东西也不会感觉到飢饿。 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大家也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没有继续拖着。裴绍走的时候白子慕走上去,拉着他的手,两人一道去吃午饭。而众位大臣也都各自去吃饭,忙自己的事情。 「子慕,你想要搬出宫去住么?」裴绍思虑再三,一边给白子慕夹排骨,一边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白子慕刚把排骨叼在嘴里,听到裴绍问他,就抬起头看着他。他慢条斯理地吐出骨头,将肉咽下去了,才点点头。 「宫外有趣的东西很多,晋王的那些厨子也能带过去,他们的手艺不错。」白子慕说着,没看出裴绍的深意,他说完就低头喝了一口茶水,错过了裴绍略显黯然的神色。 自从相遇以来,白子慕就和裴绍形影不离。裴绍见白子慕日日贴着他,心中自然也会想对方离不开他,喜欢他。但今日摄政王提起让他搬出宫,白子慕没有多想就欣然允诺,这打破了裴绍的认知。 第29页 本来裴绍认为自己对白子慕只是有一些悸动,少年的悸动,是源于白子慕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源于他对自己的种种帮助,也源于两人日夜相处。这种悸动不深,只能称得上是动心,不必明说,可以尽情享受。 可是看到白子慕即将远离自己,裴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白子慕的感情可能不单单是一点点的动心,因为他现在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毫无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他本以为相比于自己,白子慕对他要更加依赖,如今却发现,其实是自己更加离不开白子慕。 「你怎么不吃?」白子慕看裴绍只往他碗里夹东西,自己一点都没动,也投桃报李地给裴绍夹了他喜欢吃的菜。裴绍看着白子慕的动作,心中稍感安慰,他强颜欢笑。 「你可知道新历法要如何编写?」裴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可心中仍旧冷飕飕的。 「不知道。」白子慕的回答和朝上一样的痛快,他擦擦嘴唇,看到裴绍奇怪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一脸的不敢置信。 「新历法看起来很有趣。」白子慕的回答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但是看着裴绍,白子慕还是转了转他的脑子,向他解释。 「新历法和天文星象有关,我大概知道一些。」他没有说的是,作为一只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由来的兔子,他脑中常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知识,其中就包括天象。他活得太久了,对于过去的事情都记得迷迷煳煳,如今他进入了人世间,接触了不少人不少事情,自然也对自己的过去起了兴趣。 但这他并不准备告诉裴绍。 「再说,就算我编写不出来,又有谁能把我怎么样?」白子慕很少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和言语,裴绍将他的话听在耳中,也放在心里,将他心里的空档填上了一点。 「宫外确实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我以前也经常偷偷熘出去。」裴绍这下才终于恢復了一点胃口,吃着白子慕给他夹的菜,心里又有点甜滋滋的。 「那你给我讲讲。」白子慕看着裴绍脸色放晴,并不知道他心中如何百转千回。他这些时间虽然时有出宫,但要做的事情多,并未仔细玩儿过。 「摄政王推荐的那个人,恐怕不怀好意,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要马上和我说。」裴绍心里仍旧惦记着这件事,因为知道白子慕可能不会把那个人放在心上,因而特意再提醒一边。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白子慕表现得好像全天下没人奈何地了他,可事情总难免有意外。 「嗯。」白子慕回答地果然很是敷衍,一点都没将那个人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够辅助他。 话说到此处,裴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默默吃过饭,仍旧如往常一样,裴绍处理奏摺,而白子慕在边上看书,这回看的还是话本,里面还配着不少插图,裴绍看过一眼,里面讲的是一些神话故事。 过去裴绍总觉得神话的世界都是虚构出来的,本土的一些传说与外来教派的故事融合在一起,到本朝逐渐融合成为一个比较完备的体系,就有人以此为背景来写各种画本故事,编排神仙的生活。 裴绍只当是白子慕喜欢看这些故事,就让人搜罗了不少来。此时他们两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唿吸声。 三日后,国师府邸已经被完全翻新了一遍,添上了不少新东西。这院子本就是一个高官的居所,布置地十分奢华,后院更是亭台楼阁层层掩映,虽然处于北方,却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样子。如今的长安已经进入深秋,为了维护这般景致,摄政王也是下了血本。 裴绍亲自送白子慕来到这里,两人在一群人的簇拥着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白子慕一点都不掩饰他的好奇,他从前没见过这样景致的院落,这是不同于皇宫的那种恢弘的美。 「皇叔果然下了大功夫。」裴绍的语气中是带着嘲讽的,今日摄政王并没来,而是称病在家,连朝会也不去了,一看就是心虚。 陪着裴绍的是摄政王身边的人,这会儿听到裴绍这样说,也只是连连赔笑,顺便说些摄政王的好话。 「子慕,这床不错。」裴绍最后来到白子慕的卧室里,这卧室不大,里面的摆设不多,但都是珍品。床乃是进贡来的上好的紫檀打造,上面铺的也是锦被玉枕。裴绍看了一圈,摸摸床上被子的料子,默默又记了摄政王一笔。 「嗯,的确不错。」白子慕直接躺下来,这张床十分宽敞,不比裴绍的龙床差。白子慕躺在床上,看着站在床边上的裴绍。 裴绍想要伸手将他拉起来,直接带着回宫,但最后还是控制住自己,找了个事务繁忙的理由,回宫去了。 他刚刚回来,太监就进来通报,林聪求见。 裴绍本来紧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让太监带着林聪进来。 「陛下。」林聪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衬得整个人都显得英俊许多,他看到裴绍就露出微笑,走到裴绍身边来。裴绍看着林聪,也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裴绍和林聪从小一起长大,在他面前没有架子,两人都随意地坐下来。 「如今国师不在您身边,我想着应该要新训练一批侍卫。」林聪说道,本来有了白子慕,裴绍是不需要额外的侍卫的,但现在白子慕出宫了,皇宫的保护是要加强些。 第30页 「我倒是忘了,那这事我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裴绍说道,看向林聪的时候,就注意到林聪看着自己的眼神直愣愣的。 裴绍刚感觉到奇怪,想要仔细探究林聪眼神是否有什么深意,突然间就被打断了。 第18章 重演天象 「子慕。」 「国师。」 裴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阵白雾散去,白子慕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上还拿着一个食盒。 「新做的蟹粉包子,还热乎着。」白子慕将食盒放在裴绍面前的桌上,打开盖子,将醋碟取出来,又掀开一层,下面是蟹粉包子。 包子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蒸出来的。 「要分他一个吃吗?」白子慕放好了东西才注意到林聪,客气了一句。 「微臣来之前已经吃饱了,陛下,国师,你们慢用,微臣就先走了。」林聪站起身来往外走,裴绍本来还想要和他叙旧,走的时候送送他,一起走走,聊聊天,但如今白子慕来了,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之前说的事便由你全权负责,一定要仔细挑选。」裴绍说道,虽说白子慕已经回来了,侍卫该选还是要选的。因为这些侍卫多数都是仕宦子弟,来宫中做皇帝的近卫,除了保护皇帝,还有另外一层目的。就像林聪,做了几年侍卫,就能够出去做个官,从而进入仕途。 他们官职不高,却因能常常见到皇帝,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裴绍选侍卫,一方面能够让大臣们的儿子孙子进宫来,让他们的老子更加拥护裴绍,另一方面,这些侍卫将来也是他的心腹。 「是。」林聪应了一声,便出了门。而裴绍正看着白子慕,压根没有注意到林聪刚才的表情是多么的失落。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刚刚从那边回来,白子慕就带着好吃的回来了。 「这包子好吃,带回来给你吃。」白子慕依旧直来直去,他笑着看裴绍,裴绍的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蟹粉包子果然好吃,裴绍与白子慕两人分食了一整屉的包子,等到吃好了,白子慕主动将盘子碟子收起来,将食盒盖上。 「我先回去了。」白子慕收拾好了就要走。 「这么急着回去,是有什么事么?」裴绍突然又有一点失落,甚至感觉自己的胃有一点难受,他想要问没事的话,就留在宫里吧,可没说出口。 「摄政王说的那个人等会儿会来,我要见一面。」白子慕回来就只是为了给裴绍带包子而已。 「嗯……要不要我陪你去?万一他不怀好意。」裴绍终于找到了一个和白子慕在一起的藉口,眼睛都亮了。 「你今天不是很忙吗?」白子慕看着裴绍桌上堆满了的东西,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 裴绍说他忙不是说谎,他准备在明年春天破例开春闱,事情多的处理不完。这会儿他见白子慕这么善解人意,心里想着不干了,可是想着林相对他的期待,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那你用这个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就告诉我,直接对着镜子说就行。」白子慕伸手点了点铜镜,铜镜上一片空白,白子慕随即消失,而后出现在铜镜上。 裴绍看了面前逐渐散去的雾气,揉揉自己的胃,坐下来,一边看公文一边留意白子慕那边的动静。 那位摄政王介绍的国师副手准时到了国师府,这人看年龄已四十有余,身着深色道袍,脚上踏着一双布鞋。虽然他看起来像是白子慕的长辈,对着白子慕的时候却十分恭敬,进来时差一点就行了大礼。 这道士的道号正衍,裴绍听着这人对白子慕絮絮叨叨许多话,大体上除了恭维白子慕,就是说修历法是多么重要,大宁建国来都未修成历法,若是在裴绍手下修成,将成不世之功。 「贫道不才,跟随师父学习,观察星象,推演八卦,已有三十年。先前家师夜观星象,见紫微晦暗,后来才听闻先帝驾崩,家师悲痛至极,羽化登仙,临终前嘱咐贫道出世辅佐君王,贫道这才下山来。」正衍道人道明来意。 「你师父修为比你高很多吗?」白子慕问道,说完还喝了一口茶。 「自然是家师修为更高,不过贫道继承家师衣钵,也不算差。」正衍道人是想要谦虚点说自己差得远的,但摄政王派他来不是让他示弱的,便实话实说了。 「哦。」白子慕点点头,正衍道人心中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看你没什么修为,既然你和你老师差得不多,那他不可能羽化。」白子慕微微仰着头看向正衍道人,当然看到了他脸上的尴尬和无语。那边,裴绍从铜镜里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贫道还有很多需要与国师学习,望国师不吝赐教。」正衍道人毕竟是□□湖了,一时的尴尬很快过去,马上调整好心态。 「你们能观察到紫微星也有些能耐,可紫微星只是暂时晦暗,如今变得更亮了,这你没有发现么?」 白子慕的态度在正衍道人看来有些咄咄逼人了,他本来只是想要抬高下自己,可是没想到白子慕完全不留情面。裴绍倒是看得清楚,白子慕在说实话,正衍道人觉得尴尬也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说实话而已。 「咱们去钦天监,看看新历修成什么样了。」正衍道人还没反应过来,白子慕便一挥手,铜镜中的场景从国师府瞬间来到了钦天监。 第31页 白子慕之前来过钦天监,他这一进来,新上任的监正立马带着手下人过来拜见。 「新历写到什么程度,我看看。」白子慕说道,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监正有些心虚,命人去取出之前编写的成果。 裴绍看到监正让人搬来了好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关于新历编写的材料。他对新历也不甚了解,平日所用的旧历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复杂,新历难道就是这么多? 「请国师容属下禀告,属下也是刚刚就任钦天监,这几日一直都在整理新历相关的材料,所有能够找到的,已经分类分时间放在这里了,若有什么问题,国师便说,属下一定尽力解答。」监正是个实在人,新历的编写都撇下十来年了,这会儿派他来做监正,就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什么事情都要重新做,比刚刚开始还要困难些。 「若是国师不嫌弃,不如由贫道同国师一道看这些材料?」正衍道人说道。 历法的编写,除了观察月相星相等确定四季轮转与节气变换,还要到各地观察气候的变化,收集的资料又多又杂。因为荒废了十几年,许多卷宗已经遗失,一手的资料残缺不少,再想要捡起来颇费力气。 白子慕看着摆在面前的几个大箱子,一抬手,众人便看到那些卷宗挨个飞了出来,漂浮在天上,顺服地从白子慕眼前经过。 这些纸张在白子慕的指挥下又一个个回到箱子里,连原来摆放的样子都没有变。不过一刻钟,所有的卷宗出来飞了一圈又回到箱子里,而白子慕则露出瞭然的神色。 「让人将缺失的部分补全。」白子慕说道,监正刚刚想要说他们也不知道之前的天象,如何补全?却看到他们所处的地方突然变得漆黑一片,随后头顶现出夜晚天空的颜色来,旁边还写着哪月哪日。 天上的星辰迅速地旋转移动,一夜的星象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能走完。 监正一脸的难以置信,马上让人记录下这些,补全卷宗。他也顾不上再和白子慕说话,自己也拿着本子和笔,记录当前的天象。 正衍道人刚想要开口称赞白子慕几句,刚往白子慕这边看,就见白子慕也在看着他。 「你也在这里帮忙。」白子慕将他留在此处,他已经将几个房间都变成这样,天象在各个房间里会慢慢变化,凡是卷宗里缺少的都有,轮转一次后会重新轮转,供他们校正。白子慕如果想要自己来整理,也不是不行,而且做得肯定比他们快。但是,国师也知道应该给一些人多做事的机会,省得他们每天净想着有的没的。 正衍道人本来还想要推掉这份工作,可是白子慕临走时的眼神将他镇住了。白子慕的眼神过于清澈,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对于小孩子来说,他是温和容易接近的,但是对于正衍道人这样的人来说,内心会生出恐惧。 他说了不少的谎话,但也真真实实跟着师父修道三十年,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这人世间的法力在逐渐衰退,到了现在已经几乎不復存在。师门的一些典籍中记载着修仙方法以及各种法术,可在这个时代都成了遥远的故事。 之所以答应摄政王来对付国师,是因为摄政王给的多,也是他没将国师放在眼里。他知道这世界不存在什么法力,所谓的国师可能用的也是不入流的招式,可是今天他这样一看,白子慕所用的,似乎真是典籍中所记载的,真正的法力。 为什么他能够用呢?正衍道人一边记录着天象,一边想着,如果他能够得到白子慕的法力,那么他就能够通过师门留下来的典籍,真正地做到羽化登仙了。 而裴绍在案前看着镜子里发生的奇特景象,心中暗暗地欣喜,果然白子慕什么都会做,修新历法这事放在他手中简直轻而易举。 他美滋滋地批阅完了公文,等到天色晚了,就招唿小濯过来,准备马车去国师府。 第19章 你好香啊 「陛下,国师刚刚离开,您今晚就过去,这不太好吧。」小濯听了裴绍的话,没有直接去准备马车,而是开口劝裴绍不要去。 皇帝本来就是不应该出宫的,何况是大晚上,这才分开就受不了了? 「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裴绍耳根微红,幸亏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他训斥了小濯一句,这小太监明显是在调侃他。 「再说此时已经过了国师睡觉的时间,去了还要打扰他。」小濯看裴绍面色不悦,也严肃了起来。 「嗯。」裴绍闷闷地嗯了一声,今天的事情太多,他这会儿才处理完,天就晚了。要是他这时出宫,到国师府怎么也要有两三刻钟,去了乱闹闹地再收拾一会儿,恐怕就快到子时了。 「那就……」裴绍刚想要说明日去,突然间感觉面前景色突变,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坐在榻上。 「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晚?」白子慕坐在床边,用迷濛的眼睛看着他。他衣服都已经脱了,还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已经准备睡了,在这里等着裴绍。 「子慕?」裴绍站起来上前两步,抓住白子慕的手,感觉到手中真实的触感,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不是自己困得脑子不清醒在做梦。 「怎么了?」白子慕睏倦中笑着看裴绍,裴绍突然间松开他的手,抱住白子慕。 「我以为你要住在国师府里。」裴绍说道。 第32页 「我住在哪里都好,要不然今晚咱们去那边住?」白子慕不知道裴绍为什么会抱他,这个拥抱很短暂,莫名其妙的。白子慕第一次以人形的状态被抱住,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在裴绍匆匆松开后,感觉有什么地方空落落的。 「好啊,明天早上再回来,正好也没有朝会。」裴绍看着白子慕,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来,但刚刚露出笑容就马上收敛回去,故作严肃。白子慕没看他,两人很快便到了国师府,白子慕的房间。 床已经铺好了,这边伺候白子慕的是几个侍女,裴绍让人找的,和摄政王并无任何关系,伺候起白子慕来也放心。 「今日那些天象运转,是怎么变幻出来的?」裴绍和白子慕并肩躺在床上,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薰香味儿,裴绍闻着这个味道,昏昏欲睡,但心里惦记着白天的事情,就问白子慕。 「过去我每晚都会看着天空,记得一些,将这些记忆用灵力追溯回去,就能呈现出当时的景象。」过去的白子慕一向幕天席地,看过不知道多少年的日月轮转,脑中也留下模煳的印象,以此为引子,再动用灵力回溯,便能够清晰地呈现任意一天的天象。 「好神奇。」裴绍轻声道,「那你可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想起过去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 「不能。」白子慕在枕头上摇摇头,觉得有点别扭,他侧过身来,在昏暗中看着裴绍的侧脸,声音也很低,好像唯恐惊动了这薄薄的夜色。裴绍的相貌是十分英俊的,即使在第一次相遇的狼狈情况下仍旧让人一见难忘。他回到京城后,身上的气质渐渐变得沉稳而厚重,脸上的稚气慢慢消失,整个人都充满了魅力。 「子慕,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救我。」裴绍思索再三,终于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逃避总不是办法,他对白子慕的感情在他心中已经慢慢清晰,想要将其发展下去,就不能凭他一个人空想,白子慕作为这段感情的另一个当事人,裴绍想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缘分?」白子慕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裴绍问,他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直到裴绍都要睡着了,才开口回答。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白子慕抓住裴绍的手,「皮肤接触时味道会浓郁很多,很好闻。」 白子慕的回答简洁明了,裴绍听了,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拽着,钝钝的疼。他心里早有猜测,白子慕对他的好,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感情,国师不懂这东西,他日常所凭藉的都是本能。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并且在心中开始规划两人的未来,对方却给他沉重一击,白子慕喜欢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味道。 裴绍抬起另一只手,嗅嗅自己的皮肤,可是屋子里有薰香,他没有闻出什么特别。 他慢慢在心中组织语言,白子慕与旁人不同,他的想法和平常人也不一样,裴绍知道,如果他换一种方法,或许能够从白子慕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他想问白子慕对他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不只是因为他特殊的气味儿。可是他在心里想了半天终于要开口的时候,转过头就看到白子慕已经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他唿吸均匀,身体温暖,唿吸间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肩膀上。黑暗之中,白子慕奶白色的皮肤似乎在发着光,他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的时候更加明显,看起来乖乖的。 即便是出世,白子慕也还是天真懵懂的少年模样,醒着的时候他是黑色的小蛇,无所不能。睡着的时候他是小兔子,软绵绵的,裴绍甚至不用触摸,就能够感觉到那种柔软的触感。 裴绍看着白子慕,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他到底是有什么运气才能够遇见这么可爱的人呢?而且这人还在他身边,眼中也只有他。这一刻他开始庆幸,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人,是自己遇见了白子慕。 两人一夜好眠,起床的时候,白子慕睁开眼睛就看到裴绍近在咫尺的脸。他看着裴绍的脸,在心里默默数着他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还没数出十根,就看到裴绍睁开眼睛,对着他笑起来。 白子慕眨眨眼睛,有些心虚。 「你还要再睡么?」白子慕问他,昨天那么晚才睡,裴绍也该多睡一会儿。 「我也起床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裴绍感觉自己在白子慕身边睡的时候会格外解乏,即便是睡得不多,一天也会充满精力。 两人收拾一番,在国师府吃了早饭。国师府里面人少,除了白子慕身边的几个侍女,其余人几乎不会靠近他的房间,比皇宫里清静多了。裴绍吃过饭就坐在原地不动,只想赖在国师这里,长长久久。 「陛下,咱们回宫吧。」幸福的时光还没过多久,裴绍就看到小濯那张脸。 「昨日我就知道陛下是来国师这里,都替陛下瞒着呢。今日这不是找了个託词,说陛下有事要找国师,这会儿才来接陛下回去。」小濯脸上现出小小的一点得意,裴绍看他这样,本来板着的脸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就你懂的多。子慕,今日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没有的话咱们回宫里。」裴绍完全忘记了当初还想让白子慕在京城里好好玩儿,这会儿又把人家弄到宫里去了。 「没什么事,他们补齐材料也需不少时间。」白子慕和裴绍一起进了马车,帘子一拉,谁都看不到里面有几个人。 第33页 裴绍老老实实在车里坐着,白子慕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昨日出宫排场极大,他都没看到什么,这会儿才能安静地看看。 京城繁华,一块石头砸下来,能砸到五个当官的,四个大商人。但身处这样的繁华地,也难免遇见衣衫褴褛的穷人甚至是乞丐,只不过他们一般都在暗处,像裴绍这样身份的人,很难见到。 白子慕看到街边有乞讨的人,三五个聚成一团,如今天气寒冷,他们却衣不蔽体。他想了想,用一些灵力将他们护住,保证他们不会被冻死或者飢饿而死。 绕过这条街道,慢慢就离皇宫近了,人也少了一些。白子慕转过脸来看裴绍,裴绍本来在闭着眼睛想一些事情,感觉到白子慕投射到自己脸上的眼神,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白子慕。 「昨日的薰香有问题。」白子慕突然开口说道,裴绍一惊,坐直了身体。 「有何问题?我并未觉得身体不适。」裴绍回想自己从去到离开,似乎除了昨晚格外睏倦,并无其他问题。 「对你没有伤害,这是针对我的。」白子慕昨晚闻到薰香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就如同之前一看摄政王送来的毒茶就知道里面有毒一般,白子慕有着小动物的直觉,对于身边存在的危险很是敏感。 但这些危险多半对他没有什么作用,就算吃下了人间最毒的毒药,也于他分毫无损,昨天那么一点薰香更是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你哪里不舒服?」裴绍紧张地凑上去拉着白子慕的手,白子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关切面容,突然间就不想说自己没事了。 「子慕?」裴绍见白子慕直直地看着他,不禁皱起眉头,难道说那玩意把国师毒傻了?他刚想要仔细查看一番白子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就看到白子慕冲着自己伸出手,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没事,没人能害我。」白子慕淡定道。 「那也不行,这定然是那正衍老道做的手脚,咱们得……」裴绍靠在白子慕耳边耳语一番,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回过味儿来。 「不,不用这样,咱们这样做。」他做出了说悄悄话的姿势,白子慕就将耳朵凑了过来。他用余光看着裴绍,感觉到裴绍的气息唿在自己耳边,痒痒的。 「好。」他轻声答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他这个样子好可爱。 第20章 静观其变 「道长可看出了什么?这国师究竟是妖物,还是皇帝所说的,是神仙?」正衍道人足足在钦天监干了十天的活儿,才找到理由离开,单独来和摄政王会面。 「贫道才疏学浅,看不出他的原型,只能确定他确实不是凡物。」正衍道人回答道,不过回答地浅尝辄止,丝毫没有说到重点。 「这几日辛苦道长,我这边都按照道长安排的做了,却并未见任何成效。」摄政王说着,笑了笑,给正衍道人斟了一杯茶。 「贫道所用的均是师门传承下的方法,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不起效用也是正常的。」正衍道人看到摄政王的笑容,顿时绷紧了身体。 「那道长可否解释下这情况有何不同呢?来时道长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手到擒来,如今怎么毫无动静,是道长确实斗不过那白子慕,还是道长未曾想过为孤王效力?」摄政王一脸微笑,语气也平常,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 「若王爷不信贫道所言,自可收回馈赠,贫道自然会回到山上继续修行。道不同,不相与谋!」正衍道人拂袖而起,说着就往出走,刚到了门口,就被几个护卫拦住,不得不停住脚步。 「孤王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道长莫要和孤王计较。不过,孤王在请来道长前,也曾经让人探访过其他人,知道的未必就如道长所想的那样浅薄。」摄政王看似抚慰,实则是在威胁正衍道人。正衍道人虽然用不出什么法力,脑子却是好用的,他听出摄政王的弦外之音。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希望道长能够加把力气。」摄政王淡淡说道,护卫们从中间给正衍道人让出一条通路,正衍道人挺直嵴背,僵硬地走出门去,直到离开摄政王府,身体仍旧不能正常活动。 他这边的事情,裴绍和白子慕是不知道的,这会儿裴绍正在埋头批阅公文,而白子慕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 天气愈发寒冷,冰糖葫芦上面的糖浆也冻得很脆,白子慕早上与裴绍一道离开国师府,兵分两路,在街上逛了许久,方才带着今日的收穫回来。 「这东西用其他的果子也能做吗?」白子慕想起来畲山的野果子,顺便问了一句。他将冰糖葫芦递到裴绍面前,裴绍咬下一颗,初时吃到的是冰糖的甜味儿,糖壳冰冰脆脆,丝毫不腻,下一口尝到的就是山楂,酸得裴绍打了个激灵。 「应该也可以吧,要不然你去问问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裴绍不喜食酸,平日里就算出去也不吃糖葫芦,但是白子慕递过来的自然是要吃的。 「今早的粥里也被人加了些东西。」白子慕也是随口问问,并未想真的做。不同于裴绍,他很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小零嘴,一边吃着,一边和裴绍说今天的发现。 国师府简直就是个筛子,除了裴绍让人挑选的那几个侍女是没有任何背景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确认没问题。不管是僕役还是花匠,或者厨师,都可能是摄政王或者其他反对势力所安插进来的人手。 第34页 之所以说不只是摄政王,是因为他们不光下只对白子慕才有用的毒药,也会下一些对普通人有效的毒,例如□□,蛇毒。小皇帝出入国师府并不是秘密,有人想要趁机害他实属正常。 幸而白子慕每次都能够分辨出来,然后将毒素剔除出去,想必每次他们安全地离开国师府,都会让那些人很是失望吧。 「摄政王?」裴绍问。 白子慕点点头,现在他们用的可不是最开始的薰香了,吃的穿的用的,甚至还有人想要往白子慕的枕头里放厌胜木人。 厌胜之术是流传已久的巫术,特别受宫中人青睐,形式极多,常见的便是用小人,上面写上被诅咒者的生辰八字,用针扎等方式诅咒。可惜没人知道白子慕的生辰八字,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否则还可以试验下这咒术是否起效。 「今日正好有点清闲时间,不如去钦天监看看。」裴绍脑子一转,决定出去散散心,他之前也只在铜镜中看到那边的场景,现在能够看看真实的,也不赖。 「有什么好看的?」白子慕转眼间将冰糖葫芦吃得只剩下一颗,他吃得很快,嘴角还沾着几块冰糖碎屑,裴绍看着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张合,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渴。 「我还想吃。」裴绍强制自己将目光放在其他地方,就看到了白子慕手上硕果仅存的那颗山楂,他压低了声音,略带恳求地说道。 白子慕当然把最后一颗山楂连带着竹籤放在他手里,然后自己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另外一根完整的糖葫芦。 国师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得意神色,看起来他屁股上已经翘起来一团白色的小尾巴。裴绍看着白子慕,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温柔而充满了渴求,而白子慕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转过头,躲避了过去。 裴绍看起来有一点奇怪,白子慕想着,他身上的味道比之前更加浓郁了,就算他们没有接触,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对于白子慕来说当然是好事,可国师心中还是忍不住隐隐有一些担心,裴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子慕还没将这根糖葫芦吃掉,小濯就从外面进来。 「陛下,国师,正衍道长求见。」 「让他进来。」裴绍没想到正衍会亲自来,想起来之前这段时间被他下的五花八门的药,加之裴绍对他的调查,这正衍道人看着没什么本事,知道的倒不少,也许可以从他这里知晓关于白子慕过去的线索也说不准。 正衍道人从外面走进来,仍是一派道骨仙风的样子。他小心地打量一番当前的情况,将目光从还在认真吃糖葫芦的白子慕身上转到裴绍身上。 裴绍抬眼,看着正衍道人。 正衍道人嵴背一凉,他头一次见到这位小皇帝。在摄政王描述之中,小皇帝狡猾有余智谋不足,仍是个半大孩子,上不得台面。然而正衍道人刚看到裴绍的眼睛,便差点想要后退几步,落荒而逃。 「道长来得正好,国师正想要去钦天监看看这些日子的成果,不如咱们一道去。」裴绍看出正衍道人的姿势有点不自然,身体一直紧绷着,好像在忌惮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只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白子慕的糖葫芦还剩下一颗,他看着那红通通的果子,想了想,也没管在场还有第三人,将那颗果子又递到裴绍面前。 裴绍垂下眼帘,拼命抑制自己笑出来的冲动,也不管什么酸不酸了,反正果子吃进了嘴里都是甜的。 一个人敢喂,一个人敢吃,两人旁若无人地用动作和眼神互相交流。裴绍嚼着嘴里甜的几乎发腻的山楂,用手帕给白子慕擦干净嘴角的糖渣,又端详他一番,确认国师现在看起来干净白嫩,秀色可餐。 正衍道人师门戒律严格,不许弟子娶妻生子,他又常年在山上,就连男女之间的情爱都没怎么见过。这会儿看到他们两个少年间充满了暧昧的气息,想起听到的各色流言蜚语,不由得清清嗓子。 两人间奇怪的氛围被这一声轻咳打破,裴绍状若不经意地转开脸,看着桌角的砚台仍然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白子慕看向声音的源头,他好像看懂了现在的情况,又好像没有看懂,他一挥手,三人便从皇宫来到钦天监。 钦天监中仍旧是天象轮转的样子,就是时间已经转过去许多天,钦天监众人差不多都顶着黑眼圈,盯着天上的星星,仔仔细细地记录着。 裴绍来到钦天监,才发现真的置身其中并没有在镜子里看着舒服,偌大的天空直接压下来的感觉让人觉得很是压抑。他过来说了几句鼓励钦天监众人的话,便离开这边,与监正单独见面。 正衍道人现在一看到夜空就犯噁心,见裴绍没有说什么,默默跟在他身后。 「陛下,多亏国师法力无边,变幻出这些残缺天象,资料预计再过两三月便可以补齐,到时再做计算,我大宁的新历法便能够编成,往后千秋万代,均要感念陛下与国师的恩德。」监正本来都想着这事干不成自己找託词告老还乡了,没想到新历竟真能有编成的一天,他自然是万分激动,看着裴绍和白子慕都觉得他们身上闪闪发光。 「嗯,你们也都辛苦了,再让吏部给你们添些人手吧,现在在钦天监的人也要赏赐,特别是正衍道长。」裴绍突然说到正衍,正衍道人这会儿正在裴绍身后装空气,这会儿被提到名字,突然抬起头。 第35页 「道长精通观星之术,想必对于历法颇有心得,国师年纪尚轻,对这些不甚了解,往后还要多倚仗道长。」裴绍笑得春风化雨,外人若是见了,肯定要感嘆他对正衍道人真是倚重。但正衍道人刚刚见过了摄政王,这会儿看到裴绍对自己态度这么好,又是冷汗直冒。 裴家这叔侄二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但想想自己可能得到成仙的机会,正衍又不想放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裴绍:见识到了我大宁毒药种类的丰富多彩。 第2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用灵力,我也有办法对付这妖道,子慕,你就看着吧。」裴绍信心满满,最近正衍和摄政王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白子慕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直接变成小蛇,缠绕在裴绍腕上。 「陛下,侍卫的名单臣已经拟定好,旁边有每人的画像,家世性格等信息,您可在里面挑出二十个作为近卫,其余安排在禁卫军中。」林聪手里拿着侍卫的名单,进门扫了一眼,发现白子慕不在,他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嗯。」裴绍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才从林聪手中接过名单,翻开来看了前面几个。林聪挑选的都是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子弟,年岁都比裴绍还要小上一些,相貌也都是优中选优。 「我抽空看看,到时让人将选好的送给你。」裴绍放下名单,打量着林聪今日的新衣服。他最近又升了官,再努努力,几年内就可能得到上朝的资格。想起来当年二人一同读书的场景,恍若隔世。 「今早去和母后问安时,林太妃还说起你的婚事,听说林相为你挑选的几个小姐你都看不上,林太妃就让母后帮你相看。」裴绍提起来别人的婚事问题,幸灾乐祸地看着林聪。 「我今日本想和陛下请教如何婉拒逼婚,毕竟陛下有经验,没想到陛下先来取笑我。」林聪分外淡定,将重点转移到裴绍身上。十二三岁成亲实属正常,裴绍当年没少被催,他一直没有太子妃,也多亏了他理由多。 「男大当婚,如若子慧有喜欢的人可以和朕说,朕自然会为你做主。林相不是不开明的人,你要是喜欢也不会为难你。」裴绍猜林聪已经有了心上人,或许是因为女方身份原因,他不好开口。 他话一说出口,林聪沉默下来,本来他一直看着裴绍,现在却将头低下,避开了他的目光。 裴绍看他反应不正常,想了想,问他。 「难道你喜欢的也是男人?」裴绍想不出别的理由,他是因为对女子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推拒,难道说林聪也是如此?可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未察觉到。 「不是。」林聪的语气有些急促,「我只是想先立业再成家,成亲并不急于一时。」 「那也好,我明日和母后说说,劝一劝林太妃。」裴绍的手放在桌下,抚摸自己的手腕处,「我如今却想要先成家,立业实在是条漫漫长路。」 成家也是条漫漫长路,裴绍心中想着,成家的对象便缠在他的手腕上,就是不知对方答不答应。最近下了几场雪,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白子慕变成小蛇后就总是缠着他睡觉,大概是在冬眠。 林聪与裴绍又聊了一会儿最近的趣事,他走之后,裴绍摸着白子慕,总觉得林聪对于自己的态度怪怪的,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奇怪之处到底在哪里。 既然想不出来,裴绍就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半月后,侍卫挑选完了,皇宫里却似乎并无变化。 「陛下,摄政王求见。」裴绍处理公文处理得正无聊着,就见小濯进来通报。他眼睛转了转,将整个屋子都看了个完全。今早国师是一起来的,这会儿突然就不见了,国师还真是神出鬼没。 「让他进来。」裴绍将自己手里的摺子批阅完,就听到摄政王的脚步声,摄政王走到裴绍面前,跪坐在裴绍面前。 「望陛下为臣做主。」摄政王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通红的眼睛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已经向人展示出了他的愤怒。 「皇叔莫急,慢慢说。」裴绍等了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能推测出来,但他还是装作好奇的样子,让摄政王说清楚来龙去脉。 「昨日臣家中的茶水中被下了毒,幸而臣未曾饮用,只是家中僕人嘴馋喝了那壶茶,不到一个时辰便七窍流血而死。」摄政王面色十分沉重。 「那皇叔可有查出是什么人下的毒?」裴绍配合着摄政王问道。 「昨日臣命人调查有何人接触过茶水,在家中厨娘住处发现了一样的毒药,厨娘也对于此事供认不讳,给她毒药的,不是旁人,正是国师。」摄政王说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裴绍如何反应。 「或许是她看错了吧。」裴绍笑道,「国师若是想要给皇叔下药,何必要借他人之手?想来是指示那厨娘的人想要栽赃嫁祸,这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裴绍感觉到白子慕已经扬起了脑袋,说不定想要去咬摄政王一口。其实摄政王并非血口喷人,因为下药的人的确和白子慕有关,指使人下药的人,正是裴绍。摄政王大概也猜到了,故而来试探,可惜裴绍根本不接招。 「臣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又问她给她毒药的到底是何人,她说那人是少年模样,相貌英俊,说话并非长安口音。」 第36页 「子慕说话却是正宗的长安口音,皇叔可有怀疑的对象?」裴绍问道。他确实让人通过送给那厨娘金银钱财让她给摄政王下药,但接头的人并非摄政王所说的少年,而是一个中年女人。他听了摄政王的描述,越来越觉得有趣,遂继续问下去。 「臣本来猜不出这人是谁,但昨晚正衍道长派他的徒弟来王府,他正巧和厨娘的描述一致,并非长安口音。于是臣让厨娘指认,果然是这小道童。」 「这小道童不过十几岁,晓得些什么,做出这等事必然是正衍道长指使。臣已经将那道童下,他也供认不讳,已经签字画押。」摄政王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便是小道童的供词以及指印。 「正衍道长毕竟是国师手下的人,所以臣还请陛下将其抓捕下狱,以国法处置。」摄政王终于说出他的目的,眼睛紧盯着裴绍的动作。 裴绍将那薄薄的纸片拿在手中,大致看了一遍,便知晓其中的内容。这东西是真是假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摄政王想要正衍道人死,对于他来说,一颗棋子要是不能为他所用,那必定是要彻底处理掉的。 因此,就算他知道是裴绍让人下药毒害自己,知道裴绍的目的也是处理掉正衍道人,却不得不配合他。摄政王心中憋着火气,既然不能发在裴绍身上,也只能够拿正衍道人出出气了。 「如果此事果然如皇叔所说,朕必定会公事公办,皇叔稍安勿躁,朕会尽快安排人去调查。」 「那便先谢过陛下,臣相信陛下已经会给臣一个公道。」摄政王说完,便退了下去,他刚刚走,白子慕就出现了。 国师坐在摄政王刚才坐着的位置,还在思考着刚才听到的对话。 这段时间,正衍道人一直为钦天监效力,裴绍经常召见他,赏赐他财物,而摄政王用他的毒药总是没法毒杀裴绍和白子慕,摄政王和正衍之间的裂痕就越来越大。 而裴绍觉得时机已到,就派人去勾结摄政王府的人给他下毒药,摄政王发现后,猜出了是裴绍所为,可他指认裴绍没人会信。正巧他苦于没有机会除掉正衍,接到裴绍这个□□,他心里不爽,也只能顺坡下,把下毒的事情嫁祸给正衍,和裴绍做这场戏。 可惜了正衍道人虽有野心,并无实力,搅和进这两人的争端中,做了炮灰。 「摄政王在意的不是事实,而是什么样的事实对他有用。」白子慕缓缓道,眼睛一直盯着裴绍。 「对。」裴绍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看着他得意的表情,也不禁笑起来。 「所以他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智商up! 第22章 一箭双鵰 裴绍派人去抓捕正衍道人,用所谓的证据将其下狱,并且判处斩刑,那小道童也被关在天牢中,等候处置。 正衍道人自知挣扎无望,他在白子慕身边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如何夺取他的灵力。他名为修道者,实际上也是普通凡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摄政王和同样诡计多端的裴绍? 于是他干脆不做挣扎,至少要死得体面一些。 他正平心静气地等待着死亡,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陛下。」正衍道人看到裴绍和他身边形影不离的白子慕,突然间又有些不甘心。 「摄政王狼子野心,就算陛下杀了贫道,他还会再请更厉害的人来夺取皇位,夺权仙缘!」 「朕知道。」裴绍一脸瞭然的神色,正衍突然生出了一点希望,他挣扎着从栏杆中间伸出手,想要去拉扯裴绍的袖子。 可是他的手还没过来,裴绍的衣袖就被白子慕扯住了。 「但你也死有余辜。」裴绍脸色冰冷,并无一丝怜悯。 「朕知道摄政王在国师府所用的毒药妖术,皆是你为他提供的,只是国师用仙术可清除毒性,否则你与摄政王早就如愿。」裴绍用另一只手将衣袖又往白子慕手里送了送,白子慕直接抓着他两只手,不让他沾染一点天牢里面的脏东西。 这会儿正衍道人已经无心关注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他心知自己几乎毫无希望,但既然裴绍来了,定然是他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朕也不与你打机锋,朕今日来此,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实话实说,朕可以放过你的小道童,并且给你安葬妥当。」 「贫道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正衍道人深知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跟着自己的小道童,既然落到这般田地,也该为他想想。 「你师门可有用灵力修炼的法门?」裴绍问。 「自然,我师门中曾有人羽化登仙,只是时间太过久远。上古时人间灵气充沛,直到秦汉年间仍旧有人能够飞升成仙,但那时神仙传闻便已经逐渐减少,人间灵气也变得稀薄。」正衍道人心思并不深沉,否则也不会被摆了一道。到如今他也没有故意隐瞒,这些逸事本也不可能作为筹码,他索性说的很多。 「那是何时完全消失的呢?」裴绍又问。 「大约五代时,师门就再无人能够修行,但之后也偶尔会出现疑似身怀灵力之人,到我进入道门后,便已经毫无灵力。如果不曾遇见国师,我还以为天地间的灵气已消失殆尽。」 「此时天地间确实不再有灵力。」白子慕接了一句。 第37页 「那你可听说过什么神仙传说是关于灵力消失的?」 「不曾听过,师门中的记载逸散很多,留下的信息也只有这些了。」正衍道人确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灵力会消失,否则他总能拿着个做些文章,何苦落到现在的境地。 裴绍又问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问题,白子慕在一边听得也十分入神。正衍道人虽无真实的本领,但他师门确实有些底蕴,拼拼凑凑,可以推算出灵气消失的时间。那么在灵气开始稀薄前,或许神仙们就已经不存在了。 正衍道人的利用价值彻底被榨净,裴绍又指派了侍卫前去看守他,他说到做到,很快便将那小道童送离长安,放到没有摄政王势力的地方让他生活,而正衍道人则按时被处斩。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处斩当天,正衍道人冲着围观的人喊出了摄政王的阴谋。 可惜,他只说了一段,便被刽子手砍下头颅。 「这世上真的存在过神仙,子慕,你身怀灵力,可能也见过什么神仙呢。」正衍道人被处决后,裴绍又跑到国师府去睡,白子慕的床上也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让裴绍觉得比他自己的还要好睡。 「我不记得了。」白子慕对于神仙一点印象都没有,除了裴绍,他只记得自己见过几个砍柴的樵夫,剩下的时间就只见过畲山上的小动物。但这些小动物无一有灵智,也没有他的同类,这里只有灰色的野兔,并无白色的兔子。 「子慕,你想知道你的过去吗?」裴绍闭着眼睛,轻声问他。和白子慕一样,他思考过他的国师是从何处而来的,但一直未曾和白子慕说。 「想。」白子慕虽然之前没和裴绍说自己的想法,此时也不隐瞒他。 「我会帮你去找,你是从何处来的。」裴绍突然间就觉得国师可怜兮兮的,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知道。他侧过身来,忍不住伸手揽住白子慕,将他抱在怀里。 白子慕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何可怜,就被裴绍抱住,这个拥抱又不同于上一次。他一时间身体僵硬无比,还没等到裴绍觉得不妥松开他,就突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子下面的一团鼓包。 裴绍小心地将白子慕的被子掀开,就在朦胧中看到熟悉的白兔子趴在床上,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三瓣嘴微微抖动,支着两只耳朵看着他。 白子慕不喜欢变成原型,看起来刚才确实刺激到他了,裴绍心里暗暗地笑,伸出手放到白子慕面前。 小兔子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舔裴绍的手,两只红眼睛看了裴绍半天,才主动趴在裴绍怀里。 裴绍捏捏他的耳朵,换来国师不开心的哼哼,他笑着揉揉小兔子的额头,顺着额头抚摸他的额头,耳朵。小兔子的毛又白又软,裴绍顺着身体抚摸他的嵴背,将白兔子揉得软趴趴一团,闭上了眼睛,在裴绍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国师睡得香甜,裴绍抱着热乎乎的兔子睡得也很好,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也精神奕奕。 「虽说摄政王是受害者,可那道士是摄政王请来安排在陛下与国师身边的,既然他能够心怀不轨暗害摄政王,就有可能用同样的方法加害陛下。对于此事,摄政王难辞其咎,理应受到处罚。」一位官员在朝上慷慨陈词,明显是有裴绍授意,他言辞犀利,看起来是想要置摄政王于死地。 「摄政王毕竟是朕的亲叔父,请正衍来也是为了能够助国师一臂之力,朕不忍心叔父受到处罚。但此事影响重大,如果不做任何处理,难免会引人非议,也只能委屈皇叔了。」裴绍与那位官员一唱一和,直接将摄政王堵得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而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清洗,裴绍已经除去了摄政王在朝上的大半爪牙。他并未以交好摄政王为由处理,而是找了种种的理由,例如贪污受贿,对皇帝大不敬,意图谋反等。愿意追随摄政王的本来就都不是什么清廉正直的好官,想要找到他们的把柄虽不能说是易如反掌,却也十分容易。 有白子慕坐镇朝中,摄政王就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看着自己的羽翼被一点点剪除。 摄政王听着裴绍说出对他的处理结果,拳头捏得死紧。他自从出生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先帝继位时,将他安排到秦地做藩王,金银赏赐从来不缺,在此之前,他也颇受他父皇的喜爱,待遇不比先帝差。 如今他侄子做了皇帝,却连连挫败他,夺他的兵权,收他的钱财。裴绍这段时间里抄了追随他的众多官员的家,都充实了国库,今天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摄政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白子慕,白子慕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 「谢陛下宽恕,臣日后必定谨言慎行。」他低着头,心里却已经开始筹谋下一步计划。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我控制不住自己呀。 有人看可以吱一声呀,现在感觉收藏和点击都是jj送的。 第23章 陌生人 「子慕,正好今天无事,不如咱们今天出去喝酒。」裴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闲暇的时间,便想着出去玩儿。眼见着要过年了,新年要进行祭祀,为百官准备年礼。另外,裴绍在继位时并未举行登基大典,过年后,他便要正式登基改元,成为开国以来,掌握实权的年纪最小的皇帝。 第38页 而此时的小皇帝除了拉着国师去喝酒啥都不想做。 「好喝吗?」白子慕听他说喝酒,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绍。他看书时常见人家喝酒,将酒的味道描述得十分神奇。他也曾经听见过有官员商量做完事一起去喝酒,裴绍偶尔也赏赐美酒给大臣。但是,裴绍在宫中从来不饮酒,这也导致白子慕竟然一直都没喝过。 「当然好喝。」裴绍笑着答道,他在宫中是从来不会喝酒的,因为年节时往往要宴请群臣,到时一激动就容易喝多。他做太子时,便说自己不能饮酒,每次都以茶代替应付过去,然后自己偷偷遛出宫去喝酒。 旁人喝酒大多是喝其氛围,微醺时飘飘然,而裴绍更加喜欢它的味道,或是辛辣,或是甘甜,撇开乱闹闹的场景,自斟自饮才是享受。 而现在有了国师作陪,想必会更加好喝。 「那现在就去吧。」白子慕迫不及待,直接站了起来。裴绍从书架上翻出京城的地图来,将其展开,点了下其中的一个位置。 白子慕走遍了京城,对于城中地理方位了如指掌,看到裴绍所指的位置便带着裴绍来到酒馆附近的一处偏僻小巷中。 「我平时出来都会换一张脸。」白子慕抬手摸摸裴绍的脸,最近裴绍的个子长了不少,他却一直没有变,现在直到裴绍眼睛处。 「好了。」白子慕笑着说道。 「你也变化过了吗?」裴绍看着白子慕还是原来的样子,害怕是他把自己给落下了,他们两个只要暴露了一个,另一个是谁就不言而喻。 「嗯。」白子慕边说着,便着急地裴绍往酒馆走,「我们之间看不出变化,但是其他人认不出来。」 裴绍再一次感嘆这灵力的神奇之处,如此这般,他们看对方还是原来的样子,免去了麻烦,其他人又无法认出他们,不必被辨识出来。 「称唿也不用改变,听在别人耳中就是其他的名字。」白子慕进一步给裴绍解释,他搬出皇宫后时常出来,将灵力的使用得愈发炉火纯青。裴绍是知道白子慕原型是兔子,但要说他是仙人,也并非谎言,毕竟白子慕的能力和仙人也差不多。 白子慕一心冲着酒馆去,也没有注意到周围都有什么人,已经快走到酒馆门口了,突然感觉到裴绍停下了脚步。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裴绍,顺着裴绍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两个人。 此二人混迹在人群中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但白子慕一见他们视线便再也离不开。那二人均是男子,一人四十上下的模样,另一人则是个二十出头的英俊青年。那青年除了相貌格外英俊外并无特别之处,但那个中年人,虽然穿得很普通,长相也一般,那双眼睛却如同旋涡一般,饱览沧桑。 那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眼睛,而是经歷了千年万年,那双眼睛看起来好像能够洞悉一切。裴绍觉得对视时仿佛经歷了沧海桑田,可实际上他停顿的时间并不长。他反应过来后马上状若不经意地挪开视线,拉着白子慕往酒馆走去。 而白子慕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两人到了楼上雅间坐下,白子慕才回过神来。 「他身上有灵力。」白子慕道。 「这人很是古怪,幸亏咱们用的不是原本的脸。」裴绍心有余悸,他缓了缓,才让店家上来几壶酒,配上花生等下酒小菜,放在桌上。 这边,裴绍觉得那中年人诡异,那中年人与裴绍对视后,也若有所思。 「师父,刚才那两人是不是有点奇怪?」青年人与那中年人随便找了个路边的摊位坐下来,各自叫了一碗面。这青年人实在是英俊非凡,因此街上不论男女都愿意将视线投到他这里,一时间这一片聚集了不少人。 「长安卧虎藏龙,你要时刻谨记谨言慎行。」中年人压低声音教训徒弟,那青年颇有些不以为然,他看着周围或是直接或是隐晦看着他的目光,只觉得长安不过如此。 不过刚才那两人的确不太寻常,如果以后再见到,要藉机认识他们。 中年人看到徒弟的神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他也没说什么,看到面来了就吃了起来,托徒弟的福,老闆娘给他们师徒两个多放了好几块肉。 他们这边的面吃到了嘴,裴绍和白子慕也已经放下了刚才的事情。裴绍给白子慕倒了一杯酒,所用的杯子是半透明的玉石质地,酒液则是红紫色,落入杯子中,散发出香甜的酒香。 「这是葡萄酒,从塞外来的。」裴绍将酒杯递到白子慕手里,笑着看他。白子慕闻闻杯子里的液体,香香的,他小心地喝了一口,动作就像是小兔子小心翼翼地喝水一般。 「好喝。」白子慕从未品尝过这么有趣的味道,因为这葡萄酒中添了不少的糖,因而是甜的,但是里面的酒明显不少,所以能够尝出明显的辛辣酒味儿,一点点的酸涩和苦味,混合在一起浓厚甜蜜,非常好喝。 裴绍看着白子慕喝,自己忍不住也喝了一杯。这葡萄酒长安并不生产,价格颇贵,不过既然白子慕喜欢,多少钱就不重要了,改日可以给国师府送去一些。 「这是米酒,也很甜。」裴绍换了个杯子,给白子慕倒了另一壶白色的酒液,这酒乃是用糯米发酵,过滤出来的清液。 白子慕将这杯酒也慢慢喝了,米酒的味道和葡萄酒还是不太一样,酸酸甜甜的,酒劲儿不小,喝了晕乎乎的。 第39页 裴绍将所有酒都给他尝了一遍,这些也都是裴绍这些年来喝过的,觉得好喝的种类。白子慕喝了几杯,脸上显不出什么变化,眼睛越发亮了起来。 「慢慢喝。」裴绍夹了几颗炸的酥脆的花生给白子慕吃,不知道白子慕是醉了还是注意力都放在了酒上,就着他的手吃了那几颗花生。 「以后在国师府也要多备些酒,吃东西时可以配着喝。」白子慕喝了一大半的酒,托着腮看着裴绍。 「嗯。」裴绍点点头,他此刻喝得熏熏然,看着白子慕这般好看,便慢慢凑了过去。两人的唿吸逐渐交织在一起,白子慕没有动,任由裴绍亲吻上他的嘴唇。 裴绍一触即止,甜味儿却已经蔓延开来,两人喝着一样的酒,白子慕的味道却格外的香甜。裴绍忍不住想要再亲亲他,深入品尝他的味道,却看到白子慕充满了疑惑的表情。 一瞬间,他的酒彻底清醒了,刚才他都做了什么?裴绍心里正想着要如何解释,就见白子慕脸色一变,瞬间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国师怎么跑了???表白呢! 作者:你知道主角表白必被打断定律吗? 再暗戳戳求一波预收,app不能用连结,点进专栏可见,会在本文完结后开。 落在被我渣过的npc手里了 叶子骞本是平平无奇的欧皇,却意外穿越到一款修真全息游戏中。 他不仅落在游戏中最强的boss黎无涯手里,boss还总用看渣男的眼神看着他。 叶子骞:???您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boss表面上天天为难叶子骞,暗地里却偷偷关心他,还帮他教训欺负过他的人。 叶子骞:他肯定暗恋我,那我可要继续浪了~ 后来叶子骞发现原来boss就是他曾经在另一款游戏攻略并且承诺成亲的那个npc。 叶子骞: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上就完事了。 黎无涯抹抹嘴:嗯,上就完事了。 流氓受vs纯情傲娇攻,谈甜甜的恋爱,互宠,渣男什么的是不存在,玩游戏的事情能算渣么。 1v1,he,除了开头和结尾都是古代剧情。 第24章 表白 长安城虽为都城,城内仍有不少的乞丐,他们无家无业,也少为人知,即使死了几个,也几乎无人注意。 今日天寒地冻,几个乞丐挤在一处破屋子里互相取暖。他们中有一个年纪不小的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他时而发疯,时而正常,不犯病的时候脾气很好,其他几个乞丐便也没有将他赶出去。 今日,正好一个富户将宴席吃剩的饭赏给了他们,为了少消耗体力,一群人吃饱了便挤在一处睡觉。睡了一阵,中间里面最小的乞丐感觉到有人出去了,但他迷迷煳煳的,也没睁眼,等到睡醒了,才发现那个疯子不见了。 「疯子呢?」他询问其他人,其他人都摇头,他们根本不知道疯子跑到哪里去了,那年纪小的乞丐终究是不放心,因此顶着寒风跑出去找那疯子,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有个人蜷缩在巷子的角落里。 看样子正是那个疯子。 他走过去,叫了他两声无人应答,将他翻过来,才发现疯子脸色铁青,没有唿吸,显然是死了。 「疯子冻死了?」他喃喃道,可是今年他们中就没有人冻死过,他怎么就冻死了呢? 裴绍还没喝完最后一杯酒,白子慕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脸色不如之前好看。 「怎么了?」裴绍问他,对于白子慕突然消失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 「有人杀人。」白子慕回答,然后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破烂,头髮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岁。但他并没有特殊味道,显然是被白子慕清理过。 「我之前在乞丐身上用了灵力,让他们不被冻死,他们碰到的乞丐也可以受到保护,如果他们遇到危险,我也能感觉到。」白子慕确信今日他带回来的这人并不是之前他遇见过的。 「刚才我感觉有人要杀他,所以将他带回来,那边留下了假的尸体。」白子慕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去杀一个乞丐,裴绍也不明白。但在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种事情,他自然会让人查个清楚。 他仔细端详那乞丐一番,突然发现对方有点眼熟。 「把他留在国师府吧,不要让旁人知道他还活着。」裴绍说道,白子慕点点头,那乞丐突然间又消失了,裴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国师府。 两人这会儿酒喝完了,酒劲儿也消了,裴绍也没了再和白子慕一起在外面走走的心思,他看着白子慕还有点心虚,但是亲都亲了,他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便是和他说了又何妨? 白子慕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回国师府吗?」他问。 「好。」裴绍点头,他结了帐,与白子慕出去找到个没人的地方,回到国师府里。 「子慕,你可知道亲吻对于人来说是什么意思?」裴绍看到白子慕一回来就想要出去,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有些急切地问他。 「是什么意思?」白子慕虽然对于裴绍的话一知半解,但脸色还是微微泛红,他下意识迴避裴绍,但又忍不住看向他。白子慕的目光仍旧,看得裴绍总觉得自己是亵渎了神仙。 第40页 「代表了喜欢,子慕,我喜欢你。」裴绍之前一直犹豫,不敢和他表白,但如今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反而觉得其实没有那么难,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只等着白子慕的回答。 「喜欢是什么感觉?」白子慕问,他来到人间当然了解过何为婚姻,听人说过爱恨纠缠,但到底喜欢是什么感觉,他并不清楚。 「是甜的。」裴绍将他拉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是种想要亲吻,拥抱,做亲密的事情的感觉。我喜欢你,所以看到你就觉得开心,离开就会失落。」裴绍仔细说着他的感受,白子慕不懂,他可以慢慢教他。国师就是一张空白的白纸,上面的颜色,都要他染上才好。 幸好他及时表白,若是被别人教会了他怎么去喜欢,去爱,那可怎么办? 「我喜欢你的味道。」白子慕若有所思,贴着裴绍的脖子闻了闻,弄得裴绍蠢蠢欲动,「但我好像还没有喜欢你。」 对于裴绍的亲密和亲吻他不排斥,但也还是觉得怪怪的。对于兔子而言,发.情期是一种自然的事情,化作人形时也会不自主地亲吻拥抱。可是那种被本能支配的感觉,和裴绍所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吧。 「那就慢慢学,学会喜欢我。」裴绍忍不住又亲了白子慕一下,白子慕看着他,思考着什么是喜欢,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今日带着国师喝了酒,趁机表白,裴绍一天都过得非常快乐,等到第二日,看小濯带着抱着一堆红纸的小太监过来的时候,裴绍才拉下脸来。 「陛下,这要过年了,各位大人都来求陛下的福字,好回去过年啊。」给大臣们写福字和对联是皇帝每年过年的必修课,能够得到皇帝手书的人官职都不低,放在家里乃是莫大的荣誉,以前都是裴绍看先帝写,今年轮到他了。 他看着厚厚的一叠纸,就感觉头疼。 「不想写我帮你?」白子慕适时出现,小濯完全习惯了国师的神出鬼没,看他这样说,感觉也是个办法。 「毕竟这是我第一年写这个,还是自己动笔好吧。」裴绍嘆了口气,还是让小濯过来给他研墨,他从小便跟着林相学习,书法也是跟着他学的,字写得当然不赖,但要赏赐大臣,还是要格外用心。 所以小濯准备的纸是多出来一些的,免得他写错了不够。 裴绍挥毫泼墨,在方形的红纸上写上了福字,他拿起来端详片刻,换了一张纸继续写,写了几个字后才找到感觉,觉得这字可以拿出去见人了。 白子慕看着他写字,体会不到什么书法的精妙,他只能感觉到裴绍的字写得确实很好看,国师府也可以多贴几个。 「国师也想试试这个?」小濯见白子慕盯着砚台,就开口问道,白子慕点点头,磨墨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您看,要这样磨,墨汁才会均匀好用。」小濯将墨块交给白子慕,白子慕在他的指导之下很快就掌握了磨墨的技巧,磨出的墨汁细腻均匀,裴绍写字的时候都觉得顺畅许多。 「我也写一个?」白子慕看墨汁够了,又想要自己试试写字。 「好啊,你写的就贴在我寝殿里。」裴绍不管白子慕写得好不好看,喜欢的人做什么都好,哪里有挑剔的道理。 白子慕听他说要自己贴,马上拿起笔,照着裴绍的样子,写了一张福字和一副对联。 对联的句子都是小濯准备好的,白子慕挑了一对。本来小濯在一旁看着,想着如果国师写得不好陛下贴在寝宫那可有点丢人,等到他看到白子慕下笔,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白子慕写的字明明就和裴绍写得一模一样,简直是以假乱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裴绍无聊自己给自己写对联呢。 他不知道裴绍已经和白子慕表白的事情,反正陛下和国师天天黏黏煳煳的,谁看得出来区别,这对联这般隐晦,贴着也不错。 不过国师写出来的对联字体和陛下一样,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区别,小濯也说不出有什么区别,要说区别,国师所研的墨好像就和他的不大一样。 等到这些对联都写完,裴绍伸手让白子慕给他揉揉手腕,小濯在一边和裴绍小声道。 「最近摄政王那边好像又有些动静。」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我可以理解什么是生命大和谐,但是我还不想和裴绍做。 裴绍:这是咱们这个年龄不能触及的话题。 第25章 除恶务尽 摄政王有动静是正常的,要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裴绍才会分外担心。最近他已经没让白子慕用灵力窥探摄政王,不是说这招不好用,而是没必要。 如今的摄政王已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再想要凶能够凶到哪里去?探查他的动静,只要安插眼线就够了。旁人都会往国师府和皇宫安插眼线,裴绍又何尝不会?先帝所留下的那些人现在都已经被他归拢在手下,随时帮他探听消息。 「这些都写完了,你去给他们发下去,朕和国师要去国师府。」裴绍看着自己写的厚厚一叠春联,心想着,就让摄政王太太平平地过这最后一个新年好了,往后如何,他可说不准。 要是放在往日,小濯听裴绍说要出去肯定是要说句话假装拦一拦的。可他看到了裴绍说话时候的表情,顿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裴绍是在笑,但这笑容简直像是要杀人。 第41页 「陛下,那今晚还回来吗?」小濯小声问道。 「自然,你去请太后与贤妃来,备车与朕一道前去。」裴绍说完,随手拿起一本奏摺看了起来,白子慕还在那里磨墨,自己练习写字。 「绍儿,这都快过年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太后首先到了,进门就看到裴绍一脸严肃的样子。她若有所思,缓步走过来,顺便看了一眼白子慕正在写的字,而后向裴绍问道。 「正是因为快要新年,儿臣要除去国师府的心病,好让国师安稳过了这个新年。」裴绍说道,「母后也知道儿臣常去国师府,可这国师府中各处都带着毒,吃的穿得用的,下毒的,不止一人。」 「我早该料到……此事你该先与我说。」太后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一听裴绍如此说,那点装出来的高兴立刻消散得干干净净。她意识到下毒的人里恐怕就有薛家,薛家和摄政王不是一路,他们或许不想对裴绍下手,可他们有意控制裴绍,当然也想除掉白子慕。 「即便说了,他们不从此处下手也会在别处陷害国师,反而不如这样,有国师在,他们下毒也并无用处。」裴绍看太后一脸凝重,安慰道。白子慕听到裴绍提起他,也冲着太后笑笑,然后回去将他的纸收拢。 「我怎能不担心。」太后嘆了口气。太后与皇后不同,做皇后时,有皇帝把握分寸,即便涉政也不会出乱子。而太后干政往往容易野心膨胀,扶持外戚,所以太后自裴绍夺得兵权便极少干政。 没想到她一个不留意,薛家又出了事。 「陛下,今日可有何事?」贤妃很快也来了,刚才她正陪着裴煦玩儿呢,这会儿来了发现太后也在,心里一突。 「太妃莫要担心,今日让您来只是做个见证。」裴绍笑道,此时小濯已经准备好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宫去,来到国师府内。 「这些日子的毒药都在这里。」白子慕指着桌上放着的小瓶子说道。 「国师将所有被发现的毒药都收集起来,就等着今日清理国师府,过个好年。」裴绍不仅叫了太后和贤妃,还让几个官员也来了,均是朝中的高官,其中不包括摄政王。 「单凭这些毒药怎么分辨是谁做的?」贤妃问道,她不参与朝政,与白子慕也几乎没有接触,此刻看这般情景觉得奇怪又好奇。 「下毒之人会将自己的气息留在毒药上,寻常人发现不了,但国师可以轻松辨别。」裴绍命人去将国师府的所有人都带过来,昨日他就让白子慕封锁住国师府,他又是临时起意提起这事,自然没人跑掉。 「如果国师作假冤枉好人呢?」问这句话的是一位官员,姓薛,正是上一次给裴绍做了垫脚石的那位谏议大夫。他这次被裴绍叫过来就感觉心里发慌,上次因为座位的问题他回去被族长骂了一顿,这次事情恐怕更大了,于是不由得问了这么一句。 「是怕国师冤枉好人,还是你心虚?」太后没等裴绍回答,便帮他说了,那薛大夫见是太后这样说,心里暗恨她只知维护裴绍,面上却只敢乖乖闭嘴。 「是臣唐突了,相信国师必然会秉公办理。」 他们正说话间,国师府的人就全被带了过来,这些人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管家,一看太后皇帝都到了,连忙都跪了下来,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红色是第一次下毒的。」白子慕将他在宫里写的那一沓纸拿了出来,从中取出几张,这字本来是黑色,这会儿却变成红色,从他手中飞出,贴到了几人身上。 他动作极快,马上又用几种颜色标记了其他人,整个国师府,竟然只有个门房和他的侍女没被标记。 那些人被标记了都没有喊冤,反而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天空。包括太后在内众人还在奇怪,就见白子慕伸手一指,那几张写着红字的纸汇聚到一处,在虚空中显出一面镜子似的影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朕对你们很失望。」裴绍看着底下的几个官员。包括薛大夫在内的所有官员都在影像中看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这只是幻象罢了!」又有一个人高声喊道,他发现自己指示下毒的事情都被清楚地显示在影像之中,完全失去了理智。 「是不是幻象,顺着查下去不就知道了。」太后站起身来,看着下面的人,这些人有的单纯想要加害白子慕,有的却完全是冲着裴绍去的。这些人不止有摄政王的党羽,薛家人,也有表面上看起来是拥护裴绍的人。 这样一个朝廷,竟然有这么多的龌龊之事!太后转过身看着白子慕手里剩下的纸。 「国师,可否用这纸在他们身上追踪幕后指使?」太后今日也被白子慕这一出惊到了,国师使用法力行云流水,无所不能,谁想要害他,就是害裴绍,害他们大宁的江山! 「这些下人很少离开国师府,行迹好追踪。他们每日去过的地方多,追踪要费些力气。」白子慕回答道,而且下人的心理素质一般都不如这些宦海沉浮的官员,更好取得他们的记忆路线。 「那就让大理寺询问他们,如果主动供认幕后主使,可以减轻罪责,如若死不承认,国师便用此仙术搜寻他们的记忆,定要抓出主谋。」太后发了狠,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而且……薛家的表现实在让她心寒。 第42页 「您毕竟也是薛家人!」薛大夫看着太后如此狠辣,深知此事会牵连极广,不由得扑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给皇帝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皇帝也是薛家的血脉?」太后怒极反笑,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母后莫气,气坏了身子。」裴绍过来拉住太后,给她顺气。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场。自从薛麒回到京城来,他便一直扶持他这一支,薛家本家会有反应理所应当。 只是他没有想到,过去一直对自己和蔼慈祥的外公,竟然也想要杀了自己。 「国师会在调查此事的人身上也做上标记,如果有人妄想用什么歪门邪道脱罪,罪加一等。」裴绍垂下眼睛,很快外面守候已久的薛麒就带着手下的士兵进来抓人,因为此事牵连甚广,所以处处都要小心行事。 「裴绍,今晚回皇宫去住吧。」白子慕小声对裴绍说道,裴绍看到白子慕,心中的郁气霎时消散,他点点头。 「母后,太妃,咱们也回宫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悄悄保留证据。 除夕快乐!来自过年回不去家还要工作和码字的作者。 第26章 真龙现世 为了不引起动盪,裴绍命令大理寺秘密办理此次的案件。他们随时可以向薛麒求助,反之,薛麒也会一直监督案件处理的进度。 太后因为此事也发了狠,亲自回到薛家,等到她回来后,薛家的动作少了许多。 很快,此次案件便被调查清楚,裴绍并未赶尽杀绝,谁能动谁不能动,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薛大夫不幸成为皇帝和母舅家争斗的炮灰,这也没有办法。 不过他让人将办案的相关卷宗复制了几份,小心存档,里面所记录的,就不只是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了。 他这是在敲打朝中对白子慕有意见,对他有二心的官员,也是在敲打摄政王,希望他能够心里有点数。 「这是摄政王给你送的新年贺礼。」再有几日就是新年,裴绍拿着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套玉制配饰,都是以上好的翡翠制成,晶莹剔透。 「看起来怪怪的。」白子慕拿起来其中的一块玉佩,仔细端详一番,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异常的气息,说是讨厌也不至于,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别戴了,我就知道他送礼物目的不单纯,你找个地方放着就好。」裴绍说道。 「嗯。」白子慕点点头,把那玉佩放回盒子里。他明日要和裴绍一起去祭天,这样的仪式每年都要举行,据裴绍说,先帝每次去祭天后回来都要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白子慕很少感到累,因为有灵力的支持,除非耗费了大量灵力。对于他感兴趣的东西,即使耗费灵力,也格外有动力,就好像这次的仪式。 第二日,白子慕和裴绍又是一大早上起来,小濯轻车熟路,带着一群小太监过来给这两位穿衣服。祭天仪式所用的礼服比大朝会时还要夸张许多,裴绍穿好后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光是穿着的衣服就已经很重了,他今日还要走很路,要不是他还年轻,怕是要累死。 「子慕,这衣服重不重?」裴绍转身来看白子慕,国师穿得比他少一些,不过从袖子看来也不轻巧。 「还好。」白子慕抬起手对着镜子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果然是衣服穿得越多越繁琐就越好看。他摸了摸衣服上面的一块玉石装饰,上面也有昨天那种奇怪的感觉,这玩意怎么哪里都有? 等到他们两个终于上了马车,白子慕又发现马车上面给他们提供的饮食中也存在着这种奇怪的东西,难道是摄政王又下了什么药吗? 「裴绍,这点心里也有那东西。」白子慕说道。 「没想到摄政王仍旧死性不改。」裴绍微微眯起眼睛,「子慕,这东西对你来说可有何害处?」 「我看不出来,但这不是毒药。」白子慕只是凭藉本能觉得奇怪,还不到毒药的程度。 「那如果我吃了会怎样?」裴绍问道,他很是好奇,没有毒的奇怪东西,到底会是什么,只针对白子慕的吗? 「我也不知道。」白子慕摇摇头,「如果你想试,不如戴那块玉佩。」 国师冲着裴绍伸出手,手心里躺着的就是那块玉佩。裴绍将玉佩拿过来戴上,用其他装饰挡住,而白子慕则清除掉自己佩戴的玉饰上的奇怪东西,但仍旧将其放在最外面,随时可以被人看到。 转眼间,马车行驶到祭坛之处,裴绍与白子慕下车,文武百官已经在下面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摄政王仍旧站在前面,林相因为身体原因坐着轮椅,由林聪照顾他。 下车时,裴绍注意到摄政王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似乎在打量着自己和白子慕。 「子慕,我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裴绍和白子慕说悄悄话,白子慕作为国师,优先于其他的官员,跟着裴绍身后,和他一同进行祭拜仪式。 「那天的两个人也来了。」白子慕和裴绍说道。那日与那师徒二人相遇是个巧合,但今天又见到他们就不是巧合了。那个中年人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看过他的眼睛的人,恐怕都难以忘怀。 听到白子慕这样说,裴绍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今天是个大晴天,但是冬日的日头总不是非常的明亮。可当裴绍看到太阳后,就感觉身上好似被阳光灼烧着,浑身的骨头,关节,都痛的要命,好像是要散开一般。 第43页 下面的官员看着皇帝突然停止了动作,纷纷盯着裴绍,心里猜测裴绍应该不至于身体这么差,一个祭天仪式都撑不住,可是他们又不能走上去看小皇帝到底是怎么样了,只能在下面抓心挠肝。 白子慕也看着裴绍,他感觉到那古怪的气息在阳光下越来越浓,突然间被裴绍吸收而消失无踪。随后,裴绍身上那隐秘的香气变得越来越浓。 「裴绍。」白子慕伸出手抓住裴绍的手,却被他身体的热度烫得不由得松开。他看向自己的手心,并未发现有被烫伤的痕迹,手上也不疼。 裴绍的身体越来越热,他疼得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炸开了,神志逐渐变得涣散。 白子慕不敢碰他,只能用灵力给自己降温,试图靠近他,然而还是分毫不能接近。他突然感觉裴绍的香味儿突然炸裂开,然后,他眼前一闪,看到一条硕大的金龙从裴绍的身体中飞出……不,这就是裴绍化作了一条金龙。 这金龙如同传说中描述的一般,状若长蛇,背负双翼,足生五趾,浑身上下都是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金龙看起来极其痛苦,他飞跃到天空上不住盘旋,仰面向天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在外面围观的百姓,甚至京城之中身处室外的百姓,都看到了天上诡异的金光与那条金色的巨龙。 「神龙显灵了!」看到金龙的百姓纷纷直接跪了下来,看着天空之中的真龙。刚才一直围观的官员们也跪了下来,他们知道这金龙是从何而来,可是……难道皇帝也不是人? 一时之间,只有白子慕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条金龙,那种让他迷恋的味道将他紧紧地包围住,动弹不得。 那金龙在长安上空飞了几圈,途经之处居民纷纷出门顶礼膜拜。他消耗尽身体里的力气,方才迷迷煳煳地飞回到原来的位置,但他太长了,只能一点点变小,然后顺着白子慕的身体,缠绕住他。 金龙将白子慕缠绕起来,白子慕已经感觉不到滚烫的热度。他与金龙四目相对,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金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舒服地闭上眼睛。随后白子慕感觉缠绕自己的力量松开了,裴绍重新站在他面前,踉跄着晃了几晃。 「子慕?」裴绍只觉得浑身都疼,不知道刚才他都做了什么,他看着齐刷刷对着他跪下的官员和百姓,满脸都是疑惑。 「我知道那玉佩是做什么的了。」白子慕将裴绍那块玉佩取下来,那玉佩本来晶莹剔透,而如今却变得颜色暗淡,满是裂纹。 「是做什么的?」 「让我变回原形。」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我都神志不清了为什么还要在长安上空盘旋,这不是胡闹呢吗? 白子慕:大概是为了给你加戏? 新年快乐,祝愿大家也祝愿自己新年暴富,发大财! 第27章 金龙入怀 「如果你能成功除去现在的国师,孤王便封你为国师,金银财物,任你挑选。」几日前,摄政王与一个中年男子见面,这男人将徒弟打发了出去,自己单独与摄政王交谈。 「我不需要金银财物,如果我能除去那国师,将他交给我就好。」这正是那日裴绍和白子慕所见的中年男人。 「自然可以。」摄政王答应得一点都没有犹豫,不过到时候交不交,就是他的事情了。 「这东西可以让这国师变为原型,可以放在玉石、食物、日常用具上,只要贴着他的身体即可。具体如何放到他身上,就要劳烦王爷了。」中年男人将一个瓶子交给摄政王。 「祭天大典上让他变成原型,利用的是大家的恐惧,他们会接受一个所谓的仙人做国师,甚至是人也可以,但妖怪呢?人言可畏,皇帝再坚持也抵不过所有人的恐惧,那国师早晚会被赶出宫去,到时还怕王爷没有立足之地?」 「希望国师的药确实有效果。」摄政王拿着那瓶子,笑道。 「我早已不是国师,如今只不过是个想要苟活下去的人罢了。这药要接触灵力才有效用,若非那国师身周灵力充沛,这招也不灵,看来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中年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前朝覆灭时消失的那个前朝国师。 「那我们两个确实是一样的,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 正衍道人出师不利,反而引起祸端,摄政王放弃了寻找其他高人的想法,专心寻找这位前朝国师。而前朝国师因为听说白子慕能够长生不老,听闻摄政王寻人,便主动联繫,多年后带着徒弟又回到了京城。 当年离开的京城的时候,他的容貌只有二十上下,而经歷了这么几十年,他已经老了不少,如果再不能得到灵力的滋养,恐怕他不仅会变老,还会死。 他之所以活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不想死。他实在是眷恋活着的滋味,即便是铤而走险,也比等死要好。于是他和摄政王合作,想要让白子慕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真身,然而没想到的是,暴露了真身的,竟然是裴绍。 皇帝常被人称作真龙天子,可也只是个称唿罢了,放在今天没几个人会相信。可裴绍被他的药影响,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一条金龙。前朝国师就在祭坛边上,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直到裴绍变回原来的模样,他的徒弟拉扯他的衣袖时,他方才反应过来。 第44页 裴绍竟然是真正的真龙天子,真龙转世? 化作真龙耗尽了裴绍的体力,祭天大典暂时停止,改日再进行,对此几乎没有不满者。实在是他们今天所见的场景实在是过于震撼,白子慕所用的所有仙术都不能给人这么大的震撼,更何况全长安城的人几乎都看到了金龙。 对于白子慕来说,今日的事情更是个巨大的惊喜,回去的时候,白子慕主动抱住了裴绍,狠狠地在他身上吸了一口。 「好香。」白子慕喃喃道,刚才突然爆发出来的香气让他已经不能自已。现在埋在裴绍胸前,闻着他身上无比浓厚的味道,白子慕陶醉得不想起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裴绍身上的疼痛逐渐褪去,神志恢復了一些。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什么真龙,因为巨大的刺激暂时丢失的记忆逐渐回笼。他想起来自己刚才浑身疼痛,翱翔在长安上空,对整个长安一览无余。他还看到了……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金色爪子和尾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摄政王送的玉佩里有药物可让妖怪恢復原形。」白子慕刚才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贴着裴绍的脖子又狠狠吸了一口,「他想要我在祭天时恢復原形,好让人看到。」 「但那玉佩在我身上,我是个人……」裴绍头疼得都快要炸开了,脑中的思路时而清晰时而混沌,他刚才的变化不仅使那玉石变得碎裂,也耗尽了他的体力。这药物需要以灵力催化使用,裴绍和白子慕一直在一起,也沾染了一些灵力,但后来他离开白子慕,消耗的就是他自己的力量了。 白子慕感觉到裴绍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从裴绍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贴过去亲上他的嘴唇。 灵力被白子慕源源不断地渡到裴绍身体里,过了好一会儿,裴绍才感觉自己的手脚停止发抖,疼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白子慕竟然主动亲他。 「嗯,你是人。」白子慕看向裴绍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求,那并非是因为爱而生出来的渴望,而是像小动物遇见他最喜欢的猎物时的欣喜。 「但你是神龙托生的皇帝,你的原型就是金龙。」白子慕随手在裴绍眼前画了一个圈,如镜子一般显示出刚才他所见的场景。裴绍盯着那景象看,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化作金龙,后来又变回人形。 这事落在任何一个皇帝身上,都是天大的吉兆,皇帝乃是真龙转世,一看就会是个不凡的天子。可是放在裴绍这里,他只觉得浑身冰凉。 「子慕,我听父皇说过,当初母后怀我时,曾梦到金龙入怀。」裴绍搜寻出久远的记忆,这事也是先帝偶然间和他说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从古至今,给自己编造出生异象的皇帝并不少,什么踩上脚印有孕,与白蛇纠缠有孕。可裴绍的老师在给他讲这些事,只说是制造舆论而已,不然皇帝都不是父亲所生,岂不是令人耻笑? 「我不是父皇的孩子?」裴绍无助地看着白子慕,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龙,那他岂不是龙的孩子?白子慕一下子没明白裴绍到底是在担心什么,他眨眨眼睛,仔细想了想,才想明白。 裴绍竟然怀疑他自己不是先帝亲生的? 「入怀的金龙就是你,你自然是父母亲生,灵魂是真龙转世,就和紫微星转世一样的道理。」白子慕难得和裴绍解释这么多,他实在是太喜欢裴绍的味道了。以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裴绍是这么特别,现在终于知道,这是因为他是真龙托生。 紫微星,真龙等托生的皇帝,并不会携带任何法力,但其有天然的气运庇护,本身出生时也存在异象。 「那你选择救我是否也因为我是真龙转世?」裴绍想了想白子慕说的话,被安慰到了,毕竟他只是金龙入怀,并非有个别的爹。可是转念一想,白子慕之所以会选中他,大概也是因为他是真龙转世的缘故吧。 「是啊。」白子慕快乐地又吸了一口,丝毫没有意识到裴绍的不对劲,在他看来,裴绍是不是真龙都没什么影响,是的话就更好了。 可惜他只能变成蛇,不能变成龙,金色的小蛇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还是不变了吧。裴绍化龙消耗巨大,次数多了对他的身体也有影响,往后只能够看看之前的影像过瘾了。 「那你会因为这个而喜欢我吗?」裴绍想着刚才白子慕的那个轻柔的亲吻,轻声问道。白子慕还是没有意识到裴绍的情绪不太对,他过了一会儿没听到裴绍的声音,才抬头看他,却见裴绍的眼睛是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直球选手和脑补型选手谈恋爱好难哦。 第28章 撩拨 裴绍感到自己的头又隐隐作痛,即便他早就知道白子慕救他,与他亲近是因为白子慕喜欢自己的味道,可真正知道是为何后,他还是不能接受。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吓人,双眼都是红通通的,看着白子慕的目光也不像平时一样带着笑意。 白子慕看着裴绍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天劫时的雷电噼了一下。他想了想,伸手摸摸裴绍的头,就像是平时裴绍摸自己一样。 「子慕。」裴绍本来处于崩溃的边缘,突然被白子慕摸头,不由得松懈了下来。就连太后都很多年不会有这么亲昵的动作了,白子慕的手法完全模仿裴绍,让裴绍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看着白子慕默不作声安抚他的样子,心里又气又觉得好笑,难不成国师还心虚了? 第45页 「裴绍?」白子慕放下手,小心地向裴绍的手摸过去。裴绍感觉到他的动作,手臂后撤想要躲开他,但最后还是让他牵住了自己的手。 裴绍的味道对于白子慕来说不仅仅是让他舒服,他是真龙转世,白子慕吸收他的气息也是有利于自身灵力使用的,如果没有遇见裴绍,白子慕未必会有如今的能力。 「那你现在喜欢上我了吗?」裴绍轻轻搔刮着白子慕的手心,白子慕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儿,坦荡地摇摇头。 「那就好。」裴绍轻轻地嘆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一点,他希望白子慕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因为他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当初国师答应和自己一同下山的时候,也不是因为自己是大宁的皇帝。 他们两个在车上闹了一会儿,裴绍便闭目养神,两人回到宫中后,太后主动提出让裴绍多休息一段时间。本来过年时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是要放假的,因此这次变故,正好多给裴绍放几天假,等到元宵节后再上朝。 太后的提议当然没人反驳,既然皇帝是真龙转世,是上天註定的帝王,多放几天假又如何? 裴绍这一系的官员恨不得将皇帝是真龙转世的消息传到每个人耳中,大过年的还派人四处传播。年节时大家互相串门,聊天时也总会提到当日种种,小皇帝是真龙转世之事便从长安向外传播,没过多久,就连相邻国家都知道了,甚至还有人派使臣来朝拜。藩属国更是派来特使朝贡参拜,还向朝廷求取描述当日场景的绘画,要带到自己国家一起参拜。 大宁建国来,几位皇帝东征西讨,开拓了不少领土,令大宁的面积远大于前朝。但常年征战难免耗费民力,先帝在位时大宁便已经显现出了危机,民生凋敝,经济发展迟缓。先帝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改变就撒手人寰,裴绍登基后,所推行的政策几乎都有助于民众休养生息,力图巩固统治,对于周边国家也採取怀柔政策。 如今裴绍降低税费,不兴战事,鼓励农耕,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国内的矛盾已经有了一定的缓解。加上天现异象,便有不少人认定裴绍会是大宁的中兴之主。 此消彼长,裴绍越是有声望,关于摄政王的讨论就越来越多,也有不少人觉得他就是乱臣贼子。 「王爷想要与你家师父一叙。」摄政王派人来到前朝国师的住处,他刚敲门,就看到他徒弟打开门看了一眼,见是他,没有开门,反而是迈了一步出来了。 「我师父也想要去和王爷见一面,但自从上次祭天,他就感染了风寒,这大过年的天天发烧。您若是非要让他去,以我师父的要强性子,肯定会去的,可是他要是将病气过给王爷,怕是……」这青年俊美异常,说话时眉目含笑,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见了都不忍心苛责他。 「既然生病,就叫大夫来好好看看,等他痊癒,王爷自会召见。」那人虽然感觉不对劲,但面对着这青年还是忍不住放他一马,回去和摄政王回报了。 「宥平,是摄政王吗?」前国师听到徒弟关门回来的脚步声,问道。 「师父,咱们还能拖多久?」徐宥平刚才还笑着的脸马上就垮下来了,沾上了摄政王就好像是那这个烫手山芋摆脱不掉,如果他们不想为他所用,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熬过过年。」前国师说完,眼睛盯着面前的墙壁,愣着出神。徐宥平跟着他的时间并不长,一天时间有半天他都在发呆,一见他又开始发呆,徐宥平便起身走了。 本来摄政王以为前朝国师会是绝佳的助力,只要能够除掉白子慕,那么他就还有机会扳倒裴绍。到时便也让他暴毙或者遭遇意外,然后扶持起裴煦作为新的皇帝,那么他就能够坐稳摄政王的位置。 可是这国师三请四请总是不到,摄政王逐渐起了杀心。 他这边发愁,那边裴绍也在发愁。 「子慕,我不想喝。」裴绍看着桌上放着的满满一大碗药,眉头要拧到天上去。太后以及宫中的各位太妃知道裴绍那天回来时很是虚弱,猜想经歷这么一次意外裴绍肯定有些虚,既然虚,就要进补。 太后率先来看裴绍,又给他带来了补药喝,随后其他的太妃也都派人送来补药,这些药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对于他的身体有何好处,但是扔了吧又辜负她们的一番心意。 于是裴绍连着喝了几天,今天看到这玩意实在是要吐了。 「那我把它变成甜的。」白子慕动动自己的小脑袋,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裴绍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要是亲自餵给我喝,不是甜的我也能喝掉。」裴绍想起来话本中看到的故事情节,突然生出了调戏白子慕的心思,他所说的喂,当然不是单纯的餵给他。 「分开喝岂不是更苦?」白子慕不明所以。 裴绍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然后伸手抱住白子慕,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将那汤药咽了下去。 「这样就是甜的。」裴绍最近没少和白子慕一起研究话本里面的爱情故事,可是国师就是一直都不开窍,看故事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说起来喜欢,就还是不懂得。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硬撩拨他了。 「苦的。」白子慕舔舔自己的嘴唇,虽然并未尝到味道,还是下意识反驳了裴绍。裴绍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两人贴的近了,裴绍就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他低下头,又亲上白子慕,这次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深入了下去。 第46页 裴绍并无经验,只凭着自己的本能亲吻,白子慕的回应更加笨拙,两人结束的时候,白子慕已经抱住了裴绍,一双黑色的眼睛雾蒙蒙的。 「尝到了吗,是甜的。」裴绍实在是很喜欢和白子慕的亲密交流,他将剩下的补药一饮而尽,心想着明日绝对不让她们再送了,他已经完全好了,就连那天留下的心结都好了。 如果国师真的会因为他的味道喜欢他,那他们两个早就不会停留在现在这样的程度了。他看着皱着眉头还在思考到底苦不苦的白子慕,想要再说点什么撩拨他一下。 却见白子慕突然间过来在他的唇上舔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明就是苦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凡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心跳也好快呀,奇怪。 第29章 前朝国师 「如果你喜欢我,那就是甜的。」裴绍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白子慕不拒绝自己的亲近,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享受,说明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但他总要知道喜欢的感觉。不仅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人类的情感,白子慕会慢慢学会。 人间的繁华,不只在于物质,更多在于精神,人的喜怒悲欢,都可以细细品尝。当然,他想给白子慕的,只会是快乐。 「那可真是奇怪。」白子慕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打算和裴绍玩儿了。他站起来,想着自己去找点乐子,刚想走,又被裴绍拉住。 「今晚城中有灯会,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裴绍柔声问道,白子慕装出抗拒的样子,但没多久就答应了,他也很想去看看灯会。 于是两人改变容貌,偷偷熘出宫去。元宵佳节,长安停了宵禁,街上男男女女熙熙攘攘,大家都看着两边的花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裴绍,你看那条龙!」白子慕第一次来看花灯,看到那些灯不只是像宫里一样的灯笼,而是什么形状的都有,就每个都想要看一看,摸一摸。没走多久,他就看到天上有一条巨大的金色巨龙形状的花灯,那龙做得惟妙惟肖,和那日的裴绍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是刚刚赶制出来的。」裴绍和白子慕看到巨龙周围有一圈的人围着,大家顶礼膜拜,都想要真龙能够护佑自己,这让裴绍忍不住摸摸鼻子,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咱们回去也做一个吧。」白子慕看着裴绍,兴奋道,如果在国师府里摆着这么一条金色巨龙那该多好啊,每天看到了都开心。 「这花灯放久了容易坏掉,你要是喜欢,不如每天多看看我。」裴绍说话带着一股子的醋劲儿,拉着白子慕继续往前走,白子慕很快又被其他的花灯吸引走目光。而裴绍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他想要找的花灯。 那是一盏小小的兔子灯,放在花团锦簇的各色花灯中并不显眼,裴绍一眼就看到了它,马上过去给买下来。 「可爱吧。」裴绍提着小兔子,问他身边真正的兔子。白子慕看着那盏灯,摇摇头,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兔子确实挺可爱的,就是没有小蛇可爱。 可惜元宵佳节大家并不会拿蛇来做灯,这东西所代表的寓意并不吉利。但国师是谁啊,既然没有,他就自己造出来一个。 裴绍刚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两张面具,回头一看,就见白子慕拿着一盏和兔子灯差不多大小的花灯,是一条黑色的小蛇盘旋而上,那小蛇的两只眼睛,和白子慕原型时几乎一模一样。 他将面具戴在白子慕脸上,两手绕到他脑后给他系上带子,然后将自己的那只面具也戴上去,两人只剩下眼睛露出来,混入这人群之中,顿时觉得很有安全感。 「那边有灯谜,咱们去看看。」裴绍拉着白子慕的手,一起到了前面,这一处是专门猜灯谜的地方,整整几十米的街道都挂着各色花灯,每个下面都放了一条灯谜,谁要是能够猜出来,就可以领取花灯。而中间最大的花灯是今日最大的彩头,要猜对一半以上的灯谜才能够拿走。 裴绍不擅长这种猜谜游戏,白子慕更是不会,他们两个就在一边看着别人猜。两个少年靠在一起,牵着手,说说笑笑,旁人见到了,就知道他们是一对。大宁男风并不罕见,何况是在这种日子里,都见怪不怪。 两人正看得开心,就看到有个带着半边面具的青年人过来,他和老闆耳语了几句,开始猜这些灯谜,几乎所向披靡,没过一会儿,就得到了今日最大的彩头。 「是他。」白子慕在裴绍耳边轻声道。 「嗯。」裴绍也注意到了徐宥平,徐宥平感觉有两道特别犀利的目光射向自己,也冲着那个方向回头看了一眼,透过面具,对上白子慕的眼睛。 他顿时眉眼弯弯,提着那盏花灯走到白子慕面前。 「送你。」他说道。 「这个不好看。」白子慕看过那条金龙,就再也看不上他手里的那盏花灯。他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对方要将花灯送给自己,他难道是喜欢自己?可是他们都戴着面具,都看不到对方长成什么样。 「你的眼睛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徐宥平笑着说道,大概是因为他年轻英俊从来都充满了自信,被他拒绝了也不气馁。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白子慕顿觉无趣,拉着裴绍走了。 第47页 徐宥平看着两人的背影,提着手里的花灯慢慢地走到河边。他刚才所见的那个少年人,眼睛真的很像当朝的国师。 在祭天的那天,他看到陪在皇帝身边的国师,就觉得自己再也移不开视线。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干净,澄澈,好似什么都没有,又好似包纳了宇宙,可是这么漂亮的眼睛里,只有皇帝一个人。 想起来便觉得有些难过。 徐宥平回到所住的地方,就看到外面有摄政王派来的人手在外面守着,他假作什么都没看见,打开门走进去,前国师还在院子里看月亮,看到他回来了,只是笑了笑。 「师父,他们在外面。」 「我知道。」前国师裹紧身上的斗篷,站起身回到屋里。 元宵过后,裴绍的寝殿出现两个新的装饰,一个是一只兔子灯,一个则是一只黑色的小蛇。每日裴绍都会亲自去擦干净,看着里面的蜡烛没了还会新添上,晚上处理公务的时候就点着这两个。 这日,白子慕又出门去了,裴绍自己在书房里,刚刚安静了没有多久,就听到小太监的脚步声。 「陛下,钦天监监正求见。」 「让他进来吧。」裴绍没想到会是监正来了,最近新历编写进行得十分顺利,理应没有什么问题,他来能干什么? 裴绍正想着,监正就从外面进来,慌慌张张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他走得很快,撞在门框上,差一点就将自己绊倒了。 「参见陛下,请陛下恕臣唐突之罪。」监正平稳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在皇帝面前差点摔倒可是失礼。直到他听到裴绍让他坐下,都差点坐不稳。 「爱卿有何事?」因为白子慕的缘故,裴绍对于这位监正印象很好,对着他的态度也很温和。 「陛下……臣知道那日给陛下下药的人是谁。」监正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说完了就忐忑地看着裴绍。 「是谁?」裴绍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主谋肯定是摄政王,帮着他的人很可能是他和白子慕那日所见的中年人,否则他们两个为何会出现在祭天大典上?但具体他们是什么身份,裴绍就不知道了。 「下药之人知道自己所做之事错的离谱,便找到臣,希望能够由臣向陛下转达。他愿意将功赎罪,只想要陛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为陛下效力的机会。」监正也恨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但既然一时间激动答应了人家,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了。 「哦,那这人是谁?」裴绍没有先答应任何要求,想要加害白子慕还想要祈求原谅,他手上能有什么筹码? 监正听裴绍这般说,猜到裴绍的意思,他本就不太愿意帮着那人,于是便直接说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朝国师。」监正说完,几乎脱力,低着头,不敢看裴绍。 第30章 万字更新 「哦。」裴绍点头,若有所思。前朝国师,果然是他。裴绍并不惊讶,他从小就听人讲此人的故事,很多人都猜测他已经死于前朝覆灭之中,但他总是感觉,这种风云人物不会轻易死掉。 「摄政王请来他,许诺给他金银财宝,他就提供了能够让妖怪……还有人化为原型的药,没想到竟然用在了陛下身上。」监正到如今已经破罐子破摔,干脆都说了。 「他不知道陛下是真龙转世,如今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想要洗心革面,为陛下做事,他可以帮着陛下得到摄政王想要造反的证据。」 「我看他并不只是为了金银财宝吧。」裴绍笑道,「我之前听人说,前朝国师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模样,如今他已经人到中年,对于普通人来说,他衰老的速度已经很慢了,但对他自己来说,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早晚是要死的。」 「国师前脚刚到京城,他后脚就来了,为的难道不是从国师身上得到长生不老的方法?只是如今知道摄政王不是天命所归,便想要背叛摄政王藉机接近国师,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啊,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前朝国师。」 那国师的眼睛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老而不死是为贼,他已经那么老,见过的事情那么多,又是前朝覆灭的罪魁祸首,裴绍一方面对他怀有好奇,另一方面心里很是排斥他。 「陛下,那您是不想要接受他?」监正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是仁至义尽,裴绍不肯接受他的投诚,这也毫无办法。 「你为何要来为他说话。」裴绍笑着问道,监正稳稳心神,开口回答。 「臣家中歷代都在钦天监供职,先祖在前朝时也是做监正的。当时管理钦天监的正是这位前朝国师,他对先祖有过恩情,所以这次找到臣。先祖有过教诲,对于家族有恩者,自当报还,所以臣便来向陛下说这件事。臣并非是为他说话,也知他谋害国师罪不容诛。他的身份复杂,臣不了解全貌,不做评价,只是将事实转达给陛下。」 「既然陛下不想接纳他,那臣回去便与他说。」监正又补充道。 「不必,你回去后带人将他接到皇宫,朕想要见见他。他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或许知道一些朕想知道的事情。」裴绍想了想,并未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做出判断,前朝国师手里有那种药,他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正衍道人多,不如先见一见。 「你也告诉他,即便不用他,朕也有除去摄政王的方法,希望他能看清自己,不要想着与朕谈条件。」 第48页 「是。」监正自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打算将其闷死在心里。他离开后长出了一口气,平时见到裴绍的时候他都是笑眯眯的,并没有多大的架子,今天他给人的压迫感却异常强,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皇帝啊。 监正回到钦天监,一进门就看到徐宥平还在这里等着他,看到他来了,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陛下怎么说?」徐宥平急切地问道。他和师父的身家性命都繫于裴绍一身,如果他拒绝了,那他们还要再想办法。只是摄政王手眼通天,如果知道他们的心思,恐怕以后他们师徒两个都没好果子吃。 「陛下想与你师父见一面,但是否能够宽恕你们,还要看你们的表现。」监正如实转达,「现在我便去接他。」 「这样也还好,至少还有机会。摄政王看的紧,要是大人这样去,恐怕我师父出不来。」徐宥平能够出来都已经不容易了,监正又手无缚鸡之力,钦天监里也没什么武艺高强之人,这可怎么办? 「大人没有问陛下是否可以让国师帮忙?」徐宥平问,监正不知道他还有别的心思,见他这样说,只是摇头。 「我去时国师并不在,再说,国师岂是随便就能请动的?」 「那是我唐突了。」徐宥平有些失落,他看着监正,为了师父的安全,他还是要找到个稳妥的办法。 现在摄政王正盯着他,还没有动作,要是发现了他投靠皇帝,可能刀子马上就能够捅进前国师的胸膛。他虽然是前朝就活着的传奇人物,但与正衍道人类似,没有法力,只是个凡人而已。 两人正一筹莫展之际,监正见手下急匆匆跑过来。 「薛将军来了。」 「陛下让我来协助大人,我们这就出发吧。」薛麒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走了进来,对着监正笑笑。他官职是比监正高的,因为在边关待的时间长,为人谦和,说话也颇为客气。 「多谢将军,那我就放心了,辛苦将军了。」监正看到薛麒,方才觉得心里有了底,薛麒手握重兵,本身武艺也极佳,有他去,应该能够将前国师全须全尾地救出来。 徐宥平不认识薛麒,但见监正对着他恭恭敬敬的,也猜到他能够解决当前的危机,于是对着他行了礼,三人一同离开皇宫。走在路上,徐宥平和监正都没有说话,薛麒看着车窗外,这一路上埋伏的人确实很多,他们将前国师所住的地方团团围住,屋顶与院墙上有些弓箭手,目标恐怕对着的正是前国师。 因为前国师一直推拒与摄政王见面,早就引起了他的怀疑。要不是摄政王不愿意杀人给裴绍留下把柄,前国师早就死了。 好在今日有薛麒在,他们很快将前国师从重重包围中救了出来,带到宫中。 他们刚进宫,摄政王就接到了消息。 「王爷,前国师已经被薛麒接进宫了。」探子回报摄政王,摄政王沉默地转过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 「他以为投奔小皇帝就能有他的好果子吃?他不过是前朝的罪人,就算小皇帝想要保他,也保不住。」摄政王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气得很。这国师还是主动和他联繫,表示愿意帮他对付小皇帝与国师。结果刚来京城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倒戈了,还对他避而不见。 不就是因为小皇帝是真龙转世吗?就算他是神仙托生,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是命定的帝王。他想要接近裴绍不就是因为国师也长生不老,所以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难道皇帝还能如他的意? 「小皇帝看国师比他自己的眼珠子都金贵,想要打那小国师的主意,怕是要比在孤王手上死得更快。」摄政王说是这么说,他转身拿起墙上挂着的剑,对着屋内的摆设胡乱噼砍,直到弄得一片狼藉,方才觉得心里的郁气稍稍少了一些。 他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觉,几乎每晚都是睁眼到天明,心上总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难道说真的要发生什么?可是他仔细回想,最近不管是做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把柄。送玉佩当然例外,可是那东西本身也不是害人的,裴绍没有第一时间拿这件事找他的麻烦,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提起。 前些时间他倒是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但已经派人去解决了,那尸体都已经被扔进了城外的乱葬岗,绝无生还的可能,到底还会有什么麻烦呢? 他这边正在发着火,那边裴绍已经和前朝国师见了面。前朝国师看到裴绍后忍不住往他身边看了看,却没见到白子慕。 裴绍仔细看向前国师,就见他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狂热。 前国师的眼神几乎吓了裴绍一跳,他那日出宫时意外见过他,这会儿再见他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并无任何惊讶之处。可是他没想到前国师看向他的眼神是这么的炽热,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草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望陛下能够给小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就是这样,还是前国师压制自己狂热的结果。他本身是个活了几百年的人,按理说应该城府很深,遇事冷静,心思深沉。但裴绍今日见了他,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要如何改过自新?」裴绍没想把路堵死,此人协助摄政王谋害白子慕确实可恨,但白子慕并没有如何,还是有一些商量的余地。他刚刚想要试探下这前国师是否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还没等到对方回答,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衣袖被人扯住了。 第49页 白子慕突然间出现,他本是看到了午饭时间回来和裴绍一起用膳的,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了前国师。他对于前国师的这双眼睛也印象深刻,现在看到,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两人正巧截然相反,一个活了上千年却眼神单纯,一个活了几百年阅尽沧桑,二人对视中,裴绍注意看那前国师的眼神,发现他对于白子慕反而没有那种狂热,好像对于白子慕没有太大兴趣。 为何?明明有灵力的只有白子慕,这前国师却对自己更感兴趣。裴绍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前国师曾经做的那些事,寻仙问道,修建宫室等等,难道说他还是想要攀附自己好荣华富贵? 「这是谁?」白子慕在裴绍身边坐下来,一回来就看到有人在是白子慕没有想到的,不过他也没见得有什么尴尬,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身体里有灵力的存在,但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吸收了其他什么东西的灵力。 正因为此,他才只能够长生,却没有法力。白子慕所拥有的灵力已经充分融合到身体里,成为他自己的东西,而灵力对这位前国师来说,类似于一种长生不老的药物。 「前朝国师。」裴绍回答他,前国师也对着白子慕笑笑。 「国师身上的灵力并非草民可以掠夺之物,如果草民与国师接触太多,反而会失去本身拥有的灵力。」前国师道,「国师的能力,如若草民未曾猜错,就是能够吸收世间所有的灵力为自己所用。法术之所以能够被使用,全都依赖灵力,法术的使用过程,正是灵力逸散的过程。在人间灵力充沛之时,修道之人一边使用灵力一边要从环境之中吸收灵力,否则入不敷出修为便会倒退。后来人间灵力渐渐稀薄,直至消失,修道之人徒有功法无法修仙,便变成如今这般的凡人世界。」 白子慕刚才还对前国师没兴趣,如今听他说起来灵力的事情,就认真地听着他说话。裴绍转头看了一眼白子慕,见他一脸认真,心里对于前国师也就有了稍微一点点的好感,不那么想要处理掉他了。 前国师看到白子慕和裴绍都很喜欢他的故事,便继续说下去。 「修炼吸收能力需要付出代价,但国师体质特殊,不需要修炼,也可以时刻吸收人间微薄的灵力,在使用后也可以再次吸收回来。人间的灵力是恆定的,那么国师的灵力自然也是恆定的,但他对于法术的操控越来越熟练,本身的能力就会越来越强。」前国师道。 「那你可知为何国师有这样特殊的体质?」裴绍问道,前国师今天的话解决了他很多的疑惑,也许从他这里,可以知道白子慕究竟从何而来。 「这就不是草民能够知晓的了。」 「国师活了几百年,如果你不知晓,世上还会有谁知道呢?」裴绍语气中暗含着威胁,他怕是这前国师存心留着一手,让自己不敢杀他。 「草民不敢欺瞒陛下,我本非修道之人,长生是机缘巧合,如今已经入不敷出,相信陛下也能看出来,否则草民何必重入长安。当年前朝覆灭,多少人都将灵帝亡国的原因说成是重用草民,可当初草民并未让灵帝实施□□,反而是因为灵帝觊觎草民长生,草民为求自保,做了这国师,与其虚与委蛇。」前国师提起这件事还是很不甘,皇帝亡国,总要将责任推卸到女人或者什么弄臣身上。他从未参与过政治,也没有帮着灵帝盘剥百姓,怎么亡国的责任就成他的了呢? 「你也未曾劝阻。」裴绍也不吃他这套。 「草民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活着,灵帝残暴,劝阻他的大臣无一有好下场,我既然知道,又怎能自寻死路?」 「那你如今打算效忠于朕,难道不是自寻死路?」 「看来陛下还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绝无恶意。」前国师早知道他的目的不容易达成,却没想到裴绍疑心这么重。 「陛下可知人死后会如何?」他问。 「灵魂转世。」裴绍回答。 「非也。」前国师摇头笑道。 「灵魂会消散,归于天地。」白子慕突然开口。 「原来国师也知道。」前国师没想到白子慕这么配合自己,心下稍微安定一些。 「人都是有灵魂的,但是有的灵魂力量强大,比如神仙转世托生的人,修炼成人形的妖,而修道者也拥有灵魂力量,即使不能飞升,也可以转世再生。」 「普通人的灵魂与□□相连,故而能够存在,一旦□□死亡,灵魂羸弱,就会消散殆尽,归于天地。所谓转世之说,一部分是对的,另一部分只是一些人哄骗百姓的说法罢了。」 「陛下与国师的灵魂在□□毁灭后都能够存在,但草民这般的凡人死了就是死了,灵魂会消散,从此后除了骂名便什么都不会剩下。」 「谋求灵魂永存,也是一种长生。修道之路已经走不通,草民心知自己无法得到□□的永生,如今只想要搏一次,换得灵魂永生,也比从此彻底消失要好得多。」 「但你在裴绍身边也不能修炼,要如何得到永生?」白子慕将前国师所说的事情,与自己脑中已经知晓的事情一一对照,发觉前国师并未说谎。但他无法从自己身上掠夺灵力,要怎样才能修炼灵魂,得以永生? 「草民活着的这些年里,一直都在寻仙问道,寻找遗留的蛛丝马迹,从一位僧人那里得知,灵魂可以通过修功德而得以巩固,故而灵气消失后还有一些僧人可以轮迴转世,日后可能会有飞升的希望。」 第50页 「草民非佛门弟子,想要修功德,可以通过辅助一些特殊的人而得。比如说辅佐紫微星转世的帝王,在其治下做出一定政绩,可能就能够拥有永生不灭的灵魂,如果做得更好,也可能会飞升天庭。」 「陛下正是真龙转世,草民希望陛下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尽可以将难以处理的事情交给我做,让我能够济世救民,上天便有可能给我灵魂之力。」 裴绍听着前国师说的这些话,不禁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他说的东西实在是玄之又玄,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但当裴绍看向白子慕和他徵求意见时,就见白子慕点头,意思是他说的是真的。 他顿时感觉自己生活的世界怕是假的。 「有国师在,草民不敢说谎,这些年来草民孜孜以求的都是长生之法。本来先帝乃是紫微星转世,草民要是能够为先帝效力,自然可能修成功德,可草民知道的时候先帝便已经驾崩。我本想着连续两个皇帝都是神仙转世几乎不可能发生,故而未早回长安效忠陛下,这才酿成大错。」 「陛下是真龙天子,气运旺盛,因而能够得到国师辅佐,定然能够中兴本朝。草民虽然不才,好歹活了几百年,所见的东西比一般人多一些,有什么难题陛下都可以交给草民来做。」 裴绍见他诚恳,本来心里存在的成见都快要维持不住了,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需要找人商量一番,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太后,但这么大点事情都要找母亲来商量,未免显得他太没有决断。 「子慕,你觉得如何?」裴绍向白子慕小声问道,白子慕没想到裴绍还能够找他商量,又点点头。 「既然他想要让你把难题交给他,那就给他呀。」白子慕的逻辑非常清晰,既然他想要就给他,反正也没管裴绍要高官厚禄,给了也不亏。 裴绍还是觉得心里忐忑,但是看着白子慕一脸坚定的样子,不禁动摇了。他自然可以因为前国师帮着摄政王而处理掉他,但这样好像没什么意义。看前国师这个样子,估计还能活上几十年,如果能够派他出使一些不服大宁的国家,让他去监督修理难修的堤坝,惩治一方的贪官,看起来意义要大得多。 他所说不错,活了几百年的人见多识广,普通官员做不到的,他或许能够做到。 「如今西南匪寇横行,朕便派你前去协助楚将军平叛,若是做得好,那朕以后必定对你重用。」裴绍总觉得怪怪的,这世上竟然还有主动求干脏活累活的?但是看这前国师这么信誓旦旦,白子慕也觉得他没撒谎,那就让他去吧。 反正自己怎么都不亏,他也没打算给前国师什么官位。 「你的身份还要修改一下,否则朕不敢保证是否有别人想要杀你。」裴绍说道。 「多谢陛下,草民自然会处处小心。」前国师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也松了一口气,「请陛下恕草民斗胆,您说已经有了摄政王的把柄,这把柄是什么?」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你回去将所知道的关于天地灵气的这些东西都写下来送到宫中,假如有一句谎话,朕定不饶你。」 前国师见裴绍不开口,不敢再问。送走了这位前国师,裴绍什么都没说,回忆着前国师所说的话,慢慢消化其中的信息。他果然比正衍知道的更多一些,甚至对于白子慕都有一些了解。 国师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力,用完了还能够吸收回来,这样就永远都不会枯竭,看起来是真的很厉害。 「他说父皇是紫微星转世,这可是真的?」裴绍看白子慕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向他问道。 「是真的。」白子慕点头,「先帝驾崩前紫微星曾经暗淡过几日,后来便变得比之前要明亮许多,显然是紫薇星君已经归位。」 「那父皇其实也并没死是不是,我们以后还能见面?」裴绍想到这里,心里还是存着一点侥倖。按照前国师所说,先帝是紫微星,他是金龙,两人都是神仙,以后回归天庭还是有机会相见的。 「能够见面。但神仙转世只是下凡歷练,紫薇星不是真龙的父亲。」白子慕无情地粉碎了裴绍的侥倖心思。 「那等我死了,是不是也不会记得你了?」裴绍能够接受父亲的死,因为之前他已经接受过了一次,但一想到自己其实也只是昙花一现,等他死去回归天庭未必还能记得白子慕,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过。 「可能会吧。」白子慕若有所思,也沉默下来。裴绍看他蔫搭搭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将白子慕靠着自己的肩膀。 「如果没有我了,你会不会很寂寞。子慕,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喜欢我。」裴绍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捨不得,我很喜欢你,想要你一直能陪着我,和我在一起。」 「要是将来我不记得我了,你也忘了我吧。」 裴绍像是和白子慕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也没有注意到白子慕的变化,也就没有猜到后来白子慕所做的事情。 两人靠着坐了一会儿,裴绍还有许多事情做,来不及在这里伤春悲秋,马上就有官员求见,说了一会儿后他与白子慕用过午膳,下午便继续处理公务。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子慕都很沉默,裴绍要是不问他什么,他也不开口,以往他很喜欢跑出去玩儿,现在也不出去了,每天不是跟着裴绍,就是自己在国师府里不知道做什么。 第51页 这一日,白子慕又来到了钦天监,一进门就看到徐宥平也在这里帮忙。陷害白子慕这事,前国师是主犯,他身为徒弟乃是从犯,也要跟着前国师一起去平定匪患。这几日也不能闲着,就留在钦天监帮着整理材料。他能够被前国师收留,除了长得好看外,也因为家学渊源,从小学习天文历法等知识。 「国师。」徐宥平看到白子慕,眼睛就亮了,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往里面看了一眼,确认监正不在,也没有别人,就走到白子慕面前。 白子慕看看他,没有说话,徐宥平也并不气馁。 「国师的名字很是好听,是哪两个字?」徐宥平试着问白子慕,他这个语气,放在别的官员身上恐怕是要生气。但白子慕从来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情做,徐宥平问了,他就将名字写了下来。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真是个好名字。」徐宥平赞嘆道,这个名字也确实和白子慕相配。 「这是什么意思?」白子慕听着他说出来的自己听不懂的诗,忍不住问。 「这是楚辞中山鬼里的一句,乃是描述山鬼窈窕迷人。国师相比山鬼,还要更加神秘迷人些。」徐宥平后半句说话的声音很小,怕唐突了白子慕,但国师还是听清楚了。 原来裴绍给他取的名字是这个意思,所以他是裴绍所遇见的山鬼吗? 「国师可是与陛下在一起。」徐宥平见白子慕不难相处,又问他,「陛下是九五至尊,早晚会娶妻生子,延续大宁血脉,国师您若是与陛下在一起,难免会伤心。」 「我不让他娶妻不就行了。」白子慕本来还在想自己的名字,听到徐宥平说裴绍会娶妻生子,突然间就有些生气,语气有点不耐烦。 「男人总是善变,他如今喜欢您,那以后呢。如果陛下遇见了更漂亮的人,怕是还会移情别恋,自古帝王都多情,有几个能够专心爱一人。」徐宥平继续喋喋不休,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白子慕不是国师,恐怕他说话还要更直接一些。 「不会有比我更好看的人。」白子慕皱眉看着徐宥平,为什么他一直说裴绍的坏话,「他不能喜欢别人,我永远都比别人好看。」 国师说完,直接扬长而去,这会儿徐宥平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皇帝的坏话……如果白子慕回去告状,恐怕他凶多吉少了。 他看着国师曾经站过的地方,呆呆地出神,是啊,确实不会有比国师更好看的人,可国师对皇帝情根深种,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子慕倒是没有把他的话告诉裴绍,就是越想越不对味儿,于是后来常常撺掇裴绍给徐宥平找点难事做,这就是后话了。 裴绍看到这几日白子慕不仅不出去玩儿,还看起了楚辞,开始时还能克制自己不去好奇,后来还是忍不住凑过来,将下巴垫在白子慕肩膀上,看他正在看什么。 白子慕感觉到裴绍的脸都贴着自己的皮肤,热乎乎的,他眼睛眨了眨,没动。 裴绍看来看去,见国师所看的一直是山鬼那一章。可能是心里想到了,一眼见到的就是当初给白子慕取名字的那句,他在心里反覆念了几次,越想越觉得名字取得好,国师真可爱,自己忍不住红了脸。 「子慕,学楚辞时,老师曾经教过我如何唱。」裴绍坏心眼地往白子慕脖子上唿气,说话黏黏煳煳暧昧至极。 「还能唱吗?」白子慕还是没动。 「诗经楚辞本来就是民歌与宫廷歌谣整合而成,只是年代久远曲谱已经失传,老师擅长音律,復原了一些,和古曲可能不同,但还是很好听。」裴绍看着那本楚辞,其实里面的内容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要不然那天也不会首先想起来这一句。 他轻轻在白子慕耳边唱起来,平日里裴绍很少会唱歌,旁人也听不到,这是他头一次唱给别人听。他嗓音清澈,唱的虽然是山鬼,声音中的却是对于白子慕的绵绵情意。 平时听他说话也没觉得这般好听,白子慕越听,耳朵便越红。裴绍摸摸他已经僵住的背,笑得更加得意,唱得更加轻柔,声音几乎都环绕在白子慕的心尖上,轻轻撩拨,弄得白子慕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样,好听吗?」裴绍唱完,就问白子慕,本意是再逗逗他,难得看到国师这样害羞。结果他刚开口,白子慕就突然站起身,还顶到了他的下巴。裴绍还没有来得及揉揉,顺便和白子慕说自己有多疼,就见白子慕转过身,一伸手,将自己按到墙边。 白子慕一手按着裴绍的肩膀,另一只手支撑着墙壁,将裴绍逼至避无可避。裴绍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国师的表情,白子慕就踮起脚,覆上他的唇。 裴绍猝不及防,任由国师施为,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腰带已经被解开,衣衫半敞着,浑身上下都是白子慕的气息。 「子慕,这有些太快了。」裴绍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这么主动热情还要忍着,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裴绍忍不住又抱抱白子慕,缓解自己对他的渴求。 「不是你要我喜欢你吗,裴绍,我知道喜欢的感觉了,我喜欢你。」白子慕的眼睛仍旧清澈明亮,语气也透着欢快,「我想和你做能生小兔子的事情。」 「可你是公兔子,生不了小兔子。」裴绍看他这般,低低笑道。 第52页 白子慕红着脸,不说话。 「乖,等到咱们成亲再做这些不迟。」裴绍觉得这句话主要是对自己说的。 「那今天就成亲。」白子慕迫不及待。 「国师可真着急,怕是早就不想做国师,只想做皇后了是不是?」裴绍用这样的调笑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衣服重新穿好,看着白子慕红润的唇瓣,想要亲,又不敢亲。 别说国师这么快就进入了想要生小兔子的阶段,他自己也是容易冲动的年纪,一旦克制不住,怕是什么都能够做出来。老师所教给他的东西告诉他要等到和白子慕有了正式的关系后才能够做这些,虽然说国师不能生孩子,即使他们现在偷偷做什么也不会被发现,可是一个人最难的就是说服自己。 白子慕是裴绍这一辈子所遇见的最为美好的,上天赐予的礼物,给他什么都不算多,多么珍惜都不算错。 「裴绍,你不许喜欢上别人。」白子慕终于品味到了喜欢的滋味儿,其实最开始是颇为酸涩的,因为这几日所谈的皆是以后的问题。裴绍死后回归天庭,就不再是他,而自己可能还要在这人间,独自生活。 他可以将自己的记忆清除掉,但是他不想,他活了这么久,最快乐的就是和裴绍在一起的时间。 加上徐宥平所说的,裴绍会喜欢上别人,他还没有怎么体会到喜欢的味道,就先尝到了醋味儿,后来回来看楚辞的时候,慢慢就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谁和你说我会喜欢别人?」裴绍看着白子慕色厉内荏的样子,立刻就心疼了,连忙问道。 「没有。」徐宥平说话虽然不好听,但白子慕也没想着就这么把他供出来,罪不至此,只是说了裴绍的坏话而已。 裴绍猜出肯定是有人和他说什么了,不过既然国师不想说就不说了。他不再追问,拉着白子慕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 「我只会喜欢你一个,永远也不会喜欢别人,就算有再多阻碍,我们都能一起克服。」裴绍能够想到他要和白子慕成亲会引来多大的反对,但是除了皇后的位置也没什么可以给白子慕了。 虽然他是大宁的天子,可他拥有的还是太少了,能够给白子慕的太少了,只能多给他一点自己的爱意,就算以后会有什么意外,至少他们活着的时候,会是幸福的。 裴绍亲亲白子慕的额头,还未继续一步,国师就主动亲上来,两人互相拥抱着,若不是这边没有床,怕又要滚在一处。 「裴绍。」白子慕看着裴绍,忍不住笑起来,又贴上去亲他,两人胡混了好一会儿,等到小濯来通报方才不自然地分开。 「陛下,已经找到了。」来的人正是薛麒,自从上一次将国师府那事交给他后,他就常常会来皇宫,大家习惯了,未曾觉得薛将军是来做什么特别的事情的。 「坐吧。」裴绍笑道,终于要来了。 薛麒点头,坐下来,心下有些奇怪。往日间国师要么不在,但凡他在,无不是和皇帝黏在一起,两人总是在桌下悄悄将手拉在一起,做的虽然隐蔽,有时候还是会被看到,大家不过是不说罢了。 但今日国师竟然跑到略远的地方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看起来很是奇怪,难道是两个人吵架了?可是国师神色如常,裴绍看起来颇为高兴,也不像是吵过架的样子,就是二人脸色都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他只是心里默默想想,没有开口和裴绍问。头一次见裴绍和白子慕在一起的时候,他就默认两人是在一起的。裴绍做了十几年太子,一直不肯娶妻,其中肯定有些问题。如果说他喜欢的男人,就很好解释了。 但是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两人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他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今天看到,忍不住觉得难道他们并没在一起? 「舅父所查到的,可如我之前所猜想?」裴绍没注意到薛麒心里的百转千回,他还是尽力克制自己才没在薛麒面前显露出对于白子慕的喜欢和腻歪。幸亏国师今天没有赖在他身边,否则他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自己。 「正是。」薛麒回答,心思回到了正事上,「他当初留存了一些证据,摄政王曾让人去找过,找到了一些销毁了,但他在另一处放了同样的。」 「狡兔三窟,也该是摄政王遇见这么个硬钉子了。」裴绍说着说着,心中就充满了悲凉。即便是能将摄政王处置又能如何呢?父亲总归是回不来了,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逝。 「这也是他该得的。」薛麒看裴绍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想要安慰,却仍旧觉得安慰的话很是单薄。 「陛下可去看看太后,母子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薛麒说道,「有些事憋在自己心里总会很难受,这些年臣在边关驻守,休息时常常与下属一起喝酒,说一说心里的郁闷,过去了就好了。」 「我也很希望这事能在我心里过去,可能还需要些时间。」裴绍与薛麒又谈了会儿正事,将一切安排妥当,薛麒这才离开。 「子慕,和我一起去母后那里看看?」裴绍看着白子慕,国师抱着书那么久,就翻了两页,不知道刚才到底在看书还是干什么。 「好。」白子慕放下了书,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裴绍刚刚站起来准备走,就见白子慕走过来抱着自己,还拍拍他的背,以示抚慰。 第53页 「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皱眉。」白子慕笨拙地安抚着裴绍,对于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也单单只对于裴绍有这个心。裴绍又被国师安抚到了,牵住白子慕的手,两人的掌心相贴,说不出的舒服。 裴绍带着白子慕往外走,一出门,看到有旁人在,白子慕马上就松开了裴绍的手,并且拉出大概一人的距离,在他旁边。 小濯打量着这两人的状态,今天国师竟然没有和陛下腻腻歪歪,难道是吵架了?他心里这么猜,嘴上不敢说,只是服侍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太后的寝宫,还没有进门,就见一只猫冲着裴绍扑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害羞但是特别主动。 目前两个人都不知道可以生娃,就是要在不能生的设定里生,刺激。 入v啦,之后还是稳定日更,晚上六点,准时来哦。 第31章 第31章 裴绍还没动,白子慕就直接到了他面前,将猫严严实实地挡住。这只猫便是太后最宠爱的那只狮子猫,名为绵绵,一身长长的雪白长毛,生着一双鸳鸯眼。但这猫虽然叫绵绵,性格一点都不软,反而调皮得很。 它本来想要扑裴绍和他撒娇,结果被白子慕挡住了,就挂在了白子慕身上,与他四目相对。人会觉得猫可爱,因而喜欢包容,就算是被抓了可能也不生气。但白子慕见过的小动物太多了,他自己还是个小动物呢,对猫并没有什么兴趣。 狮子猫一碰到白子慕,就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瞬间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马上就从白子慕身上跳下去,还想要找裴绍撒娇,可是白子慕挡着,它也过不去。 「喵~」绵绵试图用声音引诱裴绍,可是裴绍现在有了小兔子,对于小猫只能说是郎心似铁,理都不理。绵绵叫了几声,见裴绍也不来抱它,就无聊地翘着尾巴往回走了,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抱住了。 「绵绵,一起去玩啊。」裴煦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把抱住了绵绵,吓得这狮子猫又是一动都不敢动。裴煦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猫和他玩儿都嫌弃他太好动。 「哥……皇兄!」裴煦好几天没见到裴绍了,这会儿见了他立马放下了绵绵,跑过来抱住裴绍的大腿。 「太妃也在?」裴绍抱起来扒着他的腿的裴煦,白子慕伸手戳戳裴煦的脸蛋。小孩子脸上都是肉,圆圆的,软乎乎的,戳下去马上就会弹回来。白子慕戳了一下犹嫌不过瘾,又戳了戳。 「嗯。」本来裴煦想要和白子慕撒娇不让他戳自己的,但是这边要回答裴绍,完全分不出心来,等到回答完了裴绍,白子慕早就将手收了回去,心情颇为愉悦。 裴绍当然也看到白子慕对裴煦做的事,但他没有说话,好像没见过一样。白子慕最近喜欢裴绍,对于和裴绍长得很是相像的裴煦也爱屋及乌,越看越觉得可爱,其实裴煦也可以做个小兔子。 白子慕一这么想,立刻一指,裴绍就看到裴煦头上长出来两只兔子耳朵,比白子慕的要小一些,更加软绵绵毛茸茸。他衣服后面还生出一个小小的糰子尾巴来,还颤悠悠的。 白子慕伸手去戳裴煦头上的小耳朵,又戳戳他的脸,裴煦的小脸皱得像是个小包子,配上了兔子耳朵,果真是一只可爱的兔子。裴绍忍不住也捏住了另一只小耳朵,又暗暗地摸摸那小尾巴,憋着笑一起到了太后这边。 这耳朵和尾巴仍旧是别人看不见的,别人也不能发现这两人欺负小孩儿的真相。裴煦一见到贤妃马上就扑了过去,贤妃一看儿子这幅样子,也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接住裴煦后不明所以地看向裴绍。 「母后可在里面。」裴绍若无其事地问道,转移了话题。贤妃点头,看裴绍好像是有事要与太后说,没问刚才发生什么,直接带着裴煦走了。 裴煦本来想和裴绍腻歪一会儿,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再呆了,见母亲要带他回去,特别听话地被抱着。 等到裴煦走了,裴绍和白子慕与太后单独坐下后,绵绵才悄悄地熘回来,趴在裴绍不挨着白子慕的那边,任由他摸自己的毛。 正事裴绍从来不瞒着白子慕,国师嘴严,不会和别人说。等到裴绍说完了,太后和薛麒一样,忍不住看着白子慕和裴绍之间的距离,心里有些疑惑。 他们今天竟然相隔了一人多的距离,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闹了别扭。太后的心思比薛麒要细腻得多,虽然一开始也觉得是不是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看久了,便觉得似乎这种变化是反向的。 不会是她所想要看到的变化。 「林太妃前些时间想要给林聪选一门亲事,当时他推拒了,不过我看到有几个姑娘选进宫里做你的妃子也是合适的,你看喜欢谁,就在里面选一个做皇后。你如今也已经十八了,也是时候立后了。」太后的话有一半是试探,另一半是真心。 她确实想要给裴绍物色好皇后的人选,不从薛家选,也可以从其他的家族中选择。先帝在时,一直宠着裴绍,他说不要就不要,以至于他一直都没有太子妃。 如今,太后嗅到了一丝令她不安的气息,就顺势提了起来。其实她当时只是陪着林太妃看了看,并没有深入了解,也没有觉得哪家的女子配得上裴绍。她知道以裴绍和白子慕如今的能力,他们要做什么,自己难以阻止,可总要试一试。 第54页 「儿子也正有此意。」裴绍话说到了一半,就停下来看着太后的反应。 太后本想着裴绍可能会遮掩过去,没想到他竟然顺着她的话说了下来,便愈发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推测,裴绍怕是要铁了心只和白子慕在一起了。 「只是对象和母亲所想不太一样,此事不好处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等这事结束了,还要母亲帮着儿子。」裴绍直接用话将太后逼到了绝处,如果她顺着裴绍,那么以后就要帮着裴绍对抗很多可能的力量。但如果她反驳裴绍,母子二人不免要撕破脸。 「娘。」裴绍实在是不想和太后也翻脸,如今父皇已经不在了,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要是反目成仇,就算他能够和白子慕在一起也始终会有遗憾。于是小皇帝只好放下自己的架子,小声地对着太后撒娇。 白子慕听到裴绍这样说,本来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会儿也看向了他,想来是没想到裴绍还有耍赖这一招可以用。 裴绍虽然已经成为了皇帝,也算是大权在握,但说到底按照年龄来算也不过是个少年。太后就这么一个儿子,看着自家儿子和自己撒娇,也实在是硬不起心肠,只得点了头,忍不住在他头上戳了一下。 「娘,儿子最近听说长安来了个不错的杂耍班子,就让人去请他们来,明晚便让后宫里诸位太妃和宫女太监们都过去看看。」裴绍看到母亲点头,立马变得更乖了,知道太后在后宫里平时没什么意思,除了贤妃来也就是自己看看书做做女红,就找点有意思的事情。 「嗯,有心了。」太后看着儿子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儿子果然是大了,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又看看国师,国师安安静静的,看着白白净净的还很乖,她并不排斥他和裴绍在一起,只是这要面对的困难太多了。 裴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心满意足地和白子慕一起回去,第二天晚上的杂耍很有意思,白子慕看得津津有味儿。 国师毫无大战来临的紧张,裴绍却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宁静,先让大家高兴一下,之后的事情,可能更令人高兴。 后一日正是大朝会,等到大概一半的时候,裴绍突然发难。 「朕前些日子得到一些消息,先帝驾崩,并非是感染急症,而是有人下毒。」裴绍话一出口,下面本还有些骚动的官员们纷纷安静下来,都紧紧盯着裴绍看他到底要说什么。其中和旁人表现不一样的,一个是薛麒,他低头沉默不作声,另一人则是摄政王,他皱起眉头,不知道裴绍这到底是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虚晃一枪。 但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前,他绝对不会自乱阵脚。摄政王很快平復了心神,看着裴绍,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朕想应该让母后也来听一听。」裴绍说完,太后便从后面走进来,坐在之前就装好的帘子后面,透过半透明的帘子看着朝上的众人。 摄政王对于太后颇为忌惮,她本身出身于士族,年少聪慧,后来嫁入宫中坐上皇后的位置,频繁参政,经验要比裴绍多得多。可惜当初他并没能够找到机会将太后一併除去,否则缺少了这个重要的助力,裴绍的路还要更难走一些,自己的机会也更多。 但他确实也不能除去太后,裴绍到现在怀疑他不能对他动手,是因为他是皇帝,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范,否则就容易被朝臣与史家扣上一个暴君的帽子。薛家却不是,他们不需要清楚真相,只要他们认为是他做的,就可以对他动手。 像是薛家这样的世家,皇帝都要忌惮,更别提他还不是皇帝。 「带他上来吧。」裴绍说道,马上外面就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男人走进来,那男人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岁的样子,鬍子和头髮都花白了,脸上尽是皱纹,老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他一进来,就腿软扑倒在了地上,等到他起来的时候,摄政王眯起眼睛,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人虽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但他却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正是那个漏网之鱼。 可是他已经派人将他杀了,也确认了尸体,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不要面子也行吧。 第32章 第32章 摄政王最失策的事情,就是没有再去看看核实一遍。那老乞丐的尸体确实被扔到了乱葬岗,但几天之后便消失了。 这具假的尸体本来就是白子慕使用灵力造出来的,等到灵力消散自然会消失。 白子慕的确比之前聪明了许多,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老乞丐与摄政王有关,单单是出于直觉,偷梁换柱,将此人保下来。否则,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能够找到摄政王的罪证,裴绍就要再找其他的办法来对付他。 这个老乞丐是一位御医,裴绍做太子时曾经见过他几次,因此那日一眼便认出了他。在裴绍登基后,这人便辞官带着家人回乡了,听说路上遇到了强人,一家人被杀,他也死在了其中。 「陈御医说一说,你是如何谋害先帝的。」裴绍看着这个陈御医,面色带着淡淡的讥讽,他是摄政王的帮手,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可也足够可恨。先帝一向宽厚,对待臣子也没什么不妥,他为何要帮着摄政王谋害先帝? 人的野心一旦膨胀起来,只会将其带入无底的深渊。 第55页 「陛下,罪臣是被摄政王胁迫的。」陈御医开口为自己辩驳。他逃走那日生了重病,气息奄奄,反而没被那群强人发现,将他漏下了。他本来因为家人之死受到了刺激而变成一个疯子,侥倖没死,与一些灾民一起浑浑噩噩混入京城,成了一个乞丐。 裴绍让人照顾了他一段时间,还是依靠白子慕,才令他恢復了神志,并且让他来作证指认摄政王。 「胡言乱语!」摄政王大声呵斥道,吓得那陈御医一个哆嗦。 「皇叔是想要堵人的嘴?」裴绍冷冷地看向摄政王,摄政王还想要出口辩驳,就发觉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他脑门青筋突起,瞪着白子慕。白子慕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只管封好了他的嘴,一言不发,还笑了笑。 「继续说。」裴绍看到摄政王闭了嘴,心情稍微愉悦一些。朝中其他官员就算是有想要给摄政王说话的,这会儿也不敢说了。 「摄政王当初以罪臣家人威胁罪臣,让罪臣协助钟御医,给先帝日常所用的汤药中多加了几味药。先帝服用后并不会立刻出问题,但连续服用几日后,便会无力唿吸,气竭而亡。钟御医也是受了摄政王的胁迫,事成后便被摄政王藉机杀死,一家一百多口人无一倖免。」陈御医经歷了生死,如今已经平静下来,虽然身体仍旧在颤抖,但说话还是很有条理的。 「为了掩盖先帝被害的事实,摄政王早早将先帝的龙体火化,将当时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通通杀了,就连亲戚朋友都没有放过。罪臣害怕自己也遭到毒手,便带着家人想要离开长安,可是半路上被摄政王所安排的强盗所劫,杀死了罪臣一家几十口人。」他说到这里,已经开始哽咽,快要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在朝堂上,必然要放声痛哭。 「若不是当初罪臣重病,让强人觉得罪臣已经死了,罪臣也无法苟活,恐怕摄政王所做之事,会被永远掩埋。罪臣在家人死后便已经疯癫,回到京城,没想到摄政王竟然还是找到了我,要不是国师出手相救,罪臣便只能带着真相一同死了。」 「罪臣死有余辜,只望陛下能够严惩害死先帝的恶贼!」陈御医说完,趴在地上久久难以起身。裴绍看看白子慕,示意他将摄政王身上的禁制解除。 「皇叔还想要解释什么,便说吧。既然朕让他来指认,就是已经有了证据。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先帝对待皇叔不薄,皇叔却先是谋害先帝,后挟持朕企图只手遮天,若是没有国师相助,恐怕如今大宁已经是皇叔的天下了。」裴绍说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白子慕,白子慕是一切的转机,国师真是他的贵人。 「仅凭他一家之言,如何能够断定是臣所为?如果陛下想要构陷臣,只要让国师假造证据便可,恐怕这人也不是陈御医,而是国师假造出来的吧。」摄政王的汗已经湿透了衣服,却仍旧将矛头引向白子慕。 「国师无所不能,不单单能够假造证据,还能够监视朝中所有人的日常起居,知晓每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难道诸位就不害怕?」摄政王扫视着在场的官员们,有的官员被他说的出了一身冷汗。 「监视皇叔,难道还需要国师?」裴绍算是见识到了摄政王的这一出颠倒黑白,就算没用,也足以让官员们忌惮白子慕和自己,「如果国师能够假造证据,为何不在朕回到京城后便假造,那时就可以除掉秦王,何必等到现在?」 「朕从先帝驾崩时就怀疑是摄政王害死了他,之后摄政王又软禁朕来把持朝政。朕做了这些年的太子,协助先帝监国,对于治理国家比秦王有经验的多,何必要秦王来做这摄政王,自古以来哪个摄政王不是狼子野心!朕正是为求公道正义,才没有让国师直接除掉秦王,对于其他人,朕也没必要让国师出手。」 「薛卿,将证据呈上来吧。」裴绍很少发怒,这次一发火,立刻震慑住了朝中众人,他们本来心中也害怕,国师时时刻刻监视他们,这谁也忍受不了。但听了裴绍所说,也觉得有道理,要是处处都用国师,何必还要等到证据齐全才来制裁摄政王呢? 即便没有国师,如果皇帝想要监视他们,仍然有办法,只是他们往后还是要小心一些了。 裴绍已经足够讲道理,回到京城后也未曾对于曾经投奔摄政王的朝臣赶尽杀绝,只是清除了一部分本就罪有应得的顽固分子,悔改的快的,仍旧是轻轻放下,所以才没有造成朝廷的动盪。 「证据确凿,摄政王该不会不认吧。」裴绍看着那些证据,其中有当初下药的药渣,钟御医和陈御医与摄政王联繫所用的书信等等,充分证明了是摄政王谋害了先帝。 他不仅仅谋害先帝,还因为要斩草除根而滥杀无辜。裴绍让朝臣传阅这些证据,大家看了无一不咋舌。 太后坐在帘子后面一直没有动,若不是有东西遮挡,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正是因为摄政王,她失去了丈夫,差一点失去儿子,如此的仇恨,让她恨不得要手刃仇人,可大殿之上不能妄动,也只能忍住。 「秦王谋害先帝,交由大理寺处理,现先剥夺王位,贬为庶民,收回兵权。」裴绍刚刚说完,就见摄政王笑了起来。 「陛下可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最近裴绍一直在调查他,摄政王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所以近日出门前都会仔细叮嘱,一旦有异动,便会出兵。 第56页 就算是鱼死网破,也比他自己死要好得多,反正谋害先帝已经让他值得被灭族,又何必畏首畏尾呢? 「你还想谋反?」裴绍笑着说道,实在是不知道摄政王是如何想的,「不过有句话叔父是说对了,穷寇莫追,你确实是穷寇。」 裴绍站起身,从阶梯上走下来,站在摄政王的面前。 「就算叔父站在朕的面前,又能如何?这天下终究是朕的,而你,只是个乱臣贼子。」裴绍现在看着摄政王,已经丝毫感觉不到威胁感,曾经需要仰视的叔父,终于已经比他要矮了,也虚弱得不再是一只老虎,连猫都不如。 「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轻易死,如果不能够看着自己辛苦打造的基业被一点点拆毁,又怎么能够让叔父心痛呢。」裴绍说完,又安静下来。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落针可闻。 「您听,即便国师没有出手,您的军队也到不了这皇城,就连您最信任的人都背叛您,这是您应有的下场。」 裴绍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太监在后面忙着宣布下朝,太后看到裴绍走了也站起身来,临走之时还是忍不住看了摄政王一眼。 是恨,是怨,总归都会了结。 白子慕看裴绍走了,马上也赶了过去,本来想要牵着裴绍的手,说点什么安慰他的,可是太后也在,他就只是跟在裴绍身后,沉默着走了一路。 「母后。」裴绍刚刚开口,喉咙就好像是被堵住了,他看着太后,忍不住抱住她。他们母子二人很久没有这样的亲昵,但此时确实也需要这样的安慰。太后也抱住裴绍,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绍儿,你长大了。」本来今日应该是快乐的,但两人想起先帝,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经过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证据,能够除掉摄政王。可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先帝会觉得开心么? 先帝一向宽厚,特别是对于自己的兄弟,结果最后被兄弟害死。人心是世上最为险恶,最易改变的东西,实在是难以让人信任。 母子二人互相安慰一番,都平静下来,裴绍与白子慕单独回去,白子慕也踮起脚摸摸裴绍的头。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终于打完了。 第33章 第33章 为了安慰裴绍,白子慕今天变回了原型,小兔子趴在裴绍的腿上,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自从白子慕与裴绍表白,两人晚上就不在一起睡了,就连一个房间都不敢待,生怕两厢情愿下,不小心就会着起来。 对于摄政王的处置很快便有了结果。证据确凿,摄政王被剥夺了本来的身份,又被抄了家,去抄家的官员在他家中搜到了许多和官员联繫的信件,又发现了许多隐藏的与摄政王联繫的人,裴绍顺便再清理了一波摄政王党羽。 而因为摄政王事先并无准备,其搜罗的钱财都没有转移出去。先前他拿了国库的,和他做秦王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全都重新回到了国库之中,一时之间,本来告紧的国库顿时充盈起来,皇帝私库也趁机富了一波。 秦王因为下毒害死先帝,本就罪不容诛,在裴绍给出证据后,他又集结军队意图攻入皇城,虽然并没有成功,但这也是意图谋反。 于是,摄政王家人,下属等皆被判处斩,而他则被判处凌迟。 凌迟乃是酷刑,大宁开国以来此种刑罚所用的非常少,裴绍也一直想要废除掉这种刑罚,但此时用在秦王身上,是再妥当不过的了。 施邢那日,秦王与其家人同时行刑,等到秦王最小的儿子被处斩后,他还没有死。本来凌迟要实施三日,不过裴绍思及其他官员的想法,第一日结束时,便令刽子手结束了秦王的生命。 一直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摄政王被除掉,裴绍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开始着手修订律法,废除如凌迟这般残忍的肉刑。 「裴绍,外面天气暖和了。」最近裴绍忙得昏天黑地的,每日早出晚归,午饭都草草吃上一点,便继续忙着处理公务。摄政王留下的隐患要剷除,群臣该惩办的惩办,该安抚的安抚,过了这一段时间,便不再追究过去的责任。 而春闱也快要举行,律法也在改,新历法的编写也到了关键的阶段,不管是什么都要裴绍来过目,他竟然都忘记了春天已经来了。 「快到清明了。」裴绍站起身,活动下僵直的身体,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 清新的春风瞬间吹拂进来,外面的阳光明媚,柔和地照射在裴绍的身上。外面的鸟雀已经叽叽喳喳地叫起来,院子里的草木也已经发芽,从冬日的光秃秃变为鲜嫩的绿色。 「是啊,春天到了。」裴绍觉得自己胸膛里面仅剩的一点郁气也随着春天的到来而散去,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已经进入了新生的时节,应该趁着春光正好,好好地与国师谈情说爱,才不负韶光。 其他的皇帝均有不少的嫔妃,笙歌燕舞,好不自在。他做上皇帝之后,几乎就没有闲下来过,每日不是忙着这个就是那个,和白子慕一起都是忙里偷闲。本来还可以和国师一起睡,现在好了,自己住在皇宫,国师回国师府过夜,真真是太惨了。 「子慕,咱们清明出去踏青吧。」裴绍看着院中随风摆动的柳枝,想起以前清明也会跟随先帝一同去踏青。先帝不管多忙,清明时也会忙里偷闲带着裴绍和太后,如普通人家一般出去踏青。 第57页 「好啊。」白子慕以前天天在山上,竟然还没有够,听说要踏青眼睛立刻亮了。 京城人士踏青,一般都选在城东的雁山,此山不算很高,其上草木茂盛,歷代皆有文人雅士前去。因此建了一些亭子,文人们在此留下一些诗词文稿,里面也会写出雁山这个地点,便将雁山的名气推得越来越高。 而畲山不过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峰,上面甚至都没有勐兽,只有一些小动物,位置又偏远,要不然白子慕也不会这么多年在上面一动不动。 「到时可以带些吃的,咱们到山顶上看看风景,吃些东西,也可以喝点酒。子慕,你想喝什么酒?」裴绍转身看着白子慕,白子慕也回望着他。裴绍沐浴在阳光下,脸上带着笑意,他的五官逐渐深刻,身形也慢慢变得壮实起来,容貌也更加成熟英俊。 他见白子慕一直呆呆看着自己,竟然连吃饭喝酒的事情都不觉得上心了,就伸手在白子慕眼前晃了晃。 白子慕被他这么一晃,伸手就把他的手压了下去,继续看着他的脸,走过来亲他一口,又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一番,看得够了才靠在窗边,回答裴绍的问题。 「带些米酒吧,吃的让国师府的厨子随便做一些,听说清明要吃清明果子,不知道好不好吃。」白子慕府中的厨子哪里的美食都会做,有些东西裴绍都未曾吃过。 「那就听你的。」裴绍也一直都看着白子慕,相比开始相遇时,国师好像也有了一些变化,他们日日相对看不出来,这会儿想想最开始的样子,方才觉得有些不一样。 特别是国师亲他的时候都不用踮脚了,明显是长了个子,这下国师就和自己相差了一点点。而且国师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几乎空无一物,而是含着些情意,心里想的事情似乎也多了,偶尔也会皱起眉头。 在裴绍成长的时候,白子慕也一起成长。他和人不一样,自己如果不主动改变,那就永远不会变化,如开始时一样。他喜欢观察裴绍的各种变化,然后也放在自己身上。 「裴绍,你长得真好看。」白子慕倚着窗继续欣赏裴绍,裴绍将手臂撑在窗框上,低头吻他。两人正黏煳着来劲儿,突然就听到脚步声,原来是小濯进来了。 小濯远远地便看到那两人贴在一起,故意将脚步放重了一些,等到他走近了,那二人已经分开,看样子是在正常聊天。但他用脚也能猜到,肯定是又在谈情说爱。 他知道裴绍这方面脸皮薄,也不敢刺激他们陛下,毕竟两个人都分开住多久了,拆散刚相爱的恋人真是不人道。于是只是在心里暗暗笑,走过来的已经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陛下,这是清明祭祖的安排,您先看看。」小濯把一页纸交给裴绍,裴绍这才想起来清明还有这么一出。他翻看了一下流程,和往年并无不同,他做太子的时候每年也都去祭祖,清明本就不是一天,一般先帝会在祭祖前后合适的时间带着他出去踏青。 「这次祭祖国师也去吧。」裴绍本来不想让白子慕去的,因为这种场合严肃又很无聊。但他转念想想,国师现在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尽快做他的皇后,往后也就他们家的人了,那么去看看祖先自然也是好的。 就是祖先们若是知道自己的后辈找了个比他们年纪还大的人,恐怕会想要託梦骂他。幸亏……祖先们可能并不都是神仙转世,自己亲爹又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裴绍很庆幸。 「你去我就去。」白子慕答应得很干脆利落。等到祭祖当天,白子慕就一直陪着裴绍走过了所有的流程,第二日两人又出了宫,改换容貌,去雁山踏青。 春闱将至,今年的雁山格外热闹一些。山下停的都是来游玩的人的马车,裴绍早就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今天两人坐着国师府的马车一同出来。不过这马车与他们一样,也都改变了样子,旁人看不出来。 昨日还是个大晴天,裴绍本想着这次清明不似以前一样下雨,倒也不错,哪想到早上起床后,就感觉空气有点冷飕飕的。他往外一看,便看到外面飘着雨丝。 沾衣欲湿杏花雨,春日里的雨往往是这样,下得极小,并不耽误出门,反而在雨中踏青别有一番趣味。裴绍与白子慕到了雁山下,他先撑开了油纸伞,放到外面,让白子慕先下去。 伞上画着杏花,伞面不算大,刚好够他们两个挤在里面。裴绍将白子慕送下去,自己也跳下马车,二人一下车便手挽着手,一起撑着一把伞往山上走。 雁山上山的路铺有石阶,多为富商或者官员所捐,到如今即便在雨天也要比其他地方好走一些。不过今天这点雨还是让石阶变得有一些湿滑,来踏青的青年们反而觉得更加有趣,都颇为小心地往上走,而同样来踏青的小姐姑娘家,就矜持许多,有的干脆就不上去了,只在山脚下看一看。 春日本就适合谈情说爱,也有不少青年男女几人一起向山上走,一边欣赏着刚刚萌发生机的草木,到了亭子就站一站,看看里面留下的文章诗句。 裴绍牵着白子慕的手,一边给国师介绍附近的地理,植物等,一边时不时地就多看白子慕几眼,忘记了看下面的台阶。有几个青年结伴走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前面互相看来看去,都不看脚下的路,但他们走得竟然十分稳当,心里都觉得惊奇。 第58页 等到他们都到山腰上的一座亭子里歇脚时,大家就忍不住互相攀谈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围观众人:他们早晚要摔跤。 白子慕:就不摔,就是要秀恩爱。 第34章 第34章 「二位可也是来参加春闱的?」其中有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问道,方才没听到白子慕和裴绍说话,也就无从猜测他们是哪里人。 「是的。」裴绍笑着应下来,确实要参加,不过是以殿试考官的身份。 「两位兄台是长安本地人?」另一个娃娃脸的青年听出他们的口音是正宗的长安官话,因而问道,「怪不得不曾在书院见过你们两个。」 「我二人是本地人,在青鹿书院读书,确实不与大家一道。」裴绍这样一说,这几人都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来。如今官学式微,反而是书院教得好,名师云集。青鹿书院就是长安最好的书院,许多有名的大儒都在此教学生,此书院在全国自然也属于一流。也怪不得,他们二人穿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气质又好,恐怕家中是有权有势。 「几位也是来参加春闱的吧,可还适应长安气候?」裴绍合上伞,立在一旁,从怀中掏出手帕,给白子慕擦干身上沾染上的雨滴,顺便给他整理被风吹得有点散落的碎发。白子慕安心享受他的服侍,眼睛只管看着裴绍,一点都没有留给旁人。 那边几个举子都是来长安后相识的,也有一道来的同乡,他们看着裴绍和白子慕的亲昵动作,不禁在心里暗道,长安风气竟然如此开放,男子相恋都这般大张旗鼓?不过也有个举子是南方来的,他那边契兄弟之风盛行,见到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对于人家的感情不好发言,因此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接着谈论科考的事情。 会试没有定时,有的皇帝在位时三年一次,比如先帝。有的皇帝几年都没有一次,而新登基的皇帝为给自己招揽更多助力,往往破格举行会使,就给这些举子提供了好机会。 「过几日我准备去林先生家中拜访,诸兄可有同路的?」一位考生说道,考试前拜访官员是常见的事情,说的时候就没有遮掩。 其他几个举人纷纷应和,约定时间,只剩下白子慕和裴绍没说话。 「二位可有先投拜帖?春闱临近,再不去拜访就晚了。」最开始说话的举子问道,「不过也是,你们是长安人,认识的人应该多些,不像我们人生地不熟,只能碰运气。」 「这倒没有,我们二人只是来考一考试试深浅。」裴绍心想,自己看起来还像是有可能考上的,国师看着就不像是能考上的样子,逗逗他们玩儿便是了。 他话一出口,其他人眼里无不是艷羡与嫉妒。裴绍与他们又聊了几句,各自留下了联繫的方式,就互相拜别。举子们沿着大路上山拜山神,裴绍与白子慕一起顺着另外一条路上山去了。 「你和他们谈这么久干什么?」白子慕刚才几乎没说话,这会儿分开了才问裴绍。 「今年是我第一年主持春闱,想看看这些考生都是什么样子。以后的重臣很可能要从这些考生中出,日后要和你同朝为官的。」裴绍给他解释。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能考上的。」白子慕道,不是看出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们打扰了自己和裴绍的闲暇时光。 「人不可貌相,这也说不准。」裴绍听出了白子慕话中的醋意,不禁笑道,「今年林子慧也要去考试,你说他是不是多此一举,要是早说考试何必还要当那几年的侍卫呢?」 林聪家里爷爷和父亲都做大官,他作为嫡孙当然可以荫庇入仕,先去当几年皇帝近卫,然后去做官,再靠着自己和家中的资源向上升。他要是做得好,那便升得快,即便做不好,有这个背景也不可能被冷落。 他这官路都走到了一大半了竟然又要去考试,真是有趣。不过裴绍也能理解,当朝的官员们相比荫庇入仕更加看重自己考中的,林聪可能也想要升一升格,看来他很有野心啊。 「考中进士就能做大官么?」白子慕问道,他举着伞挡在两人的头上,另一只手却伸出去感受春日里的细雨,绵绵的雨丝仿佛不会沾手一般飘落,清清凉凉。道旁尽是嫩绿色的草木,有的树上开着一团团粉色的花朵,叶子还未曾冒出来,在微雨之中更显得娇艷。 裴绍看一眼白子慕,就算是花儿都不如白子慕的脸娇艷,不过用这个词来描述白子慕似乎有些放浪了,该用什么来描述呢?裴绍想着,他要是去考科举,肯定会落榜吧。 「考中进士当然不能马上做大官,以后却比别人有更大的可能,毕竟他们论才华比一般官员家的子弟要强。考试所考的是经世致用,看他读多少书,懂得多少治国的道理,挑选出来的人不会太差。」 「嗯。」白子慕点头,对他来说,谁做官也不是很重要,不过是上朝的时候同朝的人是谁的问题。他平日里专门喜欢看他们互相吵架,一拨人看腻了再来一波很是不错。 「说起来,他们所说的林大人,正是林子慧的堂叔,也是这次的考官,不知他会不会给林子慧额外的关照。」裴绍的脚步逐渐慢下来,然后停了下来。他们所走的这条路对于其他人来说并没什么兴趣,因此本来就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经过了几个岔路之后,该上山的上山,该走的走了,就剩下他们两个。 第59页 白子慕停在了低两阶的地方,仰着头看着裴绍,天空还没放晴,天上的雨已经停了,空气还是湿润的,风逐渐安静起来。 「等到以后有时间,咱们就天南地北地转转,子慕,你不应该只被困在长安。」裴绍看着白子慕和他身后望不到头的山路,轻声道。也许白子慕确实是歷练的仙人,他本来可以走很多的地方,现在却一直在陪着他,困囿于这样一方天地之中。 就像是将鸟儿关进了华美的笼子里,笼子再大,又有何用? 「你去哪我就去哪。」白子慕最近每天看到裴绍都觉得他比之前更好看了,特别是他今天穿着一身书生式的衣服,皮肤也因为一直都在室内忙碌而变得分外白皙。他总是觉得看不够裴绍,心里鼓动着,想要和他进行深一步的事情,可是裴绍坚持要大婚后才能做。 要不然哪天悄悄给裴绍用法术,让他忘记这回事,先将事情做了。白子慕偷偷想过,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还想要去找裴绍。但是他现在也不是最开始的白子慕,他知道,有很多人可能会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如同小动物们会在春天选择异性在一起生孩子一般,人也习惯于阴阳调和。但白子慕也见过两只雄性做那种事,或者两只雌性在一起的事情。他以前只是冷眼旁观,现在有点羡慕它们了,至少人家想要就可以在一起,不像他还要顾忌这么多。 「今天这么乖,是不是想要什么奖励?」裴绍听白子慕这样说,心里更是有一点喜欢的疼了。他拉着白子慕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确定了没有人,才伸手摸摸白子慕的脸。 「什么奖励?」白子慕期待地看他。 裴绍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是十分简单的款式,他将荷包凑近白子慕的鼻端。 「好香。」白子慕闻到香味儿,想起来之前裴绍曾经叫人给他配置薰香,其中就有龙香的味道。白子慕描述不出这种味道,但是通过香料的调配却可以以假乱真。 香料调配出来的味道徒有其味无其神韵,所以裴绍特意贴身戴了几天,这才送给白子慕。 「那我也给你回礼。」白子慕将荷包拿过来,珍而重之地放在怀里,然后抱着裴绍的脖子,与他亲吻。两人仗着有树木遮挡,就丝毫也不怕被人看到,直到唇分的时候,裴绍用指尖点了点白子慕鲜红饱满的嘴唇,犹嫌不够地又亲了一口。 他一开始,白子慕便也忍不住也补了一下,两人来来回回,硬是在这里耗了将近两刻钟,等到天上的太阳都快出来了,才继续往山上走。 这两人上山的时间,都足够人家来回走一圈了,他们到了山顶,这里正巧也有一座亭子,不过年久失修,柱子上的漆都剥落了大半,足见来的人非常少。白子慕随手便将这亭子修復如初,这才和裴绍两人坐在石凳上,拿出食盒来。 今日带的都是些冷的点心,清明前正是寒食,吃这些也很是应季。国师府的厨子给白子慕做了一些艾草糰子和别的点心,艾草糰子京城都没有,它外面是绿色的糯米皮,里面是豆沙还有一些咸的馅儿。 「好吃吗?」白子慕给裴绍餵了一口糰子,糰子小,裴绍一口就吃了下去,顺便舔舔白子慕沾着糯米的指尖,眼中尽是挑逗之意。 白子慕忍不住喝了一口酒才将自己的渴望压制下去,要不然就要幕天席地…… 两人一直到了下午才直接从山顶回到宫里,一回来,裴绍就看到了一桌的奏章。 「子慕,这个皇帝也太难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只想谈恋爱,不想工作。 国师时时刻刻处于越界的边缘,巧了,陛下也是呢。 第35章 第35章 搬奏章过来的小濯约莫着皇帝和国师应该回来了,就在心里想了个由头,慢慢走回来找裴绍。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非要见他,就是小濯想要看看他有没有被这么多的活儿压垮。他本意是在心里默默地幸灾乐祸,结果到了就看到裴绍正和白子慕研究这什么,两人都不用动笔,官员的请示后面就自动加上了批红。 「那你不在时我要怎么来处理呢?」裴绍问他,白子慕随手取下了腰间的一块玉佩,将灵力注到里面,叫给裴绍。裴绍握着它,作用是与国师在是一样的,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会被写下来,还可以修改。 「真神奇。」裴绍开始的时候还不适应,因为心里说话和写字毕竟不一样,习惯之后慢慢就能够控制好字数,将批红清清楚楚地写下来,并无异状。 「子慕,你还想要什么奖励吗?」裴绍话说得暧昧,国师一听到就将手放在了自己藏荷包的位置上。他早就将裴绍的忙碌看在眼里,就自己默默弄了这个。这大大减轻了裴绍的工作量,也让他心里分外熨帖。 有一种自家国师长大了的感觉。 「想要……」白子慕话没说出来,脸先红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绍,抿抿嘴,实在是忍不住,又将头撇开。 他唿了一口气,感觉到裴绍将手背伸了过来,裴绍的手背凉凉的,让白子慕的脸更烫了。他蹭蹭裴绍的手,就是开不了口。 「想要什么,要我去国师府陪你吗?」裴绍见他这样,都快被他可爱死了。国师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现在学会害羞的样子让裴绍有点惊喜。他心里按捺不住想要撩拨他的冲动,便开口逗他。 第60页 「不是。」白子慕咬着牙回答。 「那就是要来我这里睡了,要是你变成兔子也未尝不可。」裴绍感觉自己的手背都被他捂得滚烫,撤出手换了一只。他当然还是最喜欢国师变成兔子的样子,看着兔子他是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做过分的事情的,这样就可以一起睡了。 「我控制不住。」白子慕又把裴绍另外一只手蹭热了,小声说道。裴绍的确可以确保自己对着兔子不做什么,可是他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变成人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什么都做了。 「我……我想要你的衣服,穿过的。」白子慕实在是不能满足于裴绍给的一只荷包,那味道和裴绍的越相似,他便越想着裴绍。想起来一开始来的时候自己曾经穿过裴绍的衣服,白子慕便想要一件裴绍的衣服,但是要穿过的,上面会沾染裴绍的味道。 「好啊。」裴绍没想到自家国师的小心思这么可爱,国师可是就连直接做生小兔子的事情都不会觉得害羞的,这会儿竟然如此羞怯,真是太有趣了。 这是不是也说明,白子慕在逐渐拥有情感,会越来越多? 「那我这件好不好?」裴绍坏心眼地拉开外面的衣服,将白子慕的手引向里面。他想将小兔子吃掉,但不能下口,就只好让小兔子先啃自己两口,好过过瘾。 白子慕还是低着头,但手已经随着裴绍摸到了里面,两人靠在一起。小濯在外面并不能看到他们具体在做什么,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他看着这两人也用不上自己,眼睛转了转,走了。 非礼勿视啊。 自从有了白子慕给的玉佩,裴绍处理公文的速度就快了许多。春闱很快也开始了,考生们都进了考场。开考之前,那几个考生还特意联繫了裴绍,不过他们註定没能在考场门前相见。 等到开考时,裴绍将林相叫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老师,今日子慧也去考试了,他可有和您说准备得如何?」裴绍问道,今日主要的事情并不是询问林聪的考试情况,只是从此处开始话题。 裴绍知道林相能够看出自己的弯弯绕绕,不过他如今已经是皇帝,林相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臣子,他总要摆脱对方的影响,才能够成为真正的天子。 修心总是比修身更难,裴绍除掉了摄政王,如今大权在握,但朝中仍旧有不少的不利因素存在。老臣们对自己忠诚,却未必心悦诚服,想要改变现状,还是要从林相这里探听虚实。 「尚可。」林相笑笑,「林聪不是考试的材料,只要能够考中进士,就够了。」 「我本想着将他放到外面歷练两年,做出些成绩再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还是选择了去考试。他是什么水平我是最了解的,想要考上进士应当不算难,成绩估计不会太好,但正好也不会惹人怀疑,毕竟今年的考官是他堂叔。」裴绍突然提起这事,林相抬眼看裴绍,不知道裴绍提起这个有何意图。 「前些时间林太妃还想要给林聪说一门亲事,当时他与我说暂时不想娶亲,不知老师知不知道他的心思?」裴绍将话题又绕回到了林聪身上。 「他爹那时打了他一顿,但最后这孩子也没松口。老臣也和他谈过,但他只说是未曾立业不愿成家,到底想的是什么,也许陛下能够更了解,你们是一起玩儿到大的。」林相久违地说了不少话,说完了裴绍就赶快把水给他递过去,要不然等会儿便会咳起来。 「我也不知他想要什么。」裴绍觉得奇怪。林聪不似他一般对女子分外抗拒,一点余地都不留,他到底为什么不成亲?林聪和他相处从来不会直来直去,裴绍别的事情能够猜到一二,此事实在是一点都猜不透。 「虽然子慧的亲事没能成,却提醒朕也到了应该立后的年纪。本来应该由母后来主持亲事,但对方身份的确特殊,朕还是想和老师商量商量。」裴绍这才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意图,谈林聪的婚事,一则是好奇林聪到底怎么想的,从林相出也许能够得知一二,二则就是提起自己的婚事,这才是正事。 「既然是陛下家事,又何须让老臣参详?」林相装傻,看起来好像是一点都不清楚裴绍到底是什么心思。裴绍本想着老师应该一点就透,就没有直接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态度。 裴绍趁着除掉摄政王的机会,率先取得了太后的支持。这让他生出一种错觉来,觉得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太难说服,却没想到只到林相这里就碰上了一个硬钉子。 「那老师是不支持了。」裴绍见他这态度,也不遮掩了,「我想要知道老师为何要反对我与国师在一起。」 「老臣并非反对,陛下自可让国师做真正的皇后。但歷朝歷代均无立男子为后的先例,陛下若是想要堵住悠悠众口,最好还是立女子为后。」林相回道。 「老师是担心子嗣?我可按照先例收养宗室子弟作为太子。」 「老臣意非如此,即使皇后不能生育,亦可收养,但不能是男人。」 裴绍听到林相这样说,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今后再谈到立后他也必定不能支持自己。朝臣中可能会有人为了巴结他而支持他,可是其他人,特别是一直对他忠心的这群人,本就恪守传统,绝对不会答应,就算有一些立场摇摆的,看到林相的态度后,就算不站出来反对,也会保持中立。 第61页 「老师之意,我已知晓。可老师是否想过,若真立一女子为后,而我又只能冷落她,这对她是否公平?」 「后宫之中,被冷落是常事。」林相仍旧没被说动。裴绍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心里逐渐起了些火来,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生气,只好硬生生压下。 「既然我不能说服老师,也希望老师不要对此事表态。」他实在是无法改变林相的看法,他说的确实也没错,进宫不就是为了搏一次,赢了便能荣宠加身。 「自然。」林相点头,「老臣年纪大了,身体也一直不好,希望陛下能够准许老臣回乡休养。老臣在武帝在时便入朝为官,到如今也有五十年了,如今别无所求,只想不埋土他乡。」 裴绍没想到林相会这样说,他是想要摆脱老师对于自己的压制,希望能够平视他,可他没想过林相会选择离开。 林相还在面前,裴绍就算是心里难过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低头沉思,渐渐恢復了理智。朝中缺了林相确实仍旧可以运转下去,因为如今林相的作用更像是定海神针,其他的几位能够提拔为宰相的人选上来未必做不好。 但要是让林相回乡,那距离太远,如果他有什么事想要请林相指点,就鞭长莫及。而且林相走了,其他势力定然会蠢蠢欲动。 「朕知道老师的难处,但朕刚刚登基不久,还需要老师为朕指点迷津。」裴绍出于私心,还是希望林相能够留下。 「老臣的身体陛下也知道,确实支撑不了太久。」林相又道,「这次请辞也并非因为今日之事,如果先帝还在,老臣早就回乡了。」 「学生知道。」裴绍看着林相已经几乎全白的头髮,忍不住眼睛有些酸涩,「老师便先在家休养,若是回乡,朕再想找老师商量很是不便。国师虽能一瞬万里,但如若老师回乡,学生也不愿打扰,坏了老师的清静。」 「老师再留在长安一两年,等到学生成年再走不迟。」 「好。」林相点头,能够到这种程度他已经满意了,他走了,影响的不只是裴绍,还有整个林家,不可能一走了之。 裴绍亲自送走了林相,回来后就看到白子慕坐在他往常的位置,看到他来了,就拉开袖子给他看。 国师里面穿的是裴绍的衣服。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男朋友的衣服! 看看作者的预收吧,求收藏哇。看到有小天使想看兔兔亲亲,因为我一直存稿所以正文里不能马上安排啦,我们来个小剧场吧,剧情接这章正文,作话字数不收钱的哦。 裴绍看到国师竟然真在里面穿着自己的衣服,脑子轰的一下,脸彻底红了。而国师还是一脸的得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还在求夸奖。 「子慕,你说你羞不羞?」裴绍心里甜滋滋的,但还要笑话国师。 「有什么羞的?」白子慕眨巴着眼睛看裴绍,穿喜欢人的衣服为什么要害羞。 「哦。」裴绍凑近了国师,他站着,白子慕坐着。国师看到小皇帝的一张俊脸压下来,他脸上带着笑意,眼睛像是望不到底的深谭,嘴唇饱满,让人想要亲一口。 国师突然间就脸红了起来,裴绍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的龙香压迫下来,让他快要不能唿吸。 突然间,国师消失了,就剩下了一摊衣服。 裴绍失笑,扒拉了半天,从里面扒出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仰着头,一双红眼睛看着他。裴绍将手伸过去,兔子就舔舔他的手指,然后顺着他的手往上爬,坐在他手上。 兔子的耳朵颤了颤,被裴绍双手捧着,凑到脸边上。 裴绍是想要亲亲小兔子的,可是他不动。 小兔子看到裴绍的脸又一次靠近了自己,小心地往前爬了爬,用三瓣嘴亲上了裴绍。 裴绍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贴贴小兔子的脸,又亲他的耳朵,眼睛,最后落在了嘴上。就这样还犹嫌不够,一只手托着他,另一只手给他顺毛。 小兔子彻底趴成了一滩,只竖着耳朵,看着裴绍。 「子慕……」裴绍的声音暧昧而温柔,小兔子突然间就消失了,那一摊衣服重新被国师穿上,他两只耳朵还没收起来,脸色红透了,主动抱着裴绍献上他的吻。 「不羞!」他最后一次倔强地说道。 论看上阳赋吐槽的洗脑程度哈哈哈,你羞不羞啊! 第36章 第36章 裴绍刚才还在伤心着,这会儿看到国师得意的神情,心情瞬间大起大落。 他还以为国师只会将衣服放在家中,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穿在了身上。一想到自己的衣服被国师偷偷穿在里面,平日里不做什么也会被自己的味道包围,裴绍就觉得心情愉悦,心里暗暗地笑,刚才的难过也被沖淡了。 「老师不支持咱们成亲。」裴绍语气放得很软,在和白子慕撒娇,他没想要从白子慕这里得到什么解决办法,只是想要和他说,说了他就会觉得好得多。 「那就不成亲,今晚我留在皇宫。」白子慕可是恨不得拍手叫好,大不大婚他是无所谓的,做那种事情哪里需要什么特别的仪式,之所以愿意一直忍着,都是为了裴绍。 「他的意思是,皇后必须是女人。」裴绍艰难地同他解释,生怕说不服自己。 「那这样?」白子慕身边突然间就出现了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长得和白子慕有三分像,而眼睛与国师的一模一样,同样澄澈地看着自己。 第62页 裴绍捂住自己的眼睛,他一向清楚自己对女人没兴趣,也不会喜欢上,可是看到这个女版的国师,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再变出几个长得不一样的也可以,只要你喜欢。」白子慕还想要多变几个出来,他自然是公兔子,但想要变化也不是不行。裴绍看到白子慕这一手,之前的担心被沖淡了很多,但他不想看再多的「白子慕」出现,就把他拦住了。 「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裴绍抱着白子慕,在他耳边轻声道。 「哦。」白子慕看着像是失落,其实心里面高兴极了。他马上将那个变出来的自己收回去,只留下他们两个。 他自然也是知道嫉妒的,虽然他所变化出来的人和他本身能够通感,思维也是属于一个人的,可是一想到裴绍怀里抱着的不是自己,他就无法忍受。 但如果裴绍喜欢,他还是会做的,好在裴绍不喜欢。 「我不想做皇后,一直做国师也没什么不好的。」白子慕宽慰裴绍,握着他的手,并非是因为留恋他的味道,而是他不想裴绍为难。让裴绍为难的事情太多了,他总是皱着眉头,每次看到白子慕都想会给他抚平。 「我还以为你会说国师也不想当了。」裴绍低笑,将白子慕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歪着头看着国师。 「国师还是可以当一当,看他们吵架好玩儿。」白子慕最喜欢的节目就是他坐在椅子里看着那些站着的官员们来回争吵,他们所说的话题并不都是国家大事,也有一些关于个人的小事,偶尔口不择言还会扯出来一些官员私事。白子慕一开始只是旁观,后面也慢慢摸出了一些门道,能够看出来哪些人是一个派系,谁两个的关系比较好,甚至还能够给裴绍一些建议。 他是局外人,反而看什么都清楚,要是不当国师可就看不成了,还是当国师好。 皇后嘛,就没什么意思了。前任皇后便是太后了,她到现在也很少出宫,也没什么自由,还要避讳,就算是出来了也要垂下帘子来。 「哈哈哈,你这话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怕是要来烦死我。」裴绍听白子慕这样说,笑得快要喘不上气来,只好用白子慕的手背贴着自己的嘴唇,堵住自己的嘴,方才慢慢缓过来,眼里还是充满了笑意。 「子慕,要是我不能让你做皇后,就要另外挑选一个,让她来打理后宫。我不愿意让别人做皇后,也不想要耽误人家姑娘的幸福。」 「那我想想办法。」白子慕听他说居然要立别人为皇后,立刻觉得不行,一本正经地和裴绍说自己想办法。裴绍看他这样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又在他手背上亲了亲。 大婚之事还需时日处理,会试倒是很快结束了。考官们纷纷忙碌起来,日夜批改试卷,挑选出合格的卷子,分出名次来。 裴绍贵人多忘事,考完试的时候那几位举子还送过信来问他考得如何,但这信都放在了外面的一处宅子里面,他最近忙得很,就没有看。 直到考官将这次会试前三名的卷子誊写了一份拿给他来看,裴绍这才恍然想起,很快就要揭榜,春闱已经进行了快要一半了。 「请陛下过目。」 「写得不错。」裴绍定下心神,将那三人写的文章仔仔细细看过。他们的文章皆是文采斐然又言之有物,裴绍看到了都若有所思。大宁建国以来就一直反对前朝那种华而不实的文风,不少大儒将平实易懂作为评判文章的最低标准,推行了几十年,到现在已经几乎除去了之前的靡靡之风。 裴绍看着人家写的卷子,嘴上只能夸,心里想的却是幸亏自己不用去参加科举,否则以他的能力,恐怕是考不上的。 「哪日揭榜?」裴绍问,他可是还有一层考生的身份,等到揭榜的时候也正好去和之前认识的几位会面,顺便还能看看其他考中的人。 揭榜当日人多嘴杂,他要是能够混入其中,了解的事情肯定更多。而且,这么刺激又能置身事外的时刻可遇不可求,带着国师一起去看看热闹再好不过了。 「下月初八。」那考官回答道,不知道皇帝有什么想法,就如实说了。 「你先回去吧,之后殿试也需仔细准备,尤其要严查舞弊之人。」裴绍叮嘱了一句,就让这位考官走了,文章则被留了下来。 小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很想要和国师分享分享人家写的好的文章,可能是因为他平日里也就是批批奏章,写上寥寥数语回復上奏的官员,对于能够写得一手好文章的人是很有些好感的。 以前和老师读书的时候,裴绍的文章也写得一般,书读得也不是很多,主要学习的还是治国理政的道理,而非是考试的道理。 他将文章放在一边,继续批阅奏章,等到国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白子慕难得地从门进来,他先是悄悄打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门缝看到裴绍正在忙着,就慢慢地一点点将门推开,力求不发出声音。裴绍虽然还在低头处理公务,其实心思早就放在了国师身上,听到他又将门关上,脚步也放轻了,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后。 裴绍已经感觉到了白子慕的气息,不过还没有动。 「裴绍!」白子慕突然跳起来,从后面伸手搂住了裴绍,趴在他的背上看他在看什么。他两只手抱着裴绍的腰,身体慢慢往下滑,直到双脚落地。裴绍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第63页 「西南匪患已定。」白子慕很快抓住了重点,「请求赏赐。」 「不用给他赏赐。」别看之前裴绍一直给摄政王的党羽封赏,给薛麒的也不少,他本身还是很吝啬的。国库里的钱也不多,只能用在关键的地方,不能随便浪费。 而前国师都说了自己不求别的,正好不用给他赏赐。 「但这不是说他没有开战就赢了,还得到了不少钱。」白子慕指着其中的一些内容说道。 「即使不开战,大军一动就要花钱,也没有省多少。」裴绍对于这位上疏的西南官员突然间就生出了恶感,他实在不耐烦再说前国师的事情,就把这份奏章飞快地批覆,然后拿出来那几份文章来分享。 国师看了一会儿才看完,一脸震惊。 「他们写得倒是很好,这些考试的人都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吗?」白子慕问裴绍,要是这样他之前说那几人一看就考不上确实有点以貌取人了。 「这是写的最好的,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裴绍和他解释,白子慕这下才放下心来,那几个人确实不像是能考上的。 「初八揭榜,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裴绍早就想凑这个热闹,他和白子慕一提起,白子慕立马就点点头,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了期待日子就过得很快,初八时,裴绍和白子慕两人又偷偷跑到了揭榜的地点,裴绍早就让小濯提前去订了附近的茶楼的座位,正好对着皇榜,坐在上面就能够看到揭榜的整个过程。原本这时的座位是很难订到的,许多举子早就定下了座位。 但是裴绍以往出宫的事情都是小濯给安排的,因此轻车熟路。他手底下还有别的小太监与整个长安城的老闆都相熟,他们不知道裴绍的具体身份,但也能猜到他不是普通人,因此总要给他挤出来好位置来。 裴绍和白子慕两人早早便出来,先去和那几位踏青遇见的举子会面。 「不知两位兄台考得如何?」那群人中为首的那位首先问道,「今年考题颇难,我们几个中,也就是于兄考得还要好一些,剩下的恐怕要折戟于此。」 这几人还都比较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因而看着失落也不至于绝望,那个姓于的便是之前的娃娃脸男子,他却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之前也考过会试,但不幸落榜。 「我们二人恐怕也是名落孙山,今日来不过是再挣扎一下。」裴绍回道,没敢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 「兄台不必自谦,还未出榜结果未定,未必就不中呢?」于轩,也就是那个娃娃脸男子道。 「在这边说话实在是乱糟糟不方便,我们在楼上订了座位,正好能坐得下,便一起上楼吧。」裴绍一边说,一边看着人群中有没有熟悉的人,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一个人足以撑起一个后宫。 裴绍:有点刺激。 有个问题,我写文有口音么? 第37章 第37章 熟人当然是林聪,和裴绍相熟的人里面有可能来这里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裴绍注意到他后没有躲闪,他都改换了样貌,身材也有所变化,就算林聪面对着他也未必就能够认出来。更何况他行色匆匆,也没往裴绍这边看,直接上了楼。 「那就多谢了,我们正好囊中羞涩,未曾订的上位置。」那几人一听裴绍说有了位置,心中惊喜,纷纷道谢。张榜的时间并不短,一直站着确实也很艰难,这会儿有个位置坐再好不过了。 「裴绍,你看那边的是谁?」裴绍刚想要和这几人一起上楼去坐下来慢慢聊,白子慕就扯住了他的袖子,裴绍停下脚步,回过头,顺着白子慕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有个书生,穿着一身青衣,容貌俊秀,正与几个人谈笑风生,不是旁人,正是那前国师的徒弟,徐宥平。 「他怎么也来考试了?」裴绍有点诧异,当时是让他和前国师一起去西南平叛的,算起来,确实在叛乱平定之后会试才开始,难道他那时就来了? 按理说,徐宥平戴罪之身,自己偷偷回来当然是不可的,而且他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考试的呢?但是前国师平叛有功,兵不血刃,为朝廷省了不少的钱,也保护了将士的性命,裴绍还没给人家赏赐。小皇帝年纪还是小一些,良心尚存,准备准备回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非原则性问题,他还是想让这事轻轻落下,要是他考上了,也不打算剥夺他的成绩。 「他也能考上?」白子慕又看了徐宥平一眼,然后跟着裴绍一起上了楼。 「人不可貌相吧。」裴绍轻声道,听出了白子慕语气中的淡淡敌意。他和徐宥平没见几面,不知道徐宥平曾经说过的挑拨他和白子慕之间感情的话,单单看他这副面皮,让人生不出恶感。 两人没多耽误时间在这边说话,张榜的官员已经到了,马上就要开始张榜。一行人赶紧上了茶楼,等到了他订的位置,那几人心里都不免惊嘆。 「白兄竟能订到这里的位置。」其中一人道。 「是托人订的,这里视线好,能够看得清楚。」裴绍一副谦虚的样子,笑着说道,「大家不必紧张,吃些东西,喝些茶慢慢等着结果便是。」 他是这么说,其他人还是各自夸贊了几句,然后才坐下来。 第64页 张榜是件非常耗人的事情,特别是在裴绍和白子慕都不认识其中绝大部分人的时候。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情绪起伏,只是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名被写下来,听着旁边的人有的哭有的笑,心思都飘到了别处。 裴绍和白子慕挨着坐,附近人多,两人不好做太大的小动作,只是将手臂靠在一起,发现没人注意,才将小拇指勾住。 「于兄果然中了,可惜我们几个今年是没有机会了,只能回乡苦读,等下次恩科时再来。」果真如同他们之前所说,于轩中了。这皇榜乃是从后往前写的,其他几人自认不如于轩,当然也就不再期待。 裴绍看着四周的人正在出神,突然看到徐宥平那边爆发出一阵笑声,一群人都围着徐宥平祝贺他,但是刚才明明没有念到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出现后,林聪的名字也被念了出来,写在了皇榜上。 白子慕勾住裴绍的手之后就不动了,这会儿没看徐宥平那边,倒是正在往一个角落处看,那边紧紧关着窗户,不知道是谁在里面,但估计也是考生。 「怎么了?」裴绍低头轻声与他耳语。 「林聪在里面。」白子慕说道,窗户当然阻碍不了他。刚才林聪的名字被念出来时,他看到林聪从那边露出了半张脸,随后便将窗子关上了。林聪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裴绍都没有注意,反而是白子慕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格外关注。 「他在里面干什么?」裴绍疑惑,同为考生,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未曾怀疑林聪是在做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东西,还以为他是趁机出来和喜欢的人偷偷幽会,没准儿对方真是个男的? 「回去和你说。」白子慕没法在这里和裴绍展示他发现了什么,就用手指挠挠裴绍的手心,裴绍转过头微笑,没过太久,就已经写到了前三名。 这三位的名字他都是知道的,看其文章文采也确实出众,论述得也很有见识,如果表现得好,将来肯定要重点提拔他们。而且这几人年纪都不算大,长得也不错,放在朝中就算是吵架也好看一些。 朝中确实需要一些新面孔了。 看完了张榜,几人都忙着给林轩庆祝,无心再留,因而大家互相道别。裴绍实在是不想回到皇宫去,正好前几天他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今日便轻松一些,便跟着白子慕一起坐车回到了国师府。 冬日的时候,国师府都是花团锦簇,如今到了春天,自然更是草木青翠,流水潺潺。往日间裴绍来不是奔着卧室就是书房,今天好不容易白天来的,看到这般景致,就不想到屋子里了。 「咱们去船上坐坐吧。」裴绍道,船不是真船,不过做成了船的样子,固定在岸边,一边飘在湖上,走上去也不会有丝毫的摇晃之感。白子慕早在船上坐过好多回,为此还特意自己出门试了试坐大船是什么感觉,这会儿听裴绍这样说,马上就和他到了船上。 船上有固定的石桌石凳,裴绍给白子慕擦擦,才让他坐下来。 「我都不想回皇宫了,国师府比宫里的花园还好看些。最重要的是,国师府有国师,皇宫没有皇后,没意思。」 「要不然就直接成亲好了,有我在,他们还能拦着不成?」白子慕就是不懂为什么裴绍总是有这么多的顾忌。 「我也想,他们当然拦不住你。咱们可以一时意气成亲,但是他们会辞官,自杀,甚至直接在大殿上面撞柱子。忠臣有好的一面,他们不会背叛我,可是一旦我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情,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地阻止,假如我仍旧坚持,便只能陷入万劫不復之地。」裴绍实在是太了解他们了,「到时我遗臭万年,他们名留青史。」 「你能拦得住他们一时,又怎么能堵得住悠悠众口?想要做个好皇帝,必须要事事都做周全,而想要成为昏君,只要一件事做不好就够了。」 「皇帝的婚事,大多数也都是为了平衡各方,真正喜欢的,未必最后就有好结果。」 「那就别做皇帝好了,你天天这么忙,不也还是这样。」白子慕语气沖了一些,看起来有点生气了。裴绍知道他就是为了自己才气,国师本身没什么烦恼在,他心里酸酸的,又有些甜蜜,有人心疼的滋味儿真好。 「子慕,别气。」裴绍安抚他,又开始转移国师的注意力,「你说刚才看到了什么要和我说来的?」 白子慕一听就知道他故意岔开话题,哼了一声,还是说了。 「和林聪见面的那个人我没见过,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听。」白子慕说道,语气仍旧有点凶,他将那个人的样子变幻出来。裴绍本来想着这要是见到了林聪的姘头,正好可以找机会笑话他,可是当那个人的脸出现后,裴绍笑不出来了。 「薛初……」 「你认识?」白子慕问裴绍。 「他是我最小的舅舅,与母后并非同母,他年纪和林聪差不多,难道他和林聪在一起了?」裴绍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小舅和林聪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他这个小舅确实长得不赖,也未曾婚配,一直都在家中读书。他今年来参加科举也不让人惊讶,今年薛家有不少人都参加了,他们当时听到了好几个姓薛的名字。但是,据裴绍了解,他和林聪可以说是毫无交集,为何会混到一块儿?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互相喜欢。」白子慕回忆着他所看到的,那二人没有肢体接触,看向对方的目光也都很平静,不像是喜欢。 第65页 「那难道是说林聪喜欢的是薛家的女儿?」裴绍开始回忆自己的那些姨母和姐妹,确实有几个和林聪年龄相配的,难不成他是在讨好人家的家人,这也太迂迴曲折了。 如果说林聪喜欢的是薛家的女儿,裴绍倒是能够理解他之前的犹豫了。因为下毒的事情,裴绍和薛家其实已经撕破了脸,就是裴绍还给外公留了面子。林聪作为裴绍好友,要是因为顾忌到他,同时考虑到林家和薛家关系也不好,确实很难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口。 这么一点信息,就让裴绍联想到了这么多。他实在是好奇极了,准备回去让人盯着薛初,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国师,有人求见。」裴绍正想着,管家突然过来了,给白子慕递上一份拜帖,上面写着的名字,今天好像是听到过。 「他说是国师与陛下的旧识,有要事求见。」管家补充道,因为他提到了裴绍,自己才来通报的,要不然随便一个人都能见国师还了得? 「您要见吗?」 「那让他到书房去。」白子慕回道,这个名字他刚才应该听过,可能是个考上的考生,但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去吗?」白子慕问裴绍。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终于轮到了白子慕主动邀请裴绍,裴绍就愉快地应下了,国师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到了书房,一进门,白子慕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十分熟悉了。 虽然换了个名字,徐宥平还是徐宥平,看到他和裴绍一起过来也不惊讶。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的情敌雷达探测到林聪之后立马发出警报。 裴绍的情敌雷达,遇到情敌也不响。 虽然陛下是个天然弯,但是面对除了白子慕外所有的男人都笔直笔直的。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38章 第38章 「参见陛下,国师。」徐宥平向二人行了礼,在裴绍面前他不敢多看白子慕。他当初是一眼就被国师吸引,可是喜欢国师的人那么多,国师只对裴绍感兴趣。他那次说那些话已经是逾矩,要是继续纠缠,被裴绍发现,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徐宥平平日里因为自己长得好看确实狂了些,但明哲保身还是会的。 「小人此时本应在西南与师父一同平叛,此次回来实际上是有其他的目的。」徐宥平说道,「师父怕泄露消息未曾告诉陛下,还请陛下海涵。家师这些时间一直为陛下尽心竭力平西南之乱,一心向着陛下。」 「哦,那是何事?」裴绍听他说的神神秘秘的,突然也有点好奇,就让徐宥平坐下来慢慢说。 「多谢陛下。」徐宥平没想到自己还能坐下来,仔仔细细地和裴绍说清楚事情的始末。 「此次西南叛军主要是当地的苗民和一些汉民,为首的也只是极小的官员。师父过去后便派人前去探听消息,自己则和当地的官员打成一片。在接触一段时间后,了解了当地的情况,他便只说自己是受了陛下忌惮才被派去平叛,因而那些人很相信他说的话。」徐宥平说着,替前国师心虚,忍不住看了看裴绍的脸色。 「他说的也不错,朕确实忌惮他。」裴绍笑道,理直气壮。 徐宥平听了不敢笑,准备等到和师父会面时再和他说,相信他的反应一定非常精彩。 「于是老师慢慢了解到这场叛乱是如何而起的。去年那边遭遇旱灾,粮食歉收。当地官员为了政绩,向朝廷报的乃是丰收,也收了相应的税款。当地人本来就吃不饱,苗民生活得更差,而那些官员竟然对其加税,还说乃是朝廷旨意,不得违抗。」 「许多农民交不起税,又吃不起饭,只能卖房卖地,最后变成流民,眼见着实在是活不下去,才变成了叛军。之前叛乱一直没能被平定,当地官员虽然也怕担责,却为保乌纱帽不肯和朝廷说实话,报上来的当然就是苗民有预谋地造反。于是我师父便给当地的官员出了主意,先出钱出粮将叛军安顿下来,免得朝廷追责。」 「竟是如此……」裴绍听得心头一沉,他所见的各种奏章皆是说天下安定,在他减税之后百姓都过得不错。他知道贪墨之事各朝各代都难以杜绝,底下人当然有所欺瞒,但只要不严重便没必要过于深究。 这种事,就算是杀人无数也控制不住,反而会引发人心动盪。 可是他没想到,百姓竟然过得这么苦,如果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又怎会反叛?这些官员,便是将他们抽筋扒皮也不为过。 「师父说,平叛只是第一步,要彻底解决当地的问题,就要将当地的真实情况摸清楚,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好按罪责处罚。他知道此事可能会费力不讨好,也未必能够彻底解决问题,但他相信陛下是圣明天子,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徐宥平转达了师父的话,自己也觉得分外肉麻,但是师父说的时候真情实意,他说的时候不免投入了感情。 「我也曾去看过那些叛军……他们确实过得太苦了,几乎都骨瘦如柴。因为实在是没吃的,只好易子而食。能够打仗的男人并不多,后面还拖着老弱病残,让我们打他们,实在是不忍出手。」徐宥平以前也就偶尔见过几个灾民,还未曾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当时他真是差点哭出来。 「他们不是叛军,是朕的子民。」裴绍深感无力,有这种情况的,不止是西南,其他很多地方可能都有,只是其他地方没有叛乱。 第66页 「现在师父还在西南,而我只是表达了自己想要考会试,他们便替我伪造了身份,送我来考试。我当初也曾在家苦读,所以这次考了个名次来。」徐宥平并不知道裴绍和白子慕也去凑了热闹。 「那殿试后,你还准备回西南?」裴绍问,他和前国师都有新的身份,不会暴露,继续在那边探听消息也可以。 「师父让我留在长安,西南那边安插了不少人在京城。」徐宥平道,「京城中也有他们的靠山,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敢瞒天过海?」 裴绍捏紧了拳头,再次感觉到,朝堂之中还是仇人更多一些,个个都想要他的江山倾覆,最后还要将锅推到他的头上。 「那你就留在京城,有事可以随时报告,国师会告诉你如何与他联繫,你也可以和你师父经常联繫,互通消息。」裴绍道,即便不能彻底剷除贪官,西南那边都已经送上门了,他怎么能不管? 「多谢陛下。」徐宥平本来没太指望着裴绍对他的态度好,这会儿看到裴绍都没有在意他们的欺瞒,反而很是重视这件事,才感觉到裴绍确实有帝王气度。大宁能有这样的皇帝是大宁的幸事,也怪不得白子慕会喜欢他。 「还有一事,陪同我来的官员曾经暗中提点过,我若是怕考不上,他们可以帮忙。」 「还有舞弊……」裴绍第一次开春闱,最忌惮的就是舞弊,没想到真让他遇上了。 「我本来想要答应,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不知道为何对方没再提这事,小人的名次真是自己考的,陛下莫要怀疑。」 「此事朕也会让人去查,你先收集证据,切勿打草惊蛇,要是有什么事,尽可找国师解决。」 「嗯。」白子慕看着徐宥平,极其不情愿地点头。徐宥平也分外尴尬,想要开口说不如和裴绍联繫,但是说出来又有些奇怪。陛下天天让国师来和外人联繫,这样不好吧,竟然一点都不防着别人吗? 也就是国师不经常出来,否则喜欢他的,想要追求的人必定如同过江之鲫,万一惹出什么事情,让国师跟别人跑了,到时候裴绍可后悔都来不及。 他当然不知道,裴绍对于白子慕一点怀疑都没有,因为国师的心就像是透明的琉璃,一看就能够看到底。国师只喜欢他,一心只扑在他身上,对于别人也就是随便看看,根本不能入眼。 裴绍如此自信,徐宥平是体会不到的,只能自己转移视线,以后也尽量避免和白子慕接触。而白子慕呢,心里也想好了,他可以不用接触便从徐宥平那里得到消息,也还好。 一想到自己能够给裴绍解决他烦恼的问题,白子慕就觉得很是开心,等到徐宥平走了,他忍不住拉住裴绍的袖子。 「你要是担心他们会阳奉阴违,我可以帮你监视他们。」白子慕所指的当然是那些官员,既然不听话,那他就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不听话的,以后好让裴绍惩治他们。 「这就不要了,否则他们战战兢兢,也做不好事。」裴绍说道,「不过我倒是想到个好主意,咱们平时闲下来时可以各地走走,看看风景,也了解当地情况,总比只待在京城里要好。」 「那你有时间吗?」白子慕当然也心动,然而他一针见血,他们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宫里离开我也不行。」裴绍轻咳了一声,有点尴尬。他想法是很好,想要实施有点难度。 「要不然……我帮你做些事?」白子慕提议,一脸的跃跃欲试。 「不用了,有时间你还是到处去看看,也当是帮我看。」裴绍揉揉白子慕的脑袋,白子慕顺势靠在他怀里,用头顶蹭他的胸口。 「我只想和你一起看。」白子慕的声音轻轻的,在和他撒娇。裴绍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国师真是天天给他惊喜,就这样还不能让他做皇后,真是天理不容。 「我更想陪着你,你做的事情我现在不会,可是你教我我就会了。」白子慕最近进步神速,拥有感情的国师也想要给裴绍解决他的问题,自己在他身边也是个助力。 「那好,我都教你。」裴绍低头亲亲白子慕的额头,恨不得将他揉在怀里,省得天天就知道撩拨自己,「学不会可不要哭。」 「我才不哭。」白子慕眨眨眼,裴绍忍不住又亲亲他的眼睛,心里想的是,他当然不会在别的地方让白子慕哭,他更想要在床上让他哭。 今天的二人世界被徐宥平打断了,裴绍和白子慕只黏煳了一会儿,就一起回到了皇宫中,屋子外站着的是一直等着他们的小濯。 这二人离开皇宫从来都要小濯来帮忙遮掩,白子慕会留下一个和裴绍长得一样的傀儡在这里充数。至于他,国师一向神出鬼没,并不需要特意留在这里。但傀儡毕竟不是真人,要是有人来,小濯就只能找藉口。 好在,皇帝偷偷离开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裴绍从来也没耽误过正事,一般人都不会没有眼色地来拆穿他们。 再说,他们就算是想,也根本找不到证据,白子慕只要感觉到一点的风吹草动,就会马上回来。他们两个出门时容貌变幻的也都不相同,所以很难被认出来。 回来之后,裴绍就开始忙关于殿试的事情,一想到殿试上有的人会是舞弊进来的,他便觉得生气,这种人考试都作弊,以后为官定然也不会老实。 第67页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裴绍不能从此处的线索入手调查。好在,殿试的题目是由皇帝来出的,在他去之前没人能够知道题目,到时候一看便知道谁有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又法力无边又贴心,哪里找我这么好的男朋友。 第39章 第39章 殿试的过程比较简单,上榜的考生们再到宫中考上一场,答得是皇帝亲自出的题目,大多数是策论,议论当今的一些问题,当场写完当场交卷。然后按照这次的卷子的结果来排名,确定他们的名词。 裴绍这次特意亲自主持,当然也要带着白子慕,但是为了逗逗国师,裴绍还是和他打赌,如果白子慕可以按时学会他所教他的那些知识,就可以去,如果学不会就不能去了。 「好啊。」白子慕一点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他应得如此迅速,裴绍不禁觉得不太对劲,国师怎么就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呢?恐怕其中有诈。 他没猜出来国师有什么想法,还在在想要怎么能够深入浅出地给白子慕讲他所学的治国理政的道理和具体的一些处理方式,白子慕就把手伸了过来。裴绍暗笑,将手递了过去,握住白子慕温热的手掌,准备开始教他。 「裴绍,你把你要说的内容在脑子里想一遍。」白子慕说道。 裴绍听他这样说,立马就开始想这些,想到了一半,他突然想起来,国师可以通过接触直接从他脑中取得这些知识。 大意了。 「你耍赖。」裴绍假意要松开白子慕的手,但是白子慕怎么可能给他机会,抓他抓得更紧了,还把他的手按在胸前。 「没有,你继续。」白子慕才不听这个,能用简单的方式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朕学了这么多年才粗通一二,国师就这么快就都学会了,这不合适吧,朕颜面何在?」裴绍故作生气,继续把手往回抽,他知道论力气他是拼不过白子慕的。 「你学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我学的。」白子慕理直气壮,「再说我直接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批红才能写得和你一样。」 「哦,是我误会了,原来国师都是为了帮我,不是为了偷懒。」裴绍笑着看他,反过来握着他的手。白子慕哼哼一声转过头去,他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不过看到裴绍感动的样子没有提醒他。 他喜欢这种感觉,很新鲜,这是他以前未曾感受过的。他喜欢裴绍关心自己的感觉,喜欢他触碰,拥抱,亲吻自己,还想要做更加深入的事情。 为了让这种感觉停留地更久一点,有一点无伤大雅的隐瞒当然不算什么,至少白子慕就不心虚,现在看到裴绍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还是觉得有趣。 只要是裴绍,哪里都有趣。 「继续吧,要不然学不完了。」白子慕清清嗓子,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脸绷得紧紧的,正襟危坐,不知道还以为他真要认真学习上一天呢。 裴绍也坐直了身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笑意止住。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他想着刚才自己到底想到哪里了。 「刚才到哪里了?」裴绍满心里都是白子慕,实在是没想起来,就问他。 白子慕记得牢固,马上就提醒了裴绍,裴绍这才慢慢将那些东西全部想过一遍,而后因为时间还来得及,又加了一些内容。 他本来是准备了很长时间给白子慕的,但是他准备的东西有限,都过完了,时间还剩下大半。 「国师可别光看了,可是懂了?」裴绍问道。 「应该是懂了吧……」白子慕有一点犹豫,裴绍所给的毕竟是单纯的一些理论,想要用好还需要实践。 「那就看看这个?」裴绍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摺,两人一起看起来,分别写出自己的批红,再做比对。 有了裴绍的理论知识加持,白子慕所写的东西思路和他的确差不多,不过其中还是有些区别,对于重点的把控也稍微差一点。 「还不错,奖励一下。」裴绍藉机亲白子慕,白子慕红着脸偷笑。 「这里还有些问题,一般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会这么处理……」裴绍给白子慕仔细讲解,力求他们两个的思路,口吻等都一致。两人明明是在研究怎么作弊,却异常理直气壮,大概是受了国师的影响吧。 裴绍第一次做老师,发挥得非常好,主要是学生素质高,学习快,所以殿试时就带着国师一起去监考,没给考生留一点作弊的空间。 等到批卷时,考官们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有的考生在会试和殿试时所写的东西水平完全不一致,或许可以用殿试时比较紧张来解释,可是总觉得有些牵强,歷次殿试确实有水平不一致的情况出现,但从来没有这次的人数多。 「既然他们喊冤,就让他们再考一次,仍旧由朕来出题,难道每次都是发挥失常?独独会试发挥得好吗。」裴绍冷笑,对面的几位考官均默默不言。科举出现舞弊情况,他们这些提前知道题目的考官当然是头等的被怀疑对象。 裴绍安排考官时,也有他的深意,所挑选的皆是朝中的高官,精通经典,彼此之间又互相看不上,而主考官则比较有威望,能够压制住他们。 如今出了疑似舞弊的情况,主考官立马出来承担责任。 「陛下,此事臣一定会仔细排查,定然会给陛下一个交代。」主考官也是朝中的副宰相,曾经主持过会试,这还是头一次出问题。而且出问题的人还不少,这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第68页 「便按朕说的做,这次给所有人单独的房间,重新写一次,朕不会去,也省得再说是因为受了朕的影响。」裴绍相信有人可能是一时失误,可是总不能所有人都偏偏在殿试失误吧。 「是。」几位考官心思各异,都是官场上面摸爬滚打数十年的□□湖,只看他们的表情动作当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没考上的,或许也有舞弊的,再重新查一次当时的情况,不要漏掉一人。」 「你们也不别想着做什么小动作,朕在看着,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诸位便先不要回家了。」裴绍看着几人,终究没看出到底谁有可能。主考官他本身是很信任的,他平时为人也非常稳健,本来是林相的接班人选,裴绍不希望他出问题,否则林相真就难以回乡颐养天年了。 而其他几个,一个林家人,裴绍不想怀疑他。可是他也知道,林相虽然肯定是忠于自己的,林家却树大根深,现在就连林相都管不住了。 世家一直都是皇帝的心病,裴绍之前的几任皇帝都在努力削减世家的力量,到现在,只剩下几个大族还在。 其中就包括林家,薛家。 几个考官都看出裴绍动了真怒,因此他说什么也都不敢反驳。几人乖乖听训,立刻告辞去安排再次考试。等到他们走了,裴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将心思放在调查舞弊上,确实是因为西南之事,不过真正确定有舞弊的情况还是因为殿试。以前的殿试皇帝其实未必会到场,这次是他新上任,因而特别重视,之前也曾经与人说过,看起来也还正常。 前国师在西南调查叛乱的根源,他要是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以前和秦王玩儿瞒天过海,还是因为范围可控,这次却不太好控制。 涉嫌舞弊的考生中,确实有西南来的,裴绍本来想着要不然就单独放过他们。不过这样反而显得刻意,不如正常进行。 至于是否会惊动西南的官员,还要慢慢观察,好在有白子慕和前国师两个可以互通信息,此时还在掌控之内。 好在,林聪和薛初均不在发挥前后不一的人之中,如果他们中有参与舞弊的,裴绍会更加难办。林聪舞弊代表了林家有野心,而薛初假如也舞弊,就说明了薛家还将会有大动作。 而其他涉嫌舞弊的人里也都没有姓林和姓薛的。 考官们走后,国师准时出现。刚才他就缠在裴绍的手腕上面,一直听着裴绍和他们的对话,这会儿等到他们走了,就变回人形。 「别气了。」白子慕歪头,摆出小蛇的样子,看着裴绍。裴绍见他这样,实在是气不下去,伸手把白子慕的头摆正了。 然后白子慕的头歪到了另外一边。 「国师什么时候变成不倒翁了。」裴绍两只手捧着白子慕的脸,白子慕慢慢摇晃了几下,看到裴绍笑起来,才停下来。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有的皇帝什么都不想管了。」裴绍嘆气,「实在是管不过来,拔出萝蔔带出泥,抓住一个人,后面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要是都除掉,那朝中也就没什么人了。」 「那就把主使的杀了,其他的人不就害怕了?」白子慕给他出主意。 「国师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杀鸡儆猴是个好方法,希望他们能够老实一点。」裴绍唿出一口气,看来这世上,只有白子慕才是最靠谱的,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不怕被他背叛。 有了裴绍的强力施压,很快,参加殿试的考生们又重新考了一次,题目是裴绍出的,通过白子慕分发给所有人,确保没人见过。 等到考完试,就将三份卷子进行对比,裴绍叫了考官之外的官员来,还找了青鹿书院的几位先生,他们仔细比对过后,查出了前后差距明显的,最有舞弊嫌疑的。 这些人很快被下狱,经过一番拷问,揪出了背后的几个人。然而,组织舞弊者也是有备而来,并未能够抽丝剥茧找到真正的主使者。但这样闹了一通,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考官们也都受了相应的处罚,今后再考试会更加严谨。 裴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趁着现在的动盪,提出要立后。 人选,自然是白子慕。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有点突然啊。 第40章 第40章 「朕年纪已经不小,也是时候大婚了。大婚之后,国师便兼任皇后,其余不变,不需住在宫中,仍可自由出入。后宫依旧由太后及贤妃管理,不再选入新的妃嫔,年龄大的宫女也可以离宫去婚配。」裴绍挑了个大朝会,等到大家说得差不多了,炸出一道雷来。 这道雷炸的不只是众臣,还有白子慕。这会儿白子慕还在发呆,蓦然听到他这样说,就看向了裴绍,完全没想到他会今天宣布大婚的事情,他之前不都是很谨慎的吗? 兼任皇后什么的,听起来很有意思啊。 其余人对此一出都有所预料,毕竟从一开始白子慕就黏着裴绍,他们经常会看到皇帝和国师举止亲密,知道这二人必定是一对儿,否则国师怎么会尽心尽力地帮助皇帝?可是他们没想到裴绍说得这么直接,一时间几乎都傻在了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正巧今天林相也没来,副宰相因为科考舞弊之事不敢说话。朝臣中还有些与科举案牵连的没法开口,怕被牵连。因此他们一时间没了主心骨,不知道由谁来带头劝谏,顿时静默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说话。 第69页 「自古未有立男子为后之理,陛下怎可如此儿戏?再说,何为兼任皇后?皇后母仪天下,需协理后宫,从未有官员兼任之理。」礼部尚书看着别人都不动,自己站了出来。他和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关系,才敢说话。 「国师辅佐朕治国理政,难道不比做别的重要,他是仙人,怎可困囿于区区皇宫?朕除国师外不再立其他妃嫔,后宫索性无新人来,也不需国师操劳,有太后与太妃管理即可。」裴绍只针对他后面那句话做了回应,仿佛没听到前面那句一般。 他说的很清楚,除了白子慕外不会再有任何妃子。 裴绍自从扳倒了摄政王,将兵权全部收拢到手中,说话一向强硬,虽然年纪未到弱冠,已经有了先帝盛年之时的风范。不过即便他再强势,还是有不少人上赶着反驳他,特别是已经有人开口,剩下的人便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陛下当时封国师便是于理不合,如今怎能再立起为后?」一个姓谭的官员出来说道。 「哦,那朕封国师时也没见到谭卿出来为朕解决当时困厄,若是国师未曾助朕除去摄政王,谭卿还能这般与朕说话?」裴绍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把之前封国师的事情翻出来,过河拆桥,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裴绍本身只是假作愠怒,为的就是吓吓他们,让他们少说话。结果呢,他们翻起了旧帐,裴绍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封国师为后。陛下只宠爱国师一人本就不对,应尽快大婚,迎娶女子为后,册封后妃,为大宁开枝散叶,传承血脉。」那官员虽然被裴绍堵了,看到裴绍的样子心中忐忑,可既然都出来说话了,就不能不说完。 「哦,那皇后的人选是不是应该姓谭?」裴绍抬眼看他,那姓谭的官员退后一步。 「微臣不敢。」 「朕心意已决,已经让太后挑选良辰吉日。至于子嗣,朕也想好了,朕如今还年轻,并不着急立储,以后会挑选宗室子弟收养,择优而取。」裴绍本想着封裴煦为皇太弟,但他这么年轻,和裴煦的年龄差得也不大,便打消了念头。 将来立储他当然倾向于立裴煦的孩子,但将来如何发展也未可知,他先提出来裴煦无疑是将矛头引向他,可能会让他将来的路走偏了,所以就没有说。 收养宗室子弟作为继承人自古有之,每到朝代末期,就有很多皇帝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或者生孩子但夭折的很多,就只能□□。 他这样一说,下面的人又不说话了。他们本来都有所准备,酝酿了许多的话,结果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林相也不在,竟然除了那两人外都不敢再劝裴绍。 来来回回,他们不让裴绍立后无非是因为祖宗之法不可改,没有男子为后的先例,说来说去都说不出花来。 而且因为提起国师的事情,让裴绍动了真怒,也让他们心虚,不敢吭声。 那位说不该封国师的官员何曾不知道如果没有白子慕,裴绍扳倒摄政王的路会异常艰难,他也知道白子慕对于裴绍的助力。然而,他们习惯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就是看白子慕不顺眼,觉得国师就是祸国殃民的,还以前朝国师的事情来支撑自己的观点。 在朝上他们说不过裴绍,回去可就马上就有动作了。裴绍不纳妃就是动了官员们的利益,他们本身可以将自家的女儿送入宫中的,如果能够诞下皇嗣,那么将来整个家族都可能跟着飞黄腾达。 白子慕除开始时惊讶,后来一直冷眼旁观,看着众人的表现。等到裴绍不说了,大家也都静默的时候,他才开口。 「我不稀罕国师和皇后的位置。」他看向裴绍,勾起唇角,对着裴绍眨眨眼睛。 下面的人听到国师这样说,有的心生窃喜,既然说不稀罕那就不要罢了,要是国师真对皇帝好,就不应该让他为难。 「但是裴绍给我的东西,我不会让给别人。」白子慕说话时一直看着裴绍,裴绍看着他,脸上尽是温柔笑意。 下面的人更是想要骂人,他们平日和白子慕说话少,没想到他竟然直唿皇帝的名字。而裴绍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宠溺。 这国师,果然是祸乱朝纲,不能留下。 「朕之家事,本不用与诸位商量。朕今日说了,是敬重各位一直对朕忠心,护下了我大宁基业。今天这些话,朕就当没听过,众卿也全当没说过,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尽快许配良人,不必再等。」 「后宫这等暗无天日的地方,你们这群为父为兄的,竟然也愿意让女子来受苦。」 裴绍说着,冷冷扫了下面一眼。 「下朝后舅父来朕这里。」裴绍说道,然后便让太监宣布退朝,走了。 众官员下朝时气氛沉闷,那些沾了舞弊案的官员都不敢说话,其他的人经过了这么一回,心中激愤,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裴绍待人还算是宽厚,做事讲究有理有据,对于官员作奸犯科都按照国法惩处,未曾制造冤狱。从客观上来说,他是个好皇帝。 可是这个皇帝又不遵循古礼,锁心所欲,兼之对待他们态度强硬,这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不止是摄政王会趁着裴绍年纪小企图干政,想要控制皇帝,干涉朝政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下朝后,裴绍回到书房,听到白子慕在他身后关上门,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才说这些话他也紧张得很,生怕会有人提出让他无法反驳的理由。 第70页 幸好这些人最近老实多了,才没说几句。 管他之后怎么样呢,现在先把大婚事宜准备起来,万一他们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成了呢?等着木已成舟,索性他们也活不过他和白子慕,再想要改变那就晚了。 「子慕,你摸摸。」裴绍这才来得及和白子慕分享他的紧张。 白子慕将手掌贴在裴绍胸口,感受着他心脏急促有力的跳动,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跳得越来越快,满眼都是裴绍。 平时和他温柔的裴绍,与朝堂上面不怒自威的裴绍一样都让他喜欢,他确实想要做他的皇后了,以后裴绍就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没人能够抢走。 裴绍的手覆在白子慕的手上,看着他,国师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说话也好听,今天这番话怕是要将他们气死了。 两人一句话没说,已经是一室默默温情,这就显得过来打扰的小濯没有眼色。他听到裴绍让他进来,打开门,看到那二人的眼睛还黏在对方身上,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但是是裴绍自己让国舅来的,这可不能算他身上啊。 「陛下,国舅求见。」小濯心虚地小声说道,看到裴绍颔首,赶紧退了出去,他可不想做这个恶人,还是让国舅来搅和裴绍的气氛吧。 趁着国舅没过来的时候,白子慕迅速地亲裴绍一口,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裴绍刚想要还击,就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是他舅舅来了。 国舅是太后的嫡亲兄长,与裴绍长得三分相像,他如今的官职不算高,这当然是太后刻意压制的结果,也是太后与薛家不合的起因。裴绍登基以来,也没有改变这种状态,只是给他加了个虚职,涨了一点俸禄。 他没想到今天裴绍会叫他过来,进门后便小心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到白子慕正坐在里面。他心中猜测着裴绍要说什么,好准备应答。 「舅父,最近外公身体可还好?」裴绍寒暄道。 「启禀陛下,家父身体康健,昨日还提到您,对陛下十分想念。」国舅回答道,他和裴绍一向不亲厚,太后出嫁前他们兄妹感情不错,但出嫁后就慢慢变了。 「哦,怕是外公昨日骂了朕。」裴绍说话的时候还是微笑着的,国舅却出了一阵冷汗。他心里对裴绍是有怨的,既然裴绍对于家中情况心知肚明,何必再来提点他。 「陛下说笑了,之前种种不过是误会罢了,家父十分惦念陛下,也惦念太后。」 「今日请舅父来,还是想要徵求舅父的意见。您是否也反对朕立国师为皇后?」 「薛家当然是支持陛下立国师为后。」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恐怕其中有诈。 白子慕:见招拆招,有什么可怕的。 中秋快乐!大家都吃的什么呀。 第41章 第41章 「那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裴绍听到国舅这么说,笑了。 他外公可是早就想将他的表妹送入宫中的,就是被太后拦下了,还给他表妹许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这会儿他们竟然不反对自己立国师为后,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註定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 「薛家与陛下之间以前确实有些误会,但如今臣与家父已经想清楚。太后都是为了薛家着想,以往种种是我们不懂事。家族繁盛自然是好事,可若是烈火烹油,不能长久,才真是毁了薛家,辜负列祖列宗。」他说着,一直看看裴绍的表情。 「如今陛下与国师大婚,乃是天大的好事,薛家自然全力支持陛下,大婚筹备若是缺人缺物,尽可与臣提。」 国舅这样说,裴绍反而不知道应该接什么了。之前他们还在下毒想要杀了他,如今却愿意为他大婚出钱出力,仿佛一夜之间薛家就变了。 裴绍没被现在的表象所蒙蔽,心里对他们还是有所怀疑。无他,他身体里也流着薛家的血,对于自己的外公和舅父有一定的了解,他们应当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面对着国舅这样的热情,他还是装作很是感动的样子,笑着对他点头,还握住了他的手。 「有需要外甥自然会找舅父和外公帮忙,若是外公有时间,朕也去探望探望,许久未曾去看他了,母后也想他。」 「那臣回去问问。」国舅没有立刻答应,表态后没多久就走了,等到他走了,裴绍还盯着门的位置。 「舅舅今天不太对劲。」裴绍和白子慕说道,「以前都看不上朕的,现在怎么突然这么热情,难道说朕处置了他们一次真就怕了?」 「管他呢,他说给钱那你就收呀,他也不能让你还。其他的事情遇到了再说。」白子慕摸摸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热的,他倒了两杯茶水,端了一杯给裴绍。 「国师真是聪明。」裴绍含笑看着白子慕,有一点逗他的意思,剩下的就都是真心。国师处理事情的方式是裴绍很喜欢的,简单直接,要是世界上的人都能够简单一些,直接一点该多好。 「当然。」白子慕没听出来逗他,身后的小尾巴顿时翘了起来。他变出来兔子耳朵和尾巴,把头凑过来蹭裴绍的脸。 毛茸茸的耳朵蹭在裴绍的脸颊上,痒痒的,裴绍心里也痒痒的,伸手捏捏他的耳朵尖儿,又摸摸白子慕的脑袋,最后手慢慢落到了身后。 第71页 「兔子尾巴都是这么短的吗?」裴绍轻轻碰了两下,见白子慕没反对,就将那一团白毛球握在手里。白子慕的整个身体都绷直了,瞪着大眼睛看着裴绍。都说兔子的尾巴摸不得,裴绍竟然不光摸还揉,弄得白子慕整个趴在他身上。 「不短。」白子慕哼唧着用鼻音说道,脑袋埋在裴绍肩上,一只手伸到身后,轻轻一拉,竟然将毛球拉开了。 「原来这么长呀。」裴绍头一次知道小兔子的尾巴竟然这么长。他摸摸白子慕,抬起他的脸,看到国师脸色绯红,快要害羞死了,心里一动,马上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面对着面。 白子慕这下避无可避,低头看着裴绍,抿着嘴不说话。裴绍揉揉白子慕的尾巴,仰着头亲他,从额头亲到嘴唇,安抚他的情绪。 国师太可爱了,裴绍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得蹦出来。他明明就很敏感还敢让自己摸,不怕自己把他吃掉。 「子慕,你怎么这么好,让我感觉我一直都在梦里,万一梦醒了,看不到你了怎么办?」裴绍将白子慕抱在怀里,说话都不敢大声说。 白子慕没说话,拉过他的手,照着他的手背咬了一口。 「疼不疼?」他问。 「不疼。」裴绍笑着说道,国师根本不捨得下口,怎么会疼呢。 白子慕听他这么说,心下疑惑,抬起手想要在自己手上也咬一口试试。裴绍看到,马上拉着他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腰侧。 「疼,不是做梦,你还真咬自己啊。」裴绍看白子慕有点心虚的样子,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又趁机摸摸他的尾巴。原来兔子的尾巴只是露出来的部分是一小团,实际上是挺长的一条,大概有两三寸的样子,平时都捲起来。 「要是他们还反对咱们在一起,不让咱们成亲怎么办?」白子慕感觉自己脸还在冒火,尾巴处也麻麻的。他想了想,从裴绍腿上下来,坐在他身边,喝了一口茶,用凉一点的手背贴着脸,缓解脸上的热度。 「那我就找找他们的麻烦,不少人在我这里都有把柄在,我轻易不愿意用。」裴绍选了这个时机说这件事,本就是因为有人刚被抓住把柄,不敢说话,但剩下的人力量也不弱,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他们都说以前没有立男人做皇后的,那要是让他们接受以前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办法?」 「如果是高祖做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先例,大家也要接受,因为他那时说一不二,天下都是他打下来的。而到了我这里,如果有祖先的遗训什么的,倒是也可以拿出来说事。但我早就去找过,怎么可能有这种遗训。就算是翻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牵强附会一番,也难以服众。」裴绍说道,「所以最好还是我能够说一不二。」 白子慕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裴绍见他这样,还以为是又失落了,就揉揉他的头髮,把他的头髮都揉乱了。 此后几天里,裴绍经常看到白子慕发呆,有时候呆着呆着就变成小蛇跑到他身上躲着。这几日,果然不少人单独来找裴绍,说他不能够立白子慕做皇后,否则怎样怎样,如何如何。 他们还想要找太后,但是太后早就答应了裴绍支持他,现在知道了便一直给他准备大婚的相关事宜,对于其他人一律闭门不见。 他们又去找林相,门房就直接说林相病了,不见外人,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这群人还想要去薛家通通气,结果呢,薛家老太爷直接说支持裴绍,还要给白子慕添些嫁妆,要弄得体体面面地让他们大婚。 这些人之所以找别人出来,就是为了有人能够带头,他们跟在后面好行动,有事呢带头的人顶着。这下根本找不到人,他们就只能自己上了。毕竟这些人还是当了很多年官的,个个引经据典,从书里翻出来一些东西作为根据阻止裴绍。 而裴绍不管是面对着谁,态度都很一致,他心意已决,和谁成亲就是他的家事,不需要他们来管,只要祝福就行了。 「怎么又来了。」裴绍听到小濯走过来,头也不抬,不耐烦道。就是因为他们天天来烦自己,导致他和国师两人都没有处理完往日能够看到的奏章。 「陛下,这次来的不是劝您的。」小濯笑着说道。 「那让他进来。」裴绍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来的竟然是前国师。 他到西南已经有大半年,皮肤晒黑了不少,其他的看起来还是老样子,未曾见老。他来之前也没通报,裴绍有点吃惊,放下手里的东西。 「微臣参见陛下。」现在前国师还是有一点官职的,可以自称为臣,而徐宥平也留在京城做了官。 「你是何时回来的?」裴绍问道。 「微臣刚刚来,是让国师带微臣回来的。西南之地的官场情况,官员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以往所做的事情,贪墨的证据,微臣已经收集好,也誊写了相应的帐本。」前国师道,「宥平那里也收集到了他们和京城官员勾结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他刚说完,一个箱子就出现在裴绍桌前,裴绍站起身来走过来,知道这是白子慕的手笔。 「国师现在替微臣在那边守着,等会儿陛下看完了微臣再回去。」前国师满脸兴奋,毕竟他在那边这么长时间,和他们打成一片,就是为了这些证据。 第72页 也幸亏有白子慕的一些帮助,他才能够顺利地未被发现真实身份。 裴绍将箱子打开,箱子里面的证据都分类摆放着,他拿起一本翻了翻。 「苗人一向不满汉人官员,便是因为大多数官员到那边都作威作福,对本地的汉人都苛捐杂税,对于苗人更加残忍,是以经常有叛乱。而当地的官员都与京城里的一些官员联繫紧密,狗仗人势。这是微臣收集的一些证据,至于如何处置,就看陛下了。」 前国师知道裴绍可能不会按照这些帐目将人一个一个揪出来处理,否则还会引发一次西南的动盪,旧的官员都处置了,新安排人过去未必就得力。只要诱惑和偏见还在,大多数人都会重蹈覆辙,人性经不起考验。 「做得很好。」裴绍当然不会全部处置,但但凡是在这里留名的人,往后都会慢慢被他剔除,他打算来年再次开恩科,只有注入的新鲜血液才是他能够彻底控制的,有些人也该慢慢让路了。 「你暂时先留在西南,有行动时朕会让国师联繫你。」裴绍不着急处置这件事,为的是不打草惊蛇,等到他真正地将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布置好,那才是给这些贪官的致命一击。 而同时,他也给了朝中的诸多官员致命一击,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但凡是与西南官员有牵扯的人,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来得及管皇帝和谁成亲?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lsp! 裴绍:国师真可爱。 求评论,求预收!你们不收藏我就过两天接着喊(??w??) 第42章 第42章 「现在还剩下反对的人就不多了。」裴绍让前国师与现在的国师一同联手,将西南那些官员抓了个现行,抄没了几位高官的家产,又发现了许多新的证据,牵牵扯扯,不少官员都被捲入其中。 过程自然也有些惊险,前国师差一点就被知道真相的当地官员派人杀了,不过因为有白子慕在,他安全归来。 裴绍的后续处理很是得当,很难挑出错来。经过了裴绍这样一番敲打,不管是原来的,还是新上任的官员,都知道人间自有王法在,因而更加小心翼翼,老实了许多。 朝堂当然也被折腾得清朗许多,裴绍与白子慕又抽时间各地走走,都从百姓口中得知官员们最近很是收敛。 裴绍尝到了甜头,便时不时地敲打敲打大家,让他们能够时刻保持紧张,加之对于官员的奖惩制度进行一些改革,官场风气焕然一新。 大婚事宜还在准备之中,现在还出来阻止的人也不多了。裴绍翻开桌上的一本奏摺,一看就乐了。 「子慕,来看看我舅舅家给你准备的嫁妆。」裴绍笑道。白子慕不计较什么嫁妆的问题,闻言就走过来挨着裴绍坐下来,跟着他看。 「真是不少啊,当年母后大婚时也没准备这么多,我怎么更觉得他们有问题了?」裴绍看着那单子,心想着薛家确实很是有钱,做事也周密,将国师用不到的东西都替换成了别的,里面各种珍宝放在哪里都是好东西。他也应该给白子慕再加上一些,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将他娶进来做皇后。 「那这些都送到了吗?」白子慕总是能够直击要害。 「还没有。」裴绍看到后面,已经说明白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东西。看起来只等着拿过来就好,但是他们又没有主动提何时给拿。 「那就先取过来吧,国师府地方大,放得下。」白子慕笑着说道,他对财富没什么概念,但看着裴绍喜欢,他就喜欢。 「里面有些东西不容易保存。」裴绍又看看,这里面有活物,食品,活物倒还好,可以养着,食品放着放着可能就坏了。 「没事,我可以保存。」国师当然可以给这些东西保鲜,确保等到大婚的时候都是最新鲜最好的,裴绍闻言笑起来。 「好啊,还是国师考虑周到,这下他们想要找藉口都找不到啦。」 「嗯。」白子慕脸上带着小小的得意。 裴绍马上派人去取清单上的物品,去之前先让他们演练过如何见招拆招。等到他们去了,果然薛家还在推脱,找各种理由要先留下。可是裴绍这边准备充分,薛家只好出了一回血,将东西都送到了国师府上。 后来,裴绍才知道,当初早早就将东西收进来是多么的明智,白子慕不仅是福星,还是财神。 「陛下,您看看。」小濯进来,将一封信交给裴绍,上面还封着火漆,丝毫没动过。 「去盯着小国舅的探子发回来的。」小濯补充了一句,裴绍将信封启开,拿出里面的信,越看,眉头锁得越紧。他看完了一遍后,又重新读了一遍,将信扣在桌上。 「朕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裴绍深深喘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之前只是抱着让人看看薛初和林聪到底有什么关系派人去的,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陛下,您消消气。」小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那小国舅惹祸了,他连忙给裴绍倒水,顺气,往四周看看,国师不在。 「您别气坏了身子,国师回来该心疼了。」小濯找不到白子慕,只能拿白子慕劝裴绍。裴绍听他说起白子慕,更气了,气的肝儿疼。 「子慕出门给朕去买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朕现在有点不想他回来了,他本来过得好好的,为何要沾惹这些是非。」国师现在越来越聪明,懂得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裴绍心里在担心,担心他会变得不快乐。 第73页 任是谁面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估计都快乐不起来。 「之前那些日子不也都过来了么,国师不是那种人,再有什么困难他也能解决。」小濯劝慰道,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劝人,真是受罪。 裴绍在小濯的安抚下慢慢地平静下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手下的那张纸已经被团成了一团。小濯有点好奇,但是非礼勿视,他知道如果裴绍不给他看,就有不能看的道理,只是瞄了一眼那团纸。 「裴绍,我回来啦。」白子慕突然出现,手上还套着一只手偶,眉眼的样子恰好和裴绍一样,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本来高高兴兴的,想要给裴绍一个惊喜,然而一进来就看到小濯在给裴绍顺气,马上将手里的手偶放到桌上,过来看裴绍。 「怎么了?」白子慕问。 「国师,您来哄哄陛下吧。」小濯赶紧将事情推给了白子慕,自己又给裴绍倒了一杯茶,看到裴绍挥手让他出去,才忙不迭地跑了。 「你看看这个。」裴绍松开那团纸,白子慕将其展开,仔仔细细看了。总共探子就只写了一页纸,但是其中的内容并不少。 薛初除了做他的官之外,还与一些人频繁碰面,这些人几乎都是官员。经过探子的深入了解,查出来他们集结起来的目的,是想办法除掉国师。 因为他们相信国师并非神仙,而是祸乱朝纲的妖物,留之不详。 而更加深层的原因,裴绍自己就可以想到,不过是因为惧怕国师。因为国师具有绝对的力量,裴绍不需要依靠其他势力,只有国师不在了,他们才有控制小皇帝的余地。 「朕知道外公与舅父们都看朕不顺眼,可他们也不必做这等事。」裴绍气极反笑,他们早在摄政王还在的时候就在筹备了,参加的人不少,这些人这次都没有反对他们大婚。像是国舅,还给白子慕提供了嫁妆,为什么,因为他们本就是想要白子慕离开裴绍,所以现在不反对。 「林聪也参与了?」白子慕轻声问,如果单单是薛家的问题,裴绍不会这么大的火气。 「怪不得他和薛初走得如此近,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是他看上了薛家的女子,没想到他竟然是想要对你不利。」裴绍握着白子慕的手,幸好国师还在他身边。 「他为何要这样做?」裴绍实在是不解,「我一直将他当作兄长看待,对他也不薄,你也从来没有对林家如何,他为何想要加害你?」 国师想想,福至心灵,突然道。 「他喜欢你。」 国师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轰得裴绍两耳嗡鸣,也将他彻底噼醒了。如果白子慕说的是真的,那么之前种种均有迹可循。之前裴绍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他和林聪从小一起长大,林聪从来没什么奇怪的表现。 可是,经过了白子慕的提醒,他想到了林聪每次见到白子慕都很快迴避,想起了林聪看自己的目光有时会很复杂,还有一些蛛丝马迹,似乎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裴绍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太信任林聪,所以从来不把他往坏里想。虽然他是喜欢男人,可林聪明显不是那个他会喜欢的人。 没想到,林聪有这样的想法。 「你也不用生气,他们动不了我,浪费时间罢了。」白子慕把那封信放下,一点都不在意,摄政王和前国师都没能将他怎样,就凭这群人就想拆散他和裴绍? 「裴绍,我想出一个主意来,保证他们不能再反对咱们在一起,就是需要你愿意。」白子慕悄悄和裴绍咬耳朵,裴绍听着白子慕的主意,时而皱眉时而忍不住笑。 「真的可以?」裴绍问他。 「当然可以。」白子慕等着裴绍的夸奖。 「国师真是厉害,倘若是这样,他们还要感谢你愿意做我的皇后。」裴绍直接将白子慕抱在怀里,白子慕一开始还有点拒绝的意思,后来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了。 「我是想了很久的,也试验过,确实可以。」白子慕搂着裴绍的脖子,「我不想别人说你的坏话。」 「子慕,谢谢。」裴绍把头埋在他胸口忍不住笑,「那我还能和他见一面,虽然可能他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白子慕想的好主意还需要一点的准备时间,期间裴绍让人仔细查了薛初和林聪所在的那个组织的具体动作。发现他们基本上是走了摄政王的老路,选择找一些知道如何修炼的人,翻阅典籍,看怎么能对付白子慕。 薛初参与,是代表了他的父亲,裴绍的外公,而林聪则是代表着自己一个人。因为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对裴绍有意,所以对白子慕格外痛恨。 「林子慧还真是让朕觉得吃惊,不声不响的。」裴绍冷笑道,他将小濯拿过来的对于林聪的调查全部都看了一遍。他做的事情,可不止是筹谋害白子慕,还安置过侍卫想要让他帮忙盯着裴绍。 「陛下,这事要不要告诉林相?」小濯问道,「林相一直看重他。」 「那是怕林相身体还不够差吗?朕与林子慧的情谊一笔勾销,可林相还是朕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裴绍有些惆怅,他实在不想林相伤心。 然而,他突然想起来所看的东西有一处不太对劲,于是他又翻了翻,终于找到了。 裴绍仔细看了一遍,心中嘆道,这次伤心的就不只是林相了。 第74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今天不想说话,我把他当兄弟,他想杀我老婆。 白子慕:我就看他不对劲。 看看是谁要领便当了呢,最近大家都开学了嘛,作业写完了么(狗头) 第43章 第43章 「朕一直待你如亲兄弟,你却如此对朕,林子慧,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裴绍将林聪叫来,上来就噼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正是因为此,臣才要阻止陛下。」林聪很是冷静,看起来一点悔意都没有。 「不是因为你的私心?」裴绍看到林聪就无比地别扭,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喜欢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为此竟然还要陷害自己喜欢的人。 林聪不语,算是默认。 「若只是因为这件事,朕还不会找你来,你再看看这个。」裴绍将一封信给了林聪。 林聪看了,默然不语,早就不见之前的理直气壮,脸上仅存的,是一片灰败死气。 「朕当初就怀疑,为何政变之事会让秦王知道,这才知晓,原来奸细竟然就在朕身边。」 「秦王许了你什么好处?」 裴绍已经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宰了林聪。要不是因为调查薛初,他就不知道林聪参与密谋陷害白子慕,更加不知道,原来林聪就是当初泄密的人。 也怪不得在行动的时候,独独他在家中,没有参与。 「一切都是我的错,陛下自可处决我,我不会有一句怨言。」林聪低声说道。 「林聪,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我?」裴绍看着他,他已经不可救药,可为何自己从来没发现。 白子慕从御膳房拿了一些点心,觉得好吃,便端着点心盘子来找裴绍。小濯刚巧有事到一边和人说话,白子慕走路几乎没声音,他也没发现。 国师开开心心地推开门,想要和裴绍分享今天的点心,就看到裴绍将桌上的砚台抄起来,扔到林聪脸上。 他的力气极大,正好打在林聪的额头上,沉重的砚台打上去,开了一个口子,血泊泊地往出流,而砚台里本来的墨汁也溅了他一脸,顺着他的脸流了下去。 林聪一动不动。 白子慕看他们这样,看了看林聪,没说话。他走进去,关上门,然后坐到裴绍身边,拿出一块点心放在裴绍嘴边。 裴绍本来气得胃都疼,可这是国师餵的,总要吃,于是张嘴吃了。 林聪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满脸都是血和墨汁,几乎像个死人,没有了一丝的生气。 他了解裴绍,知道他如果能够亲政必定是一个强权的皇帝,不会受他人的控制。之所以他要向摄政王透露裴绍政变的消息,就是因为想要裴绍仍在摄政王的控制下。在他落魄时,他会关心他,让他喜欢自己,也可以胁迫他,逼着他和自己在一起。他可以靠着林家的力量,除掉摄政王。 当初给摄政王报信后,他便后悔了,但木已成舟,反而觉得庆幸。然而后来,他辛苦筹谋的所有,都在一夜之间被白子慕打破。 「臣告退。」林聪没顾着自己的狼狈模样,转身就走。 「你也要考虑到林相,别让他白髮人送黑髮人。我们的情谊现在一笔勾销,但为了老师,你还要活着。」裴绍道,他嘴里还残留着甜蜜的味道,可又觉得是苦的。等到林聪走了,裴绍抱着白子慕的腰。 「子慕,为什么。」 白子慕感觉到自己腰间湿湿的,热热的,他拍拍裴绍的头,没有说话。 晚上,白子慕陪着裴绍一起在皇宫里睡,每次他醒过来的时候,裴绍都没有睡着,要么是睁着眼睛,要么就是唿吸沉重,似乎喘不过气来。 「裴绍。」白子慕抱住裴绍,将他搂在怀里。国师从没有这么安抚过一个人,也少见裴绍这么脆弱,他干脆不睡了。 「我一直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裴绍还是没法接受,为什么,林聪为什么会这样。他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直接和自己说,就算是拒绝了也可以坦坦荡荡,有问题可以慢慢解决,可是他选择了自己最不能接受的那种方式。 他将他当作朋友,对方却想要将他变成傀儡。 「是他不对。」白子慕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是真的喜欢你。」 裴绍听他这般说,自嘲地笑笑。每个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有的会为对方着想,默默付出,有的则是为了满足自己,占有对方。林聪便是后者,还是最为人所不齿的那种。 这世上只有白子慕才是唯一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不会和他产生利益冲突的人。 就算是太后,母子二人之间还是会有一些问题存在。像是白子慕这么纯粹的,几乎没有欲望的人,是世上几乎不存在的。 裴绍折腾了一晚上,可是有国师在,他第二天看起来眼底一点青黑都没有,神色也如常,旁人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而几天后,林聪请求外调,并且在赴任的路上,溺水而亡。 终究是没有劝住,裴绍得知林聪已经死了,自己单独坐了很久。 他本是要林聪外调,永远不再回到京城,就当这件事过去了,林相会知道些什么,但不会这样伤心。 林聪不但对他这个朋友不义,对于自己的祖父也不孝。白髮人送黑髮人,林相受了不小的刺激,裴绍去探望时,便见他老泪纵横,呆呆地坐在林聪的棺材前。 第75页 「老师,节哀。」裴绍道。林相没说话,闭上了眼睛,他在朝中纵横数十年,哪里不知道真正的问题所在。林聪是不会游泳,可是他完全可以避开水路走旱路,他是故意求死的。 林相毕竟是他的祖父,就算林聪参与谋反,死有余辜,他也不可能不伤心。这事也怨不得裴绍,如果裴绍将这件事公诸于众,那就不止是林聪出事了,林家会被牵连,而他也会晚节不保。 「希望陛下准许老臣带着林聪回乡。」林相低声请求。 「老师还是等到朕大婚后再离开。」裴绍本来是想要再留林相两年,可是发生了这件事,确实无法再留,但是,再待几个月也勉强可以。 林相不知道裴绍具体想要做什么,还以为他只是想要自己参加他的婚礼。他教了裴绍这么多年,从小将他带到大,再陪他最后一段时间,也可以。 「好,老臣谢过陛下。」 「老师不要伤心过度,好好休息。」裴绍说着,白子慕偷偷地做了一些手脚。 前国师因为有灵力能够长生不死,那么灵力也能够维持普通人的健康,延长他们的寿命。裴绍想来想去,最对不起的还是他的这位老师,不光是自己欠他的养育之恩,也是林聪欠的。 他本可以孝敬林相,却因为自己走了歪路,让他的亲人朋友都跟着痛苦。假如他之前能够稍微透露出哪怕一点点端倪,以林相的敏锐,能够早发现端倪,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裴绍和白子慕去前面祭拜林聪,既然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还了之前所做的事情,裴绍也不打算将这个死结放在心里。白子慕还是在一边看着,他对于林聪说不上是讨厌,也不喜欢,知道对方喜欢裴绍,但还是觉得他们两个是陌生人。 没什么高兴或者伤心的。 两人祭拜过后便离开了,他们走后,本来身体虚弱的林相竟然好转了许多。家里人都还以为他是迴光返照,私下里已经偷偷准备后事了,可林相竟然一天好过一天,丝毫没有要不行了的趋势。 因为林聪的事情,裴绍也低落了一段时间,不过人死如灯灭,像是林聪,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灵魂,所以没有鬼魂会来找裴绍。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活着的人仍旧要将日子过下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又到了一年的秋天。这日裴绍正在处理公务,小濯突然神神秘秘地进来,抱着一打的书,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书。 「这是什么?」裴绍问。 「给陛下和国师准备的,大婚前一定要多看看。」小濯说道,「因为别人家的少爷婚前都会找人亲自教导,陛下就要自学了。」 一听小濯这样说,裴绍马上就明白了。这确实是婚前需要了解的,可是也不至于拿了这么多吧,看完了他还能好好的吗? 「怎么拿来了这么多?」裴绍问,耳朵有点烫。 「哦,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国师也有一份。」 「放这里吧,国师的等他过来我给他。」裴绍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濯一本正经地退出去,看起来完全不是拿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的样子。 等到听不到小濯的脚步声了,裴绍才将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皇帝所用的避火图当然也是最好的,还非常有针对性,就是两个男人一起的,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动作。 里面还有一些具体的讲解和指导,如何才能互相取悦,什么姿势如何如何。裴绍看着上面的人用奇奇怪怪的姿势扭在一起,就想起了白子慕,脸色更红了。 「裴绍。」偏偏这时候,白子慕回来了,舀了一勺碎冰,放到裴绍嘴边。 裴绍刚好觉得热,吃了这一口感觉缓解了许多。碎冰里面加了果子榨的汁和一些干果,甜滋滋很好吃。 「这是什么?」白子慕看到那一摞书,也好奇地凑上去看,和裴绍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放在一边,专心看书上画的图。 「这样会疼吧。」裴绍指着其中的一个动作。 「不会疼的,到时我会用些法力,你就不会疼了。」白子慕口气轻松地说道。 裴绍突然间就发现了他和白子慕之间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曾经没有提起过的问题。白子慕之前差点轻薄他,是主动的,而他自己,也是主动的。 该不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最后因为位置不合适出什么问题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我可是一见面就差点把你上了。 裴绍,危。 这章的某个场景就是一开始构思的时候就想写的,终于写了哈哈哈。但是一开始没想要真砸上去的,现在这个程度不砸是不行了。 第44章 第44章 裴绍还在酝酿着怎么提出来这个问题,好和白子慕一起商量解决。他当然是想要做主动的那方,好好疼爱他的小兔子,平日里两人的表现,确实也是他比较主动。但是他爱白子慕爱到了心坎里,仔细想想都会心疼,如果国师真的喜欢主动,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他正在酝酿着,白子慕没注意到他这番思考,自己接着看,看了一会儿,有点好奇地问道。 「这样也会舒服么?」他指着其中在下面的那个人,十分好奇。白子慕作为兔子,天性是会做那般事的,可是小动物并不能感受到快乐,只是天性罢了。 「会吧,前面写着会很舒服。」裴绍也不太了解,毕竟他也没有尝试过,都是纸上谈兵。 第76页 「所以咱们两个一个要这样,一个那样?」白子慕两只手指扭来扭去比划着名,他看懂了两个人是要相互配合的。他转过头,拉着裴绍站起来,比比两人的个子,又回头看书上。 「你比我高,所以你做这个?」上面的小人儿的确比下面的高一些,但这完全是画的原因,换一本或许就是反过来的了。 「好啊。」裴绍当然顺坡下驴,笑着应了。他没想到国师的分配方法竟然这么简单,他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裴绍本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本身自己就是主动的一方,在平时相处时也是主动的。但是白子慕提起了这个问题,就让裴绍有一点感动。 或许,他应该感谢这本书。 「还有这么多,咱们一人一份。」裴绍将两份书分开来,将没看的那部分给白子慕。书上还沾染着油墨的香气,白子慕认真地低头看着,脸白白嫩嫩的,头髮乌黑,像个小兔子,也像个小蛇。 裴绍想过,为什么白子慕作为一只兔子会喜欢蛇呢?明明两者也算是天敌,一个是吃草的,一个是吃肉的。 而白子慕身为一只兔子,为什么就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以前天地间的灵力还在的时候,动物可以修炼成为妖怪,可是根据之前所知道的消息来看,白子慕一直在灵力减少的环境里生活,应该不是修炼而成的妖怪。 国师也不是勤奋修炼的人,一切都是天生的,好像他不用做什么,就能够变得越来越强。 「子慕,你为什么喜欢变成蛇?」裴绍自己想实在是想不出来,他猜白子慕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但还是问了一句。 「嗯?」白子慕本来看得认认真真的,听他说下意识地抬起头,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我喜欢龙吧。」白子慕没说实话,他是喜欢龙,因为是裴绍。但是在他有记忆以来,自己就是在蛇和兔子两种形态之中切换的。 一般在天劫来的时候,他会比较虚弱,不得已变成兔子,等到恢復后,自然又会变成小蛇了。 「我不信。」裴绍想起来化龙的事情。虽然已经不太介意白子慕因为自己是真龙转世而喜欢自己,可是总想要逗逗他。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小蛇比兔子厉害啊,白兔子软绵绵的,有什么好的。」白子慕说道,「黑兔子也更好看一些,我还是改姓黑。」 「还是白兔子可爱,软绵绵的才好,抱着也舒服。」裴绍眼看着要大婚了,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偏偏对面那个人还总是领会不到他的意思,说话还是一本正经。 现在,国师还在认真地看着那些避火图,一点都没有脸红,完全是以钻研的态度来看这件事的。其实国师如果肯动脑子,一定会特别聪明,现在已经很聪明了。 「那你是因为喜欢兔子才喜欢我的是吧!」白子慕哼了一声,看着像是生气了,但一点愠色都没有。 「是啊,你不也是因为我是龙才喜欢我的。」裴绍针锋相对,也哼了一声。 「对啊。」白子慕轻声道,眼睛终于离开了书。他板着脸看着裴绍,没过一会儿就憋不住笑了。 「小兔子当然可爱,但是国师变成什么我都喜欢。」裴绍靠过来搂着白子慕,白子慕趴在他肩膀上笑。 「我只喜欢过你。」白子慕笑了一阵,笑出了眼泪,用氤氲的眼睛看着裴绍,只有裴绍让他体会到了这种喜欢的感觉,是甜的,苦的,有滋有味。 「陛下,太后来了。」小濯突然跑进来,急匆匆道。进来的时候,裴绍和白子慕还靠在一起,听到他的声音,马上就坐好分开。 小濯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快请母后进来。」裴绍急着收桌上摊开的避火图,白子慕手一指,就全都落到了书架上,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不会被发现了。 裴绍这下才放心,站起来出门迎接太后。 他几乎日日都要去太后那里问候,时间不长,但母子二人总会见面。白子慕一向是不跟着的,裴绍没想让白子慕和太后搞好关系,因为这太难了,他们若是有联繫,自己从中斡旋便好。 毕竟裴绍就连宫廷礼仪都没捨得让白子慕学,他只想要给白子慕最好的,最轻松的东西,而非是给他套上各种枷锁,还美名其曰是对他好。 「母后,您怎么想着来了?」裴绍问道,今早还去见了,这会儿怎么来了。太后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直对于他们两人的婚事不满意,不过是因为他而选择接受罢了。 「想来看看你们。」太后笑道,拍拍裴绍的手。这段时间她没什么操心事,原来憔悴的样子也不见了,她本快要五十岁,如今看来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 「先进来坐。」裴绍没有拆穿她,要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接。他带着太后进来,白子慕看到太后站起身来问候了一句,太后对着白子慕也和颜悦色,她对白子慕不算喜欢也没有恶感。她知道婚事主要是裴绍主导,有事情他们母子之间处理,不必迁怒到白子慕。 「娘刚才和仲麟说了会儿话,听说重阳祭祖你安排了个仪式要国师主持,我看那些要准备的事物颇为奇怪,心里好奇,就来找你问问。」太后直接就问了,她最近常常和薛麒见面。因为上一次的事情,裴绍已经将薛初和他几个舅父的官职一降再降,而薛家的爵位也被削了。 薛家这次被剃了头,有太后的作用在,如今如何处理薛家也是太后做主,由薛麒特意盯着,他们之间的沟通就多了些。太后也试图去见过父兄,但几乎是被赶了出来,和薛家彻底撕破了脸。 第77页 「这仪式是国师用来祈福的,保佑明年风调雨顺。他偶尔会知道些奇怪的法子,所以用的东西就怪异了些。」裴绍解释道,他早就和白子慕想好了搪塞别人的藉口,这会儿直接用上了,脸不红气不喘。 太后笑看着裴绍,端详自己的儿子。裴绍这段时间不仅个子高了,脸更加成熟了,肩也宽了,看起来已经是个大人的样子。 就连说谎都比以前说得好了。 「国师祈福还需要外力吗?我还以为不需要的。」太后看看白子慕,白子慕也看着她,眼神依旧清澈。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只看外表就是可爱又柔软,但是一想到国师是个什么人,太后还是生不起亲近的心思来。 裴绍一听太后这么说,就懂了,她根本就不信自己的说辞。如果他娘认定了什么,那么搪塞是搪塞不过去的,只能和她说实话。 「不是儿子不想说,实在是不敢和母亲说实话。」裴绍一脸为难,希望能够藉此应付过去,让太后心软,就能放过他。 可是今天太后异常坚持,见他这样说,也不松口。 「你说,我不会生气,你不说我才会生气。」 「这都是我的主意,裴绍不想让您伤心,所以没说。」白子慕突然开口,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猜,是与你二人大婚有关系是不是?」太后想了想,说道,「最近风平浪静,暂时没有什么事情,最大的就是大婚之事。如今朝中还是有人一直在反对,私下里也议论纷纷,你们想要针对这点做点什么。」 她毕竟比两人多活了几十年,洞察人心,猜得很准。白子慕看着裴绍,裴绍一脸无奈。长痛不如短痛,本来他没想让太后提前知道此事,心里要是有期盼,往后会更加痛苦,不如不说。 「是。」裴绍回答,调整了自己的位置,稍微挡住了白子慕。 「我知道你们做事也会思虑周到,可是此事到底妥不妥当?」太后看着儿子维护白子慕的样子,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但并非因为他们两个的感情。 「没什么不妥当的,母亲可是发现了什么?」裴绍又问,看起来太后所担心的事情和他们所想的并不太一样,看来,太后不会阻止他们了。 「我发现在准备的这些东西里,有你父皇的生辰八字和曾经用过的东西。本来我还没关心过,那日敏儿同我说你差人去取了先帝的遗物,刚才仲麟来,我又和他聊了一些关于祭祖的事情,方才觉得哪里不对。」 裴绍实在是佩服母亲的敏锐,但又觉得她确实太难以应付了。幸亏太后不会干政,否则裴绍现在还会在她的阴影之下生活。 「母亲猜得对,之所以用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只有父皇的遗物才是这次祭祖所需要的东西,因为本身这个仪式就是为了……」裴绍顿了顿,但还是说出了口。 「请来父皇的灵魂,为国师正名。」 -------------------- 作者有话要说: 先帝:您就是带孝子? 裴绍:过奖了过奖了。 终于写到了小学生恋爱的部分,舒服。 对于裴绍和太后的关系,肯定不会像是普通母子一样亲密,因为裴绍是皇帝,全天下人和他都在对立面,谁都有可能背叛。这样才能体现出国师的珍贵呀,只有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 对裴绍其实我是不太敢去剖析他的情感还有想法的,因为吧,离得远点他还能勉强算个强攻。让一个弱受作者仔细写只会写出弱受,对,我承认了,我是弱受,已经躺平了,来吧。 第45章 第45章 「你父皇……」太后听到裴绍这样说,本还想要保持冷静,可是两行清泪已经流了下来。 「母后,就是因为害怕你会太激动,我们没有与你说这件事。就算是父皇能够回来,也只能存在一刻,之后还要走的。而且……他可能已经不是父皇了。」裴绍知道拿先帝出来压人确实显得有些不孝。然而,据白子慕和前国师的说法,紫微星回归后,人世间的事情他便已经淡忘了。 身为神仙星宿的他活的时间很长,长到这么一个轮迴根本不算什么。再说,紫微星时常投生于帝王家,他经歷过的人生有很多,未必会在意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 「我知道了,但你们确定就一定能成功吗?」太后问道,擦掉了泪水,只剩下泪珠在眼中氤氲着 。 「可以。」白子慕回答得很是坚决。 「那……那我便不去了,只说是我病了就好。」 「母后,您真的不去吗?」裴绍很是惊讶,为何太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不是即使只能见一面都要见的吗?先帝去世时她的伤心不是假的,可为何如今却要放弃这种机会。 「我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在的情况,为什么还要见他一次,重蹈覆辙?他既然不记得了,再见也是徒增伤心。」太后眼圈是红的,但一点都没有犹豫。人生最难接受的是失去,倘若失而復得之后再次失去,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心。 「好。」裴绍低声答道,与太后两个讲了一会儿话宽慰她,太后才走了。 「为什么太后不想见紫微星?」白子慕等到太后走了才问裴绍,裴绍能够马上理解太后的想法,可他却不能。 「只有短暂的相聚不如不聚。」裴绍解释道,「本来母亲已经走出了离开他的悲痛,现在又要见一面,高兴一次,又痛心很久,还不如不去见,不相见就不会改变,不用再难过一次。」 第78页 白子慕听他这样说,沉思了一会儿。 「那对于我们来说,一辈子是不是也是短暂的相聚,裴绍。」白子慕声音有些发抖。他本身就活了很久,与裴绍的相遇只是一瞬。而裴绍是真龙转世,也只是下凡歷练一次,对于他的生命来说,这一世也很短暂。 裴绍没想到白子慕会想到这里,他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你以后要忘了我,子慕,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就好,等我不在了,你就忘了这一切,仍旧自由自在地活着。」裴绍说是这么说,却已经将白子慕搂在怀里,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其实我也很难过,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见父皇。但我终归是好一些,父母与孩子总归是要走向分离的,天家父子更是这样,我很早就做了准备。母亲却没有,因为夫妻本就应该一生相伴。」 「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白子慕安慰他,反手抱住他。国师总是更加坚强,能够反过来安慰裴绍。他们今日完全没有旁的心思,只想着能够在一起,珍惜当下的所有时光,就已经很好了。 裴绍所想的是这样,白子慕想得要多一些,为何他非要只和裴绍做短暂的相聚,他想要和裴绍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只是今生,还有所有的未来。 白子慕没同裴绍说他的心思,国师有时候也是有所保留的。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重阳。太后果然没有参加祭祖,对外是说偶感风寒,实际上也在喝着药,但并非风寒,而是心病。 裴绍和白子慕早早上了马车,马车上摇摇晃晃,两人靠在一起。裴绍在看祭祖的流程和细节,而白子慕在看他所做的法事的细节,确保不出岔子,可以将紫微星请来。 外面的天色还昏暗,太阳没出来,月亮却已经落下去了,天空泛起微微的晨曦亮色,但还是冷寂压抑。 等到了祭祖的地方,裴绍和白子慕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他们正等着主持者宣布开始,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国师祈福用的东西遗失了。」一个侍卫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看裴绍。 「有问是谁看守的吗?」因为东西并不贵重,都是些普通玩意儿,并没有很仔细地看着,哪想到竟然会丢了。 「不止丢了国师所用的,其他的用品也丢了一些,但那些往次祭祖都能用上,有准备好的,唯有这些没有替换。」 虽然听他是这么说,裴绍还是意识到,有人想要拆他的台,故意针对白子慕。不过是区区一个祈福仪式,别人根本猜不出来是要召唤先帝,没必要啊。 「无妨,我这里还有一份。」白子慕之前没有碰过那些东西,所以也没法马上就找到。但是他熟悉了这么多遍流程,当然知道都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到了白子慕身旁的那个箱子,明明之前没看到有这个东西来的,这么突然出现,怕就是国师自己刚刚变化出来的吧。 无论怎样,好歹是没有耽误正事,那侍卫松了一口气。 「先去清点布置,再出岔子,朕拿你们是问。」裴绍吩咐下去,和白子慕又温习一遍流程,才到了时间。 前面的祭祖活动均是裴绍在前,白子慕只要跟在他后面就行,轻轻松松。直到他们今年刚刚加上的祈福仪式,白子慕才单独走出来。 他神色肃穆,有了几分神棍的样子,缓步走到了布置好的供桌前,抓起桌上的一把麦穗。他假意借麦穗发力,实际上是在聚集灵力,心中默念着先帝的生辰八字,加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为什么能想起来的口诀。 白子慕将裴绍的一滴血滴在先帝旧日用过的物品上面,突然间刚刚亮起来的天空就暗了下来。在场众人连忙抬头,看到本来大亮天空突然间就变成了黑夜,太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星辰满天,银河横贯长空。 天空中最亮的,乃是居于正北的紫微星,一直在闪烁。 供桌旁边的华盖之下,出现了星星点点碎片,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不过天色太暗,又没有准备蜡烛,除了白子慕都没人看得清他。 裴绍影影绰绰看到那人身形,已经猜到了是谁,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既兴奋于竟然能够成功,又有些忐忑。先帝来会不会训斥他,为了娶白子慕,将他从天上请下来,未免有些丢人现眼。 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听到周围已经有了小小的骚乱和议论,都这样了,他们肯定猜到了白子慕的仪式并非是祈福,而是什么邪门东西。 难道是他终于忍不住了,搞个障眼法,趁着黑天给他们一网打尽? 有人心虚,已经开始发抖了。 好在,还没等到骚乱无法控制,天空就突然间又变得明净如洗,太阳好似从未缺席过,一切和刚才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华盖下站着一个人。 「陛下!」林相身体好了不少,被裴绍邀请来参加这次祭祖,他还站在前面。虽然他老迈昏花,却近水楼台,先看到了站在下面的人。 他穿着一身明黄长袍,正是白子慕准备那件,面色如旧,不正是先帝? 林相下意识地跪在地上,他话一说出口,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他们看到林相跪了,便也跟着跪下来,拜见先帝。 白子慕早就将麦穗放回桌上了,这会儿直接开始看热闹。而裴绍看着先帝呆呆发愣,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里都是将落未落的泪水。 第79页 他与走时没什么区别。 虽然白子慕说紫微星归位后,多半不会记得往事,即使记得也不会在意他在凡间的这一世,可是对于现在的裴绍来说,他仍是父亲。 「众卿平身吧。」紫微星也是懵的,他本来还在天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就突然不受控制地灵魂出窍,竟然被拉到了下界来。假如不是裴绍的那滴血唤醒了他在凡间的记忆,可能他就走了。 不过未必走得成。 他下意识地让众臣平身起来,然后看向了裴绍和白子慕。如同白子慕所说,他忘记了前尘,要不是裴绍的那滴血让他想起往日,他可能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裴绍是谁。 儿子长大了,他心里嘆道,可是自己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什么都没有安排好,只能够留他自己去成长。 不过裴绍作为真龙转世,过得也没有那么惨,毕竟还有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白子慕陪着他。紫微星知道白子慕,也大概了解他的底细,经过记忆融合也看懂了他和裴绍的关系。他看着自己的儿媳妇竟然是个男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的想法和太后不谋而合,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没办法,只能接受。 「父皇。」裴绍叫他。 「龙君不必客气,我们只是这一世父子而已,来日你回归天庭,我们还是同僚。」紫微星以前转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和他一起托生的都是什么文曲星武曲星,都是同僚。他是星宿,裴绍是真龙,他的地位还在裴绍之下,结果下界做他的父亲,回去后岂不是很尴尬。 若不是出现了一些异动,他应该在人间做一世的帝王。因为他只能回归天庭,才让真龙转世来替他开拓这一片盛世太平。 裴绍看到紫微星这样生疏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过去了,还是不想让他伤心。 「陛下,您是被国师请回来的吗?」一位老臣问道。 「吾乃紫微星,今日乃是被这位仙人请来。皇帝,你是有什么事要找吾?」 -------------------- 作者有话要说: 紫微星:所以你们找我来干嘛的?我在家里好好的,就被拽出来了。 裴绍:我还以为国师打招唿了。 白子慕:这还用打招唿么? 大佬不愧是大佬。 感觉我最近骚操作可能有点多23333,这个情节也是早就想好的。 第46章 第46章 他开口问,裴绍才如梦方醒。 「儿臣想要父皇为儿臣与国师定下婚事。」裴绍知道时间紧急,白子慕不知道能够请下来紫微星多长时间,因而问得简单直接。 紫微星明显有些错愕,顿了顿,没有马上回答。他又看了看他们两个,嗯,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就是性别太过于突兀。作为父亲,他当然不能答应裴绍和白子慕在一起,可是他回归天庭,知道了一些天机,裴绍与白子慕的命运勾连在一起,他要促成他们,不能够拒绝。 「国师乃是龙君你的机缘所在,你二人自然是不能分开的。可惜吾不能亲自操办大婚事宜,就辛苦你们了。」紫微星没有说的特别清楚,本来以为这就可以走了,就看到白子慕拿来一份空的圣旨。 「请父皇写一份赐婚圣旨。」裴绍马上跟上来说道,与国师配合默契。 紫微星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但是人家都递到面前了,当然要写,面前这两个人他一个都惹不起。龙君回归天庭自然会忘却前尘,他还不怕,只怕白子慕。 于是他写了,洋洋洒洒写得很清楚,最后还写上名字,盖上自己的私章,白子慕还请来了玉玺,一併盖上了。 在场还有这么多人作证,绝对跑不了。 「嗯,父皇,今日还有一事,国师应允说要祈福保佑大宁来年风调雨顺,父皇可否帮帮忙,一併实现?」裴绍声音不小,离得近的人都听到了,不知道到底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应该说小皇子果然心繫天下? 紫微星只能僵硬地点头。 「自然,吾会与同僚说这事。」 「陛下,您……这不是国师变幻出来的幻境吧。」有一个官员等着他们停下来,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虽然一开始他们就被吓住了,可是先帝表现出来的和他活着时实在是不一样,难免会让人心生怀疑。天上的神仙哪里是这么好请来的,八成是白子慕的幻术。国师和小皇帝为了名正言顺地成婚,搞了这么一出大戏。 「自然不是,谁敢假造紫微星。」裴绍厉声喝道,那官员一哆嗦。 「无妨,吾可证明自己。」紫微星与这位官员说了几件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事情,然后指着在场的其他几位,也说了一些。这官员面色发白,知道这真是先帝,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些,又跪下来,这下不敢怀疑了。 「你母亲可有来?」等到取得了信任,紫微星随口问道。 「她不想太伤心,没来。」裴绍如实回答。 「好,也让她忘了前尘旧事吧,是我对不起她。」紫微星嘆道,「你还有什么事么,若是没有,吾就走了。」 「对了,吾要提醒你,你与国师还有一场劫,定要小心。」 「恭送父皇。」裴绍跪下来,给他磕了一个头,算是最后的送别,就算是将来相见,他们也不再是父子了。 「不必这般,绍儿,你是好孩子,这个皇帝好好做。」紫微星本来不想他伤心,但是曾经的记忆让他难免不舍和温情起来,不得不让他伤心。 第80页 「以后也不要再来找吾了,待得你百年之后,我们天上再会。」 紫微星说完,就化作一片星点,散去了。众人都觉得恍恍然,像是做了一个梦,不过那份圣旨还在,上面的字是先帝的,署名是他,还加了紫微星君。 拿到了先帝赐婚的圣旨,所有的官员都知道,小皇帝和国师的婚事,是谁也阻挡不了了。没想到先帝竟然是紫微星降世,就是走得太早了一些。而且……国师到底是如何请来紫微星的,难道说国师真是神仙? 众人都被国师这齣神入化的一手惊到了,因此此后再不敢对于皇帝大婚发表反对意见。裴绍想的却是紫微星所说的劫难,按理说,他们之前遭遇种种也算是劫难,可是最后都没有引发什么太大的问题,新的劫难难道会更加难以应付么? 要是出来一个比摄政王更加难对付的对手应该怎么办? 「会有什么劫难?」白子慕看着裴绍又皱起眉头,再一次伸手给他抹平了。 「之前的困难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威胁到我们。」白子慕一点都不担心,紫微星就是故弄玄虚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对方敢露面,他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嗯。」裴绍笑着看白子慕,只要有国师在,他就格外安心,心里十分熨帖。过不了多久,国师就是他的皇后了,一想到这个称唿,他就觉得有再多的困难也不害怕。 「相信我的小皇后一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裴绍看着他,白子慕笑着凑过来亲亲他的嘴唇,撩完了就想跑来的,却被裴绍扣住了后脑。 「今日他们定然都惊呆了,我们竟然能够请来紫微星,子慕,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裴绍放开他之后,看着他红润饱满的唇,问道。 「那就多了。」白子慕没骨头地靠在他身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 白子慕本身知晓很多事情,他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平日里也不会想到,但是一旦他去思考,这些东西就会进入他的脑海。每次他来验证,都会发现这些都是对的。 但唯一没有的,就是他的身世来歷,是完全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我们以后可以慢慢尝试。」裴绍看到了紫微星君,心里的那一点执念也放下了。父子之间,本就会渐行渐远,慢慢分开。紫微星君不是先帝,他的父亲已经过世了,一切都已经过去。 「好啊。」白子慕靠着裴绍,许是太过舒服,睡着了。马车进了皇宫,等到下车的时候,裴绍也没有特意叫他,而是直接将国师背到了背上。 白子慕已经醒了,但没听到裴绍叫,就一直假装睡着,想看看裴绍会有什么动作。结果就感觉自己落在了他的背上,稳稳噹噹地下了车。 国师自觉地搂住了裴绍的脖子,惹得小皇帝不禁笑起来,还是假装不知道他醒了,背着他进了寝殿的门,进门后将他放到矮榻上。 白子慕躺下来,听到裴绍走了几步,不知道他往哪儿去了,没了动静,就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到裴绍正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过来一起躺着,你今天累了吧。」白子慕被拆穿了也不恼火,往旁边让了让,拍拍矮榻,让裴绍也躺上来。 盛情难却,裴绍就挤了过来,两人并肩躺着。他们折腾了一天都累了,气氛又是刚刚好,于是没有再说话,躺着躺着就都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了一起,沉沉入睡。 第二日,又是一次大朝会,裴绍和国师如往常一般不曾缺席。林相养病多日,这次也回来了,他知晓了之前裴绍让他留下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要他来见证先帝赐婚,好让他们的大婚名正言顺。 「请林相宣读先帝的旨意,好为朕与国师做个见证。」裴绍笑着说道,格外和颜悦色。林相心里五味杂陈,但是先帝身为紫微星都这么说,那白子慕定然就是裴绍命中注定的人,违逆天命不祥,他们都要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林相便读了,紫微星写得很是清楚,白子慕乃是裴绍乃至于大宁的机缘所在,裴绍与他当有这姻缘牵绊。不过具体的机缘所在乃是天机,不可泄露。他身为先帝,便给二人赐婚,往后裴绍不许另外选妃,只可衷心一人。 不过他没有提起子嗣的事情。 等林相读完,大殿上一片安静,信的,不信的,服的,不服的,都闭着嘴,不敢违抗先帝的命令。裴绍还让人将圣旨图样描摹下来,张贴四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是顺天而为,姻缘註定。 「朕知道诸位爱卿定当有许多疑问,譬如为何国师能够请到紫微星君。」裴绍一脸的春风得意,想要教朝臣们做人。 他一开口,下面本来想说话的都不说了。 「朕早就说过,国师乃是仙人降世,专门来辅佐朕。他是仙人,紫微星君同样也是仙人,他当然就有方法能够请来紫微星君。」 「朕知道一直有人不相信国师是仙人,还恶语中伤,甚至还有人想要对国师不利。昨日大家也都看到了,紫微星君已经说了国师是神仙,这下可还有人不相信的?」 他语气十分得意,偏偏说的都是真话,没法反驳。裴绍和白子慕也没弄明白,为什么紫微星君会说白子慕是神仙,但既然他这么说,他们就这么听,总归没有坏处。国师的身世,可能比他们猜想的还要复杂。 第81页 「之所以在昨日前没有告诉你们此事,当然是因为怕有些人图谋不轨,意图搅乱祭祖大典。但就是这样提防,昨日国师所需的物品还是遗失了,幸而国师早有准备,才没被暗算到。朕已经命人去仔细调查此事,切莫侥倖。」裴绍看起来马上就要上天了,可是谁能反驳呢?反而是之前偷东西的人要心慌,怕被抓到。 林相看着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也替这位学生高兴,但他说的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他不出来说话,那裴绍不知道要说多少了。皇帝毕竟年纪还不大,因为将要大婚一时兴奋难免话多,言多必失,他要挡一挡。 「老臣代表诸位同僚恭喜陛下,得国师相助,陛下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裴绍听着老师的话,心里彻底舒坦了,他看着国师,国师也看着他,相视而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群臣:今天小皇帝怎么回事? 裴绍:开心,快乐得像个傻子。 求评论 第47章 第47章 「大婚前你们二人还是暂时分开,先不要见面。」转眼间天气彻底冷下来,冬天到了。太后给裴绍准备好了婚礼的相关事宜,已经将聘礼送到了国师府。聘礼的礼单比嫁妆还要长一些,掏空了小皇帝的私库。幸而国师府的就是小皇帝的,嫁妆还是薛家出的,裴绍一点都不觉得亏。 「也好。」裴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之前一直期盼,心里也着急,但越是快要到了成亲的时候,他越是冷静。本来因为要克制自己,两人很久都没一起睡了,这会儿有几日不见面,也可以忍受。 按照以往的流程,两人要合八字,看是否匹配。众所周知,国师是没有八字这个东西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日哪时出生。于是白子慕灵机一动,用了他们相遇,他变成人形的日子,虽然年份奇怪,但是拿去与裴绍的一合,果然是珠联璧合,註定要在一起的。 这下是彻底没有阻挡他们在一起的理由了,上天都护着他们,婚礼也就顺顺利利。 给太后问安完毕,裴绍回到寝殿,一进门就看到白子慕正坐在那里等着他,看到他来了,眼睛一亮。 裴绍看到白子慕这般模样,心里像是被万千丝线缠着,勾勾连连,又捨不得和他分开了。 「子慕,成亲之前,咱们就不能见面了。」裴绍缓了缓才开口道,成婚前双方不能见面,是一直以来都有的规矩。普通人家结亲,两人婚前可能根本就不认识,别提见面了,像他们这种很早就一起的,很少。 「为什么?」白子慕十分疑惑,他不能每晚都跟裴绍一起就已经很不爽了,都快要成亲在一起了,怎么就不能见面了? 「是以前就传下来的规矩。」裴绍和他解释。 「为何?」白子慕想着。 「我也不知为何。」裴绍这才开始思考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大概是…… 「因为怕婚前见面互相不喜欢对方?」裴绍猜测道,要是成亲了再见面,就反悔不得了,可不得阻止新人见面嘛。 白子慕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来。 「那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子慕,我觉得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这样我会更想你。等到新婚那天,会更疼你。」裴绍说着说着语气就暧昧起来,白子慕丝毫不受他的撩拨,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两人一起太久了也会看对方腻歪,不如分开短短的一阵,等到成亲时会更加想对方,也别有一番情趣。 「那行,这段时间的奏章就只能你自己处理了。」白子慕笑得很灿烂,裴绍一想到突然间增加的工作,顿时生无可恋起来。 但这是自己提出来的,哭着也要把苦果吞下去。 白子慕开开心心地回到国师府,看看有什么他可以做的。国师府里已经张灯结彩,几个侍女一边给白子慕道贺,一边问他成亲当日想要画个什么样的妆,稍微修饰一下也好。就算是男子,成亲时也要打扮打扮。成亲的礼服还没送过来,想来会很好看,听说是小皇帝亲自过目的。 「嗯,国师根本不需要化妆。」为首的侍女端详了白子慕一番,得出了结论。这张脸生得如此完美,肤色也分外白皙细腻,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如原样,不用描眉涂粉,就已经很好看了。 「国师这几日不去宫里了吗,那想要玩点什么呀。」最小的那个马上就心思活络了起来,想让白子慕带着她们玩一点有趣的玩意。 像是看看戏呀,投壶什么的都好,她们平日里没什么做的,国师的事情少,就只能凑在一起吃吃瓜子聊聊天,很是无聊。 白子慕当然很想玩儿,于是将府里的人凑起来组了两个队一起打马球,场地自有国师打理。马球实在是好玩儿,大家开开心心的,时间过去的飞快,国师已经快把裴绍给忘了。 而裴绍呢,除了忙着准备婚礼,还要处理各种国家大事,群臣的奏疏丝毫不停歇地往他这里送。他忙起来的时候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大婚的时间就到了。 白子慕的礼服已经送到,与裴绍的是差不多的款式,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要稍微秀气一些。国师穿上后,显得庄重成熟了许多,就是脸上带着的笑意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还是个少年郎。 其他的皇帝大婚,因为皇帝的身份要远远高于皇后,所以皇帝是不会亲自去迎接的,要是委託大臣去代为迎接。但是白子慕可是待遇甚至高于皇帝的国师,裴绍自然要亲自来迎接他,不仅要迎接,还要风风光光地让所有人都看到。 第82页 婚礼乃是在黄昏举行,裴绍等了一天,早早准备好了,就等着到吉时。小濯在一边伺候他喝了一口茶,看着裴绍一直憋不住笑意,自己也在笑。 他很小就进宫了,之前同嫣红一起在东宫伺候裴绍。后来裴绍登基后便不怎么用宫女,嫣红去伺候裴煦了,是以小濯是他最亲近的内侍。 他也算是看着裴绍一路走过来,与国师的感情一步步发展。如今他终于能够和喜欢的人成亲,小濯心里也觉得欢喜。 「吉时到了,陛下快去吧,国师怕是等不及了。」小濯笑道,裴绍笑着瞪他一眼,很快出门了。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宫出来,裴绍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没让人将道路完全清空,而是留下了给百姓围观的空间,中间足够队伍行进。 反正有国师,裴绍根本不怕会有人对他不利,实际上他这一路走来也非常平顺,很快便到了国师府。 裴绍跳下了马,按了按自己因为激动一直狂跳的心脏,他马上就能够将国师娶回家,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了。 他的脚步只停了一瞬,便走了进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在一群人簇拥下等着自己的白子慕。 白子慕穿着他款式差不多的礼服,唇红齿白,双手交握在一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本来国师看到裴绍,是往前走了一步的,想要直接迎上去,但被后面的人拉住了。 裴绍看到这个细节,笑得更加温柔,他走过来,伸出手。 「子慕,跟我走吧。」裴绍低声道,白子慕点点头,便被他领走了。 两人今天都体现出了无比的耐心,否则国师绝对不能够忍受这样繁琐的礼节。他一直跟着裴绍,眼中只能看到裴绍,以至于之后完全忘记了婚礼有什么流程。 而裴绍眼中见的也都是白子慕,最后他终于拉着白子慕上了自己的马,让他坐在自己身前。 他的手搂着白子慕的腰,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迎亲的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绕了几圈后才回到皇宫里。 回宫后,便又拜天地,裴绍和白子慕相对着,深深地拜了下去。 余下种种皆不提,两人折腾了许久,才回到裴绍的寝宫。其实以往的皇后并不能住进来,但白子慕不是一般的皇后,他是国师兼任的皇后。他可以住到裴绍的床上,裴绍也可以住到他的床上,小两口之间的事情,岂容得外人置喙? 烛光下,裴绍看着自己的皇后,本来准备好的种种好像都想不起来了,就只剩下看他的功夫。 白子慕也看着裴绍,不过屋子里面的灯太暗了,看人都看不清楚,所以国师将亮度突然变高了不少,清清楚楚地照映出两人。 裴绍看着面前显得分外清晰的国师,一时间十分无语。他使劲儿憋着才没有笑出来,眼神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皇后,你不觉得昏暗一点更氛围更好吗?」裴绍走到白子慕面前,给他解开外袍,一点点地脱下去。 「你喜欢昏暗吗?」白子慕马上又将屋子变得暗了起来,然后抬头端详着裴绍,果然感觉这样看着更有氛围。 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可以亲吻他。 白子慕仰头亲裴绍,逼停了他的动作,两人一吻结束,裴绍才继续他的脱衣事业。 「怎么这么多层,根本脱不完。」裴绍将外面的一层给白子慕脱掉,里面还剩下好几层。婚服就和礼服差不多,一层层繁复的要命,单凭白子慕或者裴绍都穿不好,脱起来也难。 「那我来?」白子慕丝毫没有危机感,提议道。 「没事,我们慢慢来。」裴绍笑着又脱起另外一层,还是慢条斯理地,享受着其中的过程。他感觉好长时间都不曾见到白子慕,反而不着急,只想慢慢享用他的小皇后。 两人一边一层层往下脱这繁琐的婚服,一边互相接吻,说些亲密的情话,时断时续,过了好久,国师才只剩下里面的一层。 然而这不算完,国师一直在学习,所以反手过来为裴绍也脱掉他的礼服。这时候他才感受到害羞,等会儿他们就要做那般事情了。 裴绍的身材锻鍊得很好,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身量,蜂腰猿臂,该宽的宽,该窄的窄,白子慕感觉还是要亮一点才好欣赏他脸之外的地方。但是现在的氛围实在是太好,所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裴绍一起到了床边。 小皇帝将国师放到床上,两人真诚相对,一起实践之前所学到的东西。裴绍从来不知道竟然会有这么美妙的事情,不过显然,国师觉得更加美妙。 一开始的时候,裴绍能够完全掌控两人之间的节奏,还让国师哭着说出不要。但是再往后,国师一直说的都是要。 这简直是要了小皇帝的命。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老婆太厉害了怎么办? 豪华超跑放在车库落灰噫呜呜噫,我恨。 第48章 第48章 第二日,天刚刚大亮,裴绍就醒了。他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白子慕安静的睡颜。他还一直把白子慕抱在怀里,感受他的体温,慢慢回想起昨夜的荒唐。裴绍脸上有些发热,但更多的是开心。国师很喜欢这种夫夫之间的活动,而且他本身不会累,也不会困,所以直到后半夜还一直撩拨他。 裴绍不困,但还是打了个哈欠。他想起后来都是白子慕主动,脸色不由得红起来。娶了国师还真是烦恼,自己以后要更加努力一些,每日锻鍊的时间要再长一点,才能满足国师。 第83页 毕竟他的小皇后这么可爱,不满足他怎么行? 有白子慕在,昨日的痕迹当然被清理得很是干净,这一觉时间不长可分外舒服,就是他们身上的印迹国师没有管。裴绍看着国师红艷的唇,长长的睫毛,白嫩的脸颊,彻底清醒了,只想要一直这么看着他。 这么好的国师,终于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了。 然而,裴绍没能欣赏多久。国师感觉有人看着他,很快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裴绍,他在被子底下回抱着他,两个人都还没穿衣服,此刻肌肤相贴。 「裴绍。」白子慕蹭蹭他,「我好喜欢你。」 裴绍刚想要亲亲他,就感觉到国师的手在作乱,同时对方也亲上他的嘴唇。 「想要你。」白子慕翻身占据主动,裴绍被他撩拨得也兴奋起来,于是趁着时间还早,两人又来了一次方才起来,互相给对方穿上今日的衣服。因为国师身边灵力充沛,裴绍一点都不睏倦了,旁的也没什么不舒服的,甚至感觉今晚还可以继续。 国师食髓知味,当然还想要再多一点。 「今日和我一起去母亲那里?」裴绍看着正在摆弄他手指的白子慕,询问道。往日是不需要见的,不过今日新媳妇过门,总要去太后那边看看,周全了礼数。 「好啊。」白子慕对此不甚在意。他和太后交集少,当然也不会抱有什么成见,既然裴绍让他去就去了,未曾多想。 「小濯估计已经准备好了茶水,旁人家的新媳妇敬茶都要跪着,我们家的就不一样了。」裴绍与白子慕两人牵着手往太后那边走着,轻声调侃他。 「国师可是连皇帝都不拜的。」 「神仙我也不拜。」白子慕哼了一声。 「嗯,唯独和相公在一起的时候会跪。」裴绍说得黏黏煳煳的,明显是意有所指。国师纵然再迟钝,也听出了不对劲,想起昨天两人在床上的姿势。裴绍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国师就把手从他手里往出抽。 「我是说拜堂。」裴绍故意解释道,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哦,是吗。」白子慕当然不信。裴绍这样一说,他就想起来昨晚,屋里的蜡烛一直都点着,开始的时候光线昏暗,他们还能看到对方。后来蜡烛都燃尽了,黑暗里两人还是纠缠在一起。 他红了脸,但心里对于裴绍更加依恋,甚至想要变成兔子被他抱着,能够时时刻刻蹭着他,让他爱自己。 裴绍看到国师别别扭扭红着脸,也想到了昨晚,也不算是昨晚了,应该是今天。他用手指蹭蹭白子慕的,面上含着笑意,想入非非。 两人到了太后宫里,终于才松开了手,距离也稍微拉远一点,来见太后总要庄重一些。但是白子慕的目光一直还是黏在裴绍身上,裴绍也总是不自觉地看他,即使两人进来了,还是这样。 「子慕,如今我也算是你的母亲了。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你日后要和绍儿相互扶持,好好相处。」太后笑着说道,看到小两口甜甜腻腻的样子,就想起来自己当年出嫁的时候。年轻人总是差不多的,初时在一起此生不渝,后来再如何,就要看自己经营了。 白子慕当然比她幸运,裴绍不会再喜欢他人。 「母亲,喝茶。」白子慕端着茶敬给太后,微微弯下腰。太后接了,喝过后从宫女端着的盒子里取出金如意,交给白子慕。 「希望你们以后都能事事如意。」太后道,「如今你们年纪还小,再过些年,可从宗室孩子中挑选几个养在身边。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有舍有得,不要后悔,也不要遗憾。」 「是,谢谢母后教导。」裴绍听到了心中,太后是叮嘱他要一心对待白子慕,不要再去想和别人生孩子。他们两个这才满了十八,正是大好的年华,□□等到三十岁都来得及,自己在国师身边肯定长命百岁,只怕是未来的太子等不起。 「谢谢母后。」白子慕也应了一声,心想的是裴绍绝对没有机会后悔。 「既然你们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新婚燕尔,就多在一起,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珍惜当下的时光。」太后思绪飘得远些了,「我在这里絮絮叨叨的你们未必都听得进去,我也不烦你们了,你们便回去吧。」 「是,母后。」裴绍笑道,与白子慕一起走了。走的时候太后让人将盒子也交给他们,里面不仅有金如意,还有些别的稀奇物什。她这份见面礼给得不薄,太后通情达理,将来白子慕和她之间的关系也好处理。 「如意是做什么的?」白子慕想着那柄金如意,那东西做工精巧,上面镶嵌着宝石,一看就非常贵重。那些小玩意儿也都很有意思,太后准备礼物时很是认真。 「不求人,所以如意。」裴绍给他解释,笑得眉眼弯弯,「本来是搔背用的,如今做摆设的多,这一柄还是母后的嫁妆。」 「哦。」白子慕点点头,搔背啊,突然感觉这东西的神秘感消失了。 「这几日我休沐,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我多陪陪你。」等快走到寝殿门口,裴绍问道。 「我将那些书都看了,昨日只试了几个动作,咱们将其他的都尝试了吧。」白子慕说道,坦荡地如同在讲今晚要吃什么。裴绍立刻红了脸,红得快要冒烟,他虽然现在觉得浑身都有劲,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想到昨晚不免得还是有些腿软。 第84页 他家国师一点都不羞涩,成日里想这些。 「咱们以后慢慢实践。」裴绍脑子里浮现的也是昨晚的场景,白子慕的脸,他的声音,想了一瞬,裴绍就拍拍自己的脸,不能再想了。 「一起出去走走吧,要么去钦天监看看?」裴绍一出口,又是公务,「听说新历马上就要编写好了,我有点好奇会是什么样子。」 「咱们去打马球吧,这些日子我常常在家里打。」白子慕提议道,他实在是对钦天监没兴趣。这几日他这马球打得意犹未尽,刚刚将大家训练出来,十人对阵打得有模有样,他就成亲了。 「好啊。」裴绍一听,眼睛亮了。以前先帝在时偶尔会举行马球比赛,常有宗室子弟和大臣们参加,裴绍当初就是其中一员。 「我打得还是不错的,宫里也有场地,不过现在是冬天可能不好用。」 「去我那边吧,我准备了场地。」白子慕与裴绍直接让小濯备车,如今两人去国师府端的是光明正大。 「陛下和国师要去做什么呀?」小濯随口问了一句,今早他去收拾的时候床上平平整整,看着几乎都没动过,就觉得很是奇怪。但是昨夜明明亮到了夜半,要是说没做什么应当不可能。但是他们今日又要去玩儿,一个两个神清气爽的,这就让人不太理解了。 「去打马球,你也要去吗?」裴绍随口问道,小濯平时也往外面跑,但是玩乐的时间不算多,他以前也学过,带上他还能凑个人手。 「当然去,能和陛下国师一起打球怎能不去。」小濯听说带着他一起出去,也起了玩儿心,马上就交代下去让人备马,自己亲自驾车带着裴绍和白子慕到了国师府。 他们一到国师府,府中的氛围顿时就热闹了起来。本来大家都以为国师刚刚成亲,暂时不会回来,国师府里没了主心骨冷冷清清的。这下看他回来还带了小皇帝,都忙碌起来了。厨房在准备吃食,侍女们看着他们二人都偷偷地笑,小声询问白子慕到了宫中如何。 等到白子慕说打马球,大家纷纷主动请缨。于是,白子慕给分了组,一边五个人,他与裴绍两人分开,否则欺负人。 「小的跟着陛下。」小濯知道裴绍的水平,就凑到他后面,白子慕选了家里的一个男僕人进来,剩下的六个位置都是侍女们的。她们陪着白子慕操练的多,打的也都不错。 众人去换上衣服,戴上帽子,出来时马已经备好了。大家纷纷上马进入场地,裴绍与白子慕骑着马面对着,看着对方今天穿的衣服,不禁对着笑起来。 马球很是刺激,场地也很大。裴绍很久没有打了,动作稍微有点生疏,被白子慕先行进了一球,他身边的三位侍女也巾帼不让鬚眉,连着进了两个球。 等到裴绍适应了,马上骑着马穿梭如风,自己一人进了两球,其他几人配合,由小濯进了一球。 白子慕本来还没有拼尽全力,看到裴绍终于发力,自己也更加全神贯注。本来是十个人玩儿的游戏,逐渐变成了两个人的角逐。最终还是裴绍技高一筹,比对面多进了一个球。 当然,国师之所以输了,完全是因为他遵守比赛规则,没用法力,虽败犹荣。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学术精神max! 婚后生活了,包子还会远吗? 第49章 第49章 众人玩儿得起劲儿,中午太阳高高挂起时才停下来草草吃了午饭,休息一会儿,又都聚拢回来,继续打球。马球这种游戏实在是太有魅力,让人停不下来。裴绍和白子慕互有胜负,小濯打得也十分起劲儿,和侍女们配合着,进了好几个球。 等到天色沉下来,他们这才结束。裴绍直接让他们回去收拾自己了,他和白子慕一起在国师府的浴室泡澡。这里的池子引进了温泉水,温度适宜,运动完进来泡一泡,十分舒服。 「皇后来给朕捏捏肩,今天打得好累。」裴绍笑看着白子慕,对他说道,随即转过身去,趴在池壁上,等着他的小皇后。 白子慕没犯别扭,他走过来,趴在裴绍背上,抱着他在他耳后亲了一口,就见小皇帝的整只耳朵都红了。他这才听话地给他从上到下都捏了一遍,就连某处都没有略过。 「我也给你捏捏,今天累不累?」裴绍马上挡住了白子慕的手,转过身来给他按摩身体,看着他的皮肤慢慢变红,蒸腾的雾气之中,白子慕就像个小妖精,勾得人心痒痒。 「不累。」国师实话实说,又蹭过来,两人便在水中胡天胡地了一回,后来又到垫子上面。白子慕发现裴绍的动作似乎有所保留,便在亲吻的时候给他渡过去灵力。 一口下去,瞬间成仙。 等到两人洗完了回房间,天已经彻底黑了,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压压的,只有他们两人身边浮动着几个光球,随着风轻轻摇摆。裴绍伸手去碰,还没有碰到,就被它灵活地躲掉。 「裴绍,你喜欢小孩儿吗?」白子慕用手指轻轻点着一个光球,推着它向前走,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个,就和裴绍问。 「还好。」裴绍愣了一下,看看白子慕,见国师表情很是平静,想了想才说了实话。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不喜欢的,他和国师两个人不会有孩子,将来过继了宗室的小孩儿也未必会和白子慕亲近。但是他不想和白子慕说谎,他确实喜欢小孩儿,但是为了国师,不要也好。 第85页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兔子还是小蛇?」白子慕又问,小光球绕着白子慕的手指来回打转。 「都喜欢。」裴绍笑,所以小孩儿是他的国师?把国师当作孩子养,也不是不可以。 「你为什么喜欢小孩儿?」国师对于动物的幼崽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很好奇裴绍的喜好。 「应该是因为弟弟妹妹们吧。我和裴煦差了十岁,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不小了。之前的妹妹还有活着的,但她们的母亲和母后关系不亲近,我那时也小,照顾的少。小煦出生后,我经常跟着母亲去看他,他那会儿才那么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不会说话,但是会用整只小手握住我的手指。」裴绍回忆起了裴煦小时的样子,小皇子小时候特别可爱。 「可能因为血缘的原因,小煦小时候就黏我,周岁的时候就会跟着我屁股后面,叫哥哥的时候还含混不清。他小时候比现在还要矮,冬天穿得多,圆圆的一坨,特别可爱。」 「是挺可爱的。」白子慕说道,并没有因为裴绍说喜欢小孩儿而感到失落,反而是在认真思考,不过裴绍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他捏捏白子慕的手,被白子慕反过来勾住。 「小煦小时候特别调皮,到处乱跑,还喜欢抓绵绵的尾巴。有一次绵绵直接给了他一下,往后知道疼了,不敢拽尾巴了,但还总是去欺负猫,绵绵见到他就躲。」裴绍说着说着,就给白子慕讲了裴煦小时候的各种窘事,白子慕听得津津有味儿的,一路上都在笑。 养小孩子是这样的么?白子慕心里想着。 两人没走多远便到了国师的房间,进到屋子里,白子慕提起酒壶,倒出两杯来。这是他让人准备的酒,甜津津的,正好解渴。 虽然他们两个刚才在浴室都闹腾过了,国师的目标尚未达成,仍旧在努力。今天还是又到了凌晨,裴绍亲吻着白子慕,想要给他收拾收拾睡了,却发现国师自己都清理干净了。 「子慕,你动作好快啊。」裴绍困得不行,含含煳煳说了一句,就抱紧了白子慕。他躺在国师的床上,很快进入梦乡,睡得比在自己床上还安稳。屋子里点着淡淡的薰香,香气浮动,让他睡得更沉。 国师则没有马上睡,他窝在裴绍的怀里,还在努力做着尝试,就是不敢发力害怕裴绍会发现。等快到天明的时候,国师方才露出成功的笑容,快乐地在裴绍的怀里蹭蹭他。裴绍睡得很沉,只是下意识地又抱紧了他,没醒过来。 在国师这里睡得格外香一些,裴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这一觉的时间不算很长,却很是解乏,他几乎一点都不困了,身上也不见乏力。国师身边的灵力分外充沛,裴绍都觉得如果和他一起时间久了,自己可能也会长生不老。 「子慕,你可真是黏人。」裴绍看到白子慕已经睁眼不知道看他多久了,就小声地说他,带着一点点责备的意思,剩下的都是爱意。国师听到他这么说,那就更黏了,两人又在床上闹了半天,这次裴绍想要收拾的时候,又发现国师已经处理过了。 「你动作怎么这么快?」裴绍边给他穿衣服,边开口问道。他话一说出口,就看到国师后颈上自己留下的牙印,有一点心虚。他想的是赶快用衣服给他盖上,实际上是伸出手摸了摸。 「不告诉你。」白子慕背对着他,偷偷地笑,他感觉到裴绍在摸他,酥酥麻麻的。 「不告诉就不告诉。」裴绍哼了一声,给他穿好衣服,系上腰带,看到国师一身穿好了,一脸乖巧,又亲了一口作为奖励。 「要死在你这儿了。」裴绍嘆了口气。 「今晚还在这边睡吧。」白子慕眨眨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勾得裴绍没法拒绝。白日里,两人回了一趟皇宫,下面的人知道皇帝新婚燕尔不会处理公务,没来打扰。既然无事可做,裴绍和白子慕又回去打了一次马球,这次带了小濯手底下的几个小太监,大家分了几个队轮换着打。 裴绍和国师势均力敌,其他的队伍有来有回,大家都十分开心,也筋疲力尽不想再动等到晚上就没什么人去打扰裴绍和白子慕了。国师万事都可以自己用法力处理,也不需要他们时时刻刻跟着,这样刚好清静。 于是,皇帝休息的日子就在白日打马球晚上宠国师中很快度过,简直快乐地不知今夕是何夕。等到恢復上朝后,裴绍和白子慕还经常到各地看看,并且在各种地方尝试他们的新姿势,新方法。 神仙的日子估计不会比这更快乐,就是小皇帝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 「陛下,前些日子国师从臣这里借了几本医书,都是关于怀孕生子的。可是有人怀孕需要参详?用不用臣去给看看。」 御医给裴绍例行检查身体。小皇帝以前还偶尔会感染风寒,生点小病,最近身体越来越好,小病也没有了。他给裴绍把把脉,看不出有任何问题,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啊。」裴绍一时间也愣住了,白子慕无亲无故,国师府里也没有哪个姑娘要生孩子的,他怎么去借医书了。 「国师还问了孕妇到什么时候都有何反应,他问的时候很是认真。」御医回想起来,的确怪怪的。 医书并不是哪里都寻得到,书店里一般不卖这个,所以白子慕来找御医借书,他看着干嘛? 第86页 裴绍一直没见到白子慕看书,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看的,不过国师既然不想他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总归他也不会是在外面和其他人有了孩子,那就没问题。 「朕回去问问国师。」裴绍道。 「这倒不必了,当时臣问国师也没说,就是看着有点脸红。虽然国师没和臣嘱咐不要和陛下说,臣今日提起来也不太好,往后就当臣没说过?」御医一直挺喜欢这个国师,问也是随口一问,如果白子慕当初说了不要告诉别人,他就不说了。 「国师已经将书还了,看起来是看完了。」他检查好,收了自己的器具放到箱子里,和裴绍告辞。 等到御医走了,裴绍还在想着这件事,越想越觉得离谱,就赶快干正事不去想了。 「裴绍。」白子慕走进来,一只手上戴着裴绍的那只手偶,另一只手上戴着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那一只。两只小人儿相对着,白子慕合掌,让他们抱在了一起。 「亲上了。」白子慕让两个小人儿嘴挨着嘴,然后慢慢地倒下来。裴绍看得心头火起,过去抓住他的两只手,禁锢在他身后,将国师压在桌上。 「大白天的,国师想要干什么?」他装凶,可是白子慕一点都不怕,反而不停地笑,震得裴绍的胸腔都跟着抖动。 「想要你啊。」国师一点都不害羞,表情单纯,让本来不应该害羞的小皇帝觉得有一点脸红。他低头亲上白子慕解恨,然后拉着国师去处理公务去了。 两人甜甜蜜蜜之中,时光过得飞快,特别是在床上面较量的时候。等到天气渐渐暖和后,裴绍某日和国师亲密的时候,突然发现国师的肚子好像是胖得鼓起来了。 国师也会变胖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国师这是想做什么? 白子慕:搞黄色! 第50章 第50章 裴绍摸摸白子慕的小肚子,感觉真是凸起来了,又忍不住捏了捏。 「好痒。」白子慕眯着眼睛,往后躲了躲。 「最近怎么胖了?」裴绍一边问一边思索,是不是国师最近吃东西吃的太多了,都长出了小肚子。 「不知道啊。」白子慕一脸无辜,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摸了一把,确实是胖了。 裴绍注意到国师刚才说话时的眼神躲躲闪闪的,马上就发现他在说谎。国师平时都不会说谎的,所以一旦说谎非常明显。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胖了,就是知道为什么胖。 「告诉相公真话,我就奖励你。」裴绍贴上去,往他的耳边吹气。小兔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哄哄就说实话了。 「奖励什么?」白子慕问,一脸期待。 裴绍贴着他耳边说了点什么,白子慕眨眨眼睛,点点头。 「先奖励,我就告诉你。」他耍起赖,裴绍没和他计较,蹲下来,完成了他的奖励。 「这下能说了吗?」裴绍问他。 「嗯。」白子慕点头,脸色绯红,「我怀了小兔子。」 裴绍感觉自己可能不太清醒,或者是在做梦,他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他还醒着。但是国师怎么就怀小兔子了,什么时间,怎么回事? 「我不是问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孩子,你说小兔子小蛇你都喜欢。」白子慕说完就抿着嘴笑,表情甜蜜极了。 「这里有三个小宝宝,一只兔子,一只小蛇,一个像你一样的人。」白子慕拉着裴绍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面,给他慢慢讲。 「小蛇沾了你的龙气可能会变成小蛟,就是带角的小蛇,你喜不喜欢?」白子慕一脸期待地看着裴绍,裴绍却觉得自己有点想哭。 「喜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喜欢。」他去亲亲国师的肚皮,但心里还是十分疑惑。 「你不是公兔子吗?公兔子也能怀孕么。」裴绍问,以前和国师说他们不会有孩子国师也没反驳过啊。 「还是有办法的,现在已经三个月了。」白子慕回答得语焉不详,不过裴绍也能够猜到这是怎么来的。国师知道的事情五花八门,突然想起来怎么通过男人的身体孕育孩子也是正常的。但他还是觉得非常的恍惚,总觉得是做梦。 他将会有和国师的孩子了,还是三个。 「三个月好像是最危险的时候吧,你该早告诉我,伤到你怎么办?」裴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事情,语气中带了责备。国师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心虚,他眼珠子转了几转,才回答。 「我当然是不一样的,孩子是靠我们两个的精气孕育的,所以你想要孩子长大要多给我一点。」 裴绍看着国师的眼睛,判断他说话的真实性,发现这次国师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了。这种孕育孩子的方式似乎有点奇怪,有点暧昧,但是他有点喜欢。 国师的简单直接他也喜欢,想要什么就坦坦荡荡的,一点都不会故作姿态。毕竟有些事情本身也是人的天性,而非是什么要不得的东西。 「小宝贝们现在能够听到我们说话吗?」裴绍抱着白子慕,又摸摸他的肚皮。里面竟然有三个小宝贝,还什么都有,这也太神奇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是国师用一张无形的网包裹起来,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听不到,他们还是三个小糰子。」白子慕现在满足了,不打算继续,就穿好了衣服。刚才头髮弄乱了,他刚想要弄好,裴绍就伸手给他整理头髮,动作十分温柔。国师本来能自己恢復的,现在也不想了,随便裴绍摆弄。 第87页 「这些时间你就不要忙公务了,平时来回也要小心一些,我让膳房给你多做点好吃的,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裴绍之前决定不要孩子的心是坚决的,如今知道自己的国师有了他们的孩子,喜欢的心情也是坚决的。 他的国师怎么这么好,让他觉得自己都配不上他了,只能对他更好一些。 「我想要帮你啊,没事的。」白子慕的头髮梳好了,他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裴绍。裴绍变得比以往还要温柔一些。往常两个人是相爱的,裴绍表现出来的是喜欢。而现在他看起来是要将自己捧在手心里,说话更温柔,更小心。 「那也要量力而为,小心一些。」裴绍说道。他年纪毕竟还小,对于怀孕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偶尔看到某位妃子怀孕,零星知道一点。以往后妃怀孕都很是小心,月份不大的时候就卧床休息,生怕孩子出了闪失。 「那你和御医借医书就是为了研究如何给我生小兔子?」裴绍也穿好了衣服,将他抱在怀中,调侃道。 「嗯。」白子慕低着头,还是嗯了一声。幸而裴绍没看到国师的表情,要不然就会知道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 「让御医来给你看看好不好?」裴绍知道国师对于自己的身体应当有数,可总是免不得担心。正好,他也可以向御医了解应该怎么来照顾白子慕。 白子慕没拒绝,点点头。 得到了国师的首肯,裴绍看看房间里也没什么痕迹了,便让人叫御医过来。这个御医是裴绍后来提拔上来的,长安人,他的底细裴绍摸得清楚,对他颇为信任,即使让他知道国师怀孕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裴绍几乎是在知道白子慕怀孕后,就想昭告天下。他的孩子当然不能不明不白地出生,就算是有人猜测议论都会让他觉得不快。 「陛下,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那御医很快到了,面上十分疑惑。之前给裴绍检查,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今日怎么想起来主动找他了? 「你给国师看看,他最近有点不舒服。」裴绍说道,没直接和他说是怎么回事,否则对方先入为主,顺着他的话看下去,可能不符合实际情况。 「是。」御医应道,「只是,国师是仙人,臣的医术未必起效。」 「无妨,你就先给国师看看,若是有别的问题,再想办法解决。」裴绍笑道。御医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看裴绍这样说,就坐下来,将手指搭在白子慕的手腕上。 白子慕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小腹上面,闭着眼睛,看着好像真的有哪里不舒服。 御医摸着他的脉象,摸着摸着就皱起了眉。他的手指一直扣在国师腕上,一动不动,闭目思考,过了一会儿,他将手抬起来。 「国师可否让臣看看另一只手?」他问道。 「嗯。」白子慕没拒绝,他坐起来,将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让御医去摸。 御医摸了半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去端详白子慕。 「国师最近可有哪里不舒服的,比如说头晕或者噁心?」御医问。望闻问切,现在就切脉的结果奇怪,他还要问问其他的症状加以佐证。 「不会头晕,也没有噁心。就是……就是最近长胖了些。」白子慕也想考验御医的技术,便说了。 御医这下更是不敢下结论了,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裴绍。 「陛下,国师的脉象可能与他人不同,恕臣实在是看不了。」御医道,如果是他摸出来的那种情况,这也太颠覆认知了,必定不是真的。 「那你说说,是何脉象?」裴绍问他,凭着刚才御医问的话,他就猜出来对方应该凭着切脉看出了问题所在。 「臣怕唐突了国师,不敢说。」御医道,他要是说了,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无妨,你说便是,朕与国师不与你计较。」 御医看裴绍确实是认真的,定定心神,开口道。 「国师的脉象乃是滑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这应该是妇人有孕时的脉象,国师身为男子,怎会有孕?」 「再说,方才臣问国师是否有其他不适,国师都没有,一般人有孕都有一定的反应。国师面色极佳,未有病色,怎会是有孕呢?因此臣才说,仙人脉象或许和凡人不同。」 御医说完,就想到了白子慕向他借的医书,突然间又不太确定了。他刚说完,就听到裴绍低声笑,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所摸到的脉象不错,的确是喜脉。至于为何,国师乃是仙人,当然有仙人之法,以男子之身也能孕育后代。本来朕也不信,但脉象确实如此,国师确实已经有孕,应当有……」裴绍顿顿,看向国师。 「三个月了。」白子慕道。从他开始收集二人精气融合,确实过去了三个月,如今三个小傢伙都有拳头那么大了,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身体里。 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御医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没醒过来。但是周围的一切又这么真实,完全没有一丝的朦胧感。 「国师他,确实有孕?」御医忍不住问。 「是,此事暂时保密,你与我说说孩子出生前都要注意些什么。」裴绍和御医一起出了卧室的门,就留下白子慕自己在床上坐着。 「祝贺陛下。」御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要祝贺,裴绍笑笑。 「国师体质与常人不同,不过他也是头一次有孕,不知会有什么反应,朕想,还是了解些正常人怀孕会遇到的问题,往后要是遇见了可以对症下药。」裴绍低声说道,尽量不想让白子慕听到。 第88页 「两三个月时会容易噁心,乏力,不过国师没有遇到方才那些情况,也就过去了。往后胎儿已经逐渐安稳,平时要进补,等到月份大了小腿容易抽筋,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国师可能会变得燥热。」 裴绍和御医打听了许多问题,等到最后送走御医回到房间的时候,国师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御医:这也可以? 国师是真的可以,自己悄咪咪怀小兔子。 关于脉象的描述参考百度。 第51章 第51章 裴绍一腔的温柔小意,在看到国师不在后,都化成无奈的笑。御医叮嘱怀孕后不可大意,平日里不要随便动作,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做危险的事,小心动了胎气。然而国师毕竟不一样,他哪里过得了后宫女子安静养胎的生活。 他见国师不在,再在卧室里也是无聊,便回到书房去,忙了一会儿,就听到小濯的脚步声急促而来。 「陛下,那位求见。」小濯道,裴绍马上会意。被小濯这样叫的,除了前朝国师没有他人。这人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而且因为做的事情棘手,仇家多,总要改换,就成了那位。 他在平定西南叛乱后,又被裴绍派去与突厥周旋。前段时间传来捷报,前国师成功挑拨了突厥两位王子的关系,让他们反目成仇,如今突厥已经分裂为两股势力,互相争斗,估计几十年内都无法与大宁开战。 而前国师深藏功与名,回到长安后休息了一段时间。裴绍只见了他一面,他那个徒弟这次也跟去了,但没来见裴绍。 按理说这人不来也就罢了,白子慕偏偏还要给他找些事情做。裴绍从善如流,派他前去赈灾,顺便调查当地贪腐情况,这也是个苦差事。国师好像一直看那个徐宥平不顺眼,裴绍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徐宥平很自觉,轻易不过来见国师,裴绍就安下心来。 今日前国师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裴绍将手上的东西处理完,刚刚合上一本奏摺,便想起来之前紫微星所说的劫难。 难道与此有关? 「参见陛下。」前国师走进来,仍旧客气行礼。他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对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前国师也是风云人物,在前朝宫廷待过,因而这样也不显得谄媚。 「有什么事吗?」裴绍问道。 「微臣来见陛下,自然是有事。」他停了一下,看看裴绍的表情,又继续说。 「回到京城后,微臣便一直心神不宁。微臣苟活这些年,对于灵力有些感应,不知道为什么,京城似乎多了一个带有灵力的人。」前国师说的有些玄乎,他说完了,期待地看着裴绍。 「你确定是一个?」裴绍首先想到的却是国师腹中的那三个未曾成型的孩子。他们由国师孕育,裴绍猜想他们应当也具有灵力。这时间也符合,国师怀胎三月,前国师回来不到三个月。 「自然。」前国师点头,十分坚决。 「大概在什么方位?」裴绍又问。 「微臣无法感应到具体的位置,但应当是在皇城周围。」前国师回答,说完这句话,便陷入沉思,稍微纠结了一刻。 裴绍看他突然自顾自沉默下来,没有打扰,等了半天,才听到前国师再次说话,这次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 「陛下有所不知,微臣之所以能够有几百年的寿命,全赖当初机缘巧合所得一物,名为……仙人骨。」前国师能够说出这一句,就代表他彻底豁出去了。他本来是想要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起来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有人知道他维持生命的东西是外物,定然会来抢夺。 「何为仙人骨?」裴绍突然被他调动起了兴趣,哪知道刚刚问了一句,就看到国师再一次突然出现。他看到前国师的时候有点诧异,顿了一下就挨着裴绍坐下了。 「微臣参见国师。」前国师对着白子慕又一次行礼。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仙人骨就是仙人的骨殖,神仙陨落后被埋葬在灵力充沛之地,最后会化成一具玉质的骨架。灵力被封在骨骼里面不会很快流失,所以能够保存下来。」白子慕一听到他们说这个,立马脑海中就呈现出相关的解释。 「国师所言甚是。那是微臣十几岁的时候,当时天地灵气已经十分稀薄,但微臣侥倖发现了一具。微臣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见是骨架,便觉得恐惧。但又因为其中灵气浓厚,让人心旷神怡,微臣当时就觉得这不是平常之物,于是大胆将其收拢起来,带在身边。」 「那应该是世上最后一具,即便灵气不容易流失,经过这么多年,也不会留存其他的了。」白子慕补充道。上古仙人陨落的就那么一点,而且落在那般特殊环境的更少了,前国师发现这东西,实在是太过幸运。 「微臣一直以为那是玉做成的骨架,是什么人造出来作为陪葬品,并非是真正的人类骨架。直到发现那东西竟能够缩成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石,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仙人之物。」前国师对于那时的记忆还算是清晰,毕竟他的命运就从那时被改变。 「后来微臣仍旧回家去,生活一成不变。后来却发现自己的容貌一直都不曾改变,等到家里人都变老了,微臣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这不是什么好事,所有人都觉得微臣乃是妖物,也有人想要害我好看看到底是什么让我能够不老。微臣只好逃离家乡,颠沛流离,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同行。」身怀宝物未必就是好事,前国师怀有仙人骨却不能利用灵力修炼,和凡人也无异。 第89页 「微臣那时对他颇为信任,却不想他是冲着我身上的宝物来的。他有些家学渊源,祖上是出过仙人的,看出我身上有宝物才接近我,很快就摸清了仙人骨是什么。于是他暗算微臣来争夺,好在他也只是凡人,所以只得到了半具,另外半具还在微臣身上。」 「后来,微臣便到处寻访和尚道士,了解修仙之术,长生之法,再也未曾和那人见过。」前国师说到这里,才嘆出一口来。 「却没想到,会在长安与他再次相遇。」裴绍接道。 「正是,因为我们身上的宝物本是一体,所以可以互相感应。微臣感应到了他,他定然也感应到了微臣。也幸亏是时间太过久远,并不能具体确定对方的位置。」 「那你认为,他是为何而来?」裴绍听前国师说完,立刻问道。 「那人所知的事情必定要比微臣多,也许图谋的正是国师的灵力。」前国师说道,不禁看了一眼白子慕。 「我未曾感觉到附近有其他的灵力来源出现。」白子慕道,听他这般说,裴绍就更加觉得事情不妙。如果国师不能辨别出,那么那个人定然是有备而来。 可以确定他是在前国师前去突厥后才到的长安,可是这段时间往来于长安者众,不可能一一排查。而能够生活在皇城附近的也不少,很难找到。 「微臣觉得这人定然不怀好意,所以今日来见陛下与国师,希望可以提前做些准备。」前国师十分诚恳地说道。 裴绍看着他,知道对方也不是没有私心。既然他能够感应到对方,对方一定能够感应到他。当初没有抢到这仙人骨,如今对方应该还是有心争抢的。毕竟完整的一副骨骼应该比半个有用,那人可能会先对前国师下手。 但裴绍没有提,前国师对他还算是真诚,如果他不说,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特别是白子慕现在腹中还有三个小傢伙儿,一旦他的能力受到孩子的制约,便很容易出事。 前国师看着白子慕,他在白子慕身边,灵力流失的速度就会快一些。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想要看看国师是何看法,如果国师觉得没事,他也好安心。 但白子慕竟然一直都没有说话,这就让他有些害怕,难道这是国师也解不开的危机? 「朕会抽调几个侍卫保护你,此事朕需与国师再做计较。你先观察他的动向,如果有事,及时报告国师。」裴绍这般说,前国师当然没别的可说,很快离开了。 「子慕,你也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吗?」裴绍问白子慕,白子慕还是没动,他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白子慕就转过脸来,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我方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是又忘记了。」原来国师刚才根本不是因为发愁不能对付那个人不说话,而是因为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可是刚才裴绍那么一拍,他清醒过来,就完全忘记了。 「那咱们以后再想好不好?你现在还是不要劳神。」裴绍抱着脸色迷濛的国师,「有什么问题都会过去的,既然他早晚要来,就以不变应万变。」 「没事。」白子慕道,「没人能够威胁到我。」 国师说了这话千百遍,早就说厌了。但往日间他的语气都分外坚决,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所说不错。这次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虚弱,看样子底气不足。 「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想到世上竟然真的有仙人,子慕,你也是仙人吗?」裴绍笑着揉搓他,白子慕靠在他身上,目光迷离,仙人,何为仙人? 神州大地既然曾经存在仙人,为何这些人又消失殆尽,灵力也消散? 既然仙人已经消散,为何会在此时让白子慕出现? --------------------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国师:做一个推进剧情的工具人。 白子慕:我都说了好多遍我天下无敌了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呢? 第52章 第52章 国师脑中存着千千万未解的谜题的答案,找到了钥匙就可以破解。可他唯独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如何成为这个样子,以及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好像是有一层迷雾阻挡着他到达真实的彼岸,偶尔可能会突然想起一些破碎的片段,但很快也会遗忘掉。 裴绍知道白子慕一直没有想起来自己的身世,国师对于自己的身世很是好奇。实际上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世能够塑造出国师这样的妙人。 国师虽然很想知道,却并不着急,这就是他的性格。 对于未知的事情国师一向不着急,只等着危机上门来,见招拆招。这不叫坐以待毙,而是稳坐钓鱼台。危机还没到等来,国师的肚子倒是一天大过一天了,等到四个月的时候,已经非常明显。毕竟怀的是三胎,长得比别人快是正常的。往日里国师穿的衣服现在穿着都紧了些,腰带要松些系起来。 要是仔细看他,就能看出来他的肚子已经不小了。 于是裴绍干脆宣布,国师怀孕了。 「朕今日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国师他,有孕了。」 裴绍在说出这话之后,众臣的反应不是觉得惊讶,而是不相信。他们都忍不住看向裴绍,感觉小皇帝难道是最近遭受了什么挫折,所以可能精神不太稳定?否则又怎么可能说国师怀孕了呢。 之前他不还是坦坦荡荡说会收养宗室子弟放在身边养着,进而挑选继承人。这又是哪一出,果然小皇帝还是后悔了吧。 第90页 而当一些人想到了一层的时候,有些人已经想到了第二层。或许是小皇帝后悔,让后宫里的某位女子怀孕了?然后他宣布国师怀孕,最后去母留子,假作是国师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这些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古怪,但都维持住了表情。他们都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皇帝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总比养子好。 裴绍在宣布之前,就知道肯定有人不相信,毕竟他当初也是因为相信国师才相信他有孩子的。他看着下面众臣的表情,有的迷茫有的又是一脸我懂的样子,心里猜想着他们的想法,开始给他们解释。 「国师自然有方法以男子之身孕育皇嗣,众位不必怀疑。难道神话之中没有男人生子的故事吗?国师是仙人,自然可以做到。」更别提这几个月来他们两个这么努力,不做到都对不起他的辛苦。 「众卿若是不信,自可与御医确认。他们已经给国师看过,确定了国师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再有几个月,小皇子和小公主就要出生了。」裴绍说道。他本来是懒得和别人说这些的,往日间后宫女子怀孕也都不一定会让人知道,自己默默生了孩子更安全些。 但是白子慕的情况不同,他是男子,本不应该有孩子。此时如果不说,那么将来孩子出生了,他们的身世定然会被各种怀疑。朝上这些人,大多老奸巨猾,心思多得很。自己思想污浊就觉得旁人也和自己一样,绝对会出现很多谣言。 甚至是攻击皇嗣。 反正他们两人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羞涩的。裴绍怀疑自己是受到了国师的影响,对于一些本来讳莫如深的事情慢慢的没了羞耻感,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生命最自然的发展过程,没什么好迴避的。 「朕只是知会众卿一声,免得将来有人对国师与朕的孩子们有所怀疑。今日还有何事,尽可启奏。」裴绍说完了,也不管他们怎么想了,跳过了这个话题。 孩子们,小皇子和小公主,所以说国师怀的还不只是一个?有人已经清醒了,拿着自己准备好的奏疏来与裴绍说,而其他人一边思索着裴绍话中的深意,一边情不自禁地看向了白子慕。 怀孕四个月还要跟着上朝……国师确实兢兢业业,虽说他上朝一般不说话,可他一旦说话就很容易杀人诛心啊。他们虽然同朝为官,往日里却少见国师,这下好像还真的看出他比之前胖了一些,腹部也圆润了一些。 难道说是真的怀了? 想起国师上天入地出神入化的能力,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还是确认一下吧。 于是下朝后,就有不少人请御医到家里给自己看病,顺便打听国师的事情。御医们早就都给国师看过了,而且还发现好像国师怀的不是一胎,但具体的数量无法确定。 御医们的亲戚朋友最近也发觉请他们去喝酒的多了,就连夫人小姐们都经常被请去看花喝茶,顺便打听国师怀孕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一番打听之下,大家发现,御医们和他们朋友家人的说辞都分外一致,要是说谎,总是会有纰漏的。比如说如果想要借腹生子,那么一定要有人去给可怜的女子诊治,就不□□出消息。但这些通通没有,他们都说就是国师自己怀孕了,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神奇。 整整过了一个多月,这场风波才逐渐平息下去,这下大多数人都信了国师怀孕了。特别是国师已经怀胎五个月,上朝的时候肚子已经很是明显了,虽然大小还在正常范围内,却还是显得十分突兀。 众人总觉得自己的下巴不是很稳当,特别是看到小皇帝每次和国师一起外出时都小心翼翼护着他的时候。这一日正好是新历终于编写完成的时间,钦天监禀告后,裴绍就想要和白子慕一起去看看。 「你看你低下头还能看到自己的脚吗?」裴绍看白子慕健步如飞往外走,皱起眉头,训了他一句。他长臂一揽,将国师给环在自己怀里。国师总是不听话,一点不小心,丝毫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可以呀。」白子慕无辜脸,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还不算大,还能看到脚尖。要是真的挡住了,可以适当控制控制。 「我说的是这个吗?是能不能看到脚的问题么。」裴绍感觉有点心累,国师太直来直去了。 「走慢一点,我抱着你。」但是他又能把国师怎么样呢,当然是宠着啦,所以还是软语温存。他一低头,白子慕刚好把头抬起来,两人的唿吸交错,忍不住交换了一个吻。这些日子里,虽然二人也是夜夜笙歌,可裴绍都过于温柔,这让白子慕觉得喜欢,又觉得好像不够。 「嗯。」白子慕这才知道了裴绍意思,他含笑点头,伸手抱裴绍。 裴绍将国师拦腰抱起来,他虽然长了肚子,抱着却不重。他看着国师揽着自己的脖子,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自己,感觉自己的心再一次融化了,国师怎么这么可爱。 还辛辛苦苦地给自己怀孩子,让他心疼。 「子慕,我昨日去母后那里,母后说……生孩子会很痛,当时她生我一个就疼的半死,多胎更是兇险,我突然不想让你生了。」裴绍抱着白子慕上了马车,给他放在软垫上坐下来,说起来从太后那里知道的事情。 他一向对女子生育不了解,宫里就算是太后也都迴避和他谈及生育。而御医虽然告诉他怀孕辛苦,却也是男人,对产子无法感同身受,也没和他说生孩子是道鬼门关。 第91页 还是太后因为他要当父亲了,才不免得和他说了一些,他一听到,就心疼起白子慕来。 国师看起来当然什么都好,但是肚子一天大过一天,他不说,定然也很是辛苦。裴绍一这么想,将要有二人孩子的喜悦就被忧虑压制住。 「裴绍?」白子慕看裴绍发愣,就伸手去戳他的脸。他以前戳过裴煦的脸,后来裴煦再见到他都会小心不让他动了。往后他会有三个小宝贝可以戳,没有之前戳一戳裴绍的也可以,就是不够软。 「怎么了?」裴绍柔声问道,将白子慕也裹进了由他编织的温柔细腻的情网之中,让对方完全忘记了要说什么,只顾着抿着嘴笑。 「我没事的,他们很乖,会老老实实出来的。」白子慕说道。 裴绍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国师无所不能,可是情感上面还是不免得担心。男人生子难道不是逆天而行?就算白子慕说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可能是不想让他担心。 小皇帝嘴上说着嗯嗯,实际上还是一直哄着,惯着白子慕,也喜欢白子慕被他关心宠爱后的样子。如果真能把国师宠上天就好了,裴绍一直盯着国师看,只恨去钦天监的路程太短。 到了地方,裴绍先下马车,然后将白子慕抱下来。监正已经带着手下人在外面等着了,见到他们马上跪拜行礼。钦天监这一年多来新增了不少的人手,都是为了新历做准备的,今天都来了,浩浩荡荡排了几排。 「微臣未曾辜负陛下与国师期许,我大宁终于有属于我朝的新历法了。」监正激动得眼含热泪。 「那这新历法便叫做大宁歷,要尽快印刷传播下去。」裴绍也不免有些激动,新历法的修订,不只是为了指导百姓生活,也是为大宁政权的正当性再添上一笔。 旧时的历法已经有些地方不合用,此时新历来了,也代表大宁带着天下百姓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也是裴绍的新时代。 裴绍和白子慕并肩坐着,一起听监正汇报了新历的情况。这也是白子慕怀孕来第一次在朝会外人比较多的场合出现,他的情况也更容易被看得清楚。 过了几天,裴绍突然收到消息,前国师,被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和国师说话好累。 白子慕:听裴绍说话真好玩儿。 果然还是打直球更快乐啊。 第53章 第53章 前国师深居简出,身边还有大内高手守卫。虽然说这高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神乎其神,可总归是每日三班一直守着,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纰漏。 然而,纰漏还是出了,等到徐宥平风尘僕僕地从赈灾地回来后,就发现他的老师,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没了任何气息。 徐宥平没敢将此事直接报告给所住之地的官员,而是直接汇报给裴绍。裴绍派人去查,几个仵作一起检查一番,并未发现任何痕迹。没有伤口,不曾下毒,看起来就好像是正常死亡一般。但前国师身上一直带着的小匣子不见了,这东西里面装的正是仙人骨。 「长安发生的这场命案十分蹊跷,务必要在十日内查清此案。」裴绍召来大理寺卿。本来前国师的案子说不上多大,除了他的身份神秘,死亡方式神秘外,好像并不需要惊动皇帝。 可既然皇帝如此说,大理寺卿也不得不回去让手下人尽快去追查。一时间长安城中不少人都知道了有人死了,大理寺正在查案。 「这是谁散播出去的?」大理寺卿听闻长安城内这个案子被传得沸沸扬扬,立马召集了负责此案件的属下询问。本来查案应该保密的,就算不保密也不该人尽皆知。 「属下不知。」这些人被上司叫来也都觉得十分疑惑,可是他们确实一直对此事保密。追查了三日,都未曾查到一点点的线索,这就够丢人了,怎么可能还大肆宣扬出去呢? 大理寺卿闻言皱紧了眉头,这些属下都是他信任的,往日里办事也没有出过岔子,怎么可能就突然就办事不力呢? 难道是有其他的势力也搅和进来了?他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后背发寒。是不是因为知道还有其他势力掺和,皇帝才让他来调查此案?往日里这样的案件绝对是到不了大理寺的。 他越想越觉得想对了,越想也就越害怕,只能够用更加高压的方式去追查此案,扩大查案的范围。 他正一筹莫展之际,与国师接触过的人都发现国师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不但在上朝的时候睡着了,往日间来无影去无踪的国师现在往返国师府都要坐马车,还要人精心照顾着,光是护卫就有几十个。 有人想要与国师搭话,国师都显得无精打采,话不对题。 于是,在小范围内逐渐流传出一个说法,国师确实有孕,而且因为逆天而行,身体变得虚弱,他的法力也受到了影响,不能够自由使用。 本来,这都是在小圈子内传播的,绕着这个圈打转不会扩大影响。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圈子还是被打破了,这样的言论慢慢传出去,就演化出了各种版本。 有的说,国师生了孩子就会失去法力,变成凡人。 有的说,国师是以生命为代价而有了孩子的,只要生了之后就是以命换命,他会死。 这些言论不一而足,越传便越离谱。但其中心思想始终是一致的,孕育孩子会让国师本身受到损害,实力锐减,如果当初摄政王对上的是这样的国师,恐怕早就赢了。 第92页 外面的风言风语白子慕不知道,他卧在江南的画舫上,一只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正读得津津有味儿。 画舫泛于湖上,江南温柔乡,似乎风都是香的。白子慕在这里看着神话故事,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可以让他想起什么的线索,可惜还是想不起来。 「子慕,少看点书,小心伤了眼睛。」裴绍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看到他又在看书,就过来把书从他手中抽走,放在一边,「要是非要看我念给你听。」 「还是想不起来。」白子慕苦恼地皱眉,一张嘴,就被裴绍塞了一块水果进来。被堵住了嘴,国师就不说话了。 「要是真的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劳神费力。」裴绍自己也吃了一块,看着白子慕吃完了,就又给他一块吃。这会儿京城里各种事情混杂在一起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两个当事人却十分安逸,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江南的时令水果。 「如果我能够知道的话,就可以知道怎么和你永远在一起。」白子慕等到都吃完了,不会被堵嘴了,才对裴绍说。 「那还是等到孩子们出生了再说。」裴绍无法阻止他,也没法帮着白子慕。他也想要和国师长长久久在一起,不想要面对自己死后回归天庭的命运。 要是他像紫微星一样,忘记了白子慕,忘记了自己的孩子,该怎么办? 「好啊。」白子慕点点头,用脸颊蹭着裴绍伸过来的手。他刚才为了吃东西一直侧身躺着,这会儿这样看裴绍,感觉好生奇怪。裴绍的脸从底下看过去也是怪怪的,他就想要起来。裴绍看到了他的动作,马上就过来扶着他,让他坐起身,又拿一个软垫给他放在身后靠着。 国师虽然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娇弱,可是他没法拒绝对方对他悉心细緻的照顾。裴绍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特别温柔,眼里就只有他自己。 虽然说裴绍也关心肚子里面的三个小宝贝,但明显是他怀里的大宝贝要更加被他珍惜。如果不是白子慕已经怀了很久,裴绍甚至都不想让他生了,只要知道白子慕会痛,他就心痛。 就算是知道或许白子慕不会痛,但还是心疼他。 裴绍面对国师的时候毫无原则。 屋子里的气氛黏黏腻腻的,两人泛舟湖上,又请人来唱曲子听。江南的姑娘们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唱腔温柔。白子慕和裴绍不太听得懂她们具体唱什么,但可以听出好听。 裴绍还特意学了几首曲子,因国师爱听,就经常会给他哼一哼。国师是从来不会开口唱歌的,不知道是因为唱不好,还是不想。 等到黄昏时分,他们才回到国师府。进门后,就看见一人正蹲着,给院子里的花锄草。那人本来戴着一顶草帽,这会儿太阳快落下去了,他才摘下来。 「见过陛下,国师。」那人看到他们马上来行礼,一看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前国师。 「如今长安城关于你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你可有听说?」裴绍见到他,随口问一句。 「当然,托国师的福,帮着微臣掩盖容貌,这段时间微臣也时常会出去,我也想知道到底那个人在哪里。」前国师说道,「微臣没想到陛下居然愿意让微臣将仙人骨给他,如果他融合了仙人骨该怎么办?」 「不必担心,那骨头里的灵力早就不剩多少了,对我没什么威胁。」白子慕道。前国师畏首畏尾,害怕仙人骨被那个人得到,进而威胁到白子慕。裴绍相信国师,可也觉得不应该将仙人骨给那人。 最后还是国师在床上说服了裴绍,让他相信自己能够掌控一切。那人迟迟不出现,就是不敢保证能够得逞,既然这样,他们就制造机会让他得逞。 先让他融合仙人骨,提升实力。后面白子慕装作身体虚弱,因为孩子法力衰退,让风言风语传出去。 这样,对方实力膨胀,又听说国师出了问题,当然就有了动手的把握。加上大理寺在追查杀人者,还追得很急,这就将他也逼得很急。 白子慕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能够不动手? 前国师用了个国师捏的替身代替他死,害怕泄露消息引起怀疑,就连徒弟都没告诉。这段时间徐宥平忙里忙外的,还以为他师父真的死了。本来二人做师徒的时间不长,国师到长安前才收了他,徐宥平对国师本来还很是生疏,现在因为这事变得十分真情实意了。 「希望这一切能够尽快结束,被人盯着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前国师嘆道,裴绍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有白子慕分外淡定,一点都不着急。 他记得裴绍让他小心点,那他就慢吞吞地走路,一点点踱回了房间。 小皇帝哭笑不得地看着国师的样子,心道国师这是故意在气他是吧。但是现在天大地大国师最大,他也只能跟着对方。回到房间里,又是给国师倒水,又是让人给做好吃的,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照顾着白子慕,恨不得直接餵到他嘴里。 他捏捏国师的脸,心想着能不能把他养胖一点? 过了两日,两人忙着批阅奏摺的时候,大理寺卿又来了,报告了目前的进度,还是没找到兇手。 「陛下,您可知晓为何此案会在民间传得如此广?」大理寺卿害怕这事做不好自己的乌纱不保,最后只好和皇帝开口问一句。 「这事竟然传开了吗?」裴绍看起来好像是一点都不知道,一脸惊讶。 第93页 「国师可否为微臣解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传出去的。」大理寺卿没怀疑裴绍,他就是想要看看国师有没有办法。 但是国师无辜摇头。 「你专心查案,不必管这些风言风语,只要案件侦破,不管过程如何。」裴绍安抚了他一句,就把大理寺卿送走了。都是□□湖了,时间长了他也怕自己会露出破绽来。 「今日还没动手。」白子慕数着日子,「没剩几天了。」 潜伏在暗中的毒蛇很是有耐心,但小蛇也很有耐心。他这些日子频繁坐着马车单独往来于皇宫和国师府,在裴绍下的死线的最后一天,大理寺查案快要查到疯癫的时候,毒蛇终于出洞了。 白子慕握住刺向他心口的剑,站起身时,竟然没有一丝累赘。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再毒的蛇能有我毒? 裴绍:是是是,国师的情毒最厉害了。 国师的肚子=薛丁格的肚子 最后一个小副本啦,解决完就要完结了,不过不要担心,有番外哦。 第54章 第54章 「你……你没有失去法力。」毒蛇被白子慕定在了原地,先是觉得不可置信,而后就是苦笑。他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剑被白子慕握在手里,剑锋锐利,吹毛断髮,可是白子慕一点都没有被伤到。 「我说过没人可以威胁到我。」白子慕几乎都不想说这句话了,他们怎么都不信呢? 「天道果然是算无遗策。」那人本来想要做些动作,可是被白子慕定住,只有嘴能动,最后唯有嘆息一声。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好不容易将仙人骨融合,制成一柄杀人的利剑,却仍旧要屈服于命运。 白子慕看到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苍老,本来黑色的头髮也逐渐花白,马上给他一道灵力保住他的性命。他可以死,但至少要在被榨干利用价值之后才能死,他看起来就知道的很多,也许白子慕可以从他这里知道自己想了很久的事情。 「你知道我从何而来?」白子慕将这人装上马车,向他问道。 那人不说话,也不看白子慕。他越是不说话,就越让人觉得他果真知道什么。 白子慕的眼睛亮了。 他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裴绍,让裴绍帮着他逼问出这个人知道的一切。以至于,等到回到皇宫见到裴绍的时候,他都没想起来将自己的肚子变回去。 裴绍早在这里等着了,这几日都是这般等着。他一眼看到国师的脸,心放回肚子里。第二眼就看到国师的小腹处平平的,他身手矫健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还顺手扯下一个中年男人。 小皇帝眯起了眼睛看着国师,国师却一无所觉,还快步走过来拉住他的手。 「裴绍,我没事,不信你看。」国师坦坦荡荡地给裴绍看,扯着他的手,语气像是撒娇。可是裴绍竟然没有回应,白子慕看了半天,才发觉裴绍盯着自己的肚子,惊觉自己忘记变回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马上变回来,反正都暴露了,索性就这样吧。大着肚子对他来说不算累赘,但也没有现在这样舒服。 他心虚地别过脸,不看裴绍了,但手仍旧紧紧握着他的手。 裴绍也转移了视线,盯着那个偷袭白子慕的人,垂下眼睛。 「带到大理寺审问。」他吩咐道,「不要想着自杀,在你说出真相前,你没有死的权力。」 白子慕看裴绍不盯着自己了,就偷偷看裴绍。作为小皇帝的裴绍显得心狠手辣,说话的时候很是霸道,不容人反驳。国师看着他,不禁眨眨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 喜欢。 「你去协助大理寺审理,务必将他知道的都问出来。」前国师也在一边陪着裴绍,这会儿他也没事了,裴绍便让他去帮着审理。他们两个是熟人,能够问出的可能多一些。 白子慕见他们说话,这才撤掉放在前国师身上的灵力,让他恢復成本来的模样。这会儿,那人才看到前国师,虽然两人几百年没见,可他对他的相貌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给你。」白子慕将整块的仙人骨给了前国师,「但它也只够你再活几十年。」 前国师端详着仙人骨,和他遗失的时候并没什么区别,只是大了些,没有最开始时的温润。可是偷袭国师那人却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将仙人骨炼制成了一把剑,为此还耗尽了自己二十年的生命,国师竟然一下就将其復原了。 所以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国师根本没有怀孕,更没有失去法力,甚至一点点衰退的痕迹都没有。这一切都是他们给自己设计的局,请君入瓮,可笑他竟然还相信了。 裴绍终于打发了别人,自己牵着国师的手回到房间里。他感觉自己也陷入了一个局,这个局的布置者就是白子慕,布置地非常严密,让他一步踏进来就没法出去,这个局的名字就叫做骗取宠爱。 「裴绍,我说没事吧,他根本伤不了我。」白子慕一进来,马上就抱住裴绍,想要和他邀功,顺便等会儿做点什么。可是裴绍的表情却很是平静,甚至有点可怕,白子慕看他这样,更是搂住他的脖子。 「子慕,你这肚子到底怎么回事?」裴绍语气严厉了些,可他看到国师心虚眨眼睛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了。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要和国师把真相问出来。 第94页 「我当然不需要和人一样怀孕。」白子慕知道他是认真了,这才开口说了实话,「他们也不是在下面,而是养在心脏边上。」 「那不是会更累吗?」裴绍听他这样一说,刚才的那点生气又维持不住了,感觉心有点疼。国师为了给他生孩子,竟然把孩子放在心里养着吗?难道说孩子们吸的是他的心血? 「没什么感觉啊,他们现在只是三个精气融合的糰子,也不会长大,不会到处跑。」白子慕不知道为什么裴绍会觉得累,其实小东西放在他身体里很安全,也没什么动静。 「他们会吸收你的灵力吗?」裴绍还是不放心,又问他。 「会吸收一点,可是他们不需要很多。」白子慕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担心这个,心里又甜滋滋的。 「那你为什么总是摸肚子,他们本来也不在那里……」裴绍这下放心了,于是又开始问,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下国师。 「因为手感很好啊。」白子慕说着,低头捏捏自己的肚皮,「圆圆的比现在这样手感好,好摸。」 裴绍气得都快要笑出来了,他往日见白子慕手总放在肚子上,还以为他是父爱泛滥,关心孩子,没想到单纯是因为好摸? 「小坏蛋。」裴绍磨牙,心里想着该怎么惩罚一下国师。白子慕乖乖的,仰脸看他,不敢表现得太过随意,眼睛都不眨了。 「那我……我亲他们他们是不是也感觉不到?」裴绍有点羞,又有点气,他几乎天天都要亲亲白子慕的肚子,和孩子们说说话。这会儿听白子慕说他们根本不在那里,甚至都没有感觉,那之前的自己岂不是像个傻子? 「能听到呀,你在哪里说他们都能听到,他们会知道是你在关心他们。」白子慕回答地乖乖巧巧地,看着也乖乖巧巧的。但是裴绍越看越气,早知道早乖啊,这时候会乖了。 「那你和御医借医书……」裴绍想起来这件事。 「是为了知道人怀孕都是什么样子的。」国师老实回答。因为他所知道的孕育之法就是将精气融合,放在自己身体里。具体是哪里都可以,只看他喜欢,放在心脏旁边,会离他自己更近一些。 「我想,和人一样是不是好一点。」 「那你就骗我。」裴绍的表情一看就不好惹,他刚伸出手去,什么都没做呢,就看到国师突然间消失了,就剩下一团小兔子。 小兔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倒腾着四条小短腿,直接往裴绍身上扑。 裴绍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气还是心疼他伪装了这么长的时间,把他都骗过去了。 「裴绍,抱抱我。」小兔子的声音发出得很是诡异,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主要是兔子的嘴没动。裴绍还是板着脸,但手上很诚实,将白子慕抱了起来。 小兔子上来后就得寸进尺,一门心思往他怀里拱,让他摸。他知道自己惹了裴绍生气,很是心虚,只能够变成兔子求他原谅了,裴绍最喜欢兔子了。 兔子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小爪子也抓着裴绍的领口,尾巴颤颤巍巍的。裴绍看他这样可爱的样子,实在是气不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裴绍松口问他。 小兔子停下动作,突然变回国师,两只手仍旧扒着裴绍的领口。他脸色绯红,忍不住看裴绍,可是看着看着就要将脸别过去。 「我喜欢你这样。」国师喜欢被裴绍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些事他自己也都能做,做得比裴绍更加省力。但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能够感觉到他时时刻刻爱着自己,宠着自己。 白子慕拥有的人类情感,绝大多数来源于裴绍,他喜欢对方给自己的一切,所有新奇的感受。 裴绍听他这般说,心里的火顿时熄灭了,一点都生不起气来,甚至有些愧疚。国师喜欢的只是这么一点东西,他当然可以给,就算是国师没有怀孕,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无所不能,他也可以。 「怎么这么傻,我对你好还需要什么条件吗,就算没有孩子也一样。」裴绍捧着国师的脸,轻轻亲他。 「可是不一样啊。」白子慕实话实说。 「好好好,是我错了,以后就由朕天天伺候国师好不好?你喜欢我怎样便和我说,我都满足你。至于其他的,你不必再伪装成人怀孕的样子,看着有点奇怪。」裴绍微微蹲下身,将耳朵凑近白子慕的心口。 「这样可以听到宝宝们的声音吗?」他轻声道。 「只能听到我的声音。」白子慕抿嘴笑,裴绍耳边都是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们还没有意识,要等到出生的时候才会听懂你说话。现在他们只能感觉到,你爱着他们。」白子慕说道,他孕育孩子的方式和人是不同的。 「那要怎么让他们出来呢?」裴绍站起来,问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子慕暂时还不想和他说具体的细节,因为他也需要仔细安排才能够确定。 「那你还生气吗?」白子慕问他。 「不生气了,气也气我对你不够好。」裴绍看着他的国师,伸手摸摸他的头,他实在是太爱他了,生气都气不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弱小,可怜,无助,只想你爱我。 裴绍:算了算了,气不起来。 第55章 第55章 那位神秘人士被大理寺审理,大理寺卿调来了最得力的属下来问话,日日不休。可是这人毕竟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此时只想一心求死。他们想要从他的口中挖出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容易。 第95页 但裴绍和白子慕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时间,既然毒蛇已经被捕,威胁消失,其他的东西可以慢慢磨出来。于是他们只是督促大理寺好好审理,顺便让前国师好好想办法,其他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关于京城命案的传言也因为兇手被捕而平息,这本来也是裴绍让人传的。不过关于国师的谣言还没有平息,反而是越传越离谱,总之国师要不行了。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离谱谣言中的时候,国师准时和皇帝一起上朝。众臣没注意到他今日的动作格外轻快矫健,但很快就发现国师的肚子竟然消失了,毕竟他坐在前面很显眼。 今日朝会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大家有事进言,没事在一边站着。不少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国师的身上落,想要一探真相。 难道说国师的孩子没了?但距离上次大朝会也没有几天的功夫,如果孩子没了,对他的身体也应该是沉重一击,国师绝对不能恢復得这么快吧? 但也没准儿因为国师是神仙,就算是孩子没了对自己也没太大伤害。可是,既然这样,他的孩子怎么会没呢? 一时间这群人的脑子里想的尽是些奇怪的问题,甚至打乱了朝上的节奏,该说的没说,或者抢着说,有点凌乱。国师也感觉到了不时飘到自己这里的眼神,可他也不在乎,不躲不闪,脸色红润,面带笑意。 裴绍坐在上面,看得更加清楚。他清楚朝臣们的想法,让白子慕不再伪装后自己也想了说法。等到快下朝的时候,他方才开口解释。本身他不想解释,可是他不说外面的风言风语不知道要传成什么,会不会传成了国师为了保住灵力而放弃了孩子? 飞短流长,人言可畏,他不想人说白子慕的坏话。 「国师偶尔得了一方法,能够隐藏人怀孕时的身形变化,众卿不必担心。」裴绍说道。 白子慕在下面乖巧点头,看着裴绍这个样子,越看越喜欢。经过了这么一次,他可是不敢再瞒着裴绍什么了。如果想要什么就和他说,陛下自然会满足。 比如说,昨夜两人就又胡闹到了深夜,该做的不该做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做了,说了。到了国师都会脸红的程度,可是他也喜欢。 裴绍话一说出来,有信的有不信的,但表面上都表现成自己相信。他没再多说,让太监宣布下朝,自己则陪着国师一起回去。白子慕一见裴绍,就张开手踮起脚一脸期盼地看着他。裴绍笑笑,走过来直接一把将白子慕捞起来,横抱着他。 「国师怎么这轻呢?」裴绍问他。白子慕现在仍旧比裴绍矮了半头,身材偏纤细,配上他的脸来看就显得很小。但他抱起来甚至比裴煦重不了多少,抱久了也不会很累。 也可能是陛下的臂力好。 「因为我是兔子啊。」白子慕把头埋在裴绍脖子上,嗅着他的气息,吸气的样子像小兔子。小皇帝身上不仅有龙香味儿,还有一股好闻的薰香气息,混合在一起让小兔子都快要醉了。 「可是你现在比兔子重。」裴绍感觉颈间痒痒的,他将国师往上颠一颠,又抱好了,确定他比兔子重多了。 「要是我现在和兔子一样重不就被风吹走了?」白子慕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裴绍不知道?他闻着裴绍的味道,迷迷煳煳地快要睡着了才到地方,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便又醒了过来。 国师与陛下一同用午膳时,前国师也在吃午饭,还是蹭的大理寺的伙食。伙食标准不错,毕竟是给大理寺卿吃的。 「郑羽还是不肯说,严大人可有何妙计能让他开口?」大理寺卿看前国师都蹭了他好多顿饭了,自觉两人已经熟悉,便和他问道。郑羽就是那个刺杀白子慕的人,而前国师现在假造的身份姓严。 因需要大理寺卿帮忙审案,裴绍便将一些事,诸如前国师的身份,告诉给他。朝中其他人要是知道前国师的真实身份,多半都讨厌他。但大理寺卿这人不太一样,他一直学习刑狱的知识,而非经典,思想和别人不同,反而对前国师有些好感。 凭他平定西南叛乱,搅和了突厥内政,有如此大才的人,怎会是亡国的元兇? 「审了他这么多天都没有结果,我也是黔驴技穷。他不怕死,不怕折磨,只存着报復的心思,不想我们知道真相。如果大人想要有所突破,不如问问陛下国师是否有空,他也许有办法。」前国师回答他。 「国师?」大理寺卿和白子慕接触不多,一听到前国师这样说,还有些犹豫。再说,现在小皇帝对国师视若珍宝,怕是不好请他,他不是有了身孕吗? 「国师可以看到他人的记忆,就算他不招也会被看到。」前国师又补充。 「既然这样,为何陛下之前不让国师来?看来陛下并不想国师插手这事。」大理寺卿猜出了点猫腻。 「大人猜得对,陛下对国师爱如珍宝,当然不想让他接触这等腌臜人。不过大人可挑选一个国师在的日子和陛下说,这样就算陛下不同意,国师也会想来。」前国师给大理寺卿传授生活智慧。越过裴绍单独请国师肯定会让皇帝不爽,可不让国师知道恐怕皇帝就不同意,所以就要求见皇帝顺便见国师。 大理寺卿这样一想,不得不佩服前国师老奸巨猾。他马上就去见裴绍,与他商议审问犯人的事情。小濯通报后也让他进了,可是他进去后,发现国师不在。 第96页 裴绍放下一本奏摺,笑着让他坐下,询问他有何进展。大理寺卿一看国师不在,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可是他现在想要再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和裴绍提。 「目前臣与严大人一同审问他,也用了诸多方法,几乎将刑具给他用了一遍。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这人活的时间太久了,世上也没有亲近的人,很难审理。」大理寺卿说道,期盼着裴绍能够领会到他话里的深意,让国师去帮帮他。 然而,裴绍可能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却故作不知。 「既然这样,就慢慢磨他。他身上有国师布下的阵法,怎么折腾也不会死。你们便将刑具挨着给他用,早晚会吐露真言。」裴绍说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让国师见一次就够了,还能让他们见面第二次? 之前白子慕要求单独出去,他心里就一直打鼓,这回怎么也不能让他去了。 「这……臣听闻国师有搜寻人记忆之法,陛下可否让国师帮忙搜寻他的记忆?」大理寺卿实在不想回去继续这种无趣的拷问,最后还是开了口。 他这么一说,裴绍立马板起脸来,看着就不高兴。好在他还没说出斥责的话,大理寺卿就感觉到一阵雾气瀰漫,国师出现在房间里。 「微臣参见国师。」他连忙行礼,看向国师的眼神也分外热切。 「子慕,你回来了?」裴绍一句话圆了整场戏。其实是白子慕这些日子里对他的龙气渴求太多,就变成小蛇缠在他手腕上。他说是,如果吸收不了足够的龙气,肚子里的小蛇就没法成功化蛟,但国师究竟是单纯为了孩子还是自己喜欢,谁知道呢? 他不能暴露白子慕的真身,就只能说他是出去了才回来。 「我去看看。」国师刚才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本身就跃跃欲试。后来听到了大理寺卿想要请他,方才现身,要不然裴绍肯定要拒绝。 裴绍对他保护的太多也不好啊,白子慕喜滋滋地想,可是这样的裴绍他也喜欢。 「子慕,你的身体……」裴绍还是不想他去。 「我没事。」白子慕在桌下拉住他的手,用手指蹭他的手心。 「那好,爱卿回去做些准备,朕与国师明日去。」裴绍说道。现在不知道把那人拷问成了什么样子,血腥的东西不要给白子慕看,对孩子也不好。 「现在就去吧,明日不还有事吗?」白子慕没有领会裴绍的意思,直接就站起来准备走了,他可等不到明日。 「……」裴绍能怎么办,只能站起来跟着他走,一同去大理寺见那个人。 「陛下与国师,感情果然很好。」大理寺卿暗暗想道。裴绍的脾气较之先帝还要更大,可能是因为继承了太后性格的缘故。在摄政王死后,他便没有再做遮掩,对待朝臣的时候恩威并施,年纪虽小,气势很足,一点不像是未及弱冠的人。 但百鍊钢面对心上人也会变成绕指柔,国师的脾气更为古怪一些。说不上差,因为他不生气,好就更说不上了,他一点都不随和。总结起来是任性,往难听说是妄为。但以国师的能力来讲,他是胸有成竹。 裴绍根本拦不住他。 这会儿,生气的陛下还要一路和白子慕拉着手上车。两人在马车上,裴绍伸手摸摸白子慕的心口处。 「三个宝贝都在这里吗?」裴绍笑道,他才生不起气,他知道不让白子慕去纯粹是自己的私心。 「都在啊,睡着呢。」白子慕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我想想他们出生了要叫什么名字。」裴绍感觉自己手里握住了这个世界,这就是他所有的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 遵守物质守恆的国师,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国师一点都不科学。 这章最后这句话很适合作为结局,但是我们的矛盾还没解决好,是不会轻易结局的。 第56章 第56章 给大理寺卿出主意的前国师现在最想的就是深藏功与名,因此在给大理寺卿提了建议,看他真去了以后,就想找个藉口偷偷熘了。 然而,大理寺卿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是傻子,走的时候就叮嘱手下一定不能让他走,于是等到裴绍和白子慕来的时候,前国师还在。 「微臣参见陛下、国师。」前国师见到他们来了,心知躲不过,索性心一横,过来行礼。 「朕听说你们一直审问不出来?」裴绍的眼刀快准狠地扎到了前国师身上。 「是臣办事不力,望陛下赎罪。」前国师能屈能伸,立马谢罪,反叫裴绍泄了气。 「朕也要见识见识这是何方神圣。」裴绍笑道。 「他在哪?」白子慕问大理寺卿,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审问他。那日两人虽有接触,但没有深入了解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忍。明明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对手,白日做梦比较多一些。 「就在里面,臣已经让人收拾过了。」大理寺卿也不愧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准备得很充分,走的时候就收拾好了。或许也是,国师看着就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让污浊的东西污染他呢? 于是他们跟着大理寺卿到了那间牢房。 那人被绑在柱子上,垂着头,仍旧一头花白的头髮,看不到他的容貌。虽然经歷了数轮酷刑,早就该体无完肤,但他身上有白子慕的灵力在,每次都会癒合,到现在又是皮肉完整的样子,看不出一点的伤口。 第97页 就仿佛是来来回回死了数次,这种痛苦的经歷,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定然早就什么都说了,但求一死。可这人就是一句话都没说,始终坚持着,就连前国师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心智,要比自己坚定得多。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都一动没动,直到他听到白子慕说话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和那天看没什么区别。」白子慕看了一眼说道,那日是黑天去看的,现在大理寺的牢房也比较暗。大理寺卿让人准备了蜡烛,可是看着还不够亮。 于是白子慕抬手,几个幽幽的白色光球浮在牢房里,照得这里如同白天一样亮。 「若你还不肯说,只能让国师去搜寻你的记忆了。」裴绍看到那人抬起头,轻声说道。大理寺卿给他与国师搬来了干净的椅子,伺候着这两位坐下。 「他还会搜魂之术?」那人不但没怕,反而诡异地笑了。 「我活了几百年,记忆都混杂在一起,要是你们想要知道,尽管来拿。」他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感知他人的记忆是要按照顺序的。人类的记忆庞杂,想要从中挑选出想要的并不容易。 「你有过什么重要的人吗?」白子慕看着他,突然问道。那人脑海中瞬间闪现过几个身影,但他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制止自己去思考。可他的速度哪有白子慕快,白子慕在他想的时候就已经探查到了那个他最在意的形象。 浮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光球逐渐变成人形,是一个中年的妇人形象,她穿着一套很久很久前流行的衣服,一脸慈爱地看着郑羽。 「郑羽。」那妇人开口叫道,语气里尽是温柔。 「母亲……」郑羽看着面前的人,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他眼角滑下一滴泪水,不知道是悲是喜。 裴绍看如此情形,不禁心头一动,看向白子慕,就见白子慕一脸淡定,手上有些小动作,不停地摆弄着。他知道国师这会儿忙着,便没有打扰他,等到他布置完了,方才张开嘴,又怕惊扰到郑羽,让他从梦境中醒来。 「你说,他听不到。」白子慕看裴绍光张着嘴不说话,笑着对他说道。他隔绝了外界对郑羽的干扰,他们说什么都没事。 「国师也学会攻心为上了。」裴绍笑着说道,以往的白子慕都是以力取胜的,「进步真大。」 对于国师的进步,裴绍是颇为欣慰的,他的小国师越来越聪明了,做事也越来越成熟。 「他心里会有让他说真话的人,我就试了试。」白子慕道,语气中带着得意。这也是他来了才想到的法子,搜寻记忆太费时间,所以还是要取巧。 「他刚才还那般嘴硬,现在怎么就听话了?」裴绍问白子慕,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我让他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他会放松警惕。刚才我顺着他的记忆,找到了他脑海中母亲的形象,让他觉得他真的见到了对方。」通过他的记忆,编织出一个完美的幻境。因为这是他所认为的母亲,所以他自己很难会看出对方有问题。 他陷入了一场美丽的幻梦。 前国师和大理寺卿看到那人陷入了梦境,一直在与那个妇人对话,不禁嵴背发凉。他们以后可不敢招惹到国师,否则还不知道国师有什么招数对付他们。 恐怕最后骨头渣子都不能剩。 特别是大理寺卿,他以前和白子慕的接触比较少,对他的能力了解得不够直观,如今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国师就是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做。 「你们想要问他什么就直接说。」白子慕和裴绍偷偷聊了几句,便同大理寺卿以及前国师说。 于是他们问出了问题,没过多久,就听到那个女人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为了能够永远活着,想要復活你。」他颤抖着声音说道,「那国师身体里有上古神器,能吸收世间的灵力,有了灵力就无所不能,长生不老,儿子想要拥有它。」 听到他的回答,大理寺卿亲自做着记录,前国师忍不住看了白子慕一眼。裴绍也看向白子慕,白子慕很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胸口,肚子,脑袋,后面又摸摸大腿,并没有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前国师接着问,那神器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仙人留下的,可这确实是最厉害的一件神器,因为它可以无限地,主动吸收灵力。灵力吸收得越多,仙器就越强,吸收的灵力就越多,永远不会停歇。」 他说了这些后,那女人没有继续问,而是温柔地抚摸他的头,一直在关心他,问他过得好不好。 一直问问题可能会让郑羽察觉到什么,所以中间还有安抚的环节。因为这样的安抚,郑羽反而更急切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神仙们飞升到仙界,就是想要将人和仙界彻底分开。人和神仙不是一个水平上的,神仙发怒,众生遭殃,会波及太多无辜的人,所以才要分开。那件神器,就是神仙离开后,才放进那位国师身体里的,让他吸收灵力以后,带着它回到仙界。」 「这样凡间没有灵力,就永远是人类的凡间了,也再也没人能够到仙界,不能长生不死。」 「那你说的那个国师,他是人吗?」那女人问。 「他可能是人,可千年来一直没有出现过。他应该不是人,他应该是个妖怪,要不然不会一直没有踪迹,但我看不出原型。」 第98页 大理寺卿记录的笔顿了顿,似乎他听到了什么不该让他知道的事情。前国师克制住自己看向国师的冲动,所以国师果然是妖么? 但他这样,还能算是妖吗? 「你本来想要怎么得到这件仙器呢?」 「我听说了这个国师的事迹,知道是他,就趁着钦天监缺人,混了进去,偷偷见过他,也知道他怀孕,身体变得虚弱,我以为他的灵力也会受到影响。」 「我感应到了前朝国师的存在,杀了他,拿到了那半具仙人骨,用整块的仙人骨和我的寿命炼制成了一把剑。我埋伏在他必经的路上,只要我将剑刺进他的心脏,取出神器,放入我的身体,那么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郑羽恍恍惚惚,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因为家学渊源,从小就寻仙问道,只求长生。偶然从一本典籍中知晓了关于人间灵力流失的秘密,因为仙人要将仙界和人间彻底分开。而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件神器,就是能够吸收剩余灵力的。 这神器留在下界,本来人间灵力便随着仙界和人界的分隔变得极少,无法支撑任何东西成仙。不成仙就要死,死了灵力就会被神器吸收。 于是人间的灵力越来越稀薄,到如今已经没有了。 也正是在这时,带着神器的白子慕真正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命中注定? 而现在唯二怀着存在灵力的仙人骨的人,也都出现在了长安,是不是灵力的收集已经到了尾声,只要神器脱离凡间,那么凡间就彻底清净了。 裴绍很快将他说的话串起来,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将手覆盖在白子慕的手上。他一直都讨厌自己身为真龙转世的身份,可是现在想到也许他们还会在天上相见,他便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真龙是真龙,他是他,那个陌生的身份,和白子慕没关系。 白子慕感觉到裴绍动,只是笑了笑。 郑羽一直都在寻找身怀神器的人,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苍老了,方才发现了希望。因而他混进了长安,混进了钦天监,以自己毕生之能,妄图杀死白子慕,夺取神器,好让自己成为那个关键人物。 但也是冥冥之中註定,他不可能成功。 紫微星所说的劫难,大抵就是这个。不过有惊无险,只是过程复杂了一些,最后的结果还是很好的。虽然不完全,但白子慕知道了一点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身体里有个神器吗?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真的没有。 裴绍:那我给你找找。 第57章 第57章 一场审问终于结束,他们诱导郑羽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全部真相,然后一点情面都不留,残忍地让他从幻梦中醒来。那女人的身体又变回白色的光球,一动不动,还是死物。 大理寺卿看着自己记录下的东西,额头冒汗,他知道的似乎太多了。 前国师也终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只觉得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一张网牢牢地牵扯住,一步步地走向既定的命运。没有谁可以挣脱,大家都是命运的棋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所摆弄着。 可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或许,这两个人还是能够挣脱的,就算是不能,命运给他们的,也是最好的。 白子慕和裴绍倒没有想东想西,也没觉得是被什么操纵。只觉得知道真相很开心,最起码国师是如何来的大概知晓了,圆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心病。 「真的没什么神器,一点都感觉不到。」白子慕和裴绍说,他感觉郑羽在撒谎,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身体里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除了三个孩子。 「那就不要管它。」裴绍说道,阻止了他的纠结。也许这神器早就融入了国师的身体里,再也找不到了。 他们都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郑羽才彻底醒过来,他脸上还带着泪水。可是醒来后,看到面前还是这几个人,大理寺卿手边的纸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他想起了梦里面的东西,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他脸色铁青,嘴唇颤抖。他在梦中什么都说了,他以为那是母亲回来了,来看他。这些年来,他心中最惦念的就是这个人,所以对她毫无保留。 但他又能说什么,说他们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可本来自己就试图杀死白子慕,他又有什么立场发怒,就算是生气,对方也只当他是个笑话。于是他又垂下眼睛,不再说话,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命运。 「当初夺我宝物时,你可曾想到现在的结局?」前国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问道。 对方不说话。 「自认为算无遗策,实际上什么都做不成的感觉如何?」前国师自觉相比对方他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他还能跟着裴绍积攒功德,将来灵魂不灭,也算是永生。而对方只能消散于人世间,再无生机。 「陛下,臣已经将他所说的全部记录下来,下面要怎么处理他呢?」大理寺卿问道。 「既然他想要永生,就让他慢慢看着自己老死。」裴绍的话显得有些残忍,可是这时说出来分外爽快。想要害白子慕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听到他说这话,前国师马上就站直了,嵴背僵硬。再一次感嘆幸亏他早早地主动上门投诚,否则他也是这人一样的下场。被夺去了仙人骨,慢慢老死。 第99页 他是最了解郑羽心理的人,他们都一心求长生,最怕的就是死,最生不如死的事情就是看自己慢慢苍老,寿命流失,这比死亡更加折磨人。 「嗯。」白子慕点头,知道裴绍的意思,将放在那人身上的灵力撤回。那人没再有伤口,但头髮更白了。他本就靠着仙人骨强行活了几百年,如今没了灵力,苍老得要比旁人更快。 但即便是快,他也还能再活两三年。这两三年的时间,他会受尽折磨,看着自己的四肢,脏器,全都变得迟钝,疼痛,麻木。他会在床上动弹不得,苟延残喘,最后死去。 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裴绍就将他交给前国师处理,顺便给前国师布置新的任务,好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赎罪。幸亏他当初只是想让白子慕变回原形,而非直接来杀他,现在还能赎罪。 「陛下,此事臣一定不会与任何人说。」大理寺卿自以为和国师距离很远,如今却知道了这么多,不做保证恐怕是不行。就算是做了保证,对方信不信也不知道。 「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爱卿不必慌张。」裴绍笑着说道,拍拍他的肩膀,「但朕相信爱卿定然会守口如瓶,不会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大理寺卿这么大年纪,被小皇帝一拍肩膀,顿时感觉肩上的重量足有千斤。他自然点头称是,将所做的记录都交给裴绍,自己则会永远忘记这件事。 「微臣自然也不会吐露分毫。」前国师没抢过大理寺卿,在他后面也做了保证。他心中仍旧有些惴惴,他是戴罪之身,比不得大理寺卿值得信任。但面对那郑羽时,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毕竟仔细说起来,对方身上还有自己一条命呢。 终于将这件事处理干净,该问出来的也都问到了。裴绍和白子慕一路回到了书房里,两人继续忙着公务,日子仍旧忙碌,但总归是放下一件心事,轻松不少。 而前国师出宫后,回到住处就看到自家徒弟幽幽地看着自己。 「原来师父还活着。」徐宥平前几日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人家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还为他师父哭了好几场。如今看到师父回来了,脾气顿时上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师父还活着不是好事?」前国师这么多年没长别的光长脸皮了,面对徒弟的质问一脸坦然,反而有倒打一耙的趋势。 「是好事,可惜没早点告诉我这种好事。」徐宥平看他这幅样子,别过脸去不想要看他,看到他就生气,自己的一腔爱戴之情都被放进了狗肚子里。他师父是谁啊,前朝国师,长生不老,哪轮得到他养老送终。 「不要生气了,为师不也是迫不得已,怕你走漏了风声。」前国师看到徒弟这样的脸色,心里面还是愧疚的,小心安抚他。 「天命难违,如果能告诉你,自然早就告诉你了,这事本来也只有陛下和国师知道。」 徐宥平没法反驳,但看他实在是不顺眼,于是还是走了。 师徒两个的日子不管看不看得上对方,总归还是要继续过的。而宫里面,裴绍和白子慕的小日子也过得分外自在。 国师如今已经是个批阅奏摺的熟手了,批覆的内容字体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任谁也看不出来。裴绍有了国师的助力,往往是很早就能够完成今日的公务,而后就是两个人的时间,可以出去走走,也可以弄一些室内的项目。 例如说今天。 国师的眼角红红的,眼里还含着些泪光,他神色迷离,止不住沉重的唿吸。 就仿佛是狂风暴雨扑面而来,裹挟着他,将他带到了难以企及的天际。风温柔地抚慰着,雨却纵情拍打,他的身体像是浮在海中的小船,随处飘荡。 直到他抓住了裴绍的肩膀。 「坏。」国师一口咬住裴绍的肩头,裴绍却一点都没有松开,反而更加卖力。他将国师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帮着国师卖力。 等到了最后,两人才宛如被抽空力气,唇齿相依。 「这就受不了了?」裴绍自从知道某些运动根本伤不到国师,就予取予求,国师想要温柔就温柔,想要激烈就激烈。偶尔二人也会在书房等处悄悄行事,比单单在床上当然多了许多的乐趣,就是分外心虚。 白子慕面色潮红,抱着裴绍,裴绍轻轻抚他的背。 「嗯,你太快了。」白子慕小声地说道,喜欢但还是会觉得太刺激了,有时候会觉得承受不住。 两人正温存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白子慕在房间里布下了结界,因而早一步知道有人来了,马上一挥手,将在场的所有证据都毁了。两人的衣服也回到原位,唯有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去。 裴绍还是觉得空气中隐隐有些异样的味道,他端坐起来,拿起镇纸敷一敷自己的脸颊,喘匀了气,这会儿小濯才终于走过来。 他进来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国师在看书,陛下在批奏摺,两人安安静静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之处。 「陛下,国师,陈御医求见。」小濯说道,裴绍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小濯立马出门去带陈御医进来了。 「他来做什么?」白子慕抬起头,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眼里的泪也都干掉了,仍旧白白净净的模样。裴绍看到他这样,就很想要再揉搓一番,让国师再一脸春意,最好是哭着叫自己。 第100页 「说一说孩子的事。」裴绍回答道。刚才他的想法白子慕是没看出来的,国师一向不太擅长观察人的表情。 「孩子能有什么事?」白子慕疑惑,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生便是了,找御医干什么。 「参见陛下,国师。」裴绍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御医就进来了,行过礼后,坐了下来。他今日没背着药箱,并非是来看病的。 「国师最近感觉如何?」他问道。 「很好。」白子慕回答,好到不需要大夫。 「陛下,若是由臣等为国师接生,并不合适,此事还需取得国师的意见。」陈御医说道,往日间妃子们生产都用稳婆,国师一个男人,不能也用女人接生吧。可是他们是男人也不合适,也没做过这种事。 「所以朕才有些纠结。」裴绍说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白子慕觉得他们二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为了这种事纠结什么。 「那国师已经有计划了?」陈御医心里觉得国师惊世骇俗,不过转念想想,好像他和别人不同也是正常的。 「嗯,不需要别人,只要裴绍在就行。」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我的思维和他们总是不在一条线上。 第58章 第58章(大结局) 国师的话一出口,在座的另外两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不知道国师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让皇帝接生?不提他的身份合不合适,他也不会啊。 「你前几日不还说没想好怎么处理?我就想着与御医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帮到你。」裴绍道,要不然他怎么会和御医商量此事。他嫉妒得很,定然是不愿意别人接触白子慕,就算是单纯议论白子慕也让人不爽。 「我也是刚刚想到。」白子慕道,「但现在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不需要麻烦陈御医,让人准备好孩子需要用的东西便好。」 「那就听国师的,你先回去吧。」裴绍打发了陈御医,等到留下他自己和白子慕的时候,才开口问他。 「子慕,会不会很危险?」他有些担心。 「还好。」白子慕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伸手摸摸他的脸。 「动静可能有点大,我要先布置好结界,免得被人怀疑。」白子慕又接了一句。 动静大到需要布置结界么,裴绍蹙眉,这还不叫危险?可是他看着白子慕一脸觉得他大惊小怪的表情,又不说话了。 国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听着便是,可心里还是难免担心,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为什么是需要他去?他能干什么呢。 这期间,裴绍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此事,而白子慕则在寝殿外面的院子里圈了一块地,布置上结界,结界只有一个出口,是通往寝殿的。 他本来想要在国师府做此事,但是裴绍的龙气还是在皇宫中最浓郁,便于行事。再说,皇宫是风水宝地,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能够省下他的力气。 等到国师布置好了,过了两天就到了孩子足月出生的日子。他已经感觉到小宝贝们在自己胸中鼓动的感觉了,也是时候该放他们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你们会有世界上最好的父亲。」白子慕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想到裴绍就觉得很幸福,孩子们也会和他一样爱着裴绍。 下午,裴绍屏退众人,将院子封闭起来。 「裴绍,要开始了,你要守在我身边,不要害怕。」白子慕这么一说,裴绍心里更乱了,他木然地跟着白子慕到院子里。这会儿院子被结界封闭,进不来半个人,只有他们两个。 今日是初八,长安城中,人们还在来来回回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这会儿还没到黄昏时分,在外面的人却突然发现,天黑了。 不是太阳落下去了,而是一片片乌云汇聚在天上,一时间狂风大作,将高高的树吹得来回摇摆。人们一看到这样的天色,便知道即将有一场暴雨,于是众人连忙往家里赶。 天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暗,乌云仿佛是压到了人的头上。街上除了零星跑过的人外空无一人,但雨还是没有落下来。 皇宫中自然也是这般,裴绍看着瞬间黑下来的天色,又看着白子慕准备好的样子,明白了这是他所安排好的,孩子们的出生仪式。 突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这黑暗的天色一瞬,随即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这雷声分外大,仿佛是有什么怪兽在怒吼,在阻止着什么的诞生。裴绍心里一个激灵,抱住了白子慕。 「现在不要碰我,你在那里好好站着,不要动。」白子慕表情严肃,这样认真的国师裴绍很少见到,他听他的,退后站到白子慕所指的位置上。他看到有三个光团突然从白子慕的胸前冒出来,泛着幽幽的白光,很像是白子慕用来照亮的光团,但又没有那么亮。 他觉得很是亲切,有种伸手去触摸那几个糰子的冲动,而那几个光团似乎也在往他这边飘。可是裴绍知道这时候不能给白子慕捣乱,手都没动,而乱飘的小糰子也被白子慕控制起来,一动不动。 又一道惊雷落下,可并非单单在天空炸响,而是噼向了皇宫。裴绍眼睁睁看着雷光落下来,噼中了白子慕。 「子慕!」他看着白子慕沐浴在雷电之中,一片刺目白光,看不清他的样子,忍不住叫了出来。 第101页 「我没事。」虽然还是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国师的声音中气十足。裴绍看到雷光似乎化成了实质,一点点消散掉,最后露出了里面的白子慕和三个光团。 「你不要叫,我没事。」白子慕说道,实在是没有功夫去仔细安抚裴绍。裴绍见他毫髮无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就是有些讨厌自己的无力。 他看着那三个糰子,发现其中一个好像是大了一圈。 裴绍没能确认清楚,第二道雷电就下来了。雷光如同长蛇,拼命地往白子慕所在的地方钻,看起来好像是想要他的命,将他这样不符合常理的人从这世上消除掉。 然而白子慕双手举起,直接将雷电抓住,仿佛抓住了一条白色的巨蛇,掐住了对方的七寸,让它再不能伤人,反而是顺服地按照他的心思,被注入到一个光团中。 接下来的几道雷电,是同样的,全被白子慕注入到了光团之中。这回从裴绍的角度来看,便很是清楚,果然有一个光团比较大,这个光团一直被注入雷电。 到这里,裴绍终于猜出来,白子慕这是借用雷电的力量让孩子们出生? 果然是他不能想像的做法,白子慕之前不肯说,怕也是不想让天道提前知晓,搅了他的计划。 裴绍看着一道雷电比一道雷电更兇勐地噼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响,它们仿佛都带着万夫莫当之力,可到了国师的手中,就宛如乖顺的小蛇,只能够给白糰子增加一份力量。 等到了二十七道劫雷都落下后,雷劫稍微停了下来,那最大的糰子也慢慢褪去了本身的白光,里面出现了一个蜷缩着身体的婴儿,安静地躺着,被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 白子慕手一推,便将这一团推到了裴绍的位置。裴绍一碰,那层膜就破了,一个婴儿落在他怀中。 他是那么柔软,两只手就能托起来的一团,皮肤白白净净的,紧闭着眼睛,让裴绍徒然生出了无限的爱意。这孩子不像是普通婴儿一般出生就哭,而是静静地躺着,一点都不闹。 裴绍小心地抱着他,却来不及仔细看看,就感觉到劫雷再一次袭来。 这次的雷电更加勐烈一些,可仍旧没有逃脱被制裁的命运。白子慕小心地将雷电之力注入到下一个糰子里,这时裴绍才发现国师的动作是多么温柔,多么专注,就像是传说中的创世神,为她塑造的人类注入生命。 他的心柔软得不成样子,看着一道又一道的雷电被注入到那个光团中。光团稳稳地成长着,和上一颗却有点不一样。若是裴绍没看错,里面充满了似有若无的金色气息,与白色的浓雾缠绕在一起,要更加明亮。 白子慕在忙碌之中,还看了裴绍这边好几眼。最先出生的宝宝一直都没哭,也没醒,裴绍能够感觉到他平稳的唿吸。 至于为什么是他,这个孩子全身□□,刚才在光团里的时候,裴绍就都看清了。 这是他的长子,也是白子慕所说的他给他生的人类,将来会继承裴绍的皇位,做将来的皇帝。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被赋予了这么重的责任,此刻他只是安安静静睡着,在自己父亲的怀里。 白子慕看了几眼,方又认真地操纵着劫雷。要是天道有思想,知道他把雷劫这么用,定然会气得扬长而去,可惜来了就不能走了。 又是二十七道天雷噼下来,到了间歇的时候。那金白相间的糰子逐渐凝实,里面出现白色却又闪着金光的一条,盘着身体。等到白子慕把她也推过来的时候,裴绍才看清这到底是什么。 她和白子慕的蛇形有很大的区别,与自己的龙形更加相近一些,但头上只有两个尖尖,没有长长的龙角。她生着四个爪子,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直接碰到了裴绍的手上,等到那层薄膜破了,她就飞快地缠绕在了裴绍的手腕上,其速度娴熟地不亚于白子慕。 裴绍手里抱着老大,空不出手来摸她,她也不气,反而是扬起了脑袋,往旁边一歪,用豆豆眼看着裴绍。 「你怎么这么乖?」他轻声道,对方立马就吐了吐芯子,显然非常高兴自己被夸奖了。 父女两人之间的交流只有一小段时间,接下来的劫雷更加来势汹汹。不过白子慕的动作已经异常熟练,丝毫不畏惧。 最后的糰子里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小蛟也一直伸着脖子看着那糰子慢慢变大,最后白雾散开,变成一只黑色的糰子。 白子慕用手心托着那还没睁开眼睛的小东西,走到裴绍面前,伸手给他看。 最后一个是只纯黑色的小兔子,身上带着刚长出来的柔软绒毛,耳朵立着,闭着眼睛,软趴趴地趴在自家爹手里。他感觉到动了才睁开眼睛,用黑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父亲还有哥哥姐姐,三瓣嘴动了动。 这是他的小兔子,裴绍想着,真可爱。 雷电结束,阵法外,雨哗啦啦地下起来,结成了一道雨幕。裴绍与白子慕带着新出生的孩子回到房间里,外面的结界散去,和每一场雨看起来都没有差别。 外面的雨只下了一阵,天空中的阴云便散开来,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大地,天边出现一道彩虹。 雨过天晴了,真好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不要着急,真正的揭秘还要看番外呢。我就是觉得这里卡章完结刚刚好哈哈哈哈,后面番外会养娃和揭秘,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最圆满哒。 第102页 笔芯,都看到这里啦,不要走哦。 趁现在推一下预收,《落在被我渣过的仙尊手里了》,点进专栏可以找到哦,还可以顺便收藏一下作者。 叶子骞意外穿越到修真界,落在仙尊黎无涯手里 仙尊口嫌体正直,表面上嫌弃他,暗地里却对他默默关照。 叶子骞狐假虎威,在修真界过得风生水起,一心想和仙尊谈恋爱。 后来叶子骞发现,仙尊和他在另一个游戏里答应过成亲却爽约的npc是一个人。 叶子骞:仙尊我好喜欢你。 黎无涯感觉自己有点绿。 叶子骞:我有一个白月光…… 黎无涯觉得自己头顶更绿了。 高冷仙尊攻vs又皮又浪受,主受1v1,he 第59章 番外一.三个孩子一台戏 对于当日三个皇子公主出生的过程,小皇帝和国师都选择只字不提。大家就只知道他们出生在一个雷雨天里,是陛下给国师接生的。 还一下子生了三个,神奇。 而那日的雨更是奇怪,一开始的时候乌云压顶,雷声大作,却并没有下雨,直到雷声停止了方才下起雨来,没下多少便停了,傍晚竟然还出了彩虹。 这会儿,当然有人怀疑国师的孩子其实不是他的,而是小皇帝与他人生的。然而等到百天时,他们见到了三个孩子后,就完全说不出来这种话了。 因为孩子们和国师长得真是像,然后他们再仔细看看,便又发现孩子们和小皇帝长得也像。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融合了两位父亲的优点,要找什么人能生出这样的孩子? 时间还是回到孩子降生的当日。 裴绍和白子慕抱着孩子们到了房间里面,他们所用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三个小床并排放着,被子也铺好了。裴绍先是将怀里抱着的大儿子放进去,给他盖好了被子。白子慕也将小兔子放到了被子上,给他盖了一点点被子,勉强遮住尾巴。 但是小兔子显然不满意,人家是有毛的,这个季节一点都不冷,所用他蹬蹬腿儿,就把被子踢下去了。然后用自己软趴趴的四条腿爬啊爬,压到了被子上面,趴稳当了。 这两个还算是好放,小蛟压根就不想离开裴绍,缠在他手腕上,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她眼睛就那么大,也不知道裴绍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可怜巴巴的。 她不走,裴绍把她往下提,想要把她提起来,她就用尾巴绕圈,把自己紧紧勾住。裴绍一只手难以摆弄她,就想要叫白子慕来,他的御用位置怎么能给别人呢? 哪想到,裴绍一看国师,发现国师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手腕上的小蛟,自己也嗖一下变成了小蛇,缠到裴绍的手腕上。 于是,裴绍就看到他们一黑一白,一条蛇一条蛟,并排缠在他的手腕上。父女两个都扬着脖子吐信子和他示威,然后两只小小的脑袋互相一碰,缠在一起了。 「你们两个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裴绍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幼稚鬼,他看着一黑一白两位开心地给他做手镯,缠绕出来的形状还颇为有创意,不知道应该气还是笑。 白子慕和小蛟缠在一起非常开心,可惜他是兔子,不是真的蛇,不能变蛟化龙,但是女儿可以呀。而且小蛟明显比哥哥弟弟懂的事情多,可能是她吸收的龙气更多一些,所以现在已经有了意识。 而且她也很喜欢龙气,这非常好,以后他们两个就可以一起缠着裴绍了,可以偷偷地在裴绍干其他事情的时候一起玩儿。 裴绍看着他们两个,实在是拿他们两个没办法,气也不能气,说也说不听,于是只能够带着两个小累赘去看看另外两个孩子。 老大还在乖乖地睡着,恐怕白子慕不让他醒是不会醒的。老三趴在被子上,鼻子一抖一抖的,裴绍用手摸摸他的脑袋,小兔子的耳朵就立了起来,用脑袋蹭裴绍的手,张开嘴用舌头舔他的手指。他也喜欢裴绍的气息,可惜他不能像是姐姐和他爹一样赖在人家身上不走。 裴绍摸完小黑兔子的毛还不够,还伸手顺着摸他的背。小兔子本来就软,这会儿更是一点都起不来,只想要趴着。怪就怪裴绍摸兔子的手法过于娴熟,一看就是练了很多次。 他摸兔子正开心着呢,就看到小蛟突然间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格外尖锐。 「怎么了?」他一看,原来是小兔子将小蛟的尾巴尖含在了嘴里,三瓣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吃姐姐的尾巴。 「下来吧,小宝贝。」裴绍抓住了机会,两只手指抓住了小蛟的身子,下面她的尾巴被弟弟叼在嘴里。可能因为都是国师的孩子,孩子虽小,力气很大,小蛟挣脱不出来,只好被裴绍提起来,抻成了一长条。 小兔子懵懵懂懂,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裴绍拽的时候他都松嘴了,没想到自己和二姐的梁子,还是这么结下了。 小蛟被裴绍提着,乖乖地到了床上。虽然还想要跑到她爹身上,可是感觉尾巴疼,委屈。她自己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子慕,你是不是也应该起来了?」裴绍看着白子慕说道,说着还在他身上亲了一口。 白子慕看到孩子们都乖乖地到了床上,看老大睡得还熟,就想要把他叫起来。他听裴绍说起来,便从善如流,变回了人形,然后床上的两个宝宝也都变成了人形。 第103页 小蛟刚才钻进被子了,所以现在躺得很好。她的眉眼比老大长得更秀气一些,但是小孩子都差得不多,现在还没太大区别。 白子慕给小蛟掖好被子,她变成人形后是没有做小蛟时那么聪明的,就是个普通孩子的样子,这会儿也在睡。 而老三那边就不一样了,他刚才因为自己长毛不怕冷,就趴在了被子上面,这下变成了人形,光秃秃的,顿时就冷起来了。 他现在也是婴儿模样婴儿的脑子,也在睡着,裴绍马上把软趴趴的小儿子抱起来,放到被子里面去,盖好了。老三长得要比另外两个小一些,白一些,软乎乎的惹人疼。 「别人家的孩子都会哭啊,他们怎么不哭?」裴绍看着白子慕,疑惑问道。 「哭也行啊。」白子慕突然打了个响指,然后三个小孩都一起哭了起来。 哇哇哇的哭声不绝于耳,裴绍顿时感觉这怕不是三个婴儿,而是三个小怪物。他们的哭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甚至是比着哭,因为听到别人哭,所以自己更要哭。三个孩子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直接让裴绍想要夺门而逃,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照顾孩子这么难。 「饿了吧,叫人来餵奶。」裴绍实在是不能抛弃他们三个自己跑了,于是和白子慕说叫人来。这边的守卫都被赶出去了,免得打扰他们,因为之前不知道什么时间结束,现在他们还没回来。 白子慕叫了小濯,他对于孩子们的哭声没什么感觉,就是单纯为了满足裴绍的心愿。 裴绍捂住了白子慕的耳朵,国师仰头看着他,这才察觉到原来裴绍不喜欢孩子的哭声,他还以为对方喜欢,于是也伸手捂住了裴绍的耳朵。 这下终于清净了一点点,没多久,小濯也带着人来了。大家该带着孩子餵奶的餵奶,该照顾的照顾,御医在后面赶来,要给小皇子和小公主看看身体,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一点都没问题。 他们完全是被进门的时候三个孩子的哭声吓到了。 没想到,国师真的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裴绍当初说孩子们也完全没有撒谎。而现在,小皇帝和国师两人互相捂着耳朵,终于等到人将孩子们都带走了,裴绍才松了口气。 「陛下,您和国师累不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小皇子和小公主等会儿就让宫女带着,你们好好睡一觉。」小濯看着白子慕不像是有一丁点儿事儿的样子,但不知道过程发生了什么。他刚才也被孩子哭得脑子疼,这会儿赶紧问两人要不要休息。 幸亏他只伺候裴绍,不伺候孩子,要不然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先吃晚饭,光顾着给小的吃了。」裴绍笑道,他现在感觉一身轻松,拉着白子慕去吃晚饭了。 两人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儿,太后便来了。 「子慕身体还好?」太后也不知道孩子出生的细节,她听说孩子出生就来了,看白子慕脸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刚生了孩子的样子,还是问了一句。 「没事。」白子慕回答。 「辛苦你了,那我先去看看孩子。绍儿,你要好好照顾子慕。」太后不再打扰他们,去看了孩子后,便回自己寝宫去了。 而裴绍和白子慕歇了一会儿,也有点想他们。毕竟三个宝宝今天才出生,总不能第一天就不在他们身边。于是两人便去看孩子们,他们住的地方距离裴绍的寝殿不远,这边伺候的人多,每个人各司其职,将三个小傢伙收拾得妥妥噹噹的。 裴绍先走到了老大的小床前,小孩儿这会儿还闭着眼睛,睡得很甜。裴绍就压低了声音,和白子慕说话。 「给孩子们取个小名吧。」 「你让我取吗?」白子慕及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他自己的名字都是裴绍给取的,现在还要他给孩子取名字? 「不会。」 「嗯,那我想。」裴绍憋着笑,「让老三跟你姓白吧,等老大周岁了就封他当太子。」 裴绍心里还受着传宗接代的思想影响着,国师辛辛苦苦生了这么多,让兔子和他姓也不为过。 「我又不姓白。」白子慕笑道。 「那我忘记了,嗯,国师姓裴。」裴绍笑起来,搂着白子慕的肩。 白子慕不管他的调笑,继续看着老大。 「那老大叫什么?」白子慕问他。 「老大叫元元吧,裴修元。元的意思就是一,元元是我唯一的继承人。」裴绍说道,其他两个都是小宝贝,他们并非人类,所以不用担负大哥那么重的担子。 「老二就叫蛟儿。」白子慕主动给老二起了名字,看着老二睡着的样子,就想起来小蛟,小蛟真可爱。 「好,就叫晈儿。」裴绍没意识到自己和国师说的不是一个字,而后来入族谱也是他让人写的,所以老二就成了晈儿,而非蛟儿。皎皎明月,倒也适合她。 「老三叫什么?」白子慕看着小黑兔子变成小孩儿之后白嫩嫩的,想要戳一下。黑兔子果然比白兔子可爱多了,等他大一点自己也可以天天揉兔子玩儿。 「裴修谨,小名便叫,鹓扶,扶儿。」 「鹓扶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像一下三个孩子一起哭的场景,头皮发麻。 国师:我还以为你喜欢小孩子哭。 裴绍捂着胸口。 第104页 第60章 番外二.三个孩子一台戏 「鹓扶是一只传说中的兔子,长得特别大,大得像头驴。」裴绍给白子慕解释,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一边笑,还一边看着小儿子。 「那扶儿小名应该叫小驴。」白子慕领会到了裴绍的意思,也看着小儿子说道。 「小驴那就是蹇,应该叫蹇儿。」裴绍把这个名字改得文雅一下,内涵还是一样的。 两人一唱一和,都觉得好笑又有趣。 只可惜现在扶儿还听不懂父亲和爹爹的笑话,否则定然是要生气的。他不过是一只又小又可爱的小兔子,怎么能够和驴相提并论? 可是他确实凭空比哥哥姐姐多出了一个小名儿,而这个笑话,等到他长大了以后,还会被提起。 皇帝皇后两个人巡视了一遍家里的三个孩子,看他们睡得特别死,非常放心。这会儿天也晚了,于是一个人亲了他们一口,便自己回去睡觉去了。 第二日两人醒来,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有孩子的事情。裴绍睁开眼睛,伸手揽住白子慕,在国师脸上亲一口。 国师蹭蹭他,本来想要图谋不轨,却突然想起来,还有三个小宝贝呢,顿时就没了冲动。 今日没有朝会,裴绍下午才见官员,本来上午是要用来批阅奏摺的。但如今有了孩子,他们总得去看看,要空出更多的时间来参与孩子的成长。 裴绍小时候也并不是完全由太后看着,宫里自然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小皇子,还有奶妈随时给孩子餵奶。先帝因为很长时间内只有裴绍一个儿子,对他的陪伴还算是比较多的。那些有很多儿子的皇帝,根本顾不上面面俱到。 所以说天家的家庭悲剧非常多,这也是一个原因。 小皇帝习惯了这样的育儿方式,而国师则是个兔子,当然也不懂。相比于刚出生,还没有太多思想意识的小孩儿,当然还是和裴绍在一起比较舒服。 「看看我们的小宝贝,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裴绍和白子慕起床用过早餐,便熘达到了孩子们住的地方。他们进去本来是想要陪着他们玩儿的,奈何进门后才发现,他们都闭着眼睛睡得香着呢。 「陛下,小皇子和小公主都刚吃了奶,睡了。」照顾孩子的宫女小声道。很是奇怪,三个孩子作息几乎是完全一致的,所以他们没被分开。若是作息不一致,一个醒着一个睡着,醒着的就很容易哭闹把其他的吵醒,让大家都休息不好。 「我们就看看,不会吵醒他们。」裴绍笑道,看着三个孩子,一腔父爱又泛滥起来。 「真可爱。」白子慕看着安静睡觉的三个小宝宝,趴在裴绍背上,小声嘀咕道。虽然小孩子只有一点点的头髮,并不会毛茸茸,看着就是特别可爱,喜欢。 「嗯,和你一样可爱。」裴绍笑着说,捏捏国师的手腕。 「小皇子和小公主都很乖。小孩子刚出生几乎天天都在睡觉,等到他们长大些就能逗着玩儿了。」宫女给他们解释。 「他们的眼睛现在还没睁开吗?」白子慕问她。 「对,可能要过几天能睁眼,小孩子的眼睛很好看,很黑很亮。」 听到她这般说,裴绍转头去看白子慕,对上他的眼睛。白子慕的眼睛就又黑又亮,纯洁澄澈地如同初生的孩童。即使国师已经懂得了很多人间的事情,他还是没被污染,仍然与以前一样。 他的孩子们也会有这样的眼睛吗?裴绍想想,就对小傢伙儿们的爱加深了一分。 他们很想摸摸孩子,可孩子们还没醒来,当爹的要是上去随便摸反而是搅和事情,于是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就去忙活其他的了。 等到中午吃了饭,白子慕又拉着裴绍去看孩子,这次这三个小傢伙儿还在睡。 晚上再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他们醒着,都紧紧地闭着眼睛,没多久也睡着了。 「儿子的脸蛋儿真软。」白子慕刚才趁着孩子醒着,挨个戳了一遍他们的脸。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们哭了。 「你的也很软。」裴绍伸手戳戳白子慕的脸,白子慕鼓起腮,像只河豚。 「他们什么时候会睁眼啊,老大还没看过你。」白子慕小声说道,另外两个作为动物形态的时候心智成熟的多,只剩下老大元元没睁眼看看两个爹。 他这样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等到孩子出生十天的时候,中午吃过饭,两人又去看孩子。正巧,这次三个孩子刚刚睡醒了,听到了声音,元元本来闭着眼睛,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一般都是黑黑亮亮的,元元如今长开了一些,鼻子和嘴都比较像白子慕,而脸型更像裴绍。他睁开眼睛,眼睛是黑亮的,不过眼睛的颜色和形状都和裴绍相近一些。 他睁眼看到面前两个弯腰观察他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好奇。 裴绍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他可爱得化掉了,不由得低头亲亲儿子的小脑门儿。元元似乎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没哭没闹,反而笑了。 等裴绍亲完了,才看到白子慕在旁边都已经迫不及待,见他起身马上也来亲亲他家的大宝贝。他用两只手指捏捏他的小手,看元元咯咯地笑,小孩子的手像个包子一样,又软又绵,可爱的要命。 他们两个亲过了大的,意识到另外两个也都醒了,按照从大到小的原则,又去亲亲晈儿。晈儿的五官脸型都更像白子慕一些,眼睛黑亮亮的也像裴绍,一看就不单纯。 第105页 不单纯的晈儿试图握住两个爹的手,可是手太小了,又太胖,上下都是鼓熘熘的包子样,手指又太细了,根本就抓不住什么,只好放他们到老三那里。 老三的眼睛和白子慕更像一些,许是因为他是兔子。一眼看过去,他和白子慕更像,但是仔细看看,很多地方又有裴绍的痕迹。 他就没像是二姐一样,还想要抓人,反而是人家亲他都懒得搭理。他也没像大哥一样笑,他眼睛睁了一会儿,又闭上了,唿唿大睡起来。 他一睡,另外两个也都睡了。三个小宝贝并排躺在小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裴绍和白子慕就在这里看了很久,感觉看多久都不腻。 「什么时候能偷偷把他们带出来。」白子慕回去的路上突然想到,现在一群人伺候着三个孩子,弄得他们根本没机会变回原形。 如果让他们变回原形,就可以带着小蛟或者小兔子出来了,但这样的话,元元就只能一直孤孤单单地躺在那边。 白子慕想到这里,又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 「他们的原形要保密,小孩子并不懂这些,等大一些就不要让晈儿和扶儿在哥哥面前变回原形。现在他们都是一般大,还是尽量让他们用一样的方式长大吧,偶尔可以出来玩玩。」裴绍也想到了这层。 对于孩子,他们的感情自然是复杂的。都说父母难免偏心,他们现在也体会到了。裴绍更加喜欢小兔子,而白子慕明显偏向于小蛟。 元元呢,当然也不是谁都不爱。他是唯一的人类,将来会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他的弟弟妹妹可以放松,他却不可以。 裴绍从小就体会过这种感觉,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重担,因此对于他更加疼惜。白子慕也是差不多的,元元看着乖乖的,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当然也很喜欢。 他们会尽量公平地对待孩子们,对老大更加偏爱一些。 他们两个都是头一次做父亲,也没什么经验,前人的经验,未必就值得借鑑。天家父子间,偏心的更多,儿女之间的待遇都不同。 不过,他们心中有着对孩子的爱意,能够慢慢学习,陪着孩子们一同长大。 很快,孩子们就满月了,本来小小的五官都长开了不少。他们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长得飞快,之前都还是裴绍两只手就能托住的大小,如今已经可以抱在怀里了。 三人的满月宴举办地很是隆重,朝中大臣几乎都来参与了,并且给孩子们送上贺礼。因为是三个孩子,就要准备三份,小皇帝这一回赚了不少。 满月宴上,裴绍直接宣布了,要封元元为太子。 「修元便是我大宁的太子,将来继承大统。」 「晈儿封为公主,封号明月。」皎皎明月,听起来很是美好,看着孩子也觉得她以后定然非常漂亮娴静,但是看到她的原形,就未必说得出这种话了。 「老三封为齐王。」裴绍今日喝了不少酒,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他想了很久,一般来说,过早封太子是不好的,不仅对皇帝不好,对太子也不太好。 皇帝死的早还好说,活得太久了太子往往会等不及。 但自家的孩子应该不一样,于是他趁着醉酒,直接封完了。 朝臣们对于皇帝的决定没什么可反驳的,太子乃是国本,早早设立是好事,免得旁人想法太多。 满月宴后,裴绍就令中书省起草了诏书,彻底将孩子们的封号都确定下来。元元也成为了本朝年纪最小的太子。 而这个时候,他还是个软趴趴的小孩子。 小孩儿成长之中,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满月的时候还都小小的只会哭,等到百天的时候,三个人又同步地学会了翻身。 再过了一段时间,他们都冒出了小小的白牙,后来呢,都会爬了。 这才是灾难的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扶儿:多大仇多大怨。 第61章 番外三.三个孩子一台戏 说是三人成长的节奏完全一致,也不尽然。因为元元和晈儿的第一颗牙都长在右边,唯独扶儿的长在了左边。而会翻身的时候,晈儿每日翻身是次数最多的,只要她醒着,就没有老实的时候。 要不是他们不睡在一起,那她肯定会骑在哥哥弟弟脑袋上作威作福。 元元是正常的比较活泼的水平,玩儿的时间有限。而他弟弟呢,则显然低于平均水平。扶儿通常会翻过去,趴下了,就地睡着,不到需要的时候绝对不会动弹。 只有裴绍和白子慕过来逗他的时候,才会活泼一点,想要他们抱抱。 这一日天黑后,裴绍突然有事出去了一趟,等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国师已经乖乖地躺在床上了。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立马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渴求。 裴绍走过来,白子慕就将一条手臂伸出来,白白嫩嫩的,抓住了裴绍的手,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不能这么不稳重了。」裴绍看他这样,不免得憋住笑,想要逗他两句。人家有了孩子都会更加沉稳,将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怎么自家这个还越来越黏着自己了呢? 「对啊,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应该再努力一点。」白子慕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国师了,听到裴绍这么说,脸不红气不喘,掀开了被子的一条小缝,邀请裴绍。 第106页 小皇帝听别的都行,说他不努力怎么行呢,于是他就顺着国师的意思上去了。等到半途中,他贴着白子慕的耳朵轻声说。 「子慕,再给我生一窝小兔子好不好?」他的声音配合着动作,让白子慕一抖,抓着他快要哭出来。 白子慕感觉好像真有一窝小兔子被塞进了他的肚子,他闭上眼睛,眼角绯红。 第二日醒来,裴绍睁眼就看到白子慕在看着他。他贴过去按按他的腰眼,看到国师眼睛一眨不眨的,就冲着他眨眨眼睛。 「裴绍,你还想要更多小兔子吗?」白子慕问,表情非常严肃。裴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床上说的话,没想到国师居然真的当成了真的。 「子慕,这三个都够我受了,我不想要再多了。」裴绍笑着亲他,将白子慕亲得不住向后躲。 「有时间我还是希望能多和你在一起,三个孩子已经足够多了,留下的时间都要给国师才好啊。」 「嗯。」白子慕听他这样说,没笑,可心里甜滋滋的。他对小兔子当然不讨厌,但是兔子太多了也很是麻烦,需要一个个照顾过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孩子们都会爬了,今天带他们去国师府玩儿吧。」裴绍提议,相比刚生出来不怎么动的孩子,还是现在会爬了的小孩儿更好玩儿一些。他们还没有带孩子出去玩儿过,去国师府安全又方便,只要带着人照顾就行。 「好啊。」白子慕欣然答应,昨天去见他们的时候,小孩儿都拉着他的手不愿意他走,这会儿要是能将他们都带出去玩儿一天,小傢伙儿们肯定很高兴。 白子慕和裴绍都没有什么育儿经验,否则就应该知道,三个孩子凑在一起玩儿上一天,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而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但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裴绍吩咐下去,旁人不好阻拦,孩子们就被白子慕直接从这里移动到了国师府。 面前的场景突然一变,三个孩子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就哭了起来。 「国师失策了啊。」裴绍看到孩子哭,不禁笑出来。这段时间他也渐渐适应了他们的哭声,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白子慕。国师的瞬移之法向来好用,没想到还能用来吓孩子。 「你抱抱元元。」白子慕一点都不慌乱,直接指挥。裴绍小心地将元元从床上抱起来,一只手托着他的背,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小孩子的身体又软又热,哭着的时候尤其火力旺盛,让裴绍都觉得烫。 「宝贝,别哭了好不好。」裴绍试着摇摇他,又亲亲他的脸蛋,元元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慢慢地就不哭了。 而那边,白子慕手下两个孩子好得更快,甚至不用特意哄,因为他将他们两个变回了原形。 小蛟是不会哭的,小兔子也不哭,哭声就被立刻止住了。他们两个一个仰着头看着裴绍怀里的哥哥,一个张开四条小毛腿摊平了躺着,眼睛也看着哥哥。 他们变回原形后,心智会提升许多,因此他们心里的想法都是,为什么他能被父亲抱在怀里? 「晈儿,来爹爹这里。」白子慕感受到了他们的心声,伸出手平放到床上,小蛟就欢快地顺着他的手爬上来。她的动作非常快,沿着国师的衣袖快速往上爬,盘在他肩膀上面。 而兔子看到姐姐竟然也被他爹收起来了,顿时更加不爽了,使劲儿滑动着自己的四条毛茸茸的小短腿儿。 「小驴你也来。」白子慕伸手去抓扶儿。扶儿根本没听懂他爹在叫自己什么,看到他的手,就用四只爪子抓住他,白子慕将手翻过来,扶儿就趴在他手上。 「亲一下。」白子慕说着,亲了一口小兔子。这下小兔子一点都不嫉妒了,头上的小耳朵立得笔直,等到白子慕亲完了,他又凑上去亲了一口。 嗯,是爹爹的味道,小兔子心里想着。 看到他亲了,小蛟当然不甘示弱,她的位置本来就在白子慕肩上,所以也游动起来,用她的小嘴亲亲白子慕的脸颊。 白子慕没管这两人争宠,被儿子女儿亲了就很开心。他将托着扶儿的手放在肩上,扶儿顺着爬上去,趴在他肩上。 「应该这样才好。」裴绍看了他们半天,此时才笑着走过来,一只手抱好了元元,另一只手去将扶儿提起来,放到白子慕头上。 「嗯,这样不错。」他打量着国师的样子,头顶上顶着一个黑色的毛球,国师还一直往上看,可爱极了。 小黑兔子趴在国师头上,也觉得这个位置非常不错。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种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感觉,是以后难以体会到的,做一次少一次了。 小蛟发现兔子都爬到他爹头顶上去了,自己也顺着爬了上去,趴在扶儿身上。 不管你跑得再高,我都是要压你一头的。也许小蛟是这么想的。 他们姐弟两个在这里竞争,都没有声音却气势汹汹。那边身为哥哥的元元嘴里吐着泡泡看着他们,不懂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不过他能够感觉前面有自己喜欢的人,就将手伸出去,啊啊啊地叫着。 「元元。」白子慕走近点,将元元抱过来,对着他的胖脸蛋就亲了一口。元元也张着嘴,在他爹脸上亲了一大口,沾了他一脸的口水。 「那我看着他们两个小坏蛋。」裴绍将扶儿抓起来,顺便把晈儿也带上了。一开始晈儿还想要趁机缠到他父亲的手腕上,但是看到裴绍将他们放在自己头顶,就没有动,乖乖地上去了。 第107页 「真可爱。」白子慕说道,是说两个孩子,也是说裴绍。堂堂九五至尊,也就只有孩子们能跑到他头顶上去了,对此,裴绍当然甘之如饴。 一家五口玩儿了一会儿,宫里的人赶到了。怕要露馅儿,白子慕便将那两个放回床上变回婴儿模样,元元也被放在床上。 元元一开始坐着,晈儿爬来爬去,一会儿爬到了元元腿上,被元元打了一下脑袋。不过他的动作不重,晈儿没感觉,停了一下又爬走了,这次爬到了躺着的扶儿身边。她看着面前的这座小山峰,实在是太想挑战了,就想要从他身上爬过去。 可是山是不动的,扶儿是会动的。他感觉到晈儿压过来,立马动了,咬住了晈儿的手指。 看护孩子的宫女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晈儿被他咬疼了,哇哇叫起来。扶儿用仅有的两颗乳牙咬住了姐姐的手指,任凭姐姐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元元看到他们两个那边那么乱,就往后爬了爬,生怕波及到自己。 裴绍看到三个孩子的样子,掩唇笑了笑,走上去,帮着晈儿把手指从扶儿嘴里拿出来。等到他□□后,晈儿不哭了,扶儿却哇一声哭了出来,委屈极了。 「你个小坏蛋。」白子慕用手指戳了戳晈儿的额头,但一点都没生气,就是觉得好玩儿。晈儿也觉得好玩儿,还伸出手指给他看,让他给吹吹。 白子慕给闺女吹吹她的手指,然后把她抱到元元身边,让他们两个玩儿。 裴绍抱着扶儿哄,他咬人毕竟是正当的行为,是晈儿先往他身上爬的,这会儿哭得也委屈极了。他的眼泪沾在睫毛上,和白子慕几乎一样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得裴绍心软的不行,只能轻声哄着他别哭了。 「小驴,别哭了。」白子慕这会儿来了一句。 扶儿听到他这么说,当时就不哭了,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幸亏他不懂小驴的意思,否则肯定会哭得更凶。 他们这边刚把扶儿哄好了,听不到那兄妹两个的动静,就忍不住看了过去。结果人家两个没有打架,正凑在一起,互相看着,然后进展成为了相互交流。 「啊啊啊。」这是晈儿。 「啊啊。」这是元元。 裴绍和白子慕都看的一头雾水,他们两个到底在说啥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三个孩子一台戏。 第62章 番外四.三个孩子一台戏 老父亲们带着孩子们玩儿,凭藉着国师将孩子变来变去的本事,总算是没出啥大事。孩子们需要吃喝了就叫人来伺候着,其他时间交给裴绍和白子慕。今天过得很是精彩,一会儿是三个孩子打架,一会儿是两个化为原形争宠,闹得不亦乐乎。 后来白子慕甚至自己也变回了原形,他的兔子形态比扶儿大不少,而且白白的,毛比不得小兔子软,但更长。裴绍伸手摸摸,手指能够陷进去。 白兔子被裴绍摸摸耳朵,又顺毛撸,快乐地趴着,享受起了二人世界。可是三个孩子是不会让他安静的,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爹的变化。 他们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爹这个模样,别说是两个长了小脑袋瓜儿的兴奋了起来,就连元元也颇为高兴。 白色的兔子,可爱。 「吱。」晈儿丝毫没犹豫,一马当先地爬了过去,顺着白子慕的身体爬到他身上,发现自家爹不闪不避,非常开心,就得寸进尺地跑到他头顶上盘着。 白色的兔子和金白色的小蛟在一起十分和谐,小蛟还扬着脑袋耀武扬威,非常开心。 小驴看小蛟竟然先上去了,不甘示弱,这会儿也不犯懒了。他用四条小短腿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倒腾着爬到了白子慕的身上。一黑一白两个糰子几乎要融合在一起,像两个大汤圆,偏偏汤圆还有耳朵,都竖着,黑色的小耳朵被围在白色的中间。 而从后面看,就能看到一上一下两只原尾巴,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白子慕身周都是灵力,孩子们并非是寻常的小孩儿,天生对灵力有感应,因此都喜欢,到了他身边就不想动了,格外乖巧。 晈儿回头看到弟弟也爬上来了,马上就爬到了小驴身上,还跑到他脑袋顶上,这下又开心了,冲着裴绍吐吐信子。 国师还不觉得乱,他支起身体,往前走了走,带着上面两个,爬到了正趴着的元元身上,在他的背上挺稳了,趴下来。 元元刚才看他们爬来爬去,本来在看热闹,没想到这会儿也会波及自己,就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裴绍。 白子慕也看着裴绍,上面的小黑脑袋和小白脑袋都冲着裴绍。从他的角度来看,对面的一排脑袋,整整齐齐地排列好了,从上到下,都在看着自己。 最下面是无辜的元元,四肢伸直了趴在床上,好在他爹不重,压不到他。他嘴里吐着泡泡,奋力地游动,也动不了。 上面是白子慕,小白兔看着更加无辜。 大白糰子上面是黑色的小糰子,小驴睁着黑亮亮的眼睛,谁看了不说一声世上没有比这更可爱的驴了呢? 最上面是盘着的小蛟,吐着芯子,非常霸气。 裴绍觉得有点好气,国师这时候掺和什么,可是他更加觉得好笑,这父子几个真是有意思,一个压着一个,可爱极了,真该让人画下来,永久留念。 第108页 没等到裴绍动手拆散他们,晈儿就自己熘下去找元元玩儿了,白兔子怕压到儿子,也就爬了下来,只驮着小黑兔子。元元自己坐起来,拿起黑兔子抱着玩儿,还引来了小蛟。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因为玩儿了一天,等到天色稍晚的时候,三个孩子就已经睡着了。最先睡着的是晈儿,她动弹的也最多,消耗最大。然后是扶儿,不过他不睡觉不玩儿的时候老实得也像是睡着的,这会儿看感觉没怎么变过。 最后的才是元元,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还想让白子慕亲亲他,却抵抗不住自己的困意,在白子慕怀里歪着头睡着了,还流了口水。 「大宝贝快长大啊。」白子慕低头亲他一口,元元胖乎乎的小脸儿格外好亲,让他忍不住多亲了几口。他将元元放下来,让人进来看着,他这才和裴绍去吃晚饭。 这一次单独出来玩儿之后,夫夫两个尝到了甜头,接下来几乎每个月都会抽出一两天,让他们一起来国师府。有时候白子慕高兴了,还会挑选其他的地方。 经歷过几次后,几个孩子也不怕了,反而每次出来都很兴奋。 等到孩子们一周岁的时候,晈儿已经走得健步如飞,就是很容易摔跟头。好在她穿得多,摔了不见得多疼,从来都不哭,自己爬起来继续走,就是父亲和爹在也不哭。 元元也会走了,速度不快但是稳稳噹噹,很少会摔跤,偶尔摔跤也是摔进他爹怀里,裴绍觉得这孩子就是故意的。 只有小驴懒得要命,一直没有彻底学会走路,让他扶着点什么都懒得走,一天只想躺着,剩下的时间就爬几下。要不是必须要动,他连爬都不想爬呢。 「元元和晈儿都会走路了,扶儿怎么回事,一直不愿意学。」吃着饭呢,裴绍突然又提起来这件事。三个孩子之前的成长节奏都差不多,按理说都应该会走了,怎么扶儿就差了这么多。 「那就让他学。」白子慕转转眼睛,想出了一个主意。 等吃完饭了,他去孩子们那边,刚巧三个宝贝也刚刚吃过。现在他们不仅喝奶,也会吃一些软的东西,而且吃得很香,甚至连奶都不想喝了。 「爹~」扶儿率先开口,用小奶音叫爹,他最喜欢的就是白子慕了,骄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懒。可惜他不会走,就只能一边叫,一边张开手想让他抱。 「爹。」 「爹爹。」 前面是刚才没反应过来的晈儿抢着叫的,后面是元元又稳又甜的声音。孩子们刚刚周岁,会说的字有限,父亲都叫不清楚,只有这声爹又清晰又特别甜。 「元元,来,爹爹抱。」白子慕走到元元床边上,伸手把他抱住了。别看国师细胳膊细腿的,一只手臂就能把二十来斤的元元抱住,然后用另外一只胳膊把晈儿也搂过来。 这会儿晈儿才满意了,稳稳噹噹地坐在他爹的手臂上,还转过头去看扶儿,沖他吐了吐舌头。 扶儿急了。 「爹啊,抱抱!」扶儿说着就站了起来,伸出两只小胳膊,张得和小鸟一样,想要让白子慕也来抱他。可是他哥哥姐姐正被抱得稳当着呢,把他爹怀里的位置都占满了,这会儿他们正用白子慕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说着说着还都乐起来了。 扶儿一看他们这样,更急了,就想要直接从床上往下跳。 「不会走路的小宝宝我是不愿意抱的。」白子慕说了一句,孩子们都听不太懂,扶儿当然也是如此。他被宫女抱着到了地上,一落地,也顾不上懒不懒得走路了,直接一路小跑往白子慕那边赶。 他本来就应该会走了,只是不爱动,因此这会儿即便是跑起来也很是稳当。 他追着,偏偏白子慕一直注意他的动静,他快到了就往前走走,快到了就往前走走,和他绕弯子。小驴着急死了,一直追着他爹。旁边的宫女看到了都捂着嘴不敢笑,小王爷可算终于会走了。 等他跟着白子慕绕了一圈多,白子慕终于停下来,后面的小傢伙儿就直接扑在他的腿上,紧紧抱住不撒手了。 白子慕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抱在怀里的儿子闺女的脸蛋儿各亲了一口,然后就用法术让扶儿飘起来。 扶儿眼疾手快地在合适的高度抱住了白子慕的脖子,两只小腿儿紧紧夹住他的身体,将头放在他肩膀上,委屈极了。 「爹,坏!」扶儿生气了,可还是忍不住贴白子慕贴得更近一些。他靠着的正是白子慕左边的肩膀,刚好晈儿也在左边。 「驴,懒!」晈儿不甘示弱,伸出一只手捏捏扶儿的胖脸蛋。 扶儿还不懂驴的意思,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可是他两只手都在抱着白子慕,根本空不出来,不能还击。 「呜呜呜。」于是他哭起来,就是雷声大,没有雨点,在白子慕耳边干嚎。 「晈儿你要乖一点,你看元元多乖。」白子慕说道,女儿就是太喜欢惹她弟弟。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元元听到他爹说起他来,就冲着他咧开嘴笑了,露出嘴里两排洁白的小牙。 白子慕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大儿子真可爱,还听话,哪像是后面那一个,天天和姐姐吵架,打架。 至于女儿呢,小蛟就是哪里都好,吵架说明会说话了,打架说明长得快。 扶儿看到白子慕竟然只亲了大哥,也想要他亲亲,可是他的大脑袋靠在白子慕脖子上,头怎么转也亲不到。 第109页 这时候,晈儿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在扶儿的胖脸蛋上亲了一口。 扶儿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呆住了。 晈儿很满意,又主动亲亲她爹,这样就正好了。她都没管自己突然的一口对于扶儿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走啦,咱们去花园玩儿,裴绍在那里。」白子慕抱着两个,背着一个,稳稳噹噹健步如飞地往花园那里走了。国师如今也长大了一些,但容貌不变,仍旧显得小,但他的力气明显非常大,还敢抱着三个转圈圈。 三个孩子都紧紧抓着他,他爹不怕,他们怕啊。 裴绍和人在花园里谈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就看到国师左右各抱着一个走过来,后面还挂着一个,不禁失笑。 「要来教扶儿走路吗?」裴绍问道,显然是低估了国师的能力。 「扶儿,去给你父亲看看。」白子慕放下三个孩子,将他们摆在一个起跑线上。 「开始。」他宣布,于是三个小宝贝就冲着裴绍跑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驴: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白子慕:欺负小驴真开心。 第63章 番外五.三个孩子一台戏 最令裴绍的惊讶的不是三个孩子一起冲着他跑过来,而是扶儿竟然跑在了最前面。 「呜呜呜。」扶儿想告状说他们欺负他,可是父亲很拗口,他叫也叫不准,告状呢更不会说,什么都说不清楚。最后只能急得呜呜地哭,好歹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来。裴绍把他抱在膝盖上,拿手帕给他擦擦脸上的泪水。 「小宝贝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和我说。」裴绍憋着笑问他。 「呜呜呜。」扶儿被他爹温柔地安慰着,心里更委屈了,这会儿不用憋眼泪了,金豆豆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喘着气指着晈儿。 然后又指指白子慕。 「欺负你什么了?」裴绍看了白子慕一眼,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懂了。扶儿学会走路了,国师肯定没用什么正经方法。 「呜呜呜……爹……呜呜呜……」扶儿哭得抽噎,硬是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委屈地看着下面的哥哥姐姐,还有头顶上看着他笑的爹。 「小王爷真是天真烂漫。」裴绍对面的官员看到这一幕,也想笑,他憋着笑夸赞了一句。 扶儿这才注意到竟然还有别人,就突然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儿埋在裴绍身上,蹭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泪。 原来小儿子还会害羞呢,裴绍心里想着,觉得更好笑了,伸手捏捏他的耳垂,肉唿唿的。 「臣先告辞了。」事情已经说完,人家一家其乐融融,他也不该多做打扰。 「嗯。」裴绍笑笑,点头应允,等人走了,站起身将扶儿抱起来。 「别哭了小宝贝。」他哄着扶儿,抚着他的背。扶儿感受到了他爹的诚意,慢慢地止住了眼泪,却还是在抽噎,像是打嗝一样一抽一抽的。 而晈儿和元元一个人扯住了裴绍的一条腿,顺着他的动作往前走。 孩子们的性格从小就能看出来,晈儿脾气最爆,元元稳重,扶儿懒。 平日里裴绍和白子慕教育孩子的方式很温和,不会打骂他们,哭闹的时候会去哄。孩子们喜欢他们的味道,也都会慢慢安静下来。 元元的性格比较稳重,但是心思不少,他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看着弟弟妹妹打架,但从来不会去拉架。 晈儿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行事风格几乎完全继承了白子慕。 而扶儿呢,就是懒,不喜欢动脑子,也不喜欢动弹,成日里最喜欢躺着坐着,反正不动就最好了。唯独和晈儿打架的时候他才勤快一些,寸步不让,最擅长的招式就是咬人,这也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不过扶儿不傻也不笨,关键时刻脑子也好用。 孩子的性格没有好坏之分,只要好好引导,让他们健康善良就够了。 等元元渐渐懂事了,白子慕就很少将另外两个孩子变回原形了,免得小孩儿不注意会说错话,让人知道。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于是三个孩子就像是普通的人类兄妹一样生活。 当然也不普通,一个太子,一个公主,一个王爷,放哪里都不算普通。但他们做的却是最普通的小孩儿所做的事情,专心地玩闹和打架。 「哥哥,姐姐欺负我。」扶儿又一次被晈儿欺负哭了,跑过来和元元告状。和父亲爹爹告状是没什么用的,大人不掺和小孩儿的事情。 「他怎么欺负你啦?」元元在观察他们打架的过程中,逐渐学会了怎么像父亲爹爹一样看热闹。他一脸正经,其实问出的问题完全是想要找乐子。 「他说我是驴,呜呜呜,她欺负我。」扶儿知道晈儿从来都不和元元打架,也不敢欺负元元,所以就来找他大哥诉苦。 元元看到眼睛黑亮亮,皮肤又白,长得又软的扶儿,一时间做大哥的豪迈感就上来了。 「怎么能叫你小驴呢。」元元说道,「走,咱们去找她。」 「嗯。」扶儿破涕为笑,发现自己可能找对人了,觉得自己这次绝对能够打过晈儿了,于是挺直了腰板,和元元一起找到了晈儿。 他们找到她的时候,晈儿正在沙坑里挖沙子玩儿,裙子下摆都弄脏了。这会儿元元看看扶儿,发现他衣服也是脏的,原来两个人刚才在这里玩儿沙子。 第110页 元元一向爱干净,不太参加他们的这种游戏。虽然晈儿和扶儿总是打架,但两个人还总是凑在一起玩儿,玩着玩着就会打起来,最后哭的总会是扶儿。 晈儿是很少哭的,之前摔倒了膝盖破了一大片,流了不少的血,她都没有哭过。 「晈儿。」元元叫她。 「哥哥!」晈儿一看到元元就放下手里的小铲子,立马从沙坑上来,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她梳着两只小丫髻,脸色粉粉嫩嫩的,分外可爱。 「你怎么能说扶儿是驴呢?」元元过来评理了。 「爹爹叫他小驴呀。」晈儿遇见元元这个大哥语气就软了些,完全没有面对扶儿时的霸道,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无辜极了。她爹能叫,为什么她不能叫。 元元一想,也是啊,这是爹爹叫的。扶儿一想,瘪瘪嘴又想哭了,都是他爹,非要叫他小驴,才让晈儿也叫他驴。 「小驴不好听,以后不要叫了。」元元说道,模仿着父亲的动作,伸手摸摸晈儿的脑袋,「乖。」 晈儿听他说乖,也就乖起来。 「那我不叫了。」她对扶儿说,想了想,觉得这样的道歉不够,就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抱住扶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扶儿也乖。」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可是扶儿彻底傻了。 「哥哥,她欺负我。」扶儿又和元元告状,元元看着张嘴哭一直不落泪的扶儿,再看看一脸无辜的晈儿,心里也不太懂。 他这弟弟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晈儿也不懂她这个弟弟怎么回事,她干脆地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又亲了他一口,根本不容他拒绝。 「乖,姐姐带你做大房子。」她说着,搂着扶儿又去挖沙子去了。元元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笑着做他们的大房子,一点都不闹了。 他们两个真奇怪,元元想,他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蹲在一边看他们挖沙子。 等到晚上,裴绍和白子慕回来,宫女才来和他们说白天的事情。她听了孩子们说了一路话,也懂了他们在纠结什么。等她说完,白子慕的脸已经憋得通红,裴绍也一脸痛苦神色,因为憋笑太痛苦了。 「嗯,你先回去吧。」裴绍让宫女走了,这下,白子慕才笑着扑倒他怀里。 「哈哈哈,小驴怎么这么可爱,晈儿也可爱,不愧是我的女儿。」白子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孩子大了,以后不能叫小驴了,人家好歹是个王爷。」裴绍看他笑成这样,自己就止住了笑,认真和他讲道理。 「可我这么叫是因为喜欢他呀,小驴多可爱啊。」白子慕无辜道,「晈儿叫他也是喜欢他。」 小孩子小时候多好,扶儿根本不知道小驴是什么意思,被叫也不会怎么样。长大了懂得多了,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裴绍也算是明白了晈儿的心思,她不是讨厌扶儿,因为元元爱干净,一般不和他们混在一起,她最常和扶儿一起玩儿。其实她很喜欢扶儿,反而是扶儿自小被姐姐欺负,对着她有点怂。 这很像是因为原形的压制而产生的现象,扶儿是个没有法力的小兔子,而晈儿是条小蛟,本来蛇吃兔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有一点怕晈儿也是正常的。 「孩子大了还是注意一点。」裴绍抱着白子慕,白子慕收敛了笑容,郑重地点点头。 「好吧。」 「乖。」裴绍虽然已经是三个四岁孩子的爹了,但看着还是二十左右的模样,因为常年和国师亲密接触,年龄成长得好像也要慢一些。这些年,裴绍几乎没生过病,身体特别好,虽然说因为常年需要满足国师而睡不够觉。 「嗯。」白子慕快乐地应了一声。 「那今天这么乖,想不想要什么奖励?」裴绍压低了声音,白子慕感觉耳朵都酥酥麻麻的,就趴在他耳边偷偷地说了。 两人又是大半宿的折腾,国师早就达成了他的目标,将书上面的动作都试一遍。幸而国师不是普通人,很多高难度的动作都能够依靠着法力来达成。 达到了目标之后,他也没有懈怠,虽然不想再要小兔子了,可是可以生小兔子的事情让人那么快乐,怎么能够错过呢? 生活中还是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坎坷,不过鑑于国师的能力,就算是一座大山都能很容易地跨过去,坎坷就不算是坎坷了。 对于小孩子来讲,一个小小的坎儿也是巨大的山。这个道理,元元是从开蒙后方才体会到的。 元元作为太子,背负了相比晈儿和扶儿更加重的责任。虽然三个人都是一般年纪,一天生的,也一起开蒙,学习的东西却不一样。 扶儿本来就懒,对读书没啥兴趣,主要就是学认字。晈儿和他差不多,如果她对于经典有兴趣,也许先生还会教教她。但她跟着元元听了几节课的大道理,每次都会睡着,先生就对她不强求了。 唯有元元,他对于学习颇有些兴趣,也能够举一反三。但学习的过程本身就是非常痛苦的,他作为皇帝的儿子也有痛苦的时候,等到他回去发现弟弟妹妹还在玩耍的时候,就生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元元:气,为什么只有我学习! 第64章 番外六.三个孩子一台戏 「哥哥!」晈儿看到元元,先跑了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晈儿长得像白子慕,白白净净的,是个极其漂亮看着也娴静的小姑娘。 第111页 「哥哥。」扶儿发现自己晚了,赶快过来抓住元元的胳膊,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挂在他哥身上。 「我也不想读书,不想做太子,做太子好累。」元元看着弟弟妹妹,心里很是羡慕他们。他们不用继承皇位,所以不用读太多书,两个小孩儿经常在一起玩儿,没他那么大的压力。 「不读书的话,那就和我们一起去学法术啊,爹说啦,我们学的字够多啦,要教我们学法术。」因为孩子大了,裴绍和白子慕也就不瞒着他们,他们互相知道了原形,也知道了国师的真正身份。不过,两个小的暂时还是没有办法自主切换原形和人形,因为他们没有灵力。 「那我也要学法术。」元元赌气似的说道,法术听起来就很有意思,他也是从小听国师的光辉事迹长大的,因而小小年纪第一次叛逆,就想要学习法术,和他爹一样。 「你想学法术啊,好呀。」白子慕看到三个小孩儿结伴过来,就挨个摸摸他们的小脸,听元元用小小的声音说他想学法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答应得这么快么?元元这下有些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喜欢什么就学什么。」白子慕看元元还带着委屈的小脸儿,就把他抱起来了。元元这么大了,被抱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他爹的怀抱实在是太舒服了,他被抱住了不想动。 于是他贴着白子慕蹭蹭他,把头髮都蹭乱了。 「那你们就做好准备,咱们明天学法术。」白子慕抱着元元,后面跟着晈儿和扶儿,找地方去玩儿了。 于是,元元就这样加入了弟弟妹妹们学习法术的队伍,第二日白子慕给他和先生请了假,带着他们去学习法术。 白子慕为了教他们,特意布置出一道结界,能够阻挡灵力的逸散。他将灵力注入到结界之中,给了他们施展法术的环境。 三个孩子进了结界,都觉得里面的环境很是让人舒服,就像是被他们爹抱着的感觉。 「先教你们几个口诀,口诀不是使用法力必需的,但是你们要从头学起,用口诀比较快。」白子慕给他们讲口诀,三个孩子仔细听着,将口诀默念着背下来。元元学习的比弟弟妹妹多,当然背得也要快一些。 这个口诀是控火术,对于小孩儿来说比较有意思,火苗小也出不了问题,白子慕就教给他们了。等到他们背好了口诀使用的时候,竟然是元元的火苗最大,其次是晈儿,最后则是扶儿。 「哥哥真厉害。」晈儿收回了法术,立马过来拍马屁,夸她哥。本来扶儿还有点小小的失落,为什么他的最小,可是看到姐姐都跑到他哥身边了,马上也过去夸他。 元元被弟弟妹妹夸得不好意思。 「口诀可以拿来使用法术,但前提是自己有相应的修为。若是修为不够,只能放出这么点小火苗,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修炼。修炼就是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一件容器,能够自动地将空气之中的灵力吸收进来,化为自己的东西,为自己所用。」白子慕又给他们讲。 孩子们其实有点懵懂,并不是完全懂得他们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白子慕讲的很是仔细,说完了还要手把手指导。孩子们不是单纯的凡人,开窍得快,没用太久,便教会了他们如何能够运转一个小周天。 这里的灵力比较多,三个小孩儿刚刚起步,消耗少,也都够用。他就看到他们打坐吸收灵力,挨个看着有没有问题,过了一会儿,就见元元睁开了眼睛。 「怎么啦?」白子慕小声问他,他实在不是个严师,对于孩子也没什么要求,所以看到孩子熘号也不会觉得生气,反而是关切地看着他。 「爹,我觉得……」元元红了脸,看白子慕伸手,就让他抱住,「我以为学习法术会比学习圣人言好玩儿,其实没有。」 虽然今天他表现得很好,可总觉得这种事情他不太喜欢。听先生讲课他是能够学到些趣味的,也喜欢。之所以讨厌也是因为先生看他学得太好,对他抱了太多的希望,课业多了,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那就不学了,脸红什么,爹又不会骂你。」白子慕笑着亲亲他的脸颊,元元的脸蛋还是这么嫩,白白的,胖乎乎的。孩子们觉得自己大了,都不肯让他亲了,这让白子慕很是失落。不管他们长成什么样子,在白子慕这里,他们都还是自己的小宝宝,那三个小糰子。 「我脸红是因为……」元元声音又小了些,脸更红了。 「我还以为晈儿和扶儿他们学的东西更简单,我要是学肯定不会更费力。其实他们也很厉害,学习法术很有天赋。」他也亲了白子慕一下,小小的一口,然后抱着他的脖子,无声地撒娇。 「他们两个喜欢法术,才求着我教的。你要是不喜欢,就继续和先生读书。」白子慕被他这么一蹭,心更软了,「你要是不喜欢当太子,就不做,还可以选别人,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听别人的,听我的。」 白子慕的发言是他一贯的霸道,听得元元不禁笑起来,更觉得不好意思了。这是裴绍从来不会和他说的话。裴绍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能够做自己的继承人。 也许这就是国师和皇帝之间的区别吧。 说起来并无对错,裴绍比较严格,白子慕只要他们过得开心就好,都是爱他们的。 白子慕在这里抱着元元,另外两个在这段时间已经运转完了一个小周天,听到他们两个窃窃私语,就偷偷睁开眼睛看他们。 第112页 白子慕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抱着元元转过身。 「爹,我还是下去吧。」元元还想要白子慕抱着,可是在弟弟妹妹面前还是不好意思,就想要下去。 「再抱一会儿。」白子慕不放他,儿子主动求抱怎么能不多抱抱呢。 「……我明天就不和你们一起学法术了,我还是想读书。」元元在白子慕怀里对弟弟妹妹说。 「哥哥要是不学,那以后我来保护你。」晈儿叉起腰,她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她可是小蛟,以后是要化龙的,就是变成父亲一样的龙! 「我也能!」扶儿也过来抢哥哥,又让晈儿先了一步,「我也要保护哥哥,顺便也能保护姐姐。」 毕竟扶儿的目标就是他爹,他自认黑兔子没有白兔子厉害,但能接近一点是一点。 白子慕看两个小的都知道护着哥哥了,非常欣慰,一看元元,他脸色更红了,眼圈也有点红,感觉都要哭了。 「嗯,懒兔子也会保护我了。」晈儿听扶儿这么说,笑嘻嘻地回答道。元元本来是要哭了,听她这么说,又忍不住笑起来。 扶儿听她这话红了脸,他虽然日常生活懒,可是学习法术一点都不懒啊,晈儿怎么能这么说呢。 「哼,那就看咱们谁更厉害。」扶儿小小地哼了一声。三个孩子都默认国师是最厉害的,什么太子啊,公主啊,王爷啊,通通赶不上国师一个,皇帝吧还勉强。而扶儿正巧和国师一样是兔子,就觉得自己总该和国师差不多厉害。 「那就看看。」晈儿一点都不着急。 「谢谢。」元元终于从国师怀里挣脱出来,抱抱晈儿,又抱抱扶儿。 「行啦,那今天就先去玩儿吧,明天来了可要考你们口诀有没有忘掉。」白子慕笑着宣布解散了,他们学习还没长时间呢。 三个孩子跑去玩儿了,白子慕才回到寝殿,看裴绍躺在榻上正在看书。做皇帝也不能停下来,总要多学习点东西。 裴绍这几年开了几次恩科,选上了不少的人才,这会儿将自己的心腹培养好了,平日里的公务大多交给他们处理,自己反而慢慢闲暇了起来。 「子慕。」裴绍看到白子慕过来,就将书放下。两人按理说成亲许多年,如今也都不再是少年,可是凑在一起还是腻腻歪歪的。白子慕过来直接躺下来,半边身子压在裴绍身上。 「孩子们学得怎么样?」裴绍问他,「元元怎么样。」 「元元还是想回去读书。」白子慕回答他,「天天读书太累,他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做太子了。」 白子慕的说法有点歧义,若是别人听到,还以为他是想要废掉太子。不过裴绍与他一起多年,心意相通,知道他的意思。 「若有什么难的也要克服,做什么是容易的?」裴绍说道,元元读书以来表现得都很好,先生们都夸奖他,怎么就做不了太子了呢? 「我就很容易啊。」白子慕眨眨眼睛。 国师一直有灵力,法力无边,干什么都举重若轻,好像自己也没怎么努力过。 「国师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他怎么能和国师比呢?」裴绍笑他,白子慕听着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有一点顺耳。 「所以上天才会派我让国师多努力。」裴绍觉得白子慕还是做了很多的,研究如何使用法术,怎么帮着他也都是努力。只是国师对此不以为意,他却都牢牢记得。 「嗯。」白子慕笑着应了一句,「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元元,他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要做了。」 反正他的儿子,就算是什么都不会,也能一直健康顺遂地活着,不想干他就养着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我儿子我可以养,天天躺着都行。 三个小孩儿:我爱爹爹。 裴绍:…… 第65章 番外七.三个孩子一台戏(完) 经歷了这么一波,最后元元还是选择了读书。学习当然有痛苦的时候,但总会有成果,也会有成就感。他和裴绍小时候很像,都是早早被封了太子,被人捧着,但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后来裴绍还是专门和元元谈了谈,相比白子慕,他和孩子之间虽然也亲密,却总是做不到那么亲密。白子慕可以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不会摆架子,有什么说什么,裴绍却只能在对着白子慕的时候毫不掩饰。 等他谈的时候,元元已经十几岁了,渐渐也懂事了,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裴绍给他在太子府安排了一个小朝廷,让他自己招一些幕僚在麾下,提前来适应治国理政。 而在裴绍和白子慕有事离开时,也会让太子监国,为的就是培养他。 裴绍有白子慕,定然不会像是先帝一样突然离开,他可以陪着元元很久,如果他想,可以陪到元元垂垂老矣。要是别的皇帝,当然不会放手,活多久就要将大权掌握在手中多久。 但裴绍不打算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厌倦了权力,没有几个皇帝能够真正厌倦权力。他想要放手,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权力是个好东西,知道当皇帝的甜头,也想要儿子尝试尝试。 反正他们家元元不会像那些不孝子一样,他放心。 「父亲。」元元看到裴绍,小小的少年眼睛亮亮的,想要贴着他近一点儿,又不太好意思。 第113页 「坐我身边来,今天你爹不在,咱们单独聊聊。」裴绍让他挨着自己坐,伸手摸摸元元的头,惹得元元不好意思。 「我听祖母说,你小时候也不喜欢学习。」元元说道,然后又去看裴绍。提起自家亲爹的过去,他心里有点忐忑,不敢看,却忍不住看裴绍的反应。 「是啊,小孩儿都是一样的。」裴绍没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学习最多的还是痛苦,特别是先生严厉。当年林相对我更严厉,要求也高,他本来就是不世出的大儒,来教我一个小孩子,哪能满意呢。」 林相早已仙去,裴绍再想起来他还是很唏嘘。他这位老师教了他很多东西,最后两人也没有像其他的老臣和小皇帝一样撕破脸,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你不要担心,只要尽你所能做好就行。」裴绍笑着对他说。 「嗯。」元元点点头,可他没有因为这句话就没有了压力,尽力,何为尽力,他总是觉得自己可能还不够尽力。 「我不会是阻挡你的墙,让你不能往前走。」裴绍道,元元听着不太懂他的意思。 「我永远是你的堡垒,如果你难过了,痛苦了,都可以来我和你爹。你先是我们的儿子,其次才是大宁的太子,将来的皇帝。」裴绍对他说的这番话,其实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父亲对于儿子最深情的言语。 他愿意将权力交给儿子,然后退出大家的视线,但儿子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他。 「父亲。」元元也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看着裴绍呆呆地出神,终于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 「我会做好的。」他抿抿嘴,说道。 「嗯,我相信你会做好。」裴绍笑笑。 父子两个正在这里谈心的时候,那三个正在宫外玩儿。因为他们要谈心,裴绍就和白子慕说了把两个小的支开,于是白子慕就宣布带他们出来。 两个小的当然痛快答应了,本来还惦记着元元,但听说他有事出不来,只好遗憾地表示,他们只能替元元玩儿回来啦。 白子慕给孩子们的容貌也做了改变,父子三人在街上走着也没人认识他们。晈儿和扶儿出宫的次数不太多,每次出来都很开心,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买些宫里见不到的小零嘴儿。 「扶儿,你来尝尝这个。」晈儿买了三个刚出锅的糖糕,招唿扶儿过来吃。扶儿现在也是个小少年了,个子长得比晈儿还要高一些,但始终是个弟弟。越是长大了,姐弟两个的关系约好,虽然还是会打架,可有事还都是先叫对方。 「去吧。」白子慕站在这边,推了推扶儿,扶儿就跑过去了。哪想到他正跑着,突然就有一人骑着马突然冲过来。 扶儿感觉到不对,立马向后退了一步,没被马撞到,但那匹马竟然在他面前停下来,上面坐着一个青年人,居高临下地看他,神色倨傲。 扶儿看了看,没看出来这到底是谁。他作为富贵闲王,平日里巴结他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家里最低也是四品官,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个人。 可是他都没见过,这人家里什么背景,竟然在京城也敢骑马乱跑,不怕撞到人? 「你看什么看,碍到小爷的马了。」那青年说道,他看扶儿也不眼熟,作为纨绔,家里人给他讲过来京城不能得罪谁,也看过如今几个皇子公主的画像。但今天他们改了相貌,他自然看不出来。 看他们穿的衣服也没有多贵重,所以刚才看他竟然一下子闪开了,就免不了过来看看。 「明明是你差点撞到我。」扶儿还是讲理的。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这句话属于标准的纨绔发言,配合上语气,让人很难克制自己揍他的欲望。听他这样说,扶儿皱起了眉头,他还真不知道这是谁。 对方看他的脸色,马上得意了起来,想要继续说,哪想到马缰绳突然被拽住了。 「下马。」晈儿糖糕也不管了,直接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马缰。 「你干什么?」青年怒道。 「我弟弟是你能骂的么?」晈儿话说得很简单,手上的动作更加直接。她直接将这纨绔的马拽得不得不跪下,然后将纨绔一把从马上薅了下来。 「你爹是谁?」她问。 「我爹是你能打听的吗?」纨绔被她拽下来,也愣住了。面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得也颇为可爱,可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你最好马上就说,要不然你哭着求我听我都不听了。」晈儿一脚踢到那人的膝盖上,差一点就让他跪下了。 那人觉得一个小姑娘肯定打不过他,哪想到被抓着一动都不能动,还被踢着膝盖跪了下去。 「走,去见官,在闹市骑马冲撞是何罪,让当官的评评理。」晈儿拽着这纨绔就走了,纨绔还跪着,直接被她拖着。 扶儿看傻了,反应过来之后又很是感动,马上追了上去。 「姐,我帮你。」他喊道。 白子慕看着他们两个,对于晈儿的处理方式表示赞赏,帮着他们牵着马,往官府走去了。 且不说这纨绔挨了什么处罚,就说他嚣张跋扈惹到了明月公主,就够他家里人喝两壶了。 而扶儿见识到了他姐的彪悍,就更加不敢惹她了。晈儿天生神力,除了白子慕都比不过她,扶儿想起往日间两人打架互有胜负,原来是他姐让着他。 第114页 真是感动啊。 等他们回到皇宫,扶儿就去和元元说了晈儿的英勇事迹,元元看到晈儿再来和他撒娇,也不免得想起扶儿所描述的场景。 他这妹妹,还真不是一般人。 而白子慕和裴绍说了这件事后,更是笑得打跌,趴在裴绍怀里起不来。 「这么好笑?」裴绍问他。 「好笑。」白子慕想起来就觉得好玩儿极了,以后应该多带晈儿出去玩儿,除暴安良的才是大侠啊。 「嗯,孩子也都长大了,咱们不用太操心了。」裴绍笑着说道,不过他还是继续做了几年皇帝,等到孩子们都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方才将皇位交给了元元。 这时他已经有了做皇帝的所有能力,只差亲自来做一做。他这个年纪登基是比较好的,年纪不算太大,也不算很小。 而晈儿除了公主的位置外,还继承了国师的位置。当然,她的法力是有限的,只是她有别的方法以理服人。 扶儿则拥有了他最初嚮往的生活,有哥哥和姐姐罩着,只需要做一个闲人,就有吃有喝,有人撑腰,简直比努力快乐了不知道多少倍。 后来晈儿和扶儿都是一生都没有婚配,虽然外界多有传言,他们家里人都是知道为什么的。他们本身都不是纯粹的人,所以也不会和人有太多的牵扯。对于晈儿来说,当国师已经足够快乐,何必找个驸马。 而扶儿是真的懒。 至于裴绍和白子慕,当然是每天都神出鬼没。有时候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会出现,有时候会突然出现在皇宫中或者京城里的任意一个地方。两个人一边游山玩水,开发更多的乐趣,另一边也在寻找着遗落的仙人记载。 只是每次他们出现,都不见得有多么老。而白子慕一直随着裴绍变化,两人无论何时走在一起,都是最为般配的一对。 时间匆匆流过,就算是活得再长,也终有终结的时候。等到裴绍终于走到了人生尽头,闭上眼睛后,白子慕也带着三个孩子,在他身边,一同化作白雾,消失殆尽。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就完事啦,因为之前的文里面养娃的细节比较多,不想写重复的内容,这边就没写得很细。 后面是什么情节我觉得你们应该猜到了,铺垫了很久,终于可以把设定彻底扒开了,快乐。 第66章 番外八.仙界 最近龙君颇为心神不宁,日日将自己闷在宫中。众做周知,因为紫微星有事回归天庭,他便转世下界做了一世的皇帝,刚刚从下界回来。他的脑子现在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大概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却并没有切实的记忆。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经歷了一生。他有时觉得他是自己,有时又觉得不是,他堂堂龙君怎会区区一个兵变都失败?而且那人竟然说不喜欢作为龙君的身份。 呵呵。 作为仙界之中仅剩的一条金龙,龙君今天不太开心。特别是他想起来那个陪着裴绍一生的人离开的时候,就忍不住按住了心脏。 他本来想要安静安静,就听人通报,紫微星来了。 「请他进来。」好歹紫微星帮了他的转世一个忙,龙君不好敷衍他,就让带他进来了。 「龙君。」紫微星笑着叫了他一声。看到龙君见到自己并未显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本来准备好的尴尬也就收了回去。 「紫微星君经常下界轮迴,本君想要问问,星君可觉得下界的人是你?」龙君忍耐了半天,忍不住说道。 「是也不是。」紫微星君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想起来自己知道的天机,就故弄玄虚地笑了起来。 「何为是,何为不是?」龙君按捺住性子,问紫微星君。 「我时常会投生为人间帝王,每个人的性格,经歷都不同。开始时能够将他们当作是我,可是多了,便不是了。」紫微星君说道,「因为怕神仙将自己的转世和自己的记忆混淆,天道才会在仙人回到仙界时抹去他们的记忆。」 「不过龙君你还不一样。」紫微星君道,「你是最后一个下界的仙人,也是第一次下界,如果说裴绍是你自己,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他的脾气秉性,与龙君并无什么区别。」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小心翼翼的,一直看着龙君,龙君也看着他。 「那又有什么妥当之处吗?」龙君闻言眯起眼睛,显然不想承认紫微星君所说的,「他不过是个凡人。」 一个没什么能力还过于幸运的凡人。 「问题不在于他是仙人还是凡人。」紫微星笑道,「你要直视自己的心,你觉得自己是他,那便是。」 「那我若觉得不是呢?」龙君非要钻牛角尖。 「那就有些麻烦了。」紫微星君老神在在,毕竟他和龙君曾有一世的父子缘分,此时他这么说绝对是为了他好。 龙君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想到了什么,于是陷入沉默之中。紫微星君看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两位仙人正在沉默着,就看到宫中的守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龙……龙君,有人打进来了。」那守卫一进来就扑倒在地上,话刚说完,殿中两个仙人就见到一道白影跟着他窜了进来。那白影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容貌,等到他停住,才让龙君和紫微星看清了他的面目。 第115页 此人肤色白皙,眼瞳漆黑,目光澄澈,正灼灼地望着龙君。他穿着一身白衣,不是旁人,正是白子慕。 金龙所住的宫殿名为望云宫,不仅守卫森严,外面还有数道结界阻挡。然而在龙君都没感觉到的情况下,白子慕竟然穿过了结界,又破除了守卫的障碍,跑到了大殿之上。 他在人间的时候厉害,那是因为凡间没有灵力,仅剩的一点都集中在他身上。到了仙界,哪个仙人修炼的时间不比他长?然而,却没有任何仙人能够阻挡得住他。 「裴绍!」白子慕绽开笑容。他记得紫微星君叫裴绍龙君,上了仙界便在找寻真龙,一路上虽然遇到了不少的问题,他还是找到他了。 龙君看着在下面站着的,正冲着他笑着的白子慕,突然间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于是紫微星和白子慕都看到一直板着脸的裴绍突然闭上眼睛软倒在他的宝座之上,紫微星君看了看白子慕,深深地觉得现在他留在这里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而白子慕已经沖了过来。 「他怎么了?」白子慕没和紫微星君客气,张口就问。他将龙君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现在他的形象和裴绍二十几岁时是一样的,已经足够成熟稳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根本就没法阻挡。更别提他身上的龙香要更为直接浓郁,几乎能够闻到明显的香气,白子慕一路上来,终于闻到这种味道,方才安了心。 「龙君是仙界最后一条金龙,如今也就一千多岁,还很年轻,容易钻牛角尖,你和他交谈的时候可以让这他一点。」紫微星君说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子慕没听懂紫微星君的暗示,不过明示他听明白了,让着他也好,以前都是裴绍让自己,自己让让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现在缺失转世时的记忆。」紫微星君又道。 白子慕感觉自己的心也有一点难受,所以他把自己忘了吗?他想着,但没有失落,在他准备来找裴绍的时候,就做好了他会忘记的准备。 毕竟当初紫微星君就没有了自己在下界的记忆,他只能够模模煳煳知道发生的事情,却不够清晰。 「那我先告辞了,你照顾好龙君。」紫微星君可不想掺和到人家的感情纠葛里,看到有人照顾龙君了,忙不迭地走了。望云宫的守卫们看到白子慕将龙君抱在怀里,想要上去解救龙君,却又忌惮白子慕的能力。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他们也不知道,好像突然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了。他们之前听说仙界来了一个古怪又强大的人,但一直没见过,并无实感,现在他们看到了白子慕,都猜测莫非这个人就是大家所说的怪人? 可是据传言,那人不是孤身前来的,他后面还跟着三个,其中还有一个是蛟,身上还有龙君的气息。 这是龙君在下界招惹的桃花,人家带着孩子打上门来了? 可是看他对待龙君的样子,也不像是报仇,反而十分温柔,真是奇怪极了,龙君到底辜没辜负别人?还是这人单纯就是脾气好。 他们的想法,白子慕是没去注意的,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裴绍身上,他能感觉到他一点都没有变,身上的味道也未曾改变过。 喜欢。 他本来想要帮着他恢復记忆,但是想起来紫微星君说的话,还是等了一会儿,等着他醒过来。 龙君毕竟是仙人,恢復得快,没有晕倒多久就醒过来了。他感觉自己正靠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还在被人看着,突然间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白子慕。 白子慕看他睁开眼睛,就对着他笑了笑。 「裴绍。」他叫道。 「我不是裴绍。」龙君开口道,感觉自己的嗓子很紧,这一句话说得分外艰难。他想起刚才看到白子慕就晕倒了,心里暗暗恨着,真是丢人。 「你是裴绍。」白子慕看着他,不懂他究竟在纠结什么,他们长得一样,味道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一样的,只有身上穿的衣服不一样。 龙君平日里最爱穿黑色,此时一身玄色,戴着玉冠,面如冠玉,是另外一种好看。白子慕看着他,就很想要凑上去亲他一口,但他看对方纠结的样子,只好克制住自己,亲了就说不明白了。 「我是龙君,裴绍不过是我的一次转世。」他说道,明明应当理直气壮,话语却分外无力,「我活了一千多年,他却只有短短百年,我为什么是他?」 龙君看着白子慕,白子慕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嗯,那我想想。」白子慕毕竟活了几十年,脑子比之前用的多,也好用了。他对于别人的情感感知得少,但对于裴绍他还是很了解的。 「他就是你。」白子慕灵光一闪,说道。 龙君垂下眼睛,没说话,但心里古怪地熨帖了许多。 不对,这句话根本没有解决问题。 「我们不是一个人,你来找我有什么用。」龙君嘟囔着说道,还在生着气。 白子慕看他这么难哄,反而觉得更加有趣了。当初他召唤紫微星的时候,用了裴绍的一滴血唤醒了紫微星的记忆。仙人的记忆是可以用亲近的人的血液所唤醒的,白子慕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让他想起来作为裴绍的一切。 但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又觉得很新鲜,以前的裴绍几乎都是成熟稳重的,很少会有这么幼稚撒娇的时候。白子慕越看他越觉得喜欢,想亲他,可是他知道自己亲上去对方肯定要生气。 第116页 毕竟他还在纠结到底龙君是裴绍,还是裴绍是龙君,要是白子慕亲了龙君,这算是怎么回事? 「裴绍以前也是这么说的,他也觉得他不是龙君。」白子慕说道,裴绍更加过分一些,他甚至排斥自己金龙转世的身份。 「他凭什么?」龙君突然站起身来,眼尾发红,他生气了。 「那你凭什么?」白子慕仰着头,看着龙君。 「凭……」他想说,凭自己是金龙,凭自己独一无二,然而在白子慕面前,他说不出口。对白子慕来说,裴绍才是陪伴他一生的人,自己又在什么位置呢? 「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呀,要不然怎么可能对对方的态度都一样呢。」白子慕笑着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纠结的问题在白子慕看来都不是问题。 裴绍的性格,是与龙君一样的,不过是他失去了记忆在凡间生活了一世而已。而如今回到了天界,他也没有改变,甚至连喜欢他都没变。 「我能让你找回你的记忆,你要不要?」白子慕趁着龙君因为自己的话纠结,趁热打铁。 「……」 「要。」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慕:失忆的裴绍有那么亿点点可爱。 披着龙君马甲的裴绍:到底谁是谁。 第67章 番外九.仙界 龙君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应了,他看着白子慕,心脏止不住地疯狂地跳动着。他实在是太过于喜欢这个人,想要拥抱他,将他融入到自己身体里去,他感觉到自己喜欢他,喜欢到他说的话都没法拒绝。 就算是对方现在要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 白子慕看他这幅样子,笑了笑,站起来仰头亲他。 他将自己的一滴血送给龙君,龙君尝到了血的甜味儿,反抱住他,与他深吻。两人的手都不老实,互相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差一点点,就在大殿中直接做了那种事。 等到他们都冷静下来,白子慕笑吟吟地看着他,料想他应该恢復了记忆。龙君也看着白子慕,却还是一副别扭的样子,他转过身去。 「怎么了,你不是该想起来了么?」白子慕从身后抱住他,轻声说道。 「子慕。」前面的人声音闷闷的,他不想承认自己想起来了,这样反倒是显得他脑子不太好。 就像是白子慕所说的,裴绍排斥龙君,龙君排斥裴绍,他们完全是一个人,才会有如此相同的想法。在记忆融合之后,龙君和裴绍之间的那点区别,就彻底消失了。想起来自己在下界,还有方才的想法,裴绍只觉得自己纯属没事找事。 「那你现在是裴绍还是龙君。」白子慕笑着问他。 「你想要叫什么都好。」裴绍说道,他接受了龙君的身份,但是不想要白子慕这么叫他,因为太生疏了。他虽然以龙君的身份活了一千多年,可真正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时间,还在遇见白子慕之后。 「裴绍。」白子慕笑着叫了他一声,然后裴绍转过身来,也笑着看他,脸上的纠结消失得差不多。他看着白子慕,两人分开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便又相见了。 「子慕。」裴绍又忍不住亲他,想要在这里就要他,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白子慕的腰带,就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子慕也正好想要和他在一起,往后他们都是仙人,没了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又更多时间在一起,有更多时间做这些事了。 「孩子们呢?」裴绍问他,他知道白子慕带着孩子们来了。 「被我藏起来了。」白子慕狡黠地笑,父亲们久别重逢就不用孩子来搅和了,「不要担心他们,他们很安全。」 白子慕搂住裴绍的脖子,让他好好给自己解开腰带。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做什么都轻车熟路。既然白子慕说孩子们安全,裴绍就放下心来,专心地服侍白子慕,满足他一切的需求。 裴绍重新成为龙君,带来的好处当然是显而易见的,现在他的体力和白子慕不相上下。两人有来有回,裴绍也不会疲惫了,他看着眼睛水汪汪的白子慕,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 「龙有两个……」 白子慕的眼睛蓦然瞪大了,本来就绯红的脸色变得更红。但他过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点点头,亲亲裴绍,表示默认。 两人一做起来便停不住了,先是在大殿的座位上,后来又到了后面的花园,裴绍的寝殿。地点不止有椅子,还有鞦韆,床上,甚至凭藉着仙术,在水面上,空气中也可以。至于形态,二人都有原形,偶尔也会用原形,活着白子慕用蛇形,和金龙正好搭配。 等到两人云销雨霁之时,已经足足是一个月之后了。 就是这样,起来的时候白子慕还恋恋不捨,用腿勾着裴绍的腰,不想让他起来。 裴绍只好低头又亲了他一口,在他耳边讲道理。 「孩子总不能一直放在外面吧,咱们去把他们带回来再继续。」 「我这里还有一本双.修功法,等到回来了咱们可以试试。」 白子慕听到他这么说,眼睛闪着光,这才肯善罢甘休。他之所以放心不找孩子,不是不惦记他们,而是觉得他们很安全,不着急,让他和裴绍多过过两个人的日子才是正道。 「子慕,你的修为比之前更高了。」在去找孩子的路上,裴绍说道。 第117页 「嗯。」白子慕笑笑,「仙界的灵力更多。」 来了仙界后,他所能够吸收的灵力要比在下界多得多,灵力可以自动地转化为他的修为,因此国师一到了仙界,实力马上就提升了一大截。 至于瞬移之法,他当然还可以使用,就是不想那么快找到孩子们。 他一路上找裴绍,也遇到过有人想要暗算他。仙界已经稳定运行了许多年,没有新的仙人来,他突然间冒出来,当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仙人也有好有坏,有自己的目的,他们的实力比下界的人强横得多,本应该更难对付。 但是白子慕说过,没人可以威胁到他,即使到了上面,这句话也没有改变过。那些仙人以为他从凡间来就好欺负,但最后的结果都是被白子慕按着打。 有的还挨不到白子慕的打,光是挨那条小蛟的打就已经让他们受不了了。 「孩子们现在修为也都提升了不少,元元也不错。」之所以选择这时候离开人间,就是为了等元元。 因为三个孩子都是白子慕利用自身灵力所孕育出来的,他们本身不属于人界,所以最终也要将他们带到仙界。如今的人界几乎没了一丝的灵力,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仙人去转世,仙界和凡间算是彻底分开了。 元元在最后的一段时间恶补了法力修为等知识,加上他做了一世的皇帝,也有功德加身,所以来仙界后修为也不差。 至于晈儿和扶儿,他们一直都在学习修炼,来到了仙界,当然就源源不断地吸收着这里的灵力,实力迅速提升,修为相比很多仙人还要高。 「以后都让他们住在望云宫,这里的地方要比下界的皇宫大得多。」裴绍现在就非常的龙君,仙界的仙人没有凡间的多,地方大,所以像他这样的神仙的宫殿都是非常庞大的,甚至比下界的国家大得多。 「嗯。」白子慕笑着应了,刚才他已经感受到瞭望云宫的大了,两个人随便瞎滚都出不瞭望云宫的地界。 白子慕之前还曾经担心过自己会留在凡间,不过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加上他本身所知道的信息,终于在来之前找到了如何进入仙界的方法。 因为他身怀着终结人间灵力的法器,飞升到仙界是很容易的事情,在裴绍身为凡人的生命结束后,他便来到了仙界。 两人正往白子慕给孩子找到的藏身之地走着,就看到前面零零星星有仙人往前面飞。裴绍顿时警觉起来,抓来一个仙人询问。 「龙君,我们感觉到那边出现了很重的龙气,就想要去看看。」仙人认识裴绍,自然和他说了。龙凤等物在仙界其实也是传说级别的存在,像是龙,除金龙外,其他的龙也没剩下几条,金龙当然是目前最强的龙族,因而仙人们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龙气……」裴绍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会散发龙气。 「难道晈儿要化龙了?」白子慕这么一说,裴绍才终于意识到很可能是自家女儿将要化龙。可是,竟然这么快么?他们来仙界也没多久。 「咱们快去看看。」裴绍说道,不管是不是,先过去再说。现在这么多仙人聚集在一起,要是有人想要对她不利,三个孩子要怎么处理呢?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三个孩子还在认真修炼。 「哥,你说爹和父亲怎么还不来找我们。」扶儿仍旧是少年郎的模样,皮肤很白,眼睛乌黑,头髮也分外黑亮。他看晈儿还在认真修炼,就和元元问。 他爹走了都一个多月了,难道还没找到父亲吗?他本来是想要带着他们的,不过想到带着孩子二人不好亲密,就把他们放在这里,叮嘱他们好生修炼。 此处灵力充沛,又有白子慕设置的结界,孩子们在这里一点都不怕。 「再等等吧,爹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元元安抚他。 「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扶儿被安慰一番,感觉好了点,这会儿闻到了什么味道,又问元元。 元元吸了吸鼻子,果然也闻到了。 「晈儿。」他叫晈儿,想问问她是不是也闻到了,就看到晈儿的身体从内而外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而这味道,就是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龙香! 元元和扶儿对视一眼,就意识到晈儿可能要化龙了。于是两人也没说话,直接守在她身边,给她护法。 晈儿还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这会儿将要化龙,她似乎也很痛苦,紧紧地咬着嘴唇。她身周的龙香越来越浓郁,身体也逐渐化成了原形,一条白掺杂着金色的蛟,足有手臂粗细。 而现在,她的原形在不断地长大,光芒也越来越盛。元元感觉到此处的灵气被她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几乎都要消失殆尽。 在晈儿开始化龙后的两个时辰后,便有仙人围到了结界之外。白子慕与结界是有感应的,他没有感应到结界遭受攻击,就知道孩子们没事。 元元和扶儿看着晈儿的身体越来越长,越长越大,还冒出了龙角和第五只爪子。 空气中的龙香几乎将他们淹没。 晈儿化龙了。 她刚刚化龙,就有仙人开始攻击结界。晈儿如今还没有意识,元元和扶儿刚想要上去阻挡他们破坏结界,就看到一黑一白两人飘然而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页 恭喜夫夫两个从一次一夜发展成一次一月,鼓掌.jpg 白子慕:这不是很正常吗? 裴绍:……该说我以前不够争气吗? 你们都是成熟的读者了,作者给你们一个姿势你们应该就能脑补出全套了。 第68章 番外十.仙界(全文完结) 「龙君。」 一见到裴绍和白子慕过来,仙人们纷纷停下了动作。晈儿化龙后恢復成人形,仍旧没有醒过来,被元元和扶儿两人架住。 「诸位在这里做什么?」裴绍问道,笑着看他们,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慄。 「这里有一条蛟刚刚化成龙,这在仙界也是稀奇事,我们便来看看。」仙人们发觉龙君此来是不怀好意,而他身边的人他们有人见过,也非常恐怖,就这般说道。 「这也不算稀奇。」裴绍打量了他们一番,「化龙的是本君的女儿。」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位仙人只觉得自己怕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他们刚才还想要抓住那条新化成的白龙,结果他竟然是龙君的女儿。 龙君在仙界一向是个众人不愿与之为敌的存在,谁敢得罪他啊。 众仙讪讪地告辞离开,仙界就这么大,到底今天都有谁来了裴绍都记住了。仙人报仇,纵是千年也不晚,他以后总有机会教训他们一番的。 等到他们走了,白子慕方才打开结界,走过去看晈儿。 「晈儿化龙有些突然。」裴绍也过来看她。晈儿这会儿方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爹和父亲都在。 「父亲。」她叫了一声,因为年纪不小了也不好似小时候一样撒娇,但结果是一样的。她知道自己已经化龙了,就想要得到裴绍的夸奖。 「这么快就化龙了,真厉害。」裴绍笑着夸她一句,感觉小龙的尾巴也翘了起来。 裴绍和白子慕大张旗鼓地带着孩子们回到瞭望云宫,然后给晈儿办了一场庆祝化龙的宴会,几乎将仙人都请了过来。 龙族和凤凰一族都是上古时就存在的古老家族,两族以前算是王不见王的关系,互相不对付,几乎只要见面就要打架。 后来则变成了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惨样子的关系,两族都衰落了。龙族里面,老一辈的龙都死得差不多了,年轻的龙很少。而凤凰一族恰好相反,他们没有年轻的凤凰,只留下来几个老凤凰。 这次龙君举办的宴会还是庆祝自己女儿化龙,这简直是往凤凰一族的心窝子上捅。裴绍和凤凰一族接触得少,其实和他们并没有仇怨,只是习惯性地幸灾乐祸,给他们发了请柬。 他本来没指望着凤凰一族能够派人来,可是在宴会当天,外面突然金光阵阵,祥云漫天,凤凰一族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那位凤君竟然来了。 凤君一到,谁也不放在眼里,他一见到白子慕,眼睛就几乎黏在了白子慕身上。裴绍感觉到他的视线,打量着凤君,他似乎很激动。 「龙君可否与我宴会后一叙。」凤君说道,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视线从白子慕身上拔下来。 「当然可以。」裴绍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不过他这种等级的仙人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点头应允。宴会过程中,凤君一直都坐在前面,别人和他搭话也不说,只是偶尔看看裴绍他们一家五口。 宴会结束后,他留了下来,裴绍和白子慕打发了孩子去休息,一同去见凤君。 「本君今日来,是因为紫微星提起了一桩旧事。」凤君开门见山,裴绍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是镇定了许多。原来凤君是因为紫微星才来,那应该是正事。 「是何旧事,可是关于子慕?」裴绍问道。 「自然。」凤君的眼睛仍旧一直放在白子慕身上,裴绍很想要用身体挡住白子慕,但这样未免显得没有风度,也就按捺住了。 好在凤君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龙君可知道仙界和凡间是谁做主分开的?」凤君问裴绍,裴绍摇摇头。他年纪虽然有一千多岁,赶上了仙界与凡间分开,可是前面的几百年他还小,过得浑浑噩噩,那时龙族争斗频繁,他没下界过,当然也不知道。 「是创世女神。」凤君活得长,当然知道的多,现在的仙人一般还没有裴绍的年纪大,也都不知道这件事。 「创世女神……她不是陨落了吗?」裴绍听说过这个仙人,她乃是创造人类的女神,也是创世的神祇,在仙界的地位崇高,但很早就陨落了。 「她就是因为分隔仙界和人界才陨落的,说是三千年前陨落,其实她是在三千年前便将元神用来做封印,等到一千多年前,才彻底阻断了凡间和仙界的交流。」 「但那时凡间还有灵力存在,仍旧不稳定,于是她将自己剩余的力量化成一件神器。」他看着白子慕,裴绍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凤君一直盯着白子慕看。 「她将神器放入一只兔子身体中,让兔子去吸收了凡间的灵力。」裴绍接着他的话说道,凤君点点头,示意他说得对,继续说。 「在那兔子在凡间吸收干净灵力后,便让金龙转世,遇到那只兔子。」后面的故事,裴绍烂熟于胸。 「她本身并未想到金龙会和那兔子在一起。」凤君道,「前面种种,是她的安排,后面种种,是你的机缘。」 「所以白仙君身上才会带着创世的神力,神器在进入他的身体后逐渐融入他的血液,创世女神留下的力量便成了他的。」 第119页 「创世女神的本相是什么?」裴绍想到一个可能,轻声问道。 「人身蛇尾的黑色大蛇。」凤君印证了他的想法。 凤君说完了他应该说的,告辞离开。而白子慕一直都没说话,他看到人走了,看了裴绍的一眼,闭上了眼睛。 曾经在脑海中遍寻不到的东西,在此时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一千多年前,在一座小小的山峰上,一只还没有成年的小兔子正趴着晒太阳。它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蛇爬动的声音。它下意识地想跑,却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一会儿,它感觉到有什么过来了,就仰起头,看到一个披着头髮的女人,拖着长长的蛇尾,她长得很美,就连小兔子都能够感觉到。她笑着看这小兔子,还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小兔子,这最后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她轻声说道,手里出现一个光球,她将光球放入兔子的身体中。 兔子仰着头,看到她的身体逐渐消散。因为他是仰视这条高大的蛇,最后留在它脑海中印象最深的,是一条黑色的蛇尾。 那兔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直到它发现自己可以变化,便变成了一条黑色的蛇。 后来,黑蛇自己生活了很久很久,遇见了一个少年人逃到山上,救了他,跟着他下山。 白子慕突然睁开了眼睛,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黑蛇真的很好看,很厉害。」白子慕眼睛亮闪闪地对裴绍说着,脑海中那个模煳的身影也清晰起来。裴绍一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白子慕身为兔子却喜欢变成蛇,他现在才知道,创世女神对于白子慕而言,就像是母亲的角色。 她没有给他生命,却给了他力量和永恆。 至于白子慕脑中那些繁杂的知识,也是创世女神留下来给他的。只是小兔子的脑子一开始并不太好用,才要一点点地提取出来。 「嗯,黑蛇也很可爱。」裴绍看着他说道,摸摸他的头,看到白子慕突然变成一条小蛇,慢慢地变大了一些,大概有手臂粗细,睁着眼睛看着他。 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世,白子慕很是开心,又有些忧伤。因为他与创世女神的缘分,似乎太短了,他的诞生就意味着对方的消失。 他趴在裴绍的怀里,静静地睡着,在睡梦中,慢慢回忆起了自己在畲山上面的日日夜夜。 而裴绍抱着睡熟的白子慕,将他放在床上,低头看着他。小兔子的确是凡间来的,但他的能力可不是普通仙人能够赶上的。创世女神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了她所创造的人类,又用剩下的那部分力量,给他送来了他正在看着的这个小宝贝。 那他真是幸运。 裴绍也脱了衣服躺上去,将白子慕揽到自己怀里,用被子把两人都盖好了。白子慕的睡颜很可爱,安安静静的,睫毛很长,嘴唇微微撅起来,像是在求他亲吻。 龙君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亲了他一下,亲完了他便马上回到原位,生怕会把他吵醒了。不过白子慕睡得很熟,只是在睡梦中哼了一声,便继续睡了,还习惯性地往裴绍怀里又靠了靠。 裴绍抱着他,也闭上眼睛。白子慕在浓郁的龙香之中睡了一个好觉,做的梦也都分外的甜,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还在笑着。 这会儿裴绍还在睡着,白子慕看着他,慢慢地数着他的睫毛,实在是忍不住,吻上了他的嘴唇。 「仙君怎么能偷袭我呢?」裴绍睁开眼睛,用嗔怪地语气说道。白子慕根本就不吃他这套,看到他醒过来了,动作就更加大胆起来,直接用一个吻堵住了他的嘴。 亲着亲着,裴绍感觉到国师的手在自己的身上乱摸,他的手比自己的要软的多,又很是细腻,一点粗糙的地方都没有。被这样的手摸到一处,便像是起了火一样。偏偏国师还哪里不能摸就摸哪里,导致裴绍实在是没法忍受了。 于是他抱着白子慕,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屋子里的龙香与白子慕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渐渐地变得火热。裴绍抓着白子慕垂下来的黑髮,用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白子慕本来想要耍赖换个位置,可是看到裴绍这个样子,又止不住地努力起来。他的手与裴绍的手交握着,十指相扣,感受他传递过来的力量。 等到最后,白子慕静静地伏在裴绍身上。 今天又是一个龙君和白仙君未曾出门的日子呢,将来也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日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全部完结啦,设定也终于圆上了,我们的国师天下地下最牛哈哈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