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也要逃婚了》 第1页 [仙侠魔幻] 《他马上也要逃婚了》作者:花心者【完结】 文案 褚长扶家族落魄,和赢家的姻缘保不住,即将成亲时大少爷逃婚了,二少爷也逃婚了,三少爷才十几岁,又是他们家的天之骄子,不可能看得上她,听说也准备逃婚来着。 褚长扶不让他们为难,自己去退亲。 *** 赢玉六岁之前一直被认为是废物,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他被家族放弃,爹娘嫌弃,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只有大哥的未婚妻褚长扶会抱他,陪他玩,给他帮助。 六岁之后他因修炼太快,远超两个哥哥,家里觉得奇怪,带他重新检测,才知他是隐藏逆天体质,必须特殊的东西才能检查出来。 他一朝鸟枪换炮,成为最有天赋最被看好的儿子,所有人都来亲近他,讨好他,反倒是他最喜欢的人渐渐远离了他。 褚长扶即将成亲前,他失魂落魄,日日饮酒买醉,宿在外头不愿回去,在酒楼听说大哥逃婚时差点没激动的掉河里。 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去找褚长扶,说他愿意娶她,刚到家就听说他二哥已经顶了上去,婚期依旧。 他好说歹说把二哥也骗去逃婚,喜滋滋等着轮到自己,结果等来了褚长扶退亲。 ??? 赢玉:……为什么要跳过我?是我年纪太小了吗?其实我早就在秘境里修炼了几十年,绝对成熟稳重冷静自持。 其实才十几岁,嫩的能掐出水来。_(:3」∠)_ ps:不用问是不是双c,我的文男主统一男德班出身,连小手手都不会给别的坏女人摸,只认女主,女主一样,不会去拉别的男孩手手,所有文都是,放心入。 内容标籤: 种田文 仙侠修真 甜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长扶,赢玉 ┃ 配角:下本接力《每晚穿成国师的猫》 ┃ 其它:再接力《献祭错洞府》 一句话简介:实际上他恨不得投怀送抱 立意:小时候你不嫌弃我脏兮兮的,长大后我也不嫌弃你落魄,我们在一起是相辅相成,强强联手,携手剑指九霄,共济苍生。 总书评数:3431 当前被收藏数:10557 营养液数:2106 文章积分:229,702,464 第1章 一个决定 加过往尘事。 清晨天刚擦亮,褚长扶还在床上打坐时,揽月忽而推门进来,边护着喘息剧烈的胸脯,边大唿小叫。 「小姐,不好了,赢家二公子也逃婚了!」 褚长扶体内真元一收,睁开眼,长而卷的睫毛翘起,平静黝黑的瞳子藏在里头,漫无目的地盯着揽月飞扬的衣角瞧了一会儿,才没什么所谓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面上没有半点异色,就像早就晓得一样。 揽月眨了眨眼,「小姐您猜到了?」 难怪不让置办新货,原来事先就知晓会出变故? 褚长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褚家落败,已经配不上赢家了。」 褚家原本和赢家一样,并列为衢州四大仙家之一,她爹还和赢家主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衩。 为了亲上加亲,两家定了娃娃亲,褚家只有她一个姑娘,赢家却有三个公子,她定的是大公子赢闵,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赢闵,小时候经常找他玩。 岂料褚家突然出了变故,被一个化神期大能者寻仇,那人提前有准备,布下很高阶的封锁阵法,将褚家整个笼罩,外面看去和平常一样,里头已然血流成河,褚家一族老少皆死于非命,一个没有跑掉,只有她和揽月在外办事逃过一劫。 也不知是早就对她有所不满,还是褚家落败,已经不需要再多花费心思,从那开始赢闵态度逐渐转变,越来越冷淡。 她褚家被灭满门,高阶修士一个不留,为了保住余下的产业,只能寻找靠山。 寻仇的那人杀了人拿了宝库就走,对其它的兴趣不大,褚家多数基业还留着,那些都是父母和家族的心血,她想撑起来。在赢闵那里碰到软钉子,正迷茫时,赢家族长找上她,并不介意褚家落败,坚持要接她进门,照顾兄弟遗孤。 兴许是忤逆不了长辈,在即将成亲的三个月前,赢闵逃婚了,带着他的剑浪迹天涯,留她一个人成为满衢州的笑话。 即便如此,赢伯伯也没有放弃这段姻缘,说大儿子没出息,他还有二儿子,让二儿子跟她成亲。 以前赢明见了她还十分热情,夸赞过她的美貌,说羡慕哥哥,想成为哥哥。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现下需要赢伯伯使手段才肯答应亲事,据说一开始闹的厉害,被打断了腿,软禁在院里,后来不知赢伯伯赢伯母说了什么,终于安静,愿意留下等着成亲。 那时候她已经有了预感,可能是暂时的虚与委蛇,只要让他找到机会,他肯定跑,果然不出所料,在即将成亲的前一个月,赢明也逃婚了。 下一个就是赢家三公子赢玉,才十几岁,离弱冠之年还差几个年头,又是赢家天资最高的一个,拥有逆天的混沌之体,修炼极快,现下已经是个元婴修士。 他两个哥哥也算天才,一个才金丹巅峰,一个刚结丹没多久,他这个修行速度,整个开元大陆找不出第二个。 开元大陆很是广阔,分为九个大州,衢州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可想而知他的天赋之高,已经出了州,和南海、北域、东陆、西禹那些顶尖的怪物们有得一拼。 第2页 正是专心修炼提升自己的时候,几十年后就是化神期的大佬,赢家捨不得拿他做联姻,他自己也看不上她。 不说别的,十几岁,花一般的年纪,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她还没有那么无耻,老牛吃嫩草。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比较介怀,昨儿出门时便听到大街小巷都是流言,道赢家三公子担心他二哥哥逃婚,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他哥哥那边有动静,他立马跑,绝对不给赢家主逮他成亲的机会。 所以这门婚事成不了。 强扭的瓜不甜。 赢家三公子和他两个哥哥一样,都不喜欢她。 昨天她与揽月一併出行,传言她知道,揽月自然也是。 她瘪了瘪嘴,有些难过,「赢家的公子们怎么都这样啊,明明以前跟小姐关系很好的。」 她细数,「咱们褚家万年屹立,底蕴深厚,赢家是新起来的世家,从前修炼资源和功法都靠咱们提供。」 「大公子需要异火时是咱们给的;二公子灵脉差些,那么珍贵提升灵脉的花果说拿就拿;三公子小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脏兮兮一个小屁孩,只有小姐不嫌弃他,时常将他带在身边,现下倒是好,小姐需要的时候他们一个跑的比一个快,白眼狼,早知道那些天材地宝还不如餵狗呢。」 褚长扶撩开衣摆,从床上下来,「别这么说,至少赢伯伯对我们还好。」 揽月『哼』了一声,「赢家就他一个明事理的。」 说起他,她想起来,「小姐,二公子刚逃婚,那三公子还没来得及跑,咱们不如现在上门,让赢家主打断他的狗腿,软禁起来月余后成亲,解了当务之急再说。」 她插着腰,深觉这个主意好,「咱们死缠烂打,凭赢家主和咱们家主的交情,肯定会答应的,至于那三公子,小姐以前对他那么好,是他回报的时候了,他越是不愿意,我们越要把从前付出的拿回来!」 她不大的一张小脸上慢慢出现奸笑,「三公子的天赋世间绝有,是他们赢家修为最高的后辈,远远甩开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要真是他,咱们还赚了呢。」 她继续道:「赢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对不起小姐,他这个做弟弟的,理应以身相许补偿我们!」 褚长扶摁了摁眉心,「揽月,他才十几岁,我不能那么禽兽。」 她修炼多年,至少长他三倍岁数,本来配的是他大哥,与他大哥一年生的。 后来改成他二哥,也比她小了许多,已经落人话柄,要真嫁给赢玉,还不被人骂死。 衢州乃至整个开元大陆多少世家小姐和宗门天之骄子等着他长大。 他这颗瓜苗还没成型,已经被许多人惦记。 毕竟是混沌之体,万年能不能出一个都是问题,他是天才中的天才,站在尖尖上的云巅天才,据说修行没有瓶颈,也没有限制。 一般情况下修士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等等灵根,每次吐息时只能固定吸纳一种灵气。 比如水灵根的修士炼化水灵气,火灵根的炼化火灵气,混沌之体所有灵气都可以,相当于他是所有灵根,不仅如此,还都是天灵根往上的那种,修炼是普通人的百倍,天才的几十倍。 十几岁的元婴期,整个开元大陆独一份,这样的人,赢家绝对割捨不下给她糟蹋,他自己也不愿意,所以褚长扶做了个决定。 「收拾收拾,我们待会去找赢伯伯。」 揽月大喜,「小姐,您想通了?」 褚长扶没说话,只沉默地拾掇床上,将自己弄乱的地方摆正,铺枕头的时候忽而带起一个东西,有什么『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褚长扶蹲下,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个她早年使用的储物戒指,神念进去一观,里头放的都是她许久不用的法宝法衣和小玩意儿。 她突然一愣,看到了一个小香囊。 上面趴着歪歪扭扭的刺绣,将鸳鸯缝成了鸡不鸡,鸭不鸭的,委实难看,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倾尽所有给她的,每个步骤都掺着血,她想了想,始终没有丢,一直收着。 褚长扶将香囊拿出来,指头摸着凹凸不平的绣面,思绪不受控制飘飞,仿佛又瞧见了那个眼神兇狠,如狼似虎的孩子。 她与赢闵定亲,自小便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妻,经常来赢家找他,一来二去赢家就跟她第二个家一样,往来频繁。 有一天她想骑赢闵的灵兽,到了专门养灵兽的院子,不经意一瞥,发现角落有个小孩在跟其它灵兽抢肉吃。 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脏兮兮的,身上有血,正呲牙咧嘴、兇勐地瞪着练气期的代步灵兽。 灵兽身上也有些轻微的伤,似乎被孩子吓到,缩了缩身子,叫小孩得逞,快速窜到它跟前,夺走了它的食盆,大口吃里头的肉。 他牙口好,食量也大,一大盆的肉吃掉了足一半,给那灵兽留下一半。 褚长扶站的位置很巧,在赢闵养的灵兽侧面,被完全挡住身形,那小孩并没有注意到她,享用完便带着满身的伤,大摇大摆离开。 一路上尽量避着人,躲不开就用带着戾气的眉眼死死盯着对方,吓的人家纷纷让路,活像个小恶霸。 等他走过褚长扶听到了下人们的嘴碎。 骂晦气的,说他怎么还没死的。 就是个贱种,被人替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真少爷。 第3页 夫人没弄死他,是夫人开恩。 这样的话多了,让她免不得怀疑小孩的身份,听着跟赢伯伯和赢伯母有关。褚长扶心中好奇,脚下不自觉挪动,继续跟着。 小孩很瘦,每次有人骂,那单薄的背影都会顿一顿,说明他听到了,但好像早就习惯,很快调整好自己朝偏僻的地方走。 没多久到了一个荒废的院门前,像是里头藏了宝贝一样,郑重其事的搬来一块石头,垫着脚用钥匙开了门,进去后又将门严严实实从里头插上栓,晃了晃确定推不开才入了内屋。 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突然从怀里掏出两块肉,朝角落一丢,没一会儿破烂的柜子下钻出来一只小猫。 小猫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和它的主人一样,胃口极好,不消片刻两大块肉下了肚,小猫舔了舔嘴角,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几步奔到随意躺在稻草堆里闭目养神的人身边,要依偎着他睡。 那人嫌它烦,将它推去一边,小猫不死心,又爬过来,他再推,它再爬,好几次之后小孩没了脾气,叫小猫靠过来。 一大一小就这么借着正午的太阳,暖暖地睡了一觉。 小孩身上狼狈,小猫也不遑多让,都像被人抛弃后的流浪者,互相抱在一起取暖,画面叫人瞧了莫名心酸。 褚长扶左右没什么事做,一个法术叫一人一猫彻底昏睡,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灵酒,捋起袖子开始清洗小孩身上的伤,又餵了他一颗丹药,眼瞧着他裂开的地方慢慢癒合才放心离开。 事后找人查了查,原来那小孩还真跟赢伯伯和赢伯母有关。 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但他们觉得不是亲生的,因为那孩子没有灵根,最差的都查不出来。 这几乎不可能,毕竟赢伯伯和赢伯母天赋都很高,他们的儿子只会更好,比如赢闵和赢明,两个妹妹也不错,旁系亦有几个小孩,从来没出过连最差灵根都没有的普通凡人。 他们怀疑被人调换过,有妄图让儿子泥鳅变真龙的人把他们天赋很高的儿子抱走,丢了个没有灵根的想让子孙后代过好日子。 或者仇家潜入进来,夺走了他们精心养胎的孩子,留个凡人孩童气他们。 他们怎么肯,虽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不妨碍他们讨厌这个孩子,连给他命名都没有,随便找了个老嬷嬷送去偏院带着。 还是担心孩子是自己亲生的,没有掐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老嬷嬷也是个筑基巅峰,不算委屈他。 一开始他的日子确实还行,有吃有喝有修炼的资源,不能灵修,但是可以体修。 体修比灵修苦百倍,前期投入很多很多,要用到不少天材地宝,只有家族的少爷小姐,和大宗门的弟子能消耗得起。 这也是他被放弃的原因之一吧。 本来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修炼还需要大量投入,依着赢伯伯赢伯母的意思,他就是被替换的,替换的人有可能是赢家的仇人,也有可能是藏了私心的坏人,他们当然不愿意当冤大头,所以他的修炼资源其实都来自老嬷嬷的体己和多年储蓄。 老嬷嬷是真的疼他,把他当自己儿子养,她去世后小孩就像个野孩子一样,待遇连普通家奴都没有。 老嬷嬷似乎也担心她死后小少爷被人欺负,在他身上画了很多高阶炼体符文,还在院里布了聚灵阵。 那小孩不算完完全全没有自保的能力,身子看着瘦弱,实则修了体术,手脚有力,也是这个原因,他能打得过灵兽,在虎口里夺食。 兴许是有过一次,往后她也有意无意往那处跑,经常能看到他,几乎都在家奴给灵兽投食的时候出现,三天一次。 肉不是普通的,是吃灵米喝灵泉长大的禽类,体内有灵气,也会助他修炼。 他并没有固定从一只灵兽嘴里夺食,会不断挑战更高阶的,也因此,身上挂伤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被家奴和侍卫欺负,身份稍高一些的管事也看不起他,动辄打骂,每次不大的小孩反抗都很激烈,惹怒对方后挨打挨的更狠,伤也更多。 回回她瞧见都会弄晕他,也不做别的,给他疗完伤就走,后来一次餵丹药时,发现小孩睁着眼,手里拿着匕首,插在一侧的大腿里。 对自己下手极狠,通过这种方式醒着,还是淡黄的乳眉蹙起,兇巴巴问。 「你是谁?」 第2章 去退亲了 褚长扶。 那是俩人第一次面对面交流,并不愉快,褚长扶救他只是心血来潮,亦或者说对他好奇,没有想告诉他别的,只含煳说一个好心人。 小孩对她的回答不满意,那把匕首不知何时拔.出来,不顾自己的伤口,像是不会疼一样,抖着手将带着血的锋刃指着她,问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目的? 她不答,只顾给他处理伤,小孩得不到回復,挣扎着不让她碰。 他到底炼了体,像只小野兽,力气大的很,不愿意的话,她很难办事,褚长扶又把他弄晕了。 小孩虽然睡着,锁着的眉头却没有半点放松,极力想从昏迷的状态清醒,时不时闷哼一声,睫毛颤一下,不大的一张小脸倔强的叫人心生怜悯。 褚长扶手抚在他额间,贴耳告诉他,不会伤害他,就是帮他处理伤口,像往常一样。 最近都是她上的药,她包扎的伤,什么都没做,小孩也没损失,之所以敢捅伤自己,底气也是她会治,孩子其实对她打心眼里放心,知道她没有坏心思,加上实在撑不住,终究还是哼哼唧唧彻底睡过去。 第4页 她不负小孩所望,给他疗完伤,将被捅的地方治癒就走,丝毫没有停留,亦没有对他做什么,小孩醒来自己能看到。 身份被发现,下次她干脆光明正大过来,不仅限于给他治伤,顺便帮他带些肉,他抢的那些都是餵灵兽的,生的,不适合人食用。 小孩一开始很有骨气,坚持不吃,还拽着他的猫,不让他的猫接近瓷盆。 他的猫眼睁睁看着,急的嗷嗷直叫,又抓又咬,他弄不住才罢休。 那只猫是他养的,猫吃和他吃没什么两样,于是他也加入其中大快朵颐。 就这么一个送食物来,一个十分给面子的将盆都舔干净,不知不觉过了许久。 小孩像只活在野外的狼,本来很是警惕,慢慢对她松懈,以前只要醒着都必须迷晕才能老实包扎好伤口,后来看到她来,会主动拉下衣裳,露出伤方便她上药,偶尔俩人还会聊几句。 小孩没有名字,老嬷嬷给他起名狗蛋,说她们老家的习俗,贱名好养活。 狗蛋实在太难听,她喊不出口,给他换了个名字,叫『玉』。 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 加上他的姓,合起来就是赢玉。 相识三个月后,褚长扶实在忍不了他身上各种血腥味和汗味掺杂,烧了热水将人摁在桶里着实洗了一番。 一开始想让揽月动手来着,结果小孩反抗的厉害,叫她一个筑基期都摁不住。 体修力气大,近战无敌,揽月的肉.身修的不如他,制服不了他,褚长扶只好自己来。 可能是跟她熟了,由她上手就很乖,小脸被热水一烫,嫩的跟水蜜桃似的,白里透红,粉琢玉雕。 洗干净后换上精緻的衣裳,漂亮的不似真人,唇红齿白很是可爱,虽然眉眼还是那么凶,但已经比刚开始接触时好了许多。 孩子过早的失去老嬷嬷照料,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学的,为了吃灵兽盆里的肉,像只猫一样深更半夜不睡觉,趴在墙上盯了许久,模仿和寻找机会。 人类的常习懂得不多,但是妖兽那边倒是不少,他能听懂兽语,知道只有修为高的才有资格吃最好的,在狼群里食物第一时间要先给狼王,狼王吃饱喝足后其它狼族才能享用。 他多数都在仿照狼王,护食的厉害,吃饭的时候六亲不认,他的小猫都要等他吃完才能上前,就算是她这时候想从他碗里夹肉,也会收穫两个血窟窿。 被咬的。 他和狼王一样,有吃独食的习惯,但偶尔捡到大块的肥肉还是会让给她。 一开始她以为是他不喜欢吃肥肉施捨给她的意思,后来盯着灵兽院里的狼群瞧了半天,发现狼王会把有脂肪的地方咬下来,餵给孩子,母狼也有这个习惯。 瘦肉对小狼来说太柴,它们咬不动,那时候她才晓得原来小孩一直把她当小狼,自己是狼王,在照顾她。 虽然不太需要,肥肉实在吃不下,但不妨碍她感动。 像她曾经餵的猫,经常会抓些青蛙、老鼠、麻雀妄图餵她,孩子的一片心意,她能感受到,因此关系越拉越近。 五个多月,将近半年的相处叫她发现了一件事,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吃丹药,没用任何天材地宝,自己晋级了两阶。 不知道是老嬷嬷画的符文起的效果,还是院里聚灵阵的原因,她隐隐觉得赢玉住的偏院灵气比赢闵的正院还要浓烈。多到孩子吞不下,环绕在他周身,叫他精力旺盛,恨不能天天找人打架把多余的灵气消耗掉。 她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为了损掉赢玉体内过多的灵气,给他随便找了本秘籍,叫他修炼,尝试将灵气引入丹田。 三天,他破了练气一层,十天二层,二十来天而已,已经是三层,一个多月四层,还是在没有灵石和丹药的情况下,修炼的功法也很一般,拖慢了他的速度,但凡给他换本极品的只会更快。 这乘飞剑一样的势头太过寻常,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先是附近的小厮和家奴发现他能用真元,很快惊动了赢伯伯和赢伯母。 赢闵的天赋很好,也足足花了半年到达四层,赢明稍差一些,十个月,他只用了一个多月,委实吓人,赢伯伯和赢伯母略一思量,决定带着他远行,去整个开元大陆最大的宗门再查一遍。 他们毕竟只是家族,培养的弟子不多,多数都是本家的嫡系和旁系,父母什么灵根,小孩差不离,基本不会超过金木水火土的范围,最多由两者结合,产生异变为风、云、雾、雷等等罢了,用不着太夸张的检测石。 也弄不来,需要的材料和天材地宝太多太多,还必须大能者炼制才行。 也曾带赢玉去其它家族和附近的大小宗门测过,一点反应都没有。 每一次测出是凡人,都像在告诉别人这孩子不是赢家亲生的一样,越测越丢人,最终也只到那步。 那些凌驾在大小宗门和世家的超级大宗门不一样,他们纳的是五湖四海的弟子,各个种族和姓氏之间有不同的特殊根骨,怕错过弟子们的天赋,检测石十分严密,内含无数阵法和禁制,是好些大能者的心血,能查出许多已经绝迹的血脉和体质。 人往检测石上一丢,果然出了奇蹟,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混沌之体,检测石上光芒亮有百丈,叫玄天宗许久不出世的长老,太上长老,新宗主,老宗主都到齐了,争着抢着要收他为弟子,差点因为他打起来。 第5页 赢伯伯和赢伯母虽是一方霸主,也没见过这种阵仗,诸多化神期气息毫不掩盖,从四面八方涌来,暗暗施加压力,险些将俩人吓晕。 最后俩人将目光望向六岁的赢玉,把入谁门下的难题交给孩子选择。 很意外,赢玉竟然要回赢家。 褚长扶是怕小孩不安,加上赢伯母赢伯伯极力邀请,正好这边生意上出了点事,她过来查看情况,也在当场,本以为孩子对赢家没有感情,知道自己体质逆天,那么多他爹娘看了都胆怯的大能者非要收他为徒弟,提了那么要好的条件,其中一个还说,不出百年,叫这天下再多一个化神期。 化神期啊,那是赢家无法企及的,赢伯伯也不过是半步化神罢了,始终无法突破再进一步。 宗主为了留下他,也曾说过,倾全宗之力培养他,绝对不会耽误他的天赋,他现在修炼的功法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误他修行。 一面是天上日月唾手可得,一面是不把他当人看,从来没重视过他的赢家,无论是谁,怎么看怎么衡量也会选择去抓日月,为什么他会选择赢家? 赢伯伯和赢伯母,包括赢闵和赢明都惊呆了,褚长扶也愣了好久,她抬眸望去,瞧见那个被围在人群里,握紧了拳头,一脸不爽的小孩环顾一周后不经意和她视线对上,目光忽而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小孩面上表情柔和了许多,语气也坚定不少。 「我要回家。」 他说是『家』,赢家真的是他的家吗? 他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可以回家,但是必须拜入玄天宗门下,选一个师父。 师父不会强逼着他留下,只是教他修行的,他这样的天赋单靠一个赢家养不起,也教不了。 不知道倒也罢了,晓得有这么个逆天的体质在,玄天宗不可能叫他白白耽误自己。 彼时才将将六岁的小孩只能勉强分清好坏,旁的知晓不多,本能地在人群里寻找能给他主意的人,最后他看了过来。 褚长扶沖他小小地点头,他才将视线落到几个化神期身上。 那些长老和太上长老,宗主和老宗主都期待的看着他,可以说玄天宗所有的老古董都被他炸了出来,大能者有意无意地在还未过门的小徒弟面前现一现自己,你压我,我压你,弄的很是热闹。 赢玉来回看了一圈后,想认这个师父,那个不服,想认那个,这个不服,最后竟也没定下来,因为差不多全都拜了。 他一跃成为玄天宗好几位大能者的小徒弟。 一般来讲是不可能的,因为修士有灵根限制,火灵根只能修火系的功法,水灵根修水系的,水系的师父不能教火系的徒弟,会耽误人家,然而混沌之体没有限制,所有功法都能修炼,所以他可以学所有人的神通和法术。 这也是为什么玄天宗不肯放他,一定要他入门,每个大能者都想收他为徒弟的原因。 混沌之体太逆天了。 远古时期天地还未分开前,世间只有一种力量,混沌。后来一分为二,清为天,浊为地,此后才有的水,木,土等等各种元素,也就是说天下所有东西都是至混沌而来,所以混沌是万物之始。 混沌之体能纳混沌之力,金木水火土等等元素也只是混沌的一部分,换言之他可以操控世间所有力量。 这样的天赋,光是见证一下心中都会生出自豪来,沾上边更是不得了,相当于提前卖个人情给他,将他拉入友军,清除一个可怕对手。 总之赢玉就这么翻了身,一朝从地上淤泥,成为天上白云,立于众人之上,俯视众生。 因为玄天宗那边还有些事要跟小孩交代,一个六岁的孩童做不得主,几个大佬眼神一横,他们不得不留下来,大概待了一两个月的样子才走,赢玉也跟他们一起。 和来时不一样,那会儿他一身行头都是她准备的,不算顶好的法衣和剑,收拾的只能说干净利索。 走的时候怀里抱着威震四海的屠魔剑,衣裳是很高阶的法衣,背后刻了阵法,是个大型的聚灵阵,也意味着他去哪,灵气就会聚集到哪。 腕脖上戴得是极品的干坤镯子,头上覆了一根黑色的细长抹额,中间吊了颗嫣红的珠子,细看里头封印着会动的龙,严格来说是灵脉。 玄天宗可真够下血本的,赢家一族总共才一条极品灵脉,他一个人占了一条。 没错,他额头上的那颗就是极品灵脉,玄天宗不是说说而已的,像他这么高的天赋,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他一个人的吞吐量,是寻常人的几十甚至上百倍。 一方水土才能供出一个他这样的人,在赢家是因为修为低,越是高,吞吐量越恐怖,那条极品灵脉是给他提前预备的。 那身行头过于华丽,太有威慑力,哄的人一愣一愣的,来时她敢公然大胆地捏他的脸,回去时却是连望他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本就长得极是出彩,被金丝软玉裹着,更显贵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彼时她正倚在飞驰的船沿边,看另一边的人似乎有些不适应被围着嘘寒问暖,面上渐渐显出躁意,刚想过去,赢闵拉了她一把。 「你们俩现在云泥之别,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照顾的人了,你还是那个知道他骯脏过去的人,他现在如此风光,怕是恨不得抹除你吧,别过去给人家添堵了。」 第6页 褚长扶沉默了,因为他说的对,身份已经变了,现下是她够不着人家。 她想了想,将伸出的脚缩回来,继续靠在边缘,和身旁的人聊天,虽然没有刻意去看,也能晓得几乎船上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那边,赢玉在的方向。 衢州出了个能和别的大陆媲美地顶尖天才,所有人都对他又好奇,又想拉拢还想讨好。 褚长扶没去凑热闹,她窝在角落,有些遗憾的想。 再也不能把双手伸进他后颈领子里,冰他一下,或者吓他一跳,看他可爱的小反应了。 这个人从现在开始,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褚长扶回去后就和赢闵商量了一下婚期,俩人年纪都不算小,修为方面也各有所得,差不多该履行婚约。 赢闵不想那么急,答应她到元婴期再结,她没意见,谈妥后俩人互相交换了一下定情信物,赢闵送了她自己的剑穗,她送的是随身的香囊。 这一幕不知怎么地,叫赢玉瞧见,那会儿已经十分耀眼的少年忽而在不久后拦住她,也要送她香囊,和她『定情』。 才六岁的小少年还不知道定情信物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也许从旁人嘴里听了那么一耳朵,晓得只言片语便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做她的丈夫,给她撑起一片天。 他还说浑身上上下下,所有东西都是别人的,不属于他,拿不出手,所以他依靠自己的力量,亲手做了个香囊。 布料是他打擂台赌赢的钱买的,里头的香料是他自己采的,自己刻的镇魂安神的符箓,自己——绣的鸳鸯。 褚长扶这才发现他身上虽然刻意收拾过,依旧很狼狈,额角受伤了,脖子上有剑痕,手指头——都扎肿了。 额角上应该是采香料的时候磕的,剑痕是打擂台的时候伤的?手指头肯定是针扎的。 那个香囊很丑,针脚不稳,香料没处理好,气味有些充鼻,上面的鸳鸯也不忍直视,但却是一个孩童的一片赤子之心,和无数的心血。 只是寓意太过沉重,她不能收,还要认真地跟他解释,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丈夫,娶一个妻,她已经跟赢闵定过情,不能再有别人。 小孩表情也很郑重,说没关系,他做媳妇也成,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丈夫,一个妻子,她已经有了丈夫,但是她还没有媳妇。 褚长扶:…… 她只好继续解释,女人不能娶妻,所以俩人没可能。 小孩秀气的眉毛蹙起,苦着脸许久,忽而将手里的香囊丢给她。 褚长扶慌忙接住的时候,小孩抽了剑,准确无误地斩下她剑上的流苏,强行跟她交换了『定情信物』。 虽然他说的认真,但褚长扶根本没当回事,六岁的小孩懂什么?不过是照顾他久了,有了那么一点点依赖而已。 小孩还煞有其事,得逞后便一熘烟跑开,像是生怕她夺回去一样,利用玄天宗给他留下的传送阵法,直接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单向的传送阵,使用一次就消失,所以到了哪,褚长扶也不知道,她只好保留香囊。 上面稚嫩的绣工,叫她偶然间翻旧物,看一次,笑一次,以后赢玉当真成了四海八荒有名的大能者,这大概就是他的黑点吧。 说出去能叫他的对手笑掉大牙。 褚长扶拿着香囊,忆起那些往事,嘴角不自觉勾起,不过很快拉下。 因为她想起了昨夜,白天听说了谣言后,她有些不信,总觉得赢玉不是那种人,她毕竟帮过他,至少该想个解决的策略,不至于叫褚家太难堪。 但是深夜她用褚家至宝任意门,传送到赢家后,瞧见赢玉不仅自己看不上她,还帮着赢明逃婚。 赢明反倒有些不情不愿,就像不想走一样,也不知道赢伯伯跟他讲了什么,竟叫他这么坚定。 那时他腿伤已经好全,也有可能赢伯伯根本没有下重手,就是意思意思而已,总之他手脚健全,瞧着也没怎么受委屈,并不那么抗拒婚事,一直在找藉口不走,次次赢玉都会反驳他。 ——那个女人无趣又死板,掌控欲还强,你真跟她成亲,想被她压一辈子吗? ——我告诉你,别看她表面斯斯文文,实际上背地里打小孩,虐待小孩,一点都看不得小孩在跟前晃荡,不知道偷摸着欺负了多少小孩,你不怕绝后? ——娶了她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别的女人,会被她看得死死的,灵石、修炼资源都被她掌控。 ——她配不上你,以你的天赋,再找一个比她优秀的很容易。 ——玄天宗到处都是美人,随便拉一个都比她漂亮,去玄天宗吧,说是赢家的人,师父们会照顾你的。 前面只是劝说,后面是给好处,谁不想认识他那几个厉害师父,赢明心中本来就有些小摇摆,终究还是被他说服,俩人连夜出逃,这会儿应该已经跑出城了吧? 「其实奴婢觉得还是三少爷好,年纪虽小,但是身形挺拔高挑,该瘦瘦,该精的精,样貌也是三人中最好的,小姐有福了。」揽月挤开她,抢了她手里的活收拾床铺。 褚长扶捏了捏手里的香囊,「我们不是去挽救联姻的。」 ??? 揽月一怔,「不是吗?那我们……」 褚长扶将香囊重新塞进储物戒指里,「我们是去退亲的。」 褚家确实没了,她也的确需要个靠山,扯一扯虎皮维持家业,但也没到飢不择食不顾对方意愿,强行联姻的地步。 第7页 既然人家不愿意,成全人家便是。 第3章 太好了吧 赢玉。 大概半个时辰后,褚长扶带着揽月,乘着由天马拉的厢车,稳稳地往赢家的方向飞。 路上揽月还不死心,一个劲的跟她讲赢玉的优点,「小姐,三少爷真的比大少爷和二少爷好哎,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得三少爷好像只听小姐的话。」 褚长扶微微一顿。 其实不仅揽月有这种错觉,她也曾经有过。 赢玉的爹娘对不起他,哥哥和妹妹们也没少欺负他,甚至曾经拿他当取乐的玩意,让他进斗兽场和野兽博弈。 他在结界内狼虎争斗,外面都是讨论他的声音,杂种,被抱错的,凡人的孩子,野种等等不好的话,带头的就是赢家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和赢家怎么可能有感情。从前他弱小,没有势力,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逆天体质被查出来,一跃成为好几个大能者的徒弟,极受玄天宗看中,在修炼了宗门给的功法后,修为一日千里,很快觉醒了体内古老的血脉,得了姜氏一脉的传承。 赢伯伯是草根出身,往上翻三代天赋都不怎么样,只有他一个例外,是新起之秀。 但是赢伯母不是,她是姜家的千金小姐,姜家和褚家一样,都曾屹立万年不倒。 现下没落,已经很多年没出过能觉醒血脉得传承的人,赢玉是唯一一个。 也即是说,他绝对是亲生的。 前面之所以查不出灵根,不是太差,是太好了,赢家和附近家族包括大小宗门现有检测灵脉的东西跟不上,再加上混沌之体是隐藏体质。 隐藏体质十分特殊,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随着年龄增长才慢慢有些踪迹。 也就是说即便他刚出生那会儿带他去玄天宗都有可能检测不出来,长大后隐藏体质成熟又稳定,一下就被发现。 因为重重原因,叫他被冤枉了那么多年。 知道真相后赢家极力想补偿,因为他改了很多规矩,比如说逢年过节必须一家子到齐,一起吃个饭、看个戏之类的。 以前没有的,为了和他培养感情特意设立的,赢府得的好东西也拼命的往他那边送,还给他收拾出了最好的院子。 但是赢玉根本不买帐,房子不要,依旧住偏院,法衣法器统统丢出去,让他逢年过节去吃饭一家子团聚更是痴心妄想。 从前旁人骂他是野种,他次次听了只要没受伤都会跟人干架,性子烈的如狼。 后来他自己把自己是杂种,野种,被抱错的,要去找凡人父母挂在嘴边,回回戳的去请他的赢伯伯赢伯母肺管子炸裂。 二老知道她和赢玉有点交情后,干脆让她去劝。 她几次拒绝,二老有些不高兴,只好尝试一下,没想到赢玉竟真的肯了,次次一脸不爽,但还是会不情不愿的过去,礼物也勉勉强强收下,肯跟赢伯母赢伯伯做表面功夫,至少明面上看的话,是承认了自己赢家三少爷的身份。 谁都叫不动,只有她可以,看起来她似乎真的是个例外一样,其实不过是矮个子里头稍稍高一点点的那个。 叫他干的都是他不愿意做的事,狼王怎么可能受人拿捏,实则每答应一件,消耗的都是以前的旧情,本来就没多少,那么多年过去,早已消失殆尽。 烂人中一个不那么烂的人。 褚长扶是这么定义自己的。 如果是从前,她还真当自己有些特殊,现下除去那些光环,她清醒了不少。 那时候赢玉年幼,最好骗的时候,身旁又没个能依赖的,她算是唯一一个,占了那么一点优势罢了,做人还是识时务一些,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褚长扶摁了摁鼻樑骨,中肯道:「赢玉确实很好,是我不配。」 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就算整个衢州男人死光了,她也不敢多想,因为相差太大太大。 如果这世间的天之骄子有级别,和楼层一样,从下到上一百层。 她的天赋大概在六十多层的样子,不算差,但也不算特别好。 赢闵在七十左右,赢明在五十,赢玉在三百层往上,混沌之体究竟能到哪种程度,没人知道,但有一件事还是知晓的,他已经远远超过大众,还甩开不少。 如果他在七八十,就算是九十,她也不至于这么妄自菲薄,三百层往上太高了,如今的开元大陆没有配得上他的,要去南海、北域、西禹等等地方才能找到和他匹敌的。 玄天宗和赢家也许会拿他和别的大陆联姻,生下天赋更高的孩子,他这样的不诞下十个八个后代不会放过他,怎么可能让他和一个六十层的人成亲。 所以褚长扶压根没考虑过他,赢玉也跟以前不一样,他长大了些,开始明辨是非,知道以前就是亲近而已,就像他依赖那个老嬷嬷,不会再闹着说要嫁给她,或者娶她了。 昨天那番话她更是笃定,赢玉可能不仅不喜欢她,还很讨厌,自己不愿意不说,也不让哥哥联姻。 是不想让她进赢家的门吧? 「怎么会呢,」揽月蹙眉看她,「小姐,您是不是觉得他现在飞到太高,咱们褚家落魄,所以玩不到一起去了?」 褚长扶点头。 揽月眉头完全没有松懈的意思,「可是小姐以前和他相差不也很大吗?那会儿您是褚家的大小姐,他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不受待见的脏小子,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就是身份翻了一翻而已,当初小姐都没有嫌弃他,他怎么会嫌弃小姐呢。」 第8页 褚长扶摇了摇头,「你不懂。」 她不好说昨天看到和听到的那一幕,想给自己留点尊严。 「别再提他了。」 不可能的事,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絮叨。 揽月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疲惫和烦躁,想了想,闭了嘴,就这么一路安静地到了赢家。 赢家原本在深山里,后来出名后附近多了些寻求庇护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形成了一个以赢家为中心的坊市,褚长扶的马车从天上落地,行过长长街道的时候,不免听到些闲话。 褚家死缠烂打赢家,都这样了还非要拖着赢家。 褚长扶脸皮厚,被人家两个少爷逃婚,还有脸来。 不会想绑上人家三少爷吧,那可是整个开元大陆云尖上的人物,会看上她吗? 真是没脸没皮。 扫把星,全族都死了,就她还活着,依我看就是她克的。 褚长扶理了理衣裳,没有在意那些闲话,褚家落魄后这些讽刺经常出现,每次都难过的话,她还如何生活? 想了想,戴上披风的帽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才下车,提着裙摆领着揽月,刚要进赢家家门,被小厮拦住。 「今日有贵客登门,为了避免打扰贵客,褚小姐,走侧门吧。」 褚长扶一愣。 几个月没有上门,规矩变得这么快吗? 揽月也呆住了,「你们欺负人啊,从小到大我们小姐什么时候走过侧门?」 这当然不是她们第一次来,自打两家联姻,那么多年都是正门,从未走过侧门。 侧门是给妾和下人、庶出走的。 揽月越想越气,还待再说两句,褚长扶拦住她,「侧门就侧门吧,左右也就这一次了。」 以后也许就没有瓜葛了。 揽月也想到这层,满心怨言不情不愿咽下肚。 褚长扶揉了揉她不服气的小脑袋,带着她从偏僻的侧门入的赢府,几乎前脚踏进去,后脚便听那个引路人跟看侧门的人说话,「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我呸。两个少爷都逃婚了,打死都不愿意娶她,她怎么还能不要脸的过来?」 修仙者五感灵敏,不算远的距离,自然全都尽收耳底,她听到了,揽月也没错过,又想闹,褚长扶喊了她一声,语气比平时微重,隐含警告。 揽月只好噤声。 她只要不说话,这一路便无人做声,褚长扶拢了拢长袖,沉默地随着管家到偏殿等候。 管事去通报了,揽月在一旁候着,她一个人坐在落了灰的椅子里,望着简陋了不止一倍的地方,不由地开始怀念从前。 以前来赢府就像自己家一样,从来不需要回禀,直接想去哪去哪,今儿倒是意外了。 看来赢伯伯也放弃了,或许意识到现在的褚家就是个烫手山芋,那隐藏在暗处杀了她全家的人,还有烂摊子一样被人每日争抢的产业,都是麻烦事。 也有可能知道无法再继续维持婚约,两个儿子跑了,赢玉也不同意,只能搁浅,做不得亲家,也懒得敷衍她? 不管怎么样,感觉退亲变得容易许多。 *** 衢州很大,将四大家族都拢在其内,想要离开首先要通过边境的结界,从出口和入口进出才行,一共有四个通道,其它都是去往别处的,只有一个连接玄天宗。 赢家似乎知道两个儿子没地去,只能找玄天宗,早早地派了人拦截,沿途也有不少家臣收到消息,一路阻拦,所以赢明和赢玉的这趟逃婚其实不太顺畅,刚闹出动静,外面已经是天罗地网等着,他俩不断开道,到了清晨才站在与玄天宗连成一线的城门口。 为了公平起见,出口由四大家族轮流看守,有了老大的前车之鑑,赢家主未卜先知,早就跟其他城内守的人通了气,这边看守的也是赢家的人。 赢家主早年闯荡收过一个小弟,还给改名叫赢拓土,为开疆拓土的意思,这个人只比赢家主弱了一点,是元婴后期,他此刻就站在城门口,带着黑压压一片的人,将俩人包围。 赢明望着举箭对准他俩的无数家臣们有些发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拓土叔叔修为比我们高太多了,我们打不过他的。」 他就不说了,金丹期拿不出手,赢玉虽然是元婴期,但也才突破不久,不过初期罢了,纵然他是个顶级天才,能越级挑战,也不能跳这么多吧? 初期中间隔着中期和后期,两个小境界呢。 「无需担心,」赢玉精緻的眉眼中非但没有遇到困境的为难,反而有一种碰见强敌的兴奋,「我能应付。」 他将玉白的手握在腰间的剑上,一点一点让那把名满天下的屠魔剑露出锋芒来。 赢明站在他身后,望着少年张扬的衣角,只觉感动。 大概在三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大哥逃婚,他突然就要娶褚长扶。 从前他对褚长扶有点好感,羡慕大哥能跟她联姻,他还曾央求爹娘,叫他们给他寻一门不差褚家的亲事。 结果俩人说,人家看上的是你大哥灵根好,就你这个天赋,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敢挑挑拣拣,那时他有些不服气,觉得不如褚长扶的,不如不要。 眨眼间变故突起,褚家落魄,大哥嫌弃褚长扶逃婚,这门亲事竟落在他头上,爹娘喜气洋洋过来告诉他的时候,那语气和模样,好像还是他占了大便宜,他怒急,只觉被侮辱。 第9页 大哥不要的硬塞给他,还要他感恩戴德,他盛怒之下顶撞了父亲,被打断了腿,软禁在屋里,爹告诉他,不娶也要娶。 后来母亲劝他,别看褚家落魄,实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说别的,单那些家业,处理好了能壮大赢家一圈。褚家被盗的宝库也仅是褚家的一部分而已,褚家身为万年屹立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立根之本,所以褚长扶手里很有可能捏着数不尽的灵石灵脉和天材地宝。 娶她是赢家之幸,外面的流言都是看热闹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其实只要他们放消息出去,和褚家断了联姻,大把的人要迎娶褚长扶。 不说那些旁的,褚长扶人长得好看,大家闺秀,从小就是人中龙凤,家族死全,只留她一人,不会有乱七八糟的麻烦,配他不仅绰绰有余,他还赚了。 赢明一想也是,于是打消了折腾的念头,老老实实等着成亲,就在这个时候,他在月下看到了抱着酒壶,喝的烂醉的三弟弟。 他这个便宜三弟弟还没检测出逆天体质时,已然有些目空一切,自从拜了几个大能者师父之后,更是倨傲冷漠,竟也有喝的烂醉,像是为情所困的样子。 他彼时在被结界笼罩的屋内,依着窗台抱胸问墙头的意气少年,是不是被人甩了? 还以为会得个白眼,毕竟跟少年不对付,以前骂过他杂种等等,没想到竟得到了回应,少年轻轻点头。 他一时来了兴趣,和少年多聊了几句,可能是相投甚欢,下次少年还来找他,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俩人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意外的发现少年其实还挺好说话,自从和他认识之后,爹娘对他的态度都变了许多,他以前够不上的人,也开始找他联络,打听这个开元大陆第一天才。 怕是没人知道,这个天赋高到逆天,拥有好几个化神期师父,让玄天宗倾尽全力培养,整个开元大陆和衢州众多姑娘求之不得的人,心里有个无瑕月光。 然而这个无瑕月光不喜欢他,她偏爱成熟稳重、温和儒雅的人,最好喜穿白衣,翩翩如玉公子。 恰好和赢玉相反,赢玉爱穿招摇的红衣,里头是黑色的,从头到脚,连根头髮丝都带着少年得意,没有一点点像无瑕月光的心上人。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有一阵子,赢玉开始穿白衣念书读字的模样,那时只觉得滑稽,那一身的白袍根本藏不住他眉心的野性和兇狠,就像狼披上羊皮一样,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偏他如此这般打扮了许久,结果还是没赢得心上人喜欢。 他左右闲来无事,干脆教少年怎么追姑娘,期间多少谈论了一下自己的事,少年知道后决定帮他打破结界,助他逃婚。 他一开始只讲了父母的偏心,老二永远是不受宠的,他从小到大什么都是用哥哥的,法衣法器,练手的剑等等,明明家里也不穷,但是父亲过惯了苦日子,不愿意浪费,所以他要继承哥哥的,往常那些东西还好,连未婚妻都要选别人不要的,他始终有些憋屈,忍不住发牢骚。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听后一双眼都在发亮,坚持要带他逃婚,他讲了种种不方便,从未出过远门,在衢州无人敢惹,到了外面就是狗屁,随时会被人踩死,没有灵石和修炼资源。 少年那副不好惹的皮囊下竟是个热心肠的,从未出过远门不用怕,他去过不少地方,可以共享过来。 也不用担心被人踩死,去玄天宗,那里就是他的老窝,报他名字比赢家在衢州还管用,修炼资源和灵石他都能提供。 这是男菩萨吧? 男菩萨实在太好心,没法子,他只好说了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因为褚长扶手里很有可能握有不少天材地宝,他娶了褚长扶,自己的丈夫,还能不给他用吗? 褚家诸多产业也能叫赢家更上一层楼。 不晓得怎么回事,他说完这些话后,感觉四周空气一凝,就像冻结了一样,有杀气瀰漫,但是他细观发现又没有。 少年还像往日一般,倚在墙头,抱着酒壶,语气认真的说。 褚长扶那么抠门,肯定不会给他用的。 褚长扶心机极深,之所以被大哥逃婚还不放弃,依旧要联姻,不过是看中了赢家这块活招牌罢了,要活招牌就是为了救活褚家诸多产业。 救活了给别人?怎么可能。 再退一万步讲,壮大赢家,又不是壮大他,还不是父母自私,拿他当牺牲品。 褚长扶纵然手里有诸多宝贝,伸手要钱又伤自尊又伤面子,多难受?完全被她掌握着,就像狗脖子上的链子,褚长扶让他往哪去,他就要往哪去。 赢家和父母还是不疼他,就是把他当成联姻的工具。 赢玉话锋忽而一转,又道可以帮他,既然父母不在乎他,那就让父母少一个儿子后悔去吧,他到玄天宗吃香的,喝辣的,玩累了再回来。 如果心中有大志,那就娶个更好的媳妇证明父母的爱偏错了。 大哥根本没本事,远不如他。 靠自己也能找到比褚长扶好的姑娘,狠狠碾压大哥。 他心中豪情壮志被赢玉激发出来,脑子一热离了赢家逃婚,这一路遇到种种困难,赢玉倒是能轻松应对,他呢,每每狼狈不堪,连个最普通的金丹期都打不过,需要耗尽真元才能勉强脱身,此类事件一多,心中不免有些发怂。 第10页 这不过一个衢州而已,在开元大陆只能算个小破岛,外面才是真正的人才济济,衢州的风雨他已经解决不了,更何况外面。 没了赢玉和赢家庇护,往后诸多险难降临,他一个人怎么应付? 赢玉说到了玄天宗就好,这里离玄天宗十万八千里,怕是在路上他就没了。思及此,赢明语气越发犹豫,「其实褚长扶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早些年还曾帮过我,给了我很珍贵的提升灵根的果子,有人出价一条下品灵脉,褚长扶都没卖,硬是劝说褚伯伯褚伯母予了我。」 他深吸一口气,「做人要懂得感恩……」 「你是不是怕路上不安全?」赢玉手里忽而多了个东西,四四方方,如玉一般,是宝箓。 宝箓和符箓不一样,符箓是一次性的,宝箓更像法宝,可以不断驱使,「这个是我师父给我的,里头存了化神期的法力,省着点用足够保你一个来回无恙。」 赢明一惊,化神期刻铸的宝箓,拿出去卖十万上品灵石都不一定能买到,更何况赢玉的师父不是普通的大能者。 衢州也是有化神期的,没哪个气息有玄天宗的诸多长老强,他们其实都是小洲小地方的天才,就像赢玉一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玄天宗,被无数天材地宝浇灌,实力远非一般的同期,他们炼制的宝箓,价格只会更高。 「保命的东西,你真的愿意给?」 赢玉绝对是天上下来的活菩萨吧,对他是不是太好了点? 第4章 天之骄子 赢玉 「嗯。」赢玉回答的很随意,就像那只是个小玩意儿,可以轻易拿来赠送一样,言罢手一扬,宝箓飞起,悠悠地朝他这边飘来。 赢明手忙脚乱接住,对于赢玉来说,可能真的就只是个随手就能拿出来的东西,毕竟他有六个师父,最大的那个是半步仙人,站在世界之巅的人物,刻铸这种物件很容易。 但是于他来讲便如天上的明月一般,格外难得。 赢明将那枚发着淡光的玉件紧紧握着,感受到指腹下冰凉的触觉,神情还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这等宝贝都是先给大哥,大哥用完才会予他。 不,这么好的东西,大哥也没有,他爹都不一定会买,那个抠门的人根本捨不得,过惯了苦日子很省。 倒是在朋友那里见过,比这块差了不少,已经能得到一片的羡慕和妒忌,他这块要是拿出去,还不叫人眼馋死。 里头有化神期的法力,可以保人好些次无恙,只要不碰上同样的化神期,几乎死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他,赢明捏着宝箓,到现在人还晕乎乎的,不敢相信。 三弟怎么这么大方啊? 他抬头看去,赢玉已经将腰间的剑完全拔了出来,锋刃上带的威压和波动将他一头黑髮吹得飘扬,赭红色衣角纷飞,少年抬了抬白净的下巴,高高挑起的眼尾都藏着轻狂,里头黑白分明的瞳子闪着亢奋的光。 他手里的剑似乎感受到主人此刻强烈要与人交手的心情,气息阵阵加强,剑尖在空中微微上划,稳稳指着对面。 赢拓土脸色黑了黑,蹙眉望了他半响后举起手,身后黑压压一片的人登时运转真元,引着元气攀上宝器,拉上满弓,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身旁的人提醒他,「拓土兄,那俩人是二少爷和三少爷……」 言下之意这么大规模的围攻,不太好。 赢拓土冷笑,「你也知道是二少爷和三少爷。」 二少爷倒也罢了,三少爷…… 他目光直勾勾盯着那一抹朱红,就像一张白纸里落了一滴血,那明媚的颜色简直招摇到了极致。 「放心吧,」他咬牙,「有三少爷在,他们不会受伤的。」 那个人可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有六位师父教导,怎么可能败在这里,他们能不能拦住都是问题,所以他们必须拼尽全力。 赢拓土并没有因为赢玉小就轻看他,如果没见面前,可能还会嗤之以鼻,天赋再高又如何,现下不过是未成长起来的雄鹰,一只雏鸟,怕个屁。 赢玉周身气息一放,他就知道了,这个人名副其实,实力很强很强。 赢拓土深吸一口气,长臂重重落下,无数把箭登时像雨点一样,至四面八方涌去,对准的都是三少爷,因为二少爷承受不住,但是三少爷可以。 数不清的箭载着锋芒,携着耀眼的光波,将那抹血红围在其中,渐渐淹没了刺眼的色泽。 赢拓土勾起的嘴角放下,眉头不自觉锁起,有些担心三少爷能不能应付。 他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十几岁而已,太小了叫人忍不住怀疑他的能力。 天空中像丝线一样密密麻麻的箭羽已然到了那一抹红影前,近一些的箭上威能爆发,还没来得及炸开,便被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挡住。 虚影散发着金光,像炙热的太阳,是个球状,外围燃着火焰,甫一出现四周空气登时一凝,宛如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渐渐叫人觉得口干舌燥,缺水难耐。 那球的中间细看会发现有一只鸟,三足,金色的庞大翅膀勐地一扇,一道强劲的气波当即盪开。 轰! 一层层波浪似的法力扩展,以金色大鸟为中心,顷刻间从小小的圆,变成一个横竖百米的大圈,所过之处无物不摧,无物不毁,围在圈附近的众人皆是浑身一颤,五脏六腑损伤,被那道力量打的,纷纷至穹苍之上落下,狼狈地坠向地面。 第11页 赢拓土还站着,他到底是元婴后期,修为比赢玉高了两阶,虽然被逼的后退几步,但不影响他行动,受的伤也极轻。 他脚下错开,立好身形后郑重谨慎地望着对面。 漫天大火中有人衣角卷着火舌,迈着嚣张的步伐而来,像踩在平地上,速度起先很慢,不多时在云上奔跑起来,到了近前忽而一跃而起,携着锐不可挡的气势,举起了手里的长剑,臂弯用力,狠狠一剑斩下。 天边当即亮起一道炫目的光彩,那一剑像是划开了天,噼开了地一般,来势兇勐无比。 赢拓土连忙祭起千金盾,这块他花了重金购买的盾牌厉害异常,曾经挡下过半步化神的一击,应该……大概能拦住赢玉吧?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赢玉身上的气势太强,汹涌澎湃,波澜壮阔,他有一种站在海上的感觉,下一刻就要被声势浩大的啸浪生生打死。 轰! 赢玉那一击到底还是砍了下来,千金盾不愧是他花了重金买的,没碎,但那力道重的,将他两条胳膊和肩膀震的酸疼,喉中一甜。 噗! 他倾身,一口鲜血吐出。 待抹去嘴角鲜红,做好回防准备时,面前已然多了一把剑,刃尖闪着锋芒,直指他的鼻尖。 赢玉就立在他身侧,如那把屠魔剑一般,尚有些稚嫩的脸上锐利逼人,兇相尽显。 「二哥。」 他好像心情不错,嘴角微微勾起,唤一旁的赢明。 「要不要我再送你最后一程?」 赢拓土败了,他身后就是通往其它州的结界,每天有无数人往来,还开着,只要过了这里,出了衢州地界,赢家的手伸不出去,也意味着赢明彻底自由。 赢明愣了愣,在原地待了许久才动了动身子,「不用,我可以。」 他踩着飞剑,朝结界处奔,结界从外进来需要交灵石,有限制,但是出去没有,所以大门很高很高,是为了方便修士飞行。 赢明脚下宝剑发力,带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城门,越是往那边靠拢,他心里越沉,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过了门他就自由了,可以报復爹娘,拿着三弟给的诸多宝贝去玄天宗潇洒,为什么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想到了褚长扶,那个原本应该属于大哥的女人。 她温柔,善良,大气,尊贵,漂亮,本该是他求而不得的人,忽然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变成了他的未婚妻,其实他心底是高兴的。 只是还有些不服气,这么多年都是拿大哥不要的,旁的倒也罢了,女人也…… 褚长扶其实没有不好,她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而已,是因为他前面积累了太多怨气,所以才会拿她发作。 他突然想到,大哥逃婚叫她轮为满衢州的笑柄,如果他再逃婚,褚长扶会如何? 会不会受不了打击自杀? 她全家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那么艰难的,辛苦的去撑褚家遗留的一片烂摊子,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又被四面八方和来自大哥逃婚的事压的喘不过气。 真的会坚持不住吧? 他要干一样的事,继续给她伤口上撒盐吗? 他这一逃婚,赢玉又那么讨厌她,不可能继续与她联姻,赢家只有三个儿子,也即是说,这段姻缘会断,褚长扶会被退亲。 三个儿子都不愿意娶她,彼时嘲讽和笑话她的人只会更多吧。 赢明莫名有一种感觉,他在褚长扶最需要的时候落井下石。 体内真元忽而一滞,脚下飞剑也是一停,赢明人在天上,突兀地开了口,「三弟,我后悔了。」 他回头去看赢玉,「我不想逃婚了。」 他这处和赢玉那边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不过修仙者耳聪目明,他还是能捕捉到三弟面上张扬的笑一收,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良久他再度咧开嘴,笑道:「你怕被抓?」 少年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三张符箓来,「不用怕,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万里遁符,一张可跑万里,三张足够你跨山跨河省却你一半的路程。」 他玉指一甩,三张符箓蓦地飞来,贴在他背后,促使他刚刚停下的身子再度朝前飞去。 「三弟,你误会了!」眼见结界就在眼前,赢明连忙道:「我是说我后悔了,我要回家!」 「三张不够?」赢玉又从怀里掏出几张来,「那我这里还有三张。」 他体内真元略一运转,三道符箓激发,化为三道流星,在赢明通过结界前追上他。 啪的几声,赢明背上又多了几道符箓,足足六张,让他速度更快,嗖的一下穿过结界消失不见。 赢玉一直站在原地看着。 六张符箓里蕴含了磅礴的力量,会一个接一个施展威能,一口气送赢明去玄天宗。 玄天宗离这里路途遥远,即便是他一来一回也要小几个月。 一个月后就是褚家和赢家的婚期,打死赢明也赶不上。 赢玉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放肆,笑的一口小白牙藏都藏不住。 赢家和褚家是世交,赢家主跟褚家主关系极好,是过命的交情,现下褚家主死了,赢家主肯定会信守承诺迎他唯一的女儿进门,照顾褚长扶。 赢家主在外面非常严肃地,认真地保证过,所以就算为了面子,他也绝对不会悔婚。 第12页 不说那些,诚如赢明所说,褚家还有诸多宝贝握在褚长扶手里,家业也不少,赢家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这段姻缘。 虽然他不需要褚长扶的家产,还能把自己的都给她,不过这无异让他的计划更顺畅。 联姻联姻,只要有一个不同意,这姻缘就解不了。 也就是说老大跑了老二顶上,老二跑了老三顶上,他两个哥哥逃婚,这门亲事自然落到他头上。 赢玉手腕一转,将那把锋芒毕露的剑重新插进腰间的鞘壳里,因为这个过大的动作,剑柄处挂着的一串铃铛叮叮噹噹的响。 赢玉随手拨弄了一下,心中像湖面被砸了石子一般,逐渐荡漾开来。 回家就有媳妇了。 第5章 问题解决 了 这铃铛当然不是他的,是六岁那年他从褚长扶那里抢的。 他还记得,从前褚长扶对他很好,给他带红烧肉,陪他练手,教他高阶体术,自从他检测出混沌之体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躲着他,避着他,不怎么跟他说话,也不理他了。 他想找到人问个清楚,无意间瞧见褚长扶在跟赢闵交换定情信物。 赢闵玩笑说定情信物已换,从今往后你不离,我不弃,白头到老,共度一生。 他虽不知定情信物是什么?但是『你不离,我不弃,白头到老,共度一生』这几个字听起来可真悦耳啊,恰好是他想要的。 他一时好奇,找人问了之后才知定情为何物,原来是跟一个人情定的意思,信物交换过后双方就会完完全全属于对方,谁都抢不走。 等到完了婚之后俩人更是要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奉对方为第一,相辅相成,强强联手。 他听的欢喜,当即便去攒灵石弄草药缝香包给褚长扶,听说越是用心,效果越好越灵验,对方也会更感动,所以他所有材料和东西都是自己准备的,鸳鸯都是他自己绣的。 有考虑过做剑穗,后来想想赢闵送的也是剑穗,他的要是比赢闵差,褚长扶不戴怎么办? 他思来想去还是选了缝香包,足足折腾了小两个月才拿着完好的香囊去找褚长扶。 褚长扶没有收,他强行交换过后,拿着褚长扶剑上的流苏就走。 褚长扶那把魂器上有两个剑穗,一个是赢闵给她的,一个是她自己的,她好像很喜欢自己那串,即便有了新的也没拿下来过。 赢玉取的就是她那个,因为熘的快,那串流苏一直在他这里。 修炼之余将剑穗拆掉,换了绳子和排序重新编,玉上的两只鸟也用禁制抹去,刻成了他的神通大日金乌,挂在剑上时,褚长扶没认出来,于是叫他保留至今。 赢玉低头看着那串尚在叮噹响的剑穗,还是有些遗憾。 他缝的香囊太丑,褚长扶一次也没有戴过,不知道丢在哪个旮旯窝里,一点踪迹都没有。小的时候不懂,还曾想过闹她,要她挂上,长大后才知俩人身份註定不可能,一个是他大哥的未婚妻,一个是小叔子,在一起有悖人伦。 这些年他其实已经有了想放弃的心思,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大哥居然逃婚。 他想过各种可能,老天爷开眼,拆散他俩,褚长扶眼疾治好,不喜欢他大哥了,唯独没考虑过大哥逃婚。 彼时他正在酒楼喝酒,这事还是从旁人嘴里得知的,那天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剑没出息的颤动,好半天平息不下来。 等他发现不是自己醉酒后的幻觉,这事是真的,吃惊之余狂奔回家,赢家主已经和褚长扶谈好,让他二哥顶上,婚期依旧。 他回来晚了,这事已成定局,赢明的腿都被打断,叫赢家主关在屋子里。 他闹的厉害,说大哥不要的什么都给他,他是收废物的吗? 赢玉听的握紧了剑,有一瞬间全身血液沸腾,想做些冲动的事,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什么都没干。 因为他想到了老嬷嬷,老嬷嬷说她从小就是孤儿,是赢家救了她,收留她还教她修炼,她的一切都是赢家的。 他又想起了褚长扶,假如真的见血,顶着兇残到袭击自己家人的罪名,褚长扶还会看他一眼吗? 她喜欢善良温柔体贴文雅成熟稳重品行端正的人。 听听这些词,跟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他完美的错过了褚长扶所有喜欢的特徵。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享受打架,见血既兴奋,不成熟不稳重品行也不端,修的是杀戮之道,行的是独权之术。 还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想要什么,要靠争靠抢靠虎口里夺食,大了之后师父们告诉他,整个天下都是围着强者转的,只要他足够强,便是星星月亮都能够着,钱财、地位、美人触手可得。 所有人都会给他让位,没人敢争他想要的。 他对星星月亮不感兴趣,只要褚长扶。 他要抢大哥的女人。 因着这个想法,他开始拼命修炼变强,每天风沙里来,血水里去,与那些大了他不知道多少岁的老狐狸们争斗,残尸为伴,凶兽为伍,刀尖上过日子。好些次死里逃生,生死之际唯一支撑他的是褚长扶。 老嬷嬷死了,褚长扶怕是他在世间最后的牵挂。 然而等他修成有果后回来,却发现世间所有东西都能靠抢靠夺,只有人不行。 褚长扶喜欢大哥,她是自愿嫁的,她口中那些特徵,其实说的都是大哥。 第13页 他若真的抢,坏的是褚长扶的好事,毁的是她的幸福。 他最终还是没动手,俩人临近成亲时只能靠喝酒麻痹自己,岂料意外来的那么突然。 大哥逃婚二哥顶上。 他琢磨着,既然大哥不愿意可以逃婚,那二哥呢? 他也不想,自然也可以。 赢玉难得按耐下.体内天生的凶性,像狼捕猎一样,能潜伏几个月,他也耐耐心心地哄了赢明两个月。 赢明那天晚上被赢母开导,突然就接受了褚长扶,变得没那么好搞定,他花了不少功夫才送走他。 赢玉指尖微动,抚着那一串流苏。 以前注意力都在褚长扶身上,没留意到赢家这边,现下想来,其实大哥逃婚早有预兆。 他还能忆起一些。 半年前赢家来了个表小姐,据说小时候女扮男装,和赢闵做了一段时间的兄弟,俩人经常勾肩搭背,哥俩好一样,当着褚长扶的面。 偶尔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拿下,欲盖弥彰一样说把赢闵当哥们,习惯了。 褚长扶也不能说什么,笑笑了事。 他还记得褚长扶有一块戴了许久的玉,是赢闵送她的,后来他在表小姐的脖子上也发现了。 他试图接近表小姐调查怎么回事,表小姐毫不遮掩地告诉了他,说是小时候赢闵给的,上面有一块裂,褚长扶不喜欢,所以便宜她了。 其实那块裂根本不影响,不仅如此,她那块比褚长扶的还要高阶好用,是能让人静心凝神的东西,褚家做的是拍卖行的生意,眼光贼好,不可能看错,要差的不要好的。 分明是赢闵故意的,将差的给褚长扶,藉口另一个有口子,然后把好的给了表小姐。 褚长扶可能也猜到了,从那以后再没戴过。 赢闵人缘很好,和谁都聊得来,朋友很多。 有时候褚长扶去找,都寻不到他,要错开他众多朋友和亲友才能约他出来。 那表小姐却是一叫就到的,他比较迟钝,竟没发现里头的猫腻,这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最近反思了一下才发觉赢闵可能喜欢那个表小姐。 表小姐去游歷,赢闵逃婚,七八成是去追她。 总之赢闵和褚长扶不可能了,不是他破坏的,是自然而然分开。 褚长扶和赢明也不行,赢明惦记她的财产,她不会肯的。 算来算去,三个人中居然就他最配褚长扶。 他心中没有别的所爱,绝对不会背叛褚长扶,褚长扶的家业对他也没什么用,他亦不会惦记,还可以把自己的都给她,绝配。 修真界消息传递的很快,这会儿褚长扶应该已经知道赢明逃婚,在去赢家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 他心情越发的好。 两个儿子都跑了,只能选择跟他联姻。 *** 褚长扶本以为自己会在偏殿里等很久,又叫她意外了,管家走后没多久赢伯伯便匆匆过来,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他今日见的诸多贵客。 据说都是追踪抓人的一把好手,赢伯伯宴请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将赢明逮回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把赢闵那个不孝子也抓回来,两个儿子并排站叫她选嫁哪个。 赢伯伯还是没有放弃这门亲事,不仅如此,态度坚决到异常,向她保证绝对会在婚期前将两个儿子最少一个绑来。 那些贵客为了显出自己的本领,其中一个竟掏出一面镜子,当场将千里之外城门前的景象通过镜子叫大家瞧见。 镜子可以化的很大,画面也很清晰,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头发生的事。 那一抹几乎无所顾忌的红打伤赢家的家臣后,送赢明离开,赢明说后悔了,不想走,他假装没听见,坚持把人弄走,为此用了好几张万里遁符。 褚长扶朝赢伯伯看去,坐在上首的男人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个不孝子!」 他倒也没多说些别的,仅此而已,因为他亏欠赢玉,如果是赢明这会儿八成已经挨打,赢闵也要被骂一顿,只有赢玉,他不能教训。 赢玉本来就是一头狼,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勉勉强强才答应跟赢家维持表面功夫,但凡赢伯伯动他一根毛,他怕是立刻走人,头都不会回一下。 狼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褚长扶收回视线,继续朝镜面上看去,送走她未婚夫的人长剑往腰间一插就想离开,赢拓土拦下他。 「三少爷,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那个人毫无诚意地说,「知道。」 赢拓土气道:「他马上就要和褚小姐成亲了,您这时候把他放走,褚小姐怎么办?」 褚长扶瞅见赢玉那张尚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眉目也是一冷,「她不配。」 他如是说。 像是要让远一些的人也听到,他又强调了一遍,声音比刚刚大,「他俩不配。」 也许是掩盖她的尴尬,镜面上的画面一止,被赢伯伯用法力打断,他蹙着眉,似乎对赢玉的举动十分发愁,有些无奈的对她说,「侄女,对不起,我没有管教好他……」 褚长扶了解,「赢伯伯不用道歉,是赢玉,跟您没关系。」 她越是懂事,赢越峰越头疼,「侄女,你看现在……」 他先前失误,完全没有料到赢玉为了破坏这场婚事做的这么绝,直接六张万里遁符送赢明去玄天宗,那么远的路程,等他们追到人,黄花菜都凉了。 第14页 「是延迟婚事,还是……」 褚长扶抬眸看他,瞳子里有一丝好奇。 那未完的话是不是说取消婚事? 她还没琢磨出,赢家主已然继续,「侄女介意嫁给牌位吗?」 褚长扶微微睁了睁眼,眸里藏了惊讶。 赢家主咬牙,「一个二个都这么不争气,我直接当他们全死了,侄女选一个牌位嫁吧。」 褚长扶:「……」 她没有想到,赢伯伯对这场亲事这么坚决,这架势宁肯不要儿子也要她嫁进来。 赢家主嘆息,「不瞒侄女,赢伯伯早些年家里很穷,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家族,上不得台面,家里看我天赋还行,不忍心就此埋没,于是将我送去褚家,做你爹的玩伴。」 「我与你爹同吃同睡,用一样的修炼资源,一同拜入宗门修行,互相挡过不知道多少刀子,是生死之交,拜把子的兄弟,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就是死,也要护你。」 褚长扶沉默了,其实这段过往她也知道,她爹时常挂在嘴边,以自己有赢伯伯这个兄弟而骄傲,他一直说赢伯伯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能把后背交给他。 褚家强盛时其实交好的人不少,后来不是躲着不见,就是趁机提条件,要她割捨哪里哪里,赢伯伯从来没这么做过,还愿意拿珍惜的矿脉为聘礼娶她,给她足够的风光。 也许他真的可以相信。 褚长扶低垂下脑袋。 自从褚家落魄之后,她经歷过太多背叛和落井下石,已经习以为常,很难再去信任一个人,所以难免多心,以为门口下人的意思,就是赢伯伯的想法。 原来不是啊。 说来也是,赢伯伯这么忙,根本顾不得那些。下人们从旁处听来些谣言,权当赢伯伯不会再跟褚家联姻,于是纷纷幸灾乐祸,投井下石。 有些人就是如此,墙头草,体面时他们阿谀奉承,落魄时他们上树拔梯。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赢伯伯,其实您要照顾侄女,并非只有接侄女进门一种法子。」 为什么要联姻,因为变成一家人才亲,所以嫁给谁,是牌位还是旁的都无所谓,赢伯伯这么想,她也是,只要能成为一家人就好。 想做一家人,也不是只能这样,走别的路亦行得通。 她垂首,「侄女有办法两全其美。」 先试试看吧,可不可靠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6章 不能要了 丫鬟。 赢玉已经好久没有说过真话,一直昧着良心讲赢明多好多好,褚长扶多差多差,现下已成定局,他直言不讳,像是要昭告天下一样,大声道赢明不配。 褚长扶天赋奇高,长得漂亮,心底善良,赢明连她一根头髮丝都不配。 他喊出去之后郁结的心情好了许多,挪了挪脚下,闪身往赢家的方向赶。 如果回去的及时,也许还能碰上褚长扶。 赢玉边顾着路,边从怀里掏出一根被油纸仔细包裹好的糖葫芦来。 这个当然也不是他的,是他从别的小朋友那里哄来的。 褚长扶送给他们的。 她以前也会送给他,六岁之前,他没有检查出天赋时,褚长扶经常带着食物过来找他,有时候是红烧肉,有时候是糕点,也有时候是饴糖。 他无聊的一天里最期待的就是褚长扶过来找他,那时候不懂事,还要装成不高兴的样子,嫌她来的太频繁,那人也不恼,依旧温温合合的笑,然后在他吃东西的时候趁机揉他的脸,捏他耳垂。 她很喜欢做这些小动作,第一次时吓了他一跳,他本能地张嘴咬过去,犬牙将她手心手背洞穿,留下四个血窟窿和一排牙印。 一个经常给他送东西的人被他咬了,他有片刻的忐忑,但褚长扶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不抢你的,你慢慢吃。』 她以为他是护食,怕她争抢。 那时他太久没有说话,嗓子干哑,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最终也没解释,叫她误会下去,下次再摸他,会从他背后,像偷袭一样,揉他的脑袋,说他头髮好细好柔好好摸。 他起初很不适应,尽量躲着,但褚长扶太过狡诈,回回在他吃东西的时候,他要顾着吃食,便也只能叫她得逞。 也是有好处的,给她摸过之后,她下次带的食物会多一些,来的也更频繁。 久而久之他也就当不知道,任她又揉又捏,欺负他的脸,偶尔手也不放过,说软软的,小小的,好可爱。 她的袖子里好像有个百宝箱,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拿出各种各样的饴糖和果子来,经常塞满他的衣兜,影响他行动。 那些被裹在五彩斑斓油纸里的精緻糕点搁在外面,又和他破旧陈腐的屋子格格不入。 无论藏在哪里都担心被人偷去,所以他一直用布包起来,压在枕头下,抱在怀里,不吃完绝对不丢手。 吃完会把五颜六色的油纸包收集起来,压平按照大小整齐地排列好,然后叠在一起。 可能是姜家血脉的原因,也有可能他天生性子爆,一点就着,很少有耐心干这种细緻的活,但每次就是能耐耐心心地把所有边角都抚平,小心翼翼地塞进藏满了纸包的盒子里。 每次褚长扶给的糖葫芦,他吃完也会把签子洗干净,一同放进匣子里,后来那个匣子装的满满当当,他翻出一个更大的,没多久又堵了个完全,盖子险些合不上。 第15页 褚长扶太爱买这些,几乎每天都能吃到好几块,按照她出去的天数折算,如果她有事,三五天来不了就带的多一些,每天都来的话会少很多。 他数着糕点就知道她大概要出去几天,长了就顺着她,她想摸哪里,捏哪里都给,短了看她本事,叫她逮着机会就老实,逮不住算她倒霉。 变故是从他还差三个月满七岁开始,他被测出混沌之体。 那会儿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是很厉害的体质,能让他修炼远超同人,快速赶上褚长扶,还有可能超过她,她再也没法子把他直接摁进浴桶里洗澡,也不能把他打得爬不起来了。 他的体术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的,褚长扶说毫无章法,胡击一通,他不服,朝她攻去,被她轻而易举揍趴,那时候才知道她说的没错,往后体术都是她教的,她帮着餵招练手。 褚长扶下手极狠,毫不留情,一点都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放水,亦或者说,他沉浸其中时没轻没重,纠缠许久,所以每次都被褚长扶收拾的鼻青脸肿,身上都是伤。 就从来没赢过,那个女人背着所有人不仅修道,还炼体。 第一次瞧见她出手的时候他惊呆了,他在体术上一直没人对手,就算对方是筑基期的修士,只要距离足够近,他有七成的机率能打赢,炼体士近战无敌。 修道者不行,他们的身子虚弱,眼睛,手脚,动作都跟不上炼体士,当然是在近攻下,远攻是修道者的天下。 他不能修行,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那点体术,然而这么些成就在褚长扶手底下完全不够看,被她虐的很惨。 那时他沉浸在可以反超的喜悦里,根本没想到有了特殊根骨后,褚长扶干脆不理他,不来他的偏院,不教他体术,不给他带红烧肉,也没有饴糖和糖葫芦了。 还说什么避嫌,避什么啊,他那时候才多大点儿。 赢玉想起那些半酸偏涩的往事,没滋没味地嘁了一声,手底下倒是不闲,拆开油纸,递到嘴边咬了一口裹着红浆的诱人糖葫芦。 味道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很甜很甜,又有点细微的不同,带着淡淡的苦涩。 不知道是小时候没见识,吃过的东西不多,还是如何,感觉没以前好吃了。 *** 赢家附近的坊市,一辆由飞马拉得厢车正慢悠悠行着,揽月一边驾车,一边回头看身后的人,「小姐真的决定好了?」 褚长扶正在看帐本,闻言『嗯』了一声。 「不后悔?」揽月提醒她,「三少爷好像又好看了,比以前还漂亮。」 今儿她也在,和小姐一同通过镜子看的城门口,三少爷一身红衣,本来就出色的容貌被那艷丽的色泽一衬,更显唇红齿白,粉琢玉雕。 举着剑与人交手的模样宛如纸上被泼了红墨,嚣张倨傲,意气风发,少年夺目得如同太阳一般耀眼,是所有人中最显眼的那个,把一旁的赢二少爷映衬的像个小厮。 她有一种那才是世家公子,神采飞扬,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感觉。 年轻人就该轻狂,就该傲气。 「修为也有进展,离上次见面才不过几个月而已,照他这个速度,再等个十年二十年就是个化神期修士,比之大公子和二公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小姐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语气略微亢奋,「叫赢家主打断他的腿,囚在屋子里,到成亲那天灌上药,生米煮成熟饭后他再想反抗也晚了。」 褚长扶:「……」 她用手沾了些一旁桌子上的茶水,一指弹去,正好击在揽月的额心。 揽月哎吆一声,捂住脑门,有些怨念地看着她,「小姐,三少爷那样说您,您就不生气吗?就算为了报復他,也该这么做啊。」 她那颗心和她的名字完全不符合,嘴角扬起的笑十分邪恶,「您想想看,以前咱们褚家多风光啊,去哪都是奉承和恭维,现在龙游浅水遭虾戏,到处都是闲话和讽刺,他们欺负您,您就欺负他们崇拜的、敬佩的、爱慕的、求而不得的赢三公子啊。」 赢三公子现下的声望和名头,这么说一点都没错,他可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整个衢州的骄傲。 够上他瞬间能跳过衢州,在开元大陆有名有姓,多少人想跟他做朋友,拜把子当兄弟,沾点亲带点故。 又是多少姑娘和世家小姐妄图嫁给他枝头变凤凰。在衢州她们确实是凤凰,但是跟整个开元大陆比,最多算只麻雀罢了。 将神拉下神坛,是每个人都想做的。 然而三少爷脾气古怪,她们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听说小姐从前跟三少爷有些交情,一边找小姐打探三少爷的喜好和习惯,一边冷嘲热讽欺负小姐。 依着她的意思,就该来个狠的,把她们望而却步的人弄到手,叫她们羡慕妒忌恨去。 「奴婢建议当着所有人的面,嫁给他,睡了他,在他身上留下明显云雨过后的痕迹,昭告天下三少爷是您的人,气死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 褚长扶:「……」 第7章 没有的吧 肯定是的。 褚长扶沉吟着,没有给她解释,赢玉那个身份和修为,不愿意的话,她所谓的嫁给他,睡了他,在他身上留下明显云雨过后的痕迹根本不可能。 先不说别的,他有六个师父,每一个都是化神期的大能者,随便给他个保命的法宝都不得了,赢伯伯和赢伯母一起上都不一定弄得住他。 第16页 所以打断他的腿这一步已经完成不了。纵然运气好,真打断了腿,囚他一个月也如同痴人说梦,一个月足够他逃跑一万次。 假设这一步也侥倖成功,给他餵药又是一个难题,比登天还难,他又不是个傻的,会让人塞奇怪的药丸和汤水给他? 强逼着更是白日做梦,也要有那个实力逼迫他喝下。 他已经是元婴期,实际上能越级挑战,战元婴后期就像切菜一样容易,到了那个级别能药倒他的东西太少太少,即便有,短时间内也找不着。 找着了也餵不下去,能管多长时间又是个问题,搞不好才刚要拜堂人已经醒了。 所以只要他不想,一个步骤都进行不下去,生米煮成熟饭就像个笑话。 他的态度早就赤.裸裸的表现出来,尤其是今日那一出,无意义告诉天下人,他不肯。 揽月还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说着说着自己都相信了,觉得能做到,「小姐,真的不试试看吗?万一成了呢?」 褚长扶瞪了她一眼,「好好赶路。」 揽月不情不愿的拧过头,看向前方,还想劝,忽而一惊,本能地拉了绳拴,叫马车一顿。 褚长扶手里的帐本险些闪掉,她捏紧了些,不满问:「怎么了?」 揽月揉了揉眼,「小姐,好像是三少爷哎。」 褚长扶挑了挑眉,第一反应是她看错了,这时候赢玉应该在逃婚的路上,怕联姻轮到自己,早就放出了话,只要赢明一跑他也跟着,绝对不给赢家逮他的机会。 按理来讲没可能大摇大摆出现在赢家附近的坊市,很容易被发现然后抓住,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应该没那么笨。 褚长扶想了想,掀开帘子朝下方扫去,本只是随意瞄一眼,没成想还真瞧见了那一抹嚣张的红。 大概是自信赢伯伯赢伯母制服不了他,所以闲逛似的,将剑扛在肩上,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挂在剑头和剑尾,玉白修长的指头自然垂下,没使半分力道。 姿势看起来很是怡然舒坦,眉目之间也难得没有躁意,貌似心情不错? 认识他也有一段时间,晓得他脾气差,没耐力,除了钻研体术和剑术外,平时让他拿个东西都一脸的不爽,今儿居然守规矩地在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前排队。 看来最近遇到了什么喜事。 比如破坏她的婚姻,成功打击报復了她? 也许是从前老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让他跟赢伯伯赢伯母聚餐,给还小的他立规矩,不让他做这做那,他嫌烦,觉得她没有资格管东管西,以前小,不太懂,现下大了反应过来开始反击。 褚长扶能理解他,也不怪他。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在褚家最难的时候,帮了她一把,等她熬过去后才报仇。 褚家几百口人死于非命的那段时间,才是她最灰暗的时候,一个人收拾残局,一个人处理后事,一个人应付看热闹和虎视眈眈等着吞噬褚家基业的人。 褚家出事那天很不凑巧,亦或者说兇手刻意的,是一年一次的分堂和主堂,嫡系和旁系对帐的月份,所有高层聚在一起,被一网打尽,困在高阶的封锁阵里,一个都没有逃出去。 只有她和揽月侥倖活着,揽月到底还小,经不起事,也拿不了主意,身旁之人细细一数,竟连个能帮得上忙的都没有。 本来说好让赢闵过来尽孝,俩人即将成亲,赢闵是褚家半个儿子,由他摔锅,扛幡守夜名正言顺。 然而那天赢闵的表小姐在外歷练遇到危险,生死之际给他来了玉简求助,赢闵二话不说丢下她走了。 帮忙的人没了,赢伯伯想让赢明代替哥哥,赢明不情不愿,藉口一大堆,在她心累的时候,赢玉主动说,由他来。 他可能还不知道摔锅和扛幡送浆水守夜代表了什么,那是亲生的才能做的,因为干了就有继承权,可以分一部分家产。 之所以选定赢闵,是俩家商量好的,褚家这个样子,只余她一人,赢闵算是半入赘的状态,这么做是想告诉众人,从今往后,赢闵就是褚家真真切切、堂堂正正的儿子,虽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一样享有继承权,褚家很重视他,他也很重视褚家。 得了褚家部分家产,他就有撑起褚家,兴旺褚家的责任,算互惠互利,拉拢他的手段。 然而因为他撂担子不干,这些事都到了赢玉头上。 少年懵懵懂懂,也不在乎那些说闲话的,什么不吉利啊,摔锅摔不破以后会倒霉的,褚家一族都是兇杀,压不住会走火入魔等等。 少年一概不理,非常坚定的站出来帮忙,那几天也格外的有耐心,随叫随到,有人喊就去,到了后来人家以为他是褚家子孙,直唿褚家后辈有人。 还有眼花的把他当成了赢闵,多次夸她眼光好,小伙子勤快肯干,是个踏实过日子的。 因为修为的原因,怎么看怎么像赢玉顶事的,所以比她还忙,被人带去这边见长辈,带去那边问话,偶尔还要应付故意找事为难的人。 半大的小子不晓得什么该做不该做,也没偷懒,全都处理了,俨然一副『亲生的』模样,把属于她未来丈夫该干的所有活都做了。 那会儿赢家生意上出了问题,被散修联盟盯上,对方有化神期,赢伯伯和赢伯母只好齐力去应付。 第17页 赢闵去救他的表小姐,赢明对褚家的事不上心,每次仅待一会儿就走,说是褚家长辈以前就不待见他,他不留着碍眼。 算来算去,那时身边竟只有赢玉忙前忙后,时时刻刻都在,她还记得,经常能不经意的听到有人喊他。 赢玉,赢玉,赢玉。 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很高,一天百八十遍。 ——赢玉,你这个铜钱纸不能这么烧,压太重了,熄火不吉利。 ——赢玉,怎么让人家站在门外,快请人家进来。 ——赢玉,这里都是你的长辈,站着干嘛,看茶啊。 赢玉和赢闵的名字相差这么大,竟也没人发现不对劲,使唤他使唤的顺手。 或许把他当成了褚引玉,褚影玉,褚隐玉了吧? 她就曾听一个老者指着她的亲戚喊赢玉。 那是你姑奶的大舅子的儿子的表哥和表嫂,上去认个人。 也有人拉着他,在他耳边说,南宫商会的人到了,人家这个身份和地位过来上香,是给你褚家面子,待会找个机会跟人家聊聊,对你褚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过年轻没经歷过世间险恶的人还真去了。 褚长扶招待完另一批人空下来去找他,发现他带着南宫商会的人在廊下并排走着,不善言辞的人不自在地寻找话题,年纪和阅歷与人家几千岁的白鬍子老大爷对不上,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但是事后一问,人家南宫商会的人对他很满意。赢玉的骨相搁在那里,一看就年轻,不是那种几百岁老怪物装出来的,他眼中还有光,这个岁数已经是元婴期,真元充沛到堪比后期和巅峰,只要再给他一些时日成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绝对是天之骄子。 南宫商会以为他是褚家后辈,抱着惜才的想法,至今对褚家都很尊重,很多见过他的老一辈也是差不多想法,所以褚家其实不算很艰难,还有些大的老客愿意合作,虽不如从前,勉强也能活下来。 她不贪心,差不多就行,能保住褚家的招牌,已经很满足了。 当然这里头大半的功劳都是赢玉的,别人误会也就罢了,他也不解释,全当自己是褚家后辈,忙的热火朝天,脚不沾地,有知道内情的想说出来,反倒被他制止,就这么从头叫人喊错到尾。 本来就年轻,拢共来世上不过十几年,去玄天宗修行又占了不少年头,平时也不爱抛头露面,见过他的人很少,人家问怎么不知道他,他就说去别处修行了,刻意叫人家认错。 有这些事打底,褚长扶其实并不讨厌他,不仅如此,还很感激,这也是为什么揽月老是让她报復,她没答应的原因。 没那个必要,人家不欠她的,早些年的那点恩情,他还的明明白白。 而且意义不一样,那段时间是她最难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发难,反而忙前忙后。 多少老人指挥他干这干那,一向没耐性的人老老实实听话,让怎样就怎样,叫他给往来的前辈们行礼,有些修为还不如他,他也一勾到底,没有半点不满。 要知道在修仙界,辈分不是按照大小,是按修为高低排列,只要修为高,再年轻人家也要喊他一声前辈,反了过来他也没说什么。 可能也是不懂吧,反正全程没有发作,一直忍到现在,褚家的事办好他才来找麻烦,褚长扶已经很欣慰了。 她坐过去一点,依着窗口盯着那一抹艷丽看。 周围都是几岁的小朋友,再不济也是爱吃糖的小姑娘,只有他一个大男孩,高挑消瘦的身形在小孩小姑娘堆里过于显眼,再加上那醒目的色泽,就像雪中的一盏红灯笼,很容易叫人注意到他。 是不是太爱吃冰糖葫芦了,小时候能一口气啃掉好几串,后来哄骗其他小朋友的,现在逃跑之前还不忘买一点。 怕别处没有? 他今天运气不太好,本来都已经轮到他,前面忽而多了个插队的。 赢玉眉心皱了皱,身子也绷紧了几分,有想动手的意思。 本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人,小时候跟谁都能打得起来,即便有她帮忙,身上也三天两头带伤,几乎没消停过。 刺头根本不怕打架,反而有些享受,就爱那种刀尖上过日子的刺激感觉,平时是吃饭第一,但是在练体术和剑术面前,吃饭只能靠边站。 他很喜欢钻研能让自己实力变强的东西,与人交手也在其中,以前被她定过规矩,不能主动生事,他还算听话,后来没怎么挑过事,都等对方先来。 不知道这个习惯有没有保留。 不管怎样,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褚长扶人在天上,静静等着他发难。 倒是叫她意外了,裹在大红衣裳下处于少年阶段,略显青涩的身子很快松懈下来,紧紧拧起的眉也散了散,什么话都没说,也没计较,叫那人在他前面跟小贩说话。 褚长扶扬眉,没有想到,现在脾气这么好了吗? 又或者说,破坏她的婚姻太开心,这点小事毁不了他的好心情? 揽月马车停得很稳,没有要走的意思,褚长扶也不催促,依着窗口继续看。 插队那人财大气粗,告诉卖糖葫芦的,「我全要了,都给我吧。」 他随手丢了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等于一百颗下品,买那还余下的十几根糖葫芦绰绰有余。 第18页 理是这么个理,只不过他本来就是插队,还要叫人家空手而归,他后面那个刚刚还能忍的人,沉默地收了随意的站姿,挺直了背,方才那股子惬意的劲头没有了,现下浑身上下都透着戾气,那个姿态和模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藏在暗处,要给人致命一击。 前头那人还不知道,注意力都在糖葫芦上。 小贩迟疑几息问他,「公子一个人吃得完吗?」 那人不耐烦的白他,「吃一根丢一根不行啊。」 这句话就像火上浇油,哧熘一下叫他后面的人烧了起来,藏在衣摆下的长腿抬起,一脚将人踹去一边。 那人没防备,一头钻进旁边小贩的板车下,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挣扎着爬出来,回身时眉眼中皆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知道我们家小少爷是谁吗?你敢打我?」 赢玉低垂下眼,睥睨看他,少年年纪确实小,不过他自小炼体,个头窜的极快,居高临下看整条街的人都没问题。 性子简单,是个喜欢动手不动嘴的,那只挂在剑头的手按耐不住挪了挪,握在剑柄上。 修仙者耳聪目明,视力极好,褚长扶虽然待的位置不近,还是能将赢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的手纤长有力,指甲修剪整齐,握剑的时候指头微微翘起,露出指腹间淡淡的粉色。 那手略一使劲,宝剑开了锋,露出一截冰冷阴寒的剑身来,没等全部拔.出,那小厮好像收到了一旁马车里的消息,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谁后,脸色大变,连忙求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公子来,求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次吧。」 刚抽出不过一寸来长的剑又缩了回去,赢玉败兴地嘁了一声,似乎为没打上架而失望。 方才那句『我们小少爷』将他的战意激了出来,一般来讲这样的人身边都会带着强大的家臣,正好能给他练手,结果没打上,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整个瞳子都阴了阴,冷着脸,厌恶地吐出一个字。 「滚。」 那男子没有犹豫,连滚带爬离开。 他倒是走的轻松,赢玉就惨了。 买冰糖葫芦的半路上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或善意,或好奇,或恐惧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他身上看去,赢玉最讨厌被人这么关注,烦躁地掏出一块灵石,和那个男子一样横行霸道:「全都要了。」 褚长扶:「……」 只能说不愧是他,一点也没比那个半路插队,一口气都要完的人好到哪里去,恶劣到一块了。 他身后好几人跟他似的,都排队排了好久,知道自己即将买不着表情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好几个年纪小的更是直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赢玉无动于衷,老神在在瞧着小贩打包。 一个小小的孩童为了吃食,小心翼翼拉了拉他垂下的袖摆,他感觉到,勉强给了个眼神看过去,差点没把孩子吓晕,一旁的小姑娘发现了他俩之间的微妙,连忙将小孩抱起来,护在怀里,防备地望着他。 那小孩和四五岁时的他差不多大,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退让了一步,「给他们一人留一串,剩下的我全都要了。」 他身后那些人,包括小贩在内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几百米远的天空上,褚长扶也有些宽慰。 也没有很坏。 她用捲起的帐本敲了敲窗棂,示意揽月,「走吧。」 揽月了解,刚准备架马,下面的人不知道是听到了动静,还是如何,忽而准确无误地朝这边瞅来。 赢玉不喜被人盯着,起先望过去的目光狠厉冷锐,隐含警告,瞧清是谁后整个身子一僵。 第8章 见面了呢 哈哈哈哈 那马车没有遮掩,上面明晃晃挂着旗帜,被风一吹,旗面展开,绣工极好的『褚』字逐渐显露。 是褚家出行的车辆,褚家现在只有一个人。 褚长扶。 褚长扶本来都要放下帘子走来着,被发现后干脆将半遮不遮的布帘完全打开,目光幽幽地望向地面,赢玉在的方向。 方才是从背后看,只能瞧见他削瘦骨感微微凸显的蝴蝶骨,和劲瘦的腰身。 现在从正面看,又瞧见了不少东西。 少年眼神虽然锋利,但年龄在那摆着,一张脸水嫩嫩的,还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两颊鼓鼓的,像里头含了糖。 本来就白,五官极是出彩,又穿了红色的外衣,里头是黑色的,无论是红还是黑,都很衬肤色,更显他扎眼,远远一瞧如同鹤立鸡群。 从来不讲究的少年嫌外褂老是滑,理过几次之后干脆放任自由,所以常常能瞅见他的外衣卡在手肘位置,露出里头黑色的中衣,浓郁地色泽严严实实裹着少年白皙玉润的身子,只袒出修长的脖颈。 到底还小,喉结不算突兀,只小小一点,形状很是秀美。 他没缚护腕,手挂在剑上的动作叫他两只虽瘦但看着有力的下臂完全露了出来,从指头到手背、腕脖、小臂、手肘,所有线条连成一线,很是好看。 周围都是盯着他的人,频繁有人回头看他,男的、女的、连小孩都忍不住瞥几眼漂亮哥哥。 那少年却像没有感觉似的,姿势依旧豪迈。 『打断他的腿,软禁起来月余后成亲……』 第19页 不知道为什么,褚长扶突然想起这句话,视线也不受控制地下移,看向他那双藏在衣摆下的腿。 又长又细,又笔直。 褚长扶不禁摁了摁眉心,怀疑自己怎么了? 是受了揽月的影响吗? 说起来她莫名想起刚刚从背面看他时瞧见的一幕。 少年将嫣红的外衣松松垮垮挂在手肘上,他那件衣裳不太一样,是玄天宗给他炼制的法衣,后面有个阵法,用白色线条勾勒,看起来像个素色的圆盘,刻意绣上去的花纹。 后颈的位置缝了一块长长坠下来的玉,也许有辅助阵法的作用,也有可能是警示他的,因他步伐过于奔放,一点都不像世家子弟。 女子的步摇瞧着好看,实则一步一摇,是为了警醒女子端庄优雅,稍有大动作坠下来的金叶子都会打脸。 同样的,男子身上佩戴的玉件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概嫌他没有该有的沉着稳重,于是在后面坠了玉,一旦歪斜玉打的位置偏去一边,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多少能收敛一些。 可惜这种暗示太过隐晦,他根本没当回事,衣裳吊在腰后,那块玉便卡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勾勒出一道挺翘的弧度。 褚长扶在心里嘆息。 她有罪。 自从揽月说过那些话之后,脑子里会不由自主注意些有的没的。 褚长扶没忍住,又是一声长嘆。 她好像病了。 她坐在厢车里,几番打量赢玉,赢玉其实也在看着她,马车是轻便的,窗口很小,他能望见的不多。 褚长扶和以往一样,面容平静如水,眼睛有神,没有多少难过和伤心,还带了些轻松和悦色? 赢玉猜测,她此行一定收穫颇丰。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让她缓和下来的除了和赢家的联姻之外,没别的事。 因为她在急寻联盟,赢明不行,他比赢明强了一点,换成了他,她在开心?俩人的亲事成了? 赢家只有三个儿子,两个跑了,只剩他一个,怎么排也该轮到他才是。 她这一副碰到喜事的模样,容不得他不多心。 赢玉胸膛间跳动地快了一些,有心思多瞅几眼,不留神瞥见她腰间露出一角的剑柄,上面挂了一串剑穗,已经不是当初赢闵送的那个,变成了她没与赢闵交换定情信物时的那串。 也就是被他抢走的那挂,一模一样,可能太喜欢,又找人编了一个。 那岂不是说——俩人佩戴的一样? 赢玉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有一种想把上面禁制换掉,显露出它本来面目的冲动。 想了想还是做了罢,褚长扶好像不喜欢他表露的爱意。 小的时候本来还能见几次面,自从他强行交换定情信物后,一次都不理他,即便讲话也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带着他不喜欢的一群人,说什么吃饭,看戏。 十个人里头九个伤害过他,要不是褚长扶,吃个屁,看个屁。 赢玉想起那些糟心事,眉心难受地蹙了蹙,不想让褚长扶误会,以为是对着她的,很快又松懈下来,恢復成原来的模样,眸中的冷意也收了收,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些。 因为他看到了褚长扶将她有些歪的剑扶正,那把剑露出更多。 说起那把剑,他想起来。 他不仅体术是褚长扶教的,剑术也是。 从他还没有接触剑开始,就知道修士的剑有多重要,只有自己可以拿,如果是主人信任的人也行。 他刚练剑时,用的是褚长扶的配剑,说明褚长扶对他极为放心,他可以随意地举起她的剑,肆意挥动。 那把剑被别人碰就会变重,谁都拿不动,但是在他手里就很轻。 他曾经抱着那把剑出去,想找个人交手,结果别人看上剑,要夺走,岂料几个人一起都没有撼动剑的一丝一毫。 剑认人。 他后来还用那把剑砍了骨头,剁了肉,在褚长扶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没说什么,只让他过去,捏着他的脸问是不是羡慕了? 他确实羡慕,褚长扶有剑,他没有。 后来褚长扶给他弄了一把小的,大的他拿不稳,褚长扶的剑快有他高,每次举剑褚长扶都会笑他。 小矮个。 赢玉没跟她一般见识,毕竟他有特殊的舒缓方式,褚长扶说他一次,他就折腾她的剑一回。 虽然有小剑了,但他还是更喜欢用褚长扶的,霸着不还她,除非她回褚家。 在赢家那把剑基本都在他手里。 他瞥了眼自己的剑,在心里告诉它。 你也要争气啊,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有一天褚长扶要是摸它,它不肯,就剁了它。 剑要随着主人。 赢玉瞅着剑,忽而注意到一些别的,他现在的模样有些不妥,过于不羁。 褚长扶喜欢温文尔雅的如玉公子,最好规规矩矩,庄重矜持。 赢玉不动声色地将微微岔开的腿缩回来,两只脚离得近了些,怎么也显得端正不少。 扛在肩头的宝剑放下来,抵在地面上,一只手搁在剑柄上,叫剑稳稳立着。 那把剑又开始不听话了,像是雀跃,又像是愉悦,微微地抖了抖。 赢玉使了些气力压着它,同时在心里警告它。 你是出过九州见过大世面的剑,不要这么没出息,叫人看不起。 第20页 第9章 说上话了 哈哈哈哈 赢玉想了想,将挂在手肘的衣裳也理了理,物归原位,披在肩头上。 神念一直笼罩着他的褚长扶瞧见那块卡在不尴不尬位置上的玉重新挂在背后,叫他衣下的蝴蝶骨更加明显,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揽月提醒她,「现下咱们跟赢三少爷是一家子,要不要去打个招唿?」 褚长扶沉吟了片刻,想着往后终究是一片屋檐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点了点头,「下去吧。」 赢玉瞧见那辆马车拐了个方向,隐约朝他这边过来。 这个举动叫他扬了扬眉,姿势更加拘谨。身后卖糖葫芦的小心地捅了捅他,将包好的东西递给他。 他假装没看见。 褚长扶不喜欢吃冰糖葫芦的小屁孩,她喜欢成熟稳重老成自持的人。 赢玉神念传音给卖糖葫芦的,说他不要了。 钱已经付过,按理来讲卖糖葫芦的得了便宜,怎么也该欢欢喜喜拿着纸袋离开才是。 但那厮不知是听岔了,还是哪里不对劲,坚持揪了揪他的袖摆,小声道:「公子,您的糖葫芦。」 赢玉依旧稳稳立着,再一次告诉卖糖葫芦的,叫他自行处理。 神念在与人交谈,面上倒是不动如山,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地马车上。 被两匹天马拉着的厢车很快在他跟前落下,褚长扶没有下来,一只手搭在窗棂上,半个身子依着,语气随意问道:「三弟弟这是去哪呀?」 赢玉扶在剑柄上的指尖微微一动。 三弟弟? 褚长扶只有当初是赢闵未婚妻的时候这么喊他。 ——今日你母亲大寿,三弟弟要不要凑个热闹? ——过年了,大家都在,你爹你娘,你哥哥你妹妹,所有人都到了,三弟弟也一起来吧。 ——最近府上有些冷清,你娘特意请了戏班子,很热闹的,三弟弟要听吗? 自从他被查出混沌之体,又觉醒了姜家血脉之后,他那个母亲对他便格外的上心,似乎知道他与褚长扶的交情,每次逢年过节家里有热闹就把褚长扶叫来,一起光临他的破院子劝他参与。 他次次都不答应,等到一圈人邀请完,轮到褚长扶时,听她说完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后才矜持地点了点头。 偶尔为了显出不是因为她,特意在她讲完后,别人再说几句时方答应。 稍大一些聪明了点,叫她多劝几句,可以多跟她说几句话,譬如…… ——去吧,大家都在,就你不去多孤单啊。 ——不孤单。 ——宴会上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来啊。 ——我长大了,早就不喜欢吃红烧肉了。 ——那皮影戏你没看过吧,是民间来的,很稀罕的。 ——额…… ——快走吧,马上就开始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他于是『不情不愿』叫她拉走。 赢家府上子女多,时不时这个人生辰,那个人晋级,几乎隔一阵子就有一场宴会,他还没被检测出天赋时就经常看到大家聚在一起,褚长扶也在,坐在很中间的位置。 那时候他已经和褚长扶认识,有一次偷看被抓到,往后再有类似的,褚长扶回回都邀他一起去。 他想起那院里坐的其他人,几乎没几个对他有好感,次次不耐烦的拒绝,然后藏在暗处心酸地继续偷着瞧。 冷不防就被人逮到,兜在披风里。褚长扶就这么抱着他,找了个很阴暗,很隐密的地方,将他搂在怀里,用大氅包着,只露出一颗脑袋,叫他光明正大的看。 那时候是大冬天,下着雪,风带着寒气,很冷很冷,但是被褚长扶圈在怀里,用她那件法衣罩着,就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觉得暖暖的。 褚长扶会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手捏着他的,给他取暖,还掰着他的指头说,好小好短啊,肉乎乎的,可爱死了。 这些话和动作太过频繁,已经激不起他反抗,褚长扶想玩就给她玩,任她在他身上作为。 变化是从他检测出天赋开始,所有待遇都没了。 不抱不搂连说话都少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时间停留在之前,他还是个没人管没人注意的脏小孩,褚长扶三五不时过来找他。 陪他练手,给他带红烧肉,教他体术和剑术。 说起来检测出天赋后褚长扶喊的就是三弟弟,叫一声,生疏一次,所以他不喜欢这个称唿,还因为这个称唿代表了褚长扶是赢闵的未婚妻。 后来褚家遭难,摔锅时赢闵跑去救什么表小姐,在褚长扶最需要的时候离开,至那开始,褚长扶再没喊过他三弟弟。 回回都叫他,她给起的名字。 赢玉,赢玉,赢玉。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可真好听。 突然又叫了回去,不会跟赢闵旧情復燃了吧? 不不不。 他很快否决。 褚长扶外柔内刚,赢闵干了那样的事,叫她面子里子丢尽,她不会再吃回头草。 其实一开始她还不会被人那么嘲笑,因为赢家及时顶了上来,声称要照顾她,尽快迎她进门,往后当亲闺女对待,赢闵那一逃婚,就是赤.裸裸的讽刺,啪的一巴掌扇在褚家的脸面上。 褚长扶能肯吗? 第21页 所以肯定就是个巧合吧。 赢玉压下心中微微地一丝不舒坦,答话道:「回赢家。」 褚长扶有些意外,赢玉那种耿直到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的性子居然也会撒谎? 分明是去逃婚,路上买点吃的,还骗她。 回赢家在他看来是送上门被抓,虽然赢伯伯根本没考虑过他,但他有这方面的担忧很正常,毕竟是家里的老三。 褚长扶没有拆穿他,只点了点他身后,提醒道:「糖葫芦别忘了拿。」 赢玉:「……」 他目光略有些复杂地瞥了瞥背后,卖糖葫芦的指定有什么毛病,竟还不走,就那么忐忑的立在一旁。 他迟疑片刻,终还是接了包好的一个大油纸袋,在卖糖葫芦欣喜的目光中用长指捏了捏,里头最少还有七八根的样子,很有份量。 既然都被发现了,他也不藏了,大大方方拿在手里。 犹豫霎时,将长剑收起,别在腰间,当着褚长扶的面从油纸包里抽出来一根,张嘴一口咬掉一个裹着甜浆的山楂,待细签从嘴里抽出来时,才得空反问:「你呢,这是干嘛去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什么样,褚长扶能不知道吗? 都认识那么久了,没必要装。 褚长扶视线在他唇红齿白的地方停留了一会儿,眼看着少年一边脸颊被颗粒撑起,出了一个突兀的弧度,更显得少年面容包子。细嫩的皮肤在晨曦下发起了光一般,透着玉润的色泽。 揽月说的没错,一别几个月,正在长个子的人一天一个样,好像又高了些,五官越发清晰明朗,更好看了。 「刚从赢家回来。」褚长扶回答的简单,就像出门时见到了朋友,随便叙几句话,脸上没有半点赧色。 对不起她的是赢家,不是她对不起赢家,她没必要在面对赢家人的时候表现出难堪来。 「办事?」 咔嚓一声,赢玉咬碎了糖葫芦,褚长扶几乎能从他微微张开的嘴里看到裂成一块块的山楂和糖浆细片。 嫣红的舌头也一闪而过,舔了舔藏在角落的小尖牙。 他有一对犬牙,又白又细,像上等的瓷,透着易碎的漂亮。 「嗯。」 褚长扶刚答应完,便见他巴巴地望来,眸里似乎含了一分期待,「办的怎么样了?」 那瞳色过于美丽,又黑又净,清澈的像一望见底的湖泉,没有半点杂色,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很满意。」 肉眼可见那双眼更亮了,像里头装了小星星,一闪一闪的。 「那就好。」他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像是心情很好一样道:「希望我的事也能顺利。」 说罢重新将糖葫芦塞进嘴里,小白牙咬着签子,看着有些紧张,那签子上染了红,沾在他唇上,勾勒出一道红痕他都没注意。 「你祝福祝福我呗。」他又笑了,笑容带着这个年纪的意气,像最耀眼的金轮,刺的人眼疼,「祝我诸事如意。」 顺利娶上媳妇。 褚长扶指头点了点窗棂,知道他的事是什么,无非逃跑罢了,在心中衡量一番,还是违心道:「祝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最好反着来。 她指头继续点在窗框上,心思却是飘飞的。 也许刚刚他说回赢家不是撒谎,这厮怕是知道了她去赢家是为了退亲,所以她说很满意的时候,他眼都亮了。 本来对他很有好感,因他最近做的那些事,褚长扶开始重新估量面前这个少年。 祝他最近倒大霉。 少年得到『祝福』,看起来更开心了,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像是要羽化登仙了一般,整个人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他挺直了背,像个骄傲的王,优雅又张扬地道了声谢,然后就摆了摆手,咬着他的冰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往赢家的方向奔去。 退个亲把他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第10章 新娘没了 嘤嘤嘤 褚长扶坐在马车里,过后才有些不舒服,不过她没说什么,人往窗棂上一靠,催促道:「赶路吧,回褚府。」 揽月张张嘴,一大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泼了冷水,知晓小姐不喜谈论那些,只好架了马车准备离开,天马蹬了蹬腿,才刚跑开而已,不远处忽而多了个孩童,正好拦在路中间,吓了她一跳。 她本能攥紧马拴,妄图更改马蹄落下的方向,然而那孩童跑的太急太快,已经来不及,高高扬起的铁蹄还是踹到了人,那个孩子瞬间飞起,『啪』的一声重重落下。 揽月心中突突一跳,第一反应是下马车查看那孩童的伤势,前脚离开,后脚身后有灵力波动盪开。 她勐地回头看去,便见有人趁着出了事,现场混乱贴近马车,在厢架上覆了张符箓,一时光芒大起,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那马车已然消失不见。 是单向的传送符箓! 里头还坐着小姐! 她再折身去看孩童,那地上哪里还有人? 被人算计了,这场事故和小孩,都是旁人故意为之,为的是小姐! 她在慌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力量不足,神念无法扫视太远的地方,找起来慢,拖时间,修为也不够,有可能救不回小姐,但是赢家离这里近。 找赢家帮忙! 第22页 *** 赢玉紧赶慢赶,本来距离就近,不过片刻罢了,已然到了赢家。 他对赢家没有好感,之所以还每年回来,全都是因为褚长扶。 每次逢年过节赢夫人都会将褚长扶请过来,一起吃个饭,看个戏,热闹热闹。 所以他次次掐着点归家,回回都能瞧见褚长扶。 经常有人调侃他顾家,无论什么时候,在外头做什么,一到日子就回去,就好像家里有人等着一样。 没人等着,不过不影响他等人。 等与褚长扶的『偶遇』,等褚长扶眼疾治好。 马上就不用等了,他很快就有新娘了。 赢玉嘴角小小地勾起一个微微地弧度,人站在家门前,竟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一丝紧张。 想了想,没有急着进去,反而先打量了一下两旁,上面还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喜』字。 粗略一观,院里的红布红绸缎依旧,还有人往角角落落添新的,一副家里有喜的模样。 没有收,还加新的,说明婚事没有取消。 两个儿子都跑了,就只剩下他,也就是说这联姻肯定跟他。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撩开衣摆进了院子,心情很好地指了指刚从内院奔来迎他的管事,叫他送点热水去偏院。 他要彻彻底底洗一洗,换身衣裳,收拾好自己,做好随时可以成亲的准备。 他绝对不会像赢闵和赢明那样说逃婚就逃婚。天塌下来,任别人说的仙花乱坠,他也要缩在家里,成完亲再说。 管事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他心情不错,跟着乐呵,倒也没忘了正事,转头吩咐一旁的人去办。 赢玉没有兴趣听他跟小厮絮叨烧什么水,放什么东西洗髓,抬脚往自己的偏院去,身后忽而传来声音。 「挂这么多灯笼应该够了,就是收个干女儿而已,没必要太大的阵……啊!」 他脚下蓦地腾空,被人揪住衣领整个拽了起来,赢玉拧着眉看他,「你刚刚说什么?收干女儿?收什么干女儿?」 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丝丝缕缕地不妙感。 那小厮被他突然而然地举动吓得,哆哆嗦嗦道:「收……收褚小姐为干女儿……」 赢玉眼尾瞬间晕染开一抹红,明艷的厉害,「褚家大小姐褚长扶?」 小厮抖着身子点头,「是……是她。」 赢玉眼角的红更甚,瞳孔也微微散大,眸里尽是不可思议和吃惊,还有些愤怒。 「怎么回事?」他问管事。 那管事也吓到了,他知道的不多,只苦着脸摇了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去查!」赢玉吼了他。 管事颌首,刚要走,又被他叫了回来。 赢玉拽着他的衣襟,咬牙问:「是褚长扶退的亲对不对?」 赢家绝对不会主动的,他知道,那就只有她那边了。 「她为什么要跳过我?」 家里明明有三个儿子,一个不行换第二个,第二个不行换第三个,三个都不行不是才该退的吗? 为什么还没轮到他就退了? 他失魂落魄,又气愤,又难受,语气里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她是不是嫌我小?」 他其实心里清楚,不仅嫌他小,还嫌他不成熟不稳重不够老成矜贵,没有一肚子墨水,还没有仙气。 第11章 英雄救美 不存在的。 离坊市百里之外的一个森林内,一辆马车突然出现,重重跌在松软的泥土里。 褚长扶一只手扶着木框,一只手握在腰间的剑上,待稳住身形,外头忽而传来声音。 「还要我请你吗?褚小姐。」 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又陌生,「出来吧。」 褚长扶微顿,想了想,提起裙摆弯着腰从马车里下来,几乎刚落地站定身形,便被一把剑抵住胸口。 她低头,瞧了瞧擦着衣裳的锋刃,又看了看握剑的人。 是个男子,叫李煜,出身衢州第二仙家李氏,她认识,但不熟。 她用指尖弹了弹薄刃,问:「李公子这是做什么?」 李煜笑了,「褚小姐不知道吗?」 他凑上前来,「赢家不要你了,不如跟我联盟,把你褚家的宝贝分九成给我,再陪我几天,从此以后我当你褚家的靠山,保你褚家经久不衰。」 如果是从前,褚长扶家族没败,他还想过娶她,现下就算了,顶多只配给他玩玩。 褚长扶沉吟着,并不答,反而开始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安静的、遥远的、不知名的小树林,周围没有一个人,设了高阶的封锁阵法,将附近整个笼罩。 她看到一只鸟不小心撞到透明的结界屏障,直接被击的粉末。 不仅是封锁阵法,还带有攻击性,若是她想从这里逃出去,怕也会被阵法锁定,打成灰灰。 「李公子都是这样谈合作的?」她指了指头顶的结界,语气平静:「这阵仗倒像是杀人夺宝。」 李煜笑容更甚,「你这样的大美人,我哪里捨得杀,不过是怕被拒绝,多留了一手而已。」 他看褚长扶一点不紧张,不由地给她施加压力,「要是谈拢了,万事好商量,要是谈不拢——」 他阴笑两声,「只好委屈褚小姐人财两空了。」 其实就是杀人夺宝,即便褚长扶真的愿意把九成家产给他,再陪他乐呵几天,玩腻了,钱财拢空,是宰是割还不都由他说的算。 第23页 他视线不怀好意地打量褚长扶,「不瞒褚小姐,为了你我可是大费周章,把所有积蓄都花上,买了这套高阶魂器。」 和人一样,法宝也是有等级的,从低到高分别是法器,灵器,宝器,魂器,道器,又细分下品,中品,上品,极品,他这件是极品。 没等褚长扶说话,他又继续,「除非褚家的道器任意门在,否则褚小姐今日怕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说起这个,他忍不住嘚瑟,「褚小姐别拿手里那套魂器吓唬李某,李某可是调查过的,褚家的至宝任意门在褚家主手里,褚家主死后任意门被仇家夺去,那时褚小姐不在褚家,现在身上的那件只到魂器级别吧。」 只要有炼制法门,出得起价钱,制造许许多多个同样的宝贝一点不难。 褚家是做生意的,经常走南闯北,不方便,于是老祖想了个法子,找人炼制了任意门,可随时去往各处。 一件道器,好几个魂器,道器在家主手里,魂器掌在褚家高层,褚长扶手里也有一个。 他笑的得意,「我的七星封锁阵正好能压制到极品魂器,在七星封锁阵里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是固定的,褚小姐的任意门用不了。」 褚长扶点头,「这么说来我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李煜颌首,「希望褚小姐能识大局,褚、李两家联手,比之褚家和赢家,不知道好了……」 「我答应。」褚长扶打断了他。 李煜一愣,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用上,居然这么轻易就达到了目的,他反而有些噎住,半响才问:「你确定?」 褚长扶轻轻『嗯』了一声,「你准备充足,所言也不错,我与赢家解除婚事,现下确实需要个靠山撑着,褚家如今这个样子,不会有人愿意,倒不如选你,虽然代价大了点,但只要基业还在,迟早有翻身的机会,况且你这番作为,根本没给我反悔的可能,我只能选你……」 她突然话锋一转,「你希望我这么说对不对?」 李煜一怔,瞧见了她瞳子里的凉意。 「你……」 褚长扶抬了抬下巴,睨了他一眼,「我褚家虽然落魄,但也没到卑微如此的地步,让李公子失望了。」 李煜反应过来,「你耍我?」 他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剑朝前刺去。 那把剑本来就抵在褚长扶肩头,只需再往前一点点就能整个刺穿前后。 褚长扶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束手就擒一般,叫那把剑顺畅无比地插.了进去,锋刃没入她体内,穿透了前后肩头,有血流了出来,赤红的颜色漂亮无比。 李煜视线从那处鲜红上挪开,惊讶地看向褚长扶的脸。 她面色依旧,丝毫没有受伤后的痛苦和无力,依旧那么平静地望着他,反而是他自己,肩头剧烈疼痛。 他低头瞅去,才发现一把剑从他背后刺穿,捅到胸口来。 那把剑他每日擦,时刻精养着,自然识得,是他的剑。 他的剑小半还在他手里,另外大半从背后显出踪迹,穿透了他整个肩膀,还露出个头来。 「怎么会?」他瞪着眼,不敢相信。 褚长扶神态自若,「我是褚家唯一的女儿,歷来用的都是最好的,真正的褚家至宝任意门,其实一直都在我手里。」 所以七星封锁阵困不住她,即便在没有空间和时间流逝的地方,她也能用任意门。 这件至宝十分神奇,只要留有印记,知道位置,脑海里有画面,她便能去任何地方。 李煜现在面前对的其实不是她,是任意门,他那把剑一半被传送到他身后,一半还没来得及穿过任意门的结界,于是出现了一副神奇的画面。 一把剑没有剑头,一把没有剑尾。 李煜抽动剑,反而疼在他自己身上,他手抖,背后的剑也在微微颤着。 褚长扶收了任意门,咔嚓一声,他那把剑断裂,被折在扭曲的空间里。还跟刚刚似的,一半在他手里,一半在他肩头,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李煜疼的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捂着肩头,咬牙道:「褚长扶,你敢对我下手,想过下场吗?」 褚长扶没说话,只拔出了腰间的剑。 她当然想过后果,比如既然动手,干脆斩草除根。 李煜猜到了她想干什么,冷哼一声,「你杀不了我,我有老祖留的本命符箓。」 所谓本命符箓,是家族长辈怕有天赋的小辈陨落在外,特意用精血制成,里头封了大能者三击的力量,只要遇到大灾难,受伤深重便会激发,是为了保护后辈长盛不衰。 「本命符箓确实可以保你的命,」褚长扶手里的长剑举起,笔直指着他,「我不要你的命,我要废了你。」 本命符箓只能在生死之间激发,平时就是个死的,受点伤流点血无碍,所以方才那一剑其实并不致命,但是会让他丧失交手的能力,疼的指尖轻抖,连剑都握不住。 褚长扶手起刀落,一剑斩在他拿了半折剑的手腕上。 李煜惨叫一声,完好的手捂着流血的腕脖,愤怒嘶吼:「你敢!」 褚长扶用行动证明,她敢。 她又是一剑削去,李煜另一个腕脖也见了血,两只手都软软垂着。 褚长扶抬腿,一脚将他整个踹倒,又如法炮制切了他两个脚腕的经脉,没完,她最后一剑捅在他丹田处,剑上无数威能爆发,肉眼可见被破坏的地方裂出蜘蛛网一般的缝隙。 第24页 李煜的丹田碎了,灵根也叫她生生挖出,不给他一丝一毫捲土重来的机会。 算是彻彻底底的废了。 李煜喘息着,双目通红,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她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剑剑损他,却又剑剑不致命,像干过无数次,拿捏的很好,恰到好处没有激发本命符箓,却也切切实实废了他。 他睁大了瞳子,望着冷静下手的人,忽而一愣。 琢磨过味了。 褚家只有她一个小辈,将来的继承人非她莫属,身为一个要撑起重担的人。 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是他大意了。 他身后忽而浮现一道水波一样的纹路来,四四方方,有麟有角,像是结界,又像是一座大门。 他宛如沉入水中一般,大半个身子陷进去,身前是暖暖的朝阳,背后明显能察觉到阴寒。 不出所料,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不仅废了他,还要将他送去别处,任他自生自灭。 真狠。 *** 赢家的一处偏院里,赢玉人在廊下,焦急的等着。 他让管事去查怎么回事,务必要把当时的场景完整地复述下来,一字不漏。 管事去找全程观在眼里的下人了,要耗些时间,现下还没回来。 赢玉一个人抱着剑候着,性子躁,能明显觉得时间漫长难熬,几乎坐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等来管事,腰间玉简反而颤了颤。 他捞过来看了看,发现是褚家的那块。褚长扶小时候给他的,为了不时之需。 褚家的玉简有些不同,通常玉简传送慢,要飞来飞去才能你一言,我一语的沟通。 褚家是一只主体,连接所有副体,副体之间也可以互相联繫。 比方说褚长扶的玉简留过他的玉简气息,想找他的时候,直接在自己的玉简上刻字,他这边就有感应。 他想到褚长扶,指尖微动,待玉简贴在额心,才晓得不是她,是她的丫鬟揽月。 揽月也留过他的玉简气息,当年她俩经常来偏院找他,有时候褚长扶没空,一些礼物和饴糖都是揽月送的。 赢玉去观她留下的字。 【小姐被人掳走了,在刚刚咱们分开的地方,你快来!】 赢玉一惊,本能握紧了剑,第一反应是褚长扶有危险,他要去救人。 第二反应是,这也许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很多少女子爱慕男子,都是从救人开始,感激之情很容易变成喜欢。 如果他也救了褚长扶,褚长扶会不会也感激他,慢慢就变成了爱意? 赢玉心中一片动盪,匆匆回復了玉简便提剑往方才买冰糖葫芦的地方赶,才一个闪身而已,腰间玉简又是一颤。 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不少字。 【谢谢三少爷,不过不用来了,小姐平安无事自己回来了。】 赢玉:「……」 第12章 下定决心 了。 褚长扶没有在野外逗留多久,解决完李煜便驾着马车回到街上。 她反应还算快,那个单向传送阵爆发威能前已然意识到不妙,留了道印记穿过马车击在地上,只要有那个印记在,她可以随时往来两边。 传送门打开,马车一点一点露出框架时,四周围聚过来的人纷纷惊的退开,让出一片空地,叫厢车整个显出,引起不小的轰动。 褚长扶听到有人小声讨论。 「刚刚被算计的是不是她?」 「是她,褚家的马车,我认识。」 「她居然回来了。」 「当街被绑还能活下来?」 「不会答应了什么苛刻的条件吧?」 「比如失身?」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么点时间够干什么的?」 「那就是掉财喽?」 「你当人家劫匪是吃素的啊,给钱就放。」 「那你说怎么回事?」老是被否决的那个怒了。 「依我看还能带着马车完好无损回来,她身边定有高手保护。」 「放屁,她褚家落魄至此,哪个高手愿意屈尊,有钱也请不来吧。」 「那倒是蹊跷了,她怎么回来的,莫非是对手太菜?」 「还需要动用手段将其骗走,七八成是了,真正的高手都是二话不说直接袭击,哪用得着废那个功夫。」 「倒也是。」 「说的有理。」 褚长扶没管那些闲言碎语,神念放开,去找揽月。 揽月身上有她留下的印记,很容易叫她发现踪迹,没有朝城外的方向跑,反而奔去赢家。 她想找赢家帮忙,很有可能是她老是劝说,对其莫名信任的赢玉。 大概是赢玉童年那段只听她话的经歷,让少女坚定的认为赢玉是向着她的。 褚长扶就是怕她这么干,才出来的这么急。 虽然认了赢家主为干爹,到底还是不亲的,没揽月想的那么好。 还有她以为的和赢玉,亦没那般简单,褚长扶担心她冒冒失过去,引起人家的不适。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莫要闲着没事给人添乱。 褚长扶通过玉简,把揽月喊回来,她还没到赢家,尚且来得及。 揽月收到她的消息,已经在往这边赶,她也驱使马车离开热闹的坊市,与揽月在半空中碰头。 第25页 揽月瞧见她又开心又欣慰,隐隐还有几分失望。 褚长扶眯了眯眼,「你那是什么神情?」 「啊?」揽月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小姐,你错过了一场英雄救美。」 她方才半路上觉得慢,先一步发了玉简给赢家,想了想,给三少爷也发了一则消息。 从前都是好朋友,互相留过玉简,接到回应的时候她还高兴了一把,感觉俩人有戏,可惜小姐回来的太早,她只好又发了一条消息,叫他们别来了。 玉简上还有两边联繫的证据,揽月举起手里的东西,将上面的字迹显露出来。 不是跟赢家谈话的那块,是跟赢玉的,「刚刚三公子说了,马上来。」 褚长扶低头瞧去,那个张牙舞爪的字迹,还真是赢玉的,只言简意赅道了句。 【等着,马上到。】 「小姐,赢三少爷连犹豫都没有,一口答应,回的很快,他肯定很在意你吧?」揽月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又是劝她的。 褚长扶横了她一眼,「想太多了,有架打就是个普通人求救,他也会插手。」 「额……」揽月似乎没想到这点,怔了许久,想反驳,又说不出别的话来,支支吾吾半天。 褚长扶趁着机会提醒她,「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讲那些话。」 ??? 「哪些呀?」揽月人在马车前,眨巴着眼回头看她。 褚长扶百忙之中从帐本里抬起头,直盯着她瞅,晓得她还不死心,以后这类的事怕不会少,干脆直接一棒子打死,「方才有个人说让我陪他玩两天,我把他废了,切断手筋脚筋,碎了丹田挖了灵根,最后打发去一个环境恶劣的地方等死。」 她故意吓唬小姑娘,「赢玉只会比我更狠,还想要小命就少说点。」 揽月脑海里不自觉冒出赢玉往日战绩,对敌人下手极狠,断胳膊断腿不在少数,代入一下自己,不禁浑身一抖,手捂了捂嘴巴,没敢再讲了。 可能……大概,赢玉真的单纯就是为了打架吧。 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揽月心虚地紧了紧马栓,专注赶路。 她一安静,褚长扶也乐的清闲,悠然坐在马车里,支着下巴看帐本,思绪却不知飘飞到哪里去。 说实话,揽月的玉简能唤动赢玉,她很意外。 他是个说到做到,一诺千金的人,要么不答应,直接无视,或者喊滚,答应就会做到,所以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她提前出来,揽月及时喊他不用来了,他肯定会到。 不管是不是兴奋于有架打,能在她危难的时候愿意帮忙,对他印象似乎又好了一点点。 *** 赢家一处偏僻的院落里,赢玉握着玉简,在得到准确的答覆,褚长扶确实没事后,一边有些庆幸,一边心里又空落落的。 没能英雄救美,关系也没有拉近。 但他很快想到,比起英雄救美和拉近关系,她平安无事更重要。 这样挺好,总比赶不及出事强。 赢玉斜斜靠在廊下的柱子上,一只手垫在脑后,一只手抚了抚玉简。 她身边那个小丫头倒是挺懂事的,她出事后第一时间发了玉简告诉他,让他来救,不是让别人。 他很欣慰。 赢玉玉简抛向空中颠了颠,在犹豫要不要多发两句话,好打探消息,褚长扶到底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跳过他? 要真是嫌弃他太小,他就骗她,说自己早就在秘境里歷练了几十年,比她还大,不存在不成熟不稳重。 其实他知道褚长扶喜欢老成自持的人后,有考虑过要不要进时间和外界不一样的秘境里快速歷练,把年纪混上去。 他后来想着,就算弄上去了又怎么样?褚长扶喜欢的是赢闵,跟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即便他真的比她大,她也看不上他。 而且光年纪大还不成,她要的是通达人情,阅歷丰富,必须日日与人接触才能磨练得出。 人又无趣,心眼还多,一句一个坑,委实交往不来,他考虑良久,终究没那么干。 主要也是没想到俩人会散,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机会,提了也是白折腾,郎才女貌的人肯定会步入婚姻,成为他的亲戚,岂料意外来的那么突然,赢闵眼瞎,竟然逃婚。 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生生错过时机,没有在之前进入时间快速流逝的法宝或者秘境里歷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抱佛脚已经来不及。 赢玉多少有些惋惜,手中玉简又抛了抛,还在感嘆时,他派出去查早上退亲一事的管事已经回来,还带回了好几个丫鬟和小厮。 清晨那事不是什么秘密,并没有屏退下人,很多贵客在场,下人们负责招待他们,自然也在,一边注意着客人手里的茶盅,及时给他们添水,一边偷听。 据说褚长扶来了之后,本来在前殿议事的赢家主当即带着所有贵客一道去偏殿找褚长扶,给了足够的尊重和面子。 后来又当着褚长扶的面,叫各贵客们显露本事,想让褚长扶放心,凭这些人的能力,肯定能将二少爷抓回来。 赢家主还说,要是能逮回赢大公子最好,两位公子排排站让褚长扶选嫁哪个。 赢玉听得冷笑。 赢家明明有三个儿子,宁愿逮远了的老大和老二,也不给老三安排。 第26页 到底没拿他当亲生的,没养过就是没养过,一点都不在乎。 那小厮不晓得他心中想法,继续讲。 知道赢二公子一时半会儿抓不回来后,赢家主建议褚长扶延后婚期,亦或者嫁给赢大公子和赢二公子的牌位。 咔嚓! 赢玉身下裂开一道道蜘蛛网一般的缝隙,有恐怖的威压一闪而过,虽很快收敛,也吓得众人膝盖一软,直接跪伏在地,嘴里喊着饶命。 赢玉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失控的力量和周身还余下的丝丝缕缕威压,让刚刚讲话的那个继续说。 他要听全过程。 那个小厮犹豫片刻,只得结结巴巴接着道:「后来褚小姐说,她有个办法可以两全其美。」 赢玉蹙眉。 收她为干女儿的事,果然是她自己的主意。 「褚小姐想让赢家主解除婚约,认她为干女儿,赢家主起先不同意,褚小姐说叫干爹也亲,都是爹,赢家主被她劝了几句,慢慢也就答应了。」 赢玉点头,压着火又问了另外几个人,都是大同小异差不多的,没多少新鲜的内容。 他干脆挥挥手,让几人离开,自己一个人坐在廊下,握紧了手里的剑。 有那么一瞬间,又想做些冲动的事。 那把剑被他用指头顶开,又插了回去,再顶开,又插,几番之后终究也只是凄凉地笑了笑。 说什么亏欠于他,以后会尽量弥补他,其实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赢闵逃婚时,问都没问他,直接召了不愿意的老二回来,打断他的腿,逼着都要让那厮同意联姻。 为什么就没人问问他呢?他不是人吗?不是赢家的血脉吗? 他还以为把老二弄走,怎么排也该轮到他。 结果又是抓另外两个儿子,又是跟褚长扶商量延迟婚事,最后干脆让褚长扶嫁俩人的牌位都没有想到他。 他到底有多拿不出手?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让赢家觉得丢人? 赢家本来有三个儿子,怎么说都不肯让第三个联姻,逼的褚长扶只能选择认成干爹和干娘,当他的干姐姐。 干弟弟不能对干姐姐下手,有悖人伦,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可真够狠的。 他抬头望了一眼头顶。 既然赢家没有把他当回事,那他也没必要赖着不走。 赢玉将剑别在腰间。 没人帮他筹划婚事,他自己来。 正好现在的褚长扶没有婚约,与她商量好后男婚女嫁实属正常。 第13章 有着落了 成亲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褚长扶到家后嘱咐揽月,没什么事不要打扰她,她要静心修行,实则拿了些帐本,通过传送阵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将李煜送到的极苦之地。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片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那里常年冰雪封山,举目白茫茫一片,是恶人的天下。 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都是流放之徒,不是害过人,就是干过什么坏事,被人通缉追杀,无处可去,干脆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离这边十万八千里远,她就是将李煜投放在那处。 凭李煜现在的力量,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但她还是不放心,想看着他死。 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他通过什么手段恢復灵根,修復丹田,接上经脉捲土重来。 这样的故事不要太多,有人掉进无尽深渊,结果得了大能者传承,修为大成后回归修真界,反将对手一家杀个干净。 又是谁谁谁被挖心挖废,结果垂死之际竟然觉醒了古老血脉,涅槃重生。 她一向信奉要么不做,要做就斩草除根,不给对方一丝一毫可能逆袭。 所以她拿着帐本,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设上结界,搬出椅子,稳稳坐在里头,一边翻看帐本,一边静静等着李煜死。 他身上有本命符箓护体,不能杀他,但是他自己渴死,饿死,冻死,本命符箓不会激发。 *** 千里之外的赢家,不知谁闹出的动静,忽而一声巨响,震的整个地面晃了晃。 众人第一反应是有人造次,纷纷从屋里赶出来,到了外面才瞧清是谁干的。 三少爷立于高空,一身的红招摇嚣张,正驱使着屠魔剑在他那个偏院附近依着房子形状划出一个圆来,正好将房子圈在里头。 剑气肆意横行,直接将整个院子切割出来,他手一扬,那院落飞起,在空中渐渐变小,最后只有一寸大小,被他轻松托在手心。 赢玉另一只手张开,收了剑,转身就想走,被赢家主叫住。 「给我回来!」 他指着那个被挖走房子后留下的大坑质问,「做什么?」 赢玉脚步微顿,没有下来,就那么站在空中,居高临下回头看去。 赢越峰很年轻,不过几百岁罢了,这个岁数半步化神,算是天之骄子。 他背还挺着,头髮还黑着,眼已经瞎了。 只能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三儿子就是个透明人。 或许也是他命该如此,自小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自己的亲爹亲娘认为是抱错的,将他放养给老嬷嬷。 幸亏老嬷嬷对他还好,他唯一的烦恼就是旁人为什么总是骂他野种?他是不是野种? 他想去找凡人父母。 第27页 老嬷嬷坚持认为他是赢家主和赢夫人亲生的,他每次说要去找凡人父母,都会被老嬷嬷打。 性子倔,骨头也硬,打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如何都要去寻亲生父母。 老嬷嬷没办法,只好说必须先攒钱,攒够了一百万块灵石,就能找到爹娘了。 小小的他信以为真,天真的省吃俭用,把钱存下来,想用来寻父母,攒着攒着老嬷嬷寿终正寝,只留他一个人。 老嬷嬷临走前给他留好了修炼物资和足够的辟谷丹,足够他长到十六岁。 但是这笔钱被别人知道,老嬷嬷前脚走,后脚就被抢去,还把他打个半死。 也是他命不该绝,这样都不死,炼体士本身肉.体也强大,待伤好的差不多,他提着老嬷嬷压棺的法器,将那几人找机会杀掉。 那几个混蛋人是死了,灵石和资源也被他们赌钱输完。 他把老嬷嬷的法器放回棺木,下了葬后为了吃喝,不得已只能偷前院树上结的果子充飢。 有一次看到下人从灵兽院里搬着一桶又一桶咬碎的骨头和肉拿去倒掉,边走边唠嗑,道天热了,灵兽也不好好吃饭,每次都剩很多。 他只觉眼前一亮,从那开始日日拼着缺胳膊少腿的风险,去跟灵兽争肉吃,天天听着下人调侃。 赢家也太富有了,灵兽都有权利挑嘴,只吃.精肉,细肉,太肥的,太瘦的,内脏一点不碰。 他那会儿太小,并没有特别的感触,长大后每次想起这事都会怔住许久。 是啊,赢家真富有,灵兽都有权利挑嘴,但是亲儿子没有。 赢玉记起这些往事,只觉不痛快。 他不开心,也不想让别人如意,像是报復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什么话不该说什么,直往赢越峰肺管子处戳,「你不知道吗?因为没人给我张罗,我打算去嫁人了。」 赢越峰眉头蹙起:「嘉仁?」 这两个字合起来他没听出意思,分开也没有,脾气反而被激了出来,语气不好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赢玉啧了一声。 他这么认真,居然说他发疯。 他只好认认真真地重复一遍,「我—要—嫁—给—褚—长—扶。」 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不知道我这个开元大陆第一天才,入赘她褚家,她要不要?」 『嫁人』『入赘』等等字眼已经十分清晰,赢越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双眼瞪大,里头尽是不可思议,「胡闹!你是男儿!」 赢玉摊了摊手,「男儿怎么了?男儿就不能嫁人,不能入赘了吗?」 赢家主厉喝,「你是我赢家的儿子,赢家没有这个先例!」 「现在有了。」赢玉态度很坚决。 赢越峰怒吼,「我不允许,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赢玉从来就没怕过他,以前不怕,现在也不怕。 赢越峰从背后抽出鞭子,是他的道器,上面都是倒刺,抽人很疼。 他没挨过,但看它鞭过别人,那人是赢家的家臣,犯了错,元婴期修为一下就被打的无力,只得倒在地上抽搐,身上一条大血痕。 那鞭子是赢家主立足之本,狠辣无比,据说不仅会疼在身上,精神也会崩溃。 他不信,也不惧,轴道:「有种你就打死我,打不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还嫁定了!」 以前老嬷嬷经常说,不用看都知道他和赢家主是父子,脾气都这么倔。 赢越峰倔,他也倔。 赢玉胸膛微微喘息,那边的赢越峰握鞭子的手都在发抖,被气的。 俩人就这么互不服输地瞪了许久,半响赢越峰才反应过来,「你想娶褚长扶?」 什么没人给他张罗,他打算去嫁褚长扶,要入赘褚家,赢越峰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赢玉的心思,「你喜欢她?」 赢玉挑了挑眉,反问:「不然你以为呢?我闲着蛋疼开玩笑?」 赢越峰已经稍稍能冷静了些,父子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又对视了半天他方问道:「她是你干姐姐,你喜欢她什么?」 赢玉不乐意了,「我的名字是她起的,体术是她教的,剑术也是,第一次握的是她的剑,第一次修炼也是因为她,是她改变了我的命运,你问我喜欢她什么?」 他表情十分十分严肃,「没有她,就没有我,今生要是娶不着她,我就打光棍!」 赢越峰又是一愣,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居然有着这样的心思,喜欢褚长扶到那种地步,俨然一副非她不可的架势。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缓和下语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赢玉不假思索直接道:「从我第一次见她开始,从她给我带红烧肉开始,从她教我规矩,给我洗澡记我生辰陪我练手开始,一早就喜欢了,十来年,一直到现在还喜欢着!」 他承认的很干脆很干脆。 赢越峰面上有一瞬的恼怒,又想打他。 那时候褚长扶可是他嫂子,后来又是他二嫂子,打自己嫂子的主意。 这个逆子! 他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抑制住揍他的冲动,认真反思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赢玉这王八崽子从小就只有他那个侄女能叫动,只听褚长扶的话,还以为仅是亲近,搞了半天一早喜欢上人家。 第28页 挑唆和帮助赢明逃婚,根本不是看不上侄女,恰恰相反,他想代替赢明娶褚长扶。 那句『她不配』,应该是『他不配』才对。 「喜欢她为什么不早说?」他厉声问。 「你有问过我吗?」赢玉吼的比他还大声,「大哥逃婚你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已经让二哥顶上,好不容易二哥逃婚,你宁愿让褚长扶嫁牌位也不嫁我,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爹?」 赢越峰也怒了,「这事能怪我吗?你自己看看你干的那些事,哪件不让人误会?」 「你在老二院里说她坏话的时候,我那侄女就在一旁听着。」 褚家的传送门是道器,有至宝掩盖,平常人很难发现她的踪迹,赢玉又是个粗心的性子,全然没有注意,说了她一晚上的坏话,他那个侄女就听了一晚上。 「你舍六张万里遁符护送赢明走的时候,我那侄女也全程观着,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你看不上褚长扶,你要我怎么办?打断你的腿把你囚起来强行联姻吗?」 赢玉:「……」 他脸色白了白,没有料到。他在说褚长扶坏话,护送赢明出城的时候,褚长扶就在一旁看着。 那还不恨死他? 他把人家的未婚夫送走了。 他捏了捏腰间的长剑,有片刻的不知所措,很快松了手,抬脚刚要离开,又被喊住。 「去哪?」赢家主怒视着他。 赢玉脚步不停,「去赔她一个夫君。」 赢家主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三书六礼是什么吗?聘礼要多少抬吗?举办婚礼要什么步骤吗?」 赢玉一愣。 他还真——一个都不知道。 「不懂就回你的窝去,」赢家主咬牙,「等着!」 赢玉眨眨眼,心中略微有些吃惊。 这是妥协了吗?要给他娶褚长扶了? 一丝丝喜悦登时染上眉目,没高兴多久已然清醒过来,「不娶,我要入赘。」 他扬起一边嘴角,露出森森白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吞褚家的产业,得褚长扶手里的天材地宝。」 赢越峰取下腰后的鞭子,又想抽他,还没来得及,已经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阻止。 姜氏上前一步,将他挡在后头,自己跟儿子解释,「玉儿,你误会了。」 她知道赢玉为什么会这么说,是从老二那里得知的。 「娘之所以跟老二那么讲,是因为那孩子眼皮子浅,不这么说他不会答应联姻的。」 她接着道:「你父亲跟褚家主是真心的,俩人不知互相为对方挡了多少刀子,关系极好,远非那些物质能媲美的。」 她还有话,「你爹要是真的想吞褚家的财产,今日就不会答应退亲,认她为干女儿了。」 干女儿这个身份,只有小辈得老辈的好处,没有老辈得小辈好处的道理。 既近又生疏。 「你知道我们家的聘礼是什么吗?是赢家最近开採的极品矿脉。」 赢家拢共就只有两条极品灵脉,一条大的镇压府邸,一条小的是最近刚得的,赢越峰想拿那个做聘礼的时候她还犹豫了许久。 那条矿脉对赢家来说也很重要。 赢玉摸了摸眉心的玉珠,因为得的轻易,他从来不觉得这东西珍贵,但等他独当一面,回馈宗门时,才晓得一条灵脉有多难赚,他要参加不知道多少场大型秘境歷练才行。 原来赢家并没有轻视褚长扶,也没有贪她的东西,相反愿意用极珍贵的灵脉为聘礼接她进门。 虽然如此,「我还是要入赘。」 越是不让他入赘,他还偏要这么做了。 他这个人就是拗,喜欢跟人对着干。 姜氏扶额,「玉儿,你可能不懂,我那侄女其实天赋并不比老大差,相反还胜了许多,之所以修为一直不如老大,是因为自小就是独生女,肩上的担子太重,拖累了她。」 「只有放下担子,她才能浴火重生。」 「而且你以为她会一直待在衢州吗?我那侄女是个有野心有抱负有心机的人,表面看着不动声色,现下心里该是想着怎么为全族报仇,她待不了多久,如今不过是在找个信任的人接手褚家,她好放手大干而已。」 「我们赢家叫她失望了,你爹是迫不得已才答应认她为干女儿的。」 她看了赢玉一眼,加了一句,「就是个口头承诺,现下改口还来得及。」 赢玉微愣,这些弯弯道道他还真不知道,不爱动脑的人这辈子的智慧都用来追褚长扶,结果无论干什么坏事,都被她观的清清楚楚,一丝不漏。 「你愿意也好,也许赢家这次不会再让她失望了。」 她感嘆,「年轻人终还是要出去闯荡的,守着这堆烂摊子,猴年马月修为才有进展,她如何才能报得了仇?」 赢玉沉默了,竟觉得她说的有理。 姜氏试探地朝空中招了招手,唤他下来,「等你跟她成了亲,她愿意留,你就陪着,亲自监督赢家有没有私心,她想走,你也跟着,歷练变强也好,报仇雪恨也罢,你都与她一起,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成亲,一起,两个人…… 这些话可真悦耳啊,叫他看那女人都顺眼了许多。 赢玉望了望她,片刻后有些不情不愿地从空中下来,朝那个女人走去。 第29页 妇人很年轻,但不知为何,一头青丝已然白了,满头银髮十分扎眼。 第14章 赢玉身世 前因后果。 大概在几十年前,发生了一件奇事,四大家族的李家,出了个抱错的。 因李氏疼的时候多嘴骂了一句产婆,产婆心生歹毒之念,将她的孩子跟自己儿媳的孩子互换,把天赋好的真少爷,调成了天赋差的假少爷。 李夫人养了十几年,眼瞧着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越来越不像自己,跟李父也不相似,灵根亦有偏差。 一个木系,一个水系,居然生出一个三灵根,两个不相干,只有一个雾系稍微靠点谱。 彼时李夫人心中已然有所怀疑,但她没声张,先把身边的人盘问了一遍,没找到头绪,便让人去寻当年的稳婆,刚到地方就瞧见那个老太婆欺负一个人。 那人脏兮兮的,洗干净一看,果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李夫人几乎崩溃,她不知怀着何等忐忑不安和悲愤的心将孩子接回去,犹豫再三,也没有送走假少爷。 说是养了十几年,假的身子又不好,怕离了自己活不了。 因她这个决定,叫真假少爷齐聚一堂,共处一个屋檐下,下人们难免拿他们比较。 一个金汤银水餵了十几年,养的水灵灵的。一个非打即骂,干完了所有活还要受虐待的人,没有读过书,也没人教修行,各方面都比不得假少爷。 真少爷日日被假少爷碾压,每天忍受着假少爷的虚情假意,转头跟人家说自己是亲生的,他是乡下来的表亲。 真少爷处处受排挤,被假少爷的朋友,亲友讽刺,各种难听的话刺激的真少爷不喜假少爷,总是针对假少爷。 叫李夫人瞧见,李夫人反而讲自己儿子不懂事,不能跟假少爷和平相处,经常跟一群闺中密友抱怨,有一天也不知怎么地,叫真少爷知道。 真少爷心灰意冷,当着众人的面,逼迫李夫人选择,要么选他,要么选假少爷。 李夫人没有选。 真少爷望着所有人,哈哈大笑,笑容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他突然拿出一把剑,当众削肉还母,剔骨还父,化为一股青烟,永远地消散于世。 李夫人没有想到他真的敢,一时竟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跟前,临死前面上的表情是解脱和释然。 他告诉李夫人,下辈子绝不为李家子,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要再做她的儿子。 李夫人浑身一震,痛哭流涕,还因气竭而晕过去。 醒了还不肯接受。 真儿子死了,假儿子也因为她没有选他,生了隔阂,跟随亲生父母走了,李夫人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儿子没护住,假儿子也没了。 当年这事轰动得整个衢州贵妇纷纷警惕,暗中检查自己身边有没有混帐东西,那时姜箐箐也在,全程观着,一边虚情假意的安慰李夫人,一边暗中骂她蠢。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假的养再多年也是假的,何况假的还是被那个老不死的刻意调包,为了报復李夫人,叫李夫人白白用心培养她孙子。 自己儿子却被当牛做马虐待,她竟然还能不计前嫌,担心人家孙子的死活,将人家孙子继续养在身边,用天材地宝吊着命。 怎么没蠢死她? 她亲生的儿子是被她生生害死的,真的和假的本身就不能搁一块养。 如果是她,在发现事情真相后第一时间打死稳婆,折磨她的儿子和儿媳。 儿子变了,她儿子和儿媳肯定知道,那一家子都跑不掉,假少爷生生掐死,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机会害自己亲生的。 那时她只是愤愤不平,没想到这事还真出在了她身上。 她晓得一代不如一代,血脉会渐渐淡薄,比如老二的灵根不如老大,老三只会更差。 为了改善,怀老三的时候刻意用了无数仙草丹药养胎,想将老三的体质提升上来。 在孕前和孕中这段时间,是可以改变小孩天赋的。 餵了那么多天才地宝,结果孩子无论怎么检测,都没有灵根,最差的那种都没有。 这根本不可能,先不说那些养胎的宝贝,单俩人的天赋,都绝无可能生出没有修仙资格的凡人。 她第一时间想起了当年的李夫人,那个稳婆能给李夫人下手,神不知鬼不觉,那会不会有人也记恨赢家,抱走了她亲生的,丢了个自己的,既报復她,还让她帮着养小孩? 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后,就像毒药一般,很快侵入五脏六腑,她越想越觉得是,越看孩子越不像俩人。 自己亲生的有可能在别处受难,假的却在赢府吃香的喝辣的…… 那个真少爷剔骨还父,削肉还母的画面一遍遍在她脑海里滚过,那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宛如恶鬼上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掐死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 那个孩子懵懵懂懂,将肉乎乎的手塞进嘴里吮着,稚嫩的脸上看起来天真又无邪。 她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和李夫人一样懦弱无能,妇人之仁,但也看不得『别人』的孩子在自己跟前晃荡,不顾旁人的反对,把孩子送走,给一个老嬷嬷带,叫她永远不要踏进前院一步,这辈子只能在偏院活动。 赢家很大,如果不是刻意的话,还真有可能一辈子见不着面。 第30页 这事瞒不过一些有心人,她几个闺中密友还是知道了,都道她干的好,那个李夫人,她们光是听都觉得憋屈,怎么能那么蠢呢。 现在自己害了自己,整天疯疯癫癫的,再也不见往日风光。 那时她也觉得自己勉强还算果断,至少比李夫人强,没有叫那个孩子用赢家一个铜板,他所有的吃喝用度,都是那个老嬷嬷出的。 赢家对一辈子忠心耿耿的下人很好,会给专门的地方养老,本来应该在另一个院落,和许多老嬷嬷一起,闲时聊聊天,喝喝茶。她单独给老嬷嬷一个,分去了偏凉的角落。 可以说那个院子就是老嬷嬷的,算是她一辈子辛苦所得。 换句话说,住的她没给小崽子花半个子儿。 老嬷嬷一辈子无儿无女,将他当成亲生的疼爱,对他很好,每个月领到的体己,和以前余留下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淬体,想让他炼体。 一开始来找过她,她没同意,老嬷嬷不死心,自己动的手。 她那时又在得意,想让她给别人的儿子花钱,想都别想,一边还在心里暗骂老嬷嬷傻,和那个李夫人有什么区别?都是给别人养儿子,傻乎乎的。 后来那个老嬷嬷年岁太大,寿元将近,不甘心就那么陨落,强行突破金丹,失败后寿终就寝而死,那个孩子彼时才三岁还是四岁来着? 反正很小,像个狼崽子一样,狠狠地看着她,不知道是恨她还是如何? 她没管,身旁之人骂他没教养,她也只当没听见,还觉得痛快。 有一种报復的快感。 她想对那个调包的人说,就算把儿子送进赢家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吃不着,喝不着,被人骂野种畜生。 难道以为世家少爷好当? 李夫人的事出过一次就好,不可能再来一回,叫别人觉得世家的人都是傻子,随随便便就能煳弄。 那会儿她依旧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毫无悔过之心。一直到赢玉六岁的时候,她无意间听说赢玉在用真元,而且看着还不弱的样子。 她不信,找人暗中观察了一阵子,赢玉竟真的能用元气,不仅如此,还是姜家的火系。 那时她只觉得心中一震,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在慌了半天后和夫君商量了一下,决定带着赢玉去大宗门重新检测。 赢玉虽不愿意,但到底才六岁,很容易骗,只消说不去就赶他出去,不让他再住在赢家。 那会儿其实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纵容了身旁人这么说,赢玉也真的被吓到,跟着她们一道去玄天宗,测出了万年不出的混沌之体。 又是一个沉重打击。 叫她脚下宛如踩着棉花,轻飘飘、晕乎乎的,还在为自己找藉口。 天赋再高又如何,不是亲生的就不是,天赋逆天也改变不了。 然而没多久赢玉觉醒了古老血脉,有了天赋神通大日金乌。 所谓天赋神通,和后天习学不一样,天赋神通是大能者将自己的传承融入血脉里,子孙后代运气好觉醒血脉,开启传承,习得祖宗的神通和本领。 姜家已经很多年没出过觉醒血脉的人,赢玉是唯一一个,身份比她还真。 现下有人可以怀疑她是假的赢夫人,都不可能怀疑他。 赢玉真的是她的儿子,是姜家的血脉。 她竟然把自己亲生的儿子抛去偏院,交给别的女人带,还骂那个人蠢,没有给赢玉用过一个铜板,买过一身衣裳,甚至错过了孩子整个童年,还允许别人骂他。 野种,杂种,被抱错的,小畜生。 每次被人这么说,他该有多难过啊。 那是她亲儿子啊。 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真蠢真笨,比李夫人还要愚钝,李夫人还有救,她都没有。 她眼前又开始出现那个决绝到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真少爷,赢玉的性子烈,她真怕有一天那个小少年也在她面前拿起剑,偏激地于她跟前自尽,要把自己的血肉还她。 她在愧疚和不安、悔恨、担忧中,一夜间白了头髮,还得了那小少年一句讽刺。 活该。 她该是庆幸的,小少年跟那个李家的真少爷不一样,更坚强,更锋利,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狼崽子,拥有爪子和尖牙,兇巴巴一般人也不敢欺负,更有小时候的老嬷嬷对他好,生活没那么绝望,所以他不会自尽,不仅如此,谁让他不舒服了他还会攻击那个人。 这很好,至少不会憋着伤害自己。 她也无比庆幸自己没弄个假的回来气他,因着老嬷嬷和侄女的原因,赢玉和赢家还有一丝丝的关联。 他不愿意离开那个分给老嬷嬷藏身的院子,暂时又没有本事带走,只能继续留在赢家,靠着微薄的关系,勉强住下。 和狼的习惯很像,对自己的地盘看得很紧,除了褚长扶外,不让任何人靠近,送去的所有东西都被他粗鲁的丢出来。 以前是她不愿意让他花赢家一个铜板,现在是他不愿意花赢家一个子儿。 他有六个师父,见面礼都不知道给了多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缺吃少喝的孩童,再珍贵的东西,他也不稀罕。 她几乎找不到机会跟他接触,每天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总觉得不做些什么,坐立难安。 她在几番尝试无果,还惹的小少年厌恶后,只能寻到侄女,通过侄女总算能说上几句话,逢年过节吃顿饭。 第31页 平常是见不着他的,他有玄天宗给的远距离传送阵,为了让他往来方便,几乎可以说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毫无禁忌。 有时候她前脚缝了衣裳,打算给他送去,后脚就瞧不见他的人,不知道去了哪,神出鬼没,一年到头只固定几天回来。 相处的日子一个指头数得过来,她花了许久的时间,也没能将两人海一般的隔阂稍稍拉近一些。 不仅如此,时不时还会碰到他的逆鳞,叫关系更加恶劣,本来就不近的距离越发的远。 她很急,因为赢玉和赢家的羁绊只有老嬷嬷曾经留下的院子,他以前小,弄不走,现在可以。 她必须时刻盯着,老房子在,她就知道了,赢玉还会回来,一旦老房子没了,赢玉可能再也不会进赢家的门。 那个老房子上被她下了禁制,一动她就知道,本来人在很远的地方,招唿另一位夫人,商量一同扩张生意的事,感知到有变,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丢下那位夫人传送回来,一进家门就瞧见争执的俩人,房子也没了,吓的她几乎心跳停止。 她不能让赢玉走,走就不会回来了。 他想要什么,就是天也要给他弄来。 也许是她终于歪打正着,办了件如他意的事,少年犹豫片刻,不自在地朝她走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没有看她,盯着地面,表情很不自然,不太情愿一样,虽然如此,已经足够她喜极而泣。 这是第一次,赢玉听了她的话,没有拒绝她。 往常能给她个眼神已经很不错了。 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该受的,毕竟是她对不起赢玉,可心里还是很难受。 也许促成他和褚长扶的婚事,会拉近俩人的关系。 那这个事,即便再难,她也要去办,而且必须成功。 第15章 对褚长扶 的怨念。 赢玉终究还是不太适应跟人离那么近,尤其赢夫人那种期盼的眼神,叫他压力倍增,也忆起了一些令他不舒服的事。 他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段时间他想让老嬷嬷带他去找真父母,老嬷嬷说他的真父母就是赢夫人和赢家主,他不信,质问道:「既然是他们,他们为什么从来不看我?」 老嬷嬷只说他们忙,等得空就好,他那时虽小,脾气已经十分倔了,老嬷嬷不带他,他就自己去。 折腾的多了,老嬷嬷也很心累,某一天突然妥协,说让赢夫人来看他。 怕赢夫人不喜欢他,还给他打扮了一番,平时也给他洗的干干净净,说是防着爹娘来,漂漂亮亮的爹娘才会喜欢。 他平日里喜爱舞刀弄枪,从来不在意这些,但每次都乖乖地叫老嬷嬷往身上套厚实碍事的衣裳,穿金戴银,好让爹娘一眼就认出他。 那一天是最隆重的,厚重的衣裳压得他肩膀都抬不起来,他不想让娘看到自己的儿子没用,硬是挺着背,这么坚持了一天,他娘没来。 第二天,第三天,就在他快要绝望,又要闹的时候,那个女人终于来了。 是个华丽精贵的夫人,带着端庄和优雅的气质,身上一股子好闻的香粉味,老嬷嬷让她抱抱他。 女人眼中流露出冷意和失望,道嬷嬷骗她,孩子一点都不像她。 老嬷嬷坚持说眼睛像,鼻子也像,身上还有一样的胎记,绝对是亲生的。 女人蹲下,扒开他的后颈领子,往里看了一眼脸色更差,大骂了嬷嬷。 嬷嬷跪下来求她,她始终不抱,不仅如此,她还怨恨的说,一想到我亲生的儿子被这个杂种的父母虐待打骂,我就恨不得掐死他。 她警告老嬷嬷,下次再耍这些小花招,就连她一起弄死。 那时他浑身僵硬,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只觉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可能是他的母亲。 母亲不该是这样的。 她打破了他对母亲一切的幻想。 当初她应该也没撒谎,一看到他就能想到她『亲生』的儿子在受苦受难,恨不得掐死他。 因为他也一样,一瞧见她就会忆起那幕,始终不能释怀。 他瞳子微微冷下来,寒着脸匆匆道了个别,託辞回去等消息,便仓促地回了他的偏院,离了那一大群人,才感觉自在许多,得空将被他挖走的院子轻轻放回去。 拔地而起时容易,搁回去难,无论再小心,也会有些损坏,整个连接的地方甚至多了一道很大的裂缝,无论对接的再好,也清晰可见,就像他和赢家的关系,永远不可能恢復如初。 赢玉没有心思管那些,他在房子附近布下结界,不让任何人进来,确定外界听不着,看不着里头,才一头钻进角落的稻草窝里。 小时候都是在这里睡的,虽然后面生活好了,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习惯,即便收拾屋子,不想让褚长扶看到脏兮兮的一面,也会刻意留一堆稻草,嘴上说给野猫的栖息地,其实就是自己睡的,窝在里面很舒服。 他刚躺下,里头便窜出来一只野猫,背上有黄黑纵横的花纹,像只小老虎,叫山君,也是褚长扶起的,她说山君是老虎的别称,小猫乍一看跟小老虎一模一样。 山君是很早之前他捡的,胆子小的异常,外面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吓的躲起来,除了他,也就不怕褚长扶而已。 因为褚长扶温柔,有耐心,能哄它,给它顺毛,每次被他凶了,山君都会缩进褚长扶的怀里。 第32页 说起褚长扶,他抠了抠腰间的剑柄。 老天爷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次不想让她看到什么,她偏就能瞧见什么。 背着她做点小动作还都让她知道了。 搁在剑柄处的指头更用力了些,寂静的院里登时传来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动静。 他皱起眉,好半天才松懈开,毕竟不是第一次了,早该习惯了。 小时候也没少被抓。 那会儿他混沌之体随着长大渐渐地开始自主吸纳周围的灵气,老嬷嬷死前怕他没有修炼资源,又给他布了大型聚灵阵,不仅如此,还在他身上画了炼体符文,也有吸纳灵气的作用。 这么多灵气聚拢在身旁,挤进体内,却因为他不会用,无法修行堵的浑身难受,只有发泄出来才行,因此他常常忍不住用拳头击锤地面,找人打架。 越大这股冲动越汹涌,就好像体内有个大火球,装了个太阳,经常能梦到自己俯视众生,在高高的天上,用炙热的温度烤的地面干涸。 后来他才知道体内还真有个太阳,他是姜家的后代,姜家祖宗曾经出过太阳之体,修炼极其霸道的太阳真经,能操控太阳真火,神通大日金乌。 每长一岁,身体里古老的血脉都会觉醒一分,叫他控制不住更加暴躁。 还没遇到褚长扶时便隔三差五有一架,而且他恢復力极强,被打个半死,过两天就好,活蹦乱跳一点毛病都没有,叫他更无后顾之忧,附近的家奴都被他揍过,因此只敢说闲话,不敢上前。 那会儿筑基期下没有对手,灵气太多,沖刷一次身体,他就会强一分,虽年纪小,但实力已然不弱,是属实的小恶霸。 认识褚长扶后,她说打架的孩子都是坏小孩,没有人爱的,还会掉牙齿。 一开始只是一两颗,慢慢到了最后所有牙都掉光,连肉都咬不动。 那时他恰好换乳牙,掉了一颗侧的,咬东西很不方便,被褚长扶那么一吓,再也不敢。 但禁不住还是会偷偷与人交手,比如骂他的,想欺负他的,他忍着忍着便容不下,只觉活的太憋屈,都打到头上,不揍回去显得他跟个包子似的,任人欺负。 当然有时候心情好也会放过对方,十次里顶多打三次而已,就这样还回回被逮住,一次没有跑掉过。 褚长扶那段时间天天给他检查牙齿,次次煞有其事的说,这颗晃动,那颗看着不行,马上要掉。 吓得他彻底不敢,有一回碰上来找他报仇的家奴们,他隐忍许久,自己还没怎样,那个骂他的反而情绪激动,突然袭击而来,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虽最后几人被他打倒,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伤的很重,在稻草堆里躺了几天才恢復。 当时褚长扶也在,改口说,不能主动惹事,但是别人打上门了也不能怂,要还手保护好自己,不然牙还是会掉光。 他大口吃肉全靠这一口牙,掉光就什么都咬不动了,彼时年纪小,加上褚长扶会忽悠,骗人的时候也一本正经,叫人看不出情绪来,认认真真十分严肃,他被哄的一愣一愣,只好依言照做。 先不理,对方不依不饶再动手,每次他忍的那部分褚长扶都看不到,但是他还手的时候,次次回头瞧,褚长扶就站在不远处,将他抓个现形。 他还记得有一次听说褚长扶要去参加一场席会,是别人的生辰宴,那时他已经被测出天赋,修为在筑基巅峰,差一步金丹的样子。 不满足只能逢年过节才能看到她,贪心地想在外头也与她『偶遇』,赢夫人出门前随口问了他一句,他仅『犹豫』片刻,便假装没事做,无聊去逛逛。 赢夫人因此高兴了一路,一直在找话题与他聊天,他全程心不在焉,不自在地忍了许久,一直到宴会上。 大人和年轻人的宴席是分开的,老一辈喜欢谈些生意上的事,年轻人更多的是修炼,那家人的家主和夫人招待赢夫人她们,大公子接待他们这些小辈。 他因为是临时决定去的,没有安排他的位置,他到了后紧急加上去的,宴会上的人好像对他都很好奇,一直在打量他,或明或暗,许多干脆毫不掩饰,他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不断汇集而来的视线,还听到私底下有人讨论。 「这就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没三头六臂啊。」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才筑基期。」 「我弟都筑基期了。」 参加宴席的都是族中出色的人物,比如赢家的赢闵,褚家的褚长扶,赢明都没资格。 赢闵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先一步出发,据说去接褚长扶,俩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来。 赢玉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光,左坐右坐都觉得不得劲。 「他还蛮难请的,谱摆的可大,还是司徒兄面子值钱,竟将人弄来了。」 衢州并非只有四大仙家,还有许多家族隐世不出,不争不抢,实则不比四大仙家差,有些早已超越,只是低调不爱出风头罢了,司徒家就是其一。 「意外,我也没想到他会来。」 这些话并不是当着他的面讲的,用的是神念传音。 只有金丹期才可以神念传音。 或许是他没什么反应,那些人以为他听不到,渐渐地开始放肆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对他评头论足。 第33页 「他头上那个是龙脉,极品的,啧啧啧,他现在这个修为就用灵脉,太浪费了。」 「身上那件法衣还是道器呢,手里的屠魔剑也不俗,六个师父一人给一件拜师礼都不得了。」 「玄天宗也太暴殄天物了。」 「有这么多宝贝,修为才筑基期,要是我的话早就金丹了。」 「走了狗屎运了,居然是混沌之体,我要是混沌之体,早就称霸天下了。」 「在他身上可惜了。」 「哎,你们说他这个年纪,开过苞没有?」 「这么小别说开.苞了,怕是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摸过吧。」 「听说刚生下来就被赢家当成抱错的,搁在偏院自生自灭,吃喝都是问题,还要抢坐骑的生肉吃才能活下来,哪有机会享受。」 「这么惨?生肉都吃?」 「只有野兽才吃生肉吧?」 「没人管没人问,和野兽也差不到哪里去。」 「难怪坐姿一点不讲究,怕是没学过规矩。」 「书估计都没读过几本,还规矩。」 「不会吧,这么大了书都没读过?」 有人好奇道:「咱们要不要试一下,让他吟个诗作个对之类的。」 「那样太明显了,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欺负他呢,不如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叫人送上一杯漱口的茶水,看他会不会喝下去。」 他自顾自道:「我赌他会喝,有没有人压不一样的?」 旁边忽而有人拉了拉他,动作很小,他没有在意,扯回自己的衣袖,质问:「拽我干嘛?」 他身旁那人小声在他耳边说话,「你有没有觉得,他在看我们?」 他抬眸朝那边瞅去,才发现那个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一只手握在了剑上,冷着眉眼盯着他。 他一惊,本能倒退一步,惊恐问同伴,「他才筑基巅峰而已,应该……听不到咱们谈话吧?」 同伴也怕,「你忘记了吗?他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天才本身就与众不同。」 比如说——他们可以越级挑战,体质越逆天,越级越厉害,修为低的时候,越的也会更夸张,慢慢随着修为会降下来,从三四级,渐渐到一二级。 赢玉能做到哪一步,还真没人知道。 混沌之体是传说中的体质,他们根本没见过,即便是他们的家族,也接触不到。 赢玉等不到褚长扶,耐心已经完全殆尽,手微微使劲,缓缓地将腰间的剑拔.出,叫那把杀人无数的屠魔剑释放出无尽威能来。 不大的少年举着剑,不紧不慢道:「我在玄天宗时,师兄们也经常跟我们玩赌注,我们跑,师兄们追,谁被追上谁就输了。」 他咧齿一笑,「不如我们也来玩一把吧,你们跑,我追,追不上我赔钱给你们,追上了……」 他笑意更深,还露出角落的两颗瓷白犬牙,「追上了是生还是死,就看你们本事喽。」 宴会上的众人先是一慌,很快反应过来,「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不一定打不过他,而且才筑基期而已,咱们在座的哪个不比他强,怕什么?」 其实只是逞强而已,因为筑基期不可能听到金丹期的神念传音,赢玉那句『赌注』一出,众人已然晓得,他将刚刚所有人的话都尽收耳底。 谈话的人有金丹初期,中期和后期,全都听着,也意味着赢玉的真实实力可能超过了后期。 说人坏话被抓,那人还不弱,又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拥有六个大能者师父,众人脸色都不好看,起先谨慎地盯着他,半响有人道。 「我们还是……跑吧!」 言罢率先朝门口奔去,才一个闪身而已,背后已然多出一道血痕,赢玉就站在他身旁,提着还在往下沥沥滴血的剑,笑容越发灿烂。 「追到了一个。」 那人是金丹后期,所有人中修为拔尖的,可能意识到赢玉的血气过旺,不敢争锋,还以为避其锋芒能跑掉,结果一下就被干掉,连点反应都没有,法衣和防护的宝贝还没来得及亮起,人已经惨叫一声倒下。 众人这才知晓自己和绝顶天才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去隔壁居水楼,大人们在那……」 噗呲一声,他被一剑刺穿。 赢玉抽动剑,等完全拔出时那人身子没有支撑点,啪的一声栽下。 「第二个。」 接下来第三个,第四个,人越来越多,他还算有分寸,都不是致命伤,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怎么都要养个小半年的伤,还要找家里的长辈祛除体内的戾气和怨气。 这把屠魔剑杀过太多罪大恶极的魔头,他们临死前不甘的意识和凶气留在上面,就像毒.药一样,被伤后会迅速扩散全身,轻者噩梦缠身,重者走火入魔。 只有他能镇压这把剑。 这把剑一开始不愿意跟他,被他硬生生从石头里拔.了出来。 说是屠魔剑,其实它比魔剑还要邪乎。 伤的人越多,剑越亢奋,他体内的野性被激发,也不自觉地跟着狂热,那地上一片赤红的颜色,和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叫他血液几乎沸腾。 他感觉到脸上有些凉意,用指头刮去,垂下眼瞧了瞧,发现是一抹嫣红后,瞳子更加闪亮。 嘴角几乎控制不住地扬起,邪恶的弧度才勾了一半,不经意回头,发现褚长扶就在不远处看着。 第34页 赢玉:「……」 褚长扶平时就是个瞎子,尤其是他做好事,被欺负被侮辱的时候,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每次他反欺负回去,打回去揍回去的时候,她肯定在,立马变成火眼金睛,一点都不可能错过。 赢玉倒在稻草堆里,修长消瘦的身子重重压进深处,手臂扬起,盖在脸上,将一双瞳子遮住。 回回在她面前表现都这么差。 第16章 困难重重 哈哈哈哈哈 赢家主院,平时总是各忙各的赢家主和赢夫人难得凑到一起,对赢玉的事都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 俩人面面相觑良久,赢家主才问:「真的要让他娶褚长扶?」 赢玉这个天赋,放眼整个开元大陆,乃至整个世界的宗门天才和世家小姐几乎可以随便选。 混沌之体太逆天了。 他查过,赢玉这些年经常代表玄天宗和其它大陆顶尖宗门捧在手心里的云颠弟子切磋,赢玉回回都是第一。 也即是说,他在那些恐怖的小怪物堆里都是实力最强的。 多少人有意与他联姻,希望两个顶尖天才诞下更厉害的奇蹟,娶了褚长扶,怕是会得罪许多人。 原本按照他的意思,赢玉这个年纪该好好修炼,莫要关注那些有的没的,所以但凡有意者,一律推辞,只道年纪太小,现下倒是好,推了顶尖宗门的示好,转头给赢玉娶了褚长扶。 这不是叫赢家难做吗? 赢夫人嘆息,「你看他那个架势,不娶就要跟赢家决裂,不娶能行吗?」 说实话,留下赢玉,她确实是有私心的,但那些话也不是作假,她那个侄女的确心野,不会困在这弹丸之地,迟早要去广阔天地云游一番。 即便如此,和赢玉差距也很大,他俩怕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她深吸一口气,「咱们阻止也没用,儿子性子如何你还不知道吗?脾气那么拗,咱们不给他准备,他就要自己嫁入褚家,到时候更荒唐……」 顿了顿又道:「既然他喜欢,成全他就是。」 「可是……」赢家主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如果是大儿子和二儿子,他乐意至极,但是三儿子天赋太高了。 「别可是了,咱们侄女其实根骨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大概在几十年前,褚长扶的天赋之高,是衢州之最,太阴之体所向披靡,她修炼极快,远远胜过赢闵,但不知为何,没几年突然停了下来,反倒不如赢闵。 他们怀疑是家里压力太大,不能全身心修行的原因,亦或者受了伤,没有好全,不管哪一种,并非没有恢復的可能。 只要能復原,嫁赢玉也说得过去。 「而且咱们儿子缺了个心眼,容易被人欺骗,有褚长扶在也好。」 褚长扶是被褚家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自然有些手段,没有外表看着那么纯良。 她时常与夫君说,家里几个儿子其实都配不上侄女,那个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如沐春风,体贴入微。 小时候很多东西她学的都比赢闵快,但是为了照顾赢闵,假装不如他,实际上怎样,他们这些做大人的看在眼里。 只几个傻儿子不知道而已。 本来赢闵与褚长扶就是高攀人家,结果他还逃婚,姜箐箐想起他就恨不得打死他。 蠢货! 「咱们从前亏欠儿子太多,玉儿和咱们一点都不亲,又讲不通道理,但是褚长扶自小就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不说,还懂事,她可比赢玉好说话,以后有事找她商量就是。」 赢玉心思简单,几乎可以称得上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什么都不顾,叫他多交些朋友,有空参加宴会,他理都不理,好的坏的意见一律不听。 褚长扶不一样,她会为大局考虑。 玉儿喜欢她,自然会听她的。 「玉儿是风筝,说不得哪天就随风跑了,但褚长扶是放风筝的人,有褚长扶在,他这个风筝飞再高,线也在褚长扶手里。」 也就是说,只要对褚长扶好,留下褚长扶,他们儿子就跑不了。 赢家主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再度出声,「他师父那边怎么说?」 他有六个师父,是助力,这时候也是阻碍。 姜氏安静片刻后道:「师父只是教他修行的,成亲这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儿是咱们亲儿子,咱们还做不了主吗?先把这事定下来,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告诉他的师父们。」 赢家主很发愁,「他们问起责来怎么办?」 姜氏摊手,「咱们又没有他们的玉简,一个月后就是成亲日,即便咱们现在派人,至少也要两个月才能通信,等他们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只有玉儿能联繫上他们,至于玉儿会不会说……」她狡黠一笑,「那就看玉儿怎么想的了。」 他绝对不会说的,怕师父们阻止。 「总之这是咱们唯一弥补玉儿的机会,一定,必须办好。」 赢家主深吸一口气,缄默半晌才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辰半晚不晚,不适合谈事,但怕夜长梦多,还是与夫人商量了一下,去宝库挑选聘礼。 原来给的褚长扶来退亲的时候又还了回来,而且赢闵的婚事和赢玉的不一样。 要重新挑选和置办。 第35页 *** 极苦之地的天气恶劣,李煜没有了法力护体,仅熬了几个时辰便断了气,被路过的狼群一股脑上前,撕咬吃掉,只留下一堆白骨,还掺着些血肉,叫一些吃腐肉的解决。 褚长扶一指弹去,那骨头架子也化为一股白烟,随风消散。 她收拾收拾回去,前脚坐在房里喝杯茶的功夫,椅子还没捂热,后脚便有下人来报,说是贵客登门。 她起身出来接待贵客,见了人才晓得是衢州新晋级的四大仙门之一。 何府以前排不进去,褚家落魄,何家正好顶上。 何夫人不是自己来的,带着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老嬷嬷,一旁还跟着一个俊美的青年。 青年面皮子薄,瞧见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朵根红了红,似是有些害羞,眼神躲避着她的,倒是叫她一时有些怔愣。 何夫人颇是不见外,没等她邀请,自个儿找了个位子坐下,指了指一旁的青年,笑的像朵花儿,「这是我儿何溪,自小便拜在了太一宗门下,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你应该没怎么见过。」 她笑弯了一双眼,「看着怎么样?」 褚长扶挑了挑眉,心中一团浓雾解开,有点明白了。 原来是给她说亲的。 她眼神扫了扫一旁的人,青年有些拘谨地朝她行了一礼,用好听的声音道:「我年长些,褚妹妹叫我一声溪哥哥便是。」 褚长扶微微地点了点头,「溪哥哥好。」 青年长相隽秀,一股子书卷气息,如玉的公子,身上尽是清冷矜贵的气质,恰好是她欣赏的模样。 何溪笑得温和,「褚妹妹金安。」 有礼有貌,进退得体,虽脸薄易害羞,但该尽的节数尽数尽到,不算失礼。 褚长扶还待再打量两眼,便被何夫人叫住。 何夫人叫男丁退去,拉着她像叙家常一般道:「我与你娘是闺中密友,前阵子碍于你跟赢家的婚约不好上门,如今那赢闵赢明狼心狗肺逃婚,赢家又如此作态,完全置褚家于不顾,倒也好,叫侄女早点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侄女正好撇下他们,与我何家联姻。」 她挺会说,将被『退亲』,说成褚家主动的,维护了她那莫须有的尊严。 「我何家世代清良,无论男女皆对婚姻忠诚,侄女嫁到我们家,别的不说,至少比那赢家强。」 褚长扶沉吟着,没有答应。 何夫人也知道太突然,不急于一时,「不如这样吧,让我儿陪你逛逛,了解了解,互相满意最好不过,若是还不喜我儿,这事就作罢,侄女不要有压力。」 她忽而高喊一声,那何溪似乎就候在门外,何夫人一叫他就到了。 何夫人与他贴耳说了几句,何溪也听话,又行了一礼后,朝她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褚长扶犹豫半霎,没有拒绝,与青年一前一后出了门,别了众人,到安静偏僻的地方闲聊。 傍晚红霞下,一男一女,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并排行着,男的俊,女的美,远远一看谁不道一句绝配? *** 大概戌时左右,赢越峰站在褚家门口。 这个点上门提亲其实有些不妥,不过因着重重原因,他还是厚着脸皮过来了。 携着人带着聘礼,到褚家一看,只余下几个丫鬟和小厮,褚长扶乃至揽月都不在。 一问才知道有人捷足先登,何家先一步拜访,二儿子把褚长扶拐跑,出门逛街到现在都没回来。 赢越峰:「……」 第17章 又被看到 他难堪的一面。 赢玉人虽然在自己的小破院子里,实则一直关注着外面。 赢家主和赢夫人似乎对这事很上心,几乎调动了整个赢府的力量,又搬又弄,对礼单都比划了大半个时辰。 这个过程漫长又无聊,赢玉瞧着枯燥,但还是每个步骤都盯完了,只觉下聘礼可真麻烦。 据说成亲那天会更繁琐,褚长扶毕竟是大家闺秀,要给她足够的风光。 他眼瞅着赢家主带着人和聘礼离开,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点。 早上刚退的亲,不过大半天而已,应该赶得上。 赢玉躺在稻草堆里,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山君的脑袋,心思完全是飘飞的,早就跟随提亲的队伍一起浪荡了。 冷不防外面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动静,他放开神念一观,门口不知何时聚拢了不少人,每个都没闲着,不是搬着桌椅,就是拿着花盆瓷物,忙的很,赢夫人也在,招唿着众人小心点。 赢玉蹙了蹙眉,拍了拍稻草堆,叫小猫藏好才起身,抱着剑去开门,语气不好不坏,「作甚?」 赢夫人早就习惯了他这般作态,没有在意,指了指身后,笑着道:「知道你不喜欢主院,所以娘叫人带着东西过来,收拾收拾你的院子,马上就要用到了,还这么简陋叫人看笑话不说,也委屈侄女。」 她耐心地劝说:「侄女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出身,习惯了金汤银水碧玉辉煌,修炼要用最好的,吃喝更是上中上,住不来太……」 她望了望四周,偏院的屋子没人管顾,又被赢玉日常修炼震得,瓦片不知掉了多少,昨儿还叫他整个拔地而起,即便挖的深,小心呵护着,院子的地面还是有道道蜘蛛网,屋里能用的桌椅少之又少,还因没人使发潮,泛着淡淡腐败的气息。 第36页 十几岁的少年护自己地盘护的厉害,自己不会巩固阵法也就罢了,也不让别人进来,她几乎眼看着这房子一年不如一年,很担心它塌陷了之后赢玉没了念想,再也不回来。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叫人多下几道禁制,保整个房屋长久不衰。 赢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瞧了瞧她身后一堆人,表情有些不情不愿,不想让任何人踏入他的地方。 他还小的时候在墙头望着狼王足足两个多月,知道狼群的嗅觉敏锐,靠气息分辨敌友和猎物,他跟着学,渐渐对气味也十分敏感,这么多人或汗或香粉的气息对他来说就是个考验。 但赢夫人说的又没错,总不能委屈褚长扶吧? 其实他倒觉得褚长扶不会在意,毕竟年幼时她天天过来,也没见她嫌弃。 但他很快想到,只是不嫌弃而已,不代表能接受一直长住。 他再一次瞧了瞧赢夫人,她今天说话很讨喜,又是帮他筹办婚事…… 「不许踩坏我的东西,也不能乱动,我养了一只猫,胆子很小,不要吓到它。」 赢夫人几乎立刻点了点头,「放心吧,娘有分寸。」 赢玉得到肯定的回答,终究还是退了一步,让一众丫鬟小厮进来,在他的地盘上乱走乱动,踩一块砖,一块板他面色都很难看,惹的下人们一点不敢放肆。 有丫鬟小厮,自然也有管事。 赢家有好几个管事的,左管家服侍赢家主,右管家服侍赢夫人,其他几个小管事是执掌大大小小事务的,调查退亲一事的小管事也在,只觉这两天像做梦一样。 前天他们几个执事还凑在一起谋算,三少爷好像不喜欢褚小姐,处处跟她做对不说,还将她的未婚夫弄走,为了讨好三少爷,他们刻意为难褚长扶。 好傢伙,前脚苛待了人,后脚就峰迴路转,三少爷不仅不讨厌褚长扶,还很喜欢。 晌午三少爷听说褚长扶退亲时那个架势,恨不得捏死几个人,叫他看着都怕,还有那话,听着好像还是褚长扶嫌弃他。 三少爷可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啊,多少人恨不得立刻、马上嫁给他,还有人妄图出一条极品灵脉与他一夜.情,想生下天赋很高的孩子。 这事是人家私底下找老爷和夫人商量的,没敢叫三少爷知道,要不然以他那个脾气,还不将天捅个窟窿,那家人说服不了老的,还试图塞好处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叫他们给三少爷下.药。 开玩笑,不想活了,给再多好处都不敢,也没机会。 三少爷根本不让他们靠近,平时他那个院子和他的名字一样,就是禁忌,提都没人敢提。 记得几年前有个思春心切的,冲过来想抱住三少爷,叫他一脚踹断了全身骨头,碎了丹田,直接废了。 三少爷多狠啊,才十一二岁时就敢提着剑在世家宴会上追着人家的子弟砍,一剑一个,一点不手软,根本不会顾忌人家什么身份和地位,背景再大,他也照噼不误。 那些人都是有身份的,事后理亏都一个屁不敢放,他们直接就会被打死,所以下.药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虽然如此,也能说明一件事。 想嫁给他的人真的很多很多。 三少爷这种天赋,很有可能生下同样的混沌之体,为此许多家族简直不择手段要跟他联姻,找机会将他弄上床的人如同鲤鱼过江,数不尽数。 居然有人拒绝他,纵然大傢伙凑在一起想破脑袋也没琢磨透,褚长扶为什么不喜欢三少爷? 就因为年纪小?三少爷虽然年纪小,但他自小炼体,个头窜得极快,身形挺拔劲瘦,手脚有力修长,同为男子,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从外表看的话,三少爷无懈可击。 修为和天赋那更是拔尖的,除了脾气不好之外,几乎没有缺点,褚长扶为什么跳过他直接退亲? 相信很多晌午听到赢家主和三少爷争执的所有人都想不通。父子俩吵架时,话越说越离谱,大管家及时设了禁制,制止大家听下去,但该收入耳底的也都差不多没错过。 三少爷貌似很喜欢很喜欢褚小姐,他这个身份面子里子不要宁愿入赘嫁人,都要和褚小姐在一起。 那股子劲头,叫他们十分担心,怕褚小姐拒绝三少爷有他们为难的成分在里头,要是叫三少爷知道,还不活剥了他们。 管事打了个寒颤,手脚更加小心,不防还是瞧见了三少爷冷若冰霜的眼眸。 院子的廊下有一堆稻草,他想收拾收拾,刚一碰就被三少爷瞪。 他不想让人动这片稻草? 可放在门廊下,太显眼太丑了。 赢夫人也瞧见了那堆稻草,刚指了两个丫鬟,准备拾掇拾掇,便收到一个冷厉地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 她顿了顿,又做了罢,让人去换桌椅,动这个被瞪,动那个貌似也不行,依旧被瞪,最后只打扫了几下,加固四周,再添些花盆和物件,叫整个院子雅致一些,即便这样,还是能察觉到炙热的视线。 不用说都知道是谁。 姜箐箐不经意地朝那边看了看,意外注意到赢玉的目光中已然不是警告,更多的是期盼,紧张,烦躁和略有些焦急。 她知道因为什么,悄悄地找了个角落通过玉简问夫君。 【怎么样了?】 那边很快给了回復。 第37页 【不太妙,何家插手了,他们那个二儿子何溪你还记得吗?约侄女出门逛街,到现在都没回来。】 ???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便突然觉得身后某个人的气息不见,赢玉不知何时化为一道艷丽的光芒,转瞬消失不见。 *** 赢玉出来后站在广阔无边的天上,才有些迷茫,不知该去哪找,他在原处停留片刻,最后选了褚家附近的坊市。 和赢家这边蒸蒸日上不一样,自从褚家出事以后,许多人知道现在的褚家庇护不了他们,容易被人打劫欺负,索性搬去其它大能者镇压的地方,这里已然有些萧条,只零零散散一些面铺还留着。 一些实力强的,不怕事的店也在,他们亦能留住一些老客,所以看着也不算很悽惨,街上有些人。 赢玉神念观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去哪寻,只得颓废地找块石头坐下。 怀里抱着剑,就那么漫无目的地盯着地面瞧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小老天爷就像跟他做对一样,他所有的不堪和狼狈,回回都会被褚长扶瞧见。 越是悽惨伤的越重,褚长扶看到的机率越高。 他想了想,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叫整整齐齐穿着的衣裳散乱,外衣也挂回到手肘,双腿岔开,姿势看着豪迈又豁达。 那手又挪了挪,伸进衣襟里,刚要做些什么,不经意抬头,果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赢玉:「……」 第18章 又见面了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褚长扶喜欢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人,只要他穿戴整齐、干干净净肯定见不着她,但是一旦衣裳散乱,随意且不符合她的喜好,见到她的机率就高。 越离谱,与她碰面的可能和次数越多。 老天爷就不想他跟褚长扶好,不愿让她瞧见他好看的一面,越放荡越能和褚长扶偶遇。 就好像刻意为难他,败坏他在褚长扶心里的模样,叫他很是无力。 赢玉定了定心,朝那边打量而去。 褚长扶好像刚从别的地方过来,身上有些狼狈,一些法力波动还没完全消去,像是刚打完架脱身,身后是个传送门,亮着光波,开启着,等着什么人一样。 【不太妙,何家插手了,他们那个二儿子何溪你还记得吗?约侄女出门逛街,到现在都没回来。】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何溪。 何家的二儿子。 赢玉眯了眯眼。 前脚褚长扶退亲,后脚何家登门,打的什么主意,就算他不爱动脑也能猜得出来。 何家想跟褚家联姻,而且赶在半晚不晚拜访,比赢家还急。 赢玉握紧了剑,只觉懊恼,早知道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门先谈妥再说,至于聘礼什么的,事后再补,虽然有些不尊重女方,也比媳妇没了好。 现下只能寄希望于褚长扶没答应。 他是亲眼瞧见定亲有多麻烦的,何家应该来不及。 亥时一两刻左右,夜才刚刚开始,坊市灯火明亮通透,大街上时不时有人走过,赢玉坐在街左边,褚长扶站在街右边,离得不算远,那边能瞧见这边,这边自然也能望见他。 赢玉太扎眼了,先不说身上那些宝贝,他自己五官也出色,又穿了一身的红,还看不透修为,种种迹象表明,他是个强大的、貌美的、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人。 仅仅只是随意坐着,便吸引的不少男男女女停下脚步,或东张西望,或藉助买东西掩盖,偷偷地打量他。 褚长扶只要跟随众人好奇、惊艷和羡慕的眼神望去,很容易就能注意到他。 大大咧咧的少年根本留神不到旁人的小心思,姿势依旧随意自在,线条优美的手腕抵在剑顶上,瓷白漂亮的手懒懒垂着,玉润的指头骨节分明,被廊下的红灯笼一照,更显立体和骨感。 另一只手伸进衣襟里,拨弄着什么,还因此撑起了一个微鼓的弧度,看起来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褚长扶瞅见了这个小细节,拍打衣袖的动作一顿,迟疑片刻,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巧啊,又见面了。」 赢玉不着痕迹地将手从衣襟里拿出来,面不改色道:「是挺巧的。」 心里不以为然。 是靠他牺牲了点东西才换来的这次『偶遇』。 褚长扶微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赢玉手拿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一声『啪』,像是什么东西弹到了肉.体一样。 褚长扶不由地将注意力放在他略微松散的衣口处,琢磨着刚刚那一声是什么? 他在里头戴——还是穿了什么? 还没想明白,便见赢玉扬了扬白净的下巴问她,「你这是去哪了?身上这么乱?」 褚长扶收了心,只觉自己奇怪,最近注意的都是些不正常的东西。 其实细细想来,赢玉这种性格,应该不可能在里头穿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吧。 褚长扶扶了扶额,越发感觉自己有病。 她嘆息一声,望着赢玉精緻的五官,和他眉心流光溢彩的玉珠,略一犹豫,觉得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没有骗他,直言道:「本来跟何公子商量好,去锦绣楼用膳,分堂出了点事,连累何公子跟我一起处理,从傍晚到现在,忙了好几个时辰。」 第38页 赢玉扬了扬眉,心中略微雀跃。 所以俩人并非夜游幽会,只是去分堂处理事? 「打架吗?」他将稍稍倾斜的长剑扶正,「为什么不叫我?」 褚长扶略有些意外。 赢玉为了打架居然可以牺牲到这个地步,连讨厌的人都可以容忍? 她突然想起当街被劫的事,揽月给他发了玉简,他回的很快,几乎没有犹豫,看来在衢州养老一般的无聊日子憋坏了他。 他年纪太小,修炼太快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师父们让他时不时回来一次,一住好一阵子,叫他养心。 有时候养心比修炼还要重要,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 「小问题,」褚长扶说的随意,「几下解决了,就是滑不熘秋,夺了东西就跑,又比较了解当地大街小巷,还有人掩护,着实费了些功夫追而已。」 也即是说全程都被拖着,没空跟何溪谈情说爱? 赢玉心中越发荡漾,嘴角一抹笑还没来得及勾起,想起什么,又拉了回去。 并肩作战可是培养感情最佳的时机。 这边不小心疏忽,那边立马顶上,那边有点事,这边也可以及时救援。 褚长扶喜欢赢闵也跟俩人年纪相仿,可以背对背作战,相依相靠有关。 他指头点在剑柄上,又开始不爽起来。 「下次打架找我。」 顿了顿又道:「我比较能打。」 果然在他看来打架才是第一,恩恩怨怨什么的不值一提。 「好。」褚长扶没有拒绝,但是怎么做就另说了。 赢玉望着她温和的面容,和平静的神色,突然有些好奇:「我破坏了你的亲事,你就不生气吗?」 既然都被知道了,不如大大方方搁在明面上讲,顺便解释两句,挽救一下自己在褚长扶心里烂到底的模样。 褚长扶长睫微扬,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晓得他干的那些荒唐事,毕竟护送赢明离开时,通过镜子观看现场的有很多人,随便一个告诉他,她也在就好。亦或者他当时做时,就没打算隐瞒,所以她很轻易知晓这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褚长扶黝黑瞳子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做生意的惯来脾气好,除非实在忍不住,一般不跟人计较。」 赢玉哼了一声,并不认同。 只是表象而已,现下怕是在心里骂死他了吧。 褚长扶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 她是那种面上看着认认真真的人,实际上可能已经不动声色骗了他无数次。 小时候他没少被哄。 刚给他送红烧肉那会儿,他根本不敢吃,也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好意,他们都是有目的的,比如说想侮辱他,将他当宠物养,唤他狗儿。 骗他去顶包犯的错事,他因此被打过好几次。 所以再有人给他送东西,他碰都不碰,那肉就放在他的院子里,很大一盆,看着十分诱人,他也强撑着不去瞅。 他的猫闻到味,死活要挣脱他的怀抱去吃大碗里的肉,为此还咬伤了他。 他当时恼怒的想,吃吧吃吧,吃死你算球。 结果那小猫没事,吃饱喝足后活蹦乱跳舔爪子,舔完爪子舔嘴角,完了带着一身红烧肉的香依偎着他睡。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小猫依旧活着。但他不信有人那么好心,那女子肯定也想对他做什么。 比如欺负他,或者掏他的心,喝他的血。 他听人说起过,有些人天生体弱,会养个药人在身边,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他因此一直坚持着,一个多月后那女子还是每日送吃送喝过来,无论他怎么说,怎么赶都没用,有一天突然道。 他吃的灵兽肉是生的,经常食用肚子里会长虫,很多很多,啃噬他的血肉,腐蚀他的五脏六腑,钻入他四肢里,脑子内,最后破体而出,爬满他全身,将他吃的只剩下骨头架子。 他吓死了,只觉抢来的肉不香,不敢再吃,饿了几天后终究还是被褚长扶得逞,食用了她带来的红烧肉。 那时他炼体已经有了些进展,不需要一天三顿,但是两三天要吃一顿,不然饿的胃里难受,身上也无力,褚长扶就是看准了,两三句哄得他上当。 其实根本不会长虫,因为那肉是灵兽肉,他自己也炼体,虫子活不下来,严格来讲,体内干干净净,连杂质都不会有,环绕在周身的灵气太多。 赢玉想起这茬,不善地瞥了瞥褚长扶。 那会儿她已经是个少女模样,那么大的人了,还老是吓唬小孩子,叫他如今看到生肉,都会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他很快定了定神,揭过这茬,叫这么多年容貌都没变的人。 「褚长扶……」 褚长扶『嗯』了一声,一双眸瞅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赢明那事……」 「久等了,刚刚碰到个朋友,聊了几句。」 褚长扶身后的任意门内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叫他的解释没出口憋在了心里。 赢玉多少有些郁闷,手拉了拉衣襟,露出一些肌肤接触外界微凉的空气,缓解血液里的躁动。 点漆似墨的瞳子望过去,瞧清何溪模样后体内的火球更加暴躁。 那个何溪样貌俊美,一身白衣,气质温和,如竹似松,恰好是褚长扶喜欢的玉润公子! 第39页 第19章 看在眼里 褚长扶。 何溪刚出来就觉得有些古怪,似乎有人在盯着他看,他举目望去,发现是个容貌出众、美艳绮丽的少年。 少年坐在一块大石上,两条长腿交折,半倚着剑,姿态看起来很是怡然自得,但周身气息凌厉强劲,眉眼锋芒毕露,远远一看便觉是个厉害人物。 瞧着还很年轻,望着他的目光倨傲冷漠,还藏了些敌视,何溪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得罪了他。 那少年忽而搁下交叉摆放的腿,漫不经心站起来,拨开垂下碍事的外衣,将剑插.入腰间的封带里。 配了剑的人几乎腰带上都有挂剑的地方,他那条缚带自然也是,但他没用,而是把剑塞入腰封内。 这个动作叫黑色搢绅绷的很紧,少年本来就瘦,被剑一撑,腰线勾勒的更加完全。 高挑身材一览无余,丝毫藏不住。 隐在衣摆下的笔直长腿突然迈了迈,几步走到这边,垂着长睫看他。 何溪这才发现少年很高很高,比他还要高了一筹。 「这位是……」赢玉歪头看褚长扶。 心中其实知道他是谁,不过还是假意问了句。 褚长扶望着面对面站着的俩人,微愣,「他就是我刚刚说的何公子。」 方才一站一坐还没察觉,俩人这么并排立着,登时显得温文儒雅如沐春风在光芒耀眼夺目璀璨面前略显平淡了些,就像一杯清茶和烈酒,一个和风细雨,一个又辣又烧,叫人沉沦和难忘。 喝过茶的会觉得舒服,喝过酒的一定知道,那个味道经久不消,可以记忆犹新很长一段时间。 何溪似乎也发现了,脚下微微朝她这边挪了挪,与赢玉错开身形,避了他的锋芒,「这位公子是……」 这话也是问她的,俩人互相不认识。 褚长扶小声道:「赢家的三少爷,赢玉。」 不用细说,『赢玉』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响彻过整个衢州,乃至开元大陆,总之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何溪所在的太一宗虽然与玄天宗一南一北,也应该有印象,不由得一震,私底下用神念传音找她确认,「真的是那个拥有混沌之体的开元大陆第一天才?」 『真的』这两个字让她有一种何溪其实见过赢玉,但可能只是远远一瞥,没有细瞧过的感觉。 褚长扶用神念回了他,「嗯。」 何溪就像傍晚见到她时,耳朵根红了红,「久仰大名。」 他低头行了一礼,赢玉有样学样。 褚长扶望着俩人,怕他俩无话可说尴尬,干脆先起了个头,「你刚刚……」 她瞧向赢玉,「想说什么?」 方才赢玉讲话的时候被何溪打断,她只听了一星半点。 赢玉收回放在何溪身上的注意力,随口道:「没什么。」 突然就没了开口的欲望,毕竟解释一百遍,也不如人家一副长得顺褚长扶意的脸和气质来的重要。 轻轻松松就被击败了。 赢玉黑瞳微垂,扫了扫一旁的人,注意到他耳边的那一抹红后更显无力。 连这点都戳的正正好,在褚长扶的心口上。 褚长扶就喜欢脸皮薄,一调戏就脸红的。 小时候经常这样逗小孩,人家一害臊,她就勾起嘴角,难得露出个见齿的笑容来。 赢玉在心中嘁了一声。 赢闵会脸红,赢明也会,现下连何溪都行,似乎只有他脸皮厚,红不起来。 赢玉打量着挨得极近的两个人,越看越不爽,索性破坏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好像瞧见有人聚在你褚府门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褚长扶有些意外,赢玉已经这么讨厌她了吗?为了破坏她的婚事都有些不择手段了。 赢明被他送走,如今连何溪也不放过? 她体内真元运转,将背后的传送门敛起,收进袖子里,不紧不慢道:「褚家如今这个样子,不会有人登门,即便有,也是找事的,无需理会。」 赢玉没有放弃,继续道:「我看带着礼物上门,应该不是找茬的,远远地还能听到敲锣打鼓,更像在办喜事。」 不是像,就是在办喜事,他赢家提亲。 褚长扶拧了拧秀眉,有些迟疑。 办喜事? 又有人上门提亲? 算算时间,似乎也差不多,各家各户收到褚家和赢家解除联姻的消息,这两天登门的人势必会有些多。 「回去看看吧。」赢玉嘴角不动声色勾起一角,「可别错过了什么。」 这回刻意扭过头,假装看别的,不让褚长扶注意到他邪恶地、想要拆散俩人的笑。 褚长扶站定不动,在思考他这话真心多,还是假意多,视线原本漫无目的,不知怎么地,突然留意到他皓白修长的脖颈。 因为扭头的动作,叫那处坦出更多,后颈位置一根纤细的绳子,在脑后系出一个蝴蝶结,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嫩芽色从黑色中衣里显出一角,很是醒目。 原本不该被看到的,是因为他刚刚烦躁的拉衣裳,叫衣襟松散,不仅漏出了脑后的绳子,白皙的胸膛也春光乍现。 很瘦很瘦,锁骨深邃,肤色被浓黑的中衣一衬,越发显得雪白。 他一只手搁在剑上,压的剑头朝下,胯上封布勒得更紧,少年过于紧緻的腰身和挺翘的部位越发突兀。 第40页 从她这个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褚长扶脚下移了一些,从赢玉侧面,挪到他正面,本意是想避开他线条明显的地方,结果前面也…… 她扶了扶额,正好何溪也劝她,「要不还是回去看看吧,别是出了什么事。」 褚长扶顺势点头,「也好。」 何溪上前一步,「我送你。」 褚长扶摇头,「用不着,很近。」 何溪想了想这里到褚家的距离,没拒绝,因为严格来说这处也是褚家的地盘,在褚家的土地上,没人敢做些什么吧? 有褚家祖宗留下的防护阵法,褚长扶可以操控,这种大型的阵法一旦锁定人,那个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其实很安全,用不着送。 褚长扶倾了倾身,像是最后的道别礼,行完身后亮起光芒,她倒退一步走入其内消失不见。 没有了她,赢玉耐心告竭,将碍事的鬓髮朝后一甩,也准备走来着,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垂着眉眼看身后的何溪,「何公子,要不要聊聊?」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的邀请,几乎没人能拒绝,何溪也是。 他仅仅犹豫了不过一两息的时间,便点了点头。 「好。」 于是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像是哥俩好一般,一前一后行在大街上,相约去喝酒。 第20章 赢家提亲 了。 聚宝斋很大很大,接的是五湖四海的贵客,纳的是走南闯北的游人,买卖种类庞大且繁多,法衣法器灵宠,只要想,出得起价,没有他们家不做的生意。 位处在褚家的地界,已然开了有几万年,和褚家一样古老,所以周围的铺子陆陆续续搬走,寻好下家,只有聚宝斋这个巨头还在。 它的实力无需挪移,擅自换去其它地方,还有可能损它的生意。 赢玉之所以关注它,并非因为这些,单纯是它每半年有一次拍卖会,时间不固定,为了准备拍卖品,前后时不时错个两三月的样子,因此许多贵人基本提前到。聚宝斋为了安顿他们,高有百来层的楼里设有不少雅间和客房,在拍卖会还没开始前贵客都住在那里。 最顶上有间屋子正正好对着褚家,每次那边有人乘坐飞马离开,不偏不倚恰好能从窗口瞧见。 大概几个月前,他在附近闲逛,发现了这个事,指名点姓要那间屋子。 店家本来不许,据说是接待指定贵客专用的雅间,后来不知怎么地,突然松了口,叫他日日霸占着,泡在里头喝酒,回回烂醉如泥,浑身力道失了大半,只得趴伏在窗棂上,遥遥朝褚府看去。 眼神好些,再动上真元,还真能瞧见些影子,仿佛看到褚长扶在院里坐着,喝茶,翻帐本,偶尔与赢闵并肩行着,郎才女貌单是这么站在一起,都会收穫无数的善意和祝福。 叫人羡慕妒忌恨。 他时常捧着下巴想,为什么不是他? 赢玉这次来不是多愁善感的,是为了打听些事。 他撩开衣摆,稳稳坐在那间雅座,熟门熟路叫人端来酒水。 前阵子他买了不少,都存在聚宝斋,这会儿正好用上。 不消片刻已然有人将神仙醉搁在桌子上。 神仙醉神仙醉,听名字就知道,神仙喝了也醉,是最烈的酒。 赢玉拿了碗,刚准备给何溪倒上,叫何溪抢了过去,「我来吧。」 他其实境界不比赢玉差,也是元婴期,但赢玉能越级挑战,还不止一级,他不行,最多比同级强了一点而已,所以还是要恭恭敬敬尊赢玉一声前辈,一些小活自然也是他干比较合情合理。 他一边倒酒,一边打量对面。 赢玉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他,其实他对赢玉还有印象。 大概在一年前,他代表太一宗参加每三年一次的宗门与宗门之间的切磋比斗。 太一宗本来和玄天宗一南一北实力相当,一般情况下玄天宗能拿个第一,太一宗肯定第二,结果那年出了意外,在第一关,进入虚幻界时遇上这个煞星。 他始终忘不了那一幕,一抹招摇的红像狼进入羊群,挂着恣意嚣张的笑,打的太一宗七八成的弟子出局。 他因为太弱,不是赢玉的主要目标逃过一劫。 赢玉盯上的是太一宗的圣子,同样都是天才,他只一剑便将太一宗的圣子揍的闭门不出好长时间,一提习武手都在抖。 天之骄子接受不了自己一招败北。 罪魁祸首没事人一样,留了句『怎么这么弱』,就那么大摇大摆离开,去找其他人继续『切磋』。 后来他才知道赢玉仅凭一人,在第一关本来损失人数最少的地方,淘汰了九成九的人,而且都是强大的那种,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他已经没了兴趣,直接退出,让一群菜鸟互啄,最终太一宗艰难地拿了个第五名。 赢玉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太深,叫他此刻还有些不敢置信,俩人居然在街上偶遇,还同桌喝酒吃饭。 那桌上不仅有酒,还有些小菜,是体贴入微的聚宝斋送的。 何溪沉下心,将一碗倒好的酒推给赢玉。 除了对打架和褚长扶别无兴趣的人没有客气,坦然接下,张嘴又想用应付赢明的法子对付何溪,想起自己那踩了狗屎的运气,只要说褚长扶的坏话,背着她干坏事,她肯定知道,又住了嘴。 过了半晌,换了一种即便被逮到,也不会引起褚长扶不适的方式,人懒懒往椅背上一靠,曲指弹了弹装满酒水的碗沿,随意问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何公子?」 第41页 他果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溪早就猜到,面上没有意外,「我自小拜入太一宗,只偶尔回来一次。」 赢玉在脑海里搜寻太一宗,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 他玉白的指头沿着碗口划了一圈,还是没想起来,干脆撇下这茬,继续打听,「那这次回来是……」 「母亲骗我说身体不适,等我到家才知是给我说了一门亲事。」何溪如实答道。 赢玉眼前一亮,「那这么说来,你不是自愿的?」 也不知怎么地,看他都顺眼了许多,没方才那么招恨。 *** 褚长扶原本以为赢玉是骗她的,没想到她接了揽月回府一看,还真有贵客。 而且不是别人,是赢家的家主,她的干爹。 褚长扶摁了摁眉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揽月,在给她整理微乱髮髻时好奇问:「小姐,赢家主来干嘛啊?」 没等她回答,又问:「小姐跟何公子又怎么样啦?」 本来她是跟着小姐一起出门的,后来发现俩人当着她的面,有些放不开,尤其是何公子,面皮子很薄,她想了想,藉口回去拿东西,给俩人创造机会,不知道成了没? 褚长扶想起赢玉,有他阻止,这事怕是有缘无分了。 她故意避重就轻,「先去看看干爹。」 按理来讲,不该这么快登门,她有点怀疑是赢闵或者赢明被逮了回来。 干爹是带着诸多红箱子来的,一抬一抬摆满了整个院子,家丁丫鬟穿的都是红色衣裳,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褚长扶收拾好方才打斗弄乱的地方,理了理衣裳,带着揽月出门,干爹还在正堂等着,有丫鬟给他上茶,干爹拿在手里,只把玩不喝,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从内堂走出来,行了一礼干爹才回神,赶忙站起来,指了指一旁道:「侄女做这些虚的作甚,过来坐。」 侄女? 褚长扶敏锐地注意到称唿的差别,果然是为了赢闵和赢明来的。 她假装不知道,喊道:「干爹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找女儿有什么事?」 赢越峰何其聪明,听出了她话里有话,面上不禁露出苦笑:「叫侄女见笑了,是这样的,今儿早上是赢伯伯一时煳涂,你爹生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赢伯伯,一定要接你进门,好好善待你,干爹干女儿,到底没有一家子亲,赢伯伯后悔了。」 「褚兄就留你一个女儿,搁在眼皮子底下赢伯伯才能放心,所以……」 褚长扶低垂下眼,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他的确是为了赢闵赢明来的。 一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抛下她离开,一个被人几句话劝走,意志不坚者。 说实话,现在是她看不上他俩。 「所以赢伯伯决定,让赢玉接你进门。」 褚长扶一怔,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赢玉?」她问了一句。 赢越峰语气很肯定,「对,就是三儿子赢玉,小时候你经常搂他抱他的那个。」 褚长扶更愣了。 她望着地面,好半天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干爹,您是不是……把他的腿打断了?」 赢越峰:「……」 他有些不解,「侄女何出此言?」 不是吗? 褚长扶瞳子里的疑惑更多,半响继续问:「那是把他囚起来了?」 赢越峰:「……」 他那种困惑的眼神太明显,褚长扶只好继续猜。 「您给他下药了?」 赢越峰:「……」 第21章 亲自问他 提亲是不是真的。 赢越峰脸上开始出现离大谱的表情, 褚长扶知道了,又猜错了。 也没有下药。 她又来来回回琢磨了几番,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赢玉答应, 干脆直接问:「既没打断他的腿, 也没有囚.禁他, 连药都没下, 您是怎么说服他的?」 顿了顿, 试探问:「打他了?」 现在的赢玉对付干爹干娘还是有些难的,因为元婴初期里面还夹着中期,后期, 巅峰,干爹和干娘都是半步化神, 足足四个小境界,俩人合力的话,未必拿不下他。 在金丹期时,他确实可以越一个大级,三个小级,筑基巅峰战金丹期, 初期, 中期,后期不成问题,到元婴期只能越三级,勉勉强强对付到巅峰,再往上要吃亏,就算他炼体,也讨不到便宜。 干爹干娘出其不意,赶在他使用六位师父给的保命手段之前强行镇压他, 未必不可。 除了被逼的,她委实想不通还有什么手段能让他屈服。 赢越峰擦了一把额间的冷汗:「……倒也不必如此兇残,他是自愿的。」 ??? 「自愿的?」褚长扶蹙眉反问,「您觉得可能吗?」 赢玉会自愿?就像太阳晚上升起一样,叫人听去只觉可笑。 太阳怎么可能晚上升起。 他又怎么可能自愿。 「看来您还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她耐心的解释,「我是唯一一个见过他吃不饱喝不足穿不暖的人,如果您小时候有过卑微求生的过往,您是想抹除她,还是娶她?」 外人知道的那些其实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赢玉还有更狼狈的时候。 她全都看见了。 第42页 掉在地上的肉,他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继续吃。 拾别人丢掉的饴糖,那人嫌弃说,这个味道太难吃了,然后把装在小盒子里的一整盒糖倒了出来,带着色彩的颗粒滚满了台阶,赢玉等他走了蹲下来,将饴糖都收集起来,用布小心包着,时不时掏出来塞一颗到嘴巴里,每次眼睛都很亮,装满了小星星一样。 那个丢糖的只是家奴之子,都可以如此任性,他可是赢家的三少爷啊。 因为炼体的原因,他个头长得很快,衣裳小了,足袜和鞋都被顶出洞来,小脚丫子漏在外面。 想找他的亲生父母,为此甘愿被打,被戏弄,打完戏弄完会有灵石拿,他说攒够一百万颗就能寻到真父母了。 还曾给人当练手的靶子,每天被揍的起不来。 活的多艰难多窘迫啊。 旁人只能瞧见他一面而已,她看到的是所有。 到现在还能记得小小的少年一张口,嘴里好几个豁口,稚嫩的乳牙掉了几颗。 因为受伤太重,起不来,憋不住尿了床,弄的身.下一片狼藉,是她一点一点擦的,正好借着机会给他从头换到脚。 衣裳,鞋袜等等,还给他洗了个澡,犹记小少年趴在她怀里,烧的圆脸通红,小声地问她,是不是嫌弃他? 她说没有他才一歪脑袋睡去。 那时候他小,很依赖她,也不讲究那么多,现在大了,身份立地飞升,成了开元大陆第一天才,见识过那么多人的阿谀奉承,讨好和恭敬,再看曾经那些往事,怕只有难堪吧。 她就是见证人,对赢玉来说威胁很大,随时有可能爆出他的秘密,叫他遭受整个天下耻笑。 少年心中合该对她恨到了极致,只有解决她,尴尬的旧事掩埋,他才能安安心心做他的开元大陆第一天才,继续受人尊敬追捧,怎么可能自愿联姻。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第一反应是——荒唐。 干爹在骗她,或者赢玉不甘只有自己的狼狈被她知道,也想戏弄戏弄她。 叫她高兴高兴,然后和赢家另外两个人一样,于成亲前逃婚,彻彻底底叫她沦为整个衢州和开元大陆的笑柄。 被人唾弃、侮辱、谩骂,和他的遭遇持平,才能解了他心中的怨吧? 如此俩人半斤八两,都有骯脏不堪的过去,王八笑乌龟,彼此彼此。 她敢抖出他的事,他就敢让她更惨。 他应该是抱住这样的想法来的,所谓自愿,就是扯淡。 她这边心思几番流转,那边赢越峰在听到『吃不饱喝不足穿不暖』的时候脸色一白,很快又安心下来,「不怨得他非要娶你,原来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只有你陪在他身边。」 他在收拾聘礼时和夫人聊了聊,女人总是心细些的,过往旧事一翻,俩人吃惊的发现了点东西。 赢玉在修行有成,已经能自由搬走偏院老嬷嬷留下的房子时还不走,根本不是他俩的努力,单纯是那混小子喜欢褚长扶。 如果搬走了,他怎么找褚长扶,用什么藉口见面,能不能再相遇都是问题。 那混小子为了褚长扶忍着住了下来。 当初被检测出逆天体质时说要回家,也不是因为和赢家有什么关联,亦是怕留在玄天宗,这辈子再也见不着褚长扶。 小孩子知道的不多,对未来很是迷茫和恐慌,只有褚长扶能让他信任,所以打死也不愿意和褚长扶分开。 后来知道能回来,可以自由去任何地方,才拍拍屁股走人,专心去修炼,每次归家都是因为褚长扶。 可以说要不是褚长扶,他们早就没了第三个儿子。 赢越峰突然有些感激,他望着褚长扶,险些老泪纵横,「侄女啊,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当初施以援手,哪有今天的玉儿,你不仅是玉儿的恩人,还是我赢家的恩人。」 他由衷道:「嫁来我赢家吧,伯伯一定拿你当亲闺女疼。」 褚长扶:「……」 她只好继续解释,「干爹,三弟弟顽劣好玩,任性随心,您怎么也跟着胡闹。」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称唿,不紧不慢打了个比方,「远的不说,就讲近的,您忘了吗?他看不上我,不止一次说过我配不上赢明和赢家,不惜折损六张万里遁符也要送赢明离开,拆散褚家和赢家的联姻,本来我褚家还不至于如此,得亏他出了一把力,叫我成为旁人茶饭之余桌上的谈资。」 赢越峰:「……」 他怔了怔,饱含歉意道:「这事是赢玉办的不对,小孩子家家的,没什么心思,也不跟大人讲,自己就做了决定,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他语带感嘆,「他不知什么时候晓得的,明儿那孩子眼皮子浅,看上了侄女家的基业和天材地宝才愿意与侄女联姻,赢玉那个脾气哪里肯啊,这不先斩后奏,故意贬低侄女,把明儿劝走,实则是为了侄女好,怕明儿惦记侄女的家产。」 「他其实没有坏心眼,就是考虑不周,让侄女受委屈了。」 褚长扶还是不信,「赢明心术不正,那何溪呢?」 赢越峰一愣,「何溪?」 褚长扶点头,「方才在坊市相遇,赢玉一直在想办法拆散我们。」 赢越峰瞭然,「这还不简单,他想娶你,何溪也想娶你,俩人这个关系,当然不可能……」 第43页 他越说越觉得哪里不对,及时止了损,拐个弯继续道:「侄女放心吧,他绝对没有坏心思。」 褚长扶又问了他一个问题,「假如衢州是个小城,开元大陆是个国家,赢玉是开元大陆的皇子,从前落难,被个商家之女救下帮了一两年,后来他回到开元大陆,见识到形形色色的美人和天之骄子,您觉得他还会想娶那个商女吗?」 「那些美人比商女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她们有天赋,有背景,能追上赢玉的脚步,陪他并肩作战,给他更多的帮助,商女只会做生意,还一堆的烂摊子要收拾,假设是您,您真的会为了商女放弃一片汪洋大海吗?」 赢越峰语气略微着急,「侄女莫要这般比较,你不是商女,他也不是皇子。」 褚长扶不为所动,「先不要管那些,干爹只要告诉女儿,您会怎么做?」 赢越峰迟疑了,「若是旁人,还真有可能心动,赢伯伯说实话,依着赢伯伯自己,也会先考虑对自己有力的一方,但那是赢玉啊,赢玉从来就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 「他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连他自己的小命都没怎么在意过,每次回来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有些长有十多寸,从肩头一直开到腰骨,也没见他多上心,那些外在的钱财和珍宝,他更不可能留意。」 虽然相处不多,但自己的儿子什么秉性,他清清楚楚,「侄女所言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根本不存在。」 褚长扶颌首,「确实,他是个不为金钱和任何外力打动的人,什么都不可能束缚他,也意味着——我也不能吸引他。」 她扬手,「干爹觉得他喜欢我什么?帮过他吗?」 「帮过他的人太多了,干爹和干娘,他六位师父,哪个不是尽心尽力?」 赢越峰嘆息,「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是不一样的。」 褚长扶摇了摇头,「我反而觉得他是为了报復我,我不仅见过他最悽惨的一面,还曾给他立过规矩,不照做就惩罚他,他因为听了我的话,被人又打又骂一剑捅去,差点丢了半条命,这样也算雪中送炭吗?」 「自己的拳脚功夫都很烂,还跑去教他,耽误他修行,害他两年修炼上没什么进展,最后废掉重来。」 「他之所以表现的……『非要娶我』,依着女儿之见,不过是骗干爹的而已,不这么做,您不会容许他胡闹,叫他一个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接我这个衢州商家之女进门。」 她继续:「您想想看,如果我嫁给他,他那些不堪的过去不就没人知道了吗?自己的丈夫,我怎么可能抖出去。」 「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彼时那些恩恩怨怨,还不是他想怎么报就怎么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我褚家就我一个后人了,希望干爹也为我考虑一下,赢玉和赢闵赢明不一样,他乱来可能会害的褚家和女儿万劫不復。」 赢玉那个身份,都无需多做什么,只要冷待她,忽视她,便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至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到时候只怕比褚家落败,赢闵赢明逃婚还要恐怖。 笑她不自量力的人能从衢州排队到开元大陆。 没办法,那厮太扎眼了,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混沌之体在那些顶尖的小怪物里都是领头羊。 就好像天上的白云,和人间的一颗小草,相差太大太大。 她没有贬低自己,是赢玉飞的太高。 褚长扶笑了笑,「您也别怪女儿多心,赢闵和赢明逃婚,褚家已经立于悬崖之上,容不得半点损失。」 「还有句话希望干爹能带给赢玉,不用娶我,我也不会将他那些过去说出去,叫他放心吧。」 赢越峰很头疼,「侄女有没有考虑过,赢玉根本没那个脑子算计你,他要真的讨厌你,直接就会提着刀架到你脖子上,哪里会费这些功夫?」 褚长扶不认同,「女儿到底还是于他有恩的,恩和仇并驾齐驱,他不好安排,这才花了些心思。」 赢越峰长嘆,「侄女为什么就是不信呢,赢玉其实——就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 褚长扶手里的茶盅一歪,里头的茶水倒出来,险些烫到她。 她稳了稳杯底,怪异地看向一旁的男人,「干爹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女儿也算走南闯北,阅览群书,勉强有些见识,纵是如此,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喜欢一个人的。」 背地里说她坏话,贬低她,破坏她每一段联姻,为了让赢明逃婚,送给他那么珍贵的东西,化神期炼的宝贝说给就给,还答应给天材地宝和修炼资源。 这些予她是侮辱了她,还是不能成事啊?非要他捨近求远,白送给别人? 就算翻遍所有书籍,看遍所有恩爱情人和夫妻,也没有这种喜欢法的。 赢越峰深吸一口气,「侄女,赢伯伯没有开玩笑,赢玉他真的是认真的。」 褚长扶将茶水搁回桌子上,态度不亲不近,「干爹,赢闵当初认真吗?赢明认真吗?」 她挨个讲,「赢闵认真的和我有联姻,认真的跟表小姐不清不楚。赢明认真的答应亲事,然后认真的被别人两三句话忽悠走,您也很认真,两次答应要照顾兄弟遗孤,给女儿幸福,结果呢,女儿一次又一次被整个衢州嘲笑,您现在说赢玉很认真,他会不会也认真的逃婚,叫女儿和褚家永无翻身之地?」 第44页 赢越峰脸上显出尴尬之色,「那些都是意外。」 褚长扶背靠在椅子上,「干爹,人可以失误一次两次,巧合太多就不是失误了。」 赢越峰:「……」 他脸色不好看,但也反驳不出所以然来,褚长扶说的没错,人不可能总是失误,太多就是故意为之。 任谁都是这么想的,他自己也觉得最近有些古怪,怎么就都赶到一起了? 像是有无数双手推动一样,赢家一次次让侄女失望。 「再者说了,如果每次都出错,是不是说明褚家和赢家有缘无分,连老天爷都不成全?」 赢越峰蹙了眉,心中有些不甘心,继续劝道:「侄女,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赢家再让你寒心,你要怎样就怎样,我赢家绝无二话。」 这是赢玉唯一的需求,他必须办到,否则回去交代不了,连夫人那关都过不去。 「干爹,您会给伤害过您两次的家族机会,叫它有可能再给您一剑吗?」褚长扶拒绝了,「褚家如今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她跟何溪联姻,即便不成,最多多添一笔叫人笑话的往事罢了,若是被赢玉退亲,那生意怕是真的没得做,所有人都会猜测她得罪了赢玉,那个开元大陆第一天才。 赢玉天赋越高,往后成就越是不可限量,她褚家越惨,想讨好赢玉的人能将她生吞活剥。 这个险还真不能冒,只要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敢尝试。 「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希望干爹能理解女儿。」褚长扶的称唿自始至终都没有改,态度如何,也显得明明白白。 她不会答应的。 赢越峰顿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 褚长扶口中那个『蛇』是谁,他当然知道,除了赢闵还能有旁人? 褚家和褚长扶对赢闵有多好,是衢州众人有目共睹的。 还小的时候褚长扶天赋和修为都比赢闵高了许多,赢闵练气五六层,她已经是筑基期。 经常有人笑话赢闵,说他不如未婚妻,次次褚长扶都会维护他,十分文静的性子时不时和人比拼,将对方打倒,揍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一般情况下男子家世和天赋修为都比不上女子,那个女子肯定会嫌弃对方,但是褚长扶没有。 她就和她的父亲一样,知书达理,善良体贴,从未抱怨过一句。 逢人便大大方方的告诉那个人,赢闵是她的小未婚夫,俩人是娃娃亲,将来会在一起。 后来她不知为何,天赋突然降了下来,处在赢闵之下,修为慢慢地被赢闵追上,还超了一点。 也许是从前自卑,赢闵与她讲话时总有些抬不起头,出了变故后赢闵自信了不少,反过来说要保护她。 因为这事,他与夫人还曾有过猜测,是不是心细的褚长扶发现了小少年的小心翼翼,于是刻意隐藏修为? 但她那个境界,无论再怎么藏着掖着,也瞒不过他和夫人的眼睛,所以他俩琢磨着,褚长扶可能受了重伤,损了根骨,亦或者年龄到了,家里开始安排接触家业,她压力太大导致的。 总之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两个孩子也好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赢闵去姜家住了一段日子,在后山闲逛时被山上残留的禁制困住,叫一个名为姜和的小姑娘救下。 小姑娘喜欢女扮男装,赢闵眼瞎没有瞧出来她的模样,唤她小公子,把她开心坏了,俩人还因此结拜,成了『兄弟』。 往后俩孩子也时不时你到我赢家住一段时间,我去你姜家修养一阵子,感情越来越好。 这事被他和夫人知道后,警告了赢闵几次,有未婚妻的人不可再与别的女孩子走近。 赢闵说姜和就是男孩子,俩人是兄弟情。 他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倒也释然了,加上侄女懂事,从来不闹,便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长大后俩人越演越烈,经常勾肩搭背,哥俩好一样,互相商量去哪,做什么,把褚长扶晾在一边,回回藉口都是兄弟一起歷练,每次没本事遇险后才会给她玉简,让她救人。 褚长扶隔三差五要带着褚家高阶修士 ,把俩人一道解救出来,时间长了,他看得清楚,侄女慢慢有些懈怠,救的没那么热衷。 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生意上,正渐渐地尝试接手一部分褚家。 赢闵和姜和还在玩泥巴时,她已经能和那些老狐狸们共同议事,身后顶着褚家,在衢州再大的谱也要给她点面子。 那会儿他也要走南闯北,艰难维持和建立赢家。 赢家不能总是靠着褚家,就像小孩脱离大人搀扶,独立站起来,赢家迟早也要独当一面。 夫人和他一样忙,俩人根本没空管几个儿子和女儿,只偶尔得空数落赢闵几句,他嫌烦一出门干脆几个月不归家,孩子大了,想管都难了。 也就是近期那厮刚回来,褚家出了事,意外来的那么突然,前脚褚家需要,后脚赢闵又走了。 姜和那个小贱蹄子赶在这种时候给他发玉简求助,赢闵那个混蛋还真去了,两个蠢货把他气的不轻。 老二不中用,最后竟是老三顶了上去,勉勉强强解决了葬礼的事。 婚期将近,赢闵那个混球匆匆叫人送来一纸浪迹天涯的书信便彻底没了音信,给褚家和赢家留个烂摊子。 第45页 好不容易劝通赢明顶上,又出了赢玉的事,一个二个都是讨债鬼,弄的赢家和褚家不得安生。 褚长扶嘴里的『蛇』,应该还有赢家。 这些年为了赢家站稳脚跟的事,夫妻俩忙来奔去几乎没有停歇过,他们和其它万年世家不同,是新起来的,族中厉害的也就属他和夫人。 以前的老族长不过金丹期,做过最英明的举动就是把他送去褚家,给褚家唯一的小少爷当玩伴。 那个身份尊贵的孩童自小就是一个人,很孤单很无聊,老族长牵着他的手,颤颤巍巍拦下褚家马车时,还没说完已经被拒绝。 当时那个小少爷也在,从马车里探出头,指了指他说,爹爹,我想要他给我当玩伴。 就是这句话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个小少年教养极好,连生气都很少,待他跟弟弟一样,自己有的也会给他一份,从来没亏待过他。 说实话,他很感激褚家,但能力有限,非但没帮上忙,反而雪上加霜,叫褚家处境更加艰难。 这些事加一起,也让他瞧见了赢家的问题,辛辛苦苦一辈子又如何,后辈里没有争气的,迟早还是会落败。 他们夫妻俩在往前看的时候,其实忽略了家和后院,这才闹出这么多事来。 现下想想要是一早制止赢闵,严肃且认真地告诉他后果,不让他和姜和来往,还有后面那么多事吗? 如果多注意一下赢明,带他见识一番天地,他眼皮子不会这么浅,几句话和一点东西叫赢玉骗走。 再假设十几年前族中有个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拦着他和夫人一意孤行,又怎么有赢玉的悲剧。 争了权势,丢了家和孩子。 赢越峰长长嘆了一口气,「侄女,是赢家和赢伯伯对不起你,也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望你再考虑考虑,即便不接受赢家,也别选择何家。」 「何家什么心思,侄女还不知道吗?无非惦记褚家的资产罢了,一旦你进门,纵然有些手段,偶尔也会疏忽,叫何家几千年的老狐狸得逞,如何都要脱层皮。」 「如今愿意和褚家联姻的,七七八八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有赢家是侄女的退路。」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赢玉的性子如何侄女是知道的,绝对不会为金钱所动。我赢家这些年怎么待侄女的,无需赢伯伯多说,侄女心中都有答案。」 「赢玉的潜力相信侄女也是晓得的,那个杀害你褚家的人就隐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捲土重来,以那人的修为,如今的衢州没有一族能护住你,即便嫁入他们家,也只是一时止渴罢了,长久不了,唯有赢玉和他六个师父能一直庇护你,保你褚家无恙。」 「也只有赢玉能追上那个兇手的修为,为你褚家几百口人报仇。」 褚长扶指尖一颤。 被他说到了点子上。 她褚家老祖是化神中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不引起轰动和注意,那个人起码都是化神后期和巅峰。 化神中期已经是衢州的顶樑柱,后期和巅峰几乎没有,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也许在什么时候跟褚家结了仇,亦或者看中褚家万年积蓄,动了歹心杀了褚家一族老少取宝。 如果那人是个天之骄子的话,等她修炼到化神后期,他也会有进展,变成半步仙人或者干脆成仙,叫她报仇落空。 只有赢玉是天才中的天才,整个九州大陆所有天之骄子里的领头羊,修炼再快也赶不上他,他超过那个兇手的机率是最大的。 但他真的会帮她报仇吗? 为什么答应娶她,她至今还没想明白,摸不透他的心思。 赢闵的弱点是心软,每次都说和表小姐断了联繫,再不沟通,然而只要表小姐服个软,他立马投降。 赢明的弱点是爱财,很容易被人收买,这种最好拿捏。 何家抱着什么想法,她也知道,不过是一时虚与委蛇,双方各取所得罢了。 只有赢玉,没有东西能打动他,也意味着没有弱点,掌控不了,是超出范围外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未知,代表了变数,不在计划内。 赢玉就像一个圈,完美无瑕,没有明显的缺陷和突破口,性子又随心,很容易成为炸弹,反而炸伤她自己。 她降不住赢玉。 「侄女刚刚其实没说错,有一有二就有三,如今的赢家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处处都是漏洞,侄女即便嫁过来,也享不上福。」 赢越峰方才琢磨了一番,上樑不正下樑歪,既然赢家的少爷们有问题,那下人们呢? 赢家和褚家前脚退亲,后脚何家登门,未免太快了点儿,赢家府上定然有些小偷小摸手脚不干净之辈,需要重新洗牌。 他提议道:「不如这样吧,给赢伯伯一些时间,赢伯伯回去整顿一番,待内无忧,外无患,确保万无一失再来求娶侄女,侄女看如何?」 他表情十分真诚,「先前是赢伯伯考虑不周,诚意不够,下次再来时,保证让侄女瞧见全新的赢家。」 褚长扶怔愣了一瞬,片刻后端起桌上的茶,手掀开盖子,颳了刮浮起的根叶,一双眼漫无目的地望着别处,一脸的心不在焉。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收回视线,看向赢越峰,「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赢伯伯让我好好想想,捋一捋思绪。」 第46页 虽还是没答应,但那声『赢伯伯』已经代表了一切。 赢越峰整个松了一口气,「是该好好想想,别说是你了,褚家出此变故,唇揭齿寒,我们也不好受,赢伯伯最近亦在反思,该何去何从?」 从前有褚家庇护,赢家才能屹立起来,褚家刚出事,他们立马被散修联盟找茬,虞不独存啊,他们也要寻求出路。 他知道扯远了,又将话题拉回来,「侄女好好想,赢伯伯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来,「等赢伯伯办完事,不日再来拜访。」 褚长扶搁下茶,起身去送他,快到门口时赢越峰脚下忽而一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道:「侄女是不是给赢玉洗过澡?」 褚长扶敏锐地注意到有什么,回答的很是谨慎,「他那时候才四五岁,自己洗不干净,侄女帮了一点小忙。」 赢越峰表情意味深长,「这么说来赢玉早就被侄女看光了。」 褚长扶:「……」 就知道这么问没安好心。 她只好继续解释,「他那会儿很小,什么都不懂。」 赢越峰神色依旧耐人寻味,「七岁男女不同席,四五岁不小了,他那时身旁没大人教,确实什么都不懂,但是侄女懂啊,看了他不该看的,难道不该负责吗?」 褚长扶:「……他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赢越峰批评她,「侄女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男孩子就没有贞洁了吗?」 他义正言辞的谴责,「侄女观了他的身子,还给他搓澡,将他里里外外看光,一寸不漏,叫他以后如何再娶别的女人?」 「还有人要他吗?」 褚长扶:「……」 她一时呆愣,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依着赢伯伯的意思,侄女跟那何家断了吧,褚家世代书香门第,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你手里,既已做了那等污男孩清白的事,理应嫁给他,补偿他。」 他就像抓住侄女的小辫子一样,背都挺直了不少,「婚期什么时候由侄女自行决定,但与何家必须要做个了断,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家族,上门提亲一概不能理。」 褚长扶:「……」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上风,变成了被动。 「侄女呀,」赢越峰瞅她,「赢玉可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你要是敢渣了他,他六个师父和整个玄天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褚长扶:「……」 她扶了扶额,有些头疼,「赢伯伯,您怎么耍起无赖来了?」 赢越峰不认同,「这怎么能是耍无赖,你把我们家小孩玷污了,我们不该找你麻烦吗?」 他沉声道:「总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侄女回去准备准备吧,赢伯伯也要拾掇拾掇,为我赢家和褚家联姻未雨绸缪。」 褚长扶:「……」 她几乎全程怔然地看着赢伯伯自己做了决定,不等她回应便大步挺胸离开,留她一个还傻傻站在门口,半天回不过神。 揽月喊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揽月好奇地看着她,「小姐,你们谈了什么?怎么这么久啊。」 俩人或站或坐,或沉思,花了不少时间。 褚长扶抬眸看了看天,才发现一抹赤红穿透云层亮起,现下已经是清晨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矿脉上的合作罢了。」她没有说实话,要是讲了揽月又开始劝她成亲给赢玉下药把他弄到手了。 「哦。」 主庭是正经谈事的地方,一般都是生意上的,属于不能透漏的秘密,所以四周设有结界,只有人在里头才能听到说话声。 方才她被小姐留在了外面,没有进去,所以她什么都没听着。 褚长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抚她好像错过一万块灵石的遗憾,那个表情太逗,叫她面上紧绷地神色松动,露出一个微微地笑来。 揽月说是她的丫鬟,其实更像玩伴,就像当年她爹一样,选了赢家主做玩伴,他后来发现这样好像既能纾解孤独,还有人陪着说话玩闹。 所以给她也挑了一个,和赢家主毛遂自荐不一样,揽月是管家之女,知根知底,单纯简单,没什么心眼。 虽有时候会闯祸,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自从褚家落败之后,一直都是她陪在身边。 她有时候看完帐本眼酸头涨,次次抬眸望去,揽月都在一旁候着。 像个小妹妹,没什么大能量,但只要在身旁,心里就会暖暖的。 她爹和她母亲也是因褚家而死,补偿加上种种原因,平时多少纵容了些,叫她有时候没个分寸,也有可能是真的担心褚家和她,时不时出个馊主意,伤敌多少没瞧见,但是自己肯定会吃亏。 褚长扶好笑地收回手,深吸一口清晨的凉气后道:「去准备马车,我们要出门一趟。」 揽月有些惊讶,「去哪啊?这么早。」 褚长扶没有隐瞒,「去锦绣楼用早茶。」 准确的说,约人去锦绣楼用早茶。 她实在摸不清赢玉的想法,思来想去,决定让赢玉自己来说。 *** 破晓时分,聚宝斋其中一间视野极好的雅房,赢玉坐在窗前,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盯着外面,怕错过什么。 对面何溪已经被神仙醉放倒,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不怎么会喝的人劲头上来,从脖子一直红到耳后跟,连后颈都是粉色的。 第47页 他啧了一声。 没看出来会红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褚长扶喜欢? 她眼越来越瞎了。 赢玉一杯酒下肚,还是等不到消息,烦躁地捋起袖子,拉开衣襟,露出些许肌肤接触外界。 他其实不喜欢被束缚在衣裳里,因为天生体热,被法衣一裹,那股子躁意更是透不出去,憋在心里难受的紧。 赢玉扯着过高的衣口,叫修长白皙的脖颈袒出更多,刚有些舒坦,没来得及多做些别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天边亮起一道绚丽的光彩。 那个气息和速度,修为与属性,是赢家主! 赢玉蓦地站起身,座下的椅子倒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没管,跳窗就想追,对面的何溪被他的动静吵醒,抬起脑袋,揉了揉带着血丝的眼,蹙眉问他,「你要走?」 赢玉点头,心中焦急提亲的事,已经没有心思停留,手扶在窗棂上,一跃而起,踩着框架,半蹲着伸出一只手去拿搁在角落的剑。 指头刚碰上剑鞘,身后忽而传来一声轻颤,先是小小一下,很快一声接着一声大颤。 是褚家玉简传信特有的动静。 不是才认识半个晚上吗?这么快就互相给了玉简? 赢玉将剑抽出来,握在手里,想了想,反而不急着走了,毕竟他早回去晚回去,答案都是那个,不会更改,但是褚长扶跟何溪却是有变数的。 褚长扶就喜欢何溪这样的。 接触一次,在一起的可能就多一成,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赢玉做好了搞破坏的准备,回身用剑指了指何溪腰间,提醒他,「你的玉简响了。」 何溪喝的太多,动作迟钝地低头去翻挂在封腰上的玉件,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正常的玉佩,带有醒神安魂的作用,很多修士都佩戴这种,为了防止被妖魔侵入,另一个就是玉简。 何溪摸了摸那块不大的玉件,过了半响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我的。」 赢玉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不是你的还能是我的不成? 他想起什么,瞳孔蓦地放大。 不会吧,是我的? 低头看去,还真是自己的,因为他半蹲着的原因,衣裳散乱地垂在窗棂上,那块玉就夹在其中,被法衣层层盖住,发出的声音沉闷无力,导致他以为很远,是何溪的。 赢玉从衣摆内将那块玉掏出来,它挂在空中,还在轻微地颤动。 赢玉伸出一根指头,勾着绳子,盯着一闪一闪的玉简眨了眨眼。 褚长扶找他? 他想起上次颤动,也以为是褚长扶,结果是揽月,这次搞不好又是她。 赢玉将玉取下来,贴在眉心,几个大字显现。 【你待会儿有空吗?一起去锦绣楼吃个早茶吧。】 落款褚长扶。 ??? 真的是她? *** 褚长扶已经到了锦绣楼,没进去,站在廊下等着,因为不确定赢玉会不会来。 如果他来,就一起用早茶,不来就改道去分堂,左右都要经过这里,不费事。 褚长扶拿出玉简看了看,没有人回復,赢玉不知是收到了故意不回,还是没注意。 她更倾向于前者,亦或者正被软禁着,四周设了结界,消息传不过去。 她还是不信赢玉会自愿,七八成被赢伯母和赢伯伯算计,俩人合力,一个过来先找她提亲,将事敲定下来,一个对付赢玉,想让俩人生米煮成熟饭,给赢家留个孙子。 赢玉这个天赋,如果生下同样的混沌之体,赢伯伯和赢伯母就不用看赢玉脸色了。 赢玉和赢家还是不亲的,为什么到现在还留着,谁都不知道原因,什么时候会走,更无人知晓。 他就是一阵风,刮两下就不见了。 赢伯伯和赢伯母必然是急的,又不敢跟其他人合作,找个普通女子,孩子有可能遗传母亲,资质也一般。 天赋稍好的不是世家小姐就是宗门天之骄子,哪个赢家都拿捏不了,褚家不一样,现在的褚家只能依靠赢家。 一个想要赢玉的子嗣,一个想要靠山,正好双赢。 那赢玉…… 夹在里头就是馅饼,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不说,还有可能面临亲生父母的背叛,和失身的风险。 褚长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赢玉怕是来不了了。 她再一次看了看玉简,果然没人回。 一旁的角落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卖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喽~」 褚长扶抬眼看去,是个小姑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背着比她人还高的稻草棒,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 赢玉喜欢吃糖葫芦…… 等反应过来时,褚长扶已经喊住小姑娘要了两串,一串给揽月,一串拿在手里。 揽月嘴里吃着东西,目光还在东张西望,好奇地看着街上,小姑娘无论逛多少次,还是对热闹的地方没有抵抗力,褚长扶体贴地放她去玩。 小姑娘睁大了眼,摇了摇头,不放心她,「万一又出现昨天那事怎么办?」 昨天被人设计,先是撞车把她引开,又刻意靠近马车,用单向传送阵将小姐送走,她要是主动离开,这回都不用花心思骗走她,直接就能对小姐下手。 褚长扶反问她,「昨天那事你帮上忙了吗?」 揽月:「……」 第48页 她乖乖去玩了。 褚长扶一个人在原地等着,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还没有赢玉的影子,玉简上的消息也没回。 果然她的猜测没错,赢玉不是被软禁,就是假装没瞧见,干晾着她。 褚长扶瞅了瞅手里的冰糖葫芦,她不爱甜的,事实上除了赢玉,修真界吃这个的孩童都很少。 一般情况下顾着修行,怕体内有杂质,几乎不食用东西,这种灵气不多的小零嘴更是碰的少。 赢玉是唯一一个这么大了还爱的人,大概是小时候吃的太少了吧,虽然她发现孩子捡旁人丢的饴糖后,买了很多,但怕他吃坏了那口小白牙,偶尔也会控制着量,他没过瘾吧? 褚长扶又等了片刻,依旧不见赢玉,不想浪费,正准备把手里的冰糖葫芦给别的小朋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红。 似乎刚刚到,衣角的摆动还未停下,被风吹的,和动作间牵扯,曳着好看的弧度。 一把剑抵在地上,一个人扶着剑,长身玉立,与她并排站着。 褚长扶歪头朝那边看去,赢玉额角上有伤,血顺着玉润的脸庞滑过,红与白的鲜明对比过于刺目,瞧着叫人颇觉心惊肉跳。 她细细观去,发现少年修长的脖颈处也开了个小口子,亦在流血,看那个嫣红的色泽,像是刚伤的。 她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一边问:「怎么弄的?」 现在还有人能伤他? 如今的衢州除了那些老怪物,年轻一辈没人是他的对手吧。 「上擂台跟人切磋不小心碰的。」赢玉一边接过帕子擦血,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答覆。 褚长扶瞭然,少年精力旺盛,为了时刻能有架打,经常滞留挑战台。然而实力太强,没人敢跟他交手,他想了个办法,压低修为,别人金丹期,他就控制到筑基期,碰上厉害的人物,受一点伤似乎也很正常。 「下次要小心一点。」她提醒着。 赢玉轻轻『恩』了一声,「好。」 几乎他话音刚落,天边忽而有光芒闪过,两个修士踩着飞剑路过,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 「你猜我刚刚瞧见了什么?这年头还有不会御剑飞行的,看着修为也不弱,我都观不透境界,竟然还不如我,就那么直挺挺地撞到山,速度还那么快,没死也残了吧。」 另一个修士不解的声音传来,「所以说刚刚那个动静是人撞山弄出来的?」 他刚刚盯着别的地方,错过了,什么都没瞧见,只听到轰隆一声,宛如惊雷在耳一般,吓的他差点没稳住身形,跟着掉下去。 本来想去瞧一瞧热闹来着,因着有公务在身,没敢耽误时间,只能听同伴口传。 「可不是吗?」同伴两只手举起,在空中划了个夸张的圆,「好大一个洞,险些把山撞穿。」 赢玉:「……」 第22章 穿了什么 衣服下。 天上那俩修士还待再说两句, 突然察觉到冷意,像是被什么盯上一样,叫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背后仿佛有一双庞大的、血红的、嗜血的眼睛, 死死地看着他俩, 云层下藏了一只巨大的野兽, 只要他俩飞过, 就一口吞下, 叫他俩连骨头架子都不剩。 俩人怕急了,浑身僵硬,被风一刮, 就那么笔直地从剑上掉了下来,挺尸似的朝地面摔去。 赢玉满意了, 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一口小白牙也露了出来,藏在角落里的两颗犬牙悄悄地闪着锋芒。 「最近不会用飞剑的人可真多啊。」 他伸舌舔了舔牙尖,笑的越发放肆,唇边的得意还没来得及完全扬起,眼角余光瞥见一旁褚长扶望来的眼神, 又将过于嚣张的笑意敛了回去, 乖乖地站在一旁想心事。 褚长扶找他做什么? 方才在聚宝斋他收到了玉简,也看到了上面的消息,『褚长扶』三个字盯着瞧了许久,越看越不是那么回事,明明十分熟悉且滚瓜烂熟,但看久了就是有一种其实是错觉,不该这么组合,是旁人的名字。 『褚长扶』三个字应该是另外的模样。 一路上他都在反覆观看, 还找了人帮忙问,到底是什么字? 得到肯定回答后立刻、马上出发,朝锦绣楼赶,快到的时候又开始疑神疑鬼,忍不住拿出玉简瞅了瞅,可能是瞧的时间太久,没注意旁的,一脑袋撞进大山内,把脸给刮花了。 赢玉望了望一旁的褚长扶。 就知道只要碰上她,他就不可能干干净净。 当时他想,挂点彩也好,这事是真的机率会增大。 果然到了地方一看,还真有人,恰好等着谁一样。 他过去就自然而然地和他说话,不是约的他又能是谁? 老天爷还真是不留余地捉弄他啊,难得一次的被邀,还叫他这么狼狈。 赢玉低头看着肩头暗了一片的色泽,遗憾地啧了一声,视线落在手里的帕子上时,又好了。 因为受伤了,所以褚长扶特意从袖子里掏出来给他的,上面带着属于她的淡淡体香,很好闻。 褚长扶是太阴之体,修炼的功法属寒,身上时刻冰凉冰凉,那帕子贴着她,也被带的凉丝丝的,敷在过烫的额角很舒服。 说起来太阴之体,和姜家修炼的太阳真经可真配啊。 正好一阴一阳。 第49页 清晨大概卯辰左右,天未完全亮,四周灰濛濛的,赢玉借着阴暗光线的掩盖一直在打量身旁人,褚长扶也在观察他。 胳膊腿完好,没有断,精神状态也不错,看着不像被下药意识不清的样子。 还能自由的赴约,说明没有被囚,所以他真的是自愿的? 亦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这事。 要是晓得了还不跑到天涯海角去,叫她连衣角都摸不着? 褚长扶张了张嘴,刚想问联姻的事,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喝了很多酒?」 俩人站的不算近,有一小段的距离,风一吹,浓浓的酒味飘来,带着几分醉人的芬香。 赢玉歪过脑袋,长长鬓髮微垂,半遮住好看的面容,胳膊也举了起来,将衣袖抵在鼻息下闻了闻。 一晚上都泡在酒香里的人已经辩不出味道,不晓得自己现在怎么样,迟疑片刻,老实地点了点头。 褚长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方那两个栽地的修士。 所以说刚刚那个撞到山的人是他?喝太多了? 被人捅出来后恼羞成怒,把人家也弄摔了? 褚长扶挑了挑眉,体贴地没有拆穿他,反而继续问:「聚宝斋的神仙醉?」 赢玉有些郁闷。 怎么连这个也猜中了? 他只能『嗯』上一声,算是回应。 「那里的酒贵。」聚宝斋不做酒,酒都是从别处来的,一进一出价格能提升十倍。 虽然是她自己的生意,她也必须讲句公道话。 太黑了。 褚长扶突然想起前阵子,主玉简颤动的厉害,有人来报,说一个不懂事的小子,非要住一个固定客人的雅间。 那个雅间能将整个坊市尽收眼底,平常都是拍卖开始前给客人临时居住的。 因为那个客人经常来,每次都给他留那个房间,渐渐成了他的专属,只不过他不太满意,嫌太矮,一直想调换到更高的住处。 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越是往上,修为和地位越高,住到顶层的都是许久不出世的大人物,那个客人一来想接触那些人物,第二也是为了面子,住上去的话显得他很厉害。 虽然并非如此,不过那个客人要调换时,他们还是没肯,因为按照规矩,花销到了才行。 也是他运气好,赶上了,那间房竟被赢玉看上。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叙述,她没认出来,听到『元婴初期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有极品灵脉』时才有些反应过来。 叫那边传了人像过来,红衣,黑剑,压着火气极度不爽的俊脸,可不就是赢玉。 因为房间是给来拍卖的客人住的,需要一些核实,比如腰包里有多少灵石,够不够进拍卖场,赢玉想住,必须证明自己有足够的钱财。 然而那张脸太年轻,也不爱出门,前段时间在葬礼上是她招待的聚宝斋,赢玉在应付另一批人,两边完美的错过,因此聚宝斋竟没人识得他。 他那条极品灵脉又设了禁制,怕有人惦记,必须特殊的功法才能吸纳,可以说只为他一人所用,旁人感受不到灵气,都认为是假的。 把赢玉气的差点动手。 这可是个祖宗,真气狠了能把聚宝斋拆了。 褚长扶知道事情始末后果断将那间房让给他,给原来的客人升上去。 最顶层不仅有花销定额,资产足够也能住。 赢玉那条极品灵脉一出,已经够资格,相当于他和原来的客人换了房间。 一开始想请他住更好的,他不要,就要那个客人的,左右也不费事,干脆成全了他。 怕再出同样的事,不识金玉,叫混世大魔王气发出来,打砸了店铺,她警告所有人,以后见了他老实一点,要东不给西,天上月亮只要他招手都要想办法网下来。 聚宝斋本来不卖神仙醉,他说要最烈的酒,特意给他弄来的,花了不少功夫,还预存了一百坛,因为他那段时间经常来,时不时要加酒。 可能意识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喝,他不会很丢人,少年的自尊心叫他找了个不是卖酒的地方偷摸着学喝酒。 虽然藏的很深,没打算叫人知道,她还是晓得了。 褚长扶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去专门卖神仙醉的地方买能便宜很多。」 少年到底太年轻,还不知道省钱的重要,她难得多嘴提了一句。 赢玉手拿着帕子,顺着自己清晰的下颌线,一路往上,擦掉流下来的血线,「还好,那家的东家很实在,没收我多的钱。」 帕子摁在额角,将伤口遮了下来,少年嘴角漾着笑,像是占到便宜一样道:「我特意去专门卖神仙醉的地方看过,价格差不多,我没吃亏。」 褚长扶:「……」 哦,还挺会过日子的嘛。 她莫名想起从前,四五岁的赢玉对老嬷嬷的话深信不疑,一直想攒钱找他的亲生父母,靠上斗兽场,帮着干些小活得钱,有了也不花,都藏起来,干看着旁人吃东西馋的流口水也不动那笔钱。 一个铜板不捨得给自己用,宁愿不吃不喝不看病不包扎伤口忍着疼都要攒钱。 小气吧啦的人对她倒是挺好,她生辰那天居然肯拿出一块下品灵石出来,给她买了条头绳。 虽然如此,已经足够她感动,毕竟是他省吃俭用,靠捡别人废弃的法宝,辛辛苦苦提炼精华得来的。 第50页 赢家有一个专门存放炼制失败法宝的地方,那些东西已经炼废,用不了,但是一些高阶的材料精华部分勉强还能再使使,没全坏。专门花钱请人清理出来很麻烦,不如当成悬赏一样,让家奴和家丁接活,谁缺钱谁去干。 小孩平时就缩在地火旁边,把坏的那些融掉,留下核心部分,拿去卖给别人,能赚不少小钱钱。 知道她有太阴之火后也让她帮忙,那段时间她一去就跟着小孩一起干活,小孩指挥着她怎么做,做不好还嫌她笨。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好像确实不如小孩。 小孩其实很懂事,有时候乖巧地叫人心疼。 褚长扶时常在想,如果他是自己的弟弟,她一定拿命去疼他,绝对不让他遭受这些。 认识赢玉那段时间,其实是她和赢闵感情出现问题的时候,赢闵经常做些让她难受的事,她回去问爹娘。 爹说兄弟嘛,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几个,他也有个女兄弟,一点不比男人差,仗义又豪气,平时有事吩咐就行,言出必行,答应了肯定做到,比某些男人都强。 又说女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很难得,听着语气很欣赏姜和一样。 问娘,娘说她对自己没有自信,有自信的人不会琢磨这些,与其有那个时间想些有的没的,自寻烦恼,不如找点事做,提升自己,叫自己更完美,别人求而不得,难耐妄想着。 难耐妄想就算了,不过娘的话也没说错,就是太闲了才会有空想这些,于是从那开始将注意力搁在生意上,一半放在小孩身上。 太阴之体只能吸纳月华之力,白天太阳之气浓烈,修炼反而不好,所以她白天多数很空。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他练手、实战、用任意门带他去其它地方,每次小孩都很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很开心。 从小就是独生女,上没有哥姐,下没有弟妹,除了揽月这个玩伴,几乎没朋友。 揽月还有几个小姐妹,时不时瞧不见人影,回回问都是跟小姐妹出去玩了,留她一个人干瞪着帐册。 赢玉的出现,也缓解了她心中的一丝孤寂和需求。 她想要个弟弟。 从前她一直把赢闵当成弟弟。记得还小的时候,听说自己有个未婚夫,跟她一般大,她好奇未婚夫长什么样?是谁?曾和揽月一道去赢家找人,趴在墙头看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小小一个,还没有她高,被人欺负了哭的一抽一抽,小脸粉红嫩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握着肉乎乎的拳头,抿着嘴,表情看起来又倔强,又屈辱。 她当时心想,哭的可真好看。 周围的大人们都说,她和赢闵是一对,将来是要成亲的,就像爹和娘一样,成为一家人。 也就是说赢闵被欺负了,她作为未婚妻,要打回去,给未婚夫报仇,于是她将那些人都揍了一顿,以后再出现同样的问题也是一样处理,一直这样保持了好多年。 后来赢闵好像不需要了,正好赢玉出现,她又觉得自己有了活干。 不知道为什么,养弟弟好像比谈情说爱有意思。 只可惜赢玉后来飞的太高,已经摸不着碰不着,也不能摸不能碰了。 他和赢家委实有些复杂,赢伯伯和赢伯母对不起他是很明显的,本来关系不可能缓和,赢玉很讨厌他们。 是因为她插在里头,才勉强有了一丝回暖的余地,但是这样对赢玉来说很不公平。 相当于在逼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她有一次瞧见和大家用完膳后赢玉躲在角落吐。 吃了多少就吐了多少,吐到出血还停不下来。 他到底忍了多少噁心才能平静地和那些伤害过他的『家人』一起吃饭? 还是过年过节团圆饭的时候。 俩人关系会差,是理所应当和自然而然的。 褚长扶抬眸朝一旁看去,帕子吸了血后,暂时没有新血流出来,赢玉拿下布巾,握在手里没有还她,脑袋低着,视线落在…… 她手里? 她垂目看去,那里还握着一串冰糖葫芦。 赢玉望着她,瞳子里写满了几个字,『给我的吗?』 褚长扶将糖葫芦递给他,他很快的空出一只手,顺理成章的接了过去,就那么张嘴,一口咬下一整颗裹着糖浆的山楂。 歪头的时候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脖颈,浓黑的后衣领子下嫩芽色的蝴蝶结再度袒了出来。 褚长扶一双手插进袖子里,迟疑片刻,带着随性不礼貌问道:「脖子后面是什么?」 ??? 赢玉没听懂,疑惑看她。 褚长扶抽出一只手,比了比自己颈后,「有个蝴蝶结。」 赢玉恍然大悟,「这个啊。」 他大大方方地将剑插.入腰封内,空出另一只手,拉开衣襟,露出里面的小衣服给她看,「是肚兜。」 ??? 褚长扶眨眨眼,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举目望去,发现还真是肚兜,裹着他瓷白玉润的胸膛,将该遮的都挡在下面。 她微愣片刻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赢玉手放下,衣裳拢回去,将肚兜重新藏起来,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你不要笑。」 他语气很认真,「我们这个年纪都要穿肚兜的。」 第23章 主动和赢 玉联姻。 第51页 褚长扶扭过头, 尽量不当着他的面笑。 没办法,她实在止不住。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孩子也要穿肚兜。 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 至少跟赢闵是未婚妻和未婚夫关系的时候, 赢闵每次都裹的很严实, 从上到下一丝不漏, 叫她什么都瞧不着。 她和赢闵也处于相敬如宾的状态, 没有过多的接触,至少不如他和姜和。 俩人经常勾肩搭背,走路都能撞到一起, 聊天更是你一言,我一语, 有无尽的话一样。 一静一动,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不拘小节竟也完美地玩到一起去,看起来很是和谐。 她每次瞧见他俩亲近,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感触,最多一点难受而已。 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那个人还当着她的面, 不舒服,但也仅此而已,不会再有更多旁的想法。 她怀疑自己可能没那么喜欢赢闵,尤其是他做过那些事之后,一次次败坏她的好感,叫她到最后已经有些厌烦。 赢闵逃婚,她心中其实隐隐松了一口气。 需要赢家,再加上赢明好拿捏, 才会答应继续联姻,没成想出了赢玉这个变数。 她一直以为赢玉很讨厌她,他做的很多事,连在一起叫她产生了这个想法,同时心中又有些不确定。 总觉得赢玉不是那种人。 他曾经说过,老嬷嬷养过他,就算打死他,也是他活该,他不会怨老嬷嬷,但是别人碰他一下都不行。 她也算养了他两年,没道理对她这么特殊,然而想想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叫他一次次饭后呕出血来,忍着仇恨和噁心去参加一场场他最讨厌的家宴,似乎又释然了。 她在一点一点消磨曾经的恩情,新的和旧的一起算,竟发现自己伤害过他不少次,赢玉厌恶她似乎理所应当。 现在看貌似又不是那么回事,抛开成见,放下那些有的没的,意外发现赢玉还挺好相处。 没她想的那么难以说话。 喊他,是吃饭,不是打架,他来了。讲的内容没多少有用的他也一字一句回了,没有落空过,笑话他的肚兜,他都没有拔剑。 脾气好的出奇。 是时间的磨砺,还是慢慢开始懂事了? 褚长扶回头看他,赢玉的注意力还在肚兜上,被笑话后他好像有些不得劲,突然伸手去扯自己颈后的蝴蝶结,还真叫他拉开,绳子瞬间松散,哧熘一下滑进衣襟内。 赢玉手也跟着伸进衣口里,攥着肚兜想把它拽出来。 俩人还在街上,到处都是人,他本来就比较夺目,光是往那一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这行为更是让许多人侧目望来,都在好奇他在干什么? 褚长扶及时制止了他,「不行。」 赢玉当真止住了,手顿在半空,只拽出了一点点的肚兜,嫩芽色显露出一角。 褚长扶微微一愣,知道赢玉可能没那么讨厌她,但也没想到他会听话。 她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不行』两个字有些强硬,就像在命令他一样。 赢玉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不在意,竟没什么反应,还真的照做了。 褚长扶迟疑片刻,叫他放手,「为什么要脱?」 赢玉头扭去一边,「你笑话我。」 褚长扶保证,「我不笑了,你穿回去吧。」 听他的意思,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要穿肚兜,不穿好像才是不对的。 褚长扶突然有一种自己是恶霸,笑话人家的衣行和打扮,对人家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干的都是很没有修养的事。 她越想心中负罪感越重,主动挡在他前面,给他拦着,还抽空下了个禁制,挥手间一个半透明的球状屏障显现,将俩人行踪隐去。 他们可以通过结界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快穿吧。」她催促道。 身后的赢玉没什么反应,一动也不动,没有半点声音传过来。 她只好挽救道:「其实不是穿的问题,是这件肚兜和你的衣裳不配,颜色相差太大,你换一件就好了。」 赢玉像是回神一样,视线终于从她消瘦的背上挪开,望向自己衣口内。 嫩芽色和黑色的中衣,红色的外衣好像是不怎么配,所以不是笑话他年纪小,穿肚兜,是这件肚兜的原因? 他想了想,将糖葫芦咬在嘴里,帕子塞进怀中,空出两只手从衣襟处伸进去,摸到衣衿后拉出来,在脑后重新系蝴蝶结。 手不顺,加上心不在焉,脑海里想着小时候,褚长扶经常背着他玩,累了可以把脑袋搁在她肩头,放心大胆地沉沉睡去,偶尔还会被她调笑,说好轻啊,一点重量都没有,像背着小姑娘。 后来不知怎么地,突然不理他,没有背,也没有别的了,只要一回忆到这部分,心里就会不岔,生出无尽躁意来,一时竟绑不回去。 试了几次后都是如此,渐渐地开始失了耐心,又想整件拽出来。 褚长扶从结界半透明的屏障上看到反影,叫住了他,「我来吧。」 赢玉动作一顿,什么话都没说,听话地微微弯了腰,方便她做事。 褚长扶又小小地惊了一把,为他能照做而诧异。 她犹豫霎时,绕到赢玉背后,手拉着他脖颈两旁的带子,在他脑后动作。 第52页 先将两根布绳缠在一起,固定在他漂亮的颈下,再小心地打个蝴蝶结,过程中指头不留神碰到他外露的肌肤,他小小一颤。 像是很少被人接触,亦或者她的手太凉,猝不及防被冻了一把的反应,过后也没说什么,亦没什么行动,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一直到她完全打好,又扯了扯他的后颈领子,将蝴蝶结遮在下面。 「女孩子的肚兜除了丈夫之外不能给任何人看到,是私.密之物,我猜男孩子的也一样,不要随随便便掀开衣裳给人瞧,也不能拉出来。」 这话和头先的『省钱』都是说教,赢玉最讨厌人啰哩巴嗦,平时赢伯伯和赢伯母但凡多讲两句,都会烦的不行,脸上带着躁意说:知道了知道了。 听着更像敷衍了事。 今儿又叫她意外了,赢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面上没有恼意,也没有不耐烦,很平静地回话。 「知道了。」心中其实不以为然,下回还敢掀开给她看,毕竟是私.密之物,只能给亲密的人瞧。 他给褚长扶瞅,没搞错。 褚长扶是他唯一认定的人,就算最后没成,给她看也没什么遗憾。 反正她想看就看,不看也不防着她。 赢玉张嘴,又咬了一颗冰糖葫芦,一动便察觉到背后的不舒服,本能地扭了扭身子调整。 经常穿的人都晓得,褚长扶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哪里有问题,手摁在他背后,「别动。」 赢玉当真不动了,嘴里咬着的动作也停了停,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后背,那处瞬间敏感百倍,能清晰的感觉一根指头顺着他身体的线条往下滑过,摸到那根绳子后拉了拉,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 赢玉:「……」 褚长扶弄好了,收回手时,指尖上似乎还残留了些温热的触觉。 赢玉体热,是很明显的那种,两层法衣都隔不住,从里头透了出来。 褚长扶望了望他因为弯腰显得格外突兀的嵴梁骨。 少年很瘦,但是衣裳下的身子却很有力,能十分明显的感受到,是劲瘦的那种,不是虚瘦。 他个子很高,没事后站起来,瞬间将她的视线挡住,举目望去全都是他的背影。 褚长扶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赢玉不仅脾气差,还不爱别人碰他,可能是惦记他的人太多,想法设法把他弄上床的人数不尽数,不是下.药,就是用强。 听说他在进入秘境歷练的时候,曾碰上合欢宗的弟子,那些女修宝贝也不找了,设下阵法联合对付他,要採补他。 赢玉哪里肯,一个没放过全都杀了,平时也没少传出他对那些觊觎他的人下狠手,几乎可以称得上虐杀,断胳膊断腿,割肉放血,玩够了才给致命一剑。 所以是传闻有假? 还是习惯了被她触碰,已经没有感觉了? 小时候没少被她搂在怀里,捏他肉乎乎的小手,跟自己的一比,小了一大截。 她每次想到那双稚嫩的拳头能打得过野兽,揍得了家奴就觉得好笑。 太可爱了。 因为占了先机,年幼对他干过太过类似的事,他已经无所谓了? 褚长扶将指头藏在衣袖下,张嘴喊了他一声,「赢玉。」 没等他回应又继续道:「帮我一个忙吧,帮完请你吃好吃的。」 赢玉在她刚叫名字时便歪了歪头,侧目看她,「什么忙?」 他瞳子清澈干净,像一望无际的海洋,里头没有别的色,只有纯粹。 「对你来说应该不是特别难。」 他没有拒绝,甚至可以说连想都没想就接了话。 褚长扶忽而有一种奇特的想法,想要验证一下。 「哦。」赢玉手握在剑上,「那走吧。」 褚长扶笑了笑,手一扬,任意门显现,里头的空间已经打开,她怕赢玉觉得有诈,本想先一步进去,还没来得及赢玉已经一脚踩了进去,大半个身子也跟着过了屏障,被传送到另一边。 她只好跟着进去,刚跨越传送门,便见赢玉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富贵堂皇的大殿。 「这里是聚宝斋的最顶层,」她丝毫没有隐瞒,「聚宝斋也是我褚家的产业之一,只不过跟其它的不一样,它没有挂在褚家名下。」 「是褚家祖宗创立的,后来他死后把聚宝斋给了闺女,闺女一生未嫁,意外身亡后聚宝斋又到了褚家嫡系手里。」 「那时候褚家也在经歷一场劫难,族中化神期修士羽化,家里大大小小的产业被人觊觎,唯有聚宝斋留了下来。」 「挺过那段时间后家族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费了番功夫以别人的名义建立了不少资产。」 「如今褚家明面上那些矿脉和商铺都在被人垂涎,不是刻意为难,就是打砸明抢,想从我手里夺走,好壮大自己,只有聚宝斋这种的才能平安无事,不受殃及。」 「聚宝斋的人不知道东家是褚家,我们平时都靠玉简联繫,如今的掌柜是个元婴巅峰,他要是知道了褚家落败,只剩下我一人,怕是会明抢聚宝斋,所以今年我没来收帐。」 「半年收一次帐,一个月前就是收帐日,我藉口怕出现褚家的事件,被人逮住一网打尽,让掌柜的将盈利放在这个大殿内,没想到掌柜竟设了禁制,只有元婴巅峰才能打开。」 第53页 她修为不到,动不了,又不能找其他人代替,会被知道这个秘密,宣扬出去聚宝斋就保不住了。 如果让掌柜将禁制解除,掌柜就会晓得换人,她不是原来的东家。 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怀疑到褚家和她身上,一时竟僵在了这里,许久没有解决的办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叫赢玉帮忙。 「你能破得了禁制吗?」 赢玉在听到聚宝斋是她家产业时,第一反应是。 我每天倚在窗前看她的事不会被她发现了吧? 天天在聚宝斋喝的醉生梦死也被知道了? 占的便宜是她的?还差点毁了她的店,跟她店里的人打起来。 赢玉:「……」 老天爷果然可劲的捉弄我。 他心思复杂的上前一步,走到大殿中央,伸出手,摁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小箱子。刚一动,便是无数亮光闪过,内里禁制启动,要将他弹去一边。 他冷哼一声,掌下涌出越来越多的真元,重重朝下镇压。 轰的一声,匣子没开。 那禁制不是一个元婴巅峰下的,最少两个人。 上面气息四溢,两股力量拧在一起,褚长扶看到了,并不强求,「不行就算了。」 她再想办法。 「不行?」赢玉眉梢微动,嘴角也缓慢地勾起一抹张狂的笑来,「我赢玉的一生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他周身气息忽而勐地一增,气势阵阵加强,像是放出了什么恐怖的野兽一般,大殿内无风衣袍自起,强大的威压肆意散落在四周,最后朝匣子席捲而去。 褚长扶站在他身后,那威压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倒是没受什么殃及,还能有闲工夫从这个位置看他飞扬的衣角,和恣意高悬的马尾。 连根头髮丝都带着少年意气的人最终还是将箱子打开,褚长扶只听到『咔嚓』那么一声,禁制碎裂,里面的东西被赢玉拿了出来,随手朝她抛去,「给你。」 褚长扶匆匆接过干坤镯子时,赢玉已经举起他另一只手里的冰糖葫芦,又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问她:「还有没有其它匣子,一起开了吧,省得跑下次,麻烦。」 褚长扶扬了扬眉,踌躇了一瞬,又带他去了几个地方,不是让他开箱子,就是让他披着黑袍从头罩到脚假装替东家办事的人,去远方分堂处理一些只有修为高的人才能做到的事务。 自从褚家落魄后,分堂不是被某某帮派占领,就是被收保护费,那些帮派和小宗门最高修为也就元婴期往上,化神期往下,又多又烦人,还拉帮结派,收拾起来很麻烦。 也许是有架打的原因,从早上出发,一直忙到晚上,少年被她折腾了许久,竟也不烦,一双眼还亮亮的,像得到了至宝一般。 深夜褚长扶才带着他回到坊市,锦绣楼的廊下,俩人一开始见面的地方。 她人在前面领路,一边还不忘在心里感嘆,赢玉这顿饭吃的可真不容易啊。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被她使唤了一天才有饭吃,绝对没有比她更黑的商人了。 褚长扶熟门熟路将他引去一间雅房,叫人上他曾经最喜欢的饭菜。 他小时候爱吃红烧肉,排骨肉,鸡鸭鱼虾都不挑,有得吃就满足,很好养活。 很早之前她就感嘆过,赢玉是最好养的孩子,太省劲了。 屋子只是吃饭用的,不是很大,俩人面对面坐着,褚长扶一抬头就能瞧见对面。 赢玉握着他的剑,指尖点在剑柄上,又快又急,这是他还有些兴奋的表现,他喜欢打架,打架就开心。 能明显察觉到和平时的他有很大的区别,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在俯视他的子民,亦或者狼跑去了小绵羊群里,又可以快意饱餐一顿,还能放肆厮杀。 见到血后嘴角一直勾着,就没有下来过,那双平时漂亮异常的眼里有丝丝缕缕的愉悦。 他很享受那个过程,即便现在也在回味,一双眼闭着,半靠在窗棂上,夜晚外头的灯火照过来,给他渡了层光一般,更显他夺目耀眼,连两边被风吹起的鬓髮都在安享这个惬意的夜晚,也许还有白日里的畅快淋漓和尽兴厮杀。 白天每遇到一个对手,赢玉都会问她,这个可以杀吗? 说不行他就拉着脸,很不爽的样子,说可以简直要开心到飞起,整个身子和脚步都轻盈了不少,连手指头内侧都泛着淡粉,宣扬着他很愉快。 褚长扶今儿一天都在观察他,对他那些小动作和小习惯了如指掌。 这一天也不是白待的,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没有人会这么帮自己的仇人,就算有架打也不可能,也不会有人允许讨厌的人触碰自己。 从白天到晚上,只要有机会她就给赢玉擦汗,包扎不小心刮到蹭到的小伤口。 有时候赢玉嫌耽误他打架,跑的飞快,被她拽住袖摆拉了回来,他也没说什么,能看得出来满腹怨念,但还是乖乖地弯下腰,叫她抹了药才走。 她起初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觉得也许是他现在懂事了,肚里能撑船,不会在意这些,但俩人行到大街上人多的时候,有人故意和他挨得极近,好几次用身体蹭他。 一开始他疏忽,没发现,次数多了才反应过来,一脚踹了出去,将那人直接踢的全身骨头裂了七七八八,没几年好不了。 第54页 说明他还是一样兇残,一样在乎这事,只是没跟她计较而已。 细想一下如果真的讨厌她,也不可能听她的,她说某个人不能杀,他就一脸怨气地收了手,站在一旁瞪她,似乎在怀疑她的决定,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忍着没发作。 只有她说可以的,他才动手,下手又快又狠,生怕她反悔一样。 如果是她,修为在比自己仇家高的情况下,会听那个人的?没打死算那个人运气好。 一天的相处,叫她推翻了前面的猜测和想法,重新认真地打量赢玉。 其实他并非没有缺陷,他有两个很明显的弱点,第一,他好打架。 每次叫他连续处理几个小杂鱼,他不悦的时候安排个厉害的,他立刻来了精神,一整天就这么吊了下来。 第二,他太年轻了,满打满算才十六的少年六岁之前只为了吃喝和攒钱而活,世界没有别的。 后来为了修炼和打架而活,看他这么小就元婴初期,实力堪比巅峰就知道了,在那方面没少下功夫,也意味着他其实根本没多少时间钻研尔虞我诈。 少年很是单纯好骗,一哄就上当了。 褚长扶端正坐在椅子里,瞧着一旁的赢玉,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赢玉。」她叫了一声。 赢玉睁开眼,瞥了她一下,「怎么了?」 少年可能还在为刚刚连续阻止他杀好几个修士而埋怨她,眸中没有同意他动手时的热情。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她加了一句,「没有中邪也没有发烧,亦没有喝醉,是不是?」 赢玉翻了她一眼,「我很清醒,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那我们来谈正事吧。」曾经的顾虑没了,该把昨儿的难题摆上桌了。 赢玉抱着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说。」 「今儿你爹来褚家上门为你提亲你知道吗?」她一双眼直视过去,一直盯着赢玉那张尚且带着稚嫩的脸瞧,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赢玉拨弄剑穗的动作一顿,就那么停滞半响才将将道:「知道。」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来,因为跟褚长扶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忙前忙后没有停歇,他竟然忘了回赢家问这事办的怎么样了? 「你怎么想的?」褚长扶开门见山,「是自愿的吗?」 赢玉面上出现了讪讪的神色来,就好像被问到尴尬处,亦或者某个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他扭过脸,看向别处,过了许久许久方小小地、轻轻地『嗯』了一声。 褚长扶听到了,继续道:「你知道两家联姻代表着什么吗?」 或许赢玉当初真的是好心,听说赢明惦记她的财产,没问过她知不知道就直接动手,把人弄走。 他本心不坏,是想帮忙,只不过好心办坏事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做倒也容易猜,因为她以前帮过他,他是个记恩的人。 记老嬷嬷,也记她。 就是赶的时机不对,正好是她怀疑自己的时候,被赢闵逃婚,赢明也不是自愿的,需要强逼打断腿才肯答应,还随时会跑。 那天她听到流言,说赢玉怕轮到他,只要赢明一逃他也跟着,晚上她去赢家,本来是想验证谣言有误的,结果恰好听到相应的话,叫她免不得开始疑虑,她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她一晚没有打坐,在床上盘膝坐着,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渐渐竟也觉得自己是个烂人。 烂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天之骄子?于是出了退亲,赢家来提亲等等后续。 「联姻没那么简单,不是说光成亲就好,还要做些过分的事。」褚长扶双手搁在桌子上,交叉握着,把这事当成公事,所以语气很平静。 赢玉一脸的懵懂,「过分的事?」 「对,」褚长扶笑了,「说白一点就是拉手、亲热、接吻,必要的时候还要——上床。」 砰! 赢玉手里的剑掉了,那把威震四海,法力无边的屠魔剑很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褚长扶挑眉,「你不会真的以为联姻就是成个亲,然后你远走高飞,潇洒回玄天宗继续当你的开元大陆第一天才,留我一个人在衢州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吧?」 她语气十分严肃,「你要是这么做了,非但帮不上一点忙,还有可能叫我和褚家陷入万劫不復,被你的追求者和爱慕者,包括那些看热闹、本来就针对我褚家的人唾弃到死,你就是推我们下地狱的兇手!」 她客观的说着事实,一点不掺假。 赢玉茫然地抬了抬脑袋,没有看她,反而看向外面。 才傍晚时分而已,天刚刚阴下来,饭还没吃,人也没去睡觉。 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第24章 悄悄红了 哈哈哈哈 俩人谈话间门突然被敲响, 小二在外面喊,说是点的菜到了。褚长扶没有为难他们,趁着气氛很沉重, 一时没人讲话让他们进来。 来的早, 微微错过了饭点, 后厨很闲, 又提前打过招唿, 还是这家的老客,经常光顾,店家很信任她。 一应材料和难炖的汤汤水水都是一早便上的锅, 所以俩人也才进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罢了,小二已经招唿着人一口气端来了十几道菜, 不大的桌子登时被摆的满满当当。 对面的赢玉愣愣看着,似乎还没有从那些话里回神,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光芒都不见了。 第55页 褚长扶能理解他,本来只是好心帮个忙,结果竟然发现还要牺牲这么多,是她也要傻眼许久。 假设不含坏心, 那么赢玉做的那些事就另有含义了, 比如想帮她。 助赢明逃婚,是因为赢明惦记她的家产,她知道,且不介意,联姻联姻本来就是双方各取所需,有得就有失。 但赢玉不晓得,把人弄走了,结果发现她还要去寻旁的家族继续联姻, 怕她被骗,干脆自己上? 他自己不会惦记她的东西,也不会做不利于她的事,少年心中比谁都清楚,可能觉得他比那些掺杂了利益和乱七八糟想法的人更合适当联姻对象,于是吵着闹着,找赢伯伯要娶她,还编了许多非她不可的谎话? 至于说喜欢她,她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赢玉早就说过,这辈子只娶他的剑,他的剑是个死的,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喜欢,独属于他。 身为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他的私事被人格外关注,不止一次被问起,少年嫌烦还曾恼怒的说,不娶剑娶你吗? 那人是个男的,说娶剑有什么意思,不能玩不能乐呵,守着剑要孤单寂寞一辈子,少年烦躁地拉开衣襟狠怼了他,叫他瞬间涨红了脸。 很早之前其实她就有一种感觉,赢玉怕是要孤老终生。 别看他外表不显,实则心高气傲,俯视众生,看不上所有人,这个所有包括男人,女人,老者,孩子。 年少轻狂被他表现到了极致。 她也并不觉得赢玉有喜欢她的理由,就因为她帮过他,养过他吗? 那老嬷嬷养的更久,照顾的也更久,要爱不是先爱她吗? 就算她死了,赢玉『为爱』也不会再看上别人。 所以喜欢她纯属无稽之谈,只是想报恩而已。 少年是个记恩不记打的性子,老嬷嬷人走了,但是留下过一本簿子,上面记载了赢玉之前的事。 调皮,经常上蹿下跳闹的鸡飞狗跳,还吵着要找亲生父母,老嬷嬷为了阻止他,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棍子,腿都敲折了,少年依旧念着她的好,从未觉得有什么。 因为养过他,对他好过,所以做错事惩戒他,是他该受的。 少年其实想法很正,黑白分明的很,是黑,他下手狠辣,是白,他也不沾不碰,只对付恶人。 还讲理,白天不让他杀的那些人,只要能说出理由来,他就不动,说不出又叫他看到为恶的一面,怎么都不可能放过。 可能是小时候被欺负的太多,看不得有人做坏事,坏人在他眼里就该死。 因着不记仇,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应该也是不计较她曾经做的那些,勉勉强强算是他的恩人。 他可能想着,反正也不会再娶其他人,他『妻子』是谁,有没有,都无所谓。 抱着这样的想法,以为只要跟她联姻,解了她的忧愁就好,过后他继续东奔西跑,去世界各地打架,一点不影响。 没想到吧,帮个忙还有失身被人占便宜的风险。 褚长扶瞧见他整个人都变得迟钝许多,慢吞吞矮下身子,捡起自己的剑,搁在一旁靠在墙上,空出手拿了筷子,去夹离他有些远的红烧肉。 还小的时候他确实最喜欢这个,第一个夹褚长扶并不意外。 啪! 红烧肉在半空中时掉了下来,砸在桌子上,溅起些汤汁来。 少年自小就是节约惯的,并没有嫌弃掉在桌子上,毕竟从前捡过地上的,拍了拍灰继续吃。 桌子很干净,上菜之前小二还特意施了净术,表面光滑散发淡香,说它是个盘子也不过分。 竹箸动了动,又将那块肉夹住。 啪! 肉又掉了。 他还不死心,再次尝试,第三次结果还是一样。 褚长扶微微有些抱歉。 看把人家吓得,筷子都使不好了。 她应该体贴一点,等他吃完饭再讲这些惊世骇俗的话,让人家好好享受这顿美食。 饭菜都是跟着他小时候的口味点的,他应该很怀念,本来应该大快朵颐,现下手抖的筷子都拿不稳。 褚长扶将离自己这边近的红烧肉端起来,跟他那边一个青菜换了换。 赢玉是食肉动物,肉吃的比较多,菜少,等他先把喜欢的吃完再把青菜换回去就是。 赢玉迟缓的反应过来红烧肉到了自己跟前,手收回来,用筷子扎了一块肉,勉勉强强送到嘴里。 这次褚长扶知道了,等他一口嚼的差不多才开口,「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忧,一开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会给你一个慢慢缓和的时间。」 她打了个比方,「比如先牵手,等你适应了再做别的,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那么亲密,只要在人前不要对我摆脸色,爱答不理就好。」 「联姻联姻,顾名思义,对双方都有好处,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褚家如今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吧,这么大的产业就是个诱,引得无数人垂涎觊觎,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麻烦,相当于天天都有架打。」 几乎肉眼可见赢玉那双眼闪了闪,光芒重新回到少年清澈干净的眼睛里。 「真的?」他期待的问。 褚长扶回答的很肯定,「你今天不是见到了吗?」 赢玉想了想,是哦,今天确实处理了不少人,有小杂鱼,也有几个厉害的,他在玄天宗都不能这么恣意的出手,因为没那么多对手。 第56页 只有时不时去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和试炼才行,不是天天都有的,有时候一年半载一次,有时候小几个月。 每天都有架打,还能跟褚长扶在一起。 我果然是在做梦。 「我的要求不高,私底下如何随便你,只要明面上有人数落我种种不是的时候你能出头就好。」 「平时无论我们在家打架也好,吵架也罢,即便是在冷战,到了外面你也要亲切的喊我夫人,只要我不无理取闹,挽你的手,给你理衣裳擦汗,甚至是……亲你,你都不能拒绝。」 啪! 赢玉手里的筷子又不稳了,夹掉了一块肉。 褚长扶:「……」 她扶了扶额,知道赢玉年纪小,对这方面接触的不多,也没想到他能单纯到这个地步。 亲一下都不行吗? 她已经尽量委婉,少提少做他这个岁数不该有的,比如双.修之类的,他还这么介意? 她刚想再退一步,其实也不是必须要亲,只是想表现的亲热些,彻底粉碎那些人有的没的幻想,既然赢玉不想就算了,她换种方式便是。 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赢玉小声道:「……哦。」 『哦』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了,而且接受? 褚长扶松了一口气,继续谈,「我还有个要求,假如我不小心死了,或者我天赋不够,修为追不上那个杀我全族的人,我希望你能替我褚家一族报仇。」 她深吸了口气,「那个人很强,将来等你成长起来,他会是你一个不错的对手,反正都要练手,不如找他。」 「不会让你白干的,只要你能杀了他,我死后褚家算是彻底没了,那些资产和天材地宝都归你,你就是继承人,我没死那些东西也归你。」 「从现在开始,你所有修炼上所需,我也可以承担一部分。」她目视赢玉,「条件还行吧,你没有吃亏吧?」 她还记得赢玉那个性子,会偷偷地算自己有没有吃亏。 赢玉抿了抿唇,避开了她的视线,「仇我会帮你报,但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他声音别扭,手底下的筷子也戳了戳碗里的肉,「我有,用不上。」 褚长扶蹙眉:「你确实暂时不缺修炼资源,但是以后呢,等你修为越来越高,玄天宗都养不起你的时候怎么办?」 「玄天宗确实厉害,但不是专门做生意的,在赚钱这方面不算太出色。而且要养的人很多很多,其中不乏天之骄子,就算你最特殊,也只是占有的比别人多而已,玄天宗在给你资源时怎么也会有点顾虑,我褚家现如今只剩下我,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做主。」 这话她说的很自信,也是实话,她就是褚家现在的当家人,可以动用族内一切资源。 那个兇手大概跟褚家有恩怨,杀了人抢了褚家宝库就走。然而褚家并非只有一个宝库,就像兔子有几个窝一样,褚家也狡猾地设了好些藏宝阁。 有些被找到,有些隐藏的太深逃过一劫,还有些不在褚家,布在其它神秘且遥远的地方,只有任意门能找到。 道器任意门一直都在她手里,也就是说,除了她没人知道在哪。 万年的积蓄,再加上外面那些矿脉和产业,养她绰绰有余,养整个赢玉有些困难,跟玄天宗合力,养一部分还是不成问题的。 赢玉还是摇头,「我不要那些,但是我也有两个条件。」 褚长扶意外地挑了挑眉,「你说。」 「第一,」赢玉表情很认真,「从现在开始,但凡你能接触到的打架,只要有,都必须要带上我。」 这个要求不高,在他提的时候,褚长扶脑海里一闪而过『打架』两字,果然就是。 她点头,算是答应了,同时有些好奇赢玉第二个要求。 第一个能猜到,第二个是什么,完全不晓得。 赢玉又支起了一根手指头,「第二。」 他语气郑重其事,「你要对我好。」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像小时候一样,很好很好,什么都想着我,给我买糖葫芦和饴糖,还有其它的。」 褚长扶提着的一颗心悄悄地落了地,「好。」 到底是小孩子,这要求提的,一点难度都没有,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买糖葫芦和饴糖,能花去多少钱?明明自己也可以,想要多少买多少,居然以这个为要求,褚长扶没想到。 可能也是没人真心对他吧。赢玉如今这个身份,实话实说接触他的多多少少含着利益,他应该感觉得到。 赢伯伯赢伯母的小心翼翼,赢闵赢明的讨好,周围人的阿谀奉承,要说真诚实意对他的,没几个。 或许他要的就是那颗真心,像小时候一样,即便他什么都没有,也依旧对他好。 褚长扶心里有底了,「不管你将来如何,是继续高飞,还是一落千丈,就凭你今日敢答应,他日无论怎样,我都会对你好。」 赢玉怔怔看她,半响嘴角勾起一抹由衷的笑来,「你褚家的仇敌,只要我不死,绝对会帮你报。在外面你就算打我骂我,我也不还手。」 褚长扶:「……」 虽然但是,打他骂他是不是夸张了些?她为什么要打他骂他? 不过这也代表了他的态度,把这事当回事,她的话当真。 褚长扶欣慰地笑了笑,「共勉。」 第57页 俩人就这样,在这个简陋的屋子里,饭桌上达成了协议。 她有两个条件,赢玉也是,貌似很公平。 其实她还是觉得赢玉亏了,毕竟他只是来帮忙的,牺牲的比她多了许多。以后尽量补偿他吧。 像他希望的那样,对他好,很好很好,像小时候一样。 「我们先来试试吧,」协议是达成了,接下来该实践了,「免得你以后做不到。」 褚长扶有些担心他这么纯洁干净,到时候别说亲他,怕是连拉手都不行,一动他,他适应不了,当即甩袖离开,丢人的是她。 赢玉一噎,差点呛到,他咳了两下,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才好了些,一双宛若星辰地漂亮眼眸望过来,很是单纯的问:「怎么试?」 褚长扶喊他,「你把手伸出来。」 言罢自己的手倒是先举到了半空中,五指分开,是一个要握的手势,「我们先从拉手开始。」 赢玉指尖一颤,筷子险些脱手而出。他想了想,将竹箸搁在瓷架子上,捋起袖子,露出修长白皙的手。 曾经他的手比褚长扶小,才到她第一节 骨的位置,如今比她的还多出一节似的,大了许多。 反倒把她的衬得很小,风水轮流转啊。 赢玉想起那些有的没的,被嘲笑指头短,手肉乎乎的过往,再对比一下现在,嘴角不自觉勾起。 他和褚长扶一样,五指张开,刚要去握空中那只手,那只手已经先行一步,从他指尖穿过,五指与他的交错,一插到底,跟他十指相扣。 赢玉望着空中相握的手,注意到那个手势,是个轻易不会散开的握法,很紧很紧。 褚长扶微凉的体温从那边传来,至相贴的地方送进无尽凉意,抚平了他血液里天然的躁,叫平日里叫嚣厉害的『东西』平静下来。 很早之前他就感觉到了,褚长扶属阴,无论是修炼的功法,还是旁的,就像夏日最炙热的时候一块万年玄冰,叫他只要靠近心里都会生出舒服的意思。 小时候最喜欢在她怀里,被她抱着或者背着,不用去打架,也无需特意散自己体内的热,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没了,能平静而惬意地窝在她怀里睡上一个难得的好觉。 赢玉视线从俩人交握的手上,移到褚长扶脸上,忽而从她黑白分明的瞳子里瞧见自己此刻的模样,耳朵尖竟微微地红了。 他一愣。 原来他不是不会红,只是没到时候而已。 还是会红的…… 第25章 赢玉心声 哈哈哈哈 赢玉第一反应是, 褚长扶喜欢面皮薄的,会红她就爱。 他现在也会红了。 难怪今天出乎意料地说了那么多,还主动找他联姻, 原来他也在她喜欢的行列里了。 因为这个喜欢他…… 他本能地扭了扭脑袋, 将那一抹红藏起来。 褚长扶没注意这个细节, 心里想的是, 第一次握手很顺利, 没有出现半点阻碍,赢玉也意外地适应,叫她就这么拉了许久, 晃了晃那边都没什么反应。 看来在外人面前碰他不会被他甩开。 其实一些过于亲密的事无需做,比如接吻和上床, 只要他表现地在乎她,或者弄一些假的云雨过后痕迹,叫大家以为俩人很恩爱就好,但怕到时候有什么用,所以才会加进去。 一步步的试探,发现少年单纯地只能接受到接吻, 也比她想的要好得多, 她一开始琢磨着,可能最多拉个小手。 赢玉很讨厌旁人触碰他,还小的时候大概三个多月才肯让她抱,之前防她防的很厉害,是那么久以来不懈的努力才让他放下戒备安心缩在她怀里睡觉。 也许对她不止有恩情,还有亲情,就像老嬷嬷一样。 褚长扶又拉了一会儿,期间放下过, 又突然去握他搁在桌子上的手。赢玉只是指尖颤了颤,藏在内侧的指头更粉,那双点漆似墨地眼睛微微张大了些,疑惑看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褚长扶确定他已经能很自然地接受,不会出现反射行为,抽手或者打人她才松开,放他去安享美食。 他那只手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如何,依旧搁在原地,摆在一旁的桌子上,五指微微屈起,像是使了些小气力撑着。 骨节过于修长分明,手背玉润白皙,被灯光一照,越发显得漂亮夺目,很吸引人眼球。 褚长扶心里想得却是,少年胆子还蛮大的,一点不怕她再拉,占他便宜。 说来好笑,她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坏人,色狼的感觉。 归根结底,是赢玉太干净,但凡换个人,都不需要她主动,谈好后双方演戏,你来我往,配合默契。 赢玉好像做不来那些,只好她来了。 她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也会怯场,没想到还挺顺利,可能小时候也没少这样拉他吧。 褚长扶坐直了身子。 该谈的都谈好,手也拉了,接下来没什么过于奔放的话,赢玉这顿饭吃得勉勉强强还算顺利,没再出现连肉都夹不住的情况。 桌子上都是他喜欢的,大概好久没碰过,胃口很好,看他吃饭莫名的自己也有了食慾,褚长扶也动了几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他剥虾开壳。 他自己要求的,要对他像小时候一样好。小时候她也经常带锦绣楼的饭菜给他,还借着老客关系,说点外送,要了份菜单回去,叫他随意指上面的菜,要什么给捎什么。 第58页 他对没见过的都很好奇,老爱点些虾啊蟹啊,自己又不会拆,都是她来的。 要不然小少年会连壳一起嚼。 她左右闲着没事,帮小少年一把,他现在长大了,看着样子也是需要的,不然不碰。 褚长扶熟练地剥虾拆蟹和贝壳,凑够一碗后搁在他旁边,赢玉似乎有些意外,盯着瞧了许久才夹了块贝肉,蘸上酱料吃。 起先速度很慢,很快放开了食用得香甜,叫剥壳的人成就感也满满地,褚长扶又拆了些,少年都很给面子地全吃完了。 说也奇怪,少年明明很瘦,腰身又细又薄,平坦的小肚子倒是挺能装,将桌上的菜七七八八吃完才停下。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双胳膊赤着,随意搭在扶手上。 不爱束缚的少年只要有机会,无论什么场合,在干什么,都会尽可能地将肌肤坦出来。 褚长扶瞧见他仰着头,望着头顶的彩灯,一截雪白的脖颈因为这个动作,从浓黑的衣襟里泄了出来。 线条被拉到了至极,每一寸每一分都很优美,像一块无瑕的羊脂白玉,透着漂亮的光泽。 一个小小的,不太明显的喉结微微突现。他似乎还嫌不够,搁在扶手上的一只手抬起,食指屈着,伸进衣襟口里,往下拉了拉,叫深陷的锁骨也露了出来。 少年藏在衣裳下的身子单薄又青涩,宛如刚刚到季节,还没来得及完全成熟的果子,一口咬下去又酸又生。 他就这样,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歇够了才抬起脑袋看她,是一个微微斜视的目光,半仰着,长睫在狭长的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想吃饴糖了。」 他一双眸亮亮的,「你给我买糖吧。」 褚长扶敏锐地注意到少年尾音上翘,像是很愉悦一样,和白日里遇到强敌时兴奋的语气不一样,是打心眼里高兴,纯纯粹粹的那种。 她没有拒绝,打扰少年这份好心情,「好。」 少年更开心了,嘴角勾起,笑得宛如最珍贵的宝石,璀璨耀眼。 他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即拉开椅子起身,带上他的剑,领着她去一处貌似早就踩好点的地方买饴糖。 才刚到少年便指了指一排排摆好的糖果说,「这家是整个坊市饴糖种类最多的。」 也是最贵的。 褚长扶在心里替他加了一句,少年大概是不捨得花自己的钱,所以带她来付钱。 她给买了少年就很高兴,每样都要了不少,装了一大兜子,两个袖子里也鼓鼓的。 刚付完钱便拆开了一块裹在五彩油纸包里的饴糖塞进嘴里,吃到后像得了全世界似的,一双眼一闪一闪,比星星还要亮。 也太容易满足了。 不是一般的好哄,褚长扶有种诱拐小孩的错觉。 其实十六岁不小了,但少年因为童年不友好的经歷,对谁防备心都很重,不交朋友不交际,沉迷修行和打架,心智大概停留在三四岁那会儿?看他干的那些事就知道了。 没一件成功的,明明是好心也能办成坏事。 少年似乎要弥补自己缺失的那十来年,又叫她买了不少东西,他想吃的果子,点心,各种各样,几乎都跟吃喝有关。花她的钱一点不心疼,吃不完就打包,最后提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回到街上。 还要逛,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俩人才分开。 少年不要脸地让她送他,说是以前都是这样的,于是她用任意门,将人平安放在赢家门口。 少年举着手,跟她拜拜后拿着东西进了赢家府邸。 褚长扶目送他离开,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哪里也说不上来,细想一切好像都很水到渠成,但偶尔一闪而过的念头又会觉得,怎么就这样了? 感觉跟赢闵时不太一样。 那会儿记得都是赢闵送她来着,她看上的东西,赢闵也会给她买。 所以是以前错了,还是现在不对劲? 褚长扶还没想明白,腰间玉简忽而颤了颤,她拿起来看了看,是个熟人的,像往常一样,言简意赅,一句话概括了所有。 【被困在桑山秘境里,救我。】 虽没有写名字,但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她自然知道是谁。 她想到了赢玉。 赢家三兄弟其实都受过她的恩,帮赢闵的次数几乎可以说不计其数,帮赢明的也不少,提升资质的灵草丹药可是很贵的,她给过许多。反而是赢玉,予的都是最平常的。 少年性子傲,不要她给的钱财,最多一些小东西,糖果啊饭菜啊之类的,占点小便宜就很得意。 但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得最多的那个浪迹天涯,第二个几句话被人骗走,留到最后的反而是个才十几岁大的少年。 看来成熟冷静,稳重自持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一个单纯简单没什么心眼的少年。 最懂得知恩图报的也是那个脾气爆,容易冲动嫉恶如仇的赢玉。 少年刚刚还站在台阶上,举着手,露出自己劲瘦的胳膊,对着她说。 等着我,等我适应了,你想牵手就牵手,想接吻就接吻,想上床也行,反正想干什么都可以,随便你。 这些话过于大胆,惊的过路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好奇的侧目望来,赢家门口看守的小厮们也是一惊,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第59页 大概没想到少年会跟她这么亲吧,就这么肆无忌惮在大街上说出来。 被赢玉这颗熠熠生辉的宝石一衬,赢闵之辈,连石头都不如,顶多算一颗垫脚石。 褚长扶将玉简上属于赢闵的气息去掉,并且在心里祝他。 去死吧。 赢闵被困在桑山秘境,其实这个消息来得还挺及时,叫她开心了一把。 与赢玉的事敲定,又得了这么个好消息,褚长扶心情很好地开了任意门,直接回了褚家。 揽月一早就通知她,玩累了回去就好,褚长扶到家时,她已经在了,好奇问她今天去见了谁?远远地似乎看到她和一个男子并排逛街。 褚长扶没说,只让她找人打听打听桑山秘境,多关注一把,希望能继续收几个好消息。 *** 清晨大概卯时左右,赢家大院很热闹,赢家主和赢夫人难得都在,没有忙手里的活计,将里里外外所有家奴和家丁,包括丫鬟家臣都聚集在一起,叫他们站在道器透心镜前,观他们的心,找出心术不正的人。 这些年夫妻俩为了家族发展,只要不犯大错,对家族忠心耿耿,许多人的小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管过。 上一次这么大动干戈,还是十几年前,赢玉被查出混沌之体,觉醒姜家血脉的时候。 那会儿赢玉就像个刺猬,碰他一下反应都很激烈,不让任何人靠近,稍微走近些,他都要掏出匕首防备,面上显出的也是浓浓地警惕。 很明显不对劲,夫妻俩都是人精,当即祭出姜家至宝透心镜,里里外外排查一番,找出不少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那些人就藏在丫鬟和家奴里,随着他们一起去见赢玉,小孩当然仇视。 他们将那些人按照事缓轻重挨个处罚,或打杀,或变卖,清空了三分之一的人,整个赢家终于干净。 不过本来就是用人之际,又突然少了这么多丫鬟小厮,重新卖的时候被人塞进来不少奸细,夫妻俩其实都知道,想着不过是一些低阶的家奴丫鬟罢了,也没怎么关注过。 褚长扶这事让他们突然想起十几年前。 赢玉是什么天赋,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拥有六个师父,他主动提亲,怎么可能有人能拒绝,反常即为妖,所以夫妻俩打算再清理一次。 这回府上少了两个少爷,需要的丫鬟小厮不多,不会再请新的,想让赢家能一直保持明净,少些腌臜事。 清晨卯时二刻,姜箐箐稳坐在主位审问,无非都是些平常的问题,但做贼心虚的在听到『褚长扶』三个字时,已经露了怯,透心镜将什么都抖了出来。 从昨天晚上赢越峰迴来,俩人商量过后直接动手,一直到现在,他们已经处理了十几个人,不是曾贬低过褚长扶,就是落井下石,竟还有为难褚长扶的人。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帮狗奴才! 她在透心镜里又发现了一个心术不正之辈,收了钱给何家通风报信,就是因为他,叫何家插足进来,他们晚去一步,差点坏事。 姜箐箐心中恼怒,手中杯子勐地投掷出去,狠狠砸在地上,正要清理门户,外头突然进了一个红衣黑髮的意气少年来。 少年肩头扛着剑,剑上挂着一个大包裹,大大方方走过去,透心镜上显出些字迹来。 【我要尽快适应,好方便褚长扶牵我,亲我,睡我。】 姜箐箐和赢越峰,包括瑟瑟发抖的家奴丫鬟们:「……」 第26章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姜箐箐很快反应过来, 手一挥,法力朝透心镜涌去,替儿子遮掩下明晃晃的心迹。 足足有两个人高, 一座拱门那么大的镜面上字迹像纸张透了水似的, 浓色笔痕逐渐失真。 也才淡薄了大半而已, 镜面上又多了一句话。 【怎样才能适应, 好让褚长扶拉我的手, 亲我睡我呢。】 这次的字和上一回虽大致一样,但细节不同,她瞬间明白, 赢玉就站在身后。 回头看去,果然, 少年长身玉立,杵在门口,握紧了手里的剑。 【还真是显露心声的宝贝。】 【毁了它。】 姜箐箐:「……」 赢玉手上那把剑是赫赫有名的屠魔剑,曾经斩杀过无数妖魔鬼怪,达到半仙境界的都有,十分邪乎, 上面缠绕的怨气和恨意, 连自己本体的器灵都能杀死。 一把兇残到连器灵都没有的剑,对付她的透心镜绰绰有余,透心镜本来就是辅助型的宝贝,攻击力不如屠魔剑,品阶也比不上,碰上的话必碎无疑。 她连忙将这里交给夫君,自己走上前,隐隐挡着赢玉, 指了指一旁,示意他跟上。 赢玉目光还盯着透心镜,不肯挪步。 姜箐箐投巧道:「是关于褚长扶的事。」 赢玉望了一眼那个还在显露他心迹的镜子,不情不愿跟着离开了。 镜子上最后出现的字是—— 【关于褚长扶的事,成亲敲定了?我娶她,还是她娶我?】 赢越峰和一众家奴丫鬟们:「……」 看来他们要重新估量褚长扶在赢玉心里的地位了,少年是打心眼里十分十分认真地喜欢着褚长扶。 如果有人再敢擅作主张为难或者说她坏话,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些一开始还云里雾里,只觉被叫来突然的人,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第60页 小少爷喜欢褚长扶,赢家主和赢夫人为了满足他,顺利接褚长扶进门,提前给赢家洗牌,免得有谁不长眼,冲撞了褚长扶。 赢家为了迎娶褚长扶,下了十足十的功夫。 清晨卯时三刻,赢家的一处偏院内,确定四周没人,不会被听到谈话姜箐箐才停下脚步,回头问身后的少年,「你见到侄女了?」 赢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她跟你说了什么?」姜箐箐继续打听。 方才玉儿那句心声,里头很明显有什么,她敏锐地没有错过。 听着像是跟侄女做了什么交易,玉儿暂时接受不了,等接受后褚长扶就会拉他的手,亲他睡他。 姜箐箐:「……」 玉儿太单纯,她有点担心孩子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她那个侄女可不是省油的灯,昨儿之所以那么多藉口,归根结底是在赢家这里受了委屈,话里话外都是对赢家和赢闵赢明的怨念,所以其实并非真的拒接,只是想要个公道。 这个公道是要他们教训赢闵赢明,整治那些欺上瞒下的狗腿子们。 等清理干净了,条件达到了,她才愿意退一步。 他们这边也才进行了一小半,那边两个小辈接触,她总觉得儿子吃了大亏。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孩子,还好还好,衣裳完好,身上没有痕迹,还没来得及被占便宜。 孩子太干净了,暂时接受不了那些,勉勉强强保住了身子。 然而纯洁的少年不懂那些弯弯道道,褚长扶要是真的打定主意,他很容易上当受骗,迟早要失身的。 彼时採补了儿子,再怀个孕,带着天赋高的孩子远走高飞,悉心培养几十年后,又是一个赢玉,报了仇,重新将褚家撑起来,还有赢家和玉儿什么事吗? 思及此,免不得多絮叨几句,「儿子啊,没成亲之前只能拉拉手,亲一下……勉勉强强也行,但是不能睡。」 赢玉蹙眉,「为什么?」 姜箐箐耐心劝道:「你想想看,你现在什么修为,表面看来你只是元婴初期,实际上真元充沛堪比巅峰,睡完你,她修为飙升,突破元婴,到达个中期或后期,一个人就能撑起褚家,还愿意嫁给你吗?」 赢玉一惊。 是哦,被睡了以他和褚长扶的修为,褚长扶帮他的不多,最多一个小境界,不用她帮,他自己也能突破,但是他和褚长扶结合,褚长扶能一口气升两三阶。 「这么说来我对她用处还不小呢。」 「什么?」声音太低,更像自己嘀咕,姜箐箐没听清。 「没什么。」赢玉没解释,只一双眼看向其它地方,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他跟来是以为能知道点什么,结果赢夫人反而从他嘴里打听东西,他这边对亲事还一无所知。赢玉越想脸色越臭,姜箐箐何许人也,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了。 「你的亲事快了,等娘把家里那些吃里扒外的家奴丫鬟们清理了,再找机会教训教训赢闵和赢明,这事也就七七八八了,你就等着迎娶褚长扶吧。」 还有一件事她要跟赢玉讲一讲,「过几天柳家的大小姐生辰,你要去。」 她拧着秀眉,咬牙道:「那厮从前跟侄女就不对付,如今褚家落魄,那厮打着请褚家鉴宝的名头邀褚长扶参宴,明显的没安好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侄女也不好拒绝,不来人家以为褚家没人,她褚长扶没胆,随便找个人来就是明晃晃给人欺负,所以侄女肯定会自己去。」 她不放心,「你跟着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好给她出头。」 赢玉:「……」 他不禁想起昨天中午,揽月给他来了玉简,他以为自己能英雄救美,麻熘去了,结果人家自己就解决了。 赢夫人不会天真的以为褚长扶能给他机会英雄救美吧? 「这点小事她能应付。」褚长扶从来都不是善茬,他一直都知道。 赢闵赢明还有他对不起她,她立马认了赢家主为干爹,叫他们三个恭恭敬敬喊她姐。 平时这种事也没少发生过,根本不可能吃亏。 他被欺负了她都不可能被欺负,就算一时失利,很快也会占上上风。 他对褚长扶有信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箐箐劝道。 只要成亲前儿子不失身,别的都好说,她支持年轻人多培养培养感情,以后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不成亲,没有名分,变数太多了,最好点到为止。 赢玉皱着眉,不太想去。 从小到大他经歷过的大大小小宴会,就没有一个好的。 三四岁时他就开始为了灵石在赢家的家宴上,进斗兽场跟那些狼群野兽拼搏,赢家的所有人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世家子弟全都在,他们笑得肆意,叫嚣着让狼咬死他。 压他活还是狼活,每次他赢了,压狼活的人都会破口大骂,让他死,叫管事放更大的野兽来,咬死他。 在他们眼里,他或许根本不是人,亦或者说,他的命宛如路边的蚂蚁一样不值钱。 他受了伤蜷缩在地上,很久爬不起来,那些人还会恶毒的诅咒他,说他让他们输了灵石,为了能赢,叫管事泼他冷水,给他餵药。 他每次从湿透的发间抬头朝上看,瞧见的都不是一张张人脸,是妖魔鬼怪,豺狼虎豹,没有一个人,全都是恶魔。 第61页 他被检测出天赋时,待遇倒是好了,能上桌和他们一起吃饭,听赢闵说修炼到了瓶颈,需要什么什么天材地宝辅助才行。 赢明每次都会跟着说,我也要。 赢夫人会骂他,你才多少修为,要来有用吗? 赢明便吵着闹着说偏心,顺道讲一讲自己的心酸事,从小到大都是用老大剩下的,就没几件好的。 赢夫人来了劲,开始跟他掰扯,培养他花了多少多少灵石。 没有一个人想到,赢家还有个老三,他什么都没有,老嬷嬷死后,什么都是靠自己争的抢的。 那时候他才四五岁,或许更小。 他从来不觉得委屈,只是透不过气,饭桌上所有人的脸扭曲的厉害,叫他看得犯噁心,每次饭后都会忍不住吐。 出去参加别人的宴会,更觉厌恶,那些人头先伸着指头恶毒的指着他,说尽了一切令人髮指的话,后一刻就能面色如花一般夸他,天资如何好,根骨怎样逆天。 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咧着嘴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鬼。 长大后发现他们只是阿猫阿狗罢了,颤颤巍巍,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缩着,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但那又怎样,噁心就是噁心。 即便再委曲求全,他还是不待见他们。 叫他去参加那些人举办的宴会,他做不到。 四五岁不小了,他早就记事,即便过去这么多年,还是能细数谁谁谁曾怎样伤害过他,他恨不得一口气全都抹杀了去,怎么可能和平地共同待在屋檐下一两个时辰。 还不如干掉他呢。 「儿子啊,你现在和侄女八字还没一撇呢,要是不去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赢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情,「想想老大和老二。」 赢玉:「……」 他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揪了揪长发,「在哪?给我个地址。」 赢夫人笑了,「不急,明天娘跟你一起去。」 她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赢玉这么抗拒参加宴席,多多少少有点问题,所以由她领着赢玉,应该会好一点。 赢玉脸色还是很臭,「到时候叫我。」 像是多待一刻就会窒息一样,少年抬脚闪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破屋子才好许多,不过昨日被赢夫人一通折腾,进来不少人,干净整洁确实是有的,旁人恶臭的气息也不少。 他不知施了多少个净术,才终于将里里外外清洗干净,结界开到最大,已经不允许再有人进来。 稻草堆里的山君听到动静,探出脑袋看了看,确定是他后扒着他的裤腿喵喵叫,就像在诉说那些人的罪行一样。 赢玉没理它,有铺好的软床不睡,又窝在廊下那一堆稻草里,闭上眼,想起和褚长扶逛了一夜的街,买的许许多多东西,嘴角不自觉勾起,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脑袋一歪,就那么惬意地睡了过去。 *** 褚长扶今天很忙,几乎前脚回到褚家,后脚主玉简颤动,又有地方出了事,这次是主堂,从分堂收回来的东西,主堂觉得不对劲,等她到了一看,确实是假货。 自从褚家落魄之后,趁着机会卖假货的越来越多。 有一个地方,专门产这种赝品,销往全世界各地,她爹娘和族人还活着时,修炼的功法特殊,能验所有天材地宝的宝光确定真假,褚家一族刚没,那些原本被压在衢州之外的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个月已经被发现三十七件物件有问题,有些天材地宝脆弱,经不起锤鍊,无特殊验宝的秘法,全靠眼力,偏褚家高层皆损,识货的人少,不留神叫人钻了空子。 褚长扶很头疼,她只有一个人,不可能碾转跑世界各地,就为了验个货。 赚的钱怕是还没有她跑的那趟花销多,近距离她能驱使道器,远距离她的真元供不起,需要用到灵石,一次最少几千块。 那些人聪明,耍的都是小手段,造假的也只是中下品的东西,不值得她费心,但是积少成多,且在慢慢放大范围,迟早有一天会成为祸事。 她摁了摁太阳穴,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另一边又有了毛病,一车的货被劫。 褚家的分堂和主堂之间一般都有传送门,从低阶到高阶不等,低阶一次能跨越几百里的样子,高阶几千里,如果有人算准了他们落地和做记号的地方,很容易截杀他们抢货。 她已经处理过不少这样的情况,每天还是有,时不时会被人算计。 这次倒是运气好,没大碍,但一来一回也够烦的。 褚长扶回来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尽快跟赢玉成亲,早早解脱。 *** 大概过去了三四天的样子,不知不觉柳家柳大小姐的生辰宴到了。 柳家和司徒家一样,都是隐形的家族,明面上不显,实际上并不弱于四大家族,他们的大小姐生辰,几乎没人不给面子。 赢玉和赢夫人来的不算早,不过到的时候褚长扶还没来,赢玉神念放开,不死心地在一众马车里寻了一圈都没有瞧见她的人影,不禁有些失望。 刚要将神识收回来,便听到远方有人说话,是几个穿着华丽衣裳的女子,一个个打扮的尊贵显赫,小裙子展开,能把半个大殿遮下来。 「听说那个谁会来,是不是真的?」 没有说名字,但另一个人好像就是知道一样,自然而然接话。 第62页 「家母和赢夫人确定过了,赢玉哥哥确实会来。」 赢玉拧眉。 这一众世家子弟里他还没见过谁比他小的,叫他哥哥,呵,故意把自己往小了说,不要脸。 「哇,他是不是喜欢你呀,我们家好几次邀请他,他都不来,怎么就独来参加你的生辰宴呢?」 女子的娇笑声徐徐传来,「你乱说什么呢,赢家和柳家是世交,赢玉哥哥许是在家呆的烦闷了,跟着大人一起出来走走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那不走我们家,就走你们家呀~」 「额……是巧合吧,巧合。」 赢玉眉头拧着,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赢夫人已经小声地说了一声,「别理她们。」 她指了指最中间,穿的最花的那个姑娘说,「看好了,那个就是柳鄢,人可坏了,老早就害过侄女,还嫌不够,又来。」 褚家刚出事那会儿,经常有不利于褚长扶的流言传出去,赢家帮着压了一把,每次刚解决,转头又开始有,而且越来越夸张,他们去查怎么回事?发现源头来至柳家,是柳鄢让人传出去的。 赢夫人眯了眯眼,「待会儿不要给她好脸色。」 赢玉:「……」 放心吧,不用专门说我也知道,不可能给她好脸色。 第27章 为赢玉操 心。 「快看, 那个是不是赢夫人?」 「那她身边那个……」 众多嘴上说陪着柳鄢,她是今天小公主的姑娘们瞬间沸腾,理衣裳的理衣裳, 整髮髻的整髮髻, 人还没到, 已然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柳鄢, 你怕不怕, 怕的话我们陪你。」 「对,咱们都是好姐妹,有难同当, 你要是不敢的话,我们跟你一起。」 「不要怕姐妹, 有我们呢。」 柳鄢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们一眼,「不怕。」 众多姑娘们:「……」 「怎么会呢,那可是活阎王啊,」有不死心的,耐心的劝道:「我们跟你一起,要死一起死。」 柳鄢并不理, 视线落在赢夫人身旁的少年身上。 少年很高, 将一旁的赢夫人衬的多多少少有些小鸟依人,只到他肩头。 年纪不大,但身形修长挺拔,单这么一看,很有安全感。 少年和往常一样,红色外褂招摇又显眼,黑色里衣裹着他漂亮的身子,叫人很有一种八光了瞧一瞧他里头雪白肌肤的冲动, 剑被他插在腰封内,一只玉白的手握着柄部。 不知道是今儿日头太大,还是怎么回事,少年面上有些不耐烦,举起一只胳膊,拉了拉紧绷的衣口,叫脖间优美的线条袒出一些,长袖也因为过大的动作滑落,从手腕,一直到手肘都漏在外面,多少让瞧见的人一饱眼福。 柳鄢提了提裙摆,心说少年可不仅只有暴躁的脾气,不好惹的性子,还有万中无一的根骨,天赋之高,凌驾于所有天之骄子之上,那外貌也是一等一的,扎眼的很。 现场也有不少世家公子,什么衢州四大美男,从远方回来的宗门天才,全都妄图一展头角,结果还没开始已经被他衬的宛如绿叶。 曾经她被冷待时想过,也不过如此,看我去其它地方找个比你更好看天赋更高的,谁稀罕瞧你的冷脸。 等她拜了宗门,到了外面一看,赢玉依旧是巅峰,不止是实力和天赋巅峰,还是样貌巅峰。 出了开元大陆,她也没找着比那少年好看的。 世上能与他比肩的年轻一辈,几乎没有。 她只好又回来,暗中搜集少年的消息,可惜少年行踪不定,根本摸不着。 好不容易发现他最近有些低落,时常借酒消愁,还没来得及上前安慰,便留意到他时不时逛到褚家门口,暗中帮褚长扶解决麻烦,打杀那些对褚家不利的人,除掉了不少打主意的,可以说褚家还在,他出了不少力。 他喜欢褚长扶。 那个压了她一辈子的女人。 说也巧了,她跟褚长扶一前一后出生,她有个表姐,长相,身材,天赋,世家都不如她,被誉为上一代的衢州第一美。 她以为自己会是这一代的,结果衢州第一美是褚长扶,天赋最高的还是她,平时只要哪件事没做对,耳边都是打击和诋毁。 你看看你,这不成,那不成,还成天跟人家褚长扶比,你比得了吗? 人家十几岁就开始接触生意上的事,哪件不是办的漂漂亮亮的,怎么就你这么笨。 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笨死了,要是褚长扶是我女儿就好了,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中间褚长扶天赋降下来,她还以为终于能翻身了,结果人家开始接触生意上的事,依旧混的风起云起,被所有长辈提起,都是夸赞。 好不容易褚家落魄,褚长扶被无数人踩在脚下,她连忙跟着添油加醋,到处传出去流言,道褚长扶太阴之体,如果能跟她双.修,修为一日千里,褚长扶之所以家族落败还活的有滋有味,都是用身体换的,其实她早就失了贞洁,在好几个男人之间周璇等等。 什么话噁心,传出去什么,那句『太阴之体』也引得无数人觊觎,贪婪地对她下手。 这样她都不死,依旧活的很好,柳鄢气不过,刚上手去她拍卖行闹事,转眼发现自己喜欢的对象喜欢她。 第63页 命运怎么就这么爱捉弄人呢。 旁人不知道,她是晓得的,赢玉之所以来,是因为褚长扶。 如果她不把褚长扶请过来,赢玉根本不可能到。 她特意让母亲透漏给赢家,邀了褚长扶,顺道问赢家来几个人,她们好安排位子,免得跟上次司徒家一样,最后闹的不愉快,都拔刀相见了。 上次司徒家的事什么原因她知道,她也在其中,赢玉玩到兴头上时,叫他止住的又是褚长扶。 那个旁边大殿内许多大人都治不住的少年,事后拦下褚长扶的马车,别扭的说,是他们先开始的,想捉弄他。 从马车里伸出来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面上的神情才好过来。 褚长扶,褚长扶,哪哪都有她。 只要一提她的名字,少年果然跟来了。 柳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心说这样也好,至少知道了他的弱点,不至于无从下手,只要带上褚长扶,肯定能见到他,比原来还方便找人。 柳鄢脸上挂着笑,从台阶上下来,去迎接今日的贵客。 知道赢玉会来,她提前跟母亲讲过,由她来接待。 赢玉这种算是想请都请不来的,作为今日的寿星,她亲自去招待才显得尊重。 楼阶不算多,她没花多长时间便到了少年跟前,近看少年更高了,那张脸也无懈可击,眉眼漂亮的不似真人,是天生的仙。 不说话,不带情绪的时候,少年是真的美滟夺目,让人十分想压倒他,对他做些什么。 她很快移开视线,看向少年身旁的贵妇,「赢夫人好早……」 『啊』字还没出口,已经被打断,赢夫人笑着伸出手,招唿刚从天上落下来的马车,「长扶,这里。」 柳鄢脸上的笑僵了僵,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指甲掐的手心发白。 怕被瞧见端详,她很快收拾好面容,扭头对着赢玉继续笑:「赢玉哥……」 赢玉与她错肩而过,站在台阶的边缘,去看那边的马车。 厚重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女子从厢车上走下,捻着裙摆款款朝这边而来。 柳鄢抬头看去,赢夫人和赢玉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人身上,不曾挪开过半分。 褚长扶—— 她紧紧拧着秀眉。 只要沾上那个扫把星一准没好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她要打招唿的时候到,将赢玉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吸引了过去。 她瞧见少年一双眼都亮了亮,视线从始至终都黏在那个人身上,一点都没有分给她。 褚长扶已经到了三人面前,先是给这里的长辈行礼,而后才是今天的角儿柳鄢,最后是赢玉。 前者压低身子,是个大礼,后者点头即可,随后就像无意一般,插入柳鄢和赢玉中间。 方才还在马车上时,其实她已经瞧见了三人,尤其注意柳鄢,发现她一直在赢玉裸露的地方来回打量。 修长玉润的脖颈,和袒出的臂腕,他腰间和劲瘦的背后线条,腿上都曾多番扫过,神色露骨又大胆。 偏少年大意,从来没留神过这方面,方才还拉了拉衣口,露出更多的肌肤,叫柳鄢瞧了个痛快。 少年的心怕是比天都要大上几分,昨儿在街上时,有人趁着热闹,不经意撞他一下,蹭他一下,少年不知在想什么,全程出神,似乎还有些拘谨,身子微微僵硬,丝毫没留意到有人在占他便宜。 方才错身而过的时候,柳鄢特意上前一步,几乎擦着少年肩头,少年的注意力也不晓得搁在哪了,还是一无所觉。 昨儿是被一个好心人提醒,他才知道,重重教训了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今儿要是没人发现,他至少也要被人揩上不少油。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粗心呢? 如果是前天,她没与赢玉达成协议之前,她还管不了,双方协商好后,赢玉就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被人惦记,暗搓搓地占便宜,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自然地站在俩人中间,把俩人隔开,笑着问:「怎么都杵在门口不进去?」 赢夫人在赢玉另一边,探出头道:「这不是等你的吗?侄女怎么这么晚?」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她褚家如今这个样子,基本上每天都是鸡飞狗跳,没个消停。 柳鄢插话,「褚姐姐还真是忙啊,这么忙还要来参加妹妹的生辰宴,真是难为姐姐了。」 她边说边落后一步,寻找空隙插.进去,抬眸看去,褚长扶和赢玉站的极近,几乎没有多少空余给她插,不过赢夫人那边有。 赢夫人早年对不起赢玉,和少年生疏的厉害,不可能站得太近,她瞧准时机,一个抬脚,刚想踏入上一个台阶,赢夫人忽而与赢玉贴近了些,回褚长扶的话,「最近流氓地痞倭寇多,出门可要小心一点。」 因为俩人中间隔着赢玉,赢夫人为了跟褚长扶聊天,离赢玉近了不是一星半点,一点空没留。 柳鄢:「……」 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 从后面找不到机会,她只好绕到旁边,多走一阶,在他们前面带路,然后刻意把她们安排的远远的。 褚长扶如今是褚家家主,位子本来应该在左边前面,左上右下,她假装不知道,安排在右侧中间,赢家的在左上方,二者之间不仅隔了条大道,还上下错了位置。 第64页 赢玉刚坐下就拉起了脸,明晃晃地显出他的不满来,但少年对这些不懂,以为就是如此,也只得支起手臂看着另一边的褚长扶。 赢夫人最近学会了揣摩儿子的心思,一看他那个脸色就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差劲,想了想,招手叫褚长扶过来,要跟她换位子。 褚长扶不肯,觉得不合适,她今天不是代表家族来参加的,是人家请的鉴宝师,人家想往哪安排就往哪安排,她没觉得有什么,所以不肯挪动。 赢夫人小声道:「玉儿太单纯了,很容易被坏女人骗。」 她说着看了赢玉一眼,「你在边上我放心一些。」 褚长扶:「……」 赢夫人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了。 倒也是,今儿要不是她挡了两下,柳鄢早就得逞了。一下是在台阶上时,还有一下是刚刚,柳鄢将自己的位子和赢玉的安排在一起,赢夫人直接坐在外围,挨柳鄢的那边,将赢玉拦在另一边,完美地破坏了柳鄢的计划。 赢玉——他还一无所觉。 褚长扶:「……」 赢夫人已经不由分说,坐到了褚长扶的位子上,看着对面把玩剑穗的儿子,只觉头疼。 这以后怎么办啊,还说叫他来给褚长扶出头,好傢伙,从头到尾没有察觉到俩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已经悄摸着过了两招,他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像个瞎子。 第28章 赢玉终于 发现了点不妙。 赢玉指头屈起, 还在弹剑穗,实则注意力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离得不远,他几乎能清晰地瞧见褚长扶狭长的睫毛, 和半遮住的漂亮眼眸, 正暗中观察着, 冷不防身旁突然传来声音, 「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在外面要注意些,不能随便露出身子给别人看。」 『未婚妻』几个字咬的有些重,意在提醒他, 俩人的约定,已经捆绑在一起, 他那边被人看去,占了便宜,惹上什么粉红谣言,她这边也会很麻烦。 赢玉动作一顿,本能地瞅向自己,衣裳完好, 外衣老实地挂在肩上, 腰带也有好好系,没问题啊。 他疑惑地朝褚长扶望去,「我没有给别人看。」 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给你看过我的肚兜之外,谁我都没给看过。」 褚长扶:「……」 她一时哑然,竟不知道该说他单纯好,还是不要脸好,这种话随随便便就讲出口, 还一点没有意识到不对。 不过话又说回来,怕是正因为少年干净,才会没察觉到这话有问题,就那么自然而然的道了出来,丝毫不害臊吧? 「衣口。」她提醒道:「要理一理,这种宴会最起码要保证衣着整洁。」 听他刚刚那话的意思,不到漏肚兜的程度,都不算给看?她不得不指一指自己的衣襟,让少年跟着照做。 赢玉蹙眉:「热。」 话虽如此,他还是低头,不情不愿地整了整自己的衣口,将微开的地方收起来。 「还有袖子。」褚长扶觉得他那双手臂从手肘,到臂膀再到手腕,手背和指头所有线条都漂亮无比,想来柳鄢也是这么觉得的。 赢玉眉头又紧了几分,表情看着很不虞,但还是乖乖地垂下手臂,叫袖子完整的遮下来。再抬到桌子上时,动作幅度都小了许多,也不会竖起,所以袖子安分地盖在他手臂上,只露到腕脖往上。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知是无聊,还是烦躁,频繁地点在桌子上,速度又快又急。 少年心里很不得劲。 褚长扶敏锐地察觉到,体内真元运转,独属于太阴之体的阴寒之气蔓延,很快叫周围凉下来,少年似乎感觉到,不自觉往她这边凑了凑,袖子和她的袖子几乎挨在一起才停下。 拥有姜家霸道的血脉,和太阳之火的人抗拒不了太阴之气,就像是它们的克星一样。 亦或者说她周身太阴之气太多,有时候也会察觉到阴冷,喜欢赢玉身旁的干燥,同样的,赢玉也喜欢她的太阴之气。 褚长扶端起桌上的茶水,撇掉浮在表面的茶叶,微微倾斜,从里头能清晰地看到赢玉逐渐松懈下来的神情和面容。 少年敲在桌子上的指头也缓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又轻又慢,像是心情很好一样。 刚刚还有些不服气,转眼便这副模样。 也太好哄了。 她又小声地说了句,「以后要是热的话可以跟我说,不能老是扯衣裳。」 赢玉正凉爽着,还拉了拉一侧衣口,叫凉气灌进来,闻言像被抓包了一样,坐直了身子,极快地点了点头。 褚长扶举起手里的茶盅,递到唇边小小地抿了一口,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过没说什么,心思是纷飞的。 少年这么好哄,在她面前是的,在别人面前会不会也是如此? 诚如赢夫人所说,坏人随便花点心思,少年就被骗走了? 她手里的茶放下,盯着净透的水面沉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还真不能叫他单独出来,容易被人拐跑。 使个什么手段,对他下手的话,少年也很容易上当,现下人是她的未婚夫,出了什么丑事,不好善了。 褚长扶还待再叮嘱他一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两个人,是何夫人跟何溪。 何夫人瞧见赢夫人时躲闪了一下,何溪看见她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 第65页 褚长扶知道原因,前两天闹出来的,何夫人被赢夫人逮住大骂了一顿,说什么在她赢家安插眼线,被透心镜当场照出来,对峙的时候双方折腾的很难看。 赢夫人还以此为藉口,叫何夫人不要惦记褚家,要不然就把她居心叵测在人家后院插人手的事昭告天下,还有她从前干的龌龊事。 何夫人理亏又心虚,不敢硬槓,当天晚上来褚家跟她说儿子与她有缘无分等等。 当时何溪就在跟前,面上表情很尴尬,大概觉得主动这么说不好,亏欠了她一样。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没想到赢夫人办事这么火辣,何夫人完全招架不住,几下就投降了,倒是省了她很多麻烦。 她本来打算登门道歉来着,眨眼间变成了何夫人上门。 何夫人还一副对不起她的模样,面对赢夫人时更是如同耗子见了猫,能躲就躲。 只能说秀才遇到兵,甭管有理没理都说不通。 何家世代文秀,在争强好斗上自然比不过赢夫人,看看赢玉就知道了,脾气差,没耐心,能动手绝对不动嘴,多多少少继承了些赢夫人的秉性。 赢夫人这个人吧,该泼辣的时候泼辣,说心细的时候也心细,是个圆滑的人,前两天刚闹的不愉快,这会儿就能很自然地跟何夫人聊天,拉着她要唠家常。 何夫人那个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就地坐下,与赢夫人闲扯,话题不外乎俩人曾经多好多好,前两天就是误会云云,咱们合好吧之类的话。 何夫人面上神色很无奈,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褚长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赢夫人和你一样哎,都这么不要脸。」 柳鄢面上带着笑,脸向着赢夫人跟何夫人,话却是对着她说的。 用的不是通俗语,是偏僻地方的话,很少有人知道。 褚长扶家里是做拍卖生意的,为了收那些天材地宝,经常四处奔波,有幸与当地人合作,知晓不少地方语,所以她听得懂。 「你脸皮也挺厚的,人家不喜欢你,还往跟前凑。」她也用了那个地方话回柳鄢:「赢夫人毕竟是他母亲,你这么说她,要是叫他知道了,你猜他对你印象如何?」 柳鄢嘴角的笑依旧,「知道了又怎样,整个衢州谁不晓得他有多讨厌赢家,讨厌他的父母,要不是他父母眼瞎,他童年怎么会那么惨,我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赢夫人,他只会感激我。」 褚长扶失笑,「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一家人的恩怨,关起门来怎样都行,但是外人多说一句都不成。」 她理了理袖摆,「外人就是外人,少说两句保平安。」 柳鄢怼她,「说的好像你是内人一样,赢玉还不是不喜欢你。」 她知道赢玉喜欢褚长扶,但褚长扶自己好像不知道,不然的话还不一早搞在一起,哪里能给别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也没人能拒绝得了那个开元大陆第一天才吧。 先不说他的天赋,单那张脸,那具身子,都没人能抗拒,对女人来说诱惑太大。 她目光斜了斜,隔着褚长扶朝赢玉看去。 少年正无聊地擦他的剑,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拿着帕子,一寸一寸抚过剑鞘。 勾头的时候,一截玉润的后颈露出来,柔软的黑髮间藏了一个深陷的窝,被淡黄色的乳发盖了些,大多都袒在外面,很是好看,少年长长的马尾根本遮不住。 他是个待不住的性子,这么一会儿动来动去,有一部分长发垂在胸前,所以衣口处那截雪白的后颈几乎可以一览无余。 她正待继续往里深看,一个身影挡住了她。 褚长扶坐直了身子,歪头问赢玉,「糖吃完了吗?」 赢玉擦剑的手一停,有些不明所以的瞅着她,「怎么了?」 「手伸出来。」褚长扶声音很小,但也足够两边的人听到。 赢玉几乎想都没想,将剑往怀里一搂,空出一只手,搁在她面前问:「做什么?」 褚长扶将自己握着的手正面朝下放在赢玉手心,指头展开,几颗裹着色彩斑斓油纸的饴糖掉下去,被少年接了个正好。 赢玉眨眨眼,表情有些意外,「你还随身带着这个?」 「嗯。」褚长扶话说的随意,「路过的时候瞧见了,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买的。」 少年一双眼登时亮了亮,像夜晚的星星,闪着耀眼的光芒,剑也不擦了,在一众饴糖中挑了个顺眼的,拆开塞进嘴里,尝到味道后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极致的愉悦弧度。 少年不擅长隐藏情绪,亦或者说根本不屑掩藏,所以大大咧咧地显出自己的满足来。 咯吱! 另一旁突然传来刺耳的动静,褚长扶回头看去,果然瞧见柳鄢脸都绿了,指甲抓在桌子上,发出一道很是尖利的声响。 褚长扶并不理,反而挑衅一样叫少年坐过来一些。 少年刚得到饴糖,本能觉得会有其它的好东西,连犹豫都没有,手撑在地上,微微挪了挪,挨她挨的更近,几乎靠着身子。 褚长扶在身上找了找,没寻到东西,转而将视线落在剑柄处,那里挂了一串剑穗。 她刚要取下来,吊在赢玉的剑上,赢玉忽而出声,「不要那个。」 褚长扶微怔,张嘴就想搬出那天的约定,赢玉打断她,「换一个。」 第66页 剑穗他有了,而且跟褚长扶的一模一样,他很满意,不打算更改。 褚长扶更愣,好半天才摸向自己脖间的璎珞项圈,摘下来,转而套在少年脖间。 赢玉这次没有拒绝,很配合的低头,叫她顺利地挂在胸前。 后面长长的马尾和鬓髮被项圈压着,她还给少年理了理,两旁鬓髮扯出来,马尾也捞在外面。 少年没有半点意见,只弄好后低头,盯着胸前多出的东西看,还伸手拨弄了一下吊在下面的银叶子。 貌似接受了项圈,由它挂在最明显最招摇的地方。 柳鄢的脸更绿了,不仅是她,在场所有注意少年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曾经那个连许多化神期都镇压不了的人,怎么这么听话就叫人挂了项圈? 当初在司徒家时隔壁大能者们过来,质问赢玉为什么要袭击众人? 少年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诸多化神期气息放开,整个屋子的人都动弹不得,唯独那个少年,被高阶道器裹着,眉心极品灵脉疯狂转动。 在他修为还驱使不了那件道器级别的法衣时,全靠烧灵石操控,有那条灵脉在,他撑个一段时间不成问题,少年手里还拿着一张宝箓,要跟几个化神期大能者硬碰硬。 那宝箓是谁给的只要不傻都猜得到,是他六个师父们。 不是玄天宗的万年老宗主,就是人家的太上长老,修为最低的都是后期,最高半仙,随便一个人的随手一击,这里怕是没人能接得住。 少年是有底气的。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歷来脾气不好,动不动叫人滚的人,这么乖接受别人的东西? 饴糖值几个钱啊,那项圈也只是装饰用的,要不了多少灵石就能买到。 为什么啊! 她们曾经送过更贵重,更稀罕的东西那少年都不屑一顾,精心打扮,和花了大功夫做的糕点汤水,也没能入那少年的眼,褚长扶几颗糖一个破项圈就把人搞定了? 柳鄢深吸一口气,如何都想不通,褚长扶有什么好的,拿那种破烂敷衍人,为什么赢玉还会喜欢她? 她举目望去,和她一样琢磨不透的人太多太多。 无论什么时候,那少年都是焦点,长辈们注意他,是想拉拢他,找机会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做他的岳父岳母。 男子是想与他交个朋友,以后好借他东风方便办事。 女子多多少少都抱着嫁给他,再不济与他春风一度留下天赋极高子嗣的想法。 从前他生人勿近,大家心里都不着急,毕竟没人能搞得定他,好傢伙,这看着是要被人先得手了。 宴席瞬间沸腾起来,就算一开始没注意这边的,也开始留意起来。 柳鄢听到许多人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褚长扶和赢家不是断了吗?这闹的是哪一出?」 「不会跟赢三公子又纠缠不清了吧?」 「是不是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赢三公子硬是被她逼着套了项圈?」 「一定是褚长扶手脚不干净。」 「她做了什么?」 「不会妄图嫁给赢三公子吧?」 「是不是用从前的恩情要挟,赢三公子不得不从?」 柳鄢听到这些声音,心里舒坦了些,继续用地方语膈应身旁的人,「听到了吗?所有人都说你不配呢。」 锵! 赢玉手里的屠魔剑突然被他用大拇指顶开,露出一截闪着耀眼光芒的锋刃来。 他另一只手握在剑柄上,一点一点抽出那把剑。 名震天下的屠魔剑杀了太多魔头,上面缠绕的怨气和恨意瞬间充斥整个大殿,仿佛有什么庞大的、恐怖的东西浮在他们头顶,隐藏在他们背后叫嚣。 你这么没用,为什么还不死? 文不成,武不就,你有什么资格活着? 看,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就是个蝼蚁,随随便便就能叫人一脚踩死。 与其活的辛苦,不如死吧,死了一了百了。 来吧,跟我一起死吧。 死了就能到达极乐世界了。 无数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响起,就像有魔力一般,修为低的意识已然迷离,隐隐有钻牛角尖要走火入魔的意思。 修为高的厉喝一声,阻止了这场灾难。柳家主长袖挥动,将剑上散发的无数威能尽数逼去赢玉那边,脸上极度不好看。 「赢公子,你那把剑可不是一般的道器,请务必保管好,否则出了什么事,闹到你师父那里也没理儿。」 柳鄢也反应过来,及时打圆场:「其实此次柳家邀请诸位前辈们来,并非只有鄢儿的生辰,还因柳家得一至宝,想请前辈们一同帮着掌掌眼。」 此话一出,瞬间引去了众人的注意力,亦或者说——理亏,讲了褚长扶不好的话,赢玉那一下明显是在维护她,不占理,只好转移视线,去关注别的。 柳鄢长松一口气。 她当然不是帮褚长扶,是怕闹大了收不了场,就像当年的司徒家一样,拿不下那少年,最后也只能坐下来好好掰扯,人家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司徒家颜面尽扫。 叫赢玉折腾下去,只会比当初更严重,因为少年比从前还要厉害,能施展出那把剑更多的威力,亦或者说,那把剑跟他久了,杀的人越来越多,煞气和杀气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 第67页 他才十一二岁那会儿都没人治得住他,现在十六岁,更不可能困住,他手里太多师父们给的宝贝,自己本身实力也不俗。 世人只知他修道,很少人晓得,其实他最先炼体,他的体术比剑术和修为还高。 炼体士近战无敌,赢玉这种战斗狂魔,能做到哪一步还真没人知道。 总之顾虑着种种,这场硝烟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熄了下来。 赢玉嘁了一声,无趣地将剑重新插.回去,心里还有些小遗憾。 没打起来。 第29章 鉴宝完成 了 身为事件的中心之人, 褚长扶突然有一种感觉,长再多嘴也没有以恶治恶强。 即便她说破嘴皮子,解释自己和赢玉的来龙去脉, 双方都是自愿的, 也没有赢玉这一下来的管用。 少年是个动手不动嘴的性子, 但凡拔剑就是来真格的, 谁都不怕。 柳家主的话其实不对, 赢玉是占理的,他在维护自己的未婚妻。未婚妻被人那么说,他还不能发火, 不能有所作为吗? 即便没有这层关系,她小时候帮过赢玉, 也是赢玉正儿八经的恩人,替自己恩人出头合情合理。 只是少年习惯了沉默,就如同几年前一样,那么多人质问他,他也只是不紧不慢地甩一甩淌血的剑,啧了一声, 道人家玩不起。 事后跑到她马车前, 站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辩解的话。 其实她早就知道少年的性子,晓得他并非主动惹事的人,别人不先找来,他不会先开始的。 他就是少长了一张嘴,不会为自己争辩,吃了一点小亏。当年是,现在也是,那会儿明明占理, 结果得了个狂妄任性的名头,现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柳家主镇住。 实则怎样大家心里清楚,之所以没闹起来,是柳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所有人配合的各退一步才挽救了局面。 否则那么多家主,化神期的大能者都在,弄不住他一个元婴期,会很丢脸。 赢玉是道、体双.修,道法修为在元婴初期,实则在巅峰位置,初期瓶颈已经卡了许久,随时可以突破,到时候半步化神都对付不了他。 他体术成就更高,没修道之前已经能打得过筑基期的修士,比道法高了一个大境界,好几个小境界,也就是说单体术拎出来可能在化神期左右,再加上越级挑战的那份,打起来大家真的很吃亏。 打不过赢玉可以用师父们给的符箓镇压,打过了那么多人一起上也很尴尬。 所以明着赢玉吃了亏,实则是众人,被人当面拔刀相对,都没人敢说话,丢脸丢大发了。 柳家主那句话也算给老一辈稍稍争了一点气,威风了一把,赢玉也不是个在乎那点小事的人,总之双方就这么奇蹟一样安静下来。 褚长扶还挺满意的,出了这事后以后再有人说她坏话,背后诋毁她,怎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脑袋够不够硬,会不会被少年心血来潮盯上。 少年是个变数,也是个威力巨大的爆珠,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事爆发,所以无人敢惹。 所有人都怕恶人,从表面上看的话,赢玉就是那个恶人,无所顾忌,所向披靡。 褚长扶只觉耳边安静下来,难得的,再没那种杂七杂八的声音。 褚家如今这个模样,其实无论去哪,次次参宴,只要细找,都能寻到人在背后贬低她,从头到尾全程不停息,声响大和小,明目张胆与暗中讨论的区别罢了,还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完全消下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即便放开了神念去听都没有动静。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只觉心中微微舒坦。 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了。 功劳是一旁虽收了剑,但脸上依旧战意很浓,仿佛只要有人敢造次,他就敢动手一样的少年。 赢玉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手还握在剑上,那是一个蓄势待发,迫不及待的姿态和神色,更是叫众人小心翼翼,连柳鄢都不敢再说些有的没的,专心介绍她柳家新得的那件至宝。 褚长扶目不斜视,一边听着描述,勾勒出柳家至宝的模样,一边对着身旁之人道:「刚刚谢谢了。」 赢玉其实还有些郁闷,没打上架,闻言眨了眨眼,眸里微有些不解,「谢我什么?」 褚长扶说的小声,「谢谢你信守承诺。」 她跟赢玉约定过的,在外面双方都要在对方有需要的时候维护对方。 她方才帮着护住少年的贞洁,少年帮她打发一些杂音,很公平。 赢玉皱了皱眉,「那些人叽叽哌哌太烦了,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虫鸟都没他们能叫唤。」 褚长扶:「……」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劝他不能把那些长辈当成虫鸟好,还是让他学着耐心一点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打断。 柳鄢的声音传来,「请各位前辈护好族中后辈,免得出了什么意外,这是一架化神期的龙骨,虽早已仙去,但周身气息和威压还留有三成,若是猝不及防被正面冲击,不死也会身受重伤。」 褚长扶有些意外,柳鄢还真是不死心啊,这时候还要耍花招。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是跟着家中长辈来的,遇到化神期威压时可以躲在长辈身后,只有褚家余她一人。 要不是提前跟赢玉达成协议,和赢家亲上加亲,今日怕是要出丑。 第68页 其实即便没有赢玉,也能找赢家帮忙,不过老是麻烦人家,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人家肯定会烦。 总之不利于她,是一件会让她尴尬的事。 褚长扶瞧见柳鄢扬起嘴角,挑衅地看着她。 褚长扶垂了垂眉眼,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先是当着众人的面用地方语说赢夫人和她坏话,又来这齣。 两次偷偷摸摸在赢玉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可把她厉害的。 少年但凡细心一点,发现蹊跷立马能提剑砍死她。 刀尖上跳舞,只能说她勇气可嘉。 大殿内原本很安静,因着这个变故,嘈杂了一瞬,各自端坐的人也纷纷起身,调换座位,去护自己的族人。 座位本来安排都是有数的,谁在哪边,上下都有秩序,但是因为赢夫人拉着何夫人叙旧的原因,占错了两个位置,何夫人带着何溪,其他人的座位被打乱,干脆胡坐一通,于是出现了这个局面。 赢夫人辞别何夫人,迈着小步过来,本来想坐在赢玉那边,主护赢玉,后来可能觉得儿子不需要,又坐到她身边来,占了柳鄢的位子。 柳鄢人在中央,暂时怕是不需要座位,但这个举动还是叫她恨的牙痒痒,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褚长扶丝毫没有错过她的微表情,她要多气愤多妒忌才能在赢玉发威过后,还使小手段算计自己? 怕是要发疯了吧。 居然这么喜欢赢玉吗? 褚长扶不介意火上浇油。 她微微侧目,看向赢玉握剑的手,和那把屠魔剑,意外注意到摇曳的剑穗。 褚长扶伸出手,拨了拨晃动的玉件问,「好漂亮啊,哪里买的?」 赢玉挑了挑眉,有一瞬间的心虚,以为她认出来了,这个是他六岁抢的那个,不过想想现在俩人的关系,一串剑穗而已,有什么所谓。 他坐直了些身子,不要脸道:「别人送的。」 褚长扶动作一顿,默默收了手,不再关注那个。 膈应没柳鄢她不知道,她晓得现在自己有点不舒服。 其实赢玉从前没有说错,她有些地方很霸道,尤其是面对另一半的时候。 知道赢闵是自己未婚夫后,赢闵和别人一起玩会不开心,他碰了别人,心中便有一种他脏了,不愿意再和他靠近。 现在突然对赢玉也有这种奇特的想法,不想让他和别人一起玩,玩就是背叛。 但赢玉可能和赢闵不一样,赢闵会收表小姐的东西,赢玉最多是老嬷嬷的遗物,不可能再有别的。 所以她也释然了,还稍稍奇怪了些,本也就是联盟关系而已,怎么会对他起了独占的欲.望? 或许人都是这样吧,无论是朋友还是别的,都希望是独有。 褚长扶很快收了心思,因为大殿内突然多了一股强大的威压,沧桑和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大多威力都被前方的赢夫人挡住,但在来临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一种唿吸困难的感觉。 化神期的威压全开,是很恐怖的,尤其是妖兽,它们天生比人类强悍,同样级别妖兽大概需要两三个人族才能制服。 也就是说差不多是三个人族化神期在释放威压,就算只有三成威能,也很可怕,算一个完整的化神期了。 赢夫人应付的微显艰难,她的修为跟赢伯伯一样,都是半步化神,但因为出身姜家的原因,从小基础打的好,又比赢伯伯强了几分,身前反光的镜面挡住了大部分,还余些细弱的散到身边来。 褚长扶衣袖不受控制纷飞,脸上宛如被刀子切割,生疼生疼,法衣察觉到危险,自动运转,开启一个蛋壳一样的半透明屏障,没撑多久已然咔嚓一声碎裂。 她心中一动,面前忽而多了一道水波,看似薄薄一层,没什么威力,实则那些威压和磅礴的气势每每到了近前,都像被转移到其它地方一样,再也不能伤害她半分。 褚长扶理了理方才那一下被气劲吹鼓的衣袖,扭头去看一旁的赢玉,他没动用真元镇压,法衣也没亮,单靠肉.身扛着。 这厮的体术单拎出来果然不低,最少都是化神阶段,赢夫人都没怎么护他,大概也知道他自己能行。 褚长扶收回视线,隔着一层水波朝中央瞧去,大殿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五爪的龙骨来。 自从龙族另外开闢了小世界举族搬迁之后,还流落在外界的龙十分少见,化神期的龙骨更是稀少。 「褚侄女,」柳家主笑着看她,「你跟随族中长辈参商多年,应该识得这是什么龙骨吧?」 龙并非只有一种,它们千奇百怪,种类也各不相同,因为早就搬走的原因,见过龙的已经很少了。这条龙长得也有点奇怪,他刚得到那会儿与其他人凑在一起查了许久也没找到到底是什么龙。 褚长扶瞭然,到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她提了提裙摆,站起来朝那条龙骨走去,赢夫人的镜面宝光一直护着她,看她越离越远,知晓儿子不需要,干脆跟着她一起站到龙骨身前。 它太强了,不好离得太近,褚长扶绕着整架白骨走了两三圈,表情越来越凝重。 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或打量白骨,或羡艷的私下讨论,这条龙骨这么大,如果拿来做道器的话值多少钱。 身旁的赢夫人目光亦有些热,「长扶啊,这是什么级别的龙骨?」 第69页 时间太久远,威压和气息等等各方面折损了不是一星半点,看着只有化神期,实际上它可能是中期和后期。 褚长扶一边观着细节,一边回答,「瞧着风化程度,最少都有几千年了,气血还这么足,怎么也是化神后期。」 赢夫人微有些惊讶,「那岂不是可以做上品道器?」 褚长扶理性的解释,「这种完善程度,龙牙、龙角、爪子、嵴樑大骨等等坚固地方可以做到极品,其它头骨和腿骨也能到上品。」 赢夫人心跳都加快了,「四五件极品道器,两三件上品,一件极品道器最少也要大千万的极品灵石,这么多,值一条中型极品龙脉了。」 赢家镇族的就是中型极品灵脉,还有一条小的,打算当聘礼娶褚长扶来着。 这是当初她与赢越峰商量好的,虽万般割捨不下,但赢越峰说了,褚家遭此大难,势必会有些小人落井下石,这条极品灵脉是为了告诉众人,褚家对赢家来说有多重要,有赢家在就有褚家。 本来计划万无一失,谁料出了一个又一个变故,最后闹成这样,夫妻俩都傻眼了。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侄女也聪明,知晓他们的用意,再加上多年往来,互相知根知底,没那么容易断,即便暂时闹僵,也很容易重新连起来。 「褚侄女,看好了吗?」 褚长扶迟迟没有声响,柳家主有些着急。 褚长扶能理解他的心情,点了点头道:「侄女心里有底了。」 她扬声对着所有人道:「这是一只腹龙,死了大概有两千多年。金龙和应龙等等你们应该多多少少都看过画像,腹龙没怎么听说过吧。」 这场宴席只邀请了些大家族的,肯定特意叮嘱过,族中长辈一定要跟来,有大惊喜。 明着它是柳鄢的生辰宴,实际上就是一场交易,这么大的龙骨柳家吃不下,想找其他家族的人一起消化。 把自己不要的材料卖给其他家族的人,好缓和买下龙骨时过大的开销,也是想赚一笔。 她就是个介绍的。 「腹龙的龙爪,龙角,龙牙,龙嵴骨都是炼制极品道器的好材料,不过它最珍贵的还不是这些。」 褚长扶示意众人看它腹下,「腹龙之所以叫腹龙,是因为它肚腹之下有一只爪子,这只爪子离心脏最近,腹龙喜欢把自己最爱的东西摁在爪下,死后这个习惯也保留着,几乎在腹龙的葬穴里找不到任何东西,都在它的爪子下。」 「龙喜欢搜集闪闪发光的宝贝,这个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腹龙也有这个爱好,所以它身上最珍贵的就是那只爪子,下面肯定藏着宝藏。」 柳家主和柳鄢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像捡到便宜一样,都从对方眸中瞧见狂喜和谋算。 柳鄢禁不住,嘴角微微扬起。 褚长扶,这可不怪我们,是你自己不长眼,没认出来,以后赔的倾家荡产也跟我们没关系。 他俩这厢是明晃晃地高兴,其他人却是眼红的,忍不住说酸话。 「柳家主运气真好啊,这样的至宝都让你给碰上了。」 「老柳啊,你不地道,一个人不声不响弄了个这玩意儿来,也不跟兄弟说一声,兄弟给你出出主意,帮点忙分摊一下也好啊,你一个人 ,怎么也要花掉大半家产,伤筋动骨的多难看,大家一起,一人拿出一点来,每个人都能沾沾光,你柳家也不至于冒险赌这么大对不对?」 「李兄说的是,咱们多年兄弟,有事也不惦记着咱们。」 「话说回来,你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不如这样吧,龙嵴骨卖给我。」 有人悄悄走近,捅了捅柳家主的腰,套近乎道:「咱们这个关系,给我便宜点。」 赢夫人也有些意动,但赢家最近这种情况,不适合添置新东西,给赢玉准备婚事花了赢家不少积蓄。 养儿子真费钱,养赢玉这样的更费。 毕竟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他成亲,不办的漂漂亮亮说不过去,到时候要花销的地方多了去了,现下能省就省吧,而且她已经有了一个不弱的道器,没必要再要一个差不多的。 她的道器是弓,只有那条龙嵴梁骨能用上,还被别人选了,跟别人争也是个麻烦事。 赢夫人已经放弃了,刚要移开视线,一旁的柳鄢忽而凑过来套近乎,「赢伯母是不是看上了那条龙嵴梁骨?」 这个她其实不敢卖给赢夫人,不过其它的可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条更好的,伯母想要吗?想的话我可以介绍给赢伯母。」 赢夫人刚刚熄下来的心思又有些上来的趋势,更好的龙嵴梁骨,那品阶也会上来,高一阶就强一分,关键时刻能保命。不过她想到赢玉,摇了摇头,「算了吧,我那个还能用。」 柳鄢极力劝道:「比您那个足足高两级呢,可以做极品中的极品道器。」 赢夫人还是摇头,似乎懒得敷衍她,几步走到何夫人跟前,去跟她聊天了。 原地只剩下两个人,褚长扶和柳鄢。 柳鄢蹙着眉问一旁的人:「是不是你跟赢夫人说了什么?」 用的又是地方语。 褚长扶也用地方语回她,「你在讲什么,我听不懂。」 柳鄢冷笑,「赢夫人对我这么冷淡,你敢说没有你的功劳?」 第70页 她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过来,一开始有些不屑,后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妒忌啊,妒忌我柳家得此至宝,实力和势力大增,怕赢夫人弃沙珠投宝玉,所以在她面前说我坏话?」 褚长扶拢了拢长袖,没有回话,面上也跟刚刚一样,始终风平浪静,仿佛没把她放在眼里一样。 柳鄢有一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感觉,「装什么装,你以为自己很有气度吗?不过是孬而已,我这么说你都没有反应,怂包!」 褚长扶还是那般神色,拍了拍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粘的断髮,正准备回话,远处突然砸来一个东西,笔直朝着柳鄢,速度又快又急,她与柳鄢并排站着,离得不远,只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瞬间炸开。 柳鄢的尖叫声穿透大殿,直上九霄,身上的防护阵法也没赶得上开启,人已经挨了一下,在头上,有血涓涓地往下流,她用一只手握住,怨毒的看向罪魁祸首。 所有人差不多起来了七七八八,都在观看龙骨,只有他还稳稳坐着,对那个不感兴趣一样,桌上不知何时少了个茶盅,方才就是那个砸的人。 赢玉瞧见自己制造的乱局和伤害,非但没有半点悔过,反而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来,「这么多人就你一个唧唧歪歪用鸟语说话,有好好的人话不讲,非要用别的,当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他目光落在与柳鄢并立的少女身上,「褚长扶,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等人回话,他又道:「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把她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柳鄢脸色一白,本能的辩解,「我没有……」 这话很是苍白无力。 在场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她俩恩怨的,再加上赢玉的话不错,有什么不能用通俗易懂的话讲,非要叫大家听不懂,这里头明显有什么。 那些话柳家主也不晓得意思,拧着眉问:「鄢儿,你刚刚跟褚侄女讲了什么?」 柳鄢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 她看向褚长扶,「我没有对不对,就是恰好俩人都会异国话,简单叙了叙旧,我们以前都是这么聊天的……」 褚长扶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她,反而望向赢玉:「我不喜欢拿人头当球踢。」 赢玉怔了一下,没多久笑开,「那就剥了皮给你做灯笼。」 柳鄢:「……」 褚长扶也是一阵无语,「我也不喜欢人皮做的灯笼。」 还是没说柳鄢到底有没有欺负她。 本来也就是一口气的事,这么吊着反而比直接尘埃落定还要叫人揪心。 一直在期待褚长扶隐瞒,和知道她肯定不会那么干之间反覆横跳,就像在她脑中拉了一根弦似的,反覆割着她的血肉,叫她痛苦。 柳鄢面色越来越白,有流血过多,也有吓的。 另一边的赢玉支起下巴,有片刻的苦恼,似乎在想新的、有意思的法子,歪了歪脑袋,沉思了半响也没琢磨到,顿时烦躁起来,一脸你这不要,那也不要,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 褚长扶笑了,也不逗他了,扯开话题道:「我们继续来讨论腹龙吧。」 这是不追究的意思。 柳鄢整个人松懈,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中还有些恨意。 恨褚长扶,熘着她玩,也恨赢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出丑。 她还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亲生的,一看她那个神情和状态柳家主就知道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确实做了什么,做也就做了,还被人当众抓住小辫子。 丢人。 他只浅浅衡量了一把,便将这事抛下,继续和其他人谈交易的事。 褚长扶后退一步,离龙骨更近了些,开了嗓,大声道:「方才我所说,一切都是建立在腹龙是真的情况下,可惜这条腹龙——它是假的。」 现场因为这一变故,又是一乱,这回比方才数次都要嘈杂,无数质疑和怀疑的声音传来,都道怎么可能? 柳家主心中起先一慌,很快镇定下来,大声喝道:「褚侄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褚长扶语气依旧冷静,「我很清醒,柳伯伯。」 她面向着众人,「有一个地方,叫大赝乡,赝不是燕子的燕,是赝品的赝,几千年前褚家曾落魄过一回,诸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那事太过久远,知道的人很少,褚长扶不卖关子,接着道:「因为大赝乡,大赝乡制作的假货,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甫一现世,我褚家就吃了大亏,实在太像了,几乎无人能分得清。」 「遭此一难后我褚家元气大伤,百年没能再爬起来,直到后来褚家祖辈自创珠光宝气诀,没别的作用,就是验宝的。」 「大赝乡做出的假货越来越精湛,叫无数商人和买家栽跟头,但无论如何都骗不过我褚家的珠光宝气诀,这也是我褚家长存至今的原因,我褚家还在时,一直将大赝乡压在衢州之外,始终无法进驻,褚家刚没,大赝乡便蠢蠢欲动,悄摸着上了岸,叫柳家主受骗。」 柳家主微怒,「胡说,这么强的威压和气息,怎么可能有假!」 褚长扶不卑不亢,「不信的话从腹龙爪下将那『秘宝』取出便是,里头肯定是留遗珠。」 「留遗珠本来是一个修士的妻子死了,修士悲痛不已,自己钻研出来的,可以将妻子的样貌,气息等等都留存起来,好日日观看,后来被大赝乡改过,能完整的将一个人散发的气息、威压、乃至一切都模仿下来,藏在珠子里,待珠子里的灵石和法力耗尽,这副骨架自然散。」 第71页 有人不信,招唿着其他人一起合力抵御威压,挨近那龙骨,在龙爪下找了找,还真寻到一个禁制,解开后的确是个珠子。 珠子拿出来,那龙骨当即发出咔嚓咔嚓之声,有要裂开的趋势。 威压和庞大的气息也从龙骨上,转移到珠子上。 「真的是留遗珠!」 「能存化神期气息的留遗珠,真少见啊。」 褚长扶点头,「这东西要是用的好,也是个保命的手段。」 众人懵了瞬息后笑了,「那柳家主可要收好了,关键时刻能保命呢。」 方才一众羡慕和眼红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打趣,「柳家主已经是化神期了,要这个有什么用,装成化神期龙族吗?」 有人揶揄,「柳家主用不着,他的儿孙后辈可以啊,当个宝贝传给后代也不错,要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放出这个狐假虎威,万一有眼瞎的没认出来不就得救了吗?」 「这倒是个好用处,某心小了,居然没想到。」 「啧啧,价值一条极品龙脉的至宝,变成这个,虽说能当成宝贝传给后代,多多少少也是亏的。」 「可不是吗?龙骨和留遗珠比,差远了,龙骨炼制成极品道器,可以使用无数次,留遗珠里头留存的化神期气息和威压散光就没了。」 「那要是用的频繁了,岂不是留不到子孙后代那辈?」 「柳家主前段时间就说过,自己得一至宝,从那时候开始算,怎么也有小半个月了,散这么久了,岂不是说已经快没了?」 「那柳家主还不赶紧的,用禁制封上,待需要时解开,怎么也能再使个一阵子。」 「柳家主要是一个人做不到,哥几个都在,大家会帮你的。」 「就是,这点忙要是需要,不要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 柳家主死死抿着唇,脸色很难看。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举家往上翻一翻,成为一个超级世家,自己的宏图大业也能展开,只一瞬而已,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被人奚落,冷嘲热讽,竹篮打水一场空,当初买龙骨时的钱亏了,又没卖出去,砸在了自己手里,还被拆穿卖假货,名声和钱财尽损。 他接受不了,眼眶整个红了红。 褚长扶没有在意,脚下挪了挪,几步走到柳鄢面前,半蹲下来与她平视:「各位前辈都是有情有义仗义之辈,我褚家也不能落后了,这样吧,鉴宝费就省了,也算我给你柳家出一份力了。」 柳鄢:「……」 第30章 因为我想 欺负你。 柳鄢的面色宛如死了亲族一般悽惨, 头上的血,再加上咬着唇的动作,平白给她添了一丝我见怜惜的脆弱感, 一些瞧见的男子多多少少有些意动, 看着想为她说话一样。 褚长扶心如硬铁, 一点都不同情她, 毕竟她有今日, 都是她活该。 半个月前就得到了这架龙骨,龙骨上的强大气息和威压,是留遗珠里存的, 释放的越多,还余下的就越弱。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刚得到的时候, 气息和威压最少都是化神初期和中期,一下子降到刚化神期那会儿,柳家主和柳鄢怎么可能不知道里头有蹊跷。 但是他们没有声张,反而借着生辰宴邀请她过来鉴宝,要是她没有认出来,其他家族和赢夫人花了大价钱买了, 那后果怕是都在她这里, 就像几千年前的褚家一样。 当年也有人贪便宜被骗,但是他们发现后联合其他人一起制造了一个局,说是合力去秘境探险得的。 褚家不疑有他,加上那假货极其逼真,没有认出来,花了大价钱尽数收下,有些留着自用,有些卖了出去, 后来发现是假的后,自用的尽数亏损,卖掉的也回来讨说法。 褚家没办法,只得赔上双倍的钱,一来二去,折了筋骨,断了臂膀,至那开始一蹶不振,好长时间没有缓过来。 如果不是前辈钻研的珠光宝气诀,今日她会和当年的褚家一样下场,所有人都会来找她,叫她赔钱,因为是她说这副骨架值多少钱,结果根本不值不说,还是假的。 柳家不好欺负,所有人都会来欺负她。 柳家和柳鄢打的好算盘,有此结果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褚长扶目光在柳鄢和柳家主身上巡视一番,只觉可笑。 装什么委屈,陷害人的时候不是很嘚瑟吗? 被拆穿就这副德行? 她甩了甩垂在地上的衣袖,站起来,勾了腰间一闪一闪的玉简道:「家里事忙,就不久留了。」 说罢行了一礼,「告辞。」 柳家遭此变故,自然没心情应付她,其他人也专注于看热闹,亦没有留她,赢夫人跟她说了两句路上小心的话,转头便对着赢玉眨眨眼。 赢玉:「……」 干什么? 他眼中的疑惑太明显,赢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用神念提醒他,「去送送她,路途遥远,可别半程叫小人暗算了去。」 言罢若有所思地看向角落的柳鄢,她已经被几个少年人扶起来,那些人不敢说赢玉和褚长扶的坏话,只好对她嘘寒问暖。 姜箐箐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事还没完。 赢玉挑了挑眉,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云里雾里,那么现在明白了。 他望了望褚长扶的背影,没有犹豫,拿着剑追了上去。 *** 第72页 褚长扶人才到廊下而已,已经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隐藏,大摇大摆踩着木板,每一下都会发出声响,生怕她不知道一样。 她有些好笑的回头,本以为会是赢玉,很意外,竟是何溪。 何溪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腼腆,脸微微地红了红,面皮子薄,见了她还是有些赧意,挠了挠头,尴尬地说,「上次,不好意思。」 褚长扶失笑,「退亲的事?」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到底是读书人啊,一点小事道歉了这么久,「我早就不在意了。」 没想到何溪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是更早之前。」 褚长扶扬眉,「更早之前?」 何溪点头,「其实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不喜欢女人。」 这样好像也不准确,他又一次改正,「我喜欢强大的人。」 ??? 褚长扶略有些疑惑。 何溪脸上羞涩之色更加明显,「我这个人吧,从小没有主见,所以喜欢那些能拿主意的人,小的时候有个很厉害的女孩子,我喜欢她,后来我碰上了更厉害的,那个人是个男的,我发现我也喜欢,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强大?」褚长扶接话。 何溪颌首,「嗯。」 他又一次道歉,「所以对不起,我明知自己这个情况,还耽误你的时间。」 褚长扶:「……」 她沉默了许久,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响才道:「其实跟你相处挺舒服的,就当多个朋友吧,不耽误时间。」 而且每个人都喜欢跟强大的人在一起,有安全感,很正常,她没觉得有什么。 何溪还是摇头,「我还要向你道歉。」 ??? 褚长扶有些不解,「为什么还要道歉?」 何溪犹豫片刻,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实话实说,「我第二次遇到的男子,是在一次试炼里,那人是我的对手,只一下就击倒了我,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人从我身边过去的模样,招摇的红衣抚在我脸上时的触觉。」 褚长扶:「……」 不用说了,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所以对不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你也不用担心,我只是喜欢强大的人,也许将来遇到更厉害的,就不喜欢他了。」 褚长扶:「……」 她踌躇一瞬,勉强笑了笑,「……祝你好运。」 何溪好像得到原谅一样,长长松了一口气,与她点了点头后,说走就走,真的就是专门来道歉的,为了这么点小事,他不说她都不知道。 不过有个人,他可真能招花惹草,柳鄢和其他觊觎他的女人就不说了,连男人也拜倒在他的长衫下。 褚长扶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忽而折身望去,果然瞧见不远处有个人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剑,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另一只粗鲁的去拆油纸包,动作又急又躁,貌似有些不开心。 *** 赢玉本来是来保护褚长扶的,结果刚出来就望见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并排立着,边慢悠悠地走着,边叙着旧,好不惬意。 哪里需要人护? 赢夫人又在瞎操心。 他将刚拆开的冰糖葫芦递到嘴边,刚要去咬,远处突然传来声响。 「赢玉。」褚长扶喊他。 赢玉糖葫芦暂时拿在手里,先回了话,「干嘛?」 顿了顿又问:「跟何溪不聊了?」 褚长扶莫名感觉这话有些酸。 她想到了方才,她在大殿内时听说赢玉剑上的挂穗是别人送的,有那么瞬间不开心,那现在的赢玉是不是一样的? 想了想,几步走了过去,站在赢玉身前,垂着眉眼认真道:「何溪刚刚告诉我,他可能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赢玉一愣,漂亮的眉眼先是整个停顿下来,一动不动,像一幅画一样,很快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塞进嘴里,大口咬了一颗,吃着东西,也掩盖不下他脸上的笑意,「是吗?那可真是……」 太好了。 他嘴角越裂越大,勾起的弧度几乎到了极致,压都压不下。 褚长扶:「……」 我连个男人都不如,你就这么开心吗?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本人。 褚长扶低头打量他,赢玉还坐在原地,双腿毫无防备大开着,宽松的裤子裹着他有力的长腿,衣摆垂下,正好挡在中间位置。 他姿势随意,一只玉白的手挂在膝盖上,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手肘间夹着剑,因为坐着的原因,仰着脑袋看她,白皙的脖颈坦露无疑。 褚长扶的注意力在他脸上,笑的太开心,以至于一口小白牙完全藏不住,口中红色山楂和瓷白色泽醒目对比,有一颗小小的糖渣因为笑的过于放肆,从口齿间泄出,挂在嘴角,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举一动没有含半点暧昧,就是无端显得诱人。 难怪柳鄢那么喜欢,那么多女子宛如飞蛾扑火一般,要栽倒在他身上,连何溪都忍不住倾慕。 她不得不说,他们眼光还挺好。 长大后的赢玉,这张面皮的确没人能拒绝得了,不笑时还好,一笑万物失色。 褚长扶突然取下腰间的佩剑,握着柄部,将带着鞘的东西抵在他胸口。 第73页 「我也挺喜欢他喜欢的男人,所以没觉得有什么。」 赢玉被这一下顶的,背整个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脸上的笑意也垮了下来。 「赢玉。」 褚长扶又喊了他一声。 赢玉口中的碎渣咽下去,又咬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含煳不清道:「你说。」 「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适应?」她问的严肃,那把剑也往上了些,似乎在试他的反应。 赢玉一动不动,任由那把剑划过他的胸膛,到了他脖颈下方一点点。 「不知道从哪下手,还没开始。」 他试过去酒楼听那些青楼楚馆办事,只觉太噁心太腻歪,每次观个开头便是一身鸡皮疙瘩,次次落荒而逃,跑回他的小破屋子,洗掉一身胭脂味才能好受一些。 「为什么不找我?」 褚长扶手腕一转,长剑压在他脖间,叫他藏在衣襟内的漂亮长颈露出很多,线条被拉到极致,中间那颗小小的喉结便显得明目许多。 「我可以帮你。」 咔嚓! 赢玉抵在齿间的嫣红糖葫芦被一口咬碎,他将所有碎渣拢在角落,沉思半响后问。 「褚长扶,」少年一双眼亮亮的,「你是不是在调戏我呀?」 褚长扶有些意外,他还知道调戏? 看他平时那个样子,还以为单纯的只有十一二岁,思考的都是修炼和打架的事,别的一律不想不考虑,所以根本不会往那方面琢磨,原来还不是一无所知,是知晓一些的。 她大大方方承认了,「是。」 赢玉好奇的望着她,「你为什么要调戏我呀?」 褚长扶:「……」 这话问的,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纠缠大人,上床是什么一样,叫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你好看,因为你笑的太嘚瑟了我有气,想报復你,欺负你。 第31章 欺负弟弟 哈哈哈哈。 褚长扶望着他, 突然有一种感觉,有一件她不在意的宝贝,被她随手搁在一边, 许多年没有再瞅过一眼。 有一天这个宝贝被别人瞧见, 那个人很惊艷, 又被一个人瞧见, 那个人也很吃惊, 两个人都在感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这么完美的宝贝。 后来这个宝贝被越来越多的人看上,都想争抢它, 占有它,拥有它。 褚长扶回头去翻, 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它真的很漂亮,独一无二,空前绝后。 那些人眼光都没问题,甚至可以说就该如此,不是她们飞蛾扑火, 是那件宝贝太美了, 叫人忍不住沉沦。 以前是她自己眼瞎,没有注意,又或者说,其实它从前没这么出彩,所有蜕变和骯脏的过去她都瞧见过,所以没什么想法。 任谁见了一个因为受伤,哼哼唧唧倒在稻草堆里起不来,不能去上茅房, 又矫情的不愿意别人来,别别扭扭半天,最终还是妥协用尿壶,结果尿不出来需要人引导的小屁孩都不可能有心思吧。 就算他再出彩,也忘不了那些过去。 说句不中听的话,俩人有把尿的交情。 其实直到现在褚长扶还是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不爱喝药,嫌苦,拧巴撒娇的人会长成这副模样。 像最耀眼的阳光,最璀璨的宝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他身上瞟,狐狸精都不如他魅惑。 那副处在少年阶段的身子青涩又生酸,可就是吸引人。 她终于有点明白自从揽月说过之后,她不停的注意些有的没的是因为什么了,揽月先一步发现了快乐,然后传递给她。 叫她也知道了。 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快乐,只有她比较迟钝,后知后觉最后一个晓得,但好像第一个享受快乐的人是她。 虽迟到多年,但没有错过。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褚长扶长剑微微向上,将那白净的下巴完全挑起,观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脖颈,嘴上不忘问:「这样过分吗?」 ??? 赢玉疑惑的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被人压在柱子上,强迫仰着脑袋的姿势有多过度。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体、道双.修,道法修行在元婴期,体修境界在化神期,还是个脾气不好的战斗狂魔,这样的人,被一个比他修为低的人这么挑衅,他都没有感觉。 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褚长扶长剑往里抵了一点,卡着他的下颌,叫他一点都动弹不得,「这样呢。」 还是没什么反应,面上很平静,没有恼也没有生气,咯吱咯吱嚼着冰糖葫芦,下咽时喉结微微滚动。 「这是在干嘛?」 感觉已经不像调戏了。 他果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调戏他的同时,试探他的底线。 这样随意的态度,让她有一种还没到那条线的感觉,而且是远远不到,仿佛离线还差不少距离,可以做更多夸张的事。 褚长扶认真想了想,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不如把那条线摸清楚,免得以后触碰上,叫他发火,给他留下什么阴影也不太好。 「你哪地方最敏感?」 ??? 赢玉愣了一下,眼睛朝上看去,落在漫无目的的地方,似乎真的在思考自己哪地方敏感一样,她更怀疑根本没听懂,于是加了一句,「碰一下就有反应的地方。」 第74页 赢玉瞭然,咬住冰糖葫芦的签子,空出两只手,一只去扯自己的衣襟,用的力气很大,拉出一个过大的口子,另一只手挪到下方,攥住里头小衣裳的衣角,要掀开给她看。 叫她制止了,倒也不必非要看,只是想知道他能被轻薄到什么地步。 他的底线真的很低,裹在小衣裳下的胸膛都愿意给她瞧,一般情况下,应该碰不着他的逆鳞。 也许是她一会儿问,一会儿又不看,赢玉烦了,拉着她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一脸不看给你摸一下吧,现在知道在哪了吧的表情。 褚长扶:「……」 隔着一层薄薄的小衣裳,能明显感觉到指腹下有一颗小小的凸起,摸到的时候赢玉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适应,整个身子弓了弓,像是遭受了重击一样,拉着衣口的指头都在轻颤。 但他没有打掉她的手,反而将嘴里的签子拿开说话,「小时候你每次给我洗澡,搓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那时候每天炼体,训练量很大很大,回回身上都是汗,又很累,只想躺下睡觉,次次都会被褚长扶揪起来扔进浴桶里,敷衍了事地泡一下就想出来,褚长扶忍无可忍,摁着他快速给他搓了一遍,洗干净才放过他。 一开始他不会,也洗不干净,又不太想每天都洗,浪费睡觉的时间还麻烦,每次都跟她斗智斗勇,急急想出来,回回被她逮住,强搓完教他,等他终于知道不好好搓就出不来,终于肯耐心学的时候,她才不插手,指挥着他自己来。 每天都要泡,在水里放了特殊的药材,帮着他炼体,水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对他来说是个折磨,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竟也慢慢养成了习惯,只要出汗都会找个地方好好洗一洗,也有泡药浴的爱好。 赢玉边说边咬了一口糖葫芦,又将嘴里塞的满满当当,「我自己洗澡的时候感觉也很不一样。」 褚长扶口中的敏感,应该就是这个吧。 褚长扶手还摁在他胸膛上,僵了好久,半天才勉勉强强『自然』地收回手,直视他的眼睛,「赢玉。」 语气无比严肃。 赢玉回望着她,「你说。」 褚长扶没客气,「你可能根本不需要适应。」 胸都主动给她摸了,还是特殊的地方。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不适感,顶多在被摸的那一瞬间反应有些激烈而已,过后就好了,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神态,瞳中还是那么清澈,干净到一眼望到底。 「我们刚刚就在做过分的事。」这事比接吻还过火,一般来讲应该先拉手,再接吻,然后是身体上的接触,赢玉直接跳过了中间步骤,所以他应该是能接受接吻的。 赢玉眼皮子垂了垂,长睫盖下来,瞥了瞥还抵着他的长剑,啧了一声,「这就算过分的事了?」 褚长扶:「……」 听听这个语气,好像这只是开胃菜一样,他还可以承受更激烈更勐的事。 褚长扶收了剑,重新挂回自己腰间,「既然你都能接受,那我们做点别的吧。」 赢玉看她,「什么?」 褚长扶直言不讳,「——接吻。」 赢玉一怔,嘴里也咔嚓一声,咬碎了糖葫芦,还崩掉了半颗,顺着衣襟滑落,栽在地上。 赢玉低头看了一眼,很有素养地捡在手里,然后站起来,四处找了找,寻到一处花丛后将碎渣丢了过去,准确无误地砸进湿润的泥土里。 方才他坐着,感觉不出来,一站起来登时高了她一个头左右,褚长扶压力顿增。 因为她发现自己垫着脚好像都碰不着赢玉,不是她矮,是赢玉太高了。 少年炼体,从小就比同龄人大了那么一点,刚见他的时候他其实才四岁出头,但是看起来像五六岁的孩童,后来个子也一路窜高,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有七丈长了,远远一瞧还以为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眨眼间他十六岁,更加挺拔高瘦,背影看上去均称又好看,很引人瞩目。 褚长扶目光在他唇上,刚吃完冰糖葫芦,嘴里还有一些,一边脸颊被撑得鼓鼓的,他好像忘了嚼,就那么呆愣着。 吓傻了吧? 就知道只是嘴上放炮,实际上一到赶鸭子上架的时候立马不行。 但他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准备好,等着被亲一样。 她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高,少年吓的浑身僵住了。 褚长扶临到头来到底还是心软,打算放他一马,视线在他身上找了找,从饱满的额间,到挺秀的鼻尖,和白皙的下巴一路滑过,最后落在他小巧的,精緻的,在清晨不太强烈的阳光下,薄到透明的软软耳垂上。 光打在上面,能清晰地瞧见一层细细的,短短的柔毛,整个耳廓也晕着抹薄粉和微红,不是害羞的色泽,是玉被强光照着的感觉,很漂亮。 应该说赢玉上上下下都很美艳,方才拉衣襟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部分的雪白胸膛,被裹的太严实,透着抹不正常的苍白。掀肚兜的时候也瞧见了些白白嫩嫩的肚皮,紧緻还覆了些不太夸张的薄薄腹肌。 说起来,他肚兜好像换了。 褚长扶目光有一瞬间的下移,看向他衣口处,刚刚注意力都在别的上面,一时没有留意,只隐约有点印象,花纹和色与上次的不一样。 第75页 大概是视线停留的事被他发现,少年对这个好像没什么感觉,毕竟有些人还会赤膊打拳之类的,所以少年大大方方拉开衣襟叫她再看一回,一边语气还有些小得意。 「上次你说我肚兜不好看,我换了一条,这条好看吧?」 这回褚长扶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黑色的肚兜,上面绣着两条鲤鱼,一左一右头圈着尾。 绣娘针线活很好,鲤鱼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无论是用色,还是花纹,果然比上次的嫩芽色和枝头上的小鸟好看了许多。 褚长扶由衷的点了点头,「这条配你的衣裳。」 黑色也显得这厮更白了,那副身子如同大型的玉件,散发着羊脂一样的光泽。 赢玉满意了,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很快又拉了下来,有些不满的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褚长扶挑了挑眉。 少年居然主动提起接吻的事,不怕被占便宜?还是单纯的嘴上逞强?实际上怂的一批? 不管怎样,她决定继续刚刚没干的活,吓一吓他,叫他感受一把世间险恶。 褚长扶尝试将脚垫到最高,不是她的错觉,果然碰不着。 她脚下垫的更高,依旧不行。 褚长扶:「……」 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 揽月还说强了他,在他身上留下明显云雨过后的痕迹,这第一关都过不去,人家站在那,一动不动摆出了任她享用的姿势都亲不着。 他不愿意的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褚长扶还是不打算放弃,她也想试试看,自己惧不惧。 说也奇怪,明明从前与赢闵的时候,赢闵守君子礼,俩人单纯到手都没牵过,这是第一次。 然而就是那么自然而然,拉手一下子就接受了,心里想着调戏他,真那么干也顺理成章,没有半点阻碍。 她想看看自己亲赢玉的话,能不能很顺畅的适应。 其实心里有一种感觉,可以。 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有一点生疏感。 赢玉对她好像也是这样的,所以俩人就那么水到渠成的到了这一步。 褚长扶体内真元运转,正打算用上法术,赢玉忽而低了低头,又低了低,最后几乎就在她上面一点点,只要她稍稍踮脚就能碰到。 离这么近,褚长扶能清晰的瞧见他额角淡色的乳毛,眉心的嫣红玉珠吊在空中,微微地转动,里头的龙游走,更显珠子流光溢彩,衬得他也明艷了几分。 真是个大美人啊,这么近的距离都找不出半点瑕疵。 不怪乎有那么多人被这张脸和他的外表吸引,连他糟糕的脾气都能忽视。 褚长扶最终还是如愿以偿,歪了歪头,够上了一侧的单薄耳垂,一口咬了上去。 「嘶!」 赢玉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32章 轻轻松松 简简单单。 褚长扶这一口咬的挺狠, 想着不留疤别人瞧不见就白咬了,所以用了点力气,流了血, 口中尝到了铁锈味。 她离开时一抹艷丽顺着赢玉白皙的耳垂流到修长的脖颈上, 又蜿蜒曲折地钻进衣襟下。 褚长扶拿出帕子给他, 叫他擦一下。 赢玉自然而然的接过, 又跟刚刚一样, 先把糖葫芦的签子咬在嘴里,空出两只手,一只拉着领子, 一只从下往上擦拭血迹,眸中依旧干净且纯真, 好像觉得过分的事就该这样,所以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咬他,还咬出血。 就这么稀里煳涂接受了。 俩人分开时他背靠在柱子上,一只手里覆着摺叠好的帕子,五根指头委屈的蜷缩着,携着帕子摁在小小的耳垂上, 另一只手拿掉嘴里的签子后道:「如果这些就是过分的事, 那我可能真的不需要适应。」 他感觉还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 跟前几日去酒楼时瞧见的一点不一样,那会儿只觉两幅白花花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噁心死了。 俩人口舌来往时,涎水四溅,也叫他看的恨不得自戳双目,又腻又心生厌恶。 但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有些期待,希望能多做一些。 别的, 更过分的。 然而一向聪明的褚长扶好像没有猜到他现在的心思,手抚在剑上,语气平静道:「我刚刚好像掉了个东西在大殿内。」 她抬眸望来,「你帮我找一下吧,是个香囊,对我还挺重要的。」 赢玉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看来是不能再做别的了。 他将还余下两颗的糖葫芦一口气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问:「什么香囊?」 褚长扶起了心逗他,「一个小孩子缝的,又丑又难看的小香囊。」 赢玉一愣,本能地想到自己当年做的那个。 又丑又难看,小孩子,八九不离十了。 「刚刚我绕着龙骨走了好几圈,又来来回回在大殿内去了不少地方,都找找吧,别错过了。」褚长扶提醒他。 赢玉『哦』了一声后,不情不愿离开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那神色仿佛在说,我回去找,你干嘛啊? 褚长扶解释,「我在外面找找。」 赢玉又『哦』了一声,终究还是不甘地握着剑去了。 等他走远,消瘦高挑的背影完全不见,去了主殿,褚长扶才看向角落,「你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第76页 用了特殊宝贝隐住身形的几个人对视一眼,知道被发现,干脆也不藏了,其中一个掀开一层透明的东西,几人模样登时显露。 柳鄢站在首位,倒打一耙,「褚长扶,你心思可真够黑的,竟敢戏弄我柳家!」 其他人附和,「就是,那么多大人物在,你都敢动手脚,真是嫌命长了。」 褚长扶挑了挑眉,看向说话的人。那人手里拿着一件类似于隐形衣的东西,正握着边角将宝贝折起来,方才就是这个将她们的气息和一切踪迹掩盖,如果不是一开始赢玉出现的时候,有人唿吸声重了一点,似是有些忌惮,她还发现不了。 赢玉虽然修为高了不少,但他是个粗心的,而且以力破万法,根本不怕人家玩阴的,所以从来不在乎这些。 心眼也是没有的,轻而易举就叫她骗走了。 可能也是觉得就在柳家,离得不远,有什么动静他一个闪身就能赶上,这才走得干脆吧。 褚长扶并没有在意那些,拢了拢袖子,面色淡淡望着柳鄢,「你跟她们说了什么?她们傻乎乎地听你的话。」 『傻乎乎』几个字叫对面几个人都有些恼,「还需她跟我们说吗?你的罪行谁不知道。」 「褚长扶,你就是个小人,不择手段勾搭上赢家,哄骗还小的赢三公子,对他又亲又动手脚,你无耻!」 「你还公然在大殿上,污衊柳家的至宝龙骨是假的,妄图压价,被拆穿后落荒而逃。」 「自己走就罢了,还要拉上赢三公子,方才还对他手脚不干净,本姑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啊,你太可恶了!」 柳鄢生怕她辩解,倒豆子似的,将她以往的『罪行』也一一说了出来,「次次别人的宴会都穿这么简单,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告诉天下人,就你纯净洁白,不在乎男人的眼光,不为男人而打扮,我们都是妖艷贱货啊?」 『妖艷贱货』几个字叫她身旁的人瞪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悦。 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赢家两个公子逃婚,本来赢三公子也不愿意,是你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威胁利诱他,赢三公子不得不从,你这个人啊,实在太阴险了。」 「就只会靠男人,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你要是离了赢家,离了赢玉,早就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我告诉你,没有一条极品灵脉,你休想带走我家的龙骨。」柳鄢说这话时还有些小心虚,箇中缘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方才褚长扶走后,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突然收到一个如芒在背的眼神,回头发现是她爹,用那种不满和失望的目光看着她,眼珠子一转,又瞧向褚长扶离开的方向,那些情绪也转化为阴狠和毒辣来。 柳鄢明白了,父亲是想让她搞定这件事,从褚长扶身上。 那条龙骨本来可以卖一条极品灵脉,被褚长扶破坏,褚长扶就要出一条极品灵脉吃下它,否则别想走出柳家。 她本来还有些没把握,谁料刚出大殿便瞧见了几个人。 因为这场生辰宴主要是为了卖那架龙骨,所以邀请人的时候剔除了一些家族没钱的,或者族内没有化神期用不上,供不起的。 那几人都是小家族自己偷偷跑来的,没有族人带,那副龙骨威压又强,各族护一个两个已经很是艰难,自然没人管顾她们,她们没有进入过主殿,不知道实情。 虽是小家族出身,但几人天赋还勉勉强强,又修炼多年,不是金丹中后期,就是巅峰,其中还有一个家里很穷,但是本人半步元婴的。 利用她们一起围剿褚长扶倒是很有可能成事。 柳鄢用地方话警告她,「事是你惹的,拿一条极品灵脉来,龙骨给你,否则断胳膊和腿,你自己选一个。」 她还不忘提醒,「别以为赢家和赢玉能护住你,你要是敢告状,我就去其他大陆找来赢玉的仇敌,告诉他们赢玉的弱点和位置,让他们追杀赢玉。」 「开元大陆出了这么个凌驾于所有天才之上的人,下手又那么狠,从来不留情,想来其他大陆的云颠天才早就恨不得他死了吧?」 「他们所在的宗门,那些大能者只怕也早就想除掉他了,你若是还念旧情,感他的恩,就老老实实把灵脉掏出来,别给他惹事。」 她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们家不止一条极品灵脉,你一个人也用不了,拿出来一条你也没多少损失。」 褚长扶眉梢微跳,「柳鄢。」 她似乎没有办法,妥协道:「你过来,不就是要灵脉吗?只要你不伤害赢玉,我给你。」 柳鄢一喜,本能倾了倾身子,又知晓她狡猾,防着她有阴谋,手握在剑上,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后才抬了抬脚,没落下,因为在思考褚长扶的用意。 为什么是她过去,不是褚长扶过来? 她那脚搁下,还朝后退了一步,刚想让褚长扶过来,四周突然一花,她一下子跨越了十几丈,陡然到了褚长扶面前,猝不及防被她揪住衣领,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很响很响,柳鄢睁大了眼,还处在蒙愣中便听到头顶有人说话。 「你最近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煳住了?」 褚长扶很少说脏话,因为她爹说过,做生意的,就算心里恨的要死,表面上也要沉着冷静,一个人都不能得罪。 第77页 「赢玉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每一次和别的大陆比斗,都是为开元大陆争光,你敢对他下手?」 啪! 她又是狠狠一巴掌,这次在另一边,柳鄢两边脸都僵住了,顷刻间高高肿起,嘴角也挂着血。 她胸膛喘了喘,全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攥紧了剑,刚要抽出,那剑被人一把打落。 一阵水波盪过,那把剑掉进其中,不知被传送去了哪,整个消失不见,气息也探寻不到。 柳鄢一慌,挣扎中再次被人打了一巴掌,「你是不是衢州之人,是不是开元大陆的一份子,以前开元大陆被人打的有多惨你不知道吗?只有赢玉能代表开元大陆在每次大比小比秘境里夺得第一,争到荣耀,他是整个开元大陆和衢州的骄傲,你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害他。」 啪! 褚长扶再一次打了她,「你该死!」 她几番动手,一下接着一下,完全不给柳鄢回防的机会,每次她做好了准备,手中法诀刚掐了一半,便被一巴掌打的踉跄,所有的攻击尽数瓦解。 柳鄢人在她手里,渐渐地失了冷静,也不讲那些,上手就想撕扯褚长扶的头髮,反打她,每次都被她轻而易举化解,还掰断了自己一根大拇指。 柳鄢惨叫一声,脸疼,手上也疼,头上金钗银钗哗啦啦散开,一一掉在地上,秀髮也凌乱不堪,狼狈的很,她实在应对不了,只能趁着空隙沖一旁的人喊。 「还不快拉开这个疯女人!」 那几个怔然看着的人终于醒悟,提着武器上前,只是还没过来,褚长扶长袖一甩已经将她们传送去了其他地方,不是人在山上,就是栽于林间,原地只剩下两个人。 她死死拽着柳鄢的衣襟,「又蠢又毒,愚钝至极。」 啪! 她手上没闲,又打了一巴掌,「你以为你这些恶毒的想法,曾经没人起过吗?」 「玄天宗会放任他被人害,他六个师父能姑且对他下毒手的人,整个开元大陆能原谅你?」 「你在想什么呢,赢玉这种级别的天之骄子,宗门乃至整个开元大陆怕他陨落,无论去哪都有化神期关照,身后也有玄天宗的化神期跟着,整个衢州没了,他也不可能有一丁点的损失。」 「算计他,你才是真正的活腻了。」 她勐地一推,柳鄢整个倒在地上,她手徒劳地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被那几下打的头昏眼花,又失力的躺了回去。 褚长扶炼体,手很重,只是平时不显而已,这会儿俩人力量悬殊之大,就像天和地一样,她才有些反应过来。 柳鄢一双眼先是茫然地望着天空,瞧见某个身影后全身勐一紧绷,一双眸中瞬息之间清醒,里头尽是恨意。 「不过是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人而已,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赢玉天赋再高,现下也不过才元婴期罢了,在整个开元大陆,元婴期多的如狗,多一个少一个世界也不会怎样。 「夸张?」褚长扶从怀里掏出帕子,顺着指头擦拭手上的血,「那是你不了解,赢玉的天赋不仅能成仙,将来到了天上,他也是天之骄子,只要他不死,至少能护玄天宗和滋养他的土地十万年不腐。」 成了仙之后并非完全和这边没有瓜葛,只要诚心祈祷,众志成城,就能唤他的意识下来,以赢玉的根骨,彼时所有仙人意识一同降临,他也是力压群雄的那个。 所以在他没成长起来之前,再多的付出和努力也是值得的。 她目光望向远方,神情有些怀念,「玄天宗最是护短,不可能叫他半路夭折。」 柳鄢嗤笑,「说的好像你很懂一样,还不是道听途说。」 褚长扶长睫微垂,瞥了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吧,我有个朋友就是玄天宗的,当年赢玉去玄天宗鑑定灵根,便是我那个朋友引荐的,我们这么多年还在联繫,玄天宗的事,我知道七七八八,那些隐密我也晓得一些。」 柳鄢脸上冷嗤更甚,「褚长扶,你解释这么多,是不是怕了?」 她指了指脸,「你把我打成这样,还在柳家的地界,你完了!」 她扭身爬起来,朝主殿而去。 褚长扶冷眼看着,并没有追,反而往一旁的廊下护栏上一靠,姿势随意且自然。 柳鄢已经站了起来,快跑几步,刚要绕过凉亭奔去小桥顺着石路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赢夫人和你一样哎,都这么不要脸。】 【整个衢州谁不晓得他有多讨厌赢家,讨厌他的父母,要不是他父母眼瞎,他童年怎么会那么惨,我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赢夫人,他只会感激我。】 【事是你惹的,拿一条极品灵脉来,龙骨给你,否则断胳膊和腿,你自己选一个。】 柳鄢整个人僵住,脚下宛如被钉死了一般,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让我再打三巴掌,这事就算完,要不然的话,这些和更过分的话怕是要流传到整个衢州和你的宗门了。」 褚长扶褪下那层生意人的伪装,面无表情威胁,「你如何背后讨论的赢夫人,怎么利用几个小姑娘对付我,试图勾结其他大陆的人陷害开元大陆第一天才,强逼我买你柳家的破烂,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都会公布于天下。」 柳鄢:「……」 第78页 她突然想起刚刚,她说褚长扶靠的都是男人,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所以她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俩人不仅修为上相差甚远,体术上更是云泥之别,智力上也天渊之隔。 没有赢玉和赢家,对付她也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第33章 是一样的 俩人。 赢玉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听里头嘈杂的动静,没有进去, 因为想起了以前。 他刚被认回来时, 赢家也要给他举办生辰宴, 他一开始不愿意, 想着好久没见褚长扶, 到底还是答应了,本来应该他是主人来着,要进大殿时, 却有一种门内都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感觉, 无数个说笑的声音,像恶鬼索命一般,叫他觉得刺耳。 旁人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扭头就跑,谁追都不理, 一个人缩回他的小破屋子, 不给任何人开门。 后来还是褚长扶用他给的钥匙进了屋,把他从稻草堆里拉起来的。 褚长扶说那边人好多啊,我有点怕,你陪我去吧。 他于是傻乎乎去了,还真的以为她怕,要保护她,长大后才晓得是褚长扶照顾他,看破了他的心思, 陪着他去的。 他还能记得,褚长扶拉着他的手说,你要离我近一些,别让其他人有机会欺负我。 小小的他那会儿懂得还不多,丝毫不晓得褚长扶话里的弯弯道道,乖巧的全程跟在她身旁,被委以重任后所有心神都用来盯着四周,试图找出不长眼想欺负褚长扶的人。 大概是有事做,稀里煳涂那晚就这么平平静静过去,没觉得有多难熬和不舒服。 后来赢夫人和赢家主大概知道了他不喜参加那些有外人的宴会,再也没安排过。 一晃多年过去,他本来都已经走出了阴影,不幸于十一二岁时又在宴会上遇到糟心事,心中越发厌恶这事。 赢玉指尖点在剑上,在门口又待了一会儿才进去。 从前是心中有所惧,现下是厌,还不至于叫他打退堂鼓。 他提着剑,前脚跨入殿内,后脚整个主屋一静,方才还在谈论其他事的人纷纷回头看他。 身为一个有着头衔的人,对他关注而来的视线数不尽数,从被检查出天赋时一直到现在,几乎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谈论和留意的对象,有十来年了,他依旧无法适应,回回都觉得心中压抑着事一样,不舒服。 赢玉无视那些目光,神念放开,专注去找褚长扶口中的香囊。 桌椅下,龙骨旁,乃至整个大殿来来回回扫了好几圈都没有寻到,神识只好越过屋顶,去问花园内的褚长扶。 刚笼罩过去,便瞧见褚长扶和柳鄢一个蹲着,一个坐在地上,柳鄢的脸肿着,褚长扶好心地递给她一瓶疗伤的药,叮嘱她要好好擦,每天一次那张脸才能治好。 赢玉:「……」 看来不用找了,褚长扶又一次骗了他。 所谓寻香囊,其实就是把他支开的藉口。 不是第一次,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褚长扶经常骗他,他好像从来没怀疑过她,回回都上当,即便如此,下次还是相信她,和她的每一句话。 赢玉抱着剑出来了,站在廊下时还有些郁闷,又拆了根糖葫芦,边吃边走,等到了地方,那边的事已经解决。 柳鄢走了,褚长扶一个人站在风口处,衣袖被风吹的鼓起,身上没伤,连衣裳都没有乱过。 没吃亏,也不可能有折损。 他早就知道,褚长扶不会被人欺负的,他被人揍了,伤害了,褚长扶都不会。 赢玉莫名感觉自己对她很放心很放心,打心眼里的那种。 或许是童年褚长扶在他面前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个人聪明又厉害,是个很可靠的人,所以才一点不担心她。 赢玉脚步刚停下,褚长扶便似是有所感应一样回头问,「香囊找到了吗?」 赢玉配合的摇头,「没有。」 难得体贴了一回,没有拆穿她。 「没有就算了。」褚长扶一脸不必勉强的淡然样子。 赢玉嘁了一声,手往前举了举,塞了一口的糖葫芦。 「赢玉,」褚长扶喊他,「我送你回家吧,顺便跟你说些事。」 赢玉咬糖葫芦的动作顿了顿,在心里猜测是什么事?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到,不太开心地『哦』了一声,脚底下倒是没闲着,几步上前,没有客气的跟上她,与她并肩而立。 褚长扶行在他一侧,歪着脑袋看他,「赢伯伯前几日来褚家提亲说,婚期由我决定,你怎么想?」 赢玉挑了挑眉,「你们做主就好了,我无所谓。」 怔了一下后又道:「成亲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就好。」 褚长扶:「……」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成亲那天会漏掉他一样,他是新郎,怎么可能。 「你没有意见的话,我想提前十天左右,立秋时分完婚,你看怎么样?」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赢玉看,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赢玉刚嚼完一颗糖葫芦,签子递到嘴边,咬住了一个完整的颗粒,被她的话惊到,手里的木籤用力一抽。 吧唧一声,串成一串的嫣红果子被他甩掉了两颗,砸进一旁的泥土里,沾了灰,不能要了,赢玉手里那根签子上只剩下最后一颗,可怜兮兮孤孤单单地挂在上面。 第79页 「最近是多事之秋,早点把事办了,省得变故多。」褚长扶劝他,「今儿你也看到了,以后这种事只怕不会少,成了亲,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才会断……」 「好。」赢玉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褚长扶一愣,还有很多酝酿好的说辞没讲出来,类似于柳鄢之所以来事,是因为喜欢他。爱慕他的人可不少,有的明晃晃表现出来,有的暗搓搓办事,那么多有想法的人,迟早有个聪明的,设下天罗地网对他下手,彼时他也许会贞洁不保被人强拉上床做尽一切等等。 成了亲后别人以为他第一次没了,採补效果不大,少一个被人惦记的理由,能阻挡不少人,要是婚后假怀孕,又能挡住一部分人。 因为第一个孩子天赋会是最高的,生出混沌之体的可能也最大,往下依次递减,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赢玉是个意外。 有胎养的好,也有可能那会儿误食了什么东西,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奇蹟,天赋啊,经歷啊等等,都是旁人没有的。 褚长扶心中憋了一大堆话,才说了一个开头,赢玉就答应下来,她反而有些恍惚。 不犹豫犹豫?也不再想想? 要知道成了亲,怕是没那么随心所欲,要顾忌着她和褚家,时不时演个戏之类的,需要他配合的地方太多太多。 想一下他在外面跟人打架,突然收到一个玉简,要回来陪她干这干哪,他还不烦死? 他应该有这方面的烦恼。 太简单了,没考虑过那些有的没的? 褚长扶提醒他,「一些面子上和规矩上的事你不能缺席,比如三天回门,你要陪我一起回褚家,新婚一个月不空房,头一个月里无论你白天去做什么,晚上都要回来。」 其实没那么严格,她故意说的严重些,好叫他想清楚喽。 赢玉点了点头,一脸就这,也太简单了吧的表情。 褚长扶面上多少有些无奈:「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这么说好了,成亲前我会发请帖,请我这边的朋友,你也一样。」 她多问了一句,「你有朋友吗?」 赢玉差点笑了,朋友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有,张嘴就想否认,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张脸来。 是玄天宗的圣子伏裳,在他没来之前,圣子一直是天赋最高的人,十二太阴之体逆天而行,所向披靡,修炼极快,基根也扎的稳稳噹噹。 他听说后日日跑去找那人挑战,那人竟也不恼,耐耐心心地陪他练手,偶尔心情好,还会教他体术。 伏裳是个像褚长扶一样温柔善良的男人。 第34章 白衣男子 哈哈哈哈。 赢玉还听说, 伏裳和褚长扶是朋友,很要好的那种,俩人每年都会聚一次, 一次一到两个月左右, 关系铁到可以穿一件衣裳, 用一样的法器。 当年赢夫人和赢家主要带他重新检测天赋, 本来在太一宗和玄天宗之间难以择选, 后来觉得太一宗近一些,想去太一宗来着。 问褚长扶意见,褚长扶说她有个朋友在玄天宗, 她正好要去那边办事,顺便见见朋友, 恰好那个朋友在玄天宗能说得上话,由他举荐的话玄天宗会重视一些,肯动用古老的检测石。 那种开启一次要花不少灵石,很少用到,除非有特异之处,赢玉那些特徵还使不上, 有人带才行。 赢家主和赢夫人被说动, 于是改道去了玄天宗。 后来果然一下子就测出了混沌之体,在玄天宗几乎可以横着走,但是好些人都告诉他,只有一个人不能得罪。 玄天宗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子,十二太阴之体也就仅仅比他的混沌之体差了一点点而已。 当时他不解,问别人,太阴之体就太阴之体,前面加个十二干什么? 那人给他解释,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但是有十二个月亮,每个月见到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 正月,如月,寎月,余月,皋月,且月,相月,桂月,玄月,阳月,冬月,腊月,看似所有月亮都是那个样,实则它们相差甚远。 一般情况下太阴之体只能亲近一个月亮,其它月亮是不回应那个太阴之体的,所以在那个月时,那个太阴之体是最强的,其它月份会弱一点。 但是十二太阴之体十二个月亮全都有所感应,唿唤月亮,月亮会回应,所以十二个月十二太阴之体都是最强的。 总之十二太阴之体跟混沌之体一样逆天,然而伏裳小时候为了保护褚长扶受了伤,灵根折损了些,那次褚长扶也是,俩人天赋都降了不少,要不然可以更强。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褚长扶很感激他,每次都是她千里迢迢跑去玄天宗去看伏裳,伏裳一次也没有回衢州过。 赢玉觉得他就是个白眼狼,褚家对他那么好,褚长扶更是送资源和天材地宝给他,连褚家的任意门他都有一套,他竟然几十年都没有回去看过褚家和褚长扶。 他一怒之下打上伏裳所在的山头,把他看门的小厮,管家的筑基期都一併揍了,还想打伏裳一顿来着,结果被伏裳揍了。 揍完问他为什么要来闹事,他当然不说羡慕妒忌恨,褚长扶来玄天宗不是找他,找这个混球,这个混球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想见就见,不想见就让褚长扶在玄天宗山脚下的镇上待着。 他看不过去,想教训伏裳一顿,技不如人打不过,反而被别人制服,只好嘴上逞强说看他不顺眼。 第80页 伏裳竟也没怒,揪着他的后颈领子,把他丢下山,然后告诉他不要踩坏花花草草,破坏庭院屋子,欺负弱小也不成,以后赶着白天过来,他白天很少修炼,可以陪着过几招。 赢玉于是天天提着剑,有事没事过去闹一通,越是不让他踩花花草草,他越是要踩,不让他破坏庭院,他就把所有屋子掀了,弱小欺负起来没意思,除了这个没做,其它都干了。 伏裳每次都很头疼,他那个院子本来小桥流水,阶柳庭花,红墙绿瓦,满园春色很是好看,后来干脆一片废墟十来年没有搭过。 还被他拖着,每天交手几个时辰,伏裳的功法特殊,白天太阳之气盛行,他是纯阴之体,日头天修炼反而有损修行,基本上白天不是出任务,就是种花种草,闲的一批。 花被他毁了,草也削秃噜光,只能陪他练手,他修炼能这么快,伏裳占了大半的功劳,揍他可比歷练和大比小比有意思多了,因为打不过。 他这个天赋和基础,同龄中无人是对手,但伏裳不是他的同龄。他早修炼了几十年,天赋也不弱。 等他废掉以前修为重修,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伏裳也从金丹初期到后期了,等他金丹,伏裳元婴,他元婴,伏裳半步化神。 越到后面修行越慢,而且伏裳双道双.修,灵根还有折损,拖慢了他的速度。 他本来前段时间要化神来着,结果听说褚家一族惨死,直接气岔吐血,化神失败,卡在了一个上不上,下不下,比较尴尬的地方。 那时赢玉只觉得他活该,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后来他问伏裳,伏裳苦笑着说。 不回衢州和褚家,是为了保护她们,他这个身份能带来庇护,但是也能带来灾难,他的敌人奈何不得他,会对褚家和褚长扶下手。 这些年他一直保守着和褚家亲近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每次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斩草除根,就是怕给那边带来麻烦。 谁料褚家还是没了。 他还讲了一些小时候的事,他是个孤儿,自小流落在外,被褚家捡到,着实养了一段时间。 原来不叫伏裳的,后来到了褚家自己改的。 伏裳伏裳,『裳』字可念衣裳,也可念裳下,长扶,伏裳,就是反过来扶长的意思。 赢玉怀疑他喜欢褚长扶,名字用的都是褚长扶的,俩人还那么有缘,同为太阴之体,更是惺惺相惜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伏裳恰好是褚长扶喜欢的那种,白衣儒雅成熟稳重公子。 而且那副模样和性子,即便他是个男的,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褚长扶。 如果非让他选的话,他会觉得伏裳才是最配褚长扶的,比他还配。 就算是情敌,他也不得不说实话。 伏裳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那是以前,最近对他有些改观,从前还可以推说保护褚家才不回去,现下褚家都没了,褚长扶最需要的时候,他居然还不为所动,守在玄天宗。 渣男! 把他骗过来打死他。 赢玉突然想到,褚长扶无缘无故提起『朋友』的事,莫非跟那厮有关? 她想请伏裳来?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褚长扶说,「我有个朋友是玄天宗的,可能也要过来,我听他说,你俩往日有些恩怨,你回衢州之前还跟他打了一架。」 她犹豫片刻,劝道:「咱俩成亲毕竟是大喜事,他又是我的朋友,到时候你们要放下旧仇,等之后再算那些烂帐,能做到吗?」 赢玉沉默了。 不想骗她,又不想答应,站在原地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恰好到了停马车的地方,揽月发现他们,远远地朝这边招手。 被她这么一打岔,这事就那么无声无息过去,俩人坐上马车,一个在这边窗口,一个在那边。 揽月视线来回在俩人身上扫过,一双眼闪了又闪,亮的惊人。 褚长扶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上心,告诉了她一声去赢家,便是一场长久的缄默不语,赢玉不说话,她也是。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小声问,「你就那么讨厌他吗?」 赢玉正在兜里掏饴糖,方才褚长扶给的,他随手塞进了袖子底,一动饴糖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摸着摸着听到说话声,他把手拿出来,烦躁地揪了揪垂下来的鬓髮,「也没有,你不想的话,那就放下恩怨吧。」 放下恩怨大打一场。 赢玉狡猾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褚长扶怕是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奸诈,一点没怀疑,点了点头道:「你能顾全大局,我很欣慰。」 赢玉:「……」 大局什么的,跟他根本不沾边。 赢玉手又搁进袖子里,探了半天拿出一块裹在黄色油纸里的饴糖来,拆开里头是酥糖,一咬嘴里全是香酥香酥的碎末,甜丝丝的,很好吃。 他舔了舔唇,没过瘾,还想找到一样的,自己把自己袖口拉开,眯着眼往里看。 他在瞅袖内,褚长扶在看他,她坐的这边很巧,是赢玉被咬了耳朵的那面,薄薄一层几乎透明的软软耳垂上多出一排牙印来,破了口的地方已经结痂。 没有耐心的人肯定擦拭的次数不多,血没流干就把帕子拿掉,所以有些干涸地血线还挂在白皙的脖颈上。 第81页 少年似乎没注意,亦或者懒得管,叫那红与白至极的对比鲜明又显眼,看的人十分想动手给他擦掉。 褚长扶手往怀里摸了摸,才反应过来,没有帕子了。 好几条都给了赢玉,赢玉吃帕子的,每回都那么堂而皇之拿走,从来不还回来。 跟他在一起还蛮废帕子的。 褚长扶拿不出新的,只好无视那几抹嫣红,心里想着别的事,如果赢玉今天运气好,大概会赶上一场比斗,能好好的打一架。 要是运气不好,怕是不行了。 他气运全点在修行上,和他那绝无仅有的天赋上,别的貌似从来没好过,所以七八成会错过。 心中刚这么想完,便见揽月停了马车。虽然少女故意拖时间,走的慢,但是离的近,又是天马拉的。 这种代步妖兽好动擅跑,一放出去就撒丫子狂奔,拉都拉不住,几乎没费多长时间就到了赢家门口。 彼时赢玉人靠在窗棂上,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黑色肚兜也冒出一角来,一只胳膊竖起,撑着白净的下巴,惬意地嚼着饴糖。 褚长扶微微有些无语。 柳家大殿时刚提醒他,在外面要把衣裳穿好,不能这么恣意漏自己漂亮的身子,转头就在马车里这样,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褚长扶瞅着他,眼看他发现到了,不悦地放下胳膊,袖子登时滑落,遮了线条优美的臂膀,胸口衣襟也理了理,藏下玉润的身子才下车。 褚长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人家好像没有做错,在外人面前不漏,俩人马上就是『夫妻』了,当她面随意一点无所谓?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时候会怀疑,真的是假联姻吗? 感觉赢玉太配合了,再亲近些跟真的也差不离了。 毕竟她跟赢闵时都没这么过,如此一想,貌似她与赢玉比真的还像真的。 赢玉不知是没察觉,还是太单纯,被哄的一愣一愣,始终没有站出来反抗,道她过分占他便宜之类的。 等以后知道的多了,会不会怪她? 褚长扶还在想着心思,赢玉已经站在了赢家门口的台阶上,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勾头咬上新拆开的饴糖,脚步缓慢地进了门。 褚长扶一直盯着他消瘦的背影看,直到他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才回到马车,不等揽月问,直接道:「我有点累了,想歇息一会儿,到了褚家叫我。」 一句话把揽月诸多话堵死,揽月徒劳地张了张嘴,又无趣地闭上,不能讲话,只好专心架了马车朝褚家的方向赶。 褚长扶人在箱车内,想了想,叫住前面的揽月,让她先回去,她自己有点事要办,要晚一点归家。 揽月想跟着她,被她制止了。 少女好像对她不放心,还要坚持,褚长扶好说歹说才终于哄走了人。 没有了马车和揽月,她一个人避开热闹的地方,行走在偏僻的林间,像逛街欣赏美景一样,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慢,到了一处溪河边时才停下步伐,站定不动。 褚长扶低垂下眉眼,看向清澈的溪水,平静地犹如镜子一样的湖面倒影出四周的一切,也包括一个快速接近的影子。 那影子散发着强大的威严,如同一道闪电,陡然朝她袭来。 砰! 两道力量碰撞,一个强大且磅礴,一个只是匆匆凝聚而成,再加上修为差距很大,天地之别,所以即便褚长扶用任意门挡了一下,还是被一把击倒,重重跌进湖水里,擦着湖面,退到另一头的地上,撞裂了几颗树才勉强止住身形。 褚长扶依着树,整个滑坐在地,上半身倾斜,『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 果然猜的没错,打了小的,会引来老的。 赢玉也不出所料,运气不好,又没有赶上。 褚长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着眉眼看着天上,那里一个背负着双手,一身黑衣的老者缓缓地至空中飞下来,稳稳落在水面上。 「褚长扶,鄢儿再不济也是我女儿,你这么侮辱她,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褚长扶抽出腰间的剑,扶着剑站起来,「你女儿欺负我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正义,晚辈还手而已,怎么就叫侮辱了?」 她一脸正色:「应该说您女儿恶人有恶报,活该。」 柳正傅冷笑,「死到临头还嘴硬。」 他长臂一挥,一架龙骨显露,龙骨散发着恐怖的威压,甫一露面,登时叫另一边的褚长扶伤上加伤,又是一口血水吐出,面前的水波也越盪越大,有什么宝贝的威能展开,严密地护着她。 「别说我欺负你,我柳家这副龙骨可是货真价实的,拿一条极品灵脉来,你污衊我柳家至宝是假的事就算完,至于鄢儿的事,拿你的命赔吧。」 褚长扶握着剑,都被气笑了,「小的这样,老的也这样,果然下樑不正,上樑必歪,都一样的不要脸。」 柳正傅眯着眼看她,「你还真的活腻了,这种时候还敢讲这种废话。」 他两指并行,以指代剑,缓步朝这边走来,「我女儿说的没错,一个攀附富贵,依靠男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的教训我女儿。」 「又蠢又毒的人是你才对。」 「废物,就只配给人做垫脚石!」 「一介女流之辈,区区金丹期罢了,就敢在我柳家放肆。」 第82页 「赢玉有六个化神期师父为靠山,我动不得他,你有什么?褚家又有什么叫你敢这么嚣张。」 「简直是在找死。」 「不过是人家一个玩意儿罢了,狐借着虎的威势就敢到处造次,揪化神期的鬍鬚,你好的很。」 「我倒要看看,你死了,赢玉会不会给你出头,他一个毛头小子,能不能因为区区一个玩物就驱动他六个师父。」 「你们是把化神期当成什么了?想叫就能叫来的家丁还是打手?」 「若我猜的不错,就算是赢玉,没被打个半死,他那些师父也不会出动,他手底下的一个玩意儿,那些化神期怕是连看都不会看吧。」 「褚长扶,你骄横傲慢,跋扈自傲,有今日也是你活该,别怪柳伯伯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时务。」 「去死吧!」 他两指重重一划,一道长有十来尺的剑气登时撕裂天际,宛如阴天下的一道惊雷,蓦地到了对面。 轰! 一阵响彻云霄的动静过后,大朵大朵的蘑菇云烟雾升上天空,也遮了四周,叫人什么都看不见。 柳正傅飘上天,从上往下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刚刚那一下并没有锋刃刺进身体内的动静,反而像是被人硬接下来一样。 赢玉吗? 不不,赢玉的气息化成灰他都认得,他也不会刻意掩盖和收敛,有多少施展多少,要真是他,这里早就满是他的威压了。 不是他,那是谁? 还是说——他想多了,根本没人,褚长扶已经死了? 被浓烟滚滚掩盖的林间,忽而有人轻挥雪白的宽袖,那些瀰漫在周围的烟雾顷刻间分开,朝两旁退去,露出后头的景象。 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上半身出现在这里,下半.身藏在水波内。 他往前走了两步,修长劲瘦的身子顿时完全显露。那人站在褚长扶身前,语气平静,又隐含了一丝抱怨。 「最近这边的事可真不少啊,叫我也不能好好修炼了。」 褚长扶轻咳了一声,「没办法,事还没有解决,只能辛苦一下了。」 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挑了挑眉,心下瞭然,黑白分明的瞳子望向前方,直视柳正傅,「那就好好的,认真的,把这些破事都解决了吧,叫欺负我们的人,罪有应得!」 第35章 梦想和现 实。 还小的时候, 褚长扶每次听说谁谁谁结伴出去歷练,在那边山头抓祸乱的妖兽,在这边深渊找草药都十分羡慕, 因为那是爹娘不许的。 她娘在生完她后, 有一次和大能者力拼, 被人打伤, 至那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褚家只有她一个后人。 她又要修行,又要兼顾生意上的事,爹娘说, 以后可以不接手,但是必须要懂, 否则将来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她可以去别处专心修炼,这边交给家臣,偶尔得空还是要回来查帐的。 家族不仅是个后盾,也是个提供资源和天材地宝的地方,不能不管。 总之为了顾全两者,她童年几乎都在忙碌, 一边修行, 一边尝试读懂繁琐枯燥的帐本,看爹娘和其他人交涉。 同龄人想怎样就怎样,似乎只有她不行,因为是唯一继承人和褚家血脉的原因,爹娘怕她在外面陨落,对她过度保护,很多事都不让她干。 她不能去危险的地方,不能单独一个人逛街, 身后必须跟着人,也不能远走。 她没有自由,无法跟旁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个牵线木偶似的,每日乏味的活着。 一样年纪的赢闵说,他以后要仗剑走天涯,潇洒踏九州,比她小的赢明都有崇拜的对象,想像那个人一样发光发亮,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傲视群雄。 仗剑走天涯,潇洒踏九州,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傲视群雄,谁不想啊,她也想,但她貌似做不到。 赢家有多个儿子和女儿,所以可以想如何就如何,赢家主和赢夫人不怎么管他们,唯独她身上有重重枷锁。 要是没有就好了。 亦或者说,如果有两个她就好了,一个一人一剑,龙腾云霄,一个在家学习生意上的事。 一个代表自由和解放,一个象徵着权利和资源。 一个是梦想,一个是责任。 一个能恣意歷练,一个听父母的话,让父母安心。 有两个她该多好啊。 她一直以为这是个妄想,后来有一次赢明抓住她的袖子,拉她去看花园里的一只蚯蚓。 它被人切断了身子,成了两半,但是两个都活了,变成了两个蚯蚓。 他把这事给别人说,都没人信,只有她放在了心上。 她回去后问爹娘,能不能把她也切成两半,她有两件事要同时做,必须有两个她才行。 爹娘当时宽慰地说,等她到了金丹期就能分出身外化神了。 那会儿她才将将筑基期,到金丹期还要很久,而且光金丹还不行,必须真元浑厚堪比元婴才可以分出身外化身。 那她还要修行很久很久,五年,十年,短期内完成不了。 她迫不及待,立刻,马上就想把自己分开。 爹娘拗不过她,四处打听,还真找到了上古秘法,可以将她体内的精血,真元,意识,甚至是灵根都一分为二,同时拥有两个她,两个她都是本体,有血有肉。 第83页 但顾虑着种种,想着在外那个天赋若是不好,怕是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再加上危险一些,所以灵根有偏差,十二太阴之体,在外那个分得了十,在内那个分了二。 两者合二为一才是一个整体,分开就像一个完整的桶,缺了一角一样,双方都有折损。 分之前爹娘找她确定了好几遍,怕她后悔,她依旧执意,终究还是如愿,有两个她分别做两件事。 剑指苍穹和保家立业一个不错过,既解了爹娘担心后继无人,家臣不忠的忧,又化了她不得其乐,不能随心所欲的愁。 她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无拘无束,又忠孝两全。 忠是忠自己的心,孝是顺爹娘的意。 两个她还有个特殊之处,二者心意相通,这边知道那边的事,那边也知道这边的事,可以在心里联繫对方,交换对方的经歷,做到完全无障碍沟通,如果遇到什么难搞定的,还能换角度思考,十分方便。 如果不是褚家出了事,各处在不同环境下的『两个人』可能会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一个是宗门天之骄子,玄天宗的顶樑柱之一,被所有长辈看好和重用。一个在衢州嫁人生子,延续褚家血脉,照顾生意和家庭,夫妻美满,儿女双全。 爹娘说无论选哪一条路都会后悔没选另一条,人生不圆满,会留有遗憾,所以她两条路都选,不给自己留缺憾。 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可惜被人破坏了。 褚家一族没了,留守的那个修为不够,护不住褚家,在外的那个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可以慢悠悠修炼,打下坚固基础。 平衡被人击溃了。 而她还是那么贪心,褚家家仇她要报,那些家业也要守。 自小的妄念想抓,该承担的责任亦不会逃。 杀她全族的兇手和欺负褚家跟她的人——必须死! 林间黑衣老者的对面,两道雪白的身影突然齐齐伸出手,五指交叉握在一起,两道气息纠缠,血气融合,最后化为了一个整体,两个人也变成了一个。 一个女子。 她本来的模样。 那道秘术只能将一个人分为两半,还做不到女变男。是怕身份被人发现,有人将俩人关联在一起才会女扮男装。 身上设了六百多道禁制,擅长此道的祖父和她爹娘一起布的,再加上瘦,身子不显,也没人会透过衣裳扫她身上,所以从八岁一直到现在,从未被人发现。 没有人知道玄天宗的圣子是个女子,她也不会叫人知晓,玄天宗的圣子只为仗剑而活,不纠结那些亲亲爱爱,所以女儿身会被她隐瞒到死。 即便和褚家的关系被人爆出来,也最多以为褚家多个儿子罢了,一个继承人。 玄天宗是玄天宗,衢州是衢州,两者她不想混在一起。 就像她当年对赢玉说的一样,她玄天宗圣子的身份是把双刃剑,能带来庇护,也能带来大灾难,那些人对付不了她,会来欺负和伤害褚家,倒不如让这边普普通通,平平安安,有事暗中解决。 衢州的事也不会纠缠太久,将褚家心血暂时交给患难见真情的赢家保管,十二太阴之体合而为一,全心全意修炼为褚家报仇,问鼎大道才是她应该做的。 所以她其实真的不介意嫁给谁,牌位可以,赢闵赢明也罢,赢玉亦无所谓,只要能和赢家是一家人就好。 只有一家人才能毫无保留帮忙,一个专心修行,将来庇护赢家,一个递修炼资源和天材地宝,互惠互利。 她一开始的目标也是赢家,相比较一落难就落井下石,恶毒嘴脸暴露的其他人,赢家已经是上上选了。 她与赢家也知根知底,晓己晓彼,赢家如何做派,她心中有数,对赢玉确实不好,做了错事,但是对她仁至义尽,可以信赖。 她不会因为自己,叫赢玉原谅赢家和赢家主赢夫人,赢玉从小到大,遭遇的苦难太多了,谁都没有资格劝他谅解。当然她也不会因为赢玉远离赢家主和赢夫人,因为二老确实对她不错,双方各处各的吧,谁也不耽误谁。 「你们……」柳正傅蹙眉看着变故。 气息和各方面都一致了,从『二』化为了『一』,丝毫没有芥蒂,也没有间隙,完美无缺,天衣无缝,说明这两个人——搞不好是一个。 其中一个是另一个的化身。 「你没有看错,我们是一体的。」 褚长扶身形忽而散开,从一变成了十二,十二个雪白身影各自提着剑,施展神通。 「褚家的靠山从来都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十二道身形动作越来越快,周围逼人的气势也阵阵加强,刘正傅有一种被大能者神通锁定的错觉。 在包围圈内的空间和时间都停止了,他被牢牢困在里头,无法跳跃空间,也逃不了,甚至有一种唿吸困难腿脚发软的感觉,心中警铃大胜,一个念头冒了上来。 他有危险,他要死了! 「只要我不死,褚家长存!」 十二道身影都是半步化神,每一个都是实体,所有人说着一样的话,干着一样的事,齐齐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陬——十二式!」 轰! 十二个半步化神施展的神通,一个柳正傅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一齐袭来,他使出吃奶的劲,浑身解数尽出,所有保命手段皆用了上来,防身的一次性符箓,法衣法器,那架龙骨和里头的留遗珠,最强大的神通,体内所有真元,尽数不保留,一股脑抛出。 第84页 ——依旧没有保下他。 一声巨响过后,陬十二式威能爆发,几乎瞬间罢了,已然将中间的黑衣老者生生炸成一片血雾,连储物的宝贝都没留下,眉心紫府也一同爆掉。 衢州存在万年的隐世家族,柳家的柳家主——陨落。 褚长扶从空中落下,长剑缓缓插入腰侧,为这场杀人夺宝画上了一个句号。 *** 离衢州十分遥远的玄天宗地界,圣者在特意开闢的山头最上位讲道,依着他的名望,本该座无虚席才对,原本发出去的玉简也是够数的,但不知为何,离圣者很近的一个蒲团竟然空着,居然有人捨得缺席。 要知道圣者讲道有多难得,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讲,就是醍醐灌顶,尤其是这会儿,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听会错过大机缘。 怎么会有人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离开呢? 辛辛苦苦听了几个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去哪了? 有认识的忍不住开始着急,怕伏裳错过,禁不住四处打量和打听,近的问了一圈,都说没有瞧见人,正打算问问远一些的,一晃眼就瞥见一道消瘦的身影匆匆过来,寻到空了的蒲团直接坐上,膝盖盘好,闭上眼继续打坐的同时专心听道。 与他并排的同门捅了捅他,「刚刚去哪了?」 伏裳回答的很随意,「处理了一点小事。」 同门无语,「一点小事值得你离开?错过了讲道怎么办?」 这场讲道千年才有一次,一次半年,虽然在玄天宗地界,但并不是本宗的圣者,是从前受过恩惠,后来一飞沖天的大能者回馈玄天宗和这片土地,受邀而来的也不仅仅玄天宗一家,位子很是紧张。 不是自己人,玄天宗也无法控制,错过了就是真的没有了,伏裳胆子真大,这会儿去其它地方。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同门:「……」 你有数个屁,有数就不会跑了,不过细想一下人不也赶上了吗? 于是那股子劲消了下来,跟着闭上眼,专注听这场深奥地讲道。 第36章 情敌出现 了。 衢州最近很热闹, 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褚家和赢家不知道谈了什么,联姻依旧, 而且比原来还早了十来天, 大概还有十天左右成亲。 据说新郎是赢家三公子赢玉, 因为这事, 坊间吵翻了天, 有说不可能的,也有说亲眼所见俩人一同逛街,赢三公子坐褚小姐的马车等等。 俩家倒是不为外界所动, 忙的热火朝天,都在为结亲做准备, 毕竟十天很赶,距离稍微远一点的亲朋好友收到邀请都来不及喝杯喜酒。 第二件事是,隐世家族的化神期柳家主死了,据说魂灯突然灭了,柳家一族震惊,开了巨额悬赏, 想找出柳家主死的线索, 为其报仇。 也有说柳家主私自买下一副龙骨,花光了积蓄,还倒欠了不少,现在那些要债的上门,柳家不堪其扰,直接把柳家主除名,他那一脉也剔除了柳家家谱。 柳鄢不再是大小姐,不知何时出熘, 一去不復返,那些要债的正在追。 要债的是散修联盟,由一群散修聚集而成的组织,领头的有五位尊者,平时放利子钱,收保护费,霸道的很,在衢州无论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干啥都罢,先要塞钱打通他们。 那些人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住处,要是被人找上门就带着徒子徒孙开跑,过后再回来反击,打游击战,很是麻烦。 前几天其中一位尊者曾放言出去,道柳家主从前和一个月前一起,最少欠了他们一条小型极品灵脉,这个钱要是柳鄢拿不出来,那个杀了他的人就要掏。 知道这事的时候褚长扶正在试嫁衣,还是赢夫人告诉她的。赢夫人怕是猜到柳家主的死跟她有关,将散修联盟整个组织讲解了一遍。 如何创立的,五位尊者的实力和各方面,都一一说给了她。 褚长扶听完没什么感想,试完觉得满意便与赢夫人敲定了这套。 赢夫人似乎急着走,没有久留,将该带的话带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携着赢玉那套喜服离开。 褚长扶没有留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褪下新衣去忙别的。 招唿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红灯笼和红绸挂上,叫褚家喜庆一些。 揽月也在忙活,听说成亲的对象是赢玉,感觉比她还开心,干活干的都十分有劲。 褚长扶站在院里,看着来来往往不断拿着喜色东西进出颇显热闹的地方,只觉恍惚。 自从赢闵逃婚开始,褚家便再没装扮过,即便后来跟赢明定亲,心中也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大概料到会出变故,因为赢明意志不坚,即便没有赢玉,也会因为其他事其他人放弃,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没让人动。 和赢玉是商量好的,双方敲定,她好几次问过少年,会不会后悔,想反悔就赶紧的,别等一切都定下来后再逃婚,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她不是泥捏的,能让人戏耍三次。 这是最后一次,他要是真跑,俩人会成为仇人,赢家和褚家也会站在对立岸。 这些话她明晃晃地告诉过少年,少年每次回答的都很认真。 怎么可能后悔。 语气诚恳又肯定。 被啰嗦的多了,反而怀疑的问她是不是反悔了? 那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个渣,要抛弃他去另寻新欢一样,叫人看了颇觉无语。 第85页 褚长扶半倚在门前的柱子上,闭上眼,脑海里冒出赢玉那张明媚到了极点的脸。 如果没有外界的插.入和意外,这场婚礼七八成会如期举行。 少年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要么不答应,直接拒绝,可能还带骂几句的,既然应了下来肯定会做到。 她以前的猜测不成立,因为赢玉性子直来直往,就没长害人的心肠,依着赢伯伯的话说,他那种脑子怎么可能干算计人的活,也要有那个智慧。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耍诈。 褚长扶想起他,嘴角微微地翘起。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好像跟赢闵和赢明不一样。 他比较甜,身上是一股子好闻的气息,像体香,又不像,带着干燥和暖意,是她没有的。 她身边常年都是阴冷和寒气,即便擅火,也是太阴之火,不带一丝热度,反而凉到极致。 没有的就是稀罕。 褚长扶突然想起从前,很小的时候娘就说过,一个女子只要能掌握那个男子,让他离不开自己就好,那些有的没的最好少管,会令人生厌。 她一直以为正常的联姻关系就该如此,所以和赢闵始终不亲不近,极少插手他的事,原来还可以有其他的相处模样。 给他买糖,送他回家,叮嘱的事他虽然不耐烦,但是会照做,对她极其信任,脸面向她的时候表情很多,偶尔亮晶晶的,有时候会笑,是由衷开心的那种,面向别人时只有一种,臭着脸。 不用她要求,他自己周身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一脸你敢过来我就拧断你脑袋,叫你生不如死的兇相。 好像把她归类于自己人里头,当着她面时还是那么大咧咧该漏就漏,有外人才会收拾自己裹严实。 自觉又听话。 完全不用人操心,担心不到他头上,没有女人敢靠近他,他也不会接受,别人稍稍走近他还会难受,自己就解决了。 比赢闵和赢明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 清晨时分,赢家被一股子露气笼罩,宛如坐落仙境一般,美轮美奂。 赢玉这两天哪都没去,都待在赢府,很忙,几乎没有闲下来过,在学习成亲时的礼仪,亲自盯着赢家置办各什各物,明明不擅长,硬是看完了长长一串天经一样的礼书,连喜帖都过了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忙什么,毕竟什么都不懂,就算看了也发现不了问题,但看完就是会安心许多。 所有流程走了一个来回,确定没毛病他才安安心心回到自己的小破屋子,沐浴焚香,准备把自己洗干净。 下浴池前先往里头倒点东西,前几天在稻草堆里睡觉,被两个丫鬟聊天的声音吵醒,不小心听到的,据说有些粉啊珠啊可以让人变得更好看。 他本来不在意这些,那俩丫鬟越说越离谱,道有个朋友用了,勾的她喜欢的对象多看了她好几眼。 就为了那几眼,他暗自留意,记下了名字,等那俩丫鬟一走,一个人跑出去找了许久,忍着无数胭脂味和别的香气,进了一家专门卖澡豆的,在里头寻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让人变漂亮的粉,头髮更光顺的,也有肌肤更好的。 赢玉谎称给媳妇买的,丢下灵石拿了东西就走。 四下没人,他从干坤手镯里掏出一个大包裹来,一样一样打开瓷瓶的盖子往浴桶里倒,每一样一个色,等全部弄好,水里五颜六色很是精彩。 他用手摸了一下,是灵物,不会掉色弄到身上。 赢玉坐在浴桶的边缘,犹豫了许久,终还是褪下所有衣物,光熘熘下了水,放了太多东西,色彩斑斓的水面一点不透光,只一下便将他修长白皙,每一处线条都优美的身子淹了下去。 赢玉坐在里头的板凳上,人往深处一缩,舒舒服服泡了好几个时辰,出来时本来就水的脸更嫩了,白里透红,粉中掺艷,从头到脚都带着少年人的青与涩,果子将红未红,没有完全成熟一样。 少年上来后身子擦干,第一反应是将他的小肚兜穿回去,思量了一会儿,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条新的、干净的换上,还难得地套了身白色的亵衣,外面是黑色的中衣,中衣外才是红色的外褂。 体内真元略一运转,方才还湿湿粘在脸上脖颈处的头髮瞬间干透。 他拿出髮带暂时咬在嘴里,两只手一起草草将头髮绑起来,几乎前脚系好,后脚外面有人敲门。 他早就说过不要任何人打扰,来他院落的只可能是赢夫人。 他边朝外走边问:「什么事?」 赢夫人手里拿着一套嫣红的喜服,展开一角给他看,「跟侄女定下来了,就这套,试试看你的新郎服怎么样?」 虽然时间赶得急,不过花了大价钱,还是在成亲前准备了三套,依着女方的喜好,最终要了这个,侄女穿起来很漂亮,赢玉应该也不会差吧。 他这种身形和面容,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这种艷丽的色泽,正好衬明朗的少年。 赢玉挑了挑眉,将衣裳接在手里,摸了摸厚重的料子,刚要带去里间换上,赢夫人腰间的玉简忽而颤了颤,有人找她。 本来这点小细节他还不至于留意,然而那玉简在有动静时蓦地散发出一股子熟悉的气息。 是赢闵的。 第37章 要被卖了 赢玉。 第86页 赢玉刚挪动的脚步收回来, 整个人往门上一靠,一副不走了的模样。 赢夫人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懂了,他还挺在意老大这时候玉简联繫她为了什么。 毕竟一开始跟褚长扶定亲的是老大, 后来老大跑了才轮到他, 如果老大这时候回来, 因为别的还好说, 要是褚长扶, 俩人会闹得很难看。 她想了想,直接当着赢玉的面举起玉简,显出上面的字来, 里头的内容挺多,老大说自己在桑山秘境被困住了, 和他一起的还有姜和,其他宗门的人也不少。 这次遇到的是只厉害的妖兽,对方堵在山头的出口处,他们出不去,等那只妖兽睡熟,他们趁机走人, 到了外面一看, 秘境的结界已经关了,他们被困在里头过了十天。 每五天结界会薄弱一次,大家趁着机会开一条细缝,送玉简求助,五天前他给褚长扶送过信,褚长扶没回,他想问问褚长扶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全程瞧见消息的赢玉嗤笑,「他还有脸提褚长扶?」 可把他美的, 逃婚留下人家一个人收拾烂摊子,成为整个衢州笑柄,还有脸发玉简给人家,让人家帮着救自己。 论脸皮厚的程度,赢闵绝对可以成为整个衢州第一,不,他这个开元大陆第一的名头都要让出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厮还有这方面的潜质。 褚长扶不理他,不救他是应该的,就该这么治他。 赢玉新衣往肩上一搁,抱着胸好整以暇看着赢夫人。 姜箐箐拿着玉简,也有些尴尬,没想到老大还能这么自然而然的提起褚长扶,让人家帮忙也理所应当的态度,看着没有丝毫悔过一样。 她咬牙,「这个不孝子,干的都是什么畜生事。」 也怪她自己,疏于管教,没有发现以前最让人省心,脾气最好最斯文的人皮囊下是这样的。 她捏着玉简,很是头疼,「玉儿,你放心吧,娘不会让他们打扰你们的。」 『他们』两个字里包括了姜和,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赢闵不知羞耻的直接写在了玉简上。 一男一女,在即将成亲时一起浪迹天涯,还真是一对狗男女,贱到一块去了。 赢玉没说话,只嘴角的冷笑越勾越大。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因为主要在褚长扶。 刚刚赢闵不是说了吗?给褚长扶发了玉简求助,褚长扶没理。 俩人已经彻底断裂,不可能了。 就算没有他,褚长扶也不会再跟赢闵在一起,当人家没有骨气的吗?不会反击吗? 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没再继续听赢夫人打算怎么处置这事,直接带着新衣进了里屋准备换上。 那一套里还有个头冠,衣裳穿好,他也一併戴上,整整齐齐后站在镜子前看自己,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稍显精神了些而已。 没人给他掌眼,他自己也看不出自己什么鸟样,又不想给别人看。 赢玉凑近了些瞅自己的脸色,泡了那么久的澡,还换了新衣,好好地打扮了一场,不给褚长扶瞧可惜了。 他是个风风火火,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即从干坤空间内掏出黑色披风,没有换下新衣,就这么罩在里头,从头到脚裹住,剑往腰间一插,推开窗匆匆出了门。 *** 褚长扶原本在看帐本,对礼客名单,腰间玉简忽而亮了亮,有人来报,分堂的几车货又被抢了。 新换的线,每次任意门停留的地方也改过,还是被人查了出来,追着抢。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搁下厚厚一沓的帐本,起身去处理,玉简上发过位置和路线,她手一挥,任意门打开,抬脚步入其中,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 赢玉已经到了褚家门口,没进去,在外头徘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遇到褚长扶,他脑子就不好使,有话说不出,要办的事也会卡住。 赢玉抓了抓刚洗过很是顺滑的黑髮,只觉心中暴躁,手放在衣襟处,要拉开散热,想起褚长扶的话,又悻悻作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泄了气,抬脚要走,褚家的人似乎发现了他,还好巧不巧认了出来。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听着声音很陌生,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赢玉脚下挪回来,朝她身后望去,「你们家小姐呢?」 那丫鬟实诚道:「小姐在屋里看帐本呢,三少爷找小姐的话直接进来便是。」 她说着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赢玉挑了挑眉,心说不是他要进去的,是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叫住邀请,他左右闲来无事,干脆上门叙个旧。 心中这么想完,没有客气的大踏步走进庭院,被丫鬟引着,朝褚长扶的院子而去。 经常在聚宝斋的高层往这里看,加上小时候没少来,赢玉对褚长扶的院落很熟悉。 丫鬟竟还没停,将他一路带去正屋内,给他倒了杯茶,叫他稍等片刻,说是小姐有事要办,一会儿才能到。 赢玉点了点头,挥退丫鬟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坐着,没有耐心,只坚持了半盏茶的功夫罢了,已经忍不住低头,翻自己的袖子,从里头掏饴糖拆开吃,一边还不忘打量四周。 正堂两旁也有屋子,一个是褚长扶的闺房,一个是书房,里头有浓浓的,属于褚长扶的气息和极阴之气,丝丝缕缕从衣襟处钻进来,叫他很舒服。 第87页 太阳真火与太阴之体果然是最配的。 赢玉刚要褪下披风,让太阴之气进来更多,外头突然有人敲门,那个引他进来的小丫鬟站在廊下,端着托盘道:「三少爷,小姐早就料到您要来,给您准备了小鸡吊汤,您要不要……」 『尝尝』两个字还未出口,已经被打断,赢玉拉开门,探出大半个身子,瞧了瞧她托盘内摆放的小碗,直接伸出手将那还冒着油花,散发浓香气息的鸡汤拿起,两口喝的精光。 骨头被剔了,也没什么肉,他勺子挖了一下已经没了,赢玉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味,只觉挺好喝的。 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加上是褚长扶给他准备的,不要白不要,于是厚着脸皮又叫丫鬟端来些,他要喝个过瘾。 丫鬟都愣了,拿着空碗看了他半天,到底还是没敢多说些什么,转身出了院子去筹备。 赢玉在屋里等着,没让他候太久,很快带着一个小碗和一大瓦罐过来。 方才那个小碗鸡汤就是从瓦罐里盛出来的,瓦罐不小,里头都是剔了骨的嫩肉,熬的恰到好处,一点不柴,赢玉叫丫鬟下去后自己打了一碗又一碗,把整个大瓦罐里的鸡汤都喝完才罢休,人往椅子里一躺,只觉满足。 浑身暖洋洋的,体内有股热流从胃里窜到四肢,叫他舒服到浑身发软,眼皮子沉重,只想睡觉。 赢玉眨眨眼,后知后觉感觉哪里不对劲,视线越来越模煳,他好像要昏倒。 那个鸡汤——有问题。 他发现了蹊跷,但是手脚已经不听使唤,做不出任何反应,意识被人强拉着一样,越来越沉,掉进深渊里似的。 怎么了? 褚长扶为什么要算计他? 目光最后瞧见的是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缝了珍珠,衣角是淡粉色的,褚长扶从来不穿这个嫩的颜色,是别人。 「果然……你的弱点比褚长扶明显多了,我对付不了她,还能对付不了你吗?」 柳鄢这几天日子过的,说是一跌再跌,刀尖上跳舞一点不为过,先是在宴席上被赢玉砸了额角,又被褚长扶扇了巴掌,还被她爹打了一掌,道她无能,连个褚长扶都搞不定。 好不容易父亲出手,还以为多少能平息些怨气,结果她爹没了,她被散修联盟追债,拿不出一条小型极品灵脉,那些人要把她卖去专门的地方接客做鼎炉。 她好说歹说都不肯放过她,只好将赢玉褚长扶拉下水。 她不值钱,卖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一条极品灵脉,但是赢玉可以。 那晚褚长扶的话提醒了她,她四处找人一查,发现赢玉还真那么值钱,曾经也有人愿意出一条灵脉买他一次。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他的第一次不仅能让採补的人修为瞬间高涨,生下的孩子还有可能同为混沌之体。 光这两条便有无数人愿意掏钱,所以她要把赢玉卖了。 卖出一条极品灵脉来,填补空缺,至于以后的事,被追杀的再狼狈也比进那种地方成为人尽可夫的□□强。 还能毁了赢玉,坏了褚长扶的婚事,自己也有一线生机,一举三得。 本来以赢玉的修为,一般的药根本弄不倒他,她与散修联盟做了交易。 散修联盟给她弄药,一个月内她把一条极品灵脉送到,没有药,她赚不了灵脉,散修联盟没有法子,怕是也猜不到她这么大胆,对赢玉下手,思来想去还是成全了她。 算计赢玉也简单,这位少年天才的弱点太明显,就是褚长扶。 她打晕了褚家採买的丫鬟,幻化成那人后混进去守在褚家,又派人盯着赢家,眼见赢玉往这边赶,便将褚长扶引开。 她观察过,褚家现在没人,每次有事褚长扶都是自己去的,她褚家摊子那么大,随便截几辆车马就够她忙的。 低阶的任意门只要用心,很容易找到漏洞劫到财货,那些人也不恋战,拿了东西就跑,褚长扶追也要一阵子。 这段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比如说褚家现在最厉害的是揽月,一个金丹期,一下子搞定,其他侍卫和看门的,丫鬟都是新请的,没有拿的出手的。 褚长扶大概也放弃了吧,她褚家被灭满门,整个褚府夷为平地,所有东西都是后建的,没有值钱的,都懒得花大价钱折腾,再加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修建的人进进出出,最近要成亲,置办货物的人更多,想管也没法子,总之她没费多大的劲将赢玉弄到手。 少年对褚长扶信任到了极点,从进门到结束,一点没怀疑里头的古怪。 一开始还担心他保持警惕不喝鸡汤,察觉出鸡汤里有问题也是麻烦,没成想劝说的话没讲完,少年已经尽数喝下,还嫌不够,连整个瓦罐里的都下了肚,一点不剩,药自然也没尝出来。 半程时其实开门找过人,说是鸡汤喝到后面有点苦,那时候她浑身一个激灵,只觉被看了出来,谁料少年让人拿些红枣来,他配着红枣喝就不苦了。 柳鄢:「……」 放了那么多药,迷.倒三个他都够了。 她上前一步,站在少年软软倒在椅子里的漂亮身子旁,只觉可惜。 这样的皮囊,偏生有一副恶劣的性子。 如果没有砸那一下,说那些侮辱人的话,她也许会放过他,只报復褚长扶,现下不可能了。 第88页 她要毁了他,把他的元阳卖给别人,叫他尝一尝做鼎炉的滋味。 买家早就找好的,那人家里有化神期,虽然如此,也怕被报復,答应过会封了他五识,断他四肢,日日餵药处于昏迷的状态,叫他连被谁睡了都不知道,还会关他一阵子,确定有了天赋很高的孩子才会放过他,或者挖了他的灵根,废了他。 他身上有化神期给的本命符箓,里头存了他师父的三击,杀不死他,但是其它的还是可以的。 她估计那家人不敢,光是说睡他都吓得半死,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接手,『杀』『废』这两个字眼只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当然那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她得逞后拿了灵脉,还了帐,叫散修联盟解了身上死咒就跑,别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还真有一件事跟她有关。 十天后就是成亲日,等赢玉从别人手里逃脱,黄花菜都凉了,早就误了亲事,看褚长扶怎么办。 还能利用他失踪引褚长扶上钩,把上次挨的巴掌打回来,灵脉也要回来,作为逃命的盘缠。 一举好几得。 第38章 赢玉和褚 长扶。 褚长扶—— 光是念着这几个字都觉得浑身血液上头。从小压她到大, 想要的头衔被夺去,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因为她,自小没被长辈夸过, 无论做得再好, 也会得一句跟褚长扶比还差得远呢。 凭什么啊, 凭什么是她比褚长扶差, 明明俩人修为差不多, 境界差不多,褚长扶只是比她运气好而已。 所有人都眼瞎,偏爱她罢了。 爹娘眼瞎, 那些长辈眼瞎,赢玉也眼瞎。 她还是最恨赢玉, 其他人只是嘴上随口一说,就算含了恶意,多少也会收敛一些,只有赢玉那么肆无忌惮,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顾及她和柳家的脸面, 直接拿了茶盅往她头上砸, 还跟褚长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那些侮辱她的话。 如果不是受了限制,真想杀了俩人,逃之夭夭到天涯海角,不让那些仇家找到。 可惜,太难了,她背上有散修联盟下的死咒,一个月内拿不出一条极品灵脉,她会咒发身亡。赢玉有六个师父给的本命符箓护着, 也杀不了,就连褚长扶手里都握着不知名的底牌,下不了手。 步步艰辛。 柳鄢深吸一口气,与虎谋皮,她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真想让爹娘看一看,他们嘴里厉害的褚长扶和赢玉,最后还不是被她算计,笑到最后的人会是她。 她比褚长扶强! 柳鄢心中还是气不过的,抬脚想踹那椅子里的人,意外注意到他披风下穿的衣裳,嫣红嫣红,竟是大喜的新衣。 这可真是——给别人送惊喜啊。 买他的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笑死,穿着喜服送上门给别人睡。 柳鄢心里的气多少消了些,想一想他即将遇到的事,还有些小愉悦。 她撸起袖子,上手就想拽他衣襟,将他带走,指尖才将将靠近而已,忽而注意到他长睫颤了颤。 她下的药很勐,再加上赢玉喝了很多,这会儿应该睡死过去,不可能对外界还有反应,而且是在她要动手的时候。 有古怪。 她勐地倒退一步,离椅子里的人远了一些,果然下一刻一道银光骤然闪现,堪堪擦过她,蓦地朝前砍去。 咔嚓一声,褚长扶的书房屏风一刀两断,露出后头的景象来,书架和书也被那一剑破坏的四分五裂,余下的架子支撑不住,整个轰然倒塌。 赢玉站起身,『啧』了一声,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居然躲了过去,叫他失手把褚长扶的书房给毁了。 赢玉手中长剑横起,蓦地朝前甩去,屠魔剑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直接将想要跳窗逃跑的人在半途中刺穿,剑势不减,兇勐到连人带剑一起钉在墙面上。 砰! 柳鄢后背重重撞到东西,体内五脏六腑登时损伤,喉间一甜,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抖着手去握那把深深扎入她体内的长剑,指头刚碰到便是一声惨叫,被剑上散发的怨气和恨意刺伤,胸口接触的地方也是一阵疼痛。 柳鄢垫着脚,狼狈喘息着,那一剑太高,她只有脚尖堪堪落地,其他都吊在半空中,唯一支撑的是胸口那把剑。 然而那把剑不仅不能让她好受,还会割她的肉,切她的骨,叫她生不如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握在剑柄上,微微地转了转,肩上顿时传来一股子钻心的疼痛,柳鄢听到上首有人问话。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柳鄢蹙眉,根本没心思回答问题,她只是稍稍抗拒了些,那剑便再度转了起来。 剑刺穿了她整个肩胛骨,赢玉每动一分,就是在挖她的骨头,削她的肉,她疼的额间冒汗。 「你不知道吗?」她咽了咽口水,「你的身价……值一条极品灵脉。」 其实不止,「去天下壁查一下就晓得了,杀了你,能换六条极品灵脉,废了你也能得五条,绑了你,元阳完整,根骨无损三条。」 天下壁是个面向全修仙界的宝贝,所有修士都可以在里头花重金悬赏,也有些艺高胆大的人常年驻扎在内揭榜办事拿赏金。 如果不是天下壁交易的时间太久,她怕药效过去,赢玉脱身,肯定先和天下壁的修士合作,多拿灵脉。 第89页 三条不香吗?手稳一些废了他又不触发本命符箓就是五条。 其实废不了,这点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下的是迷.药,如果他疼的太厉害,搞不好会醒来,又不能一击毙命,脖子还没抹完,本命符箓察觉到他有危险,瞬间激发仅气息泄露就能杀了她。 所以她思来想去,只能保存赢玉的元阳,把他完整的卖给别人。 赢玉凝眉,「仇家寻仇杀人废人我都能理解,绑了我,还特意要求元阳完整,根骨无损是为了什么?」 柳鄢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种『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眼神叫赢玉眯了眯眼,手上使劲,柳鄢当即惨叫出声。 「是为了採补你。」 她连忙解释,「你这个修为,又是童子身,採补你事半功倍,瞬间能跳跃好几个小阶,最少一个大阶。」 不等他问,又继续道:「根骨完整才能生下同样天赋高的孩子,就算不是混沌之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混沌之体是万体之首,能衍生所有根骨,所以具体能生出什么体质的孩子,没人知道,但肯定不低。 好好培养那个孩子,几十年后又是一代天骄,天骄再生天骄,直接改善整个家族的天赋,运气好能上升好几个级别,大家族变成超级家族,超级家族变成顶尖家族。 大宗门是一样的。 所以她在仔细查过赢玉的天赋和他以往战绩,包括价值后整个人惊呆了,如果赢玉跟褚长扶好上,他俩再生个孩子,褚家会瞬间飞升。 别人都可以原谅,只有褚长扶不行,所以她冒着极大的危险又回来算计俩人,只是才刚开始而已,已经败在了赢玉手里。 这个简单纯良的少年在听说自己被下药的原因后,露出满眼的厌恶。 一点不藏自己的心思,完完整整将情绪显在脸上,她有些不明白,怎么会败在这样的人手里呢? 她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干脆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你是怎么醒来的?」药是她亲手下的,叫那个被她精神控制的丫鬟去送,隔着丫鬟的视线,亲眼瞧见他喝下,一瓦罐全部灌完的那种,所以她很不能理解,放倒三个化神期的药,怎么可能连他一个元婴期都迷不晕。 赢玉嗤笑,「你难道不知道,我体内有个太阳,那药刚下肚就被炼化了。」 太阳真火是世界上最霸道,最兇勐,温度最高的火,体内一点点杂质都不可能有,那些药严格来讲就是杂质,甫一进入肠胃,已经被火焰炼成渣渣,一点效果没起。 歷来给他下药的也不少,各种各样,比这个毒一百倍的他都见过,还真没一个能得逞。 赢玉手握住剑,还有个困惑想问,「是谁指使你的?」 柳鄢心中一动,趁机提条件,「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赢玉冷笑,「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他也没有完全不留情面,「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说就要受点罪了。」 没说具体的,但柳鄢脑海里不自觉想起那天宴席上,赢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砍她的头,扒她的皮。 他的手段十分残忍狠毒,她一点都不怀疑。 柳鄢心中多少有些懊恼,后悔招惹他。 她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的,被妒忌和恨意沖昏了头,尤其是她被散修联盟抓住要卖去给人当鼎炉,褚长扶却可以和赢玉成亲,走上坡路。 她又恰好知道赢玉的弱点,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柳鄢心中诸多想法闪过,实在没有脱身的办法,干脆心一横道:「是褚长扶主使的!」 赢玉眉梢微挑,「你怎么不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药呢?」 褚长扶指使的,俩人都快成亲了,她有必要吗? 柳鄢打定心思要拉她下水,「这里是褚长扶的家,她不允许的话,我怎么可能进入。」 实则是她修炼了秘法,可以精神控制修为比她低的,褚长扶现下家里又没有顶事的人,她金丹巅峰的修为在褚家几乎可以横着走。 即便不易容都没人发现她,差不多全都被她控制了。 「药也是褚长扶让我下的,她不喜欢你,不想跟你生孩子,但是又需要一个天赋很高的继承人,所以打算把你迷.晕送上别人的床,等生下孩子后由她抚养培育,至于你,就是她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赢玉手里的长剑往深处插了插,「你放屁!」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因为柳鄢戳中了他,褚长扶不喜欢他。 「褚长扶那天宴席过后跟我做的交易,我当坏人,她给我一条极品灵脉,背上陷害你的黑锅,她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我本来不答应的,她把我爹杀了,叫我被散修联盟追杀,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答应她。」 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个样子,哪来的灵石买药,是她给我的。」 「她早就知道你不好对付,所以不敢亲自下手,我跟她有仇,死了她也不心疼,她千算完算还是漏了一条,没想到你没有一剑杀了我,反而问我主使是谁。」 赢玉不想听了,「别说了。」 「她脸皮可真厚啊,我们都闹掰成那样了,她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阴狠毒辣的女人。」 「我叫你别说了。」赢玉眼角微红。 第90页 柳鄢并不理,「你可真可怜,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不差元婴巅峰的童子身她都看不上你,我都替你悲……」 赢玉长剑蓦地抽出,勐地一划,柳鄢脖间一条血线显出,她身子一软,整个朝下倒去。 人都快死了,还在胡说八道,「褚长……扶……不……爱……你……」 赢玉手中屠魔剑锋刃朝下,重重一压,狠狠插.入柳鄢体内,给地上的人最后一击,叫其彻底身亡。 噗呲一声,热血飞起,溅在他披风的衣角上。 赢玉长剑拔.出,甩了甩上面的血,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脑海里全都是柳鄢的话。 褚长扶不爱他。 说的都是废话,他当然知道褚长扶不爱他,还用别人提醒吗? 因为那些废话,导致他还有一句话没有问,那个鸡汤是不是褚长扶早就料到他要来,给他备的。 按理来讲如果是柳鄢准备的话,应该没那么快,他希望是褚长扶,但感觉七八成不是。 保不齐是柳鄢从外面买的,放进特殊的容器里,可以保温许久,所以他喝的时候还是热的。 赢玉擦着剑,只觉自己白忍了。 那鸡汤里放了料,一开始还好说,他越喝越慢,鸡汤凉了,不仅有一股子淡淡的腥味,还苦。 他心说褚长扶是大家闺秀,不一定会熬汤,所以忍着给喝完了。 早知道是柳鄢准备的,打死他都不碰。 赢玉要毁尸灭迹时,忽而留意到柳鄢腰间有块玉牌,上面刻着『天下壁』三个字。 【去天下壁查一下就晓得了,杀了你,能换六条极品灵脉,废了你也能换得五条,绑了你,元阳完整,根骨无损三条。】 这个就是天下壁? 赢玉长剑一挑,那玉牌已经被他斩下,勾在剑刃上。 赢玉拿下来看了看,是个小型的法宝,他用太阳真火炼化了一遍,又打上临时标记,确定没问题后神念灌入其中,眼前登时一花,出现在一个虚幻的大殿内,大殿上挂了很多的榜,红色,白色,黄色,颜色分明。 他一路看下去,榜上写了字,有买卖灵草灵器和丹药的,也有些其他的,譬如杀人啊,寻道友相约去秘境夺宝等等。 赢玉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有道友知道玄天宗的圣子赢玉有什么特殊喜好吗?】 下面有小字,是悬赏的金额,回答一条能得百颗极品灵石。 这条榜的旁边还有一条关于他的,要他随身携带的物件,解相思之苦。 赢玉本能捏紧了手里的玉件,差点没吐,太噁心了,怎么会有这么噁心的人。 杀他的,废他的悬赏没找到,反而寻到这样的,着实叫人看了反胃。 他从天下壁里退出来,随手一扬,将那玩意儿砸去一边,圆形的东西磕在地上,滑了几下后落在一个人的脚旁,被那人捡了起来。 褚长扶拿着玉,面容平静看他,「在我褚家作乱的人果然是你呀。」 方才她在外办事时,忽而察觉到寝屋的禁制被人碰了,那人一身的炙.热,禁制宛如被火烧过一样。 那种程度,她仅片刻便猜了出来,是赢玉。 但随后又有人触碰了隐藏禁制,这个人周身有着浓郁的生气,她隐约猜测,应该是柳鄢。 柳鄢和柳家主一样,都是木系的,被逼到那种地步,肯定会来找她报仇,没想到恰好被赢玉碰到,还被他顺手解决了。 火克木,少年虽然单纯简单又好骗,但是实力强悍,没点本事还真对付不了他,以他的修为应付柳鄢绰绰有余,所以她没管,把分堂的事解决了才回来,果然瞧见少年已经把该处理的了结掉。 赢玉人还站在原地,瞧见她,眼前一亮。 「褚长扶。」 他叫的大声,「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褚长扶挑眉看他,「你说。」 赢玉手搁在后颈处,神情有些不自然,「我突然发现有些很噁心的人想採补我。」 「嗯。」褚长扶静静等着下文。 「你用了我吧,」少年大咧咧,直戳戳道:「第一次没了,就没人惦记我了。」 第39章 太没用了 赢玉。 褚长扶一愣, 本能看向他一旁倒下的人,「柳鄢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赢玉直言不讳,「她给我下药, 还要把我卖掉。」 顿了顿又道:「一条极品灵脉呢, 我还蛮值钱的。」 褚长扶:「……」 她想了想, 从院里进了屋, 走到赢玉身旁, 至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条披风来,从头到脚罩到柳鄢身上。 赢玉有些不满,「她都要把我卖掉了, 你还对她这样。」 褚长扶没有过多的解释,「死者为大。」 想了想, 还是告诉了他实情。 「虽然她现在很坏,不过以前还是挺可爱的。」 赢玉拧眉,「怎么说?」 褚长扶望了望天,还没到晚上,她是极阴之体,白天修炼效果很差, 不如不修, 旁的事暂时也没有,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蹲下来,一边将捡来了玉件归还柳鄢,一边道。 「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我跟着爹娘参加宴席,突然有个小姑娘,跑出来指着我说, 要比我强,超过我,打败我,手下败将要给她提裙摆。」 那时候她才六七岁,刚过筑基期,同龄人都还停留在练气阶段,柳鄢也不过才练气两三层而已,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子这么一通说下来,叫她愣了许久。 第91页 身旁的大人率先反应过来,闹笑一堂,都道小姑娘勇气可嘉,就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俩人天赋之差,云泥异路,小姑娘不可能超过她的,打败更是无稽之谈。 柳家主也有些尴尬,拉着小姑娘说,「你闹什么,回家。」 小姑娘十分扭执,不肯,反而走到她身边,坚持要跟她比,赢了就让她提裙摆。 身边大人都在劝说,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就是小孩子胡言乱语,没必要当真。 柳家主更用力的要把小姑娘拉走,柳鄢挣扎着,大喊大叫就是不肯离开。 褚长扶想了想,站起来叫住已经快到门口的小姑娘,认认真真答应,「好,你要是打败我,超过我,比我强,我就给你提裙摆。」 她记得自己那时这样说道。 小姑娘像是受到了鼓舞,兴奋的挥着手说,「我一定会比你强的!」 柳鄢是单系木灵根,天赋不算差,但她是十二太阴之体,仅比混沌之体差了一点点而已。 透漏出去的不多,只告诉别人是太阴之体,怕引人妒忌害她。 但太阴之体也足够远超单系木灵根,这场『比斗』被所有人说成是笑话,没有人当真。 只有她放在了心上,还觉得柳鄢挺有意思。 因为天赋和家世的原因,她一直没有朋友,很少有人靠近她,那么大咧咧指着她说要超过她的人更是没有。 她从那开始注意柳鄢,发现小姑娘还真的跟她槓上了,她剑术不错,小姑娘也苦练剑术,要靠剑术打败她。 她体术还行,小姑娘也另修了体术,各种要跟她比。 但是单一个修为已经相差很远,又分心去习其他的,只会越拉越大。 有一段时间,她发现小姑娘放弃了。 后来她一分为二,天赋降下来,提升变慢,小姑娘又开始跟她比起来。 很努力很努力,势要比她强,然而那会儿她已经跨越筑基初期到了中期,柳鄢练气六层。 一开始她走的是正途,积极向上,阳光美好,后来为了追上差距,竟然开始吞吃丹药。 靠丹药破瓶颈,修行速度快是快,境界却是不如水到渠成自己冲破的强,看似级别一样了,实则实力差距很大,基根也不稳。 她曾试图劝过,但小姑娘否认,还觉得她急了,看到别人修炼速度快,忍不住开始妒忌了,无论她怎么说都没用,反而洋洋得意的觉得已经超过她了,要她提裙摆。 小姑娘身旁围了一群阿谀奉承的人,也一个劲吹捧,说她现在已经是衢州第一美人,远远超过了旁人。 褚长扶也被她踩在脚下。 褚长扶就是运气好,没有运气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她并不比褚长扶差,只是周围人眼瞎,向着褚长扶而已。 她已经比褚长扶强了。 褚长扶开始羡慕嫉妒她了。 小姑娘一开始大概还是心知差距的,每次被人提起面上都有几分不自然,后来这样的话多了,她也完全当了真。 褚长扶几乎眼看着少女从起初的单纯和努力,变成了后来的又坏又毒,不甘还有怨恨。 把自己吞吃丹药,基根不稳的事和所有不幸都算在了她头上。之所以不如她,只是天道不公,世道不正,所有人被她迷惑而已,并非是自己实力差,心态不稳,就是天下人和她的错。 要报復她,要把她踩在脚下。 以前有褚家庇护时,最多耍一些小手段,后来褚家没了,柳鄢和她那群小跟班一起,穿着艷丽的衣裳过来上香。 闲着没事便到拍卖行找茬,不是说买到假货,要赔偿,就是各种闹腾,还不要别人伺候,要她上手,讲解完许多法宝法器又不买,最后每次都会选法衣,那种裙摆又大又夸张的,让她亲自送到,亲自给穿上,亲自——提着裙摆。 似乎这样就是胜过她,狠狠碾压她一样。 「其实从前我一直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对超过我这么执着,直到后来我也成了万年老二,多少有点理解。」 还真的蛮憋屈的。 她比柳鄢更惨,从前她就是唯一,所有人夸奖和赞赏的对象,极受后辈和同辈崇拜,每天有人试图拍她马屁,讨好她,拉拢她。 后来出了个赢玉,天赋比她高,比她更受宗门重视,还让她也照顾少年,总之整个门派和所有人的重心都是一挪,开始转到赢玉身上,谈论和敬佩的对象也变成了他。 以前旁人注视的目光和期待太多,会觉得烦,没有了心里又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偶尔也会觉得不公。 有了赢玉之后忽略她。 但她很快想到,赢玉享受到的,她都曾经享乐过,现在她不是天赋第一,自然要老实退居第二,让给赢玉。 人有时候是要承认的,不如就是不如,有多大天赋,得多大的待遇,她又比赢玉提前入宗,是老前辈,照顾他没毛病。 于是就这么保持了本心,时刻警醒着自己,未曾做过坏事,只是柳鄢…… 她原本其实可以成为一个好孩子的,放下那些执念,也许还会是阳光明媚的性子。 造化弄人啊。 褚长扶手一扬,太阴之火显现,将地上那人包裹,转瞬化为一抹青烟,彻底的消散于空中。 赢玉立在她身侧,已经少了些对柳鄢的怨气,注意力在另一个上面,「你是万年老二的话,谁是万年老大?」 第92页 褚长扶回头看他,赢玉眸中很干净,什么都没藏,不像猜到她身份,看她笑话的样子。 她于是站起来,认真道:「一个很单纯,很可爱的男孩子。」 就是他自己。 但赢玉得到这个答覆似乎有些不开心,不服道:「我也很单纯很可爱。」 听着语气并没有把那个人当成他自己。 褚长扶『嗯』了一声。 赢玉还是有些不满,用手扯了扯耳垂,严肃道:「褚长扶,这里的印记消失了。」 泡澡泡没了,一开始只想着洗干净一些,最好香香的,皮肤好一点,没成想那药还有治癒伤疤的功效,把他耳垂上的新疤给蒸掉了。 他穿好喜服,站在镜子前检查的时候发现,所以过来不仅是给褚长扶看新衣的,还打算让她留个印。 「你再咬一个。」 他自觉的低下头,侧着脑袋,露出那边的耳垂,仰在褚长扶面前。 褚长扶微微上前就能咬住。 她挑了挑眉,没有动作,反而先放出神念,查看府上的情况。 一个才刚经歷大灾难,重新建起大半的府邸,每天都有无数修缮的人走来走去,想安插人很简单,所以干脆不管不顾。 本来府上也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所有值钱的都在她身上,不值得人惦记,所以其实整个褚家只有她的院子有禁制。 柳鄢大概想着在她寝屋,赢玉会信任一些,所以把他引来。 身上带着揽月的身份令牌,还以为这样就算有禁制,也不会触发,没有料到她的寝屋就算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每次进出也会激髮禁制。 一次一回,有时候揽月来来回回,一天能触动十几二十次,对于一个谨慎的人来说,她不嫌麻烦。 褚长扶神念探寻了一圈,很容易在一处偏僻的,刚建好的院落里找到躺着的揽月,被人精神控制休眠了。 柳鄢的功法特殊,修为比她低的被控制后干了什么,对方都不知道,还可以影响被控制的人记忆,比如揽月醒来,被她告知自己这段时间没睡,去做别的了,揽月潜意识里会相信,自己就是那么干的。 之所以没对小丫头下毒手,是怕这次失败,准备恢復如常,继续潜伏在褚家,再来一次吧。 没想到一下就被赢玉解决了。 褚长扶放心了,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赢玉那只小巧精緻的耳垂上,被外面的晨曦一照,透着玉一样的通明光泽。 她犹豫片刻,凑上前来。 有一就有二,第二次比第一次熟练许多,精准地咬上去,稍用些力,便是一抹鲜红冒出。 经常受伤的少年貌似感觉不到疼,被咬后眉头都没皱一下。 倒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敢捅自己了,下手又狠又辣,这点算什么。 褚长扶离开时,少年抬手,指腹摸了摸耳垂,触到湿意才满意的拉着衣襟道。 「好了,可以用我了。」 褚长扶:「……」 他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自然而然说出这种话的? 不是很单纯吗? 褚长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少年兀自开始抱怨。 「那些人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不想着好好修炼,成天琢磨着走捷径,下药绑人的阴招都使得出来,我能让那些人得逞?」 褚长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赢玉大概从来没有考虑过,不是那些人心性差,有可能是他诱惑力太大。 本来就是个童子鸡,还修炼了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经,叫他精气和血气,生机和力量都是同级别的百倍,说是绝顶的鼎炉都不为过。 歷来便有一种说法,跟太阳之体和太阴之体双.修,功效是普通人的百、万倍,那还是没修炼的时候,修炼后更佳。 就是个行走的灵脉,提升修为的绝佳天材地宝,搁谁,谁不惦记啊。 「泄了元阳你修为速度会变慢。」褚长扶没答应,「再等等吧,等你化神期的时候再说。」 赢玉不愿意,有些急躁的拉自己衣裳,又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胸膛,一侧圆润的肩头也袒了出来。 「现在就用了我,」他义正言辞,「我不想成天被人惦记。」 他想起在天下壁里瞧见的,有人要买他的消息,还有人要他贴身用的东西,用来干嘛都不知道,也许会做些噁心的事,光是想想都觉得作呕。 「不用就想个办法,让我看起来像被用过一样。」 褚长扶:「……」 这有点为难人啊,他一身血气和精气旺盛的就像扑面而来的大火球一样,明晃晃地告诉别人。 他是个处子。 除非破了身子,一般情况下很难改善。 「最多让你看起来名花有主。」褚长扶只好这么说。 赢玉眼前一亮,「也行,怎么也会少一部分觊觎的人。」 褚长扶点头,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寻思着怎么下手。 仔细观去发现他今日穿的竟是喜服,嫣红嫣红,衬得少年更是明媚光耀,美艳绮丽,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看着越发诱人。 褚长扶指了指堂屋的椅子,「你先坐过去,我考虑一下怎么来。」 少年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听话地抬脚朝外走去,坐进椅子里时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瞳子里明晃晃地显出几个大字,『你不要骗我』,『是不是想熘啊』。 第93页 被扯乱的衣裳也没有拉回去,就那么半吊着,里头的肚兜显露出不少。 这回换了一条,是红色的,上面绣了只仙鹤,金丝的线勾勒,红与金色交错,很是扎眼,跟他的喜服很衬? 褚长扶在毁了一半的书房里找了找,很容易在还完好的桌子上寻到早上倒的茶水,打开喝了一口,缓了缓之后才跟着到了堂屋,站在赢玉身前,叫他扬起头来。 少年大概是真的十分厌恶被人垂涎吧,格外配合,想都没想,将白净的下巴高高抬起,露出修长玉润的脖颈来,上面一个小小的凸起微微滚动了一下。 褚长扶的目标就是这个,她上前些,踌躇再三,终还是一口咬了上去。 赢玉本能地握紧了椅子把手,身子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整个朝后退了退,欲挣脱束缚。 褚长扶发现了,主动松了口,离他远了些后问:「你接受不了?」 就这还说要用了他,才哪到哪就不行了? 赢玉摇了摇头,触到褚长扶鄙视的眼神后,心中有一瞬间的懊恼,感觉自己太没用了。 第40章 一个朋友 哈哈哈哈。 赢玉不太想承认是自己的原因, 倒打一耙道:「你为什么要松口?」 褚长扶:「……」 她扬了扬秀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响才道:「你承受不住。」 赢玉强词夺理, 「你管我承受得住承受不住, 你咬你的就是。」 顿了顿又道:「你摁死了, 我反抗不了不就行了吗?」 褚长扶:「……」 这和强逼有什么区别? 赢玉没读懂她眼神里的复杂情绪, 加了一句, 「要是还不行,你就把我绑起来,勒紧了, 我动不了,想躲都躲不开, 你趁着机会把该做的做上不就好了。」 褚长扶神色更显无奈。 她一双手插.进袖子里,心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馊主意。 他自己实力如何,心里没点数吗? 化神期都弄不住他,她这副身子骨只有金丹巅峰而已,就算绑了少年,他不得自由, 但是什么都不用做, 仅威压释放,轻轻松松就能反治住她,狠一点的话想杀她都不是难事。 除非她另一半也过来,两者合体才能真正压制住少年。 赢玉天赋确实比她高,但是入道晚,体修和道修境界还不平均,体术在化神期阶段,道术在元婴初期, 她两者都是半步化神,实力其实隐隐胜了他一筹。 加上这厮剑术和体术都是她教的,也比较了解他,知道他的弱点,所以制服他还是不难的。 当然没有必要的话,她不会那么干。 伏裳和长扶之间的关系,也不想叫人知道。 因为一些隐藏的妖魔鬼怪,还没有完全出来。 当初褚家出事,之所以没有暴露出真实实力,就是想看看身旁有多少魑魅魍魉。 不落魄一回,还真不知道能藏这么多。 十二太阴之体要是早早显露,怕是遇不到那么多事。赢闵有顾虑不敢逃婚,不会有赢明接替,几句话又叫人骗走。 柳鄢会隐藏在暗处偷袭,不可能光明正大害她。那么多心术不正的人,如李煜之辈也会按耐下来,继续笑脸迎人,实则抱着什么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没有表现出来,不代表恶意就没有,只是从明面上,变成了暗地里而已。 藏在阴沟里,算计她,等着她翻船,好一拥而上啃噬她。 她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一帆风顺,就像万年鼎立的褚家突然遭遇不测一样。 万一有一天她真的落魄,与其到时候那些人跳出来落井下石,杀人夺宝,不如趁着她现在有余力时一股脑全拔.出来,免得以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被人欺负的很惨。 「褚长扶,」赢玉突然从干坤空间里掏出一捆绳子来,「你用这个把我绑起来吧。」 少年可能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非常积极地想办法对付自己,「这个是我从一个敌人手里缴获的,上面含有很多禁制,不仅能束缚人,还可以封住神念和五识,我手脚挣脱不了,神念五识被困,也不能反抗,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你根本不用担心我情急之下反击。」 这个东西他当初被缠上时,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无上大神通才成功逃出来,这次他是自愿的。封闭五感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不知道自己正在遭受什么,当然不会反抗。 褚长扶:「……」 她望着少年清秀的脸庞,不禁开始怀疑,他到底有多讨厌被人觊觎,对自己这么狠。 手脚绑住,神念和五识封住,等于完完全全没有还手能力,是把自己彻彻底底交给她。 她要是对少年漂亮的身子做些什么,比如趁着机会用了他,虐待他,挖他灵根,废他经脉,他都不知道。 等束缚解开后才能惨兮兮的反应过来。 这已经不单单是怕垂涎,对她也太信任了些。 褚长扶没接绳子,「用不着这个。」 她视线落在赢玉喉结处,「刚刚你反应大,可能是因为位置不对,换一个就是。」 方才她只考虑到了显眼,喉结这个地方在正前方,无论赢玉做什么,只要有人瞧见他,一眼就能注意到脖间的咬痕上。 这里被咬,除了他自愿的,没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第94页 旁人知道他名花有主,自然会收了心思,另寻其他的星辰大海,放过他这颗明月。 思虑是对的,但是忘记了他这位置可能很敏感,禁不住折腾。 褚长扶目光挪到赢玉一边光.裸的肩头,他的衣裳其实每件的衣襟口子都很上面,能包裹到颈部,他自己不乱扯的话,基本上漏不到其它地方,所以吻痕留的位置也要尽量上面些。 褚长扶矮下身子,拨了拨他缠绕在脖颈后的肚兜绳子,准备咬下去。 赢玉自己可能也意识到那个很碍事,两只手朝后,要解开脑后的蝴蝶结,叫她阻止了。 用不着,这样就很好。 赢玉可能天生就有些反叛的心思,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是要干,上次没有依着他的意思,看他的胸膛,转头抓了她的手摁了上去。 这次不让他解肚兜绳子,他用力一扯,『啪』的一声,绳子从缝合的地方断开,小衣裳整个滑了下去,露出更多雪白肌肤,原本藏在布料下的一抹嫣红也袒了出来。 褚长扶:「……」 她尽量不去看那处,拢了拢他的衣裳遮起来,但赢玉跟她作对,自己又拉开了,而且比原来口子还大,平坦的结实肚腹也能瞧见些。 褚长扶不折腾了,闭上眼,一口咬在他侧颈处,赢玉还是有些适应不了,整个朝一旁躲了躲,不过她这次有了准备,初下口咬的就狠,所以离开时,有很明显的牙印。 比喉结上的显眼,喉结处她还没来得及使力,便因为赢玉的剧烈反应退开,上面只浅浅一点薄痕,很快就能消失的那种,等于白咬。 赢玉也白承受,他好像不纠结这些,伸出手,摸了摸新咬的地方,发现有血有印十分满意。 「该换其它地方了。」 说罢自己扬起下巴,将长颈完全袒露出来,方便她找位置。 配合的过分。 褚长扶视野里尽是他引颈的模样,左边耳垂上有一抹鲜红顺着鬓角往下流,蜿蜒曲折出一条血线来,右边侧颈上也有个带血的牙印。 褚长扶没有急着收拾,他自己也没管,指着另一边说,「来个对称吧。」 褚长扶:「……」 他当这是什么?还提要求。 褚长扶犹豫片刻,这次没有咬,凑过去,在他指的位置上浅吮。 赢玉整个人一僵,指甲抠在扶手上,发出刺耳的动静。褚长扶视线扫过去时,那本来棕红色的浆皮都被他挖掉,露出底下的原木色。 原木色越来越多,直到他的手肘退到椅背处,被阻挡着,无法再动他才停下来。 少年可能觉得很煎熬,坐不住,忍不住开始干其它小动作。 褚长扶感觉他微微低了低脑袋,一只手离开扶手,去另一只袖子里翻东西,很快找到一颗饴糖,拆开后直接递进嘴里,香香吃了起来。 褚长扶:「……」 少年比较迟钝,貌似没觉得哪里不对,嘴里咯吱咯吱嚼着,那个声响叫她都有一种感觉,这颗糖不太好吃,有点硬。 对少年很好的牙口是个不小的考验。 他每嚼一次,脖间会有一些轻微的牵动,影响过来,让褚长扶莫名进行不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她在对少年做些比较过分的事,他本来应该很不自在,脸红羞涩,结果少年适应能力超强,仅难受了一下就跑去玩别的了。 显得她很没用。 有点伤自尊啊。 好在他这处皮肤薄,褚长扶离开时还是红了一块。 有了暧昧的印子,不用再继续了。 她这边刚一停下,那边少年嘴里的动作便是一顿,抬头看她,「这么快就好了?」 那不然你以为呢?要天长地久吗? 褚长扶还是有气的,扫了他一眼后道:「把衣服穿上吧。」 少年眨了眨眼,「就这样了?」 他一脸『怎会如此』的表情,「这样别人能信吗?」 褚长扶坐在他另一边的椅子上,跟他隔了一个桌子,「慢慢来,今天就到这里吧。」 少年实在太单纯,还没有察觉到无形中得罪了她,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 那么好的气氛和涟漪,就像被人丢了颗大石子一样,生生让他破坏掉。 她还没说什么,赢玉看着比她还不满。 不情不愿地去拢自己的衣裳,肚兜的绳子被他扯断,穿不回去,他干脆一把揪了下来。 把后面那根绳子也拉断了。 褚长扶手刚摸上桌子,端起她方才从书房拿来的茶盅,一件精緻的小衣裳突然从天兜来,盖在茶盅上。 褚长扶手一抖,险些连茶带杯一同砸去。 她稳了稳,揭开赢玉那件红色和金色掺合的肚兜,将茶救出来,暂时搁在一边。 那件小衣裳捡起来,发现不仅盖了茶盅,还掉进了桌子上原本就有的一个空瓦罐里。 瓦罐散发着香气,边缘都是油脂,弄到衣角上。 褚长扶甩了甩,没掉,油花在嫣红上盪开。 她望着色泽明显不一样的地方,意识到赢玉要是还想再要这件衣裳的话。 可能不仅要缝一下开了线的地方,还要洗一洗。 她递给赢玉时,赢玉不接,「丢了吧,不穿了。」 说罢将自己散开的衣裳拉好,真的不要那件肚兜了。 第95页 褚长扶捏着一角,只觉烫手,「贴身的东西,就算不要也要收好。」 赢玉还是不接,「都烂了。」 褚长扶坚持,「还可以缝。」 「我不会。」赢玉抱着胸,说的理直气壮。 褚长扶瞅了瞅他,想起他小时候亲手做的香包,针线活是真的烂。 她只好站起来,去寝屋的抽屉里找了找,很容易寻到一包针线,拿出来挑出相似的颜色,坐在一边亮眼的地方给他缝。 边缝边在心里嘆气。 怎么就这样了,还要给他缝肚兜。 赢玉脸皮还蛮厚的,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跟着她,一起到了她的寝屋,一双眼上下打量。 「你平时就睡这里?」 看起来不像生活过的痕迹,屋里一尘不染,摆放的东西都很少。 「偶尔会暂时歇息和打坐。」修仙之人无需吃喝和睡觉,再加上褚家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没空偷闲,大多数都在书房处理公务。 「没多少禁制。」他虽然不会设禁制,但是能看得出来,屋里很简陋,只零星一些。 「没有贵重物品,不需要。」褚长扶边缝边回答。 赢玉『哼』了一声,嘴里的饴糖咬的声响更大。 褚长扶留意到了,抬眼瞧了他一下,也想起来了,若非她屋里禁制太少,赢玉不会被算计,不过也跟他自己粗心有关。 「这下知道了吧,男孩子也没有那么安全,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正好给他上一课,叫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值钱,要是还跟以前一样,迟早会被人算计。 「以后离女子远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吃她们送的东西,用的也不行,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添加什么。」 「小心她们身上的香,闻着很浓很烈一准有问题,要赶紧离开,我知道你的太阳之火厉害,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就恰好有专门克你太阳之火的东西。」 「还有啊,不要盯着人家的眼睛看,很多人修了瞳术,不小心中招的话,被人採补倒是小事,丢身又被废才是大事。」 她能对付拥有本命符箓的李煜,旁人自然也能残害赢玉。 「男子也要防着,年纪越大,见识的越多,那些几千年几万年的老怪物们早就不在乎男女,只要看对眼,管你是人是妖,想要就拉你去一边直接用了,修为比你高的话,你想反抗都难。」 赢玉这方面的意识太薄弱,她难免多絮叨几句。 赢玉坐在她身边,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褚长扶拿针的手顿了顿。 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我有个朋友都经歷过。 第41章 赢闵姜和 赢玉褚长扶。 褚长扶拉了拉线, 继续缝,「我听人说的,只要长得漂亮, 不管男女都有危险, 身旁也有不少男的被人惦记, 用强用药手段尽出, 玩完了小命也丢了, 下场悽惨的很。」 她故意说的严重些,吓唬少年。 赢玉脑海里不自觉冒出给他下药的柳鄢,准备把他卖掉, 既然卖,肯定有人买。 柳鄢看他的眼神也叫他不舒服, 像是要把他八光一下,眸子里藏的都是欲.望。 他突然有些懊恼,一开始没有好好逼问,把那个买家也打听出来,一窝端了。 还有柳鄢,叫她死的太轻松, 可能也知道自己活不了, 他的手段残忍,所以故意激怒他,叫他一剑抹了脖子。 他当时只想着叫她别说了,不留神上当,早知道再折磨折磨。 赢玉十分不爽的抱着胸,撇了撇嘴,「知道了。」 他正和褚长扶一样,坐在她的床上, 身子朝后一倒,登时贴在散发着浓郁太阴之气的棉被上。 褚长扶肯定每日都在这里打坐,所以这里的太阴之气是最多的,也叫他最舒服。 他抬眸去看褚长扶,好像不介意他这么躺着,瞥了一眼后便专心缝起了肚兜。 赢玉又往上了些,叫整个上半身完全挨着被子,袖子撸下来,光.裸着触碰更凉爽。 手才刚要搁在棉被上,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话。 「怎么突然想着过来。」 他要不来,还没可能被算计,在赢家他自己的屋子有禁制,花了大价钱买的阵法,能将整个院子笼罩,谁都不让接近,也不吃喝别人送的东西。 就算是他喜欢的红烧肉也不碰,所以想算计他很难。 褚家没多少禁制,是她故意的,正好趁着机会解决一些贪心的人,也算是歷练的一种。 太安逸的话修为进步很慢,她这半身又不能离开衢州,整天困在一亩三分地,完全发挥不出太阴之体的作用。 其实按照正常情况,就算她这具半身只有两个太阴之体,也绝非一般,不该修行进展这么慢,是因为十二太阴之体分开,两者都有破损,就像体内有个漏斗,修一些,漏一些,再加上奔波在生意上,歷练和修炼太少导致的。 这也算努力给自己创造机会吧。 赢玉这才想起正事,他将外面的披风拉开,露出里面的嫣红新郎装来。 「本来想给你看看新衣来着,柳鄢太狡猾了,打着你的名头说早就料到我会来,给我备了鸡汤……」 「所以你就中招了?」褚长扶回头看他。 赢玉躺的不舒服,自来熟地拉了她的枕头垫在脑袋下。 第96页 披风解开后更多的鲜明颜色露出来,更衬托的他明媚光耀。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就是这么倒霉的。 「这么想喝鸡汤?」褚长扶已经将一条带子缝好,换了一边继续缝。 赢玉抠了抠枕头边缘挂的流苏,「还蛮好喝的,不是你准备的吗?」 他刚刚就想问柳鄢,结果柳鄢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被他解决后忘记了提,正好趁着机会打听一下。 「是啊,不过不是给你准备的,是揽月那个丫头贪嘴,我让人做的。」揽月有时不时吃一餐的习惯,大概五六天一次,正好叫赢玉赶上。 赢玉『哦』了一声,结果比他想的要好了那么一点,虽然不是给他备的,但是褚长扶吩咐人做的,不是柳鄢弄的,他心里舒服许多。 「还有吗?」他不要脸的要求,「我还想喝。」 这样还不够,他又加了一句,「我还蛮喜欢喝鸡汤的,鸭汤,羊肉汤,牛肉汤,排骨汤,鱼汤,血汤,肚汤我都喜欢。」 褚长扶:「……」 听着似乎没有不喜欢的。 「你答应过以后要对我好的,像小时候一样。」 这句话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小时候她也经常带各种汤水和吃喝去找小孩,小孩虽然长大了,怕是还记得。 褚长扶点头,「那你以后常来,我给你弄。」 顿了一下后想起来,「你别来了,我给你带去。」 来一次被算计,万一再来一次又被算计怎么办? 赢玉不太开心,「放心吧,我以后会小心的。」 褚长扶轻轻『嗯』了一声,对赢玉的实力,她其实心里有底,只是他进步太快,有时候跟不上而已。 她算着该到了元婴期,搞不好他已经元婴初期,算着他体术到了元婴巅峰阶段,他已经化神期。 伏裳能看透他的修为,但是这段时间接触的少,赢玉已经停留衢州许久,这副半身修为不到,赢玉不释放出威压和气息,她分辨不出来。 总归越来越强是好事,以后被算计的可能性更低,就算一些阴谋诡计没察觉出,一力破万法,实力在这里摆着,一般的手段奈何不得他。 褚长扶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放出神念去后厨瞧了瞧,什么都没有,就那么一瓦罐,全被他喝完。 赢玉自己神念也在扫探后厨,发现没有后啧了一声。 倒也没强求,一双手枕在脑后,稳稳躺着。 耳朵上还有血迹,脖间也是,没有擦,任它们干在身上。 褚长扶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新的帕子递给他。 自从知道赢玉有进无回之后,她买了不少,搁在储物空间里留着备用。 赢玉瞧见了摇曳在面前的锦巾,没有客气的拿在手里,擦自己流血的地方。 已经有些干涸,抹不掉,他聚了些水在手帕上,潮湿后继续,一下就弄掉了。 赢玉和往常一样,擦完将汗巾拿在手里,没有还给它的原主人,甚至自然而然的塞进自己怀里。 这个小动作叫褚长扶尽收眼底。 以前的鲛绡就是这么没的。 她很好奇,「那帕子已经脏了,你留着干嘛?」 本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没成想赢玉绷紧了身子,在床上静躺了一息后坐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忘记了做。」 说罢起身,提着他的剑,有门不走,推开窗户就想跑。 褚长扶提醒他,「上面有禁制。」 从外面进来是没有的,但是从里面碰到禁制,再想出去时会被困住。 这是她特意设的,不防人进来,想出去就难了。 赢玉根本不管那些,横冲直撞,笔直就要闯出去。 啪! 他被禁制弹了回来。 褚长扶早就料到,伸手接了他一把,止住了他往后退的沖势。 「走正门吧,我刚刚进来时解了禁制。」这屋的阵法是另外半身布的,很强,赢玉想要破解也要拿出点实力来。 赢玉是个反叛头子,看都不看大门一眼,跟窗户槓上。手握在剑上,唰的一声抽出来,长剑重重一划,一道剑气蓦地闪现,瞬间击在结界上。 结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整个开了道口子。 赢玉一跃而起,跳上窗户,半蹲在木棂上,一边将手里的剑归鞘,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一边回头,长睫微垂,露出一个挑衅和不屑的神色来。 褚长扶:「……」 少年长袍飞扬,宽袖鼓鼓,缚在脑后的马尾飘荡,年少轻狂和意气风发被他表现到了极致。 红中掺合着黑的身影忽而一个跳跃,就那么化为一道光芒离开。 褚长扶望着那一抹光华,摇了摇头,过后才想起来,朝窗口喊道,「你的东西。」 他落了一件衣裳。 还没有完全缝好,差了几针,但也差不多了,褚长扶急急收尾,那边已经接到回应。 「先放你那里,明天我再来拿。」 隔了一会儿,后面还有一句,「和鸡汤一起。」 褚长扶瞭然,人站在窗边,一边给手里的活打结,一边看着破了口子的禁制发愁。 上面附了少年的太阳真火,要过一会儿才能恢復。 他怎么这么叛逆呢。 乖的时候很乖,不乖的时候也着实叫人头疼。 第97页 褚长扶低头,咬断绳子,望着染了油渍的地方,长嘆一声后拿去洗了。 *** 赢玉刚到赢家就察觉到不对劲,赢夫人和赢家主都不在,早上才收到赢闵的消息,下午就齐齐出门,他很难不怀疑是去救赢闵。 赢玉抬头望了望天,从接到玉简到现在,最多一两个时辰,现下是正午,他立刻赶去,说不定还能碰上热闹。 亲还没成,总觉得会出变故,全程盯着比较好。 赢闵发消息的时候他也在,字亦记了下来,叫桑山秘境。 赢玉找人打听了一下位置,确定不是很远,一天之内乘大型传送阵能一个来回才出发。 他自己本身身上也带着许多单向的传送符箓,两者加持,深夜时分而已,已然到了桑山。 桑山秘境之所以这么命名,就是因为位置在桑山,他来的还不算太晚,赶上赢夫人和赢家主与其他闻讯而来的长辈们一起开结界救人。 前脚落地,后脚那结界打开,有人长袖挥去,片刻后卷了两个人出来,也有人一叶扁舟行去,带了一船人归来。 还有人直接伸手进去抓,庞大的虚影浮现,逮着人才收手。因为最少都是元婴往上,可以说无所顾忌,赢家主也扬了鞭子进去,没多久带出来一个人。 是赢闵,一身白衣上有许多血痕,头髮乱,身上也颇显狼狈,还不忘另一个人,提醒道:「姜和也在里头。」 赢家主捏紧了鞭子,当即就要抽过去,赢夫人拉住了他,「回去再说。」 姜和是她娘家的,她虽心不甘情不愿,到底还是施法将人救了出来。 被宝光笼罩的人刚站稳便亲切的喊了一声『姨母姨夫』。 姜和还跟以往一样,一身的男装,打扮的很是干净利索,没赢闵那么惨,也有不少伤。 她的热情没得到回应,知道自己闯祸,与赢闵对视一眼后,默默吊在一言不发,闷头赶路的夫妻俩身后,老老实实什么话都不敢讲,本分跟着离开。 赢玉也运转法力,尾随在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现身,一直藏在暗处,想看看赢夫人和赢家主怎么处理。 赢夫人说不会打扰他和褚长扶成亲,他还真有些好奇,赢闵在玉简里那个语气,分明是还记着褚长扶,会善罢甘休? 他抱紧了怀里的剑,隐在云层中冷笑。 那厮绝对要搞事。 一路上的气氛很沉重,到了半程时赢家主终于忍不住,忽而停下脚步,一鞭子朝后甩去,「你这个不孝子!」 他发了怒,那一鞭子很重,又快又急根本不给人躲避的机会。 赢闵一个不慎挨了一下,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身形微晃,有站不住的趋势,胳膊和背上也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你怎么还有脸给我们发玉简救助,怎么没死在外面!」 赢越峰脾气差,气急了什么话都敢说,赢夫人阻止了他,自己上前一步,站在赢闵身前,冷静道:「你现在怎么想的,是回赢家还是继续浪迹天涯?」 赢闵捂着手臂,疼的俊脸扭曲。他抽着气,缓了缓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长扶她……怎么样了?」 赢家主脾气又上来了,「你还有脸提她!」 他扬手又要抽,赢夫人攥住鞭子,拦着他没让,「你让我问完。」 赢家主拉了拉长鞭,有些不甘心,但他知道正事要紧,终还是收了手。 赢夫人面向赢闵继续问,「回答娘,你怎么想的?」 赢闵从她手臂间的空隙朝后看去,盯着父亲手里那条尽是倒刺的长尾鞭,咽了咽口水,「我……」 「去浪迹天涯,继续追你的梦吧,暂时别回来了。」他停顿太长时间,赢夫人已经没了耐心,打断他道:「跟和儿一起,想去哪去哪。」 赢闵一愣,姜和也是一怔,「其实我们这次已经玩够了,打算今年不出去了,修为还是太低,很容易遇到危险,等过几年表哥元婴期,我们再一起歷练。」 她还不忘替赢闵讲句话,「正好表哥跟长扶姐的成亲日快到了,我们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 赢闵点头,「我和长扶……」 「你们已经不可能了。」赢夫人声音比刚刚大了许多,也急了不少,「闵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在成亲前留下一份浪迹天涯的书信逃婚,叫侄女一个人应付你留下的烂摊子,怎么还敢提这事?」 赢闵辩解,「我没有,我只说想任性一把,没说要逃婚。」 啪! 赢夫人一巴掌抽了上去,「你还敢说!」 她气红了眼。 那书信留成那样,什么都不提,只说想任性一把,哪里是不逃婚,不过是怕后悔,写个模凌两可的书信,在外面待不下去便回来继续成亲,仅此而已罢了。 自己的儿子,那信刚到手她就知道了意思,褚长扶何其聪明,自然也能读懂。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家里三个孩子,她一直以为最让人省心懂事的是赢闵,结果三人中最离谱的也是他。 「有点骨气就给我走,三年内不要回来!」 赢闵眼中瞬间赤红一片。 一旁的姜和看在眼里,忍不住张了张嘴,「姨母,其实……」 「我在教训自己的儿子,有你什么事?」 赢夫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第98页 啪的一声,很响很响,姜和半边脸立刻红了起来,几道指痕十分醒目地留在雪白的肌肤上。 姜和瞪大了眼,愣愣抬手抚在火辣辣的那边脸颊上,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赢夫人瞧着她,越看越生气,没忍住,骂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干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 「姜家是没人了还是怎么回事?你遇险要给我儿发玉简,你知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褚家出殡,你把我儿叫走,置褚家和我赢家于不顾,你好的很呢。」 赢夫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段话的,「我姜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 她话锋一转,又指着赢闵,「还有你,你个蠢货,她叫你就去,你是她养的一条狗吗?」 她性子其实比赢越峰还爆,气急了也是什么话都敢说,丝毫不顾及对方和自己的关系。 「我赢家是遭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两个蠢货。」 她望着俩人,只觉悲凉。 感觉自己真的很失败。 三儿子一出生就把他丢给别人带,长大后虽认了回来,但是跟自己一点都不亲。 二儿子懦弱无能。大儿子有了未婚妻,还跟别人不清不楚。 听听他们的语气,元婴期后再一起歷练。 成了亲,有了媳妇还想这么跟人家继续不明不白? 偌大赢家,夫妻俩辛辛苦苦努力了一辈子,竟后继无人。 *** 相隔百米左右的一处云层内,全程听到谈话的赢玉有些意外。 他记得赢夫人说过,教训完赢闵赢明就能成亲了。 还以为她开玩笑的,其实根本捨不得,没想到真的这么干了。 第42章 不要脸到 一块去了。 「娘……」 「别叫我娘。」 赢闵一句话没说完, 便被赢夫人打断。 赢闵苍白着脸捂住胸口,「我和姜和在秘境里受了重伤,先让我们疗伤, 旁的改日再说好不好……」 他服软, 「事情其实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我和姜和真的没什么, 我们就是坦荡荡、行得正、坐得端的生死之交兄弟。」 赢夫人原本压下去的火气, 蹭得一下见长,「赢闵!你怎么能这么无耻,还敢说这种话, 我可没见过兄弟会在未婚妻全族惨死,最需要未婚夫的时候将人喊走, 也没见过每次三人并行时走在中间,将未婚妻和未婚夫隔开的兄弟。」 「当着未婚妻的面对未婚夫勾肩搭背,拉着聊天忽略未婚妻的兄弟我更是没见过。」 赢闵蹙眉,「褚家出事时姜和已经在外歷练,并不知情,她是因好心救人被抓, 我要是不去, 她就要被人卖去楚馆失去贞洁了。」 赢夫人听了冷笑,「姜家和褚家是世交,褚家又即将和赢家结亲,这么近的关系,她不知情?我姐姐的孙子都放下手里的活回来,姜家会不通知她?也就骗骗你这种蠢货而已。」 她没过瘾,继续道:「那么点修为干啥啥不行,逞强倒是第一名, 没点本事偏要去逞能,在衢州还不够她施展的,非要跑去别的地方,明知道侄女需要,依旧赶在那会儿。她能耐怎么不自己逃出来,叫你是几个意思?你那点本事去了又能做什么,给人家送菜吗?等你到了黄花菜都凉了,既然急,捨近求远,不让姜家救,求到你头上就是不对。」 她指着赢闵,「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不是你俩第一次,我侄女被人劫了船,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去跟那个蠢货歷练。」 「我侄女被人围困时,你去救这个蠢货,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姜和蠢,你也蠢,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她不知道出殡的重要,你也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走那天多少人来闹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非要过来分一杯羹,好些混球见财起意,合伙坑骗说褚家欠了外债,你褚伯伯棺材差点被人掀了,侄女也叫人偷袭打伤,还险些被掳走,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给这个作茧自缚的蠢货收拾烂摊子,怎么没蠢死你!」 赢闵脸色白了白,「我不知道,我以为她有你们就够了……」 赢夫人点头,「是啊,我们不仅能代替你处理这些,我们还能代替你给侄女暖被窝呢,侄女要你还有什么用?」 赢闵:「……」 他脸色更白,「她……现在还好吗?」 赢夫人不爱看他来这齣,早先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后悔有个屁用,「她现在好得很呢。」 赢闵不信,「我虽然远在外地,但是听到了一些传言,她现在不好,需要我对不对?」 他诚恳地说,「娘,你去告诉那些人,婚期依旧,我会娶褚长扶,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用不着了。」赢夫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婚期确实依旧,比原来提前了,还有五六天的样子。」 她一字一句道:「她—马—上—要—跟—老三成亲了。」 赢闵一愣,「赢玉?」 赢夫人挑眉,「不然你以为呢?」 赢闵拧了拧眉,「不可能吧,她怎么够上赢玉的?」 赢玉在云层中听到这话,恨不得冲出去打他一顿,不过有人替他说出了真相。 「不是她主动的,是赢玉吵着闹着要娶她。」 赢闵摇了摇头,「不可能吧,赢玉现在这种天赋,怎么会?」 第99页 赢夫人抿着唇,有一瞬间恨不得一掌毙了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白眼狼吗?赢玉虽不在我身边养着,但是被侄女教的很好。」 她自己花了心思养育的,品行反而比不上流浪在外几年,只被老嬷嬷和侄女带过一阵子的赢玉。 「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带着姜和离开。」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找个地方好好养伤,到了元婴期再出去乱来,侄女现在自身难保,怕是再不能护你们了,有事自己掂量点,没实力就老老实实缩着,少干点蠢事,好自为之吧。」 那药赢闵没接,似乎还在寻味她的话,怔愣许久回不过神。 姜箐箐拉开他的衣口,强行将药塞进他怀里。 她后退一步,携着相公,刚要走,身后赢闵忽而出声。 「你们对姜和有意见,只因她是个女子,你们便觉得她做那些奇怪,她若跟褚家主一样,是个男子,你们便不会那么想了。」 姜和被人一口一个蠢货,傻子骂了许久,眼眶红了又红,一直忍着不掉泪,这话一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坠下,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扭了扭脑袋,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她只是生错了性别而已,如果她是个男子,就是爹和褚家主。」 赢越峰本来都打算息事宁人,这话叫他瞬间炸了,「你拿她跟褚家主比,你敢侮辱褚家主?」 他从腰后扯出鞭子,重重一扬,啪的一声抽在赢闵身上。 「褚家主可干不出她那种狐媚子行为!」 姜箐箐也有些恼怒,「你以为我们没发生过你们这样的事吗?当年我跟你爹成亲时,褚家主从外地匆匆赶来,路上被人袭击,足足三十七刀,差点人就没了,临昏迷前还想着我跟你爹,不让人透漏消息打扰我们成亲,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和你爹被人算计,褚家主冒险来救,那贼子让他从俩人间选一个,褚家主跟你爹那么要好的关系,也没有选他,选了我,因为知道我在你爹心里的地位,褚家主尊重他,因而重视我。」 「你爹不在时有人寻仇,娘一个人应付不来,褚家主知道后立刻跑来救我。」 「褚家主恨不得我俩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怎么可能插足到我们之间。」 「我们三个时,褚家主在外侧,中间是你爹,一旁是我,褚家主可干不出喧宾夺主自己站中间,阻碍人家未婚夫妇的事。」 「褚家主每次谈论的话题都是我能听懂,能交谈上的,她是生怕侄女插话,讲的都是你们一路所见所闻,恨不得侄女全程听着,一言不发吧。」 「真正的生死兄弟不可能让你在未婚妻需要的时候丢下她陪自己。」 「也干不出兄弟的女人有事,自己非但不去帮忙,还跑去别处添乱,火上加油。」 「更不可能忽略兄弟的女人,惹兄弟的女人伤心。」 「和兄弟关系好,跟兄弟的女人也会处好。」 「处处扯后腿,嫌你不够麻烦,生怕你和未婚妻关系好,到处添乱,这样的人,算个狗屁兄弟。」 赢越峰嘴笨,只知道俩人不能同日而论,具体的说不出来,夫人一番话叫他心中郁结的气捋顺。 没错,他和褚家主才是真兄弟。 因为他和褚家主的原因,他的女人和褚家主的女人也是姐妹,互相可以交心,背靠背一起战斗的关系。 赢闵和姜和,算个屁。 侄女和褚家主一样,能做到在他俩遇险时带人来救,侄女每次遇险时,姜和那个傻子也跑去一通胡来,把自己作到遇险,叫赢闵去救。 赢闵每次去救姜和不救侄女,姜和也救赢闵不顾侄女。 赢越峰说实话,他做不出顾兄弟不顾女人的事,兄弟也做不出叫他顾自己不顾女人的事。 所以姜和跟赢闵,当真狗屁不如。 「说来说去,我算是懂了。」赢闵忍着疼,直视俩人的眼睛,「褚家主跟姜和的关系,只是一个有权有势有实力,一个没有是吗?」 「褚家主厉害,能处处帮上你们,他就是真兄弟,姜和没有家族支撑,实力不如褚家主,拖了几次后腿,她就是假兄弟。」 他恼怒,「我从来不知道赢家居然这么势利。」 赢越峰真的忍不住了,抬腿勐地一脚踹去,「你再敢拿她跟褚家主比,老子先打死你!」 一个只顾自己的卑劣之人,将她与品行端正,如竹似松的褚家主比,可把她美的。 她配吗? 赢闵配吗? 两个蠢货,讲来讲去都说不通。 「滚!」 他厉喝一声,周身气息也被气的不稳,威压散开一些,甫一现出,便将对面俩人震得吐血,齐齐朝后飞去,跌在不远处的云层内,要坠落时施了法才稳住身形。 赢闵还想辩解,姜和拉了拉他,沖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姨夫姨母正在气头上,别再激怒他们了。」 说再多也没用,怒火中烧的人根本听不下去。 赢闵边擦嘴角的血,边有些不甘心的看着高了一个云层的俩人。 那俩人冷眼回望着他,半响赢越峰才道:「我们走,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赢夫人附和,「我们已经尽到了一个父母该做的,将人救出来,该劝的也劝了,说不通叫他们自己领悟吧。」 第100页 俩人言罢甩了甩衣袖,化为两道光彩毫不留恋离开。 原地只剩下赢闵跟姜和,赢闵抓紧胸前的衣裳,回头痛苦的问姜和,「是我的错吗?」 姜和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她低头,「错就错在我是个女子,世道不容吧。」 「还真不是世道不容。」 头顶突然响起声音,俩人一惊,连忙抬眸看去。 一个人抱着剑,站在不远处,垂着眉眼望来。 「是你这个人干的事叫人瞧不起罢了。」 「无论你是男是女,这种行为都会被人讨厌,跟你是女子没有半点干系,不要把自己的恶劣行为,推到女子身上,正常女子干不出这种事。」 「世道不容的是你,不是女子。」 赢玉望着俩人,只觉好笑,「难怪褚长扶那种见识跟你们待在一起都聊不下去,怕是懒得理你们吧。」 褚长扶做生意的,白天又不能修行,这段时间都用来走南闯北,用她的任意门,很快就能到达别处,跑过大大小小数不尽数的地方,博览群书,见多识广,不可能回不了俩人的话。 单纯是不屑罢了。 都是女子,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赢玉莫名想起一件事。 褚长扶在知道他喜欢她的时候,他那会儿才五六岁,一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就要避嫌不理他。 赢闵跟姜和那么大了还不懂事,藉口兄弟情成天搂搂抱抱的。 要是赢闵没有未婚妻倒也罢了,俩人正好凑一对,有了未婚妻还这般作态,然后把恶行推到『女子』和『兄弟情』上。 真不要脸。 褚家主和赢家主,两个男人都知道该避要避,他俩一男一女还搅和在一起。 并且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可真是不要脸到一块去了。 第43章 乖乖地赢 玉。 「你根本不懂。」 姜和握紧了拳头, 面上是倔强和坚毅,「你要是知道我的经歷,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扬声:「只因我是个女子, 便不受家族重视, 没有继承权, 资源也分得不多。」 「只因我是女子, 和男子稍稍走近便不断被同为女子的人恶意揣摩排挤, 那些人自己心小,就觉得其他人也是,自己接近男人另有目标, 便觉得我也是。」 「不过是小人之心罢了。」 「因为她们,叫我厌恶自己女儿的身份, 女人就是事多,嘴碎,我惹不起她们,躲还不成吗?」 「我不跟她们玩了,跟男人玩还不行吗?」 「男人和男人勾肩搭背就是兄弟情,到我这里就是故意勾引, 狐媚子行为, 男人和男人一起歷练互扯后腿就是感情深,到我这里就是假兄弟。」 「赢玉,你跟那些人一样,只会看表面而已,真正的兄弟是互帮互助,不分你我,我有事找你,你有事找我, 褚家主人都快死了,还怕麻烦姨夫姨母,这么生分,算什么真兄弟!」 赢玉大拇指顶在剑上,「天赋不行,人也不够聪明,又蠢又笨,处处扯后腿添麻烦,不分时局,认不清自己身份,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重视你?」 「家族要是将你当成顶樑柱,早就被你霍霍没了,一个无用之人,凭什么重视你?」 刺啦一声,宝剑出鞘。 「在女人堆混不下去,以为换到了男人堆就能好过?」 「眼瞎的只有赢闵而已。」 「自诩男子,干的却是插足旁人感情的贱货行为,说你是狐媚子都高看你了。」 「那些女人只是早看出了你的真面目,而你被人说中心思恼羞成怒。」 剑整个被他拔了出来。 「若赢家主无事,褚家主找他无可厚非,成亲的大喜日子,一辈子只有一次,褚家主想让赢家主和赢夫人过的幸福美满,才会忍着没联繫他们。」 「你在褚长扶需要的时候,傻子一样跑去别的地方惹是生非,自己又没本事应付,回头将人家的未婚夫招走,贱人就是贱人,只会做下三滥的事。」 赢玉心中压着火气,长剑伸出,重重一划,姜和惨叫一声,腕脖上经脉被他切开,那只手登时软软垂下。 赢闵吓了一跳,连忙爬过来,护住姜和。 赢玉并不管,长剑压在赢闵肩上,抵在姜和脖间,「继续啊,怎么不说你那些歪理了?」 姜和全身绷紧,垂着眼看那闪着耀眼光芒的锋刃,一点都不怀疑,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那剑就从她脖间划开,一路削到肩头。 赢玉做事一向随心,完全没有顾虑,是真的敢,所以她噤声了,老老实实一个字没再吐出。 倒是身前的赢闵急道:「赢玉,我是你哥,她是我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赢玉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手腕一横,长剑蓦地朝下割去,一道血线登时迸出。赢闵痛唿一声,肩上添了一道新伤,他捂住不让血流出去太多,脸上因为这个动作,疼的扭曲。 赢玉手中的剑方向一转,已经从姜和,变成了指着他,「你怎么还有脸提『兄弟』?」 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这两个字,可真是叫人不爽啊。 他微微低头,眉间嫣红玉珠吊在空中晃荡。 「来,跟着我学。」 赢玉嘴角漾着笑,心情很是愉悦,「赢闵跟姜和就是一对姦夫□□,打着兄弟情的名头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无耻至极,一点都配不上褚长扶。」 第101页 说罢将长剑往前送了送,指着赢闵的眼睛,「你这双眼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虽还在,却胜似瞎。」 少年咧着嘴,露出两侧雪白雪白的犬牙,「还能不能保住它,就看你的表现了。」 赢闵面上一片惨白,「赢玉,我是你哥!」 赢玉舔了舔尖尖地小白牙,「我认你,你就是我哥,我不认,你狗屁都不是。」 赢闵:「……」 他含怒看着立于俩人身前的少年,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赢玉对亲情一直以来都很淡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认,就是一家人,不认,谁跟他都没关系。 至今还喊爹娘为赢夫人赢家主,说明他其实本心里还是不认的。 「快点,」赢玉催促,「我的耐心有限。」 赢闵指尖微动,攥紧了肩上的衣裳,只觉屈辱,被自己的弟弟威胁,说这种羞辱自己跟姜和的话,但他实力不如人,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说道:「赢闵跟姜和……」 「嗯?」少年挑了挑眉,长剑比划在他额间,赤.裸裸地恫吓,「继续啊。」 既然已经开了头,赢闵咬着牙将剩下的话一口气讲完,「是一对姦夫□□,打着兄弟情的名头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无耻至极,一点都……配不上褚长扶……」 赢玉终于满意了,长剑一收,双手往身后一背,悠悠哉哉迈着散漫地脚步离去。 云层之间许久还能传出少年清朗干净又嚣张肆意的笑来。 「果然是一对姦夫□□,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绝配。」 他那强大磅礴的威压一没,赢闵和姜和登时跌坐在云中,面上一片灰败。 赢玉根本没管他俩,冷笑着使了短距离传送阵,才一个闪身罢了,已然开始后悔,应该杀了他俩的,叫褚长扶受了那么多委屈,被挤在俩人之外时,有多难受和煎熬,他是知道的。 毕竟没少看褚长扶跟赢闵站一块,他连跻身上前的资格都没有。 赢玉手不自觉握在剑上,心中杀意一闪而过,很快想到了褚长扶。 要是褚长扶知道他弄死了自己亲生兄弟,那么兇残还敢跟他做夫妻吗? 怕是日日担心他砍人砍顺手,杀到她头上吧? 亲还没成,生米没有变成熟饭,最近还是收敛一下吧。 转念又想,赢闵那么对她,她心里肯定有怨。 正好现在离得还不是太远,先玉简问问褚长扶什么意思。 要是让他杀,他就动手,不让就算了。 *** 离成亲日越来越近,似乎知道已经不可逆转,双方反悔不了,赢家开始大肆散播消息,褚家和赢家结亲,她要嫁给赢玉。 甭管是不是真的,这个消息一出,多少震慑了一部分人,她这两天稍稍闲了下来,晚上对月吸纳光华,白天养养花,弄弄草,顺便给赢玉做顿好吃的。 从前给赢玉送去的那些吃食,有些是外面买的,有些是她自己学的,掺合在一起,次次给赢玉带去,赢玉都能准确地将买的和她做的分辨出来。 先吃买的,吃不饱才会碰她做的,嘴上还不忘数落两句。 这家的饭菜越做越难吃了。 她回回拢了袖子,一言不发看他折腾。 下回将自己做的,和买的倒在一个碗里,搅拌均匀,所有肉块都是差不多颜色和大小,他还是能分的出来。 一块不落把她做的捡出来,先搁在一边,实在没得吃才折磨一样,一会儿塞嘴里一块,一会儿又一块,半天才能吃完。 好在她在这方面勉勉强强还算有点天赋,没让他受太久的煎熬,小半个月他已经尝不出买的和她做的区别。 褚长扶换了身衣裳才进的厨房,围裙裹上,切了选好的大块肉准备给赢玉炖上。 赢玉昨儿说了,今天来,那件小衣裳她洗好晒干,装进盒子里等着他来拿,红烧肉也辛辛苦苦做好,用大碗盛着,压在盒子上,他来了一併带走。 褚长扶洗了洗手,换掉身上简衣,重新穿戴回往日的模样,主玉简刚挂回腰间,便是一长串的震动。 这两天的衢州只是表面平静了而已,实际上私底下宛如江浪翻腾,波涛汹涌不绝。 先前杀的那些人,如李煜之辈,他们所在的家族长期联繫不上他们,加上魂灯熄灭,据说已经互相接洽上,要共同寻找兇手。 褚家是做生意的,在这片土地上,消息比什么都重要,所以那些异动她一早尽收眼底。 褚长扶继续往下翻,她的师父拜月仙子又在催她,要她尽快解决这边的事,十二太阴之体归位才是正道。 十二太阴之体分开,对两个半身来说都是折损,一个丢了十,一个丢了二。 修炼比之整体时慢了不是一倍两倍,最少十倍,就是两个破损的缸,储水的量跟原来不能同日而论。 师父每次都嘆息说,太可惜了。 她倒不觉得,只不过最近确实是多事之秋,没有时间给她慢慢成长了。 她刚收到消息,玄天宗许久不出世的祖师爷讲,他算到天下将有一劫,这一劫要是过不去,所有人都有可能葬送。 真的没时间了。 事比她想的还要多,计划也赶不上变化。 褚长扶给师父回了信,让她再等十天,十天内她会将这里收拾好,去往玄天宗专心修炼。 第102页 师父收到信,回她回的很快,只简单三个字。 【那就好。】 没有多余的问候和话,但她还是知道,师父其实很关心她。 师父也是唯一知道她一分为二的人,倒不是她说的,是一眼就被看了出来。 伏裳和褚长扶见面的时候,一个二,一个十,那些气息和伪装能骗得过旁人,瞒不住师父。 师父也修月华之力,对这个很敏感,一下子发现她两者本源一样,从那开始日日劝她合二为一。 她从前不肯,想忠孝两全,现下褚家没了,交代好偌大产业,她也没有顾虑了。 褚长扶又往下翻了翻,瞧见了赢玉的消息。 【我遇到了两个曾经欺负过你的人,要不要杀了?】 故意不说是谁,想直接动手。 这点小心思自然哄不了她,褚长扶手捏了捏玉简,在想怎么答覆他,还没琢磨出,她寝屋的窗户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和力道,横冲直撞就想进来,激发了刚下的保护禁制。 屏障亮起,光芒才将附近笼罩,已经被一道剑气砍上,阵法宝光和保护罩仅一个接触便一同裂开,有人带着风,携着强劲的气息勐地跳了进来。 赢玉长身鹤立,就站在她不远处,边收剑入鞘,边不满地问:「我给你发了玉简,你怎么不回我?」 因为没人回,他最终还是放过了那俩人,就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心里稍稍有些不爽。 他这边气势汹汹的问话,周身气息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压来,那边褚长扶像没有感觉一样,淡然坐在椅子里,放下手里的玉简,平静地指了指桌子。 「给你做红烧肉耽搁了,没瞧见。」 好久没做过,手生,费了不少材料,中间还因处理其它事毁了一锅。 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一个鉴宝师在收货的时候有疑惑,担心不是真货,所以想喊她来瞧一瞧。这两天都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想了想,将玉简搁在一边,没有紧急的声响,一些小动静干脆假装没看见,专心做饭,花了好长时间才弄好。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一大早月亮刚没,太阳露出个角便起身去准备,一直弄到现在才得空歇息。 也就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椅子还没捂热,他已经到了。 「刚出锅没多久还是热的,」褚长扶叮嘱他,「炖的很烂,肥瘦相间恰到好处,闻着就香,趁着热,赶紧吃吧。」 赢玉:「……」 少年恣意扩散的凌厉气势消去,就像一个气鼓鼓的刺猬,支起了所有的尖刺,突然被人扎破肚皮漏了气,整个瘪了下来一样,蔫蔫地坐在椅子里。 「哦。」 乖得异常。 第44章 赢玉和褚 长扶。 少年一双手伸到桌子上, 解开红绳,拆掉油纸包,打开砂锅的盖子, 里头果然是满满到顶的红烧肉。 像褚长扶说的一样, 有一股子浓浓的香味, 肥中带瘦, 瘦中有肥, 一节一节层次分明。 赢玉拿起筷子,只尝了一口便认了出来,还真是褚长扶亲手做的。 和买的有很大区别, 小时候不懂,只以为店家换了厨子, 后来每一样菜都有好与差的变化,再加上过段时间就一致,时间久了,他慢慢瞭然,是褚长扶在学做饭。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说难吃,从来不告诉他, 自己悄悄掺合在一起。 一开始手艺很差, 后来越来越好,一旦跟买的一样,她就会换下一道菜继续做。 每学一道,他都要吃那个大半个月,每次让他点菜,点完她继续做她熟悉的那样,学了那么久,做的最好的是红烧肉。 因为他最喜欢这个? 赢玉大口吞咽, 吃得很满足,一砂锅的红烧肉下肚,只觉浑身舒坦,姜和的事都抛在了脑后,那么些不爽和憋屈也渐渐消散。 还是有丝丝缕缕地心疼褚长扶,不禁歪头瞧了瞧她。 其实赢闵眼瞎,他以前也眼瞎,一点没看出来姜和的狐媚子行为,只当是正常的,偶尔还很羡慕,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俩人身旁。 他就只能远远看着,从墙头,或者人在遥远的地方,用神念扫视,长大后才察觉到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姜和为什么老是说褚长扶矫情,穿得整齐,戴的讲究是矫情,擦了胭脂水粉也是矫情。 经常听到她说,都是世家小姐,我就不这样,舒服不就好了,讲究那么多作甚。 女人就不能活的有点价值吗?男人算个屁啊,为什么要为了他们打扮? 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天天为了那点小事争风吃醋,跟赢闵稍稍离近些她都要摆脸色,小气死了云云。 这样的话越来越多,他越听越不舒服,渐渐开始醒悟,好傢伙,这不就是拉踩吗? 只不过他明白的太晚,赢闵和姜和都已经跑去逃婚了。 有些事他也不知道,是昨儿深夜赢夫人说他才晓得的。 褚长扶受了太多委屈,赢闵还不站在她这边,跟姜和一样,认为她活的没有价值,父母让她接手家族,耽误她修行,不得自由,她听话的接了。 父母让她联姻,她也依着,没有自我,古板无趣,瞎讲究,不如姜和大气云云。 姜和就从来不在意那些,也不为男人而活,很潇洒,很自在,还很有趣,又能当兄弟,背靠背一起作战之类的。 第103页 反正完完全全把褚长扶比了下去,赢闵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一开始赢闵还会反击两句,她温柔,善解人意,渐渐的不回话了,像是默认一样。 依着褚长扶火眼金睛的能力,谁说她坏话,她肯定在一旁看着,赢玉感觉她七八成都是知道的。 亲耳听着别人数落自己条条种种,她该有多难过啊。 赢玉张张嘴,想问过去的事,顿了一下,又改了口,「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两个欺负你的人是谁?」 褚长扶在看一本奇谈,闻言抖了抖书,「你不说,我也七七八八猜到了。」 两个人,「是赢闵跟姜和吧。」 俩人终究还是得救了吗? 命真大,桑山秘境没有困住他俩。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赢玉直言,「是他俩。」 他看不得褚长扶这副淡然模样,想给她添一添堵,「你就不怕我已经杀了他俩吗?」 他要是真的杀了赢闵姜和,瞬间得罪了赢家和赢夫人,赢闵是赢家的,姜和是赢夫人娘家的。 别看夫妻俩现在做的决然,好像一点情面都不讲,实则赢闵跟姜和在夫妻俩心里还是有地位的,要不然不会费劲巴拉救出来,还劝说了半天。 尤其是赢闵,真弄死他,夫妻俩还不恨死他,他又即将跟褚长扶成亲,连祸恨褚长扶。 彼时褚长扶也不用嫁来赢家了,只能单纯的嫁给他。 赢夫人说过,她嫁给赢家是为了将家产託付给信任的人暂时接管,自己好专心修炼为全族报仇。 和赢家决裂,这目的也达不到了,赢家不会帮她,他对生意上的事又一窍不通,褚长扶只能苦逼兮兮的继续管着,要么放弃褚家万年基业,要么放弃报仇。 会很为难。 褚长扶面不改色,「你要是已经杀了,就不会坐在这里拧巴半天了。」 赢玉:「……」 虽然不想承认,但褚长扶猜对了。 「他俩那么对你,你就不恨他们吗?」褚长扶提起他俩时面上依旧如常,一点异样都没有,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褚长扶靠在椅背上,「我们做生意的要以大局为重。」 赢玉:「……」 又开始胡扯了,心里怕是想了一百一千个弄死他俩的法子了吧? 褚长扶每次都这样,就算内心在琢磨着杀人放火的事,面上和嘴上还是那么仁慈和大义。 实际上怎样,只有他知道。 怎么就没人看出来她这副外表下的本相呢,明明一点都不无趣。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次次一本正经的骗他,说不听话会秃头,不洗澡会腐烂,先从内脏开始,慢慢烂手脚,最后整个没了,死的时候只剩下一颗脑袋,眼珠子还能动,被蚊虫叮咬,自己却无能为力,忍着痒痛苦而死。 太可怕了他每次都乖乖听话,被她忽悠了很多年。 赢玉望着借窗外亮光看书的人,只觉旁人眼瞎。 她明明很有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只有他一个人发现褚长扶不古板,那不就没人跟他争抢了吗? 赢玉目光从她身上,挪到她的屋子里,左右观察了一番后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她的床道:「困了,借你的床睡一会儿。」 小时候一个人住在偏院,偶尔会觉得孤单寂寞,尤其是打雷下雨的时候,还有些怕,但他不这么说,藉口无聊大半夜用玉简联繫褚长扶,让她过来接他,去她家玩。 在满是她气息下的屋子里就没那么怕了,玩累了便佯装很困,直接留下睡觉。 以前只当自己做的很隐密,后来才发现不过是褚长扶体贴而已,一次都没有拆穿他,还配合着他演。 赢玉不等她回应已经站了起来,朝她屋里走去。 她答应过的,要对他像小时候一样好,小时候有的待遇,现在都要有,所以没有客气的坐在她床头。 她没什么反应,头都没抬一下。 赢玉直接褪下鞋袜上床,褚长扶也没什么回应,他钻进被子里,褚长扶还是没表示。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深深陷入她的枕头里,面朝外,正对着她,眯了眯眼睛,快睡着时才听到她说话。 「把帘子拉上吧,外面太亮了,影响睡眠。」 赢玉没听话,大概是小时候被她吓的次数太多,乖的过头,长大后总想忤逆她。 她要怎样,偏不如她意,赢玉就这么闭上眼,不消片刻罢了,已然在满床的浓浓太阴之气下,舒舒服服沉沉睡去。 这一觉很香很香,连梦都没做,醒来外面天还是亮的,但是跟睡前不一样。 那会儿是早上,阳光正好,如今太阳刚出来,天还有些灰,时间不可能倒退,从大太阳变成晨曦,所以应该过了一天一夜的样子,现在是第二天清晨。 褚长扶不在,他伸了个懒腰,没起身,就这么赖在床上,用神念一扫便找到了人。 在后厨折腾别的,赢玉粗略看了一下,有鸡有鸭,要给他做烤鸡烤鸭,他当然不会错过,又蹭了她一顿饭才满足离开。 回赢家便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枯燥乏味,忍了一天,隔天想吃东西了又过来,不要脸的让褚长扶给他做,只要了一个血汤,上菜的时候发现一桌子都是。 鸡汤,鸭汤,排骨汤,肚汤,鱼汤都有。 第104页 赢玉眨了眨眼,「今天是什么日子?」 离成亲还有两三天的样子,成亲前还有喝全席汤的习俗吗? 他没听说过,只赢夫人叮嘱了几句,说是马上就要成亲,这几天最好不要见面,因为即将成亲前新郎和新娘都带喜,喜和喜碰着会互相冲撞,对结亲不利。 他原本在玉简里联繫褚长扶,叫她做好后让人把汤送过来便是。 褚长扶说信者有,不信则无,她不信,所以无所谓,叫他过来喝新鲜的。 他人刚到就是满桌子热汤,全都是他喜欢的,就像特意准备的惊喜一样,叫他一双眼都亮了亮。 褚长扶坐在他对面,将他最爱的排骨汤替换到他面前。 「想做就做了。」 做一道也是做,做两道差别不大,想着赢玉也喜欢别的,干脆一起炖了,反正她白天很闲。 赢玉这几天应该没少到处跑,顶着脖子和耳朵上的伤,那种位置加上暧昧的牙印,只要不傻都知道代表了什么。 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她留的,貌似没别人,她这副半身和赢玉的修为相差还蛮大,是人都晓得是赢玉自愿的。 赢玉还很配合,走在大街上时,有不认识的路人问他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喜事吗?他直言不讳,说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 还撒喜糖给别人,闹的人尽皆知,最近已经没多少人敢找褚家麻烦,所以很空,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将以前丢下的捡回来。 还有一件喜事,柳正傅死是死了,临死前还帮了她一把。柳家花大价钱买了龙骨,结果是假的,那逼真程度,几乎没人认得出来,只有她褚家的功法可以。 柳家主成功的帮褚家宣传了一把,很多家族怕出现和柳家主一样的情况,最近都在拉拢她,从前抢夺的利益也甘愿送回来,还给了赔偿,这两天她已经见了大大小小不少家族和小宗门,依着这个速度,十天之内能全部将流落在外的基业拢回来,把完整的褚家暂时交付赢家手里。 其它的等她报完仇回来再说。 如果是别人,跟其他人联姻,她还有些担心那家人假公济私偷摸坑骗她,而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赢伯伯和赢伯母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 他俩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怕就是将赢玉当成抱错的,除开这个,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 褚长扶稳坐在椅子里,还有一件事要提前跟赢玉打招唿。 「伏裳明天就到了,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所以到时候他会以你朋友的身份出现。」她特别叮嘱:「你答应过我的,往日恩怨放下,那几天要和平共处。」 说罢抬眸瞧了瞧在喝汤的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少年僵了一下。 无论是长扶,还是伏裳,平时都没少关照他,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对长扶还好,对伏裳敌意很大。 她嘴角勾起,故意为难道:「他这个人毛病多,不喜欢客房,别人碰过的不愿意碰,只能勉勉强强接受熟人,所以我跟他讲好了,让他住进你的偏院里。」 赢玉:「……」 第45章 伏裳赢玉 哈哈哈哈 毛病多是真的, 无论她变成谁,伏裳还是长扶,一些习惯还是改不了, 不喜欢用旁人用过的, 客房之前不知道住过谁, 有什么习性。 也许爱在窗台, 床上, 椅子里干那事,也有可能临走前在杯子里吐口水之类的,想戏弄下一个客人。 所以她从来不住客房, 也不在旁人家里停留,这次不一样, 要解决的事很多,伏裳那半身会住到十天后。 现在只有七天了。她思来想去,貌似只有赢玉的偏院最适合待人。 赢玉她还是能接受的,脖子都亲了,咬也咬了,要嫌弃早嫌弃了。 「我听说你平时遇到瓶颈, 闲着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他切磋, 还毁了他的花花草草和院子,害他十来年没再建过,他都没跟你计较,你应该不介意他住几天吧?」 赢玉:「……」 只觉手里的饭菜不香了。 伏裳那厮怎么连这事都跟褚长扶讲? 这么爱告状? 亏得他以前还觉得那厮是最配褚长扶的。 可给他脸了。 呸。 他莫名还有一种感觉,褚长扶又开始眼瞎了,就看不出来他很渣吗? 做的都是白眼狼才会干的。 这次来依着他的意思,肯定不是为了褚长扶,搞不好身上有别的任务。 那个白眼狼, 怎么可能单独来衢州,就为了参加俩人亲事? 他干不出来,没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绝对另有目的。 赢玉舀了一口汤,嘴上『嗯』了一声,实则心里不以为然,准备将那厮揍一顿,逼问出来衢州的意图,然后用留影石把那个画面记下来,给褚长扶看,叫她早日跟伏裳断绝关系。 心里打着别的主意,汤喝的都有些心不在焉,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将所有的肉都捞出来干掉,还剩下不少汤汤水水喝不完。 这是褚长扶特意给他做的,当然不可能倒掉,他连碗一起打包,跟褚长扶说了一声后,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他的小破院子。 每次去褚长扶家,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褚长扶给他准备的,除了饭菜还有些别的小玩意儿,干果啊,饴糖啊,点心啊,凉糕和藕粉。 第105页 凉糕封在罐子里,拆开就能吃,藕粉用开水沖泡,说是瞧见的时候第一反应他会喜欢。 赢玉没有客气的试了试,果然很喜欢。 夜晚他倚在窗台上,手里捧着碗,吃完了凉糕吃泡好的藕粉,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一旁的山君瞧见了,跳到上面,追着他的碗扒拉。 他大发慈悲挖了一勺子给山君,搁在窗棂上,山君闻了闻,不感兴趣扭头跳了下去。 赢玉:「……」 不懂口腹之慾。 他又将那块用勺子挖回来,一点没浪费塞进嘴里。 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小时候生肉都吃了。 要不是褚长扶,他现在怕还是那副野兽样吧,什么都不忌口。 赢玉想起洁白无瑕的少女,嘴角禁不住勾了勾。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说对他像小时候一样好,果然就是,最近什么都想着他,有时候他没去,她还会来问,糖吃完了吗?点心还有吗? 过来给你做好吃的。 赢玉只觉十来年加一起都没有现在幸福。 当然要是没有伏裳会更好。 说起伏裳,他两口将剩下的藕粉灌进肚,收拾收拾提着剑出门,准备去伏裳的必经之路守着。 那厮狡猾的很,万一跟褚长扶说明天来,实际上今天人就到了呢? 任意门可是很快的,穿梭洲与洲之间只要真元足够就行,没有真元烧灵石也可以。 伏裳既不缺实力,也不缺灵石,往来也就一天的时间罢了。 因为褚家的至宝道器在褚长扶手里,伏裳那个只到极品魂器级别,所以要跳跃好几下才能到地方,中间还有间隔,每次使过一次后,要过一会儿才能继续用,距离太远任意门需要缓一缓。 他那个性子,肯定会顺便找找沿途珍惜的花花草草,观察个山木啊,流水啊,假文雅过后方正经赶路,一天时间能到算他厉害。 赢玉搁下手里所有的活,空出这两天的时间来,准备全心全意逮伏裳,监督赢家进程的事都不做了。 其实这时候该备的已经备妥,要做的事也都差不多完成,没什么活,他平时在家大多数也是闲着。 不知道去哪,干脆到处瞎逛,没让脖间的痕迹白留,经过他不懈的努力,终于一出门就能听到人小声讨论。 ——看不出来褚小姐还是个性烈的,看看那伤口咬的,好深的牙印。 ——另一边都吸出青痕了。 ——耳朵上也有咬痕。 ——赢家三公子这副长相和模样,褚小姐有福了。 ——好羡慕她啊。 ——我要是褚小姐,就天天将他关进屋子里,谁都不给看,我自己天天瞧。 ——不睡他个千百回,能放过他? ——跟他吵架了我就骂自己,长这么好看,怎么忍心气他。 ——要是我就每天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出去给自己的朋友亲戚瞧,多有面子啊。 赢玉听完登时觉得褚长扶不上道,看看人家,也不学着点。 随便取点经不好吗? 无需用他千百回,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带去见亲朋好友就成。 他已经很满足了,不要求别的。 赢玉边赶路,边算着伏裳的停落点。 极品魂器一次大概跑万里的样子,和他的短距离传送阵差不多,他只需跟着平时自己的落脚点,就能大概猜到伏裳的。 依着那厮的习惯,不怎么爱接触人,平时能自己待着就自己待着,一个朋友都没有,院子冷冷清清,除了他,没一个人上门。 倒不是不愿意,是不敢,就像那些人告诫过他的一样,他在玄天宗可以横着走,只有一个人不能得罪。 伏裳。 旁人进门前也被这么警告过,伏裳天赋极佳,修为深不可测,又是个冷淡的性子,据说不爱被人打扰,所以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去吵他。 他自己也的确讨厌被人烦,八.九成的机率会走人最少的那条道。有两个城门都比较偏僻,赢玉仅思考了片刻便选了西门,因为那边都是大山大水,伏裳爱看。 赢玉几个闪身而已,已经到了城外,在整片深山里来回扫了几遍,找了个风景最美的地方藏着,等那厮主动送上门。 *** 月上梢头,深夜的山里寂静一片,没有一点声响,只时不时会有一些风吹叶片的窸窸窣窣动静。 甚少过人的天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道白影。细看是个人,衣袍鼓鼓飞扬,负手立于云层之间,不晓得看到了什么,忽而从千米高的地方落了下来,停留在一片扎眼的枫树林间。 那枫叶火红明艷,不仅有朱色,还有黄,大片大片,在夜间被月光一照,甚是漂亮。 伏裳踩着枯木,禁不住伸出手,接了一片打着旋落下,形状优美的枫叶,刚要细观纹路,冷不妨身后突然一道炙热的气息袭来。 体内真元登时运转开来,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显现,与空中莫名其妙冒出的大火球碰撞。 轰! 火球散开,以俩人为中心,瞬息罢了,已然扩张足有百米,炸出一个大坑来,将整个枫林毁去。 伏裳:「……」 她嘆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粗暴,走到哪毁到哪。」 太阳真火是世上最烈最刚最暴躁的火,只要出现,必然连祸周围。 第106页 她长袖挥去,无数生机撒下,原地又开始冒出绿来,从她脚下,一直扩张到百米,将被破坏的地方笼罩,不过片刻罢了,被毁的地方重新长出树来,枫林也逐渐恢復。 赢玉踩了踩脚下的花花草草,嘁了一声。 伏裳这厮玩惯了草木,一手万象回春如火纯青,越来越熘了,被太阳真火烧过的地方都能復原。 俩人的功法和神火,就像两个极端一样,一个带来毁灭,一个带来拯救。 月华之力对于森林来说可是个大补之物,很多妖和草木之所以成精,都是因为吸纳了月华之力。 貌似搞破坏不受待见的只有他一个。 赢玉有些不爽,甩了甩长剑,锋刃上登时多了些火红之色缠绕。 伏裳能大地回春几次,他就能破坏几次,看是伏裳厉害,还是他。 他长剑举起,刚要动手,对面忽而传了声音。 「你在这里袭击我,褚长扶知道吗?」 赢玉:「……」 他身子僵了僵,脸上张扬的笑都凝固住,犹豫片刻,终是放下手里的剑,太阳真火都收了收。 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咧着雪白的犬牙冲着伏裳威胁:「你不会告诉她的对不对?」 伏裳点头,「我不会告诉她,不过……」 她扬了扬手,露出一块留影石来,「我会直接给她看。」 赢玉:「……」 好傢伙,他还没来得及算计伏裳,先被算计了。 伏裳捏着留影石兴师问罪,「你明明答应过她的,这几天和平共处,前脚保证,后脚失约,将她的话当耳旁风,这事要是叫她知道了,你猜她会怎么想?」 赢玉:「……」 还能怎么想,对他印象不好,再也不会相信他了呗。 赢玉一口小白牙差点咬碎,「你也太狡诈了,一点同门之谊都不顾,居然算计我。」 伏裳立于他不远处,一双手抄进袖子里,面不改色道:「彼此彼此。」 埋伏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有脸说出这番话的,明明一样无耻。 其实是她知道赢玉的性子,所以早有准备罢了。 刚听完讲道,千里迢迢来一趟已经很累了,不想再跟自己人动手。 伏裳催促他,「赶了一天的路,夜都深了,前面领着,回你的小院歇息了。」 赢玉:「……」 怎么没来一道雷噼死他呢? 太不要脸了,前脚威胁人,后脚就能自如的要住在他的小院里。 不怕他下毒啊? 心里这么想,人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跟我来吧。」 伏裳瞭然,一边落后他一步,一边不解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途径此处的?」 赢玉能埋伏她,心中有一种理所应当,又不可思议的感觉。 任意门每次落的位置在哪,她自己都不一定能猜到,完全就是随着心来的,赢玉居然能准确无误的在半路伏击她。 令人费解。 赢玉『切』了一声,「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仇敌,你那点毛病还能不了解?」 其实是情敌,只不过伏裳不知道而已,怕是还不晓得俩人之间的敌对关系。 因为是他单方面的,伏裳貌似没有把他当成敌人。 那厮一直以来对他都挺纵容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就是『纵容』二字。 让他时刻有一种自己是小孩,那厮是大人,他在那厮面前可以任性妄为一样的感觉。 伏裳没有别人想的那么难相处,实际上还有些好说话。 俩人之间严格来讲,亦师亦敌吧。 还蛮复杂的,又是他情敌,又是他师父。 情敌不用说,褚长扶与他关系那么好,每年都要见一次,还都是她依着他,事事以他为主,回回都是褚长扶去找他,也没有怨言,十分心甘情愿的那种,他还恰好长成了褚长扶喜欢的模样。 成熟稳重,温文尔雅,有心机有耐心,是个顶好的首选贵婿。 他怀疑褚长扶之所以喜欢这样的人,并非因为赢闵,搞不好是伏裳。 师更简单了,达者为师,教者为师,这厮两样都占了。 既年长,修为不可估量,又宽容大度,教了他不少东西,所以这个『师』字,伏裳承受得起。 身为一个情敌,能做到这种程度,叫对手都称赞的地步,不得不说这厮真的很成功。 不过再厉害也没用,即将和褚长扶成亲的人是他——赢玉。 第46章 哈哈哈哈 赢玉。 赢玉脚程不慢, 还特意使了全力,想甩开身后的人,然而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始终不近不远跟着, 不曾落下半分。 俩人很快一前一后到了赢家, 赢玉抬眸望着笼罩整个府邸的阵法结界, 又打起了坏主意。 他是有进出符箓的, 伏裳没有,会被拦在外面。 进不去是他自己没本事。 赢玉刚要一头扎进去,一旁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 「你是要苛待我吗?」伏裳稳稳立在他身侧, 「褚长扶会知道的。」 她是才发现的,『褚长扶』三个字居然这么管用, 叫大魔王刚刚不仅听话的止了攻势,还老老实实地领着她到了家门口。 就算想对付她,也最多一些不伤大雅的小法子,轻轻松松就能应对。 「其实不住你家也可以,」说罢扬了扬手里的留影石,「我可以改道住褚长扶家。」 第107页 赢玉:「……???!」 他先是没反应过来, 只觉这厮用留影石威胁他卑鄙, 同门之谊都不顾,居然干出这种事,太不是人了,很快震惊地指着伏裳,气愤道:「你也太不要脸了,褚长扶是女子!」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是我未婚妻, 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上门?」 是大女子,还是同一个人,所以很好意思。 伏裳心中想法万千,面上不变,「我小时候是在褚家长大的,褚家的一草一木我皆知,褚家主和褚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宛如我的再生父母,我与褚长扶之间也不差亲生兄妹,有什么关系?」 赢玉不肯,「不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伏裳倒还好,如果真的喜欢褚长扶,就不会这么多年不管不顾,对褚长扶冷淡异常,听说她成亲也没什么表示。 他主要担心褚长扶,感觉褚长扶喜欢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的人,绝对是因为伏裳。 这厮对褚长扶诱惑力太大,住到褚家还了得,又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不妥不妥。 伏裳斜了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赢玉:「……」 还能怎么办,他不情不愿地掏出赢家进出的符箓,将人领回了府,安排在他的小院子里。 原本打算叫那厮住最差的房间,因为留影石的原因,把柄在人家手里握着,只好安置在一个阳光正好,屋里干净整洁,离自己主屋很近的偏房,一打开窗就能看到那厮。 真令人不爽。 虽说如此,他还是依在窗前打听,「你这次来衢州,所为何事?」 伏裳正坐在偏房的窗前看书,闻言不紧不慢回答,「为了你俩的亲事。」 赢玉嗤笑,「你骗鬼呢,你会为了这点小事专门过来?」 伏裳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去,「你还挺了解我的。」 她实话实说,「前几天我还在圣人那儿听道时便收到宗门消息,说是近来天下恐有大乱,恰逢天一尊者入魔叛逃,一路打死了许多人,制造不少乱象,宗门算到天一尊者也许跟天下兴亡有关,于是派我在他的必经之路守着,一来调查他入魔一事,第二也是想知道他跟大乱有什么干系,第三,若是查不出,就地格杀。」 之所以安排她,是因为她刚好能应付。还有一个原因,她突破化神失败,卡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宗门想让她通过歷练解决这个问题。 若是遇到大压迫,瓶颈自破。 赢玉扬眉,别的都没细听,只有一件事留意到了,「有架打?」 他心中跳跃了一下,「怎么没有通知我?我不就在衢州吗?还用你专门过来?」 伏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跟他们说了,你最近有些忙……」 「我不忙。」赢玉不满地打断他,「成亲只要一天就好,其它时间都是闲的。」 这么讲好像不对,他加了一句,「褚长扶说过了,白天干什么随意,晚上回家就好,所以我白天很空。」 伏裳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对他更觉意外。 定协议的时候随口一句,他居然这么当真。 其实那时候打算停留最少一月有余,趁着那段时间,多带赢玉出门,俩人一样遵守规则按时归家佯装恩爱,表面功夫做好,像一对真夫妻一样,等一个月后众人晓得俩人『感情深厚』,不会再对两家联姻起疑再走,十二太阴之体合二为一,专心去修炼。 现下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多还有七天两个半身就要离开,那些协议也顾不上,只能以后再说。 所以其实现在没必要再那么放在心上,机智一些随机应变就好。 伏裳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又担心到时候有用,做了罢,转而打击道:「万一他恰好在你成亲的时候出现,又刚好是晚上呢?」 赢玉:「……」 他整个人僵住,像是遭受重创一般,那双漂亮的眼眸肉眼可见黯然失色。 在衢州这种养老一样的小地方,能有一场可以畅快淋漓施展的打斗,对于一个战斗狂魔来说就像天降大饼似的,赶不上,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没想过打破契约和规矩,像往常一样随心所欲。 大魔王什么时候有了枷锁? 伏裳心中多少浮出些奇妙的想法,她放下书,认真看了赢玉一眼。 少年探出大半个身子,姿势随意地趴在窗棂上,长睫低垂,脸上微有愁色和低落,看起来真的很难过一样。 伏裳:「……」 算了,不逗他了。 「如果不是成亲那日,我肯定叫你。」停顿半息,又道:「成了亲,就算是晚上,我也告诉你,你跟褚长扶商量一下,她没那么小气阻止你。」 她目光一直都在少年身上,几乎全程观着他眼中光芒逐渐恢復,少年勾着唇,露出一个见齿的笑来。 「算你还有一点良心。」 伏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还当此举多少跟少年拉近一些,卖了他一个人情,结果没过多久便收到他的来信。 主玉简颤动的厉害,赢玉怕是没想到她和另外半身不仅心意相通,还共用一个主玉简,发给另外半身的消息她这边也能收到。 【褚长扶,我告诉你,伏裳来衢州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做宗门任务,看你只是顺便的。我听说你褚家待他极好,他这般作态,委实不算良人,跟他断绝关系吧,只要你说一声,看他不爽或者讨厌他,我立刻代你揍他一顿。】 第108页 伏裳:「……」 赢玉对揍这副半身的欲.望还真不小呢。 【褚长扶,你闲着没事多出去逛逛吧,别老是待在家里,外面的流言变了你知道吗?】 她还在想事情时,又来了一条消息。 流言变了吗? 其实无需出门去听,以她现在的修为,神念笼罩整个附近坊市绰绰有余。 伏裳靠在椅子里,神识如水一般扩张出去,先瞧见的是隔壁,赢玉支着手臂坐在桌前等回復,脚底下一只猫绕着他走来走去。 远一些是赢家的家丁和丫鬟,修仙者记忆极好,她很容易发现少了很多熟面孔,曾经羞辱她,让她走侧门的看门小厮,背后讨论她,说她坏话的丫鬟家丁都不见了。 被清理了,赢伯伯和赢伯母还真说话算话。 只要有人,免不得有多嘴的,她还没出赢家,已经听到有人私底下讨论。 「三少爷好好看啊,褚小姐真有眼福,以后可以天天看,正着看,背着看,外面看,在家也看了。」 「哎,你们说他们平时怎么相处啊,三少爷在自己媳妇面前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哎,不过肯定跟平时没太大区别吧?」 众人貌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赢玉的狗脾气,对视一眼,委婉道:「……架不住三少爷好看啊。」 「就是,我这辈子就没有见过比三少爷更俊俏的。」 「褚小姐也不错,都样貌出众。」 毕竟是在赢家,怕谈话不小心被赢家主或者赢夫人赢玉扫到,讲的都是夸赞的,不真实。 伏裳神念扩去了更远的坊市,这里离得已经有些远,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到处扫,就为了听一听不真实的流言。 所有讲闲话的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觉得茫茫人海,大家都在说,没道理就我倒霉被抓,于是谈论的起劲。 「褚小姐真给我们女人争气,居然把那个小霸王给搞定了。」 「希望她再厉害一些,把那小霸王便宜占光,叫他知道知道世间险恶。」 「那厮委实可恶,听说对我们女子成见很大,在大殿上羞辱柳鄢,还曾有人瞧见他威胁女子,经常骂哭爱慕他的人,性子恶劣至极。」 「就该狠狠欺负他,打他揍他,虐待他。」 「把他关起来採补,不榨干不放他出来。」 「玩死他!」 伏裳:「……」 流言确实变了,但好像朝奇怪的方向去了。 第47章 也想你了 哈哈哈哈。 伏裳收回神念, 扫向隔壁屋的赢玉。 不知道他晓不晓得,现在几乎所有流言都是不利于他的。 其实以他这个身份和修为,再加上脾气爆, 几乎无人敢惹, 不该有这样的闲话传出去, 是因为他最近做的那些事, 叫他名声差到了极点。 先是在柳家举办的宴会上, 公然且肆意的对待柳鄢。别人看不到柳鄢干的那些破事,只知道他欺负一个小姑娘。 最近还有传言,说是瞧见他伤害姜和。 赢闵跟姜和回来的消息早几天就传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赢家和赢玉欺压俩人等等风言风语,铺天盖地, 到处都是。 赢闵没有回赢家,也没有走,跟姜和一道去了姜家,不知道说了什么,前几天姜家跟赢夫人赢家主大闹了一场。 姜家怪赢夫人多管闲事,嫁都嫁出去了, 还插手这边的事, 居然打自己的甥女。 姜和算幸运,也算不幸,娘曾嫁出去过,后来爹死了,娘又带着她回姜家住,改了姓,养在姜老爷子和夫人膝下。 亲自带的,捧在手心里, 疼的非常,俩老人听说姜和被欺负,就算是自己亲女儿干的也不行,痛骂了赢夫人一顿。 赢闵也是姜家的外孙,又受了伤,还被那么说教一通,俩老人亦心疼的很,没有客气的教训了赢夫人和赢家主,两个新上任的夫妻不服,跟姜家硬碰硬,双方闹的很僵,差点决裂。 总之从赢闵姜和回来开始,坊间流传起赢玉针对女子,看不起女子,不尊重女子的流言蜚语。 从前那些对女子粗鲁,不温柔的事也被扒了出来,众人更加笃定,赢玉就是看不上女子。 其实赢玉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因为性别区别对待过,但是被单独那么一拿出来说事,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事实上赢玉嫉恶如仇,根本不在乎对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所谓,只要是坏人,在他手底下待遇从始至终都是一致的,该杀的杀,该虐的虐,该讽刺的讽刺,不会放过一个。 非要说区别,也只会因为坏的程度不同而变化。 比如还有点良知,杀的干脆一点,很坏很坏就断胳膊断腿虐杀,看坏人的情况而定。 她只能说,柳鄢不无辜,姜和…… 她脑海里冒出每次见姜和的模样,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回回都在她面前使唤赢闵,叫他剥个虾,开个壳。 赢闵给她买了什么东西,姜和便大大咧咧揍赢闵,道他有了未婚妻忘了兄弟,只给未婚妻买,不给兄弟买,不够意思。 她给赢闵买,姜和又会说,怎么只买一份,未婚夫的兄弟不能拥有一份吗? 又讲她跟赢闵的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衩,什么都是共有的,赢闵的未婚妻,也是她的未婚妻,她也会像赢闵一样照顾未婚妻,这样都没资格单独拥有一份吗? 第109页 褚长扶每次都但笑不语。 姜和爱领着赢闵去危险的秘境,俩人自己又解决不了,叫她来救,她阻止过几次,赢闵对她有些不满,姜和站在他那边,反而说歷练哪有不危险的,怕死待在家里好了。 她曾在背后听到俩人说她小家子气,阻碍俩人大展拳脚云云。 在俩人口里,他俩是干大事的,不拘小节,不畏生死,将来要名留青史,做的都是伟大的壮举之类的。 她就是个商人,将商人的本质完完全全发挥出来。 伏裳捏了捏手里的书本。 有事的时候未婚妻,没事的时候商人,所以她其实觉得——姜和也不清白。 那些内情旁人不知道,就算瞭然也不管那么多,跟着风叫嚣,要惩戒赢玉,怎么折腾他怎么来,最好弄死他,压榨他每一分利用价值等等。 多少有点兇残。 赢玉叫她留意这些作甚? 让她帮着对付那些人? 倒也不必,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的嘴,前段时间她也没少被人说,赢玉瞧着也不像为此困扰的模样。 兴许是因为即将有架打,他脸上还有些期待? 要哄他倒也简单,少年只有一个爱好。 *** 赢玉还在等褚长扶的消息,将玉简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看了又看,还挂在指头上,转着圈玩,冷不防玉简忽而一颤,褚长扶来信了。 他当即取下玉简去观。 【你还记得前阵子柳家那副龙骨吗?留遗珠之所以叫留遗珠,是因为它能将一个东西和人的气息,威压等等各方面都留存下来,也就是说那副龙骨其实真实存在,而且就在大赝乡手里。】 【柳家主被骗,我和赢伯伯赢伯母商量了一下,决定联合柳家,李家,姜家等等家族和散修联盟一併去为柳家主讨回公道。】 赢玉一双眼都亮了。 【又有架打?】 褚长扶收到回应时只觉无奈,赢玉就只能注意这个。 【嗯。】 这事是她早就考虑好的,借着龙骨的事,平息散修联盟的怒火。 柳家主欠了散修联盟一条极品灵脉,现在他死了,散修联盟要把帐算在杀死他的人头上,也就是她。 依着他们的速度,别的还好说,谁敢欠他们钱,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出来,曾经还帮一个孤儿找到了亲生父母,就为了能顺利追回余款。 这么久过去足够散修联盟查到是她下的手,但是碍于赢玉的特殊身份,不好上门。 不代表他们就会束手就擒,散修联盟就是一群打赤脚的,谁都不怕。 所以她联合柳家,赢家等等家族一起去捅大赝乡的分巢。 大赝乡是个组织,有主巢也有分巢,他们要干掉分巢。 大赝乡骗人无数,诸多人因他们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也是害虫之一,打掉他们就是为民除害,当然也有『利』字当头的原因。 那些人为了做假货,手里其实有不少真货,龙骨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又横行了几千年,个个赚的膘肥体壮,羊再不宰就被别人薅去了。 所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家族和散修联盟都同意了,柳家也没有意见。 虽然被骗的是柳家,他们是债主找大赝乡报復理所应当,但他一家吞不下,大赝乡能做化神期的赝品,组织下肯定有化神期,还不止一个。 万一有个化神后期,大家不齐力根本对付不了,薅羊毛重要,小命更重要,柳家不得不让利。 众人之所以答应,还有个原因,赢玉和伏裳也会参与,大家想讨好他俩。 一个是混沌之体,一个是十二太阴之体,都是传说中的体质和潜力,不管有没有用,先交好再说。 俩人都是因她才去的,所以由她牵头没毛病。 带上散修联盟,是为了弥补那一条极品灵脉,带上柳家,是为了平息柳家的损失,被骗的毕竟是柳家,一切因他们而起,其他都是捞好处的,也是为了安抚他们。 成亲的时候别闹,就算私底下有仇,知道自己家族的人死跟她有关,也至少等成完亲再发作。 捞完好处再翻脸不好吗? 总之先把亲结了再说。 赢玉不懂那些弯弯道道,只由衷贊道:【你们读过书的说话办事就是不一样,打着柳家主的名义去干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褚长扶:「……」 你除了打架,还能想到什么? 她摇了摇头,【这两天好好待在家里,还有两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其实还有一天而已,不算成亲那天,昨天也已经过去,现在是清晨左右,也就是说过了今天,明天就是成亲日。 就一个白天和晚上了。 赢玉回她回的很快,【知道了。】 停顿片刻,又是一句话传来。 【你也是,不要乱跑。】 褚长扶对着玉简说话,这个不大的小东西很顺利地录下来她的声音,传到对面去。 *** 赢家的一处偏院里,赢玉惊讶地发现褚长扶回的不是字,是一句话。 他看了看四周,将房子里的禁制开启,又将窗户关上,确定隔壁听不着看不到才将玉简贴在耳朵边,输入真元,一道声音登时响起。 【嗯。】 ??? 就这样,没了? 第110页 赢玉又听了一遍。 【嗯。】 没听清,他再次放了一回。 【嗯。】 赢玉拿着玉简,先是呆呆望了一会儿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小小地咳嗽一声,对着玉件问:「褚长扶,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嗯。】 「那你是不是非我不可呀?」 【嗯。】 「我们已经一天没有见面了,你想不想我呀?」 【嗯。】 赢玉听着玉简内平淡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只觉心头像一汪泉溪,被人丢了块石子,溅起无数涟漪。 「我也喜欢你呀。」 寂静的屋子里突然传出说话声。 「也非你不可呀。」 语气很是笃定和坚定。 「也想你了。」 第48章 成亲前夕 准备。 临近成亲, 且只有一日,褚长扶这一天什么都没做,在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和准备不妥当的地方。 她坐在廊下, 沉思了一会儿, 确定万无一失才起身, 去开启褚家的防护阵法。 成亲那天人势必会有些多, 牛头马面必然也不少, 谁知道会做什么,提前护着府邸有备无患。 从前没有启动,是因为暂时还不需要, 褚家一些房屋尚没修缮完全,进进出出人太多, 防不住,也是没想到赢玉会来,还恰好被逮着机会下药。 有了赢玉这个教训,再加上叫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成亲前復原所有院子,请辞了大工小工, 院里一片清静, 已经可以了。 褚长扶站在最中心的殿内,一挥手,无数极品灵石投入阵法中央的炼炉里,被炼化后只留下最精纯的灵气。 灵气随着轨道钻入列于两旁的八个柱子内,点燃了火,也叫阵法整个激活。 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登时从下往上兜去,一直将褚家完全笼罩,严严实实盖在下面才一闪消失不见。 并非没有了, 是隐去了行踪,只有遇到人擅闯才会激发。 褚长扶人在大殿内,隔着一层屋顶,神念朝上扫去,检查阵法的漏洞,一圈看过来,没问题才收回灵识去做别的。 刚走出院门,腰间玉简忽而一颤,接到了一个叫她意外的消息。 *** 赢明早几天就到了玄天宗附近,运气不好,刚落地便碰到一群恶匪,说是瞧见他周身裹着金光,还以为是只肥羊,追到发现就是个金丹期的穷鬼。 金丹期在中州多如牛毛,随便丢一块砖都能砸中一个。 中州是所有大大小小家族和宗门拼了命往里头送人的地方,汇聚了各方英豪,金丹期委实不值一提,都叫人丧失打劫的心情。 那些人随便检查一番,不识货,没认出赢玉给的宝箓,以为他身上没有好东西,唯一值钱的万里遁符还被用光,登时对他没了兴趣,放过了他,还好心给他指了个路。 赢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中天秤不断过来过去,一边想回去,跟褚长扶成亲,一边想去看看中州和玄天宗。 难得来一趟,不见识见识一番说不过去。 他在中州玩了两天,还买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灵石被他搁在储物戒指里,储物戒指藏在一个特殊的地方,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检查,就算检查也查不出来,查出来也不会要,所以很安全地保留着。 他将灵石用干净才去玄天宗,说自己姓赢,是赢玉的哥哥。 赢玉在玄天宗那就是个大魔王,大家一听这个名字便是齐齐倒退一步,狐疑又郑重的打量他。 可能晓得没人敢冒充,到底还是迎他进了门,好生招待着。 在客房住了两天,经常有人好奇的过来看他。 赢玉的哥哥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也很厉害? 有没有三头六臂? 还有人邀请他喝酒,借着他打听赢玉的事,拉拢他,与他交好等等,他抱着混吃混喝的想法,来者不拒,没两天已经跟那些人打成一片。 心中还是惦记着成亲的事,于是找人打听,有没有『嗖』的一下就能回衢州的东西。 人家告诉他,没有嗖的一下,有嗖的几下能回衢州的。 大抵是太想够上赢玉,那群太子党热情的出主意,还主动掏钱掏力。 不仅给出了最佳的路线,还塞了他不少灵石和短距离传送符箓。叫他先传送到城内,再乘坐城与城之间的大型传送阵去其它地方,碾转几次后用短距离传送阵,几下就到了。 只要捨得花钱,最多不要一天的时间。 钱不用他出,符箓也是,他自然捨得,临走前还骗了那些不差钱的太子党们好些东西,几乎算得上满载而归。 刚踏上衢州的土地,第一时间给褚长扶发了消息。 *** 褚长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捏着玉简,怔愣了许久,脑海里都是赢明的话。 【对不起,这段时间叫你受委屈了,我回来了,以后大概不会了。】 他还顺便解释了一句。 【其实我没有逃婚,是当时风太大,三弟弟听岔了,直接将我送去了玄天宗,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赶在成亲之前,没有晚吧?】 褚长扶:「……」 其实已经晚了,他三弟弟早就主动顶了上来,不需要他了。 他可能还不知道,她全程在别的地方看着,所以把所有问题推给赢玉并没有用。 第111页 是他自己耳根子软,被赢玉说动,有一就会有二,如果在成完亲后,随便来个人说道两句,言她配不上他,他怕是也会这么觉得,到时候给她个难堪,会很麻烦。 褚长扶半依着石桌,思来想去,没回应他,转而发了玉简给赢玉。 *** 赢玉躺在新铺的喜被上,还在玩褚长扶回过来的那句『嗯。』 「我是不是最好看的呀。」 【嗯。】 「你是不是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我呀?」 【嗯。】 「可是我听别人说,你嫌我小哎。」 【嗯。】 「你真的嫌我小?」 【嗯。】 赢玉微有些气愤,「你嫌我小也没用,还是要嫁给我。」 他正闹的起兴,冷不防玉简一颤,里头已经灌入了够多的真元,所以它自个儿启动,有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赢明回来了。】 赢玉蓦地坐起身,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了十成十,他捏了捏手里的玉件,脸色阴沉问:【什么时候?】 【上午。】 赢玉站起来,走到一旁推开窗瞧了瞧,现在是下午,怎么也该过去了一两个时辰,就算赢明人在城外,提前告诉褚长扶,他是个蜗牛,爬也能爬到赢府。 不能让他回来。 都已经被送去玄天宗,那么远还千里迢迢跑回家,肯定是发现了褚长扶的好,捨不得,跟赢闵一样,想反悔抢他的新娘。 怎么可能叫他们如愿。 赢玉收了玉简,提着剑出门。 临跳窗前还有些恍惚,玩玉简上瘾,居然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一个上午和下午没了,再一个傍晚和深夜,明天他就要娶褚长扶了。 *** 赢明人到了衢州,反而不急着归家,在街上闲逛,看到熟悉的小贩,和两旁买卖的小玩意儿,只觉怀念。 中州和这边吃的用的,就连喝的酒都天差地别,他待不习惯,边走边买了些小东西,有甜点也有清酒。 一口甜点一口清酒,正美滋滋地享受着,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小声说话。 「他怎么也回来了?」 「前脚赢闵,后脚又回来个他,这赢家的人怎么搞得?」 「不会也后悔了吧?我听朋友说前几天瞧见赢闵醉酒后痛哭,说是不要拯救世界了,要褚长扶。」 「可惜了,现在是褚长扶不要他了。」 「话说回来,赢三公子那个天赋和修为,远远甩开了赢大公子和二公子,我要是个女子,我也选三公子。」 「三公子才是佳婿。」 「那大公子二公子怎么办?好可怜啊,未婚妻没了。」 「谁管他们啊,是他们自己先逃婚的,哪里可怜了,咦,二公子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酒都没拿,应该是听到消息跑回家了吧?」 「还没成亲,也许还来得及?」 *** 赢府的大门口,赢明刚传送过来便提了衣摆进去,想找赢玉问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那些是谣言还是如何? 赢玉明明那么痛恨褚长扶,怎么可能答应联姻。 他路程刚走了一半,肩上突然一疼,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 那一下太过突兀,加上行兇的人修为比他高了许多,他没有防备,一下子昏了过去,倒下前瞧见了鲜红的色泽和衣角。 赢玉站在他不远处,刚敲过人的长剑往腰间一插,半蹲下来,揪着赢明的衣襟,将人带去一个偏僻荒凉的院里藏着,等他成了亲再放出来。 *** 傍晚时分,褚长扶已经开始沐浴更衣,为结亲做准备,揽月在一旁伺候着。 上次被柳鄢弄晕后,没有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的记忆,只当自己不留神睡了一觉,或者什么时候受了伤,她没有留意,突然气血不稳晕了过去。 心大的少女一点都没有怀疑到别的上面去,依旧那么没心没肺,边给她整理头髮,边教她。 「小姐,三少爷好像爱喝酒哎,到时候您就这样,给他最烈最纯的神仙醉,一点水不掺的那种,几杯把他灌倒,彼时他醉醺醺的,浑身使不上劲,便如待宰的羔羊,还不是您想怎样就怎样?」 揽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得到了一条极品灵脉,声音里都带着兴奋,「三少爷这个修为,採补了起码跨个大境界,等您元婴期后,敢欺负您的人不就少了吗?」 「以前倒也罢了,现下是三少爷主动跟您联姻,还经常往咱们府上跑,看着很情愿呢,咱们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褚长扶:「……」 她摁了摁眉头,「你还是去玩吧,我自己可以。」 揽月瘪了瘪嘴,不肯,「我不说了嘛。」 她怕再絮叨小姐真的赶她,着实安分了一会儿,在浴堂里忙前忙后,不留神过去了不少时间。 抬头一看,天已经全黑,外头都开始放起了鞭炮。 成亲头一天要放鞭炮,是为驱邪的意思,那些阴暗里的东西怕响。 成亲时和前后放的更凶,全程都有噼里叭啦的动静。 褚长扶也听到了声音,从水里出来,擦干身上和头髮后,换上新衣,坐在梳妆檯前打扮。 想了想,将旧衣拿来,玉简到了手里一看,果然有消息,是赢玉发来的。 【我搞定了。】 第112页 褚长扶仔细回想自己的上一句话是什么,她讲赢明回来了,赢玉说他搞定了。 搞定了赢明吗? 【赢夫人安排的老婆婆催我,说是要沐浴更衣了。】 泡的是药浴,比寻常时间要久,一次一两个时辰左右,所以提前了许多。 她是,看来赢玉也是。 【我洗好了,衣裳也换好了,老婆婆说男子也要净面,她是不是戏弄我呀?我怎么没听说过?】 所谓净面,是成亲前将脸上的柔毛等等去掉,干干净净见新人。 男子也要吗?她没注意过,不过既然老婆婆安排,定然是有的。 【无量天尊,太疼了,我不想干了。】 褚长扶:「……」 她几乎能想像赢玉刻下这段话的时候,边退缩边挣扎,几个婆子都摁不住他。 如果赢夫人也在,肯定会劝他,女子都能忍受,没道理他不行云云。 他大概会反驳,比我跟一百个人打架还疼。 褚长扶想一想那个画面,嘴角不自觉勾起,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指头捏着玉简,不客气地回过去打击他的话。 *** 赢玉还在受着折磨,往日都是他自己束髮,随手一扎就好,今儿是老婆婆干的。 老婆婆说成了亲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成亲后的髮髻和之前也不一样,要全部绑到上面去。 这边有个习俗,头髮都束在上面,是有了妻子,代表守身如玉,一部分放下来是没成亲没对象的意思。 他定完亲后已经要改了,要不然这个身份和样貌,修为,会有很多人惦记他。 这些个规矩他都不懂,老婆婆一讲,他如醍醐灌顶,老老实实坐着,任由老婆婆上下。 老婆婆嘴上道理一套一套的,一口一个我扎了一辈子,有经验的很,实则手重的如同硬拉拖拽,疼的他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微微扭曲。 老婆婆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吧? 他抽着凉气,手还不忘握着玉简,刚要刻字,陈述老婆婆的罪行,手心内突然一亮,玉简颤动,褚长扶给他回了消息。 【你那边那么惨吗?那我还好,我们家现在我是最大的,我不愿意的话,没人敢动手,所以我不用净面。】 赢玉:「……」 敢情受罪的只有我一个。 第49章 马上大婚 了。 赢玉坐在新添的梳妆镜前, 白了身后的老婆婆一眼,这厮尽胡扯,还说什么成亲无论男女都必须净面, 是规矩也是习俗, 骗子。 褚长扶都不需要, 也就是说是可以拒绝的, 不弄也行, 老婆婆忽悠他。 老婆婆给他束好冠,搬着他的脑袋,叫他看镜子里, 「怎么样,比你自己髻的好看吧?」 赢玉挑了挑眉看向镜子, 这个倒是真的,罪没有白受,的确比他自己扎的好看,没有乱发,高了许多,将束髮的宝玉露了出来。 从前他缚, 有时候不小心扯到髮带会散, 这个髻的很紧,还插了根玉簪子,其它的倒是跟以前没甚区别。 那会儿是高马尾,现在也是,只是从前不懂,会留一部分不扎,少年人都是这样的,他有样学样, 现下所有头髮全都绑在上面。 沉甸甸的,一勾头,黑髮散乱,从后面跑到面前,有些挂在玉簪子上。 老婆婆连忙摁住他,不让他乱动,「刚刚还嫌婆子手重,整乱了还要重新弄,你不疼了?」 赢玉:「……」 老婆婆是他的克星。 大概是以前跟老嬷嬷交好,在另一家府上做事,得空后大老远来看过老嬷嬷几次,顺便也逗逗他,所以一点都不怕他。 还会跟他开玩笑,说他小时候多可爱,粉琢玉雕像年画里的娃娃,老嬷嬷经常跟她炫耀,别人家的小孩最少四五个月才能翻身,他两三个月就行,四五个月都能坐了。 俩人时不时还会玉简联繫,除了修炼外,讲得最多的也是他,会说话后叫的第一声不是老嬷嬷,是猫猫,把老嬷嬷气死。 会走路的时候老嬷嬷多激动,自己穿衣裳的时候老嬷嬷差点欣慰掉泪。 老嬷嬷说一辈子无儿无女,能把他养大,是真的不容易。 给他做着饭,不留神他不见了,头朝下掉进水缸里,再晚发现一会儿人就没了。 这边烧着锅,一个没注意,他拿起刀,要剁肉,实则手上没力气,刀不稳,对准的是他自己的指头,这一刀下去就算小指没掉,也是一道血口子。 好不容易两三岁,懂事的比别人早,知道刀啊水啊那些危险,不碰,但是开始习武,经常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还嫌不够,跟人三天小打,五天大斗。 老嬷嬷没少为他操心,一边心疼他,一边还不能阻止,因为男孩子迟早要见风雨,早和晚的事而已。她不能陪伴太久,不如叫他尽早接触,至少适应了往后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欺负。 总之非常不易才将他拉扯大。 老嬷嬷死后身为她的朋友,老婆婆其实来看过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他,要不要跟她走。 他不肯,扭执的要守着老嬷嬷留下的屋子,且信誓旦旦的告诉老婆婆,老嬷嬷给他留下了足够修炼到十六岁的资源和辟谷丹,还教了他许多独立生活的技巧,靠人不如靠已,他能自己照顾自己,叫老婆婆不要担心。 老婆婆不知是相信老嬷嬷,还是他,走后不久服侍的那家人举家搬去中州,她只得跟着。 第113页 离得太远,加上他运气不好,交流的玉简被抢,老婆婆与这边算是彻底断了联繫,前段时间她主人家在中州混不下去,回来了她才晓得他的近况。 长大了,还马上就要成亲。 老婆婆本来过来只是想在门口转转,碰碰运气能不能见面,冷不防听到院里有人匆匆走过,丫鬟跟赢夫人讲,他太拗,自己弄不好,也不让别人碰,屋里像打仗一样,僵了半天。 赢夫人很头疼,又没有办法,老婆婆干脆上门,简单说明来意后赢夫人像是遇到救星,连忙将她请进了屋。 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但老婆婆面容没变,他只觉熟悉,问了几句俩人聊上,许多过往一提,更觉亲切,所以老婆婆给他束腰,净面,梳髮髻,他没有反抗。 老婆婆以前肯定只服侍过女子,根本不知道男子这边的习俗,瞎往他身上套,刚消停下来,又开始了,「冠束好了,该敷粉了。」 赢玉:「……」 她果然什么都不懂,越来越离谱,哪有男子敷粉的? 赢玉站起来,不让她动,老婆婆去拉他,「一辈子只有一次,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怎么见新人?」 又是这句话,方才就是这个忽悠的他干了许多荒唐的事,还来。 赢夫人站在一边,刚还在伤感,儿子小时候过的太苦,好几次差点人就没了,又觉苦涩,儿子第一次翻身,走路,学说话她都错过,第一回 开口叫的也不是她。 不过都是她活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玉儿跟那老婆婆打打闹闹的反而叫她有些酸。 老婆婆也没见过他几次,对他的帮助更是少的可怜,玉儿能跟她毫无芥蒂的说笑,自己就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压下心里的不适,上前一步,笑着凑热闹,「玉儿啊,越好看,侄女不是越喜欢吗?」 赢玉不听,「你们又想哄我。」 他手一扬,将角落里的剑招过来,挂在腰间后一跃而起,跳上窗棂,有要离去的意思。 赢夫人一惊,「你去哪?」 赢玉没有隐瞒,「我去找褚长扶。」 言罢化为一道火红流星,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 褚家的主屋之一,褚长扶刚描了眉,整个褚家忽而一颤,才布好的阵法遭到重击,破了个大洞,随后有炙.热气息奔来。 她回头看时,赢玉已经连她房间的阵法都破了,还跟以往一样,有正门不走,跳窗户进来的。 一身的红衣,从头红到尾,往日里头是黑的,今儿中衣也是扎眼的朱色,明媚的色泽更衬得少年夺目,像最耀眼的太阳,叫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少年将手里开刃的剑塞回鞘内,几步走了过来,控诉道:「褚长扶,她们都欺负我。」 他指了指脸上,「不仅要给我净面,还要给我敷粉。」 褚长扶黛笔还拿在手里,「她们没说错啊,新婚之日新娘要净面敷粉,新郎也是,毕竟一辈子只有一次,双方都要最佳的状态才行。」 赢玉:「……」 他揉了揉后颈,神情有些困惑,「这样吗?」 仔细去看褚长扶,她脸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目光之中还有些认真,瞧着不像哄人。 「嗯。」褚长扶回答的心不亏,气也不虚,「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净面可以省却,敷粉却是必须的,遮掉瑕疵,以最完美的形态出现,如此才是尊重新娘和观礼的客人。」 赢玉:「……」 所以说不敷面还算不尊重新娘和客人? 这什么破规矩啊? 他心里有些不情不愿,又担心是真的,终究还是退让了一步,「那我回去?」 说罢挪了挪脚下,想走。 褚长扶叫住了他,「在我这里敷也行。」 赢玉脚步一顿,歪了脑袋看她,「可以吗?」 「嗯。」褚长扶主动道:「过来,我帮你敷。」 赢玉站在原地,盯着她瞧了许久,想找出和老婆婆赢夫人一样,忽悠他时悄悄翘起的嘴角和愉悦的神色。 从上往下瞄了一圈也没有寻到,应该不是欺骗。 他想了想,抬腿走过去。 褚长扶先是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板凳里,又侧过身子,面向着他,正好手里拿着黛笔,吹了吹上面散下来的薄碎,抬起一只手,食指朝他勾了勾。 赢玉看了那只手很长一段时间,半晌才往前挪一挪,自觉地将白净的下巴扬起,主动搁在褚长扶手心,正好在她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严实不漏的卡住。 第50章 上门迎亲 中…… 褚长扶收紧指头, 赢玉当即被迫将下巴抬的更高。 他也不挣扎,老老实实配合着,让他扬多高就多高, 怎么摆弄都行, 异常乖巧, 让人很难将他跟那个在宗门横行霸道的大魔王关联在一起。 见多了他桀骜不驯, 野和凶性的一面, 打死她也没想到,赢玉还可以这样。 初听到和赢玉定亲的时候,她是认真的, 当真觉得自己降服不了他,他也不可能来联姻。 因为太了解他, 也见过他太多不服管教,恣意厮杀的场面,谁都喊不住。每次参加那些大型歷练,旁人都是冲着宝贝去的,赢玉冲着人。 如果能畅快淋漓的打一场,宝贝是什么完全可以不顾, 无视宗门下的命令, 不去抢资源,如一条无法无天的恶龙,肆意穿梭在对手的队伍里。 第114页 打的对方怕他,惧他,然后手脚健全的平安归来,带着一身的血和戾气,没过瘾一样嘁了一声,道一句不过如此。 任谁也想不到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少年就是那个叫人只听名字就心生惧意的大魔王。 旁人不会知道少年在这具半身面前有多乖, 要不是亲眼所见,讲实话,她自己也不信。 褚长扶仔细端详这张脸,即便不打架,不杀人的时候,赢玉眼尾都挑着意气,眸中藏着兇狠,更何况去战斗的时候,那就是刚放出来的恶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魔王座下的板凳矮了不少,又微微倾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个姿势很自在,也很顺她,褚长扶从上往下,几乎将他整张脸一览无余。 屋里点了好几盏灯,明亮通透,更是连角角落落都不放过,看的清清楚楚。 赢玉本来长得就俊,脸上干净无瑕,又被剪了面,如今连细小的、淡黄色的乳毛都没了。 额角线清晰不少,以前是天生天养,野生的,从来没管过,连他的眉毛也是。 现下被修的整整齐齐,眉角还绞掉了一小撮,凹下去一块,很明显。 肯定是弄的时候嫌疼,往一旁躲了躲,老婆婆手快唰的一下剪掉了。 褚长扶先给他描眉,才十六岁的少年,脸嫩的跟豆腐一样,又白又水,根本不需要上粉,修一下瑕疵就好。 他的眉毛和他的人一样,生长的随意,褚长扶顺着线条描下去。 赢玉视线一直落在她手上,指了指笔问,「这是什么?」 褚长扶边动作,边回答,「黛石。」 被磨成长条形,所以也叫黛笔。 「描眉毛的?」赢玉想去一旁的镜子里瞧一瞧被画过后的效果,脸刚扭过去,已经被褚长扶搬回来。 「嗯。」褚长扶手很快,赢玉本身眉毛也又黑又密,不需要画太多,只浅浅收拾一下被剪坏的边角便是。 趁着还有时间,顺便用小刀给他将春黛修得细一些,弯一些,显得没那么凶神恶煞。 本来这个年纪的少年,打眼一瞧都是眉清目秀的,也就赢玉例外,怎么看怎么像个邪修。 跟玄天宗其他弟子站一块,都以为正道里头混进了一个魔道,每次往那一杵,身旁十米之内不见人。 正好趁着机会,把他从可止小儿夜啼的模样,修得和蔼可亲一些。 赢玉还不知道,可能瞧见了也不会有意见吧,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副半身信任到了极点。 叫她有一种感觉,对他做再过分的事,他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在意。 褚长扶这边眉毛弄好,换了一边,自己没动,让赢玉自个儿歪头,他听话的照做,一点成见都没有。 因为他太配合,不消片刻另一边也修好。褚长扶黛石和小刀丢回梳妆柜里,拿了胭脂出来,先沾在指腹上,再往赢玉唇上涂。 触手一片柔软,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微凉和湿意。 褚长扶从左边唇角划到右边,赢玉面上没有半点不适,甚至自然的张嘴,本意是方便她抹,结果露出了两侧尖尖地小白牙。 少年的唇色本就鲜红,被胭脂一擦,更显明艷,唇红齿又白,显眼地像正午的阳光,最夺目耀眼的时候。 今儿这身打扮和妆容,走出去怕是没人能压得了少年风采。 褚长扶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劝她,用了赢玉吧,採补他,欺负他,玩弄他。 因为这样的美色自己得不到,也不可能接触,只能寄希望于她,想靠她压倒赢玉,完成大家干不了的壮举。 用别人的话说,给女人争把气,将最不羁的野狼征服。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明确的表示自己做不到,现下发现大魔王好像没那么难以把控。 只要她想,就可以的感觉。 赢玉面对这具半身时太乖了,给了她这种错觉。 褚长扶给他涂好胭脂,示意他可以了,想干嘛干嘛去吧。 少年并不走,起身坐到她的床上,半躺下来,抱着枕头探出头,好奇地看她上妆。 褚长扶边涂胭脂边跟他聊天,「你说解决了赢明,怎么解决的?」 赢玉注意力都在她手上,那指头上的胭脂刚给他抹过,大概是想偷个懒,没有擦掉重新沾,直接涂在自己唇上。 那不就是间接的接吻了吗? 他扭了扭脑袋,看向别的地方,「我把他打晕了。」 赢明惦记褚长扶的家产,就算他不跟褚长扶成亲,也不可能叫赢明来。 他配不上褚长扶。 「哦。」褚长扶没什么特殊的感想。 能原谅赢玉私自送走她的未婚夫,是因为赢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没少帮她,加上里头有误会,赢玉担心赢明贪她家产,还想着自己顶上助她度过难关,是情有可原的,能谅解。 赢明不行,从前那么帮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各种怕事找藉口不来。 还曾跟旁人说,我才不傻呢,帮人家媳妇,又不是我的。 所以在他被说动跑去城门口的时候,已经被打上死刑,不可能原谅,虽然良心未泯,在最后关头反悔,但今日可以被人说动逃跑,明天也行,迟早会出事,不可靠,不如干脆放弃。 他被赢玉解决,说实话,褚长扶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115页 不用她来了。 床上的赢玉撑着下巴,张了张嘴,刚想问她会不会怪他自作主张,冷不防外头忽而传来『砰』的一声。 无数烟花升上空中,瞬间将屋子炸的一片光彩。 他挑了挑眉问:「怎么了?」 离得很近,是褚家放的烟花。 「成亲前要放炮仗和爆竹,驱邪,放得越多,那些邪物越不敢接近,也是为了告诉其他人,亲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以准备准备过来凑热闹了。」 赢玉眨眨眼,「还有这种习俗?」 他是真的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懂。 褚长扶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催促他,「你快回去吧,别误了时辰。」 赢玉支起上半身,从床上下来,「那我走了。」 「嗯。」褚长扶目送他。 几乎肉眼可见少年化为一道红光,跟来时一样,明明门是大开的,打死他也不走,就冲着窗户。 头先还要挥剑才能破开阵法,后来来来往往多了,已经能准确的找到弱点,勐地一撞,从结界内冲出去,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褚长扶稳坐在板凳里,继续给自己上妆,时间还早,不用急。 *** 清晨天还灰濛濛的,赢家已然忙做一团,都在为成亲做准备,新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 赢夫人穿得一身暗红,边招唿迎亲队伍,边焦急的等着,好在赢玉还没那么任性,叫她们候太久,在天边冒出一缕白光前赶回来。 赢夫人瞧见一抹朱红降下,落进院子里,连忙携着红绸过去,挂在刚站稳的少年胸前,并叮嘱他,待会儿行慢一些,多走几条大道,叫所有人都瞧瞧,赢家成亲。 鞭炮,烟花行一段路要放一次,饴糖和红包也要撒,成亲时男方父母不能跟去,只有他跟媒婆和玄天宗那位。 赢玉唯一一个朋友,昨儿她问过,愿不愿意当伴郎,那位起先面色有些古怪,后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两位玄天宗的圣子迎亲,排面那是没得说的。赢夫人怕赢玉不懂规矩,临到要走时还不忘提醒,「伏先生比你年长,又见多识广,待会儿要是有什么疑惑,问伏先生,伏先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赢玉蹙着眉顺着赢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张熟悉的、温文儒雅的脸。 伏裳难得没有一身的白,披了件红色的外衣,里头还是一样的,头上的髮带也换成了红色,骑着龙马,微抬下巴示意他,「走了,新郎官。」 赢玉:「……」 怎么就看他这么不爽呢。 他拧着秀气的眉问:「他怎么在这里?」 赢夫人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是你师兄,还是你唯一的朋友,不跟着去别人要说咱们家不懂待客,而且你没有伴郎,他正好合适。」 赢玉眼角微挑。 伴郎啊,这个他是知道的,就是打点事务干活的那个。 赢夫人一开始问过他,有没有人选,最好是朋友,信任的那个,他想了一圈竟没找着,偶尔脑海里会不自觉冒出伏裳的脸,使唤那厮出力,他还是很情愿的。 不过想着那厮不会肯,再加上赢闵的事缠身,一时忘记讲,伏裳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赢玉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几步走到一旁候着的龙马旁,跨步上马,骑行到伏裳身旁问:「你知不知道伴郎要做什么?」 伏裳瞥了他一眼,「知道,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喊住你,冲动的时候拉住你,不懂的时候提醒你。」 赢玉:「……」 他白了伏裳一眼,「你想太多了,你就是个打下手的,放鞭炮烟花,撒红包饴糖。」 伏裳这个倒是没跟他争,「也行。」 赢玉没想到他会答应,噎了一下,心里怪不得劲的。 伏裳已经拉了龙马,率先一步踏空而去。 赢玉不愿叫他喧宾夺主,很快跟着去,他一出发,身后浩浩荡荡吊着长长的队伍,丫鬟提着红灯笼和彩旗,小厮扛着大红的幡和喜牌,敲锣打鼓声不断,一片喜气洋洋。 附近修士为了讨个喜头,纷纷凑上前来,赢家撒出去的饴糖和果子里还掺杂着灵石和低阶法器,运气好捡到了能卖不少小钱钱。 在前方拦路也能得个小红包,赢家是大家族,捨得的很,一路跟一路有东西捡。 另一边的褚府也很热闹,褚家开门迎人,叫附近的亲朋好友和邻居过来观一箱箱的嫁妆。 赢家出了多少聘礼,褚家就有多少嫁妆,摆满了整个前院,叫来观礼的人咂舌,直道有钱,这根本不是高嫁,是平嫁啊。 所谓高嫁,是女方高攀男方,平嫁是两方持平,下嫁是男方高攀女方。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落魄成这样,已经配不上赢家,没成想这么多嫁妆,嫁入赢家绰绰有余。 很快又有人说,「就是可惜了,褚小姐天赋不够,要不然当真与赢三公子绝配。」 「褚小姐以前明明修炼很快的,太阴之体也是万中无一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就是,要是还跟从前一样,配赢三公子,好像也说得过去。」 「好可惜啊。」 其他人还想再多说两句,褚家侍女出来,一手一个木匣子撒饴糖和干果,里头自然也掺合了灵石与小法器,众人忙着抢东西,得了好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然不好意思再讲些闲话,纷纷讨巧的祝福。 第116页 大喜的日子,褚长扶不能出来迎客,一应招待人的活都是揽月依着她的意思做的,她虽人不在,但是神念一直拢在四周,那些话多的安静下来,她才又开始专心髻发,一边不忘告诉揽月。 【待会儿赢玉的队伍来了,多为难为难,该玩的玩,该闹的闹,压着时辰,不到点不放行知道吗?】 黄昏才开始正式举办婚礼,太早的话大家坐在赢家板凳上干瞪眼耗时间,会很尴尬。 不如多玩一会儿小游戏,这也是有个传统说法的,让新郎知道自己娶妻多不容易,以后才会重视云云。 揽月很兴奋,同样用神念回她,【放心吧小姐,这个我熟。】 褚长扶想起她那个性子,其实有些担心,会不会抱着什么坏心思,故意让赢玉喝酒,灌醉弄晕之类的。 她刚要劝揽月收敛些,别太过分,远处已然有些动静,噼里叭啦和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不一会儿便见一队迎亲的队伍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地从天上落了地,打头的不是赢玉又是谁? 赢玉似乎心情很好,方才还讲要让另外半身撒糖和放炮,转头自己放了起来,还主动抓了糖撒出去,最近他没少干这个,动作娴熟,碰到恭喜他的,他还回以礼待。 客客气气将该尽的客道做到,该干的也干完,少年一身嫣红,意气风发至威风凛凛地龙马背上下来,几步上了台阶,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问堵着的揽月,「你们家小姐呢?」 揽月叉着腰,小脑袋晃了晃,一大堆的坏主意刚要出口,赢玉斜了她一眼,常年打架见血的人目光凌厉如刀,含着无尽戾气,初一正面碰上便叫小姑娘一下子噤声。 她身子抖了抖,脚底下也不自觉朝后退了退,让出一条路来,「在……在里面。」 褚长扶:「……」 就是个嘴上厉害的,实际上怂的一批,往日那些挑唆她干这干那的主意,都是过过嘴瘾罢了,一到要用到时,胆子小的宛如家养的小兔子,太没用了点儿。 第51章 会吧会吧 哈哈哈哈 褚长扶恨铁不成钢地用神念传音过去, 【方才怎么保证的?最少也要玩三个小游戏。】 成亲前设定好的,有几个小关卡,比如闯阵法, 比武, 亮一亮剑术等等, 太难的没敢上, 怕赢玉卡着半天进不了门。 通常还会有别人起闹, 刁难新郎,卖弄文采,舞文弄墨那些, 他要实在不行,伏裳可以作弊帮他, 倒也无所谓。 拦门这关主要验男方的才华,一来显出女方眼光不错,男方是个贤婿。第二也是为了两边人互相熟悉,就是个打闹接触的过程。 一般由褚家儿女领着,大家一起添油加醋,如今褚家只剩下她一个, 新娘子成亲当天还事事亲力亲为自己上阵为难新郎不像话, 也没几个德高望重的亲人,决裂的差不多,这个活只得靠揽月。 揽月苦着脸回她,【小姐,我不敢。】 褚长扶没有客气的趁机打击她,【平时不是挺能的吗?这会儿怎么不敢了?】 揽月瘪了瘪嘴,【小姐,我就只有贼心, 没有贼胆。】 褚长扶:「……」 她承认的还蛮干脆,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怕,就管好自己,以后莫要再乱说话。】 揽月了解,【放心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她以前也就只敢没人的时候当着小姐的面这么一说而已,小姐不在,她一个人,再给她安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 没这么近距离瞧过赢玉之前,也觉得应该不难,她能搞定,今儿面对面站着,那股子排山倒海的气势,叫她腿都直打哆嗦,本能的感觉,今儿的赢玉跟往常的不一样。 又或者说她平时跟在小姐身侧,瞧见的赢玉不是这样的,至少眼神没这么锐力,周身气势也没这么强。 记得每次少年眼睛都亮亮的,偶尔还会弯成两道月牙,叫她一直觉得少年其实没别人说的那么可怕,这还是第一次瞧见不一样的赢玉。 不对劲啊,是她感觉错了?还是赢玉的问题? 赢玉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想的,抬脚就想进去。 揽月不敢拦他,其他邻居和凑热闹的一哄而上,想站出来,趁着难得的机会,刁难刁难这个传说中的开元大陆第一天才。 这么喜庆的日子,少年肯定不会跟他们计较。 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刚露出头,便被赢玉手握在剑上的动作吓的,又纷纷后退一步,躲在门口,还将半开未开的门完全打开,狗腿似的放众人进来。 拦门什么的没有小命重要。 邻居和看热闹的也靠不住,褚长扶只好联繫伏裳。 两个半身心意相通,可共享听觉,嗅觉,触觉,视觉等等,也能在心中沟通对方,只一提,便听那边伏裳说话,「吓唬来祝福的人会不幸福的。」 赢玉一愣,刚悄悄扬起的嘴角瞬间收敛下来,不善地看向伏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伏裳站在他身侧,「众志成城,得到众人的祝福能幸福,得不到自然会不幸。」 她劝道:「大家都是褚长扶的邻居和亲朋好友,受褚家邀请才来的,跟你打闹说明本心里认可你,是真诚实意想成全你们,你恫吓他们,要是叫褚长扶知道了,你猜她会不会生气?」 倒没那么严重,因为赢玉其实也是在跟众人嬉戏,坏心眼地吓一吓大家,想看那些人的反应,只不过被他来这么一出,大家都不敢了而已。 第117页 时间还太早,现在就走时辰不对,只能哄一哄赢玉了。 赢玉一噎,手本能的捏紧了剑柄,不太服气,又怕真得不到祝福,想了想,松了指头,将手垂在一旁,掩在袖子下,不满道:「这样总行了吧?」 果然只要有『褚长扶』三个字,就能制服他。 「还不成,」伏裳趁热打铁,「要陪大家玩开心了,得到大家诚恳的祝愿才可以。」 赢玉:「……」 这傢伙是故意的吧? 他抿紧了唇,表情严肃。 伏裳一看他那个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七八成考虑着突然出手,干掉她的机率有几成? 很早之前就看她不顺眼,只要她掺合的事,赢玉肯定唱反调,可让他逮着机会,俩人离得这么近。 伏裳提醒他:「想想褚长扶……」 赢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伏裳提褚长扶的次数很多,回回都在关键时刻。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弱点貌似被发现,还被拿捏住。 就像蛇被打了七寸一样,叫他整个人蔫了蔫,由内到外散发着郁闷的气息。 伏裳太狡诈了。 *** 褚府深处的一间屋子里,褚长扶坐在梳妆檯前,还在不紧不慢地挽发,外头赢玉开始跟人比射箭,没听说过他射箭,以为会是他的弱项,另一人信誓旦旦说要胜过他。 赢了他就是赢了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云云。 依着约定,双方都不能使用法术和真元,全靠技巧,一共十箭,越来越远,谁射中靶心的次数多谁赢。 明艷的少年勾着唇,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来,长臂展开,白净的下巴高高一扬,唰的一声箭羽飞去,正中靶心。 少年确实不修箭术,但天生就是战斗狂魔的人在这方面一通百通,毫不费劲击败了对方,取得头拔。 在褚长扶的意料之中,还小的时候教的所有功法和武技,只要施展一次,赢玉铁定能记住,且举一反三。 射箭根本难不住他。 褚长扶开始插簪子时,那边已经到了第二关,是跟褚家有生意往来的公子哥们,要踢蹴鞠,是一种民间的游戏,赢玉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就是故意的,想赢他。 然而没听过,不代表不能现学,赢玉在玩上面天赋也很高,只片刻而已,已然掌握技巧和规矩,恣意穿梭在草坪上。 一抹嫣红的身影亮眼又招摇。才十六岁正是好玩年纪的人,方才还不愿意、吓唬堵门的、只想快点接亲,这会儿兴致勃勃,瞧着都不愿意结束似的。 不过少年心中还是有些分寸的,及时停下来,到了第三关。 是酒局,谁喝得多谁赢,本来这个赢玉应该没有优势,才沾酒多久,跟人家几百年的老酒虫不能比,然而那人好死不死挑中了神仙醉。 少年虽然喝酒的时间短,但是一来碰的就是最烈的神仙醉,日日泡在酒罐子里。有一次嫌一小壶一小壶的上不过瘾,潜伏进酒窖里,喝了好几罈子,感觉差不多了丢下灵石想走,吧唧一下醉倒了。 载进酿酒的大缸里,不知是人酿酒,还是酒酿人,就这么泡了几天,后来被发现时还吓了人家一跳。 因为身份特殊,也没人敢动他,最后发了消息到主玉简上,褚长扶告诉他们不用管,酒醒了自己就起来赔钱了。 赢玉这点还是好的,该承担的责任不会跑,虽偷摸着进来,但留影石上显示的清清楚楚,喝多少给多少灵石,一点没错。 说起来他都醉成那样了还能记得喝了多少给多少,一点没多掏,真不愧是抠门鬼啊。 再怎样涉及到灵石都清醒了。 当然在打架面前,灵石也只能排第二,不打架的时候灵石就是第一。 那回褚长扶明着赶走了众人,实则并非完全不顾赢玉,用任意门跨越进酒窖,捡了个醉醺醺,泡的湿淋淋浑身泛着酒香的少年。 将少年搁进楼上的客房里就走,少年马虎,大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自己回来的吧? 练了几个月的酒,又是最擅长的神仙醉,不出意外胜利的人是赢玉。 虽然赢了,但走来的脚步轻浮,看着被灌了不少酒。 三关过去,还有人要比其它的,少年摇了摇头,不肯,脚下坚定且固执的朝这边走来。 他们玩玩闹闹,一局又一局,早就过了巳时,现下是未时。 这么久,褚长扶也早就收拾好,左右闲着没事干,一边拿了本书看,一边神念笼罩在外头,瞧少年一关一关过关卡。 也挺有意思的,看到了不一样的赢玉,更拽也更傲。 褚长扶放下书,离老远便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动静,赢玉被人拥护着,众星捧月一般行在廊下。 砰! 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一股子浓香浓香的酒气登时铺面而来,赢玉怕是有些醉了,又想从窗户进,经人提醒才下来,绕了些路,正儿八经走的门。 站在门口时愣了许久,被人推搡着进屋的。 褚长扶没嫌弃他一身的酒气,和醉酒后略显迟钝的表现,主动从寝屋走出来,撩开垂下来的红色珠帘,挂在一旁的凤簪子上,伸出手,要赢玉拉着她。 少年不知是紧张还是如何,莫名不复方才的意气风发和桀骜不驯,自信与从容也掉了不是一星半点,乖乖地照做,听话的从大红衣袖下举起手。 第118页 指头刚碰上她的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惹得外头闹笑一片,第二次才顺利牵上。 俩人就这样手拉手,一併出了门,两旁看热闹的登时紧紧跟着,不时有人羡艷的说。 「新娘子真漂亮。」 另一人与他争,「新郎才是真绝色。」 「都好看,不谈天赋和旁的,单这么一瞧,还真挺般配的。」 「郎才女貌啊。」 「褚小姐倒也罢了,听说一早接触生意上的事,进退有度,八面玲珑,原以为新郎今年不过十六岁,必然有些不足,没成想关关叫他风轻云淡过了。」 褚长扶在心里补充。 那是因为没考他吟诗作对,舞文弄墨。一开始有这项的,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司徒家那次欺负他没学识,被他一顿狠狠教训,给众人留下严重的阴影,没敢,总之略了过去,导致一个都没难住少年。 原本想着他不行让伏裳来,趁着机会拉近拉近两者僵硬的关系,也泡了汤,完全没用上,就那么顺利无比的接了亲。 褚长扶由赢玉扶着,坐上龙马拉的喜轿里,人还有些恍惚。 好快啊,不知不觉都成亲了。 她定了定神,透过薄薄一层红纱朝外看去,赢玉不知何时又恢復成在褚府玩游戏时的模样。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时刻高仰着下巴,高傲又轻狂,和刚刚在房间时完全不一样。 她后知后觉有些反应过来,赢玉似乎还跟以前一样,从来没变过,只认她,就像小时候认老嬷嬷。 谁都使唤不动他,只有老嬷嬷可以。 老嬷嬷死后赢玉就只在她面前收敛所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露出柔软的肚皮给她看。 如果她想摸的话,怕也愿意给。 对她信任到了极点,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哪怕有些不太合理,比如柳鄢那次,打着衣着整洁的名义叫他一个男子,连脖颈和手臂都不能漏,他也照做了,就从来没怀疑过有问题,因为太过相信,导致他经常被骗。 可怜的少年啊,信错人了。 褚长扶心中不禁有些同情他,不经意间与赢玉视线对上,几乎肉眼可见阳光下浑身泛着玉质光芒的少年避了避,刚剪过面的白皙脸庞对着别处,像是在闹别扭。 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两息之后,少年可能觉得自己没做错过什么,又正面看了过来。 眼眸炯炯有神,黑白分明,瞳子很亮很亮,叫她莫名有一种看到狼崽的感觉。 还没完全成年的幼崽眼神干净清明,不含半点杂质,就那么静静地瞅着她,少了几分傲气,多了些认真,看着看着忽而伸手掀开帘子,要跟她挤一个花轿。 褚长扶:「……」 旁人劝他说不行,少年不依,「她能坐得,为何我就不行,我也要坐。」 看来真的喝太多了,连新娘子的花轿都要抢。 「没有这个规矩啊,新郎哪能坐花轿啊。」一位老者愁道。 赢玉根本不听,「我就要坐。」 说罢手握在剑上,一脸谁敢阻止我试试看的模样。 大家本来就怕他,喝多了更担心他没了理智,全凭一腔热血做事,冲动之下砍伤几个人,惨的是他们,也不想惹事,于是纷纷噤声。 只零星一些声音还在数落他。 「哪有这样的。」 「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说出这种话?」 「太胡闹了。」 褚长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让他进来吧。」 她本身就不是个爱守礼的人,外人面前都是假象,实际上在家里怎么随意怎么来,更何况成亲前说不能见面俩人都见了,还在乎这点。 比起这事,她更好奇赢玉酒醒后的反应。 发现自己大婚之日抢新娘的花轿,赢玉事后的脸色肯定会很精彩吧? 第52章 错过什么 啊。 少年得到许可后, 不客气的攀了上来,掀开帘子,带着一身的酒香, 和属于太阳的焦灼与干燥, 瞬间让轿子里侵了抹热浪。 褚长扶拍了拍身旁, 示意他坐下。 少年仅迟疑片刻, 便握着腰间的剑, 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先是一只手撑在床边,慢慢地身子倾下, 轻轻地偎在她身旁。 轿子看着不大,实际上里头另有空间, 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完全站起来,还有余地,也挺宽的,整体更像个狭窄的小房间。 最尽头是个贴边的小床,褚长扶就坐于沿上,赢玉也在。个头太高, 垂下来的大红帘子和上面的嫣红流苏正好挂在他头上, 像戴了什么装饰的物件,给少年添了些艷丽。 少年动了动,那流苏跟着晃荡,摇曳着好看的弧度,少年嫌烦,且不会欣赏,粗鲁地挥去一边。 只是赶苍蝇似的那么一下,很快帘子和流苏在空中摇盪一圈后又垂了下来, 继续挂在他头上。 少年有些不耐烦,手握在布帘上,瞧着想将其整个拽下来。 褚长扶无奈的阻止他,「我来吧。」 她起身,把松松绑了下面的帘子拆开,又卷了卷,让吊着流苏的那面朝里,最后将所有大红布料紧紧拉到一旁的床柱上,重新缚住,这次位置比赢玉脑袋高,所以不会再碰着他。 一面绷紧了那么多,另一面不弄好像说不过去,褚长扶又去自己那边理松松垮垮的红帘,边动作边看向床上的人。 第119页 赢玉似乎有些拘谨,一动也不动,保持着刚坐下时的姿势,两只手撑在沿边,低垂着眉眼,脸扭向其它地方,又拧巴,又矜持。 褚长扶颇觉好笑,「放松点,我不吃人。」 赢玉:「……」 这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能明显感觉少年手脚微微松懈了些。 可能想告诉她,自己没有紧张,还侧了侧身子,随意地将床头的枕头拉出来,就那么伏下脑袋,抱着软枕看她系床帘。 个子委实太高,大长腿交折着,委屈地挂在床沿边,两边有木棂挡住,显得床短了不少,搁不下他一双挺直的腿。 白净的下巴垫在手背上,算半趴着,目光从始至终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喝的太多,反应有些迟钝,只一双眼亮的惊人,里头黑黝黝的瞳子跟着她来迴转动。 她到窗口叮嘱外面的人,可以走了,赢玉视线落来,她走回来,赢玉也跟着,眼神透亮。 褚长扶摆摆手,示意他躺里面一些,给她留些位置。 赢玉身子一倒,正面仰卧在床上,两只修长手臂一摊,挺尸一样。 褚长扶坐到床边,面向着他,一只手撑在棉被上,微倾身子靠近他,观察他的反应。 唿出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酒香,耳朵尖也红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烫的。 他喝酒不上脸,醉不醉都是那样,但是这表现明显是有些醉意的。 褚长扶刚要收回手,大概是喜欢她微凉的体温,赢玉被触碰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还上前一些,将额头更紧的贴着她,小幅度的蹭了蹭。 褚长扶想了想,手继续搁着,还运转了体内真元,从接触的地方,灌进去太阴之气,叫他神台清亮,保持明朗。 赢玉眨了眨眼,酒劲多少下去了些,人瞧着也灵活不少。 她又输入不少阴凉之气,赢玉很喜欢,舒服地眯了眯眼,眼皮子瞧着越发沉重似的,缓慢地扇了又扇,没多久竟然这么睡着了。 褚长扶神念朝外观去,才行了短短的一段路,待会儿还要绕整个衢州一圈,告诉众人赢、褚两家联姻,最少也要一个多时辰,行的慢,因为黄昏才成亲,时间很多,用不着着急。 叫他睡吧。 上午被人为难了半天,又是踢蹴鞠,又是灌酒的,折腾了许久,睡个一时半会儿等会儿更清醒。 她自己坐在一旁,一边给赢玉输入太阴之气,助他炼化体内的酒气和灵气,一边拿了本书看。 不是话本,是天一尊者写的游歷经验,她想知道天一尊者是什么时候起的反叛想法,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书观了一半也没有线索,他看起来很正常,是个胸有浩然正气的修士。 褚长扶继续翻,本来这个活是伏裳要做的,伏裳在外面忙着,不得空,她看是一样的。 俩人心意相通,能共享视觉和记忆,她瞧完传给伏裳,相当于伏裳在看。 小时候经常用这个法子作弊,自己习不完的东西,让另外半身也学,两个半身一人看一半,最后合在一起就是个整体。 褚长扶整本书翻完,刚收拾收拾,被龙马拉着的花轿突然一停,媒婆尖利的声音响起,「到地方了,赢公子,该下来请新娘了。」 依着习俗,是新郎将新娘花心思哄下来,比如塞红包之类的,赢玉倒是好,自己跑去花轿里睡大觉,坏了规矩,叫媒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晓得犹豫多久才能憋出这句话吧? 说的还小心翼翼,像做贼一样。 褚长扶拍了拍赢玉的胳膊,赢玉似是有所感应,抬起一只手,手心向下,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到了。」媒婆声音太小,他没听到,褚长扶又讲了一次,「你要先下去,然后请我下去。」 这样说貌似有些奇怪,褚长扶作了罢,「算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她不在乎那些虚礼,也不需要赢玉拿宝贝哄她,不如干脆一点。 褚长扶站起身,刚要走,赢玉朝她伸出手。 他人还躺在床上,这是要她拉着起来的意思。 褚长扶没有拒绝,使了些劲,拽着他的手,用力一拉,赢玉挺直身子就想站起,门棂容不得他这么放肆,砰的一声撞到脑袋。 他炼体,肉.身强悍,门棂差点被他撞掉,自己倒是没事,不过人勾头出来时,额头正中还是红了一点点。 少年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疼都不喊一声,抬手敷衍的揉了揉,很快抛于脑后,先她一步下去,站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余晖下,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要拉她下来。 刚刚的随口一言,少年放在了心上,虽没有小礼物,不过是她没要的原因,她要是想,赢玉会准备的。 褚长扶不缺这点小东西,所以没有半点扭捏,直接将手搁在少年带着体温的手心,由他牵着下了马车,俩人并肩而行,迎着众人或期待,或兴奋,或平静或嫉妒的眼神,稳稳朝赢家深处走去。 赢夫人和赢家主早就等着,在前面领着他们去了赢家的高堂。 先认了认赢家的列祖列宗,挨个给前辈们上香,又看了族谱,读了家规,行过诸多礼节后才开始正式举办婚礼。 褚长扶抬头瞧了瞧,天上火红一片,时间卡的正正好,是黄昏。 婚礼婚礼,其实是昏礼的意思,黄昏是阴阳交替之时,男女成亲是阴阳结合,受上天祝福,所以要卡着点,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第120页 褚长扶又低垂下眸子看了看一旁的赢玉,成亲前这么多礼节和规矩,一套又一套,她都有些不耐烦,少年居然还能老老实实站着,脸色看着还行。 点过唇,又修了眉,少年在夕阳下看着唇红齿白,干净的如同年画里的仙人,引得无数人称赞和侧目。 人站在高堂之下,外人不能进来,离老远都能听到外面的人夸他,少年太过出色了。 她立于少年一旁,手握住红绸,另一边是挺着俊秀脸庞的赢玉,也紧紧攥着绸缎。 司礼突然高喊一声,「请新娘新郎行至昊天之下。」 褚长扶依言朝外走,赢玉跟她一样,俩人站在四方空心的院子里,头上就是昊天才停下。 司礼继续喊:「一拜天地!」 这是必须要走的过程,褚长扶没有意见,深鞠一躬行礼,没有跪,因为一旁的赢玉不跪。 他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列祖列宗也不跪父母,她总不能一个人跪吧,夫唱妇随只好跟着。 好在赢夫人赢家主不在意,要不然一进门就得罪光了。 倒也能理解赢玉,不跪天地,是心中没有天地的意思,亦或者说,他迟早要超过这片天地,去更广阔的地方,这片天地在他心里算个屁。 不跪列祖列宗和父母,是因为父母和家族先不认他,弃他于不顾,现在做的这些和他曾经受过的苦难根本不能并做一谈,所以现在的赢夫人和赢家主,还不足以他跪。 什么时候能接受,要看赢玉心中的怨气什么时候能消。 赢夫人和赢家主自知有愧于他,也不勉强,她是赢玉的夫人,当然也不会为难,总之就这么自然而然行的鞠礼。 「二拜高堂!」 俩人刚起身,司礼便接着道。 声音悠长嘹亮,远在其他地方观礼的几乎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听着。 姜家的那桌上,因为是近亲,来的人很多,单独一个桌子,此时坐满了人,姜和跟赢闵也在,俩人罩在黑色斗篷里,明显地不想让人认出身份,偷偷来的。 虽瞒不过赢夫人和赢家主,也代表了他们的态度,不想惹事,只是来吃喜酒的。 姜和坐在赢闵身侧,明显的感觉身旁之人情绪有些低落,嘴里念念有词,「她真的成亲了……」 「怎么可能……」 「她明明那么喜欢我……」 他突然有些恍惚,褚长扶真的喜欢他吗? 每次遇险的时候给她发玉简,她都会来,修炼上所需,她也会尽力帮忙,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绝对是喜欢的啊。 「她为什么……就那么毫无芥蒂的成亲了?」 为什么没有想想他,等等他。 「还对赢玉那么好……」 赢玉脖间有牙印,耳朵上也是,他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了。 少年根本没有掩盖,大大咧咧显着,仿佛就是为了给他们看的,还曾多次高仰起下巴,露出喉结处十分显眼的痕迹,明晃晃叫他们瞅。 只是那时候没有想到会是褚长扶留的。 赢玉的性子如何,他多少还是了解的,那个桀骜不驯,难以接近的人不可能随便叫人在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咬下痕迹。 也许是得到的太少,所以有人对他好,他就认那人。 褚长扶恰好是一个,事后他琢磨着,只可能是褚长扶留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赢玉对她一点都不排斥。 俩人站在高堂之下,一身的红刺眼非常。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就这样了? *** 院落东方的一处角落里,也有个人想不通。 赢明是被敲锣打鼓的动静吵醒的,实在太吵了,一直噼里叭啦,叫他昏都昏的不安生,突然就烦躁地睁了俩眼。 追随着声响出去一看,褚长扶和赢玉正在举办婚事。他靠在墙上,如何都想不明白。 怎么回事? 赢玉不是不愿意吗? 看着根本不像,褚长扶先行一步时,拉一拉红绸,赢玉便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面上瞧着欢喜的很,哪里有半天讨厌人家的意思。 赢明望着俩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赢玉劝走他,根本不是厌恶褚长扶,想成全他,和报復父母,单纯是喜欢褚长扶。 只有两个人都逃婚了,亲事才能落到他头上,褚长扶就是他的新娘了。 他想要褚长扶。 曾经口中那个高不可攀,倾慕温文尔雅公子不爱他的无瑕月光,是褚长扶。 赢明搓了搓脸,像做梦一样,人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心中隐隐也有点酸意。 连开元大陆第一天才都挖空心思想娶的人,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他那会儿还有些不满,只看中了她的钱,想着以后成了亲,娶个十个八个小妾气死她。 临到要逃婚时,才发现心里那隐藏的极深的不舍和爱慕。 他可能是喜欢褚长扶的,只是发现的太晚,没有早一点注意到她的好。 她是个漂亮,温柔,善良的人,从前在所有人说他天赋不行,他找爹娘要提升资质的草药,爹娘嫌贵都没肯,只跟她随口一提,她便扣押下拍卖行的物件送给了他。 说实话,赢明有些后悔了。 他究竟都错过了什么啊。 第53章 发生意外 李夫人。 赢家的高堂之下, 一对新人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刚要行礼,头顶忽而响起『砰』的一声, 很大很大的动静, 像是赢家的护宅阵法被攻击。 第121页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 果然瞧见头顶亮起一个巨大的屏障, 将整个赢家罩在下面。 平时这种大型阵法是不显的, 因为太浪费灵石,没人动它的时候,它会呈现『虚无』的状态, 暗暗护着底下的人和物,消耗也是最低的。 一旦被人攻击, 阵法激发,依着攻击之人的修为调整,金丹期出手,阵法是魂器级别,元婴期出手,阵法是道器级别, 始终只比袭击者修为高了一个大阶而已, 也够用了,应付突然而然的灾难绰绰有余。 现下赢家的护族阵法不仅显了出来,说明确确实实有人进犯,那人修为还不低,禁制完全激活,上头纵横着火和雷电的力量,交错盘旋,酝酿着浑厚的力量, 朝空中那人回击。 轰! 火与雷电和天上另一股磅礴的力量碰撞,阵法竟叫那人打出个洞,一道暗色身影从破口的地方飞快闪身而来,稳稳盘旋在众人头顶。 「褚长扶,你好狠的心,我儿才将将百岁罢了,你怎么下得去手,还我儿命来!」 那人赤手朝下抓去,空中登时一道庞大的虚影显现,恐怖的威压和力量重重一压,冲着褚长扶拍去。 赢玉本能拦在褚长扶身前,手握在剑上,刚要出手,褚长扶喊住他,「今儿天大地大,也没有婚事重要,先将亲成了,李夫人自有人管。」 无论是赢家,还是伏裳,亦或者之前借柳家主被骗收买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坐看她被袭击。 她现在是赢家的儿媳,那些人的摇钱树,她死了或者伤了,事情都不好善了。 褚长扶又转头对着司礼说话:「不要怕,该怎样就怎样,做你该做的。」 说罢自己率先抬手,低头,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赢玉无法,只得松开握剑的手跟着,心思已经不在,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天上。 褚长扶没说错,那道虚影被一道属于镜子的宝光和一条闪着耀眼光芒的鞭子拦住,连点威压都没有透过来。 然而那面镜子和鞭子只坚持了不到几息罢了,便齐齐被空中加重力道的虚影震飞。 爪样的浩瀚虚影继续抓来,还未到达近前,威压先至。 轰隆一声,众人衣袖纷飞,房屋摇摇欲坠,有要倒塌的意思,瓦片才刚掉了几片,整个院里和房屋上头忽而亮起一道银光,伏裳飞身而起,落在屋檐一角的尖尖上,挡下了汹涌的攻击。 李夫人大吼:「让开!」 她又是一击攻来,伏裳长袖挥去,白袍之下剑气涌动,唰唰而去,绞碎了迎面过来的攻击。 李夫人两次袭击都无效,捂着脑袋,几近崩溃,「你是谁?为何阻我?」 伏裳还未回答,底下已经有人先声道了出来。 「那是玄天宗的圣子啊,李夫人真勇,一举得罪了两个圣子,真是不要命了。」 另一个人反驳他,「你没听李夫人讲吗?为儿子报仇呢。」 「哪个儿子,被她逼死的那个亲儿子吗?」 李夫人几十年前将真少爷和假少爷一起养,结果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假少爷也跟她离了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衢州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她大儿子吧,」李夫人有两个儿子,先生的大儿子,被抱走的是小儿子,「听说李煜魂灯灭了,李夫人怕是查到了什么,找上门了。」 另一人恍然大悟,「我就说最近怎么回事,没瞧见李煜,平时就那厮最骚包,到处跑,一段时间没看见他,还有些想。」 「话说回来,李夫人可真够可怜的,前后丧子啊,几十年前被真假少爷闹的,人都有些疯了,整日缩在偏院吃斋念佛,说是要给二儿子积德,已经许久不问世事,这才过去多久,大儿子又没了。」 「可不是么,说也奇怪,李夫人都这样了,修为竟然比原先进展还快,从前不过元婴巅峰罢了,几十年没见,居然都化神初期了。」 元婴巅峰后面是半步化神和化神期,之后才是初期,一口气三阶。 「厉害啊,疯一把竟将修为给提上去了,搞的我也想疯一疯了。」 有人骂他,「积点德吧,人家死了两个儿子,走了一个假儿子,已经够惨了,还往人心口捅刀。」 方才说羡慕的那个嗨嗨一笑,没敢回话了。 经过他们几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解说,众人终于有些明白,李夫人为何而来。 赢夫人上前一步,「李夫人,你儿魂灯灭了,生死不明你着急我们都能理解,只是你平白无故上门,一口一个我赢家儿媳杀了你儿,有何证据?若是口说无凭,今日便要算一算这笔帐了。」 李夫人确实厉害,原来与她同级,几十年不问世事,出来竟已化神初期,不过她这边也不是好欺负的,夫妻俩都是半步化神,且困在这里许久,基根扎实,合力的话四捨五入就是化神期,只差了一个小阶而已。 之所以方才被李夫人击退,并非实力相差太大,是猝不及防而已。 李夫人来势汹汹,攻来的速度又快又急,冲着褚长扶去的,离褚长扶最近的是赢玉,结果被褚长扶喊住,没有回击,俩人匆匆补上,已然落了下风,又要护着底下的人,这才不及几分。 再重新来,夫妻俩就算不是对手,李夫人也别想好过。 说实话,她对李夫人还是有怨的,就因为这厮太傻,将真少爷和假少爷一起养,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吓得夫妻俩怀疑儿子不是亲生的之后,怕养在身边有了感情,步入李夫人的后尘,也是为了给『真儿子』腾位,不让『假儿子』侵占『真儿子』的一丝一毫,引起『真儿子』不满。 第122页 还为了钓出那个换子的人。 如果发现自己『亲儿子』在受苦,母子连心,那个替换的人说不得会心疼,来交换自己的『真儿子。』 因着种种原因才弄走赢玉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李夫人的前车之鑑太过惨重,吓到他们了,这才酿成大错。 所以怨她没毛病。 「就是啊,」她这一开口,登时有人附和,「破坏人家的亲事,不拿出个说法来,李夫人,今日你怕是走不了了。」 如果是平时,还不会有这么多人为他们出头,即将要靠赢家联盟攻打大赝乡得好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才帮忙的。 「就说怎么有勇气胡闹呢,原来都化神初期了,是不是以为化神初期所向披靡,能拿捏赢家了?没想到吧,才一露头就被玄天宗圣子摁死了。」 李夫人怨恨地看着说风凉话的人,「玄天宗的圣子能一直待在衢州?一直护着你们吗?」 那说话的人当即一噎,噤声了,不敢再乱讲话。 就算想讨好玄天宗圣子,也要考虑一下李夫人的修为,化神初期,只要不碰上散修联盟,在衢州几乎可以横着走。 散修联盟不是衢州地界的,它处在好几个州之间,只要给钱,什么都好商量,基本不管事,所以李夫人的确可以在衢州肆意妄为。 也难怪她什么都不怕,直闯赢家,估计不知道玄天宗圣子在吧? 说起来就算玄天宗圣子不在,她也未免太放肆了些,完全不把玄天宗另一个圣子放在眼里啊。 怕是许多年没有出世,不晓得这位圣子的厉害吧? 他朝高堂之下看去,那穿着喜服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拉了拉衣口,眉目之间皆是躁意,还不得不依着规矩办事。 司礼怕得要死,哆哆嗦嗦道:「夫……夫妻对拜。」 已没了刚刚的气势。 赢玉脚下微转,正面对着褚长扶,深深弯腰行礼,待起身时,用眼神示意褚长扶,礼行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褚长扶接收到他的小眼神,心中颇觉好笑。 明明想走可以直接离开的,还用得着问她吗? 她没答,扭头看了看天上的李夫人,李煜是她杀的,不仅是李煜,还有许多世家子弟,都死在她手里。 褚家败了之后,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对褚家下手的人很多很多,不仅有小门派和流氓地痞,还有些世家子弟,所谋甚大。 又想採补她的太阴之体,又想得她褚家所有家业和天材地宝。 大多如李煜之辈一般,觉得她已经配不上他们,只够陪他们玩玩的。 那就玩玩呗,玩死了也是他们活该。 为他们报仇和养出这种混帐东西的人,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因那些该死的人而想杀她,那死在她手里,自然也是活该。 所以褚长扶仅思虑片刻,便点了点头,「去吧。」 正好让赢玉这把利器亮一亮相。 大概是在衢州出手的次数太少,应付的还都是小杂鱼,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唯一一次是上回在柳家凭实力抵抗龙骨,人家不知道,怕是以为靠的是师父们给的宝贝,竟没人识得大魔王的威名。 先是柳鄢敢当着他的面欺负她,又对他下药,现在还有李夫人于他成亲的时候闹事,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玄天宗圣子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叫他立个威,免得以后再有些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以为自己厉害无比,攻打上门。 褚长扶拢了拢袖子,几乎她话音刚落,赢玉便如同一道流星,划过一道火红的弧度,毫不迟疑飞身而起,长剑拔出,重重朝空中李夫人所站之处砍去。 李夫人原本还在与那位玄天宗的圣子对峙,冷不防一道噼山斩月的剑气袭来,叫她心中警铃大盛,当即祭出道器。 一口大钟在天上显现,金黄色的钟身放大,虚虚浮在她头顶,照下来的金光牢牢将她护在里头。 砰! 剑气砍在钟上,叫钟晃了晃,里头的李夫人也是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吐出。 她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赢玉,「你……你不是只有元婴初期吗?」 赢玉啧了一声,为那一下没能杀了人而遗憾,可能是出手太急的原因,没使上神通,再来一下,全神贯注,摒弃杂念,他能噼开大钟,叫李夫人命丧当场。 赢玉目光从李夫人脖间,挪到她脸上,「你不知道吗?我双道双.修。」 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赢玉实话实说告诉她,「不仅修道,还炼体。」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小白牙,两侧尖尖的犬齿十分醒目。 「修道比较晚,刚破元婴中期。」 说起来破的还比较巧呢,是那天在褚家,褚长扶咬了他,他一个没绷住,压了许久的境界破了。 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千方百计想破境界,他是千方百计压着不让破,因为要打基础,打的越牢固,将来成就越高。 他又压了回去,成元婴初期,但没几天因为赢明的事一生气又破了。 现在固定在中期,因为体修阶级高的原因,可以隐藏境界,不仅是体修的,还有道术的。 修体到了最后可以控制身体内的精气和每一块血肉,自然也包括真元,境界隐的太深,所以李夫人没认出来。 第123页 以为他还停留在元婴初期,体术境界比她高,她更是瞧不出来,要是看出来了,打死她也不敢惹事。 赢玉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好久没打架,更没有跟化神期打过架,叫他浑身上下,连血液都在叫嚣着兴奋。 虽然李夫人的修为有些不够看,不过在衢州这种养老的地方,也没得挑了,凑合凑合吧。 赢玉啧了一声,就要出手,李夫人主动问:「体修境界呢?」 他迟迟不说,李夫人有些不放心。 「体修境界啊?」赢玉眨眨眼,「当然不能告诉你了。」 说了李夫人肯定会打退堂鼓,不敢一战。 赢玉长剑在身旁划动,酝酿着一击,空中无数灵气被屠魔剑吸纳,灌满了天地元气他才满意地挥发出去。 「一龙之力!」 天上一道张牙舞爪,气势磅礴的金龙盘旋而出,长身忽而飞起,又蓦地落下,四只爪子重重压在大钟之上,将大钟和被它包裹的人都一同从空中击了下去。 砰的一声,李夫人栽倒在地,那口钟也重重砸下,弄出个大坑来。 赢玉跟着下来,落在李夫人身前,长剑甩了甩,对准李夫人,刚要给个致命一击。 被褚长扶喊住,「等一下。」 赢玉举起的手僵住,那堪堪的一攻也止住。 他回头,不满地看向褚长扶:「怎么了?」 他一脸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从现在开始我就生你气的模样。 第54章 剧情向的 不喜欢的话就别买了吧。……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李夫人。」她挺想知道自己败在哪? 明明已经清理的很干净, 她出现的气息和留下的痕迹,小心到连李煜的本命符箓都没有激发,李夫人是怎么知道是她杀的人? 她几步行到外间, 站在李夫人身旁, 平淡道:「好几个人问李夫人, 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李公子, 李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过, 那晚辈斗胆再问一遍,李夫人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杀了贵公子?」 李夫人撑起身子坐起来,望着她的眼神悲愤异常:「我儿阿煜最是乖巧, 最近突然说三天之内要给我一个惊喜,叫我开心一把, 三天根本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但是他魂灯虚弱的时候,我在整个衢州都没有感应到他的位置,他一定被运到了很远的地方,只有你褚家的任意门可以。」 她大吼:「兇手除了你,还能有谁?」 褚长扶的注意力却在那个『惊喜』上, 採补她, 修为提升,杀了她,得她褚家的所有天材地宝和积蓄,对于李家和李煜来说,确实就像天降喜事一般,是个惊喜。 听着意思,还要把这份『喜悦』分享给李夫人,李夫人说他最是乖巧, 平时应该没少给李夫人『惊喜』吧。 一次两次没有上心很正常,『惊喜』多了,李夫人真的不知道李煜干的那些事? 之所以怀疑到她头上,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来袭击她吧。 成功了对他们来说皆大欢喜,失败了就把责任归咎到她头上。 怪她没有乖乖的死? 那她是什么?做慈善的,把自己和家族毫无私心整个贡献出去给人挥霍的傻子?还是什么物件?能任由别人说杀就杀,说取宝就取宝,不能反抗,反杀了人之后居然还带怨上她的。 大赝乡尚且能说自作自受,骗的许多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毁了多少人的一生和道,又利用了多少人搞仙人跳,光是被逼自杀的人就不晓得有多少,是个毒瘤,邪.教,清理了是为民除害,她做错了什么? 一没有主动害过人;二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要她给一个烂人杀。 李煜配吗? 褚长扶望着李夫人,眼神逐渐冰冷,「李夫人应该知道,所有化神期都可以跨越空间,一步千里,谁都有可能带走他,也应该明白,晚辈手里的任意门只是魂器罢了,还不如化神期一步跑得远,李夫人不去怀疑那些化神期,怀疑到我头上,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李夫人尖叫,「就是你,是你杀了我儿,你的任意门根本不是魂器,是高阶道器,是你把我儿带去遥远的地方谋害,太远了,魂灯熄灭的时间有延迟,等我发现的时候,阿煜早就魂飞魄散了。」 一般来讲,一个人在衢州留下魂灯,如果他去了一个布满结界的独立空间,他的魂灯会变弱。禁制越完善,弱的越厉害。如果在里头死了,魂灯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依旧是那种半熄未熄的状态,以为主人还活着。 某天结界破开,残余的魂力飞去,消散于世,魂灯检测到,家族和宗门才会发现对方死了。 同样的,距离太远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只需将打散的魂力困在某处,间距太远,魂灯感应迟钝,直到锁住魂力的禁制不小心被人破解,碎裂的元神完全散个干净,一丝都寻不出,魂灯才会自灭。 所以李煜见了阎王十来天,李夫人才晓得儿子没了。 没有确切的证据,第一时间锁定她,李夫人果然早就知道儿子所谓的『惊喜』是冲着她来的。 那些说辞都是藉口罢了,虽然李夫人的猜测没错,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建立在早就知晓儿子来找她,结果死在她手里的基础上。 「我褚家至宝在我父亲手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褚家被灭满门,至宝也沦落到别人手里,也是世人皆知的,李夫人,您仅凭这些就想定晚辈的罪,未免太草率了些。」 第124页 褚长扶从容应对,「其他修士若是手握远距离传送阵,不是一样能将李公子运到远处杀害吗?为何单单觉得是我?」 她半蹲下来,与李夫人挨得极近,「我敬您是前辈,您是不是想欺负我?」 这句话赢玉也说过,只不过那会儿是对她的举动感到疑惑,所以才会这么问。褚长扶语气很肯定,李夫人就是在欺负她。 她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不是,依着她的想法,她儿子想害谁,那个人就该老实给她儿子杀。 说实话,李夫人对于李煜来说是个好母亲,儿子死了伤心欲绝,不畏权贵顶着得罪玄天宗双圣子的风险也要给他报仇,但不是个好人。 但凡讲理一些的人都知道,错在自己儿子,应该就此作罢,不可能还找对方麻烦,要对方给自己儿子赔命。 没有这个道理。 如果是她,养的儿子如此这般,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就能打死,不可能叫他出来祸害别人。 李夫人和李煜,只能说上樑不正下樑歪。 李夫人瞧着她,冷笑,「说了这么多,怎么不敢亮一亮你的宝贝,叫大家看一看你的任意门到底是道器还是魂器?」 褚长扶一口答应,「我可以给大家看,但是看完之后呢,李夫人是不是又想耍赖,说我将道器藏起来,拿的是分堂和旁系的魂器?」 她也懒得维持那副虚假的面皮了,「只要李夫人不相信,永远都有藉口,怎么都说服不了你。」 李夫人不服,「你先拿出来。」 褚长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拿出来,只要你看完讲理,不再怀疑我。」 「不可能!」李夫人否决,「就是你!」 这么笃定,褚长扶已经千真万确,李夫人绝对知道李煜干的那些事,也晓得那个所谓的『惊喜』是害她。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得了,「你拿不出证据,空口无凭,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诬陷我杀了你儿,又毁了我与赢玉的婚礼,若人人都像你这样,往后衢州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她扭头看像赢玉,「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该问的也问了,废了她的功夫,打出去!」 赢玉站在一旁,一开始还有些期待,褚长扶问完话就能继续打,到后来俩人一人一句,看着像是聊起来,从动手变成了动嘴,打不起来了。 他心中已经失望,却还不得不立在褚长扶身侧,因为她离李夫人太近,不小心会被偷袭,他得盯着。 瞧着瞧着突然听到褚长扶喊他打架,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啊』了一声,尾音上翘,似有不信。 褚长扶又道了句,「李夫人,别怪晚辈心狠,是前辈先开始的,兇手是谁都没有确定,上来便要晚辈的命,若非晚辈身旁有人护着,这会儿怕是早就见了阎王,今日又是我跟赢玉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容不得半点瑕疵,您不成全我们,也别怪我们不成全您。」 她话锋一转,对着赢玉,「动手吧。」 赢玉眨眨眼,已经十分确定,褚长扶确实要动手伤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一直把以大局为重挂在嘴边,从来不得罪人,今儿这是跟李家光明正大宣战了? 李家究竟做了什么?把她逼到这份子上? 他本能觉得不简单,收了随意的姿势,长剑横起,对着地上的李夫人。 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微微地上扬,露出了藏在两侧的小白牙。 管它简不简单,那是褚长扶要考虑的事,毕竟里头弯弯道道他不擅长,恰好褚长扶懂,他就只要依言听话就好。 赢玉上前一步,刚要出手,李夫人咬牙,「我儿所说惊喜是去找你!」 她看向赢玉身后的人,「找你联姻,你不答应倒也罢了,为何要杀他?」 褚长扶挪了一步,从赢玉身后露出头,赢玉太高了,她站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时候?有什么人证物证?」 「八月初十,出门时所有下人都知道,街坊应该也有人瞧见,找他们对峙便是,至于物证,有人证在就不需要了吧?」李夫人防着赢玉,站起来,将一旁的大钟驱动,继续浮在她头顶,罩着她,怕赢玉急躁动手。 赢玉握着剑,有些郁闷。 怎么又聊上了? 就不能干脆一点,一剑解决吗? 「八月初十?」褚长扶挑眉,「八月初十我可没遇到李公子提亲,倒是碰到了一个妄图採补晚辈,杀人夺宝的畜生,被我随手解决了。」 李夫人气急,「果然就是你杀的!」 褚长扶一双手拢进袖子里,「这么说来李夫人是承认你儿妄图採补晚辈,杀人夺宝喽?」 李夫人哼了一声,「我儿郎朗如月公子,怎么可能做下那等混帐事,是你看不上我儿,不仅杀了他,还来诬陷他,我儿已经死了,是非黑白,全凭你一张嘴胡描乱绘。」 褚长扶并不急,「我记得那畜生用了一套极品魂器级别的封锁阵法,这种等级的阵法可不多见,到处打听打听,谁家有,被谁所得不就完了。」 李夫人一噎,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且不说是不是我儿的,即便是,买这种阵法就不能另作他用?你都要杀他了,凭什么他不能拿出来防守?」 褚长扶都被她气笑了,她举起手,大拇指内扣,上指着天,字字铿锵:「我敢对天发誓,我所杀之人无一不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若非如此,叫我天打雷噼,全族在地下不得安宁!」 第125页 她指着李夫人,「你敢发誓你儿是个好人吗?敢立毒誓你儿没有劫杀我,贪我褚家之财,还妄想採补我吗?敢不敢说你不知道你儿什么秉性,不知道他对我下手?」 「若是你知道所有内情,晓得你儿是个什么样的畜生,你天打雷噼,全族不得好死,你敢不敢立誓?」 修仙界的头顶真的有神明和昊天,誓言会被世界规则所约束,但凡修道之人,没哪个敢胡乱发誓,会应验。 是以李夫人气势整个一跌,「我……」 「你不敢,」褚长扶上前一步,「因为你知道你儿子干的那些混帐事,你还知道你儿所言的惊喜是什么,是劫我褚家之财,用我太阴之体,往日这样的惊喜不少吧,若没有我,你儿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你儿就是个畜生!」 「包庇畜生,你也清白不到哪里去,明知你儿犯下的大错,却还要将错就错,上来就要让我给你儿赔命,你配吗?你儿配吗?」 「杀他我问心无愧,再来一遍,我还是会杀他!」 「你……」李夫人一步退,步步都退,「你没有证据,就是乱说话。」 「那还真是不巧了,」褚长扶举起手,手心里是一颗留影石,「我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爱留证据,每一个对我下手的人,我都曾用留影石记录过。」 说话的时候她目光微斜,扫了扫其他人,「就是怕遇到这种事,到时候公薄对帐的时候吃亏。」 言下之意,她拥有所有想杀她,结果被她反杀的人来袭证据和过程,谁敢跟她闹,谁就跟李夫人一样的下场,被人裤衩都揭出来,名声也大毁。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怕得罪人,早晚的事。 本来带他们去大赝乡分巢,特意将日子定在婚后,就是怕他们在成亲期间闹事,结果还是搞成这样,与其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时候从大赝乡分巢回来继续找她茬,不如干脆现在一口气解决。 大家失踪的那个人什么德行,他们的亲人肯定有数,是不是杀人夺宝而死,也大概晓得。 有把柄被抓,加上的确是自己亲人先犯事,先撩则贱,没有理由再上门挑事。 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被发现也好,不发现也罢,明着暗着,她永远都是那个占理的那个。 根本不怕事。 褚长扶想过了,若还是有人执迷不悟,如李夫人一般,那就来一个,杀一个,反正让她将命交代在这里,不可能。 她大仇未报,大道未成,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褚长扶体内真元运转,元气输入进留影石内,那日种种皆显在天上,叫所有人观个正着。 李煜是如何在街上劫持她的,又是如何困她的,开口便是要她褚家家业九成,她没答应便说什么让她人财两空的话。 李夫人大吼:「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假的,这个留影石是假的。」 她刚要上手去抢,一把剑压在她脖间,「再动一下我要你的命。」 赢玉立在她身侧,心中有些烦躁,想直接杀了这厮。 要是周围没人,他肯定直接动手,褚长扶在,他还要问问褚长扶的意思。 真是麻烦。 赢玉歪头看褚长扶,「这厮明显是知道儿子干的那些事,留影石都显出来了,还想包庇儿子,干脆直接杀了吧。」 怕她不同意,特意将话说的严重一些,「今日能这么对你,他日就能这么对别人,活着于好人来讲就是个威胁,杀掉吧,我动手,你看着就好。」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嫌血腥,就扭过头,我尽量快一点,一下就好。」 褚长扶没答,反而看向李家的方向,「李家主,您不说点什么吗?」 李家主好几次都想上前,每次都被族中长老拉住,不让他凑热闹,话和矛盾到了他这边,那长老才松开他。 李家主犹豫片刻,站在李夫人跟前,「我儿确实混帐,但我夫人是无辜的,她并不知情,只是护儿心切罢了。」 他蹙着眉,脸上苦涩,「哪个母亲不在乎自己儿子。」 「所以就可以欺负我这个已经没有母亲的人了吗?」褚长扶反驳。 「并非如此,」李家主连忙解释,「夫人自从几十年前失去二儿子后,便一蹶不振,疯疯癫癫,你就当她是疯言疯语吧,莫要跟她一般计较。」 褚长扶纠正他,「现在是她要跟我计较。」 她目光微垂,看向李夫人,「你觉得丧子之痛,她会放过我?」 「这……」李家主保证,「侄女要是放心,交给李伯伯约束便是。」 褚长扶看着俩人,「既然李伯伯这么说,那就看在李伯伯的面子上小惩大诫。」 她面无表情,「李家李公子袭击我在先,李夫人攻击我在后,接赢玉三招,这事算完,李伯伯觉得如何?」 「这……」李家主表情难看。 赢玉方才那个表现,轻轻松松一招就将夫人击倒,实力明显的远超夫人,那还是没出全力,要是叫他释放天性,无需三击,一击夫人就没了。 「李家所有人都可以保她,若是她平安无事,侄女自认倒霉,刀剑无眼,要是彼时伤了死了,也请李伯伯谅解。」 李家主微愣,赢家的三公子成亲,李家几乎所有精锐力量都到齐了,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长老,四个人,接赢玉三招,应该是可以的。 第126页 褚长扶态度太过坚定,叫他又有些打退堂鼓。 赢玉究竟有多强? 他不如夫人,是化神期,比夫人矮了一小阶,其他两位长老也只到半步化神,夫人尚且看不出赢玉的实力,他们更不可能。 然少年太年轻,总归不会很夸张,大概在化神中期的样子,齐力祭出李家至宝,只是三招而已,应该可行。 打不过就跑,化神期的速度很快,赢玉道术才元婴中期,全部实力都偏向了炼体。 众所周知,炼体士身子沉重,飞不起来,近战无敌,一旦拉开距离,他再厉害也无法。 可以赌。 他朝夫人瞧去,这些年夫人表面看来已经不问世事,事实上实力为尊,夫人是如今李家最强的,遇到大事情怎么可能不问她。 若是没有了夫人,家族力量也势必大减,所以必须救她。 「那就有劳赢三公子了。」 这是同意的意思。 赢玉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啊,啰哩巴嗦半天,终于可以动手了。 第55章 纯打斗的 内容,这章要慎卖哦~ 褚长扶后退一步, 将这里让给赢玉,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李家和赢家是世交, 李夫人和赢夫人还是闺中密友, 手下留情, 可别让李夫人死在咱们院里了。」 『咱们』两个字叫赢玉心中一跳, 只觉悦耳。 他心情很好, 点了点头,道:「好说。」 褚长扶全当他答应了,人已退至廊下, 叫赢玉和李家几人对峙。 另一边的伏裳忽而扬手,四面旗帜至他袖口飞出, 唰唰插在四方,将整个院子护住,防着两者打斗余波荡平大殿,击伤观战的人。 如此只要不踏入其中,一般不会被威压震着。 阵法内,赢玉姿态随意, 他喜欢甩他那把剑,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带着太阳真火的锋刃都会闪出光波,拉出长长一串火红光影。 对面李家四人和他形成鲜明对比,各个绷紧了身子,严阵以待。 李家主忽而从怀里拿出一方六角星样的防御阵法来,他与夫人各守前方两侧,两个半步化神的长老站在后方,给阵法供真元。 李夫人将大钟祭出来, 李家主手里凭空多出一个圆的黑球,黑球上有个连接的棍,他将那东西与李夫人手里的大钟合二为一,褚长扶这才发现那大钟是一套的。 应该说是个铃铛,很大很大,拦在四人身前,将几人笼罩住,怕是准备拿那个挡赢玉的三击。 赢玉在战场上和平时有十分明显的差别,就像鱼回到了水里,龙在天上游走,显得恣意又自在,到了家一样,比他参加宴席时,不知道自如了多少。 眉目之间皆是从容和自信,还藏了些野和凶性,眼见对面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打算再动,他才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小白牙,两侧尖尖地犬齿闪着锋芒,手中长剑也高高举起。 「百龙之力!」 轰隆! 剑落下,天上登时云惊色变,隐约有百条金龙咆哮怒吼,要将天撕裂一般,每一只都和它的主人一样暴戾,兇狠,在空中躁动狂奔,齐齐朝对面席捲而去。 李家四人周围的阵法亮起,由五条线条勾勒的六角形阵法光柱沖天,牢牢护着几人,同时李夫人和李家主齐力拍打在铃铛上。 铃铛响起,一声便是一道无形的光波以四人为中心朝外扩去。 轰! 光波和百龙碰撞,轻而易举便被撕裂于抓下,未阻止百龙半点步伐。 铃铛越摇越急,一道道光波催命似的接连而出,一层又一层叠加过去,终于叫那百龙行动微微涩滞,但也仅仅只是一丝而已,百龙继续轰鸣而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纷纷大喝一声,李夫人竟在这种可恐的压迫下,破了化神初期的瓶颈,到达化神中期。 周身气息瞬间强了最少十倍不止。 另一边的李家主不知使了什么秘术,略微佝偻的身子变直,人年轻起码几十岁,从一个中年人,变成了青年人。 一头枯中掺合着白的头髮完全黑回来,鬍鬚也成了黑色,平时总是眯起的眼睛睁开,登时从没出息的受气包,变成了眼神锋利的掌权者。 气息亦是一变,跟李夫人一样,至少强了十倍有余。 这个四大家族倒数第二的家主居然隐藏了实力,其实是个天之骄子,境界虽还在化神期,但实力竟然与初期一致,隐隐还要胜过一筹,勉勉强强能够上中期。 这个意外叫众人都是一惊。 「好傢伙,李家主藏的好深啊。」 「难怪李夫人敢来闹事,原来是有资本的。」 「她自己卡在初期瓶颈,丈夫又隐藏了实力……」 「说实话,平时李家主那个样儿,又怂又脓包,每次都被李夫人揪着耳朵喊回家,真看不出来竟然藏的这么深。」 「我还记得喝个酒都要偷偷摸摸的,那时咱们还说他没有大志,好傢伙,原来没有大志的是咱们。」 阵法内,露出实力的李家主再度拍向铃铛,铃铛内的黑色铁球撞向边缘,又是一声巨响传出,一道光波形成。 一圈一圈朝外盪开,空中宛如多了些浓密粘稠的液体一般,叫百龙刚一踏足进来,行动便是一慢。 另一边的李夫人也使出全力击向铃铛,双手一掌一下,两道光波加重了空中的粘稠度,百龙行动更慢。 第127页 俩人对面的赢玉挑眉,眼中流露出浓浓地感兴趣来。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些提不起兴致,就像应付小杂鱼一般,看似亢奋,实则神色恹恹,现在是将李家四人当成了对手,浑身都是一震,手中的剑都开始抖了起来。 是兴奋的。 阵法外,众人观着局势,禁不住开始讨论起来。 「不妙啊,赢三公子虽说厉害,但到底才十六岁,怕是拿不下李家啊。」 「褚长扶把所有底牌压在他身上,要吃亏了。」 「先是被李煜那厮杀人夺宝,又被李夫人打上门,最后要是奈何不得李家,岂不白白受委屈?」 「何止啊,还会成为李家扬名立万的垫脚石,连赢三公子和赢家都不好看。」 「草率了。」 「她还蛮冷静的,竟也不紧张。」 褚长扶也站在阵法外,将谈话尽收耳底。 她半靠在撑着长廊的柱子,目光幽幽,平静看向赢玉。 之所以不紧张,是因为了解赢玉的实力。 仅凭这半身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伏裳在,视觉共享给她,叫她瞧的比旁人还要清楚。 赢玉周身气血宛如一个大火球,足足是对面四人加起来总和的百来倍。 即便李家主和李夫人提升了实力,还是不如。 轰! 无数金龙身上忽而瀰漫开太阳真火来,天边登时烧红一片,空中那些粘稠阻碍金龙脚步的无形『东西』也在瞬息之间瓦解,百条金龙像冲破了牢笼一般,蜂蛹而至,重重击在五角星样的阵法上。 阵法光芒大亮,五角连起,拼命抵抗百龙,仅一下碰撞便裂开条缝隙,随后宛如蜘蛛网一般,口子越来越多,终还是被金龙打破。 李宗主和李夫人一开始还有些自信,眸中隐隐藏了些嘚瑟,转眼便只剩下惊色。 因为金龙去势不减,与铃铛的防护宝光撞上,夫妻俩身后的两位长老年岁已高,修为也不够,率先撑不住,『噗』的一声吐出鲜血来。 俩人一遭难,原本就抵挡艰难的铃铛宝光微微弱了些,叫金龙寻到空隙,一把压碎。 轰! 李家主和李夫人被击飞,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划过一个高扬的弧度,重重跌去一边,砸在地砖内。 俩人互望了对方一眼。 才一击而已,已经叫他们受了重伤,明显的打不过。 炼体士近战无敌,如果赢玉炼体境界是大宗师中期,那么最少能战两个化神中期,所以四人合力也不及他。 这还只是第一攻,必然有所收敛,往后的两击只怕一下比一下厉害。 打死他们也接不住,那就只能——跑! 夫妻俩瞬间化为两道流光,朝远处逃去。 伏裳的阵法只是用来防着余波盪向周围,上面没有盖顶,一下子叫俩人飞于天上,遥遥而去。 化神期全力开逃可是很快的。 炼体士又跟修士不一样,将所有灵气和天材地宝都纳入体内,本身就是件道器,很重很重,飞不起来,速度自然也及不上那俩人。 人群里登时有人骂开。 「李家主和李夫人可真够奸诈的,欺负人家跑不开。」 「炼体士就是这点不好,一旦对方逃出了近战范围,追都没法子追。」 「看来今天褚长扶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可真够无情的,族内俩长老为他们鞠躬尽瘁,竟也不带走他们。」 「把他们留在这里,不怕赢三公子迁怒吗?」 「万一赢三公子一生气,把俩人给宰了……」 「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够意思,不过都干出为无耻儿子报仇的事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好狡猾啊,逃的也太快了,我只瞧见一道影子人就没了。」 阵法内,赢玉也有些发怔,没有想到。 「说好了接我三击,」他啧了一声,「既然你们说话不算话,那也别怪我辣手无情啊。」 赢玉长剑举过头顶,重重一抛。 「万龙之力!」 吼! 无数头金龙在天边亮出身形,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密密麻麻,比刚刚更疯狂,更暴戾,仅片刻而已,已然追上前方的俩人。 只听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过后,天边降下血雨。 化神期受这片土地滋养,用了许许多多的天材地宝,死后会化为福泽,回馈大地。 李夫人和李家主血洒之地长出万千灵物来,有花有草,瞬息罢了,生成了一片森林。 穹苍之上,一把剑由远至近快速飞来,叫赢玉一把握住。 赢玉低垂眉眼,瞧着染了嫣红的锋刃,笑着回头看向褚长扶。 「你只说不让李夫人死在咱们院里,可没说不能死在外面。」 他高扬下巴,嘴角是狡黠的笑容,眉心玉珠也因为频繁的过大动作晃动,里头龙脉游走,宝珠流光溢彩,映的他瞳孔鲜红一片。 「我没有做错吧?」 褚长扶语气很平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时失手很正常,无需解释。」 赢玉:「……」 褚长扶还是这么爱一本正经的说瞎话啊。 明明是她刻意引导的,特意说不让李夫人死在院子,只提了李夫人,说明别人都可以放过,只有她不行,只讲了不能在院子里,没说外面。 第128页 仔细一想,『别让李夫人死了』不就好了,特意强调院里院外,一准有事。 他确实不爱动脑,在这方面也及不上褚长扶,胜在了解她,知道她不是个善于之辈,叫人欺负上门还大度原谅,那么讲肯定有别的用意,果然,她很满意。 没猜错。 第56章 感情剧情 半掺。 「李夫人和李家主……就这么死了?」 「福泽都出来了, 肯定的啊,谁能在世界上最烈最强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火底下存活?」 赢玉的那一击不单单只有万龙之力,里头还藏有太阳之火, 双手的准备, 万龙之力刚一爆发, 那火便蓦地卷身而上, 将俩人烧了个干净, 什么都没剩下。 「赢三公子……居然这么强。」 一个不亚于化神初期的李家主,一个突破中期的李夫人,俩人合力, 祭出了所有法宝,施展了所有神通, 还是不能抵挡一击,说明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他至少是大宗师中期的水平。 炼体境界和修道不一样,从低到高分别是武徒,武士,武师, 宗师, 大宗师,对应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相当于赢玉的炼体实力在化神中期。 在衢州可以横着走。 「我听一个朋友说,大宗师不过一龙之力而已, 初期也才十龙之力,中期百龙,后期千龙,巅峰才万龙,赢三公子这么年轻居然就万龙了,真是了不得啊。」 炼体用力量分阶,武徒是马之力,武士是牛之力,武师虎之力,宗师象之力,大宗师龙之力,龙之力也是最强的。 「你们才发现吗?我早就看出来了,赢三公子应付李夫人和李家主就像吃饭喝水一般,轻轻松松,易如反掌。」 另一人不客气的打击他,「你好了吧,刚刚就你话最多,还说什么赢三公子太年轻,搞不定,瞧见人家解决就改口,墙头草。」 那个被说的嗨嗨一笑,转移话题道:「李夫人和李家主是没了,李家两位长老还在呢,你们说赢三公子会不会迁怒他们?」 几乎他话音刚落,便见褚长扶从廊下走出来,站在那两位长老跟前,吩咐一旁立着的小厮过来,扶长老起来,坐回位子上。 那俩人摇了摇头,「褚小姐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白鬍子老者愤愤道:「我二人为李家鞠躬尽瘁,捨命护俩人,那两个畜生,先是纵容儿子对褚小姐下手,又大闹褚小姐婚礼,还抛下族中长辈,如此不忠不义不肖之辈,我李家就当没这两个人,断然不会再为那俩人找褚小姐麻烦,此事我二人做主,就此作罢,李家和赢家、褚家依旧是世交,绝不会因为那俩人断了干系。」 绝口不提自己帮着那俩人助纣为虐的事。 褚长扶也没有计较,「长老们能如此英明果断,大义灭亲,晚辈佩服,就依长老们的意思,李家和赢家褚家依旧是世交,没必要为了一袋米里的几颗老鼠屎就影响了交情。」 她顺势指了指桌子,「喝几杯?」 长老们拒绝了,「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二人还要回去商议一下,该如何自处,就不久留了。」 说罢要往外走。 褚长扶也没有强留,还亲自和赢夫人赢家主一道送他们出去,一路上和和气气有说有笑,叫那两位老者直跟赢家主和赢夫人说,赢家后继有人,媳妇娶的好云云。 赢家主和赢夫人也打马虎眼,笑着讲赢家能娶到她,是三生有幸之类的。 都是些客套话,褚长扶没有在意,跟赢夫人和赢家主说了一声后先一步回去,原是打算跟今日的贵客说声抱歉的,观礼中途发生这种事,让人家受惊,还没到,半路瞧见了一个火红的身影。 赢玉一身明艷的新郎装,半靠在柱子上,抱胸问她:「那俩人刚还帮着李夫人,四捨五入就是欺负你,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还跟他们聊天?」 他是如何都想不通的,关系都闹得这么僵了,怎么还能那么和睦的相处? 心里不膈应吗? 褚长扶立定站在他不远处,「成年人的世界比较复杂,牵扯着许许多多的利益,那两位长老也是为了族中发展,保存族中精锐力量很正常,我与他们亦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已,还能维持那层面皮,保持着便是,没必要撕破脸。」 赢玉嗤了一声:「要是我,就杀了他们。」 说起这个,他眼前一亮,「那俩人还没走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你气不气呀,我替你宰了他们。」 提起『杀』『宰』这些字眼,他嘴角勾起,眼中是浓郁的凶光。 褚长扶抬眸,直视他漂亮的、干净的、一望到底的眼睛,不解问:「小小年纪怎么杀心这么重?」 赢玉不服,「那俩人就是阳奉阴违,今日但凡我没有制住李家主和李夫人,你猜他们会怎么做,搞不好跟着李家主和李夫人一起对付你。」 褚长扶点头,「这个确实不假。」 「那你还不让我动手?」赢玉兇巴巴看她,「只要你说,我就去弄死他们。」 褚长扶上前一步,赢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身子本能直起,想往后退。 他后面就是柱子,没有路,这一下看起来像是被褚长扶逼到了角落,逃无可逃一样。 褚长扶为他的反应感到好笑,「我真的不吃人。」 赢玉:「……」 第129页 他松懈下身子,不满地瞥向比自己矮,但气势好像高如嵩山一般的人,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他还惦记着这事。 褚长扶伸出手,手心朝外,面向着他,「手。」 赢玉望着那只指头纤长白皙的柔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似心有不甘,头扭去别处,但手却『不情不愿』地伸出,拉上她的。 褚长扶握着他的手,边带着他往回赶,边解释,「得罪我的人不要太多,如果都杀的话,整个衢州高阶修士怕是要断层。」 她耐心劝解,「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算下下策,如果有别的选择,自然要选别的。」 「今日若无李家主和李夫人抛下俩人逃跑,我心中确实动过杀念。」 如果俩人不丢下两位长老,两位长老必然还是站在他们那边,杀了他俩,两位长老七八成会领着族人日日密谋,准备杀回来,冤冤相报何时了。 现下却是变了,「李家主和李夫人那一出,直接叫两位长老跟他们离心,如今李夫人和李家主是一帮的,李家是一帮的,不掺连,不如放过他们。」 李家主本来也不用死的,赢玉那一击是冲着李夫人,但是李家主挡在李夫人前面,想保住李夫人。 因为李夫人既是他的妻子,又是李家最强的,真正的掌权者,天赋还很高,心思不放在那些有的没的上面后,修为进展极快。 李家虽有些不足之处,家族的信仰倒是被他们表现到了极致,还蛮团结的。 但很可惜,万龙之力远超李家主想像,他拼尽全力都抵不了,跟着一命呜唿了。 帮着恶人脱身,本身也是恶的一种,他死的不冤,毕竟今日李夫人要是真的跑了,他日还会席捲而来,她化神中期,想报復的话整个褚家都挡不了。 如果没有伏裳那半身,真就任人宰割了,李家主只考虑到了保全自己家人,从未思虑别人的生死,说到底和李夫人是一丘之貉。 死了也好,省得日后独活,跟李夫人一样,继续向她报杀子之仇和杀妻之仇。 「这事太复杂了,我杀了李煜,惹来了李夫人,杀了李夫人和李家主,要是再杀两位长老,整个李家都会跟我为敌,除非将整个李家屠了,否则这事没完没了,李家好几百口人,其中无辜者众多,都杀了罪恶深重。」 她不想被人欺负,谁敢杀她,她就动谁,不代表会主动去害别人,没那个必要,损功德,有碍修行,道德上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李家最厉害的就属李家主和李夫人,还有那两位长老。他们内部也是有竞争的,李家主和李夫人死了,临死前又伤了两者的心,将俩人完全推到对面立,相当于我们帮两位长老剷除了两个品行不端的执掌者,扶持俩人上位,二者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总之这事算是了了。」 一来他们确实不占理,二来帮他们得李家掌权,之前之所以助李夫人逃跑,可能碍于权压吧,怕事后李夫人和李家主逃出去后找俩人麻烦,也是真的顾念家族,为宗族着想,想保全家中实力最强的人。 结果被他们护着的人完全不顾他们死活,谁还会继续跟着这样的人。 恩威并施,叫他们既忌惮赢玉的实力,又感恩除了不肖之辈,还帮他们坐了家主宝座,两位长老再傻也不会还找上门,算是真正的结束。 褚长扶接着道:「如果他们还执迷不悟,再杀不迟。」 赢玉在这方面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她既然讲了,干脆说的明白一些,清楚一点,叫赢玉完全了解,毕竟迟早会接触到的,他现在只是年纪太小,经歷的事少,慢慢来就好。 褚长扶边走边晃了晃俩人交握的手,「到时候喊你。」 赢玉起初步伐还会慢她一些,靠着她拉才动,不拉就不动,这会儿愿意自己抬脚跟上她的步伐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褚长扶颌首,「嗯,我说的。」 「一言九鼎。」 褚长扶点头,「一言九鼎。」 赢玉越发满意了,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与褚长扶就这么一左一右并排行在廊下。 院里点了灯,从背后透过来,照的俩人脚下生了影子,相依相偎走在他们前面一样,乍一看像是他们跟着影子。 俩人大概是没什么默契的,一步的跨度也不一样,偶尔还会撞到一起,肩膀碰着肩膀,地上的影子也会。 一下又一下,袖子缠着袖子,手握在一起,褚长扶挽着他的手臂。 赢玉盯着影子看了许久,莫名地,心中一片荡漾。 第57章 蛮喜欢你 的。 今天是俩人的成亲日, 宾客很多,丫鬟小厮跑腿的也不少,人来人往, 热闹非常, 大概是为了让旁人知道他们有多『恩爱』, 所以褚长扶表现的和他很亲热, 拉他的手, 挨他极近。 虽然是假的,但赢玉感受着手上微凉的体温,和不时相撞的触觉, 还是很开心。 他看了看身上,检查前几天褚长扶留下的痕迹还在不在, 发现有些浅淡之后更高兴了。 刚要让褚长扶再留一回,身旁的人突然道:「今天谢谢你呀。」 赢玉的表现比她想像中还要优秀,在人前给足了她面子,她说什么赢玉就怎么做,很乖很乖,还会为她考虑, 怕不杀了那两个长老, 那俩长老报復。 第130页 褚长扶很欣慰。 她歪头看了看身旁的人,突然注意到他新郎装下,脖颈处有个小小的凸起,绕着脖颈一圈。 也很熟了,她直接凑过去,指着轮廓问:「衣服下是什么?」 赢玉低头瞧了一眼,「这个啊。」 他拉开外衣,露出那个东西的一角来, 「这不是你上次给我戴的璎珞项圈吗?」 说起这个,他有些埋怨,「每次挂在外面,别人都说女气,还讲我没出息,女人给我戴什么我就戴什么,一点都不男人。」 褚长扶:「……」 所以你挂在里面就很男人很有出息了是吗? 她仔细回想那个璎珞项圈的全貌,似乎还真有些女气,上面的银圈还好,下面的吊坠中间有一颗粉色的宝石,跟赢玉十分不搭。 她摇了摇赢玉的手,「那时候给你戴,是为了气柳鄢,现下人都死了,是戴是取你随意。」 赢玉没取,「戴着吧,我听柳鄢说,将我卖给了另一户人家,还不知道是谁,反正是不怀好意的人,戴上他们就知道我已经有对象了。」 褚长扶点头。 赢玉很烦被人觊觎下药等等,有那个会省很多麻烦,再想想办法收敛他一身气血,正好另外半身在,半步化神的实力下些禁制之类的,修为比半身高的煳弄不了,低的看不透,会以为他被人用过,第一次没了,垂涎他的人能去掉不少。 很多人都是抱着一箭几雕的想法才惦记他的,美貌,天赋,修为,一身精气,少了些条件,蓄意对他下手的人会冷静许多,至少三四成人打消念头。 褚长扶陷入沉思,还在琢磨该给他下什么样的禁制,一旁的赢玉用手肘捅了捅她,「你今天……为什么那么相信我呀?」 他探出头看来,「把所有赌注压在我身上,不怕输吗?」 褚长扶对他过于自信了些,提出让整个李家合力接他三招,万一真接下了怎么办? 她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受委屈了吗? 褚长扶还以为什么事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相信啊。」 其实是知道他的实力,用伏裳那具半身的视觉,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李家主和李夫人是个拳头大的火球,只在丹田内有一撮,那么赢玉就是个大太阳,全身上下都是红火。 那是他的气血,气血,生气,寿元和修为息息相关。 赢玉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她。 就这? 这样就敢赌了? 他很快想到,自己不也是吗? 对褚长扶很信任很信任,信任到了极致,虽然很多人都说她弱,比如赢夫人,总想让他保护她,赢闵和姜和老讲她是累赘,外人说她傍着赢家靠男人云云,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褚长扶很厉害很厉害,深不可测,不可估量的那种。 这个想法很奇怪,明明一眼就可以看透她的修为,是金丹巅峰,莫名其妙无端觉得她如伏裳一般,城府极深,通天彻地。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小时候褚长扶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吧。 那会儿他心里其实是不服她的,感觉她就是占了年纪的便宜才比他强,等他到了她这个岁数,一准能将她打趴下。 都二十来岁了才堪堪金丹期,丢人,他四五岁就能对付筑基期的家丁和打手,后来被压制修为,和他同级的褚长扶揍倒,才发现世家子弟和家丁打手的区别。 那些人都是靠着丹药勉勉强强才到筑基期的,就像纸煳的,轻而易举击倒,褚长扶的基根很稳很稳,又扎实真元又浑厚,看似金丹,实则能对付中期的修士。 同级的情况下,打他也易如反掌。 这还只是修道方面,单一个已经叫他心服口服,后面炼体的时候她随口指教了一下,虽然说中了重点,但他也仅仅以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后来有一次她好像心情不好,突然拿出缚膊,缠住过宽的袖子,长裙往腰间一扎,摆出架势陪他练手,又被她揍的北在哪都找不着。 太多太多这样的意外,叫他总觉得哪天褚长扶还会给他更大的震撼。 他从来不觉得褚长扶是弱者,想来褚长扶也是这么看他的。 信任一个人的话,说明对那个人已经有了好感,在心中存了一席之地。 他当初就是这样的,先是怀疑和不服她,慢慢变成了信任和佩服,依着自己的经验,很轻易得出结论。 褚长扶终于抛下年龄的成见,肯正眼看他了。 赢玉心中有些喜色,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声音。 「快看,那是什么?」 「是海市蜃楼吗?」 「不是,好像是李夫人,另一个人是……」 「是李煜,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赢玉和褚长扶对视一眼,纷纷抬头看去,天上出现一副巨大的影像,里头显出的是李夫人和李煜。 李夫人在礼佛的时候,李煜来看她,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李夫人似乎知道那个惊喜是什么,劝了一句,想让李煜回头是岸。 李煜说最后一次,他要变强,让李夫人放下过去,多看看他。 他已经长大了,年纪轻轻就是个金丹巅峰,差一步元婴。 他要李夫人答应他,如果他元婴了,李夫人要下山跟他回李家,一家子过团圆的小日子。 第131页 有父亲,他,还有母亲,至于二弟,人死不能復生,不如珍惜眼前的人。 父亲很想她,他也是。 李煜走后李夫人跪在佛前问:她是不是该放下了? 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忽略了现在的人,她的丈夫其实很爱她,一直在等她,她的大儿子也很孝顺,隔三差五会来看她,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试图逗她开心,劝她下山。 她在想了几天后,投了个签,将问题交给天意,正面就回去,反面则继续留着。 也许上天都想让她走出二儿子削肉还父,剔骨还母的阴影,也有可能是二儿子原谅她了,在暗暗保佑她,是正面。 她换下袈裟,着了一身正常的衣裳,恢復成往日的模样,刚要下山好好跟丈夫儿子过日子,便传来大儿子的死讯。 她第一时间查了大儿子那几天的行程,因为是偷摸着做事,故意消去了行踪,还做了很多伪证,比如人去这边,那边,都是人多热闹的地方,几乎没有闲着,误导了她,连连问了许多人,又打听了最近的异事异闻,最后锁定了褚长扶。 她是太阴之体,与她双.修叫修为提升至元婴期绰绰有余,又恰好那天和赢家退亲,没有了靠山,还手握诸多产业和天材地宝,打她主意的人很多很多。 儿子曾告诉她,那个人处境很是艰难,几乎没有活路,与其被别人所得,不如便宜他。 和褚长扶的境地太像太像,加上种种细节,叫她十分肯定,就是褚长扶杀了她儿子。 她已经失去了二儿子,又痛失大儿子,那么乖那么听话的大儿子,就那么死了。 她接受不了,捂着脑袋失声痛哭,眼中也沁着红,流下两横血泪。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委实太大,她仅犹豫片刻,便那么抱着必死的决心,疯疯癫癫过来,要给儿子报仇。 她觉得儿子之所以对褚长扶下手,是因为褚长扶根本不能在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境中活下来,反正都要死,死在她儿子手里是一样的。 儿子对她动手是有原因的,不算大恶之辈,不该这个下场。 所以杀死他的人才该死,这也是她会来闹事的原因。 影像到这里结束了,所有人看完后第一时间瞅向廊下的那对玉人。 男的俊,女的美,相互依着,也在看那个影像。 「这个是李夫人的执念吧,我听人说,人死后有未完成的心愿,便会形成这样的影像,好叫后人替他们解决。」 「李夫人的执念——」 众人再一次看向廊下的人,「是为儿子报仇。」 褚长扶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想。 在地府貌似一点都不耽误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挺好的。 「李夫人是化神中期,就算死了,残留的力量也足够叫这个影像隔三差五冒出来一回,至少百年不消。」 「这么久?」 「化神中期啊,别忘了身旁还有李家主,意识执念可以摄取李家主留下的那部分力量,搞不好能保持两百多年。」 「那……」偷偷地瞧了一眼新娘,「她不是惨了,影像冒出来一回被人提起一回,还没完没了了?」 「没办法,李夫人可真够绝的,死了都不安生。」 「要是有不知道内情的,光是看这段影像……肯定以为是那位的不对。」 人家母子情深,一家三口本来其乐融融的,结果前后因一个人而死,脑子转不开的可不就归咎到那个人头上。 「也太惨了,对她名声有影响吧。」 众人没忍住,又偷眼往那边瞧,突然发现赢三公子不见了。 咦,去哪了? 再回头时,眼中便是一望无际的火红,人远在赢家,被禁制护着,都察觉出热意来。 「是太阳真火!」 天边一只三足的金乌展翅,将附近的所有花草,李家主和李夫人遗留下的那片福泽尽数烧成灰烬,连个渣渣都没留下。 空气中李夫人和李家主的气息也消失不见,力量更是不可能残存,全都化为灰灰随风而逝。 众人:「……看来不用为褚小姐担心了。」 「有人帮她解决了。」 「没想到赢三公子居然这么重视她。」 褚长扶全程都在听着,也没有想到,刚刚赢玉突然挣脱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化为一道流光离开。 她也不知要干嘛,一时来不及阻止,抬头便瞧见大日金乌显现,太阳真火所过之处无物不摧,无物不毁,将李夫人和李家主所有留存于世的痕迹彻底消去。 她再眨眼的功夫,身旁已然再度多了一个人,微微低下身子,半趴在过腰的阑干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懒洋洋挂着,其中一个指尖捻着一串不知何时拆开的糖葫芦,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镂空的勾阑下,衣摆被风吹起,摇曳着好看的弧度。 脖间的项圈也因为矮下上半身的原因,从中衣内滑了出来,底下坠着的铃铛叮铃铃响,中间的粉色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格外扎眼。 赢玉低头,将显得他女气,没有出息的项圈再度藏进衣襟里。 如此就很男人了。 褚长扶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她也趴在阑干上,问一旁鼓着腮帮子吃糖葫芦的人。 「赢玉。」 赢玉回头看她,「不用为了这么点小事感谢我,你以前为我做的更多。」 第132页 褚长扶摇头,「这次不是感谢你。」 赢玉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蕴着好奇,「那是什么?」 褚长扶尽量平息下突然快了半拍的心跳,「你喜欢我吗?」 赢玉一惊,冰糖葫芦脱手而出,朝下掉去,被褚长扶接住。 依着平时的经验,第一次跟他谈合作的时候他吓的筷子都拿不稳,这次七八成的机率也会出问题,果然不出所料。 褚长扶将冰糖葫芦还给他,扭过头,实话实说道:「我还蛮喜欢你的。」 啪! 那串冰糖葫芦到底还是没保住,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第58章 入洞房了 有大部分回忆跟赢闵姜和,慎…… 褚长扶侧目, 瞧着那串碎裂的糖葫芦出神。 她是刚发现的,才十六岁的人还蛮可靠的,至少比赢闵和赢明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方才李夫人找来时, 赢闵第一时间站起来, 但旁边的姜和拉一拉他, 他便止了动静, 全程坐着, 再没什么反应。 他的修为有限,这样是应该的,但他身旁就是赢夫人的爹娘, 姜老夫人和姜老爷子,俩人都是化神初期, 但凡他劝动一个,或者有这个意向,褚长扶都会感激许多,不枉费她先前付出那么多。 赢明直接后退到角落 ,藏在别的化神期身后,生怕殃及到他。 褚长扶突然想, 如果她没有伏裳那半身, 今日嫁给了赢闵或者赢明,李夫人发难,她肯定活不了。 因为赢夫人和赢家主匆匆抵抗,反应不及,被震退,李夫人再来一爪,她就一命呜唿了。 成亲日死掉,传出去褚家和她怕是被人笑话一辈子。 和他们一比, 赢玉要优秀许多。 在褚家最难的时候,葬礼上明明赢闵和赢明能帮忙,但是他们一个去救姜和,一个觉得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帮她是便宜别人,推卸不想来。 是赢玉站出来的。 俩人逃婚后,又是赢玉出头的。 在柳家被为难时,他虽然没听懂柳鄢说什么,但是第一反应帮她。 现在又是他顶在前面,他有能力,不过可以像赢闵一样,即便能喊身旁的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也不动。 二老那么疼他,只要他说,他们肯定愿意。 这个表现,真叫人失望,只觉从前的天材地宝和修炼资源餵了狗。 一个二个都是如此,叫她其实已经失去了对男子的信任,做好了让伏裳动手的准备,甚至在李夫人执念显现时,也想叫伏裳顺手解决。 伏裳在外人面前,是除魔卫道的好人,干这些倒也不突兀。 没想到赢玉全都做了。 别人喊都不应,只听她的话,只对她特殊,她随手挂上去的项圈,他一直戴到现在,别人说女气,显得他不男子汉,他藏在里头也戴着,其实取下来就好。 但他好像没往这方面想。 被重视,被特别对待,身边也不可能有莺歌燕舞,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跟你一起好轻松好自在。」 才十六岁的少年心思单纯直接,没有半点算计,她几乎可以放空脑子与他相处。 「你好可爱。」 这是真心话。 她到现在还是忘不了穿肚兜大大咧咧掀开给她看的画面。 要她买糖,专门挑贵的,买了大包小包好几兜子的饴糖和甜点。 送他到家的时候扛着剑,剑上挂着包袱,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袖子滑落,白皙修长的手臂朝她摇了摇,让她等着,等他适应了就给她干所有事。 纯洁无瑕的问她,为什么要欺负他? 新婚前跑过来,送上门被她哄骗着修了眉,添了红妆。 真的好可爱。 和她从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赢玉矮下身子,将地上碎开的糖葫芦捡起来,丢进一个匆匆而过的小厮托盘内。 那小厮朝他行了一礼后带着茶托和上面黏了土的东西离开。 赢玉重新站起来,认真地朝她看去,「褚长扶,你眼疾治好了?」 褚长扶:「……」 原来在他心里,她得了眼疾。 她想一想从前的自己,貌似真跟瞎了眼一样,找的都是什么人? 一个跟『兄弟』不清不楚,一个贪生怕死,一片真心付错了人。 「其实以前……是有原因的。」 她想辩解一下,「自从赢闵跟表小姐交好之后,我时常觉得烦躁,不开心,但是每次找父亲,父亲都会说兄弟而已,连男人的兄弟都容纳不了,以后怎么做女主人?」 「跟母亲说,母亲只会教我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我身旁和赢闵身旁的人都告诉我,是我的问题,是我小气,是我不够好,是我斤斤计较。」 她望向赢玉,「你知道吗?所有人都这么说的话,你自己也会这么觉得。」 于是她试图学着更大气,接受那俩人在她面前勾肩搭背,容许他们打打闹闹,一起去歷练,一起找她求助,一起喊她媳妇。 有事找她,无事他俩兄弟情深。 一直到褚家出事,赢闵逃婚,她才算真正的看淡。 一个未婚夫,如果连未婚妻出事,最需要他的时候都不出面,要他还有什么用? 但那时她心中其实还是隐隐觉得,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俩人走到这种境地,或许她也有一部分责任。 第133页 直到她遇到赢玉,才发现有人完全不用操心,他自己就把那些桃花掐死,和谁都不亲不热,冷漠倨傲,只有跟她时是不一样的。 只要她这边有事,不用开口,他自己就顶上了,十分自觉且主动。 在他心中,她的地位就算不是第一,也比其他的所有人强。 赢玉除了他的剑和修行,一无所有,即便排在剑和修行,小钱钱之下,只要比其他人高就好。 褚长扶要求不高。 「赢玉,」她语气十分诚恳,「以前我确实有些眼瞎,现下我眼疾治好了,突然觉得你还不错哎。」 她笑了笑,「你有没有考虑过——假戏真做?」 咯吱一声,赢玉放在勾栏上的手用力,差点将阑干掰下来一块。 褚长扶长睫低垂。 这个反应,怕是还接受不了,也是,有点突然了。 可能是跟赢闵的对比太鲜明,就像石头和宝石,乍一下捧着宝石,被它的美丽和品质震撼,想拥有它,于是突兀地开了口。 别说是赢玉,要是有人这么对她来一出,她也要怔愣许久。 褚长扶变了口风,「其实就是心血来潮的想法,你不用有压力,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就当我没说……」 「好。」 「啊?」褚长扶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好。」赢玉这次回答的比方才还要肯定,声音也大了不少,让褚长扶听着,「和你一起也蛮轻松的。」 他掰着手指数,「你会给我买糖买点心,做各种各样的汤,还给我缝肚兜,我觉得你很好。」 他一双眼看向别处,别别扭扭道:「我也蛮喜欢你的。」 褚长扶:「……」 她还沉浸在买糖做汤和缝肚兜上。 所以在赢玉眼里,她就这点优点? 「我们假戏真做吧。」赢玉一双眼亮亮地,里头像装了星辰大海一般,闪着光芒。 是少年纯粹又干净的眼神:「那个约定还作数,我答应以后你若是有事,我就帮你报仇雪恨,你答应了要对我好,很好很好,像小时候一样。」 褚长扶指尖微动,在心里将这些话重复一遍,确定没听错后轻轻嗯了一声,「好。」 俩人就这么,像做贼似的,在成亲日的走廊上,背着所有人偷偷地、小声地约定了终身。 既然赢玉答应了,有一件事,她觉得有必要告诉少年一声。 如果今日嫁的是赢闵和赢明,她不会讲,因为这副半身配俩人绰绰有余,况且俩人都不是良婿,即便嫁,也是没有感情的联姻罢了。 跟赢玉不一样,是她情愿的。他天赋又太高,这具半身配不上他。 还小的时候她爹就说过,做人和做生意一样,不能吃亏,但也不要占便宜,诚信为本,才好长期合作。 两个半身合二为一,方能媲美赢玉,和他站在同一条风景线上,看一样的云彩和万物。 门当户对,感情才能持久。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两个人。 赢闵跟姜和站在走廊的尽头,正愤愤地看着他俩。 赢闵是对着她,姜和是对着赢玉。 褚长扶刚到嘴边的话顿住,回头,也看向那俩人。 赢玉眉头皱着,懒得理他们一样,将注意力搁在被他捏出凹凸不平印记的勾栏上。 他指头摁了摁,想把凸起的地方按平,非但没成功,反而发出一些咯吱咯吱的尴尬声音。 良久才有另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刺耳的动静,「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是不是?」 褚长扶蹙眉,还没来得及反驳,另一边赢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喝多了?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赢闵怒了,「她从前就经常因为你跟我吵架,对你那么好,从那时候起你们就互相有好感了吧?」 赢玉眉心拧的更紧,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很快明白过来。 「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那时候才五六岁。」 褚长扶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对他好过,因为他跟赢闵吵架,他倒是没想到。 还有这回事? 他望向褚长扶。 褚长扶一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否认,「他觉得我跟你走的太近了,让我离你远一点。」 发现赢玉前,她被俩人在饭桌上互相夹菜的行为气到,心中有些郁闷,于是打算骑妖兽出去散散心,结果恰好碰到赢玉。 对他好奇,一直跟在后头关注着,赢闵与姜和离的越近,她心中厌烦到了极致,便去的越勤快,将大半注意力都搁在赢玉身上,如此才不至于想些有的没的。 给赢玉送吃送喝,教他炼体和修炼,时间过的很充足,也挺有趣的,到了后来她每次去赢家,不再冲着赢闵,回回直奔赢玉的小院。 赢闵发现了,觉得她对赢玉太好,好几次希望她跟赢玉断绝关系不来往。 那是她第一次拒绝,还放了狠话,赢闵跟姜和不断关系,她也不会断。 后来也一次次吵架,一直到赢玉天赋被查出来,已经不需要她才算是不来往。 她将这些都说了出来,略过了赢闵姜和那段,只讲了自己心情不好,出来闲逛碰到赢玉,往后的事都是一样的。 赢玉听完瞳孔放大,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们俩勾肩搭背可以,她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好就不行?」 第134页 五六岁太小了,他自己都说不准自己那会儿是什么感情,比起爱慕,更像崇拜和依赖。 学着褚长扶做事,她这个人稳,基础打得特别牢固,他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但是依样画葫芦照做,也跟着褚长扶干过些好事,救过那么几个人。 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杀光,最好全人类死绝了才好,反正也没一个好人,都是禽兽鬼怪,有些心思比妖魔还可怕,不如全都干掉,叫鲜血染红长剑。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会不自觉地模仿褚长扶的行为和举动,作风和一身清骨。 褚长扶善良,讲理,所以他细数一遍,这么多年剑下居然没有无辜之人,受褚长扶影响极深。 作为唯一一个他童年的一道光,对他好教他武技,他想亲近是自然而然的。 送定情信物也是因为听别人说有了这个之后就能一直在一起。 小孩子哪里晓得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想和褚长扶长长久久,就送了。 那会儿感觉应该不是爱情,有感激有敬佩,有寄託,还有信任。 褚长扶对他更不可能有想法,五六岁的小屁孩,脏兮兮的,脾气还臭,咬过她,尿过她身上,她眼再瞎也看不上吧? 赢闵是傻子吗? 「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兄弟!」赢闵纠正。 赢玉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拔剑,「要么现在滚,要么挨我一剑,自己选吧。」 赢闵握紧了拳头,没选,反而歪头看了院里坐在席位上的姜老夫人和姜老爷子一眼后抿住唇,不说话,但也不退让。 赢玉嗤笑,「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前几日才受我一剑,转头就忘了。」 他长剑举起,对着赢闵,还没动手,叫褚长扶拦下,「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算了吧,他不走,我们走。」 褚长扶边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边瞧了瞧天,「时辰刚刚好,这个点你该入洞房了。」 ??? 赢玉再不懂规矩,也知道新婚之夜是女方入洞房,「褚长扶,你是不是又忽悠我?哪有男方入洞房的?」 褚长扶语气平静,「不入洞房你晚上去哪?睡大街吗?」 赢玉:「……」 他收了剑,望着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第59章 独守空房 打斗和部分感情向,剧情向。…… 另一边的廊下, 赢夫人和赢家主已经送走了李家两位长老,从外面回来,自觉顶起大梁, 与还留下吃酒的贵客们道歉, 各自罚了三杯。 有他们夫妻在, 倒也不需要俩人了。 褚长扶直接拉着赢玉去入洞房, 赢玉这次学聪明了, 拽着一个人问:「洞房是男的入?还是女的入?」 那人是个站岗的家丁,闻言一愣。 褚长扶添了一句,「不要怕, 好好回答,是男女都入对吧?要不然男的去哪?去书房睡吗?而且洞房内还有些小游戏, 男女都缺一不可。」 那家丁怔了许久后反应过来,并没有被忽悠住,冷静回答:「回三少爷,三少奶奶,是三少奶奶先回洞房内等三少爷,三少爷陪完酒后再入洞房。」 褚长扶:「……」 赢玉眯起眼, 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我就知道。」 他语气愤愤,「你又骗我。」 褚长扶摸了摸鼻子,被拆穿后倒也没有尴尬,直言道:「面也剪了,妆也上了,花轿亦坐了,还差入洞房吗?」 赢玉:「……」 他被褚长扶的无耻震惊到,还没来得及反驳, 便被推着往里走,面前也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水波,一跨进去那边便是他的小院,他人在新房内,跌进刚铺的,柔软的被子里。 棉锦上还搁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硌的他胸膛疼。 赢玉撑起身子瞧了瞧,是些红枣和桂圆之类的小玩意儿,他扫了扫,拨去一边,褪下鞋袜,端坐在床上等褚长扶。 另一边的褚长扶刚要跟着进去,突然捕捉到一个声音。 是姜和的,她在劝赢闵,「别忘了我们是要做大事的,莫要为了一个已经不可能的女人,抛下自己的使命。」 褚长扶微顿。 很早之前她就有一种感觉,姜和跟赢闵似乎对自己格外自信,总是口口声声将拯救世界,干大事放在嘴边。 那时她只觉得是年轻人的骚动罢了,都这把岁数了还日日提起,多少令人心中起疑。 会不会有别的原因? 俩人知道些什么? 她莫名联想到伏裳那半身临走前,宗内长老发的玉简,说是夜观星象,最近天下恐有大变。 因为这个预言,玄天宗已经出动了七七八八的人,为了查明真相。 其他宗门的人也在四处奔走,受宗主和长老之命。 那些站在世界之巅的修士们或多或少能参透些天机,每当有大灾难降临时,他们心中警铃都会敲响。 姜和赢闵口中的拯救世界,不会跟天下即将大乱的预言有关吧? 褚长扶继续听下去。 赢闵还站在原地,手紧紧握着拳头,「我知道,天下苍生比她重要,我当然不敢忘。」 姜和终于笑了,「你以后会是半仙之境的修士,跟赢玉平起平坐,彼时要山得山,要水得水,比褚长扶好一百倍的伴侣也不是找不着,真没必要吊死在她身上。」 第135页 她不知是画大饼,还是晓得什么,煞有其事道:「你这一路行来也会碰到很多优秀的人,她们或主动,或被动,或小家碧玉,或妖艷风韵,都倾心于你,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赢闵瞥了她一眼,「放心吧,忘了谁都不可能忘记你,要不是你,我还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金丹期罢了,最多不过元婴,哪里敢想半步仙人。」 姜和有些得意,「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以后你就晓得了,有我事半功倍。」 她看了看天,「我们该走了,那人修为很高,速度比我们快多了,我们要提前出发。」 赢闵点头,「好。」 俩人说罢掏出短距离传送阵,勾着肩,搭着背,姿态亲昵离开。 褚长扶犹豫片刻,本想叫伏裳跟上,腰间警铃忽而颤了颤,有人动了伏裳留在衢州附近的禁制。 警铃摇得又急又快,周身变成黑白之色,是阴阳属性。 天一尊者到了。 两个半身隔着遥远的距离互相对视一眼,伏裳去追天一尊者,褚长扶去追姜和跟赢闵。 另一边的赢玉,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刚踩着床沿准备下来,门忽而被人推开,有两个年纪大的嬷嬷探出头朝里看了看。 像是怕触到禁忌一般,很是小心谨慎。 赢玉:「……」 他坐回去,问:「做什么?」 那两个嬷嬷一惊,慌忙要往后退,还因动作太急撞到一起,各自哎吆一声后,你推推我,我拽拽你,想让对方讲。 赢玉冷哼一声,「不说话要舌头也没用了。」 他的剑就搁在床边,压在枕头下,他微微倾身便摸到了剑,刚要佯装抽出来,那俩人连忙跪下。 「三少爷饶命,是夫人,夫人说新婚之夜新娘和新郎要喝交杯酒,吃一锅饭。」 喝交杯酒代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夫妻俩合二为一,吃一锅饭的意思是说,从此以后俩人就是一家人了。 这个赢玉知道,他手收回来,继续稳坐在床上,懒洋洋道:「放那里吧,等会儿我们自己来。」 两个老嬷嬷着实松了一口气,朝后挥挥手,登时有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托盘上各有物件。 有些是瓠,有的是酒,有的是小铁锅,还有的搁了个碗,碗里是饺子。 饺子这个东西褚长扶讲过,说是民间团圆的时候吃的,过年过节那会儿。 他曾好奇,想让褚长扶帮着做来尝尝,褚长扶不会,找遍了坊市也没有,后来去民间寻的。 因为去民间太远,修仙世家一般避世不出,离普通人居住的地方越远,灵气越充裕,赢家已然处在十万大山内,所以一来一回不方便,他也仅吃过几回而已。 那么久过去,味道都快忘了。 赢玉招招手,叫端了饺子的丫鬟过来,那丫鬟看了嬷嬷一眼。嬷嬷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不敢抬头看,只瞧见床上之人的大半个身子,随意蜷缩着,一身的大红衣裳,赤着足,因常年捂着,鲜少露出,整个肤色雪白,透着抹不正常的苍白。 足腕上套了个银圈,银圈下挂的是长命锁,像小时候百天时爹娘给戴的。 三少爷小时候不在夫人老爷身旁养着,这个长命锁是以前抚养他的老嬷嬷给他打的吧? 长命锁下挂着三个细小的铃铛,一动铃铛微微响动,声音很小,不仔细听会错过。 她还待细观,便见两只手伸出,自然地摸向托盘里的东西,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就要端走。 老嬷嬷连忙阻止,「三少爷,这个饺子……」 赢玉瞥了她一眼。 她赶忙改口,「就是给您吃的。」 另一个嬷嬷附和,「细细想来,您答应和夫人答应,是一样的。」 先前那个嬷嬷点头,踌躇半响,就那么突兀地问了,「三少爷……生还是不生啊?」 像做贼似的,声音极小,生怕人听着。 修仙者耳聪目明,赢玉自然听着了,不过他没理,咬了一口后又『呸』地一声吐出来。 「生的?」 俩嬷嬷大乐,喜色刚上眉梢,想说大吉大利,便被瞪的噤了声。 赢玉嫌她们唯唯诺诺的样子烦,统统赶了出去,还顺便将生的饺子,用火又煮了一会儿,冒泡后边吃边等褚长扶。 她是坐着蜗牛来的吗?怎么这么慢? *** 离衢州百来里地的天空上,伏裳站在云层内,背负着双手,挡在一个人前面。 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阴阳结合,又是男,又是女的人比较合适。 那人前一刻还细着嗓子,用女子的声音说话,后一刻又用男声讲话:「最近的拦路虎越来越多了啊。」 祂有些想不明白,如女子一般娇俏,歪着脑袋问:「我不过入个魔而已,为何都要阻我?」 说话时身形会跟着变化,时而为女子,时而为男子,女子漂亮,男子俊美,是个阴阳人。 听说祂还在民间时,是个男子,因为貌美,被人绑住手脚送给河神,差点淹死,后来被路过的修士救了,跟着那人习术,修着修着,变成了女子。 如此这般活了千来岁的样子,又变成了男人,彼时已经化神期,受人尊称为天一尊者。 最近入魔后变成了这副模样,阴阳大术扭转干坤,男女同体,可男可女。 第136页 「因为你为了入魔,杀了太多人。」 入魔后去往魔界,要投名状,否则那群狡猾的人不会信的。 从前便有一个修士入魔加入魔界,结果习得魔界功法后干掉了许多魔修,还坐上很高的位子,当修真界的细作,传递消息给修真界,从那开始高阶修士半途入魔,都要投名状,杀死他们自己的亲人,朋友,宗门的人,彻底和修真界决裂才能进入魔界。 天一尊者那么干了,屠了曾经培育他的师父,师兄弟和徒弟,身旁之人死绝方孤身一人上路。 「你罪无可恕。」 天一尊者笑了,声音忽男忽女,「我杀的是我师父,我师兄弟和我徒弟,干你何事?」 伏裳语气平静,「你师父死后执念化影,要除掉你,谁能杀了你,他就将毕生所学和传承教给谁,我也凑了份热闹。」 天一尊者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你半步化神的实力能拦住我吧?」 祂周身气息忽而一强,露出他真实的实力来,「我可是——化神中期啊。」 他和李夫人一样,都是化神中期,但是实力相差甚远,李夫人才刚中期,不稳当,本身修为也虚,这个人——是瓷实的。 天上忽而升起一白一黑两道巨大的光影,恐怖的威压随着明和暗两团气体越升越高而增强,叫光团之下的人喘不过气。 「阴阳大术,出来吧!」 空中两道光影融合,化为一个可遮日月,如山似海一般压的人心头沉重的阴阳鱼来。 伏裳冷眼看着,长剑举起,施展神通抵挡。 「陬十二式。」 「如十二式。」 「秉十二式。」 「余十二式。」 「皋十二式。」 「虘十二式。」 「相十二式。」 「臧十二式。」 「玄十二式。」 「昜十二式。」 「十大月神!」 天边蓦地浮现道道强大可恐的虚影来,有的鸟蛇合体,有的四首两鸟身,有的方首方目,皆散发着磅礴气息,带着一身兇相,与空中那一白一黑阴阳鱼形成的大阴阳术碰撞。 轰! 一阵剧烈的动静过后,空中升起一朵庞大的蘑菇云来,蘑菇云环绕着四周,经久不散,许久许久才有人从余威内走出来,面色比之刚刚,微显苍白。 另一边伏裳也挥了挥长袖,赶走围聚而来的烟雾,扶着剑站着,指头在没人注意的角落,轻微颤抖。 她抬眸望着对面,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赢玉。 这样的战斗他没能参与,要是叫他知道了,还不气死? *** 赢家的一处偏僻院里,赢玉吃完了饺子,郁闷地趴在床上,宛如一个怨妇,还在独守空房。 第60章 法外狂徒 全打斗,可看可不看。…… 实在等不着褚长扶, 赢玉下床,穿好鞋袜,端着碗出了门。 那个饺子还蛮好吃的, 他记得从前褚长扶会带两份, 他一份, 她自己一份。 到了她那个修为早就不用吃东西, 只有碰到实在喜欢的才会沾碰。 一次两次, 三次都是两份,说明褚长扶也爱。 给她也要一碗。 *** 褚长扶人追到城外,越看那个方向越不对, 赢闵跟姜和,似乎朝着伏裳那边而去。 『那人修为很高, 速度比我们快多了,我们要提前出发。』 听着语气是要截那个人,说明那人刚刚还没到,但是在往这个方向行。 只有两个人如此,一个伏裳,一个天一尊者, 天一尊者还跟大乱有关, 伏裳是去伏击他的。 正好干的都是『大事』,符合俩人口中所说的『拯救天下。』 她猜测,俩人不是冲着伏裳去的,就是天一尊者。 心中有了结论,反而不急着追了,褚长扶隔着云层在俩人衣摆上打上印记,远远地两个半透明的明月一闪后隐进衣裳线条内消失不见。 那俩人实力不如她,没发现, 依旧在忙着赶路。 褚长扶后退一步,将传送门打开,刚要回去,心中忽而一动,收到了伏裳的心灵感应。 想了想,体内法力涌动,传送门水波当即一盪,对面已经换了地方,从赢家变成了百里之外的战场,伏裳和天一对峙的地方。 她前脚跨过去,后脚便见那边腥风血雨,打的不可开交,天地色变。 无数黑色的东西从云层中冒出,直奔空中雪白的身影而去,伏裳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钻出云面的山尖上。 那黑乎乎,属于黑暗的东西如影随形,有人怪异的、忽男忽女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别挣扎了,没用的,你是极阴之道,而我恰好擅长阴阳之术,极阴之道也在我的范围内,正好克你,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哈哈大笑,「我倒是对你的极阴之道很感兴趣,若是被我所得,岂不是能助我实力更上一层楼?」 他越说越兴奋,「你才半步化神就能凭藉十大月神与我抗衡,要是被我习去,那我不是也能稳稳越两级,力压化神巅峰,与半仙有一战之力?」 他嘴角完全勾起,「大深渊术,大黑暗术,给我拿下他!」 轰的一声巨响,云层之下黑了大片大片,似有一张野兽的嘴大开,从里头吐出无数的黑雾,遮天蔽月朝空中那一抹雪白席捲而来。 第137页 伏裳身形如一片枯叶一般,落在另外半身身前,她后退一步,与另外半身合二为一。 心中另外有个主意,所以没改变身形,禁制依旧,她也跟刚刚没差,仍然是个男儿身,以伏裳的身份现世。 实则两个半身合体,才是一个完整的她。 褚家的褚长扶。 长是长长久久的长,扶是帮助和扶持的意思。 父亲给她起这个名字,是希望她长长久久保持善心,能帮能扶便帮扶旁人一把。 这个名字很大义,她也一直秉持本心,不曾辱没这个名字。 褚长扶举起手中的长剑。 两幅半身实力相差很大,一个半步化神,一个金丹巅峰,虽如此,但合体后实力却增了不是一星半点。 因为十二太阴之体化二为一,成为了一个整体。 拥有那副半身后可以更自在的驱使太阴之气,吸纳月华之力,与天上明月相连,肆意的——施展神通。 「陬、如、秉、余、皋、虘、相、臧、玄、昜、辜、涂,十二月神!」 月有阴晴圆缺,每个月瞧见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拢共十二月,所以她的神通不是十大月神,是十二月神。 轰隆一声。 天上再度出现宏达伟岸的虚影来,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多了两个,气息却强了十倍不止。 十二道虚影齐齐怒吼一声,将所有力量聚集在她身上,加持她的法力,叫她一剑斩出百米多长的光辉来,像是天上多了一把刀,划拉一下,刀落下,黑暗和深渊里的生物被一举切开,响起无数的悽厉惨叫声。 原本一片灰暗的地方,也重见光明,玉轮的月华撒下来,叫她与之干系更紧。 黑色浓雾之后,深渊之底,有人刚倒下的身子浮起来,继续挂在天上。 「十二月神居然可以这么强,那我得到后岂不是也会更强?」天一由衷贊道:「不错不错,真不错。」 他高高扬起手,「不过你再厉害又如何?每次施展神通时极阴之气纵横,只会叫我如鱼得水,阴阳大术使的更加顺畅,反而比方才还要强上几分,你高一尺,我高一丈,始终胜你一筹,你打不过我的。」 他语气微微有些雀跃,「乖乖地将法宝和神通交来,我饶你不死。」 褚长扶站在他对面,目光比之刚刚还要冷。 「我有个朋友,他的天赋逆天,可以修任何法术和神通,有六个师父,每个师父都想将一身绝学交给他,他自己也痴迷此道,习的极快,各种各样神通和法术花样百出,然而再厉害也打不过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多修不如精修,我只习一道,只愿将之一道参悟至极点。」 褚长扶长剑重重朝下一压,十二月神各自力挽狂澜,扭转干坤,反将供天一施展阴阳大术的极阴之气抽离,让他无月华之力可用,阴阳大术自然瓦解。 天一意识到不妙,厉喝一声,使出全力,叫头顶阴阳二鱼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疯狂吸纳空中那些末余的极阴之气,与她争月华之力。 褚长扶长剑浮于空中,闲出两只手掐决,丝毫不让。 她最擅太阴之道,在这点上修炼了阴阳大术的天一都比不上,然而半步化神和中期相差太大,天一还不是普通的中期,他一个人,可以打两个李家主和李夫人。 真元和实力远超于她,浑厚和绵长的程度也比她强,两人各有优势和劣势,一时竟僵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天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像拔河一般,互相胶着,谁都奈何不得谁。 天一笑了,语气玩味,「我倒要看看,半步化神的真元,和化神中期,谁能坚持到最后。」 褚长扶长长吐出一口气。 「倒也不必。」 她有办法打破平衡。 细细想来,新婚之夜都被她破坏,只有新郎一个人,赢玉守不守洞房还有什么所谓? 况且早就答应过他,只要不耽误他成亲,有架肯定叫他。 已经耽搁了,不如耽误到底。 *** 赢玉到了后厨,一问才知道就只煮了一碗饺子,是为了大吉用的,通常咬一口就丢,没有多余的。 怕是谁都没想到他会将饺子烧熟吃掉,还端着碗再要一份。 嬷嬷们在怔愣许久后临时抱佛脚,现包现做,他看着简单,打发了嬷嬷们,准备自己来,亲手给褚长扶包饺子吃。 他还记得小时候褚长扶也会做美食给他,无论是汤还是肉,回回他都吃的光光的,盘子都舔干净。 即便咸了淡了,他也只怪自己口舌问题,照单全灌下去,每次进肚心中都会生出暖意。 想来褚长扶吃了他做的饺子也是一样的。 赢玉自己霍霍面,明明在老嬷嬷手里很简单,老嬷嬷手那么一压,可以同时擀三张饺子皮,他一张便黏在砧板上,抠都抠不下来。 赢玉动了法力,那东西才服帖,包倒是简单,跟老嬷嬷学的,两指一摁封口就好。 馅是老嬷嬷准备的,这个他搞不来,也没有逞强,只擀了皮和包。 赢玉弄好后下了一锅,搅得太勤,破了几个,捞上来时只有几个完整的。 他将好好的捡出来凑一碗,剩下破皮的单独盛,自己几下吃完,感觉还不错,端着碗筷往洞房走。 抬手刚推开门,便见正前方多出一道水波,是个有菱有角类似小门的东西。 第138页 那个形状和气息—— 赢玉心中一动。 是褚长扶的传送门! 他连犹豫都没有,几步跨了进去,到了另一边才发现不是褚长扶,是伏裳。 方才高涨的心情瞬间低沉下来,只觉不妙。 褚长扶出去了那么久,是为了找伏裳? 他俩刚刚在一起? 孤男寡女的大半夜待到现在? 赢玉面色更差,还没来得及数落伏裳,迎面便是一道黑色劲风,唰的一声将他手里的碗切开,一刀两断,汤水和饺子淌了一手一袖子。 赢玉:「……」 他懒懒垂下的另一只手搁在腰间的剑上,哧熘一下将那把剑拔.出来。 天一瞧见了,破声大笑,「又来一个送死的,元婴中期的实力,能做什么?」 他很快怔住,反应过来,能在俩人的打斗余波中站稳脚跟,修为绝非元婴期那么简单。 「你炼了体?」 赢玉根本不答,啧了一声,为他的饺子惋惜的同时,还有些兴奋,他能感觉得到,此人实力不一般。 少年甩了甩另一只手上沾染的汤汁,仅一下湿了的地方便重回干燥的状态,长剑扬起,举臂便要袭去。 「别用太阳之火。」褚长扶提醒他。 少年不屑地瞥了一眼过去,周身忽而泛出无尽的红来。 轰的一声,大日腾海展现,空中一片尽是火艷之色,铺天盖地,漫天掩海,将整片黑暗驱散。 然而下一刻一股子更强劲的力量反击回去。 「大光明术!大净化术!」 天一尊者似乎有两个意识,一男一女,所以他可以同时施加两个神通,叠在一起,效果是正常法术的几倍。 赢玉猝不及防,吃了大亏,被一道巨光整个震飞,击去一旁,撞的山尖尖轻颤。 褚长扶轻飘飘飞在他不远处,马后炮道:「我刚刚忘记提醒你了,此人是十分罕见的阴阳属性,修阴阳大术,可控制极阴之气和极阳之气,恰好克我们俩,我们俩越强,使用的相关法术越多,他也会更强。」 俩人正正好一个极阴,一个极阳,赢玉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广,但他不知为何,磕在了火属性和极阳属性上,所以俩人面对天一尊者时,是一样的。 赢玉还卡在山尖的石头缝里,闻言不善地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吧?」 明知俩人不对付,只要是那厮提的,他绝对唱反调,不说『用太阳真火』,说『不要用太阳真火』,晓得他听了之后肯定会用,还这么讲,明显是有意戏他。 褚长扶摸了摸鼻子,没有否认。 不能她一个人吃亏。 「你不是总囔囔着没有对手吗?」 她望向被一半阴一半阳包裹的人,「这不就来了。」 赢玉从石头缝隙里脱身出来,手一扬,长剑至一旁飞过来,被他握在手里,用力一挥,一只三足的,冒着炙热火焰的金乌飞起,长翅一扇便是熊熊烈火滚滚而去。 褚长扶就知道他会这么做,配合地使了自己的神通。 和赢玉的大日金乌大开大合,耀眼刺目不一样,她的神通月上宫阙要安静许多,像一副画,画中是一汪明月,明月中有月桂树,有玉兔,也有抚摸玉兔的人。 一个大日金乌,一个月上宫阙,一极阳,一极阴,就那么朝对面袭去。 天一嘴角咧起,简直要笑开到耳后跟去,「看来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明知道我阴阳之术克你们,还是只能施展极阴极阳神通。」 他摇了摇头,「真可怜,马上你二人的神通和法宝就都是我的了。」 他一手阴,一手阳,巨大的阴阳鱼再现,将那极阴极阳神通尽数吞进黑白之盘内。 阴阳鱼得到壮大,比原来还要肥上一圈。 天一有些得意,除了一开始没有想到,一个半步化神能做到那个地步,没重视也没有施展全力抵挡叫体内五脏六腑震动,受了些细微的伤之外,从始至终就算两个人一起上,他也是占上风的。 一个大日金乌,一个月上宫阙,他已经猜到了两个人的身份。 玄天宗双圣子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据说一个是拜月仙子的徒弟,一个有六个师父,两者都极受宗门重视,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连自己师父,师兄弟和徒弟都杀的人,会怕两个毛头小子? 这样的天才摧毁起来,果然也比普通人要舒坦得多。 「还有没有其它手段?」 他看着不断用太阴之火和太阳之火攻击,不停给他送灵气和真元的俩人,只觉可笑,「如果没有的话,那我要给你们致命一击了。」 被极阴极阳之火包裹的人这才停下来,隔空对视一眼后,齐齐施法。 「四时四象图!」 四面忽而浮现十二张图来,四时四象一月图为水仙,二月为抱春,三月牡丹,四月石榴等等,每张图上花为主,还有些复杂的纹路和金铭,勾勒出一道道强大的神通。 十二月图奋力压制,朝天一镇压而去。 另一边的赢玉身后也浮出一道庞大的虚影来,提着剑,怒视对面。 「大无畏兇相!」 虚影眼中野和凶性大增,似乎要将天一生撕活剥一般。 「大无惧杀相!」 轰! 他身后那道虚影举剑噼去,几乎与四时四象图一道,一前一后到达云层的另一边,跟空中月盘那么大的阴阳鱼撞在一起。 第139页 砰! 一阵山崩地裂,风起云涌的动静过去,原地只站了两个人,阴阳鱼被击溃,天一尊者从天上砸进地面,陷入深坑内。 褚长扶收了神通,遥遥朝赢玉那边看去。 一般来讲,为了更好的跟属性相连,比如她的神通,关联的是十二月神,赢玉的是——他自己。 这厮不敬天不敬地,不敬高堂父母,连神都不敬,这是自己顶替神的位子,祭拜和信仰自己。 还真不愧法外狂徒大魔王之名啊。 第61章 有没有啊 八十剧情,一点点感情。…… 赢玉周身强劲气息一收, 顶头神明也跟着缩回他体内。 褚长扶望着这一幕,只觉离谱。 年轻人张狂至极,拿自己当神, 也不怕无法跟太阳之神联繫, 受太阳之神苛待。 不敬神明, 神明自然也不会回应他, 赢玉倒是个例外, 极阳之道还能走这么远,看来恰好踩到太阳之神心头。 传闻太阳之神便跟他一样,各个狂妄不羁, 不将世人放在眼里。 上古时期天上还曾有十个太阳,因为玩闹打赌输了, 不顾万千生物,十个太阳齐出,烤死了苍生无数。 残暴,不仁,任性。 后来叫另外一个大神射下,只余了一个三足金乌。 她莫名担心有一天赢玉也会因为太猖狂, 叫人看不惯打死。 不过他有一点还是好的, 只是张狂,并非胡闹不讲理之辈,也不会残害生灵。 小时候没白教,那时便觉得他身上和眼眸中戾气极重,刻意引导,赢玉也不算无可救药之人,就像一个掉进沼泽里的狼崽子,有人丢了一根绳子过去, 他便紧紧抓住,拼命的朝外爬。 求生欲和求知慾都极强。 只要肯教他东西,他就肯学,能说服他,他就相信并且照做。 勉勉强强还能算作一个好人。 赢玉甩了甩长剑,从天上下来,站到天一身旁,像是不知味一般,啧了一声。 「这就打完了?」 褚长扶也落了下来,立在他另一边,一左一右堵着天一,离得不算远,能清晰地听到他嘟囔。 「也太快了点。」 感觉他像是得到一颗仙丹,张口就吞,仙丹一下子进肚,他后知后觉有些反应过来。 仙丹是甜的还是咸的? 地上的深坑之内,天一也有些明白了。 原来刚刚不是毫无办法,只能使用极阴极阳之术,单纯是想将他餵大,然后再使用大神通打个痛快,他就是个练手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输了,杀了我吧。」 两个人,门神一样杵在两边,将他所有的退路堵住,他跑不掉的,只能束手就擒——才怪。 天一忽而运转开体内真元,双手一张,无数黑暗里的东西攀爬出去,朝俩人纠缠而去。 他周身也莫名鼓动起来,像是有无数个气体在经脉和皮下来回滚走一般,叫肤下如同耗子钻动,有东西快速窜来窜去。 离他最近的是赢玉,咦了一声,听着声音很惊讶,「要自爆啊。」 化神中期自爆体内所有力量和蕴含了无数灵气的肉.身,在这么近的距离,躲无可躲,被正面击中,俩人不死也残。 不过他没动,依旧稳稳站着,还看向一旁的伏裳。 褚长扶长袖挥去,水波登时围绕着天一盪开。 轰的一声。 无尽威能爆发,震天动地,撼云摇山,然而被水波一圈裹着,只朝上,两旁一丝都没有露出来,道器传送门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整个晃了晃,但也仅此而已。 那一击的威力很快过去,任意门稳下来。中央烟雾瀰漫处,一道小小的黑影裹着光辉,趁着俩人都在关注自爆 ,跟着窜进了传送门内。 另一边通往寒冰之地,那黑影一到那片天地,忙不迭寻了个方向直往前行,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他面前又多了一道水波,和周围融为一体,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不小心穿了过去,又回到了衢州之外,刚经歷过战斗的那块土地。 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攥着他的脑袋,指头微微用力,就要捏爆,另一个人阻止了。 「你忘了我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吗?」 褚长扶上前一步,从赢玉手里解救下巴掌大的元神,用禁制封好,垂眼瞧着被困的小人道:「天一尊者,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天一尊者的元神能活下来,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修士万千,保命的后手每个人都会有。到了化神期后,大半力量其实都在元神内,所以只要存活下来,夺舍个天赋高的修士,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天一既然敢自爆肉.身,必然有留存元神的本事。 褚长扶不等他开口,直接问:「你为什么要叛逃?」 天一被结界锁住,元神缩在一个球内,小小的眉头拧起,「为什么要叛逃?为了提升实力,变成更强者呗,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这有什么好知道的?」 可不是好奇心,是他的叛变跟天下大乱有关。 「世上有那么多变强的途径,你偏选择最大逆不道的,你觉得别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她态度严谨,「认真点回答,我会给你个干脆,要不然的话你可能要受点苦。」 都已经这个样子,自然不可能放虎归山,所以天一尊者只有一个下场,死。 第140页 天一不答,似乎早知道自己的结局,干脆闭上眼,仰躺着等死。 褚长扶失笑,「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她手中冒出术法纹铭来,「既然你不肯讲,那我只好自己看了。」 说罢嘴里念念有词,是搜魂大法的咒语。 天一一惊,「等一下,我自己说。」 搜魂术是禁忌之术,一旦施展,术法结束后被施法的人会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世,连轮迴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十分歹毒,所以很早之前就被查封,不许私底下修行,他也是杀了一个魔修才得到的,因为自己习过,一看伏裳那个架势就知道,他所修的也是正统的搜魂术。 不能让他施展,否则这世间怕是再没有一个叫天一的人。 褚长扶收了术法,「早这样不就好了。」 天一缄默不言,似乎在衡量利弊,半响才像是妥协一样道:「说了让我的灵魂进入轮迴转世。」 转世后踏入修仙之路,机缘巧合的话,还有可能觉醒曾经的神通,再创辉煌。 「好。」褚长扶一口答应。 天一酝酿了一下说辞,沉思许久方道:「我之所以入魔,是因为想习魔界的偷生之术。」 偷生之术顾名思义,是一个修士为偷生而创的,据说他寿元已尽,本来该死的,但是因为偷生大术遮了天机,叫他多活了几千年。 偷生大术也可扭转干坤,叫死人復活。 天一还很年轻,用不着偷寿元,所以只有第二个原因了。 他想復活某个人。 褚长扶挑眉,「然后呢?」 天一陷入回忆,「一千多年前,我以女子的身份入道,所有人都不知我曾经是个男子,如此这般千年过去,一百多年那会儿,宗门突然来了个小师妹。」 「小师妹活泼可爱,一直将我当成姐妹,无话不说,无物不谈,有一天她突然来找我,说是她的攻略对象都做完了,她已经拿到了系统给的几个亿,马上就要回去享乐了。」 「她还说她的家乡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那是一个神奇的,漂亮的国度,有数不清的美食,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她一直很想念那里,又有些捨不得我。」 「那时我想,左右不过这片天下而已,想了就去看她便是,后来才知她所谓的回去,是自杀而去。」 褚长扶瞭然,「所以你想復活她?」 天一点头,「我想跟她在一起。」 褚长扶望着屏障内的小人,声音微冷,「为了和她在一起,不惜杀自己的师父师姐师兄和师妹师弟,连徒弟都不放过?」 天一一顿,长睫低垂,表情看上去微微有些悔意,但很快收敛下来。 「他们不会白死的。」 褚长扶一时沉默,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她才道:「你的师父执念化影,只要杀了你,便能得他所有的传承和天材地宝,他那边太远了,来回不方便,正好你的一身所学都来自于他,就由你替他还了这笔帐吧。」 她指头用力,搜魂大术继续,天一大怒,「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说就让我轮迴转世。」 褚长扶面不改色,「你这么狡猾,我怎么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当然要亲眼所见才知真伪。」 天一大骂,「卑鄙!」 「不如你,师父对你恩重如山,师兄师弟与你同舟共济多年,徒弟们尊你敬你,你就因想復活一个人而杀了他们,那个人既然对你这么重要,不如就一直活在你心里吧,好过现世后磕了碰了你心疼。」 褚长扶掌中力量增强,天一惨叫一声,搜魂大术启动,将他几千年来的所见所闻尽数传了过来。 去掉了些没用的记忆,只捡了关键的,找到想要的后术法停下。 天一像是一个球,整个炸掉,一代大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在这个角落毫无价值的陨落。 意识消逝,魂飞魄散,再无投胎的可能。 赢玉一直在一边听着,啧了一声,「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这样的伪君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说变卦就变卦。」 他嘴里正吃着饴糖,边嚼边道:「都说不能随便答应别人,会被天道规矩束缚,伏裳,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褚长扶顶着伏裳的声音和脸说话,「替天行道,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 赢玉嘁了一声,「你那些手段和心机用在任何人身上都行,只有褚长扶不可以。」 他语气格外认真,「她对你掏心掏肺,仁义至尽,还救过你,褚家也曾收留过你,给你提供资源和天材地宝,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话的时候手里不知何时吃剩下的签子举起,蓦地朝这边射来。 褚长扶侧头避开,签子擦着她而过,扬起了几缕细柔的黑髮。 她拢了拢,将飞曳不听话的散发挽在耳后,倾目望着深深扎进地面的签子怔了怔,心中也说不清在想什么,就那么愣愣站在原地,半天不曾动弹。 刚过卯辰,这个季节天亮的早,清晨露气褪下,第一缕阳光穿透灰濛濛的云层破空而来,好巧不巧照在她身上,叫她沐浴在带着暖意的微光下。 许久许久,仿佛一个纪元过去,她方张嘴答应。 「好。」 赢玉不信他,「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褚长扶摸了摸鼻子。 第141页 骗了他太多次,无论是长扶还是伏裳,他吸取教训学精了,已经没那么容易上当。 她只好转移话题,「赢玉,你知道褚长扶是太阴之体吗?」 边说话边找赢闵跟姜和,没寻到,可能是怕赢玉,在赢家还有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护着,在这里没有,他们不敢冒险。 跑掉了。 迟早还会回来的,而且俩人身上有她留下的印记,褚长扶并不着急。 「她其实是二太阴之体,而我是十太阴之体,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第62章 洞房花烛 夜。 赢玉正半蹲在一块巨石上, 两只手随意地挂在膝盖间,本来姿势悠哉,闻言身子忽而紧绷。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有过猜测, 两个人都是太阴之体, 也太巧了, 还恰好碰到一起, 更巧了。 他问过旁人, 太阴之体是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极其少见,在一个地区出现两个, 几乎不可能。 俩人修炼的功法又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似不一样, 但每次都有一种感觉,褚长扶和伏裳习的是一套的。 伏裳十二太阴之体受损,只余下十太阴之体,褚长扶太阴之体也有折损,丢了十,还剩下二, 两者合二为一不就是十二太阴之体吗? 每年伏裳最弱的那两个月, 褚长扶都会去玄天宗,在伏裳一旁,似乎随时准备着要做什么,或者防备着什么。 他琢磨着,应该是怕伏裳在虚弱期被人偷袭死掉。 为什么是褚长扶去找伏裳,不是伏裳去找褚长扶,他认真想了想褚长扶对伏裳那个态度,简直称得上任劳任怨送资源送天材地宝, 依着她的性子,几乎不可能。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褚长扶愧对他。 她体内的二太阴之体,搞不好是从伏裳的十二太阴之体里取出来换上的。 从前有个少年,他流落街头,可怜兮兮,被褚家捡到,为了感激褚家和报恩,将自己的十二太阴之体分了二出来给那家的大小姐换上。 大小姐也是个感恩的人,对他更好,俩人的关系也越发亲密等等。 赢玉越想越不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亏心,但他不会承认的,并且不要脸的指责:「是不是她把自己的十二太阴之体分给了你?」 有一点确实蹊跷,「褚长扶从前天赋极好,为什么一遇到你就不行了?肯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吧?」 褚长扶嘆息一声,万万没想到提醒的这么明显,还能出这个差错。 她反问:「我不过是褚家随手救的可怜人罢了,褚长扶有什么理由牺牲那么多,将自己极好的灵根换上给我?」 赢玉噎了一下,脑袋低垂着,神态严肃,在想反驳的理由,不会吵架和辩论的人花了许久才理直气壮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威胁她?」 褚长扶一时有些无语。 经常有人说她无耻,胁迫赢玉逼他就犯等等。 这次倒是叫她意外了,本尊维护她,反说一个天赋极好,修为高超的人卑鄙,威胁她。 她一双手抄进袖子里,不得不提醒的更加明显,「就不能是别的原因吗?比如我们的关系不一般。」 她其实有些好奇,赢玉能不能猜着。 赢玉嗤笑,「能有什么关系?亲生兄妹?」 这厮可真是的,只要开口九成九会带上褚长扶,显得他跟褚长扶多亲似的。 「比这个关系还要近。」褚长扶提醒他。 赢玉先是一惊,很快呸了一声,「你不要脸,褚长扶还要呢。」 比亲生兄妹还近的关系,有吗? 有的,夫妻。 「褚长扶是我的妻子,我的人。」他义正言辞的强调,语气听着有些气愤,整个人也站了起来,看着那个模样,下一刻就要过来揍人。 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人稍稍冷静了些,「主僕关系?」 他骨节分明的指头指了过来,「她是主人,你是她的奴僕?」 褚长扶:「……」 赢玉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再猜。」 赢玉蹙眉,沉思良久后又想到一种可能,「你其实是妖族,被她契约了,是她的契约兽?」 褚长扶终于忍不住了,长嘆一声,「你觉得我们俩这种身份和天赋,我是她的奴僕契约兽可能吗?」 让赢玉自己来的话,一百年他也想不到,褚长扶直接告诉他,「伏裳,长扶,你就不觉得我们是一个人吗?」 ——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赢玉终于从僵硬中鲜活起来,他侧目望来,上下打量了伏裳一眼,「你吃错药了?」 褚长扶:「……」 看来他不能接受伏裳和长扶是一个人。 也是,平时总是针对伏裳,看伏裳各种不顺眼,有很多次她都觉得莫名其妙,仇来的无缘无故,就那么突如其来的讨厌她了。 纵是她翻来覆去琢磨俩人的谈话和细节,也没有翻出理由来,赢玉可能就像他一开始说的一样,单纯看她不顺眼。 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他仇敌是他的妻子,还是个女子,他肯定承受不了。 其实她可以破开禁制直接给他看,但这厮看完要是无法接受,搞不好会直接在新婚之夜退亲。 到时候尴尬的是她,还是算了吧,慢慢来吧,让他一点一点感受到,她就是褚长扶。 第142页 褚长扶心念一动,面前出现一道水波,「先回去吧。」 已经不谈论身份的事。 赢玉满身怨气这才平息下来,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在清早晨光下跟在她后头,一同进了任意门。 传送门的尽头不是赢家,是附近的山头,因为她要分出半身来。 赢玉心大,倒也没问为什么,一落地便迫不及待与她分离,好像跟她待在一起侮辱了他似的,直接化为一道火红的流光离去。 褚长扶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在山尖上将两具半身分开后,用传送门,只一步便到了赢家,比赢玉还快。 赢玉人在小院时,她已经收拾好,少年前脚路过廊下,褚长扶后脚开了窗,准确无误地将他逮了个正着。 「去哪了?」 为了掩盖自己先离去的事,学着赢玉倒打一耙,反责备他。 「我等了你一晚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赢玉:「……」 少年不善言辞,方才还能无理取闹,强词夺理,现下背着手,头扭去一边,做了亏心事一样,完全没了在外面时气盛的模样。 「去打架了。」 老老实实的承认,居然没说谎。 褚长扶有些意外,「跟谁呀?」 她继续问,想知道赢玉能告诉她到哪一步。 「跟姓伏的那个白痴。」说起伏裳,赢玉手握在剑上,「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你们俩是一个人。」 少年高扬起下巴,站在被刷红的柱子下,叫晨曦笼罩着,不屑道:「他能跟你比?」 褚长扶更觉意外,赢玉也太诚实了,连这个都告诉了她。 踩伏裳捧她,她也没想到。 她莫名想起在衢州之外时,少年警告伏裳,叫『他』收敛心思,莫要将手段和心机用在她头上。 她貌似在少年心里——是不一样的。 「进来吧。」心中许许多多逗弄他的话莫名止住,褚长扶身子离开窗台,刚要去给他开门,少年已经携着一身属于太阳的气息唰的一下跳窗进来,带起一阵的劲风。 揭过他新婚之夜『夜不归宿』的事之后,少年恢復了以往的意气,几步走到桌前,视线在上面扫了一圈后不满道:「我本来给你煮了一碗饺子,叫伏裳打烂了。」 明明是天一打的。 赢玉到底有多讨厌伏裳,真的不留余地可劲的抹黑『他』。 「他还修炼魔族功法,搜魂大术早就被禁用了,他身为正道,混迹修仙界多年,能不知道吗?知法犯法,伪善无耻,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可别被他坑了。」 少年边说边搬了个板凳坐下,长腿岔开,两只手扶着椅子边缘,越讲越来劲。 「明明答应了人家,又出尔反尔,说到不做到,伪君子,往后他要是承诺了你什么,你千万不要信他。」 褚长扶也搬了个板凳过来,坐在他对面,听着他数落自己。 想了想,将桌上的酒杯拿起,一杯搁在自己手里,一杯递给赢玉,「其实法术是死的,人是活的,魔道术法在好人手里,一样能做好事,反之亦然,关键看用的人怎么样。」 赢玉本来抬手就要接酒杯来着,动作突然一顿,「你相信他是好人?」 他语气略微急快,「你知不知道他偷偷喜欢你。」 停了一下后别别扭扭道:「你现在是我妻子,你俩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要避嫌了。」 他还六岁的时候,送了褚长扶一个代表定亲信物的香囊,之后褚长扶便再也没有理过他,为了避嫌,伏裳都那么大了,还没有血缘关系,只会避的更厉害吧? 他一双眼期待地看着褚长扶,等着她答应。 褚长扶看懂了他眸中的小心思,挑了挑眉,只觉离谱。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还是又在诬陷泼脏水? 她张了张嘴,想为另一个自己辩解,想起刚刚不帮着说话还好,一开口,赢玉干脆着急上火,又作了罢,转移话题道:「喝交杯酒吧。」 赢玉气焰就像泼了一杯水似的,整个熄了下来,没得到想要的答覆,看得出来还有些不爽,漂亮的眉目微蹙,隐含不服气,但他没再多说什么,接过酒杯倾身凑过来。 刚吃过饴糖,一口的甜,张嘴的时候气息泄过来,叫她一丝不漏捕捉到。 可能还在想着『伏裳』,也许是那些话对他来说太过震撼,又或许在不满刚刚,她帮『伏裳』说话,总之视线下移,眼珠子看向别的地方,颇有些心不在焉一般。 还藏了些许打坏主意时的狡黠,太了解他,褚长扶猜测,他现在心里八成想着吭谁。 她抬起手,自然地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喝交杯酒的时候要专心。」 赢玉黑漆漆的瞳子正回来,里头倒影出她的面容。 少年在静默了一瞬间后,似乎刚留意到下巴上的手,目光微垂,看了一眼作恶的指头。 没扭头避开,也没有叫她放手,很是顺理成章地接受,还轻轻『嗯』了一声。 褚长扶离他又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看,几乎更加清晰地瞅见少年干净的眸中什么都不剩,只余下她了。 她满意了,松开掐着他下巴的手,低下头,携着酒穿过赢玉的肘间,胳膊跟他交缠在一起后,举杯将里头清澈见底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第143页 喝完杯底面向赢玉,「该你了。」 赢玉一双眼亮了亮,光芒唰的一下在少年眼中闪烁。 才十六岁的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喝了这杯酒后要承担着什么,以后就是有妇之夫了。 心太大,根本不会考虑那些,几乎连犹豫都没有,跟着一口见底,还学着她将杯面朝她。 褚长扶收了他手里的酒杯,搁在桌子上,又拿起匏来,和刚刚一样,一半在自己手里,一半给赢玉。 赢玉不怎么懂这方面,捏着没动,看她喝下才抬起匏,灌进去后哈了一口气,「苦的?」 褚长扶点头,「意思是说夫妻从此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甘也共苦。」 赢玉颌首,也不再纠结苦不苦的,视线跟着她来迴转动。 第三个步骤是吃一锅饭,意味着从此是一家人,同一个饭桌,同一张床,同一个屋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夫妻一心,其利断金。 身旁没有嬷嬷,俩人都是自己来的,碗筷早有准备,褚长扶自己盛了一碗,给赢玉也弄了一盅,只浅浅一勺子,本来就是意思意思走个过程就好。 她自己沾了沾筷子,尝了一小口,剩下都是赢玉吃的。 饭上盖了菜,浸了汤汁,赢玉似乎很喜欢,将一整个碗口那么大的小锅尽数捞干,一点没剩。 莲子羹也是他喝的,里头有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等等,寓意着早生贵子。 赢玉哪里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喝完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黑髮登时铺了满红锦。 少年半陷进艷丽的色泽里,歪了歪脑袋,正面朝她,黑白分明的瞳子一瞬不瞬凝望过来。 「都搞定了吧?」 褚长扶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局,将空了的碗筷叠在一起,嘴里没闲,小小嗯了一声。 想了想,视线移向赢玉的肚子。 他是个无底洞,灌下去那么多东西,一碗一碗的汤汤水水,腰间线条还是那么平坦劲瘦,躺着的动作叫身体轮廓完完全全显露出来。 少年也不藏,一点扭捏都没有,大大方方瘫着。 「都弄好的话,是不是该睡我了?」 他嘴里讲着话,手里也很忙,在拆一颗饴糖,话说完时手挪了挪,叫脸彻底坦出来,等着她回答一样,眼中十分认真。 「我们已经是真夫妻了,夫妻之间该有的,我们也要有的。」 他仔细想过了,赢闵赢明惦记褚长扶,时刻等着她反悔,好继续在一起。伏裳态度也不清不楚,一边说不喜欢,就是兄妹,一边时刻将褚长扶挂在嘴边,还讲俩人关系比夫妻还亲。 呸。 他琢磨着,还是生米煮成熟饭比较稳妥,叫那些人彻底死心。 他这边也是,让那些烦人的傢伙收了念头,莫要再想些有的没的。 赢玉饴糖塞进嘴里,表情格外诚恳。 「用了我吧。」 第63章 洞房花二 感情向。 褚长扶从凳子上起身, 小步走到床边,指了指里头,示意少年睡过去一些。 少年听话的踢掉鞋袜, 赤脚上床, 整个往里挪了挪, 给她留出大片大片的空余来。 褚长扶斜着半坐在床沿, 面向着少年, 语气认真问:「赢玉,你这种天赋和修为,配我不怕吃亏吗?」 赢玉还不知道她和伏裳是一个人, 虽然告诉了他,但少年根本不信, 所以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是个金丹巅峰,二太阴之体,在衢州随便找个小天才嫁了还行,跟赢玉的混沌之体比,差远了。 一人一半身是不般配的,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都是这个想法。 婚姻是强强联手, 互补互助,不是一方去扶持另一方,门当户对各方面条件一样才能长久。 赢玉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吃亏的。」 他反问:「你以前照顾我,教我术法和武技的时候考虑过会吃亏吗?」 褚长扶挑眉,「不一样的,那时候帮你对我来说只是顺手的事而已。」 赢玉嗤笑,「两年如一日, 生病的时候是你看顾的,受伤的时候是你治的,剑术是你教的,也是你给我餵的招,我可不信褚家大小姐的时间和精力这么不值钱。」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蓦地撑起身子,蹙眉道:「你是不是反悔了?」 「又不想跟我好了?」 褚长扶遭受到他的连击追问:「不会又开始嫌弃我小不成熟不稳重不温柔了吧?」 少年义正言辞的指责,「做人要说话算话,才一天不到而已,就出尔反尔你自己觉得像话吗?」 褚长扶:「……」 她莫名有一种自己要抛下他,另寻高枝的感觉。 「没有那么严重。」她示意少年稍安勿躁,「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赢玉这才歇气,可能还是有些不信的,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她,里头藏着怀疑。 褚长扶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忽而注意到一个细节。 赢玉本人很不羁,躺着的姿势也很豪迈,一条腿高高翘起,压在床里厚厚叠起的被子上,赤着足,常年裹得严严实实不见阳光的部位,被大红的锦棉一衬,透着雪一样的色泽。 线条优美的足踝处挂着一个银色的项圈,还吊了个挂件,动作一大,会有细小的铃铛声响起。 褚长扶指了一下,少年十分自觉地将那只脚放下来,半屈起膝盖,踩在另一只腿上,方便她看。 第144页 她手伸过去,半圈住那个银圈,转了转,将正面外露,那个挂件对着她,指头勾着下面的锁仔细观察,「老嬷嬷给的?」 背面翻过去一看,还真是,角落刻了个『刘』字,老嬷嬷姓刘。 赢玉手枕在脑袋下,垫高后一边看她,一边回答,「老嬷嬷说别的小孩有的,我也要有。」 褚长扶点了点头,老嬷嬷很疼他,会这么说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看过那个老者留下的笔录,字里行里满满都是对赢玉的不舍,可惜她死的太早,要不然现在一定可以瞧见赢玉成亲,享受少年的孝道。 赢玉别的不说,儿时吃了太多苦,所以谁对他好,一点点他都会牢牢记住,以后涌泉相报。 这很好,没有辜负老嬷嬷的教养。 褚长扶想着心事,待回神时,发现自己目光落在赢玉那只赤足上。 赢玉这个人是个矛盾的结合体,性格有多躁,样貌就有多好,其实不仅是那张脸,身形,腰腹,手,连脚丫子都格外秀气。 窄瘦窄瘦,玉一样的白,因为曲着腿的原因,亵裤短了一截,叫那处完完整整露出来,还顺带坦出一节踝腕。 他这个人浑身上下线条都漂亮,像大师特意勾勒的画,没有一处瑕疵。 褚长扶注意到,和他的手一样,趾头下是淡粉色的,脚后跟下也是。 大概是觉得自己『嫁』出去了,开始无所谓了,以前还会在她面前拘束一些,不做那些大开大合的动作。 现在想怎么躺就怎么躺,双腿本来还好好的,忽而一岔,脚心和脚心对摺,一点不顾及,怎么舒服怎么来。 婚前提醒他的,不要乱露身体婚后也不听了,不知是嫌热,还是在床上来来回回蹭乱的,衣口大开,一截圆润的肩头也坦了出来,隐约还能瞧见肚兜一角上的花纹。 「褚长扶。」 他趾头和趾头贴着,后跟和后跟连起,手将脑袋垫的更高,不满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又在转移话题?」 他反应过来,「不是说没有反悔吗?那你用我呀。」 可能是为了方便她,少年将双腿蹬直,手也抽出来摆好,「你用都不敢用,还敢说自己没有反悔。」 褚长扶:「……」 什么时候睡一个人成了验证真心的必须了? 「现在睡了你,你极阳之道大泄,对你以后修行有影响。」她一五一十道:「听伏裳说,最近天下恐有大乱,需要你的地方很多,等那些事解决再说。」 玉简玄天宗发给了伏裳,必然也会传给赢玉,如果以他原来的性子,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影子都不可能叫人瞧见,老早去截天一了。 因为这个任务被半身拦下,他才能继续待在衢州。 也留不久,这边的事安排好,立刻放他回玄天宗,天下比衢州的事重要。虽然万般线索都没有显露出现,所有人现下都是一头雾水,抓不住头脑,不过提前做好准备是没错的。 赢玉似乎也想起了这茬,整个噎了噎,愣了许久才扭过头,不太服气一样,脸颊鼓鼓,生着闷气。 褚长扶瞧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玄天宗怕门下双圣子一起遭难陨落,从来不让俩人一同出任务,每次她在外,赢玉就老实待于宗门。 她在宗门,赢玉跋山涉水,只偶尔俩人能碰见。衢州一趟赢玉似乎对伏裳印象更差,不待见『他』,回去后俩人见面的机会可能会很少。 她手不自觉抬起,捏着少年嫩得能掐出水的两颊,将他的脸板正。 「不能睡,其它的还是可以的。」 赢玉眼前登时一亮,带着探寻问:「什么其它的?」 褚长扶微微倾身,离他近了一些,「接吻你能接受吗?」 赢玉大言不惭,「睡我都做好了准备,接个吻而已,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褚长扶看他兴致勃勃,没好意思打击他。 上次是谁一边说用了他,一边身子勐缩,恨不得退去椅子缝里? 她有些忧虑跟上次一样,提醒他,「要是接受不了就『啊』一声叫停。」 说罢示意他『啊』一声,定个信号。 赢玉不疑有他,张嘴便道:「啊——」 褚长扶:……好乖。 她几乎忍不住,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来,难得的有了笑意,由衷的那种,从身到心都在愉悦。 自从褚家落败之后,日日都是背叛和杀人夺宝,每天过的水深火热,头疼不已,似乎只有跟赢玉在一起时才能有那么些轻松。 她指头用力,将赢玉下巴挑起,自己也矮下身子,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少年漂亮的唇形。 这厮每一个器官凑在一起好看,分开也好看,大概是刚吃过冰糖葫芦和饴糖,唇上有点点的嫣红,离得太近,能闻到明显地一股子甜甜气息。 褚长扶与他稍稍错开,最后一次预警,「我要亲你了。」 赢玉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快点……」 更多的甜随着他张嘴泄露出来,不腻,是淡淡的那种。 褚长扶低头,一口亲了上去,切身尝到了那甜,更觉味道独特,带着属于少年本身的太阳气息,叫她尽数品了个正着。 赢玉瞳子震了震,眼眸微微睁大,盯着头顶朱红的幔帐,不知在发呆,还是震惊,许久都没有出声。 第145页 是被堵着不方便,还是怎么地? 褚长扶稍稍停顿了一下,给他喘息和求救的机会,赢玉还是没出声,于是她继续,更放肆,更大胆,「张嘴。」 赢玉不晓得是听话照做,还是被震到,老老实实开了口。 褚长扶攻城略地,舔到了他藏在两侧尖尖地小白牙,顺着弧度勾画了一下,怕这厮接受不了更过分的,及时止住,到此结束退出来,于离他不远的地方问他:「你怎么没有『啊』呀?」 赢玉眼中先是点了火一般,亮了一下,恢復光彩,很快不满反问:「我为什么要『啊』?」 褚长扶有些意外,「这么过分你居然都接受了?」 赢玉:「……」 听着这个语气好像他很没用一样,连这点程度都受不住。 以前不懂的时候确实以为会很难,自己肯定来不了,尤其是看过旁人恩爱之后,更觉厌恶,但不知为什么,真正做起来,只要人是褚长扶,对他干什么,他都觉得没关系。 拉他的手,咬他脖间,甚至是现在亲他,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接受,没有一丝异样,还不希望停。 想让褚长扶对他做更多,俩人更亲密,天下第一好,比所有人关系都要近,做所有人都不能做的事。 赢玉忽而扯开衣襟,「我听人说,成了亲之后,肚兜之下丈夫和媳妇,想看就能看。」 他问道:「你想不想看?」 褚长扶:「……」 刚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她拍了拍少年,叫他更往里面睡了睡,自己跟着躺下,与少年并排,「下次吧,一点一点慢慢来,不用着急。」 她不急,赢玉反而躁了起来,目的没有达到,在她身旁翻来覆去,一会儿正面朝她,一会儿朝里,半响后忽而抓住她的手,掀开自己的肚兜,将她的手整个包了进去。 褚长扶:「……」 第64章 半入赘的 状态。 褚长扶试图挣了一下, 没脱手,赢玉握的很紧,扭执地拉着她的手, 往上行, 目光很是坚定, 似乎她不依着就是不爱他。 不爱他就是想反悔另寻高枝。 明明往日里少年考虑事情很简单, 就是一根筋, 笔直笔直,都不带拐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事上这么敏感。 褚长扶犹豫片刻,没再动弹, 叫少年牵引着,摁在他胸口。 才十六岁出头,就是块水豆腐,嫩的出奇,皮肤光滑细腻,露出的肚皮白皙如雪。 修炼的是至刚至阳的功法, 丹田内还有大日金乌和太阳真火, 体热,能明显察觉到掌下接触的地方,有小小的躁意迸过来。 少年又往前挪了挪,叫她触到了一颗小小地,不太明显的东西。 她指尖一颤,少年也像触电似的,蓦地松了手。 不知是心虚,还是如何, 两只手握着,举过头顶,像一个投降的姿势,又宛如做错事后等着挨罚一样。 褚长扶:「……」 她趁着机会,将手抽出来,想了想,给他拉了拉肚兜的一角,盖住他坦出的小肚子。 腰很细,和他的身子一样,不是白斩鸡的软瘦,是炼体后恰到好处的劲瘦,身上很有爆发力,手脚也有劲,带着少年的韧性和紧绷,好看——手感也很好。 褚长扶刚要给他连被子也一併盖上,赢玉似乎已经缓过来,棉锦往旁边一甩,继续露出穿着小衣裳的身子。 玉润的胸膛挺了挺,不要脸道:「遮什么遮,我们都成亲了,我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里不是你的?给你看一下怎么了?」 褚长扶:「……」 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义正言辞,凿凿气壮,一时竟叫她无法反驳。 说来也是,俩人已经成了亲,本来是假的,现下是真的,所以赢玉算完完全全属于她,给她看一下能怎样? 少年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接着道:「嬷嬷说我结了婚就是成人了,不用再穿肚兜了。」 说罢拉了拉小衣裳中央,宛如被束缚许久,终于解脱了一样,迫不及待将那件肚兜扯下去,往一边丢。 那个架势怕是以后都不打算再穿,扔了很远,啪的一声煳在架子上,准备堆在角落里吃灰。 褚长扶用法力牵引着,又给他捡了回来,「贴身的衣物不能乱丢,要不然被旁人捡到,下个什么禁制和咒法,说不得可以控制你。」 她折好后要塞进赢玉袖子里,赢玉压着口子不肯,「反正我是不要了,随便你处理。」 和上次一样。 上回褚长扶给他把散开的地方缝好,差了一针的时候他跑掉了,后来给他装在盒子里,压在汤的下面,汤他喝了,盒子没拿,现在还在她手里。 收一条是收,两条也没什么区别,褚长扶塞进自己的储物戒指里,随后就像惩罚他随便丢这种贴身的衣物似的,叫他伸出手。 赢玉乖乖照做,褚长扶握住他的手腕,挑他的指头,选来选去,看中了最长的那个,拉到嘴边用力一咬,破了皮,有血涓涓直流。 褚长扶摁着那手,从他屁股下拉出一块皱巴巴的白布,将赢玉的指头怼上去,登时染红了白色锦布。 赢玉一直看着,也不喊疼,像是没有感觉一样问:「这是做什么?」 瞧着脸嫩,实则皮糙肉厚,这点疼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惩罚』也像一拳打进棉花里,一点作用都没有。 第146页 赢玉可能都感觉不到这是在惩戒他。 褚长扶只好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赢府的人不知道他俩昨夜跑出去,一定以为他们待在房间,将该做的事做完,这个时辰,也差不多有人喊他们了。 赢玉的院子有禁制,不让任何人接近,所以她们听不了墙角,也只能在门外叫人。 褚长扶刚这么想完,便听外面有些动静,女子的声音很小心很小心的问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有没有起床? 音线断断续续,像在怕着什么似的。 不用想也知道在惧谁,除了赢玉还能有旁人? 赢玉这个大魔王有两幅面孔,在她面前时又乖又听话,叫他做什么大多数他都会干,只偶尔脾气上来,扭执的坚持自我,比如让他走门,他非要跳窗户,且屡教不改。 一到外面,法外狂徒遇到旁人时便暴露出了本性,没好气喊道:「催什么……呜呜……」 他被捂住了嘴,压在枕头内,褚长扶使了些气力,叫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自己扬声回答:「我们马上就好。」 『我们』两个字叫赢玉挑了挑眉,被放开时,他问:「我们这么早起来干嘛?」 在他看来是没事做的,还不如继续躺着。 褚长扶手握着外衣衣襟,边脱边道:「去给公婆敬茶。」 赢玉一征,随后扭过头道:「不用去。」 褚长扶垂目看他,「有些事要交代,你不想就算了,我自己去吧。」 自小是赢伯伯和赢伯母看着长大的,很熟了,有没有赢玉都一样。 赢玉手肘撑在锦被上,思来想去,不情不愿地将臂膀从衣襟内掏出来。 他脱衣裳不讲究,比褚长扶快了许多,褚长扶去书房换中衣时,他已经恢復成往日的装扮,里头黑,外面红,黑红之色衬得人越发的白,朱墙青瓦上的积雪一样,明艷的惊人。 褚长扶人在他一侧,前脚先行一步,赢玉后脚跟上。 她没打击人的爱好,嘲笑少年刚刚说不去,现下又去,反而停顿下来,等着他一样,朝后伸出了手。 没说什么意思,少年倒是难得聪明一回,她感觉有什么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她,没有客气的和她十指相扣。 一对新婚夫妇就这么手拉着手从小院离开,去了主院那边。 赢夫人和赢家主早就等着,远远地瞧见俩人来,出门迎了一把,说了些客套话,赢玉不爱听这些,人到主殿反而止了脚步,立于一旁,靠在柱子上等她。 褚长扶自己跟着赢伯伯和赢伯母进的高堂,她要给二老敬茶,二老没肯,大概是怕赢玉不得劲吧。 二老对不起他,也不勉强他媳妇做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赢玉不愿意干的,也不让她干,反正这茬很快揭过去。 褚长扶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颗亮眼的珠子来,流光溢彩的漂亮结界内藏了条龙,是赢家为了娶她给的聘礼。 她捏着被封在禁制里的极品龙脉,要奉给二老。 「爹,娘,此物太过珍惜,长扶修为不足,戴在身上很容易被人觊觎,不如爹娘帮长扶保管。」 说是保管,其实是还给二老的意思,赢家给她面子,在这种时候愿意拿极品灵脉当聘礼娶她,事后她当然不能让赢家太难做。 极品灵脉对于这个刚兴起的世家来说就如同命脉一般,很是重要,整个赢家也只有两条而已,发展缺它不可,俩人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定才捨得拿出来,她不能叫俩人失望。 赢家主和赢夫人对视一眼,「这……不妥吧?」 送出去的东西,没道理收回来。 褚长扶摇头,认真劝道:「只是代为保管,搁在我手里要是被人抢去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龙脉,便宜了别人,爹娘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赢家主和赢夫人又互相望了一眼。 搁在少女手里不行,还能放在赢玉那里,没走赢玉,找到他们,含义很明显。 俩人都是老狐狸,瞧得透透的,二者犹豫着,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褚长扶坚持,还主动上前一步,将东西塞进赢夫人手里,不等赢夫人反驳,后退一步,离她远了一些,防止她退回来。 「女儿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爹娘帮忙。」她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开门见山直接道。 「女儿七天后有事要办,所以希望能快点聚集诸位前辈,尽早大赝乡分巢一行,早日将柳家主的债追回来,柳家主才好瞑目。」 赢夫人:「……」 柳家主怎么死的,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晓得,兇手使的神通和功法,包括气息她其实都很熟悉。 关于月亮的,很容易联繫上褚长扶。 赢褚两家是世交,两边的家主关系还匪浅,褚家那点事她多少知道一些。 很多年前,褚家收养了一个天才,那个天才后来拜入了玄天宗,不出所料的话,是伏裳。 伏裳昨日在婚礼上一出手,她就知道了,八成有些干系。 还有一个原因,她儿子这个样子,不可能有朋友。 『朋友』这个词放在赢玉身上,很诡异。 「好。」赢夫人在心里衡量一番后点头,「就定在回门后吧。」 说起回门,她想起来,「长扶啊,你褚家如今这个样子,没有后人终究还是不行的,不如这样吧,还跟以前一样,让赢玉当你褚家的半个儿。」 第147页 褚长扶扬眉。 说是半个儿,是委婉的讲法,当初赢闵其实是半入赘,明面上她嫁,实则婚后打算主住褚家。 同时保全年轻人的自尊,也叫褚家后继有人,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和以前一样,是想让赢玉也明娶暗入赘? 褚长扶回头瞧了一眼外面,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因为自己主动退了一步,将龙脉归还赢家,好心有好报,赢夫人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赢玉…… 他还不知道,本来是倚靠着柱子,后来干脆滑坐到底,掏出一颗饴糖,没什么忧虑地拆开,高高一扬,抛进嘴里。 是她的运气,也是赢玉的不幸吧。 堂堂开元大陆第一天才给她当上门女婿,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第65章 收拾收拾 带少年回家。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 赢夫人道:「不用担心玉儿,玉儿同意的。」 褚长扶更觉意外。 入赘都愿意?赢玉为了帮她,牺牲的也太多了吧? 赢夫人视线落在外面, 瞧着红柱下的人目光一片慈祥, 「以前的事你是知晓的, 我和你爹对不起玉儿, 玉儿年纪又小, 以后有劳你了。」 褚长扶摇头,「他也是我丈夫,我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夫妻之间你帮我,我帮你, 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赢夫人眸中溢出欣慰,「你自小懂事体贴,玉儿能和你在一起,我和你爹也放心。」 她迟疑着,又开了口,「容娘多嘴问一句, 长扶今后有什么打算?」 褚长扶微怔, 长睫低垂,先是瞧向地面,很快想起什么,扭头再一次看向廊下的明媚少年。 起初心中没有答案,不多时有东西冒了出来。 「夫妻同舟共济,福祸相依,先专心修炼,为褚家一族报仇,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这个回答赢夫人好像并不意外,眼中没有多少惊色,更多的是预料之中和果然如此,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 「既如此,你褚家偌大家业便暂时交由我和你爹手里吧,待你报了仇,归来之时,褚家掌权再还你。」 褚长扶瞭然,「谢爹娘成全。」 跟聪明人说话,真的很轻松,心中想法无需完全点透,对方已然知晓七七八八。 褚长扶又与二老絮叨了几句,唠了唠家常,没大事后赢夫人让她回去,怕赢玉等急了,少年最没有耐心,她也知道,所以别了赢夫人和赢家主后,朝赢玉那个方向去。 有一段距离,她趁着机会,掏出玉简联繫揽月,让那丫头丢下手里的活回来,跟赢夫人和赢家主多学一学生意上的事。 她没打算带揽月走,揽月性子不够沉稳,还需歷练一下,而且褚家也要有人看着,揽月是最好的人选。 上花轿前将丫头招去查大赝乡的消息,检验她办事能力的同时,对大赝乡知己知彼,一天后才好动手。 褚长扶安排好,收起玉简,一抬头,瞧见一旁的赢玉勾着脑袋,掀开自己的衣襟往里瞧。 她上前一步,站在赢玉身后,看他在瞅什么? 入目第一眼是白皙如雪的胸膛,和精緻的锁骨,修长的颈部上挂了个银圈,是她的璎珞项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赢玉的目光也没有落在那个圈上,看的是自己胸口。 「在干什么?」她问了一句。 赢玉手放下,扭了扭一侧的肩,似乎不太舒服,「不穿肚兜总感觉漏风……」 褚长扶:「……」 她白了少年一眼,「那你还是穿上吧。」 赢玉没肯,「穿上更难受。」 褚长扶朝他伸出手,「要么适应穿,要么适应不穿。」 赢玉点头,一边握住她的手,借她的力道起身,「适应不穿。」 褚长扶颌首,「你自己决定就好。」 说罢给他理了理弄乱的衣襟,望着他的目光,比原来还要慈爱。 入赘换言之,身份完全颠倒,变成了赢玉是妻,她是君,君当然要宠着自己的妻。 赢玉侧目望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有一瞬间,他瞧见褚长扶用宠溺的眼神望他。 是看错了吧? 不可能进去和赢家主赢夫人聊个天就起变化,谈天说地的时候他其实全程都在听着,感觉没问题,就是里头藏了许多弯弯道道,都不点明,叫他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复杂。 反正褚长扶不会害他,他也懒得深究,全当没听见,拍了拍衣摆的灰,被褚长扶拉着回小院。 一到那个偏僻的院门前,褚长扶就知道了,她临走前吩咐人进去打扫房间,赢玉当时也在,怕是不想让人进去,使了手段,将大门禁制开启,导致丫鬟和小厮们都在外头堵着,一个没摸着屋里的东西,自然也没发现床上留下的帕子。 算是白折腾了。 她嘆息一声,心说咬的那一下和赢玉流的血就当纯纯粹粹为了惩戒这厮随便丢小衣裳吧。 也没跟他过多计较,进了门,还没来得及喊人现在拾掇,赢玉已经将结界打开,牢牢护着院子,依旧不肯让人进去。 褚长扶瞥了他一眼,「不叫人打扫,你自己收拾屋子吗?」 赢玉实在不喜别人的气息留在他的小院里,撇了撇嘴,不服气道:「我收拾就我收拾,又不是没拾掇过。」 褚长扶微愣。 第148页 没有想到他这么倔,好好的少爷不当,宁愿亲力亲为都不肯让人代劳。 既然如此,那就叫他试试吧。 她一双手抄进袖子里,跟在少年身后,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去了屋里俩人睡过的床头,矮下身子认认真真铺被子。 大魔王往日里估计从来没讲究过,有地方睡就好。还小的时候褚长扶经常瞧见他躺在稻草堆里,有老鼠就睡在屋樑上,偶尔晒太阳在院里,也有时候伏在屋顶看星星月亮。 什么地方都能躺,睡后什么样,走时还是那个样,从来不拾掇,所以那被子他翻来覆去,竟折腾不好,不是手劲大了,扯到被套,里面的棉被松散,就是找不着头尾,半天连一床被子都没弄好。 那床上有两床,俩人一人一被,都被他弄乱,又理不来,本来就没耐心的人频繁出错,更加躁动,瞧着模样恨不得将锦被和床都一股脑烧了。 褚长扶凑过去看,顺道泼泼凉水,「堂堂开元大陆第一天才竟然连铺被子都不会?」 言下之意。 你不是能吗? 继续能啊。 赢玉脸上有些烧,「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不是这样用的。」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小白牙,「你要是叫我去打架,我一拳锤死三五个,叫我弄这个——」 他摇了摇头,抱怨道:「麻烦死了,两边花纹都一样,我怎么知道哪边是头哪边是尾?」 褚长扶随手一指,「这边有暗扣的是尾。」 那暗扣太紧密,又藏在里头,少年眼瞎,加上本来就干不来细緻的活,来来回回瞧了几遍都错过。 赢玉噎了一下,没再埋怨,安安静静握住两个角,蓦地一抖,将被子铺开,再横着对摺,三次后将被子推到里侧。有了指导之后快多了,另一床也毫不费劲叠好搁在角落,还拉了拉底下的床单,抚平有褶皱的地方。 那个帕子,叫他拿起来丢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便坐在踩凳上,似乎怕麻烦,没再碰床一下。 「还要干什么?」 俩人回来的晚,清晨时才到,一整夜都在外面,所以只有床被赢玉碰了,别的都还好。 褚长扶倒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你有没有特别想带的东西?」 ??? 赢玉蹙眉问她,「什么?」 「就是去别的地方住的话,长期的那种,有没有很想带的?」 以后怕是要主入住褚家,隔三差五,逢年过节才能回赢家一趟。 总而言之,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褚家才是。 第66章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赢玉迟疑片刻, 摇了摇头,「没有。」 顿了顿,又道:「这个院子和院里的所有东西?」 褚长扶问他, 「你把这个带走了, 以后我们隔三差五逢年过节回来住哪?」 赢玉又是一顿, 「不是要去别的地方住很久吗?那里是哪里?有没有院子?没有的话我们就带上这个去那边, 回来的时候再放回来。」 褚长扶一阵缄默。 他以为院子是什么?想拿就拿, 想放就放? 院子接了地气,动来动去容易开裂,不要几年就没了, 任何禁制都救不了。 因为院子本身品阶不高,很多地方又年久失修, 除非全部替换一遍,否则经不起多番折腾。 全部替换的话,它就不是赢玉和老嬷嬷同住多年,装载了无数美好回忆的那个院落了。 褚长扶犹豫半晌,没有骗他,「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我家, 你可以跟我住一个庭院, 所以不用带院子,拿几件衣裳和你常用的就好。」 赢玉一怔,「你家?」 他接着道:「和你住一起?」 「嗯。」褚长扶反问他,「有问题吗?」 早上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她的,给她看无所谓。 看都看了,还介意住一起? 赢玉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 扭过头,没再多说一句,闷头去收拾东西。 他站在椅子前,想收椅子。站在桌子前也想收桌子,环顾四周后又什么都没动。 因为没有东西可以带。 衣柜打开里头都是空的,只有新添的几套女子衣裳,他自己自从六岁拜了师门之后,身上一直是这套道器,从来没换过。 实在要打包,也只能捡出几条不穿的肚兜来。被他每次换下来后随手丢进衣柜的底部,多少年没再问津过。 都不穿了,也没有带的必要。 赢玉又逛了逛,终于找到些东西,压在稻草堆底下的几个匣子。 匣子里是一些包裹过点心和饴糖的油纸,染着不同的色和花纹,五颜六色的,收拾干净后叠在一起又整齐又好看。 匣子角落放了很多签子,洗好的那种,高高垒到和木盒持平。 赢玉晓得里面是什么,没有打开,直接包起来,收进储物空间内。 褚长扶就坐在他一旁,视线一直跟着他,几乎眼看着他跑了一圈后,带了几个看着沉甸甸的匣子,还从稻草堆里拉出了一只猫来。 所以说那个稻草堆里放的才是需要的东西吗? 话又说回来,赢玉的东西未免太少了些,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也有可能一早收进了储物空间里,她不知道而已。 褚长扶没有深想,拍了拍身旁,让赢玉坐过来,「明天才是三天回门,今天一天都是空的,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练武啊,打擂台啊,随便你,晚上能赶回来就好。」 第149页 边说边从他手里接过猫,山君胆子小的宛如老鼠,一开始还蹬着腿挣扎,不愿意让她抱,后来好像认出了她,主动站在她腿上,蹭她的手。 「我这里有一些关于大赝乡的消息,听说他们打算大举进军衢州,在附近安排了不少人手,其中也有几个修为不错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三天回门是从成亲那天开始算的,今天过了,明天才能回褚府,让赢玉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一整天不现实,不如给他找个活干。 那些大赝乡的人骗人钱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合作宰肥羊,不知多少人被他们害的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他们死了是罪有应得,所以透漏他们的消息给赢玉,是在清理毒瘤,她乐见其成。 褚长扶朝对面看去,平日里只要听到打架兴趣就很高的人,今儿居然没有动弹,懒洋洋伏在桌子上,神态恹恹伸出一只手,隔着桌子把玩在她腿上的山君尾巴。 「我想睡一觉。」 少年半眯着眼,长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轻轻扇了两下。 褚长扶有一丝意外,「困了?」 赢玉点头。 褚长扶自然地上手,抚了抚他高挑的眼尾,「那就去睡吧,可以睡一整天,明天时辰到了叫你。」 赢玉小声地嗯了一声,没有半点介意她过于突兀的动作,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接受,打个哈欠,站起身朝床的方向走,人到边沿时瞧着铺好的锦被怔了一下。 褚长扶觉得他在思考把被子弄乱后,还要收拾,太麻烦了,所以少年扭过身子,目光落在书房的榻上,看着想去睡榻。 为了不铺床去睡榻? 也就他能干出这种事。 褚长扶出声,「睡床吧,弄乱了我收拾。」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赢玉就是她的娇妻,要宠着惯着。 赢玉眼前一亮,「真的?」 「嗯。」褚长扶很肯定地回答他。 少年还没有意识到身份的转变,得了这么点好处便喜上眉梢,乐得脱了衣物,只着一身的亵衣亵裤往被子里钻。 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舒服,又动手将白色亵衣亵裤也褪了下来,从棉被中掏出来,唰的一下丢在地上,就这么光着身子仰躺着,视线望着她,一脸的挑衅,好像她敢说什么,他就敢回嘴。 我们都已经成亲了,给你看光怎么了? 不出所料的话会是这样的回答,所以褚长扶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瞧见。 赢玉没等来她说教,好像还有些不爽,哼了一声后闷头去睡。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罢了,少年又将被子拉下来,露出脸来,小小地挪了挪身子,正面朝她才眨了眨眼睡去。 褚长扶和他急躁的性子不一样,他有多暴动,她就有多安静,一本书就能叫她沉寂下来,平和坐在椅子里一天。 她今儿没看书,在看关于大赝乡的事。 大赝乡在几万年前就曾经出现过,凭藉高超的制作赝品的能力,很快发了大财,用财力堆积出许多化神期来。 然而纸煳的和真正的大能者相差甚远。一个同样化神期的大能者被骗,气愤之下屠了大赝乡所有的人,还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没有能力的,杀了手上沾血,于修行不利。 大能者想了个办法,设下禁制,将大赝乡整个锁在一个孤岛上,没有灵气,也没有资源,就这么几万年过去,大赝乡一度成为凡人的岛屿。 因为修仙者血脉一代比一代差,又没有灵气不能修行,只会越来越弱,渐渐地经过万年沉淀,几乎没有修仙者。 然而有一天,一个小孩找到了一个结界的漏洞,几万年过去,那个禁制也变得很弱,破绽百出,小孩到了外面,吸纳到灵气后体内微弱的血脉觉醒,上古传承復甦,小孩开始修炼,依着传承制造些小玩意儿。 发现脑海里的东西都是真的后,小孩兴奋地挥别众人,带着全岛的希望,划船回到修仙界,开始了坑蒙拐骗的一生。 吸取了祖宗的教训,小孩只骗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拿了他们的钱之后去帮助岛上和穷苦的人,算是劫富济贫的一种。 一直这样了万年之久,在富商间名声不好,但是在民间颇得声望,几千年那次褚家也不是直接接触。 是几家被骗后,合起伙来骗褚家,褚家这才遭难的。 然而百年前大赝乡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突然一改之前的风气,开始不择手段,勒令手下的人每年每个月宰几头肥羊,得多少钱财,交不上来只有死一个下场。 不想死的众信徒不得不四处行骗,管对方是好是坏,是不是救命钱,只管骗。 种类繁多,越是那种不好验的仿得越多,比如丹药和草药。 修士储蓄一生,好不容易买到一颗供自己突破的丹药,结果丹药是假的,境界没突破,还因走火入魔而亡。 还有些倾全族之力,只为了给受伤的同门治病疗伤,结果一朝买到假药,良心一点的虽没作用,但也死不了,最多耽误病情,努力一把,再搞到真货就好。 黑心一些的直接用别的类似的草药代替,吃死人的事数见不鲜。 至此大赝乡才算是真正的人人喊打。本来应该是一个穷小伙带领全族走向巅峰的道路,也不晓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褚长扶针对他们,不仅是因为他们骗了柳家主,导致她杀了柳家主后,惹一身骚,被散修联盟盯上,不得不将柳家主被骗的钱讨回来,还给散修联盟了结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 第150页 她怀疑大赝乡是杀了她全族的人。 褚家在时,珠光宝气诀验查万物,没有假货能瞒得过褚家秘法。因此每次有人买宝时,都会宴请褚家帮忙,没多少人被骗,大赝乡也一直被压在衢州之外。 他们自然不依,多次拿不下这个富饶的小地方,于是走上了极端的路子,杀她全族后进军其内,肆意买卖假货,骗人钱财,害人族群和家不得安宁。 动机与条件大赝乡都是有的,是他们干的可能性很高。 她这次去大赝乡,就是为了查明真相,顺便为民除害。 褚长扶拿开玉简,沉浸其中的时间太久,不留神便是几个时辰过去,窗外太阳一开始在东面,现下已然处于将落未落的状态,到傍晚了。 褚长扶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后看向床上的人。 赢玉还在睡,俊脸被棉被裹着,只露出半张,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面朝着她。 其实中间好几次想翻身,每次翻一半,又翻了回来,睁眼漫无目的地瞧了瞧四周后才继续睡下,如此这般好些次方睡深,到了后来已经彻底没了动静,睡死过去一样。 褚长扶多少有些不放心,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强劲有力,还活着。 褚长扶扶了扶额,莫名有一种自己在犯傻的感觉。赢玉这种修为,挨个七八十掌都不一定有事,睡个觉而已,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试想一下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是睡死的,传出去叫多少人笑掉大牙。 褚长扶坐在踩凳上,细细观察赢玉。少年即便是睡着时,眉目都兇巴巴的,一副世人皆欠他几百万灵石似的。 和他水豆腐一样嫩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就像精壮的汉子和粉红色的蝴蝶结结合,多少显得有些荒唐,又那么恰到好处的融在一起,一点不突兀,还觉得就该如此。 褚长扶手伸出,检查他耳朵上的咬痕,早就好了,只剩下一点点的白痕。被子拉下来一些,脖颈上的也是。 少年炼体,身子强悍的一批,即便不去管它,没两天也能好全,一点疤不留。 事实上咬他都要他配合,但凡他不愿意,开启防御,别说流血,能不能咬破都是问题。 搞不好一口牙都给崩了。 褚长扶摸着他软软的耳垂,心中忽而升起一种奇怪的想法。 像是在庆幸,幸好是赢玉,不是赢闵赢明,否则这半身怕是还有的折腾。 能和赢玉在一起,是不幸中的万幸。 褚长扶给他掖好被子,又等了等,天亮了才喊人。 三天回门要赶在白天,最少是上午,因为到了那边还有不少规矩和步骤要走,不早一点就要黑天深夜做了。 褚长扶推了推赢玉,少年不想起来,赖床一样发出一声不情不愿的长长哼唧声。 还从被窝里伸出两只光洁的胳膊,伸懒腰似的,又是一声拖腔带调的动静。 宛如撒娇一样。 少年可能还没醒全,暂时没意识到那两声的古怪之处,发现后全身一僵,像是被冻结了似的,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紧盯着她。 褚长扶体贴道:「放心吧,我一点都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赢玉:「……」 第67章 不能去啊 会死的。一半剧情一半感情,…… 少年脑袋扭去一边, 表情很臭。 褚长扶没管他的小情绪,拍了拍床示意他,「起来吧, 待会儿还要跟我一起回褚家祭拜先祖呢。」 少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 当着她的面光着屁股去捡地上的衣裳。 他是个很矛盾的结合体, 一边要浪, 一边还捂了一把自己腰间, 似乎觉得只有那里不能看,其它都可以一样。 褚长扶真得看,他躲闪, 不看他还有点不满,难伺候的很。 俩人收拾好, 别了赢家主和赢夫人,一直到出发坐上马车,少年还有点别扭,望着她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不知道是在纠结她一开始没有准备,看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背过身没看。 反正拧巴的很。 褚长扶坐在他一侧, 歪头朝他望去,少年半靠在窗口,一只手支起,撑着下巴,一只手烦躁地去拉帘子上的流苏,想霍霍东西。 还没开始,已经被她制止,她抓住少年的手, 拉过来,握在手里,另一边极快的、迅速地凑近他,亲了一下少年微凉的脸颊。 少年身子一僵。 褚长扶哄道:「好了,别生气了,下次你让我看我就看,不让看我就不看好了吧。」 少年低头,望着俩人交握的手哼了一声,「我们都成亲了,我就是你的,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为什么还要问我让不让你看?」 褚长扶:「……」 这话好像没毛病,又好像有,她沉思片刻后问:「所以不是看不看的问题,那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是真的没想明白,赢玉的心就像海底针,实在摸不着。 赢玉面色有些不自然,「你背过身,是不是嫌我身子不好看?」 褚长扶:「……」 天可怜见,只是怕他介意而已。赢玉长手长脚,身子高挑消瘦,每一处都像女娲娘娘精心捏制的一样,怎么可能丑? 说起来她注意到一件事,赢玉是不是有些自卑?昨天她没有依着少年的意思用他,少年觉得是在嫌弃他年纪小,不温柔不体贴不成熟不稳重。 第151页 他这个天赋和修为,不温柔不体贴不成熟不稳重年纪小又怎样?依旧是有资本的。 褚长扶再一次靠近他,板过他的脸,认真地在他唇上刻了章,「喜欢的,你全身上上下下,整个人我都喜欢。」 她那日说赢玉好可爱,是真的,赢玉就是可爱。 少年别扭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被亲没了,褚长扶几乎眼瞧着他长睫颤了颤,一双漂亮的眼眸看向窗外,周身气息与刚刚完全不同。 就像刺猬收了刺,呲牙咧嘴的野狼被人顺了毛一样,看着乖巧了不少。 马车到了褚家门口时,少年顺顺利利叫她拉进了府。 褚家如今就剩下她一个,稍稍年长的管事都没有,所以也不讲究那些虚的,诸多规矩摒弃,直接进入主题,带他去高堂见众多长辈。 赢玉一开始要脱掉身上的外衣,因为是红色的,拜见长辈不能穿红,褚长扶阻止了。 「又不是平时。」她认真解释,「我们刚成亲,穿红非但不会冲撞长辈,反而是喜,叫长辈们见见喜也好。」 赢玉对这方面懂得不多,都听她的,她怎么说就怎么做,手收起,等着她下一步安排。 褚长扶示意他看高堂之上,从最左侧开始,一一给他介绍,先是祖先的牌位,然后是他们的子孙。褚家屹立万年,族谱厚厚一沓,牌位也摆的满满当当,从上午一直祭拜到下午,才勉勉强强讲到近代。 赢玉是个十分没有耐心的人,一天都在听着别人的故事,竟也没烦,就像当初褚家遇难,叫她万万没想到肯帮忙的居然是性子最急躁的少年。 还老老实实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好一阵子都没撂担子不干。 赢玉总是叫她意外。 褚长扶领着他,到最后一排,让他看左边那个,「那是我曾祖父,右边是曾祖母,下面是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三爷爷一生未娶,二爷爷与二奶奶和离。我爹是大爷爷生的,大爷爷接管褚家千年后,嫌烦交给了我爹,我爹旁边是我娘。」 她拿着香,分给赢玉一把,「我们家都是心胸宽广之辈,以后我要是欺负你了,你可以找曾祖父曾祖母和几个爷爷,我爹我娘告状,他们会託梦打我。」 赢玉:「……」 他啧了一声,脸上严肃和紧绷的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些,跟着褚长扶一起祭拜几位长辈。 上了香,说了些贴己的话,又换了祭品后才走。 彼时已然是傍晚,天灰濛濛一片,没有回赢家,直接在褚家住下。 赢玉几乎熟门熟路来到褚长扶的屋子,一打开门登时一股子微凉的太阴之气袭来,裹了他一身,叫他上上下下都一阵舒坦。 褚长扶后一步进门时,赢玉已经自来熟地倒在她床上,歪着脑袋用那双宛如装了星辰大海一般的眼睛看她。 褚长扶将门关上,什么都没做,单走到床边,叫赢玉往里睡了些,自己也躺了上去,体会一把睡觉的乐趣。 权当去大赝乡分巢之前的最后一次放松吧。 褚长扶闭上眼,盖上被子,摸到赢玉的手之后,与少年就这么十指相扣而眠。 其实睡不着,不过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有安神镇魂的作用,身旁的赢玉也难得安安分分没有动弹,配合地假眠。 半宿很快过去,深夜三更时,俩人收到了赢家传来的消息。 人筹齐了。 干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夜间出行。 褚长扶刚睁开眼,另一边赢玉已经如一阵风似的,不仅人起来了,还收拾好了,长剑往腰间一别,兴奋道:「总算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了。」 顿了顿又问:「能痛快打吗?」 他没看给的消息,所以不知道。 褚长扶想起大赝乡阶梯分明的等级,分巢之上还有主巢,主巢也是一层一层有人管着,虽然他们只是去打分巢,但难保分巢不会搬来什么救兵,请来主巢的人主持公道。 要是个修为差不多的还好,万一来个化神后期,俩人不一定应付得了,搞不好还有可能被抓被俘虏死翘翘。 不过既然都已经踏上修仙之路,怎么可能一马平川顺顺噹噹,有意外才有惊喜。 褚长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次的组织很大,可以的。」 长达万年的时间大赝乡都在劫富济贫,颇得一些民间和正道叫好,还有些世家子弟和宗门弟子加入,觉得这天下和人间腐败,立志要做出一番大成就来。 然而百年前大赝乡彻底变了味,许多看不惯的修士纷纷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一些烂到底和沉沦其中不愿捨弃荣华富贵的人还坚守着。 也不少,是个很大很大的组织,涉及到全世界各地,哪哪都有他们的影子,极其神秘。 虽然有很多人加入又离开,但至今没人见过主巢在哪,这个组织的主人又是谁。 只晓得是个天赋极佳的修士,活了万年之久,拥有无数财富,就算是头猪,也应该很强了。 褚长扶其实心中还有另一种想法,这么小心翼翼,藏着行踪不露面,要么是不爱见人,要么是不敢见人。 前者是真深藏不露,后者是假的,只是制造神秘,叫人不敢登门报復而已,毕竟做的是害人的买卖,得罪的人太多,谁知道会不会像几万年前一样,被人一窝端。 看看他们的运气,是哪种吧。 第152页 后者自然皆大欢喜,前者就是座难以翻越的大山,不过大赝乡有背景,难道她和赢玉就是孤家寡人吗? 如果连他们这种超级宗门出身的弟子都不敢动大赝乡,那几乎没人,大赝乡还不嚣张上天上去,更加肆意妄为,成为一个更大的毒瘤,恣意拢万千修士钱财,害的诸多人家破人亡。 所以这事还必须要干。一开始只是因为自己的家仇和柳家主的事关註上大赝乡,越查越心惊,使命感竟也不知不觉上身。 褚长扶披上斗篷,顺道扔给赢玉一件,「这次不太一样,带了很多有家有口的人,我们无所谓,但他们不行,所以要掩一下行踪。」 她故意留了个破绽,想让赢玉借着机会往下问,比如为什么有家有口里的人中没有她? 她虽然确实孤身一人,但还有偌大家业要守,一样怕报復。 只要赢玉问,她就告诉少年和伏裳的关系。 特意隐瞒伏裳,不让人知道俩人的干系,就是怕伏裳的敌人欺负到这边来。 换句话说,伏裳有背景,有实力,孤身一人,不怕事,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干的事不会和褚家关联上。 人家最多去找玄天宗,玄天宗要是软弱怕事也不用混了。 总之伏裳就是她,她就是伏裳,切换个身份就能跟赢玉一起无所顾忌的并肩作战了。 还不会影响和牵连到这边,褚家已经没人了,就剩下一些家业,她要守好。 褚长扶等着赢玉回答,少年不出所料,心太大,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她也不气馁,慢慢来,经常如此总有一天他会察觉到古怪,所有事一连上,真相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自己猜出来的比直接告诉他好,后者他不信,前者日久见本相。 褚长扶看少年不太情愿披带斗篷,主动上前给他繫上。 少年嘁了一声,「遮羞布。」 褚长扶一愣,继而觉得『遮羞布』这个词还真挺适合他们,不过没办法,如果只有两个人,赢玉和伏裳,就光明正大动手,还带上其他人,不得不为其他人考虑。 「待会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露出特徵的法术和太阳真火知道吗?」 赢玉面色登时不好看起来,少年抱着胸,埋怨道:「你这个骗子,这样打怎么打得爽?」 褚长扶不以为然,「打不爽就憋屈着打。」 赢玉张张嘴,还待再说什么,褚长扶打断他,「快出发吧,其他人都该等急了。」 俩人应该是最晚去的,因为赢家主和赢夫人先召集人,到齐后确定万无一失才喊他们。 赢玉到嘴的话憋回去,老实跟在她后头,跨传送门到达约定的地点。 不远,在衢州之外的某个山头上,月黑风高,林间已经多了好些个披着斗篷一身黑的修士,各个从头捂到脚,禁制一层又一层,谁是谁完全认不出来。 褚长扶也没有兴趣知道都是谁,对了一遍人数,只多不少,应该没有遗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盘,「都过来立投名状吧。」 投名状是怕对方背叛,或者事后将大家干的事抖出去创出的,一起干的坏事,但凡有一个藏了别的心思,他们都会很麻烦,立完投名状还敢的话会死。 顾忌着小命也没人敢讲,受诅咒加身亦说不出口,有那个心思的人都会被检测出来然后咒发身亡。 做不光彩的事时十分需要的一个东西。 褚长扶以身作则,先划开指头,滴了一滴血进入盘中,盘里出现一个复杂的黑色符文,咻的一下钻入她体内。 投名状完成了。 她要是敢出卖大家,会死的很惨,同样的,其他人也是。 赢玉很相信她,跟着照做,其他离得近的也凑过来滴血。 滴完还紧盯着别人,怕有人做手脚,在这么多修士的眼皮子底下,几乎没人敢动歪心思,所以投名状很顺利的完成。 褚长扶数了数盘中的黑色铭文,隐隐能感觉和每一位修士相连。 她刚要收盘,面前忽而又多了一只手。 一个人似乎刚赶过来,气喘吁吁站在她不远处,也要滴血,褚长扶一看到那根指头上的浅淡黑痣,便蓦地抬首。 对方虽捂在斗篷下,上面有族中长辈给设的禁制,那个身形和感觉,她还是认了出来。 是赢闵。 他在,那姜和…… 褚长扶朝他身后看去,果然瞧见一道女子的身影走近。 「褚长扶,我们今日来,不是吵架的,是来帮你们的。」 姜和声音紧张,「你们不能去,会死的!」 第68章 为什么啊 这章不知道咋定义,有赢闵姜…… 说话的时候姜和视线一直在乱瞄, 瞧见角落依靠着树的人才安定下来,继续道:「大赝乡的主人很厉害,如今是化神后期, 虽远在主巢, 但是和分巢之间一直有联繫, 分巢如果遭到大攻击, 可以通过传送阵召唤来主巢的人。」 「主巢除了主人之外, 还有几个化神中期,和一个化神后期,那个化神后期看似和主人一样, 实则相差甚远,主人的实力能打两三个后期手下, 修为很是瓷实,可以越级挑战。」 褚长扶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姜和居然知道这些,有一部分不晓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查到些东西,竟然对上了。 第153页 虽然找不到主人的具体情况,但组织下有其他化神后期她是知道的。 自从褚家落败之后, 她已经盯了大赝乡很久, 一直在为今天做准备。 她是早有关注才知晓的,姜和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不用她问,其他人已经纷纷怀疑起来,「女娃,你是从哪儿得知的?」 姜和与赢闵身上都有禁制,是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留的,不过还是瞒不过修为比两位老者高的那部分修士,有人一眼透过披风瞧见底下俩人的真面目。 其实就算看不出来, 猜也猜到了,一来就直指她的名姓,恩怨也一口气道了出来。 姜和深吸一口气,「回前辈,晚辈经常梦到一些东西,每次梦到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晚辈前几天梦到前辈们攻打大赝乡分巢,反被分巢请来的主巢之人围攻,死伤惨重。」 她接着道:「前辈们都是衢州顶尖修士,若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折损良多,是我衢州之不幸,是以晚辈斗胆跟来,还望诸位前辈不要介意。」 林间登时嘈杂一片,诸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我当是有什么确凿证据,原来就凭一个梦啊。」 「梦中的事也能信?」 「不是说了吗?每次梦到的东西都会变成现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这么说来,只要先毁掉传送阵,不就有恃无恐了?」 「化神后期啊,又可以越级挑战,要是能隔空降临意识,那我们就惨了。」 化神后期的威压刚下来,大家就没了,根本抵抗不了。 一般情况下修士境界等级森严,化神初期是绝对打不过中期的,可能有一两个绝招能抵挡中期的攻击,除此之外只能等死。 即便是天才,也最多越级挑战一级罢了,顶尖天才两级,赢玉是顶尖中的顶尖才例外的。 除了他和伏裳,旁人都是普通人,差了这么多级别,只要那个大赝乡的主人意识降临,必死无疑。 俩个顶尖的的云颠天才都不一定能活。 林间众人登时有些犹豫,望着褚长扶的目光也有点不善。 没有调查清楚就安排众人上阵,要真的如姜和所言,大赝乡的主人实力恐怖如斯,大家就是去送死的。 褚长扶站在众人之间,像是没有察觉出隐隐的指责一样,平静望向姜和,「先过来立个投名状吧。」 不管今天成不成,既然俩人已经知道了大家想干什么,要干什么,这个投名状就必须要做。 要不然谁知道俩人会不会背叛众人和她。 即便事没成,有这个想法被大赝乡的人知道,也会是一场恩怨,到时候拉拉扯扯很麻烦,不如这会儿一劳永逸。 姜和似乎也琢磨到这层,她要是不照做,不说褚长扶,其他人都不可能放她走。 少女倒也干脆,走过来挤了一滴血,让盘子里的黑色铭文钻入体内后,倒退一步,立在一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视线再一次落到角落那个靠树的人身上。 褚长扶多心,跟着她看了一眼,发现是伏裳。 伏裳和她之间有相连,周身禁制什么样她也知道,那个完善程度,除了伏裳没别人。 姜和认识伏裳? 她与伏裳记忆相通,竟没找着俩人相处和接触的部分。 褚长扶低垂下眼,想起了上次,在衢州之外,姜和跟赢闵要找的人,很有可能是伏裳。 她似乎有某种能力,能知道未来的事,也许不止一次在未来看到伏裳,对『她』很熟,所以明明和大家一样裹的严实,还是一眼认出了伏裳,甚至两次提前拦截『她』。 上次如果不是赢玉在,姜和跟赢闵肯定会出现。这次又在出发前现身,是怕伏裳对付不了大赝乡,死在这关? 不,伏裳是玄天宗的弟子,身上有拜月仙子给的本命符箓,死不了。 所以她此行的目的,为了救其他人?还是…… 褚长扶心中多少有了些底,她挪了挪脚下,将连接了所有人的盘子递给赢玉,「按照规矩投名状由修为最高的人保存。」 其实修为最高的不是赢玉,是伏裳,但大家对伏裳不熟也不信任,不如赢玉。 赢玉的性子如何,众人多多少少晓得的。 不可能使阴招害大家,他要是想对付众人,直接就会拔刀,不屑使手段。交给他,大家一致放心。 赢玉不肯接,「你拿着就好,给我作甚?」 褚长扶嘆息,「里头滴了大家的血,虽然已经耗尽,但被一些有心人利用,搞不好还是能做些什么,只有你光明磊落,大公无私,交给你,前辈们放心。」 『光明磊落』『大公无私』几个字叫赢玉啧了一声,感觉被讽刺了。 他怎么可能光明磊落大公无私。 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收进储物空间里。 褚长扶与他并肩而立,高声道:「方才姜小姐的话想必大家都听到了,此行龙潭虎穴,危如累卵,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命丧黄泉,道行于此,诸位自己考虑还要不要跟去。」 她话说的不卑不亢,不紧不慢,「不管大家作何决定,晚辈都尊重前辈们的选择,晚辈也始终如一,不会放弃,此行去定了。」 她转头问赢玉,「能越级挑战的化神后期,敢跟来吗?」 赢玉嗤笑,「毁了传送阵,最多意识降临罢了,本尊来了我都不怕,会怕一个只能发挥几成实力的意识?」 第154页 角落依靠着树的伏裳也开了口,「大赝乡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平常修士惧它倒也罢了,若我这个宗门弟子都不敢出头,那还有谁为民除害?」 『她』话说的大义凛然,「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做一把好人吧。」 赢玉看不惯他,呸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对他没退缩的行为还是赞赏的,只是那话明显的道貌岸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伪君子,就装吧他。 最不怕事的还有散修联盟,「大赝乡欠老子一条极品灵脉,不还老子死磕在这儿了。」 散修联盟就是一群流氓,光脚的根本不怕穿鞋的。 赢家主的声音传来,「我和夫人年纪大了,别的做不了,就打打下手吧。」 也有人出声,「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玄天宗两位圣子在,还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修什么仙,回家种田去喽。」 他身旁之人贊同,「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步步艰险,也不差这一回,加我一个。」 有人同意,自然也有谨慎者拒绝,「家里有老有少,需要我,我就不跟了。」 说罢那人化为一道流星离开,已经签下了投名状,也不怕他反悔,那投名状中事先刻的有合约,一旦违约只有死一个下场,所以没人拦他。 因为他不敢将此事讲出去。 陆陆续续又走了几个人,留下的还是不少,粗略估计有十来个,有人不出声,但一直隐在暗处没走,就是跟的意思。 褚长扶又等了等,确定剩下的人都不打算离开后才道:「诸位,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钱财重要,小命也重要,此行必定艰难险阻众多,大家一定要慎重又慎重才行。」 她拍了拍手,「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咱们出发吧。」 言罢一旁忽而出现一个方方正正的传送门来,路途遥远,靠自己飞的话,每个人快慢不一,不如一口气运过去。 赢玉对她十分信任,率先跳了进去,随后是伏裳,赢家,散修联盟等等,不多时原地已经只剩下三个人。 褚长扶,赢闵与姜和。 赢闵不知在想什么,手紧紧握着。与他并肩的姜和咬牙问她:「褚长扶,为了咱们这点小恩怨赌上自己的性命,还带上这么多前辈去死,你良心安吗?」 褚长扶回头看她,「咱们的小恩怨?」 她不解,「咱们什么时候有过小恩怨?」 姜和一噎,「你……」 褚长扶问俩人,「你们要去吗?要去的话就赶紧的,不去的话我走了。」 赢闵一来就滴了血,姜和也不敢在这事上动手脚,所以俩人走不走无所谓。 俩人站着没动,褚长扶明白了,点了点头后跨入传送门中。 一阵水波动盪,服帖地裹着她,先是腿,上身,脑袋,随后是飞扬的青丝。 衣角消失前赢闵伸手抓了一把,捞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攥住。 他攥着拳,有些不甘心,「她怎么能那么平静?」 全程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一点异色都没有。 他转头去问姜和,「她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 姜和长嘆一声,「我早就说过了,褚长扶太过冷血,不适合你,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她十分不解,「她有什么好的?」 一开始她觉得褚长扶短命,性格也有别与一般的女子,是个清冷温柔的白月光型,很罕见,她还蛮喜欢的,于是想着跟少女交好,即便是她跟赢闵单独约好了去哪,也会带上褚长扶。 经常跟她讲俩人外出的经歷,听她说真有意思,你们真厉害等等,还蛮有趣的。 老实说她挺羡慕赢闵有个这么漂亮又温柔的未婚妻。 这要是她未婚妻,她肯定又疼又爱,好好对待。 那是她那会儿的真实想法,不知何时变了味,只要一跟赢闵走近,褚长扶就会拉下脸,再也不见笑容。 每次跟她分享歷练的惊险和趣事她也不回应了,有一次在饭桌上,跟赢闵稍微打闹了一下,她忽而说胸口闷,想让赢闵陪她走走。 赢闵不愿意,推说待会儿有事,她看不惯还帮忙劝了几句赢闵才答应。 褚长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下碗筷说不用了,然后就一个人走了。 气生的莫名其妙,经常如此,导致俩人顾虑重重,都不敢在她面前表现的稍稍亲热。 见面都是私底下的,偷偷摸摸宛如做贼似的。 旁人都戏称,赢闵有了媳妇兄弟就是狗屁,媳妇不愿意,兄弟就只能灰熘熘滚蛋。 说起来连未婚夫的兄弟都容不下,褚长扶真的像书中所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吗? 第69章 褚长扶和 赢玉。有大半剧情,慎买 离衢州千里之外的一处山林中, 褚长扶刚落地便发现了隐隐对峙的两个人。 伏裳和赢玉一左一右站在传送门的两侧,都在等着谁一样。 伏裳在等这副半身,她知道, 因为这副半身才金丹巅峰的修为, 需要人看顾着才行, 要不然突然有化神期的威压袭来, 半身会死。 那日在柳家有赢夫人的宝镜护着, 稍稍泄露出来丝丝缕缕的威压都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要不是烧了灵脉将道器传送门的威能全开,拦在身前早就凉了。 这会儿赢夫人和赢家主大概觉得赢玉会保护她, 所以直接化为黑影朝四面环山的大赝乡分巢而去。 第155页 一般来讲赢玉这个岁数,年纪太轻, 考虑事情本来就不周,再加上面对他最喜欢的打架,肯定一早随着大家跑没了影,搞不好还是沖在最前头的那个。 褚长扶就是想到这茬,才会让伏裳守着,没成想赢玉竟也在。 她在另一边跟姜和赢闵说话的时候, 这边的两个人也在互相看不顺眼。 事实上是赢玉单方面看不得伏裳, 脸色很臭,眼神也十分不善,瞧着大赝乡都不想顾了要跟伏裳打一架。 伏裳不知道他留下来的目的,究竟是跟着『她』,还是等另外半身,干脆一直没动。 褚长扶刚走出来,赢玉便上前一步,防贼似的将她拉到身后, 生怕伏裳追一样,嗖的一下跨越百米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四处看了看,大概觉得这里不错,突然脱下披风,挂在一旁垂下来的枝叶上,然后就在褚长扶不解的目光中褪下外衣,长褂一扬,盖在她身上。 「这个是大老头给我的拜师礼,后面有个据说很大的聚灵阵,我平时用不太着,储存了许多灵气,遇到危险的时候法衣会自己烧灵气抵挡,你就跟在我一旁就好,不用怕,攻击道器都会拦截的。」 混沌之体格外逆天,修为越高,往哪一站,本身就是个超大的聚灵阵,所有灵气都会朝他汇聚而来。 他偶尔还能用多余的灵气凝聚些珠子,需要的时候自己用,当成灵石使都行。 最近也赶巧了,需要压境界,用不着法衣供养的灵气,每次吸纳来的都存在和背后聚灵阵相连的其它几个小阵法内。 这件法力从头到脚,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禁制,密密麻麻,环环相扣,炼制起来很复杂,是高阶道器,能自给自足,用不着主人操心。 有了这个,主人心无旁骛地作战就好,非常适合他,也合适褚长扶。 褚长扶微愣。 所以说赢玉没有急着对付大赝乡的人,在原地耐着性子不动,是因为她? 在等她? 不放心她,将自己护身的道器给了她? 褚长扶两只手拉了一把有些往下滑的大红外褂,闻着上面属于少年的太阳气息,心中忽而不知作何感想。 像是装了东西一样,一下子满满的。 具体什么感受她也说不准,有点像寡面下翻出的一片牛肉,亦或者平淡日子里突然出现的一颗糖,叫人觉得惊喜。 赢玉又做了在她看来不可能的事。 少年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个意料之外的人,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偶尔会意料之外的细心。 和他很不搭,想一下平时粗心到根本看不出来对他有异样想法,轻而易举上当喝了人家毒汤的人,居然晓得她需要照顾,还将自己的法衣给她。 褚长扶是真的没有想到。 少年将她安排好,似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大石没了一样,整张年少轻狂的脸都意气风发活了不少。 风风火火的人把挂在树上的披风取下来,重新穿戴整齐后,眉眼染着兴奋,像是狼进入了羊群,腰间长剑一拔,便迫不及待奔出去,要浴血杀敌。 褚长扶人在他身后,盯着他快速闪现,上一刻还在旁边,下一刻已经落到大山深处,分巢之上的修长身形,心中略微有些不放心,怕赢玉杀人杀上瘾,见血太多乱来。 少年性子不够沉稳,很容易冲动,没人看着不行。 褚长扶前脚飞身落下,后脚赢玉已经冲着气息最强劲的那个而去,身旁的敌人皆被他略过。 褚长扶:「……」 她摸了摸鼻子,不禁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赢玉还蛮挑剔的,就像挑食的小朋友,一般的人他根本看不上,要打就打最强的。 最强的,也是这里的掌控者,是祸害众多修士的头头,绝对该死。 一般这种小头目也最怕死,有个风吹草动人早就捲铺盖滚蛋,所以赢玉摸了个空。 赢玉有些不满,啧了一声,周身开始出现火红之色,看着要动用太阳之火,将这里烧个干净方便找人。 会暴露身份的。 褚长扶没肯,叫住了他。 少年身上的火刚冒出来,便陡然一灭,噗呲一声,像是被浇了水似的,脑袋上徐徐升起一股子浓烟。 赢玉不虞地看着她,「那个人的气息在变淡,他要跑了。」 褚长扶摇了摇头,「咱们来的这么突然,又将四周包围,大赝乡事先完全没有准备,突围也没那么快,跑不掉的。」 她望了望这个可攻可防的宝地,继续道:「看这个情况,是打算大动干戈,正式入驻衢州,珍贵东西必然不少,捨不得跑。」 说罢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世界已然和平时很不一样,变成了黑色和金色,黑色是其他所有的东西,人,物件,金色是——宝贝。 修炼多年的珠光宝气决显出作用来,叫周围所有宝贝无所遁形。 她一眼就瞧见了对面赢玉额头上的灵脉,和手里长剑散发的宝光,除此之外是其他人的,自己这边的,也有敌人的,光芒随着等级不同而变化,有强有弱,最耀眼的是赢玉的屠魔剑。 或者说,他本人。 这厮自己就是个大宝贝,所以他身上的光芒,是所有宝贝的总和。 褚长扶:「……」 要怪就怪混沌之体和极致的极阳之道太过稀少,把这厮分开,大日金乌,太阳真火,他修炼的诸多神通,其实都是天材地宝,合起来採补又是至宝,所以亮如艷阳。 第156页 褚长扶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赢玉身上挪开,环顾一周,找到了她和赢玉都想去的地方。 「他在地下,地下有个宝库。」 她是冲着宝库去的,来时大家分了任务,能辨别真假宝贝的只有她,所以她干这个活,要是其他人,弄了个假的这趟就有意思了。 赢玉是冲着人去的,这厮有架可以打,什么都可以不顾。 褚长扶忽而一顿,瞧见了一个大型的东西,「下面还有个传送阵。」 姜和没说错,大赝乡分巢还真有传送阵,而且她很快发现,不止一个。 「两个传送阵,那厮将两个都开上了,一个召唤主巢之人,一个将正在被仿造的真宝贝往别处运。」 一开始就讲好的,一到地方第一时间毁了传送阵,但大赝乡也不傻,传送阵设的十分隐密,在地下。 想来周围肯定也布满了禁制,只能走固定通道下去。 「要是主巢的主人被传送过来,凭咱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拦不住。」 差太多了,普通的后期还有一战的能力,能越级挑战的天才,只有被打成重伤,激发本命符箓才能逃命。 那也太惨了,万一对方手重,一击就将人废掉,得不偿失。 赢玉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手中长剑忽而插入地面。 「要赶在主巢的人传送过来前毁掉传送阵是吗?」 这种大型的传送阵慢,上灵石都要些时间,还来得及。 褚长扶颌首,「最好两个都毁掉。」 赢玉瞭然,长剑重重一压,插的更加深入。 百米的地下,无数禁制亮起,将外界的攻击牢牢挡住,一个立于中央的人冷笑。 「就凭这点能耐就想毁掉结界,不自量力。」 咔嚓! 禁制发出不堪受重的声音,地下开始晃动,有蜘蛛网一般的缝隙裂开,一把剑露出剑头来。 传送阵前的黑衣人:「……」 他知晓不妙,连忙朝一旁窜去,果然下一刻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广,很快由那把剑头为中心,扩散到四面八方。 轰! 结界彻底撑不住,长有百米左右的蜘蛛网缝隙完全开绽,塌出一个大洞来,赢玉身形一晃,已经掉了进去。 里头烟雾和灰尘瀰漫,严严实实遮了整片地方,最深处一道剑光蓦地一闪,有什么在黑暗里以极快的速度前行,砰的一声砍在两架并列的传送阵阵身上。 本就只是辅助型的玩意儿,没多少防御,只一下就被剑粗暴的斩断,从中间斜着向上一分为二,阵法运转不顺,闪了几下后瓦解,整个大型阵基也轰然倒塌。 赢玉提着剑,望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大大扬起,露出一口的森森白齿。 「搞定了。」 第70章 又要合作 了。剧情。 褚长扶提醒他, 「你后面,那个人要跑。」 开元大陆有九个大州,衢州算一个, 虽不大, 但是富饶, 所以大赝乡很重视这块地方, 派来驻扎的是化神中期, 和天一一样的境界。 看着比天一谨慎,明明修为高了赢玉很多,瞧见赢玉破土而入, 第一反应居然是逃跑,宝库里诸多宝贝都不要了。 胆子也太小了吧。 她很快想通, 做贼心虚,干了那么多坏事,但凡有人找上门,声势还这么浩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 赢玉去追他, 他不能使用显出自己特徵的神通和绝招, 只能以力破万法。 长剑重重一划,宝库内登时被照亮,无数金龙咆哮而去。 练体士只要境界到了,就可以使用相应的力之道,比如赢玉,是大宗师级别,能恣意运用龙之力,旁的修士到达大宗师级别也行, 并不是他独属的,只是比别人多了些而已。 旁人在他这个境界,最多十龙,他万龙,差别太大了。 可能怕碰坏里宝库里的东西,还有所收敛,粗略一观百龙之力左右,对面那个黑衣人也不应战,脚底下抹了油一般,只管开熘。 无数金龙受主人操控,堵了他的必经之路,将他困在了这弹丸之地。 褚长扶瞧着没有危险,也从天上落下来,站在赢玉身后,观这个足有几亩地大的地下宝库。 她眼神好,一眼就望见了搁置在角落的龙骨,柳家主买的那种,只不过他的是假的,这个也是假的。 她一熘看过去,瞧见了好几架假的龙骨,有的是木属性的苍龙,有的是带翅膀的翼龙,还有的挂了些皮肉,看着好像刚死的一样。 大赝乡不愧是做赝品发家的,假如不是拥有珠光宝气诀,就算是她,也看不出来半点有恙,无论是模样,还是气息,威压,皮肉中蕴含的精血,都跟真的一模一样。 因为没有如赢玉那般的宝光,所以她断定,这些都是假的,分巢打算卖出去坑人的。 这等级别的假货,一件足够让整个中小家族家破人亡。 不得不说大赝乡真黑。 褚长扶忽而注意到一个细节,几架假的中间缺了个空余,看着正好能放下一个大型骨架的样子。 她很快断定,七八成是搁真货的位置。 这会儿真货怕是已经被那厮收起来,打算运出去。 大型传送阵可以传送的距离远,稳定,修为不高也能坐,亦不会毁坏物件,缺陷也很明显,速度慢,启动时需要的步骤多,等他开好,黄花菜都凉了。 第157页 所以他不仅没跑掉,东西也没来得及运出去,都在他身上。 还有些漏网之鱼,赢玉在那边干架,褚长扶在这边将看着还不错的东西收进一个单独的高阶储物戒指里。 物件品阶高的话,一般的储物戒指收不了,不提别的,威压都能将整个内部空间震碎。 褚长扶为了这次出行特意从褚家宝库里拿了极品的储物戒指,收几件品阶高的宝贝不成问题。 她就像生活在海边的渔夫捡螃蟹鱼虾一样,捞到一件赚一件,不留神收了不少天材地宝,有剑有草药也有符箓,每一件都是珍品。 大赝乡胃口很大,一般的小物件已经满足不了他们。前段时间那些品阶低的假货大概是为了打开流通渠道,了解衢州和掌握了人脉后,不需要再卖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他们要干大的。 总之这里每一件等待出假货的宝贝都很罕见,至少都是魂器级别。 即便不到,也是制造魂器的天材地宝,拿出去一件不少钱。还有些干脆达到了道器品阶,更珍惜少见,随随便便现世便能卖出一条灵脉的高价。 褚长扶拿着东西,只觉唏嘘。 要害死多少人才能攒出这偌大的积蓄来,还仅仅只是一部分,不过是人家的一个分巢罢了,同样的规模还有八个,每个州一个,分巢之上再加个主巢。 大赝乡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她搁这边感嘆,那边赢玉依旧在跟黑衣人浴血奋战,打的整个宝库地动山摇,无数神通威能炸开,叫头顶不断落下巨石,砸的到处都是。 每次往这边迸,都会被赢玉解决。少年精力旺盛,尤其是在这方面,像是不会累,不会烦一样,耐耐心心又噼又砍,没让一块巨石穿过他击过来。 褚长扶百忙之中回头,正好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莫名有一种被他保护的感觉。 少年虽小,有时候还是挺可靠的。 可以放放心心把后背交给他。 褚长扶继续找宝库里的宝贝,没再关注防护这块。就算没有赢玉,他这件法衣的确不错,自供自足,自己吸纳灵气,储存灵气,遇到危险时自己烧灵气,感受到周围强劲气息时已然亮起淡淡的红光,将她牢牢护住,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褚长扶将整个殿内搜罗完,又捡到几样精品,她自觉眼力极好,没有余漏后刚要回去找赢玉,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几颗珠子,珠子里有龙恣意游走。 是灵脉。 不,是假的灵脉,因为珠光宝气诀没有反应,她因为依着法诀找天材地宝,差点错过。 有假的灵脉,说明也有真的,因为要临摹,要不然光凭想像没有细节做不出来。 真的灵脉不在托盘里,传送阵又在没完全开启的状态下就被毁了。 褚长扶回头对着赢玉喊道:「他身上宝贝不少,还有一条灵脉。」 言下之意,不要放过他。 那条灵脉是谁的,她心里多少有点底,是柳家主的。 柳家主自己没那么多钱,买假龙骨,和以前借的,林林总总欠了散修联盟不少钱,他死后散修联盟非要找行兇者赔一条灵脉。 正好这条给他们。 其它那些宝贝大家平分,她自己和伏裳的不要,暗中找人打听一下,能寻到受害者就还给他们,找不着赔给被骗的其他人,那些人需要这些钱。 她目前不缺灵石和资源,无所谓,来这里的目的本身也不是冲着钱财,是为了解决散修联盟。 柳家主的帐让她自己出钱摆平,她肯定心不甘情不愿,羊毛出在羊身上,柳家主被谁骗的,这笔钱就该谁掏,找大赝乡没毛病。 其他人也只是附带的罢了,怕杀了他们族人的事叫他们查出来,和李夫人似的在婚礼上闹事,临时想出的主意,给他们找个事做,又能为民除害,因为有巨大的利益支撑,所以那些人识趣地放下往日恩怨,愿意暂时和睦共处。 虽然后来婚礼还是不顺利,但是都答应了,也只能信守承诺。 那些人往后也不必担心,李夫人那一闹,大家都晓得了,她手里有所有人慾杀她夺宝的证据,就算找来也不占理。 要是报仇不成,反被她打死,也是他们活该。再加上有赢玉这个靠山在,少年不落魄,那些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惦记雪恨的事。 就是找死。 总之勉勉强强算是解决了,短期内不会生出麻烦。 只要能让她暂时空出手去做别的就好,旁的别无所求。 过了今夜,她会和赢玉一道回玄天宗,追查天下大乱的事。 那事其实也有点眉目了。 褚长扶脑海里一闪而过赢闵与姜和,很快抛下他们,注意力转到伏裳那边。 和旁人奋力杀敌不一样,伏裳在查大赝乡和褚家之灾有没有干系。 她已经掠夺了好几个人的记忆,从他们的回忆里搜寻可疑点。 找了一圈,竟都没有发现。 一开始抓的人是外围的,后来修为越来越高,知道的也越来越多,还是什么都没查到,甚至可以说那天连黑衣人都没有离开过分巢。 搞错了,不是他们吗? 褚长扶不信,因为褚家是大赝乡的阻碍,想一下九个大州,只剩下一个没到手,要不是褚家拦着,他们早就称霸九州了。 第158页 褚家就是大赝乡扩张的障碍。 如果是百年前,大赝乡之所以不动褚家,是因为大赝乡劫富济贫,只宰为富不仁的那部分人。 她褚家恰好信奉攒功德,积福报的说法,每成交一笔钱,都会捐出去一部分,用来做好事,行好为。 褚家之名,整个衢州都晓得,大赝乡没理由干掉褚家。 百年之后的现在有了,大赝乡变了,变成了不择手段极其残忍的疯子,自然不会在乎褚家是不是清白世家,书香门第。 只要阻碍它,它就敢下手。 褚家之事,大赝乡绝对脱不了干系。 褚长扶目光落到还在跟赢玉对峙的黑衣人身上。 看来只能干掉他,瞧一瞧他记忆里有没有线索了。 褚长扶仅是心念一动,那边伏裳已然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闪身朝这边而来。 地下宝库内,黑衣人本就是化神中期,又不与赢玉正面交锋,每次不管大招小招都避开,导致赢玉回回攻击落空,黑衣人也始终逍遥法外,没受伤亦没多少消耗。 黑衣人脚底下功夫还不一般,极其擅长逃跑,地下宝库本来只有几亩地大,被俩人一来一回弄的,打出无数个通道和路来,现下足有十几亩空地。 那黑衣人还嫌不够,继续往深处钻,赢玉速度方面不行,跟不上他,只能落后一步,让他次次得逞,每每在大攻击来临前顺利逃脱,气人的很。 这次倒是叫人意外了,那黑衣人步伐蓦地一止,因为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伏裳拦在黑衣人前头,赢玉在后头追赶。 玄天宗两位圣子又要合作了。 第71章 合作合作 剧情打斗加短小。 黑衣人被人前后包了饺子, 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另一边的赢玉望着对面的伏裳,面色却是不好看的,「你走开, 我一个人能搞定。」 伏裳手中执着剑, 垂眉长嘆一声, 「看来你还没有注意到。」 她指了指黑衣人, 「这厮看似四处乱窜, 实则一步一印,在布大型的阵法。这种杀阵步骤多,起速慢, 这厮狡诈,将诸多动作都藏在脚下, 叫你一直没有发现。」 她语气颇显无奈,「人家修为本来就比你高出不少,又事先布局,等你晓得四煞阵都变成六煞阵了,别说你一个人,我们俩都不一定搞得定。」 赢玉一噎, 朝那厮脚下看去, 还真发现了些蹊跷。 那厮每一步过后都会亮起光芒,有铭文刻下,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步法,毕竟这厮熘得极快,身法上必然有些蹊跷,没想到人家本来就那么快,那铭文是用来布阵的。 「我现在知道了,你退下吧, 我一个人能解决。」赢玉逞强道。 倒也不算完全逞能,要是不用隐藏自己擅长的神通和法术,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伏裳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晚了,六煞阵已经形成了。」 几乎她话音刚落,被围在中间的黑衣人便是一声得逞的阴笑,「小子,眼力不错嘛。」 他高扬起手,打下最后几道法印,四周登时一阵动盪,方才被他踩过的地方一道一道有线条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基根,六道光柱沖天而起,瞬间占据整个地下,将几人拢在其中的同时,野心不小,连地面上的其他人也要包进阵法内。 褚长扶手一扬,传送门在各个地方打开,送还杵在阵法中,马上就要被困在里头的自己人出去。 那些人一看这个阵仗也不犹豫,离阵法外近的直接闪身离开,不放心走别人的渠道。远的,已经来不及的只能进传送门,再晚一些阵法构建完成,被锁在里头,想跑都来不及。 褚长扶将今日所得也一併投了出去,交给赢家主和赢夫人,叫他俩自行与其他人分去。 别的骨架和灵脉都在黑衣人兜里,还没到手,自然分享不了,不过那条灵脉她要定了,要还给散修联盟,骨架得来后估计会是赢玉的。 毕竟主战是俩人,分的东西比别人多理所应当。 褚长扶人站在高处,纵观全局,眼见里里外外差不多办妥,没有余留下的自己人后才重新将目光投到阵法的中央,对峙的三个人身上。 黑衣人,伏裳和赢玉。 别人可以不参与这场胜算很小的斗争,赢玉和伏裳必须顶住,所以只送走了旁人,两个半身跟赢玉还在。 这副半身留下来是怕紧急情况,她有预感,会用到。 褚长扶刚这么想完,便见天上六煞杀阵彻底完成,几人被锁在里头,不破阵逃无可逃。 那黑衣人似乎长长松了一口气,「真好,你们几个傻子没有趁着机会离开,傻乎乎的留在了阵法中央。」 大型阵法有个很大的缺陷,无论是起阵还是施威都慢,一般情况下敌人没可能安静等着它布好不逃,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融入进身法内,叫人不知不觉入阵,等发现时,黄花菜都凉了。 今儿遇到个聪明的,提前点透,三人中还有一个拥有疑似他大挪移术的法宝,瞬息之间便将人转移。 叫她这么施展,所有人一口气运走,他大型阵法白布,倒是叫他意外了,三个人都傻,明明能逃的时候不跑,接下来想跑都不成了。 他哈哈大笑,「既然不愿意走……」 他飞至高空,长臂重重一挥,猖狂道:「那就好好感受一把六煞杀阵的恐怖吧!」 第159页 轰隆一声,像是强大的修士渡雷劫一样,有可恐骇人的威压降下,小孩手臂粗的巨雷以不及掩耳之势噼下。 吼! 赢玉长剑落下,天空中登时金黄一色,数万头金龙咆哮,朝空中雷电集中之处而去。 伏裳长剑飞起,空出两只手来,嘴里念念有词,指头也没有闲着,飞快掐决,不多时身后黑暗一片。 刚学会的大黑暗术,大深渊术像是要将天遮下来一样,兜头朝雷电裹去。 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但对极阴之道太过擅长,只一下便懂了其中内涵,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阴之体与神通隐约唿应,叫她使出来威力比天一还强。 轰! 天上数万头金龙与雷电碰撞,一时火花四溅,雷电稍稍后退了些,力量被金龙冲击,但是金龙灭了一些,还叫其摄中了大半,只余下一部分穿梭在分了叉的雷霆间,朝源头袭去。 只有打碎了阵法,雷电之力才会消失。 越是接近,雷力越密集,越来越多的金龙被击溃,打散,缠在雷电中,如何都挣脱不了。 僵持间一股属于黑暗的力量突然靠来,解救下金龙,二者合力朝雷电中心击去。 事实上是金龙一挣脱就一马当先往前沖,黑暗力量配合着它。 伏裳百忙之中抽空瞧了瞧一旁的赢玉。 这厮不知道跟她哪来那么大的仇,都这时候了也不愿意合作。 原来在衢州之外还曾配合过一次,那次不晓得哪里说了错话还是别的,叫赢玉更加不待见她。 难道是告诉他,自己是褚长扶,让赢玉不仅不相信,还讨厌上了? 伏裳:「……」 虽然如此,她还是决定尝试一把,招唿另一边的少年,「还记得上次天一使的阴阳大术吗?」 不等少年开口问,又继续道:「天一是阴阳属性,使出来的阴阳大术都那么强,我们俩一个修极阴,一个极阳,合力施展出大阴阳术,只会比天一还强。」 她看向少年,「你过来点,我把阴阳大术传给你。」 赢玉根本不听,还白了她一眼,「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长剑朝下一插,登时又是数万金龙狂奔而去,这次比方才那下还要多,至少十万出头。 赢玉竟然不仅万龙之力,可以十万龙之力。 可惜他变强了,那大阵也跟着加强,降下更恐怖更厉害的道道雷霆来。 金龙宛如飞蛾扑火,顷刻间淹没在百里雷霆中。 少年望着相撞炸开的一幕,脸色不太好看。 六煞杀阵比他想像中还要强,几乎提升了黑衣人好几倍的实力,也就是说,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几个化神中期。 一个已经很难对付,几个更是火上添油。 赢玉回头,看向身后的褚长扶,希望她能开口,同意他使别的神通,比如大日金乌和太阳真火。 无所顾忌使出全力的话,他觉得可以应付。 「听她的。」褚长扶远远喊了一声,怕赢玉没理解,还指了指他身旁的伏裳。 赢玉:「……」 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握着剑,扭执的准备想别的办法。 少年四处瞧了瞧,眼前忽而一亮,心中有了主意。他有一个杀招,从来没使出去过,但他确定过,是可以的。 能提升手中屠魔剑一半的实力,屠魔剑也会助他精血加强,比平时厉害个几成的样子。 赢玉刚要提剑,便听一边的伏裳泼冷水,「没用的,六煞杀阵一击比一击强,这才第二击而已,顶住了后面还有,凭你一个人怎样都扛不住。」 赢玉不信,冷哼了一声,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叛逆的笑来。 他这个人天生反骨,越是这么说,他还偏要试试看,他到底扛不扛得住。 「想想褚长扶,咱们要是顶不住,她会第一个死。」 赢玉:「……」 他就像蛇被掐住七寸似的,立刻熄了心思,没出息的妥协了。 「道法传来。」 第72章 该突破了 剧情和打斗。 伏裳一边施法, 抵抗雷霆之力,一边喊道:「你过来些。」 赢玉不肯,「你过来。」 大事都商定好了, 小事上反而又僵持了起来。 「再拖就来不及了。」 伏裳催促, 「快点, 趁它现在还弱, 我们施展大阴阳术一举将其击溃, 要不然错过了三击四击,到五击六击的时候我们根本挡不住。」 赢玉还是不依,脚下一动不动, 「既然这么紧张,你为什么不过来?」 伏裳挑眉, 「你非要逞强是吧?」 她没有客气的搬出褚长扶,「你双道双.修,肉.身强悍,扛一两击没事,褚长扶呢?」 她质问:「你连她都不顾了?」 赢玉:「……」 完了,这辈子到头了, 从前猜测的果然没错, 弱点真的被发现了。 伏裳又一次拿褚长扶威胁他。 他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伏裳没有弱点。 这个王八蛋。 赢玉愤愤瞪了那个混球一眼,又瞧向远方的褚长扶。 她那个位置虽然不是中间,但她修为才金丹巅峰,道法和体修境界一样,扛不住远超化神中期的一击。 就算只是远远扫到都够她受的,有道器护体也没用,击飞的时候冲力会震伤她的五脏六腑。 第160页 赢玉心思百转之后,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挪了挪脚下, 离伏裳那边近了些。 伏裳空出一只手,两指并行,隔空朝他一指,将道法传了过来。 隔空朝他一指—— 隔空—— 这个混蛋! 赢玉忍不住了,一脚朝那边踹去,「你明明可以隔空传道,作甚非要让我过去?」 伏裳脚尖一点,飞身而起避开,「太远了不行。」 其实是想试一下赢玉会不会听话,『褚长扶』几个字出乎意料的管用。 每次都能让赢玉悬崖勒马,及时止住。 赢玉呸了一声,「我再信你我是狗!」 伏裳示意他看身后,「褚长扶在看着呢,我是她哥,你欺负我,她心里会不舒服的。」 赢玉身子一僵,袭去的动作也是一顿,虽没有回头看,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褚长扶绝对在关注这边。 她那么信任伏裳,瞧见他欺负那厮,也许真的会生气…… 话说回来,俩人究竟谁欺负谁? 明明是他被欺负。 「好了,认真些吧,第三击要来了,」伏裳收敛了面上表情,摆开架势准备施展神通,「我们要趁它没有越来越强之前干掉它。」 赢玉冷嗤一声,虽不爽,但想想自己已经妥协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而且伏裳狡猾多智,他再折腾,那厮依旧有办法治他,弱点还被知晓,那厮可以利用这个,可劲拿捏他。 赢玉甩了甩长剑,只觉不爽,一边还要静心去学大阴阳术。 伏裳传过来的不仅有天一的理解,还有他自己的想法,写的很详细,叫他顷刻间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赢玉本身修极阳之道,对这个天生敏感,没花多长时间领悟。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极阳之力,在头顶聚拢。 另一边的伏裳干得是一样的活,将极阴之气盘在头顶,极阴和极阳之力开始在空中碰撞,抱团,合而为一,化为一个阴阳鱼。 阴阳鱼越转越快,嗖的一声从俩人手里脱出去,朝空中的第三击雷霆之力袭去。 六煞杀阵一共六道,一道比一道强,越到后面越厉害,前面四道还能勉勉强强应付,五道六道就是找死,相当于十几个化神中期同时袭击。 不要命了也接不住。 俩人毕竟还不是化神期,就算天赋极高,基根非常之稳也不能越那么多级,所以要赶在五道六道之前整个击垮它。 伏裳体内越来越多的极阴之气调动,灌进阴阳鱼内,叫它速度更快,威力更强,冲劲也更大。 赢玉也知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尽力配合。 天上一个半白半黑的球越滚越大,也越来越逼近雷霆之力,那边雷霆之力亦在冲来,二者在穹苍之上碰面。 轰! 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地面震了震,周围大山大水抖动,就连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许久许久,天上相撞的爆炸余波散去,四周重新恢復平静。伏裳,赢玉,褚长扶三人一道站在坑坑洼洼的地面,皆抬首朝穹苍之上看去。 六煞杀阵没散,甚至可以说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殃及,那一击仅是抵消了第三道雷霆之力而已。 「喂,」赢玉没好气喊道:「你是不是失算了?」 他态度不好,难得抽空配合,竟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伏裳那厮不会又在逗他玩吧? 伏裳望着空中正在储蓄第四道力量的阵法,也觉意外。 不应该啊,她一个人施展大黑暗术,大深渊术的时候确实比天一强了不少。 赢玉自然也是,但很奇怪,俩人合力使出的大阴阳术却还不如天一。 哪里出了问题? 分则强,合则弱,没这个道理啊。 她很快想到,天一是一个人,心思在一起,她与赢玉各有各的想法,赢玉还很排斥她,她不会对赢玉有什么二心,但赢玉会。 少年本来就不待见她,还是强逼着配合的,会这个结果也是应该的。 伏裳很快收了心思,嘆息道:「看来暂时用不了大阴阳术。」 赢玉接受她和褚长扶之前怕是使不了,之后才可以吧。 少年虽然对她很排斥,但意外地相信褚长扶。 「没办法了,」伏裳握紧了剑,「只能暴露身份了。」 赢玉先是一愣,很快勾起嘴角,「早该如此了。」 他抱怨,「打个架还要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憋屈死了。」 伏裳两指并行,点在剑上,「暴露身份有个前提。」 她望向空中控制阵法的人,「必须杀了他,不能让风声走漏半分。」 她解释,「你背后有褚长扶,褚长扶背后有褚家和赢家,一旦叫这厮透漏消息出去,大赝乡主巢报復,整个衢州都会有难。」 赢玉咧开嘴,舔了舔藏在角落的犬牙,「不用你说,我知道。」 他长剑高举,起手就要使出最强的一击。 大无妄怒相! 他背后忽而浮现一尊足有百丈高低的战神来,战神怒目而视。 大无畏兇相! 战神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高高举起手中巨剑。 大无惧杀相! 积储到足够怒气,凶气,杀气的战神一剑噼去。 第161页 另一边的伏裳周身也浮现出十张图来,每张图上都是不同的画像,有鸟有兽有花有云,有的长颈蛇首,口吐歧舌,有的尾如雄鸡,爪均内向,各个图象都不一样。 十副图就那么展开庞大的画卷,朝空中雷霆之力镇压而去。 轰! 三者碰撞,这次赢玉的三相和她的四时四象图更胜一筹,将雷霆之力逼回阵法符文内,不仅如此,还动盪了阵法基根几分。 整个六煞杀阵晃了晃,符文破损些许,很快又被黑衣人补全,大阵继续运转。 使出最强的一击,俩人合力竟也撼动不了六煞杀阵了。 赢玉擦着剑,眼中尽是兴奋,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了一样,兴致很高。 另一边的伏裳忽而扭头,和身后不远处的褚长扶对视一眼,两个半身都在对方眸中看到了不容乐观。 接下来要到第五道了。 第五道之后还有第六道,挡不住受伤都是轻的,直接在没激发本命符箓的时候被打废才是要命。 玄天宗两个圣子废掉,整个宗门能直接倒退一步,在他俩身上花的心血和天材地宝太多。 短时间内既找不到同样逆天的天赋,也没有时间消耗,等待那个天才成长,最重要的是,没有资源供了。 简而言之,养不起了。 所以俩人必须没事。 伏裳突然倒退一步,飞至褚长扶身后,双掌齐力,击在褚长扶蝴蝶骨位置。 赢玉本就时刻都在关注身后,尤其是每次大招过后,第一时间看褚长扶那边,法衣有没有开启,她有没有受伤。 伏裳刚起飞,他便跟着过去,质问道:「你做什么?」 终还是落后一步,叫伏裳拍了上去。 伏裳解释,「我和褚长扶修同样的功法,同为太阴之体,你不愿意跟我配合使用阴阳大术,跟她总行了吧?」 她继续,「我将自己的修为和所学传给她,叫她与你合二为一。」 赢玉一征,第一反应是罢手,本心里希望能和褚长扶并肩作战,就像曾经她和赢闵一样。 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半步化神,她金丹巅峰,修为差这么多,你的法力会撑爆她!」 伏裳摇头,「不会,我与她从小签订契约,修为,寿元,所有一切都可共享。」 ???!!! 赢玉瞪大了眼,「你们——」 只有道侣契约才能共享一切,伏裳这个混蛋,居然跟褚长扶签了道侣契约! 不不不,主僕之间也可以的,尤其是主子对奴才,权利更大。褚长扶接了伏裳的修为,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俩人签订的肯定是主僕契约。 一定是这样的,绝对是! 他这边心中天人交战,那边伏裳和褚长扶已经替换好,赢玉几乎眼看着褚长扶修为越来越高。 元婴,初期,后期,巅峰,半步化神,一直到后来拥有伏裳的全部修为。 伏裳反而跌到金丹巅峰境界,如此倒换,他似乎消耗很大,面色极是苍白。 赢玉没管他,这厮命大又是个利己者,干不出奉献自己成全别人的事,所以肯定不会有事。 他在发现褚长扶面色越来越红润后,还有些喜闻乐见,希望褚长扶霸占着他的修为不还他了。 叫他成天嘚瑟。 如此褚长扶还能时时刻刻都是半步化神,日日跟他并肩作战。 讲实话,成天跟个男的共进共退,没意思透了,不如跟褚长扶。 不知道为什么,与她在一起时间会过的很快很快,嗖的一下就没了,总感觉没待够。 赢玉歪头,去看褚长扶,「你感觉怎么样?」 褚长扶运转了一下体内真元,本就同出一源,每次伏裳那半身修为提升,其实她这边也有反应,所以一口气冲破那么多瓶颈,竟也没多少难受,心境更是稳。 得来的修为是渡过雷劫的,有雷劫留下的印记,所以她不用再渡,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接过,没有丝毫不顺。 褚长扶一边点头,回应赢玉,一边抬手,脱下身上少年的外褂,盖在伏裳半身肩上。 赢玉有些不满,「给他作甚,他皮厚的很。」 「以防万一。」 褚长扶系好衣妗后赢玉更不虞了,脸拉的老长。褚长扶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 「你愿意跟我一起使阴阳大术吗?」 赢玉:「……」 少年扭过头,别别扭扭嗯了一声。 态度跟刚刚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明明两个半身是一个人,很多行为和各方面都很像,为什么到了赢玉这里待遇差了这么多? 哪里出了问题? 褚长扶还没想明白,那边赢玉已经十分配合地开始酝酿极阳之气,搓了个比刚刚更大更凝实气息更恐怖的白玉丸子。 褚长扶:「……」 难怪刚刚不行,少年根本没有尽力,这会儿才有些像模像样。 她同样祭出极阴之气,与赢玉的丸子在空中相遇,紧扣,严实不漏的贴合一起,化为一个完整的阴阳鱼。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居然能感受到赢玉那边的极阳之力,就像可以操控一样。 褚长扶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尝试一下竟然真的可以。 赢玉似乎也能控制她这边的,她对赢玉一直都没有防备,伏裳时是,这会儿也是,赢玉从始至终都能控制她的太阴之气,伏裳时不屑而已。 第162页 对伏裳也有介怀和隔阂,所以伏裳无法控制他的极阳之力,现在可以了。 褚长扶意外地看着他。 知道赢玉比较信任褚长扶这半身,也没想到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就像毫无保留一样,叫她轻而易举顺着阴阳鱼,连接上他的真元,甚至极阴之气进入他的体内,逛了一圈后毫无阻拦出来。 赢玉没有半点反应,放任她的真元来来回回,四处闲逛似的走了一个大周元。 褚长扶扬了扬眉,心中越发惊讶。 要知道体内可是很脆弱的,很少有修士愿意让其他人的元气进入自己经脉里,因为特别容易动手脚。 但凡存了歹心,少年很有可能被她废掉。 也太放心她了吧。 不怕她做什么吗? 她朝赢玉看去。少年脸上坦坦荡荡,没藏半点心思和隐瞒,真的不怕她干坏事一样,或者说,就算她做些什么,也心甘情愿挨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就是有这种感觉。 赢玉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她。 褚长扶小声提醒他,「再亲的关系,也要防着旁人真元入体,知人知面不知心。」 少年没有否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元气进体的。」 所以她不在那个『任何人』里面吗? 褚长扶添了一句,「我也要防着。」 赢玉不解反问:「为什么?」 「因为人心隔肚皮,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褚长扶一边举着庞大压顶的阴阳鱼,一边回答。 赢玉也在努力撑起黑白阴阳大盘。 俊隽的少年离她极近,皱起秀气的鼻子道:「麻烦死了,我们都是夫妻了,我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打我骂我都随便你,防来防去作甚?」 他似乎很想不明白,一张好看的脸臭臭的,十分不爽一样。 褚长扶瞧着他,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半响才问:「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 少年一脸无辜,「不知道,反正打我骂我也可以。」 褚长扶:「……」 她想一下将赢玉压在身下打他骂他的模样,很快摇了摇头。 她干不出这样的事。 顿了顿,又想着。 试试也可以…… 少年不听话就揍他,打到他听话为止。小时候也没少干这事。赢玉能保持如今这副模样,虽没有多善良,但是也不坏,靠的都是她的雷霆手段。 棍棒底下出好人。 褚长扶眼瞧着六煞杀阵储蓄灵气完成,最中央那个大到笼罩住几座山的圆盘停下转动,中间一股子磅礴的力量喷涌而出,顿时绷紧了身子,不聊天了,全部心神都在天上。 第五道来了。 俩人齐齐将阴阳黑白球抛出,重重朝上甩去,与长空下的雷霆之力相撞。 轰的一声,两者威力皆是不凡,天上一时间轰隆声不断,爆炸后的余波汹涌,震得双方各自退了退。 阵法之上的黑衣人是,被笼罩的赢玉,褚长扶,伏裳两个半身也往后滑行了一段路才停下。 几人站定身形后第一时间朝九霄之颠看去。第五道六煞杀阵挡住了,但是还有一道。 再使大阴阳术已经没用了,如果刚刚在第三击的时候用这个大术,整个阵法都会击溃,现在只能抵消一攻。 还差一道。 褚长扶抬眸望向头顶。 伏裳那边其实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内里的所有东西都归到这副身子下,所以她要干一件事。 自从她在突破化神期时褚家出事,她进阶失败,卡在半步化神之境已经许久许久,差不多该突破了。 第73章 渡劫成功 过渡的一章,大家自己考虑要…… 突破大境界时会有雷劫, 必须在雷劫来临之前将这里解决,要不然都被困在阵法内,跑不了, 雷劫会毫无差别攻击, 把身边的赢玉也算进要渡雷劫的人里头, 连他一起噼。 她的基根稳, 真元充沛绵长, 同样的,雷劫也会是同级的几十倍那么恐怖,还必须留存一些真元和体力, 待会好渡雷劫。 褚长扶思量过后侧头问赢玉,「你体修境界多久没突破过了?」 赢玉体修境界是大宗师初期, 相当于化神期初期,基根稳,能越级挑战,对付普通化神中期绰绰有余。 应对拥有六煞杀阵的阵法天才来说,还是有些不够,应该说集俩人之力都不行。 再突破还差不多, 彼时他多出一份力, 她就能少一些,留些力气去渡雷劫。 赢玉仔细想了想,「有一段时间了吧,从我回来后就没有破境过。」 他是半年前回来的,那会儿刚好赶上褚家出事,褚长扶记忆犹新。 她点了点头,「差不多该突破了。」 赢玉道修境界是刚进阶的,这个她知道, 那天在褚家,咬了他一口,他一个失控破了,少年太单纯,那会儿还接受不了太过分的事。 这事才过去几天罢了,不可能再进阶,只能走另一条路,不过这样一来,他两边偏的更加严重。 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先过了眼前这关,以后再想办法平衡吧。 赢玉很听她的话,小鸡啄米似的,轻轻点了点脑袋:「好。」 说做就做,褚长扶几乎眼瞧着他运转体内所有真元,开始冲击瓶颈。 第163页 他是混沌之体,吸纳灵气时,四方所有力量都会朝他聚拢。 混沌之体霸道无比,假如一个地方,有一群人和赢玉坐在两边山头修炼,一群人运转真元,都抢不过他一个。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灵气问题,有灵气转换真元,真元冲击瓶颈很快的。 别人进阶又磕丹药又搞聚灵阵,花样百出才死难死难突破,赢玉破境界就像吃饭喝水似的。 褚长扶只觉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时,周身气息已然不同,比方才强劲了不少倍。别看只是一个小境界,赢玉基础扎实,所以差别很大。 其实每次突破都这么大,拿大宗师比例,大宗师一龙之力,初期十,中期百,后期千,巅峰万。 每跨越一级都是很稳定的十倍左右,这是正常人,赢玉是他们的数倍。 褚长扶闭上眼,也开始努力。 赢玉很厉害,她也没有弱很多,早就到了该突破的时候,因为出了意外才多走半截路。 在这半截路上又积蓄许久,所以她冲破瓶颈亦很容易,没花多长时间便觉得体内有什么咔嚓一声被打破,真元如海水一般,涌进新的地方肆意流淌。 练气期真元化气,筑基期真元化水,金丹期真元化丹,元婴期化婴,化神期所有力量都在元神内。 灵台之上,一个小小的她几乎凝实,『她』闭着眼盘膝吐息,是女孩子的模样,外表再怎么改变,元神也会是本体状态,本相变不了。 『她』忽而长吸一口气,开始操控天地灵气。 修为到了化神期,已经不那么依赖本体真元,可以沟通天地灵气,恣意运用万物之源。 褚长扶神识自体内退出来,双手张开,只觉浑身舒坦,上上下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似的,提升了不是一般二般。 因为她双道平均,突破时也是一起的,二者皆化神,力量双倍,当然雷劫也是復加的。 头顶已然有了些迹象,天地色变,乌云密布,暗处藏了些恐怖的东西,潜伏着,要给她致命一击似的。 雷劫最多酝酿三五息罢了,没多少时间了,要赶紧解决眼前之事。 褚长扶长剑在手,这次无需使用大神通,陬十二式施展开来,十二道身形分开,又化零为整,所有『她』一道施力,一剑重重朝空中挥去。 另一边的赢玉配合着,知道她这时候需要省力,所以多使了些劲,用的是大神通大日金乌。 天空中一头全身发着光的金色巨鸟厉鸣一声,展翅高飞,周身带着炙热无比的火,所过之处无物不摧,无物不毁。 轰! 提升过实力的俩人随手一击罢了,那六煞杀阵已然禁不住,中间的雷霆之眼流出血来,迸发的雷力也被打了回去,反噬了阵法和主人。 阵法出现细微的裂痕,黑衣人大吐一口鲜血,整个人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被击去一边。 他一倒下,阵法无人维持,是最虚弱的时候,赢玉长剑一横,从下至上,剑气直迸千米,唰的一剑刺入阵法内。 少年别的没有,就是精力旺盛,气力无限,双手用力一挥,蛋壳似的六煞杀阵开了个小口子,很快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蛋壳』从侧面,被人一把切开,砰的一声瓦解,整个裂成了两半。 阵法破,黑衣人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知晓不妙,想跑,方撑起身子罢了,便被一把带着火红的剑刺穿脑袋,钉在大山上。 赢玉人狠话不多,下手极重,一剑连人带魂都一股脑桎梏住,叫黑衣人连逃的可能都没有。 少年飞身而起,又重重落在黑衣人身前,手握住屠魔剑的柄,咧开嘴角,刚要好好折磨折磨他的猎物,便被喊住。 「留着他,我还有用。」 少年张扬的笑生生止住,没尽兴的人不满地皱着秀气的鼻子问:「一个坏蛋,你用来作甚?」 褚长扶望着头顶的雷劫,没解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少年无法,只好收拾收拾,抽出剑,顺道将黑衣人的灵魂也拽了出来,困在一个禁制里,剑尖一挑,挂着黑衣人的尸体,准备带回去给褚长扶用。 『用』这个词可真叫人不爽啊。 褚长扶每次对着他也说用啊用的。 是那个用吗? 褚长扶没看到他那个探求欲很强的眼神,注意力还在天上,雷劫已经酝酿完成,降下了第一道。 轰的一声,整个几亩地大的地下宝库连同上面的巢穴,一同被毁去,直接夷为平地。 原地只剩下一道雪白的身影还站着,赢玉在关键时刻被传送去了其它地方,只有他一个,伏裳也不知道去哪了? 赢玉本来还想趁着伏裳虚弱的时候好好欺负欺负他,以泄多年来的憋屈,结果直接人没了。 他可不认为褚长扶会伤害伏裳,所以肯定是挪去了其它地方。 赢玉叉着腰,扛着剑,心里越发不虞,还要老实地给褚长扶护法。 护着护着琢磨过味了,伏裳那只老狐狸,这个是他的修为,本来应该他突破他渡雷劫来着,结果移到褚长扶身上,打着为俩人好的名义,实则让褚长扶替他承受一切,还有自己给那厮护法。 如果是那厮本人的话,打死他也不可能给那个混蛋护。 叫他哪来死哪里去。 赢玉越想越不得劲,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164页 又被算计了。 遇到强敌的兴奋都被冲击没了。 不开心啊。 褚长扶没留神到他的异样,全心全意渡劫,考虑过种种之后,只在这里接了一道雷劫,毁了大赝乡分巢,盖下所有法术留下的痕迹便通过传送门,去了另一个冰雪之地。 赢玉跟她一起。 雷劫在短暂的失去目标后,很快追了上来。 天道规则之物,只要是天之下,逃到任何地方都会被追踪,然后继续承受雷劫之难。 除非躲去一个封闭的地方,一点气息都漏不出来,一辈子不出来,否则只要露头肯定会被噼。 渡雷劫时敢使花招,被检测出来只会激怒天地,降下更恐怖更厉害更不可能抵挡的雷劫,所以几乎没人敢乱来,都老老实实渡劫。 褚长扶这也不算偷奸耍滑,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人始终在天之下,被天道监管,所以渡的还是那个,没有增强多少。 之所以去别处,是因为她的雷劫比较特殊,九九八一之道,至少三天过不去,待在大赝乡分巢三天,会被主巢的人发现然后下阴手。 在别处就没这个担忧了,只要考虑别被陌生人盯上就好。 渡劫后会有福泽出现,福泽可抚平任何伤痛,巩固修为,被人抢走,渡劫者实力至少差一半。 一般情况下修士都会在宗门与长辈的护法和陪同下渡劫,褚长扶也不担心,赢玉会护好她的。 如果是以前,她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赢玉给了她这个自信,所以她十分放心地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他。 褚长扶在渡雷劫时,偶尔瞥去,每每都能瞧见少年的身影,或站或坐,或对付暗中潜伏的人,偶尔还会掏出黑衣人的灵魂,对着脑门弹了又弹。看得出来,他一个人很无聊,不过始终没有走开,一直护在身边。 即便有时候隐下行踪,好骗一些外来者觊觎,也会很快出现,解决对手后站在她外围,频繁回头看她,等着她夸奖一样。 褚长扶起先还能对着他笑一笑,越到后面应付的越艰难,也没功夫顾他。 她的雷劫一共有八十一道,一击比一击强,幸运的是她真元和基根也厚实,气息还算稳定,来一道,接一道,消化和炼化雷劫带来的坏处和好处。 炼体的人都知道,雷其实是炼体圣物,当然这个圣物太强的话会损坏身体,将人打死,所以褚长扶一开始被噼的浑身冒血,内府动盪,还需要用真元开启防御抵挡。 中间一点一点尝试挪开防御罩,硬接雷劫,十几次之后渐渐地已经能适应,后面的雷劫委实太强,她接的辛苦,身上又开始出血,嘴里也禁不住吐出大口大口的鲜红,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烧焦的气息。 实在狼狈。 也没有白挨,每次过后,她都会以细微的速度变强,八十一道,就是八十一次,所以三天后,她顺利接下了威力最大的一道雷劫。 虽然被噼的很惨,但是她渡了过去。 福泽出现时暗中闪出很多人影,还没来得及接近,已经被一把巨剑贯穿,大日金乌宛如神明,带着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火,睥睨人间,一口气解决了无数贪心的人。 事后赢玉站在她不远处,手里拿着剑,一边用帕子擦刃上的血,一边望着她,笑的张扬:「终于好了?」 他有些埋怨,「我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觊觎者都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个,没细数,反正大大小小杂鱼不少,三天前在大赝乡分巢捉的黑衣人元神也差点被他玩死。 褚长扶是属蜗牛的吧,也太慢了点儿。 第74章 是吧是吧 褚长扶赢玉。 褚长扶没理会他的牢骚, 低头看向身上,确定洁净符管用,衣裳包括她自己都很清爽后朝少年走去, 真诚且认真道:「赢玉, 我想亲你。」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而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亦或者说在渡雷劫时就有了。 她在拼死拼活应付雷劫那会儿, 赢玉就守在一旁。四周无人,少年无所顾虑地半躺着石头上,将一双手抬起, 压在脑袋下,宽袖滑落, 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从指头到腕脖再到肘间,所有线条都好看。 也有时候烦闷了赤着足踩雪,雪白,他肤色也白,每走一步足腕上的铃铛都会叮叮噹的响。 一身的大红, 背影在一望无际的纯色间十分醒目, 干得事也刺眼,用玉白的足一下一下,绕着她一圈留下一串头接尾的脚印。 偶尔少年也会抬头看天上的白云,疑惑雷劫怎么还没过去,每次扬起下巴,漂亮的脖颈登时坦露无疑。 中间一个小小的凸起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诱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赢玉还有做狐狸精的潜力? 少年到底还小,太单纯, 吓得手一抖,长剑掉在地上,深深扎入雪地里。 他反应算快,及时将剑抽出,目光幽怨地看着她,不知是逞能,还是如何,嘴上强硬道:「你怎么回事?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们已经成亲了,我就是你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想亲也随你。」 少年怨气很大,「讲过那么多遍了,还老是问啊问的,烦死了。」 他手握着剑,突然唰得一下将剑塞回剑鞘里,又陡然拔.出来,再塞,来来回回好几次,「你看,我拔我的剑都从来不会特意通知它。」 第165页 他抿了抿唇,脑袋别别扭扭地歪去一边,「你也不需要。」 褚长扶盯着他手里的剑看了一会儿,又瞧了瞧他,半响面上露出瞭然的神色,似乎有些懂了。 赢玉是想说,她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不用管他在想什么,想不想,都可以直接对他做任何事,这个任何事包括她刚刚问的,可能还有一些别的。 少年大概是怕她没理解吧,张了张嘴,还要解释,身子忽而一晃,被人推了一把。 他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推了一回,这次没那么幸运,背后有一块下面大,上面小的巨石,他脚底一滑,直接整个人栽进巨石上落的厚厚积雪内。 明艷的红色剎那铺开,像雪山上的花,兼併了冷和艶,恣意伸展开,露出它的美来,叫人忍不住为它侧目,情不自禁被它吸引。 赢玉手肘撑在石头上,刚想起来,又被人摁进厚实的雪中。 褚长扶手压着他的肩头,慢慢贴近少年,脚底下也悄悄地使力踮起,要去亲他。 没亲着,少年太高了,即便处于半躺下的状态,身子展着,依旧是她够不着的程度。 褚长扶空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将他的脑袋往下搬了搬。 少年像个木偶,乖巧又听话,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着。 褚长扶手往后,勾着他的长颈,叫他更往下一些,终于得逞一样亲到了少年,尝到了少年口中的甜。 赢玉肯定又吃了糖,还不少,嘴里时时刻刻都是甜的。 她像上次一样,攻城略地,遇到不顺畅的地方也没有跟以前似的,提醒少年,叫他配合着,赢玉好像对她一次次的问有些烦,所以她直接动手,掐着少年白净的下巴,逼迫着人开口。 少年没怎么抗拒,叫她顺利的顶开了口齿,与上次一样,舔到了他尖尖地,小小地,藏于两侧的小白牙。 这对犬牙又白又精緻,像易碎的陶瓷,看似脆弱,实则很是锋利,她曾经好些次听到他咔嚓咔嚓咬冰糖葫芦的声音。 有时候中间卡着签子,一口吃不完,回回剩下的半颗上都是它留下的细小痕迹。 那时候她就在想,赢玉牙口好好。 想看看它的全貌。 因为长的比较巧,在两侧,他不开口,不笑的时候是瞧不见的,即便能看到也只是小小的尖头,瞅不见全貌。 现下还是看不到,不过感受到了。 褚长扶对它还是很好奇,她退出来,用大拇指抵着他的上牙,食指摁着下牙,叫他开着口,仰着头,看他已经显露了些踪迹的犬齿。 那地方果然像她想的一样,唇红齿白,干净漂亮。 少年还是没有抵抗,甚至老老实实没怎么动弹过,叫她许多行为顺理成章进行着。 褚长扶松了手,目光也从那一口的小白牙上,落到赢玉玉润的脖颈处。 上面有淡青色的血管蜿蜒曲折着,乖巧的伏在薄薄一层皮下,中间一个不太明显的凸起不似男人的粗犷,清秀又小巧,更偏向少年的,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褚长扶张嘴,一口咬在他喉结处。 少年的身子很敏感,虽然他一次又一次的强调,他可以的,他无所谓,还让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这厮承受不了。 只这么一下便禁不住往衣襟里缩脖子,看得出来很努力的适应,又竭力伸长了方便她。 然而她再进一步,他又会缩起,然后再次展开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引颈叫她吸吮,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好几次。 褚长扶深觉自己残忍,人家那么讲,可能只是嘴硬,她还当真了,竟真的这么对人家。 她反思了一下后,脚后跟微微落地,刚要后退一步,赢玉叫住她,没让她走。 少年抬着下巴,将脖颈抵在她唇边。 「都说了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做你想做的就好,你还顾虑这顾虑那,真烦……嘶!」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也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这次褚长扶真没管他,叫人说了两次『烦』,她也不是泥捏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褚长扶使了些气力,开始对着那修长雪白的颈部进行惨不忍睹的摧残了。 赢玉一直忍受着,没有叫停,像是在鼓气似的,她不主动停下,他绝对不先喊,褚长扶也较着劲。 既然你都说了,叫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还客气什么?再推辞反而显得我小气。 她心中也是有气的。 为你着想怕你受不了,每次提前预警一下,叫你有个心理准备,好心当驴肝肺还嫌我烦,嫌我絮叨。 那就依着你呗。 少年才十六出头,平时忙于修炼几乎没注意过旁的,在男女方面一窍不通,叫他去学,他也只是敷衍似的上青楼看了两眼便厌恶的跑出来。 其实什么都没瞧见。 所以至今不知道具体的,大概是被她带歪,一直以为这事就该女子主动,从始至终处在被动的位子,回回都是她占少年便宜,赢玉连她的手都没主动拉过。 今儿就让他知道知道世间险恶,『任何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保证的。 褚长扶指头下移,拉开他的衣襟,看他裹在黑色中衣下的身子。 少年桀骜不驯,修炼的又是至刚至阳的功法,嫌热里头没穿亵衣,这次连肚兜都没有,里面干干净净,一眼就能瞧见白皙的肤色。 第166页 少年人瘫着,不知是放弃挣扎,还是如何,一动不动软软陷进厚厚的积雪内。 像只陀螺,抽他一下动一下,不抽不动,也不折腾,任她为所欲为。 是知道反抗没用,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很能? 褚长扶犹豫片刻,给他衣襟拉好,决定不折磨他了。 才十几岁的小屁孩,不能太为难他。 少年亦没强求,还仰着上面都是青青紫紫的脖颈,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嚣张道:「这次我坚持的比较久吧?」 果然是在暗搓搓纠结这个所以才没挣扎的吗? 时间长显得他很厉害? 虽然这只是前菜,在真正的男女之事上显得很是微不足道,不过褚长扶还是捧场的点了点头。 「嗯。」她夸赞少年,「棒棒的。」 少年很开心,一双手张开,画着大饼。 「我下次更久。」 褚长扶听着他吹牛,一边伸出手,将少年从巨石上拉起来。 赢玉借着她的力道,蓦地至雪中脱身,宽大艷丽的衣摆摇曳着,带起一片片零碎的雪花,夹杂着少年本身的朝气蓬勃,迎面而来,砰的一声一道撞进她怀里。 褚长扶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地偏干燥和炙.热的气息。 很好闻,她莫名的喜欢,且越来越爱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少年待的时间越久,越看他顺眼,哪哪都很满她的意。 所以以前果然是眼瞎吗?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褚长扶歪头望向一旁已经稳住身形,和她十指相扣的赢玉。 少年貌似心情很好,脚步都轻快许多。 俩人现下位处在极北之地,正午大白天,有云挡着,天上又刚经歷过一场雷劫,太阳不太强烈,那么些微弱的光都选择聚在少年身上。 少年偏头看了一眼,当即露出颈上的牙印和红痕,他嫌太阳刺眼,抬手挡了一下,长长袖摆滑落,手腕上的痕迹也藏不住,肆意坦着。 褚长扶喜欢他那处线条,所以没有放过。 其实衣裳下,肩颈和锁骨位子上亦有不少印记,隐了起来而已。 被骂了两次,这次是真的没有顾虑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赢玉身上很惨。 少年却像没什么感觉似的,照例和她亲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隐约感觉赢玉将那一身的痕迹当成了耀眼的盔甲一样,恨不得拿出来展示,叫所有人瞧见。 俩人从雪地里回来,走在赢家坊市的大街上时,有人看,赢玉不仅不扭捏,还大大方方漏出来,甚至好几次不经意撩发,将耳朵和耳垂上的咬痕也坦出。 偶尔会低头,后颈处的亦掩不住。 是因为以前的合约,想让旁人知道俩人有多恩爱吗? 他倒是难得细心,还记得这事。 第75章 不禁夸啊 哈哈哈哈 褚长扶配合着他, 人在坊市内,没有急着走,拉着少年到了一家卖各种各样饴糖的铺子, 给他买糖吃。 到了他这个修为, 任何东西都能炼化, 就是钢铁下肚也要化成渣渣, 一丝不留的地步,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甜食对他的害处,他想吃给他买就是了。 赢玉还很喜欢,站在装满了各种饴糖的架子前, 一双眼亮亮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笑的耀眼又干净,像个小孩子。 周围都是大人带着小孩,只有她领的小朋友比较大,俩人穿梭在诸多小朋友里面,谎称给小孩买的,然后光明正大挑选大朋友喜欢吃的种类。 褚长扶记过一些, 赢玉喜欢硬的, 咬起来咯吱咯吱响的那种。也有软的,他嫌黏,嫣红色沾在唇上,小白牙上,好久舔不下来,像女子的口脂,给少年添了色彩,但少年自己不喜欢。 他还喜欢脆的, 一咬掉渣的麦芽糖,芝麻糖,龙鬚糖,酥糖都爱。 褚长扶挎着个小篮子,后面携着赢玉,在一众糖类里挑挑拣拣。 遇到少年爱吃的,扔进篮子里,挑不着时手藏在架子下,稍稍摇一摇,便会有一节玉润的腕脖自觉塞进她手里。 褚长扶一边看货架上的东西,一边用指头勾画少年线条明显的地方。 赢玉的手,腕,小臂,整个连接的地方都很漂亮,骨节分明,精緻又修长。 她想了想,将少年的手拉过来,挂在篮子上,撩开宽大的袖子,看少年关节处,最纤细的地方有道很明显的牙印,是她咬的。 当时多少有点被这厮气到,下口很重,部分位置经过一个上午的沉淀,已然有些发青,隐隐有血痕隐在薄薄一层皮下。 但凡换个普通人,怎么也该喊两声疼来着,赢玉皮糙肉厚,炼体后肉.体强悍异常,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点伤怕是还没有他平时练手的时候受得重吧? 即便她抚摸那处,都引不来少年侧目,注意力依旧牢牢搁在饴糖上。 褚长扶一时不知该欣慰,没有伤着少年,还是该感嘆,他心也太大了。 兴许是以为把他的手挂在篮子上,是为了让他拿糖吧,褚长扶肉眼可见少年指头动了动,抓了一大把的糖,手还因为攥的太多合不住,也抽不出来,卡在篮子里。 少年一颗糖也不想丢下,连接几次拉不出来后暴力血脉激发,准备强扯,篮子口都叫他拽歪。 褚长扶打了他一把,用力不大,只轻轻拍在手背上,少年便像学堂里干了坏事被夫子抓住的学生,老实的松了手。 第167页 饴糖哗啦啦散了一篮子,那只手也乖乖地伏在沿边,没再作恶,拘谨地扣着篮子里支起的一根一小藤条。 褚长扶将他的所有小动作尽数看在眼里,莫名有一种自己是母老虎的感觉。 赢玉很怕她,只要她有半点不满,他就算在打架,干自己最喜欢的事也会止下来。 很听她的话,又乖又凶,是个奇特的结合体。 其实这副半身修为差他很多很多,只要他释放出威压,立刻就能弄死半身,所以『怕』这个字眼不合适,应该是敬吧。 赢玉很尊重她,愿意为她守着规矩。 褚长扶搬了搬少年的手,少年没动,任由她作为着,她篮子垮在肘间,空出两只手去掰少年的指头,少年也没有反应。 真就像他说的那样,俩人已经成亲,他就是她的,对他做任何事都行,不用通知他。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赢玉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感觉,她可以任意对少年干任何事,不仅限于把玩他的手,看他腕脖,亲他咬他,还可以更过分。 为什么有种在被他宠着的感觉? 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又突然而然,褚长扶望着那只漂亮的手,好半天都没有想明白,饴糖倒是又买了不少,结帐的时候和以前一样,用个大包袱才能兜住。 够少年吃好一阵子不用买新的,当然有新口味还是要来的。 糖买好了俩人才慢悠悠朝赢家飞去,到家后发现赢伯伯和赢伯母都不在。 应该是去和其他家族的人分这次大赝乡所得了,她和赢玉倒是不需要担心。 玄天宗双圣子不可能折在这里,这副半身又拥有任意门,赢玉也会护好她,出事的机率很低。 二老七八成是在办别的事。俩人没有过多纠结,叮嘱管家通知二老『俩人回来了』便去了偏院。 赢玉那个院子。 少年一到自己房间,二话不说踢掉鞋袜赤脚上床。 他原来不爱睡床,每次瞧见他,不是在稻草堆里就是屋顶,最近次次回来都直奔床。 知道恋床了,是个不小的进步。 褚长扶将门关上,窗户也合上,确定旁人听不到也看不到俩人之后才折身问少年,「赢玉,你那些观念都是谁教的?」 赢玉人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摸到床头的桃子,递到嘴边哇呜一口咬掉了一大块桃肉,「什么观念?」 褚长扶给他掰扯,「为什么会觉得成了亲后就该完全属于对方,不该有自己的思想呢?」 她解释,「你是个活的,和剑不一样,我弄疼你了你要说,你不想的时候就拒绝我,这样才是正常的。」 赢玉嘴里的动作一顿,狭长眼眸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回,很快不屑地侧头继续吃桃子,「你能伤得了我?」 褚长扶:「……」 话很不中听。 但她仔细衡量了一下,貌似是的,赢玉这个修为,他不想的话,她连他皮肤都咬不破。 不,连他人影都摸不着,所以其实一切都是在他许可和默认下进行的。 他能接受且不觉得疼。 虽然如此,她还是要强调一下,「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用不着这么迁就我。」 赢玉捂住耳朵不听,「你话真多。」 他像是受不了一样,忽而一个跃起,赤足踩着桌子跳上窗户,推开窗逃到外面,落到对面的屋顶上才停下,矮下身子躺好。 和刚刚在床上时一样,手里还拿着桃子啃,翘着二郎腿,姿势很是悠哉,足腕上的银色长命锁被风吹起,叮叮噹的响。 褚长扶追到窗户底下喊,「我说真的。」 其实是她自己做不到。 礼尚往来,成亲是两个人互相的。 赢家给多少彩礼,她拿多少嫁妆,赢玉什么天赋,她就用什么配,赢玉对自己要求多苛刻,她貌似也要跟上,做不到的话,会显得亏了少年的。 老实讲,完完全全属于对方,没有一点自我,只要对方想,她就要依着对方,太严苛了,做不到。 自己不行的事,当然也不能要求对方,最好赢玉和她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和小自由。 赢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絮絮叨叨烦死了。」 褚长扶:「……」 刚说完少年乖巧听话,少年立马跟她唱反调,不禁夸啊。 第76章 剧情感情 一半一半。 褚长扶站在窗前, 指头点着木框,犹豫许久,觉得没必要瞒他, 干脆直言不讳, 将心里话道出来, 「先不说你能不能做到, 能做多久, 我做不到。」 这事是长久的,赢玉能坚持多长时间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做不了, 也坚持不住。 爱情是平等的,互相的, 你懂我的不易,我知道你的辛苦,你自觉守身如玉,我也会爱惜自己,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可以。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要是跟旁人, 比如赢闵, 确定关系后她会自动远离任何男子,与异性保持距离,修身洁行,尊重且珍惜对方,有什么忙也能帮尽量帮,这是应该的,必须的,她能做到。 她也以为这已经是最高的要求, 毕竟赢闵做不到,只有她能严以律己。 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有人比她厉害,叫她都跟不了。 赢玉还躺在屋顶上,嚼着桃子,语气不太满意,「我又没让你跟我一样,你随便就好啦,反正我是这样的。」 第168页 他希望自己是属于褚长扶的。 完完全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都是褚长扶的。就像她手里的剑,她可以随便拔出,随便塞回去,擦剑还是给剑挂剑穗,想了就做,不想不做,随着她,不用通知剑。 最好像她的剑一样,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她也可以在他身上刻她的名字。 不过褚长扶肯定干不了这事,会觉得是侮辱他。 清白世家出身,从小被教养的很好,褚长扶无论做什么都会为对方考虑,想的贼多。 她要是简单点儿,没那么善良,恣意点,随意点就好了。 赢玉撑着下巴,看到了褚长扶朝他招手,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一些继续劝他的话,他不想听,难得违背褚长扶的意思,继续躺着没有动弹。 褚长扶喊了两次没将人叫下来,只好哄骗了。 「是别的事。」 赢玉耳朵尖动了动,思量片刻后起身,踩着瓦片飞过来,落在窗户口问:「什么事?」 窗口矮,他只能半蹲着。 褚长扶让开身子,指了指床,示意他去那边,「前几天抓的那个黑衣人,元神你没有弄死吧?」 赢玉已经跨了进来,赤足点了一下桌子后栽进柔软的被子里,闻言身子一僵,有一瞬的心虚,不过还是倔强道:「没有。」 确实没有,也差不多了,离嗝屁只有一张纸那么近的距离。 褚长扶喊他拿出来。 赢玉摸了摸腰间的储物空间,那袋子光芒一闪,空中登时浮现一具尸体,和被困在结界内的元神。 他手重,那天一剑过去黑衣人已经凉的透透的,尸体被太阳真火和屠魔剑破坏,不可能復活。 就算元神进入体内也驱使不了,是真的死了。 元神亦惨兮兮的,只剩下一口气,奄奄一息地伏在透明的蛋壳样结界内。 赢玉戳了戳『球』,叫里头的人别装死,黑衣人的元神艰难地抬了抬脑袋,正面更糟糕,被烤焦了一样,黑乎乎的。 赢玉翘起一根指头,挡住黑衣人元神的正脸,让褚长扶只能瞧见一个黑黝黝会动的头顶,「看,没弄死吧?」 褚长扶:「……」 她全看见了,包括赢玉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 少女嘆息一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无奈。赢玉小时候的经歷太过特殊,经常被人欺负,虐待,打骂,所以嫉恶如仇,见不得做了坏事的人,但凡被他碰着,怎么也要折磨一把。 就算叮嘱他留着小命,也会偷偷地使坏。 一定是闲的蛋疼的时候没忍住,用太阳真火烤了。 褚长扶侧目,将视线投放在结界内。 这副模样怕是问不出什么,太虚弱了,她直接施展搜魂术。 搜魂术是魔族功法,她从一个魔修手里得的。那个魔修手段残忍,阴毒暴戾,专门用这个对付正道。 不晓得搜了多少正道的功法和神通,包括记忆,然后乔装成那个人,混入正道做奸细,透漏消息给魔族,叫魔族攻陷进来。 还用这种方式接近其他人,约到别处杀害,让更多的魔道顶替那些正道的人,从内部瓦解正道,十分歹毒。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学了那个魔道的功法,搜了他的魂,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对付他,叫他临死前感受一把自己有多恶劣。 还逮出了他的同伙,一举歼灭了那一小队。 魔道狡猾无比,嘴里的话不能信,不如看记忆来得实在。 都是实打实的恶人,对他们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所以她经常使,用的问心无愧,光明正大。 赢玉见过她伏裳的身份施展搜魂大术,那会儿说她伪君子,习魔道功法不是正经人来着。 她突然有些好奇,赢玉瞧见她这副半身使,是什么想法? 褚长扶边施法,边注意赢玉,出乎意料,少年面上很平静,没觉得哪里有异常一样,盘膝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看她。 褚长扶忽而发现一个细节,赢玉在面对她的时候,眼睛是圆的,张开的,发着光似的,时刻亮亮的。 面对别人时偶尔带着戾气,有时不屑,眼里几乎没有笑意,时时刻刻冷着。 很大很大的区别。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暂时将那些有的没的抛在脑后,专心检查黑衣人的记忆。 黑衣人原来是个散修,没有修炼资源,也没有背景,经常被人欺负不说,境界还上不去。后来他加入了大赝乡,性子太过谨慎,只要一遇到危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跑不掉再打。 思虑的也比别人多,总是快灾难一步,所以死了那么多人,就他还活着。 他有野心,有想法,每次行骗都先布局,抓来猎物的亲人,先从他们口中知道猎物有多少钱,再利诱那些被抓的人介绍猎物过来,将钱全部骗光。 偶尔会使一些很极端的手段,比如诸多小计谋被识破,猎物不上当,他就开始来硬的,强逼着那人买。 在大赝乡还没从内部坏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了往上爬做了不少害人的事,拿了大量资源,靠这些有了今天。 是个手上沾满鲜血和污垢的人。 因为太聪明,旁人对大赝乡多多少少有些好奇,这厮只当缩头的乌龟,不听不看不问,竟什么都不知道。 只晓得一年前突然被大赝乡主巢的人召见,让他准备准备,要入驻衢州。 第169页 半年前褚家出了事,一年前主巢召唤他。也就是说主巢要么知道内情,要么就是他们干的,因为打算灭了褚家全族,所以让手下提前做好去衢州的准备。 褚长扶术法结束,那黑衣人的元神也走到了尽头,哗啦一下散掉,化为一团气体,消失在禁制内。 没有了被困的灵魂,结界也如同泡沫似的,啪的一下炸开,跟着不见。 褚长扶一直看着,心思却早已纷飞。 黑衣人这里没多少线索,看来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比如赢闵与姜和。 姜和似乎知道很多东西,而且貌似都很有用。 她好像不仅晓得大赝乡的事,搞不好与『天下大乱』也有点干系。 褚长扶走近黑衣人的尸首,拽下他腰间的储物空间,里头果然有龙骨和灵脉,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儿,也是珍品,出事后第一时间拿走,肯定都是真迹,且实打实的珍贵。 褚长扶将龙骨交给赢玉,灵脉自己留着,其它的打算还给被骗的人,也算做点好事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坐在床边,与赢玉闲聊,姜和赢闵的事一点不着急。 因为她有预感,那俩人会主动过来找伏裳,他们似乎需要伏裳。 亦或者说,需要个靠山,伏裳就是。 第77章 不出所料 过渡章。 褚长扶还在想着姜和与赢闵的事, 冷不防突然听到赢玉喊她。 「褚长扶。」 少年目光很认真,「你在我身上刻下你的名字呗。」 褚长扶一愣,「为什么?」 少年面色变臭, 「哪有为什么, 你留就是了。」 褚长扶蹙着眉, 有些迟疑, 「留它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用了。」赢玉几乎一口回答。 留了就像她的剑一样, 被刻上她的标志,完完全全属于她。 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褚长扶表情疑惑, 「什么用?」 说来说去就是不解释这个。 赢玉不想讲,抱着胸, 脑袋扭去一边,过了一会儿,突然褪下衣物,露出白净的胸膛,强硬道:「你留就是了,哪那么多话。」 褚长扶:「……」 又被嫌弃了。 最近老是被嫌啰嗦。 她挪了挪身子, 稍稍侧过去些, 长睫低垂着,一时不晓得望哪。 本就坐在床边,赢玉的身前,离少年很近,即便不去刻意看都能瞧见少年光裸的肩头和结实紧绷的胸膛。 瞧他吧,总觉得哪里不对。看别处吧,赢玉又该自卑,觉得自己不看他, 是因为他丑。 明明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天赋,修为,容貌,身形都是拔尖的,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在别的方面又嚣张又猖狂,狂妄到不将世界放在眼里一般,唯独在样貌和身形上,对自己认知不清晰。 褚长扶想了想,坐的离少年更近,挨近少年,给他拢了拢挂在手肘间的衣裳,要帮他穿上。 赢玉不肯,手握着松散的衣襟,态度坚定,一定要她留。 她不知道干什么用,赢玉也不告诉她,谨慎起见没有动弹。 俩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侧身坐在沿边,一个盘膝床头,扯着自己衣裳,肆意袒着漂亮的身子。 「你去一个没人去过的地方,都不会留记号的吗?」赢玉目的没有达到,语气有些不好,「你的剑,衣裳,髮带,璎珞项圈都有你的名字,为什么不给我留?」 褚长扶一怔,隐约间似乎有些明白。她低着脑袋,踌躇良久,目光微挪,将视线重新落在赢玉白皙的地方。 他过于出色,俊美又耀眼,身上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像将熟未熟的青果,一口咬下去又涩又酸,还不到最佳食用的期限,但它确实长得好看又独特,还没有自觉,一直想将青果递给她,要她尝尝味道。 就是个活菩萨也禁不住,褚长扶只是个普通人,说实话,她有一丝的心动。 然而少年整个人就像女娲娘娘精心捏制的,处处精緻隽秀,无论在哪留下痕迹,都会破坏他的美。 褚长扶盯着少年看了许久,思来想去,到底没有下手,不过她换了一种方式。 离少年更近,低着脑袋,一口亲在少年单薄的胸膛上,「好了,留过了。」 少年起先身子一颤,很快不满道:「你敷衍我。」 「没有。」褚长扶给他拉上衣裳,严严实实裹着,手上没停,安抚似的捧着少年的脸,对着还有些红肿的唇又亲了下去。 末了真诚道:「你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到处都很漂亮,下不了手。」 这是实话。 赢玉好像不适应她突然的表白,耳朵尖悄悄地红了红。 还蛮可爱的,叫褚长扶逮着机会,咬了一口那薄薄软软的耳垂。 少年没有拒绝,任她含着脆弱的地方,她不放开,他就一直扭着脑袋配合着,乖巧的很。 褚长扶拧了拧少年水嫩嫩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暖洋洋的。 赢玉给了她很多惊喜和意外,叫她对少年从一开始的拘束和礼貌,渐渐地觉得没必要守那些虚礼,不如在他面前放纵一些,自在一些。 因为少年不会介意。 别看他小,给的安全感不少。 褚长扶松了手,这一天什么都没做,和赢玉并肩躺在床上,聊天互相了解对方,也算是临走之前最后的放松吧。 第170页 第二天才该干什么干什么,正好赢伯伯和赢伯母也回来了,双方在祖宅内商量大赝乡所得。 此次出力最多的是赢玉和伏裳,俩人还在关键时刻突破,叫众人更有理由讨好和巴结,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大头由俩人拿。 不仅是龙骨和灵脉,褚长扶那天抛去的储物戒指里也留了两件最好的给俩人。 还分了这半身一份,因为没有她,大家可能得不了这么多好东西,就算人在,也分不清哪个真的哪个假的,辛辛苦苦搞到假的,这趟就白来了。 所以为了感谢她,她这副半身所得还不少呢。 那储物戒指里的都是极品,众人也没出多少力,就跑一趟而已,怎么分都是划算的,拿出来一部分也不心疼。 褚长扶自己那份不要,伏裳的也做主拒绝,都交给赢伯伯和赢伯母,还给那些被骗的人,灵脉也给了二老,由他们处理和散修联盟的纠纷。 只要能摆平,这灵脉给不给散修联盟都一样,在别处让些利也是可以的,散修联盟不闹就行。 二老是聪明人,相信能理解,也能解决。 褚长扶还待继续安排,那边赢玉忽而打岔,也要将自己那份交给她处理,跟两个半身一样,把龙骨换钱,还给那些被骗的倾家荡产的人。 褚长扶不收,劝他说被骗的就是柳家,他还不愿意,叫她还给其他被骗的人。 反正说什么就是不要,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跟伏裳较劲。 只要她跟伏裳亲近,赢玉就会有意见,『伏裳』把东西交给她处理,赢玉自然看不爽,要插一脚。 他跟小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不缺钱也不缺法宝,修为方面也不需要用到什么天材地宝,所以这龙骨要不要都无所谓,褚长扶到底还是接下,转而交给二老,让他们换钱还给需要的人。 大赝乡的事搞定,接下来就是褚家的事了。 褚长扶拿出许许多多的帐本,叫二老验查,要将所有产业暂时交由二老接管。 这个过程中原本十分没有耐心的赢玉竟出奇的感兴趣,难得安安静静跟着一起看,查褚家有多少资产。 这厮对这些当然没有想法,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是旁的原因,现下心里想的是,赢玉大概是怕赢家贪去,所以暗自记下来,以后回来了好对帐。 跟少年相处的时间越久,对他越放心,再也不会往别的方面想他。 知道他就是单单纯纯想对她好了。 褚家有万年积累,光是各种珍惜矿脉都有不少,那些坊市里的铺子和酒楼也很多,足足对了一天一夜的帐,第二天清晨才结束,几个人数的手软。 揽月也在,大多都是她和赢家主赢夫人交涉,褚长扶就坐在一边看着,检验少女这段时间的成果。 大概在外面受了委屈,脾气收敛了些,也不会再朝着她撒娇说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跟二老对接。 双方彻底清算过后,赢夫人瞧着她,神色有些担忧,「长扶,你们是不是准备走了?」 褚长扶点了点头,「女儿要专心修炼,为褚家一族报仇,赢玉也要回玄天宗了,最近那边出了事。」 她顿了顿,叮嘱道:「这些时日大街小巷流传的消息爹娘应该有所耳闻,并非虚妄,很有可能是真的,所以最近最好尽量将摊子收紧一些,莫要再往外扩,还有那些天材地宝,不要留着,能用就用,提升修为渡过大劫才是至关重要。」 赢夫人和赢家主对视一眼,眸中忧色更重,「我们听说了,以前只当是假的,天天讲天下大乱天下大乱,天下不还是好好的,没成想竟是真的。」 褚长扶颌首,「诸多乱象已显,玄天宗的很多预言也兑现了。」 她目光望向远方,语气隐隐有些愁色,「现下几乎所有宗门之人和世家子弟都在外走动,调查天下大乱一事,赢玉身为玄天宗圣子,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我们不日就要赶路。」 赢夫人和赢家主又互相看了一眼,赢夫人忽而拉着她,到一边,塞了个匣子给她。 褚长扶刚接到手就察觉出浓郁的灵气,里面是灵脉和大量灵石。 她捏着盒子,拧着眉问:「这是……」 赢夫人往她怀里推,「这是我和你爹的一片心意,你们出门在外需要用到灵石的地方很多,我们在衢州反而使不着。再加上那个预言,天下大乱将至,这东西留着万一来不及用倒是可惜了。」 褚长扶微征。 「收下吧,一家人就该往一处使劲,以后你们好了,我们也会好。」她又偷着看了赢玉一眼,「我儿年少,性子不够沉稳,以后要辛苦你了。」 褚长扶摇头,目光跟着瞧了眼站在高堂之下的明媚少年,由衷道:「赢玉挺好的,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不辛苦。」 赢夫人眨眨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赢玉,语气微妙,「那我儿就交给你了。」 褚长扶:「……」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不过她没有深究,对着赢玉的方向伸出手。 少年大概瞧见了,迈开步伐过来,将手腕举起,搁在她面前,叫她握着腕脖拉到身后,冲着二老行了一礼,算是告别礼了,俩人收拾收拾就打算走。 当初说好了十天之内解决衢州的事,成完亲就剩下七天,大赝乡的事折腾了四五天,对帐一天,最多只有半天的时间给俩人拾掇行李。 第171页 回去后赢玉又在纠结带不带他的院子,俩人是去干架的,不是沐休的,最后也没带。 赢玉去给老嬷嬷上香了,顺便交代一下自己的近况。褚长扶给褚家一族上香,俩人各忙各的,事后约好在城门口相聚。 之所以这么安排,不仅为了赶行程,尽快搞定好在答应的日期内离开,还有一个原因。 放伏裳那半身出来。 那日渡劫时褚长扶和伏裳先行一步融为一体渡劫,赢玉随后跟上,所以没有瞧见。看见也无所谓,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怕也只怕少年接受不了而已,她这边没问题。 半身放出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是半步化神境界,因为这副半身也是半步化神之境。 以前是二八分,现在是五五分,二者实力一样,合则更强。 分开后两个半身一个朝东,一个朝北行走,褚长扶去约定的地方找赢玉,伏裳那半身去做别的。 这副半身低调,那副半身没有掩盖气息和修为,堪比化神中期的神念横扫过去,从头顶路过,相信有心人发现后肯定会自觉跟上。 用不着特意去寻,几乎刚化为一道流光飞上高空,便见有两道光彩接着闪过。 她要找的人好像一早就盯上她,时刻注意着穹苍之上,不出所料在她慢了一步后拦在她前头,挡了她的路。 第78章 姜和赢闵 姜和来歷。 「前辈请慢……」 『伏裳』动作一顿, 脚下也本能止住,就那么静立云上,遥遥朝对面看去。 姜和与赢闵兄弟做的不错, 时刻并肩而行, 即便是现在, 经歷过那么多阻碍, 赢夫人, 赢玉都曾讨伐过『兄弟』说辞,俩人也依旧不顾世俗眼光,结伴同游。 成亲前太多赢玉看不起女子, 欺凌女子的流言传出去,还有人说打了姜和, 她免不得查一查俩人的恩怨。 赢闵跟姜和刚从桑山秘境出来那会儿,还有很多被困的人没有走远,那地方本身也热闹,几人探讨的投入,没注意周围其实有人把大家的话用留影石录了下来。 赢家是个大户,很多人对这种世家的隐私很感兴趣, 那位手持留影石, 和很多人讲过,这事用点心,再多花点钱,很容易查到。 前阵子大婚之日,赢闵指责她和赢玉很早就有一腿的时候,赢玉也反驳过俩人勾肩搭背的事,三次过后还是这么亲密无间,只能说那些打击就是毛毛雨, 不可能影响到他们钢铁一般的兄弟情。 伏裳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俩人先一步表明来意。 姜和也没有让她失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赢闵,试探道:「前辈还记得我们吗?前几天在衢州之外,晚辈斗胆冒犯过前辈。」 伏裳挑了挑眉,「记得。」 她一双手抄进袖子里,「你那日很好,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那天基本都是姜和在讲,不得不说姜和能赢得赢闵和赢闵身旁一大堆男子的信赖和喜欢,是有一定原因的,她确实大胆,敢说敢做。 赢闵与姜和对视一眼,双方眸中都蒙上喜色。 又是姜和率先正色,冷静道:「前辈还记得晚辈那日的说辞吗?」 她声音带着自信,「那日晚辈的话皆属真实,晚辈的梦的确有未卜先知之能,只要梦到的,都会变成真的。」 少女偷眼看了过来,确定她没有异色,才继续讲,「晚辈前几日又有所梦,前辈此行是去查『天下大乱』一事对不对?」 伏裳眉梢微动。 姜和果然知道些什么。 做梦未卜先知? 她嘴角勾起。 这话骗骗小孩还行,她可不信。无非掌握了一些特殊的功法,亦或者推衍之术,也有可能少女撞见了什么,所以有所闻,知道的比大家多罢了。 或许是她始终不亲不近,迟迟没有表态,姜和不敢放肆,也担心说不动她,又继续道:「最近流言甚多,很多人都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并不当真,只有一些大宗门的子弟和世家出动了全部的力量,在调查『天下大乱』的源头。」 「晚辈原先也只当是旁人的恶作剧,直到前几日梦到世界之源枯竭,天塌地陷,山崩海啸,晚辈才真正意识到,天下大乱要来了。」 她接着道:「晚辈还梦到一些事,天下大乱似乎跟三个男子有关,那三人都是化神期,有后期,有巅峰,也有半仙,晚辈梦到他们在世界各地布下大型阵法,抽取世界之源,像是在做大型献祭,好达成某种目的。」 「晚辈还梦到有三个人阻止他们,一个我已经找到了,另外两位一个一身红火,手持屠魔剑,名为狂生。一个一身白衣,身负十二太阴之体,名为伏裳,也就是前辈,前辈就是救世之人。」 姜和有个秘密,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前面几年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是穿书,只当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修仙世界,没有任何金手指,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慢慢闯荡了。 苦逼兮兮熬了许久后,没成想有一天机缘巧合救下书中角色赢闵,名字太过熟悉,她琢磨良久幡然醒悟,原来穿进了一本文里。 这本书是她穿越前稀里煳涂追了好几天的言情小说,开篇就是大场面。 女主手握系统,穿越到修仙世界后,负责攻略三位偏执难搞的大佬。大佬们对她动心一分,系统积分便哗啦啦到帐,一积分可以化为一块钱的人民币,攻略完三位大佬,她大概能拿几个亿的样子。 第172页 三个大佬最爱她的时候,积分最高,钱到手,女主拍拍屁股走人,去现代享受人生了。 三个被甩的大佬怎么甘心,他们合力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献祭世界追去现代,叫女主这个渣渣负责。第一章女主拿了几个亿,在沙滩上晒阳光浴的时候,天上突然出现个巨大的黑洞,几位大佬献祭世界成功,空降而来,找女主麻烦。 也就是说,现在是文章还没开始的时候,三位大佬在准备献祭世界那会儿。 看文的时候只觉三位大佬深情,跨越千山万水而来,本就是病娇,疯批,偏执狂人设,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磕cp,看三个人在女主面前勾心斗角很有意思。 三个人都知道对方捨不得女主,于是拼命口嗨,说要弄死女主,实则心里希望其他人阻止,结果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导致三个人经常下不来台,最后也拿女主没有办法。 三个人与女主熬过了开头之后,小说中间女主发现三个人身上各有不同的伤,是他们为了来找女主吃的苦头,使尽了各种方式都不行,最后想到了献祭世界。 利用庞大的能量穿越时空,追踪女主。女主离去前留下了很多物件,把它们筹齐,越多越好,再加上拜入宗门时留下的魂灯。 因为她假死,身子没了,但是灵魂还活着,魂灯留的是她的灵魂,所以时不时会亮那么一瞬。 三人笃定她没死,只是藏在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地方很远很远,有可能是别的小世界,因为他们踏遍天下也没寻到女主。 以他们的修为几乎不可能,于是坚定女主在旁的世界活的很好。 他们在这边为了找她累死累活,那边女主可能在没心没肺的玩玩闹闹,三个人不甘心,顺着女主的魂灯和气息,一路追到了现代。 献祭世界太过疯狂,实施前天道有感,诸多站在顶峰的修士也有所悟,几乎相当于三个人与整个世界为敌。 可能为了突现三个人的艰难和辛苦,作者给他们安排了三个十分强大的对手。 这三个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实力,天赋都是顶尖的,主角们应付的很艰难,受了重伤才堪堪打败对手狼狈而去。 那三个人,一个是玄天宗天之骄子,拥有十二太阴之体的伏裳。 一个是被天道和世界之源求助的赢闵。别看赢闵现在不行,后期有一天他参加一个试炼,那个试炼下就是世界之源,世界之源想找人救下这个世界,于是连接上试炼,考验诸多年轻一辈的毅力和意志包括一些旁的,最后选中了赢闵。 赢闵一朝翻身,从元婴期被世界之源灌成半仙之境,有天道注视和世界之源加持,所向披靡,虽然最后也没拦住主角光环,不过着实发光发亮了一阵子,是最有可能阻止那三个偏执狂献祭世界的人。 最后一个是太一宗的狂生。听说狂生小时候过的十分悽惨,一出生就被认为是替换的,被当家家主和主母苛待,吃不饱,喝不暖,要靠和野兽抢食才能活下来。 从前小的时候倒是有个老嬷嬷对他很好,老嬷嬷骗他说,只要攒够了一百万颗灵石就能找到亲生父母。 狂生于是拼命的干活攒钱,打擂台,挨揍,替人背锅,干最累最脏的活,虽然还是没赚到一百万颗灵石,不过六岁那年,他迫不及待的出门,踏十万里路去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人没找着,自己反而差点被野兽吃掉,被路过的太一宗弟子发现,救下来后看他炼体,修为还不错,于是带回宗门打算好好培养,顺带着检验了一下他的天赋。 人往检验台上一丢,测出了万年不出的混沌之体,至此名声大噪。 有人问他叫什么,家住何处,父母何许人也? 他仰头挺胸,拽不拉叽道: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一介狂生罢了。 那么小的孩子,不知道跟谁学的,又是从哪听到『狂生』二字,既自称狂生,便干脆叫了这个名字。 三位阻拦献祭世界的人别的都有迹可循,比如伏裳,在玄天宗,只要去玄天宗就能找到。赢闵更不用说,有名有姓有家族。 只有狂生例外,他居然脱离剧情没有拜入太一宗门下,太一宗也没有一个叫狂生的人。 直到后来赢玉测出混沌之体,诸多经歷被扒出来,她才晓得书中那个狂生,其实就是赢玉。 书中他拜入太一宗后疯狂找其它宗门的天之骄子切磋,也寻过玄天宗,彼时伏裳不在,他找了另一个天才。 他赢了,要去玄天宗宝库挑选一样珍品。他输了,玄天宗可以去太一宗宝库挑选三样。 那会儿他修为低下,比那个天才差了两个小级的样子,那个天才本身又能越级挑战,相当于三个多小级,年岁又长了许多,还是转世者。 所谓转世者,就是上辈子是个大能者,后来他死了,使用大神通保下了上辈子的记忆,那些神通和战斗经验他都有。 玄天宗觉得狂生再逆天也打不过那个天才,于是放心的让俩人比斗。 结果狂生赢了,去玄天宗挑中了那件火红的法衣。 临走时他忽而心中一动,注意到了屠魔剑。 玄天宗长老嘴贱,说那把剑无人能拔得出,就是半仙都不行。 太一宗长老看中机会又打了个赌,要是狂生□□就是他的,拔不出来那件法衣还回去,还另外赔三件至宝。 第173页 玄天宗左右没有损失,因为那把剑他们也用不了,于是答应了。 还真就那么巧了,混沌之体镇压万物,屠魔剑被他吧唧一下轻轻松松□□,当成小玩意儿一样挥来挥去。 至此玄天宗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一宗的狂生一口气得了两样至宝。 后来这两样宝贝又回到了他手里,就好像註定是他的一样。 只微微有些细微的差别,这辈子他不叫狂生,没有拜入太一宗,反而选了玄天宗,还和褚长扶不清不楚。 不晓得什么时候,她做了什么,蝴蝶效应改变了狂生的命运。 她也万万没有想到,狂生竟然就在身边,藏在赢家。 因为不光彩,赢家将这事压下,不允许任何人打听和讨论,她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要不是六岁那年赢家人带赢玉去检测,她还不晓得有这号人。其实她有个大哥提起过一嘴,说是赢家斗兽场内有个小孩还蛮可怜的,大人犯的错,叫小孩承担。 她当时问,大人犯了什么错? 她哥说,大人把真少爷换成了假少爷,赢家知道后折磨了那个假少爷。 她哥还说,如果是我就冲着大人去,剥皮抽筋都不为过,小孩嘛,随便送去民间找个人收养眼不见心不烦就是,赢家做的忒不是人事,叫那么大点的孩子进斗兽场,就是送死的,还好那孩子炼体,身上有点功夫云云。 那时她没什么感想,还觉得做得挺好,他父母那么坏,换掉了真少爷受苦,为什么要对他好? 他越惨,那对父母才后悔啊。 那事她听过就忘,根本没放在心上,一连串的事关联在一起,又是真假少爷,又是混沌之体,她才意识到赢玉就是狂生,肠子都要悔青了。 明明那么明显,被苛刻,被虐待,小小年纪上斗兽场,诸多特徵都显了出来,就因为名字和经歷不太像,还有褚长扶参与,她就生生错过了。 不应该啊。 因为狂生很难搞定,小时候这段经歷是他唯一的弱点,如果提前发现他,在这段时间扶持他,关爱他,收他当小弟,以后就更有希望阻止世界被献祭,还能有个大佬跟前跟后,爽歪歪啊。 第79章 原文的事 姜和。 话说回来, 褚长扶究竟是怎么勾搭上赢玉的? 明明狂生是所有人里头,最没心肝的一个,因为小时候的经歷, 几乎不相信任何人, 所有刻意接近他的, 不管男人女人都被他兇狠杀死, 手段很是残忍, 脑袋都砍掉的那种。 文下很多人骂他粗暴,男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对待女孩子也这么兇残? 就不能给女孩子留个尊严, 叫她们全尸死吗? 不懂得尊重女子,不怜香惜玉等等。 文中十分明确的写过, 在他眼里天下皆蝼蚁,根本不分男女老少,除了那个幼年照顾他的老嬷嬷之外,也就能听当初救他的师兄几句话。 后来那个师兄死后,他彻底无所顾忌,即便是培养他的太一宗, 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 要依着他。 是个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人。 唯一的弱点是恩怨分明,有人帮他,他会记恩,当然那是他需要的时候。他拜入太一宗后,混沌之体诸多霸道能力显现,只有旁人巴结和讨好他,他不可能需要别人。 也因此, 他几乎可以说毫无弱点,攻略不了。 要不然以他这种天赋和经歷,女主怎么可能不温暖他。 越是童年悽惨,后期牛逼难搞定的大佬,女主攻略完后得的积分越多,兑换的小钱钱也更多。 女主错过了他的童年,不可能搞得定他,只能去找旁人。 因为女主的决定,把他分在了反派营内,那三个男主和男配身上的伤,基本上有大半都是他留的。 他这个人遇强则强,越战越勇,就是个战斗狂魔,知道世界要没,自己要死,更是放开了打。 那一战昏天暗地,山摇海啸,最后以阵法抽干世界之源,献祭成功为告终。 世界都没了,生活在上面的所有人自然也没了。 因为这件事,评论区曾两极分化,激烈探讨过。 一方面说:【现在的小说谈个恋爱不炸个世界都对不起男女主的感情。】 【只要感情到位了,世界,国家,大义,啥啥都要给男女主的爱情让位。】 【三个献祭世界的疯子,不知道怎么磕得下去的,还一群人说萌,无语死了。】 【女主是傻批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爱你时你是宝,不爱你时杀你剥皮都是轻的。】 【整个世界都没了,男主男配们受那么点伤可把女主心疼死了。】 【不知道现在怎么回事?只要有爱情加身,疯批,病娇,强制,囚.禁,下药,强.奸犯,杀人犯,什么都可以洗白,爱情是万能的。】 【男女主的爱情真伟大,建立在无数人的生命和鲜血上,然后还能甜甜蜜蜜在一起,不会做噩梦吗?】 另一部分说:【做什么噩梦?又不是真的,纸片人而已,那么较真是脑子有壳吗?现实中发生这种事肯定能跑多远跑多远啊,磕一下纸片人怎么了?】 【现在网友管的真宽,磕纸片人都不行了。】 【键盘侠只要键盘在手,天下我有。】 【不看能不能滚,不要影响别人看,你们磕不起来别人喜欢,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各走各的路,你们看你们的伟光正男主,我们看反派系列不好吗?吐槽一句,现在谁还看伟光正男主,活该这样的小说电视剧扑街。】 第174页 【其实那个修仙世界就是一本书而已,三个男主男配是冲破了书的束缚出来的,书里都是虚幻的,人也都是假的,只有三个男主男配觉醒了意识,说白了他们破坏的是书里的世界,死的都是假人,所以我没感觉有什么。】 当时姜和也觉得,女主之所以无所顾虑的进书中攻略三个大佬,主要还是因为穿书,欺负纸片人而已,有什么啊。 谁知道纸片人那么牛逼,献祭书中世界穿过来了。 男主们也就是纸片人而已,又不是活的,磕一下神仙爱情有什么问题? 那会儿她也加入怼人的里头,贊同评论区里所有支持的回覆。 有人骂她和所有支持的人。 【祝你们能穿进文里,和你们喜欢的病娇疯批偏执狂相亲相爱,到时候可别说什么纸片人,那是你们的真爱。】 有人附和这条评论。 【期待你们那会儿的表现,希望不要吓尿裤子。】 【楼上想多了,哪有机会尿裤子,开局就死了。】 姜和攒了一肚子脏话,想骂人,一群圣母婊,修仙世界是什么,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啊,谁弱谁就该死,打不过三个男主男配,被杀不是活该吗? 她只是打个字的功夫,眨眼间发现自己被什么温暖的地方包裹着,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喊,用力用力。 她不自觉努力着,在许多人的注视下出生,就这么胎穿进修仙世界。 那时一脸懵逼,还没意识到和那些留言有什么干系,直到后来碰到赢闵。 她发誓,再也不磕病娇疯批和偏执狂了,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想活命的前提是收拾好女主留下的那堆烂摊子。 三个男主男配已经疯批,拯救无能,只能找到当年阻止他们的那三个强大修士,赢闵,狂生,伏裳,助他们力挽狂澜,挽救世界。 这次有她提前知道剧情和未来的事,应该可以的。 她已经成功拉拢了赢闵。狂生变成了赢玉,因为褚长扶救了他,还给他改了名字。 他愿意冠上这个名号,说明本心里是认可褚长扶的。 只要说服褚长扶,其实离搞定赢玉也不远了,但不知为何,她不想通过那个女人。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褚长扶的模样,在原文里,她其实是赢闵的白月光,赢闵很爱很爱她,早死后更是惦记了很多年,为她做了许多改变,甚至找了很多像她的替身。 褚长扶也应该是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了跟她赌气,不顾她的好心劝解,依旧带着人冒险去大赝乡。 大赝乡那么多化神期,随便来一个,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褚长扶知道她需要赢玉,肯定也会百般阻止,所以她只能找伏裳。 比起赢玉和褚长扶,伏裳要通情达理的多,人也好说话不少,没有架子,气质温和有礼,样貌出众,天赋逆天,一点都不亚于赢玉。 是两个极端的人,赢玉有多暴躁难接近,伏裳就有多亲和好相处。 跟他说话很舒服,混熟后通过他说服褚长扶,让赢玉加入三个人的阵营不是不可以。 身为玄天宗的圣子,他的话更有说服力和权威。 褚长扶不依就武权镇压,世界更重要。他又是赢玉的师兄,能参加少年的婚礼,说明关系很好,也是赢玉认可的人之一,由他来肯定可以解决那些小毛病。 她自己性子豪爽,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恩怨,只要褚长扶能接受,她无所谓委不委屈自己。 比起个人来,天下才是首要。 现在那三个疯批进度还只是中后期阶段,这边整顿整顿,还来得及赶上。 毕竟是献祭世界,抽空整个世界之源,光是布阵都要百来年,这期间还要搜集各种天材地宝和材料建造新的阵法地基,这么大的开销几乎花去了三个男主男配所有心血和积蓄,尚且远远不够。 到了后期男主和男配们会大肆屠城,拢空那些世家和宗门的财富填进去。 三个人都是化神期的大佬,不是后期就是巅峰和半仙,实力过于强大,做这些轻轻松松。 和他们相比,这边还处于成长期,稍稍弱势些,目前要做的也不是以卵击石,是全心全意提升修为,到时候好跟那三位抗衡。 姜和隐瞒了她穿书的前后过程,只道了那三个男主和男配即将要做的事,伏裳在听说那三人会屠城,不择手段抢钱的时候神色忽而一变。 从原来的面无表情,到站直了身子,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听说衢州前段时间有个鼎力万年的世家被人整个屠族,是他们干的吗?」 姜和蹙眉:「前辈说的是褚家?」 衢州被灭的世家只有褚家,那个原本是衢州最大最有钱,生意遍地的家族。 伏裳一提,她第一时间想到。 姜和摇了摇头,真诚道:「这个我不清楚哎,我只梦到了将来那三人烧杀抢掠,没梦到过去的事。」 其实是原文里这部分的描写比较少,基本通过回忆的方式穿插进文里,再加上看到小半,不满底下评论,先去怼人了,导致她没有追更到最新,知道的其实没那么多,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原文里修真界的事也大多一笔带过,更稀里煳涂,连蒙带猜才勉勉强强走到今天。 第175页 要是写明白一些,也许她早就找到那个原文里的秘境,改变自己和赢闵的命运了。 世界之源很多,不止能灌起一个人,三五个都行,但必须大毅力和意志坚定者才行。 当时参与的有千来个修士,坚持到最后的只有赢闵一个,其它都被撑爆,力量又归回到世界之源。 这部分内容她恰好看过,赢闵的经歷也蛮传奇的。 在原文里褚家落败,褚长扶和赢闵紧急成亲,当天出了不少事,散修联盟和李夫人一同前来,一个要褚长扶赔一条极品灵脉,一个要她赔命,本是死局,褚长扶竟生生救活。 她答应给散修联盟一条极品灵脉,但褚家刚遭遇不幸,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至少要一年左右,这时候李夫人要她的命,散修联盟自然不肯,死了就还不了债了。 可以说靠机智让散修联盟做了她的打手,李夫人得罪不起散修联盟,只好妥协,答应一年后再来杀她。 本来这事都解决了,结果晚上褚长扶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消失。 新婚之夜新娘人没了,赢闵和赢家刚要去找,自己的麻烦反而来了。 在原文里,狂生拜入了太一宗,不属于赢家,所以赢家那会儿只有姜家为靠山。一个兴起之秀和一对年轻的夫妇,办事难免不妥,得罪了人,往日还能姑且,褚家和赢家结合,在外人看来相当于褚家那些家业都到了赢家手里。 树大招风,有人觊觎赢家,又有褚家灭门一事启发,于是也想跟着照做,那一夜赢家很惨。 家主和主母带着赢闵赢明匆匆而逃,路上遇到回来的褚长扶。褚长扶好像受了伤,身上有血,不知道是不是那群人为了赶尽杀绝,连她也没有放过,还是碰到了其它事。 总之有她在,倒不用再担心逃命的事,她有褚家至宝传送门。 褚长扶用任意门将众人传送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本来都要脱离危险了,然而传送门即将关上时,一把长矛捅了过来,刺穿了她的肩膀,上面的倒刺拖着她,拽去了另一边。 赢闵离她最近,伸出手,什么都没抓着,只看到她用口型说了几个字,便眼睁睁瞧着传送门变小,那边也响起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像是修士自爆,余波动盪到了这边,紧跟着有个镯子弹过来。 那上面的花样和大小粗细,是褚长扶的。 褚长扶死了。 就在他面前,除了那个镯子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没有保护妻子的遗憾和悔意,叫他疯狂修炼,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他面前,而他没有半点能力庇护。 可以说褚长扶的死,激励了他,临终前留下的话,叫他熬过了世界之源和天道的考验,被选中为大气运者。 褚长扶临死前告诉他。 活下去。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叫他千辛万苦,死命坚持着,身旁之人都倒下,只有他还苦苦熬着,最后走到了顶峰,见到了山巅。 第80章 伏裳姜和 哈哈哈哈 姜和其实早就知道褚家会被灭门, 但是她不敢改变原文,因为褚长扶不死,赢闵可能无法成为大毅力者坚持下去。 他是唯一一个撑下去的人, 如果他做不到, 拯救世界更难。 和世界相比, 只能牺牲些东西和人。 所以她坐看剧情发展, 想成全俩人, 叫他俩完成成亲然后……出现文中那一幕。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到俩人站在一起,男的俊, 女的美,心里会有些失落。 偶尔想着自己拼死拼活为了拯救世界和赢闵而努力, 辛辛苦苦去找那个秘境,回回九死一生,俩人却在你侬我侬,只觉不公平。 所以她有时会任性,将赢闵叫回来,不能她一个人苦逼, 她一个人背负这么多。 说实话, 她对褚长扶是有愧的,明明可以提前告诉她,叫褚家有个防备,却没那么干。 她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再煽动蝴蝶翅膀,更改了剧情后原文完全脱轨,她知道的那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到时候更救不了世界。 况且那些人要是执意灭褚家,她提醒一次有用,下次不还是一样避不开吗? 再假设褚家躲开了, 那些人会不会因为泄愤,盯上其他家族? 褚家之后最大的家族就是姜家,她不敢拿姜家冒险。 她只能尽力弥补褚长扶,对她好,平时能让就让,褚长扶却不买帐,关系跟她越来越差,几乎撕破脸。 姜和有时候会很头疼,感觉自己很糟糕,到处都乱乱的,什么都处理不好,但想想肩上的重担,又不得不挺起胸膛继续。仔细想想,起码她已经筹齐了赢闵,接近了伏裳,说服伏裳后,离赢玉也不远了。 她一直在朝着目标行走,对于一个上辈子只活了十六年,还是高中生的女孩子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姜和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头顶有好听的声音传来。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那些是过去的事,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提前梦到过吗?」伏裳目光很认真,「说实话,对我调查会很有用。」 姜和一怔,发现赢闵也投来目光时,更是紧绷了身子,有些慌乱,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坚定的摇了摇头,「真没有,我只能梦到一些跟世界存亡有关的事。」 她有些心虚,「可能是天道隐隐的指引吧。」 第176页 伏裳是阻止那三人的人,也跟世界存亡有关,所以前面能『梦到』他,不算漏洞。 姜和衡量过一遍说辞后,自觉这么讲勉勉强强能说得过去,心中便也稍安了些。 「是吗?」伏裳目光幽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好像穿透了她的皮肉,瞧进了她体内一样,血管,骨头,心脏,丹田,所有的一切都像砧板上的鱼,刨开了叫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透透的感觉。 姜和更是紧张。 伏裳气场比想像中要强。 赢闵是大气运者和大毅力者,赢玉是破坏王,直来直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屑使任何手段,以力破万法,三人中最神秘的是伏裳。 伏裳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漂亮的皮囊下,藏了不可琢磨的心思。 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姜和侷促地站在他面前,几乎有一种唿吸困难的感觉,第一次见赢闵和赢玉时都不曾有过这么煎熬。 刚遇到赢闵时,他受着伤,脸色苍白倒在地上,像个精緻的洋娃娃,被禁制束缚着,九死一生,叫人情不自禁停留,然后救下他。 第一次碰到赢玉时,那个书中的暴躁少年坐在墙头,抱着剑,一身红杉夺目又耀眼,也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她顺口问赢闵在哪?少年大概没想到她会搭话,亦或者说从来没人敢让他指路,在顿了一下后,还是告诉了她方向。 往后也偶遇过几回,能简单交谈几句话,有时候她主动,有时候赢玉,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少年脾气古怪,她亲眼瞧见对别人都爱答不理,只对她例外,她还蛮惊喜,心中还有一丝丝的自豪。 所以那天被赢玉用那种恶毒的话说了,还划伤她的手腕,她其实很不能理解。 后来想想他跟褚长扶的关系,倒也有些明白了,是褚长扶跟他说了什么,叫少年这么对她。 少年别的都好,就是性子简单,心思单纯,很容易被人矇骗。 姜和收回思绪,认真对比了一下三者,发现没有哪一回见面如这次一般,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叫人颇觉难熬。 常年发号施令的人上位者气势十足,谈旁的时如沐春风,一旦讲正经事时,整个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感觉自己矮了不止一截,就像蚂蚁面对大象,脆弱到不堪一击。 「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吗?」伏裳立于她不远处,拢了拢长袖,语气平淡。 姜和反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 伏裳点头,「那我走了,你们请回吧。」 ??? 姜和瞪大了眼,「前辈……」 她上前一步,「我们对您很有用的,您带上我们吧。」 那个秘境,他们找了很多年都没寻到,如果是伏裳的话,动用玄天宗的力量,肯定可以的。 他走了的话,赢玉拉拢不成,他们找不着秘境,成不了才,也救不了世界了。 她仔细想过了,赢闵缺少了些条件,不一定还是那个大毅力者,但是她从现代穿越过来,还是在世界被献祭前,老天爷一定希望她做些什么。 也许那个大气运者转移了,变成了她,如果由她来的话,说不定能成为那个被天道和世界之源选中的人。 上辈子的重男轻女,这辈子赢玉给的羞辱,褚长扶给的为难,都会迎刃而解,她要证明自己很强很厉害,并非大家口中那个打着兄弟名义行□□作为的绿茶。 她可以的。 她其实才是最讨厌绿茶白莲花那一套的人,怎么可能跟她们一样。 「如果你能做到的,知道的只有这些的话。」伏裳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我怕是不能带你们。」 姜和急了,连忙追问:「为什么?」 伏裳没有隐瞒,直言不讳,「因为你们非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拖累我。」 年轻贵气的公子狭长睫毛微垂,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把,「给我一个带两个拖油瓶的理由?」 姜和:「……」 没有想到伏裳还有毒舌的技能,『拖油瓶』三个字说的自然又毫无负担。 第81章 很喜欢的 褚长扶赢玉。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姜和很珍惜。 「我以后肯定还可以梦到更多事,对你帮助很多。我们也会尽量不添乱。」 顿了一下后,认真保证:「再过不久, 我和赢闵都会很厉害, 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她其实说了谎, 能什么时候厉害, 全靠运气和机缘, 不是她能掌控的,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先上船再说。 伏裳挑了挑眉, 「怎么个厉害法?」 姜和挺起胸膛,尽量让自己话说的有气势, 「我和赢闵以后都会成为半仙之境。」 伏裳指尖微动,看了看她,又瞧了瞧一旁的赢闵,表情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难怪呢,半仙之境,看不上金丹巅峰很正常, 她与赢闵会分是理所应当的事。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成为半仙之境, 所以才会后悔,一旦是了,赢闵怕是躲她还来不及。 褚长扶一双手背在身后,脚下轻巧一跃,已然飞身百丈之远,瞧身后那俩人还呆愣着,回头问道:「还要我请你们吗?」 言下之意,已经同意了俩人一道赶路。 第177页 俩人一喜, 连忙快步跟上。 穹苍之上三道光彩如同流星一般,划过扎眼的弧度,飞快消逝在天边。 *** 衢州的另一边,褚长扶刚到便瞧见少年靠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抱着胸等她。 少年很漂亮,一身的丹赭像雪压在红墙青瓦上,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冷艶和明艷。 月光下,莫名有一种贵气逼人,叫人不敢亵渎靠近的感觉。 褚长扶悄悄走近他,少年不知在想事情,还是早就知道是她,一动不动,依旧半倚在树边,怀中夹着剑,目光搁在一旁的水面。 褚长扶从背后,像是打破平静一样,忽而伸出手,搂住了少年的腰,脸正正好靠在少年背后。 这厮太高了,只能抵在肩头位置。 褚长扶垫了垫脚,探出头,去瞧少年盯着的地方,「在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喜欢他,越想和他靠近,贴着,手握在一起,挨的极近极近,做一些亲昵的动作。 不晓得是她出了问题,还是少年对她诱惑力越来越大。她渐渐地发现了少年的独特之处,越发被他吸引?也有可能这厮在成长,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像她喜欢的模样。 褚长扶双手自然的挪开,从背后,挂在少年肩头。 少年说过的,无论她对这副身子做任何事,干什么都可以。 赢玉果然也没有阻止,只身子从她贴近时就一直紧绷着,一边不适应,一边又迎合着,很奇怪的感觉。 褚长扶无端生出一种她逛青楼,看中了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出的价格极高,老鸨最终还是将花魁送到她房里。 花魁第一次接客,一边僵硬着,一边努力接受她。 褚长扶嘴角不自觉勾了勾,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好笑,不想为难『花魁』刚要离开,赢玉指了指水面,「在看你。」 褚长扶刚到的时候,他就从水面瞧见了倒影,落地的动作很轻,走路也小心翼翼,不知道想干嘛? 他干脆一直等一直等,然后就被抱住了。 属于女孩子的清香,和微凉的太阴之气瞬间将他包裹,叫他颇觉舒坦,又有点……赧意。 褚长扶竭力去看,还真瞧见了自己的倒影,藏在赢玉身后,只露出两截手臂,和一个头顶。 可能是看她踮脚太辛苦,赢玉忽而矮下身子,一个用力,将她背在背上,叫她位置更高,看的更远,瞧的更清楚。 褚长扶:「……」 赢玉是不是嫌弃她矮? 其实她不矮,在女孩子里算高的,是赢玉太高了。 褚长扶手肘压在赢玉肩头,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被背,还是被男孩子,奇怪的是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心中没有半点芥蒂。 她一定很喜欢赢玉吧。 老实讲平时赢闵靠的太近,她都会不舒服,她可能更喜欢干净的人。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双重的,有一个不合格,跟那人相处就会不自在。 仅限于交往的对象,平常朋友还好,没要求。 赢玉对她好像也没什么隔阂,一样接纳了她,很平静地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回玄天宗吗?」 褚长扶摇头,「不回,去别的地方。」 回去也是为了调查天下大乱一事,既然姜和赢闵那边有线索,为什么还要绕远路回宗门,直接去姜和提供的地方不好吗? 她还真有些好奇,那俩人怎么一口气成为半仙。 其实无非有人醍醐灌顶给他俩,亦或者接了前辈传承,她又觉得不太可能,两个人一起半仙,至少需要两个修士给他俩醍醐灌顶,哪那么巧正好两个做善事的大能者。 她更倾向于是什么机缘,左右也没什么线索,亦没有头绪,去看看也无妨。 赢玉有些迟疑,「我日前收到宗门玉简,要我回去有要事相商。」 褚长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少年长大了,懂事了,终于晓得顾及宗门了吗? 她捏了捏少年薄薄的耳垂,「我听说了,是为了天下祸乱一事,我们也正是冲着这个去的。」 赢玉面上露出微显凝重的神色,大概在思考,脚下跃起又落下,好半响才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问她哪来的消息?可不可靠,会不会被骗之类的,对她信任到了极点,就这么相信了。 褚长扶人在他背上,拢了拢他散乱的马尾,撩到前面去,视线漫无目的的乱看,最后落在他藏在黑色衣襟下的后颈窝,「赢玉,你没有发现吗?我修为提升了。」 她现在是半步化神之境,赢玉修为比她高,一眼就能看出来。 修士有个本能,第一反应是看人修为,赢玉这种战斗狂魔不可能没有这种习惯。 爱打架的人但凡瞧见人,肯定满脑子都是对方经不经打。 看修为才能看出来。 赢玉又是一声『嗯』,「瞧见了。」 褚长扶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没有问我怎么提升的?」 赢玉反问,「有什么好问的,反正是你什么都有可能。」 他很早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褚长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弱,她很多时候表现的都很自信且从容,只有手中底牌甚多,亦或者说有那个实力,能应对才能沉着冷静。 还有一个原因,褚家落难后那些曾经跟褚家有仇的人一个个都开始按耐不住,要对褚长扶下黑手,他打听到名单后,原本想着替她解决。 第178页 结果每次去,那些人早就凉凉,不是莫名消失,就是干脆化为灰灰,什么都没有留下,杀人手法干脆利落,一丝破绽都没有。 一次两次他没有在意,好几次都是这样的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褚长扶七八成没那么简单,暗中隐藏了什么。 要么是花大价钱买了杀手,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实力就不俗,所以她远离衢州后将实力暴露出来,赢玉一点都不意外,隐隐还有些高兴。 褚长扶是信任他,才会在他面前一点不掩饰。 褚长扶双手吊在他胸前,「伏裳现在也是半步化神之境,你就不觉得巧吗?」 赢玉脚下一顿,「你把修为搁在他那里,刚拿回来?」 褚长扶:「……」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伏裳和褚长扶是一个人,而且可劲的抬高这半身,贬低那半身。 褚长扶只好一条一条跟他细掰,「你应该听说过吧,还小的时候我天赋很好,修炼速度之快,一点都不亚于你。」 不是她吹牛,是真的,十二太阴之体也是传说中的体质。可以这么说,远古时期曾经出过逆天的混沌之体,但十二太阴之体只有她一个,即便是悠长的上古时期,也没有人跟她一样。 她是唯一的那个,也是第一个。 「父母怕有人害我,其实隐瞒了我的天赋,世人只知我是太阴之体,却不晓得里头的门道。」 「因为天赋的原因,爹娘很担心我陨落。我要是没了,褚家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再生一个我这样天赋的孩子。」 「再加上我娘在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只能有我一个孩子,他们更加珍惜和宝贝我,怕我受伤,怕我被人害去,将我牢牢保护在他们的臂膀下。」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和大家一样,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放不下爹娘,离不开老二温暖的怀抱。」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既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又能做我想做的事。」赢玉不信伏裳的话,总该信她的吧? 褚长扶继续讲,「再后来我修炼速度就慢了下来,但我做到了想做的,既留在了父母身旁,又真正意义上得了自由,两者皆圆满,你知道我怎么做到的吗?」 这次赢玉停留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天荒地老了一般,他始终没有动弹,不知道是不是还接受不了。 已经出了衢州,亲也成了,交杯酒也喝了,同锅饭亦吃了,褚长扶只觉无所畏惧。 就算赢玉反悔也晚了,除非他能逆转时间,回到过去。 她是刻意算过的,即便少年修炼了时间大术,也最多只能逆转三天的时间,超过就不行了。 离俩人成亲已经过去了五天,赢玉回不去的。 根本就没给他反悔的机会。 她这个人还是很干脆的,既然喜欢,那就依着心,去追去争取,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可能放弃,所以赢玉她势在必得,要定了。 褚长扶指尖轻微地动了动,还是有那么一些忐忑的。 赢玉要实在接受不了,她也不能使强硬的手段。 她忽而有些后悔,还是太急了,应该再相处一段时间,等赢玉更适应她的时候再讲。 这么快就道了出来,那个经常欺负他,他十分讨厌的伏裳就是她,别说赢玉了,换位思考一下,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接受。 褚长扶指头微颤。 其实她只是不想隐瞒赢玉而已,少年拥有一颗真诚的,炙热的赤子之心,什么都不瞒她,无端的,无条件的相信她,所以她也不想欺骗他。 如果因为这样掰了,那只能说弄巧成拙,她倒霉。 褚长扶反思过后,刚要弥补,只道自己开玩笑的,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少年忽而问,「你还是女子吧?」 ???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褚长扶还是诚实回答,「嗯,货真价实的女子。」 能明显感觉背着她的少年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像是一块大石被搬开了一样,「那就好。」 少年语气很肯定,「只要你是个女的,就是妖魔鬼怪也无所谓。」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男的……也勉勉强强能接受吧。」 反正他喜欢的是褚长扶的灵魂,不是她那身皮囊,她就算很丑很糟糕,只要她是褚长扶,他就喜欢。 他喜欢褚长扶,从来都跟那些外在的条件没有干系,就是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第82章 剧情向的 赢玉褚长扶。 褚长扶歪头看着少年线条紧緻的下颌和立体的侧脸,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赢玉对她的底线也太低了些,妖魔鬼怪,男的都行。 她想一下自己是个男的, 和赢玉恩恩爱爱, 不说赢玉, 自己倒是先打了个哆嗦, 有点接受不了。 跟赢玉在一起时, 她肯定会换回女儿身,伏裳那半身尽量不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免得吓到少年。 少年承受不住还好, 要真接受了怕是有什么毛病。 赢玉敢上,她都不敢赌。 少年很对她胃口, 所以她很珍惜。 褚长扶拉了拉赢玉的衣襟,露出修长玉润的脖颈来,上面已经有了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不过她还是想留。 喜欢可能就是控制不住想和那个人亲近吧,做一切亲昵的事。 褚长扶这次没有用力,只浅浅盖了几个章, 少年嫌痒, 缩了缩长颈,「你还是咬吧,这样感觉怪怪的。」 第179页 褚长扶:「……」 适应了她粗暴对待,反而接受不了温柔了吗? 是她往日太过兇残了? 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是的,一开始俩人是假的,每次做这些都是为了留下痕迹,好让旁人瞧见他们有多恩爱。 后来每次提醒他,要亲他, 亦或者别的,回回少年都表现的很不耐烦,激的她这边也有些报復似的下重手,几乎从来没让少年瞧见她亲和的一面,导致少年一直以为俩人亲密就该咬出无数痕迹来。 褚长扶没有听他的,动作依旧轻柔,赢玉只好忍耐着,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适应了,扭头问她:「伏裳真的是你?」 褚长扶点头,「嗯。」 顿了顿,又道:「身上设了六百多道禁制,所以看起来无论哪方面都像男子,至今也没被人发现过,其实是女儿身。」 感觉少年又松了一口气,「所以在玄天宗,一直照顾我的人是你?」 武技是伏裳教的,伏裳给他练的手,餵的招,平时胡闹,也被轻描淡写的放过。 小时候还打不过伏裳的时候,做完坏事被逮住后吊起来挨一顿长尺。后来长大了虽然还是打不过,不过熘的快,伏裳已经追不上他。 也是没认真追的原因。 弄坏他的花草,偷挖他酿的美酒,破坏他的结界,打坏他的院子,什么不能干都干了,伏裳也从来没跟他一般见识过。 那会儿还觉得他大气,人挺不错的,很包容他,原来因为他是褚长扶啊。 他一直在褚长扶的眼皮子底下,被她帮衬和关照着。 赢玉抿着唇,好半天都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觉,有意外,也有动容,然后是一丝丝的别扭。 他可没少骂伏裳。 当着本人的面,背地里,甚至在褚长扶面前。 赢玉:「……」 他侧目望了褚长扶一眼,她好像不怎么在意,脸上始终带着轻松和惬意,嘴角勾着,一双手自在地挂在他肩头。 没有下来,也没说不让他继续背,应该是不生气的意思吧? 褚长扶双手松松扣在一起,朝外伸展了一下,「你那个性子,到哪都是闯祸精,不盯着不放心。」 赢玉是真的倔,小时候被她打过那么多次,有些他认为是对的事,揍死他,他也不改,除非能完完全全说服他。 比如让他相信人有善有恶,这厮每次都不以为然,觉得全世界除了老嬷嬷和她?其他都是坏的。 叫他向善,打再多下也没用,勉勉强强给他纠正到虽没有多善良,但不为恶的地步。 教他分清男女老少,更是遭到了这厮不屑的眼神,尊老爱幼什么的,在他眼里是傻子才干的事。 只能一遍一遍的带他去亲身经歷,被人善待,接受别人的好意,他才能真切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别的善人。 他小时候那个经歷,其实对他来说,全世界都是恶人,是没错过的。 后来携着小孩去了民间,被人热情的留下吃饭,一开始死孩子打死不碰,后来打狠了一边瞪她,一边含着泪吃饭喝汤。 也留宿过别人家,帮人干活,得了个大苹果,死孩子白天跟她闹别扭,晚上将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苹果砸过来,说施捨给她的。 其实是自己都没捨得吃,特意给她留的。 兇巴巴的小孩,到哪都能跟人打起来,就算打不过,气势也不能输,挨打了也要打。 赢玉小时候又乖又皮,还闹腾,三天上房揭瓦,两天打架斗殴,再温和的人和妖都能跟他干起来。 就是晓得他这种特性,很容易吃亏,加上天赋太高,将来肯定会站在顶峰,没人管他就是个歪的。 无情无义恣意妄为的冷血修士。 他要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偏混沌之体逆天无比,任何人都能变坏,只有他不行。 他坏了就是个大魔头,一点都不亚于那三个献祭世界的疯子。 所以搁在自己跟前,一把一把的教,引导,不让他走歪。 趁着还小,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可劲的折腾,长大后再管就难了。 褚长扶捏了捏少年软软的耳垂。 十六岁,正是反叛的时候,赢玉也没翻出多少浪花来,说明小时候的管制还是有用的。 少年好像对她那句『惹祸精』很不满,嘁了一声,倒也没说别的,和他那别扭的身子与灵魂一样,一边承受不住太大刺激,一边嘴上要狂风暴雨来得更勐烈一些。 现下少年心里应该既不服,又觉得她说的不错吧? 越是相处,对他那拧巴的性子越了解。 褚长扶安抚似的揉了揉少年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颊,「好啦,赶路重要。」 他们还要追上提前一步的姜和赢闵和伏裳,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做,调查姜和嘴里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还没有单纯到一个小姑娘怎么说,就怎么信的地步。 两边算是分头行动,一个依着姜和赢闵去寻他们口中的秘境,一个去找那些大型阵法。 能抽取世界之源的阵法,至少都是道器级别,光占地就要万丈之广,还必须灵气充裕才能组建勾画铭文。 每一个字符都需要大量灵石填进去,灵石不够,只能吸纳周围灵气。 还有一点,世界这么大,可不是那么好玩弄的,最少也要几十道巨型阵法才行。 第180页 整个开元大陆就九个大州,除此之外妖界魔界,极北之地分摊一些,开元大陆至少也有十几部,也就是说俩人无需去太远的地方,就这样一边朝姜和赢闵那边追,一边调查沿途,就有可能找到那些阵法。 从前没有查到是因为不知道,那三个疯子又是站在世界之巅的大能者,只手遮天,要做手脚很容易。不想被人发现,蒙蔽众人也很简单,只需设下禁制便是。 也有可能碰巧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了,发现阵法的人也会被灭口,因此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察觉到他们的谋算。 说起来布阵怎么也需要百来年,恰好大赝乡是百年前开始为非作歹大肆敛财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赝乡的主人是那三个人里头其中的一个? 姜和说他们三个分工合作,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出人的出人,那么这三个人一个赚钱能力肯定很厉害。 一个本身实力很强,一个有很多手下,位高权重者。 具体是什么人暂时还猜不到,只大赝乡的主人,感觉会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完全没有头绪。 阵法方面知道有这个东西,得了目标后,好调查许多。 褚长扶一一筛选附近的大街小城。 既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也没什么奇怪的传言,说明要么在偏僻的地方,荒山野岭没人居住,路都不会有人路过的那种。 要么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有很多人吐纳灵气,地下也有灵脉镇压,所以丢失些灵气,没人察觉。 灵气充裕之地也是这么两种,越是深山老林无人问津,灵气越足。要么就是有城主镇压,底下的商贩要上供,上供的钱用来养地,越养越好,修士就越爱去,就是个良性的循环。 其它条件,比如地域宽广,也只有这两者合格。 褚长扶直接将目标锁定在这两者上。 从衢州,到冀州,十几天的路程,没有走传送门,隔一段时间停下一次,一个用神念扫,一个用珠光宝气诀。 道器级别的阵法,相当于一个大宝库,宝光亮起来沖天而起,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考虑到会被禁制覆盖下来,所以就算珠光宝气诀看过一遍,还是会用其它手段再仔细验查一番。 比如走访大街小巷,听一听最近的事,在逛了无数消息最灵通的茶楼酒馆之后,终于有了那么一些线索。 据说冀州最大的一个世家被人灭门了,情况和褚家一样,产业矿脉那些都不要,只抢走了存放天材地宝和灵石的宝库,要现钱。 是因为产业矿脉那些难脱手,容易给人足够的时间筹划布局追寻踪迹一层一层查到高层吗? 怕踪迹和秘密被发现? 毕竟是献祭世界,所有修士共同修炼的地方和家,一旦被察觉,就是跟整个世界为敌,所以小心翼翼,一点不敢大意。 褚长扶听着众人唏嘘谈论,心中不知为何,感觉灭门一事和那三人中出钱的有关。 第83章 纯分析章不建议买。 按照那三人的分配, 出钱的家底再厚也该用完了,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她还是觉得大赝乡就是那个出钱的。一来大赝乡赚钱很快,还一本万利, 没多少成本, 却可以当成真的买卖。第二, 太巧了, 原本劫富济贫的大赝乡开始不择手段拢钱, 刚好还是百年前。 时间能对上。 姜和说他们是中后期开始杀那些世家和城主取宝,也就是说现在对那三人来讲,已经是中后期的阶段, 在收尾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褚长扶还是打算亲自确定一下,一百个肯定之后, 再联繫宗门想法子阻止。 要不然这么大的事,她擅自做了决定,万一是姜和诳她,她会很麻烦。 其实被诳的可能性很小,一来姜和不敢在这事上说谎,被发现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 在诸多修士没有预言的时候, 姜和已经开始神神叨叨,不存在临时起意根据现实骗她。 第三,几乎所有高阶修士都有预感,天下大乱要来了,人类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正好跟姜和以前那些神经兮兮的话对上。 虽如此,她还是决定掌握些证据再办事。 褚长扶心中有了主意后,携着赢玉, 一道去了那个被灭门的世家,准备找一找线索。 这家人运道太差,一个后人和下人都没有逃出来,整个族群被灭,什么也没留下,府邸都被一掌夷为平地,和当初的褚家一样。 现在的褚家是后建的。 褚长扶站在一片狼藉的深坑前,仔细观察兇手不注意遗下的痕迹。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神通,属性和功法,包括一些习惯。 赢玉发起大神通前喜欢甩两下长剑,火红色的太阳真火无意义地在空中闪两下。偶尔会划在地上,墙上,只要细心些,多留意就能发现某些事是不是他干的。 她自己没有任何特徵,还喜欢习一些稀奇古怪的功法和神通,只要叫她瞧中的她都学,也因此,她可以伪造百家功法和神通,这也是她的一个习惯和特性。 同样的,杀了褚家一族的人也有。 那人怕引起其他人注意,十分谨慎,先布大型封锁阵法,将众人后路堵住,又快刀斩乱麻,几招解决。 实力很强很强,超了化神中期不止一级,至少是个化神巅峰,使的也都是破坏力很大的招式,每一次出手,会连带着杀死那些修为低的,就没有放过一个人的想法。 第181页 即使人家躲起来,不碍事,也会刻意追踪然后弄死,手段极是残忍,冲着灭门和鸡犬不留去的,更像快意发泄,不单单取宝。 取宝的话只要杀死阻碍的人就好,那人干的更像杀人灭口和毁灭来过的证据,一个瞧见和当时在的人都不放过。 当时褚长扶猜测,是寻仇,取宝只是顺便的,现在看来恰恰相反,取宝,杀人是顺便的,然后伪造成寻仇,亦或者单纯就是享受杀人的快感。 有些人天生嗜血,比如赢玉,但赢玉只斩杀坏人,碰黑色的血。 这个人不一样,什么都染指。 褚长扶将注意力拉回来,放在当下。 这家人因为全族都没了,大能者死前强大的怨气和恨意,不甘的意识等等还在,没人敢给他们收尸,那些无意识的东西会无视好坏任何人都攻击。 也因此,四周和中心还保留着兇手走时的模样。或许会有几个好友,给这家主要的人敛尸,那些丫鬟小厮家丁打手没人管。褚长扶举目望去,残尸断肢遍地,血染红了地砖,很是惨烈。 褚长扶凑近检查,很容易发现他们身上和褚家那些家丁丫鬟一样的特徵。 是被大能者大开大合的神通刻意攻击和扫到的。人害怕,藏到隐密的地方,那人会特意放开威压,旮旯窝里的人也一道解决,和褚家那会儿相似,就是冲着灭人满门去的。 她环顾一周,还看到了很多拍或者拳头留下的壮观坑印。 没有使用暴露自己路数的招式,仅仅随手一挥就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她数了数所有的坑印,不过三五个而已,三五下就灭人全族,跟褚家那个未知的敌人没相差多少。 兇手也高了这家人的修为不止一筹两筹,几招搞定,连家主级别和族中老祖都没怎么抵抗人就没了。 尸体被人接走,但强大的气息还在,是化神后期和中期。 两个化神期啊,没走过几招,那人很有可能是个天才级别的化神巅峰,可以越级挑战。 这种等级的化神期基本都有自己的领地,他们维护秩序,底下人上供资源给他们修炼,从上古时期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不缺修炼的天材地宝,没有杀人夺宝的理由。也甚少出世,只专心修炼,冲击瓶颈登仙,一闭关千来年,基本跟任何人都没空结仇,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人干出这种事,还一连两次就很可疑了。 虽然兇手刻意隐瞒,但那个手法和作为,先布阵封锁再动手,和褚家一模一样,她几乎可以断定,是一个人下的手,就一个,不是一群人,也不是组织。 叫她不得不往那三个疯批身上怀疑,对姜和的话也多了几分认可。 因为无冤无仇普通大能者不会损自己阴德干这种丧尽天良灭人满族的事。 会担心雷劫加重,身上人命背的太多,抛开因果轮迴,天道会降下血雷,几乎无人能在血雷下生还,登仙之路艰难无比。 打破平衡肆意杀戮被发现后也会被整个正道追杀,只有那些疯子才会无所顾虑干出这种事。 褚长扶望着混合了血的黑色土地,感受着周围的怨气和恨意,只觉恍惚。 就因为个人的那点情情爱爱,就要杀人族群取宝,献祭整个世界?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 该死!真该死! 如果真是他们,先抛开世界大义,家仇她也要跟那些人槓上。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喊来赢玉,两个人一起,给这家人的家丁丫鬟,家臣等等敛尸,收拾他们的残体,拼接在一起,完尸下葬,处理完才飞上高空,和赢玉一道,再一次验查整个冀州。 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阵法,验证她心中那些猜想。 冀州他们其实已经检查过一遍,没有问题,这次更认真,停留的次数也更多,跨越的间幅变小,来来回迴绕了两圈,还是没寻到。 俩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亦或者说冀州没有,安在其它州,褚长扶刚要扭头去别的州看看,突然留意到一个细节。 第84章 被欺负了 赢玉。 在城中心, 有几个宝光走着走着不见了。 修士喜爱穿戴法衣,法靴,带有防护和助人修炼的装饰, 那些东西其实都是宝贝, 根据等级, 宝光有强有弱, 有大有小。 冀州很广很辽阔, 城中心百万多修士,她本来不可能注意到那么几个光点,人实在太多, 但是那几个宝光有些不一样,其中一个特别亮眼, 至少是个道器。 整个冀州人确实多,但道器没多少,屈指可数,少了一个,她当然有所留意。 褚长扶怕自己看错,仔细观去, 那个她一直有注目的宝光确实不见了。 宝光不仅有强有弱, 还因为属性不一样,色彩也不同,赢玉是火红色的,如同最耀眼的红宝石,璀璨夺目。 她自己是莹白色的,因为她的属性是太阴,太阴就是月亮,月光是莹白色的。 那个修士的属性有些奇怪, 是纯白色的,十分罕见的色彩,整个冀州独一份,还是很好辨认的,看了一圈没找到就确定了,确实进了什么地方不见了。 说明他去的那个地方有结界,被禁制护住,所以找不着人。 她现在这个修为,整个冀州能瞒得过她的禁制屈指可数,大多都安在宝库上,还是能叫她看到些东西,隐隐约约微弱的大片宝光。 第182页 很薄很透明,被禁制笼罩后都是这样的。只有这个例外,一点都看不到。能遮道器的宝光,至少也是道器级别的阵法,比那个修士身上的宝贝还要强大。 那三人要是真打算献祭世界,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还不被发现,想来便是这么作为的。 靠着人多,修士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为掩盖,不会引起怀疑,然后偷摸着在地底深处干坏事,安阵法,抽取世界之源。 那个消失的宝光旁边,其它的宝光依旧,没什么异常,甚至有人走来走去,踩过那个地方,所以褚长扶断定,在地下。 地下本身就有家族和小门派商户挖的地道,也设了禁制,她看过,都没问题,还好好的,有些干脆有人看守。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不惊动那些人,三个疯批只能将阵法放在绝对深的地方,至少要在寻常修士的宝库下方,藏的很是隐密。 难怪先前查了那么多遍都没发现。 一般来讲,这里人太多,虽然可以靠人来隐蔽,大隐隐于市,但是也有弊端。比如要避开那么多的耳目私底下做事有些麻烦,她想着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冒险,在这处动手脚,所以检查的是最不仔细的。 那些深山老林才是她的目标,结果那些人反其道而行之,宁愿费点事,也不要被怀疑。 过于谨慎了些。 褚长扶人在云后,将所观所看到的都传给在一旁抱着剑,无所事事半躺在雪白云朵里的少年。 这里大能者太多,城主也是个化神期,怕打草惊蛇,叫城主,别的大能者和那些做坏事的修士发现,往细緻方面查的时候,她没让赢玉继续用神念扫视。 每个修士都有神念,笼罩在自己方圆的附近,几乎相当于时刻圈住自己的地盘,一旦有别的修士神念接近,会被视为冲撞和冒犯,给予警告,严重些还会动手。 所以她只让赢玉用神念大致扫一圈,他本来也粗心,其实根本查不出什么,回回发现线索的都是她,后来干脆叫他闲下来,全是她用珠光宝气诀验查。 赢玉那边没事做,只能无聊地守在她身旁,给她护法。 她施展珠光宝气决时需要全心全意,这时候要是有人偷袭,不死也残,需要人保护着。 少年不擅长干庇佑人的活,需要耐心,他没有,守了几天姿势一直换来换去,不是躺着就是靠着,盘着膝盖,直盯着她瞪,明显的小脾气要到达爆发的临界,接收到她传来的东西,知道有了目标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打架了。」 他一双漂亮的眼眸亮了亮,「我们去毁了那个阵法吧。」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不是问句。 连续大半个月,一直干他短板的事,不是侦查就是护法,全都需要安静待着,赢玉那个性子,早就憋坏了吧? 虽然如此,褚长扶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就算真的是那三人建的阵法也不能动。」 不等赢玉问,她自觉解释:「如果我们毁了这里,敌人察觉到后只会越发小心,将其它阵法藏得更深。」 到时候更不好找不说,对方还有可能时刻监督着,派出手下尚且可以应付,那三位要是直接出手,几乎无人能制服。 因为其中有个半仙,应该是那个代表了武力的疯子。 姜和说他们是主角,主角的意思是说他们最厉害,天赋最高,运气最好。 那那个半仙很有可能实力超群,可以越级挑战,能达到半仙之境的修士已经很少了,可以越级挑战的半仙,同级别下根本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毕竟半仙就是最高境界,没人修为比他高,以境界压他,也即是说,就算这边集齐了两三个半仙,也有可能一一折损。 为什么拦截他们的是伏裳,赢玉和赢闵,褚长扶大概有些明白。 因为伏裳赢玉都可以越级挑战,赢闵被天道和世界之源庇护,据姜和说会是不死之身,而且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只要真元用完,世界之源立刻供应新的,很是难缠。 总之好像只有他们三个成长后能对付那三个疯子。 现在硬碰硬只会让这边少人。 修炼到那种级别,少一个都相当于偌大损失,更无法应对大灾难不说,还会因为失去平衡,被别的界觊觎。 比如人界有多少半仙,妖界,魔界差不了多少,这边少了一个,那边肯定会有所意动,想干些坏事。 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太多,不能草率行事。 才十六岁的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赢玉周身气息登时开始躁动起来。少年不耐烦地将指头插入衣襟处,往外拉了拉,本意是想散热,不想露出玉润的脖颈,和上面点点的青痕。 他自己一无所觉,只烦躁道:「怎么这么麻烦?」 少年握着剑,神情越发不满,「不能毁,那你说怎么办?」 褚长扶心中有主意,「找到其它所有的阵法,一举解决,打乱那三人的计划,叫他们献祭不了世界。」 言下之意,现在就算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先派人过来,找到其它阵法,再一口气搞定。 赢玉翻了个白眼,为一听就知道漫长的铺垫而嘆息。 一时半会儿怕是打不上架了。 褚长扶对他可太了解,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几步走过去,凑近少年,捧着嫩到几乎能掐出水来的脸,在他额头处轻轻地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来,离开之前还不忘安抚道:「好了,正事要紧,以后会让你打个过瘾的。」 第183页 现在亲他好像越来越顺,就像他说的一样,不需要通知他,想了就亲。 赢玉貌似也适应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浑身一颤,像受到惊吓似的,现在可以很自然地敞开身子配合她。 她亲额头就扬着饱满白皙的脑门给亲,她亲脖颈就抬着白净的下巴露出长颈方便她。 偶尔还会指一指身上的痕迹,讲这边多,那边少,要她弄个对称。 有时候一边宠幸多了,少年主动换到另一边,让她两边均匀对待。 褚长扶喜欢在他烦闷和待不住的时候亲他,每次被亲后都可以管一阵子,叫他安静下来。 所以这十几天来,少年脖间的痕迹非但没少,反而更多。 赢玉很白很白,雪白的那种,本来被红色衬得,就显明艷,又被黑色中衣裹着,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禁慾感。 身上多了那些痕迹后,更给他添了些想扒掉红色外褂和黑色中衣,看被裹雪白身子的冲动。 褚长扶捏了捏眉心,这种时候还能思考这个,真是罪孽啊。 她很快定了定神,拉着少年起身,刚要去下方亲自查看一番,不防地面上那个白色的宝光糰子又出现了。 那几人掩住修为,伪装成普通的筑基期,像个刚从别处传送过来的一样,至角落里冒出来。 经常有这样的修士,也没人怀疑,叫那些人非常轻松地混出了城。 要不是领头那位身上宝光还是道器级别,仅凭肉眼即便是她也会看错。 因为这人修为比她高,隐藏实力她看不出来,只有宝光骗不过她。 那人实力太强,她不敢盯得太紧,人走远了才放肆瞧着。 这个人不是那三人之一,就是接近核心的手下,不放心阵法,过来查看一番,看完就走? 她等那人气息彻底消失,人也完全瞅不见才拉着赢玉一道,去了地底深处。 先是百丈,千丈,足足万丈才察觉到四周的异样,开始有四通八达的通道,倒是没人守着,但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禁制。 他们不好进去。 「进不去吧。」赢玉长身玉立在她一旁,说风凉话,「进不去就干脆毁了吧。」 少年说话的时候嘴角扬着,露出锋利的小白牙,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褚长扶没给他机会,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我只说不好进,没说进不去。」 阵法虽然精妙,又是大能者布的,但是她这个人吧,恰好喜欢钻研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喜欢夺人记忆,将别人几百几千年所得取了为自己所用。 很多年前她曾杀过一个阵法方面很有天赋,但为人不行,为了炼阵,拿自己亲朋好友血祭的阵法师。 她接了一个委託,要她杀了那个阵法大师,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僱主的儿子恰好是那个阵法师的朋友,被那厮所杀。 她宰完阵法师,觉得他的阵法之道不用在正道上有些可惜,于是夺他记忆,叫其阵道发扬光大。 其中有一个属实不错的屏蔽禁制,设在身上可以叫结界检测不到俩人,以为没人来过,不触动不激发。 褚长扶说动手就动手,先给赢玉布上,叫他进去试试看,行不行,行她就跟着进去,不行就赶紧跑路。 褚长扶边给自己设下一样的禁制,边瞧着里头几乎算是横冲直撞,毫无避讳的少年,只觉自己体内那股子爱逗弄他的血脉又悄悄地冒出了头。 叫赢玉去冒险,她自己处在安全的地方,等赢玉探完再走,明显是在捉弄他。 如果是伏裳那半身,赢玉一准察觉到,并且第一时间讽刺她胆小鬼,狡诈等等,用褚长扶这副半身,赢玉会乖乖地上当。 就那么听话的站在结界中央,抱着胸不爽地问她,「好了吗?」 大概也察觉到了,被欺负了,所以态度不太好。 第85章 老脸一红 姜和。 赢玉是才发现的, 褚长扶和伏裳,一直都有着同样的习惯,比如爱捉弄他, 就算是很危险的时候, 也能先抽出空欺负他一把。 上次在那么紧要的关头, 六煞杀阵即将到达头顶, 伏裳那厮都能趁着机会逗一逗他。 这次褚长扶做了一样的事, 其实小时候也没少干这种缺德活,回回遇到危险都落后一步,叫他顶在前头, 只要一出事就掉链子,最后是他解决的。 他那时候才五六岁。 就没有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大人。 赢玉抱着胸, 脸上还是有些不爽,心里却是确定的,褚长扶在身份上没欺骗他,她俩就是一个。 特徵很明显,干一样的事,有一样的爱好, 一样的太阴之体, 修一样的功法,真元还能共用。 货真价实的一个人。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觉得伏裳像褚长扶,是同样温暖善良的人,没成想真是一个。 亲也成了,交杯酒也喝了,人也被她玷污了,只能继续接受了。 就算她是个男的,也要捏着鼻子硬上。 还好不是。 赢玉侧目望去, 褚长扶已经给自己设好禁制,跟着进来,边打量四周,边唏嘘道:「没想到这禁制还真有用。」 赢玉:「……」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禁制有没有用?就是拿他做试验的? 让他先一步涉险,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已经够可恶了,竟然连禁制方面也在坑他。 第184页 伏裳和褚长扶,果然是一个人,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都有颗爱捉弄人的心。 褚长扶眼见不远处的红杉少年拉下脸,脚下急走几步,到了少年身旁,挽起他的手臂辩解:「我以前使过这个禁制,还挺不错的,不过从来没试过用它屏蔽道器级别的阵法,这还是第一次。」 她哄道:「我两副半身分开,这副半身只有半步化神的修为,远不如你,要是遇到危险,反应和还击的能力都比不上你,如果是我,很容易死掉,是你的话就不会了。」 少年心胸大,也很好哄,哼了一声算是原谅她了。 褚长扶将这事揭过,拉着他,继续往深处走。 这里到处都是禁制,由大大小小不同的铭文勾勒而成,要是个寻常人,不熟悉这里,随随便便就能触碰到,然后激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珠光宝气诀神奇就神奇在这里,任何储满了灵气的东西,对珠光宝气诀来说都是宝贝,所以在她眼里,那些符文一个都逃不掉,叫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然只能从内部,阵法启动时,外面会有一层屏蔽的结界,那层结界如同一个完美的圆,没有任何破绽,所以看不到。 这里不一样,已经属于里头,从内部瞧,就像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柜子,实际上打开后,里头都是楔钉榫。 能瞅见它怎么构成的,聪明一些怎么拆也能认出来。 褚长扶可以看出那些禁制都属于什么阵法,有攻击的,有辅助的,有预警的,俩人一一避开,几乎可以说轻而易举到达深处。 已经是最里面,还是没人看守,亦或者说这里的秘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光这些护在四周的禁制,都不可能有人踏足,就算进来,也会被发现,然后打死。 老实讲这么厉害的结界和阵法,但凡换个人,确实早就死了,如果不是那个阵法大师的记忆,他俩也不行,太强了,不是化神期,都无需本人和援助来,阵法激发就能灭了潜伏进来的人。 俩人表面轻松,实际上走的很是小心,不多时,眼前忽而豁然开朗,遇到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像个大祭坛,四周有十六个巨大的柱子,每一个上面都是数不尽的铭文和复杂的纹路。 十六根阵法基根,用珠光宝气诀一观,宝光沖天,整个阵法也被耀眼的色泽包裹着,宛若太阳,叫她几乎睁不开眼。 褚长扶收了珠光宝气诀,上前一步,站在庞大辽阔的地基边缘。 拥有那个阵法天才的记忆,几乎一眼认了出来。 就是这个,道器级别的献祭阵法。 姜和的话是真的,真的有三个顶尖疯子,杀世家和城主取宝,毁灭众人的家,献祭世界只为了成全自己的情情爱爱。 世界,万物,人与妖魔,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他们的情爱。 褚长扶握紧了拳头。 可真是——够噁心的。 她胸前喘了喘,有无尽的热血和愤怒冒出。 必须死,那三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 离冀州很远的夷州,有三人乘着飞船赶路,船为了速度,并不大,太大会笨重,三人想尽快寻到那个秘境,一直都是轻装上阵,小,但是快。 因为太窄,船上只有两个房间,一左一右,伏裳一个,赢闵与姜和一个。二者时不时会到甲板上站一会儿,有事也会商量,经常讨论『未来』的走向,一个多月,姜和基本上已经摸清了伏裳。 平时都在房间里修炼,很少出现,只有关于『未来』的事能叫动他,所以为了快速和那人混熟,这一个多月里,她讲了很多原文里的剧情,几乎快把自己底子掏空,那位玄天宗的圣子还是不亲不热,难以接近。 姜和咬着牙,在寻思接下来讲什么将他骗出来,好继续套近乎。 那个秘境有点问题,需要伏裳。 说是秘境,不如讲是小天地,本身是个大能者的墓穴,隔一段时间出现一次,随机的,赢闵炼復生药的时候,有一味珍惜药材只有那个秘境有。 恰好赢闵有个令牌,收药材的时候别人送的,那人还玄乎其乎的说是个宝贝,赢闵讨价讨不下来,只好收了令牌,没想到那么巧,那个令牌就是他一直打听的秘境令。 他还一直花大价钱想购买,结果一早在他手里。 到了秘境开启那一天,令牌亮起,指引着他去了那个小天地。 据说里面危险丛丛,又被天道和世界之源在下方连接,更增添了难度,他俩这个修为,要没有伏裳,很难活下来,所以进秘境前,要跟伏裳打好交道。 说起来原文里赢闵这时候已经是元婴期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突破? 没道理啊,明明俩人提前去歷练,她还把突破的机缘和时机都告诉了赢闵,怎么赢闵反而突破晚了? 姜和抓了抓头髮。 只觉一切都乱套了,狂生脱离剧情跟褚长扶好了,俩人还成亲了,赢闵这边也状况连连,处处脱轨,没有一个按照原文来的。 她感觉自己已经掌控不了。 姜和心中又一次升起无力感。 我真是个糟糕的穿越者,别人穿越金手指一大堆,不是团宠就是万人迷,到我这里啥啥都不顺。 她以前还吐槽穿越者垃圾,二十一世纪的那么多东西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什么都不懂。 第185页 结果到自己身上,还真就是个垃圾,以前学的知识和东西都用不上。 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别人穿的是古言古穿,她这是修仙,现代再厉害也没有这玩意儿。 姜和理了理弄乱的头髮,望着伏裳那边的小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秘境好像盛产一种叫做幽若的草,当初赢闵要炼的復生药,其中一味主药,就是幽若草。 他想找的也是那个。 幽若草据说十分罕见,她以前忘记了,只记得什么什么草的,復生药里的一味主药,但復生药复杂无比,主药几万多种,也根本没有药方。 因为褚长扶没有死,所以他们没有收集,有那个想法,毕竟知道了丹方,就有可能晓得那味药是什么? 但是来晚了些,丹方被别人买走,俩人生生错过,要不是太想拉拢伏裳,这阵子一直在吃提升记忆力的药,努力回忆过去的事,说不定还想不起来。 这可是个重大的线索,顺着这个追查肯定能找到那个秘境。 姜和刚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伏裳,船身忽而一震,像是搁浅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姜和一愣,与一旁的赢闵对视一眼,连忙奔去船头,发现不远处的云层之后,有另一艘大船,船上射来无数根铁链,牢牢勾着他们的艨艟,将他们的船拽去那边,跟自己的紧紧贴在一起。 姜和几乎眼瞧着有人从那边船上跳过来,要打劫他们。 那些人修为都不怎么高,大多处在金丹期,领头人也不过才元婴而已,可能没有看到缩在满是禁制屋内的伏裳,以为就两个金丹巅峰,所以肆无忌惮的攻过来。 岂不知不算伏裳,她和赢闵虽然不过金丹巅峰,但常年一起作战,配合默契,两个人合力,应付元婴期不成问题。 姜和还没来得及动手,船内忽而传来伏裳的声音,「怎么了?」 姜和扬声回他:「一些小喽啰,我们可以解决的。」 说罢和赢闵一起,拔剑杀敌,沖入对方阵营,未想那些人狡猾无比,扬手便是一大把的符箓不要钱似的撒过来,炸的天上噼里叭啦响,还有一股股的浓烟臭气跟着冒出,熏的人脑仁疼。 姜和一边捂住鼻息,一边举剑与一个贼子对上,剑和剑碰撞,她才发现手上无力。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药效发挥,脸上露出奸笑,刚要一剑噼去,眉心突然一红,有什么刺穿他的脑袋,结束了他的小命。 那小贼面上还挂着笑,嘴角抽搐两下倒了下来,正好砸在姜和身上。 少女将人推去一旁,便见周围躺满了尸体,不仅是她这边,连赢闵那边也全是,被人一口气搞定。 这么大规模的杀伤力,出手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伏裳。 姜和举目望去,很容易在自己的那艘船头,发现那道雪白的身影,立于帆上,长睫低垂,遥遥朝这边看来。 姜和仔细回忆原文,有些描述她还记得。 伏裳是文中的顶尖天才,大抵是为了显出三位大佬有多艰难才千辛万苦的穿来,他们的三个敌人,一个比一个逆天。 除了赢闵之外,伏裳是唯一一个身世背景和修为实力并驾齐驱的修士,狂生都不算,狂生虽然有宗门,但混的如同孤家寡人,只有伏裳,是三人中学识最渊博,见识最多,最受宗门青睐的晚辈。 他现在应该是化神期了吧,实则堪比后期,顶尖天才能越级挑战。 姜和瞧着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管的,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能自己处理。」 另一边的赢闵边将剑捅进一个还没死透的贼子身上补刀,边附和,「别看她平时不着调,其实关键时刻鬼主意可多,再险的境地我们也遇过,每次都靠她的机智平安无事,所以压根不用担心她。」 那臭雾刚起他已经屏住唿吸,屏蔽五感,因此他没事,中招的只有姜和一个人。 平时也这样,不过她很快就能想到办法解决,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怎么折腾都活的好好的。 他认真想了想,接着道:「她这个人吧,不喜欢靠男人,平时我帮她,她还嫌我烦。」 言下之意,无需特意照顾她。 「总之她不喊救命,真不用管她。」 往日也是这般,不喊救命帮她,会被她埋怨,少女脾气特别倔,坚持认为男人能做的,她也可以,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可能是褚长扶吧,也有可能是那些重男轻女的人。 伏裳没急着回话,她从帆上落下来,望着在收拾残局的俩人,莫名想起从前一次次在各种角落旮旯窝里救出人的场面。 同行一个多月,也没少碰到各种情况,回回赢闵都强调,她这个人有多豪爽,完全可以当男人用,粗活累活不用避着她,交给她吧,她跟普通的女子不一样,男人可以的她都行。 结果她干了几下喊这里疼,那里疼,都是赢闵干完自己的,再帮她做。 赢闵说她聪明,主意多,倒也没见着,不拖累人已经算万幸了。 赢闵讲她阵法基根稳,还会炼丹,在符文方面也颇有天赋,曾经被大师夸过,就没有她不会的,结果都是皮毛。 每次吹牛说交给我吧,最后都会搞砸。 办三分的活,说七分,二分实力,说九分。 第186页 这是她对于姜和现在的评价,以前到底是眼皮子浅了,没有了解透彻她,对她有误解。 伏裳当着俩人的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一些。」 她小小地回想了一下刚刚,假如她没有出手,那姜和……怕是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就一刀两断了吧? 「姜和真的很不错。」她夸赞道:「不靠男人,事事亲力亲为,勇敢又聪明,是个很好的女孩。」 姜和老脸一红。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说的不是她。 第86章 过渡一章 三个月, 褚长扶做了不少事,已经联繫上宗门,让玄天宗所有弟子和长老宗主动起来。 长老宗主人未离开, 意识降临, 和遥远的, 另一边的太一宗沟通。 只能这样, 人如果擅自走动的话, 会引起那三人的怀疑,高阶修士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去旁的地方。 会被视为挑衅当地化神, 亦或者偷摸着做什么坏事。到了他们那种级别,一举一动都会叫人多番猜测和过度解答。 不如直接私底下意识见面商议, 效果是一样的。 玄天宗还会联繫其他顶尖的修士,一起抵抗这次的大灾难。 玄天宗的诸多弟子也在忙活,散布消息出去,就说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一面无所不知的镜子,只要找到那面镜子, 可以回答所有问题, 包括前世今生,过去和未来。 三界之事它皆知,是天地的漏洞,远古大神的杰作,逆天无比。 据说有人找到后,竟然查出了自己已死妻子的转世。 那人还从镜子器灵的嘴里得知,可以復生妻子,强行将妻子的魂魄拉回, 扭转干坤,力挽狂澜,叫妻子活过来。 坏消息是,用了这个復生的法子,妻子只认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由于那个修士养了一只灵宠,灵宠凑到跟前,妻子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灵宠,所以她爱上了灵宠。 修士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眼看着自己妻子和灵宠你侬我侬。 之所以散布这样的谣言,是为了让那三个疯子忙起来,去寻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占去他们的时间,叫他们没空作恶。 既然那么在乎情情爱爱,听到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去寻觅。 即便知道是假的,以那三个人的疯魔程度,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过。 那面镜子只有一个,却有无数个人想得到,不仅是他们,其他痛失亲人和爱人的修士晓得后必然也会出手,他们想弄到就要尽快动身然后花大力气和精力搜查。 还有一点,她想让那三个人内斗。 自从和赢玉确定关系后,她对少年的占有欲貌似越来越强,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用觊觎和贪婪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吞进肚子里一样,叫她有一种感觉,只要一撒手,少年就没了,叫别人弄走。 所以她最近天天都和赢玉在一起,正好那厮是一把刀,不爱动脑,懒得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只想动手,所以那些需要思虑的事她来,打架那些交给赢玉,各司其职互相配合默契还是蛮不错的。 玄天宗好像也知道赢玉只能关键时刻用,比如要打架的时候才喊他。平时他就是添乱的,搞不好帮不上忙不说,还会跟自己人拼命,所以一直没人给他安排任务,只叮嘱他提升实力,越快越好,越强越好。 这方面褚长扶也接管了,几乎闲着没事就陪他练手,两个人一起进步,忙着修炼,少年再也没空恣意妄为,故意扬起漂亮的脖颈,给人看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刻意露出手腕,叫旁人瞧线条处的咬痕等等。 总之她只是个平常人,对伴侣的占有欲都这么强,那三人得知镜子只有一个,復生人醒来看到谁就会爱上谁,肯定会瞒着另外两个人偷摸着搜集,或者干脆撕破脸,争抢那面镜子。 不管怎么样,拖延他们的时间,延长世界被献祭很有必要。 姜和跟赢闵藏了私心,很久很久几乎快要成定局的时候才告诉他们那些内幕,目前只能採取这样的措施,将损失降到最低。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排查那三个人的身份,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一个出人,姜和知道的东西有限,报的名字竟然没一个她识得的,问旁人也没人晓得。 姜和说女主是主角,主角要配最好的男人,所以那三人中有一个是从上古时期穿越过来的。 刚穿越不懂现在的人情世故和物件,连字都认不全,被女主当成笨蛋照顾,实际上是十万年前的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远远超过现在的修士。 那时候的修炼功法比现在复杂,境界也多了几个,天材地宝还多,简而言之,条件比现在好,所以那个战神同期无敌,搞不好比赢玉能越级挑战的等级还多。 还有一个是隐世不出的魔头,渡劫失败,受伤后变成小孩子,被女主受系统指示,捡回家欺负。 小孩子奶唿唿的,还没有女主膝盖高,被女主每天各种□□,蹂着蹂着蹂出了感情。 还有一个男主从小没有见过父母,只有母亲给他留的一个遗物,是个玉珠子,玉珠子的对面连接着男主母亲的家。 母亲远嫁,每次思念家乡的时候,都会通过玉珠子看那个遥远的家。 女主知道后找到那个地方,住了进去,每天种种菜,养养鸡,男主就每天看啊看,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喜欢上,对女主很好奇,不惜穿越千山万水过来找她。 第187页 最后俩人一起在那个世外桃源住了一阵子,感情更深。 他们越是喜欢女主,女主得的钱越多,最后女主捨弃身子离开,三个男主疯了,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她。 姜和目前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她说梦是随机的,但大多都是未来的事,过去的很少,所以她也不清楚那三位在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号,即便在未来,献祭成功后,到了另一个世界,女主也只叫他们外号。 魔修叫奶娃娃,战神叫憨批,最后一个叫钱多多。 女主很少喊他们的真名,偶尔那么几次,她还忘记了,只能勉勉强强想起一两个字。 那几个字跟现在的任何一个高阶修士都对不上,没有那号人。 想来跟那三人一个是上古时期穿越来的,一个是魔界几万年前的老魔头,还有一个身份成迷有关。 都没有在这个纪元建功立业,没有成名史,算是隐修之一,行踪不定,修为多高,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外露过,只能靠猜。 但是她记得大赝乡的主人是个孤儿,从小不知父母是谁,正好跟那个拿着母亲遗物的人对上。 另外两个还是查不出,魔修倒是好解决,只需翻一翻魔界史记,找出几万年前出名的,跟姜和嘴里的那些特徵比对一下,大概能判断出魔修是谁。 不在修仙界,还是好说的。 那个战神才是最麻烦的,上古时期出过一场浩劫,基本上那个时代的人和所有东西都毁绝了,根本没有他的记载,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正道,修炼的是真元,混入正道里面会很麻烦。 百年过去,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谁,是杀了哪个替换上,还是独来独往,闷头做事?亦或者这边把他当成近百年刚化神的新起之秀,排除了他的嫌疑,然后召集人的时候,连他一起喊上,结果所有计谋败露,那人凶性大发,将他们都宰了。 因为他,褚长扶在整理名单的时候,剔除了所有长相俊美的男修,暂时让宗门只和那些老头和中年高阶修士联繫。 姜和说过,三个男主男配样貌都是一等一的,一个比一个俊俏。 所以丑的,老的,女子,才是最安全的。 在没有找到他,锁定他之前,必须小心谨慎,只与知根知底,家底清白的那些修士透话,叫他们提前有个预备,盯着当地的阵法,一旦所有阵法找到,立刻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同时将全部阵法毁掉,不给那三人一丝的希望献祭世界。 也要做好双手准备,撕破脸后,那边疯狂报復,随机杀人等等。 他俩目前已经不做任何事,专心修炼,不仅是他们,所有宗门有希望一战的修士们都在闭门冲击瓶颈,要跟那三人干到底。 虽只有三个人,但胜过千军万马,不得不重视。 这段时间玄天宗和太一宗还曾打着切磋的名义,私底下互换资源。 他们可以去太一宗,用人家的天材地宝,那边也可以到玄天宗挑选,互相的。 作为一个不亚于玄天宗的大宗门,太一宗因为没有顶尖天才,宗内诸多修炼资源反而保存完好,不似玄天宗一样,叫两个云颠天才榨的干干的。 俩人到了太一宗,就像鱼游进了水里,干翻一票天之骄子,还顺带用了他们的雷池淬鍊身体,到他们的宝山捡宝,下弱水池泡澡的同时,洗出体内杂质。 修为几番折腾后蹭蹭上涨,主要是赢玉,偏的太厉害,道术这边才元婴中期,小半年时间过去,接连突破也才巅峰而已。 褚长扶就涨了一个小阶,从化神期,变成了化神初期。 虽然如此,半年时间破一个小阶,也足够太一宗怨念十足的找到玄天宗长老,说他们骗吃骗喝骗修炼资源,其实根本没有天下大灾,也没有三个疯子,就是养不起两个顶尖天才,所以来霍霍太一宗了。 玄天宗一边脸热,一边辩解,就是不接他们回去,又占了一阵子的便宜,才满意离开,开始新一轮的修炼。 另一边的伏裳也没有闲着,那个秘境他们找到了,通过姜和提供的那个幽若草,但是有个问题,它要一年才能开启。 所以这段时间伏裳一边用珠光宝气诀寻找其它州的阵法,一边修炼,修为亦有进展,突破了化神。 渡过雷劫的修为,天道有印记,所以不用再渡,就那么在一个寻常的白天,轻而易举成为化神期修士,边继续打坐,边等待小秘境开启。 依着姜和的意思,那三人是在赢闵去过小秘境,过了许久才开始献祭世界的,那时候他们三个既然能跟那三个疯子抵抗,也不是现在这个修为,所以还有时间。 毕竟一年两年对修士来说,就是打个盹,突破个小境界而已。 那三个疯子前面建造那些阵法,花了足足百年,收尾阶段怎么也要十来年。 十来年,赶得上。 第87章 马上就要 相聚一堂了。 雍州一个偏僻的地方, 有一艘船停在山清水秀的林间,甲板上三个人正在闲聊。 其实大多是姜和讲,赢闵附和, 伏裳听着。 难得人都在, 尤其是伏裳, 姜和说的卖力, 想起什么道什么, 几乎把自己知道的倒豆子似的,都抖了出来。 「以前我可喜欢女主了,看她攻略最难搞最变态最疯狂的偏执狂好有意思, 大变态魔修被她随随便便抱起来,拧脸蛋, 扎辫子,扮成女孩子,还叫他捶腿捏肩爽死了。」 第188页 「女主攻略二变态的时候,假装自己是珠中仙,知道男主在看,拉屎放屁都不敢, 怕吓到男主, 哈哈哈哈,好有意思。」 「还有三变态,不识字,听不懂语言,被人当成傻子倒手卖来卖去,一路从山村野地,卖到修仙界,最后被女主买下。」 姜和话说的由衷, 「看的时候就当成话本,没觉得有什么,还感觉新鲜有趣,身处其中才觉得男女主都三观不正啊,男主为了女主献祭世界,杀了那么多人,到了现代也没改,女主就那么坦然的和他们在一起,还心疼他们在献祭世界的时候受了好多伤,给他们擦药,同意躺平给……」 「反正女主三观也有问题,享受他们控制现代的总裁和董事们获得的财富,花的心安理得,一点不虚,还用这钱打脸别人。」 「我以前眼怎么这么瞎啊,居然粉过这样的男女主,现在过的这么惨就是我的报应啊。」 姜和喝了点酒,忆起往事简直恨不能锤爆自己。 叫你嘴贱,回什么评论,现在好了吧,开局修罗场,才活了几十个年头人就要死了。 还有没有救全靠运气。 剧情改动那么多,那个秘境能不能再开,她心里也没底,只觉忐忑,不安,每天心跳都很快。 要不是生在修仙界,就原来的现代,天天处在这种紧张的状态,迟早猝死。 姜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壮怂人胆,喝多了,忍不住大吐苦水,「我还没有脱单,还没有站在世界之巅,美人在怀,就这么死了可真不甘心啊。」 她还要再抱怨两句,伏裳腰间的令牌忽而亮起,像是被什么牵引一样,轻轻地飘在空中。 令牌是原文里赢闵搜集的那块。 原文中褚长扶会死,赢闵炼制復生药想復活她,买药的时候人家送的。 现下褚长扶没事,所以俩人没有买药材,也因此,没人送这个令牌。原文里好多事都是一笔带过的,其实她并不清楚是购什么药的时候赠的,尝试过没有寻到,只能错过。 后来伏裳动用玄天宗的玄天令,操控所有四散在外的玄天宗弟子千辛万苦弄来的。 当然也少不了她的功劳,她描述那个令牌的大概样子,只记得原文里有过几笔描写,很沉很沉,小小一块胜似千斤,黑色的,通体冰凉,伏裳通过这个找到令牌。 令牌亮,就是秘境开。 秘境开关确实是随机的,但是有个大概的时间,差不多百年一次,正好今年距离上次到了百年。 姜和精神一震。 秘境开了,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离成为大能者不远了? 像伏裳一样,手眼通天,神通广大? 不,她会比伏裳还厉害,那个世界之源,可以灌好几个半仙,之所以只有赢闵一个,是因为只有赢闵没有被撑爆,意识坚定活了下来。 如果她也可以,那她也会是半仙。 可是伏裳要是也行的话,他也会被世界之源浇灌,化为半仙,到时候还是打不过他。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金手指和真材实料不能比。 姜和很快想开,打不过就打不过吧,反正她不讨厌伏裳,伏裳也没有得罪她,没必要非要比他强,将他打趴。 她能打趴赢玉就好,那个原文里的狂生。 他现在才元婴期,虽然体修境界在大宗师,相当于化神中期,不过暂时还斗不过半仙,尚且有一丝希望。 她要打碎那个人的一身傲骨,将他踩在脚下,看他挣扎臣服,亲口承认自己曾经错的有多离谱,女子也是可以问鼎云颠,站在男子头上的。 为了这个,她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下秘境,去尝试九死一生的世界之源和天道考验。 她给自己打气。 我可以的,我是最棒的! 老天让我穿越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为了拯救天下,左拥右抱美人。 姜和积极地站起来,凑到伏裳那边问:「是不是秘境要开启了?」 伏裳点了点头,「嗯。」 姜和大喜,「那我们快走吧!」 伏裳没有拒绝,「好。」 姜和酒喝的太多,加上过于兴奋,沖昏了脑子,抬手就想去揽伏裳。 伏裳已经从椅子里站起来,一个错身避开,立在她不远处,目光冷冷看她。 姜和一怔,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伏裳貌似有洁癖,不喜欢旁人触碰。 她连忙弥补,「我煳涂了,不好意思。」 伏裳望着她,脑海里忆起了曾经,还没有多大,都是十几岁少年少女的时候,姜和也喜欢这样,大大咧咧不管人家喜不喜欢,上去就搂,长扶那副半身躲了一下,被她或明或暗的几次强调。 长扶是不是不喜欢她?是不是她讨人厌了? 其他人和赢闵都安慰她。 没有,是长扶小气。 褚长扶就这样的,对谁都一样。 还反过来劝她,都是女孩子,搂一下怎么了? 是镶金了吗?碰一下都不行。 长扶那副半身无话可说。 同样的画面,到了伏裳身上倒是例外了。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姜和似乎对伏裳这半身十分殷勤,她在甲板喝茶,姜和给她泡茶,她躺着晒太阳,姜和给她撑伞,还时不时做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拿来,放在她能够着的桌子上。 第189页 什么汉堡包,烧烤,奶茶,她没有见过,被姜和吹上天的东西。 伏裳从来不碰,不过下次姜和会换更稀奇的玩意儿,牛排,烤大虾大蟹,还有些长得奇奇怪怪被她叫做海鲜的东西。 伏裳还是不碰,她才消停下来。 哪里出了问题,叫她这么卖力? 总觉得过于热情了些。 伏裳没有深究那些,理了理衣襟上被她手中烈酒溅到的几滴水珠,率先一步离开,进了屋子操控飞船跟随令牌指示而去。 *** 另一边的幽州,白云之上有两道人影,一个一身的红,刚斩杀了大量作恶妖兽,一腔热血得到满足的人躺在棉花一样的云内,怀里抱着剑,惬意地闭目养神。 一旁有个一身雪白的女子,原本在打坐,忽而睁开眼,收了架势,指头伸出,戳了戳身边的人:「又有架打了,去不去?」 几乎话音刚落,便见那个看似已经睡着的人立地而起。 「有架打?」 赢玉精神十足。 「我肯定去啊。」 这还用问吗?打架能缺得了他? 第88章 赢玉长扶 哈哈哈哈。 褚长扶接收到少年那个『多此一举问他』的眼神, 摸了摸鼻尖,不置可否。 赢玉这个人无架不欢,跟人干架这种事确实不用特意问他, 他绝对去, 之所以提一句, 不过是想告诉他接下来去哪而已。 没有架的地方他去的不情不愿。 少年精力过于旺盛, 就像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对月咆哮要挑战天威的狼王, 有使不完的劲,每天都要带他去消耗体力,要不然少年坐不住。 不过有一点还是好的, 不挑,无论什么级别, 有架打就好。 如果对方修为不高,比如金丹期,他会把修为压到筑基期,跃好几级战对方,还会刻意多压点,如此普普通通的敌人, 在他看来都是强大的对手, 每次都打的头破血流,身上尽是伤。 干架的时候他很少开防御,明明只要元气裹体,就能平安无事,但他不做,就爱那种拳拳到肉的畅快淋漓感。 回回打完一身的刀光剑影痕迹,也不治,往角落一窝就想睡。 用他的话说, 打完架再配上睡觉就是最好的修炼。 他很少打坐,战斗狂魔只要不停的找人干架,每一次都用尽体力拼尽全力就能进阶。 以战入道。 难怪平时咬他一下,掐他一把,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厮习惯了箭雨枪林,那点就是毛毛雨。 一年时间,俩人貌似越来越契合,以前赢玉消耗完体力,会躺在她对面,四仰八叉的抱着剑睡。 大魔王剑不离手,无论干什么都夹着剑。 不过如果她去碰那把剑,赢玉没什么反应,任由她摸,就像碰他一样,可以毫无顾虑。 用他的话说,他是她的,他的所有东西也是她的。 少年在她面前是最真实最自在的,回回睡的都毫无防备,不是腿大大岔开,就是翘到天上去。 尚且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子肆无忌惮摊在她面前,身体线条连宽大的衣裳都藏不住,恣意露着,叫褚长扶越来越有一种无法冷静的感觉。 少年倒是毫无所觉,依旧那么大大咧咧,没有半点收敛不说,还躺的离她越来越近,从树上,船帆上,到她身前几丈之地,最后窝在她一侧。 有一天褚长扶打坐打着打着,有人将脑袋懒洋洋搁在她肩头。 刚睡醒的人自然而然依着小时候行事,根本没注意有什么不妥,发现之后立刻绷紧了身子,退去一边,呆呆愣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又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驱赶他,大概也因此,少年在别扭了一天后,第二天又继续依在她肩头,下巴抵着。 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二次明显轻了很多,说明少年清醒着,自己撑着体重。 有一有二就有三,有三还有四,少年慢慢地习惯了将手臂挂在她肩头,脑袋抵着,自然地靠着她睡,偶尔枕着她的腿,像个野生的,刚接到家还没熟悉,兇巴巴的猫,越来越习惯和亲昵她。 每次睡醒都会懒洋洋用脑袋蹭她,撒娇一样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 褚长扶白天不能修炼,大部分时间都将手搁在他头顶,插入他柔软的髮丝内,安抚似的揉一揉,少年也会回蹭她。 偶尔趴在她膝盖上,用手臂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她准备各种药膏。 那药膏是给他抹伤的,需要几种调配到一起,只要弄好,少年就会乖巧地露出有伤的部分,安安静静让她擦药。 擦完继续抱着他的剑,窝在她身边睡,身体和她挨在一起,时不时睡上头,将腿架到她膝盖上,也有时候拱到她怀里。 褚长扶并不讨厌,还蛮喜欢的,就像赢玉喜欢她身上的太阴之气一样,她也喜欢赢玉身上的味道。 干燥,鲜活,年轻,属于太阳的炙.热气息。 她有时候也会用手肘撑在少年肩上,少年盘膝坐下的时候,明明旁边就是椅子,抵在椅子上高矮更合适,但就是捨近求远,不自觉没注意的时候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宁愿大弯腰靠着少年,也不要依着椅子。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很多行为都不受控制。 褚长扶敛下心思,真元运转,驱动着云朵,载着不安分的少年,朝雍州而去。 第190页 那个秘境在雍州现世,消息宛如长了翅膀似的,一早飞了出去,很多有经验,几辈人都盯着那个秘境的家族从百年前就预测到它下一次出现的位置。 在这种时候,几乎资源共享,所以她也知道。 伏裳那半身至半年前开始一直待在那里没怎么动弹过。白天用任意门挪去其它地方歷练和找那些暗藏的阵法,晚上回去修炼,因为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有个大概范围,因此不敢离远,怕赶不及。 秘境只开启三天,三天对于修士来说眨眼间过去,还不够运转一个大周元的,只能紧盯着。 进去就好了,只要伏裳能进去,就算秘境是关着的,她也可以去。 两扇任意门是连接在一起的,相当于子母门,子门在伏裳那里,伏裳在哪,母门就能去哪。 因此俩人并不着急,沿途找找还没寻到的阵法,再顺道消耗消耗少年过盛的精力,去歷练,去降妖除魔。 褚长扶一边走,一边拿出记事的本子,看上面的内容,她把最近几年要做的事都记载了下来。 吸引那三个疯子的注意力已经完成,最近没有任何家族和城主家破人亡,整族皆灭,说明计划行得通。 那几人跑去寻镜子,没有空作恶。 衢州那边她也通知了赢家,尽量将带不走的矿产一类卖掉,赚了灵石不要疼惜,可劲往身上砸,突破境界保命要紧。 能不能阻止那三个疯批她不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算世界之源枯竭,世界毁灭,那些站在云巅的修士可能也不会死,背井离乡另外寻其它地方住下来便是。 等于家没了,但小部分修士还能活,其它普通人和低阶修士,万物都会跟着世界化为乌有。 总之只要灵石,和一些天材地宝,随时准备着跑路很有必要。 其它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任务,比如带赢玉去哪捉妖,做到了。 答应了宗门在什么期限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时,提升赢玉的,也做到了。 赢玉修炼太特殊,必须一刻不停的打打打,到他累,精疲力尽最好真元也耗尽他才能提升。 在战斗中实力增的最快。 为此褚长扶陪他练手,经常把自己也累的够呛。 少年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现在修为跟她持平,她这副还是半身,弄不过他,需要他压制修为才行。 褚长扶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别的遗漏后,携着意气风发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少年全力赶路,大概一天后,到了那个秘境入口。 秘境早就关了,所有等候附近的人都进去了,还有些没赶上,在入口处急得跳脚,悔的脸都青了。 俩人不用像他们那样,褚长扶带着少年,寻了个结界薄弱的地方,闭上眼,与另一边的伏裳心灵感应,差不多三息左右,收到回应。 褚长扶打开任意门,手朝后摇了摇,示意一旁的少年。 赢玉本来叉着腰,等的有些急躁,看到那个小动作,十分自觉地撸起袖子,露出白净的手腕,塞入褚长扶的手心。 褚长扶就这么拉着他,迈入了传送门内。 另一边不出所料,是秘境内,伏裳进去后在入口处留过印记,她知道了具体位置,任意门直接到达目的地。 神念放出,纵观大半个小天地,发现人还不少,而且不仅仅只有修真界的人,还有妖界和魔界的,几乎将世界各地各族的人都聚拢了过来。 褚长扶知道原因,姜和提起过,天道和世界之源自救,在挑选大气运者。 怕是它们插了手,改了秘境。人越多越有利于祂们选择。 秘境有禁制,只能化神期以下进入,俩人都不是,压低了修为,封成了半步化神。 大能者很少这么干,因为在秘境中,受禁制压制,使不出真实实力,很有可能被同级打死。 想一下化神期进入元婴期的试炼,实力压制到元婴期,结果打不过同级,被弄死就是真的死了。 除非必要,很少有人冒这种风险。 俩人根本不怕,毕竟他俩都有同级无敌的美称。 话又说回来,在姜和梦里发生了什么?赢玉和伏裳没有参加这个试炼吗? 有很多名额的话,他俩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有资格排上号。 不是自吹,就算她没有,赢玉也该有的。 他们两个意志力不行? 还是说遇到更强劲的对手,一举干趴了俩人?受伤所以没到最后? 不管怎么样,褚长扶对这个秘境还是很好奇的。 另一边的赢玉已经宛如狼进入羊群,提着剑冲进了抢宝的人群里。 别人冲着宝贝去的,有大片大片珍惜药材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好几个看到的修士禁不住为钱财停留,都想将宝贝拢进自己怀里,产生分歧后打的不可开交。 赢玉单纯是冲着人,打架他就开心,打架对他来说就是第一。 褚长扶跟在他后面捡宝贝,都是赢玉的战利品,不能便宜了别人。 第89章 自己选吧 结果姜和赢闵。 和他们的队伍不一样, 另一边的伏裳与姜和赢闵不太顺利。 化神期以下都能参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基本上进来的都是元婴中后期到半步化神, 元婴初期都甚少, 也意味着赢闵与姜和一个人都打不过, 甚至连看守药材的普通妖兽也应付不了。 第191页 全都靠着伏裳, 带着两个拖油瓶, 伏裳行程被拖慢了许多。 不过她进来的早,比另外半身提前了小半个月的样子,所以那边还在到处找人挑战歷练, 旁人抱怨今年的灵兽怎么这么强,合力对付一个都很难的时候, 她已经深入到接近中心的位置。 赢玉褚长扶和其他人依旧在外围徘徊。 往年的妖兽如何,伏裳没参与,不清楚,但今年的确实有些难缠,很不好对付。 她知道原因,天道和世界之源做的手脚。 打开珠光宝气诀, 能看到所有妖兽的脚下都连接着一条十分明亮的线条, 那些线条深入到一个视线达不到的地方。 是世界之源在供能源给它们,提高试炼的难度,筛除掉一部分修士,只留下实力最强大的那部分。 因为世界之源的原因,今年的草药长得也异常茂盛,随随便便路过某处,都是些罕见的珍惜药材,而且年份不少, 千年万年的不在少数。 也是世界之源灌出来的,兴许是为了鼓励修士,怕大家中途放弃。 也有可能灌妖兽的时候不小心浇了花草。伏裳本意是冲着世界之源去的,意外得了不少天材地宝。 身为两个包袱,姜和与赢闵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自觉帮着採药,大头都给她,小的那些她用不上,他们才收着。 识趣的人到哪都不讨人厌,所以伏裳依旧护着他们。 越往深处走,妖兽越强,到了后来开始出现大批半步化神,乃至化神期。 伏裳注意到,每一只妖兽死后,能源都会回到地下,再涌上来灌出一只新的,更强的继续攻来。 一开始还能有些特殊手段的修士跟上,到了后来只剩下她一行人。 世界之源似乎发现一般的妖兽,妖兽王都难不倒她,开始灌化神初期的凶兽,她依旧应付自如。 毕竟就算压低修为,卡在半步化神,她现在的修为也相当于化神中期,还比之前对付天一时强了不少。 这段时间的修炼不是白修的,一直在进步,只不过旁人往上涨修为,她往横的。 一遍遍梳理以前的修为,压低再压低,直到实在压不动为止,所以其实她境界上没怎么提升,但实力增了一大截。 那会儿对付天一还需要跟赢玉合作,因为天一不是普通的化神中期,比李夫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现下对付两个天一都行。 天道气运加持,和世界之源刚灌浇完成的化神初期妖兽,只一剑就被她解决。 能源回到地上,开始凝聚出更强的妖兽,这次是化神中期,还一口气两个。 伏裳飞身而起,手中长剑重重一划,都没有使用大神通,陬十二式一闪而过,那两头被绿光笼罩的妖兽已然身首异处。 能源再一次落到地上,回归地底深处,那里也不出所料,冒出来一股更澎湃的能量。 伏裳蹙眉:「有完没完?」 那股子能量一顿,在原地上上下下窜了几回,似乎在犹豫,没多久又以极快的速度退了下去。与此同时,将拦在她面前的大门打开。 伏裳挑了挑眉,长剑收回腰间,仅仅犹豫片刻,便抬脚往里进,姜和与赢闵连忙跟上。 门后是个大殿,很空旷,什么都没有,像是新建的,只中间有个很高很高的王座,上面似乎坐了人,看不清是谁,认真望去的时候心中不知为何,忽而有一股子想臣服的欲.望。 伏裳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她用长剑撑着,勉勉强强支着身子,没有伏下去。 然而那王座上的威压和气息越来越强,又是重重一压,叫她膝盖骨传来咯吱咯吱,不堪受重的声音。 伏裳双手扶着剑,依旧没跪。 赢玉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师父不跪父母,其实她心中也有傲,除父母高堂之外,谁都别想让她跪。 师父也从来不叫她行那些虚礼,师父说过,跪了将来会不如她,可以敬她,但是不能跪她。 因为师父希望她超过自己,跪了心中会有所惧,有所畏,于修行不宜。 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的膝盖也很贵,没人承受得起。 伏裳周身突然光芒大盛。离这里不算太远的另一处,褚长扶心中有所感应,与赢玉打了声招唿,整个人忽而化为一道流星,从天上划过。 以她现在的修为,在这个秘境中几乎相当于屋顶,没人能对付,那些被加持过的妖兽也不行,所以一路越过无数咆哮却追不上她的凶兽,顺利无比的到达那处大殿内。 莹白色光芒一闪,进了伏裳体内,伏裳气息阵阵加强,虽还是半步化神,但比刚刚足足强了一两倍,得到强化后砰的一声,踩塌了地砖,殿内以她为中心,快速裂开一道道蜘蛛网一般的缝隙,缝隙最大的那条直奔尽头王座而去。 轰! 藏在缝隙下的无数剑气爆发,与王座碰撞,直接叫那座高高在上的座位裂开,连同上面那个看不清的人,一同碎成了渣渣。 然而那碎片在地上抖动,仅片刻而已,已然齐齐浮起,似乎有要聚拢的意思。 地底深处也有一股子能源喷涌而出,妄图钻进那碎片内,加持王座。 伏裳长剑指着那股子能源,「来来回回的烦不烦?」 已经灌入碎片内的绿色光芒闪了几下,像是卡了一样,一直持续这样很久。大概是不想引起她厌烦,亦或者需要她,所以妥协了,宛如突然失去力量似的,绿光退去,碎片也砸在地上。 第192页 王座后和刚刚第一关没差,也有一道门,那门打开,后面又是个大殿,搞不好里头还有考验等着她。 考验后再出现大门,大门后是大殿,进入大殿被考验,套葫芦一样。 伏裳擦着剑,对着虚空之处语气平静又暗含汹涌:「我真的需要考验?」 【…………】 一阵长久的静默后,啪啪啪,四五道门一同打开,一条顺畅无比的大道显现,尽头是一大团的绿光,离老远便能察觉到那股子浓郁地,强劲的力量。 那就是世界之源,只要过去,就是通过考验的人,世界之源就像垂手可得的财富和天材地宝一样,就那样静静地待在原处,等着人吸纳。 伏裳见多了稀奇古怪的珍宝,瞧见那大团宝光时倒没什么感觉,地上趴着的姜和与赢闵都是眼前一亮。 那王座似乎有什么奇妙之处,比如根据进来的人实力加强减弱,她看到的是化神后期的『强者』,赢闵和姜和瞧见的肯定跟她不一样,要不然俩人早就被威压震的灰飞烟灭,不可能还好好的。 在姜和梦里,赢闵是元婴期的时候进来的,就刚刚那种程度,他一个元婴期根本应付不了。 世界之源和天道是挑选能够对抗那三个疯子的人,不是来杀人的,所以那些妖兽和所有难关,都根据修士实力调配,只要比同阶强,就能对付妖兽,意志力强,就能过关。 也就是说,避开人修,只对上妖兽,慢慢的就能接近主殿,到了这里是大毅力者就能触碰到世界之源。 姜和梦里,赢闵是这样得到世界之源的吧? 伏裳瞥了一眼地上的俩人。 被大能者威压和气息扫到,俩人虽没死,也受了不少伤,姜和从地上爬起来,抚着胸口对赢闵说,「世界之源有治癒的功效,我们……」 她似乎想起什么,回头望了一眼,貌似在徵求意见。 伏裳没有阻止,「去吧。」 姜和与赢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出喜色,兴许是一路相处,觉得她好说话,不会为了这点事生气,于是相携生怕晚了一般,极快朝里深入。 伏裳慢了他们一步,眼看着他们进了最尽头的那个门。 门后是大片大片的绿光,世界之源像不要钱一样,充斥整个大殿,殿中央有个池子,很大很深,里头是绿色的透明液体,比空中漂浮的更浓稠,灵气也更充裕。 赢闵与姜和就站在池子边,眼中皆是贪婪和嚮往,到了这里,似乎知道她阻止也来不及,也不再寻求她的意见,赢闵直接跳进了池子。 姜和怕是担心晚了会出变故,也慌慌忙忙扑了进去。 噗的一声,俩人溅起不少水花。 伏裳没有进去,就站在岸边看。 世界之源是整个世界运转的能量,没有属性,也是所有属性,和混沌差不多。 混沌可以化万物,世界之源也可以,不过并不需要,它本身就是最纯粹的力量,所有修士,任何属性和任何人、妖、魔都可以用,没有限制,也没有约束。 俩人刚泡进去气息便是阵阵加强,修为也一阶一阶的往上越。 从金丹巅峰,到元婴期,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化神,还在涨,但俩人面色已然有些难看,像是被人揭开一块皮肉,当成泡沫吹起来一样,整个鼓了起来。 赢闵拼命的喊,「不要了,不要了,够了够了。」 世界之源没有停下来,因为它需要的是个能打败那三个疯子的人,现在停下来就是白送机缘给别人,它不会许的。 赢闵手脚并用挣扎,「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会死的……」 他想游上来,但是被世界之源包裹着,像个溺水的人一般,如何都动弹不了,反而越来越往下沉。 世界之源还在灌,初期,中期…… 速度比之刚刚,已然慢了许多,也不是俩人能承受的,姜和一张脸浮肿着,痛苦的喊道:「救我。」 伏裳,不,应该说褚长扶依旧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神色自然地看着俩人,始终无动于衷。 池子内,先一步跳进去的赢闵被灌到了化神后期,脸也越来越肿,皮下有股子气一般,撑的两颊鼓鼓,眼睛鼻子被挤到没地方待,扭曲着,再不復往日风采。 世界之源灌到了化神巅峰—— 砰! 他整个人承受不住过大的力量,直接爆掉,血红色在绿色中瞬间晕染开,又很快被绿光排斥,甩到了大殿外,除此之外刚刚灌给赢闵的力量又回到了池子里。 另一边的姜和还在坚持着,但也被身旁的变故吓傻了,她苦着脸哀求,「救我,求你,救救我……呜呜……」 她哭的好伤心,眼泪鼻涕一起流,那张脸被世界之源撑的,本来就有些微妙,现下更不经看了。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磕病娇疯批了。」 「我也不要拯救天下,不要站在世界之巅,不要美人在怀了。」 「都是我的错,求你了,救救我!」 她喊的很大声,嗓音因为不断在她身上乱窜的气,变得有些沙哑。 「求求你,救我好不好?我还知道很多事,对你很有帮助的!」 褚长扶依旧不为所动。 姜和忍不住了,质问他,「为什么不救我?」 褚长扶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姜和,你知道褚长扶吧?」 第193页 姜和一愣,「你是因为她?」 褚长扶点头。 姜和表情一变,从可怜兮兮,变得怨恨和阴毒:「那个贱人,她才是靠男人的绿茶婊吧,先是靠赢闵,赢闵靠不住就靠赢玉,现在又来靠你,三个原文里的男人都被她搞了!」 褚长扶长长嘆息一声,「一起相处也有一年了,你怎么还没有察觉,我就是褚长扶,褚长扶就是我。」 她周身六百多道禁制停下运转,整个人也露出原貌来,雪肤黑眸,唇红齿白,不是褚长扶又是谁? 姜和瞪大了眼,不仅因为吃惊,还因为灌入她体内的世界之源也达到了巅峰。 我要死了! 我马上就没了! 姜和方寸大乱,这时候突然有股子银白色的光芒射来,给她设了一层结界,圈住她,叫她不用再承受被世界之源不停灌入,即将撑爆的风险。 她大难不死,用肿了好几圈的手拍了拍胸膛,既有劫后余生的轻松,脸色又颇显难看,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过来,瞧着很是纠结一样,半响才讨好道:「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是褚长扶,褚长扶根本不会带我们来这里,也不会帮我。」 褚长扶叫她死个明白,「我之所以带你们来,是想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低头望着在绿色液体中狼狈不堪的人,「我听别人讲,你在桑山秘境外时,说我们不理解你的苦,你是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长大的。」 「你还曾说过,是因为你是个女子,所以我们才会对你有意见。」 她目光认真,「现在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以女儿身,去证大道,成为大能者,站在世界之巅,抱你的美人归。」 她指了指四周,「辛辛苦苦送你们到这里,垂手可得的大机缘,你都能搞砸,真的是因为重男轻女你是个女儿身才混成这样的吗?」 「好好反思一下吧,你的姥爷姥姥对你那么好,你还这么说,不知道他们听到会不会难过。」 「这里这么多世界之源,明明散落在角落里的最淡薄,适合你和赢闵,非要去跳最浓郁的浆水内吸纳力量。」 她摇了摇头,「人蠢笨起来,再怎样都救不了。」 「你失败也跟别的没有关系,单纯是你自己不行而已。」 姜和怒怼,「你根本不懂,我说的重男轻女是上辈子!我活了两辈子!你也根本不知道你错过什么,我还有很多东西没讲,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拯救世界也是枉谈!你就是一个被裹了小脑的封建社会女人,眼皮子浅,只能瞧见那点个人恩怨,弄死了我,你马上也会来见我!」 「是吗?」褚长扶没放在心上,毕竟是将死之人,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她还好心的给了两个选择。 「姜和,你想怎么死?」 她一一问:「是被我搜魂,魂飞魄散而死,还是自愿共情给我,我让你的魂魄投胎转世,自己选吧。」 第90章 解决掉了 赢玉褚长扶。 搜魂后法术结束既人死道消魂灭, 再无转世可能,相当于世上再无这个人。 自愿共情灵魂可以保存下来,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 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姜和在沉默了许久之后, 似乎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由不得她, 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没说选择, 但褚长扶就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她伸出手,在水面点了一下,姜和从小到大, 这辈子乃至上辈子的记忆皆到了她眼前,走马观花一般, 叫她看了个彻底。 她一开始以为少女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说出自己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下长大的,看完心中升起一抹疑惑。 就这? 姜和其实很幸福,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生活不说大富大贵,也不缺吃喝。 她想要的, 想学的跳舞, 弹吉他,父母都竭力支持,但她自己不争气,三分热度,学一段时间就丢下继续和人去网吧打游戏通宵不归家。 这些父母都忍了。 有一天父亲出了车祸,撞到了头部,昏迷不醒好几天。 母亲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老公, 忙不开,让她帮忙看顾几天。少女沉迷游戏,她爸渴饿完全不管,一门心思坐在椅子里打游戏,手机没电差点拔了她爸的氧气瓶给自己充电。 好不容易她爸好了一点,挂着吊针坐在看护椅上,她自己躺在病床上继续打游戏。 这场车祸父母算是看透了,女儿根本靠不住,于是俩人合计着再要一个,这次不再娇生惯养,该做的,该承担的,一个不让跑。 姜和不愿意,说爸妈有了她还想再生,是嫌弃她是女孩子,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一定要生男孩。 父母解释说男孩女孩无所谓,就是想生个靠谱的。 姜和不听,觉得父母是不尊重她,她不同意,父母不能再生。 再生就是重男轻女,一点都不为她考虑,以后二胎肯定是她带,责任肯定是她的,以后二老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叫她给老二当妈吗? 父母反驳说她爸出车祸,她差点把她爸看顾死,小孩她能带? 有意外就送人,不会给她添麻烦云云。 说了很多,姜和就是不同意,当了那么久的独生子女,父母所有的爱都在她身上,不愿意让父母的爱分摊一点给老二。 老二没生之前各种闹离家出走,自杀戏码,出生之后更是各种针对看不顺眼。 第194页 父母耐心被她耗光,将她送去爷爷奶奶家,她更来劲,到处说父母重男轻女云云。 这大概就是全部了。 褚长扶认真算了算,她父母二十出头生下她,有老二的时候她十五岁,差不多父母三十五六岁左右。 她不知道父母多大,所以褚长扶也不晓得,只有个大概岁数。 三十五六岁,其实还很年轻,按照那个时代的算法,平均年龄在六七十岁左右,孩子养到成年撒手,完全够用。 并不会拖累她。 要说拖累,还真不一定谁拖累谁。 父母身体健康没什么大毛病,还有锻鍊的习惯,吃喝清淡,三餐均称,反观姜和,每天一杯奶茶,炸鸡撸串烧烤熬夜通宵打游戏常态,年轻的生命力叫她一点点掏空,谁先死谁后死,不一定就那么规规矩矩的按年龄走,也有可能按意外。 而且孩子出生她非但帮不上忙,还指挥着才两岁半的小孩丢垃圾,捡东西,拿遥控器等等小活,苹果是老二洗的,茶是老二倒的,末了还受她怨待。 褚长扶看完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她发现每次姜和吐槽,都有一大群的人附和,跟着说她爸妈不好,噁心,不尊重她,她不同意还非要生云云,更觉迷茫。 所以她可以不尊重爸妈的意愿,非要爸妈打胎,爸妈就不能不尊重她的意愿,必须生吗? 身体到底是爸妈的,还是她的? 其实她如果靠谱一些,平时荒唐也就算了,她爸生病不要那么离谱,她爸妈都不会再生。 她一直羡慕那些力挽狂澜的女强人,岂不知人家是挡了无数弹雨枪林才能在千军万马面前坦然相对。 她一点苦,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拿什么跟人家比? 平时作风也很有问题,一边说别人矫情,做作,说话轻柔轻声就是白莲花,她确实嗓门大了,但是成天黏在男孩身旁,干尽了白莲花的行为。 双标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吧? 一个从来不为别人考虑的利已者,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头,想法才会这么天真。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被宠着长大的,上辈子闹的没那么绝,爸妈不会给她送去爷爷奶奶家。 这辈子不停的挑唆她母亲,说什么相公没有将所有私房钱上交,就是不爱她。 逢年过节没有什么表示,又是不爱她。外出应酬喊他不及时回来,还是不爱她。 母亲被她劝的越来越作,最后爹娘和离。她跟随母亲回到娘家也不消停,差点把舅舅舅母也给挑唆和离。 一直告诉人家,女人只有离开男人才能飞翔,男人就是垃圾,配不上女人等等。 然后她自己快快乐乐和男人玩耍。 之所以喜欢跟那些男人玩,因为男人大气,打了闹了不跟她计较,平时出去吃喝也都是男人付钱。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所以为什么和她劝别人时不太一样? 告诉所有认识的女人,男人配不上她们,叫她们内心膨胀,渐渐看不上那些男人,然后她自己游走在那些男人身旁,并且由衷的感觉还是跟男人一起玩耍好。 没有压力没有负担还不用顾虑。 玩游戏时她可以肆意打那些男的,那些男的还手就是跟女的一般见识,没风度云云。 反正她女孩子的身份只有『受了委屈』的时候才会搬出来,平时就是『我是男孩子』,『把我当哥们就好』。 褚长扶看完了她的所有记忆,只觉得她——还蛮狗的。 她立在池边,手一点,裹着少女身旁的结界宛如泡沫似的,整个炸开。 少女再一次沉入浓稠的水中,继续被世界之源灌浇。 不到能应付那三个疯子的程度,世界之源不会停下的。 姜和还是挺不错的,比赢闵坚持的稍稍久了些,撑到了化神巅峰,在即将半仙时,『砰』的一声炸开。 血瞬间在水底盪开,宛如一朵艷丽的花,整个绽放,没维持多久,已然被世界之源排斥出来,和赢闵一样,甩去了殿外。 殿内只留下最精纯的能量。 世界之源还维持着原样,等着下一个经过考验的人来摄取祂。 伏裳就是那个人。 但她没动,就那么静静站着,离世界之源很近很近,近到她抬手就能够着。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想,所有世界之源都会朝她涌过来。 这个拥有一些意识的能量似乎很看重她,亦或者说,选了她,觉得她会是能对付那三个疯子的人,所以很怕她中途因为各种原因而退出,只要她表现的有一丝不耐烦,世界之源便会犹豫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最终还是事事依了她。 世界之源和天道乃至整个世界灭了,修行到她这个境界,也死不了,顶多换个大千小天地继续修行而已。 但世界之源和这个世界的天道是真的没了,所以是祂们有求于她。 褚长扶还是站着,没有动弹,半响才回头问:「在看什么,为什么不出来?」 大殿外有个周身散发很强炙.热气息的人,虽离得远,也没有逃开珠宝□□决的范围,依旧叫她瞧见一身宝光,来自他自己,只有一个人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褚长扶很容易判断出。 是赢玉。 少年靠在一个柱子上,抱着胸,怀里夹着剑,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第195页 瞧见了褚长扶那半身进入伏裳体内,还瞧见她从男变女,整个过程都被他观到,会这样很正常。 褚长扶就是想让他看到,叫尘埃落地,才会当着姜和的面卸掉伪装。 她现在也没有将禁制开启,化为伏裳的样子,依旧是她本来的模样,和褚长扶完全一致,一点没差。 因为褚长扶就是她的本体,伏裳才是化身,非要分的话,褚长扶可以操控伏裳,伏裳不行,主意识在褚长扶那里。 当然两副半身合体才是一个完整的她。 褚长扶惯性朝后招招手,少年身子微动,几乎本能地迈着小步过来,和往常一样,将手腕塞进她手里。 褚长扶视线低垂,落在那截玉一样的腕脖上。赢玉长手长脚,所有带有线条的地方都漂亮,像女娲娘娘精心捏制而成。 别人是泥点子甩出来的,他是用了心思的。 褚长扶指头微微使力,攥着那手腕,将少年多少有些生分的身子拉过来。 少年没有防备,整个人撞来,和她身子挨着身子。 褚长扶抬起那截腕脖,自然地递到唇边,轻轻地在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少年骨节分明的小尾指颤了颤,明显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 褚长扶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只手上。 这厮漂亮,连手都长得无懈可击。 褚长扶放过那处,歪头看赢玉,「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去了。」 临下水前她问:「怕不怕?」 赢玉可是亲眼瞧见赢闵姜和下场的,死的太惨,她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赢玉嘁了一声,「谁怕谁是小狗。」 他是真的不怕,不过一个小水沟而已,这都怕的话,修什么仙?悟什么道? 回家种田去算了。 褚长扶握紧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那我们跳了。」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带着少年一起越下,栽进浓稠的浅淡绿色内。 那绿色液体似乎早就等着他们,不用他们刻意运转真元吸纳,已经拼命的往俩人体内挤。 褚长扶叮嘱赢玉,不要用它提升境界,要提升实力。 两者还是不一样的,提升境界就如同姜和赢闵一样,金丹巅峰,吹泡沫似的,一下子吹成半仙。 可惜别人给的就是别人给的,别人也可以很轻易的收回去。这是其一。第二,修为很虚,碰上真的半仙,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原文里是被世界之源和天道加持才能完好无损的继续战斗,其实她觉得第一次散的时候已经死了,还活着的不过是天道和世界之源的傀儡罢了。 他俩不会做世界之源和天道的傀儡,所以这里对俩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淬鍊身体和真元的天材地宝罢了。 就像太一宗的雷池,叫他俩体内杂志排除更多,真元更加精纯绵长,实力更强。 仅此而已罢了。 第91章 都是她的 赢玉。 褚长扶先静静等着, 待外入的力量到达一定程度后开始用自己的真元反抗,和外入的力量斗。 世界之源和天道意愿合二为一,同时为她的对手, 这种机会可是很少见的, 她很珍惜, 想来赢玉也是, 俩人在池中以身体和丹田为战场, 开始了和对方的拉锯战。 对方接连几次灌不进去,又需要拯救世界的天之骄子,行动上不免变得急躁, 越来越多的世界之源开始往俩人体内钻。 俩人始终抱守丹田,不受庞大力量的诱惑, 坚持长自己的真元,不要外界的。 在你来我往的争斗中,时间过的很快,沧海桑田,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 光阴似箭, 转瞬几年过去。 大殿内除了二人外,再无其他人进入,亦或者说,天道和世界之源只看重俩人,对旁人视若无睹,专心陪着他俩斗。 大概十年左右,褚长扶提前设定好的禁制警铃大作,到出关的时间摇她了。 她睁开眼,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绿色液体,已然浅淡许多,是在陪俩人内斗的时候消耗的,还有被俩人炼化的。不似赢闵姜和那般,力量灌入体内,完全无法操控,也无法控制。 被炼化的力量就是自己的,是被吃透看透玩透的那种。 褚长扶收了功,抬手瞧了瞧,化神后期,和上次一样,往横里修炼,所以没提升多少,一级半而已。 她扭头去看一旁的赢玉,赢玉偏的还是那么厉害,道修破了化神,到了初期,体修在大宗师巅峰,差一点点半步仙人。 少年面上表情愉悦,偶尔可见或蹙眉或横眉,手紧紧握着剑,一副打的畅快淋漓的感觉。 看来这段时间世界之源和天道意识没少被他折腾,虽表面看来人就在她身边,实际上内心世界里肯定打的天崩地裂,海啸山摇。 她从池子里站起来,没有急着喊醒赢玉,先观察四周。 秘境早就关闭,内里的所有修士都被赶了出去,那些开的茂盛的花草药材也全部凋零,力量回到了世界之源上。 褚长扶知道世界之源和天道有意识,也不管会是哪个回她,直接对着虚空问:「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空旷的大殿静了静,没人说话,无端便显得她那句问话有些突兀。 良久空中才有些大字出现。 【他们中的一个,找到了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是什么,她自然知道,还是她散播的假消息。 第196页 既然是假的,当然没有那面镜子,那么『找到』两个字就另有含义了。 搞不好是这边按耐不住,想提前干掉一个人,所以设置的陷阱。 【就是你想的那样。】 褚长扶有些吃惊,她明明没有说出口,但天道意识和世界之源似乎提前洞悉了她的想法。 【他们会失败。】 褚长扶抬头问:「他们是?」 【玄天宗,太一宗,大衍宗,太清宫,上清宫,玉清宫各派了两名太上长老。】 褚长扶蹙眉:「这么多人,奈何不得一个?」 【那个人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空中又飘出一句话,【他十分狡猾。】 褚长扶点头,「如果我和赢玉去呢?」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半响才有回应。 【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意思是说,有一线希望。 褚长扶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人有多强,变强后的俩人,对付他都会九死一生。 那还真的,必须要去看看。 她回头喊道:「赢玉,有架打了。」 意识世界里,赢玉一早听到了她的声音,原本在对付无数个超强的『对手』,捨不得出来,听到她喊,立刻退出。 「在哪?我来了。」 他睁开眼,第一个瞧见的不是敌人,是褚长扶那张放大的脸,离他很近很近,两只手捏着他的两颊,用力揉了揉,「不说打架你还捨不得出来是不是?」 赢玉被猜中了心思,噎了一下,理亏一样任她将脸揉圆搓扁,末了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好了,我们要出发了,这次的对手会很难缠,就算是我们合力,也有可能九死一生。」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特意强调,赢玉更加期待。 少年浑身斗志点燃,挺着单薄的胸膛,战意昂昂。 俩人还跟以前一样,手携着手,褚长扶在前,他在后,十指相扣去往别处。 赢玉一只手在褚长扶那里,一只握紧了腰间的剑,对去哪,干什么,并没有心思管,反正只要有架打,随褚长扶安排,也全都依着她。 她想去哪都行,带他去任何地方也可以,刀山火海下地狱亦无所谓。 他整个人都是褚长扶的,人包括意识,所有的,全部都属于褚长扶,是生是死也交给她。 无怨无悔。 第92章 不是对手 唉。 豫州一处偏僻的山林间, 一个人突然慌慌忙忙跑进来,惊飞了无数鸟雁。 那人急不择路,忽而一个失足跌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狼狈, 手脚并用爬起来, 大喊道:「不好了, 咱们的计划叫那人知晓, 那人现下改道去了别处,不来了!」 「什么?」 原本很是寂静,四下无人的地方蓦地窜出来很多修真界有名有姓的高手。 「那厮竟然不来了?」 「消息是怎么透漏出去的?」 「咱们做的这么隐密, 怎么会被知道呢?」 「如果这边知道的话,那那边……」 十年时间, 他们已经找到了所有阵法,怕夜长梦多,不打算等了,直接倾所有人的力量,准备先毁掉阵法,然后干掉三人中的一个。 三个人一起杀掉不现实, 据大师占卜, 那三人实力都不俗,每一个似乎都不低于半仙,即便境界没到,实力也到了。 还有可能超越半仙,是天才中的天才,能越级挑战。 大家都是见识过那些天才的,亦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天之骄子,虽比不上万年不出的混沌之体和十二太阴之体, 也不算无名之辈,然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已经差不多到头,许多人也无法兼併双.道双修,因此实力差了一大截,不得不合力,逐个击破,先对付一个。 也只能应对一个。 玄天宗的圣子伏裳品德皆优,出的主意不错,那三人为了找那面无所不知的镜子,确实被绊住了手脚。 他们花了很多心思,炼制了一面假的镜子,叫一个擅长隐蔽的修士带着四处奔走,逃避那三人的追杀,也牵制住他们。 最近找到了最后一道阵法,众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 一部分人带着门下弟子去毁掉那些阵法,一部分人埋伏在带着镜子修士的身旁,提前布下陷阱,叫那个修士把三人中的一个引过来。 那人没来,带着镜子的修士反而独自来了。 改道去其它地方,怕是在那些阵法上下了禁制,阵法被毁,他感应到,所以不来了。 「快联繫那边,看看怎么样?」 玄天宗,太一宗,大衍宗,太清宫,上清宫,玉清宫等等大门派分别派了两个太上长老来伏击这边。还有些宗主,长老带领着人在当地毁灭阵法。 同时行动的,所有宗门一起,好叫那三人应接不暇,即便想救,也不知道该先救哪一边,最多也只能顾着一部分,毁掉了一部分的阵法,他们的计划依旧无法得逞。 当然这样做是有风险的,肯定会有部分人牺牲,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们不得不这么干。 这也是目前来说最稳妥的办法,牺牲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 众人中的一个刚要去联繫另一边,忽然发现通信玉简不起作用。 「怎么会?」 他瞬间发现不对劲,「我们被什么东西笼罩了!」 第197页 其他修士均是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头顶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波澜,像是蓝天白云在脱离天地,独立成一个小世界。 「领域,我们被困在领域里了!」 「什么时候?」 众人心头皆是一震,一股子不安油然而生。 就在大家保护警惕,互相防备的时候,人群里忽而传来一声不太和谐的诡异笑声,是从那个背着一面镜子的修士嘴里传出的。 那人原本躬着的腰直起,掸了掸衣襟,笑道:「我就说最近怎么这么不对劲,各大门派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近些年突然各种闹别扭抢地盘,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私底下联合起来打坏主意啊。」 他指了指背上的镜子,「这面镜子和这个人,也是你们故意为之的吧?」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背着镜子的修士失败了,没到目的地已经被这厮干掉,这厮伪装成那个修士,『透漏消息』出来,实际上趁着大家注意力在『消息』上时,开了领域将众人圈起来,妄图一网打尽。 大家被那个『消息』惊到,加上本来就心虚和忐忑,出了意外更加不安,竟完全没留意,叫他得逞了。 开元大陆最大的宗门是玄天宗,原本玄天宗和太一宗并列,但玄天宗接了两个顶尖天才,现下地位已经不一样,也即是说,玄天宗就是领头人。 两位太上长老也是年纪最大的,见多识广,人老成精,很快冷静下来,叮嘱道:「按照原计划,起阵!」 他们既然敢埋伏,并非没有准备,事先就在这处布下了阵法。 虽人在领域内,但领域在阵法之内,若是能联繫上阵法,说不得能从外面包了这厮的饺子。 那个狡猾的人双手高高扬起,根本不给众人机会,背后蓦地升起一座巨大的佛陀来。 佛陀被金光笼罩,足有万丈之高,只一个上半身,便如同神明一般,叫人有种自己是蝼蚁,在面见圣人的感觉。 那佛陀突然抬手,掌心向下,至高高天边拍了下来。 底下有认识的面色一白,「是大慈大悲手!」 「不可能,他怎么会佛门功法?」 众人心知有蹊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提气抵挡。 玉清宫祭出道器开天幡,上清宫为诛仙剑,太清宫是玄黄塔,太一宗丈天尺,玄天宗天地镇石。 每一个单拿出去,都是镇宗的宝贝,为了对付那三个疯批,可谓下足了血本。 然而诸多宝光和大慈大悲手碰撞,却连一击都挡不住。 砰的一声,几道身影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齐齐栽倒在地,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怎么会?」 有人不敢置信,「就算是佛门的大慈大悲手,也没有这么强啊,怎么回事,我们这么多人都应付不了一招?」 「不对劲,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却是说不出,道不明。 只知道不应该,他们不该这么弱,对方不该这么强。 不知道什么东西,无形中削弱了他们,强化了对方。 第93章 必须能啊 杀了他。 「是领域, 领域在作怪,毁了它!」 众人目标登时从天上那个巨大的佛陀身上,挪到地面和四周, 诸多法宝再度现世, 各发神威, 去击向地面和四周。 那佛陀似乎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抬掌抵挡, 大慈大悲手重重拍下,每一次都会在地面上留下庞大的深坑。 佛陀人大,动作却很灵活, 在外面每一个都是大能者的修士,于他跟前就像小鸟, 叫大掌逼的四处纷飞,抵御艰难。 众人不禁有些后悔,应该再等等,等真正的云颠天才出关后再行动。 其实是因为发现最近那三人追击镜子的动作慢了,甚至开始杀些沿途的世家和城主,无数人无辜受累, 不得已之下提前动作。 要不然的话, 等那二人出关,黄花菜都凉了。 一旦击毁阵法的想法被那三人知道,他们肯定提前下手,到时候死的人更多。 玄天宗两位长老在空中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 那二人修行顺不顺利,怎么样了? *** 雍州一处大山大水间,褚长扶立在山顶,看云上的赢玉渡劫。 突破大境界的时候都有雷劫, 少年跨过了一个化神大阶,所以有个化神期的劫。 开始在秘境内,被结界护着,天地感应不到,一旦到了外面,雷劫自动显现。 赢玉双道双.修,另一个还早就到了大宗师,这种雷劫根本难不倒他,但是浪费时间。 【那边的情况不太妙,他们没发现蹊跷,快顶不住了。】 虚空之中忽而飘出来些大字,褚长扶知道是谁给的提示,静默半响后朝空中的人喊道:「赢玉,快点!」 赢玉瞭然,周身火红之色越发明艷,长剑指着天空,没等下一道雷劫降临,已然先行一步,举剑朝空中噼去,刚刚成型的雷劫还没来得及发威,已经被整个切开。 下一道是一样的待遇,没多久穹苍之上乌云散开,赢玉渡劫成功,接受福泽后从天上落下来,长剑压在肩头,意气风发道:「我好了。」 褚长扶踮起脚尖,在少年的配合下,揉了揉他的头顶,夸赞道:「干的不错。」 末了催促:「快走吧,那边要坚持不住了。」 第198页 赢玉点头,照旧将手腕递去,叫褚长扶握住,手拉手一道穿过任意门到达豫州。 只知道大概的位置,不知道具体的,问天道和世界之源,二者皆不肯说。 【天道和世界本源不可插手人间之事。】 褚长扶挑眉,「那之前还在秘境下做手脚?」 这是做完就不认帐?还是笃定他们能找到人,亦或者说,天道无情,其他人死不死无所谓,只要最后祂们还在就好? 【我们只是选出大气运者和大毅力者,除此之外他们想干什么,和谁对抗,与我们无关。】 说来说去还是有自主意识,不想死,钻漏洞的藉口罢了。 「那些人关系到世界存亡,也与你们无关?」 褚长扶一一与祂们掰扯,「你们知道我们的世界是一本书吗?在书中那三个人成功了,天道和世界之源包括生活在上面的万千修士均灭。」 「没有那些修士的帮忙,我们不一定对付得了那个人,对付不了那个人,他们三个联手,我们更奈何不得,我们不行,原文里的剧情就会发生。」 四下一片寂静,没人回话,过了许久许久空中才再度飘出字来。 【大气运者心想事成,也许你应该为自己占卜一卦。】 褚长扶明白了,也无需选择复杂的,找一根棍子,支起来,朝哪边倒,就去哪边。 她准备好『棍子』,一丢手,啪的一声,『棍子』摔了下来,面朝西。 「去西面。」 俩人化为两道光彩,一红一白朝西面而去。 *** 豫州极西的偏僻林间,一块与四周明显不太一样的天地忽而裂开一道口子,有几人破开领域逃了出来,各个周身带血,容姿狼狈,却也顾不上,抬手一道炮仗沖天,宛如烟花一般瞬间炸开,五颜六色的漂亮色泽在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穹苍。 这是任务失败后的烟花弹,他们想告诉其他人,大概——可能无法斩杀那个人了。 他十分之强,且手段颇多又诡异,纵使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联繫上外面的阵法自爆,破了领域而已,根本杀不了他,反而还有可能——被他杀。 十几人刚落地便默契的分开,各奔东西叫那厮只能选其一追上,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就算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他去阻碍另一边,那些要献祭世界的阵法基根必须毁掉。 只要那边成功,三个疯子依旧无法抽取世界之源,献祭世界。 众人一鼓作气,刚要逃开,却见头顶有什么盖下,天地和原本的天地色泽依旧差了些,如同一个虚幻和现实的连接处。 怎么会? 没跑出去吗?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人从破开的领域里走出,双臂张开,哈哈大笑,「你们不会以为自己已经逃出来了吧?」 他嘴角高高扬起,「我就喜欢看你们燃起希望,又绝望的表情,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计划我们也全都知道,看你们白忙活,最后功亏一篑很开心啊,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乐子,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一时尽是他嚣张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直入心底,就算捂住耳朵屏蔽五感也能听到,尖利又刺耳,十分难听。 众人在触碰到大型封锁阵法后,不得已又退了回来,这次比之刚刚,面色更加惨白。 他们聚在一堆,看似呈现包围圈围住中间那人,实则是中间那人困住了他们。 在对峙良久后突然有人大笑,「都是一群行将就木的老人,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 来之前他们就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来了,皆因这里是——他们的家啊。 有他们的亲朋好友,弟子和家人,家族与师门,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地方。 「对啊,我们已经老了,死就死吧,至少要在死之前,给儿孙后辈清理一个大毒瘤。」 「总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已经比不上后浪,今日我们这些前浪,便做一件叫后浪惊掉下巴的事吧。」 「前阵子我还听人说,咱们这些老头老太婆既占资源,又占权位,叫他们小辈出不了头,也罢,是时候给他们挪位置了。」 「家在人在,家亡人亡,拼了!」 十几位修士咬着牙,刚要齐齐调动周身力量自爆,便见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很快响动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天空裂开一道口子,火红之色沖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个一身朱熹的少年。 眼见诸多或吃惊,或好奇,还有些发着光望来的目光,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握紧了剑,嘟囔道。 「这么多人……」 褚长扶后一步跨进来,和赢玉不一样,她一早就知道有很多人,跟天道意识与世界之源交流过。 但祂们留下的字迹貌似只有她能看到,她时不时对着虚空说话,赢玉也不问怎么回事。 除了打架之外,他对别的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完全听之任之,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不喊他的时候,少年窝在她身旁,闭着眼,满脑子都是打架,和回味上次打架的画面,旁的一概不理,因此他不知道,初瞧见那么多人,有些不太适应。 大概是小时候的经歷吧,少年不喜欢大家把目光投到他身上,每次就算是参加大比小比,都窝在角落,很少站在人前。 只有在打架的时候才能忘掉那些有的没的,恣意散发强者的自信和从容。 第199页 褚长扶立在他身侧,给他壮胆。小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小孩别别扭扭,她就知道了,告诉小孩,她害怕,让小孩反护着她,小孩立刻不难受了。 这么大了,不好故技重施,只离他近一些,他多少会舒服些。 褚长扶携着少年,一同落到长老们跟前,「见过诸位长老。」 她还是不想让伏裳的敌人找到褚长扶头上,所以这会儿用的是伏裳的身份和样貌,总觉得靠近赢玉后,赢玉更不自在了。 少年脸拉的老长,满心满眼的不爽。 褚长扶用手肘捅捅他,「给长老们打个招唿。」 少年更不得劲,斜了诸多长老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含含煳煳的哼哼唧唧来,勉勉强强算是喊了人。 褚长扶刚要继续捅他,被玄天宗的太上长老叫住,「大敌当前,无需在乎那些虚礼。」 两位太上长老一个姓诸葛,一个姓南宫,诸葛长老绷着脸,望着中间那人,表情严肃,「此子十分特殊,任何术法和神通到了他手里,都比别人施展强了百倍不止。」 南宫长老添了一句,「不仅如此,此子还擅长佛,魔,仙三道,强的离谱。」 他们一来就吃了亏,使尽手段也只能逼出对方这些,对方究竟还能不能更强,他们不知道。 人群里其他人也开始总结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是闻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墨味。」 「我好像也闻到了。」 「是不是带着淡檀的那股子香墨?」 「没错,就是那个。」 「这么多人闻到,一准没错,里头肯定有蹊跷,你们要小心应付。」诸葛长老提醒道。 褚长扶颌首,「明白。」 诸葛长老顿了顿,问出来大傢伙都心繫的事,「那边怎么样了?」 当初出主意的人是伏裳,伏裳自然知道意思,没有点透是觉得有问题,那厮只说计划,却没说什么计划,是以怀疑是诈他们,也有可能让他们以为没有希望,灰心丧气褪去战意。 在打击他们。 那厮一来就使的计谋,说明是个脑子聪明的,不得不防。 「那边暂时还是顺利的。」她这话有保留,那些阵法附近设了那么多禁制,一旦某个人碰到,那三个疯批发现,肯定会去援助,三个人就算其中一个被拖住,走不了,还剩下两个呢? 那俩人绝对二话不说去拦截众人,几乎无人是他们的对手,就算她师父和赢玉师父联手,也只能勉勉强强阻挡一个。 两位师父都是半仙之境,且是那种天才中的天才,能越一级,应付一个短时间内是够的,长了就不行了。 另一个要靠大家齐心协力了。 「诸位长老去帮那边,这里交给我们。」 那结界被赢玉的太阳真火破开,火还在慢慢烧着,结界合不上,几位长老能出去。 太一宗长老站出来,语气有些迟疑,「你们能搞定吗?」 褚长扶没有急着回答,仔细打量位处在中间的那个人。 脖间挂了个很明显的银色吊坠,是个『一』字样,中间有一截是空心的,里头放了颗能转动的玉,玉中有东西,细看是间小院。 褚长扶明白了,这个人是原文里出钱的那个。 姜和这个人吧,本来就粗心大意,看文还喜欢一目三行,且只看男女主相处的过程,只要一到剧情点就唰的一下划过,所以她其实并不知道三个男主真正的名字。 每次男女主相处时都是女主视角,女主嘴上喊他们大佬,实际上心里叫外号,所以褚长扶也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 只晓得他有一个母亲留下的遗物,是一个玉珠,玉珠连接着他母亲遥远的老家,是母亲想家的时候拿出来看的。 女主住进去,男主一直观看,因此出了感情。 夺了姜和的记忆后,原文里的事她也都知道。 褚长扶继续看,修为在化神后期,和她同级,但比她多修了一道,三道同修,所以真元绵长浑厚,比她耐用,能越级挑战的份也多。 三道同修,他至少可以越三四个小级,后期之上是巅峰,半仙,仙人,仙人初期。 褚长扶倒抽一口凉气。 不愧是主角,居然这么逆天。 她还在看,在瞧见那厮头顶的烙印后整个人一惊,随即浑身发起抖来,是气愤和怨恨。 她找到杀死褚家一族的兇手了! 就是他,站在她不远处的畜生! 褚长扶握紧了拳头,「我们能对付!」 必须能。 第94章 对峙对峙 赢玉褚长扶。 每个家族都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比如姜家的大日金乌,和太阳真火。 褚家也有些不外传的秘术,除了珠光宝气诀, 还有个仇杀烙印。 所谓仇杀烙印, 是人死后由怨念和恨意形成的诅咒, 施加在被诅的人身上, 那个人就是兇手。 对方修为只比这边高一点, 日日被诅咒侵蚀,迟早有一天会走火入魔腐化而死。 高很多的话,它就是个警醒这边的东西, 告诉后人,是这个人杀了褚家核心之人。 此咒刻在灵魂上, 只有珠光宝气诀能看到,所以只有她知道。 那烙印层层叠叠,一个又一个,覆了好些,都是褚家被杀害的人下的。 所以他就是兇手,是他杀了褚家几百口人。 第200页 为了一个骗他们感情的女人, 害了这么多人, 该死!该千刀万剐! 「赢玉,」褚长扶喊一旁的少年,「一定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她用了三个『一定』,语气坚定含着恨意,赢玉仅怔愣片刻便握紧了手中长剑,「知道了。」 少年身上战意蓦地到了极点,艷丽的火红色直上云霄。 褚长扶也祭出了自己的剑,她抚着锋利的刃处, 对着虚空许了个愿。 大气运者心想事成,她希望斩杀此人,将其碎尸万段! 身后诸多长老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已然纷纷离去,原地只剩下三个人。 她,赢玉,和那个人。 那人全程没有动,也没有拦截诸位长老,或许觉得他们翻不出浪花,也有可能对他的同伴,另外两个疯批放心,所以任由大家离开。 他不拦最好,倒省得俩人麻烦。 褚长扶和赢玉并肩而行,「你左我右。」 赢玉瞭然,俩人只简单合计后便齐齐沖了出去,天边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快步而行,乍一看像飞蛾扑火一般,陡然到了那尊万丈大佛跟前,大佛紧闭的双眼瞬息睁开,眸中两道金光射来。 褚长扶不愿过多浪费体力,侧身避开,赢玉一如既往精力旺盛,直接一剑噼开后与她一道,继续直冲而上。 两道亮丽的光彩蓦地闪现,足有百丈之长,剑气横行,一左一右卸掉那大佛的两只胳膊,还不停,长剑至下而上,朝脑袋削去。 噗呲一声,大量的血涌了出来,溅的整片天红了红,但奇怪的是,俩人都没有闻到血腥味,更多的是墨,墨的香味。 很浓很浓,铺天盖地充斥整个封锁阵法。 墨的香味? 为什么会有墨的气息? 褚长扶立在大佛的头顶,一剑朝下刺去,又是大股大股的墨味。 她抽出剑,看着上面流淌的鲜红,心中升起怪异的想法。 脚下大佛喷涌而出的鲜血忽而齐齐倒回,归到大佛身上,大佛也完整如初,双掌朝上,重重一合,似乎要将俩人拍死,不过俩人早就在它合起前跳了下来。 褚长扶望着大佛,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赢玉,用大日金乌。」 赢玉听到了,也听话,周身火红之色更加绚丽,不多时空中升起一只大鸟,大鸟被金光笼罩,浑身火焰,三足金冠。 大鸟蓦然展翅,高高唳鸣一声,三足轰的一音效卡在大佛脸上,四趾蜷起,划烂了大佛的额头,鼻子和眼睛,滚滚烈火烧过,大佛抬手要将大鸟扯下,大鸟张嘴吐出越发炙热的太阳真火,烫的大佛挣扎不休。 大佛终还是被大鸟烤化,成了沥沥的血水,然血水一变,化为了浓黑的墨,一时间墨的气息再度大作。 不过很快叫大日腾海烧为干巴巴的一层薄垢。 猜对了,大佛不是佛,是画画出来的,所以受伤后一身的香墨味。 墨怕火,火克它。 俩人刚要乘胜追击,不料那厮背后再度升起大佛,这次有一左一右两座,不给俩人施展神通的机会,大佛身形方显便怒目相对,先一步攻击而来。 一个施展佛门至高功法达摩八手,一个沾衣十八跌,都是得道高僧才能触碰的核心。 这厮在佛道上竟修行如此之深,而且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妙感,那墨的气息,让她想起一道。 点石成金,撒豆为兵,诗可杀敌,画可灭军,纸上谈兵之术,儒道。 这厮居然是个四修吗? 这几乎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兼顾四道,就算精力允许,天赋和资源也不许。 但褚长扶看过,那个写这本书的作者以前是个写现言的,第一本修仙文,不太懂修仙阶层和世界,设置上出现了点问题,什么厉害就往三个主要角色上安什么,所以才会造成这种现象。 这还算好的,有些筑基打元婴,元婴干仙人,更离谱。 实际上普通修士差一阶就是天差地别,两三个筑基期,也打不过一个筑基初期,真元不是一个等级。 筑基期战元婴期,元婴期都不用动手,一个眼神就能把筑基期瞪死。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当初那个写文的作者晓不晓得,三道同修的逆天之人也诞生了,还有可能是四道同修。 难怪天道和世界之源会说,俩人九死一生,原来如此。 但她很快又想到一句话,天道和世界之源好几次说,这厮狡诈,看不透的话会死。 看透什么? 隐藏的儒道吗? 总觉得不是。 褚长扶稍稍退后了些,看赢玉与那两尊大佛对抗。 少年爱战,大无妄怒相毕露,天上一座不亚于大佛的虚像浮现,也不拿剑,赤手空拳与二佛拼斗在一起。 她就在一旁看着,找漏洞。 到底是什么? 天道和世界之源在暗示什么? 来之前天道和世界之源也说过,『他们没有看透蹊跷,会失败。』 蹊跷究竟是什么蹊跷? 褚长扶还待深究,心中忽而警铃大作,被一记神通扫到。 那个人似乎注意到她在出神,出其不意给她来了一下,没击中还有些遗憾,「可惜了。」 末了狐疑地看着她,「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你的功法这么眼熟?」 褚长扶冷笑。 第201页 当然眼熟了,杀了她全家,怎么可能没印象。 第95章 发现蹊跷 发现了。 那厮似乎想起来了, 突然『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曾在衢州屠过一家碍事的家族, 莫非你也出身自那家?」 褚长扶瞳孔瞠大。 果然是他!这个畜生! 她气息大乱, 拿剑的手都在抖。 「这么大的反应, 看来我猜的没错。」他歪着脑袋, 面露天真, 「那家人可真有趣,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有个拜入仙门很是厉害的女儿。」 「那女儿已然是半步化神之境, 有个半仙的师父,那家人本来可以求助她, 但临到头来竟是犹豫了。」 「他们说,长扶正是闭关突破化神的关键,如果我们告诉了她,她会不会气息不稳走火入魔?」 四周忽而亮起光芒,一个个画面显现,那夜褚家的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褚长扶仿佛置身其中。 她瞧见那天的褚家全族都在, 交完帐后也不走,都在紧张的等着,因为一个家族的新起之秀正在突破化神,他们帮不上忙,只能在远方用自己的方式祈祷,希望一切顺利。 正沉浸其中时,天上突然降下一个巨大的半壳罩,将所有人包括整个褚家笼在下面, 所有人或惊或奇的抬头看过去,便见一个黑衣人遥遥飘在半空,巨大的佛陀立在他背后,一掌击下,在地面留下庞大的深坑。 只有修为高的跑了出去,那些修为低的震也震死了。 褚家几百口人,瞬间宛如炸了锅一般,四处逃窜,但那人恶劣之际,像玩猫捉老鼠一般,将所有逃走,躲避起来的家丁丫鬟小厮尽数杀害。 那些留下来一起祈祷的掌柜,分堂,嫡系旁系也一个没留,顷刻间整个褚家便只剩下两三个人。 褚家化神中期的老祖,和两个刚刚化神的家主与家母。 陡然出此变故,所有人都红了眼睛,家主和家母不管不顾要冲过去,但褚家老祖拦住了他们。 他要俩人活下去,去找长扶,寻求其半仙之境的师父庇护,自己则去拖住那个畜生,诸多叮嘱的话还未说完,已然被大佛捏住脑袋,红光乍现,原地只剩下一个没有头颅的身子。 褚家家主眸中瞬间流出血泪,却也顾不上,和妻子一道,使出全力,也只能在高阶封闭阵法下打开一道小小的门,不够出去,但是可以塞一个小物件。 家主眉心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将这里所有的事记录下来,要去找他的女儿,但最后他却犹豫了。 他张了张嘴,茫然问身旁的妻子,「长扶正是闭关冲击化神的关键,我们这样会不会害的她突破失败生出心结走火入魔?」 就犹豫了那么一下,大佛神通而至,抹杀了两个化神期,叫所有的一切变为白色。 白色充斥天地和身边,一剎那褚长扶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有白,和自己不断喘息的声音,重重的,浓厚的,一下又一下。 「咦,生气了?」畜生摊了摊手,脸上是张扬的笑,「生气了又如何?你能打得过我吗?」 几乎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剑光砍来,又急又快又勐,来势汹汹,但气息是乱的,所以没打着。 他仅轻轻一跃便直接避开,不过刚站稳,身后又是一道剑光闪现,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已经摆脱大佛而至。 两道剑光一左一右,前后夹击,配合默契,齐齐朝他攻来。 他有些意外,「你们都是这家出来的?」 他本来只打算扰乱一个人,但十分顺利的,两个人气息都乱了。 「本来就打不过我,还这么意气用事……」 他高高升起,身后浮现四尊虚像,佛、魔、仙、儒齐聚一堂,将四周围着,开始对着中间那俩人,疯狂厮杀。 「现下更打不过我了。」 轰! 神通和神通对碰,炸出无数火花,也带来了无尽的毁灭,威能爆发,将四周的山河动盪,无数生活在上面的生灵开始四处奔走逃命,然而天上掉下来越来越多的法术,每一个对它们来说都是致命的,叫它们逃无可逃。 就在所有动物和大妖小妖慌乱的时候,山忽而动了,被人拔地而起,大喝一声,扔去了别处,高高悬挂在天上,受法力牵引,暂时没有落下。 其它山头是一样的待遇,待四周所有障碍和无辜生命皆尽挪走,褚长扶和赢玉彻底没了顾虑,打得更是激烈。 陬、如、秉、余、皋、虘、相、臧、玄、昜、辜、涂十二式,十二月神,四时四象图,月上宫阙,太阴之火,赢玉的大日金乌,大日腾海,太阳真火,大无妄怒相,大无畏兇相,大无惧杀相,皆尽使出,还是奈何不得对方。 就连大阴阳术也一起施展了,重施后的威力是上次使用的百倍,依旧不行。 四道同修,太过逆天,相当于两个她,亦或者说,一个她和赢玉,还要强了一些。 打不过。 地上开始出现血,不是墨的气息,是真的血,他们全程都在和那四个巨大虚像对拼,没碰到那人的衣袖,自然不是他的血,是俩人的。 空气中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已经开始压过墨的味道。 俩人受伤的越来越多,肩上,胳膊上,脸上,甚至是额头上都有血,汗水和红色的浓稠物几乎有些遮了视线,叫她看不清前方,气息也越来越不稳,胸前像装了一个拉火的匣子,喘息声越来越支离破碎。 第202页 真的斗不过他吗? 三个疯批,才一个就不行了吗? 原文里俩人究竟是怎么对付两个疯批的? 据说还是平手,只不过因为主要讲现代的故事,这边一句话概括,没有写具体的,所以她也不清楚这厮的弱点。 书看了好像又没有看,什么都不了解。 就这样了吗? 杀了她爹她娘,最疼爱她的老祖,就这样看着他在眼前,却奈何不得,还有可能被他反杀吗? 不,不行,活下来的必须是她!不仅有褚家的仇,还因她身后站了无数生灵。 她一倒,少了一个能拦截的对手,三个疯批献祭世界的计划只会更加顺畅。 所以必须打倒他,杀了他! 褚长扶忽而弃了剑,袖口一收,赤手空拳与对方贴身肉搏。 赢玉体术方面厉害,她也不弱,早些年赢玉体术一直是她教的,也从来没打过她,后来他体修越偏越厉害才奈何不得他,但不代表她弱。 褚长扶手脚灵活,一掌一招之间皆是神通。她这个人稳,别人贪多的时候,她练基本功,别人学神通的时候她还在练基本功,一唿一吸之间的吐纳之法她都要修到厌烦的时候才停下来。 也因此,她其实根本不用施法,法随心出。 天上一道雪白的身影招招凌厉夺命,回回直朝那厮命门攻去,次次看似随手一击,其实都是大神通,一掌一踢之间皆是百万龙之力。 那厮貌似不敌,连退了好几下,就在褚长扶以为有效,体术是他弱项的时候,那厮忽而一掌伸出,接了她一招,仅凭肉.身,没有用法宝。 她一击百万龙之力,凭肉.身接住? 不可能的,只有同样的体修能做到。 所以他五道同修? 同时修炼了仙、魔、佛、儒、体? 那厮与她对了一掌后推开她,面上似乎有些不悦,「我本来还想隐藏体术拿来对付别人,没想到叫你逼了出来,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留你了。」 他忽而哈哈大笑,「别挣扎了,我五道同修,天下唯一,死在我手里不亏!」 褚长扶也笑了,「终于,终于叫我找到了漏洞。」 难怪他能五道同修,难怪他每次施展的神通,都比旁人强了十几二十倍还多,甚至超过了创造此术的人,原来如此。 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对着虚空问:「这世上如果有不合理的会如何?」 『有人』在空中写了字。 【会受天地法则压制,变成合理的。】 褚长扶点了点头,真的确定了,她的猜想七八成不会错。 对面那人还不知她心中所有,眯了眯眼问,「漏洞?」 「对。」褚长扶语气很肯定,「就是漏洞,你的漏洞。」 难怪天道和世界之源会说他狡诈,原来如此。 狡诈两个字说明他狡猾且奸诈,擅长使用阴谋诡计,果然如此,差点被他骗了。 「你根本不是五道同修,你在骗我们,这里不过是虚假的世界而已。」 「只有幻境和梦里,一个人才能做到五道同修,所施展的神通才能强这么多!」 褚长扶没有客气的骂他,「畜生,你花样还不少。」 第96章 原文里的 cp 五道同修在这片天下, 是不可能的,没有特殊体质能支撑。就算强行修炼,也会出现卡在元婴期, 化神期的阶段, 不可能再进一步。 天赋在那摆着, 到顶了, 再也上不去。 就算天赋可以, 资源也是个问题,资源搞定了,气运不到又成了个麻烦事, 有时候修炼就是这样,气运, 资源,时机,天赋缺一不可。 假设全都到了,也不可能这么逆天,每个神通都那么强还每每都是人家的核心。 人家是菩萨吗?那么用心的教一个异族? 即便真是菩萨,或者特殊手段得来, 受天赋限制, 也不可能每道都如此精通,回回施展出来都比人家创造功法的人还高。 这么多不合理的情况,再加上天道和世界之源肯定的回答。 她已经十分确定,这厮就是假的。 就算作者在原文里真的给他设置的这么超乎想像,也会受天地法则影响,强行把他压制到合理的程度。 所以根本不用怕他。 褚长扶长剑朝下,重重一压,锋刃深深插入地面, 百万龙之力瞬息之间窜开,地下犹如炸了锅一般,以她为中心,裂开了无数蜘蛛网一般的缝隙,咔嚓咔嚓,至下往上,片刻罢了,已然遍布整个结界。 从裂了口的地方看去,能瞧见一两抹外面的景象。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褚长扶握着剑,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猜的果然没错,这里当真是虚幻的。 因为是梦和幻境,受那厮操控,他想怎样就怎样,所以出现了那么奇特的一面,五道同修,天纵奇才,使什么像什么,大神通信手拈来。 那人藏头露尾的心机被发现,双手张开,掌心无数真元迸发,灌入四周,刚裂开的地方已然开始復原。 事迹败露,他好像也没什么尴尬和不好意思,依旧那么嚣张,「即便你知道又能如何?破得了我的黄粱一梦吗?」 原来这个神通叫黄粱一梦? 倒是和他本人很配,他的一场黄粱梦。 「她一个人不行,再加上我呢!」赢玉长剑也重重压进地面,去破那道神通。 第203页 他和褚长扶不同,偏的厉害,体修境界在大宗师巅峰还要往上一些,卡在瓶颈,相当于半仙之下,化神巅峰之上,加上在这方面的天赋和喜爱,他能使用的龙之力比褚长扶多了许多倍。 几千万龙之力狂奔而去,顺着褚长扶开凿的缝隙,直往四周乱窜,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广,像是鸡蛋壳遭受重击一般,先从地面,朝上快速兜去。 那人使出全力阻挡。周身光芒大盛,胸前的玉件也亮了起来,那竟是个至宝,里头早已灌满了真元和灵气,被那厮操控着往周围扩去,护住黄粱一梦的神通结界,不叫它散。 那结界也出乎意料的结实,眼看就要破掉,居然生生被宝玉维持住了头顶的一小块,又因那一小片,开始朝下罩去,要将整个神通结界完善。 褚长扶自然不肯,「你胸前那块玉是你母亲给的吧?」 并非只有坏人擅长精神上的打击,偶尔正道也会有几个败类。 「里头能看到一个小院对不对?那小院是你母亲未嫁前的家,她很想家,便在那块玉上施展了大神通,可以通过玉看到她的老家,百年前有个姑娘住进了那个小院。」 还为完全维持住的结界忽而一颤。 「那姑娘喜欢种花种草,救治小动物,而你便通过那块玉一直看一直看。」 结界颤动的越来越厉害。 「终于有一天,你忍不住了,你对她很好奇,想去见她,但你天生谨慎,又不信任她,所以你想了一个办法。」 咔嚓,结界整个散掉,露出外面的一切,蔚蓝的天空,奶白的云朵,和没有墨与血腥味的空气。 一个人正站在最高的一处乱石堆内,脸上面无表情,胸前的玉坠收了,周身的真元也收了。 「继续啊,」他道,「怎么不接着讲了?」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一边将长剑横在身前,找让自己和剑最舒服最顺手的姿势,一边没有客气的继续道。 「你仗着她善良,会给小动物们疗伤,便伪装成受伤的小动物接近她,让她帮你治。」 本来原文里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穿越女主代替了原文里的女配,做了同样的举动。 穿越女打着替原文女配主持公道,报仇的想法,煽动蝴蝶翅膀,把原文女配扇没了。 就像她和姜和,姜和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长扶那副半身会认识赢玉,和赢玉关系那么好。 因为被她气的。 她在饭桌上和赢闵你侬我侬,褚长扶看不惯,想让赢闵陪自己出来说道说道,赢闵道有事忙,可笑未婚妻叫不动,『兄弟』却喊动了。 所以她丢下碗筷,一个人出来,本意是驱散心中郁结,结果恰好遇到了赢玉。 如果没有姜和,她和赢玉会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天下大劫将至,她在替赢闵挡下一难后半身受伤深重,只得匆匆和伏裳半身融合。 原文里的描述她看过,那种程度即便是她,不死也残,再加上前面对付天一时受了伤,伤上加伤,只能一边疗伤,一边全心全意处理大劫的事。 赢玉会是太一宗的,俩人是宿敌,斗来斗去真枪实弹的那种。 唯一一次合作是对付那三个疯批,不得已而为之的,完全没有感情和交际。 是姜和的蝴蝶翅膀,让俩人提前相遇。赢玉没有在六岁那年迫不及待逃出赢家,跋山涉水赤足走了十万里,遇险碰上太一宗的人,最后加入太一宗。直接被她纳去了玄天宗,一直在眼皮子底下照看着,所以关系越来越好,最后在一起。 同样的,穿越女主也干了与姜和一样的事。 本来这个疯批是有配对的,那是一个在火灾下毁容、腿也压断、被骂扫把星、天煞孤星的女子。 女子被赶出了村子,没地方去,误入了这个疯批他娘留下的屋子。 他娘是修行者,四周设了结界,但是结界只能防强大的敌人,防不了弱小的人类。 就像人类的鱼网,能捕大鱼,捞不着小鱼一样。 如果小麻雀小鸟路过也激髮结界,再多的力量也填不了这么大的窟窿,对于修仙者来说,普通人类弱的就跟小麻雀差不多,所以女子顺利无比的进了长满野草的院子,发现被荒废没有主人后,欢欢喜喜住下了。 她是个很知道感恩的人,觉得这是天赐的机缘,十分珍惜院子,拔草清灰,种花种菜养鱼,偶尔救助救助小动物,日子过的其乐融融。 后来这个疯批冒充小动物找上门,被女子捡了回去悉心照料,经常摸他的脑袋揉他身上的毛。 他好像上瘾了,『伤』好后被放生,换了身份继续被女子救治,就这样在换了十几次之后,有一次女子嘀咕,最近受伤的怎么都是带毛的。 下次他换了个不带毛的身份,继续被揉被摸被把玩。 再后来在接近二十次之后,直接本体假装受伤被带回去治疗。 女子一开始规规矩矩,从不逾越,他自己反而禁不住问女子,为什么不揉他摸他玩他了? 女子这才晓得他可能是妖,被她救助过。 于是在他的默许下,她开始揉男人摸男人,玩男人。 后来随着男人出了小院去到修真界,着实没少经歷事,好些次九死一生,胳膊断了两三次,又接好,肋骨,手指,都遭过难,还曾经掉过胎,甚至瞎过一回。 第204页 在一起的过程太过艰难,被认为是虐文女配,于是穿越女打着替虐文女配伸张正义的名义,掺合进来要虐男人,玩弄他的感情。 因为她提前住进小院,女配路过的时候看到有灯火,仅犹豫片刻便迈着不灵活的腿,去寻下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深山老林中,还有没有下一个地方,谁知道呢,她能不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渐渐被治癒慢慢开始享受生活,尝到快乐的滋味,也无人晓得。 但有一点褚长扶很肯定,穿越女抢了她的一切。 她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子,脸上毁容,腿上残疾,驼背躬腰,不敢抬头看人,也不爱说话,躲躲藏藏,时常隐在黑暗里羡慕的看着旁人,因此被村里人骂怪物,所有人都欺负她,讨厌她,在她的生命里没有一点光芒,所以有人对她好一点点,她便十分感激。 房子是男人母亲的,她在知道后万分感恩,谢男人没有赶她走,让她继续住下去,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男人还不嫌弃她丑,腿瘸和毁容,敢平静地望着她的脸,一看很久,眼神里是眷恋和爱慕。 男人长相俊美,身形绝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对方说出那些话后,她第一反应是妖。 男人会术法,她好奇想学,男人也教她,她真的觉得自己走了大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敢要求别的。 但穿越女觉得她付出太多,饭是她做的,她做家务,她哄偶尔有小脾气的男人,她媚男,卑微,裹了小脑,女德代表,丢女人的脸,于是擅作主张夺了她的所有,光明正大要去虐未来她十分喜欢的男人。 她爱男人躺在床上,问她『为什么不揉他了』的模样。 也爱男人不在乎她的容貌,自然地跟她贴的很近,因为男人,她也敢抬头,直视对方,甚至有了一丝自信,觉得我也许没那么丑? 男人甚至会吃醋,不让她和别的小动物太接近。 她救了迷路的猎人,那猎人感激她,经常给她送肉来,男人怀疑猎人喜欢她。 她心里想,天底下怕是只有男人一个眼瞎的,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明明男人带给她的是救赎,所以她觉得付出再多都无所谓,哪怕是自己死,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自愿的。 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成了虐文女配,必须虐一虐男人才行。 虐一虐男人也就罢了,还把她挤走,把她生命里的光给吹灭了,完了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她现在在哪,还是不是活着都是未知数。 明明结局的时候她站在男人身旁,修为和男人一样,容貌和腿也治好了,还得到了男人,男人也只有她一个妻子,从始至终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突然就被天降改变了。 天降做着原文里她要做的事,假情假意对男人好,然后在他最爱她的时候,陡然抽身,叫男人黑化,发誓要找到她。 男人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在乎那些有的有的,容貌,身姿那些他都不管,他似乎只认那个对他好的人。 和赢玉有点像,又不一样,赢玉不会像他那么极端。 他是真正的偏执,爱人没了,就算全天下死光了,他也要找到那个爱人。 就是疯狂到这种程度,在原文里也是这样的,但是原文女配自始至终都站在他身边,跟他同生共死,所以他从未做过太极端的事。 穿越女心思没在他身上,可以轻而易举的捨弃他,才导致他和原文不一致的。 他该死,但穿越女干的也尽是噁心事。 第97章 终于杀死 了。 记得原文里这章的下面还曾发生过激烈讨论。 有高楼说:【女主占了那个院子, 原文女配怎么办?】 底下有人回覆:【怎么就叫『占』了,本来就是无主的,先到先得, 而且女主还在门口写了, 『流浪者之家』, 是女配自己眼瞎没看见的。】 [再衫衫]:【可是那个时代, 万一女配不认识字, 万一天黑呢,女主没有考虑过吗?瞧见门口的脚印,知道女配来了又走了, 女主为什么没有去找她?】 [又一个圣母]:【天吶,深山老林那么危险, 到处都是妖和野兽,你让女主一个弱女子去找,女主死了怎么办?】 [再衫衫]:【那女配死了怎么办?女主就没有考虑过吗?霸占了人家的机缘,还处理不当,深山老林让女配一个弱女子怎么活?】 [又一个圣母]:【楼上的意思是女配不小心死了,让女主也死是吗?本来只死一个就好, 非要让女主也涉险是吧?女主又没多少修为, 她出去找肯定会出事的。】 楼主已经被气的不想说话了。 七楼时有旁人插入。 [上善若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八楼[养鲤鱼]:【七楼,我也……不过看这种文嘛,不能带脑子,我把脑子忘家里了,就看的很欢快,你也试试?】 这个高楼到此结束, 下一个是讨论男人的。 【这狗男人戒备心也太重了吧,整整试探了十几二十次,可亏的我们妙妙有耐心,忍住没有揍他,要是我早就打屎了! 妙妙虐死他!原文看的太憋屈了,标准的古早虐文啊,女配没有自我意识,狗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几句花言巧语就把她骗的团团转,yue了。】 第205页 底下有附和的,【对啊,这样的白莲花圣母婊,死就死了,还是我们妙妙好,绝不为狗男人低头。】 【就该这样,当断则断,管他什么身份,就是天道也要给我追妻火葬场!】 楼中插了个异样声音:【可是就算追妻火葬场,也不应该由女主吧,不是应该女配吗?】 [烈火]:【回3楼,女配那个鸟样能干什么?由她来肯定又是舔狗,只有我们妙妙能这么果断抽身啊。】 [猪猪侠]:【3楼是不是想让女主直接穿女配啊,就像别的文一样,女主穿成虐文主角,然后让狗男人追妻火葬场?没那个必要,用自己的身体不好吗?要不然三个疯批,总不能换三个身体吧?】 [天亮了]:【不,我的意思是说,该狗男人和女配纠纠缠缠,管女主什么事啊?原文女配也没有邀请她那么做,女主哪来的立场代替别人选择?】 [天亮了]:【这不就是早期的穿越文吗?有没有考虑过被穿越的人,原文女配说自己很憋屈,要女主代劳了吗?】 [猪猪侠]:【原文女配三观不正,女德班出来的,你也是吧?她有毛病女主才代替她的,她要是好好的,谁会理她啊。】 [天亮了]:【原文女配哪里有问题了?不是很正常吗?确实平时吃喝都是她负责的,但男配也教她修仙了啊,还教她炼丹,男配闲着了吗?人家白吃白喝了吗?】 [天亮了]:【他俩本来就各有付出,一个用吃的喝的俘虏人家,人家一直在保护女配,神念从来没离开过女配,要不然女配经常出门採药找野菜野果,早就死了,他替女配挡了那么多明枪暗箭怎么不说?他慢慢把女配养成能站在自己身边的修士怎么不说?】 [天亮了]:【而且什么都他干了女配干什么?闲着吗?那男配图她啥?图她腿瘸毁容还懒惰吗?】 [天亮了]:【女主敢那样吗?女主要不是学她,勤劳努力还善良,男配能看上她?怕是刚看到她住进来,碗不洗,锅不刷,糟蹋他娘的遗物就千里迢迢跑过来打死女主了。】 [天亮了]:【男配本来喜欢的就是女配的内在,她勤奋善良,好好的对待他母亲留下的院子,把本来荒废的地方一点点建立起来,越来越漂亮,角角落落都擦的干干净净,每次吃饭还会絮絮叨叨感激屋子的主人,救治小动物,把它们抱在怀里,细心照顾和安抚,要没有这些前提下,男配根本不会喜欢她,也不会对她好奇来找她,企图得到她的爱。】 [天亮了]:【俩人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女配受的那些伤不是男配不保护她,是她执意要跟男配站在一起受的,(别跟我说什么,她这么讲,男配就这样做吗)这种话,男配那是尊重女配,男配也希望她站到自己身边,不经歷风雨,她怎么逆风而上?】 [天亮了]:【男配让女配去解决村民和欺负她的人,也是让她慢慢独立起来,能自己处理问题,他就在一边看着,能出什么问题?为什么你们理解的对女人好,就是帮她做一切,替她出头,把她宠的宛如小孩子,撒手让她自己做,自己给她底气就不算好了吗?有没有想过,真的依了你们,有一天男配不在了,女配是个啥?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杀了她,她被过度保护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这样,就算男配有事出门,女配也能独当一面。】 [猪猪侠]:【楼上可真会自我安慰,让她自己处理村民和欺负她的人,受伤在一边看着都能洗白,封建社会也裹了你的小脑是不是?】 [天亮了]:【改革开放连良心也开没了?俩人明明一个知道感恩,善良勤恳,一个除了谨慎点,之后就一心一意,那么多漂亮女人喜欢他,想爬床,他都不理,对女配始终如一,真正在支持女配站起来的钟情男,非要说人家白莲花圣母婊,渣男狗男人,无语死了。】 [天亮了]:【是,过度善良确实圣母,但女配不是啊,她住的这个屋子是男配母亲的,里面有聚灵阵,被灵气浇灌,种出来的花和菜,连井水都有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的功效,女配身子越来越好,皮肤越来越白,被烧过的地方都开始治癒,这么大的机缘,不应该心存感激好好对待屋子和人家的儿子吗?这怎么就舔男了?】 [天亮了]:【女配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骂?三观不正的人究竟是谁?】 褚长扶怀疑这个[天亮了]是她本人,把她想说的都道了出来,确实,女配做错了什么?要承受机缘被抢走,对象被抢走,救赎也没了,人家还一副是在帮她的救世主模样,末了句句嫌弃她没出息,窝囊,没有果断踹了渣男。 原文里的男配其实不算渣,只能说坏,如果女配出事,杀万千人他都会干。但现在是又毒又烂又坏,该死!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屏弃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再瞎想,脚下错开,体内真元也开始运转,专心应对中央那个人,「后来你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了,但是她在你最爱她的时候离开了对不对?」 她嘴角勾起,「你知道原因吗?」 他当然是不知道的,如果晓得就不会还去寻找那个女人,不,如果知道,他会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 至尊强者,不允许有人骗他。 那人蹙眉反问:「你知道?」 太巧了,所有细节都被猜中,容不得他不怀疑伏裳的话。 第206页 玄天宗有名有姓的圣子他还是识得的,为什么会跟褚家有关联他不晓得,不过大概也了解,不是伸张正义,就是为了女人。 那日只有一个叫长扶的漏网之鱼,正好也是玄天宗的,伏裳搞不好喜欢那个女人,所以要为她出头。 那时他确实听到了大概消息,半步化神的女儿,有个半仙的师父,不过就算半仙师父亲临,他也不当回事,所以没有在意,听过就忘,要不是再遇,他还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还真有本事,玄天宗两个圣子为她愤怒,要给她报仇,其中一个还知晓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有点意思。 他应该早一点会一会这个叫伏裳的。 褚长扶人在他对面,笑了,「我当然知道。」 她体内真元疯狂流转,大量灌入剑内,长剑发着光,刃处闪着锋芒,到了跃跃欲试,一触即发的状态。 另一边的赢玉与她做了一样的准备,也虎视眈眈握着剑,紧盯着那个人。 褚长扶举起了剑,「因为……」 「因为什么?」那厮紧张地听着。 褚长扶冷笑,背后十二月神忽而显现,这次没有散开,十二道虚像依次进了她的体内,加持她的力量,叫她一剑噼下,力斩山河,砍出一道长达万丈远的剑光来。 「因为你不配!」 轰! 那一剑和那厮掌心中散开的画,画中迸出的四座仙、魔、儒、佛虚像碰撞。 虚像两座护着前,两座护着后,正好将她与赢玉的攻击挡住。 褚长扶又是一剑砍出,「因为你杀人无数,令她噁心想吐,她见到你就想宰了你,怎么可能不逃离你?」 如果是原文里的女配,确实会,她是个善良温柔的人,与穿越女主完全不同。 穿越女主能和这种恶魔在一起,原文女配不会。 「因为你该死!该被五马分尸,该碎尸万段!」 那人脸上一片惨白。 「那个女人也从来没有爱过你,她之所以住到你母亲留下的院子里,是因为她抢夺了别人的一切,为了钱才跟你好的。」 「钱拿到,她自然逃之夭夭,傻子!只有你一个人在等她,她根本不在乎你!」 褚长扶手中长剑越来越快,挥舞的又急又躁,带着无尽的怒火和恨意,招招夺命,将那厮逼的步步倒退。 「你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轰! 那厮挡在身前的魔像手中长矛断裂,被她一剑斩的。 褚长扶双手攥着剑柄,脚下急增几步,使出全力,将那把银白如月的贴身佩剑捅进了那厮的心口。 与此同时,一把长剑横切而来,叫那厮上身和下半身分离。 血瞬间喷涌而出,两个半截的身子也微微错开,最后下.身撑不住上身,那厮整个人倒下,摔在废墟中。 他似乎对身上的伤毫无所觉,只红着眼睛大声质问:「是骗我的对不对?她不可能是那种人。」 褚长扶长剑拔出,又狠狠插.入,残忍地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没有骗你,她就是那种女人,你要爱的原本也不是她,是一个被大火烧得毁容的女人,虽瘸了腿,但心灵很美,会给你治病,将你带回家,抱你安抚你,一心一意对着你,绝无二心,比那个钓着三个男人的女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长剑在手,还要再捅一剑,那厮用手死死攥住,掌心里尽是血也无动于衷,「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他嘶吼,「她怎么敢……怎么敢骗我?」 褚长扶重重将剑抽出来,这次对着他的眉心,「你放心吧,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不留余地杀死她!叫你们在地府好好算算帐!」 噗呲一声,长剑入脑,深深穿过头骨,刺入地面,钉着那厮的灵魂。 褚长扶握着剑,默念搜魂的咒语。 原本以这人的修为,比她还要隐隐高了些,不能对他进行搜魂,否则会反噬。 只有修为高的可以这么对修为低的,但被长剑射中,受了些伤,可以了。 褚长扶搜魂他,是有些东西想知道,她想看看这厮知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虽有家仇在,也没有被愤怒和仇恨沖昏脑子。 逝去的人已逝,现在整个天下更重要。 搜魂之术一旦进行就停不了,本来以为这人多少会反抗一下,出乎意料,他大受打击,精神浑浑噩噩,不知在想什么,叫她顺利无比的拿到了记忆,法术停,这厮烟消云散,彻底死绝。 褚长扶闭上眼,细细在那段超长的记忆里寻找有用的东西,中间不免看到了些别的。 她一开始的猜测没错,这厮是大赝乡的,也是三人中那个负责出钱的,叫殷世。 殷世才五六岁的时候爹娘没了,娘是外来的修士,误入到结界内,结界只许进不许出,每百年摄取到足够的能量,降下一次雷劫。 他爹娘运气不好,赶上了,都在雷劫中丧生,留他一个人摸滚打趴,艰难活了下来,后来结界出了漏洞,他趁机逃出。 不敢用得到的传承做坏事,怕再得罪个大能者,被整族封印好歹还有生的希望,直接弄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想了个办法,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骗那些为富不仁的世家和城主钱。那些人本来就没多少支持者,愿意为他们报仇的人也少,将其榨干后,那些世家和城主亦没有能力发布任务追杀他。 第207页 他只需每次完事后换个身份隐藏起来就好,过段时间再换身份继续行骗,所以他其实很少用真面目。 想一下明知道女配善良,还变换成各种动物,试探了她整整二十来次才用真面目就晓得了。 是个十分滑头狡诈的人,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叫什么,都是假名,长什么样也不晓得。对人防备心很重很重,也因此,从未被人温暖过,女配一下子就俘虏了他的心。 穿越女主做了一样的事,所以他也轻而易举沦陷。 褚长扶看着看着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殷世在还没有注意到玉里小院内发生变化时,曾经路过过他母亲那个森林,每次他都会停留片刻,观察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女子从深处走出来,那女子没有修为,身形娇小,很弱,胆子倒是不小,竟敢一个人踏足深山老林。 他就那么站在树梢上,盯着那个女子很久,亲眼瞧见有狼群跟着她。女子可能也注意到了,越走越快,还从一旁捡了个长木棍。 狼群到底还是对她下了手,在她越来越疲惫,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但女子求生欲.望很强,手中长棍挥舞着,拼命抵挡,甚至主动滚去一个深坑内。 深坑是个凹型,狼在上面不敢跳下去,叫她躲过一劫,但她还是会死,因为她受了重伤,有被狼咬的,有掉进坑里时被树枝划的,也有石头硌的。 她的求生欲依旧很强,自己在深坑下包扎伤口,捡树枝和石头制造武器,那些狼不走,她和狼迟早还是要有一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一直看,眼见那女子用重石,砸伤了几只狼,只要狼露头就拿磨尖的树枝扎它们,还真叫她刺中一个。 狼大概意识到她不好对付,佯装离开,那女子身上没带多少干粮,在饿了一天后终究还是挣扎着往上爬,刚落地,便有狼冲过来要咬死她。 只是还没来得及,已经身首异处,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一下子尽数解决。 殷世或许是劫富济贫做多了,习惯性作为,也有可能对那女子很好奇,不自觉出手,总之人确实被他救了。 俩人就这么一个站在树上,一个跌坐在地上,互相看了许久许久,殷世忽而转身,落到另一颗树上,那女子观着观着,突然鼓足勇气站起来去追他。 他速度不快,那女子运气也好,路上碰到野果,深山中的果子灵气充裕,一颗下肚伤好了,腿脚也有力了,就那么跟着他一路,到了一处大赝乡分巢门口。 那女子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也进了那个分巢,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竟神奇地加入到大赝乡。 第98章 短小一更 哈哈哈哈。 女子在修炼上出乎意料的有天赋, 仅十年时间,已经从小小的一名学徒,混到了小高层的地步。 又是十年过去, 他在一次庆功宴上遇到女子, 她已经是个元婴期修士, 腿不瘸, 脸也治好了。 身形虽然依旧娇小瘦弱, 但那副身子里藏了强大的能量和意志,经过蜕变后人也自信了很多,挺着胸, 抬着头,敢直视旁人了。 样貌, 身形也是一等一的,手段和狠辣程度,在大赝乡都能称为强者。 追求她的人变得很多很多,但她始终独善其身,不为外界所动,一心搁在大赝乡的将来上。 当时大家在宴席上, 意气风发的表示, 要骗尽天下坏人的钱兜,然后用来救济那些被搜刮的穷人和需要的人。 大赝乡那段时间是最鼎盛的,招揽了四海八荒的有为年轻人。 后来他和穿越女的感情出现问题,渐渐没有精力管顾大赝乡,几乎全部心神都在穿越女身上,日渐疲惫的哄着穿越女。 用穿越女的话说,用魔法打败魔法,对付病娇就要比病娇更病娇, 所以三步要抱抱,五步要背,男配一离开就各种叫天叫地,要贴着他,看着他,一刻不让他离开。 说话有错,不说也有错,各种找茬,男配被她折腾的心力交瘁。 从姜和的视角看,只要男配爱慕分一下降,穿越女主就跟他好好的,一旦他爱慕分提升,又开始作了。 各种吃飞醋啊,不让任何人靠近男配,叫男配离女人远一点。 她真的好奇怪,一边想拿钱,一边还想折磨男配,为原文女配出头。 可把她纠结死了,原文下也都是辛苦她了,原文女配不争气,全靠她了之类的话。 然后有一天,她被男配带到大赝乡十年一次宴上,见到了原文女配,原文女配脱变太厉害,她没认出来,只觉得酸。 大赝乡有这么好看的姑娘,比她漂亮,身材好,修为高,权利也大,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大赝乡的左使,因为她的一句话,叫原文女配降了下来,为右使,左使成了她自己。 她修为低,勉勉强强金丹期,大赝乡没人服她,经常有人为难她,那些人的顶头是原文女配,导致女配经常被罚。 后来还看出了她对男配的爱意,更不得了,直接驱到最偏僻的分巢,百年不得回归。 前脚弄走,后脚穿越女无意间知晓了女配的身世。 有人替女配请求,说她一步步走来多不容易,以前脸被毁容,腿也瘸了等等。 原文女配细问下知晓了她的身份,只觉愧疚,然后她走了,要把男配还给女配,正好爱意分也积满了,干脆利索的自缢回她的现实世界,留男配一个人成为疯子,一一折磨了那天求情的人。 第208页 原文女配自然也没有倖免,被钉了上千根毒钉,关在水牢里,日日遭受腐蚀之痛,寒毒侵身。 后来那个分巢被正道围攻,她被正道救了,正道告诉她,男配越来越坏,开始不择手段拢钱,得罪了很多人。 大家都是被骗了钱财的,聚集起来讨伐大赝乡,还问她是不是也是受害者? 女配一开始不言不语也不信,后来亲眼所见后死心,道自己就是受害者,被他们关押起来,要通过她坑骗他人等等。 其他人不疑有她,将她带去了正道修炼,还遇到了一个品行端正,样貌出众的男人,与之结为道侣,生下了一个孩子。 也因此,殷世在听说他本来应该配对的是腿瘸毁容的女人后,受的刺激那么大,久久回不过神,叫她得逞,一点阻碍都没有,十分顺畅的取了记忆。 他虽有爱,但这里不是现代,褚长扶也不是那些喜欢病娇的读者,所以她依旧觉得这厮死不足惜。 她两指并行,朝那具尸体点去,太阴之火上身,将那具遗骸烧成灰烬。 一旁的赢玉剑插在腰间,隔着阴火看她,「褚长扶,你有没有事?」 ??? 褚长扶抬头回望过去,赢玉一双眼黑黝黝的,清明又透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如果难过的话……」他拍了拍不太厚重,略显单薄清瘦的胸膛,「我这里可以借你靠一靠。」 少年身上有些狼狈,是和她一起并肩而战弄出的痕迹,肩上,脸上都有伤,不过目光坚定,带着这个年纪有的意气和刚毅,还有些迟疑与忧色。 褚长扶这才反应过来。 少年怕是在担心她。 她其实没那么脆弱,不是弱女子。 褚长扶摇了摇头,「不用。」 顿了顿,解释道:「我为全家报了仇,现在感觉很好。」 这是假话,心里还是有些悲凉和疼痛,但没有时间给她伤心,她在那厮的记忆里不仅看到了那些情情爱爱,还找到了关于那两个疯批的事。 那两个疯批也十分之强,一点都不弱于殷世,甚至还要厉害一些。 他们现在应该在所有阵法的中心,准备献祭世界去往女主那边的世界。 没有空伤秋悲春,现在,马上就要出发。 褚长扶知道阵法核心在哪,曾经找到过,还留下了印记,因此心念一动,传送门已然大开,对面就是阵法核心之处,也是战场。 在即将踏入前,褚长扶又犹豫了,她回头,望着身后少年这些年没怎么变化,还是处在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子,心中忽而涌出一股子冲动,她也没有忍,张臂搂了过去,砰的一声整个人撞进少年带着炙.热、干燥、属于太阳气息的怀里。 还是抱一下吧。 谁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抱。 第99章 原文配对 另一对。 褚长扶深深将自己埋入少年怀里, 贪婪地嗅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赢玉。」她喊道。 赢玉轻轻嗯了一声。 「等这场战争结束,把你给我吧。」她想要了,完完整整把赢玉弄到手, 因为看到了太多遗憾。 她爹和娘, 俩人本来是联姻, 一个是世家公子, 一个宗门天才, 俩人谁都不服谁。 她娘喜欢赢玉这样的,意气风发少年郎,偏她爹是个温文尔雅的病秧子。 她爹喜欢阳光活泼的, 和自己互补,偏她娘是个妖艷明媚的女子, 俩人完美错过了对方所有喜好。 足足磨合了百年,终于发现对方的好,她娘的师父被人害死,宗门改朝换代,是她爹帮着报了仇,她爹在有些地方不够果断, 每次都是娘下的决定。 娘的决定很草率, 抛铜钱定板。 一个保守的老古董,遇到了一个不守规矩随性的妖精,俩人竟出乎意料的合拍,在最后那一刻她爹想拦在她娘前面,她娘也想拦在她爹前面,很可惜,两个人都没了。 没有穿越女掺合的原文女配和男配,其实爱情也很美好, 是双向救赎。 被人欺负打骂喊怪物的女配,和父母早逝五六岁就独自一人生活的男配。 男配谁都不信,戒备心很重,足足试探了女配二十来次,女配已经从青春少女,到了中年时期。 还好喝的是灵泉,吃的是灵菜,没有太显老,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男配从始至终没有在意过她的外貌,喜欢的始终是她的内在。 童年缺爱,叫他十分贪恋女配带来的暖意,还在遥远地方时,每天控制不住拿出玉件观看女配,嫉妒被女配抱在怀里的其它动物。 所以其实二十来次不单单是试探,还因为独占欲,一直被他拖着,女配就没办法救别的妖和兽了。 他很爱黏在女配身边,赖在她身上,每次看到的都不是女配丑陋的外表,是她美好耀眼的灵魂,青春年少的模样,所以经常吃飞醋。 觉得谁都在喜欢女配,暗恋女配,要和他抢女配,他几乎一刻不停的盯着女配,觉得女配太花枝招展引人觊觎了,于是更加用心的缠着女配,不让她有空跟别人接触。 小心思被女配发现,严厉的批评了他,他改为暗地里做小动作,赶走来找女配的人,弄坏那些人送女配的东西。 那个经常给女配送肉的猎户其实没有看上女配,但是看上他了。 修为越高,体内杂质被清理出去,修骨改样,容貌便越出众,猎户,不,附近村落都没见过如他一般出色的容貌。 第209页 女配经常救治旁人,学会炼丹后医术更好,被她救过的人带朋友去,朋友介绍朋友,那个小院后来有不少人踏足。 一开始确实都是来治病的,后来不免夹杂些藏了其它心思的。 但男配经常以假面示人,没觉得自己长得多好看,反而一门心思觉得大家都是冲着女配去的。 于是每次来,都被他用神念发现,然后提前拦截,道女配去深山採药了,今天不在家,把那些人骗走。 打着女配的名义,收了他们的东西,扔给深山的野狼野狗吃,毁尸灭迹后才回去。 他以为自己很机智,殊不知那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所以见到他后很满意的回去了。 他也以为解决了『情敌』,满载而归,当然偶尔会被女配逮住,更严厉的批评他。 并没有用,他依旧我行我素,干那些小动作,要独占女配,不让任何人拥有她一点点的爱。 所有爱都是他的。 因为女配是真的善良,也引导着他,所以其实原文里,他真的没做过坏事,还干过不少好事。 大赝乡也始终只骗坏人的钱。 因为穿越女主的插.入,一切都变味了,他无恶不作,善妒疯狂,最终走向死亡。 除了他,另外两个人的感情也很坎坷。 那个魔修和他一样,都有原文配对,因为要救魔修有特殊条件,必须十世善人才行。 魔修和他不同,他良心未泯,但魔修杀人无数,因为杀戮太多,引起天道降下血雷。 血雷之下几乎无人能生还,比正常的雷劫强了数倍。 为什么要降下血雷,因为杀的人太多,打破平衡,所以天道要杀死他,当然不会留手。 他被打的浑身血污,奄奄一息,法力用尽后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三五岁的小孩子,九死一生等死之际,忽而有人沖了过来,在雷劫中抱着他就地一滚,成功躲避一道巨雷将他救下。 杀人无数的恶魔对立面是救人无数的圣者,污浊血雷最怕干净的十世善人,那人恰好轮迴十世,回回都是好人。 血雷感应到,徘徊在头顶,迟迟找不到机会噼他,只能作罢。 但并没有消散,云层中藏了个血红的眼珠子,一直在盯着他,寻找他落单的时候。 他攥紧了那个救他的少女衣襟,佯装虚弱的将脑袋靠在少女肩头,无力道:「疼……」 他最怕疼了,因为小时候被作为药人给人取血,每个月都要割手腕一次,血流干后被人像破布一样,丢在乱葬岗等死。 然而乱葬岗死了太多人,那些人的灵魂和意识不甘就此沉沦,开始不断互相吞噬,他被迫捲入其中。 灵魂被啃噬比割手腕疼一百倍,他怕疼,所以他干掉了所有灵魂,从乱葬岗爬了出来,还因此踏上修魔之路。 还依靠着狡猾和心狠手辣混成了魔界之主,但依旧怕疼。 一点疼都受不了。 那少女骂他,「活该,你个傻子,下雨天往树下躲,不要命了?」 少女嘴上不饶人,人却出奇的是个好的,并没有发现真相,只以为他是个普通孩童,下雨天去树下躲雨。 大人多多少少都会照顾『小孩』,少女也不例外,褪下身上的外衣,将他牢牢裹在里头,只露出一个脑袋。 那少女还用带着温热的指头抚摸他的额头,「烫死了,看来是发热了,人烧傻了?老是看我干嘛?」 他恹恹低下头,没说话,依旧弱弱喊道:「疼……」 少女更用力的抱紧他,还敞开棉衣的衣襟,将他包在里头,一边没好气说道:「疼就睡一觉。」 顿了顿,可能觉得自己对待一个『孩子』太严厉,语气稍缓,「睡一觉就不疼了。」 他没睡,只闭上眼,继续喊道:「还是疼……」 少女又骂了他,「娇气。」 她嘴里十分强硬,动作上倒是放轻了些,叫他趴的更加舒服。 少女不算强壮,但怀里意外地温暖,本来依着他的性子,不可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失去意识,然而不知为何,那带着淡淡皂角的香似乎有催眠的作用,他熬着熬着还是睡了过去。 再醒来依旧在赶路,下了很大的雨,少女踩着坑坑洼洼的地面,骂骂咧咧,说不该多管闲事,作甚捡他回来,多个拖油瓶,多口饭,能不能餵活还是个问题,谁家的破小孩也不看好,叫她倒霉遇到等等。 一大堆的牢骚。 一边严实的捂着他,不叫雨水淋到他一点,她自己身上湿透,他被护着,不见半丝风雨,被雷劫打的,凉透的身子都暖了暖。 十世善人身上很热,是一身正气,驱了他身上的寒。 他就那么安静地趴在少女怀里,听着她稳健的心跳声,极力摄取她身上的温度。 少女没发现他在干什么,即便发现也阻止不了。他虽受伤,对付少女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知是粗心,还是在想别的,少女当真没留神他不断往怀中深处拱的动作,就这么毫无戒备心的将他带回了家。 那是一个很是简陋的房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堆积在一起,衣裳丢的哪都是,床上也全是杂物。 少女好不容易才拨开一块让他躺着,她自己收拾收拾身上,将他挤去角落,也跟着躺下。 他卡在一大堆的杂物和少女中间,怔怔看了头顶许久后,闭上眼又睡了一觉。 第210页 第二天一大早便觉得有人在摸他的额头,可能看他已经没大碍,忽而丢了一大堆的东西在他的被子上,压的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他睁开眼,便见少女叉着腰,不善地看着他,「你家里人呢?」 他摇了摇头,「我是孤儿。」 这个没说谎,他确实是孤儿,从记事起,他好像就是别人圈养的一味药,那些人日□□他吃东西,餵他很多天材地宝,将他养的白白胖胖,然后割肉放血给别人治病。 「几岁了?」 他想了想,不要脸的回答,「五岁了。」 少女点头,「五岁不小了,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报答我。」 说着指了指压着他的一堆东西,「把这些衣服洗了吧,洗了就让你走。」 他:「……」 他还从来没有干过活,原来被圈养的时候是,后来叱咤风云,更无人敢让他干活。 不过少女态度坚决,不洗就不让他走,虽然他也没打算走,那血雷还在天上盯着,一旦他离开十世善人,血雷便会立刻降下打死他。 怎么也要魔元恢復了再走。 无论走不走,都要依着少女,讨好她,所以他犹豫片刻,还是下床抱着衣裳去洗。 那堆衣裳比他人还高,他艰难的搂到池边,洗的很辛苦,好不容易折腾好,那少女又反悔了,要他擦完桌子收拾完房间再放他离去。 他都弄好,少女又一次反悔,压榨他去买菜做饭,她自己在前面空手悠哉悠哉的选,叫他这副四五岁的身子提着篮子跟着。 要不是血雷…… 少女使唤他使唤上瘾,开始叫他捶背捏肩,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偌大压力。 什么活都要干,被少女欺负的很惨。 不过每天晚上,少女都会和他一起睡,身上的浩然正气沖刷他体内血雷留下的污伤,让他恢復加快。 春去东来,三年时间转瞬即逝,他受的伤已经慢慢养好,魔元也几近重回顶峰的状态,但他依旧保持这副幼子的模样,被少女各种欺压。 那是一个平常的晚上,越晚菜价越便宜,三年时间他已然摸的透透的,可以不用少女跟着,独自一个人在家门口的街上买菜做饭。 不离远,再加上修为恢復九成,设下禁制,血雷锁定不了他。 他挎着篮子,正依着少女的意思买东西。 少女中午说晚上想吃小鸡炖蘑菇,他买了蘑菇,还在卖小鸡的摊上跟小贩讨价还价,因为三文钱还不下来,他眼中红光一闪,刚准备动用法术,迫使那小贩卖给他,天上忽而降下强大的威压。 那股子气息,如山如水,大义凛然,是正道。 为什么而来他也知道,是冲着他。 穹苍之上的血红眼睛直到现在还跟着他,三年,那些正道终于发现,要来剿灭他了。 不过这个人的修为…… 化神中期,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他望着天空,其实有些不情愿。 大概一年前,魔界提早一步找到他,让他回去大兴魔界,他没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打打杀杀,害人无数的魔界之主,他想金盆洗手,撸起袖子做汤羹。 买菜做饭洗衣裳也挺有意思的。 第100章 原文的事 接。 那天他很晚才回去, 到家后篮子搁在案台上,印出一个红印子。 天黑灯暗,粗心的人没发现。 又过了几天, 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 少女才质问他, 是不是去偷懒了? 当然不是, 是被人缠住了。 打了老的, 来了小的,小的赶跑,又带亲友过来。 他没杀人, 因为知道十世善人容不下坏人,少女嘴有多硬, 心肠就有多好,他不想被讨厌,也不想被知道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旁人不肯成全他。 某一天他买完肉回家,突然发现屋里多了一把剑,金色的, 周身盪着宝光, 里头蕴着庞大的力量,是道器。 就挂在正屋的墙上,吃饭的时候少女一直盯着看,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很想假装没看到,但是太巧了,前脚有人找上门,后脚家里挂了剑。 还是把道器,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用。 天知道他那天是怎么过的, 洗菜掰断了盆,剁肉切到自己,吃饭掉筷子,洗碗摔在地上。 一直到了深夜,他突然听到黑暗里有人说话,少女语气平静的问他,「为什么不露出本相?」 他本以为逃过一劫,正假寐着,蓦地睁开眼,借着月光朝身旁看去,「你知道了?」 少女点了点头,「嗯。」 她想了想,一一将魔修露出的马脚说出来,「有时候东西明明放的很高,我都够不着,但你可以,你才八岁哎,才到我腰间。」 姜和看过原文,原文里有这段描述。 洗衣裳的时候,俩人因为干别的,一时疏忽,衣裳飘走了。 少女面上露出遗憾的神情,第二天,小孩竟然将衣裳找到了,说是飘到下游,挂在树枝上,他捡回来的。 实际上少女本人去找过,沿着岸下去,发现被挂在河中间的木桩子上,河很深,根本捞不上来。 冬日冷,谁沾水冻谁,但小孩每次洗完菜,洗完衣裳手都好好的。 每天晚上她都会看到月光下有个男人,长身玉立站在廊下吸纳日月精华,像深山中的妖精一样,美的不可方物。 第211页 然而每次偷看都会被发现,对方吹一口气,寒气灌来,回回她都会睡倒,第二天什么都记不得,继续把小孩当成普通的孩子,带着小孩走街串巷,哪热闹去哪。 小孩还特会省钱,一个月给他一吊钱买菜做饭,到月底能剩下大半吊,只用掉一点点。 小孩还特别乖,每天都送她去做工的地方,晚上再接她回来,本来她觉得小孩太小,依着她的意思,不可能叫他一个孩子干这种事,就是那么奇特,她做了。 遇到做工地方的管事为难,第二天那管事就倒霉了,不,所以欺负她,跟她不对付的都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她不想看到的任何人,都会立刻不见。 头天跟人起了争执,气个半死,晚上跟小孩提了一嘴,立马忘了那事,睡的香甜香甜。 太多不寻常的事了。 她全部道出来后小孩沉默了,半响才问她,「怎么又记起了?」 他有一道法术,能让不寻常的事,变成寻常事,比如他偶尔会当着少女的面施法,告诉少女是刚学的戏法,少女便会觉得他在耍戏法,丝毫怀疑不到旁的上面去。 每次夜间修炼被发现,他会告诉少女,都是梦,少女也轻而易举相信。 怎么就想起来了? 少女一双手枕在脑下,「今天白天有个道士找上门,说我是十世善人,有一世曾经是很厉害的道修,那把剑是我从前使的。」 「十世善人十分强悍,能屏蔽对付十恶不赦魔修的血雷,因为我的原因,有个魔修逃避了必死的血雷。」 少女说得很诚恳,「那道修说,只要我远走高飞,或者藏起来,魔修找不到我,就会被血雷锁定击杀。」 她扭头望来,「那个杀人无数的魔修是你吧?」 他指尖颤了颤,「我已经不杀人了。」 他想做好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年的小日子过的,胜过从前千年万年,让他有一种由衷的轻松感,全身都在放松,恣意享受着日晒,月照,每一个清晨和晚上,每一顿饭,每一次同床挤在不大的榻上,争最好的位置睡觉,抢第一次的洗脚水,谁都不想用第二次擦脚布。 日子真的快乐又令人满足,处处充斥着有趣和鲜活。 「晚了,」少女声音终于起了波澜,「你已经杀了很多人,那些人有善有恶,有老有少,你甚至还屠过城,你为什么要干那么残忍的事?」 他哽了哽,无话可说,因为辩解不了,他那时确实杀孽深重,是个恶贯满盈的坏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人,就是想杀,在他们魔界,打赌打输了都有可能去屠一座城。 魔界没有善恶,只有随心所欲。 低阶修士和凡人,一千万也不如他们身边养了宠物重要。 「小五。」少女喊了他的假名。 小五这个名字是她起的,因为他刚来时五岁,便叫了小五。 「你显出本相。」 他在迟疑了片刻后,听话的化为了成人模样,月光下,一个黑髮黑衣的男人在床上显露。 他很高,登时显得那床小了些,躺两个人有些挤。 少女忽而起身,抬腿坐在他身上,他有些惊异,又有些不明所以,猜不透少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推少女下去,被少女摁住双手,压在头顶。 少女低着脑袋,仔细观察他的眉眼。 「我大多数的记忆都是老道帮我恢復的,只有一个是自己恢復的,不,是你的术法对我无效。」 说无效,不如说是印象太深,所以就算被施了法,还是记得。 「每天晚上,那个在月下梳理长发的人。」 太美了,以至于她印象深刻,如何都忘不掉。 到现在还是能回忆起那人被发现后,不紧不慢用狭长眼尾瞥她的那一幕。 男人倒是一愣,抬头望着她,问:「所以你想干嘛?」 少女直言不讳,「我想睡你。」 她这么说,也这么干了,像是不让自己留遗憾一样,睡了又睡,那修为高深的人都有些禁不住,脸色白了白,脖间,身上尽是咬痕。 少女到了天亮才松开将他一双手绑在床头的绳子,开始给俩人擦澡,换新衣裳,干净整洁后拿下挂在正屋的那把剑,和男人躺在一个床上,像叙旧一样问男人,「当初说小时候被人当药人养,是不是真的?」 相处久了,俩人难免聊些别的,互相了解。 男人点了点头。 这事他没说谎。 「怕疼也是真的?」 男人再一次颌首。 少女面上露出瞭然的神色,「以后就不用怕了,这是最后一次。」 她说着抽出那把剑,在空中举了举,那把剑是真的漂亮,闪着银光,夺目耀眼。 剑被一双手扭了扭,从空中调转了一下头。 「这次也没必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男人一双眼本来灌满了石灰,突然之间闪了闪,像是光彩回来了一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所以你必须死,而我……」她笑了笑,「我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已十来载,只喜欢过你,没办法,只好随着你了,谁让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人也是她救的,所以她要负责。 噗的一声,长剑入体,穿过两个交叠的身子,深深扎入床板之下。 第212页 少女最后对男人说。 没有他之前,日子其实很乏味,每天做工回家两头跑,她都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后来有了他之后轻松热闹了不少。 屋子有人打扫了,菜有人买,饭有人做,还有人洗衣裳,她只要做工拿钱就好,家里养了个『小娇妻』,会把什么都做好。 『小娇妻』死了,『丈夫』自然要跟上啦。 他俩一善一恶,两个极致的对比,所以结局也比较惨烈,但又是好的,两个人始终在一起。 然而被穿越女插足后,又变了味。 穿越女知道雷劫只能十世善人救,正在发愁怎么攻略魔修的时候,十世善人那边出了问题。 被一个死而復生回到过去的人杀掉,那个人就是当初想干掉魔修的正道之一,他杀了女配后,取了她的十世善人骨,想让魔修没有十世善人救,直接悽惨死于血雷之下,省了那些有的没的。 然而刚准备走,被女主撞见,女主杀了那个正道,替十世善人报了仇,又利用了她的骨头,救下魔修,开始跟魔修隐居种田,过起了原文里的生活。 作者大概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安排的妥当了许多。 虽然顺畅了不少,但褚长扶还是觉得,原文里的配对更妙。 如果没有穿越女,那两对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两次意外,叫她不得不防,怕自己和赢玉也会出什么波折。 少年丝毫不知她所想,依旧如以往一般,坚定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啊。」 言下之意,你不用要,一开始就是你的。 褚长扶没说话,心里却在想,那两对怕是打死也想不到,深情的对象能换。 从原本的配对,变成穿越女。 只有一个是穿越女靠自己实力攻略的,那个从远古穿越而来的战神,他就是男主吧。 因为那个网站不让写一妻三夫,只能一妻一夫,所以三个选一个。 其他两个都有『黑点』,只有那一个没有,引导读者选那一个。 要不然三个疯批读者们都喜欢,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会得罪另外两波读者,一点一点放另外两个的『黑点』,读者们就只能选一个,三股读者合一,皆大欢喜。 作者的小心机,弱化两个男配,强化男主,和两个男配一对比,男主也显得高大上了。 第101章 完结篇一 快完结啦。 从读者的角度看, 那篇文攻略殷世的时候,应该是这样的。 女主想跟女配一起住在那个小院,但是她提前到了, 写了欢迎女配的牌子, 结果女配没瞧见, 看到有光就走了。 于是女主一个人留下, 觉得女配吃了亏, 在这段感情中受的伤太多,还因为愧疚,打算替她报仇, 顶着被讨厌的风险虐一虐男配。 结果去男配的大赝乡时,发现男配有女手下, 女手下还喜欢他,又是前世那个原配,她登时委屈上,所以自缢其实不仅因为嘴上所说愧疚,还因为觉得被背叛了。 依着她的意思,自己已经跟男配在一起了, 女配就是第三者, 男配和女配背着她藕断丝连。 好心好意给女配报仇,结果女配搞她男人,还纵容手下欺负她等等。 原文里男配和女配又在一起过,曾经是很相爱的一对,合起来等同于精神出轨和身体出轨。 读者在底下一致评论,男配已经不洁了,身体和精神失贞,配不上女主了。 在那个网站, 男人失贞后果是很严重的,于是原先喜欢他的读者们纷纷倒戈,将目光放在另外两个备选上。 结果第二个魔修男配又坏又失贞,更不是佳选。 一开始那些配了cp的内容是没有的,作者后来可能心中有了最佳的男主,于是通过回忆录一点一点的放两个男配的黑点,最后只剩下一个合格的人。 那个从远古时期穿来的战神,他武力最强,身子最干净,情史为零。 写另外两个男配时越来越潦草,攻略的匆匆,写那个人时用了很多笔墨,还擦出了属于爱情的涟漪火花。 这段姜和看的最仔细,褚长扶也有幸一观。 刚穿来的战神既听不懂这里的话,也看不懂字,迷茫地站在小路上,被一个赶去城里做生意的小贩发现。 小贩绕着他转了两圈,发现他样貌出色,衣裳下裹着的身子修长高挑,劲瘦有力,不由得便打起了坏主意。 他不仅做胭脂水粉生意,还干皮肉买卖,往日专门守在城门口,骗那些外来的人,告诉他们能赚大钱,几乎所有男人都会上当。 他们总以为自己是七尺男儿,怕个鸟,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他要卖的就是七尺男儿。 城中有一家茶馆,表面看上去很正常,实际上私底下干的就是那个活计。 先给骗来的人高工钱,叫他们吟诗作对也好,端茶倒水也好,无论擅长什么,茶馆里都有适合他们的活,其实那些才艺根本没用,真正要卖的是他们本人。 带过去给那些大老爷们挑选,被看中后就说大老爷们很赏识他们的才华,邀他们喝酒结交,想栽培他们,几乎所有男人都不会怀疑,十分积极的上门,又是喝酒又是聊天的,或被灌醉,或迷倒,然后被剥了衣裳洗干净抬上床…… 事后上好药,再给一笔高额的钱财,许多男人粗心,只以为痕迹是喝醉酒后的打闹,根本想不到会被那啥。 第213页 那些人也小心,只在隐密的地方留下印记,大多数人一次两次都发现不了,许久才能反应过来。 那小贩本来打算把男主卖去那里,结果发现男主连当地的话都不会说,也听不懂,俩人指手画脚半天,他顺利无比的把男主骗去了那个茶馆。 茶馆看他貌美,以天价卖给了一个大官,大官虽喜欢他,但他儿子马上就要参与一场由附近仙家举办的收弟子大会。 他儿子天赋差了点,是五灵根的,仙家不想要,那大官却发现其中一个仙人多看了几眼刚入府的男主。 于是他自作主张将男主送给了检测灵根的女弟子,那女弟子平日里就爱男色,自然不会放过。 其实她本来在修真界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罢了,但是去了人间那就是皇家的待遇。 要什么有什么,诸多美人为了求仙路,非常自觉的献身。 修炼之人没那么讲究,她许多姐妹也都会去民间宠幸美男,不仅是她们,还有那些师兄师弟,已经成为默认的规矩,每次来怎么也要尽兴而归。 所以她不仅没有责怪那个大官擅作主张,还十分欣慰地收了男主,破格叫那大官的儿子入门当外门弟子。 本想着自己用男主来着,结果碰到催债的发玉简警告,想一想自己因为炼器欠下的巨款,不得已将男主抵押。 男主在当铺两天就被送去了修仙界的清倌,老鸨对他挑挑拣拣,嫌他模样太阳刚,不适合伺候人,所以给他单独安排了房间,每天汤汤水水的喂,想把他养的水嫩水嫩的。 因为这个清倌也打着掩护,面上看的话就是普通的酒楼,男主没怀疑,只当遇到了好心人,给什么喝什么,然而那些药效对他不起作用,所以餵了一阵子,他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老鸨骂他赔钱货,底子不错,结果修不了容不是现下时兴的,要亏本。 就在这个时候,女主来了,要买下男主,但她只有一万颗灵石,于是跟老鸨讨价还价。 当着男主的面,指着他的眉毛说,太浓了,眼睛没神,人傻乎乎的,听不懂话也不会说当地语,就是个摆设,除了床上一点用都没有。 这么瘦,在床上也不一定顶用,还是个普通人类,一点修为都没有,就算长得还行,其它缺陷也太多了。 当时男主其实已经学会了当地的话,几乎亲耳听着她和老鸨挑他的毛病,说他各种不行,一下就玩死了,不好使能不能退,能退能换就提价,不能就一万颗灵石不议价。 一万颗灵石够买什么什么灵兽肉,灵兽肉一头几千斤,按斤卖钱也够了之类的。 女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说服了老鸨,男主想看看怎么『玩死』他,所以跟着女主回去了,结果没被女主『玩死』,反而温暖了一把。 那个战神是三人中唯一的正道,不杀生,不会主动害人摄取记忆,实力也足够强大,所以他其实根本无所谓周围人怎么对他,不伤害到身上就懒得管,这才使得他的经歷这么曲折。 没那么坏,读者也更容易接受。 因为是三人中最强的,还很有可能是主角,褚长扶猜测,他应该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本来两个人对两个人,应该很公平才是,但对面不是活了万年,就是活了千年,他们这边满打满算连百年都没有,还是有些吃亏。 能不能活下来也说不准。褚长扶走之前认真想了想,忽而踮起脚,拉着赢玉散下来的髮髻,扯着少年低头,一口吻在少年唇上。 这厮肯定又吃了糖,嘴里是甜的,间接等于她也吃了,有一股子淡淡的奶香味,不腻,意外的滋味不错。 褚长扶松开他,拉着他的手,卸下万般柔情,脚步坚定进了传送门。 *** 献祭世界的阵法很大,足足有三十多座,遍布整个世界,阵阵相连,环环相扣。 虽然被正道和其他界联手出其不意毁掉了些,还剩下不少,就是怕遇到被发现,被算计的情况,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多建了些。 即便没了那十几座,剩下的也足够让阵法开启。 献祭的时间长和短的区别而已。 三十多座齐出,只用三天三夜就能成功,十几座五六天左右,多了那么两三天罢了,不碍事。 因为阵法一旦开启,抽取了世界之源,蕴了无尽能量,根本没人能毁,不把整个本源抽枯,天地塌陷,世界死亡,阵法不会停止。 也没人能在这个过程中撼动它,所以只要启动就不用再担心旁的,安安心心等着便是。 阵法开启需要十分强劲的实力和元气,还需要灵脉辅助,本来商量好三个人一道,缺了一个,另外俩人竟觉得有些吃力。 辅了大量灵脉和灵石,将无数天材地宝填进去,还血祭了不少人,敌人不够就用自己人的血,带来的一支支队伍,数不尽的鲜活生命都献进血池内,一天时间,终于将所有阵法开启。 天上蓦地射出无数光柱,每个光柱之间都和另一道相连,天上宛如张开了一道巨大的星辰之网,将整个人间兜在下面。 虚空之中开始传来激动又亢奋的笑声,有人的声音遥遥扩开。 「献祭世界已成定局,我们马上就能见到那个女人了!」 所有线条连接的中央,有个黑衣人问另一边的修士,「木头,激不激动?」 第214页 那个被他喊木头的人动了动,「姓殷的魂灯灭了。」 那个黑衣人有些吃惊,「死了?」 他有些不解,「他那么狡猾,当今世上居然有人杀得了他?」 那个被称为木头的人垂了垂眼皮,「杀死他的人很强很强,有一个……」 他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黑衣人眯了眯眼,「谁?我去杀了他们。」 『木头』摇了摇头,「不用,他们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顿了顿,又道:「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毁不了阵法的人,也开始朝这边聚拢了。」 阵法开启后所有阵基连成一线,相当于起了一个结界,从外面打不破,只能从内部突破,所以他们全都来了。 黑衣人冷笑,「来的正好,倒是省得我一个一个找了。」 他禁不住抱怨,「我不过给敏敏洗个尿布的功夫罢了,竟然趁着机会毁了那么多座阵法,该死,真该死!」 他们三个用那个女人的血,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是个女孩,叫敏敏。 敏敏因为不是正常生育出来的,没有经歷过投胎转世,所以其实没有正常人的灵魂。 三个人精心呵护,日日捧在手心里,餵养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勉勉强强让敏敏生出一丝灵智。 虽已经百来岁,但看起来只有两三岁,除了会叫大爹爹,二爹爹,三爹爹之外,旁的一概懵懵懂懂,宛如刚学会说话的人类孩子。 他们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敏敏是那个女人唯一留给他们的,对小丫头片子几乎没有要求,这样就很好。 其实小丫头片子平时还是很鸡贼的,尤其在吃这方面,会喊着要甜甜的,大大的,红红的果果。 事发前木头在给敏敏削木剑,那个狡诈小人去给敏敏买糖葫芦,一去不回,竟是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敏敏就只有大爹爹和二爹爹了,小孩子记忆浅,没多久敏敏就会忘了三爹爹,只记得大爹爹和二爹爹。 他们也会少个竞争对手,叫那个女人只有两个老公。 第102章 完结篇二 短小。 献祭世界的阵法中轴在魔界、修仙界、妖界的中心位置, 属于三不管地带。 离得有些远,褚长扶带着赢玉,跨进传送门时发现空间很不稳, 又临时改了道, 中途停了一下才晓得不是传送门的原因, 是那三个疯子开启了阵法, 在抽取世界之源。 大量的能源被从地下吸出,影响了上面。 世间的所有东西都需要能源支撑,能源出了问题,整个天地法则都开始扭曲, 空间也不如从前稳定。 跨近一些的地方还行,距离太远的话,很有可能捲入混乱的空间内出不来。 所以俩人在商议——其实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赢玉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意见。 反正他只要能打架就好,过程一点都不在乎, 在不擅长的领域也几乎不管, 全都交给她。 褚长扶在思考过后决定将一段路, 分成五次跳跃。 五次也仅仅只是多那么一盏茶的功夫罢了,期间她看到了很多东西。 和那些献祭世界的阵法连接成盘根错节似的天网一样, 这边也有大能者用意识勾勒出一片海洋,所有修士只要将神念延伸进去, 就能收到消息。 任何人都要放下手里的活和恩怨, 大大小小的宗门联手将所有道器魂器,宝器发挥到极致, 尽可能的撤退门下的弟子,附近的修士和管辖范围内的人类。 人类就是修士的髮根,没有人类就没有修士, 所以都要带。 天上一时间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宝贝,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召唤在外的弟子和亲朋好友,拢那些珍惜山脉与在挖的灵石矿。 有些族内拥有化神期的修士干脆一口气将整个领地拔起,携带在身上。 大小宗门也使出浑身解数,完整的脱离地面,独树一帜浮在空中,做好了世界崩塌,携宗离开的准备。 所有人都不确定,也没有把握阻止这场从百年前就开始密谋的事,那三人实力又是世间顶尖的。 不,是两个人,虽只有俩人,却胜似千军万马。 修士之间等级森严,差一阶两阶都很要命,那俩人皆处在半仙之上,仙人之境,但凡有一个都是大灾难,两个那就是毁灭性的祸事。 能不能拦截住真的没人说得准,所以所有人都要做好搬家在虚无的天地不断游荡的准备。 直到再一次找到一个适合所有人生存的地方。 有没有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会不会排斥他们,没人晓得。 他们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没家了,有两个坏蛋要夺走他们的家。 褚长扶特意绕了点远路,回了一趟衢州,衢州大大小小的家族也联了手,如今数赢家最大,因为赢玉争气,已经是个大宗师巅峰,诸多家族自愿以赢家马首是瞻。 赢家正在和其它家族的人商量,要把整个衢州弄走。 褚长扶携着赢玉,穿过传送门继续往前,在诸多逃离和混乱的局势中,居然看到了一个个逆流而上的身影。 他们和其他人不同,那些人往没被阵法笼罩的外围逃,拼命的想远离中轴位置。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片最后的战场。 褚长扶和赢玉插在他们间,还在往前,像是从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骤然到了热闹的集市一般,身旁的修士越来越多,所有人整齐划一,皆朝着汇集了能源的中心而去。 第215页 万千修士踩着稀奇古怪的法宝从天上而过,携着斑斓的色彩,像是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流星雨,壮观又华丽,叫瞧见的人胸膛间有什么砰砰直跳。 是热血在沸腾,是怒火在燃烧。 他们想杀了那两个疯子,为所有人和自己的家出一份力。 褚长扶瞧着还在不断往这边汇聚的色彩,忽而轻笑了声。 是啊,拯救世界的怎么可能只有那么几个人,是无数个不知名的修士和英雄豪杰共同的努力,只不过那些人被一笔带过,没有出现在文里而已。 其实大家都是有名有姓的,都有付出和牺牲。 第103章 完结篇三 继续。 褚长扶最后一次跨越传送门, 这一次的尽头切切实实就是那个三不管地带,阵法的中轴位置。 刚到地方,便听到有人大喝:「兖州散修, 无父无母无牵挂, 自愿上阵。」 他指着天:「今日若是侥倖活下来皆大欢喜, 死了也不怨任何人。」 有人接他话茬, 「过来摁个手印。」 那人没有大意,抬手在红泥里沾了沾,然后摁在一面巨大的白布上。 那白布本来是纯色的,上面不知何时已然添了密密麻麻的血红手印, 又增了一道。 那人闭上眼,将自己未完成的愿望刻在掌印下,如此大劫难过后, 他若是不幸离去,会有人通过这个掌印读取他的遗憾, 替他将没来得及做的事干完。 他进了深处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宣誓, 然后印手印, 褚长扶和赢玉掺合在里头,做了同样的事。 有些人报了名号, 有些人没有,俩人亦没有出声, 只摁手印的时候, 褚长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意愿。 褚家一族的仇报了, 赢玉没有长歪,褚家余留下的产业在这种时候,经歷了这种事, 还能不能保全,亦或者说世界还有没有都是个问题,更惦记不上。 她站在那块巨大的白布前,一时竟有些犹豫。 看了看一旁的赢玉,本来想抄他的,结果他更迷茫。 俩人呆愣了许久,赢玉反而先摁了下去,甩了甩手,掌中的红印已然退去,积在地面上。 褚长扶眨眨眼,有些好奇地看过去,「你印的什么?」 赢玉挡着不给她看,「你印你的,看我的干嘛?」 褚长扶白了他一眼,「你不给我看,我也知道。」 赢玉太简单了,「无非是关于打架的,还有……」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自信道:「我。」 赢玉:「……」 他手压在脖颈后,一脸的不爽。 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被猜中了。 他的遗愿就这两点,希望死后也能天天有架打,然后和褚长扶在一起。 其实还有一点,到底是为了世界而亡,希望他死后能善待赢家吧。 人没了,以往的仇恨自然也消了,权当还了赢家的生育之恩。 褚长扶也跟赢家关系极好,赢家对她亦是没话说,还有老嬷嬷。 似乎除了他,赢家对谁都不错,那两个人又是他很重要的人,也算是为了她们吧。 他知道褚长扶那份里肯定也有提到赢家,比如死后将所有财产归于赢家,不过那是她的,他还是要有一点表示的。 除此之外他真的一点牵挂都没有。 也不想跟褚长扶分开,所以褚长扶如果没了,他会跟着,褚长扶在,他也会拼命活着。 全看褚长扶想不想,反正他一无所有,了无惦念,都依着她。 师父们也不用他操心,搞不好会死在他前头,他这些年亦没少给玄天宗带来荣耀,培养他花了多少,他全都还的差不多,这次也是代表玄天宗出战,玄天宗不亏。 算来算去真的没有遗憾。 他突然有些好奇,褚长扶有什么遗憾吗? 他想用神念探进去,被褚长扶拦住了,「你都不给我看,我也不给你看。」 其实她的也很简单,死后财产全权交由赢家,若有过多盈利,希望能分宗门一份,作为培养她的回报,然后如果她死了,赢玉活着,希望他忘了她,好好生活。 最后那条被她划掉了,因为她隐隐感觉,赢玉不会独活。 如果赢玉死了,她会独活吗? 褚长扶认真琢磨了一下,可能会,因为她不是赢玉,她还要替宗门着想,至少要等宗门出了杰出后辈之后再死。 但她很快想到,这一场之前玄天宗是领头羊,之后也会死,不算他们俩,玄天宗依旧是拔尖的。 所以还是继续跟赢玉相亲相爱吧,赢玉一片赤子之心,不能辜负了。 当然俩人都活着最好,死了也没办法,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褚长扶在手印前下了个禁制,她死了其他人才能查看她的遗愿,还活着不行,想了想,给赢玉的也加上。 确定无遗漏无问题后才拉着少年,找到人群里玄天宗的队伍。 因为那两个疯子怕出什么问题,先去启动阵法,没有跑去拦截众人,所以大家损失不大。 阵法开启后这边动摇不了,只能从中轴下手,就像一辆马车,掉一两个东西对整个阵法无碍,它依旧能运行,能抽取世界之源,所以只能到这里搞破坏。 阵法开启后所有力量集中在中轴,就像平原里的一座高塔,很是醒目,那两个疯批似乎也在刻意将此处弄的显眼,想把大家引来一一杀害? 第216页 原文里三个疯批一个原本只骗坏人的钱,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一个不杀生,不害人,是正道;还有一个虽以前是坏人,但愿意改好,现下全都黑化了。 记得原文下还有很多兴奋的声音。 【黑化了黑化了,看到现在就是为了等黑化。】 【看来女主才是真爱啊,三个男主男配没有因为原文里的cp黑化,只因为女主,女主才是他们的天选啊。】 【好深情啊,好爱啊。】 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评论,所以他们一整个世界的性命,也只配作为表现男主男配深情的工具吗? 身为工具人之一,褚长扶刚露头便被玄天宗的太上长老叫住。 她的师父拜月仙子坐在空中,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瞧见她后原本闭着的眼睁开,上下打量了她一把。 「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褚长扶瞧了瞧身上,确实不太好看,真元用掉了小半,身上大大小小不少的伤,那边赢玉是一样的。 他也被他的师父蜀日抓住,问他跟那个疯批的战况。 褚长扶回答的是,「那个人很狡猾,花了许久才破了他的术法杀了他。」 赢玉比她直接,「打架打的。」 顿了一下,又道:「赢了,那人死了。」 两位师父点了点头。 围困那个疯批的时候两位师父带着人去破坏阵法,都不在,所以不知道那人有多难对付,但这会儿看俩人身上的伤势,猜也能猜到。皆体贴的什么都没说,各自将他们叫去一边。 褚长扶与另一边的赢玉对视一眼,便坦然地跟着师父走,一边示意赢玉也是。 赢玉有些不情愿,还是照做了。 分开后拜月师父问她,「为师上次教的术法,习的怎么样了?」 在发现那三个疯批的事,且板上钉钉后,师父教了她一道神通。 是师父最后的绝招。师父说教完那个,已经没东西再授于她。 褚长扶微底下脑袋,「差不多了。」 只是差不多,还没有完全掌握,所以在对付殷世时,没有使用,但那次交手,给了她很大的领悟。 拜月颌首,「去疗伤吧,暂时还用不上你,把状态恢復到最佳才是紧要的。」 褚长扶望着在布阵,准备围剿那二人的其他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世间顶级的人物,不是修仙界之主,就是妖界之主,心中多少安了些。 魔界之主他们是事后才知道的,就是三人中的魔修,将魔界诸多人骗来血祭,魔界大损,他也不管,依旧我行我素,已失了人心,还留下的魔界之人都是要弄死他的。 除了修仙界,妖界,魔界,还有久不出世的儒界,位居西方的佛界也到了位。 这么多人,就算拿不下那二人,那二人也不会怎么好受吧? 褚长扶没有拒绝师父的好意,回了声『嗯』。 师父望着她,忽而嘆了口气,「长扶,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自己徒弟长扶,往日都叫伏裳,也许是最后一次,所以放肆了些。 她这个徒弟,是真的苦,忠孝和自由想两全,付出的努力是旁人的百倍千倍,又一直懂事,承担了很多不该她这个年纪该负担的事,就连挽救世界这种重担,都落在了她肩上。 她本该自由自在意气风发的,然少女完全没有该有的模样,从小到大成熟稳重,冷静自持,完全不像百来岁不到的人。 褚长扶微愣,半晌笑了笑,「不苦的师父。」 她实话实说,「弟子乐在其中。」 所有的一切,她的路程,未来,都是她自己规划,自己做主,所以不苦。 褚长扶深深朝师父鞠了一躬,「不肖弟子长扶,这些年多谢师父照料。」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所以她态度十分严肃郑重。 拜月眸中染上欣慰和不舍,「无需如此。」 想了想,道:「去疗伤吧,快去快回。」 褚长扶点头。她从师父设下的禁制中走出来时,另一边赢玉早就等着她,俩人一道寻了个位置盘膝打坐,极力恢復真元。 有弟子受了指示,亦盘膝在他们身旁,用治癒系属性,给俩人疗伤,加快俩人恢復。 另一边的阵法已然布好,以妖界之主,魔界顶尖修士,修仙界之主,儒,佛等等,领着其它化神期和半仙,置身其中,给阵法添瓦增砖,列森罗万象杀阵。 森罗万象杀阵,顾名思义,由万人组成,将万人的力量集中为一,齐力对付两个人,应该可以的。 褚长扶自小学会一心二用,即便身子在打坐,一部分意识依旧灵活,能感受外界。 她看着那个遮天闢地的架势,心中莫名有些情绪发胀。 也许用不着她和赢玉,森罗万象杀阵就能搞定。 但她很快想到,虽然原文里大家没发现三个疯批百年的筹谋,但危难关头联盟是每个人的本能,大家在原文内应该用过森罗万象杀阵。 那三人依旧成功,说明森罗万象杀不死他们。 兴许这次会不一样?因为三个人变成了两个。 第104章 完结篇四 最强的。 褚长扶体内真元运转, 疯狂吸纳四周的灵气。为了让他们尽快恢復到最佳状态,那些不能参战的组织和商贩, 包括大小宗门自觉做起善后和支援的活,来回奔走在备战的人身旁。 第217页 褚长扶和赢玉周围也有,布聚灵阵的,埋灵脉的,恢復真元的药水不要钱一样灌在俩人身旁,供俩人纳入。 大灾难前所有人皆放下往日恩怨和算计,齐心协力, 毫不保留,都在为这片土地努力,往一个方向使劲。 相比较这边的团结和千军万马, 另一边只有两个人,被万千愤怒和怀着恨意的人围着,每一个都狰狞着脸, 红着眼,恨不得嗜其肉, 饮其血, 那俩人却像毫无所觉一般, 一个坐在阵法中心, 编一个同心结, 一个对着镜子说话。 烛婴踢了踢坐在一块阵法基根石上的男人, 语气随意道:「木头,敏敏醒了, 闹着要找爹爹,我去哄敏敏,这里交给你了。」 编同心结的人手一顿, 「每次到出力的时候你都这样偷奸耍滑吗?」 这不是第一次,三人中其实最狡诈的不是殷世,那厮只是戒备心重,即便是面对着他们时,也甚少露出真容,只有怕敏敏认不出他,才会脱下伪装。 最狡猾的人应该是他身后这位,平时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只要敏敏一醒,便赶忙做这做那,一副辛苦了很久的样子,叫敏敏十分信任且喜爱他。 不仅是敏敏,那个女人也…… 那个女人说,这世上没人能禁得住撒娇争宠的大魔头。 他和殷世吃亏就吃亏在这方面,都是光干活不说话的性子,导致每次忙了半天,功劳全被身后这位抢走。 烛婴将镜子里的画面给他看,「敏敏哭了,你哄得好吗?」 孔羿:「……」 他确实哄不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敏敏,都很吃烛婴那套,百用百灵,屡试不爽。 他只得认命的站起来,抬眸朝外看去。 几万年过去,人们还是这么愚蠢,始终相信以多能胜少,实则多余的人都是累赘罢了。 森罗万象杀阵,在几万年前也不是这样的,改过之后威力小了很多。 那时候他有幸见识过森罗万象杀阵的威力,从未怕过,现下更不可能畏惧。 孔羿身子微浮,轻轻飘在空中,居高临下望着那万千修士。 森罗万象杀阵兴许是看他有所异动,整个亮起,发起了它的第一攻。天上一道绚丽的光芒闪过,宛如一道雷电,携着众人的期待和兴奋,以极快的速度暴戾狂奔。 砰! 像是碾碎了所有人的希望一般,那磅礴汹涌,汇聚了上万人的力量,被认为不可能接下的一击,被他用一只手挡住。 那手五指屈起,扣着光芒,像投球一般,蓦地将那一击还了回来,这边没有准备,匆匆祭起阵法抵挡。 森罗万象阵不仅是个杀阵,还是个护阵,防守和攻击齐聚。 然而头顶鸡蛋壳似的保护炁罩刚浮现,便被一道黑影一脚踢碎,强大的威压顷刻间泄了进来,修为低的修士禁不住,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有的直接被震飞。 那人身形快出残影,一时不察便有许多离得近的被他击伤,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杀害阵中之人。 连几个站在世界之巅的半仙都挡不住。 相差太大了,就像面对一个正儿八经的仙人,不,超越了仙人。 众人不由自主在人群里寻找,不知为何,刚刚那一幕叫他们想起了他,那个盘膝打坐的红衣少年,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拥有逆天混沌之体的人。 只有在看他打架时,才会出现这种局面,回回如狼进入羊群,毫无顾虑,恣意妄为。 这人和赢玉是一样的,擅长战斗,杀同级如切瓜。 「几万年后的修士,可真让我失望。」 咔嚓! 他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从阵法中丢出来,摔在外围那个红衣少年的脚边。 噗呲一声,鲜血四溅,洒在那少年一身。 少年眉心、鼻尖、脸颊上皆被甩了血,赤红的颜色和他白皙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触目惊心的艷丽。 赢玉藏在薄薄一层皮下的眼珠子快速转动,有要醒的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便见一个人挡在他面前。 蜀日长身玉立,祭出宝剑飞身而起,与那厮战到一起。 另一边的拜月,妖界之主,和几位妖王也在一旁协助。 这次大家似乎知道了,人多并没有用,还会成为被攻陷的弱点,不如几个修为差不多的云颠修士顶在前面。 没有了那些人的拖累,几位前辈果然灵活了许多,叫他们这些后辈,瞧见了万年难得一见的壮观一战。 儒家的纸上谈兵之术,佛门的不死不灭罗汉功,魔界的阿修罗族,妖界肉身强大的诸多大妖。 大能者交手地动山摇,普通修士连看一眼眸中都会流出血泪,诸多大道法则显出,那东西强大无比,修为不到化神期,记不住,看不清,强行来就会受伤。 修为没到化神期的已被远远送走,化神初期中期的也顶不住,退出千里之外,原地还剩下的人登时不过百来余,有些是硬撑着才留下的。 外界风风雨雨似乎和备战的人不相干,褚长扶依旧在打坐,她已经无心关注旁的,一心一意都在突破和参悟神通上。 她的师父拜月仙子在用实际行动,一遍一遍的使用那道神通,好叫她尽快学会,她不能辜负师父。 褚长扶再一次运起全部真元去冲击瓶颈,轰隆一声,她几乎听到真元和瓶颈碰撞的声音,但是没用,破不了。 第218页 她才刚刚化神后期而已,现在的真元还无法做到再度进阶。 罢了,全心全意放在那道神通上。 十二太阴之体,这道神通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她必须在师父和其他修士顶不住前学会。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进入到忘我的状态,外界所有的一切瞬间消失,周围似乎就剩下她自己。 在这种时候进入忘我状态,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战争殃及,受伤是小,一命呜唿是大。 但她管不了了,她也知道,她的师父和大家不会放任她被攻击,身旁的赢玉亦然。 进入忘我状态的只有她一个,赢玉没有。 轰! 这片天地被连番攻击,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法则开始崩塌,内里的时间,空间皆出了变数。 大地裂开一道道庞大的蜘蛛网缝隙,穹苍之上蓝天白云扭曲,空中一道道裂纹显出,后面是黑色的混乱之地。 所谓混乱之地,便是时间,空间一切法则乱套的地方,被捲入其中很危险。 也许一瞬间,已经几万年过去,修士寿元耗尽而死。 在其中一道最大的缝隙旁,一个白衣女子盘着膝盖打坐,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觉,那裂缝开到她脚下,她也没有反应。 在快要卷进去之前,被一个人用法力裹住,生生拉了出来。 赢玉将褚长扶重新放在一块安全还没来得及被殃及的地上,自己站起身,一只手握住腰间的剑,嚷嚷道:「受不了了,我也要动手了。」 他在打坐的时候,那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断扔人过来,血溅了他一身又一身,浓重的味道对他来说就像诱人的饴糖,叫他抗拒不了。 真元已经恢復了大半,可以了。 似乎也发现他准备好了,那个被围困在中间的人身形忽而加快,仅几下便将四周的人一一打伤,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有的卷进混乱之地,顷刻间老了大半,损伤颇多才勉勉强强出来。 有的掉进大地裂缝里,许久方爬上来,还有撞塌了几座高山才停下脚步踉跄站着。 拜月捂着肚腹,吐出一口浓黑的血,倒不是中了毒,是被一击打的,浑身血液瞬间坏死,折了她百年的寿元。 她身上不仅这一处伤,衣裳险些扯烂,簪子挂在发间,道器仙袖被毁,再不见往日庄重威严一面。 另一边的蜀日是一样的,也受伤不少,俩人都看出那厮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拖着他们,他们才能战到现在,实际上那个人想跟赢玉打。 因为俩人都是体修,都善拳脚,都能越级挑战,还都是天才。 果然,那人望着赢玉,认真道:「太阳。」 他又看向另一边的白衣女子,「月亮。」 拜月将褚长扶护在身后,对着赢玉道:「你去,这里交给我。」 拜月是褚长扶的师父,不可能对她有二心,是值得信任的人。 赢玉点头,「我去了。」 还是不放心,抬手在褚长扶眉心盖了一印,用他的精血,给褚长扶绘制了三道本命符箓,可保褚长扶三次无恙,三次之后他离得再远也赶回来了。 赢玉安置妥当褚长扶后,拔.出剑,指着那个几万年前的人问:「你要跟我打?」 孔羿望着他,又像透过他,看他身后那只庞大的、恐怖的、兇残的远古大兽。 「你——」他实话实说,「是所有人里头最强的。」 第105章 完结篇五 全都不配。 赢玉嘁了一声, 拉着脸,明显不太认可。毕竟他从小到大, 每次打架都斗不过褚长扶,即便现在交手,也不一定能在她手底下全身而退。 平日里对付旁人的从容和自信,在她面前就像纸煳的,一下就被她戳破。 褚长扶好像就是他的克星,跟她就没有赢过一次,无论是在武力上, 还是智力上,回回都被她欺负。 「看来你还不太了解自己。」孔羿站在高处,垂着眸子看他, 「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把他一旁的烛婴也包括进去, 刚从小天地内接出敏敏,抱着哄的人白了他一眼, 「看不出来你也学会了胡说八道。」 他眼不瞎, 那少年只是大宗师巅峰罢了, 堪堪卡在半仙门槛, 未再跨一步, 道修不过化神中期, 跟他比,差远了。 孔羿回答的很认真, 「我从不妄言。」 烛婴:「……」 他眯着眼,再一次打量那少年。 三个人中,孔羿的实力是最强的, 这无须质疑,每次也都是他看的最多,懂的最多,他说少年是除了他之外最强的,在这种时候,应该不是逗年轻人玩玩。 他也不是爱开玩笑的性子,要么不开口,开口必然是真的。 所以少年真有那么强? 「如果在几万年前,或者是平时,我肯定会将你那份隐藏起来的潜力激发出来,打个畅快淋漓,」这话是对着少年说的,「但现在不行。」 他声音里压抑着强烈的情绪,「我好久没有见她,太想她了。」 他说的那个人,赢玉心中大概晓得是谁,据说是从另一个世界跨越过来的。 虽然他对她们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但褚长扶很关注,偶尔会提一嘴,所以其实他也晓得。 那个骗了人感情拿去换钱,跑的毫不犹豫的坏女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值得旁人为她如此。 第219页 赢玉回头看了一眼褚长扶。 从小帮他,教他,育他,不求回报不求感恩,如果不是他刻意纠缠,强行插进她的生活,俩人根本没有现在。 这样的人才值得人爱,值得人尊重,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吧? 他抚了抚剑身,「不要废话了,快打吧。」 孔羿摇了摇头,「没有领悟混沌之体奥妙的你不是我对手。」 他眸中一片冰冷,「我会杀了你。」 赢玉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提剑先一步沖了过去,火红色附在锋刃着,随着挥动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往日一剑拥有千万龙之力,能噼星斩月断山水,到了那厮跟前,叫他轻而易举躲开,连个衣角都没碰着。 赢玉眨了眨眼,有些不信邪,两千万龙之力随之爆发,但结果是一样的,加到三千万龙之力,依旧没能奈何得了他。 练了体的人身形灵活,快如闪电,追不上,击不中。 「没用的,」孔羿落在一块巨石上,「你理解不了混沌之体的奥妙,与我之间便是天与地的差别,我要杀你,便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轰! 蕴了无数力量的一剑而至,叫他单手接住,往日里无物不催,无物不毁的太阳真火,竟也伤不得他。 反叫他以手为刀,砍在手腕处,赢玉吃痛,本能松了手,长剑脱手而出,被那厮调转剑锋,朝他击来,他一个闪身避开,依旧叫锋利的剑气划伤脸颊。 赢玉感受到凉意,用指头抹了一下,浓稠的鲜红之色登时顺着指纹蜿蜒流下,刺激得他眼中赤红一片,心中战意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升了些。 屠魔剑嗖的一声从地上脱离,到了他手里,被他一剑插进缝隙里,去吸纳两边血池里那些被献祭的魔头鲜血和生命力,与阵法争资源。 无数血液顺着曲折的砖缝,倒流进屠魔剑内,叫剑上散发的气息越发强劲,闪着诡异又赤红的光。 咔嚓一声,这把剑在众目睽睽之下进阶,成为仙器。 原本道器进大阶,是要经歷雷劫的,但世界之源被抽取,天地法则混乱,竟没有察觉到,穹苍之上也没有降下该有的劫难,是以赢玉提着剑,再一次与孔羿厮杀在一起。 如果说上一次还处于下风,那么现在有了一战之力。 少年衣角卷着火红的色,马尾高高扬起,眉心艷丽珠子夺目耀眼,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间皆透着意气风发和少年得意,速度,力量,威能都至少增了十倍有余,叫孔羿都开始认真对待。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少年变化,「还是没有领悟混沌之体的奥妙,竟也比刚刚提升了不少,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他一只手从背后抽出来,双手摆开架势,要使全力了。 歷来便有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但这个似乎不适用所有人。 孔羿赤手空拳,依旧在长剑下游刃有余,且几次摄中长剑,偶有富余,打中那少年,给少年添些伤口。 少年也并非全无反抗之能,有时会出其不意给他一下,两两身上各增了些拳脚留下的痕迹。 孔羿望着他,鲜活的生命和亢奋的情绪,不知为何,叫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像,太像了。 少年和年轻时的他几乎差不离,都一样生命力旺盛,像一颗欣欣向上的大树,不断往上长,高出树林一个头,还不停,那颗树的目标是云,是天,要长到穹苍之上。 「不会后悔吗?」 凌厉带风的拳脚中忽而传出一道声音,突兀到赢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拯救苍生和世界,若是有一天被背叛,不会后悔吗?」 ??? 赢玉只想打架,但那声音喋喋不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孔羿已经在拳风中见缝插针说了起来,「从前有一个少年,也如你一般,一腔热血没处洒,后来他应召去对付魔界,杀的魔界百年无人再敢应战,就这样平静了几百年,忽而有一天,天上降下很多已经飞升成仙的人。」 「那些人在修真界是唿风唤雨说一不二的大能者,到了仙界不过是最低等的丫鬟小厮罢了,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受人驱使和侮辱,那些人不愿,竟偷偷地想了法子降临人间,准备积攒些实力再继续飞升。」 「然而到了他们那个级别,修炼的资源随随便便都要到达仙品,供养一个仙人已然吃力万分,突然多出十几座大佛,于修仙界而言不亚于天降大灾,即便倾尽所有,搜刮整个天下资源,也填不起那么大的窟窿,终于有一天,修真界和仙人决裂。然没有人是仙人的对手,只有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千辛万苦杀掉了所有仙人,本以为万事大吉,岂料仙人竟被人復活,少年只好继续为战,每次杀死仙人们,过不久少年便会发现,仙人们再一次復活。」 「少年也没有多想,依旧去对付仙人,纠纠缠缠上万年,少年没烦,那些仙人反而厌倦地告诉他,大家之所以不断復活,是因为他。」 「因为比起他们,所有人更怕他。」 「他是一个可以斩杀十几个仙人的人,无父无母无牵挂,那些人怕没有东西制住他,有一天他变坏,无人是他的对手,所以不断復活仙人们,叫他不断被牵着走,无暇想些有的没的。」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他在前方为了天下苍生和世界与那些仙人们拼死拼活,想要些制服那些仙人的资源,那些人告诉他没有,受了伤也无人医治,那些人说,他这个级别能用的药炼不出来,转头却将他想要的东西给了那些仙人们,希望他们杀了他。」 第220页 「多么可笑啊,他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护住的生灵居然想杀他。」 「他以为自己是个英雄,救无数人于水火,结果不过是个人人畏惧的怪物罢了。」 「怪物最终还是没有辜负他们所望,将他们所有人一一斩杀。」 「怪物站在血泊里,深深觉得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所以他最后杀的人,是他自己,他把剑架在脖子上,引颈自缢。」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死,他活了下来,醒来脖间的伤已然好全,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他起身,看着乡间小路迷茫时,突然被人喊住。 不认识的人,不认识的语言,他本不想搭理,但那人很热情,在听不懂话,看不懂那人写的字时,只会觉得他是个善良的,想要帮助他的普通凡人。 因为无法交流,那个热心的人急的满头大汗。 所以在示意他跟上时,他仅迟疑了一瞬间,便相信了那个人。 那个人带他去了一个茶楼,似乎在为他解决吃住的问题,虽然他看到那个人从茶楼主人的手里接过一袋子银色的石头,不过在思考自己为何还活着?老天这么安排,有何用意?所以没有多想。 再后来他被茶楼的主人从房间里喊出来,似乎有什么忙要他帮。 他白吃白住了好几天,本来也无事可做,便跟着去了,那里有一个人,一瞧见他便挪不开眼,一直盯着他看,眼神虔诚又炙.热。 他以前也见过相同的,在他的领地,信徒们和被他帮助的人眼神都是一样的。 他只当是几万年后的信徒漏网之鱼,亦没当回事。 那人带他回了一个宅子,奉他为主人一般,姿态卑微,给他提鞋脱袜,亲吻他的足尖,谁说他一句闲话,便将人赶走。 他住的那个院子也无人踏足,只有他一个,和那个男人。 再再后来,那个男人引他见了一个筑基期,筑基期将他带走,半路又送去了另一个地方,初一进门,他便察觉到许许多多带有觊觎的眼神盯着他。 后来趁着筑基期和一个女子交流时,有人摸进了安排给他的房间。 彼时他就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那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攥住他一只脚腕,褪下他的鞋袜,往他裤腿里摸。 他终于起了心思,夺了那人记忆,学会了这个纪元的话和字,晓得了前因后果,没有一个人带有善意,全都是有目的的。 他躺在床上,又一次开始想不通,仇报了,人也不想活了,究竟为什么让他从几万年前到了现在,就为了让他被骗吗? 他无处可去,所以并没有走,依旧留在那个清倌,心情好时,随着老鸨折腾,心情不好,便窝在床上,哪都不去。 期间一直有人听说清倌来了个新花魁,不断有客人爬他的窗,偷熘进他的屋子,想用强的。 有的含蓄一些,下药,有的用迷.香,有的直接便闯进门,迫不及待将他用绳子绑起来,还有些急不可耐拉开他的腿,架在自己肩上。 那些人没有一个成功的,也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清倌。 老鸨本来打算养他半年,改变他的样貌,叫他更受欢迎,拍出更高的价格,然而低阶的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所以他还是那副模样,老鸨没办法,只好将他低卖。 他被一个对他评头论尾,不断讨价还价的女人拍下。 那个女人像去菜市场买肉一样,拼命在他身上找着瑕疵,说人家的肉如何如何便宜,他这身拆了骨顶多百来斤,值几个钱? 老鸨说不过她,再讲下去怕她真的给他拆了骨论斤买。 他最终被那个女人带走,行去偏僻的角落时,他想动手,但想想自己无家可归,便又犹豫了。 他准备等那个女人带他回家,有地方落脚后再杀了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突然告诉他,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的侮辱他,拿他当肉买。 那个女人还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了他,严严实实裹着他身上胭脂气息十足的衣裳,不叫旁人嘲笑他青楼出来的。 那个女人就这么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回了家,没对他做什么,不图他的样貌,也不图他的身子和修为,将他当个普通人类养着。 他什么都不会做,能干的也只有跟着少女时刻保护她。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老天爷让他来这个纪元的目的。 「上辈子我蠢,为天下苍生而活,这辈子我只想为一个人活。」 孔羿一掌对去,少年没想到他用武技,紧急之下回防高地接不住,连连退了好几步。 「你现在就是在走我的老路,总有一天你也会后悔的。」 他字字铿锵,句句千钧,「天下不配!」 「世界不配!」 「苍生不配!」 「万千生灵皆不配!」 第106章 完结篇六 继续。 「它不值得我守护, 也不值得你维护!」 「众生可以背叛我,也可以背叛你。」 「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需要你时可怜兮兮,不需要时便将你弃如旧履。」 「你真的不怕重蹈我当年的覆辙?」 「真的觉得这世上有正道?」 「有人值得你那么拼命吗?」 赢玉刚稳住身形,双脚错开立在他对面,握紧了手里的屠魔剑,没有说话,但动手缓了缓。 第221页 并非被那些话影响,也不在乎对方所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只是想到了褚长扶。 褚长扶是和他并肩而战的人,天赋一样的高,修为相差无几, 她也会被那样对待吗? 他自己本来就不是冲着天下去的,说句自私的,他只在乎能不能打架, 只要可以打架干什么都行,背不背叛跟他无关, 毕竟没觉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人。 但褚长扶是, 她是真的善良且为了天下而努力, 假如有一天她被出卖, 会不会很难过? 赢玉刚准备朝后看去, 寻找那一抹白, 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还真会为难人,尽问一个头脑简单没什么心眼的人复杂问题。」 褚长扶从赢玉身后走出来, 「我来替他回答吧。」 她语气认真,「此天下非彼天下,此世界非彼世界, 此众生非彼众生,赢玉也非你,所以他不会经歷你所经歷的事,因为他永远不会被所有人背叛,至少我和他始终站于一线。」 她提着剑,态度坚定,「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死也会带他而去,我活着他也必须活着,绝对不会丢他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考虑过赢玉,不过思来想去,都觉得少年是那种她死他绝对跟上,毫无保留的性子,所以后半句也说的决然。 果然,赢玉一双眼闪闪亮亮,「褚……」 他想到什么,又改了口,「伏裳……」 叫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别扭,看褚长扶男装时也是。 褚长扶那副假身并非虚幻而来,是用了无数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有血有肉,与真实无异。差不多快有他高,俩人站在一起人们只会说一个红若太阳,一个幽如月亮,不会说谁高谁低,谁好谁差。 是跟他持平的状态,无论哪方面都是,怎么看都与男的没差,完全无法想像『他』软的时候。 所以真的很难接受。 但这一刻,他忽而从本心里觉得无所谓,那具身子里装的是褚长扶,只要是她就好。 从前说过这句话,不过那会儿其实还有些小疙瘩,能接受,并不是完全,现下才是彻底接纳。 他不会走那厮所说的老路,因为有褚长扶在,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有褚长扶。 他与褚长扶是一体的。 他在乎褚长扶,褚长扶也重视他。 赢玉心中顾虑全消,本就没什么杂念,现下更是摒弃一切,恢復到往日从容自信、意气风发的模样。 「褚长扶。」 他用神念喊一旁的人。 褚长扶也用神念回了他,「你说。」 「其实我并非完全不知混沌之体的奥妙。」他高扬起白净的下巴,实话实说,「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仿佛世界之大,无人能高于我,无物能拘束我,只要我想,就能将众人踩在脚下。」 他骄傲道:「我能凌驾在所有人之上!」 大概在他五六岁那会儿,他刚跟比他修为高、体型大了他几倍的妖兽经歷一场大战,因发热和流血过多倒在斗兽场内。 场外那些意外输了钱的人叫嚣着让管事放更大的妖兽,想咬死他。 那些赢了钱的也好奇他还能不能再创奇蹟,跟着吵闹要放筑基初期的妖兽,跟他再比一场。 他浑身是血,汗水和浓稠的液体煳住眼睛,只能模模煳煳瞧见那些挂着狰狞笑容的人,听着他们放肆的大笑。 那时候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想法,杀了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生撕活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能做到的感觉,又不知该如何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干,悻悻地缩在角落。 运气好,那天那头筑基初期的妖兽生了病,上不了场,继续打的事只能作罢。 但那种想杀人,觉得他可以做到的感觉被他记了下来,往后也出过很多类似的事,每次都莫名其妙冒出能应付的心态。 褚长扶一直说他盲目自信,是自负自大的表现,疯子讲混沌之体奥妙的时候他才确定下来。 他真的不一样,当真可以做到,不是自傲,是有把握、有实力的自信。 「我的体内藏了一只野兽,一只愤怒的、咆哮的野兽!」 吼! 一头巨大的、身形威武如山、散发恐怖古朴气息的凶兽至他身后浮现。 那凶兽长着一张兇悍的脸,一双眼血红血红,四肢粗壮有力,重重朝地面一拍,登时地动山摇,无穷力量朝对面涌去。 一层层强劲的冲击宛如大浪一般,瞬间而至,孔羿抬臂抵挡。 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有一圈银色的护腕,是世上极其少数的仙器,他从那个纪元带过来的,然而只拦截了一下罢了,已然出现咔嚓咔嚓的动静,仙器裂开一道道细小的缝隙。 那只巨大的凶兽并没有就此作罢,它仰天长长吸了一口气,百里灵气瞬间一空,叫它吞进肚子里,凝聚成一个球状后从嘴里吐出来。 白光如剑一般,划过一个长长的弧度,砰的一声击在对面。 孔羿手腕和脚腕上四个银圈全亮,形成一道罩炁护着他。 咔嚓! 那罩炁碎裂,白光一往无前,继续朝他烧灼而来,他双臂交叉,凭着强大的肉.身抵挡。 战神最厉害的不是那些法宝,是他自己,他自己就是一件顶级仙器,比那护腕强了百倍。 第222页 白光压着他,在地上冲出百米的距离,身后就是阵法中轴,孔羿不再倒退。 他单手扛着巨压,一拳击出,白光叫他打散,火花朝四面溅去,宛如油锅打翻,叫四周的人登时倒退些许,让出更大的位置给俩人。 众人站稳后望着那头强悍如斯的凶兽,均是一呆。 想过混沌之体会很逆天,但也没想过可以做到这一步。 烛婴抱着敏敏,边将小孩往怀里塞,边惊道:「那木头居然没有说谎,他真的这么强。」 要说唯一不意外的,大概就数褚长扶了。 她想起了赢玉还小的时候,无论跟谁都能干起来,不管对方修为多高都要打。 一开始她以为是冲动易爆。毕竟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再笨也知道不能挑衅比自己修为高太多的,会被打死。 没成想人家根本就是有底气的,只是不晓得哪来的自信,不会操控这股力量,甚至都不知道,因为懵懂才会听从她的意思,老实本分下来。 其实错的那个人——是她。 褚长扶又想起了一件事,还在玄天宗的时候,每次赢玉回宗,护山兽都会瑟瑟发抖。 那会儿她还有些想不通,为何不怕她,怕彼时比她弱小的赢玉,原来如此。 为什么赢玉小时混沌之体如何都查不出来,大了后才逐渐显露,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那只凶兽也才刚出生,最虚的时候,弱到检测不出。 等他长大,那只凶兽也开始贪婪地吸纳周围灵气,不断壮大自己,此时不用刻意去验都知道赢玉身上有古怪。 一百个人同时运功纳气,也争不过他,吞吐量不如他,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头顶有只巨兽,谁抢的过巨兽,别说一百人,一千人也不行。 那只凶兽和赢玉是共生关系,因混沌之体而共生。 它就是个吸纳力量的容器,赢玉吞吐的每一口灵气,都会经过它转换。 赢玉想纳火灵气,它便会将其它灵气扭转为火灵气。 赢玉嫌灵气不够,它便会大口吐下方圆百里内的灵气给他使。 凶兽更像混沌之体的具化,一个打下手的,原本应该没有任何形状,就是一团混沌之气,但是因为赢玉小时候那些经歷,叫他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怨和恨,杀意过浓,混沌吸纳的太多,受了影响,被污浊了,慢慢变成了这样。 无人注意的时候长成了庞然大物,潜伏在暗处,随时处在要攻击的状态,仿了它的主人,成了一头嗜血暴动的凶兽。 凶兽是赢玉心中的野兽和怨恨。 被他放出来了! 砰! 凶兽一爪子朝阵法中轴拍去,它魁梧的身子像一只大猫,支起上半身,一只前爪扶在柱子上,一只探出去碰那阵基顶部汇集的光团。 光团中爆出大量雷电,打的大猫嗷呜一声松了前爪。 它疼赢玉也疼,少年手里的剑掉了下来,深深插.入地面,他也顾不上,只蹙着眉朝那只手看去。 黑了一块,指尖有血滴下来,并没有叫他收敛,反而更加暴躁。 大猫开始使出全力去踢阵法基根,刚晃了一下,便被人一尾扫了过来。 空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只庞然大物,是龙的形状,龙长着一对翅膀,开始跟大猫厮打在一起。 两个具化的凶兽你咬我,我抓你,滚做一团,久久分不出胜负。 另一边的烛婴摸了摸怀里小姑娘的脑袋,「敏敏,你大爹爹有麻烦了,二爹爹要去帮他,你先回小天地好不好,待会儿二爹爹再去找你。」 那小姑娘灵智不全,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烛婴将她放进小天地内,空出双手刚要掺合到那俩人的战争中,便被人拦了下来。 「你的对手是我。」 褚长扶挡在他前面,不希望他跑去打扰那边,赢玉和那厮会自己分出胜负的。 第107章 完结篇七 还在战,赢玉。 烛婴一开始不以为然, 待发现年轻人周身流动的炁浑厚扎实,基础打的格外牢固时, 才正视这个人。 「正道居然趁我不注意,出了这么多兴起之秀。」 他这些年一直忙着打造阵法,三十多道耗费了无数精力和心血,一边还要照顾敏敏。 敏敏只喜欢他,不愿意让木头抱,因为木头抱不好。也不愿意让那个狡诈的人搂,那厮总是戴面具, 加上为了敛财不经常来,敏敏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回回被他吓哭。 敏敏最亲近他, 也最不怕他,所以平时都由他照顾。 他们三个另外找了个住处待着,那个狡诈的人想办法筹钱筹物资, 木头布阵,有时候他来, 大多数他都在那个隐世的地方带敏敏。 好久不出世, 正道还真叫他吓一跳, 居然出了两个云颠天才。 褚长扶人在他对面, 听到了老魔的废话, 不过没回应, 只脚下错开,摆好了架势。 一道黑影突然毫无预兆奔来, 风瞬间而起,褚长扶只觉黑髮飞扬,便见一拳直朝面门击来, 她歪头避开,几乎同时以手为刀,砍在那厮手腕之上。 炼了体的人一击就是百万龙之力,只听一声轻鸣,那厮拳头松散,是吃痛的表现。 然而魔界阿修罗一族天生肉身强悍,被击的地方出了一道青紫之痕,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伤害,反而是她自己,初碰上时她便有一种打中钢铁一般的触觉,事后虎口发麻,手踝处骨头微微轻裂。 第223页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贴身肉搏不可避免的,对方没有在意,她自然也不可能矫情,膝盖一弯踢去,被他用手肘挡开。褚长扶没有强攻,双手扶着地,一个后翻和对方拉开距离,大神通刚起了势便被他一击打散,俩人再度近着身而战。 对方本来境界就超过她,年纪还比她大,作战经验丰富,肉身也强她些许,大概就是欺负她年纪小,阅歷浅,境界低,不让她离远了攻,也不给她使用道法的机会,贴着身压着她打。 碰撞的次数越多,她身上的伤和疼痛便也跟着递增,手腕,肘间,腰腹,肩上,腿上都因抵挡而发酸,还有一股子钻心的疼逐渐蔓延。 褚长扶身后忽而浮现一层水波,她倒退一步,整个人被水波包裹,人突然便出现在百米开外,双手快速掐决,不多时空中出现十二座散发强大威压的虚像,十二座虚像各自手持法宝,与对方战做一团。 对方身上也亮起光芒,一座魔神虚像浮起,虽只有一个,但是有九头千眼千只手,十二月神无论从哪地方攻,都会被对方发现然后防守,十分难缠。 场内战争激烈,场外众人观着,恨不得也参与其中,但四个人实力都是一等一的,越打速度越快,力道越重,神通与神通对轰,元神具化力拼,这种程度,谁过了那个圈都会被余波扫到,没等发起一招,已经翘了辫子,所以只能紧张地看着,祈祷这边赢。 也有人提议一旦那俩人离远一些,便趁着机会合力将阵法击溃。 这边好几次神念传音给赢玉和伏裳,让他们将俩人引开,可惜俩人根本不上当,始终护着阵法,根本不给大家机会。 怎么办? 怎么帮到他们? 他们不瞎,都看得出来,这边两个人都是半大小子,尚且稚嫩,凭的是年轻恢復力强,生命力旺盛和一股子狠劲,但对方老道,再加上差距,不一定能赢。 必须帮他们一把,怎么帮是个问题。 「赢玉那边有麻烦了。」 几位化神大佬凑在一起,心惊肉跳看着被画出的圈内。 虽然参与不了,但眼力见还是有的。赢玉的对手是超越仙人之境活了几万年的修士,仅仅几下就破了他们的森罗万象杀阵,打的众人毫无还手之力,各自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受了很重的伤,可以说是整个天下第一人,实力十分之强,真元浑厚至极。 那厮所有的力量都在体内,是他一点一点修来和积累来的。赢玉借的是外力。准确的说,他因为境界和真元跟不上,使的是天地灵气。 凭藉混沌之体的特殊,可以吸纳所有,所以无所顾虑的将附近天地之源都纳入体内,结成混沌之气打去。 混沌之气凝实无比,加上世间仅有,就算是那个万年前的修士挨上一□□内真元都驱不出来,只能看着混沌之气在他身体内作乱,是赢的至关重要手段之一。 然而以赢玉那个吞吐量和威力,方圆百里的灵气都被他吸纳一空,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总有他够不着的时候。 一旦灵气不够,赢玉必败。 赢玉似乎也知道,打法越来越激进,想尽快结束。 天上一只大型凶兽和一只长着翅膀的龙在奋力厮杀。 龙压着凶兽往山上撞,凶兽撕着龙的身子,鳞片像不要钱似的哗啦啦散下来。 距离太近使不出大神通来,只能像野兽一样,进行最野蛮的搏杀。 打到后来一龙一凶兽身上各种悽惨狼狈,凶兽的耳朵咬掉了,龙的一只角被掰掉,凶兽身上全都是血和龙爪留下的锋利痕迹,龙肚腹上有一道长长的开口,一只爪子断裂,只剩下三只还能使。 越打赢玉这边越无力,因为灵气慢慢稀薄。 一开始灵气充足时,他隐隐佔了上风,现下已经渐渐开始走下坡路,还会越来越弱。 「太年轻了,出了这种事,根本没有机会给他成长。」 「确实,时间太紧了。」 「如果是同级,赢玉早就弄死他了!」 「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败。」 赢玉一倒,更没有人是那人的对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之源被抽空,献祭世界成功,所有人没了家。 「说起来赢玉那只凶兽,好大的怨气和恨意啊,杀气浓郁的几乎快化为实质,周围被碰到的山头都污浊了。」 「他到底遭受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看向玄天宗,「你们是不是虐待他了?」 蜀日反驳,「我们没碰过他,他来玄天宗之前已经这样了。」 那日赢玉站在检测石上,除了他逆天的天赋之外,还有一只隐藏在暗处,亮出锋利牙齿与爪子的凶兽。 怨气和恨意滔天,就像被人封棺活生生弄死的鬼,怀着无尽杀意从坟头爬出来。 当时护山兽瑟瑟发抖,他们也很犹豫,最后看他年纪小,还有逆转的可能,加上暂时还能镇压得住,所以留下来搏一搏。 没成想小孩怨气和恨意越来越小,最终成了不好不坏的模样,所以其实刚来时才是他身上杀意最重的时候。 他住的地方原本山清水秀,硬生生被他污浊成寸草不生。 现在赢玉居然用这股子恨意和怨气保护他们。 说实话,即便是他师父,也没有想到,赢玉不仅没有像他们原来设想的那样变坏,还越来越好了。 第224页 山头之上,凶兽与巨龙还在打,越打越血腥,都在使出全力。 巨龙忽而身子一卷,将凶兽紧紧裹在里头死死缠住,凶兽双爪拼力去撕想要脱身。 巨龙越勒越紧,凶兽疼,赢玉也会,他喘着粗气看着变化。 因为凶兽一只眼睛被巨龙抓了,所以他目前也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左边一只耳朵没了。 虽然会长出来,但是真疼。 赢玉那唯一一只还能瞧见的眼睛炯炯有神,从来没有这么亮过,身上确实惨,不过他却觉得很畅快。 从出生到现在最爽快的一次。 赢玉心神传递过去,那边凶兽当即仰头开始储备力量。 虽然凶兽和巨龙离得很近,很容易伤到自己,但他还是打算用大神通,要不然脱身不了。 力量储备到一半,突然卡住。 没有灵气了。亦或者说吸纳灵气的范围到了他的极限。 再远一点够不着,近的还没恢復。 赢玉胸膛间喘息更加剧烈,浑身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被勒的。 再这么被箍下去,他骨头会碎,人也有可能分成几块,不死既残。 赢玉心中有些不甘。 打的这么酣畅,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没有天地灵气,凭他自己的力量还真挣不开。 赢玉试了几次都不行,渐渐有些歇气。 他趁着调息的功夫抬头朝上看去,记得来时是一副蓝天白云的景象,这会儿是夜晚。 一直在打,没机会注意旁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过去一两天了,并非只是几个时辰,现在应该是第二天的晚上。 能坚持到现在,委实不易啊。 赢玉扭头看向一旁,比起他这边,褚长扶那里还算顺利,讨不着便宜,但是也没吃亏太多。 如果他这边不行,那边很快也会败下来,褚长扶对付不了两个人,所以他还必须要行。 赢玉闭上眼,极力平息急躁的唿吸,刚准备再试一次,一只完好的耳朵忽而一动,听到了一声极小的动静,很快声音越来越多,像雨点子似的,落在四面八方。 他睁开眼瞧了瞧,地面上全都是灵石,大的小的,下品的,上品的,极品的都有,还有被封印的灵脉。 天上掉下来越来越多的东西,摔开的灵酒,捏碎的丹药,草药,因为这些宝贝,叫周围灵气瞬间提升了几倍,足够让他再驱使个一两天的程度。 赢玉蓦地抬头朝四周看去,圈外站了许许多多的人,不知道他需要多少,还在往这边扔东西,任何有灵气的,能恢復真元的都丢了过来。 赢玉低垂下眼,望着地面上诸多物件,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那厮说过,他也曾经拯救过世界,需要制服那些仙人的资源和天材地宝时,那些人告诉他没有,受伤了也没人给他医治,说没有他这个境界用的。 其实有,但那些人不想给他。他们怕他太强,忌惮他,担心他作恶多端,无人制服,宁愿花功夫復活那些仙人,也要干掉他。 实力太强会被忌惮很正常,他所说的老路赢玉也相信,他亦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当年的那些人不愿意相信那厮,今天的大家不相信他也十分寻常。 他是个脾气不好还满身怨气和恨意的人,杀气和煞气展开能直冲云霄。 没人愿意信赖这样的人。 所以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除了褚长扶之外,没有任何援助和帮忙,一个人拼到死为止。 和那厮唯一不同的是—— 他觉得自己只是干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罢了,没有人逼他,是他自愿的,喜欢的,他爱打架,只要能打架,怎样都行,在打架中丧生,也是他实力不如人。 无论什么结果,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与其他人无关,他不会怨恨任何人,也没有指望过。 所以就算他们不帮忙,他也不会有被背叛的感觉。 毕竟没把自己的行为归在拯救众生上,没有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赢玉探手朝地上抓了一把,摸到了许许多多的灵石和增添实力的小物件。 所以……这是在干嘛? 第108章 大完结啦 这次是真的完了。 赢玉还在怔愣时, 人群里忽而有人喊话。 「赢公子,打倒那个疯子!」 这声就像打破平静一样, 四周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嘶吼。 「赢公子跟那个人是不一样的,我们也不是那些人,绝对不会背叛赢公子的,赢公子别听他瞎说!」 那厮讲话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聋,尽收进耳底,只是不敢回应罢了。 这会儿有人起了头, 其他人连忙附和。 「就是,赢公子冒险为我们保家卫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 怎么可能谋害!」 「那些人就是太蠢了,只想到了实力强大作恶无人阻挡,却是没想到能下来一批仙人, 就能下来第二批,到第二批的时候少了实力强悍的修士, 他们如何应付?」 「本就是双面的事, 想不开是祸害人间的怪物, 想得开就是遮阳的大树, 反正我们是干不出损害自己保护伞的事。」 「赢公子不用怕, 你是我们的英雄!」 「师兄所向披靡, 战无不胜!」 「此世界非彼世界,祸害我们的世界, 要他血债血偿!」 第225页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声音直传百里,震得地面动盪。 「打死他!」 孔羿人在圈内, 被四面八方的吶喊包裹,眼中一片血红,「聒噪!」 他冷着瞳子看向圈外,「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们!」 巨龙忽而松开凶兽的身子,长翅展开,高高飞上空中,张口便是一道散发恐怖气息的光柱喷出。 那光柱初时很小,到了近前才发现足有百米宽长,攻击范围又广,威力又强,速度还快。 被光柱瞄准的众人被威压摄中,根本动弹不得,只觉心里一凉。 完了。 要死了。 这是众人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一道庞大身躯突然挡在他们之前,将那道光柱截住。代表着赢玉的凶兽张口同样喷出一道白光来,跟对方的那道金光抵消。 凶兽疾奔几步,凑到近前,一跃而起,锋利的爪子瞬间勾住巨龙身躯,将其从天上拽下来,往一旁的阵法中轴柱子上撞去。 巨龙极力反抗,两道庞然大物又缠斗在一起。 众人望着与巨龙血拼的兇勐大兽,只觉心安。 赢公子护住了他们! 被无数天材地宝加持过的四周灵气充裕,赢公子有了可用的天地灵气,战斗力瞬间飙升,又能力拔山河,与巨龙相提并论、战作一团了。 他那边没问题,众人便将目光搁在伏裳公子那边。 和凶兽与巨龙的战争一样,伏裳公子跟那个老魔打的也格外兇狠。 伏裳公子的十二月神各持法宝大显神通,那老魔的九头千眼千手也厉害非常,无论是防守还是攻击,全都可以兼併,没有顾不得的地方,一道法身牢牢护在阵法中轴之前,叫十二月神毫无办法。 那魔头竟还能一心二用,法身与十二月神缠斗在一起,自己独身去对付伏裳公子。 众人禁不住都为伏裳公子捏一把汗,一般来讲操控法身时修士根本无法抽出神应对其它,这时候本应该是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候,然而那老魔独树一帜不说,竟没有半点削弱,速度和反应依旧那么快。 阿修罗一族天生善战,肉.身强大,不用炼体化神期一击已经能做到百万龙之力,这老魔还专门炼过体,一击千万龙之力,但凡一招接不住便是骨裂断胳膊断腿的事。 大家在一旁看着,只觉心都要跳出来,倒是叫人意外了,那老魔如此,伏裳公子居然接住了。 老魔可以做到一心二用,伏裳公子居然也可以! 老魔一击千万龙之力,但是伏裳公子法随心出,一些小神通根本不用掐决念咒,直接便随着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掌一踢之间击出,叫他与那老魔力战两天,竟依旧不落下风。 不过大家心里还是清楚的,消耗太大了。就如赢玉和另一个疯子一样,差距太大,因此只能借用天地灵气,伏裳公子和那老魔相差也很大。 首先是境界,其次年龄,阅歷,战斗经验,全都落了一筹,因此这会儿的平衡只是表面,很快就会从体力到真元,再到反应能力都降下来,到时候只有任人宰割一个下场。 他们却只能看着。 能帮的了赢玉,帮不了这边。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跟另一个疯子一战,被他打的周身经脉堵塞,血液坏死,气流不通,根本无法运功。 除非回去后花时间将被击进体内的真元和道痕打出去。 到了化神期每一击都蕴含道痕,别人的道痕进体,就像外来的剧.毒一样,从内部一路破坏往丹田而去。 不好好处理很有可能废掉,被别人的道痕同化,运气也会加重内伤,真的硬上搞不好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有可能拖后腿,叫伏裳顾着大家。 像这种等级的战斗,人越少越好,多了都是累赘。 这边唯一的优势是,老魔不如另一个疯子,应该说差了一个多等级,他也就比普通的一界之主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如果是平时,两个一界之主碾压他,但是几个一界之主却连在另一个疯子手里几招都过不去,这就是差别。 所以他其实没比伏裳高多少,综合速度,真元,战斗经验等等,这才始终压了一头。 如果走大开大合,尽快解决,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伏裳师兄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使大神通?」 一个瞧出端详的人着急道。 另一个人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了解伏裳公子吗?」 她解释,「伏裳公子细心谨慎,这是在试探对方吧。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和应对法子,确定没有的时候才会使出大神通,要不然消耗那么大,轻而易举被对方挡住,只会加重损失。」 另一个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俩人就贴着身,继续伸头往前面看,第二个女修眼前忽而一亮,「伏裳公子要用大神通了!」 原本和老魔纠缠在一起的人突然拉开距离,雪白身影静静立在山头上,虽一身的狼狈,但掩盖不了贵气和从容,微微散落的黑髮间,英俊的样貌也遮不住。 女修在心里激动的想。 不愧是我喜欢的师兄,对峙一界之主都面不改色,年纪轻轻就能媲美仙人之境,委实厉害啊! 当初身边姐妹都喜欢那个毛毛躁躁的红衣少年,说混沌之体才是天下第一,只有她恋慕这个一身贵气的公子。 第226页 和张扬恣意的赢玉不同,伏裳的出身,见识,涵养都是一等一的,完全碾压红衣少年。 她就喜欢这样的人,强大而温柔。 即便已经是门下的顶尖修士,依旧待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一点架子。 她还记得刚加入门派时,对哪是哪完全摸不清,随便拉了个师兄,那师兄耐耐心心告诉她哪边是传功堂,哪边是接任务的地方,哪边可以领灵石和修炼资源。 她这个人有点笨,好几次没有听懂,问重复的问题,师兄也没有烦。 依旧认真且专注地为她解惑,不含丝毫敷衍。 当时她想,这人修为肯定不会很高,因为那些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莫要说指教,多看一眼都会被警告和呵斥。 事后她才知道那位师兄竟然是玄天宗的圣子,元婴期修为,诸位长老之下第一人。 平时传功堂的长老们告诉他们,遇到不懂的一定要来找他们,不要自己瞎练,容易走火入魔。 如果他们解决不了,就去找那位师兄。 如果师兄也解不了,一定是功法出错,不用炼了,改修别的吧。 总之师兄又善良又厉害,是十分强大的修士。 我辈之楷模。 他一定可以的! 打败那个魔头,为死去的诸多修士报仇! 玲珑握着拳头,等着师兄发威。 天上十二道雄伟壮观的月神虚像忽而一收,齐聚在伏裳师兄背后。 十二道月神虚像受法力牵制,化为十二个月亮。陬、如、秉、余、皋、虘、相、臧、玄、昜、辜、涂,一个比一个闪亮,十二道连接在一起,陬顶着如,如接着秉,秉将所有力量聚拢在余的身上,余继续,到了涂时已经大如天上圆盘,遮了原本的月亮。 一道亮眼的光芒闪过,玲珑只觉刺目,抬手挡了一下。 轰的一声巨响,那道光芒怕是在跟老魔的九头千手千眼碰撞,她心中一喜,只觉这一击下那老魔不死也残。 然而放下手臂看去,预想中的击溃老魔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师兄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砰的一声撞在不远处的山头上,震的地动山摇。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在最关键的一刻,她错过了,因此什么都没瞧见。 旁边的人摇了摇头,「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玲珑不甘心,凑到几位玄天宗长老跟前,偷听到话。 「是失传已久的隔山打山。」 「隔山打山原本是咱们正道的功法,竟被那厮所得,还习了去,用来对付我们的人,真是不要脸!」 「那魔头要是有脸就好了!」 另一位长老忧愁道:「这可怎么办?隔山打山之术厉害无比,无论隔多少层都能直击而来,难破啊。」 玲珑听得咬牙,只觉魔修太狡诈了,许久不使出来,就为了等师兄的大神通。在师兄施展出大神通时,提前一步用隔山打山将毫无防备的师兄击了出去,师兄术法破,还受了不浅的伤。 半截袖子都打没了。 圈内,被山上落下来石头掩盖的地方,无数乱石忽而被法力牵引,朝四周飞去,一个人也从中浮了出来,轻飘飘踩着虚空,冷冷看向对面。 玲珑喜上心头。 师兄没事,太好了! 前面的诸位长老却是不乐观的。 「这下麻烦了,伏裳那小子有办法对付隔山打山吗?」 「隔山打山任何东西都能隔,我们都没有办法,伏裳……」 「凶多吉少啊。」 「快看,伏裳在干嘛?」 玲珑听到声音,也连忙跟着看去,师兄前面浮现一道又一道的水波,一层叠加一层,密密麻麻护在身前。 「是了,隔山打山虽然可以隔所有东西,但是隔一层和隔两层三层用的法力是不一样的,伏裳这是在消耗对方,让对方无论怎么使用,都必须损耗隔无数层的法力,他自己却是不受影响的。」 「他的任意门,专门克对方的隔山打山!」 玲珑一颗心放进肚子里。 师兄太聪明了,根本不用为他担忧! 果然接下来局势一变,伏裳师兄的神通可以毫无芥蒂地穿过无数水波到达老魔跟前,老魔的手段却要击溃层层叠叠的任意门才行。 隔山打山是大神通,用一次已然消耗巨大,一次还必须层层叠叠隔很多层,又加剧了损耗。 师兄用的却是法宝,如果有灵石的话,烧灵石就能不断开启关闭,对方却不能。 话虽如此,俩人相差太大,师兄还是吃亏颇多,大家除了一点灵石上的帮助,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提心弔胆地看着。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先前长老们对付另一个疯子已经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后来换成了赢玉和伏裳师兄,又战了三天多,现下已经是第四天的晚上,战争进入白热化,胜负就在今晚了。 大家一开始还能絮叨两句,类似于指教怎么打,怎么来,后来全都缄默不语,各个神色凝重地看着,眼都不敢眨一下。 一旦两位师兄失败,整个世界前程堪忧。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不知是谁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也许我们应该不畏生死,直冲而上,用人轮战拖死他们。」 这个法子很快被否决。 第227页 「想太多了,咱们这么多人还不够给人家几招打的。」 人轮战在凡间还行,再厉害的将军都有可能被小兵拖死,但是修仙之人不可能,差一级就是天地之隔,除了天之骄子,没人能做到无视境界初期斗中期,一小阶就是河之两岸。 不到仙人之境,对方认真的话,一掌可以打死几十个化神期,百万修士。 其实他们凑在周围已经是很危险的举动了,如果不是前面几个一界之主护着,没人敢这样,毕竟圈内的攻击随便泄出来一击,都有可能弄死无数人。 「咦,前面几个一界之主起来了。」 「他们要干嘛?」 玲珑也有些好奇,往那边看了几眼。 「几位一界之主经过两天的修养和恢復,已经可以加入战场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众人均是一喜,期待地看着圈内。 他们参与不了,最多嘴上叫嚣几句,但是那些人可以。 欢唿声刚起,便听到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所有阵法的中心,抽取了无数世界之源,汇聚成一个巨大球型的地方,内里开始出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先是一些在虚空中穿梭的影像,慢慢显出一个被大片大片蓝色与绿色包裹的球体,再之后是蔚蓝的大海,沙滩,然后是一些穿着奇奇怪怪的人。 他们不蓄长发,衣不遮体,不是露着肩膀,就是坦着手脚,只一两块布料勉勉强强遮着身子,有些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男女不设防,恣意纠缠在一起。 「……」 众多修士忍不住谴责。 「伤风败俗!」 「不堪入目!」 「有辱斯文!」 「世风日下啊!」 唯有两个疯子瞧见一个躺在长椅里,打着伞,喝着奇奇怪怪液体的女子眼前一亮。 「茵茵!」 俩人齐齐喊道。 因为俩人暂时停了下来,导致赢玉和褚长扶也得空歇息了一番,俩人跟着朝上看去。 被中轴阵法托起的一颗能量球上,显出的女子穿着那个世界的比基尼,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沙滩的伞下,戴着墨镜,喝着奶茶,好不悠哉。 他们在这边拼死拼活,那边就像度假一样,轻轻松松,又快乐又享受? 看来几个亿在那边是不少钱,很经花,所以女主现在一点压力都没有,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那两个疯子瞧见她,似乎整个亢奋起来。 一个疯子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嵴骨,嵴骨微微弯曲,化为一把弓的模样。 一个抬头看着天上,突然笑了起来。 「我观察你很久了,十二太阴之体,白天削弱,晚上变强,你那神通也只能晚上有月亮的时候用对不对?」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变大,「很遗憾,现在是白天,属于你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九头千眼千手在他头顶显现,大神通忿怒藏相出。 九头齐齐大喝一声,千眼从背后和两侧挪来,看向正面,千手整齐划一朝前重重一推。 褚长扶站在他对面,双手不紧不慢掐决,很快十二连珠再现,身后满满当当被一个银白的月盘塞满。 烛婴有些吃惊,「你……」 褚长扶手指长空,「谁告诉你只有晚上有月亮的!」 那手蓦地往前划去,无数光华随着那一指落下,与对方的一击碰撞。 半空中隔山打山之术再次出现,但这次她早有防备,任意门打开,将那厮隔空一击尽数吞了进去,片刻后至那厮身后显现。 陡然接了那么大一击,任意门发出咔嚓咔嚓摇摇欲坠的声响。 砰的一声,它到底还是没撑住,整个碎裂开来。 一件道器就这么没了。 褚长扶并未觉得可惜,因为它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扭转干坤,不仅接下那厮一击,还将攻击还了回去,十二连珠的一击也成功送到对方跟前。 可以了。 那厮没有想到她可以在白天使用十二连珠,亦或者说,她故意引导的。只在夜晚太阴之气极胜的时候施展,三天都是如此,给了他一种错觉,白天她用不了。 他先是因为那个女人急切和渴望,心性已经大乱,迫不及待想解决她,直接一招大神通忿怒藏相,以为能击溃她,却不想她有应对之术。 刚施展完大神通,无法继续使用其它大神通,真元和各方面都供不起,老魔已经很厉害了,加施了隔山打山,但她早有防备,所以这一局是她胜。 老魔被十二连珠和自己的忿怒藏相打中。 褚长扶听到了烟雾中他一声又一声地咳嗽,属于他身上的血腥气味浓重,这厮受了重伤。 另一边那个疯子也想和赢玉一招定输赢。 他拉动从背上取下的弓,一把金色的,耀眼的箭无端出现,被他搁在弦上。 弦紧紧绷起,箭锋直指赢玉。 「从前有个人,他很善箭术,有一天他瞧见天上多出九个太阳,十个太阳并驾齐驱,烤的大地干涸,无数人活活渴死,那个人不忍心,于是射下来九个太阳,只留了一个,那个人叫大羿。」 大羿,孔羿,说俩人没有关系也没人信。 赢玉盯着他,漂亮的眉眼杀气沖沖。 轰的一声,他周围冒出金黄色的火来,火中一只三足长翅的金乌出现。 第228页 赢玉飞上高空,不怕死道:「你不是大羿,我也不是太阳。」 孔羿笑了,「你是太阳,我是羿。」 长箭蓦地脱手而出,划过一道绚丽地弧度,直朝赢玉奔去。 赢玉周身火气更旺,「你不是羿,我不是太阳!」 轰! 那一箭叫金乌肚腹下三足牢牢抓住,金乌用力一掰,长箭应声而断。 金乌却还不罢休,仰天唳鸣一声,泼天大火兜头朝对面泼去。 孔羿冷笑,「这么点程度,根本奈何不得……」 他脸上的表情忽而一僵,歪头朝外看去,山头上一只凶兽抓住巨龙,用力一撕,将巨龙从中间一分为二。 那巨龙是他的元神具化,到了化神期,所有力量都在元神内,元神就是灵魂,灵魂被撕成两半,是重中之重的伤,他身形一晃,禁不住朝地上倒去。 轰隆隆! 天上又开始变化起来,那巨大的球上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是个通道。 如果不出所料,那应该就是去往女主世界的隧道。 只要穿过那里就能找到女主。 两个疯子似乎也留意到了,老魔哈哈大笑,「终究还是我们胜了,你们费尽千辛万苦,到底还是阻止不了我们。」 一股股浓烟退去,老魔化为一阵黑雾,陡然朝天上,那通道而去。 褚长扶盯着隧道和黑雾眯了眯眼。 她面前忽而出现一道水波,任意门是子母门,没了一个,还有一个。 母门损坏,子门够用了。 她长腿一迈,顺利无比地跨了进去。 *** 傍晚五点左右,唐茵茵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酒店泡泡温泉好好睡一觉。 她拿着还没喝完的奶茶,哼着小曲,才起身便听到身后无数人讨论。 「那是什么?」 「龙捲风吗?」 「好大的漩涡。」 唐茵茵有些好奇,刚扭头朝后看去,便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剑已经插.进了她胸口,一个陌生的,不认识的,穿古装的男人站在她身前,冷漠地拔出剑。 啪! 她因为没有支撑,整个人倒在地上,陷进滚烫的沙子中。 唐茵茵:「……」 临死前她想的是—— 这服饰好眼熟,莫非是她以前攻略的角色? 从接手到系统后她前前后后攻略了上百个人,委实不记得是谁。 死得好冤啊。 果然欠什么都不能欠情债啊。 被人追上门了。 *** 周月是个上班族,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她今天很闲,吃饭之余刷视频的时候突然刷到一条小说推荐。 文名叫《偏执大佬们穿过来找我了》,点进去一看,文名文案都很不错,底下评论也一致好评,还有人以十年书龄保证,绝世好书,喜欢病娇的一定不能错过。 她接受了安利,去网站搜了文名出来,点进去第一章,发现还可以,女主挺逗的,攻略完几百个对象后和系统回到自己的世界,准备吃吃睡睡过养老的小日子。 系统是个好感度系统,只要给予别人帮助,不管男的女的都有好感度,如果对方好感度上升到一百,还可以抽个大奖,奖励宝剑啊,美容养颜丹啊。 唯一不好的是好感度到达百分之六十就是喜欢,再往上升就是爱慕了。 越是修为高,难搞定的,离主线越近的,攻略起来积分涨的越快,到达一定程度后女主就可以回来了。 为了回家,为了能换钱的积分,女主混迹在男男女女之间,男女通吃,据说爽得不行。 周月看到女主站在沙滩上,喝着奶茶,感嘆自己打江山不易的时候就感觉这是个沙雕女主。 她继续往下看,晚上了,女主刚准备走就被人捅了腰子。 ??? 死掉了? 周月本来以为开玩笑,看到下面那个【完】字,整个人懵逼了。 她不死心,退出来瞧了瞧目录,还真就一章。 那个十年书龄的同学,你给我出来解释一下,说好的绝世好书呢? 就这? *** 修真界与妖界魔界的中心,褚长扶长腿一跨,已经藉助任意门的能力回来,守在隧道中拦截老魔。 隧道入口是个水波样的漩涡,此刻那漩涡中突然吐出来一个人,是走到半程又被打伤的老魔,整个人从通道里跌出来,摔在阵法中轴旁的地上。 那老魔怒目瞪着她,忽而从小天地内取出一物,直朝她丢来。 那东西在空中『砰』的一声爆开,褚长扶长剑横在身前,宝光闪过,剑牢牢护着她不受殃及,但她将挡在身前的剑拿开时,才发现空气中和地上尽是血污,还有零零散散的小孩衣物飘散。 褚长扶一顿。 她知道刚刚自爆的是什么了,是那个老魔几天前抱在怀里的孩子。 就这样当成求生的手段牺牲了? 褚长扶不敢置信地看着远处逃走的人。 她手中长剑蓦地脱手,大神通再加上百万龙之力,叫剑破风而去,砰的一声将那老魔钉在山石上。 这一击是使出全力的,瞄准的也是脑袋,所以一剑将那魔头的身子和灵魂一道解决。 其他人眼见他败相,也过来凑热闹补刀,一人一下也够他受的。 第229页 另一边赢玉似乎也解决了那个疯子,俩人隔着人群遥遥看了一眼。 褚长扶想去找他,但发现浑身上下疼痛无比,叫她动一下都困难。 方才竟也没感觉,这会儿一放松下来才察觉到痛。 另一边的赢玉比她还惨,但少年精力旺盛,再加上不怕疼,竟是他主动奔过来的。 不过人到了跟前,已经无力支撑,啪的一声倒下。 褚长扶也倒了,就在赢玉旁边。身旁来来回回走动的都是人,咋唿着要报仇,要雪恨,还有些冲着阵法去的,使出浑身解数去破坏阵法,一时竟没人管顾俩人。 俩人躺在地上,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用小拇指碰了碰对方。 轰! 阵法基根被众人一哄而上打破,顶上能量球掉下来散成一团,里头无数世界之源重新归于地下。 两个疯批的尸体也被人击溃,化为一阵血雨,曾经的力量和体内的精华叫大地吸收,地面上开始长出小草小花来。 空中混乱的各种法则一一恢復,蓝天又是蓝天,白云又是白云了。 褚长扶原本漫无目的的盯着天上,莫名的看到无数个小生命和影子藏在白云之后,深深地朝她和赢玉与大家鞠了一躬,似乎在感谢所有参与的人。 她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赢玉,赢玉声音沙哑,「看到了。」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有无数小生命在朝俩人作揖。 应该是世界之源,天道,和各种平时看不见的生灵。 没想到还挺多,密密麻麻站满了整个天上。 褚长扶边望着穹苍之上,边问一旁的赢玉。 「你还记得来之前我说过的话吗?」 没有看也知道少年此刻闭着眼,面上表情尚余了些亢奋和开心,怕是又在回味刚刚打架的一幕幕。 每次都这样,褚长扶已经习惯了。 「嗯?」赢玉疑惑睁眼望来。 他果然忘了。 褚长扶直奔主题,「我说过了,等这一劫过去,我要你。」 差点人就没了,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没人知道,所以大胆且坦荡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欲.望吧。 「我想要你。」 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赢玉:「……」 刚赶过来的玲珑:「……」 我失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