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天道在线扶贫》 第1页 《退休天道在线扶贫》作者：韩骨【cp完结】 文案 您好，了解一下逆天改命业务吗？ 贺衍，一个为了吃泡面网购一百份叉子与调料包的幸运e选手。经歷过二十年的坎坷生活后，终于迎来了上天恩赐的转机——一位自称是天道的冰山美人 美人能招财，能辟邪，能转运，仿佛天降大礼。 不幸的是，他忘了一般神都是要供着的。尤其是一尊会跑会跳对现代社会充满好奇心的活神。 美人一时兴起决意学习厨艺。 认真的钻研精神，严肃的学术态度，成品色香味俱全。如果第二天看不到门口站着的警察就完美了。 贺衍极力解释他们真的没有使用珍惜动物，也没有灭绝物种从小区里跑出去。 送走警察叔叔的贺衍转头看着坐在饭桌上的「贤妻」，又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天空，灿烂一笑：「您做，您做，我绝不拦着！」 —— 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但你永远不知道这扇窗户是玻璃的，还是不锈钢的。——《贺衍的小黑屋碎碎念》 —— 美人攻x霉运受 第1章 见鬼了？ 「您好，您点的绿野仙踪，这是今天的特殊赠品，只送给女士哦。」 贺衍将手里绑着卡片的特制干花送到客人手中，玫瑰风干后呈现灰度更高的暗红色，浪漫中添加了一丝雅致。 「啊，谢谢。」收到礼物的女孩欣喜地接过玫瑰，珍惜地放在了一边。 花枝拴着的卡片上是一句未说完的话：「——，我的爱。」 「这家的老闆很奇怪呢，节日送的贺卡都是空缺的。啊，这个很好吃哎！」 「特色啦特色啦！景点的甜品店不做点营销怎么吸引顾客？」 贺衍保持职业的微笑，端着托盘走向吧檯后，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 话说一半绝不是什么特殊的营销手段，而是出于一个良民的心思，不敢说出祝福的话罢了。 这里是渃城的着名主题街巷，贺衍拥有一家生意不错的甜品店。甜品店业务广泛，同时承包主题拍摄，生日蛋糕，花艺制作等业务。 但有个原则，从不给新人或者寿星送祝福。就连门口挂着的hellokity猫也只会干巴巴地说「欢迎光临」和「再见」。 不说欢迎下次光临的原因是，贺衍不希望那天的客人遭受什么人身攻击。 贺衍，现代社会的大好青年，长相俊俏，身高平均线以上，收入不低，没有房贷车贷。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倒霉。 从小到大，据不完全计算，贺衍大小车祸出过六起，掉下水道三次，出门没带伞n次……总之就是倒霉到家。 不过好在倒霉归倒霉，总是没有影响生命安全的大事。 女孩和朋友是今天的最后一桌客人，夜色降临，风铃奏响乐曲，kitty猫闪着亮光喊：「再见。」 贺衍送走客人，正要关门，风铃声又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贺衍转身，被眼前这位cosy资深爱好者震慑住了。 来人一身仙衣白袍，腰间挎着一柄长剑，剑目星眉，和仙侠片里的道长简直一模一样。 「您，买花？」 「不买。」 「那您……」 「这里原来是我的故乡。」 贺衍愣了一下，看向道长美人的眼神变得诡异。 主题街巷的兴起不过是近几年，这里位置偏僻，荒地大片，政府做了商业规划后才真正热闹起来。 而在此之前，这里是渃城的老火葬场。如果再往前到，就是村子里的墓地。 寒风从没关好的门缝穿过，一阵一阵吹得贺衍心里打鼓。 「先生，冒昧问一下，您是活人吗？」 道长蹙起他好看的眉毛，思虑良久，严谨地回答：「不算。」 「哦，哈哈，是吗。」 贺衍干笑着，以他强大的抗压能力抵挡住人类脆弱身躯想要晕厥的欲望，飞速给备註为「坑蒙拐骗钱多多」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 城市的另一边，正准备投入梦乡的钱多多听到了至交好友杀猪般的求救。 「多多啊啊啊！！我见鬼了！！！」 第2章 黑色向日葵 「严格来说，我不算鬼。」道长美人蹙起眉头，对疯狂后退到厨房，抓了一包食盐噼头盖脸往自己身上砸的店老闆做解释。 然而人类脆弱的心灵根本不愿意听「恶鬼」的谎言。更别说电话那头，还有个比麻雀都吵的生物。 「别急！冷静，冷静下来贺衍。鬼不是第一次见，盐洒了吗？和他搭话了吗？没有告诉他你的名字吧！」 被称为「恶鬼」的道长先生：「贺衍？」 「混蛋钱多多！他现在知道了啊！！！你快来救我！」 「等等，等等！那个，鬼兄？」 贺衍抱着手机，手里还拎着半袋盐，戒备地看着长发扑簌簌往下掉盐粒的「恶鬼」。 道长垂下眼睛，长而密的睫毛遮盖了他淡色的瞳孔：「我不是鬼。」 「好好好，你没死，你还活着。是这样，我发小天生命烂，五行什么都缺，倒霉得要死！你缠上他也没用。好鬼有好报啊！这样，你来罗华街49号商铺，我帮你了结心愿，超度投胎，免费！怎么样？」 第2页 「我并非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鬼魂。」恶鬼执迷不悟，打量不知什么时候扔掉食盐，抄起锯齿长刀的贺衍。 「你友人的阴气比吾重多了。」道长打量店内装修，修长手指优雅地点向一边，「他看起来像玄色的那个物件。」 贺衍缓缓转头，临窗的圆桌上，摆着一朵颜色艷丽，花瓣怒放的……向日葵。 「艹，你什么意思？」被比作「娇花」的贺衍感到了恶鬼对他男性尊严的挑战，锯齿钢刀肆意挥舞。 「别激动！别激动！」 「他说我像向日葵！！还黑色的！这什么破比喻啊！！」 道长看着面前张牙舞爪，活力四射，满脸愠怒的贺衍，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朵朝着阳光生长，被呵护地很好的奇特花朵。 果然很像。 「是我唐突了。」 道长的声音温润如玉，落在耳边就会迅速爬进大脑，春雨一般使人喜爱。 贺衍眨了眨眼睛，眼前出现了「恶鬼」那张精緻俊俏的面容，而后眼前一黑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餵？贺衍！贺衍？冥顽不灵的恶鬼！你对贺衍做了什么！！」 道长拾起手机，对这个会发声的小盒子颇感兴趣一般打量了片刻，说：「一点安神的小法术。我故地重游，没有恶意，这就离去。」 「嘟——嘟——」 钱多多恶狠狠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骂骂咧咧穿衣服冲出家门。 甜品店的大门敞开，风铃叮叮噹噹响个不停。地面一片狼藉，白色的盐粒洒了一地。 钱多多心里一紧，暗骂了一声。 贺衍被带走了。 ? 霉运缠身，但性格善良正气=黑色向日葵——《现代语一百句小册子之比喻》by退休天道 第3章 鬼之初性本善 贺衍从未睡过这么矛盾的觉。 意识有多沉迷，身体就有多叛逆。精神上他睡得天昏地暗，但腰部的疼痛执拗地钻进梦里搅得他不得安宁。 最终，生理上的僵硬战胜意识。贺衍强撑着身体起来，发现了导致腰痛的罪魁祸首——后院的假石头板。 他此时躺在甜品店后院用来做装饰的假山石上，姿态十分妖娆。 由于石头的长度有限，他双脚落地，只有上半身和部分大腿躺在石头上。双手抱胸，体态安详，活像被从墓里拖出来的千年粽子。 「……」贺衍在宿醉和梦游中做了艰难的选择，最终想起了昨晚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恶鬼」。 贺衍依稀记得身体被强有力的胳膊托起，还带着清爽甘甜的味道。 小说故事里男主都是被金手指这样对待的。 贺衍点点头，扭头看向那块坚硬冒寒气的石头。心想：但是小说没说过金手指会把男主扔在假山上当尸体晾！ 贺衍揉着腰，推开后院的门，而后看到了被装扮成祭祀现场的甜品店。 「钱多多。」贺衍温和地笑笑，对一声道袍手持铜钱剑的友人友好提问，「你在干什么？」 「贺衍？你没事啊！我以为你被恶鬼抓走了，正做法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钱多多扔掉铜钱剑，扒拉着贺衍左左右右检查了个遍，又煎了一碗颜色诡异的符水，逼着贺衍饮下才善罢甘休。 「昨晚那个，真是恶鬼吗？」 钱多多神色凝重地回答：「我感受不出厉鬼的阴气，很棘手，应该是有道行的鬼修。」 「他说这里原来是他家，会不会是对故乡留有执念。」 「太天真了，贺衍同志！」钱多多叫道，「即便你相信鬼之初性本善，以你的运气也是不可能遇到这种好事的！」 「那叫人之初性本善，鬼的话怎么看都已经走到人生尽头了吧。来哪门子的善！」贺衍打了个哈欠。 「胡说，鬼语就是这么讲的！」钱多多拿出一把符纸塞给贺衍，「以备不时之需，我们是朋友，这些给你打五折！」 贺衍低头一张张检查符咒，画了一半的，洒上硃砂的，破了个角的，完完全全就是残次品。 贺衍扬起嘴角，温和的面容显得更加和善无害。 而钱多多却打了个哆嗦扑上前去想要阻止那张形状完美的嘴发出声音。 然而无奈他练功的时候总在打瞌睡，身手还没有贺衍快，硬生生扑了个空。 贺衍将符纸扬在地上：「多多同志，你穷是有道理的。我看你不应该叫多多，叫钱少……」 「别咒我！！！」钱多多惨叫一声，「我一定尽心尽力帮你解决恶鬼，不就是符咒吗，要多少有多少。您现在就去里屋坐下，这里交给我了！」 很快小小的甜品店多出一个忙碌的身影，恨不得跑出残影来。 在金钱的威胁下，钱多多靠谱了很多，符咒阵法安置在不起眼的角落，hellokitty上还挂了一串时髦的铜钱手鍊。据说是钱多多的师傅传给他的法宝，只借不送。 在好友信誓旦旦的保证下，贺衍安心渡过了……半个下午。 夜晚，渃城下起了大雨，这座烟雨城市在雨中有着别样的魅力。 贺衍很喜欢雨天，朦胧的雨幕和湿润的空气好像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前提是这个世界的大门口没有站着一只失魂落魄的恶鬼…… 第4章 心机鬼 「……」贺衍在粉色hellokitty上的传家宝和门外淋着雨的恶鬼之间来回打量，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良心的煎熬。 第3页 鬼与鬼之间就像人与人之间一样，一副好的皮囊总能带来别样的优待。 「恶鬼」先生安静地站在甜品店外，缩在狭小的屋檐下。寒风将雨水吹斜，打湿了恶鬼的长髮与衣衫。 透过沾染水滴的玻璃窗，贺衍恰巧看到恶鬼仰着头看雨的下巴，完美的下颌线滴落雨水，寒冷潮湿似乎透过他的皮肤刺进骨头里。 恶鬼看够了雨，垂下头。睫毛长而低垂，雨帘一样搭乘着雨滴。他的衣袍溅上了污泥和杂草，整只鬼看起来都狼狈不堪。 这根本不像个索命的恶鬼，贺衍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击中了，甚至感觉他才是鸠占鹊巢的混蛋啊！ 贺衍深唿一口气，捏住心脏处的衣服在信中质问自己：怎么能让这么可怜的人淋雨！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曾经的家啊！八荣八耻都是白背的吗，贺衍同志？ 紧接着，在八荣八耻的加持下，hellokitty上的铜钱串被无情扯下。 「嘎吱——」 玻璃门打开，雨声和湿气钻进屋子。 符咒与阵法鸦雀无声，连光芒都没有发出一丝。 贺衍抬头问：「那个……你要不要进来？」 恶鬼抬起眼睛，看向从玻璃门里微微探出的脑袋，沉默地点了点头。贺衍不知道他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总之长发和衣衫的水在门口已经积了一小滩。 「我去给你拿毛巾。」贺衍说。 「不用。」恶鬼说着，身上的雨水已经干净了，就连衣角的灰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 恶鬼见他一脸呆滞，好心解释道：「拂尘诀，很简单的法术。」 贺衍收回目光，仰起头，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提一个小问题，你冷吗？」 「我感觉不到冷。」 「身上湿着不难受吗？」 「不难受。」 「你站在雨里是因为觉得下雨很好玩吗？」 「的确颇有趣味。」 贺衍弯起眼睛，客气地推开玻璃门，一把把恶鬼推了出去：「淋你的雨去吧！！」 ? 贺衍：我真傻，真的。 第5章 骗人是小狗 hellokitty连着说了几遍「你好」，「再见」，已经即将从迎宾萌物变成鬼畜素材。贺衍一手倔强地推着玻璃门，咬牙切齿地对厚颜无耻的恶鬼说：「我叫你出去！」 「恶鬼」并没有心虚，那双认真又冷清的眼睛盯得贺衍有些不舒服。 「拂尘诀一天只能用一次，寒气入体的话，即便是我也会受到影响。」恶鬼说。 推拒的玻璃门停住了。贺衍从玻璃门后探出半个脑袋：「骗人是小狗。」 恶鬼愣了一下，点点头：「骗人是小狗。」 无论是相信恶鬼这一点，还是和恶鬼做契约用「骗人是小狗」这种老套的幼稚诺言这一点，都很离谱。 然而就是这么离谱幼稚的发誓，令贺衍一本正经地松了口气，拉开玻璃门，给了淋成落汤鸡的恶鬼一个歇脚的地方。 雨水被带进屋内，水渍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贺衍跑着去拿浴巾和拖把，留下无所适从的恶鬼站在原地，对要不要再用一次拂衣诀而忧愁。 水渍拖干净后，贺衍把浴巾扔给恶鬼，湿润的雨水和微温的触感传向他的指尖。 温的。 贺衍再次摸了一把对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还是温的。 虽然有些湿凉，但那完全是因为雨水粘在皮肤上导致的。所以「恶鬼」皮肤的感觉的确是温的！有温度的！ 「那个，你……」贺衍看看手指，看看对着浴巾微微怔愣，随后不熟练地擦拭身上雨水的男人，「你不是鬼啊？」 男人把长发拢起，裹在浴巾里，因为雨水身上的道袍湿透了，随着胳膊的拉伸露出半片胸膛。 「不是。」 「……哦，是吗。」贺衍干笑两声，和男人对视了半晌，一把抓住男人不停向两边滑落的衣襟，攥小鸡一样攥在了一起。 这个动作多少有些突兀，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将贺衍的尴尬展露无遗。 半分钟后，贺衍红着脸松开手，抄起手机奔向后厨。紧接着甜品店响起了老闆愤怒的吼声：「钱多多！！你个江湖骗子！！你坐牢去吧！！！！」 第6章 给我一个名字 一直以来，贺衍都是个懂事的孩子。 虽然他倒霉，但过马路绝不闯红灯，也从来不主动和同学吵架。是典型的好孩子。 不仅如此，倒霉让他更谨慎地观察身边人的心思，尽量不为他人带去麻烦。 钱多多说他是什么讨好型人格，但贺衍自己却觉得，只是倒霉这个buff太强，总要在别的地方努力一些来获得别人的好感，迷信一点说，也算为自己行善积德了。 所以善解人心的好好先生贺衍，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把活人认成恶鬼这么尴尬的事。 贺衍尴尬地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发小他有点不靠谱。」 「……」道长沉默不语 贺衍深吸一口气，抵挡住了社死的尴尬，顽强地继续搭话：「那你到底是什么……物种？如果方便告诉我的话……」 道长指了指天。 「修仙的？」贺衍左思右想也只想出这么个结论来。 「可以这么说。」 贺衍点点头，顿时觉得合理了，这么好看有气质的人，怎么能是恶鬼，如果是修仙之人一切就说得通…… 第4页 道长停顿了一会补充，「很久之前我就已得道成仙，即为众人口中的天道。」 「……」贺衍看看道长，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用尽毕生所学来接受这个说法。三秒钟后，贺衍在心里狂喊：说得通个鬼啊！！ 贺衍对着一本正经的男人纠结了许久，最终给不靠谱的骗子钱多多又打了个电话。 「对，是我，我问问天会掉下来吗？」 钱多多不明所以，给了贺衍一个精准的嘲讽：「你被鬼吓傻了吗？」 获得了好友一顿嘲讽和大笑的贺衍满意抬头，无奈地看着依旧面不改色的道长。 道长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耐心解释道：「天道是成仙之人的神识，我以剑入道，因修无情道而被推举为判六界三生的天道神识之一。因为期限已到，才得以脱身于天道。你的朋友道行尚浅，这些事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逻辑自洽，语言通顺，样貌堂堂。总结下来就是——压根不像坏人。 比起不着调的钱多多，明显眼前这个陌生「老天爷」要更可信。 贺衍和那双平静的眼睛对视，咬着牙吸了口气：「最后一个问题，您怎么称唿？」 「活得太久，忘了。」男人随意地回答，看着贺衍问，「我与你有缘，愿意赠我一个名字吗？」 第7章 大鸭子和贺其一 起名字是一件困难而严肃的事情，哪怕是家里的宠物也值得拥有一个好听上口的名字。而贺衍惯用的伎俩是——数数。 去世的奶奶以前在乡下养了一群鸭子，贺衍就蹲在门边挨个数，顺带送给每一只鸭子一个简洁并且毫无意义的名字。 老大叫一一，老二叫二二，到了双位数直接省去叠词改用数字命名。且名字也并不能准确对应一只鸭子。 今天半片花嘴走在头里，花嘴就是一一。明天黑尾巴打头阵，黑尾巴就是一一。 一一的宝座轮番交换，二十三只鸭子每从门前路过一次，就会经歷一场富有哲学意义的起名仪式。 在你看到头一只鸭子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谁是一一。 被一一围绕的贺衍大脑死机，除了阿拉伯数字再也想不出别的汉字来。 「叫一……一……其一！其一怎么样！」 「贺其一？」 「为什么要姓贺……」 忽略了贺衍微弱疑问的仙长顾自垂首，不断低喃新名字，冷硬的嘴角翘起来几分：「天衍四十九，人寻其一。你有心了。」 贺衍对着这样一张内敛严肃的脸，有一种敷衍他人又被真心对待还给台阶下的愧疚感，其一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经过解释瞬间变得有内涵起来。 窗外的雨不知不觉中停下，初晨的太阳从云层后升起，伴随几声婉转鸟鸣宣誓着雨夜的离去。 避雨已经不是贺其一留下的理由，在解开了「恶鬼」误会之后，贺衍有点不知道怎么和贺其一相处，于是随口找了个话题：「那个，你们天道有什么退休福利吗？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退休福利是何物？」贺其一蹙起眉，「这里是我在尘世间的宅邸，不过沧海桑田，已经不算是家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没有钱，二没有住的地方，即使是神仙也很难生活吧。」 「钱？」贺其一抬起手，白皙掌心变出一颗饱满的金元宝，「如果是这个的话，我有不少。修仙之人早已辟谷，也不需要休憩，居所于我来说不是必须之物。只是许久没有来凡间，想旧地重游，却打扰你了。」 「也不算打扰。」贺衍连忙摆手，从贺其一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落寞。 孤独的人对寂寞总是很敏感。 即使是仙人，在物是人非后步入尘世，无依无靠，听起来也挺可怜的。 贺衍顿时与贺其一共情，觉得应该为他做点什么：「除了故地重游，你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吗？」 贺其一沉思片刻摇头：「并无其他，兴许看看世间百态也是不错的选择。」 贺衍点点头，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他弯起眉眼，略带狡黠地问：「那仙长听说过何为早点吗？」 第8章 吃早点吗？ 贺衍头一次这么兴致沖沖地奔向早点摊，他专门穿了带有许多口袋的工装裤，提前为丢钱，食物散落，被狗追等意外情况做足准备，立志要让贺其一尝一尝凡间的美味。 渃城是一座文化杂糅的城市，早点摊包含来自各地的美食。炸物有油条，麻团，糍粑，蒸品有虾饺，春卷，小笼包等。 贺衍尽量包圆，并打包了咸甜豆腐脑和胡辣汤，以求让贺其一尝遍各种风味。 早点摊聚集的街区离店铺的距离只有几百米，贺衍却花费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期间他避开了邻居家过于热情的大黄狗，躲过了居心不良的野猫，在克服掉老闆娘找错钱的困难之后终于把早餐带回了店里。 hellokitty热烈欢迎老闆回归，机械童音和欢快音乐中，贺衍顶着微湿的头髮拎着大包小包冲进了店铺。 「唿——今天运气还不错，至少都带回来了。」贺衍把食物一一摆好，去厨房取出餐具递给贺其一。 「尝尝，这个是炸春卷，里面包的香菇捲心菜和胡萝蔔。这个是虾饺，大肉和鲜虾做的馅。还有这个，糍粑配黄豆粉和红糖，刚炸出来的最好吃！」贺衍一一介绍早点，并把东西摆在贺其一面前。 第5页 修道之人一言一行都与凡人不同，贺其一端坐在甜品店的木椅子上，举着筷子看贺衍忙前忙后，送上什么就夹什么，优雅温吞，即使冷着一张脸，却有一种别样的乖巧。 贺衍捧着脸看贺其一吃饭，体感就好比养了一只高冷却乖巧的大猫，给鱼吃鱼，给猫粮吃猫粮，不吵不闹，脾气极好的那种。 「好吃吗？」贺衍问。 贺其一咽下虾饺，点点头：「春卷酥脆，内馅清甜。虾饺海味的鲜香充足。糍粑黏糯。很好吃。」 贺其一的点评让贺衍倍感欣慰，果然美食能够征服任何人。他又把豆腐脑和胡辣汤递过去：「喝点东西，吃了这么多不噎得慌吗？」 贺其一比较喜欢清淡的食物，即使夸赞了油炸的糍粑，但他在吃虾饺的时候明显要速度快一些。 因此贺衍想要把重口味的胡辣汤拿走，却发现贺其一虽然动作优雅但进食的速度一点不慢，身边豆腐脑的碗已经空了，一勺红棕色的汤已经送入口中。 「……好……喝吗？」贺衍看着贺其一停顿的动作，在那张冰山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还……行。」贺其一放下勺子，笑着回答。 贺衍看着对方迅速红艷起来的嘴唇和透着水光的眼瞳默默起身拿来一瓶冰镇饮料。 细微的吸气声和塑胶袋被风吹动的声音在店内迴响，贺衍看了看在一堆空碗里鹤立鸡群的胡辣汤，拼命忍住了抽搐的嘴角，没让笑声漏出。 在沉默地喝下一整瓶饮料后，贺其一泛红的脸颊和嘴唇总算好了一些，但微蹙的眉和眼角一点若隐若现的湿润还是很让人在意。 贺衍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整蛊的心思，单纯想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尝一尝美食，但谁能想到堂堂得道成仙的仙人，他居然怕辣呢！ 贺衍买的早餐分量足够一家人享用，但耐不住修仙之人似乎并没有饱腹感或者飢饿感。 贺其一以最优雅的姿势和最饿死鬼的速度扫荡完了全部早点，束紧的道袍都不见一点鼓的。 「多谢款待，这个作为回礼。我在这里叨扰多时，给你带来很多不便，一併当做赔礼吧。」贺其一站起身，取下一枚水头很足的玉戒指，品相极好，内圈还镂刻了图案。 「这么贵重的……」礼物。 贺衍想要拒绝，话还没说完，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徒留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干干净净的碗碟，和一碗异常眨眼的胡辣汤。 第9章 没事不要给好友充电话费 莫名其妙收了仙长的贵重扳指，贺衍有些过意不去。他只是请贺其一吃了一顿早餐，满打满算不到一百块，根本不值得品色这么好的玉扳指。 贺衍想着要把扳指还回去，可惜贺其一自从享用完那顿早餐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甜品店出现过。贺衍只好去找钱多多问扳指的来歷。 钱多多在渃城的根据点有很多。这些地方不需要房租，地方宽敞，人流量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吵闹，时不时还要应对抢地方的同行的城管。 钱多多的秘密据点分布在各个繁华商区，被他自豪称为他的发财圣地。 贺衍对此不以为然，因为这些个性价比极高的据点有一个响亮的统称：天桥。 「天桥是个发财的好地方。」——钱多多。 贺衍在路过四个流浪汉，两个猫狗市场，听摊贩为了几块钱讨价还价后，对钱多多的这句名言敬谢不敏。 手机上显示拨出的电话已经有不下十个，从关机到欠费到无人接听，每一次机械女音响起，贺衍都很想抓住钱多多脑袋上的捲毛在游泳池里涮一遍。 直到路过第八个天桥，贺衍终于在熙攘人群中捕捉到了戴着小圆墨镜，粘着假鬍子的钱多多。 「美女你这个生辰八字挺不错的，就是最近有些小灾小难，要不要买个平安驱邪符回去，不贵，十五块，你要是带一张招财进宝，给你算二十怎么样？你是我今天第一单生意嘛，应该的应该的！嘶这张破了个角，您给换个呗，买我们这东西得用好钱，不然不准！」 钱多多接过买菜阿姨手中崭新的五块人民币，笑意盈盈地送顾客远去。 进帐二十大洋的钱多多同学笑弯了眼睛，直到扭头看到了杵在算卦小摊一旁的至交好友，脸色从喜悦变成惊恐再到担忧：「贺衍！？你出来干嘛！被撞坏了没？被花盆砸了没？草，是不是被狗追了！还是踩水坑了！辟邪符你怎么没拿着啊！你说句话？你今天到底到哪个霉？」 贺衍拍开钱多多的爪子，平静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出来前给你充了点电话费。」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钱多多捂住耳朵，一脸苦丧。片刻后，接受命运的钱多多深唿一口气，问，「说吧，几次。」 贺衍云淡风轻伸出手指：「不多，四次。」 「哦，那确实还好，一次十块三次也就三十块……」 「我充的一百。」 「……」钱多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四张紫色大钞，抬起头，悲愤万分，「现在打电话，现在就打！我帮你要回来！这群仗着别人倒霉白混电话费的混蛋！不是我说你倒霉就别干这种事啊，对着电话簿检查三遍也会因为各种巧合充错手机号的人为什么要冲话费啊！！」 「不用你还。」贺衍被吵得捂住耳朵，冷冷回復。 第6页 西子捧心状的钱多多立马挺直腰身，嘿嘿笑起来：「好人有好报，贺衍你就是散财童子转世，一定有大作为！」 贺衍抿紧唇，告诉自己不要掉以轻心，果不其然听到钱多多一脸遗憾地说：「不过是下辈子。」 贺衍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与钱多多置气，至少折寿五年。 放弃与钱多多计较的贺衍决定直接步入正题，他把扳指递给钱多多，「帮我看看这东西什么来歷。」 「玉扳指？你哪来的？」钱多多问。 「贺其一给的。」 「贺其一？谁啊。」钱多多挠挠头，翻转扳指检查，「这可是个好物件啊。」 「之前那个仙……恶鬼。」贺衍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钱多多还不知道贺其一身份，于是改口。 「哦哦，那个恶鬼啊。」贺衍点头表示理解，把玩扳指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等等，你说恶鬼？他怎么还在你家！你不要命了吗！」 「好吵。」贺衍捂住耳朵，单方面拒绝钱多多的怒吼。 贺衍被吵得偏转脑袋，目光正落在对街的人行道上，而后看到了一身白衣白袍，被提着大帆布袋的乞丐缠住的——贺其一。 第10章 你看这个神仙他一点都不傻 钱多多所选的天桥是着名的「神棍街」。对于信玄学的人这里是世外桃源，而对于不信的这里就是传销集中地。 小小的天桥下面，刨去几个卖头花手机挂件削皮器的，剩下的要么和玄学沾点关系，要么就破衣烂衫打同情牌赚饭吃。 骗子没有本事，嘴上就要下功夫。他们看人准，什么样的人心软，什么样的人有钱，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些人不光看钱，要吃要喝什么一套下来，最终再不好意思地问你要几个钱，嘴皮子一张一合，可怜的要命，总能煳弄几个人。 而贺其一显然被当成了冤大头。 乞丐不是孤军奋战，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沉默寡言，一直拽着他要走的老婆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破旧，灰尘也多，但整体还算干净。 「哎，小伙子。我和我老伴来这里找女儿的，结果手机叫人偷了，电话号码记不住，人也找不到。两天都没吃饭了……」乞丐弓着腰，挎着大帆布袋，一副老实庄稼汉的模样，「哎呀真不是到绝境我也拉不下脸，我少吃几顿无所谓，我家老婆子身体不好，实在是渴，你看看有没有零钱能让我们去买点水喝啊。」 钱多多顺着贺衍的视线一看，顿时叫了起来：「又是他俩！呸，天天在这讨钱，一个月了也没见着在大城市找他们的女儿。前几天还有个姑娘太善良给了个大的。一张红的给出去，转眼就变成大鱼大肉了！」 「这么激动？」贺衍扭头打量钱多多，从对方愤懑的眼神里看出来端倪，「骗了你多少？」 「没多少，五十一块六毛，狗东西，六毛钱都不给老子留……」不小心就秃噜嘴的钱多多愣住了，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转移话题，「嗑，那个『鬼』不会真要给钱吧！？」 贺衍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很难为情的贺其一，顿时也不爽了起来。 骗一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会的可怜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走。」贺衍在钱多多摊子上抓了一把符，气势汹汹地准备过马路。 「等等，等等，一张五块啊！亲兄弟明算帐！」钱多多一边扭头心疼地看着摊子少的符纸，一边分出了百分之一的良心替两位骗子感到悲哀。 贺衍，究极幸运e属性持有者，加上钱多多的符纸，威力不低于有效力的诅咒。 钱多多的符纸其实就是把自己的气运存进去，以庇佑持有符纸的主人，而贺衍显然没有气运这种东西，分发出去的也只能是霉运。 「贺衍，衍衍，这种事少干啊，折寿的。」钱多多跟在贺衍身后苦口婆心地劝说，「况且那是个鬼哎！他有的是办法找骗子讨债，你瞎掺和什么啊！」 「他是修仙之人，根本不知道人心多险恶。万一又随便给出个玉扳指怎么办？」贺衍越想越气，贺其一虽然行事诡异，但明显是个没有心眼的正人君子。哪有人看得惯高岭之花被这种人坑骗？ 车流在面前唿啸而过，红灯闪烁几下转为绿色，贺衍和钱多多急急忙忙赶上前。 没有心眼的正人君子微微垂着头，对上老骗子那双浑浊的眼睛，真挚而诚恳地回復道：「没钱。」 第11章 抢生意 不愧是修仙之人，「没钱」说得理直气壮干脆利落，连「不好意思」四个字都懒得施捨。 贺其一的眼睛是没有温度的那种干净，一点也不温和，很有距离感。即使用语客气规矩，清冷的嗓音还是让人习惯性打个哆嗦。 乞丐和一边的老婆婆愣了片刻，随后本着演戏演到底的「职业操守」开始唉声嘆气，阴阳怪气年轻人没有爱心，老了不能低声下气想着靠好人救济。 而被控诉的对象贺其一，连个余光都没有留下，闲庭信步地走了。 很酷，很理智，很自立。根本没有被骗到。完全不需要别人操心。 贺衍握着一把符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那种感情就好像自以为捡了只什么都不会的流浪狗，后来发现人家是捕食能力一级棒的狼。 「嗯？」贺其一的余光越过街景，落在贺衍身上。他踌躇半步，径直走了过来，「贺衍，好巧。」 第7页 贺其一的学习能力很好，只几天不见，之前那些本就不重的古人腔调就改掉了，说话方式和现代人没有任何差别。 贺衍来不及藏起符纸，只好站在原地客套：「啊，好巧。」 「你手里的符……是在这里买的吗？」贺其一微微皱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符纸。 贺衍正愁怎么解释自己也出现在天桥的事情，贺其一就已经「贴心」为他找到了藉口，在符纸和面子之间，贺衍果断抛弃前者，把那一把沾染霉运的符纸塞进兜里：「是啊，这边是渃城有名的神算子街区，来这里随便逛逛。」 「是吗。」贺其一若有所思，随后表情严肃地抓住了贺衍想要销毁「罪证」的手，「这些符纸质量低劣，掺杂了没有灵性的草灰。笔画错误，中间气息不匀，达不到聚福的效用，只会吸取人的命格。如果落到大凶大恶之人手中，就是害人的恶符。画这种符纸如果不是学艺不精就是别有用心，你命格独特，要格外小心。」 自见到贺其一以来，难得他说了这么多话。 贺其一讲道理轻重缓急分得极恰当，让人不自觉正襟危坐。如果被抨击本人不站在他身旁的话，贺衍绝对会老老实实认错并感谢贺其一的关心。 可惜—— 「你个鬼还在这儿讲抓鬼的知识？这符有画符之人的灵气，本就是带来福气的，少危言耸听！」钱多多牙根咬得死紧，怒视贺其一。 贺其一不为所动，顺着符纸上的灵力气息准确找到了钱多多的算卦小摊：「这挂铜钱没有灵气，沾有工业机械的金属味道，是仿品。桃木剑剑身上镇邪的阵法画错了，这是给女子安胎用的画法。桃木没有年份，无法对付一般的鬼怪。」 贺其一点评完之后，转过身对贺衍说：「你遇到江湖骗子了。」 「江湖骗子」本骗钱多多守在摊子边，一把夺过贺其一手里的桃木剑：「兄弟你是来抢生意的？这都是我和师傅学得，正经的关岭道馆第一千四百三十一代弟子。喏，你看，我有道士证的好吧！」 「你少打我兄弟的主意啊。做鬼也不能可着一个人骗，小心我明天就叫黑白无常来带你进轮迴。」钱多多威胁完贺其一，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声，「这什么年代，怎么鬼也要钱不要脸！」 贺其一看了看眼前这个身上只有薄弱功德，六根驳杂，奇装异服的小道士，转头担忧地问贺衍：「你朋友，是不是……」 贺衍：「他脑子缺根筋，你别理他。」 第12章 你五行缺金 被朋友无情「背刺」的钱多多在路边画了半个小时的圈圈诅咒贺其一，最终被贺衍以一星期免费甜品为补偿治癒了。 贺衍在被贺其一批判得一无是处的假符背面写下「一周免费甜品券」的字样，递给钱多多：「放心，不食言，那我回去了。」 「哦哦。」钱多多大型狗一样接过甜品卷，朝贺衍挥手。 他的这个发小其实心地善良，对朋友照顾得也多，只是因为命格问题一直独自一人。不过像现在这样有个人在身边一起回家也是挺幸福的呢…… 「等等！！」钱多多从获得甜品卷的幸福中走出，朝那个「愉悦」的二人世界狂奔而去，「你个无良鬼跟着贺衍干什么！」 钱多多以道士灵巧的身姿挤进贺衍和贺其一之间，尽职尽责替发小防备潜在危险。 「我不是鬼。」贺其一低头看着龇牙咧嘴护主一般的钱多多，耐心地解释。 「信你是傻子，你身上根本没有祥瑞的气息，一看就是道行颇深的鬼怪，还想骗本道。」钱多多朝贺其一扬下巴，「听好了，我兄弟这个命格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你最好小心点，不然真的要倒霉死！」 贺衍：「……你是在夸我吗？」 「倒霉？」贺其一轻笑了一声，「我超脱世间因果，鸿运就在我手中，有我跟着，贺衍只会更安全。」 钱多多一脸不屑地看着贺其一，偷偷对贺衍说：「你别信啊，他绝对不是祥瑞。师父说了大人物身上都是会发光的，而且还能看到普通人不一样的命格。他这么跟着你，不忌惮你的命格绝对有问题！」 「我的确可以观人之命脉。」贺其一打量钱多多，「你自小无父母，根基不全，是早夭的命数。由贵人相助才得以续命，但道途坎坷。以及，五行缺金……」 贺衍一把扯住贺其一，拼命向他使眼色。 贺其一疑惑地停下，随即看到了委屈巴拉的钱多多。 钱多多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贺衍：「贺衍……」 贺衍拍拍他的脑袋，表示安慰：「某种意义来说，算得挺准的。」 「衍衍……」 「别哭别哭。」 「他说我缺金！封建余孽！我要叫师父替我灭了他呜！」 贺衍捧着假哭的钱多多，心情十分复杂。一个道士骂别人封建迷信……着实是有点离谱。 看在钱多多憋红了眼的份上，贺其一放过了对他贫穷命格的攻击，并纵容钱多多以保护朋友安全的名义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甜品店。 一到甜品店钱多多就张开双臂把贺其一拦在外面，跑去厨房拿盐和笔。在贺其一周围摆了一圈食盐，又贴了一圈符后，钱多多心满意足拉着贺衍进店并嘱託道：「你少搭理他。应该是哪个散仙修仙修傻了，记忆错乱，以为自己没死呢。他身上虽然没有阳气，但也没有煞气，生前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一把盐一张符就防住了。」 第8页 为朋友布下可靠的防护墙后，钱多多风风火火跑回去找师父求救，留下门外一圈怪异的符纸，以及一位门神一样的帅哥贺其一。 正直中午，甜品店还要营业，来往客人都对着贺其一指指点点，还有大胆的女孩来要微信。但后者自归然不动，面向玻璃窗，看着贺衍招待客人。 「老闆，今天是什么修仙主题的cos吗？」一位常客问道。 贺衍扭头看，贺其一长相清隽，气质出尘，的确是很符合仙侠主题。贺衍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嗯，今天试试水。」 下午高峰期过去，贺衍对着hellokitty上的铜钱注视了片刻，推开门，状似不经意地碰到那圈食盐，把阵法打乱，刮出一个细小的豁口。 没等他进一步进行他的「不小心」，圈里的人已经凭空消失，身后一阵清凉的风吹起。 贺衍看着站在门口和hellokitty并排的贺其一，惊讶道：「你能进来啊！」 贺其一点点头：「我以为你不太想我进来。还有，你朋友的符又画错了。」 第13章 是修仙不是修面瘫！ 修仙主题男模由门外换到门里，非但没有导致看帅哥的客人流失，反而让客流量激增。本来客人渐少的甜品店再次热闹起来。 贺衍忙得满头大汗，最后以员工也要休息为理由，把贺其一推去了后厨。 「你在这呆着，不准出去。」贺衍从甜品柜切下一角巧克力千层，又泡了杯绿茶给贺其一，接着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招待客人。 贺衍的小甜品店收益不错。因为地段好，甜品做得精緻，还会为减脂期的女生推出减糖低脂的甜品，贺衍的小店一直是文化街区的良心商家。 为贺其一而来的顾客即使因为看不到仙气飘飘的coser而失落，随即也会被精緻甜点填补「伤痕」。 晚高峰被延长到九点半，冰箱储存的蛋糕都卖空了。 贺衍谢绝了在歇店后到来的客人进店，并把剩下的甜点打包给客人，终于可以把hellokitty上挂着的「开工啦」变成「睡觉啦」。 「唿——」贺衍松了一口气，记起被扔在后厨的贺其一。 他慌忙赶去后厨，此时巧克力千层已经见底，绿茶也喝干净了。猫爪盘子上没有一点巧克力奶油的痕迹，就和洗过的一样。 这是——喜欢吃巧克力？ 贺衍打量贺其一，心想：喜甜不爱辣，这爱好怎么听都和仙人没关系。 贺衍收拾掉盘子，问：「晚饭要吃什么吗？」 贺其一坐在后厨的小圆高凳上，撑着脸颊，指骨分明的手被灯光照亮一半，另一半在阴影里，把后厨的格调升了两层。 他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贺衍，似乎在思考晚饭的选择。 「咖喱饭……怎么样？」贺衍被看得不自在，别过脸从冰箱拿出备好的食材。 咖喱饭是甜品店的招牌简餐，可以搭配鸡排或者炸虾天妇罗。酱料都是提前做好，卖不完剩下的就成了贺衍的晚餐，不会留到第二天。 贺衍将胡萝蔔和土豆切块，炒熟后倒入水和酱料炖煮，又做了炸虾天妇罗。 咖喱在出锅前倒上一勺椰汁，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斥在后厨。 「咖喱的味道是微辣的，多放一点椰浆会中和一点。」贺衍盛出一碗递给贺其一，「古代好像没有咖喱这种食物？」 「确实没见过这种吃食。」贺其一接过碗，挖了一勺放进嘴里，而后对着可爱的猫猫碗整整发呆十秒。 「还是辣吗？」贺衍自己尝了一口，咖喱加了椰浆奶香味浓郁，辛辣味道大多被甜香遮盖，味道应该不至于翻车…… 贺衍疑惑的抬头，发现贺其一手中的碗已经空了一半。 「……」所以微妙的停顿是因为特别喜欢吗！ 想了想刚刚那个毫无波澜的眼神，贺衍默默挖了一勺咖喱。 没人告诉他修仙会把人修成面瘫啊！ 贺其一咬掉最后一口炸虾，放下碗说：「很好吃。」 虽然面上不显，贺衍还是感觉到了贺其一身上泛起的愉悦气息。像吃到骨头表面威风实际摇尾巴的……大狼狗。 贺衍有些汗颜，贺其一的长相与体格都不适合这种过于可爱的比喻，且在外人看来也是更高冷不好接触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既视感。 「你喜欢就好。」贺衍说着，想起来之前未归还的玉扳指，赶紧把玉扳指拿出来递给贺其一，「上次你给我的玉扳指，还是拿回去吧，这个东西太贵重了。」 「你予我一顿饭，我们之间产生一个因，我就应该回礼作为果来回报你。」贺其一对着扳指看了片刻，伸手拿了回来，「你不要这个果，我就再还你个别的。」 「一顿早饭而已，不用太在意。」贺衍笑着说，「要不这样，今晚我做饭，刷碗就你来，当你还我的果？」 「刷碗？」贺其一看了看沾着咖喱酱料的猫猫碗，点点头，「可以。」 于是两只碗凭空飞起，准确地落在了水池里。店里钱多多留下的符纸动弹了两下燃烧起来，变成纸人的模样，兢兢业业飘到水池边，两只长方形的手艰难扳动水龙头的开关，开始洗碗。 贺其一转过头：「好了。」 不愧是修仙之人，轻而易举就将别人用来防鬼的符纸变成了刷碗的苦工。 贺衍收回目光，总觉得那个小小的，费尽全力洗碗的小纸人……有点可怜。 第9页 第14章 刷碗引起的命案 纸片人做完家务，攀着水龙头向桌案上面盪，精准落在墙角的垃圾桶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贺其一看了眼纸人，感受一瞬间在身上结成的因果，若有所思。 用别人的符纸洗碗似乎不足以偿还贺衍对他的恩情。除了那顿早饭以外，他与贺衍的因果源于赐名。贺其一压根不知道他的名字与村里大鸭子的渊源，只觉得「其一」两字简洁，却蕴含颇多。贺其一自幼便天赋异禀，被寄予众望，一生求仙问道，自诩清高。真正得道成仙，才发现人也好，仙也罢，不过是沧海一粟。天衍四九，人寻其一。贺其一寻得便是这个一，同时他也不过是凡人之一罢了。这个名字阴差阳错帮贺其一感悟许多，自然而然也与贺衍建立了更深的因果。 灌注在纸人内的灵力消散的一瞬间，贺其一突然感知到，原来凡人的一个名字为他带来的因要深远的多。贺其一的道行顶得上几百个钱多多，一旦意识到自身缠上的因，果也就变得明确。贺衍与他不再是路人，而是他身上缠着的果。 「贺其一？」贺衍看他发呆，忍不住叫了一声。 贺其一回神，看向贺衍。对方仍旧有些侷促，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据说找到生前的执念亡灵就可以被超度……」 「我真的不是鬼。」贺其一微皱起眉，澄清道。 「是是是，你不是。」贺衍连忙应和。死去的鬼总会忘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这个时候如果贸然告诉他真相，反而会因为执念而变为厉鬼。 「不是你想的那样。」贺其一感到有些头疼，要证明自己是个好仙似乎比在三十三重天上研究人的命运还要困难一些，「成仙所需的九重雷劫我已渡过，以神的身份观三界命途。如今职责已尽，这才来凡间走一遭。哪怕你的朋友真的叫黑白无常来，他们也不能拿我如何。」 贺其一说得诚恳，但贺衍依旧将信将疑。 与钱多多呆得久了，再加上体质特殊，贺衍见过的「神经病」鬼实在太多。有因为车祸去世却每天在路口蹲守卖鸡蛋灌饼的大叔，还有溺水而亡穿着泳裤在水坝里安家的小孩，甚至还有在赌场猝死以后在老虎机前整日摇杆的赌徒。 他们每一个都坚信自己没有死，说起这几天的经歷和家里的事情也头头是道。对于这种鬼不能逆着来，必须得顺着。 贺其一的气质出尘，生前必然是个有涵养的大家公子，问道求仙艰难，贺衍对他产生了无限的怜惜。 「明天钱多多要来，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今晚就在店里住，明早躲掉他好了。」贺衍看了看门外被破坏的盐圈，拿了包食盐仔仔细细的修补，补充道，「来之前站回去。」 贺其一的目光根本没有往盐圈上挪动，只是点了点头，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第二日一早，hellokitty就兴奋地叫嚷起来。 同她一起高歌的还有炸毛的钱多多。 「你怎么在屋里？贺衍呢？贺衍！」钱多多的叫声戛然而止，他对着走出来的贺衍疯狂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我就一晚上不在，他怎么就勾搭上你变成守护灵了！？」 贺其一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可以这样聒噪，他揉了揉太阳穴：「只是一根因果线……」 「你这是养虎为患！」钱多多根本没有搭理贺其一，摇着贺衍的肩膀苦口婆心，想让失足少男回头是岸。 贺其一维持了应有的风度，面无表情地看着钱多多对贺衍说：「你朋友修仙是没什么出路了，我听说在人类这里天桥贴膜是个很不错的行当。」 拥有远大志向的钱多多同志坚决拒绝了手机贴膜这项工作，对着店里的符纸垂头丧气，为老友的沦陷而悲哀。 「也不用这么难过……」贺衍看着钱多多拿出的一串铜钱，忍无可忍，「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和你师父出去办丧事时用的法器！你别病急乱投医啊，我才不带那种东西！」 贺衍把钱多多的铜钱串塞进他口袋里，问贺其一：「守护灵和因果线是怎么回事？」 贺其一沉默了片刻，默默把头转去了另一边。 贺衍对着完美的侧脸怔愣了片刻，意识到事情好像朝着他想像不到的方向发展了。而且这个冷漠却又欲言又止的侧脸……怎么那么像个被辜负了却情根深种的狗血剧男配呢！ 贺衍被贺其一的表情弄得有点慌：「你扭脸干什么！是不是我昨天提了什么不该提的要求，我听说修仙的人要断七情，舍六欲，我不会断了你的修仙路吧……」 贺其一转过脸，正对上贺衍担忧的神情。皱起的眉和抿起的唇让贺衍有一种搓脸猫咪的感觉。贺其一眯起眼睛，沉稳地回答：「没有。」 「真的没有？」贺衍将信将疑。 他狐疑的表情让贺其一很想挽起袖子捏一捏脸，真的和当时山脚下弟子养的那只狐狸灵宠一样可爱。那只小狐狸就和贺衍一样，主人踩碎了自己的浆果，会先为脏掉的衣袍嗷嗷直叫，而不是抱怨没有甜甜浆果吃了。 「我们的因果线在遇到时就有了，我已成仙，所以……」贺其一停顿了片刻，对担忧的贺衍说，「即使是守护灵，也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所以你真的变成我的守护灵了？」贺衍震惊，「就因为昨天要你刷了个碗吗！」 第10页 事情远比贺衍理解的要复杂得多，和刷碗没关系，根本就是贺其一一时心念动摇，把这条因果线看的太重，才导致他们两个羁绊加深。总的来说，这事和贺衍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天道大人心绪四起，小事化大了！贺其一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骗人骗得面不改色：「可以这么理解。」 ? 钱多多：我只是一晚上没在！！！ 贺其一：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只是洗了个碗。 第15章 再就业 在古早时期的大眼论坛上，曾有各色各样的玄学博主依靠新媒体技术传道受业解惑。贺衍虽然不信，却也会被那些诱惑人的语言所吸引。 比如有个叫「森罗万物」的博主，自称是华山派的亲传弟子，宣扬命格等衡理论，还是某985大学理学院的研究生。将科学和玄学结合在一起，坐拥粉丝数百万。 森罗万物的理论核心是：人的运气是有限的，抵灾消难会消耗气运，如果不修鍊气运，人就会走向衰亡。 总结为一句话就是——好人有好报。 年轻的贺衍把这句话奉为人生宗旨，然而好事做了一箩筐，该怎么倒霉还是怎么倒霉。 再后来，大眼论坛的话题热搜就成了#森罗万物诈骗被捕#。 命格等衡理论成为了一个根本没上过大学的假道士的赚钱良方，以帮人转气运为生意骗了不少钱。 贺衍的钱包逃过了一难，但所谓好人有好报的理论依据又少了一点。 贺衍活了二十多年，都快放弃这句古谚语的真实性了。而今天，它似乎又生！效！了！ 因为要求别人刷了个碗就赚一个守护灵这种事，似乎是可以媲美彩票中奖的吧。 贺衍打量肩宽腰窄的贺其一，点点头：一等奖，一定是一等奖！ 在贺其一「专业」的解释下，贺衍稀里煳涂大概搞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收留雨天的贺其一併舍饭是一道因果，为其破坏盐圈又是一道因果。贺其一刷碗算是偿还，但天道大人太注重形象指使纸片还因果，效果大打折扣，还有一半算在了钱多多的头上。 总得来说，贺其一现在处于负债的情况。 钱多多在一边看着纯良好友被拐骗，气得吹鬍子瞪眼，虽然他没有鬍子…… 但凡懂一点理论的道士都知道，因果不是这么算的！更何况看贺衍的表现，明显把守护灵当成好东西了。守护灵这种东西，如果是家族供奉的神灵，或是祖先留下的福德，的确是好东西。但如果守护灵是邪魔妖道，被守护者很有可能被邪念感染，最终被拆吃入腹。 钱多多咬牙切齿：「你别信……唔唔唔？唔唔！！」 钱多多掐着喉咙，双眼瞪向朝他温和一笑的贺其一。被人拆穿了就用法术封口，就这还说是什么正派神仙？呸！妖怪！魔鬼！ 钱多多唔唔了半天，抵抗过于微弱，整个被贺衍忽略了。 贺衍听贺其一说得头头是道，脑子里脑补的却是某种修仙攻略游戏。面板上一堆数值，公告栏不停往外跳。 「玩家您好，角色贺衍与神秘鬼魂的因果上升1点。」 「玩家您好，角色贺衍与神秘鬼魂的熟悉度上升1点。神秘鬼魂得到名字贺其一」 「玩家您好，贺其一进行了偿还因果行为，请尽快确认数值。」 贺衍晃晃脑袋，将脑海中奇奇怪怪的画面扔掉，问贺其一，「那你现在怎么办？」 「我初来人世，也确实无甚目的，如果你愿意留我在身边，再好不过。」贺其一说，「你的命数奇特，命格本身明朗开阔，却无缘无故霉运缠身，有我在身边，会缓解许多。我们各取所需。」 「我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每天人多口杂的……」贺衍想到昨天那群追着贺其一拍照问联繫方式的客人，顿时有些头疼。 修仙之人都喜爱清净，他的甜品店可和世外桃源没有任何关系。 「不用担心，我既已准备入世，就不会在意其他许多。」贺其一环顾店里，指着门外挂着的告示说，「你这里缺人，我正好填上。」 贺衍顺着贺其一的手指去看门外的告示。 【招聘启事 服务员1名，要求吃苦耐劳，肯学踏实。可以免费教学烘焙技术，包吃包住。薪资4000-6000】 贺衍看看贺其一，觉得这位和吃苦耐劳，肯学踏实这两个词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且，贺衍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招聘启事下面那个并不算很美丽的工资，更心虚了。 让堂堂天道来给他做苦力！？真的不会遭天谴吗！？ 第16章 挖墙脚可以但不能说姆们黑心！ 贺其一对现代社会的适应力不低，换上普通衣服后一头长髮十分引人注目。 贺衍知道对于古人来说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所以也不敢轻易提出带他去理髮。于是甜品店多了个长发帅哥的传闻一传十十传百，甜品店在小粉书上瞬间多了十几篇帖子。 贺其一的发色很淡，几乎是白色。之前身穿古装并不突兀，可换上日常穿着后就格外扎眼。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那种耀眼。可偏偏贺其一对凡人的任何反应都保持了平静，一点没有要改变髮型的意思。 贺其一对店里五花八门的甜品并不熟悉，且这些蛋糕都有一个曼妙的名字作为包装，让贺其一更晕了。 第11页 客人a：「维森诺尔的墓地是什么？」 贺其一：「……坟。」 客人a：「……」 客人b：「绿野仙踪是什么？」 贺其一：「树。」 客人b：「？？？」 贺衍一把拉开贺其一：「您好，维森诺尔这款是联名产品，是血族题材的慕斯蛋糕，以朗姆巧克力慕斯为主，搭配鲜熬树莓酱和饼干巧克力，蛋糕底是焦糖咖啡饼干。绿野仙踪是抹茶柠檬口味的甜品，清新淡雅，很适合女孩子哦。」 贺衍救急完毕，瞅了瞅贺其一，开始发愁。事实证明，十指不沾阳春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长真的不适合干跑堂的。就「坟」和「树」这种字眼出现在甜品菜单上，真的不会被投诉吗！ 招待客人时贺其一也不动，全靠一张脸撑着。虽然他语出惊人，但时不时就会有人凑过来搭讪。不止是女孩子，还有眼光毒辣的星探往餐盘里塞名片。 前来解围的贺衍好容易把客人安抚好，就看到角落里贺其一面前站着个男人，一脸慈眉善目地与贺其一交谈：「是不是这里的老闆不放你走，违约金我来付。」 听清楚对话内容，男人的脸立刻变成鸡圈外的黄鼠狼，流着哈喇子那种。贺衍微微皱眉，挖墙脚可以，但侮辱人格不能忍。好心收留由于没有身份证所以连合同都没有的黑户，到头来还要被阴阳怪气指使扣押员工，就算他点背到家也不是这么软柿子！ 贺衍放下手中的蛋糕，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拍了拍贺其一的肩膀：「去4号桌收一下餐具。」 贺其一扭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4号桌，又看了看眼前又黑又红的向日葵，向旁边的男人点了点头走向根本没有餐具的4号桌。 贺其一在桌子前站了片刻，一动不动地盯着贺衍。 贺衍和那个男人说了两句话，然后把对方塞过来的明天戳回了男人衬衫口袋里。 贺其一施了个小法术，听到贺衍用严肃认真的语气说：「谢先生的名片发出去了不少，怎么也没见哪一个红起来。前几天还有位客人和我哭诉娱乐圈不好混，光是表演班就要几十万。」 谢先生脸色难看起来，哂笑着说：「贺老闆，这个……我总要找些办法赚钱，我的渠道都是货真价实的！」 「这和我没关系。」贺衍指了指门口，「我好不容易找到人手，要找明星去别家店里找。」 谢先生哂笑了两声，客套几句转身离开店里。 贺衍吐了口气，转过身，看到了手里拿着喷水壶和4号桌面面相觑的贺其一。阳光透过玻璃窗横跨他的鼻樑，照亮半边脸庞，浅色头髮好像在发光。 贺衍微微咳嗽了一声。 别说，如果贺其一真的进军娱乐圈，就这个颜值和气质就能斩获不少粉丝。 一天忙碌下来，贺衍腰差点断掉。 贺其一是个兢兢战战的好员工，但奈何先天buff太强。 贺衍一面要给客人解释不提供员工私人信息，一面要和贺其一解释什么是微信，什么是小哥哥，一天下来只有两个字——心累。 贺其一将桌上用于装饰的花草归位，问撑着脑袋趴在桌上的贺衍：「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贺衍一个激灵，急忙否认。 「麻烦算不上，只是感觉你不太适合。」贺衍思考了片刻，打量贺其一，「对修仙之人来说，算个命解个惑应该不难吧？」 贺其一点点头。 贺衍拍了下手，「想到一个适合你的去处！」 ? 维森诺尔是作者《谋杀罂粟》里的大陆名字，单纯带出来遛一遛嘿嘿。 第17章 我和你有缘，孽缘 天桥下坐满了搬着小板凳，支着小桌子，一旁挂着黄黑配色大旗帜的半仙。这些半仙们有紧跟潮流染髮的黄毛刺头，也有传统古旧带着墨镜瓜皮帽留一撇小鬍子的大爷。 昨夜刚下过雨，桥底坑洼不平的路面积了不少水，小桌摆得见缝插针，堵在所有能过的路上，只要不是一根筋往水坑里踩，总要听上几句：「算命么？」 一身白衬衫黑短裤的钱多多杵在当中，像个被骗来看摊子的三好学生。 今天钱多多的生意不怎么热闹，雨后天气变凉，出来摆摊的「神算子」们也多了不少，竞争尤为激烈。这一行老的总比少的吃香，别说是普通人，就连贺衍看见钱多多都想抓他回学校老实念书，而不是听他在这里谈论气运命格。 贺其一打量着热闹的天桥，听一群丹田空空荡荡的凡人拿着生辰八字大谈特谈，忍不住皱起了眉：「这是……你给我找的去处？」 「放心，不至于让你蹲天桥。」贺衍胸有成竹地拍拍贺其一的肩膀，走到了钱多多的摊位前。 贺其一看着贺衍的背影，转头在自己肩膀处注视了几秒才跟上去。 「算命吶？眼光不错！这一片就我一个真本事，今天来得都是一群什么歪瓜裂枣。客人我跟你说……」钱多多抬起头，对上了贺衍友善的笑容，「贺衍啊。」 从钱多多瞬间灰暗下去的瞳孔里，贺衍仿佛看到钞票在他眼前飞走。 「生意不好？」贺衍问。 「不是不好。是根本没有！没有！你懂吗！？六个小时三十二分零六秒……」钱多多看了眼表，怒吼，「零九秒了！一分钱没有入帐！」 第12页 钱多多抱住脑袋：「家里水电费还没交呢，师傅还不在家，房租都催到我头上来了……」 「你不是住着奶奶留下的房子吗，交什么房租。」 钱多多抬起头，仰视贺衍，平静地说：「不是我的房租，是薛茂那个混蛋的！！别人家的师傅送法宝送丹药，我家的师傅只会送帐单！苍天啊！我钱多多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会遇到这种人！」 「薛茂？」贺其一看着钱多多，问。 贺衍扭头：「你认识？」 贺其一摇头：「旧识里有位姓薛的道士，自创门派与心法，只是后来陨落了。按照其门规族谱，第1362代亲传弟子，应该叫薛茂。」 贺衍张了张嘴，问：「……这你也记得？」 「不是刻意记得。只是他找我算过一挂，说我与他门下有缘，单字一个『茂』，与我开玩笑说说不定是他以后的弟子。」贺其一说着看了看钱多多，「他与我说不是什么好缘分。现在看来他的挂算得挺准。」 「我师傅就是第1362代掌门……等等你什么意思！？」钱多多拍案而起，桌上的铜钱都转了两圈，「你才是孽缘！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妖精！我警告你离我们贺衍远一点！」 贺衍拉开钱多多和贺其一，认真的抬头问贺其一：「你要不给你俩先算一卦，我觉得你们八字反冲。」 「按道理来说，没有人会和天道反冲。除非他天生反骨，须得天诛地灭」贺其一面无表情地回答，好像十分客观公正，然而贺衍还是从他看向钱多多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鄙视。 贺衍看了眼钱多多，好在贺其一声音比较小，尤其是后面半句，没让钱多多听全了。 钱多多懒得和鬼怪计较，毕竟他也说不过贺其一，干脆转头问贺衍挽尊：「什么事？是不是这鬼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贺衍立马回復，省得这一道士一神仙再打起来。说句实话，贺衍有时候感觉自己是领回来一只斗鸡，一见面就要和家里的那只打一架。 「你师傅那不是缺人手吗？你看看贺其一合不合适？」贺衍说着拍拍贺其一的肩膀，推销道，「能算命能解惑，长得仙风道骨，绝对是个活招牌。」 钱多多一听立马不满意了：「什么意思？我师傅那里我还不算活招牌吗，要只来歷不明的鬼干嘛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他看起来像道士！」 贺衍转头看了看即使套着宽大体恤，宽松运动裤，仍然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贺其一，又看了看同样体恤短裤，却像个逃学叛逆小青年的钱多多，沉默地用眼神询问：「你觉得呢？」 读懂贺衍眼神的钱多多悲愤地抓起一把符咒塞进盒子里：「面试，面试！」 ? 家里有两只斗鸡的贺衍表示：生活好难。 第18章 仙家的事那能叫骗吗？ 在唯物主义的今天，玄学依然被某些人推崇，有市场有需求，唯独真会这行的人寥寥无几，供不应需。靠玄学吃饭的十有八九是看了几本心理学书籍就出来坑蒙拐骗混口饭吃的骗子。 而薛茂，就是身怀真本事，却要和假半仙抢饭吃的卑微道士。 关岭道观传承至今实属不易，道观中记名弟子无数，大多数都是得了真人相助的富商，所以派门装潢并不穷苦。按道理来说关岭道观的底蕴应该很丰厚，但薛茂的师傅，也就是上一任掌门，是个难得的道门「奇葩」。 奇葩不是指这位道长有多天才，或是性格多乖僻，而是指他极为不靠谱的兴趣爱好。 薛茂的师傅好读书，基本功扎实，根骨极佳，曾在少年时因为修为长进极快而声名鹤起。关岭道观的长辈给他算过一挂，只要能熬过28岁的劫，薛茂的师傅就能平步青云，必有大作为。 一时间关岭道观如同捧着个大宝贝，不肯摔了，不肯碰了，甚至在劫难来临前一年整个门派甘愿封山沉寂与世间，生怕招揽来什么不该有的劫。 然而天劫就是天劫，关岭道观诸位道长防住了山下居心剖侧的客人，防住了深山老林的妖怪，却没防住四通八达的网络。 薛茂的师傅在黑色企鹅手机软体上交到一位挚友，聊了大半年后突然对炒股兴趣颇深。 薛茂师傅炒股完全就是送钱，再好的卦象下去也能赔个盆干碗净。说来这事也是真的邪门，哪怕是观里算卦最好的道士都算不准薛茂师傅卖得股票是好是坏。就好像上天认准了要让道观栽在大盘上一样。 关岭道观因此元气大伤，资产皱缩。至于薛茂的师傅，在四十五岁那年因为满屏青草绿一口气没喘过来，气死了。 薛茂接手道观时不过十岁出头，为了重振关岭道观，到处赚钱，摸索出了无数商路，好赖没有把祖传的山头卖出去。 从这开始，关岭道观就从不食人间烟火的道门仙家走向了企业化管理的不归路。 因此钱多多说面试绝对不是坑贺其一。关岭道馆专门设立有不需要玄学知识基础的gg运营和会计等职位，走得也是正规招聘模式。要提交简歷，经过层层选拔才有机会入职。 经过薛茂师傅的事情，关岭道观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铁公鸡的气息，能多拿的钱绝不留下一分。好在道观传承还在，会得都是真本事。 比抠门更出名的，就是道观及其护短。这一点从薛茂师傅的事上就能看出不少。败家玩意都快把道观整没了，弟子们都还向着他。因此不少散修道士想拜入关岭道观，为的就是这种对外一分钱不出，对内豪掷千金的气魄。 第13页 钱多多作为掌门亲传弟子，在山上从来都是被师兄弟们宠着的。几次三番被贺其一压一头，气得脾都要出问题了。终于等到被贺其一求上门来黑箱工作机会，自然胸膛挺得老高。 钱多多自信满满地拿出手机，直接给关岭道观ceo薛茂打电话。仿佛手里拿得不是智能机，而是砖头一样的大哥大。 「嘟——」 「嘟——」 无情冷漠的电子提示音过后，是更加无情冷漠的机械女音。 钱多多尴尬地和贺其一面面相觑，咬着牙笑：「一……一定是太忙了！我再打一个。」 「嘟——」 「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电话戛然而止，钱多多狠狠摁着挂断键，看向手机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它吞下去。 贺其一瞟了一眼钱多多，「善解人意」地说：「不用麻烦了，贺衍的甜品店很正规也很舒适，我在那里就好。」 说完还诚恳谦虚地扭头对贺衍说：「我会好好学习相关知识的。」 钱多多握电话的手气得微微颤抖。 甜品店正规，舒适。不就代表着他的工作不正规，不舒适吗！钱多多看了一眼自己四四方方的小桌和马扎，以及周围热闹的吆喝声，感觉心脏被狠狠扎了一刀。 更别说贺衍好不容易把这只来歷不明的鬼送出甜品店，这是救好友出龙潭虎穴的机会，哪有放虎归山的道理！ 秉承着惩恶扬善，降妖除魔的道家风范，钱多多咬牙切齿地将算命桌拍得啪啪响：「你休想缠着贺衍！我身为薛茂道长的亲传弟子面试一个记名弟子还是没问题的，走走走，这就去面试！」 钱多多将面前的桌布四角掂起，零零落落的符纸铜钱叮铃咣当地被兜在桌布里。像极了夜市上背着包袱躲城管的小贩。 贺衍扶了扶额角，指着橙黄色桌布一角：「桃木剑，要掉了。」 「啊？」钱多多扭头，身手敏捷地兜住剑柄朝外的桃木剑，螃蟹一样把东西运到三轮车上，又拐回来收拾小摊位。 「走，带你们去长见识！」钱多多一脚踏在三轮车脚踏板上，一脚撑地，豪迈地招唿贺衍和贺其一上车。 贺其一与那辆贴满招财进宝符纸的道家三轮车大眼对小眼，最终屈尊坐在侧边的挡板上。 钱多多身形瘦弱，一米七多一点的个子才一百二十来斤，用街坊大妈的话形容就是只瘦猴子。小三轮车拖着木桌板，一兜符纸铜钱，还并两个大活人，蹬起来咯吱咯吱地响，配着钱多多一下又一下的粗气，特别苦情。 贺衍在后面坐立不安，有种压榨劳工的错觉：「多多，要不我来。」 「坐好吧你！」钱多多头都不回地喊，「就你那小身板，出门怕折了，躺床上怕散喽。有我结实吗！」 贺衍身高一米八还多出六七厘米，比钱多多高出小半个脑袋，身板虽然算不上健美，但肌肉一点不带少的。这都能被喊成「小身板」，也不知道钱多多哪来的自信。 「他虽然根基不好，身上阳气却很充足，身强体健。除了财运以外气运并不算太差。」贺其一转头打量着贺衍，说，「是比你要『结实』一些。」 贺衍咬咬牙，不甘心地捏了捏自己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练出来的肱二头肌，默念着「不与封建迷信计较太多」。 三轮车专挑市区小路走，四通八达的小径好像印在钱多多脑子里一样，七拐八拐时还能与坐在门口下棋喝茶的老爷爷老太太们聊上几句。 老城区过去以后，是略显荒凉没什么人气的旧城。四周多是要被拆迁的旧小区，以及一些赶工到一半开发商跑路的烂尾楼。 钱多多停下三轮车，走到一处空气驳杂，堆着纸箱与酒瓶的胡同口，说：「下来，我们到了。」 贺衍抬头上看，胡同正上方拉着一幅破破烂烂的横条：「鬼市」。 「就这里？」贺衍看着钱多多，神色莫名。思虑良久后，贺衍转头对贺其一说，「走，回甜品店我教你洗盘子。」 「干什么，你瞧不起鬼市是吗！这里可是卧虎藏龙，都是高手！」钱多多喊。 贺衍无动于衷，默默转脸，盯着钱多多：「哦，就是那种用河边鹅卵石骗了你三千块的高手？」 第19章 不买立省100%！ 钱多多一时无语，委屈加愤怒挤在脸上硬生生憋出来一张调色盘，他委屈地说：「那是意外……」 「是吗？」贺衍不依不饶，「那八百块的玻璃玉佩，一千二的辟邪剑谱，还有六百八的玩具剑都是意外了？」 钱多多彻底哑火了，不仅仅因为贺衍战力太勐，还因为他想起来那些不翼而飞的红色大钞，每一张都是他在天桥底下磨破嘴皮子赚回来的！ 「那是，那是我运气不好。鬼市出过不少真东西的！师父那张聚气聚灵的蒲团就是这里淘的，还有二师叔那张五雷符，师弟的夜光珠……」钱多多数着数着更蔫了。因为他发现整个道观但凡是来过鬼市的，都没他冤大头。 贺衍最看不得钱多多蔫头耷尾的模样，像只几天没吃过饭还被人嫌弃的流浪犬。 两个人眼对眼，一个恨铁不成钢，一个委屈巴巴，在破烂门头下面木雕一样僵持着。 贺其一冷冷开口：「今天是我来面试，不为挑选东西。不花钱就不会被骗。」 第14页 钱多多登时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我不花钱总行了吧。」 贺衍不信任地看了一眼钱多多，勉强答应了。 面试官钱多多一点官架子没摆起来，兴高采烈地拉着陪面的「家属」贺衍同志进了鬼市。 鬼市的意义有两种，一是字面的「鬼」市。只在鬼气最浓的鬼节才会出现，摆摊的商人有鬼有怪，妖精魂魄齐聚，甚至也会有人。二则是一种由人摆摊的鬼市，鬼市凌晨天明前就开门，到了太阳升起就闭市，一直到大晚上才会再开。 这种鬼市的商品来路不明，多的是土夫子从墓里扒来的宝贝。甚至还有不少懂行的专门来这里坑蒙拐骗，专找人傻钱多的主。 许多玩古董的喜欢来逛鬼市，买定离手，全屏运气和眼力，有点赌石的意思。而对于真正懂行的道上人，往往有自己的关系链，来鬼市直奔老店铺，要的东西也有商定好的价格。 薛茂对鬼市了解甚深，只是偶尔来淘点被不识货的店家落下的小物件，所以带回去的东西总是物有所值。而钱多多的其他师兄弟也多半如此。 唯独他，一问三不知，跟个来这里展示眼力的古董收藏家一样，偏偏还囊中羞涩。次次都被骗。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半，鬼市从不开灯，小摊前面会打一盏油灯，或者点红蜡营造气氛。还有一些摊子连灯也不打，有人来问价老闆才会摁亮手中的手电介绍货物。 「两件东西，随便什么物种，什么功用。只要你拿回来的东西有点门道，还能说出来门道是什么，就算面试成功。」钱多多打量着贺其一，略显刻薄地要求，「不过你是只鬼，所以邪门的东西都不算数。得是正道法门，且你得说上来用处。」 贺衍不清楚鬼市的行路，没觉得这要求有哪里过分，更别说贺其一还是「天道」下凡，对正道的东西了如指掌。 但实际上鬼市的东西要想来路得当就已经很难了，更别说还得是正道法门。 人摆的鬼市之所以带一个鬼字，最重要的就是这里规矩太大，货品来路不明。买家不能问来路，不能问怎么得的，钱货两讫之后不能退不能埋怨卖主。 这么多规矩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多半不干净，甚至有不少还带点邪性。 贺其一初来乍到，虽然不知道鬼市的来由和规矩，但只靠气息就能知道这地方与正道没有半点关系。古时也有类似的集市。只在凡尘俗世开市，骗的也多是些富甲商贾，他们这些仙人除非下山降妖否则是很少前往鬼市的。 贺其一不动声色，淡然点点头说：「好。」 钱多多嘿嘿一笑，信心满满地踏进鬼市。 鬼市最开头是一段安静的小路，荒无人烟，除了风愿意赏个脸，野猫都不会在这里搭窝。 走过三四百米，稀稀疏疏的讲价声就开始了。摊贩与摊贩之间隔了几米，一张破布一张席就能摆出摊，各种东西堆在一起。有人去了就递过去一支小手电。更多的卖家则是自己备手电，他们觉得摊贩的手电光不好，会影响眼睛。 「逛吧！我给个友情提示，巷头的假货偏多，巷尾的卖主难讲话，价贵。巷身才是淘东西的好地方。」钱多多说着站在贺衍身边给贺其一使眼色，「快去快去，动起来的。」 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让贺衍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眼贺其一说：「有真东西吗？」 贺衍因为天生阴气太重，导致气运低迷，妖魔鬼怪都能看到一点。所以并不是个坚实的唯物主义者。但即使如此，鬼市在他眼里顶多像是一堆破铜烂铁里添了一枚珍珠，用来骗人的。 贺其一看了一眼周围的摊子，说：「这几家都有些真东西。品相一般，用途也不是正道。」 「还有真东西啊？」贺衍探着脑袋打量，一眼看到的都是沾着土的破碗，廉价的珠子，还有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器具。 贺其一点头，指着其中一家说：「最角落那颗珠子上面有阴气，应该是死人的遗物，因为横死所以一部分魂魄不甘心俯身其上。」 贺衍问：「这种东西买来有什么用？」 贺其一挪回眼睛朝前走去：「没用。」 钱多多财运太差，但对鬼市的认知还是正确的，巷头的摊位东西杂，样貌古怪好看，颇有点志怪小说里蒙尘的奇珍异宝，最能吸引一些爱古董人士的猎奇心理。 但这里面不少是刻意做旧，上漆的假货，唯一有点真本事的也都是贺其一说得那种带着点阴气但没用的「遗物」。 一直向前走了五六百米，摊子才变得像模像样一点。 这时候的摊位上东西都很单一。土夫子下墓一次带上来的货物要销货，不能攒在手里，所以一看就知道是一套东西。还有的摊子上就摆了两三样，不吆喝不喊人，老闆搬着马扎一坐，恨不得要睡一觉。 打来到巷中，钱多多就成了最激动的那个。贺衍一个不留神，他就跑到一处摊位前，拿着一口香炉两眼放光。 钱多多扭过头，对贺衍说：「衍衍，这个一定是真君留下的炉子，只要一万二！」 贺衍：「……」说好的不花钱呢！ 第20章 夫唱妇……咳，一唱一和 钱多多抱着心爱的香炉，本来都要冲动付款了，对上贺衍冷漠的神情后顿时心虚。 贺衍手插在兜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钱多多，丝毫不分神在珍贵的香炉上。 第15页 贺衍的脸长得很不错，不是那种清秀的长相，单拎出去算得上相貌堂堂的帅哥型男。他的眼睛尤其好看，黑亮黑亮的，深潭一样。被这样一对眼睛盯着，不心虚的人都得慌神。 钱多多把香炉放回去，摸了摸鼻子：「不买了不买了。」 钱多多一路左看右看，脑门上都写着想花钱，他转了一半去看贺其一，对方闲庭信步，一个摊子看五分钟就立马离去。不问货不谈价，一派瞭然的模样，无趣极了。 「贺衍。」钱多多实在憋不住了跑到贺衍身边，「其实我现在缺一把剑。降妖辟邪用的，师父给我那把前几天被野猫抓花了，阵法全乱了。我带着买把新剑的任务呢！」 贺衍看了他一眼：「你师父让你来鬼市买剑？」 「……对。」 「你们道观堆着的垃圾还不够多？他上月还打电话来告诉我盯着你不要再去鬼市了，不然他赚来的那点钱都要赔出去了。」 「……」钱多多没话了，被贺衍看得不自在，才吞吞吐吐说，「师父给了我五万，让我去青云阁买。但是前两天摆摊蹭了人家的车，赔进去了。」 贺衍一脸冷漠：「天桥底下你能蹭谁的车？」 「电动车……」 钱多多的财运和贺衍的倒霉有得一拼，每天不赚钱也就算了，不赔点钱进去都不能叫钱多多。 「你还有多少钱？」贺衍问。 钱多多掰了会手指头说：「加上我自己攒的钱，二万四千零五十。」 贺衍惊了：「什么电动车要你赔几万啊！」 「没有没有，电动车六千，但是那个推电动车的阿姨家里有个重病的老大爷，鸿运压身，是个大善人。就差那么几万的手术费……」钱多多对对手指，不出声了。 他不算个烂好人，爱财如命扣得不行，实在是那个老大爷身上的佛光都快把他闪瞎了，不给钱救命钱多多都觉得自己良心不安。 两万四要买一把品相不差的桃木剑，只能靠运气淘。而以他们两个的气运，别说桃木剑了，别淘把玩具剑就不错了。 贺衍看了看游刃有余的贺其一，说：「要不你让贺其一帮你看看？」 「不行！」钱多多大喊一声，脸都红了。前脚还颐指气使地让人家面试，后脚就求着要把桃木剑，太不是人了！ 贺其一此时终于在一处占地面积最大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摊位上的东西很杂，都是些古董器具，估计是从哪个墓里淘出来的。 贺其一的样貌气质本就神秘莫测，在摊位前站了三分钟，摊主被盯得心里犯嘀咕，赶紧着手电筒出来说话，觉着可能遇上什么高人了：「您要点什么东西？」 摊主一口外地口音，普通话凹地很艰辛。他这摊东西都是真货，九死一生搬出来，卖得价很高，难得有人识货，自然殷勤一点。 贺衍和钱多多看到贺其一停下来，就往摊主这边靠拢。 钱多多大老远瞅见摊主就一脸苦相：「喂，你那个鬼真的不靠谱吧。着摊主是个不要命的土夫子，卖得东西身上多半都沾点人命，价高东西邪。我说衍衍你要不还是快跑好保小命，别跟这种鬼多交缠。」 贺衍皱着眉走进摊位，正听到贺其一一本正经地与老闆交谈：「这几块石头什么价钱？」 不止是贺衍愣了，老闆也傻了：「石头？」 他这一堆货物都是出自一个墓，贺其一指的石头也是一样。石头是几块透亮的鹅卵石，色彩鲜艷自然，样貌很好看。但是老闆查遍了古籍也没给它们找个出处，根本就是拿上来凑数的。 做鬼市生意的都是老狐狸，老闆眼睛一转说：「识货啊！这可是好东西，您要真心想要的话，一次性买断，十万！」 贺其一皱起眉，刚要说话，肩膀被人一拍：「其一，你看中什么了？摆鱼缸的石头找好了吗？」 鱼……鱼缸？老闆看着贺衍一脸随意，顿时有些失落。 贺其一沉默了片刻说：「这些石头品相不错，只是似乎有些太贵了。」 「一堆鹅卵石能多贵？」贺衍拍拍贺其一，贺其一立马站在他身后，保镖一样。 老闆看贺衍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估计着这是哪家富商的儿子，来这儿淘装饰来了！老闆眼睛一转，这堆石头没人知道用处，砸在手里还不如卖个千八百块，也算进帐了。 「不贵不贵，这些都是上好的灵石，有大来歷。是神泉边捡回来的。」老闆搓搓手，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我瞅着和您有缘分，这么一堆您给个三万，成吗？」 「三万啊……」贺衍回头看贺其一，「老爷子给我们批了多少来着。」 贺其一一愣，看见背着手的贺衍身后五根指头忙活得不行，不停给他打手势，比着个「一」。 「一万。」贺其一回答，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而且老爷还要带点其他装饰回去的。」 「小气鬼。」贺衍淬了一口，蹲下来，「我瞧着这堆石头好看，自己添点钱你一万给我行吗？」 老闆有点不甘心：「我们这一趟费不少功夫呢……」 「一万五，你在随便饶我点装饰，我也好交差。」贺衍说着就拿出银行卡意思是要刷卡。 贺其一一看立马上前来挑了几件不起眼的小物件，两人的行动力太强，拿得也都不是真东西，老闆犹豫了两秒，卖了！ 第16页 钱多多在一边目瞪口呆，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地讨价还价，一句话没插上。等贺衍掂着一兜鹅卵石回来才想起来炸毛：「你眼光差别坑贺衍的钱啊！这不就是一堆烂石头！连点灵气都没有！」 贺其一对他的叫嚣无动于衷，看了他一眼说：「走。」 他的眼神太冷清，太严肃，比钱多多师父生气时的神态都能唬人，钱多多一愣：「走？走哪去？」 贺其一说：「你不是要我找正道的东西？这算一件，另一件就给你看把剑。」 钱多多和贺衍聊天时离贺其一十几米远，但以修仙之人的耳力，要想听到并不是难事。 钱多多顿时懵了，尴尬还下不来台。答应吧觉得自己没起子，不答应又真的想要剑。 贺衍拎着一兜鹅卵石推了一把钱多多：「快点去。」 第21章 人生的意义不是重复 钱多多原地愣了两秒，随后喜悦又别扭地跟在贺其一身后。 给他参谋把剑的意思就是——不用他掏钱了！钱多多想到这一节，就偷着去打量贺衍。毕竟刚刚那几块破石头就是贺衍买的，这把剑的钱说不定也要贺衍来掏。 「衍衍啊。」钱多多熘到贺衍身边，把一张卡塞了过去，「我就这么多了，一分不落都给你。」 贺衍看了他一眼，把卡塞回去：「你帮我这么多忙，又给贺其一找工作，就当给你送礼了。」 「会很贵。」钱多多不好意思了，鬼市有真东西的道家玩意少得很，但凡出来都是好东西，动辄十几万。他的那点积蓄是肯定不够的，「要不你等等，等师父回来了我一定还给你。」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贺其一已经选定了一家摊位。 此时已经逛至巷尾，来到了钱多多说的最贵的地段。钱多多的心虚在看到摊子上东西的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九重五雷符！？阴阳玉？这么大一块！？这把铜钱剑也太好了吧！还有这个，这桃木的品相……」钱多多喊道一半突然闭嘴。买东西忌讳夸货品，夸了就难讲价。 老闆是个五十多的大叔，看他这模样也不惊奇：「小道友都要点什么呀，我这儿可都是好东西。」 钱多多眼睛转了一圈，拿起一把品相中等的剑：「这把多少啊？」 老闆笑眯眯地回答：「十个。」 「那这把呢？」 「好眼力呀，这把二十个。」 「……」钱多多慌了，咬牙问，「最便宜哪把？」 老闆也不对他的囊中羞涩嘲笑，拿起一把剑，打量他一眼说：「不多不少，正好三个点。」 三万，是钱多多把现钱全部掏空的所有家产，带着他这个月的伙食费。 老闆手里那把桃木剑中规中矩，不比其它的剑出彩，却绝对是好东西。钱多多咬咬牙，正要交钱，听到贺其一问：「这个，卖多少？」 贺其一指得是一截木头，树皮干枯带着焦痕。木头本身应该是块上好的桃木，经过焚烧以后，木料酥还难看，再好的木材也成了废品。老闆是看它太可惜才摆出来卖的。 「我不骗小娃娃，这是千年的桃木。只是前几年暴雨打雷又火灾的，烧得就剩这么一截了，灵力溃散，木头也酥，做不成法器，小哥要买这个可是没什么用。」 贺其一不为所动，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还真倔。」老闆笑了一声说，「你要就给你一百五。」 贺其一点点头，回头去看贺衍，问：「一百五，给得起吗？」 「……」贺衍看着贺其一平淡幽邃的瞳孔，听着凄凉卑微的问句，心里感觉就跟自己的崽在外面风吹日晒吃不上饭一样，登时点头，「给得起！」 开玩笑，一万五都给了，一百五有什么给不起的！ 明明是给自己卖剑，钱多多却没有任何发言权。毕竟掏钱的不是他。 钱多多想摸摸兜里的卡，意识到他的积蓄已经全部上缴贺衍了。兜里没钱，任他对三万的桃木剑再恋恋不捨也半点法子没有。 钱多多心里一阵薄凉，总觉得他又被贺其一摆了一道！ 贺其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把剑不值五万，买回去你师父一定会气死。」 「……」钱多多心虚了，跟在贺衍和贺其一身后，出了鬼市才想起来。三万的桃木剑师父会气死，那一百五的烂木头不得直接气火化啊！！ 三人从鬼市出来已经是深夜。贺衍掂着一兜石子，贺其一捧着一块木炭，怎么看都像三个被坑的冤大头。 钱多多沉着气骑三轮把两人送到甜品店，却没等来贺其一向他展示那块破木头的神奇之处。 「五日后来取剑。」贺其一在hellokitty的迎宾声中冷漠通知钱多多，随后无情关上了甜品店的大门，并将门牌改为「休息啦」。 钱多多一日面试官体感极差，咬牙切齿地蹬着三轮车回家，一路上给薛茂发去了六个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哭诉他遇到的不公。 贺其一抱着一颗烧焦的木头，目光落在贺衍放在桌上的石子，手指一搓拿出几枚金钱币：「我不知道你们的钱与古代有何差别，这些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 贺衍看了一眼钱，倒吸一口凉气。 贺其一拿出来的是开元通宝，色泽明亮，保存完好。开元通宝是唐代的货币，一般都是铜制。金，银两种珍贵金属制作的开元通宝仅限皇家赏赐，根本就不是流通货币。而金开元相比于银开元更是少之又少。 第17页 贺衍不是识货的人，但是古董界就算有人造假，也不会去造假金开元，因为实在是太珍贵了。只是铜开元，世价就要50至150万。更别说金开元。 「……你拿回去吧，一万五不算什么。」贺衍推开贺其一的手。 搞笑，这些金开元就算他拿着也不敢出去花啊！被问起哪里来的，他总不能说家里住了个仙人送他的吧！ 一万五不是小数目，但对于贺衍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钱。他其实真没图贺其一给他什么回报。单纯觉得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骤然坠落凡尘，那股子懵懂的劲与他清高的气质一对比，显得格外可怜。所以贺衍能帮就帮了。 「钱多多的师父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个很有趣很善良的道士。关岭道观也有不小的名气，山上空气与灵气都比市区好得多。」贺衍说，「应该很适合你。」 贺其一收起金开元，沉默地看着贺衍。 片刻后他说：「再过一遍以前的生活，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贺衍愣住了，心脏顿时一紧。 第22章 可以宠你但你不能耍流氓啊 贺其一不知道当了几千年的仙人，除了问道修仙之外心无旁骛，否则杂念缠身也不可能成仙。 依照他所说，九重天并没有那么的人间天堂。情慾与趣事通通被剥除，整日看着几千几万条的命运曲曲折折，到最后终是回归天道早已定下的路。万物有因，万物有果。贺其一看得太清楚了，也就对什么都没兴趣了。 贺衍不清楚天道究竟怎么运行，不知道贺其一地内心想法。但他信奉一句话：难得煳涂。 太聪明太强大的人不一定就快乐，能体会平凡的人间百态，反而是一种幸事。 「你不喜欢道观，对吗？」贺衍想通这一条，心里就不好受了。不止是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与鲁莽，还因为他断断续续的间歇性社恐。 贺衍很讨厌给别人添麻烦，帮忙是他乐意做的事情，但帮倒忙就会让他十足愧疚。他不希望别人与他谈笑时，是碍于面子的假意奉承。这样帮忙的人被辜负真心，被帮忙的人也不会舒畅。 贺其一摇头：「谈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我其实并不知道我喜爱什么。」 「所以我提议时，你也并没有反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贺其一想点头，对上贺衍的眼睛，脖颈却下不去了。 贺其一为人几千年，为神更是不知道过去了春秋几载，对凡人那点多变的心思还是能够揣度清楚的。只是他恣意惯了，有一说一，从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他知道贺衍会因为他的不喜欢而尴尬，但那只是在意识中停留的一个认知，直到真正看到「尴尬」这种情绪在贺衍身上的映射，贺其一突然感知到后悔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人身上的气会随着情绪与心态波动。高兴时明亮，悲伤时黯淡。 贺衍做为一朵满头霉运，却心心念念为别人好的暗黑向日葵，身上的气是明亮的黑色，压抑却让人感到安心。 在贺其一的记忆中，他并没有看过太多次这样的「气」。偶尔有一缕，也会在凡尘的坎坷中失掉最好看的颜色。 善良敏感的心脏总是最容易受伤，也最容易多想。一次又一次的紧张与猜忌会让人崩溃，产生心理疾病。健康如贺衍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贺其一觉得这样的贺衍很珍贵，所以当他身上的气因为自责与尴尬而波动时，贺其一感到了抗拒，他有点后悔这么直白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了。 贺其一向下的脑袋停滞：「我并非是因为迁就你才答应。钱多多的师父与我有一段缘，我也要找办法归还。无论是法器还是去当记名弟子，只要还了这段缘，就是帮了我大忙。」 贺其一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生怕贺衍不信似的，还郑重地点了点头致意：「非常感谢你愿意帮我。」 贺衍微微皱起眉，敏感的人脆弱，却又拥有极其敏锐的直觉。贺衍知道贺其一多半是在安慰他，对这样的自己又厌恶了一点点。 负面情绪是不见底的黑洞，人总不能是完美的，贺衍知道这一点。不调节就会陷入深渊，自怨自艾至最后麻烦别人，也伤害自己。 他深唿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能帮到你就好。以后有什么直接和我说，我不喜欢来来去去的客套。猜心思很累。」 贺其一盯着贺衍，有点勉强的笑容给贺衍平添一点脆弱的感觉，比在九重天看到的祥云还要好看一些。 「你可以选择不猜。」贺其一说，「七情六慾皆伤身，何必为了别人消耗心神？」 贺衍被无情超脱的话说得一愣，有些羡慕起贺其一来。 不顾世俗眼光，独善其身，果然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贺衍不是一个放任自己自怨自艾的人，否则倒霉一辈子，早就抑郁症自杀了事了。不开心的事要快点忘掉，这是长寿的秘诀。 于是第二天的贺衍就已经逼迫自己忘记尴尬，询问起贺其一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来。 贺其一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三天两头的玩消失，在人间走了一遭又一遭，试图找点有趣的事情来。 然而他只能看，却不知其中韵味，做了几天看客愣是什么也没寻出来。 贺衍头疼了，他在店里经常听宝妈们讨论怎么培养婴幼儿兴趣，他总不能成为其中一员吧。 第18页 就在贺衍准备找常客准备加入「小葵花妈妈育儿经分享群」的前夕，贺其一有所进展了。 贺衍看着手里黄澄澄的蛋包饭与香酥油润的藤椒炸鸡，略显呆滞地问贺其一：「你说你喜欢做饭？」 贺其一点点头：「食物为人之本道。我辟谷多年，从未尝过太多人间美食。对此很感兴趣。」 古代有君子远庖厨的规则，而修道之人本就应该远离五谷杂粮，褪去身体浊气，哪成想贺其一得道成仙后竟然返璞归真，要做一个厨子！ 贺衍只是惊讶了片刻后觉得其实也不错。食物能让人愉悦，研究不同种类的搭配与做法就如同艺术家创作画一样，于是他问到：「你喜欢哪方面的菜系？」 话问出口，贺衍就觉得有些不对。中餐八大菜系，加上现在多国融合，不同国度的菜系也不一样。美食的种类真是丰富到没边，贺其一能知道多少？ 然而贺其一还真的有偏好，他思虑良久，郑重其事地说：「油炸糍粑与虾饺就不错。」 原来还在回味半个多月前的早餐！ 贺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贺其一给饿着了。 「普通的家常菜式我就能教你，还有一些甜品我也知道一些。但是如果要追求高级的料理可能就需要系统的学习了。」贺衍想了想说，「你可以先跟着我了解一下，发展到现在，美食的种类不亚于一门学科了，等你有具体的想法再去努力也可以。」 贺其一点点头，他其实也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只是转来转去觉得贺衍给他买的早餐和前几日做得咖喱饭最好吃。 正值甜品店存货告罄，要做日常採买，贺衍干脆带着贺其一一起去超市。 贺衍选用的很多肉类和烘焙材料都有不低的品质要求。在做客户群体定位之时，贺衍就摒弃了低价格的平价甜品店。这么选择的主要原因是他更喜欢做出精緻有创意的食物，而代价就是成本一定不会低。 而选在景区附近的原因就是景区内不少店铺仗着位置好，卖得东西总是价格偏高，品质反而还不如外面的店好。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诚心就更能凸显。 溶城有一家国际性的会员制大超市。卖的货品量大实惠，品质也不错，是贺衍常去的地方。 贺衍很享受逛超市的过程，把新鲜的，实惠的物品带回家总是令人快乐。 而他发现，这种快乐原来是共通的。 虽然面上不显，但贺其一的眼睛一直在仔细辨别着琳琅满目的货架。不同品牌不同盐度的番茄酱他都能看好久。在各类品质的牛排面前更是走不动道。 贺衍一个不注意，购物车里就会多上很多新奇的产品。比如珍珠奶茶味的薯片，柠檬薄荷味的鸡胸肉，或者全是英文字母的……小盒子。 小巧精美的包装，创意满满的gg语，贺衍就算再容忍也不能看不见d字母打头的英文单词。贺衍赶忙把那些盒子都塞回货架，拉着贺其一去冷冻区。 贺其一对东西被拿走没有任何表现，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件东西的名字。 最终除了甜品店需要的烘焙材料，清洁用品以及简餐食材以外，贺衍收穫了许许多多别样的产品。有不少东西是用不到的，但贺衍还是纵容贺其一把他们带回了家。 他知道求知慾是一种多么珍贵的东西，也知道想要一样东西却得不到有多痛苦。 几乎是出于一种养崽的心态，贺衍没有在这种事上限制贺其一。当然d打头的小盒子除外！ 求知是好事，但不能耍流氓。——by贺衍 大包小包的东西有几十斤，贺衍小小的汽车后备箱根本装不下。贺其一把摞得满满的推车推到角落，一个响指打下去，所有东西凭空消失，直接被运回了家里。 贺衍看着空空荡荡的货车，突然觉得自己的纵容是值得的。 一个贺其一，顶三个搬家小哥。物超所值，简直就是居家必备！ 第23章 真实的熊孩子不畏打骂 贺衍的美食小课堂由最简单最普遍的蒸米饭和番茄炒蛋开始。 现代化的电器用处贺其一用灵力也能做到，所以并不难理解。只是煤气灶的大中火需要熟悉，火舌腾起的一瞬间，贺其一一脸冷漠地直接拆了燃气灶，用灵力将火舌牢牢冻住冻住。 贺衍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匆忙赶往厨房，没有想像中的黑烟和焦煳味，甚至带着灵泉水的清香，唯一殒身的只有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喷了个火的燃气灶。 贺其一动作凌厉，姿态酷炫，表情淡定，站在那里像个仙侠剧里翻云覆雨的正派大仙。以至于贺衍一时间都没察觉到他做错了什么。 「灵器档位不够精准，比炼丹的火炉差了一些。」贺其一左手端着切好的西红柿，右手端着蛋液，使得食材完美避开了火舌的摧残。 贺衍点点头，将电锅拿出说：「那只能让道长屈尊吃鸡蛋番茄焖饭了。」 炒锅与燃气灶光荣牺牲，被寒潭的灵泉水冻得梆硬，普通金属早就酥了，根本没法用。 贺其一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只好站在一边端着菜当置物架。 贺衍用电锅将油热透，倒入蛋液翻炒，没有铁锅爆炒来得香，但也不差太多。金黄色的炒蛋周围炸出一层焦圈，油光挂在炒蛋表面，呈现焦褐色。 番茄炒蛋的秘诀就是加一点点白糖，勾出番茄的甜。农家软烂出沙的番茄不需这一步，大棚里长出来的加一点糖炒软，就变得酸甜浓厚，裹上鸡蛋好吃极了。 第19页 贺衍把炖好的番茄汁倒入电饭煲做焖饭，在米饭还剩十分钟时加入鸡蛋火腿翻拌。最后做出的焖饭每一粒米都裹着番茄汤汁，十分好吃。 贺衍盛好饭递给贺其一：「明天去换燃气灶，你掏钱。」 贺其一点点头，又要掏出金开元。 「要我们的货币。」贺衍立刻拦住他说，「你那个正常渠道卖不出去。」 贺其一微微皱眉，有些疑惑：「我要怎么挣钱？」 贺衍挖了一勺焖饭，说：「自力更生。」 小猫碗长得可爱，容量大。贺衍说完就抱着碗去别处吃饭了，留贺其一在厨房里，像个造饭的长工。 敏锐如贺其一发现，贺衍有点不一样了。 黑色向日葵饱满的瓜子尖都冲着外面，多了点自信的调皮。 贺衍对待熟人不会太拘谨，他虽然是讨好型人格，但也不想自己过得太累。 当不成圣人，总能向圣人靠拢。 这也是为什么钱多多这个真「缺根筋」在贺衍面前总是矮一头的原因。 贺衍要求贺其一「自力更生」，绝不是出于刁难或者小气，而是出于……养崽心态。贺衍背对着贺其一，拿出手机熟练点开「小葵花妈妈育儿经分析群」，看到家有三个宝宝的群主新发的经验。 「对待孩子一定不要纵容，要学会引导和教育。做错事就要惩罚，做好事就要表扬，越早建立是非观，越难养出熊孩子。第一，惩罚不是指打骂，而是指能够弥补错误的巧妙措施……」 贺衍点点头，觉得自己做得十分完美。 「第二，要学会让孩子接触家务。你可以在旁边陪伴，甚至将家务发展成亲子时间。」 贺衍点点头，觉得群主说得很对。于是他放下碗，状似无意地走到贺其一面前，举了举碗说：「要学刷碗吗？免费教你。」 西红柿焖饭的魅力很大，贺其一碗里已经空了。和咖喱一样，除了几道红色的汤汁，干净的不像样子。 刷碗明明是小纸片人就能做得事情，钱多多留在店里的废纸还有不少，用一张也没什么问题。 贺其一思考了一下贺衍前后态度的转变，点头说：「很乐意。」 当贺衍站在一旁监工，打开水龙头的时候，贺其一才知道……原来不是叫纸片人代工啊。 事实证明，贺衍教导洗碗这个决定很正确。纸片人会的东西，不代表他贺其一会。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就是真的一点都不沾。 水龙头流得酣畅淋漓，贺衍的太阳穴也是跳得张牙舞爪。 「我说的什么来着？」贺衍问。 贺其一举起一双被泡沫掩盖的手：「先用水把汤汁冲掉，然后加入洗洁精，用洗碗布擦掉油渍，最后用热水沖干净。」 「那你干了什么？」 「倒洗洁精？」贺其一举起一只贴着「洗洁精」的空瓶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贺其一併没有做错，加入洗洁精，是加一滴还是加一瓶？剂量表达不明确，确实是贺衍的问题。贺衍这么安慰着自己，推开厨房大门，一掌把贺其一推了出去。 去他的陪伴！去他的亲子时间！ 这就是天然的熊孩子，还熊得理直气壮，人神共愤的那种！ 为了不辜负大半瓶洗洁精的厚望，贺衍干脆将整个厨房都清洁消毒了一遍。两只小猫碗无辜地立在水槽中间，丝毫不知道为了洗干净他们，全体厨房用具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与小猫碗一样无辜的还有贺其一。 贺衍去掉手套和围裙走出厨房，正看到站在厨房玻璃门外，门神一样的贺其一。 贺其一仙风道骨，身量高大，五官精緻。是有点不好相与的长相。放在俗人身上叫刻薄，放在仙人身上就叫距离感。 他就那么在玻璃门后面，眼瞳随着贺衍转，一动不动地看着贺衍。硬生生让贺衍从他那对无波无澜的瞳孔里看出一丝歉疚，和一丝委屈。 贺衍：「……」 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家长不忍心打家里长得乖的孩子了。被这么看着！谁下得去手！ 最离谱的是，贺其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惹祸了。」 贺衍微笑着转过身，眯起眼睛：「这位道长，你不会是在装可怜吧？」 「装可怜？」贺其一不动声色地摇头。他没说谎，装可怜这个词并不存在与贺其一的认知里。 但印象里，他师弟曾经养了一只调皮的灵宠，犯了错以后只要翻着肚皮期期艾艾地叫，师弟就一定拿灵宠没办法。 后来灵宠开了神智，能口吐人语。再犯错时，灵宠就会跑去师弟那里，盯着师弟咬着嘴唇问：「对不起，我惹祸了。」 贺其一只是觉得贺衍一声不吭的模样和他师弟生气时很像，所以干脆盗用了灵宠的话。丝毫不知道，这就是在无耻的装可怜。 贺衍狐疑地看着他，真诚地询问：「道长，有人说过吗，你其实有那么点小心机。」 第24章 我迷路了 贺其一不明白在尔虞我诈的现代社会中，「小心机」是个什么意思。更不懂得绿茶biao，白莲花，暖男biao这些高深的词彙。 英明神武的贺其一自动把这个听起来三分可爱四分无奈两分宠溺一分你想多了的名词划归为——贺衍在夸我。 贺其一顶着一脸谦虚的「自豪」，垂下头说：「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第20页 贺衍满眼都是泛滥的洁白泡沫，根本没空去欣赏贺其一优雅诚恳的致歉。 家里的洗洁精刚买不久，因为是甜品店，对洗洁精的需求量本就比较大，所以贺衍向来只拿最大容量的家庭装。 哪成想贺其一真是一点没给他省，全倒空了。明天还得开店，没有洗洁精根本不行。 贺衍打量乖巧跟在他身后，一脸面瘫的巨型天道「宝宝」，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没有人做家务的时候习惯被人盯着。无形中，贺衍擦桌子擦得压力都大了不少。 洗碗碗洗不好，家务家务做不好。贺衍只好拿出培养6-8岁宝宝的经典方案——打酱油，来对付贺其一。 「你帮我去卖洗洁精吧。」贺衍拿出钥匙和一把钱递给贺其一，又举起空掉的瓶子说，「就这个牌子，就这几个字。你如果找不到就和收银员说，要这个牌子的，1.5升装。便利店就在出门左拐五百米左右，如果店关了你就立马回来，千万不要在外面瞎逛。」 贺衍一口气嘱咐完，操心地盯着贺其一：「听明白了么？」 贺其一手掌心拖着慕斯蛋糕挂坠的钥匙串，点点头，总觉得自己这个行径更像师弟养得灵宠了。 本来是为了安心收拾厨房才让贺其一出门买东西的，等到贺其一出门，贺衍心里又跟揣了毛兔子一样。他再此打开「小葵花妈妈育儿经分析群」，从消息记录里扒拉各位妈妈们分享的孩子第一次买东西的心路歷程。 ——「孩子出门以后不要乱急，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估算好时间，玩一会可以忍受，长得话一定要去看看情况。」 ——「不放心的妈妈们也可以偷偷跟踪哦。」 贺衍看了看表，看了看水池。 5分钟，还不算太长，在可控时间内。 10分钟，也许找对应品牌的洗洁精麻烦了一些，再等等。 15分钟，来回怎么也得20分钟，不急不急。 25分钟…… 滴着水的抹布「啪」得一声掉在地上，贺衍果断站起身拿起备用钥匙往外面走。 去便利店的路程不到十分钟，贺衍用跑的五六分钟就到了。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店里安安静静，售货员阿姨握着一根香菸，在「欢迎光临」的伴奏中惊诧地看着他。 「诶，这不是小贺吗，这么着急干什么呀。」阿姨问。 「阿姨好。」贺衍四处张望，空空如也的便利店里只有货架，压根没有贺其一的影子，贺衍有点慌了，「阿姨，有一个个子高高的，长得挺好看的男人来这里买洗洁精吗？」 「没人来啊，什么洗洁精，我这里上一单还是计生用品……」阿姨说着调出电子帐单来，然后愣在原地。 电子屏上明明白白显示着：大雕牌芳香型洗洁精（1.5l装）x 10，总计426元。 阿姨惊诧到：「见鬼啦？这什么时候卖的！10瓶这么大容量洗洁精，这是家里开饭馆的吧！」 贺衍：「……」 鬼是没有的，不过可能见神了。以及不是开饭馆的，是开甜品店的。 贺衍干笑两声，说，「没来过的话我就先走了，阿姨再见。」 一口气跑出便利店，贺衍嘆了口气。一边往家走，一边寻找贺其一的身影。 「喵——！」 「喵~~~~~」 几声「妖娆」的猫叫响起，贺衍察觉到一些异常。 因为是景区，对流浪动物的管控还是比较严格的。从来没有流浪猫会在附近游荡，有的只有商铺里养得名贵品种。 贺衍有些担心，怕是哪家丢了猫，或是不负责任的主人把小猫扔了。贺衍朝猫叫的方向看去，登时愣住了。 不是因为猫咪的模样，而是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英俊，脚边摞着几大桶洗洁精的男人身影。 「贺……其……一！！」 「喵！！」猫咪被吓了一条，嗖地一声躲了起来。 贺其一一激灵，站起身，沉默地瞪着离他而去，一丁点义气都不讲的猫。 猫咪嗖得一声窜起来，兜兜转转半天，最后竟然颠颠地沖向贺衍，埋在贺衍的裤脚后面瑟瑟发抖。好像贺其一才是那个坏人。 小猫有一身灰扑扑的毛，看起来不过一个月大。 贺其一略有孤单地站在原地，看小猫抓着贺衍的裤脚撒娇。他沉默了片刻，瞟了一眼脚边成堆的洗洁精说：「我迷路了。」 ? 贺衍：呵呵，你猜我信吗？ 贺其一：…… 小猫：喵！ 第25章 月圆（番外） 即便是中秋，甜品店也没有闲下来。 主题街道举办了中秋晚会，门外游人如织，门内也热闹非凡。 「多多！藜麦云腿月饼还有吗？」贺衍问。 钱多多一手抓着计算器，一手查看存活，扯着嗓子喊：「正好一份！」 贺衍扭过头，对客人露出微笑：「最后一份了。」 话音刚落，一盘烤得苏香的苏式云腿月饼就被优雅地放在桌上。 客人：「……」 贺衍：「……」 贺其一优雅地半弯着腰，将盘子推到客人面前：「请慢用，中秋快乐。」 客人：「你们上菜……效率真快啊。」 贺其一自豪地挺挺胸，贺衍笑了两声，抓着人跑远了。 看着贺其一冷漠高傲的小表情，就差把「我真棒」三个字挂在脸上了。贺衍忍不住笑出声，指了指他的脸颊：「酥皮，没擦干净。」 第21页 「我帮你。」贺衍抽出湿纸巾，把酥皮碎屑擦掉，「在后厨躲着吃了多少月饼？」 贺其一咳嗽一声，说：「没几个。」 贺衍瞪了他一眼：「从你工资里扣！」 月饼这个东西不易多吃，外面做得月饼又甜又油，是经典的糖油混合物，发胖不好消化。 贺衍店里提供的月饼是改良过后的月饼，皮用全麦或者藜麦粉做成，混入许多粗粮。而馅料也摒弃了过甜过油的物品，做出了虾肉笋丁，云腿玉米两种苏式月饼。而甜款的则做了低脂的芒果奶酪，蛋黄肉松以及金沙椰蓉三款。 改良后的月饼酥皮没有传统的那么油润，但也少了猪油的油腻。馅料甜咸适口，一次吃2-3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贺其一，在前天就已经清理掉了整整一烤盘的试验品，这会嘴边又挂着碎屑。贺衍都担心他消化不良。 贺其一游刃有余，显然对钱财不甚在意，开始在各个桌边游走，分享他对月饼的见解和推荐。 「芒果奶酪对女士很有益处。採用低脂酸奶酪与芝士，混入鲜芒果肉，入口果味酸甜，奶香浓郁，是很不错的选择。虾仁笋丁的苏式月饼也不错，猪肉蓉与大块虾肉结合，弹牙也不失肉类的浓香……」 「就要这两种月饼了！各来一盘。」 贺其一微微笑着拿起菜单：「芒果奶酪与虾仁笋丁各一，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说着还朝贺衍眨了眨眼睛。 托贺其一的福，不到八点，店里的月饼就售罄了。正好店外中秋晚会开始，贺其一悠闲地逛到门口，把「正在营业」的牌子翻了过去。顺便挡住了正要进店的一对小情侣。 贺衍用胳膊肘撞向贺其一的腰窝，被对方迅速察觉并握住手肘。 「损失的营业额……」 「从我工资里扣。」贺其一说着，掏出一张卡塞给贺衍「杂七杂八地扣不累吗？我不花钱，都给你。」 贺衍心脏跳了一下，瞪向贺其一：「本来就是我的钱！」 「你的你的。」贺其一拉住贺衍，往热闹的街区走去，「陪我过个中秋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过凡人的节日。」 景区响着热闹的音乐，缤纷灯光闪烁洒在两个人身上。 贺其一不太习惯这种热闹，他一直喜爱清静，即便是最大型的节日，他也只会在门派的宴会上露个面，随后就回到自己的居所。 「不喜欢就回去。」贺衍说，「现在的中秋和原来都不一样啦。很多人回不了家乡，或者有了自己的小家，或者没有什么要牵挂的人。能吃一口月饼就算仪式感了。举办晚会热闹一下而已。」 贺其一攥紧贺衍的手，看着周围欢闹的人群。 「哎！！」贺衍惊叫一声，他被贺其一拦腰抱起，越过人群，落在一处屋顶上。 音乐与喧闹隔着一层云雾般向上飘来。 「你很久没过过中秋节了。」贺其一说。 「也没有。」贺衍垂着头，没有很伤心，回忆道，「多多和他师傅总来陪我。店里也总是很热闹。一个节日而已，有人能聊聊天不孤单就已经很幸运啦。」 贺其一握了握他的手：「以后我陪你一起。」 贺衍笑了笑，心里好像点燃一捧篝火。 说不孤单是假的。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每一年，贺衍都会坐在店里看着那些举杯庆祝的客人，在外手拉手的情侣，想着或许有一天，他也能等来这样一个时刻。 「嗯。」贺衍轻轻应了一声，他看了眼表，说，「十二点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快看看，今天的月亮圆吗？」 屋顶视野开阔，远离人群与灯光，只剩下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空中。那样澄黄，就像诉说着人类对团圆的期盼，对亲情，爱情的珍重。 贺其一搂着贺衍，轻声说：「圆，好圆。」 ? 是中秋番外!时间设定是两个人刚开始谈恋爱。 祝大家中秋快乐，要吃健康美味的月饼哦！！ 第26章 人不如猫 猫咪扒拉裤脚的可怜模样要比贺其一看起来真诚一些。贺衍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陌生小猫咪，而不是辛辛苦苦搬回十桶洗洁精的贺其一。 贺衍抱起小猫，温柔地撸着猫糰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灌木丛。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声称迷路了的「熊孩子」。 贺其一只好抱着两桶洗洁精，亦步亦趋地跟在贺衍后面，比流浪猫还流浪猫。好在是黑夜，景区内没有游客，不然贺其一身后整齐排列的八只圆滚滚的明黄色塑料桶绝对引人注目，第二天还能上大眼论坛的玄学版块热搜。 不怪贺衍冷漠无情，不相信贺其一，实在是以贺其一的个头，但凡直起身四处望一望，就能看到甜品店亮着灯的店牌。除非他贺其一是个瞎子，不然绝对不会迷路。 贺衍目前的心情十分复杂。在回家的路上，他反覆分析，仔细推敲。终于确定他遇到了所谓「孩子因为抓蝴蝶晚回家」和「孩子撒谎了」两大难题。 小猫窝在贺衍怀里乖极了，开门时的风铃声只让它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 跟在它后面的贺其一心情就有些不美丽。 心不在焉的贺其一忘了身后还跟着八瓶洗洁精，神态自若地进了门。 贺衍调整好心态决定回头和「熊孩子」好好摆事实讲道理的时候，被黑夜里蹦蹦跳跳的八只黄色大桶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玻璃门「嘭」地关上，直拍在贺其一面门上。 第22页 贺衍深吸一口气，做了三十秒的心理建设，终于忍住把贺其一扔在门外的冲动，打开玻璃门让八桶洗洁精进屋。 贺其一坐在高凳上，和窝在一角舔着牛奶的小猫面面相觑。 怎么随便初来乍到一只猫都比他招人喜欢？看来和人类相处比求仙问道还要难上一些。久未来凡间的上仙沉重地反省着。 贺衍勤勤恳恳把洗洁精们搬进仓库，已经没脾气去和贺其一掰扯迷路的问题了。他从冰箱找出几块冷冻的粗粮面包，復烤后泡进小猫面前的牛奶碗里。 「你很喜欢猫吗？」贺衍问。 贺其一打量着乖巧舔*的小猫：「不喜欢。」 贺衍揉着小猫的脑袋，对贺其一的回答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想养它。」 贺其一的确不喜欢猫，准确来说他不喜欢任何活着的生物，别说鸟兽虫鱼，就是人他也不喜欢。 突发奇想去看这只猫，单纯是觉得这只大晚上流落街头的猫，莫名和前些天大雨里站在甜品店外的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像。 嗯，只是一点点。 贺其一微微点头，意味深长地问：「能养吗？」 第27章 谁说仙人都有文化的 贺其一郑重其事的样子很有迷惑力，贺衍低头看扒拉着裤腿的蓝猫，甚至有种冲动想问问这是不是只根骨颇佳的妖精。 贺衍隔日张贴出寻猫启事，暂时把蓝猫留了下来。 在甜品店养宠物是一件有点忌讳的事，很多客人觉得动物不干净，在意猫毛飘进饮品或者食物上。所以蓝猫被安置在后院临时搭建的纸箱窝里，垫了些不要的碎布当床垫，还摆着水盆和食盆。 贺其一嘴上说着不喜欢，实际还是很在意这只与他命运有些许相似的小动物的。 每一个注视寻猫启事的客人都会被他冷冷地盯着，审视被他选中的猫咪未来的父母。 贺其一板起脸来严肃冷漠，带着些许神性，让人自惭形秽。这样的气质与容貌的确令人瞩目，却也只可远观不可靠近要微信。 「你要不去后面看着吧。猫还没有名字，今晚之前你给他像个名字。」贺衍拽过贺其一，把他赶去后院，免得吓跑客人。 蓝猫窝在后院的临时猫窝里，不闹也不乱跑，时不时走出来喝口水吃口粮。看到贺其一来就跑过去蹭他的裤腿，仰着头要摸摸。 贺其一不通猫性，熟识的灵兽也修为深厚，比人都还要聪明高傲一些，从未有像蓝猫这样黏人蠢笨的凡猫。 贺其一嫌弃地拎着蓝猫的脖颈扯离裤腿，一脸严肃：「无论为何物都要习得自尊二字，如此以姿色魅人，哪怕是兽态也不可。」 蓝猫听不懂贺其一的谆谆教诲，还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小跑着钻进窝里，瑟瑟发抖。 贺其一：也不是这么个意思…… 忙完一波客人，贺衍开始担心被自己扔在后院的一神一猫，带着一罐金枪鱼罐头和一块新研发的蛋糕切角来到后院。正看到贺其一眉头紧皱，凶神恶煞地盯着猫，嘴里念念有词。 「比起以往见到的灵兽，你实在天资愚钝，但既然已被我遇到，灵草仙丹方面定不会亏待你。」 「喵！」 「嗯，你的决心我已经收到，还要为你像个名字。看你毛色灰黑，不然就叫玄夜吧。」 「喵喵呜！」 「体型是天生，不用害怕配不上玄夜这个名字。只要潜心修行，早晚有一天他人听到你的名号就会战慄。」 贺衍：「……贺其一？」 贺其一听到贺衍叫他，站起身，从容接过贺衍手中的托盘，坐在一旁温吞地吃起蛋糕来。 「玄夜这个名字会不会……」太中二了一些。 「你也觉得他攀不上？」贺其一微皱起眉，半带着疑惑看向贺衍。 这不是攀不攀的上的问题，而是主人有没有毛病的问题！ 蓝猫脸蛋圆润，体态浑圆，像只毛糰子，眼睛又圆又亮，怎么想都应该有个可可爱爱的名字。对着这么一只猫喊玄夜？太分裂了！ 贺衍摇摇头，又看了看蓝猫无辜的神情，下定决心要拯救这只无知的猫咪：「现在大家一般不会给宠物起这么正经的名字。这样吧，大名叫玄夜，小名取一个比较好上口的如何？」 「上口？」 贺衍见贺其一没有概念，拿出手机打开萌宠社交网站：「看到这些名字了吗，这是别的宠物的名字，类似这样的就好。」 贺其一若有所思地研究那些名字。 贺衍看进展顺利，给蓝猫打开罐头会前厅去了。 夜晚，客人走得差不多，贺衍打点好今天的后续工作，看到贺其一抱着蓝猫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娴熟地撸着蓝猫的脑袋，看着贺衍说：「煤块，来叫干爹。」 第28章 煤块和煤球有区别吗？ 干……爹…… 贺衍瞳孔巨震，手里拿着的花瓶差点掉在地上。 「你让他管我叫什么？不对，你管他叫什么？」 贺其一抓着煤块的前爪朝贺衍打招唿：「你让我起小名，我觉得煤块这个名字不错。至于干爹，我看那些人都是这么让宠物叫另一个主人的。」 一边说着贺其一还顺便把煤块扒开，毫无尊严的露出了公猫的小宝贝给贺衍看：「放心，我已经确认过了，煤块是男孩子，差点就让他叫煤球了。」 第23页 贺衍完全分辩不出这一字之差中蕴藏的性别元素。脑子里被正正方方，圆圆滚滚的煤块和煤球填满了。 「手机给我！」贺衍伸出手。 贺其一将手机递给他。 贺衍立马翻看萌宠社交网站的浏览记录。不出意料在里面看到了些出彩的标题。 「儿子满月了，该认干妈干爹了，来看认亲大会！」 「沙雕男孩女孩名，真的不给儿子女儿们来一个吗！」 「接回大宝了，但是他更喜欢他干妈，怎么办，我要争宠吗？」 「绝美四角恋（更新至15集）」 贺衍默默关掉手机，仰头微笑。 网络不愧是残害青少年的最佳方式，危机四伏，防不胜防！区区萌宠专区竟然都如此波涛汹涌！ 贺衍正盘算着怎么和贺其一解释其中微妙的误会。hellokitty欢快的「欢迎光临」声响起。 「衍衍！！！」钱多多提熘着一只巨大的塑胶袋子扑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贺衍接住他，问。 「第五天了，我来取剑啊！」钱多多放下袋子，从里面掏出无数锡纸盒。孜然蒜蓉辣椒的香味瞬间瀰漫开来。 「剑？」贺衍突然想起来，之前去鬼市贺其一拎回一兜鹅卵石和破木头，至今还在仓库堆着。贺其一应承要给钱多多做把剑来着。 什么煤块煤球瞬间不重要了，贺衍戳了戳贺其一：「你做剑了吗？」 贺其一抱着猫，无比成竹在胸，理所应当地说：「没做。」 此时，钱多多已经揭开盖子，露出锡纸盒里丰盛的烧烤。 「呀！好可爱的蓝猫，贺衍你养猫了？叫什么名字？」钱多多看到煤块，瞬间被他的圆脸所吸引。 「不是我养的，」贺衍指指贺其一，「他捡的。」 「至于名字吗……叫煤块。」 「煤块……？」 「是，虽然难听了一点但……」 「好可爱的名字啊！和它绝配！」 贺衍：「？」 贺其一微微展眉，把煤块放下，像过年推着孩子叫人的父母一样指了指钱多多说：「来，叫叔叔。」 贺衍：叔叔……？ 而钱多多对这个称唿一点不觉得惊奇，笑嘻嘻地蹲下朝蓝猫伸手，嘴里念着：「来煤块，到叔叔这儿来。」 独自为过于亲密的称唿而震惊的贺衍站在一边十分突兀，他瞅瞅这两个曾经水火不容现在抱猫寒暄的冤家，突然感觉到自己十分多余。 贺其一初次起名受到了追捧，与钱多多之间的隔阂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而蓝猫也背负起煤块这个沉重的名字。 ? 贺衍:我实在不懂你们铲屎官的浪漫 第29章 三鲜饺子与梦想 「你的剑还未铸好，明日我可以给你送去。」贺其一说。 「好啊好啊，这周结束之前就行！师傅天天喊我给他看剑，还冤枉我乱花钱！」钱多多愤懑地说。 贺衍心想你差点就花大价钱买了个什么香炉，你师傅根本一点没冤枉你。 「我也和师傅说起你了，他近日捉鬼的名声打起来了，正好需要个式神，你要去应聘试试嘛？正儿八经的劳动合同，五险一金，底薪加绩效，高的时候月入百万，淡季也有个大几万。这可算是顶好的职位了。」 钱多多打开一个文档递给贺衍：「要不是衍衍和我交情深，我才不引荐！」 「多谢你挂心。」贺其一看都没看贺衍手里的手机，「不过我已经找到想做的工作了。」 「找到了？」钱多多疑惑地看着贺衍。 贺衍点点头，示意确实如此。 「你准备干什么？」钱多多问。 贺其一微微笑起来，庄重地宣布：「做饭。」 钱多多一时脑袋宕机，不知道从哪里吐槽。一只鬼，去做饭？哪有人敢吃啊！而且为什么一只鬼会喜欢做饭啊！这听起来也太文明和谐了！ 「你准备……给人做，还是给鬼做饭？」钱多多犹疑着提出疑问，脑海里反覆出现的都是一口巨大漆黑铁锅，里面炒着不可名状的食物，而摊贩前面是一堆青面獠牙，缺胳膊少腿的厉鬼们正嗷嗷待哺。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场景非常适合贺其一。 「当然是给人做。」贺其一略有嫌弃地解释，「我看到许多宠物的主人也在拍做饭的过程。」 「你是说美食vlog啊。」钱多多拿起一串羊肉串整个撸下来压压惊，前后用了三十秒接受了这个设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你还挺新潮的。」 钱多多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拿剑，烧烤纯粹是意思意思犒劳贺其一的。毕竟道士竟然找恶鬼帮忙铸正道法器这种事，是个有尊严有风骨的修士都干不出来。他钱多多虽然屈服在贫穷的淫威下，但是绝不能在情商上又逊一筹！ 而现在，虽然剑没铸成，但是出了煤块这么一个拉近家长关系的媒介，钱多多和贺其一之间正式建立起一架单薄的友谊桥樑，其地基就是两个人对名字难以言表的喜好。 贺衍：心累。 煤块：喵呜？ 贺衍送走钱多多，心疼地抱起煤块，顺便问贺其一：「你真的想做美食类的帐号？」 「只是有些感兴趣。」贺其一说，「现代的吃食的确有些意思。那个叫『金块妈妈』的女士做得三鲜饺子就很不错。」 第24页 贺衍听着名字耳熟，于是打开手机，在萌宠专区的浏览记录里找到了这位金块妈妈。 金块是只大金毛，品相好性格好，特别会卖萌。这个博主家里还养了一只银渐层，叫银盆。金块银盆以高颜值土名称，热情狗狗高冷猫猫的配对飞快走红。 而那个视频的题目是：「冬至了，想给金块银盆也做顿饺子，来学宠物版三鲜饺子吧。」 得，还是给狗吃的…… 第30章 睡眠与美人……我选床！ 贺衍始终分不清贺其一到底是真想成为一名美食博主，还是单纯馋的，因此最终也没松口让他往新媒体方面发展。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了他一个提醒。来人间这么久，贺其一还没有一只靠谱的手机！ 贺衍买了新的智能机给贺其一，还带着他去办了张电话卡，在新手机里输入自己的号码，写上备註。 「点通讯录，我的名字，唿叫，就能给我打电话了。」贺衍说着拨通电话，把手机递给贺其一，「站远一点听听看？」 贺其一攥着手机，「唰」的一声就没影了。 随即手机里传来声音：「贺衍？」 贺衍：「你去哪了，赶紧回来！」 再次「唰」的一声，贺其一抓着手机又回到甜品店。 贺衍：好像家里养了个到处乱飞的麻雀一样…… 智慧型手机几个基础功能都很好学，贺其一虽然没操纵过手机，却用过许多灵力驱使的法器。很多高级法器比手机还要神奇，所以贺其一只花了半天就基本把手机玩会了。 从鬼市带回来的木头和石头都不是普通东西。 焦木头是雷击木，蕴含雷电罡气，本身又是极好的木材，比起普通木料反而更加好一些。 怪石也有来歷，与雷击木一起铸剑，成剑少了木头的阴柔，正气十足，霸道刚烈，阴邪不侵。 贺其一一生练过的法器不知几多，区区一个小道士用的桃木剑当然不在话下。由于天道的庇佑，桃木剑出世时还带着光华。天空乌云堆积，雷光隐隐出现。贺其一拂袖，光华散去，阴天也就散了。当真两方都是意思一下走个过场。 钱多多虽然半吊子，在关岭道观中见过的宝器却不算少，至少识货。他拿着桃木剑高兴得合不拢嘴，连鬼都不喊了，一口一个仙长的叫。贺衍在一边看得直感嘆这就是见「法器」眼开。 铸剑的事告一段落，贺其一便投身自己的事业当中。贺衍注意到的时候，贺其一已经支着手机有模有样地做直播了。 只是……聪敏灵慧的仙长却没能制服一方小菜板。 「哆！哆！哆！」 「咔！咔！」 「呲啦——呲啦——」 观众a：我进的是美食区吧，不是惊悚区吧？ 观众b：什么玩意啊？急死了不行我做！ 观众c：就说up主手这么好看，果然不会做饭啊！ 贺衍大清早被拆家一般的声音吵醒，生怕贺其一又惹祸，踩着拖鞋就往下沖：「贺其一，你干什么呢！」。 对初来乍到的貌美仙长，贺衍狠心好几次也没有把人赶出去，于是便诡异地造就如今同居的场面。现在贺衍后悔了，再好看的脸也比不过清晨体贴黏人的被子啊。 贺其一举着把崭新崭新的杀猪刀，云淡风轻转身，围裙上洒着点点血迹：「切肉。」 观众d：这是动静太大被骂了吗哈哈哈，两个小哥哥声音都好好听啊。 观众c: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up考虑来唱见区吧！美食不适合你！ 观众e：我同居人要这样吵我睡觉我一定骂死他。 贺衍没注意到贺其一在直播，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悽惨的菜板和肉所吸引的。贺衍指着「命案现场」问：「你跟我说说，你是想做什么？」 观众a：我知道我知道！直播间题头写着皮蛋瘦肉粥！ 贺其一说：「皮蛋瘦肉粥。」 贺衍保持微笑，紧紧握起拳头：「贺其一我问你你见过皮蛋瘦肉粥里放排骨碎的吗！？」 第31章 炸厨房 贺其一用得是冰柜里的冻肉，是贺衍买来做酥炸小排的上好肋骨。买肉时只截中间的冰糕棍，肥瘦匀称，炸起来油润又不会腻嘴。 这块排骨昨晚上才光临冰箱，今早就魂断杀猪刀了。 贺其一身量高挑，力气却不是凡人可比拟的。灵气贯通指尖，一把杀猪刀使得跟宝剑一般，别管是软骨还是骨头通通剁个粉碎。 一开始不少观众还以为贺其一是卖刀的。幸好主播不苟言笑，不露脸不喊麦，干着最接地气的活，露着最仙气飘飘的手。这才消除了怀疑他买菜刀的嫌疑。 案板上满是骨头碎屑，肉和骨头渣混在一起，根本没法吃。 贺衍都顾不上心疼排骨了，只想给贺其一去看看脑子。 说好的仙人都是见多识广，通晓万物的呢，他家这个怎么就是生活九级残废！ 「为什么不把骨头挑出来？」贺衍瞪贺其一。 「骨头里蕴含灵气比肉要多许多，万物生长都依附与骨架，灵气内敛下沉。将骨头扔掉之食其肉，实在是可惜。」贺其一一本正经地解释。 观众a：我差一点就信了！ 观众b：这么正经的声音，这么搞笑的台词。我怎么突然get到了萌点？ 观众c: +1 第25页 观众d：+1 贺衍用玻璃盆把肉馅盛出，塞给贺其一：「少来，就是吃了能长生不老我也不去啃骨头。自己把骨头挑出来去！」 贺其一接过碗，避开摄像头，用了个简单的法术，骨头和肉立刻分离了。 用排骨肉做皮蛋瘦肉粥也不是不行，相反排骨肉不柴也不肥，炖出的高汤清亮鲜美。只是比起普通的猪肉来说价格太高，还要剔骨头，一般都会选用腿肉或者里嵴。 贺衍也馋皮蛋瘦肉粥了。干脆喊贺其一在一旁观摩，自己做了一锅。 那把杀猪刀因为被灵力摧残，刀身上留下了几道裂纹。不过就算它完好无损，贺衍也绝不会用杀猪刀做饭。 皮蛋瘦肉粥的做法很简单，将稻米提前浸泡，上锅前放入两个皮蛋捏碎，加入水炖煮。粥水熬好前十到二十分钟加入姜丝瘦肉丝，在添入盐和胡椒调味。 贺衍同时又加了一把皮蛋碎块。捏碎的皮蛋好入味，但容易找不到，加上切好的碎块颜色就好看很多。 观众a：嗷嗷嗷！这才是厨神啊！我饿了我饿了！ 观众b：哈哈哈我就说家里要是只有up主一个人，估计吃不上饭了！ 观众c：好香好香，我的手机为什么有味觉！ 「的确很香。现代的科技竟还能传递气味，果然时代在进步。」贺其一看到弹幕感嘆。 「什么？」贺衍扭头，顺着贺其一的目光看到了开着直播的手机。 「你开着直播啊！」 贺其一乖巧点头：「我看到他们都是这么干的。」 「……」贺衍多少有些无语，哪有人直播炸厨房的！ 不过贺其一独树一帜的岁月静好风格和他干得惊天撼地的大事实在是很有看头。加上刚刚两个人说话声音好听，这会直播间已经好几百人在观看了。 贺衍没想到贺其一还真做起直播来了，也不干涉，等粥煮好后还做了培根口蘑土豆饼，配上一份油醋汁调地蔬菜沙拉。 培根口蘑土豆饼是甜品店简餐的招牌。色相口味都是一流，把观众馋得狂喊大清早不做人。 贺衍也不藏着，直接把配方讲了出来，还给出不少注意事项，顿时圈粉几十。 观众a：up考虑一下做美食吗！一个炸厨房一个人真做饭感觉好有意思哎！ 观众b：蹲好了，这样up火了我就是老粉了！ ? 贺其一：骨头是好东西。 贺衍：你自己吃。 第32章 百密一疏 贺衍炸完土豆饼就让贺其一把直播关掉。 贺其一关直播的方式和他开直播的方式一样清纯不做作，没有招唿没有再见，观众们就看见一只突然凑近的手掌，「咔」一声世界全黑了。 「吃饭。」贺衍盛出两小碗皮蛋瘦肉粥，又把土豆饼切开递给贺其一。 说是土豆饼，也叫可乐饼。土豆蒸熟后加入黄油奶油黑胡椒和海盐搅拌均匀，家常版打入奶味比较厚重的全脂牛奶也可以替代黄油与奶油。随后填入炒的酥脆鲜香的培根蘑菇碎，裹上蛋液和面包糠过油炸至金黄即可。 可乐饼刚炸出来时最好吃，贺衍为了防止油腻，在蛋液里加入了一勺糯米粉，裹两次后再沾面包糠。这样炸出的土豆饼外壳酥脆，内馅奶香浓郁，培根蘑菇馅一半脆一半柔和，肉香与蘑菇的鲜甜组合，口感绝佳。 贺其一吃得优雅，速度却极快。贺衍刚吃掉半个，对面垫着吸油纸的小篮子已经空了。瓷碗里的粥也见底。 「锅里还有……」贺衍举着勺子，突然产生一种家里孩子吃太多餵不饱的忧虑。 贺衍用得二人份小砂锅煮的粥，由于可乐饼也算半个主食，他只吃了一个饼小半碗粥就撑了。余下的四分之三皮蛋瘦肉粥，三个可乐饼，还有大半份蔬菜沙拉都归贺其一。 贺衍发现贺其一似乎是真的喜爱倒腾吃的，刷完碗之后就端坐在沙发上以一种高深莫测的模样观看各种美食vlog，做饭教程。 煤块在甜品店后院委屈了七天，没有人来领，于是最终归给贺其一，煤块这个名字也彻底摘不掉了。 一切回到正轨。贺衍开始筹备新产品的研发。 甜品店要想保持口碑，除了跟上潮流，推广经典产品以外，还要定期创新。贺衍很喜欢这种环节。 不止是甜品，包括各种小吃，饮品和简餐，他都喜欢琢磨。 做饭的时候贺衍能拥有满足感，他的倒霉属性从来不在厨房展现。厨房就好像他的伊甸园。 近期贺衍打算推一阵蒜香小排，做零嘴来吃。 蒜香小排的精髓在于腌料，一定要加入足够的蒜末隔夜腌制。腌好的排骨炸制焦酥，可以在用蒜末炒香，也可以直接吃。 这道菜做出来以后，蒜香味能持续好久。 贺其一刚刚挑战皮蛋瘦肉粥失败，转眼就看上这道蒜香酥炸排骨了，整日在各大app上搜索菜谱，记录注意事项。 整整研究了两个星期，万事俱备，贺其一支好手机，打开直播。煞有介事地和观众们介绍各种知识点，甚至精确到火候温度。 观众a：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观众b：事出反常必有妖！ 观众c: 弹幕怎么回事，人家up很专业啊，干什么要泼冷水。 观众d：楼上新来的吧，上一次……难以忘怀。 第26页 观众e：开始了开始了！ 贺其一将排骨剁成精准地两厘米小块，加入大量蒜进行腌制。调料比例控制绝佳。甚至提前做了功课，准备一袋腌好的排骨来作为今天的拍摄材料。 观众a：好靠谱啊，好靠谱啊！up去参加直播培训了么？ 观众b：不是换人了吧这…… 「呲啦——！」 观众c：up是不是忘了…… 观众d：……擦干净排骨上的腌料 观众e：楼上你们是不是有姦情！ 观众f：救火啊！！！看不见屏幕了已经！ 热油碰上水瞬间沸腾，贺其一还是一整盘倒进去的，噼里啪啦放鞭炮一样响了好久。别说看时间看油温了，能活着出去都算幸运。 这么多教程都没说过要放多少油，所以贺其一干脆倒了几乎满锅。一滚，油溢出来不少，一旦碰上火苗就是真的「炸」厨房了。 弹幕里的观众甚至在拨打120的路上。 贺其一盯着火苗，燃气灶按钮旋动，火停了，贺衍的房子保住了，小排骨们散落各地，锅里留的十几块炸得成色竟然还不错。 贺其一淡定拿起长筷子，把排骨夹出，递到镜头面前：「蒜香酥炸排骨。」 弹幕集体：………… 观众a：我竟有一丝感动…… 观众b：好执着…… 观众c：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等更多的弹幕，屏幕一黑，直播结束了。 第33章 贺宝宝 贺衍为了支持贺其一的「百万粉丝」梦，今天特地批准他可以不去甜品店。傍晚的时候贺其一发来一条微信语音。 【大龄贺宝宝】：「我做了蒜香排骨。」 【大龄贺宝宝】：「[图片]」 图里的蒜香排骨看起来色泽金黄，泛着油光，虽然不超过十块，但码放的十分整齐。 贺衍有些惊喜，他没想到原来贺其一真的还有些天赋。回了个「真棒」的表情包，并告诉贺其一他一会就回去。 贺衍收拾好店，准备回家。甜品店离贺衍居住的小区隔着一条街，不用十分钟就到。蒜香味隔着门都能隐隐约约闻到，飘散在楼道里，香气扑鼻。 这种回家就有饭吃的感觉很温馨，贺衍忍不住摸了摸胸口，扭开门锁。 暖黄色灯光立刻照亮身后的黑暗，贺其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饭勺朝他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贺其一高出贺衍一些，微微俯视着他，俊朗面容因为背光都隐没在阴影里，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手里还拿着饭铲。又苏又贤惠，闪得贺衍心跳慢了一拍。贺衍忙推开贺其一跨进房门：「哎呀好香！」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一盘朴素的青菜，一盘码好的排骨，每道菜的盘子里还放着胡萝蔔雕花，有模有样的。 「这么精緻！」贺衍着实被惊艷到了，立马坐下准备尝尝贺其一的手艺。 排骨保持了酥脆的口感，表层十分完美，就是里面…… 贺衍看了一眼微微泛红的肉，竟然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如果一点意外不出，他才要惊奇呢！ 但排骨的调味是没的说，可能是火大了一些，有几块排骨边缘泛黑，里面却没有全熟。虽然不影响吃，但还是有些小瑕疵。 「好吃吗？」贺其一坐在一边，也不吃饭，就盯着贺衍看。 「好吃！」贺衍赶紧说。 他不算是说谎，排骨做得的确不错，肉虽然欠一些火候，但也没有血水，也都熟了。 炒青菜发挥的就没有任何失常了。菜叶脆嫩，调味得当。这顿饭要贺衍来打分，再低也得给个八点五。 「今天我刷碗。」贺衍吃掉最后一口米饭，拉住起身刷碗的贺其一。 贺其一有些犹豫，说：「还是我去吧。」 贺衍立刻把盘子摞在一起，抄起筷子：「不行不行，你都做饭了怎么能刷碗呢？我来！」 没等贺其一阻拦，厨房门「哗」的一声打开，贺衍愣住了。 眼前的厨房……太干净了！ 抽油烟机和灶台上常年累月留下的污渍全都消失不见，到处都干净的反光。贺衍一时不敢下脚，总觉得一进去就弄脏了厨房。 「这都是……你收拾的？」贺衍两手端着碗盘，僵立在厨房门口。 贺其一咳嗽一声说：「嗯。」 随后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贺衍手中的盘子：「还是我来吧，只剩这几只了。」 贺衍点点头，眼瞅着白体恤的贺其一仙气飘飘地踏进厨房，登时觉得这方土地已经容不下他这种俗人了！ 第34章 神仙怎么可能会让你吃亏呢？ 贺衍幽幽地走回卧室，越想越不对劲。 由于他喜欢在家里研究甜品店的新品，锅碗瓢盆可从来没少买，光用来炸东西的油锅就有三只。 台面之所乱是因为东西太多，又都有用，也不好收纳进柜子里，只好堆在外面。 但以他刚刚的匆匆一瞥来看，厨房里的东西似乎……少了不少？ 在他疑惑之际，手机微信「叮叮」响了两声。 【死财迷】：「衍衍！看热搜快看热搜！你家鬼上热榜了！」 【贺衍】：「？」 【死财迷】：「[连结]」 贺衍点开连结，看到一条帖子，名字是「你以为你炸的厨房就是炸厨房了吗？」 第27页 帖子内容是长达十五分钟的美食up主翻车视频。贺其一在倒数第二个。 视频配着神经病之歌的「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播放着贺其一炸排骨的视频。 博主专门先剪了一段贺其一举着冻排骨，一本正经的视频，还配了一行字「此时排骨还不知道它即将经歷什么」。 紧接着是贺其一没有擦干水分直接将排骨扔下油锅，博主在几块排骨出狱的画面做了放大。弹幕满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歌声消失，是贺其一将倖存的排骨摆进盘里，展示给摄像头：「蒜香酥炸排骨。」 贺衍：「……」 他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贺衍往下翻评论，发现还真没几个吐槽的，全是善意的评论，还有不少被圈粉的。 第45条评论：虽然但是倒二的手和声音都很不错哎（我不装了我就是lsp） 第46条评论：倒二有指路吗！他的淡定打动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太可乐了！ 第78条评论：明天我就去吃蒜香排骨以示哀悼[滑稽] 第90条评论：找到了，倒二在小电视，id是「天衍四九」 这个名字……还真有贺其一的风格。 「叮叮」两声，钱多多又发来消息。 【死财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家鬼还挺搞笑！」 【死财迷】：「哎，我说其实他适合这行啊，有天赋。这么一会都好几千粉了。」 贺衍回了个「滚边儿去」的表情包，点开小电视网站，搜索贺其一的帐号。 果然如钱多多说的那样，天衍四九这个帐号已经八千多粉了。贺其一只进行过两次直播，没有发过任何视频，所以也看不到回馈。 贺衍在那个粉色的关注小按键上摁了一些，摸出卧室，准备清点一下自己损失了多少锅碗瓢盆。 根据视频，那只油锅肯定是用不了了，筷子也难说。果不其然贺衍找遍了厨房都没找到他的油锅，顿时也没脾气了，决定在贺其一的工资里再扣一笔。 不过目前贺其一根本就是给他打白工，不要钱，踏实肯干，除了吃得多，时不时熊一下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 贺衍一边为自己的小锅默哀，一边拉开台面下的柜子。 这块地方因为要通水管，所以放不了太多东西。以往贺衍就直接空着了，顶多摆点清洁用品。 然而现在，里面堆着满满当当的小锅。全部粘贴复制一样排列在有空的地方。 夜晚，屋子里传来一声忍无可忍，无可奈何地喊叫：「贺——其——一！」 第35章 劳动力来了 贺其一成仙多年，早已不需要睡眠，此时正在屋子里闭目养神。打贺衍走出屋的那一刻，贺其一就感觉到了。 但他自认为处理得十分妥当，就没有轻举妄动。结果贺衍一嗓子，贺其一难得的心里有那么一丁点慌张。 贺衍废老大劲才把柜子搬空，锅子一一摆上餐桌，左右一数，少说得有十几个。他怕贺其一乱买东西，专门查了锅子上是否有标籤，结果在锅底发现一个眼熟的缺口。 这个缺口是贺衍有次不小心打翻油锅，锅底刮在煤气灶上形成的。可以说是他那只小锅的标记。于是贺衍翻了每一只小锅底部，果不其然在每只上面都发现一块缺口。 也就是说这些锅除了颜色以外，型号，因为使用导致的缺陷全都一模一样。这再不是贺其一搞得事，贺衍能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贺其一出门看见一餐桌的小锅，还有黑脸的贺衍，立马意识到贺衍不喜欢这些东西。 「你弄这么多锅出来干什么？」贺衍问。 贺其一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颜色。」 「原来那口呢？」 「出了点意外。」 贺其一一挥手，餐桌上的小锅通通消失。果然都是他用法术变出来的。 贺衍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视频里内容看着搞笑，真发生在自己家里还是挺吓人的。于是贺衍决定把贺其一锁在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免他再炸厨房。 「你如果还想直播的话就来甜品店，歇店以后给你用。」贺衍说完，又补充，「我在旁边看着你。」 贺其一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直播了？」 贺衍说：「你看看手机？」 贺其一手掌一番，手机出现在他掌心中间。 登时消息音奏乐一样响起，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贺衍拿过贺其一的手机，点进小电视应用，又调出私信给他看。 粉丝a：「大眼来的！」 粉丝b：「哥你火了！什么时候直播呀！」 粉丝c：「upupup能点菜嘛，想看你做海鲜！」 粉丝d：「我是老粉我是老粉！up眼熟我啊！」 粉丝e：「可以啊，下步是不是要带煤块上线？我可以提供视频剧本！我帮你运营怎么样？」 贺衍眯起眼睛点开粉丝e，看到对方的用户名立刻心生猜疑。 ——「财源滚滚」 能用这种网名的除了钱多多也是没谁了。更何况这人下面还收藏了一堆讲解转运生财的玄学视频。 贺其一看到钱多多的评论问：「运营是什么？」 贺衍回答：「就是管理帐号。怎么发视频，怎么发动态这些。」 贺衍这么一说，突然觉得钱多多的提议也不是那么没谱。以贺其一的性子肯定不会了解什么粉丝维护，要是钱多多帮着做一些也不是坏事。 第28页 「你对他的提议感兴趣？」贺衍问。 贺其一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说：「可以试试，反正他在天桥下摆摊算命也赚不来钱。」 一针见血，杀人诛心。 第36章 缺帐房先生吗？ 钱多多接到贺衍电话以后迅速赶来店里，还带着三脚架和一台破旧的相机。 「怎么样！设备都准备好了，够义气不！」钱多多炫耀手里的机器，一转头就看见颠颠跑过来的煤块，嘴里喵喵叫着蹭他的裤脚。 珍贵设备立马被抛弃，钱多多「嗷」的一声就扑向煤块，一边撸猫一边喊：「哎呀煤块，快让叔叔抱抱，叔叔来给你拍视频好不好，绝对让你成为明星猫！」 贺衍瞅着钱多多一副「舔狗」的模样，默默走到贺其一身边说：「我怎么觉得……他看中的不是你，而是煤块呢？」 贺其一看了眼钱多多：「不用觉得，他就是。」 神仙和猫咪放在一起，你选谁？钱多多强势回答：选猫！！ 煤块在钱多多身边玩了半天，贺衍用一罐鱼罐头才把煤块的注意力吸引开。 贺其一和钱多多迅速达成共识，贺其一负责直播，内容由贺其一自己决定，钱多多不会进行干涉。钱多多醉翁之意不在酒，来这一趟根本就是冲着煤块来得，所以贺其一帐号他也只是顺带管理一下，确保基本的活跃度，内容和创意都是贺其一要想的。 毕竟也没有哪位凡人能做到炸厨房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钱多多像模像样的拿出两份合同，心满意足地收下煤块的卖身契，乐颠颠走了。 这个结果贺其一还是挺满意的，他只是觉得好玩，也没想真的当个事业来干，有人替他做苦力还不要工钱何乐而不为。 贺衍在一边围观全程，末了拿过合同一看，为钱多多鞠一把泪。 煤块的帐号如果赚钱了钱多多要和贺其一分红，钱多多四贺其一六，而贺其一帐号的运营问题完全就是白送。也就是说赔了钱贺其一不会损失一分，说不定还省点猫粮白赚一个苦工，赚了钱也是贺其一拿大头。 谁看了不说一句与天斗谁也斗不过。果然钱多多这个脑子没钱也是有原因的。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迅速达成协议，煤块也顺带搬了个家。以钱多多对煤块的喜爱程度，估计也不会亏待小傢伙。 贺衍替贺其一收起合同，感嘆道：「你要是来给我做帐房先生，应该能赚不少钱。」 贺其一看了看贺衍，说：「可以。」 「什么？」 「帐房先生，我可以帮你做。」贺其一说，「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很多想法都很难落实。你还想开个花店和私人蛋糕工作室不是吗？」 贺衍收合同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店里的花和花瓶都是你自己选的，搭配种类都有精心挑选过。书架上摆着很多裱花教程书。」贺其一随意往书架望了一眼。 「喜欢花和看裱花教程又不能证明我想开店。」贺衍压根不相信贺其一凭这两点就能确定他想干什么，狐疑地打量着贺其一，眯起眼睛问，「你是不是用法术了。」 「没有。」贺其一果断回復，神情不屑，「你的心思其实挺好猜的。」 贺衍瞪了贺其一一眼，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像好话。 贺其一倒是欣然接受了一记眼刀，并觉得这一眼和被抢食时的煤块有几分相似。 第37章 成妖服务需要吗亲 贺衍以为贺其一不过是说说而已，哪想到天上神仙的行动力都这么高，以至于第二天在甜品店门口看到几大只花盆时人都是傻的。 花盆里土壤和肥料都配好了，还贴心地挖了个小坑用以种植。贺其一正举着手机对花盆直播：「这盆土壤肥沃，灵气充裕，最适合种祝余。」 「茱萸？不不，是祝余，一种形似韭菜的神草，食之不飢。仙人掌？仙人掌是什么？」 「种花，不种食材。」 「不是神棍。」 贺衍眼看着话题越来越迷惑，总觉得弹幕再多问问，贺其一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被扣个「江湖骗子」的称号，于是赶紧拍了拍贺其一的肩膀。 贺其一的镜头是对着花盆的，即使之前拍香酥排骨也没露过脸，此时一转身，镜头颠簸间晃到了贺衍的下巴。 虽然只是小半张脸，却足以让见多识广网友们品评出惊喜嘉宾的颜值来。至少这个肤色，这个下颌线，这个脖颈的线条看起来很完美！ 顿时直播间一片嚎叫。 贺其一转过身以后就察觉到有些不妥立刻捂住镜头，说了声「今天先到这里」就把直播掐了。 观众们都没来得及打出「小哥哥好帅」五个字，屏幕就黑了。 手真是快啊…… 贺其一关掉直播，收起手机：「没拍到你，不用担心。」 那语气有一点点安慰，一点点靠谱，还有一点点愧疚。 贺衍都不知道原来他能从一句话八个字中品出这么多感情，但是贺其一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确实是……太真诚了！更何况这些花盆还都是买给他的。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况且估计也就拍了个下巴，够干什么的。」贺衍指了指花盆，「这些都是你买的？」 贺其一摇了摇头：「以前用的，都是些旧物。」 第29页 贺衍点点头，还好没让贺其一破费。这些花盆一看品质就不差，甚至都是瓷质的，花纹和色泽也好，如果要买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就比如离他最近的这一只，样式一看就有年头了…… 贺衍打量着那只花盆，突然意识到，贺其一以前用的……那得是多久以前！？以及贺其一种的……那得是什么花！？ 贺衍意识到不对劲，手都有些颤抖：「等等。这只……」 贺其一「嗯？」了一声，回答：「啊，这是最新的一个了，是我成仙后托一位上仙在凡间的友人烧制的，用来种植灵草。」 「灵……草？」贺衍抱不住花盆了，立马放下，胆战心惊问了问旁边一支，「那这只呢？」 「这是我成仙前用的，虽然品质不比其他，但跟随我多年，灵气还是有的，你放心用。凡间花草只要有些根骨，成个妖也花不了几百年。」 「还成妖？」贺衍目瞪口呆，仿佛看见了未来花盆里的兰花朝他扭来扭去，巧笑倩兮的模样。 贺衍使劲摇摇头，把过于魔幻的画面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 就知道贺其一不靠谱，还妄想着他给自己搞个能用的花店，这根本就是个坑朋友的熊孩子！这些花盆放在外面，根本就是把大金条扔大街上。 贺衍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甜品店变成炼妖窟，毅然决然拒绝了贺其一的好意。 但在门口兼顾一个花店的想法确实可行。于是贺衍接受了贺其一的提议，至于这几个花盆通通扔回给贺其一让他继续搬回去吃灰了。 贺其一欣然接受贺衍的拒绝，转头就对着花盆念叨了几句，白底青纹的花盆摇身一变变成几个陶土大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贺其一满意地点点头，跟着贺衍进店。 ? 祝余是山海经中的一种植物，长得像韭菜（没错我就是看中了它有趣的外形） 第38章 这就是你们凡间的水？ 贺其一有了副业，再也不用抛头露面。贺衍把屋里的一些绿植搬去门外，打发贺其一去研究门外的花草。不会出声且一直低着头的神仙果然不怎么引人注目，小店恢復了往日的安静。 非节假日期间，贺衍的甜品店一点也不忙碌。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倒映出门外高高低低的花盆影子，还有一个弯着腰的人影。 从选地址开始贺衍就想好了，不打算把生意做得太大，见见人听听事，没那么寂寞就好。一直这么过了几年，想奋斗想创新的心都收了，被贺其一这么一提，又有点心动。 花店和蛋糕房是他一直想做的，不要求销量，只是希望店外面有一处清新的景色，只是碍于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法搁置了。 这么一比，贺其一还真有点像帮他实现愿望的神仙。 贺衍看着认真栽种的贺其一，突然心里有点暖意。除了钱多多，贺衍一直觉得这辈子他也就孤身一人了，干什么都只能自己来。而贺其一出现以后，虽然给他找了些麻烦，但生活真的变得有趣了。或许遇见贺其一真的是这就是他运气最好的一次。 门外几只花盆内已经栽入植物，有摆在餐桌上的向日葵，还有挂在墙角的吊兰。移栽不是个困难的事情，贺其一有照顾灵草的经验，要对付这些普通花草更是不在话下。 工作日的景区客流量稀少，贺衍在柜檯后面看着贺其一的影子发呆，卡着最后一株向日葵被栽下，提着水壶走出店门。 hellokitty的欢迎声和贺其一的眼神一起聚焦在他身上。身后的太阳打在背上暖洋洋的。 贺衍举了举水壶，对贺其一说：「你很会种花。」 「以前种过不少。」贺其一接过水壶，打开盖子看了一番，皱起眉，「这就是凡间的水？」 春日下午的惬意与美好「嘎」的被画上了句号。贺衍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时心里踩了急剎车一般的感动。不仅气氛半点不剩，甚至他还觉出几分尴尬来。 神仙在嫌弃凡间的水，而你却在矫情上天最好的馈赠…… 「我们只浇这种水！」贺衍夺过水壶，给每一株植物洒水。 贺其一皱着眉摇摇头：「这样的水没有一点灵气，甚至还有浓重的人工气息，灌溉花草只会破坏本身蕴含的灵气。」 「不好意思啊这位神仙，现代的水都是自来水公司供水，水源要经过抽取净化才是我们普！通！人！类！能饮用的水。只有这个，能喝喝不能喝也得喝。」贺衍瞪了贺其一一眼，手一抖给一盆向日葵浇多了。 「……」贺其一有意阻止，但在贺衍微妙的语气下聪慧地选择了沉默。 贺衍难得的感动被打得片片碎，雷厉风行地浇完水，立刻提着水壶关门进店。门把上的hellokitty刚说了半句「欢迎光临」就被「哐」的一声挤在了门中间。 贺其一将hellokitty解救出来，目送贺衍进厨房，手掌一番变出一支小巧的玉瓶来。 他拔开木塞，立刻有几滴圆滚滚的透亮水珠飘出，分散进每一株花草的土壤里。顿时叶片都支棱了不少。贺其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嘘，别让他知道。」 一阵风吹过，几株向日葵晃了晃，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在回应。 ? 贺衍：咱就是说，有点自作多情了又（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第39章 仙也以食为天 第30页 贺衍进屋之后立马钻进厨房，倒也不是生气纯粹就是……有点尴尬。 他发誓，平时他绝对是个莫得感情的面瘫杀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感时伤怀！ 捶胸顿足了片刻，贺衍决定去研发新甜品。最近有客户说想吃巧克力蛋糕了，贺衍就进了一批巧克力，打算做个主题。 甜品店之前推出过巧克力磅蛋糕。磅蛋糕的口感绵密厚重，不像戚风那样绵软。由于加入了大量的黄油，味道十分香醇。贺衍在里面加入了坚果碎和70%的黑巧克力块，口感更加丰富，还能调节过于甜腻的磅蛋糕口感。 这款蛋糕很受欢迎，尤其是蛋糕上的巧克力坚果脆壳，钱多多当初每天都来店里蹲边角料。 磅蛋糕好吃是好吃，只可惜热量过高，甜度也大。多吃的话对身体很不好。贺衍接到过不少客户抱怨甜品虽美味，奈何体重不同意！ 所以贺衍打算这次做一个绿色版的磅蛋糕。用苹果和香蕉来增加蛋糕煳的稠度，全麦粉代替低筋面粉。去掉了黄油和糖，甜品的热量就少了一大半。黑巧和坚果算是优质脂肪，适当减量即可。 这个方法贺衍一早就想好了，只是还没有试验过，剂量把握不好。 苹果和香蕉能够代替大部分甜度，但是香蕉的味道太重，需要调整苹果和香蕉的配比达到一个取代白糖的效果。光这一步，贺衍就烤了四五次。 做甜品时贺衍很专心，因为温度，湿度和剂量都需要细心记录，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厨房门悄悄打开。 贺其一是被烘烤巧克力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桌面上摆了好几只纸杯，冒着黑色的尖，有些面相还挺狰狞。 贺其一对着他们看了片刻，默默掏出手机打开直播：「你们看。」 他现在的粉丝刚刚一万多，只有几个忠实小粉丝给了特关。所以刚开直播，房间里空荡荡的，压根没人观看。只有研究烤箱温度的贺衍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贺衍带着隔热手套，护着一盘差点被他扔在地上的蛋糕，说：「你们神仙走路都不出声吗！」 贺其一往旁边挪了一步，动了动耳朵：「好像确实没声音。你在做什么？很好闻。」 贺衍放下烤盘，护食一样把蛋糕扒拉到自己身边：「这个你不能吃。」 贺衍正低头数着怀里的蛋糕，余光就瞥到贺其一一张一合的腮帮子。 「哎哎！我的蛋糕！」贺衍哀叫一声立马扑了过去。 贺其一迅速解决掉一只蛋糕，顺手把手机立在了桌面上。 贺衍见为时已晚，只好去检查没被当成盘中餐的纸片，上面写着「百分之二十香蕉，百分之八十苹果」。 贺其一正品尝着美味，眼前出现一只圆滚滚红彤彤的果子。 贺衍眯着眼睛看他：「吃这个。」 贺其一咬了一口，酸甜口，汁水饱满，好吃。他要咬第二口，刚张嘴就被塞进来一根白色的东西。 「唔？」 「偏向哪个味道？」贺衍举着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和被啃了一半的香蕉，严肃地盯着贺其一的腮帮子。 苹果和香蕉的味道混在一起，一个脆一个软，贺其一头一次吃东西吃得这么一言难尽。他努力地分辨了片刻，真诚摇头：「不知道，没这么甜。」 百分之八十的苹果和百分之二十的香蕉大概率是不合适的。但一个热爱甜品的人，绝不容许在研发阶段有任何不可控因素。 贺衍看了看厨房里最大的不可控因素贺其一，决定先解决这个「麻烦」。 「你来干什么？」贺衍问。 贺其一看了看烤盘里还没烤制的小蛋糕，理所应当地说道：「帮你品鑑一下新品。」 「还没研究好呢！你说说，刚才那个好吃吗你就往嘴里送？」 「还行……」贺其一顿了顿，被贺衍盯得改了口，「太苦了。」 「还有呢？」 「没了，其他都挺好的。」 贺衍又去看一眼小标籤，哼了一声。 刚刚那只是按照底线算得，用的黑巧量大，全麦粉多，还加了很多口感粗糙的燕麦麸皮，加上苹果多，面煳稀。烤出来的口感应该是渣滓多不成型。完全就是他用来判断各个用料对甜品影响方向的试验品。 哪想到贺其一嘴这么快，还运气不好。这么个东西好能说出来「还行」两个字，已经算能体现修仙之人及其高深的素质了。 贺衍眯着眼看贺其一，突然笑了笑：「真的挺好的？」 贺其一沉默片刻，毅然决然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这一盘都是给你烤的，就做今天的晚饭，怎么样？」贺衍说完，满意地看着贺其一脸色更白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天道此刻嘴角嗫嚅，明显有话不敢说。 贺衍笑眯眯地「关心」：「如果有问题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啊。」 贺其一难得感到一丝凉意，站在桌案旁，再也嘴馋向小蛋糕伸手了。 没有了阻碍，贺衍的研发过程十分顺利，甚至还做出了熔岩蛋糕。熔岩蛋糕里混入了朗姆酒和坚果碎，为了加强流心效果，贺衍专门包入一块巧克力。滚烫的巧克力酱带着淡淡的酒香，一切开味道就瀰漫整个屋子。 贺其一呆立在一边，专等着贺衍投餵。 贺衍看他「乖巧」将第一块熔岩蛋糕和绿色版磅蛋糕都给了贺其一。 第31页 熔岩蛋糕被做成心形，一切开流心立马流出。浓稠度被把控在能够流出却又不会像水一样溢满盘子，就像火山喷发时向下缓慢流淌的岩浆一般。 熔岩蛋糕体积小，但用料一点不比磅蛋糕省，为了丰富口感，贺衍加入了榛子碎和朗姆酒，一口下去全是满足感。 有失败版磅蛋糕在前，贺其一对这种馥郁的可可香都有心理阴影了。怀着忐忑的心情吃掉第一口熔岩蛋糕，紧接着肉眼可见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表情幅度很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贺衍知道贺其一这个状态就是很满足了，把小盘子递给他，连人带甜品一起轰出了厨房。 贺其一举着盘子心满意足地离开厨房，临走时还不忘把手机一起带走。 此时直播间的人已经积攒了不少，弹幕都在发「？？？」。 贺其一才不管弹幕的心情，将小盘子举起来放在屏幕前：「蛋糕，好吃。」 观众a：「这是在干什么？炫耀吗！」 观众b：「不用怀疑，他就是。」 观众c：「不用怀疑，他就是。」 贺其一等待弹幕刷过无数的「羡慕」和「馋了」，果断关掉了直播。一点没有想起来他开直播是想告诉广大网友们，贺衍也做出过丑不拉几的东西。 第40章 天使cp是真的！ 天衍四九又一次引起小电视网站美食直播区的小热潮，起因就是这个up开着直播毫不避讳分享黑巧蛋糕的配方，且全程不露脸，以极其诡异的视角把干货硬生生拍出了某种奇奇怪怪的小电影既视感。 这场热潮来源于两拨人，一部分是热爱烘焙的网友，对贺衍精确的操作和研究精神倍感敬佩，纷纷效仿做出了美味的低脂磅蛋糕与熔岩蛋糕。而另一部分……画风就比较奇特了。 这部分网友拥有高超的剪辑技术，毒辣的眼光，和独特的审美。他们把直播所有和食物相关的部分剪辑掉，只留下up与室友胸部以下臀部以上的部分。其中被最多使用的就是塞香蕉。衣料摩擦加上隐隐约约被堵嘴的模煳声音，配上骤然放大的慵懒音乐，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而造成这两场热潮的始作俑者贺其一，正在甜品店外悉心照料着花花草草。 甜品店需要准备的东西多，早上基本不开门，清冷店铺外穿着小熊围裙的白髮美人手持水壶，优雅地浇着花。阳光正好，水雾添加朦胧感，活脱脱梦幻中的清晨。 「叮。」 「叮。」 「叮叮叮叮叮叮」 贺其一停下手中的动作，把一直震动的手机拿出来。粉色小图标堆叠在工具栏，一层一层地刷着，贺其一根本看不过来。期间还夹杂几个绿色的对话框。 【钱多多-养猫的】：你又火了。 【钱多多-养猫的】：而且还搞基！ 【钱多多-养猫的】：还带着衍衍一起！我饶不了你！ 最后几个字延续到现实当中，由远及近，幽怨，愤怒还蒙圈的怒吼传过来：「贺！其！一！」 贺其一解锁手机，淡定把所有信息划掉，把模式改成静音，收起水壶，慢条斯理地走进店内，正正好把扑过来钱多多关在门外。 「还没开门。」贺其一隔着玻璃门，居高临下看着钱多多。 「我管你开门没！这是贺衍的店，什么时候你说了算了！你是不是对衍衍图谋不轨？」钱多多晃着门把手，贺其一关上门的一瞬间就施加了法术，钱多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连门把上的hellokitty都没有撼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其一皱起眉，拿出手机快速阅览私信，一点也没有要把钱多多放进来的意思。等他了解完前后始末，神色有点凝重。 贺衍的配方被发出去了，很有可能会对小店的生意起到负面影响。甚至可能会有人根据这条线索追踪过来。 至于那些氛围奇奇怪怪剪辑视频，贺其一自动忽略掉了。这种无伤大雅，完全靠个人yy的东西压根入不了天道的眼！ 贺其一理亏，直接抛弃钱多多走进厨房，把手机上交给贺衍，严肃地认错：「对不起。」 贺衍一脸蒙圈，抓着坚果碎袋子的手都僵了。这么突然的道歉，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却不知道一样。 等拿过手机，贺衍明白了，他确实是错过一个亿。 贺衍迅速翻看着粉丝私信，脸色越来越诡异。 粉丝a：upup你的方子好棒，救我于水火之中！减肥期解馋神器啊。只可惜具体配方没有录到呜呜呜。 粉丝b：您好，想问一下熔岩蛋糕的具体温度，直播中没有拍到。 粉丝c：up！！我支持天使cp，争取拿下室友啊！ 粉丝d：有点不礼貌但……室友小哥哥有帐号吗？想关注。 贺衍：「………」 怎么总觉得有点跑偏呢！ 「你的菜谱被传出去了，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贺其一诚恳道歉，的的确确感到愧疚。他当神仙这么多年，孤高的性子还是生成了一些。众生皆蝼蚁，命运线全都握在他手中。小灾大难在贺其一眼中都是平常之事。 但是对于贺衍，贺其一真真正正感觉到了差别。 不再为三界服务之后，他无法肆意地窥探命运，贺衍的配方被发到网上是必然还是因他存在而产生的偶然贺其一不得而知。这是第一个与他直接关联的「灾」。 第32页 贺其一的表情过于沉重，甚至都不是平日里的清冷。贺衍都有些不适应。 「你不用太自责，具体的配方好像没人看到。其实这个减脂版磅蛋糕原理很多人都知道啦，只是原料贵，配比复杂，普通蛋糕店做了赔本，个人做的话备足料太麻烦。说不说出去都无……」贺衍说着，划到了他俩的剪辑视频，视频自动播放，顿时喘息和音乐声响起。 贺衍：「……」 贺其一看着贺衍脸色变得僵硬尴尬，还微微泛起一点点红。原来他弄错重点了吗？ 贺衍慌忙关掉视频，唿出一口气，严肃地说：「以后直播必须通知我。还有，厨房重地，你不准进来！」 刚刚还宽慰他的贺衍此时看起来很是生气，贺其一自知理亏，只能点头答应。 门外钱多多还在苦哈哈地等着开门，贺其一趁着贺衍进去备料，走到店门口：「贺衍原谅我了。」 钱多多：「啥？」 钱多多：「他看到你们……那个啥的剪辑视频了吗？」 贺其一微微皱眉，心想怎么凡人都关注这种无根无缘的东西：「看了。」 钱多多直觉有哪里不对，接着问：「然后他原谅你了？」 贺其一点头：「以后直播我会提前通知贺衍。以及与位置和真实身份相关的内容我都会注意模煳。店里还要筹备开门，你可以走了。」 钱多多张了张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贺其一无情离开，随后去而復返。钱多多顿时精神起来，期待着贺其一说出一些和贺衍愤怒反应相关的内容。然而贺其一只是掂着一只大袋子扔了出来。 「上次你没有拿过去的煤块玩具。」贺其一审视着钱多多，苛刻地评论道，「直播出现突发状况，你作为运营却没有及时应对，反而花费时间来这里理论，我有权怀疑你的专业性。下不为例。」 严苛的天道老闆眯起眼睛，似乎很是大慈大悲地不与下属计较了。钱多多抱着大包袱，有苦难言。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 天使cp=天衍四九+室友谊 第41章 估计是自闭症吧 贺其一直播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大了说，不通知贺衍就直播的行为其实就是在侵犯隐私。但往小了说，也就播了个做饭。别说脸了，肩膀以上都没给观众机会看。 更何况贺其一认错态度好到离谱，不是那种刻意讨好，而是看起来真的很愧疚。反到让贺衍觉得有些没必要了。 刨去那些奇奇怪怪的cp粉，贺衍对其他的留言其实还挺高兴的。他一直喜欢做烘焙，喜欢研究适合客人的专属甜品，只是碍于气运问题，不敢随便和人交谈太多，就怕一不小心把霉运带给别人。 网络分享好像是个很不错的交流方法。小电视网站里有很多职业甜品师，或者是爱好者，对于烘焙的喜爱和贺衍一样。 那些私信没让贺衍感觉到被窥探隐私的慌张，反而让他有种被人认可的成就感。 贺其一知道自己做得有欠考虑，一整天都没往厨房跑，老老实实在外面浇花种草。下午甜品店客流量增加，贺其一就成了小店外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仙栽种的原因，门外的几盆花养得好极了，枝叶翠绿，花瓣娇嫩，十分喜人。 于是小花铺开张的第一天，就迎来了不少客人。其中向日葵尤其畅销。 这几朵向日葵是贺衍的心头好。橙色细碎的花瓣与棕色的花芯对比明显，暖色调看得人生机盎然。兴许是被这些张扬的向日葵吸引，十有八九来买花的都要买向日葵。 贺其一只管种花，不管收钱。他在凡间呆了这么久，对钱还是一点概念没有，出手就是开元通宝。甚至于在甜品店打工的工资都被贺衍存起来了，就像小孩子上交压岁钱一样。 抱着猫的小姐姐蹲在花圃前，是贺其一的第一个客户。小姐姐看中了一支向日葵。她怀里的三花也盯着向日葵喵喵地叫个不停，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您好，请问这花卖吗？」小姐姐礼貌询问。 贺其一点点头：「卖。」 小姐姐等了半天，哪知道卖花老闆就没声了，有些尴尬地继续问：「呃，多少钱一支？」 贺其一习惯性皱眉，看得小姐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个……要是不方便卖的话就算了！」 「卖。」贺其一又说了一声，然后继续停滞在原地，隔了好半天才说，「你看着给。」 「……」真有个性。 小姐姐一阵无语，要不是看在老闆长得好看，早就抱着猫跑路了。最终这支向日葵以二十一支的价格成功被买走。贺其一不会用二维码转帐，还是客人一路帮忙操作付得钱。 小姐姐临走前遗憾地打量贺其一。心理想：又高又帅一个美男，可惜心理有点问题。估计是自闭症吧。 能听到别人心声的贺其一：「……」 小姐姐边走边想，甚至为这个一面之缘的花店老闆编撰了一部自闭美男的坚强奋斗史。 还好贺其一听不到太远的声音，没有体会到人间的险恶。 贺其一攥着屏幕上显示着「进帐20元」的手机，思考片刻，自然而然地走进甜品店，排在买甜品的队伍后面。 贺衍忙着收帐和出餐，边上的帐单本记了一堆要做的简餐。手里忙着记帐单，头也不抬地说：「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第33页 客人沉默不言，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盖住帐单。 贺衍抬起眼一看，一行巨大「进帐20元」显示在他面前。然后是贺其一低沉的嗓音：「卖花的钱。」 贺衍有些惊奇：「这么快就开张了？你怎么知道卖二十的？」 「我让他们自己给的。」贺其一说。 贺衍看了看贺其一，感嘆道，长得好看就是有好处，让别人看着给钱都不怕被坑。20块钱一支向日葵是市场正常的价格，甚至是较高的价格了。 贺衍不知道的是，贺其一能拿到这种价格完全是因为人家觉得他自闭症还出来卖花太可怜了，出于同情才给的。 为了不打扰贺衍做生意，贺其一很快就接着去种他的花了。 贺衍一边收帐一边欣慰，有一种孩子长大了都能赚钱了的喜悦。 好不容易招待完一波客人，贺衍跑去后厨完成简餐的单子，等他送完餐回到收银台核对帐单，店里又来人了。 「您好，请问您……」 话说一半，视线被一只手机屏幕占据，又是收帐通知。 「向日葵卖完了。」贺其一说。 紧接着，不只是向日葵，花铺少一支花，贺衍就要看一遍收帐通知。少一支看一遍，少一支看一遍。看得贺衍都无语了。 等到闭店，门外的花竟然都卖光了。贺其一收帐一千七百八十块，其中包含被一个顾客看中的小花盆。 价值一千的土陶盆，贺衍都不知道该说是客人太傻还是贺其一运气太好。 而贺其一打量着那些花盆，觉得他亏了。 用来种灵草的花盆，卖一千，就算很小似乎也有些太便宜了。 而此时的钱多多正在家里抱着煤块刷道士论坛。 今日热帖是淘宝贴。各类低价收入的灵气法宝一直是道士们最关注的帖子，小价钱买真东西不仅满足占小便宜的心理，还能证明道士的眼力。几乎每天论坛上都能有十几贴大热的鑑别贴。 当然真正识货的懂得财不外露，所以每次贴出来的宝物帖子到了最后都以假货告终。 然而今天，这个帖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帖子盖了几千楼，钱多多眼睛酸疼地扒拉着，终于找到了帖子爆火的原因。 帖子贴出来的是个白瓷容器，很小很小的瓶子，像丹药瓶，但是又没有盖子。帖主吹嘘这东西买回来是土陶，到家就变白瓷。起初所有回帖都在嘲讽，直到第26楼论坛一直沉默寡言的顶级大神出现才掀起了波涛骇浪。 取之有道：收，五万人民币。 钱多多握着手机，对这个id苦大仇深。 取之有道是论坛里出名的大神，据说一接手就是几百万的大单子。道行颇深，真人不露面。稀少出来露个面，要么是预示大灾大难，要么就是宝物出世。 而钱多多之所以这么愁容满面，是因为取之有道在现实中有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 那就是关岭道观现任观长——薛茂。 第42章 快跑啊，你家花成精了！ 贺其一的直播与卖花事业逐渐走上正轨。天衍四九这个帐号也逐渐从美食up变成了不定时什么都分享不知道哪天就突然更新的盲盒up。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鑑，贺其一只会在难以辨别位置的家和后厨进行短暂的写作「美食分享」读作「炫耀室友」的短视频创作。剩下就是对他的花花草草进行每日汇报了。 贺衍早就偷偷关注了天衍四九，每次在下面看到蹲着等室友分享菜谱的粉丝时，都有些小小的雀跃。手艺被承认就是颁给爱做饭人士最大的勋章。 意外直播事件给贺衍带来的影响约等于没有，倒是贺其一格外看重。在店内和有标志性建筑时绝对不进行拍摄。 小心谨慎的严谨状态无意中散发出巨大的安全感。被人在意和关注的感觉永远不会差，尤其是对于鲜少有过这种经歷的贺衍来说。 于是贺衍同志，毫不意外地被感动到了。还是暖得胸口一涨一涨，悠久回甘的那种。 贺其一投之以桃，他贺衍也得报之以李。从不欠人情的正直公民贺衍如此想到，因为社恐而对直播的那点忌惮彻底消失了。 贺其一抱着一盆君子兰看到气势汹汹的贺衍停下脚步，看着他。 面前的贺衍虽然还是一朵黑色向日葵，但格外活跃，在贺其一看来他身上缠绕着的气转来转去，就好像啦啦队一样，活跃地十分异常。 对于倒霉惯了，所以社死现场经歷过多的贺衍，贺其一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值得贺衍这么「鼓足勇气」。 「小电视的直播。」贺衍身上的气「啪」的一下，随着他开口炸了，随后有乖乖绕在周围，接着加油吶喊，「要不要一起？」 等说完，黑色向日葵叶片都颤了颤，紧张加高兴。 贺衍看不见自己身上的气，自然不知道贺其一面前已经演了一次啦啦队热舞。他只知道自己头一次这么心情高涨。就因为对一个社恐加霉运缠身的可怜人来说，主动邀请做某件事是迈出自闭圈的一大步。 好像就是打贺其一来了只后，他做事很少考虑自己该死的霉运了，虽然还是会经常出门钥匙掉进下水道，快递丢件，但造成生命危险的大事在不断减少。无形之中贺衍的心理负担都少了许多。 概括来说，贺衍的心理路程就是：啊和贺其一直播做饭至少不会微烧伤烫伤摔伤各种伤，零压力，无负担。简直是绿色版合作搭档，真好，就是他了。 第34页 对此脑迴路毫不知情，只观赏了一场烟雾般拉拉队表演的贺其一抱着君子兰，微微点头：「好。」 室友小哥哥将要回归直播间的消息在粉丝之间不胫而走，其中最激动的不是渴望菜谱的美食爱好者，而是沉溺了许久的天使cp粉们。虽然人数少，但耐不住人家会技术。 当初几个视频就勇超正经美食食谱回放，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吸引来不少热爱嗑糖的网友。这下贺衍要回归，根本就是来送素材的。 贺衍根本不知道他踏出自闭圈的第一步引来了几百人的关注，做完人生重大决定的甜品店老闆目前正在处理开店以来最重大的危机——客户投诉。 电话里的小姑娘声音清甜，很礼貌也很慌张。她控诉的商品是……贺其一卖出的一盆向日葵。 「相信我啊老闆，真的真的，那个花会说话啊呜呜呜！我那天上班前去浇水，大盘子直接转过来对我说『少浇点，会死。』，还是个粗汉音呜呜呜，太吓人了呜呜呜呜。你是不是哪座山里的妖怪啊老闆，你的甜品很好吃，但是花太吓人了，我能退了吗qaq。」 贺衍：信息量太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亲…… 贺其一：「它没有攻击性，只是你水真的浇多了……」 「贺其一……闭嘴！」贺衍捂着通话口，瞪着不嫌事多的贺其一，「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老闆？老闆……」这么会儿功夫小姑娘心思已经转了十八弯，心惊胆战地说，「那个我不是要揭穿你啊！真的真的，看在我吃了你家三年甜品的份上，大仙你饶了我吧呜呜呜。」 贺衍：……好像被人误会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你别紧张。」贺衍努力解释，「我真的不是妖怪，您在家的话我派店员去把花搬走？」 小姑娘一听如蒙大赦，挂电话前还给贺衍颁了张好人……好妖卡：「老闆，你真是个好妖，你一定会修成正果的！」 贺衍无言以对，只能瞪罪魁祸首出气。 贺其一的自觉性特别高，没等贺衍说话，人已经顺着电话传来的气息跑去客人家门口了。等他拖着一盆左右摇晃的向日葵会店里，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不等贺衍开口，贺其一立刻说：「意外。」 「花草成精需要磅礴的灵气润养，百年千年都难成气候。这些被灵气滋润的花草卖出去也只会为家里增添草木声息，驱散驳杂尘垢……」 至于为什么这株向日葵成精了？ 贺其一淡定表示，可能是他灵药浇多了那么一点点，花盆用得太好了那么一点点。 嗯，真的只有一点点。 顾客小姑娘是个有神论者，据贺其一说，她的灵根好，天生与精怪有缘，声音与形貌听得看得会更清楚。也就是说一般人之会以为是风声，而小姑娘却能听清楚向日葵说得话。 贺衍犹疑地看着贺衍，没跟他计较。 第二天。 「那个，老闆，可能是我有点神经质了，但是你家花怎么好像会吃昆虫啊？我知道捕蝇草一类的会捕捉昆虫，但是这是盆绿萝啊！！」 「我家猫最近不太对劲，总朝着窗台的花叫。我就养了一株从店门口买的，老闆啊，你小心门外那个卖花的帅哥，我怀疑他有问题！」 「贺哥……嘘，你店员没在周围吧，你小心，他绝对有问题！好几个常客都说在他那买得花有问题。我已经请了道士，你稳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接着贺衍被最后这个很熟的客人拉进了一个名为「捉妖小分队」的群。 贺衍：…… 真的，不骗人，诛仙的心都有了呢（微笑）。 第43章 解决了（无情） 贺衍加入微信群，发现里面的都是甜品店的常客。他一进群就被大家关心问候，就怕「恶鬼」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前一天刚刚从「恶鬼」身上感受到温暖，并提议与「恶鬼」直播的贺衍一脸镇定，大门一关，把贺其一赶出去做售后，自己在群里试图浑水摸鱼，扭转局面。 贺衍给出的解释是：花是很久以前就养在店里的，店员是很正常很普通的打工人。他现在已经去回收花了，后续会去和卖家协商。 群员的一致反映是：你被妖怪迷惑了！！ 贺衍有口难言。 好在群只热闹了半个小时，就没人说话了。不一会，群主解散了该群。在一会，贺其一抱着四盆花出现在甜品店。 「解决了。」贺其一放下花说。 动作娴熟凌厉，让贺衍觉得他不是去做售后，而是去杀人灭口了…… 「清除了相关记忆，转帐会留下记录所以没有归还买花的钱。」贺其一说，「这些花没有恶念，只是刚生灵智，有些憋不住。这几日给他们提供草木灵气，滋阴补阳值得上花钱。」 所以惊吓造成的损失就一概免了吧！ 贺衍为几位顾客默哀，并决心一定在他们下次来得时候多送一些小礼品。 解决了试图救甜品店小哥与水深火热之中的热心顾客们，贺衍和贺其一还要面对熟客贴心请来的道士。 贺衍为此胆战心惊，要是请来个江湖骗子也就算了，就怕熟客走大运请来个有真本事的。跟着钱多多见多了灵异事件，贺衍对玄学界的一些要求还是知道的。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时代，精怪妖物少得可怜，物以稀为贵，这些妖怪反到成了保护对象。只要在相关部门留有档案，可以经过伪装后在人类社会生活。至于不听从安排的黑户，有关部门会派人来进行处理，要么除掉，要么被安排进道门做义工。 第35页 贺衍可不想看见贺其一被抓进山里噼柴烧丹炉。 贺衍这么担心了一周，也没等来这个世外高人，默默就把他忘在九霄云外，筹备直播去了。 室友小哥哥要回归，一小部分cp粉狂喜，蹲守直播间热情留言。过于甜蜜粉红的气息引来想正经看美食的观众的不满。 粉丝a：「什么鬼，这是麦麸直播吗？」 粉丝b：「这年头怎么美食区up主都要出卖性向了！」 类似的弹幕夹在欢迎贺衍的弹幕当中，还挺刺眼。 贺衍背着身做材料准备以及熟悉台词，只有贺其一用余光扫着弹幕。随后，所有人的屏幕黑了三十秒，远在自己家里被迫待命的钱多多收到一条信息。 【不是好鬼】：运营，控制场面。 【钱多多】：？ 【不是好鬼】：处理掉刷天使字样的。 钱多多：…… 不就是禁言吗你拽个啥啊！！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干保镖兼职杀手呢！ 片刻后弹幕干净了，贺其一走出厨房，以贺衍听不到的音量说：「我们关系正常，大家不要随意猜测。很感谢大家关注我，还给我们剪辑视频，但是有些事情属于个人隐私，希望各位能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 他的声音不大，没露脸，对着的是胸前的衣服和半截脖子。但是那股子冷清和梳理是一点没少。吓得弹幕都空了半分钟。 随后第一条同意的弹幕出来了。 粉丝a：支持。 粉丝b：至少别在正主面前说太多吧，是真的情侣也就算了，要是直男，岂不是很尴尬。 按理说粉红气泡应该「啪」地碎了一地。然而，某个qq群里…… 【今天看到室友小哥哥了吗】：我为啥……察觉出一咪咪的宠溺？ 【这周一定剪】：还有一点霸道…… 【老师们快餵我吃饭】：还有一点靠谱…… 【嗑呀！】：嗑到了。 【我嗑得cp都是真的】：嗑到了。 【这周一定剪】：要不……先蹲蹲看？ qq群只有十几个人，统一决定潜伏观察，毕竟能嗑的cp也不止这么一对，万一呢？万一他就真了呢！？ 本着不放弃希望，也不打扰他人生活的底线，qq群把所有想在弹幕说得话都搬进了群里。在直播间做到了绝对的安静如鸡。 贺其一这个场面控制得太好了，标准到钱多多怀疑他之前是不是干过直播网红经理。那套官方话说得，得体！ 贺衍对直播间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紧张地检查了小碗里的食材，又看了一遍写好的稿子，转身朝贺其一做了个手势，表示他准备好了。 摄像头调转，卡在贺衍的小熊围裙上。贺衍朝镜头挥了挥手，说：「大家好，今日直播间主题——教会天衍四九炸蒜香排骨。」 …… 弹幕再此沉默了片刻，随后爆炸一样刷刷地飘过。 【粉丝a】：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粉丝b】：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很有哲学[狗头] 【粉丝c】：排骨说求求你放过我吧！ 贺其一微微低头看弹幕：有这么好笑吗？ 弹幕纷纷回答:有！ 贺衍的操作流程比贺其一娴熟得多，介绍时也很精准，不会出现「少许」，「适量」，「差不多」等恶魔词彙。多少斤排骨配多少蒜和油，怎么判断油温，为什么要復炸都讲解的很详细。 对火候的精准把控让排骨出锅后是真的金黄焦酥，撒上炸蒜粒放在竹篮里立刻就能端出去上菜。 【弹幕】：我的错觉吗，为啥室友男神就做得这么轻易，这才不到半个小时啊！ 【弹幕】：降维打击，这就是降维打击！ 【弹幕】：为曾经魂归油锅的排骨们哀悼，至于今天这些来祭我的五脏庙吧！ 【弹幕】：醒醒，你吃不到。 网友们的确吃不到，但贺其一可以。他捧着一篮子炸排骨，在镜头面前「咔咔咔」地啃，动作优雅，不慌不忙，却是结结实实一根也没剩。 等贺其一啃完最后一根排骨，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评价：「好吃。今天就这样了，大家再见。」 观众们：？？？你就是来吃排骨的吧喂！ 第44章 排骨大復仇 直播取得的成绩还算不错，「排骨復仇」这个话题小小的在网站内火了一把。有up吧贺其一和贺衍做排骨的视频剪辑在一起，起名叫「这就是排骨的復仇」。视频实实在在登上了小电视网站首页，观看量破十万。 而钱多多，则苦命地抱着煤块整理菜谱好发在天衍四九的帐号上。 运营不好当啊，只要贺其一要直播，钱多多就得丢下天桥下的摊子，抱着手机随时待命。不仅要为美食流口水，还得付出劳动力管控弹幕。 「滴滴。」 「滴滴。」 连着两条信息声音提示，钱多多编辑着菜谱嘟囔：「催债啊！一分钱没赚着还得给你当苦力！不干了，起义了！」 拿起手机，发信人——【师傅】。 干了几天的运营，都忘了他是关岭道观首徒这件事了！ 【师傅】：徒弟弟呀，前几天你跟我说有恶鬼来着是不？哎呀师傅太忙了，刚刚收完鬼，刚想起来，你还活着不？ 【师傅】：要是死了记得别投胎，来道观修魂修呀。 第36页 钱多多：……根本不想回復怎么办，好像顺着网线去揍人怎么办。 薛茂其人，在爱徒钱多多眼中和混世魔王差不了多少。虽然有钱，灵气高，但是耐不住他忒不靠谱！一点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也不穿道袍，西装革履地天天往外跑，还在道观整了个客服部，专门解答疑难杂症，一次五十。关岭道观都快成灵异事件事务所了。 虽然道观是肉眼可见的富有了起来，但是众弟子经常道心不稳，搞不懂自己究竟是修仙还是卑微社畜。 钱多多作为薛茂的亲传弟子，深谙师傅的道门，薛茂修得压根不是道，根本就是奔着财神爷去的！ 【钱多多】：活着。干嘛。 【师傅】：师傅我接了个新单子，就在溶城，我去找你去？ 【钱多多】：溶城哪个大客户家里闹鬼了？ 【师傅】：好像是家甜品店？我看看啊，委託书说店里有只花精，在非法贩卖小妖，疑似为祸人间。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有人质，是店里的老闆。据委託人说老闆已经被迷惑心神了。 钱多多看着这个描述，略微感到有些陌生的熟悉感，于是多问了一句。 【钱多多】：有店铺的详细信息吗？ 【师傅】：嗯，店名不记得了，有地址，还有老闆的名字，我看看档案。 【师傅】：[文档] 钱多多点开文档，赫然在疑似被害人与人质一栏看到了——「贺衍」。 钱多多：………… 小道士钱多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而薛茂后知后觉，惊讶地送过来一条消息。 【师傅】：呀！这不是衍衍吗！ 另一边的徒弟弟一个字没有回，因为他正在疯狂拨打电话，恨不得把通讯录里「贺衍」那个名字给摁穿。 「……餵？你疯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贺衍正猫在厨房里研究新品，手机放在外面，一出厨房门就听见狂乱的手机铃声。 「贺衍！！大事不好！你让贺其一快跑，我师傅来抓人归案了！我顶着欺师灭祖的风险给你通风报信的，晚了你家鬼就要被拉去山上做苦力了！」 「……啥？」 「我师傅说他接到协会的委任书，说你店里有花精作祟，还说你被迷惑了。」 花精？委任书？？ 贺衍僵硬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热心熟客提到的那个世外神人竟然就是薛茂！而且还是通过协会委任的。就是说，贺其一真的被挂上通缉单，抓住了就要带着锁链苦哈哈去烧锅炉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贺衍傻了。 薛茂对贺衍十分熟悉，作为亲传弟子的死党，薛茂自然要知根知底，就怕大徒弟被什么邪魔妖道害了。 贺衍体质独特，但人很仗义，比钱多多的脑袋多了不知道多少根筋。薛茂相处着相处着直接把贺衍看成了副监护人的位置。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孩他干爹被妖怪抓走了，身为关岭道观的掌门，怎么能坐视不管！ 见这边钱多多不回话，薛茂干脆缩地成寸直接去了甜品店。 门外贺其一正在浇花，提着水壶和一盆子花花草草打商量：「以后被卖出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话，不然就都拔了进丹炉里去。」 草叶和花茎「哗啦啦」直响，像极了被校霸威胁拼命点头的小可怜们。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年代，成个精可太难了，好不容易通智，哪个妖都不想被烧成灰做仙丹。 说教成果显着，贺其一倾斜水壶，给花草们浇水。 一个穿着黑西装，打领结的男人匆匆走过来，审视着小花铺。 贺其一看到他，眯起眼睛：「买什么？」 「呸，谁买……哎，你这个花盆不错，是五彩陶烧得吧，那个是寒潭下的冰晶烧制的！这个是火山岩和黑金炼出来的？？道友你这个技艺高超了啊，考不考虑来关岭道观当顾问？一月一万二，五险一金，包吃住，包落户口，年底还有奖金！」 「不去。」 「别啊，好商量好商量……」 贺衍回过神冲出店门，抱着一颗誓死捍卫贺其一的心，看到的确实…… 薛茂西装革履，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搭在贺其一肩上，拿着一份厚厚的合同，跟传销一样介绍道观：「我们有专门的炼丹炉和炼器室，业界顶配，顾问每季度可以免费试用一次，第二次收取炼器成果20%的手续费。道友我们有缘，给你打八折，16%，怎么样！」 贺衍：「……薛道长，这是我家员工。」明目张胆挖墙脚不好吧！ 薛茂看见贺衍，立刻回忆起他是来捉妖的。 西装精英原地一闪，挡在贺衍前面，回头打量道：「嘶，看起来挺健康，咦，气运都好了一些，从墨水变成墨鱼汁了？店里作祟的花精呢？别怕，师傅来了，肯定保你安然无恙。」 贺·作祟花精·其一沉默地看看贺衍，又看看薛茂，指了指薛茂怀里还抱着的花盆：「还我，不卖。」 ? 贺衍：你才墨鱼汁，你全家都墨鱼汁! 第45章 你说你要噼谁？ 薛茂在商界和玄学界混得风生水起，必定不是个情商低的人。 从贺衍一言难尽的表情，和对面道友黑得像锅底的脸色中，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些小问题。 「呃……他就是？」花精…… 第37页 薛茂指着贺其一，默默把后面两个字吞掉。没办法，道友太高冷，花精显得特别不配！ 贺衍咳了一声：「有点小误会。」 薛茂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一阵风略过，带着磅礴的灵力。 唰—— 花盆没了。 再抬头，人也没了。 这还不是花精是什么！什么时候溶城出现这么高道行的妖怪了？ 薛茂心里暗自惊嘆，吊儿郎当的态度也收起来。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沓子符纸，口里念咒。 「天地无极，干坤借法。吾奉三清祖师爷。赐我神威，天降五雷。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急急如律令。五雷咒！」 「轰隆隆——」 天黑了一点，响了几下。然后……安静如鸡。 薛茂：「……？」 「急急如律令。五雷咒！」 …… 这下连轰隆隆都没有了。 天气晴朗，河山大好，别说雷了，乌云都不见一片。 贺其一默默地站着。 笑话，天雷哪里来？天上来。天上是什么？是天道。拿五雷咒噼他，和喊他自己打自己有什么区别？天雷下来转了一圈，发现要噼得是曾经的顶头上司，那还噼个啥，转身就跑。惹不起惹不起。 薛茂心里更沉重了，五雷符都对付不了的妖怪，道行不比协会那几个老头低。不，说不定有过之无不及。对付这样的妖怪只有用压箱底的东西了。 ——八方镇妖符，关岭道观传承至今的道家神符。以薛茂的道行，也只能勉强发动一次。 薛茂手捏符纸，神色凝重，正准备念咒的时候，「花精」说话了。 「没想到旧识曾经的顶峰之作，如今竟然残缺成这样。八方镇妖符不是单独一张符，而是一组符阵。」贺其一打了个响指，薛茂手里捏着的「救命符」啪地消失了，继而被贺其一拿着打量。 薛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总有一种被查作业的感觉！ 薛茂出现时，贺其一本没有什么反应，等他把符纸拿出来，贺其一才看出些门道。原来这就是当初老友给他算出来的……「缘」。 回想了一番故交言笑晏晏，飘飘君子的模样，贺其一庆幸自己不喜欢建立门派，广收弟子。不然成仙了以后随便下凡间看一圈，都能被气死。 毕竟哪个仙人看见自己到处搜罗奇珍异宝建起来的门派最后被祸祸成一家保险公司都会被气得不轻。 薛茂这张符不是最好的，以现代稀薄的灵力重现仙尊的杀符本就十分困难。玄学界甚至为此特意组成了一支科考队，探访各地名山灵地，就为了找到先人的一点踪迹。 关岭道观有传承，留下许多保存十分完整的心法符箓，在玄学界已经算得上财大气粗了。但有道门是一回事，能不能復刻是另一回事。 八方镇妖符是关岭道观的传家法宝，需八位资质上等的符箓大师绘制，以干坤阵法位置使用符箓，可斩仙诛魔。发展到薛茂这一代，别说八位符箓大师了，整个玄学界画出来的高级符箓能用的修士都不一定有八个！ 所以八方镇妖符实际为一套阵法的信息逐渐失传，而眼前这个花精竟然远远看了一眼就道出其中密辛…… 薛茂又搓了搓空空的手指，如临大敌。怪不得他根本看不透对方是人是妖，这是一只修为顶天，通人语的老古董妖！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得立刻通知协会。大妖喜怒无常，稍不注意就会引来劫难。只能依靠外交牵制对方，外交不行的话……薛茂想了想目前一堆白鬍子老头里还有谁比较能打，随后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哀嘆：「人间危矣！」 站在贺其一背后不知所措的贺衍：「？」 不知名的误会好像又加大了呢。 「衍衍，你生来气运独特，有我与宏盛护你左右，本能保你一生平安,没成想……」薛茂说着，悲从中来，「此妖之力非我所能应对，他对你情有独钟，只能委屈你……」 薛茂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眼看就要鞠一把泪，贺衍赶忙摆手：「薛掌门，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啊！这是贺其一，是下岗的……神仙？」 贺衍看到薛茂一脸悲愤地瞪着贺其一之后，就默默闭嘴了。明显薛茂认定是贺其一迷惑他，他才会说出如此「昏庸」之言。 眼看陷入僵局，贺衍赶忙背过身，偷偷摸摸打开微信，给钱多多发消息。 【贺衍】：江湖救急！把你师傅领走！ 【死财迷】：来了来了，在路上了！ 可能是听到挚友的唿唤，钱多多这句话刚发完，贺衍就看见了一辆努力行进的三轮车，咯吱咯吱地响着往甜品店冲来。 「嘎吱——」 三轮一个漂移横在薛茂与贺其一之间。钱多多跳下车：「师傅，误会！误会！」 不等钱多多解释，贺其一先说话了。 「薛掌门。」贺其一把贺衍拦在身后，打断兀自愧疚不忍的薛茂，「你与我有一段缘。刚好曾经欠故友一个人情，这八方镇妖符的画法赠与你，就当了却你我缘分。」 薛茂正捶胸顿足，听见「赠」这个字，本能反应接过来，说：「哎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初到人间，有什么不懂的不方便的都可以来关岭道观寻我，谘询服务给您打八折啊！」 在家抱着煤块打了几千字腹稿的钱多多目瞪口呆，和他的小三轮一起震惊了。 第38页 师傅您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薛茂接过符纸，发现这的确是关岭道观失传的符箓画法，且是将八张合为一张的画法。唯有灵力深厚之人才能做到此举。 「若能参透画法，也不失为他的弟子。」贺其一留下高深莫测的话，拉过贺衍，抱着自己的水壶和花盆往甜品店里走，一副闲人免进的模样。 ? 贺其一：今天也有在装13 贺·被迷惑·口不择言·花精美味肥料·衍：远离戏精，珍爱生命 钱多多：今天也来了个寂寞呢！ 第46章 玉兰精（确信） 有了薛茂这层关系，贺其一拿到了一张由玄学界颁发的特别身份证。户口就挂在关岭道观。至于身份……填的是花精。 没办法，掌门有掌门的执着。无论钱多多掌门解释，薛茂都坚信贺其一是多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老花精。 薛茂与贺其一的第二次会面与初见相比，就正式许多。 西装革履的薛掌门与围着小熊围裙的贺花精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两支咖啡杯，和一份协议。 「贺先生，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薛，关岭道观现任掌门。现在受委託为您办理特殊户口。这是我的弟子兼助理，钱宏盛。」 钱多多也裹着一声西装，尬笑了两声。 是的，多多只是他的小名，他有一个正直且阳刚的名字——宏盛！ 宏盛虽好听，奈何不赚钱。道家都信缺什么叫什么，于是钱多多干脆给自己起了个好写，上口，一看就富贵的名字。 「咳，你叫我钱多多就行！」钱多多略带尴尬地补充。钱宏盛这名字太正直，不仅清贫还老气，和他实在不搭。 贺其一随意点点头。凡间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名字不过是个代称而已。 什么，你说他的名字？那不一样，那是他和贺衍的因！——by理直气壮的天道 薛茂把身份证递给贺其一：「目前你的户口暂时挂在关岭道观下，道观每年都有一些特殊户口用来满足道士们的工作只需。至于你花精的身份也不用担心暴露。备註只针对道观的高层开放。在别人看来你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贺其一接过身份证，波澜不惊。花精总比天道听着普通一点。 「接下来做一个基础问卷就行了。走个流程，麻烦您配合一下。」薛茂拿出一张表格，「您的监护人？」 贺其一：「？」 为了融入社会，贺其一学了很多东西。自然知道监护人是什么意思。一般情况下，只有未成年才会有监护人，心理情况特殊的如精神病患者也会有监护人。 贺其一微微眯起眼睛，这是把他当小孩，还是当神经病？ 「咳。那个，协会规定鬼和妖在人间生活需要有一个监护人。可以是获得居住证的同族，也可以是道士，或者知情且有能力控制鬼或者妖的其他人。」钱多多见气氛诡异，打圆场，「我觉得贺衍就挺好！」 贺其一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思考片刻说：「我不能做决定，要看他的想法。」 钱多多立刻起身去找贺衍。一边的薛茂表面镇定，实际暗暗揣摩贺其一和贺衍的关系。 怎么听起来，贺其一好像大事还得听贺衍的，而且言行之中维护且尊重。 不简单，不简单，不愧他看中的气运独特之人！ 贺衍一过来就接收到薛茂敬佩加认可的眼神，一头雾水。 对于做贺其一监护人这件事贺衍并不排斥。严格来说，他已经偷摸把贺其一当崽子养好久了，现在顶多算给了个名分，不过分不过分。 贺衍问：「我没有意见。监护人需要注意什么吗？」 「没什么好注意的，其实就是个名……呜呜呜？」钱多多说到一半，被点了下哑穴，惊惧地瞪着他师傅。 薛茂笑眯眯地推开钱多多，煞有介事地拿出一本厚厚的手册：「政策有更新，他外出出差太久了，不太熟悉。我看看啊，按照现在的规定，监护人需要时刻注意被监护者的异样，如有任何特殊情况，需按照妖鬼分类门鉴进行处理。且对被监护人拥有看管，爱护，照顾等职责。具体执行方式根据不同族群决定。」 「嗯，如果是花精的话，应该看植物科。哎，我还没问过，贺先生您的具体种类是？」 贺其一沉默地看看贺衍，用最平淡的表情表示出了求助。 在三十三重天活久了的仙尊，真的不知道现代有什么花是好成精的！他脑海里比较有天赋的族群怎么着也都是珍惜植物。万一说得太珍惜，被薛茂报上去，又得引来不少瞩目。 贺衍也被问住了。 他只是个倒霉蛋，又不是修仙界植物百科，知道才怪！ 「玉……玉兰？」贺衍心虚地看了看贺其一。 后者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淡淡点头：「嗯，玉兰。」 薛茂点点头，对着两本手册开始研究，边看边问：「贺先生，您和监护人是什么关系。」 贺其一：「我在这里打工。」 薛茂：「是否接受监护人管理你的生活，以融入人类社会。」 「嗯。」 「是否会给予监护人独特的权力，你知道，妖怪一般都是有领地意识的，有一点点僭越，但是这点很重要。虽然玉兰不是什么攻击性种族但……」 「是。」贺其一出声，打断了薛茂的碎碎念。 第39页 「如果你产生任何攻击，侵占，欺骗监护人的行为，协会可以依据情况轻重进行制裁。」薛茂表情严肃，实际色厉内荏。废话，还制裁？真要是出事，他们根本压不住贺其一。 薛茂缓缓看向贺衍，投去一个期盼，沉重的眼神。 「我不会对贺衍做任何有害的事情，以及影响凡间气运常理的行为也会注意。还有什么问题？」贺其一说。 微妙的，薛茂从这个形貌俱佳，举手投足一股子高人风骨的「花精」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嫌弃」。嗯，只有一点点。 最终贺衍和贺其一签了一大叠合同，包括「玉兰妖种植协议」，「友好和谐物种交流协议」，「跨种族监护人合同」等等等。 临走前薛茂塞给贺衍几大本植物百科，以及一本玉兰种植手册，意味深长地拍着贺衍的肩膀：「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此等霉运缠身却能固守本心，定然是上天在锤鍊你。我也只能帮你到此，要把控妖物实属不易，但若是心神稳固，说不定能反客为主！」 薛茂说完，拉着仍然被点着哑穴的钱多多神秘莫测地走了。留下贺衍抱着一堆书，默默地想：什么时候他变成客了？还有养孩子为什么要心神稳固啊喂！ 他看向贺其一，抬起手中的书，示意：「怎么办？」 贺其一随意挥手，书籍全部摞在屋外的花盆底下，当垫桌脚的废料了。 至于那一沓又一沓的协议，贺衍都收起来了，没让他们和玉兰种植手册一样魂归大花盆。 ? 薛茂：不准侵占，不准划领地，不准当口粮，听见没有！ 贺其一：嗯。 ——n年后—— 薛茂：@##@%#……我就知道妖怪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第47章 跨种族恋爱大全 钱多多莫名其妙被点哑穴，看着他师傅编出一堆和协会非正常人类监护准则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知识点，都不知道该佩服还是无语。 薛茂这个风格在玄学界广为人知，大家见怪不怪。至于关岭道观的众弟子们是否会为有一个这样的掌门丢人，在拿到厚厚一沓年终奖的时候，他们通通表示：你懂什么！那叫营销策略！ 有钱能使道士勇战社死，古人诚不欺我。 薛茂出门谈生意绝不会一个人，道理很简单，人多势众，在气势上压制对手是薛掌门秉承的对弈理念。 而关岭道观众弟子一致认为：他就是害怕出门被揍！ 钱多多就是那个今天被拉来充数的。他一大早被薛茂喊起来穿西装打领带，到地方了还被点哑穴，实在有够委屈。 直到远离甜品店所在的主题街道，薛茂才把他的穴道解开。 钱多多问：「师傅，你又整什么么蛾子！」 「你还太稚嫩，世间万物都有缘由。那个花精道行颇深，为何对贺衍情有独钟？」薛茂看了一眼钱多多，扔给他两本手册，摇着头，「再多修行吧，宏盛！」 「别叫那个名字！财运都没有了！」 没等钱多多话音落下，薛茂已经没影了，明显是缩地成寸，喊完就跑。 钱多多缓缓唿出一口气，拿起两本手册翻看，只见封面写着： 《如何俘获「它」的心——教你快速拉近与灵宠的距离（鬼怪通用）》 《跨种族恋爱大全——人类如何管控异族道侣》 钱多多：？？？ 你看透了个鬼！灵宠和道侣有关系吗？和贺衍有关系吗！？ 【死财迷】：那个，贺衍你别气，我师傅一直就那样，不靠谱。不过身份证户口什么的没问题！ 钱多多抱着手机，苦大仇深地看着键盘。 不是他不拿贺衍当朋友，实在是他师父这两本「参考书目」的名字太难以启齿！ 【贺衍】：嗯，我知道。薛掌门是个好人。 一个好人卡发过来，钱多多更难解释了。于是他选择换个人暗示。不是长年交往的好朋友的话一定更好开…… 【钱多多】：贺其一，我师傅说得那些其实…… 根本开不了口！ 不等他克服尴尬与社恐，对面倒是很积极的回覆了。 【不是好鬼】：嗯，我知道。我不会对贺衍做不好的事情。放心。 【钱多多】：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 【不是好鬼】：没事，作为贺衍的好友关心他很正常。 钱多多沉默了，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是贺其一狡猾还是自己表达能力有问题。那句「不是怀疑你的意思」真的只是试图解释你理解错了，压根没有愧疚的心情好吗？ 【不是好鬼】：我还要浇花，帐号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合作愉快。 很好，单方面终结会话。得体，可靠，还带着一点成熟男人的冷漠。 钱多多彻底躺平，他现在怎么看都像个龇牙咧嘴，威胁好友男朋友不准动手动脚的亲属！ 这边钱多多血条归零，那边贺衍的微信却跳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陈浩】：贺衍，周六班里聚会，来吗？ 这条消息越过钱多多尴尬又关心的对话框，直直冲在最前面。 贺衍的心绪一下被打乱了。 从小学到大学，贺衍只有一个朋友——钱多多。一个没心没肺，穷的叮噹响的小道士。 他的气运就跟一堵墙一样，把他和正常世界隔离开。能看见鬼的孩子总是会被针对，而贺衍恰好还加了个强力buff。一个能看见鬼，又很倒霉的孩子。任谁听了都会犯憷。 第40页 贺衍的校园时光里除了试卷和题目就剩下一些或是好奇，或是害怕的目光与外号，当然有一小部分是恶意的，却也没有伤害到贺衍。 贺衍不懦弱，但他自闭。 霉运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如果本身命格较弱，又和他呆的久，难免会沾染一点霉运。不致命，但也很烦人。所以贺衍尽力不去接触别人，做一个安静的倒霉蛋。 于是他就成了学校里那个孤僻，学习还不错，长得也挺好看的论坛风云人物。 经过不知名学妹学姐的渲染，贺衍成功吸引了一群小粉丝，然后发展出不少狗血校园爱情故事。当然，他是那个炮灰。 后来贺衍被堵在胡同的时候，抄起扫帚把声称被抢了女朋友的飞机头学长揍了一顿，找他麻烦的消失了。更麻烦的事情又来了。 学长之后接连两周走路摔跤，逃学被抓，饭卡仍丢。总之倒霉的不能再倒霉。 论坛上一个名为「x大不能惹的霉星」帖子悄然升起。 怎么说，贺衍对此也不是很在意，至少再也没有人接触他了。而相应的，他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变得古古怪怪。大致就像一群麻瓜以为他们当中做了个哈利波特那样吧…… 贺衍回过神，对着对话框发愁。 学生时代的回忆算不得美好，如果换个敏感懦弱一点的人来描述，可能也算得上程度较轻的校园暴力。 恐惧人群，恐惧交谈。 贺衍很难与别人建立长久亲密的关系。钱多多除外，毕竟他缺根筋。 他正纠结，手机又响了。 【陈浩】：忘说了，高中聚会。四五年没见了，老师也来。具体时间点你看看群？ 【贺衍】：好。 【贺衍】：谢谢。 【陈浩】：谢啥，都是同学。 陈浩同学的对话框不再动了，贺衍松了口气。然后开始从被他屏蔽的群里努力翻找那个叫做「三年五班牛鬼蛇神」的群。 群其实也寂寥了一两年，最近才活跃起来，聊得热闹。 忆往昔的成年人话都多，从八卦聊到现在的工作生活，攀比炫耀回味感动，什么都有。 就像陈浩说得，当初带他们毕业的老师也在。 贺衍爬着通知，好死不死在掠过的文字中读取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一段略显尴尬地对话。 「哎，当时那个论坛霉星你们还记得不？」 「是贺衍吧，是咱们班的啊。」 「你俩有病？人在群里呢。」 短短三句，八卦，应和，路见不平。最后发言的那个人，名称是陈浩。 贺衍想了想，私戳班长：「在外地，赶不过去。你们聚好。」 然后默默退出群聊。 ? 薛茂：太年轻，都太年轻。 钱多多：………… 贺衍：………… 准备入v啦，下次更新在周三也就是12月1号。当天更新6k字。之后更新也会更加稳定一些（意思就是有日更的想法但能不能兑现还要看未来的我够不够努力[狗头]） 第48章 是面团先动得手 贺衍相信他的好同学们不会在意群聊人员是不是突然间少了一个，但也相信热心人士陈浩会退群和拒绝去聚会这两个行为连接起来，在群里说上一两句，然后把他推上风口浪尖。 陈浩是个很不错的人，热心，会说话，不歧视别人。缺点也明显，冲动，不怕事，直观表现在永远当不成低调的咸鱼，还拒绝别人做咸鱼。 果不其然。 【陈浩】：班里有些人……你知道的。别在意。刚刚刘老师也说话了，他对你印象还挺深的。 再一看，他已经又在群里了。 入群之前的聊天记录没法查询，之前发生了什么贺衍不知道，但这会群里诡异的安静。只有刘老师在挨个艾特没有出面的学生询问是否出席聚会。 刘其刘老师，今年刚刚六十岁。是高中比较清闲的美术老师，阴差阳错带了一届毕业生班，和这帮孩子有了深刻的交情。 如今刘其退休，人老了就喜欢忆往昔，于是想办个聚会再看看以前的学生。 聚会名单上显示，三年五班一共58个人，54个都确定参加。还有三个人在国外。只剩下一个贺衍，十分尴尬。 贺衍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高中是个重要的时段。但他在同学这个群体里，只希望自己存在感为零，最好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退群的行为果断，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避免观看久未见面的老同学那些或试探或恶意的提问和评论。 处理迅速，斩草除根。 可惜贺衍低估了老同学与自来熟的威力。 被赶鸭子上架的咸鱼贺衍被迫接受万众瞩目，只好硬着头皮在是否参加的投票里别扭地选了个「是」。 达到了目的，陈浩和同学群偃旗息鼓，讨论起别的事情。贺衍删掉聊天记录，独自嘆气。甚至因为思虑过多，在半夜三更半梦半醒间爬起来跟钱多多发了条微信。 【贺衍】：我有个朋友。 【贺衍】：因为特殊原因要和一些不太熟的人吃饭，这里面有些喜爱攀比，打听别人私生活，管不住嘴的人。而恰好这个朋友又比较倒霉。气运会沾上那个说闲话的人吗？ 第二天早上，贺衍被滴滴滴的微信声吵醒，看到对话框的时候，手指都僵硬了。 第41页 【钱多多】：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话吗？ 【钱多多】：这个朋友除了你自己还能有谁啊喂！ 【钱多多】：对于你那个问题，答案是会的。不过我觉得这种人罪有应得，让他倒霉几天都是便宜他！你要去参加什么聚会啊，我免费送你几张符纸，保准敢讲你闲话的十天内霉运缠身，但凡敢买方便面，里面一定不会有叉子。 贺衍：「……」人果然不能熬夜，毁身体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容易社死。 一不小心暴露秘密的贺衍接受了钱多多长达半个小时的电话审讯。批斗会只持续了半个小时的原因是小道士道行还浅，要画符需要费点时间，所以懒得批评贺衍这种「圣父」心态，赶着去画符了。 贺衍扪心自问，他绝对不是圣父，单纯不希望那个响彻x大论坛的「霉星高照」帖子再度辉煌一遍。他处于一个有些尴尬的位置，既不是玄学界的人，也不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普通人。所以两头不沾，显得十分特立独行。 孤独吗？孤独。 安全吗？安全。 远离玄学能保平安，远离人类也能保平安。前一个是物质层面，后一个是精神层面。 贺衍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扔在一边。 让同学聚会什么的都先等等，他今天的开店准备还没做。 推开卧室门，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甜香和胡椒气息，厨房内传来贺其一不急不缓的声音：「培根，煎蛋和桂花粥。嗯，一般是他做，今天他赖床了。」 贺衍推开厨房门，热气腾腾地往脸上冒，贺其一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桂花，红糖，冰糖，江米和一点红枣。有一点桂花的清香气息，不用糖不行，桂花的香气出不来。」 「他教我的。」 「嗯？你起来了？」 「啊。」贺衍答应了一声，果不其然看到贺其一正在直播。屏幕上满满的「kdl」「好甜」。这波弹幕商量好了一样，只刷一屏，然后瞬间消失匿迹，连给贺其一变脸的机会都没有。有组织有纪律。 恰好赶上这一屏尾巴的贺衍在满是桂花甜香的厨房里感嘆：啊，怎么感觉，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像贤妻良母呢？ 嗑到了。 贺其一和观众们说再见，关掉手机，对贺衍说：「很少见你晚起。」 「睡过了。今天的菜谱准备了吗？」贺衍漫不经心的回答，把目光放在平底锅里焦香的培根和太阳蛋上。 「嗯，包饺子？」贺其一眯起眼睛，没有戳破贺衍这个小小的谎言，任由他岔开话题。对于神仙来说，人的精气神与情绪就像缠绕在周围的线，失眠还是好觉，贺其一扫一眼就知道。 「怎么突然想吃饺子？」贺衍随口问了一句，想起来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打开粉色网站应用，果然在动态里看到了贺其一的转发。 【天衍四九：看起来很好吃。[连结：来试试一整个虾仁的三鲜饺子！]】 时间是凌晨三点，下面积累了两百多评论，沖在第一的热评是：「总觉得up在求投食，像巨型傲娇蓝猫，看起来威风，实际上蹭腿翻肚求摸摸[狗头]。」 要命的是，贺其一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贊，还在下面评论：「蹭腿求摸摸都没有饺子吃。」 贺衍懵了，这是在干什么？ 贺其一在对面一本正经地说：「煤块再怎么这样也不会有饺子吃的。」 谁跟你讨论煤块了！不是所有蓝猫都指煤块啊！ 贺衍喝完了一整碗粥，才理清贺其一的逻辑。 傲娇蓝猫指煤块，煤块蹭腿吃不到饺子，最多吃到金枪鱼罐头。所以这条评论其实是在严肃且认真的讨论家养猫科动物的行为与投餵。 贺衍看了眼下面一排又一排的问号，觉得贺其一这个号可能短时间内再也直不回来了。 贺其一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即使贺衍不参加直播也时不时开一下保持帐号活度。直播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吃播，养花和在线聊天。当然最后一种基本上弹幕自己聊，贺其一偶尔搭理一句。 除了与室友有关的美食以外，直播间最受欢迎的活动就是……在线答疑。贺其一活了很久，对于奇珍异兽了解颇多。说起来头头是道。不少喜欢古代神话和文化的观众慕名而来。 而这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吃上。不怪大家思维跳跃，实在是地区特色。别管什么东西，是入侵物种还是勐兽野禽，大家只会问一句：「能吃吗？」。 就算是《山海经》也几乎给每个妖怪都定义了食用价值。别管前面描述的多么青面獠牙，最后一句多半都是食用功效。 弹幕聊着聊着方向就开始从学术讨论跑到美食上。比如，九尾狐断掉的尾巴用来烹饪是什么味道？再比如，鲛人鱼尾的肉会不会真的更嫩更鲜美。 至于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不好意思，吃货眼睛里只有口感和味道！ 仙人要辟谷，以摆脱凡俗。所以就连贺其一也没尝试过妖兽的味道。贺衍偶尔看到过直播间「残忍」的话题，百忙之中特意抽出来一天做直播，避免贺其一真的起意去抓只什么妖怪来做一做。 询问贺其一有什么想吃的后，贺衍得到了一个十分果断的答案：三鲜饺子。 贺衍默了。 因为他想起在煤块刚来的时候，贺其一就在萌宠网站上看着给狗狗做得三鲜饺子眼馋。再联想昨天贺其一的转发和早就定下的菜单。不难猜到，一个与天同齐的神仙对饺子是产生了多么强大的执念。 第42页 男默女泪，孩子长这么大连个饺子都没吃过。太可怜了！ 贺衍立刻撸起袖子动手做饺子。 三鲜饺子的三鲜为虾仁、猪肉、韭菜。贺衍额外加入鲜香菇与木耳。选取香菇一定要选择新鲜香菇，能增添风味。如果使用泡发的香菇最后出来饺子馅就只剩下香菇的味道了。 贺其一被委以重任，和面。饺子面得软硬其实只看个人口感和包饺子人的水平。但大部分普遍认为肉馅的饺子面要软一点才不容易煮破。 而贺衍则就喜欢硬一点的饺子皮，硬一点的皮好包馅料，煮出来是真正的皮薄馅大，透亮。这就难为住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所谓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尤其是在贺衍还有品质要求的情况下，贺其一手里的面团越来越大，面粉袋都下了整整一层。 贺衍剁好馅料回来时，和面盆都铺满了。 贺衍：「……」来了来了，熊孩子的感觉又来了！ 贺其一两只手都陷入白花花的面团里，没过手腕，身上鼻尖还沾了点面粉。十分迷茫地看着贺其一：「拔不出来了。」 贺其一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现象，明明只是小麦粉和水，竟能控制住他的行动！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还需要学习。 贺衍不知道贺其一过于好学的脑迴路，因为他正努力地将神仙的爪子从那坨面团里拔出来！ ? 贺其一：人间果然危机四伏，还需谨慎学习！ 贺衍：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他还是只个刚下凡的仙，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第49章 我说是起床气就是起床气 湿面团对上仙的手恋恋不捨，缠绕着就是不下去。最终贺衍拿来切面刀把残留在手上的面搓下去，又抓着贺其一的爪子在水池沖了半天才善罢甘休。 面团湿性太大，只能接着往里添面粉。于是慢慢一盆的面和好好，放在馅料旁边，很像个巨型海怪。 饺子面能做得东西很多，贺衍分出来一大部分，加入香葱与油酥，准备做葱油饼。贺其一这次没有架相机。贺衍也觉得一个饺子不值过特意直播，但贺其一另有打算。 由于学艺不精，他现在挂着围裙，浑身上下只有两只手特别干净，剩下的地方多多少少沾了点面粉。但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贺衍的背影，探查，思索。专注又认真。 能够超越世俗桎梏，超脱飞升，贺其一必然不是个纯良愚蠢的性格。修仙界的竞争激烈，危机四伏。抢夺机缘，断人道途的恶人比比皆是。只要够强，背上一点血债又能怎样？ 贺其一见惯了凡间种种，也摸清过很多道友的心思。怎么让贺衍这个有些沉闷的哀怨向日葵敞开心扉，贺其一自有一套方案。 取得信任，制造氛围，主动出击。 虽说三鲜饺子的诱惑的确很大，但身为掌管万物命途的天道，他怎么可能只因口舌之欲就随意的决定直播选题呢！当然是经过缜密计算和繁杂考量的。 在人类文化中饺子有他独特的意义。春节与除夕时，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来庆祝团圆。这是仪式感，也是埋在骨血里的传统。所以即使它就是面包馅，也拥有独一无二的寓意。很温暖，很正向。 而一起包饺子能无意之间拉深关系，闲聊间就能切进话题。 虽然犹豫和面翻车，精明的上仙已经被赶在一边，不准动手了。但不妨碍这个恰到好处的氛围。 贺其一围着小熊围裙，身前沾染一大把面粉，摆了个极酷抱胸poss倚靠着门框，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不高兴。」 「嗯？」贺衍手里麻利地包着饺子，听到贺其一说话，愣了一下。 「早上起来你的气运就不太对，有些暴躁，浮动很大。就像想找人惹点事一样。俗称……让人倒霉？」 「……」贺衍转过头，无声的眯起眼睛，打量贺其一。 虽然贺其一神态很放松，还刻意找了个门框靠着，让他看起来松散一些，语气也轻，就像闲聊一样。 但贺衍立刻就察觉到了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从早上就开始注意他，还专门挑这个时候才问，时机以无意间谈起。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你有点不对劲，我想问问」这句话了。 如果不是穿着太滑稽，贺衍很想往贺其一手指尖夹根菸斗，再为他带上一只宽檐格格帽。然后把人送去十九世纪的伦敦。就贺其一现在这个气质不去做侦探真的吃亏了！ 「你看岔了。」贺衍说。 「不可能。」贺其一皱起眉，身子也直起来，「我观万物气运不知几载，细小的差别也能分辩出来。」 「哦，那大概是起床气吧。」 「起床气？」 「就是睡到一半被叫醒，气到想打人那种感觉。」 「嗯……」贺其一沉默了。无论天道多么神通广大，也不能理解起床气是个什么东西。 更何况贺衍那个状态，分明就是想立刻揪出来让他不爽的人，然后霉运就缠上去，不让对方倒霉个三五天不罢休。 原来睡眠对人类这么重要吗？贺其一兀自思考，接着在馅料的香味与面团的麦香味中察觉出一点狡黠。 贺其一着着贺衍。眼前的贺衍还是一朵向日葵，但是枝叶和花瓣都拧巴着，黑黢黢的颜色更深了。像没水喝，躲在角落里画圈圈诅咒老天爷不下雨的向日葵。 第43页 当然，现在一些叶片还算愉悦，带着点蔫坏。 贺其一悟了：「早晨根本没人打扰你睡觉。」 「钱多多打来的。」贺衍处变不惊。 「所以你就想让他倒霉十天半个月？」 「啊？」 贺其一点点贺衍旁边：「你现在看起来……比较生气。」贺其一默默避开了哀怨向日葵这种送死描述。 「起床气。」 好，又绕回去了。 贺衍防守兼备，手里还包着饺子。贺其一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敌人，于是他转换方案，选择直球出击。 「霉运喜爱阴郁愤怒哀愤等负面情绪，就像湿润洞窟里会培育青苔一样，越陷入负面情绪，就越倒霉。需要帮忙吗？」 贺衍的动作终于停了。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贺其一的胳膊把人翻过来，解开围裙，推出厨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别打扰我干活。」 「啪！」 贺其一对着合起来的门若有所思，如果他的凡间知识学习的没有错的话，这种行为应该叫，恼羞成怒？ 贺衍背对着关上的厨房门，深唿吸。 谁说上仙聪敏灵慧，矜持雅致的？这种刨根问底，不懂社交潜规则的神仙麻烦一个都不要来！ 贺衍发誓，普通人在他给出「起床气」这个解释以后就应该礼貌停止了。毕竟人人都有不想谈论的话题。尤其是，要他说出「害怕同学聚会，所以焦虑到睡不着觉」这种事，还是对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神仙，实在是太尴尬了。 耻于展示短处是人之常情。贺衍也不例外。 而被关在门外的贺其一正在沉思。沉思了半个小时的结果就是请外援。 【贺其一】：贺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钱多多竟然秒回。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 【贺其一】：？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他是不是自己生闷气，霉运增加，还自闭！ 【贺其一】：可能吧。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没有可能，一定是这种情况。衍衍一直这样，遇到大型聚会就会慌。尤其是还要面对以前那些不知实情，到处八卦的人。你等着，我的符已经画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贺其一】：大型聚会？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对啊，同学聚会啊。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十分钟后。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咳，能当什么都没看见吗？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兄弟一场！衍衍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到处说来着。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回我啊！快回我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贺其一】：谢谢你的消息[微笑] 远方，抓着符纸就要往外跑的钱多多动作凝滞了。网上冲浪真的会带坏小孩子，不然贺其一这个阴阳怪气的微笑表情是从哪里学得啊！ 钱多多发誓，他绝对是出于朋友义气，真的没有宣扬好友隐私的意思，也不是故意大嘴巴的。 因为过于激动爪子秃噜太快的钱多多抱头了，他都不能说贺其一太狡猾。纵观聊天记录，人家只说「？」「可能吧」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最多有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 他都把大型聚会说出来了，还不准别人问一问吗？ 钱多多鸵鸟了五分钟，眼神决然地拨通贺衍的电话。 「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钱多多眼神空洞了。犯错以后认错还不及时，他未来一周应该会很倒霉吧。挣扎多时，钱多多给贺衍发了条微信语音，诚恳认错。 甜品店，贺其一握着贺衍的手机，手指无慈悲摁在挂断键上。至于那条微信消息，贺其一没有再动。 通风报信可以，但不能抢在他行动之前。 趁着贺衍还在厨房，贺其一打开直播，发出讨论话题：「如何克服大型社交。」 很快就有进来的观众，看到话题都很疑惑。 观众a：咦，难道up是个社恐？怪不得很少说话。 观众b：还不露脸！ 观众c：不是还有个室友呢吗？ 观众d：室友小哥哥教做菜的时候严肃正经，回答弹幕还会开玩笑，哪里社恐！ 这时，贺其一出声了：「嗯，是我。你们能帮帮忙吗？」 厨房。胖嘟嘟的饺子已经一个一个浮起来，透着馅料的颜色，很是诱人。 贺衍转身去看被他关在门外的贺其一，玻璃门后面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人影了， 很奇怪，往常哪怕他不允许贺其一进来捣乱，对方也会在厨房门口守着，虽然高冷严肃，但行为特别像等待投餵的动物。 总不能是……生气了吧。 其实把人赶走以后贺衍也有些不舒服，他只擅长拒绝关心，不擅长表露心迹。他承认刚刚情绪有些激动，但为了这个生气，仙人都这么小心眼的吗？ 有一点点心虚的贺衍盛好一盘饺子，打开厨房门。他在客厅找到了贺其一的人影，桌子上摆着手机，手里好像还再记录着什么。 「贺其一？」 「啪！」手机被无情拍下，面朝桌面。 第44页 贺其一淡定转身，丝毫没有慌乱：「嗯。我在学习。」 贺衍：「……这位神仙，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 钱多多：他套路我，他又没有套路我。呜呜呜我还是鸵鸟吧。 贺其一：贺衍不喜欢自己的事被拿出去说，嗯，社恐的是我。 贺衍：他生气了？他还开始瞒着我了！？感情破裂危机（大误） 钱多多其实就是关心则乱，害怕朋友受委屈，或者太看得开，独自伤心。但奈何……脑子缺根筋，一秃噜就发出去了。当然也证明他觉得贺其一是个可以保护贺衍的朋友啦。 第50章 什么是商机，你懂吗？ 作为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神仙，贺其一当然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意思。聪慧如仙人早就在做出反应时给自己铺好了退路。 「并无欺骗你。」贺其一郑重其事地说，「诺言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口头契约，如若轻易毁坏，会遭天谴。」 贺衍默默看天，天天谴别人的不就是你本人么！？ 提问：法官知法犯法且没有围观群众举报，别的法官还打不过他怎么办？ 回答：亲亲这边建议您武力解决呢[微笑] 「啪！」 贺衍重重把盘子放在桌上，发出十分不满的声响。迳自坐在贺其一的对面，拿出手机。 贺其一愣了，微皱着眉盯着手机。直播可不是私人领域，随便一搜就能搜到，更何况小电视应用还有关注提醒。 现在他能指望谁，指望钱多多帮他关掉直播？且不说网站支不支持房管关直播，那个小道士现在应该还在抱着手机当鸵鸟忏悔吧…… 贺其一沉默了，没想到身为堂堂上仙，他竟然要体验一把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手机可怜兮兮地趴在桌面上，贺衍一边看手机，一边眯着眼睛盯视贺其一。贺其一举着筷子，竟觉得眼前这盘饱满的三鲜饺子吸引力大减。 贺衍其实对贺其一在干什么根本没有头绪。虽然他喜爱拿养崽心态对待贺其一，但实际上贺其一很成熟。他看破尘世，波澜不惊，不重名利。贺其一求仙问道不知几载，又在三十三重天上观看世间百态，举手投足之间贺衍都能体会到那种来自岁月磨砺与通透的魅力。 所以贺衍这一套，纯粹只是诈一诈贺其一。因为他想起薛茂递给他的手册里第一二条就写着： 「对于特殊对象的喜好与习性要高度重视，世间恶念太多，妖物极易被影响。要保护好你独一无二的纯良妖怪。」 「不要在他们面前显得太过脆弱，所有物种都有慕强心态。与他们共处时，即使是欺骗，也要拥有平等的气势。」 贺衍脑内飞快地闪过这两句话，再想想贺其一欲盖弥彰的行为。顿时脑补了高岭之花被污秽网站侵扰，或是被无良骗子拐骗，深陷其中还瞒着家人的戏码。 于是，贺衍当即眼睛一眯，手腕一使劲，盘子「啪！」地砸在桌子上。 如果薛茂在场，一定会偷偷抱着他的宝贝书，连声夸赞：《跨种族恋爱大全——人类如何管控异族道侣》，不愧是你！ 贺衍拿出手机不过是想观察贺其一的态度，好让对方从实招来。主动沟通与被动承认是完全不同的情况，贺衍希望一切以更友好的形式解决。 结果他刚摁亮手机屏幕，通知栏就跳出一条消息。 【小电视应用：hi~您关注的up主天衍四九正在直播，快来看看ta在干什么吧！】 贺衍：意……意外收穫？ 瞪视贺其一的眼神瞬间变得疑惑，等点开直播，贺衍看到了一张纯黑的屏幕。 而在直播间的观众们则集体看到了一条通知消息：【生人勿扰进入直播间，大家快来欢迎他吧！】 最前面四个字还是金灿灿的颜色，带着猫爪模样的勋章。 贺其一见事情暴露，干脆翻过手机，等看到这一系列浮夸还少女心的装饰后，闭起了眼睛。 钱多多，害仙不浅啊。 从室友小哥哥的声音出现，到屏幕骤然变黑，观众们的心理活动一直十分蒙圈。退出的很少，留下的都摁着耳机弓着身子听八卦，还在使用弹幕发表着想法。 观众a：室友小哥哥来啦！还有三鲜饺子吃！up刚刚转发过想吃饺子啊！ 观众b：谁多想了？反正不是我[狗头] 观众c：前面重点错了啊！up这么慌乱把手机盖住是不想室友知道自己的缺陷吗？ 观众d：安静好久了……害怕。 观众e：室友小哥哥！！不要歧视社恐！up还挺可怜的…… 观众f：瞒着室友是因为不想在朋友面前露短吧，我社恐就特别自卑，跟越好的朋友越不敢说，怕扫兴。 观众g：上面别自卑啊，支棱起来！ 就在大家为up担忧因为高度社恐造成友谊破裂的时候，一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强势进入直播间。 「我询问他们一些问题。」 贺其一这句话由自己的手机传到贺衍的手机，通过直播公放出来，又传进贺其一的手机又放了一遍。然后一次一次开始循环，声音逐渐减弱，直到听不见。 桌子两边一片沉寂，弹幕也跟着安静了数十秒。 观众a：生人勿扰，是室友小哥？ 观众b：排面啊—— 第45页 观众c：社恐眼中的独一无二吧……谁嗑了，我嗑了。 观众d：啊啊室友不要怪天衍啊！他只是不希望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展示给你！！ 贺衍无声地看着越来越跑偏的弹幕，不用别人吐槽，他都快被感动了好吗！ 依照弹幕中的描述，贺其一作为高度社恐却鼓起勇气做了美食直播，偷偷摸摸将室友的帐号设为直播间特殊头衔，平时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还要自我剖析，将缺点放在网络上供人评价。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室友。 贺衍沉默了，好虐，但是好离谱。 贺其一说了一声「请大家不要瞎猜」，飞速关掉直播。 周围陷入诡异的沉默。贺衍其实不太知道要如何解决这种事情。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善意在他的生活里不少，但大多数都止于表面。在他看起来还懦弱的时候，有无数援手伸出，又仅仅是拉一把就消失不见。 等他学会忍受孤独，不再追寻人群，看起来坚韧以后，这些临时起意，或是一次性的善意就变少了。没有人会不计较代价的帮助强者，因为他们不需要。 在心理层面上，也只有钱多多会觉得贺衍弱不禁风，命途坎坷，做什么都要护着。贺其一是第二个。 对付钱多多很好办，毕竟小道士吵吵闹闹缺根筋，一张甜品卷就能打发掉，转移话题所需的代价几乎为零。 而贺其一……贺衍看了看对面前冒着热气的三鲜饺子视而不见的某仙，嘆了口气，果然成仙的和小道士就是不一样。饺子放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就是当仙的骨气！ 让贺衍不理解的是，贺其一怎么知道社恐这个词的？还知道他社恐。恰好，微信上钱多多的未接受消息显示在通知栏上，贺衍点开对话框，语音播放。 钱多多：「衍衍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心神不守恶念突生才不小心把你聚会的事说给贺其一了！我师傅那边有点急事所以我赶着去，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负荆请罪！」 钱多多胡言乱语说了一堆，成语乱用，最后表达的意思就是：兄弟我对不起你但我先熘了，你多保重。 贺衍：……得，连背锅的都有了。贺其一不小心听到了他的「秘密」，然后热心想要帮忙。甚至好像在直播间里还说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寻求帮助。逻辑缜密，行为严谨，全程没有把他的信息暴露出去，自己还背了一个社恐的锅。 再看看对面，贺其一正襟危坐，沾着面粉的小熊围裙愣是传出来一股子素雅长袍的味道。他微垂着眼睛，眼瞳却聚焦在贺衍身上，嘴唇削薄，微微抿起。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点懊悔。 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吗！？ 贺衍重重唿出一口气，把盘子往前一推：「吃饺子。」 嗯，至少长得好看的神仙可以。 直播被中途掐断，却给观众们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尤其还与「社交恐惧」和「心理疾病」这些关键词相关。直播的录屏很快被发出来，用以赞扬天衍四九积极解决问题的态度和勇气。 除此之外，另一个最多关注量的则是一片推文，题目是【天使cp丨细节整理与推断，友好讨论，不接受任何恶意评论】。 这篇推文从天衍四九建号开始，一路抓取细节到最新直播，将室友与天衍四九的片段全部捕捉到了。推文作者的态度则十分中肯，反驳了一些过于脑补的言论，并得出「不排除有某些朋友提出的可能，但两方交集既不刻意疏离，也不过度接近。我认为只是单纯很好的朋友关系。即使有苗头，观众过多干涉也不会有好结果。大家克制。」 如此客观的推文受到了关注天衍四九的用户们的认同，至于cp粉们？她们表示：「等，可以再等！万一不播了那才是大损失！」 这场多方误会造成的乌龙事件大事化了，虽然话题敏感，但有了推文即使出来阻止粉丝们上头，一切都解决的还算悄无声息。 溶城郊区耸立的群山中部，一栋风格古朴的办公楼内，钱多多对着电脑忧心忡忡：「师傅，真的不直接杜绝情侣关系这种说法吗……」 薛茂关掉紧急码出的推文文档，对着钱多多摇摇手指：「年轻，太年轻啦——世间万物变化多端，要留出退路。」 钱多多好似有所顿悟，紧接着他师傅打开数据图，满意地说：「你看，留下这层猜想，帐号瞬间涨粉几千，这就是商机，你还需修炼。」 钱多多：再找他师傅江湖救急他就是傻子！！ ? 贺衍：我其实只是想诈一诈他，我真的是个直男！ 贺其一：钱多多，拉黑。 钱多多：师傅救命啊啊啊！ 薛茂：嘿嘿，钱，嘿嘿。 目前的情况是，除了当事人和钱多多，基本上都觉得他俩是一对了。误会害人啊！至于薛道长，嗯，他可能是个预言家叭。 第51章 垃圾推文害人不浅 贺衍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苛责，也没允许贺其一试图帮助他缓解「社恐」。毕竟他不是社恐，只是单纯的运气太差，不适合那些热闹的场景而已。 同学聚会很快到来，甜品店特意为此歇业半天。 贺其一坐在沙发上，视线跟随贺衍，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 贺衍没有正装，唯一的一件小了一个码，勉强能穿上，但腰部勒得有些紧。 第46页 米白色西装，改良过后有些像薄款的大衣。本来是宽松的版型，由于小了一码，整体还是修身的。与西装挂在一起的是一件纯黑色高领毛衣，上面坠着一条项鍊——圆形方孔铜钱。 不用多说，这一定不是贺衍自己的手笔。 前年生日时，钱多多带着华丽的巨大礼盒踏进甜品店，小道士朴素的衣服衬得他特别像个送外卖的。 其实真相也差不多。衣服是薛茂掏钱定制，钱多多单纯跑腿，且表情尴尬，因为他不是单纯庆生，而是来……抓壮丁。 于是，贺衍在前年的生日跟着两个道士跑去溶城某权贵家里，和贵夫人彻夜长谈。讨论话题为人如何在逆境中保持自我，简称就算倒霉你也得活下去。 道士能捉鬼，能降妖，就是不能当心理医生。于是贺衍这个亲身体验二十年，还身心健康的「受害者」立刻被八抬大轿请过来为薛茂的客户做售后服务。 贺衍和贵夫人谈了五个小时，最后获得一张有一百五十万存款的银行卡，据客户所说这只是薛茂这次单子的红包。 贺衍一边咋舌，一边把这件难得的正装塞进衣柜，再也没穿过。 事到如今，是它出山的时候了！ 西装剪裁过于宽松的部分现在正好卡着身体线条，很能展示身材，也显得精神。缺点就是……有点骚包。 贺衍对着镜子看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我去换一件。」 作为甜品店老闆，围裙是必不可少的，前有围裙挡着，再好看的衣服也展示不出来。所以贺衍的衣服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一切从简。 同学聚会召集的学生不少，聚餐地点也定在较为高档的饭店，贺衍左想右想觉得自己不能穿件短袖长裤就过去。不然分分钟成为全场焦点。 「我觉得这件很好。」贺其一突然说，「很有气质。」 西装是贺其一不熟悉的服装款式，古时衣服多为宽松长袍，以制作功法与材质论价钱。不像贺衍身上的衣服，将人体优点尽数展现，向日葵都变成高山松柏了。 贺其一表示，黑色配松柏，很搭。现在贺衍看起来特别像个不好惹的「衰神」。 没错，贺其一在三十三重天见过衰神，虽然对方命格迥异，气运低沉，周身都散发着压抑的气息，但其气质与性格一点也不好惹。衰神以剑入道，修得是最坎坷的路，掌管所有哀怨与霉运。如果是别的神工作环境还能算是世外桃源，衰神呆的地方意志不坚定者连进都进不去，更别说处理命途了。 所以，贺其一还是很敬佩这位神仙的。 懒散的穿着一旦去除，最本质的性格就会展现出来一些。比如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其实一点也不软弱，比如常笑的嘴角严肃时会带着一点威严。 贺其一喜欢这样的贺衍。 贺衍拽着衣角，扯平褶皱：「不会很奇怪吗？」 「不会。」贺其一看了一眼表，「再晚一些就要迟到了。」 贺衍嘆了口气。别说迟到，他甚至想缺席。如果这场聚会没有老师和陈浩，他绝对不会参加。 对于有恶念的人，贺衍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但对于抱着善意的人，哪怕有些瑕疵，他也会心有负担。 贺衍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喃喃：「克制克制，不能超过一个月。」 不能让别人倒霉超过一个月，这是一个三好市民多么善良又朴素的愿望啊！ 北辰饭庄是溶城格调较高的传统餐馆，位于溶城最繁华的街区，占据三栋古典建筑和一片小小的园林。 贺衍根据预约被请到包间，他来得比较晚，包厢里正在聊着学生时期的趣事。 为了保护客人隐私，服务员只将贺衍带到了门口，里面欢声笑语，有暗戳戳的调侃和明晃晃的攀比。 作为半个「校园怪谈」，贺衍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听说今天班里人都来齐了是吗，大家过得都还挺好，物是人非啊，当初成绩最不好的现在都是老闆了。」 「哎呀，小本生意，你不是也是高管了吗。」 「也就是运气好有机遇。」 「运气也是实力啊，像当初论坛上那位……哎算了，少说，免得又吵起来。」 贺·毫不知情·十分冤枉·衍：更不想进去了呢。 这世上永远不缺乏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人，更不缺嘴上说着尊重，实际大谈特谈的人。 贺衍推开门，朝满屋子老同学笑了笑：「好久不见。」 *** 贺其一目送贺衍出门，立刻拿出手机发送信息。 【贺其一】：他出门了。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收到，你都排练好了吗？台词一定不能僵硬，一定要自然。还有，一定要控制气势，风头不能超出贺衍，不然我们的戏就白演了！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做万众瞩目的ta：教你如何在聚会上吸引注意力]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如何巧妙化解尴尬：最强硬的社交十个技巧]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路上看看，能不能逆风翻盘就靠你了。 贺其一挨个点开连结，仔细研读。 两篇文章其实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有些还在恶意揣摩聚会目的，挑起两性矛盾，底下评论被骂了几百条。也不知道钱多多从哪里找的。 贺其一迅速翻看，将它们统一理解为「让所有人感到自卑」。贺其一沉着地思考了一会，发现有些无从下手。 第47页 没办法，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能让他感到自卑呢，缺乏体验，理解不能。 贺其一将难题发给钱多多，对面沉寂了三分钟，发来一条语音。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装13遭雷噼！！」 贺其一计算好贺衍的行程，落后一步感到北辰饭店，同时通知钱多多。钱多多把三轮蹬得快擦出火花，下地就抓着贺其一科普贺衍的奇葩同学们。 「贺衍那个班真的是有几个神经病，有几个男生堵在学校门口抓着他问今天有什么倒霉事，还在论坛上发消息。不止是他们高中，那段时间溶城高校期间关于中邪，霉星的话题都炒的很高。要不是贺衍后来和他们打了一架，不知道要发展成什么样呢！」钱多多咬着牙说。 罪魁祸首是几个多事的男生，但背后传播，讨论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不少听信谗言孤立贺衍的。 钱多多是在听说这个传闻后以为是什么妖怪作祟，背着薛茂跑去捉妖才认识的贺衍。结果到了以后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妖怪，只有一个「可怜巴巴」，和他差不多大的悲催高中生。 想起往事，钱多多更恨了。 校园有时是个小型社会，贺其一虽然不是凡人，却能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就和一些正道修者对命格残缺，或是出身不好的同门师兄感到恐惧与厌恶一般。 贺其一想起初见面时那个带着点防备的黑色向日葵，顿时感到了一丝浅薄的愤怒。 如果这株向日葵被更好的呵护，花瓣也会是明亮的橙黄色吧。 贺其一沉默地拿出手机，再次翻阅那两篇极不靠谱的推文，低声说：「反抗奇葩老同学第一招——」 钱多多本能接话：「以牙还牙？」 贺其一缓缓点头，冷冷地看着包厢：「他们现在聊什么呢？」 「嘿嘿我带了能监听的符纸！」钱多多摸出身上的符咒贴在拐角的墙壁上。 包厢内的声音顿时传出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明年可能要结婚啦，大家记得捧场啊！」 「你竟然独自脱团！」 「都多大的人了，咱班大部分都有对象了吧。」 「大家经济实力人品又不差。」 「……」 诡异的小小停顿，钱多多冷笑一声，他是根据气运认人的，刚才那句明里暗里说单身的人品不好的就是当初堵贺衍的男生之一。 「对象？」贺其一听得有些迷惑。 钱多多解答：「啊，用修者的话来说就是道侣。这群人，后面肯定要扫射，然后每个人谈论谈论自己的感情情况，接着阴阳怪气一顿还没对象的，他们又看不惯的。呸，我都能预判他们的预判。」 钱多多对冤家的了解还挺准确，果然谈话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几个男生不是只针对贺衍，还有意无意嘲讽了一些男生女生，终于轮到贺衍。 贺衍微皱着眉看向状似闲聊的男人，十分厌恶。这个人因为家庭背景，学习成绩，长相和能力都平平无奇，一直有些愤世嫉俗，对外油嘴滑舌，找到机会就冷嘲热讽。 刚刚和他说话的女生也是一脸不愉。 贺衍不想和这种人计较，正打算敷衍过去，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包厢门大开，一个身材高挑，气质非凡的白髮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朝众人浅浅一笑，冷淡里带着逼人的气势，无形之中就让人感到压力。 男人看向贺衍，微弯起眉眼：「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是贺衍的恋爱对象。」 ? 贺衍：我能换个星球生活吗？谢谢！ 钱多多：？？？我不是让你装这个13啊喂！ 某仙不用「男朋友」这个高级词彙的原因是——他没听过。男默女泪。 修仙者选道侣时对性别本就不在意，所以贺其一一时之间也没意识到他俩性别有问题，所以姆们贺衍是被迫出柜。 已经是最后一章啦 第52章 谨慎观看爽文文学 贺其一闪亮登场，却让两个人的心碎的一片一片的。 一个是当事人贺衍，还有一个就是没拉住人，保持身体前倾状态的钱多多。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没看住那么零点零零零零一秒！而且从「以牙还牙」这个话题里为什么会得出这样诡谲的行动方针啊！ 钱多多抱头，他怀疑贺衍的霉运都跑自己身上了，不然怎么总是阴差阳错坏事。 啊不过，这个效果……好像还挺靠谱？ 包厢内死一般的沉寂，面不改色与惊讶占据了所有面孔，包括贺衍。 「说话……说话呀，介绍一下。」陈浩最先反应过来，用手肘打贺衍的胳膊，疯狂低声暗示。 贺衍看了看陈浩，又看了看保持着「温柔专情」注视的贺其一，继续石化。 他说啥？介绍啥？什么时候弯的？又是什么时候关系进展到这一步的？还有为什么贺其一好死不死穿了一声和他款式相同的灰色西装啊！ 提问：什么样的人在同学聚会上很讨厌？ 回答：刻意带对象炫耀，还企图要结婚红包的人。 提问：有比这更讨厌的吗？ 回答：有，穿情侣装的。 贺衍只想抱头钻进地缝里，地震海啸颱风都不能阻挡他当鸵鸟。 贺其一的眼神似有似无地扫过全场，却又好像一直落在贺衍的身上。不需要过激的话语，即使举止得体也还透露出些许不在意。敏感的人会认为这是挑衅。 第48页 同学聚会带着优秀的伴侣来，除了炫耀还能是什么？而且这时机挑的也太精准了。 见贺衍一直发呆，陈浩只好再次挺身而出，给贺其一让出一个位置。正好与刁难人的男生面对面。 男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嫉妒又是不屑。 往死里想他都不会想到这种霉星竟然还是个兔爷，还能钓到这么好的金主。男生偷偷嘟囔了一句「噁心」就不再说话。 隔着一张圆桌，低声喃喃自然不会传到对面，但身边的人却能听清楚。同学聚会也有小团体差异，和男生坐在一起的对贺衍的态度基本差不多。于是断断续续的噁心猜疑在一方角落里产生。 第一声恭喜出现，就会陆续出现无数声恭喜，别管是真心还是看热闹，至少大家又找到了话题。而贺衍，不可避免的成为话题中心。 贺衍旁边的男生打量着贺衍和贺其一，眼露歆羡，主动搭话：「啊，没想到原来你是……早说啊！其实贺衍你还挺帅，早知道你是同类人我高中一定追你。我雷达都没响，难道你是后来弯的？」 贺衍：「……」 果然小众圈子带来的亲切感就是社交温暖器。但是他不是要融入同性恋这个圈子啊喂！ 贺衍瞪了一眼贺其一，贺其一却没有看他，正沉默地看向对面——最开始出言不逊的男生。 少年时期都有叛逆的时候，有时冲动，有时是非扭曲。校园里的恶念许多是纯粹的，可怕的。但同时，他们也是无知的。当进入社会，稜角被磨平，有人会愧疚，有人却顺着这条道路越来越粗鄙。 男生小团体不止让贺衍难堪，许多脸皮薄的女生和不想惹事的男生都有苦难言。即使是不屑于低素质人计较的，也沉默地不去与这群人交谈。 于是贺其一对面，形成了以一个独立封闭的谈论圈子，偶尔插一句大话题，私下里喋喋不休。 其他人听不清楚，但贺其一却能听到所有。 「h……其一？」贺衍不敢叫贺其一的名字，只好叫后面两个字，顿时把这个称唿喊得亲切还腻歪人。 旁边的男生接着羡慕：「啊，你们感情真好。」 就连陈浩都感嘆：「我还担心你还和原来那样……哎人果然是会变啊。」 贺其一偏过头凑近他耳边说：「你们聊，我不方便加入，不用在意我。」 贺衍耳朵一阵酥痒，听清楚贺其一的台词，又看看两边持续震惊的老同学，一言难尽。 你看这个用词，看这些话的用意，多像一个体贴入微，虽然陪伴社恐伴侣来同学聚会，却绝不干涉伴侣交际圈，甘当绿叶的满分男友！ 贺衍很想找张餐巾纸贴在贺其一脑门上，然后书写三个大字——「绿茶仙」。 贺其一有些冤枉，他其实只是研读了钱多多提供的「备战资料」，上面像这样的台词还有五六十句，他都还没用呢。直接把自己撇到社交圈外，不仅是为了避免信息不对等穿帮，还因为他有了更有趣的目标。 对面的小团体从女生的身材谈论到男人的工资，话题低俗，句句透露着对社会的不满，以及对同学成就的质疑。除去真正功成名就的几个老同学，这群人的仇恨值几乎全点在贺衍身上。 谁让他最惹眼。明明以前是个懦弱的霉星，现在却占尽风头，还是靠着男人。 「草，看见没，找个男的比好好工作靠谱多了，还努力工作，呸呀，干什么都不比人家睡一觉。」 「以前在论坛上被骂了多少楼，就这还敢招惹人……那个金主也不怕被剋死。」 「哎，别这么说啊，万一人家技巧高超呢！」 「你恶不噁心，真想搞男人啊？」 「长得也不难看，又不用担心怀孕。」 「那你去，小心被剋死。」 「说这个也不晦气，谈谈班花呗，长这么好看还进了薪资那么高的项目组，你们说……」 贺其一沉默地听着，字里行间他拼凑出贺衍的高中生活。 被忌惮，被孤立，被恶意造谣。即使向日葵生性喜欢阳光，在布满乌云没有一点光亮照入的黑夜，也难以生存。 ——反抗奇葩老同学第二招：直面互怼。 贺其一冷冷地打了个响指，正对着朋友口若悬河的男人突然停顿，转头看向贺其一。 那双沉寂又清高的眼睛锁定他，就像一柄高高在上的宝剑。 男人淬了一口，转头接着聊天，却没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我跟你说，学习委员就是个书呆子啊，那男的懦弱的不行，考上985有什么用，还不是因为家里有关系。啊还有，老考第一那个女的就是个颜控，普普通通平平无奇还看不惯别的男生，这年头真是都爱虚荣啊……」 起先被提到的学习委员和女生都十分愤怒，有人制止，有人看热闹。 后来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场无差别扫射。小团体学习不好不上进，家里条件也有限，于是在压力与不满下变成了扭曲事实，用坏话泄愤的样子。 这下所有人的饭都吃不好了。 当气氛尴尬到极点时，贺其一「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杯。 他悠悠站起，还拉着贺衍的手：「如果知道会与这样的人同桌吃饭，我一定不会让你来聚餐。如果大家不介意，换个地方，当然，不包括这几位先生。」 第49页 刘老师也被气得鬍子都立起来了，人老了就喜欢美化事物，他都忘了班里还有这么几个品性不好的学生。 本来老一辈对同性恋接受程度很低，此时刘老师看看那边的几个男生，再看看现在款款而谈，及时制止僵局的男人，突然对贺衍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贺衍压力山大，没能接收老师的诡异赞赏。因为贺其一现在特别霸总的说出一家高档餐厅，然后宠溺地看着他，说：「我请客。」 为了与攻略完全相同，嘴角还挂着三分凉薄两分霸道四分冷淡一分宠溺的玛丽苏笑容。 好看吗？还行。 费钱吗？败家玩意！ 一个刚来凡间，直播间粉丝只有两万出头的up主能有多少钱？贺衍表示，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给贺其一开的帐户还没有超过四位数，因为工资都被扣光了。 所以耍帅炸场，帮他撑场子的费用谁来报销？那必然是老闆啊！ 刘老师与贺其一不断推脱，氛围很像商业洽谈现场，贺其一凭藉高超的话术将老师哄得晕晕乎乎，一口气答应让贺其一请客。 贺衍听到这等喜讯，简直要晕过去。 老同学们纷纷转移阵地，还时不时拍拍贺衍的肩膀，称赞：「有眼光！」 贺其一走向贺衍，将一把符放在他手心，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被孤立的几个男人身上。然后对着贺衍微微一笑：「不超过一个月，放心。」 ——不会让他们倒霉一个月还多的，你的底线守住了，别担心。 「这件事有钱多多帮忙，多亏了他给我补课。台词很好用。」贺其一看了看门口，真诚地表示对小道士的认可。 门口早就目瞪口呆的钱多多拼命摇手，还没暗示完就收到了贺衍的眼刀，于是小道士一个激灵转头就熘。临跑前还喊着：「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不是这么教他的啊！！」 贺其一对钱多多的表现感到疑惑，他看着贺衍：「是有哪里出错了吗？」 「没有，谢谢你帮我解围」贺衍和善地拍了拍贺其一的肩膀，好像随口提起一般说，「哦对了，知道吗，你未来一百年的工资都没有了。」 ? 贺衍：我真的能解决，如果你们不来的话（允悲） 不要让神仙接触玛丽苏，因为别管多离谱的描述，他们真的可以做得出来！ 钱多多和贺其一挨在一起，效果就很炸裂，指能让贺衍当晚做人仙肉包的那种。 第53章 无人生还[允悲] 钱多多以精准的观察力与果断的决策力迅速逃离现场，并真的当天买票，登上巴士汽车赶回关岭道观。 事情发展超出预想，再不跑就真的要葬身「霉运海」了！ 思及此，钱多多双手合十，用着绝对不属于道家信仰的礼仪诚恳为贺其一祈祷。 神仙又怎样，神仙不要吃饭吗？神仙不会倒霉吗？掌握饮食与幸运值两大王牌的贺衍在小道士眼里完全就是战力max的存在。 当然，义气如钱多多不忘提醒盟友危险将临。 【钱多多-白给猫费的】：你最近……吃饭小心一点，少出门，别直播。这是我能给的所有忠告了。[祭奠] 贺其一：……？ 小道士这个反应证明，他们似乎又惹祸了，咦为什么好说又呢？ 贺其一真实地感到疑惑，面前是一场进行顺利的同窗聚会，谈论着有趣的话题，没有低俗的人前来打扰。由于担任付款与打破僵局的角色，贺衍与贺其一在聚会中的位置甚至有些耀眼。 所以，这不算打脸奇葩老同学成功吗？活了太久以至于感到有些不能理解现代社会与人类的神仙露出疑惑的神情，谨慎专心地打量着周围所有人。 至于贺衍，他已经没空去管贺其一了。 冷漠与孤僻是他的保护伞，气运异场是会造成实质伤害的。这不是偏见或是歧视，而更像是一个随时会爆发且危害他人的疾病。躲避社交保护贺衍，也保护陌生人。 而现在，他脱离论坛，再一次成为风云人物，且风格好像还挺正向。于是打听生活方式，情感状态的人多了，试图勾起校园回忆，忆往昔的人也多了。什么话题都能扯上他，但偏偏大家仔细研究回忆发现，这位风云人物真的就只是一个背景板。 贺·背景板·衍带着僵硬的微笑应付社交，实际上偷偷从银行卡往支付宝里转钱。 令人窒息的同学聚会终于散场，贺衍莫名变为东道主和每个老同学道别，最终还被曾经的老师留下深谈。 刘老师不是出科老师，甚至是个艺术家。即使是贺衍，在高中时期也受过不少照拂，只是碍于气运问题没有更多的接触。 刘老师趁着贺其一结帐的空隙，找到贺衍：「这场聚会，我想我应该说个对不起。人老了就是喜欢怀念过去，但是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件愉悦的事情。」 贺衍正低着头教导贺其一如何使用高科技结帐，闻言抬起头：「其实……还好。」 被钱多多和贺其一搅和的完全忘了烦躁了，只有心疼钱。 「你的朋友是个很优秀的人。」刘老师的眼神里有些担忧，「我看得出你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他是在帮你解围。但他对你很上心，我们很久没见，隔着辈讨论感情话题有些尴尬。但是老师希望你能……谨慎一点。」 眼前的老人有些侷促，是因为谈到了敏感的问题。和一个快十年没见的学生说注意你朋友他可能对你有企图，而且两个当事人还都是男人。刘老师发誓，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社死的事。 第50页 贺衍反应迟钝地搞明白刘老师的意思，当场宕机。 解围没错，但是企图？不不不，那真的只是某仙太入戏演上瘾了。老人不熟悉如今盛行的网络文学，当然不知道什么霸总强制爱，带球跑，火葬场等奇妙文学。 现在回想起贺其一那个苏炸天，带点油腻还带点帅的笑，贺衍都一声鸡皮疙瘩。 也就是贺其一长着这张脸，不然他绝对当场一拳揍过去！ 语重心长的老教师看到曾经的学生陷入沉思，深深嘆一口气和大家道别离开了。没有人知道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孤僻的人可能更孤僻，也可能变得开朗。他的这个学生，遇到一个优秀强大的同性，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呢？热爱艺术又喜爱探讨哲学与人性的老人感嘆着。 餐厅前台，优秀又强大，对朋友图谋不轨的贺其一正与服务员眼瞪眼，因为此刻桌面上摆着的，是一串圆滚滚，金灿灿的……开元通宝。 服务员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实习期间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最后几天来了个用伪造古钱抵饭钱的奇葩！就算他长得好看，那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耍啊！ 在沟通几次无果后，服务员可惜地看着贺其一喊来饭店经理。 这么好看的帅哥，这么就算个骗子呢？ 能听到指向性心理活动的贺其一：……这个句序好熟悉啊。好像之前卖花的时候听过，只不过后面那个词换成了「自闭症」。 饭店经理很快赶来，与实习期的前台不同，经理在餐厅呆了将近二十年，见过的客人千奇百怪。越是高端的饭店，接待的客人就越奇妙。 但用古钱买单的……确实是头一个。 财大气粗的贺其一拿出来的依旧是金开元，都不是两枚了，而是一串。 不能怪贺其一，微信对话框里贺衍一大段又一大段的付款教程，附带n张截图，最后对方好像还是不放心说了一句「不行等他们走了我去」。 在聚会上，贺衍趁着聊天的空隙低头摆弄手机，说一会话抽空立刻低下头帮贺其一创建支付宝帐号。那个模样特别像一点一点搬家的蚂蚁，一次做一点。 小蚂蚁勤勤恳恳干了半天，突然耷拉下身子，有点委屈。 贺其一观察四周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转向旁边蔫掉的向日葵，并在贺衍捧着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一条简讯。 【特殊物种委员会：您好注意到您正在试图申请人类应用帐户，由于物种特殊您无法通过正常渠道申办帐号，具体情况请线下质询后进行办理。】 小蚂蚁累死累活半天白费功夫，对着手机黑线画圈圈。贺其一半生不吭，默默听着贺衍心里的腹诽：「师傅和徒弟一个样，果然不靠谱！」 最终贺衍只能把自己的手机给贺其一，然后自己拿着贺其一的手机，远程指导怎么使用线上支付。 贺其一对人类货币没有概念，根据贺衍的表现他认为这顿饭似乎价值不菲。这让贺其一心惊，甚至有些忐忑。 在他行走人间时，不是没有见识过豪华的宴席。为招待达官贵人的南方宴席光是菜点心就有一百二十多道，更别提使用珍贵宝石与陶瓷制作的餐具了。宴席的价格更不用说了。 两个金开元肯定打不住。贺其一严肃地摸摸口袋，他还有一串金开元，剩下的都是法器宝石，不能作为流行货币。付不起钱用宝物抵押的行为十分不雅，会被别人嘲笑和看不起，认为这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贵族。贺其一可不想贺衍被人这么看。 所以贺其一只好将现有的金开元全部给出，如果不够……那就难办了。 贺其一兀自发愁，微微皱起的眉与凝重的眼瞳让他显得格外肃然，压力有意无意地向外延展。 经理不是修仙者，但阅人无数，他相信人的气势与感觉。想要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不是没遇到过，甚至有演技不错的，但在经理这里通通都是白瞎。可眼前这位，经理总觉得和自己两个世界的人，他得罪不起。 「先生，本店不接受人民币以外的支付方式……」经理很为难，他的职业素养告诉他这位顾客不一般，但再不一般他也不能收一串铜钱啊！ 「要不，您赊个帐？我们这边留一下您的联繫方式。」经理咬咬牙说，他看了帐单，不算是天价菜，对有头有脸的人来说逃这个单没有必要，就当是赌一把，能结识贵人卖个人情是好，真的自己垫付也不是不行。 「不。」贺其一果断拒绝，握着手机有些犹豫。 「叮——叮——」手机响起，屏幕显示来电联繫人：大龄贺宝宝。 贺其一对着这五个字，感到了异样的情绪。 大龄，他懂，指年长。宝宝，他也懂，指人类幼年期。贺，他也懂，这个手机是他的，指的应该是他。 那么，大龄贺宝宝是个什么意思呢？年长但又处于幼年期的贺其一。 贺其一解读完毕，陷入复杂的沉思，连手机铃声断掉都没注意。 身后「哒哒哒」的跑步声接近，急促慌张。贺衍抓着手机赶到前台，看到经理的时候心里就慌了，等看到桌面上的一串铜钱，他冷静了。 不就是社死吗，已经习惯了[微笑]。 「先生，您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经理敏锐地发现了两人的关系，期待的看着贺衍。那个意思就好像再说：你一定要是个正常人啊！ 第51页 贺衍点点头：「不好意思，我来结帐。」 经理和前台瞬间获救，看向贺衍的眼神都像在看救世主。 贺衍从贺其一手里拿过手机，飞速付款然后离去。 路上贺衍疲惫地嘆了口气，今天真是堪比勇闯地狱，脚踢黑白无常，拳打牛头马面，靠着一口仙气不被社恐恐死。 然而，已经在大巴上被颠得昏昏欲睡的钱多多却还未渡劫完毕。 【贺其一】：大龄宝宝，是什么意思？ ? 满汉全席有三百多道菜，价值上亿。所以贺其一的思想路程是：好贵，家当不够了，不能让贺衍掏钱，掏空家底也得补上！ 至于看到贺衍的备註，贺其一是真的复杂了。活多少年仙长也没被这么叫过，所以宕机了。 贺衍：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免疫了。 钱多多：说起来可能不信，我人傻了。 第54章 都是颜控 自好友捡到一只仙以后，钱多多的生活就变得多姿多彩。在天桥下面摆摊算卦只会被城管追，当贺其一的合伙人却会被贺衍追！ 两者都不赚钱。后面还要搭上不知道几个月的气运。 钱多多小心地捧着自己的碎成片的心脏，黯然神伤。 所谓不破不立，逃出高档餐厅后，钱多多痛定思痛，坚定地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暗示。他不能再在原地踏步，要做出改变！ 于是——【钱多多】：师傅，还缺人手吗？——嗯，回家继承产业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玄二代钱多多嘆了口气，抱起蹲在墙角的煤块：「走，叔叔带你去看大山。」 煤块似有似无不屑地看了钱多多一眼，蹬了蹬腿，又躺回去任凭钱多多挠下巴撸后背。 关岭道观位于溶城郊区的深山老林里，建于半山腰，四周云雾缭绕，实乃人间仙境。这么优秀的地理位置却让所有关岭道观弟子叫苦不迭。 交通太不发达了，回趟家得转三路公交车，两趟巴士，最后转乘村里的面包车才能到山脚。然后……爬着上山。 什么，道士不是都能飞吗？不那是剑修，就算是有能飞的法宝，也会被航空管制。不开结界乱飞的通通要被贴罚单，且目前协会出台的航路就那么几条。想要飞去关岭道观，麻烦先转公交车跑到城市另一边荒无人烟的起飞点再开法宝。 什么，不是能缩地成寸吗？缩地成寸这种法术不是谁都会的！灵气稀薄的今天，哪怕是薛茂缩地成寸也只能跑个十几公里。一个人闪现到一半凭空出现在街道上，不仅会引起恐慌还会被贴无数张罚单。 所以对广大玄学人士来说，科技才是拯救生活的唯一「魔法」。 有点存款的师兄弟们打个车几百块就能到乡镇门口，顶多是坐面包车时受点罪。村子里没有柏油大马路，坑坑洼洼的，面包车像个小型过山车。熬过这段，就能开启阵法直接进道观。 可惜，钱多多偏偏是那个没存款的。就算有，他也不敢打车。 贺衍的倒霉出现在各方各面，防不胜防。而钱多多的财运，却低迷的特别有针对性。只要他打车，车子一定会在中途遇见大堵车，或者车子抛锚，司机突发疾病，遇上碰瓷等等等意外。 可以破财消灾，但是钱多多没钱，只能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巴士遇上碰瓷的总不会只讹他一个吧？到处转乘公交车总不会一堵堵几个小时然后导致打车费剧增了吧？ 厄运使人成长，劫难使人聪慧。说得就是钱多多。在如何避免白花钱这件事上，钱多多是个有经验的强者。至于被坑在鬼市的钱……嗯，好汉不提当年勇。 钱多多背着家当，用衣服裹着煤块上公交车，松了口气。 煤块今天脾气格外的大，死活不进笼子，还不屑一顾地给他来了一爪子。钱多多没办法只好找了件衣服兜头盖住猫，塞进纸袋子里。他和煤块讲了半个小时道理，要求一只猫趴着不动，不露头不闹腾好像有点过分…… 更别说，钱多多看了眼大爷一样窝在纸袋里的煤块，正常猫哪听得懂人话啊！ 事已至此，不走也得走，钱多多怀着忐忑的心上车，转了两辆巴士，煤块都很安静没有闹出任何事情。钱多多才放心一点。这时，手机「叮——叮——」响了几声。 【贺其一】：大龄宝宝，是什么意思？ 【钱多多】：你竟然还活着？ 计程车上的贺其一打量一眼在一旁依靠玻璃车窗，半闭着眼休憩的贺衍，回復。 【贺其一】：他太累了，在睡觉。 【钱多多】：……你干什么了！？ 【贺其一】：什么？ 【贺其一】：疲于应付老同学，所以累到了吧。 钱多多在手机屏幕前深深扶额，感觉到了尴尬和羞愧。明明是个道士，他思想怎么能这么龌龊呢！ 纸袋里的煤块似有所觉，露出脑袋思索地打量钱多多，好像没怎么看明白，有躺回去翻了个身，接着睡。 【贺其一】：回答问题，大龄宝宝什么意思？ 【钱多多】：你怎么突然纠结这个啊……不会是有观众说你大龄宝宝了吧哈哈哈哈哈哈。还挺适合你的！ 【钱多多】：大龄宝宝的意思就是，生活残废，跟个熊小孩一样。介于你之前炸排骨的光辉歷史，这个称号特别靠谱！不过你粉丝还是挺宠你得啦，这个词也不算个贬义词吧。你就当……爱称？ 第52页 钱多多无情嘲笑贺其一，然后对面就不理他了。 计程车上，街景飞速划过，贺其一得到答案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贺衍。 与贺衍相识，他们之间的确发生过很对事情，关系一步一步地走进，在贺其一眼中，由贺衍而起的因果线一缕一缕地在他指尖纠缠，有的纤细，有的浑圆。这些因果线由一团有秩序的黑色气运起，却拥有漂亮的金色。 除此之外，贺衍身上还连着无数条线，黑色与金色交织，却都是细长。这代表因果浅薄。 一个被霉运缠绕的灵魂，身上同时拥有戾气与善心，既不怨恨命途，也不以德报怨。贺其一见过各样人的灵魂，其中有大慈大悲的僧人，也有十恶不做的歹徒，矛盾的枭雄有，坚定的智者也有。 那些缠绕在身周的因果线总是混乱不堪，断裂与缠绕不清才是正常的形态。 这样有秩序的因果，只在即将成仙的修者身上，才会看到。 修仙者要斩断因果欲望，登天成圣。有一段因，就要归还一段果。未了尘世太多，渡劫就多一分危险。 这些人的因果往往稀少，他们的气运就是一根耸立在荒漠的大树。 而贺衍，就好似幽暗深林里被诅咒的雕塑周身挂满祈愿符，有邪念，也有希望。金色与黑色交织，又各自分明，像一件艺术品。 很好看。 贺其一从未看过这样美丽的命途。 贺其一有些理解「大龄宝宝」这个词的寓意了。就如同贺衍的灵魂一样，善念与恶念皆存。拥有这样一个「爱称」，好像不是什么坏事。贺其一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心情比飞升时还要愉悦一些。 嘲讽未达到效果的钱多多和手机一直干瞪眼到巴士到站。正站在黄土路上等候破破烂烂的面包车。等他和一堆拖着行李特产的相亲们挤上面包车，手机再此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钱多多冷笑，哼，伤自尊了吧！让你个神仙嘚瑟！ 摁下通话键，中气十足的声音把钱多多耳朵吼掉了半只。 「宏盛啊！！！出大事了！道观封印凶兽的结界破了，掌门晕过去了！上次你回来教的人工唿气是怎么用的啊？是嘴对嘴往里吹吗！？一个人够吗？师兄弟们正比试争夺掌门初吻的机会呢！」 钱多多：「……等你们比完师傅都凉透了！！」 *** 贺衍在计程车的颠簸中昏昏欲睡，同学聚会不仅耗光了他的力气，连精神都给消磨干净了。 他不仅观看了质量上乘的玛丽苏剧，还被迫担任女主角色演了一把，末尾还要处理拿着古钱买单的神仙，实在是精彩纷呈。 直到计程车拐进甜品店所在的主题街道，贺衍才幽幽醒来。没办法，他还要付款，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珍贵的开元通宝了！ 贺其一恰到好处的收回目光，跟随贺衍下车，全程听话有眼色，正好落后贺衍半步，肆无忌惮地观赏他发现的宝物。 贺衍则还在发愁神仙义务教育计划，同学聚会阴差阳错地帮了他忙，但是你说被帮者有多高兴？那确实没有，倒是很想抓着不靠谱的道士和神仙揍一顿。 也许遇到过的倒霉事太多，将贺衍的承受能力直线上拉。也许是睡了一觉以后心情大好。总之贺衍现在扪心自问了一下，他好像也没有特别生气。 被人关心记挂总是温暖的，尤其对于他来说。 躲避人群社交的代价就是他没有交往过深的朋友，更别说伴侣了。孤独可以随时随地见缝插针，消磨意志。当孤独到极致，活着的欲望都会浅淡很多。 虽然近段时间鸡飞狗跳，但贺衍回想一番，第一反应是想笑。 精彩的生活总不会带来坏心情。 「下次你们有什么计划先跟我说一声。」贺衍说，「请客至少通个气，选个没那么贵的地方。」 高档的请客地点是提升逼格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朋友，不花钱你怎么能顺利打脸老同学呢？——by《做万众瞩目的ta：教你如何在聚会上吸引注意力》 贺其一回想推文内容，明智选择还是不告诉贺衍了，不然小道士近半年都别想会溶城市中心。 贺其一回应：「嗯，下次一定。」 「答应的挺好，一个道士一个神仙，都不靠谱。你们修仙的门槛是缺根……哎？」贺衍吐槽到一半被甜品店大门下蹲着的寂寥的身影吸引注意力。 灰蓝色的短毛被养的油光水滑，耳朵微微耷拉着，趴在门口十分委屈。 煤块：「喵——！」 ? 所以贺其一实际上是个喜欢新奇事物的……颜控。 贺衍的因果线就是爱憎分明，又因为社交少所以特别整洁有秩序。 看惯了乱七八糟陡然给你来一间哪哪都干净，还配色有艺术感的房子，敢问有谁能不心动呢！ 第55章 没钱你请什么祥瑞？ 钱多多最终是被众师兄簇拥着上山的。 小破巴士到站，几个乡亲背着大包小包从面包车往下面挤。村子里的停靠点就那么几个，没有公交站牌，只有一个手拿票的阿姨下车吆喝买票上车，一次停十分钟。 村子偏远，虽然风景好，又临靠大山，但在旅游旺季还是人烟稀少。所以当一面包车看到停靠点下那一群一群身穿长袍，长发盘起，头戴道帽的可疑人群时，所以乘客都愣了。 第53页 面包车本来就拥挤，完全是超载行驶，钱多多抱着纸袋子整个人被摁在车窗上。旁边坐着的站着的大爷大妈好奇地往外张望。至于眼前这个碍事的脑袋？嗯，直接拍下去。 卖票员喊着下车的名单，钱多多挣扎着站起挤出人群，然后就被一群道士围在一起问东问西。 「哎，师弟回来啦！好久没见，让我看看有人欺负你没？」 「师兄师兄！我昨日算卦，为你算出了一一道发财之路！」 「宏盛几日没见又长进了，摊子摆得怎么样？要不要师叔去给你帮忙撑场子？」 「师侄拿着这个，薛茂那个铁公鸡肯定没给你工钱，这都是他偷偷藏在蒲团地下，别怕，你尽管用。」 不一会，钱多多手里掂着钱袋，身上挂着各种护身符，兜里塞着一把又一把师叔师伯们新画的符，站在停靠点，跟个展览架一样。 「咳。别闹了，宏盛刚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叙旧。先解决掌门之事。」 有些苍老的声音一出，众多道士们都闭嘴了。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值得深思。有的人不屑一顾，有的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摩挲着要给钱多多塞东西，还有的人嘆了口气仿佛在哀嘆。 没办法，关岭道观众弟子们对掌门出意外这件事实在是……见怪不怪。 一个老奸巨猾的上司怎么能比得上家里可爱可怜的小师弟呢！ 「大师伯。」钱多多把东西一一理好，重新抱起纸袋，「师傅到底怎么了？」 羽升道长摇了摇头：「本逢你回道观，该好好庆祝一番，结果薛茂这小子太拖后腿。昨日道观禁地震动，你师傅算了一卦，然后就晕了。想来……是有什么邪佞跑出来了。」 看羽升道长的反应，明显是哀嘆这场欢迎大会没能办起来，劳什子掌门连道观封印都管不好，还误了他们迎接宏盛的大事，忒没用！ 钱多多呆立原地，反覆理解着他大师伯的意思，然后差点把装煤块的纸袋扔掉：「啥？禁地破了？师傅遭反噬还没醒？你们都在这干嘛！回去救人啊！」 喊完，钱多多风风火火往山上狂奔，众道士见小师弟都跑了，纷纷跟上去。羽升道长在后面不断摇头，都是些什么弟子，连缩地成寸都忘了！ 关岭道观立于半山腰，与云雾同行，有万木遮挡。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弟子们即使身处灵气稀薄的现世，修行也比其他道友更快一些。 道观鼎盛时期出过四位仙尊，修真界有任何邪魔妖道，要请到的必有关岭道观。于是道观内就遗留了无数歷史问题。比如不知道哪个石碑就镇压着妖兽，哪个炼丹炉底部其实还在炼化着凶兽的魂火。 关岭道观的封印破了，约等于，您好世界末日要来了，考虑一下怎么逃命吧？ 钱多多完全不理解，他的同门师兄弟以及师伯们是要有多脱线才能放着晕过去的掌门不管，集体下山接他回道观。 薛茂被放在道观正中央的法台上，前方有做法的台子，还有一柄滚落一旁的桃木剑以及一串散开的铜钱。 这模样就如同神魂不稳，凶多吉少。钱多多忍不住心神一紧。 随后。 「唿——唿——哎呀，徒弟你要完了！唿——嗯，不对……是大……吉。」 一边翻着身，一边还要咂摸两下嘴，末了还抓了一旁的桃木剑当枕头，在胳膊上压下一个深刻的印痕。 气息平稳，修为也没大减，好像……只是睡着了。 钱多多一个眼刀甩给他身后的同门师兄，一众道士纷纷望天。 钱多多吸一口气，对着薛茂大喊：「师傅——你股票全——绿——了！」 犹如天雷在头顶乍响，薛茂瞬间睁开眼睛，凌冽真气把整个道馆扫了个遍。只见他瞪着眼睛，桃木剑握在手中：「股票？谁敢买股票！？我现在替师门除害！」 没错，经歷过前掌门沉迷股票差点把整个山头赔进去的薛道长，这辈子的心魔就是股票。 「哎？徒弟你回来啦！你手里抱了个什么东西，我怎么闻着……这么不对劲呢？」薛茂打量着钱多多手里的纸袋子。 表面一层绒布鼓动，一直圆滚滚，毛茸茸的灰蓝色毛团露出来，连带着爪子一起「啪」地给了薛茂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煤块整只猫突然顿了一下，眼神中有片刻的慌乱。众道士还在晃神，禁地处封印骤然响起，狂风四起，金光大显。 灰蓝色皮毛的蓝猫原地消失，半空中腾起一只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的凶兽。它头顶一对尖锐分叉的角，一身灰白色的毛，肩负羽翼却好像难以伸展，收起在两侧。 「轰！」 凶兽砸在道观正中央，龙尾巴烦躁的摇动，毁塌了一片房屋。 钱多多目瞪口呆，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只小巧的纸袋子，再抬头看看凶神恶煞的勐兽。飞速拿出电话：「贺衍！！叫你家神仙过来救道士命啊啊啊！！」 *** 「喵！喵喵！」煤块欢快地朝贺衍奔过来，一个跳跃缩在他怀里，身体还有点颤抖。 「这……这怎么回事？钱多多虽然穷，但不至于虐猫吧！」贺衍安抚着煤块，十分诧异。 贺其一打量着煤块，突然伸手把煤块从贺衍怀里捞出来。他感受到了一些久违的气息。他的老友曾说过，一定要给门派找个靠谱的守护神，于是只身一人闯进各种禁地单挑凶兽魔兽，最后好像还真的拐回去一只。 第54页 叫什么来着？ 贺其一抱起煤块，把猫放在一边的小花坛上，蹲下身：「你都看到什么了？」 「喵喵喵喵喵！」 「嗯……他没有吃你？」 「喵喵喵！」 「跟着钱多多走了吗？还把你扔在这里？」 「喵——！」 贺其一点点头。 一边什么也没听懂，感觉自己特别像个外星人的贺衍：「你们在说什么？？」 「哦。」贺其一整理了一下思路，「煤块说有只凶兽闯进钱多多家里，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个月，然后摸清它的行为模式后出来把他吓晕了。然后它就被丢在这里了。」 钱多多对煤块的爱十分深沉，所以跑路也不会不带猫。贺衍思及此，顿时一惊：「完了，要赶紧提醒钱多多，他身边跟着的不是煤块！」 「不必担心。钱多多是回关岭道观，道观修士与守山大阵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叮铃铃。」 「叮铃铃。」 贺衍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死财迷。 「餵？贺衍吗？救命啊，叫贺其一来救急啊！煤块它突然变成一只巨丑巨大的狮子了！还叼着师傅和师伯玩！」 「吼吼——」 「哎！那边不能走，有阵法，会把你们射成筛子的！你皮厚不怕，人怕啊！」 「掌门！掌门师伯！快快，拦住它。」 「这什么东西啊，长得好奇怪，是凶兽吗？」 「为啥道馆里要封印这种东西啊，师祖们不会建个监狱吗？」 「吼——！」 「啪」。通讯断掉了。 听见将自己打晕还扔在路边的凶兽叫声，煤块本能开始害怕。蓝猫虽然长得可以很大只，但是在那种东西眼里，塞牙缝都不够。 电话挂的特别诡异，那边明显兵荒马乱的，贺衍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紧张。 「我们现在去关岭道观。」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订票。 而一旁的贺其一则有些出神，他揉了揉眉心，拦住贺衍：「急的话，等打车或者公交过去，该啃的都啃完了。我带你去，不用太担心，他不吃人。」 贺衍有些疑惑：「认识？」 「算是。」贺其一点点头。 仙人需要精通兽语，虽然大多数妖兽都会口吐人言，但那些毕竟是「外语」。要与自己的灵宠或者坐骑培养感情，一定不能语言不通。贺其一不养宠物，但这是修士的必修课。 刚才电话里那几声，虽然经过电流传达后有些失真，距离也远，但贺其一还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凶兽很愤怒，它在怒吼：「今之道观不若吾醒时三分繁盛，你们这些道士灵气薄弱，修为不高，可恨！」 贺衍：「所以……这是个突击检查的教导主任？怎么当初选了个这么兇残的妖兽镇山，不怕被反噬吗？」 贺其一摇摇头：「并非邪佞，我记得当时老友是抓了只祥瑞，按照方才的叫声，也许是貔貅。」 「貔貅，能招财进宝的那个？」 贺其一接着摇头：「貔貅喜爱财宝，唯有金银才能打动它。」 所以真相是，貔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钱「唰」的一下蒸发了，然后才勃然大怒的吗？ 贺衍默默看天，这种孽债还是要从一份股票开始说起啊—— ? 众道士＋贺衍＋贺其一：钱真是个好东西。 某貔貅：沉痛，你们这届道士怎么这么不会赚钱！ ps：明天有事外出所以请一天假，9号就是周四就回来更新啦！真的有在努力日3（夸我！） 第56章 不是所有猫都能被宠爱 清楚凶兽事件的始末后，贺衍反而更紧张了。仙人摒弃凡间杂物，金银财宝自然囊括其中，但祥瑞的道不是这么算的。 有苦修寻仙的人修，也有天生神格的古神。与逆天而为的人修不同，神兽们不必压抑本性从天道手里抢夺天机。 所以对于貔貅来说，钱不是身外之物，没钱就好比把他的饭盆砸翻，不让兽吃饭！本来睡得踏踏实实，身边有美食成堆，一爪子扒拉一下就能吃个肚满。这下可好，不仅睡的时候没有食物香味萦绕鼻尖，一睁眼饭盆都空空如也，只零星留了点残渣！饭盆里还住着一群败家道士。 这么一想，不让貔貅闹一闹都显得特别不人道。神兽的「闹一闹」危害性有多大，没人敢赌。即使事出有因，贺衍还是搭乘贺其一牌快车，缩地成寸飞速赶往关岭道观。 关岭道观立于群山之间，半山腰一处岩石突起，悬崖一般挂在空中。前后栽种有千年老树，上面挂满符纸与香囊。 贺其一的好友很会挑位置，此处财运气运大聚，是风水宝地。贺其一看了一眼，不禁为好友感到惋惜，有千年老树控制阴气，上古祥瑞守护财气，但这块地方还是跟破口袋一样，灵气松散地萦绕着，明显遭逢大难苟延残喘。 回想贺衍科普的关岭道观歷史，贺其一沉默了。凡间名为股票的东西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吼叫声从山间阵阵传来，惋惜又悲痛。 「关岭道观竟没落至此。」贺其一听着迴荡的兽吼，站在道观正门前，忍不住感嘆。 「有吗？」贺衍看着面前气势宏伟，石雕精细，还挂着许多符纸的大门，「这样高保存程度的古建筑物，已经很少见了。」 第55页 「貔貅也被称为『天禄兽』，相传辅佐歷代君王，是权力与财力的象徵。它驱除邪祟，庇护人间。即使是神仙也都十分尊重貔貅。」贺其一说，「能被气成这样……想必关岭道观目前的情形不是太好。」 「……那我们赶快进去。」贺衍听完贺其一的解释，危机感骤增。 面对太过败家，不上进，不好学的孩子怎么办？以凶兽的逻辑那肯定是鞭策不够，打一顿就好！问题是等貔貅打完，那群道士能有个完尸都算好的了！ 关岭道观在阵阵兽吼的冲击下显得十分肃穆。树木摇晃，危险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丝空气，这就是上古神兽带来的威压。 贺衍与贺其一匆忙赶到，贺其一自然伸手把贺衍挡在身后。貔貅辟邪，对于霉运戾气同样如此。贺衍身上浓重的霉运就是他的气运，甚至可以说是他活下来的必要条件，这要是被祥瑞吼一声，必出大事。 贺其一严阵以待，接着，他看到了道观中心一排又一排整齐蹲坐，好像幼儿园挨训的小朋友一样的道士们。 ……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啊！？ 一众道士聚在做法台前，个个愁眉苦脸，垂头丧气。他们以打坐的姿势坐在地面上，没有蒲团，屁股坐得都痛了。但敢怒不敢言，主要还是……真的理亏。 上古神兽当然通人语，刚开始只是被气得不想说话，抓着现任掌门好一顿批。 薛茂不是傻子，一头几十米高，头生两角，尾巴可以把道观扫塌的怪物奔过来，不跑才怪。貔貅体型过大，道士们心系道观脆弱的建筑以及顺便担心了一下掌门的安危，于是纷纷也跟着跑。 薛茂跑在头里，貔貅跟在后面，一众道士紧跟着控制貔貅的龙尾巴，能救一点砖瓦是一点。 以这样诡异的阵列绕着整个道馆跑了十来圈，貔貅更生气了。每到一个建筑它就更气一点，看看这里空有好的丹炉练不出好丹药，再看看那边闭关处空无一人，还有这个禁地封印也古旧不牢靠。 当年多气派一个道馆啊，怎么就能被糟践成这种样子！ 终于，愤怒又疑惑的凶兽口吐人言，道出他生气的缘由。 众道士沉默了，有的撇开头轻咳，有的心虚停下脚步，有的开始感嘆曾经的辉煌。 薛茂满头大汗，叫苦不迭：「不关我事！我又没买彩票，要不是我今天连根破柱子你都没有！我是赚钱的啊！！」 他身上的确是在场所有道士中，味道最好闻的。 貔貅冷静了。巨大的兽眼眯起来，薛茂心领神会怒吼一声：「开会！」 这才导致了目前所有道士罚「坐」的场面。 至于钱多多，他正坐在凉椅上，怀里抱着表情凝重的煤块，满脸呆滞。 他是谁？这里是哪？他为什么抱着守山神兽？？ 貔貅嗅到熟悉的气味，扭头和贺其一目光相对，顺带还看到了他身后护着的……倒霉蛋？ 「你怎么下凡了？霉星那老东西也出山了？」貔貅抽着猫鼻子问。 圆滚滚的脸蛋，沉稳又锐利的声线，贺衍突然很想找貔貅要煤块的形象补偿费。 「不是衰神。」贺其一冷冷回答，不愉立刻被貔貅感应到，好奇的目光顿时隐晦地扫了个遍。 确实不是神仙，好像只是个人类，但这个命格……也太衰了。 「你躺着的这个，也不怎么样。」贺其一淡淡反击。 貔貅闻言才想起来打量钱多多，嗯，浑身上下，真的是干干净净，半点财运都没有。 蓝猫身体僵住，爪子都直了。 对于勐兽来说，一个没水没食物，毫无生机的怀抱是什么地方？那是地狱啊！ 于是贺衍看着蓝猫炸毛一样弓起背，眼神兇狠，威风凛凛的……扑进了自己怀里？ 「……这是？」贺衍疑惑。 「下去！」贺其一森然。 「喵呜——」貔貅装傻。 薛茂虽然有钱，但是他要养整个道馆啊，那钱根本不能吃，所以在场最富有的就变成了贺衍。 贺衍默默挠了两把貔貅的下巴。 貔貅真的跟煤块一样蹭了两下脑袋，然后僵硬地克制住冲动，神态又变得肃穆。 人格分裂？ 「貔貅化形会遵循本物的习性，煤块会做的事，潜意识里为了与原物贴合，它也会做。」贺其一解释。 贺衍点点头，懂了，老虎扮猫扮得太入戏了。 霉运被祥瑞的气息一砸顿时慌乱，那种好像作战一样的状态会给贺衍带去很多负面影响。所以貔貅没享受多长时间就被贺其一拎起后颈的皮毛丢了出去。 貔貅顺着力度滚了一圈晕晕乎乎站起来，疑惑地看向贺其一。印象里仙人不都是一张面瘫脸，万事不扰心的吗？怎么对人类这么关照。 「凡间现在灵气稀薄，化形是最方便最节省灵力的选择。」贺其一说，「没有人形你哪里也去不了。」 「外貌而已，这只小兽的形态就很好用。」 贺其一淡然地看向挺着胸的小猫咪：「怎么，又觉得你那身红毛丢人了？」 貔貅一僵，愠怒地低吼：「谁丢人？你这头白毛才丢人！」 这幅色厉内荏，恼羞成怒的模样，让贺衍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可怜。他偷偷拉住贺其一的衣服：「算了。」 贺其一不屑地看了一眼貔貅，甚至还有些不满。如果真的因为貔貅的冒失造成贺衍出事，那他一定不介意扒一层貔貅皮来做法器。 第56页 感到心绪烦乱，贺其一有一瞬疑惑，随后他撇开复杂心绪，拉着贺衍就走：「貔貅有责任守护关岭道观，这番觉醒，刚好提点一下门徒修为。没有任何大事，我们可以走了。」 贺衍担忧地看着傻眼的钱多多：「钱多多，不会有事吧。貔貅再装成煤块的样子怎么办？」 贺其一抬手，一道金光飞入钱多多眉心。清凉冰冷的气息传至肺腑，钱多多「呵」了一声。 「没事了，貔貅再次伪装成煤块，会被看到元神。」 贺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只好把守山神兽和道士们扔在道观。 *** 第二日清晨，铃声乍响。 贺衍挣扎着起床，发现声音来源竟然是屋外。 「咔哒」电话接通，即使不是免提，对面的鬼哭狼嚎也清晰地传了出来。 「贺其一！大仙！救命啊！我屋子里怎么这么多鬼，还有只凶神恶煞的妖怪！你不是能捉妖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了我你直播间谁给你封cp粉，谁给你同盟建立拯救贺衍小分队？！」 贺衍：我听到了什么？拯救贺衍小分队？ 贺其一看到贺衍，立刻打断钱多多的哭诉：「有妖怪你进门感觉不到，一觉睡醒才发觉？」 钱多多更崩溃了，好像被戳到了痛处：「我哪知道这群玩意都藏在厕所啊！一开门一堆鬼脸还有个青面獠牙的妖怪，虽然有点眼熟吧，但是都蹲在两边排排站看着我！会有心理阴影的真的，再也不半夜去洗手间了！」 贺其一没有对钱多多的遭遇表示任何怜悯，只是建议：「用剑砍。」 电话安静了。 随后传来小道士孤注一掷地叫喊：「一群妖魔鬼怪，看本道士替天行道！」 「咻——」 「啪叽。」 「啊——」 电话断了。 贺其一和贺衍面面相觑，随后贺其一淡定地表示：「没事，以身殉道常有的事。」 ? 贺其一：谁让你欺负我的人？ 貔貅：等等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贺其一：等等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修仙界未解之谜 亘古无波的修者突然心情起伏究竟是为何？# 答案a：更年期到了 答案b：走火入魔 答案c：铁树开花啦！ ps:有读者说这章有点难懂所以改了一些小细节，新版的结尾是「没事，以身殉道常有的事。」这句话。如果不是的话大家可以清个缓存！其实剧情没有什么影响,希望改过的版本更易懂一些。 第57章 明悟 见死不救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情贺衍做不出来，所以他大清早拽着能捉鬼的贺其一直奔小道士家。 钱多多居住在老城区，街道拥挤，处处堆着杂物与三轮车，却不混乱。生活气息满溢是老城的特色，邻里街坊互相认识，在快节奏生活的今天有别样的风趣。 现下，绿荫层层，歷史韵味浓厚的城区在贺衍看来还有另一层深意。 容易见鬼。 贺衍敲响钱多多的房门，扭头看贺其一：「能看出什么古怪吗？」 天道对命数了如指掌，即使退休了，也比寻常修者更敏感。贺其一看钱多多就跟看一只在山沟里上蹿下跳的土狗一样。穷命，但是活得久，还健康。 所以那通电话贺其一不以为意，但是现在…… 贺其一面露疑惑，手掌拂过门栓。「咔哒」，门吱扭吱扭地自己打开。 屋子里一片寂静，一股残存的阴气缓缓飘出来。贺衍心下一凛，该不会来晚了吧。 「在厕所。」贺其一说，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朦胧的「唿哧唿哧」声在步入客厅后逐渐清晰，声音来源就是厕所。贺衍想起电话里钱多多说得话，立刻冲上前推开厕所门。 卫生间内，一片狼藉。 洗漱用品撒了一地，割断浴室的布帘子被撕裂，连着上面的支撑杆一起横斜在地上。角落里一个人影蜷成团，右脚挂着拖鞋，身上t恤大裤衩，露出来的嘴角还依稀可见牙膏泡沫。 虽然模样悽惨，但钱多多在这片狼藉里一点也不显眼。 因为不大的卫生间除了门口散落一地的东西以外，全被一只毛茸茸的凶兽给填满了！ 头顶天花板，四肢弯折，委屈地趴着，尾巴被挤得压进身体里，根本看不见头。 贺衍：「这好像是……」 「貔貅。」贺其一验证了他的想法。 不怪钱多多不认识自家门派的守护神兽，一方十几平的卫生间，正常来说连貔貅半条尾巴都塞不进去。此时貔貅缩小了，勉勉强强把自己挤成长方体卡在房间内。钱多多一睁眼只能看见硕大的爪子。这年头的修士妖怪都没见过几个，谁能凭爪识兽啊！ 贺衍看着这一房间貔貅，面露难色：「神兽连缩小都不会吗？」 「谁说我不会？我只是」 「吃太多了。」贺其一捏了个诀摁在貔貅爪子上，满屋子压迫感极强的凶兽毛瞬间消失。庞然大物缩成了一只柴犬大小的小兽。 「貔貅吃了钱多多说的那些鬼怪，阴气大盛。这里灵气稀薄，无法压制吸收的力量，所以它变大了。」贺其一扫视卫生间的大小，「这应该还是拼命压制过的结果。」 柴犬大小有失神兽威风。小貔貅撇了撇嘴，「嘭」的消失在原地。随后一个身材健硕，满头张扬红髮的男人出现在原地。小麦色的皮肤袒露在外，后背与臂膀纹着漂亮的花纹，下身有条皮质短裙，还挂着许多兽牙。 第57页 整一个蛮荒俊男形象。 贺衍看着貔貅这个模样一阵头痛，这个好像比下岗神仙更古早！古早代表着，基础教育难上加难。 「啪。」 一件宽大睡袍盖在貔貅身上。 「法治社会，袒胸露乳有失风雅。」贺其一淡淡地说，「不要把凶兽的野蛮劲带出来。」 貔貅的人型面容线条硬朗，眼睛狭长，显得很有威严。他把睡袍披上：「我和那群住在山野里面的不一样。这栋房子阴气旺盛，他又滥好心，从不驱赶孤魂野鬼，让房子沦落成鬼屋。我是来履行职责的。」 钱多多对上貔貅的目光，傻掉了：「职责？谁的？对谁？我？？」 貔貅轻点头。 剧情发展过于诡异，贺衍被绕晕了，干脆转头看贺其一。 贺其一说：「貔貅与仙人有约，世代守护关岭道观。一代神兽愿意为人修留守人间本就是奇事。有传言说貔貅年幼时被凡人所救，为偿还因果为凡人带去万贯家财却意外破坏凡人命途，导致凡人从此后世世代代必然财运断绝。」 「貔貅酿下大错，心有愧疚，才答应了仙人守护门派的要求。其实是为了留在人间，寻找和守护这个凡人的后代。」 「但是天道论因果。凡人救貔貅为因，貔貅偿还财宝为果。凡人获取了额外的财产为因，后世受苦为果。一因一果，早已两清。」 貔貅表情略有僵硬，接道：「我身上没有因，就难以寻找他的后世。即便是找到了，也不敢妄动。」 若是再肆意给予财富，天道还得把这笔帐算在凡人头上。 贺衍算了几番，得出结论：「这什么破逻辑。」 貔貅和贺其一同时看他，一个贊同，一个表情晦涩。 凡人得到财宝是因为意外救了神兽，这个因是他种下的，果也该他得。但天道在算这笔帐的时候却觉得凡人得到的果大于因于是多余的那部分就成了因，又因为这个因超脱世俗，祸及子孙。 但实际上，这个果也不是凡人特意求的，救一只被困小兽出于善心，甚至于后来发迹也只是以为自己运气好。若是知道代价如此高昂，人家说不定还不稀罕这些财运呢。貔貅本是报恩，结果酿成大错。于是被救的愧疚，救人的倒霉。只有天道这个罪魁祸首啥事没有。 贺衍捋清楚以后，只感觉荒唐。 「无论是神还是人都无法违背天道。」貔貅说，「所以我一直守护道观，寻找他的后人，其中有几次虽然找到了，但什么也不能做。」 贺衍看了看钱多多，疑惑更大了。什么都不能做？刚刚不还吃了一堆野鬼吗！？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也就骗骗钱多多吧。 果然钱多多听完前后缘由，对貔貅的态度立刻缓和了。自家道观的守护神，还是来救他的，是好兽！ 贺衍想要提醒，手腕突然被贺其一拽住。 贺其一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貔貅习惯了古时化形，一条皮裙挂着颗颗兽牙在大睡炮内若隐若现，还坐在现代皮沙发上。野蛮与文明强烈冲击，画面及其好看。 终于捋清楚前因后果的钱多多现在心情却一点也不美丽。他坐在貔貅对面，尴尬还有点不好意思：「咳，明日我就通知师傅来接您回家！今晚先在我这里将就一下？」 貔貅微微蹙眉：「我醒来是因为闻到了故人的气息，甦醒也是为了守护你。你不喜欢我在你周围吗？」 「不，不是！是……是……」 「是什么？」 贺衍扶额，钱多多吞吞吐吐半天不说话，但是他对老朋友什么心思门清。 留下来可以，但是养不起啊！ 参考贺其一，这种「歷史遗留问题」的消费可不低，普及教育，电子产品，吃穿住行都要钱。钱多多一个直接没财运的，肯定供不起守护神。 在一旁侧着脑袋听完贺衍偷偷解释的贺其一也陷入了思考。 原来他花了贺衍很多钱吗？ 貔貅想不通钱多多的顾虑，安静地等解释。越等钱多多脸越红。最终是看不过眼的贺其一提示：「貔貅招财。」 钱多多本能回怼：「不是说了顾忌天道不能招吗！」 「你都是修者了，无论是道修还是佛修，都是逆天而为，本就不顺应天道，还怕一点财运吗？修者劫难是飞升是的天雷。」 言尽于此，钱多多恨自己该死的悟了。现在的玄学界哪有能成仙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死。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及时行乐！ 小道士一拍大腿，笑得特别甜：「养了！」 *** 贺衍同贺其一出来，提出自己的疑问：「你刚刚拽着我干什么。」 貔貅明显瞒着许多事，这样的凶兽在朋友身边，贺衍不弄清楚原因自然不放心。 贺其一直到离老屋远了才说：「钱多多本是早夭的命数。突然被貔貅守护道观掌门收养，从此安然无恙，只是依旧没有财运。天道定下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应验。走逆天而为之路是他唯一生机。怎么会有人如此幸运，逃过一劫呢？」 凡是脱离天道掌控的，必有人故意为之。 「貔貅身为祥瑞，又是护山神兽，不可能沉睡与封印之下。他是在避灾。」贺其一感觉到贺衍的愤懑，心情复杂。 他曾是天道的遵循者，甚至是执行者。在化为天道内一缕神识是，无数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有人质疑，也无法传达。 第58页 众生渺小，不过一蜉蝣。若是以神的眼界看这些，就不会觉得有错误。 他也曾是这样的思想，融入天界，俯瞰众生，无欲无求。 修者求仙问道，逆天而为，本该摒弃杂思。可成为万物都要遵守的道，不就又顺应天意，何来逆，又何来自我？ 贺其一看向身边的贺衍，对方凝着眉，能感受到那些活跃的负面情绪，但又不会迸发似的宣洩。 这是「人」对天道的态度吗？ 不能反抗，却绝对不纵容。 绝对批判，即使无能无力。 久未变化的境界突然颤动，贺其一怔愣了片刻。 他的道，好像修错了。 ? 貔貅的人设其实很沉稳！貔貅以前的故事应该是本文最严肃的话题了。第二个严肃的可能就是贺其一对道的认识。 道对于修者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道侣无所谓（不是），但是道一定要坚定的地步。 嗯，明示。 ps：貔貅过去这段是我编的，没有任何依据。 第58章 抢地盘 贺衍的的愤愤不平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没办法，倒霉多了，想不看开都不行。不然今天想想凭什么，明天再想想为什么，日子只剩下倒霉和思考为什么倒霉了。 人总是认命的，不认也不行啊！ 贺衍想了想，如果天道有实体，刚好他还是个修者，那么他选择修仙一定是为了上天把天道胖揍一顿……等等，实体？ 贺衍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眼睛微睁，眉头蹙起的贺其一。 他家的傻神仙好像之前就是替天道干活的？这算不算把贺其一一起骂进去了…… 表情在摒弃七情六慾的仙人身上十分吝啬。现在，贺其一好像很惊讶，有疑惑，有惊艷，还有失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眼神虚无，不知道在看哪里。 只是攻击一下是非观和逻辑思考能力，不用这样吧！ 贺衍心虚了，当着面骂人这种事他这辈子都没干过几次，道德感带来的愧疚让贺衍喉结震动。 在线等，急，神仙要怎么哄？ 白色头髮贴着贺其一的额头与耳边，随着风微微划过脸颊。在一切动态事物中，「静立」的五官展现出主人在沉思。仿若获悉秘密的震惊，还仿若徒劳无功的失落。 那种长久追求某物的崩塌与错愕顺着压抑的气息传递给贺衍。 贺衍不知道贺其一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他拽了拽贺其一，有些无措。 在他看来，这神仙就好像是被他几句话骂得快哭了！ 「咳，那个你不是给天道打工的吗，刚才那些不是在说你。凡人吐槽命运啊，老天爷啊这种其实只是宣洩一下。」贺衍努力解释。 贺其一的眼帘缓慢地合上，良久后睁开。 如果随便一个修者在这附近，就能感到霸道凌冽的罡气朝四面八方滚动扑去。天空乌云迅速堆积，翻涌，然后停滞。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早在飞升时噼下，还噼啥？人修的时候没噼死，都成仙了更难死，噼了也没用。 天雷闪了几下，看着凡间曾经的同僚，一瞬有些迷惑。怎么好像天道赶它们走呢？不就是破天道喊它们来得吗！ 无理取闹的上司果然最难缠。天雷们轰鸣着退去，就好像在肺腑导致它们白跑一趟的倒霉领导一般。 贺其一从始至终都没有关注天空，他睁开的眼睛牢牢看着贺衍，那对瞳孔很亮，强烈又执着。 「我没有觉得你在指责我。」贺其一轻轻地说，「况且你说的很对，天道有误，是许多修者永远也瞰不破的真理。」 准确来说，是神仙也不能理解的道理。 修者多执着，没有信念如何修道？执着的人就容易钻牛角尖。天界以什么成道的都有，精卫鸟还因为哀怨至极直接成仙了呢！这些道就是仙人的一生，性格命运都和道紧紧相连。 如果不是天生神格，即便成仙也只是够到了天界的边缘，往上有大罗金仙，玉皇大帝。三十三重天的神仙那么多，一个小小人修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落在天道的因果线里。 这世间本就存在不公，天道也不是一桿绝对严谨的秤。 这样的天道即是高于万物的规则，也是泯然众人的常理。 四处可见，还让人不爽的东西，认它干嘛？ 「你真的没事？」贺衍举着手在贺其一面前晃了晃，在他眼中，贺其一说了一句话以后就再次跑神，且那句话因为太轻太柔显得十分飘忽不定，异常至极。 「没什么。」贺其一压下心绪，回头看向老屋在的方向，「我们回去，钱多多的早夭命格被改，一定被天道挂记，成为修者后才勉强不受辖制。以貔貅的能力做到这种地步已是极致。」 贺衍很快跟上节奏：「所以，貔貅招不来财？」 贺其一点头。 下一秒，贺衍飞速打车，然后把贺衍塞进去。出租出启动，留下一串尾气逃跑一样离开了小巷。 养一个与时代脱节的神仙就够难了，要养一只与时代脱节的神兽？贺衍不敢想钱多多的日子会多难过。尤其是，貔貅吃什么来着？好像吃金银珠宝…… 根本供不起！ 贺衍很是担忧，钱多多的朋友不少，但有钱还能借钱的，真的没几个。关岭道观的师兄弟们依照常人的标准，可以算得上富豪，但哪个富豪也支撑不起随便一颗丹药成本就要几十万这种日子。 第59页 更何况，他们还要存钱。没错，吃过没钱的亏以后，道观内最盛行的就是理财。除了玄学界大能以外，道士们最崇敬的就是理财经理。薛茂更是直接找了一位靠谱的专门负责所有道士的帐户管理。 道可以不修，钱不能没有。 差点流离失所的道士们对此真理深信不疑。造成的结果就是如非必要，绝不借钱，能保值的绝对不做法器，能抵押的绝对不外借。这样的门风，要养一只貔貅简直是难上加难。 贺其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直接在甜品店前立了一块牌子。 ——貔貅与猫不得入内。 针对性极强，特别有歧视性。 还好牌子上有符咒，有修为的才能看到，不然煤块要天天跑去贺其一屋门口磨爪子了。 然而，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不是普通的平静，是太平静了！电话没有，微信没有联繫，帐号也不再更新了。 贺其一怀疑钱多多罢工，贺衍则担忧地想不会出事了吧。 「喵——」煤块跃上吧檯，圆滚滚的身子「啪」的倒下，然后原地扭成麻花，四肢竖起，爪子虚抓，肚皮朝上露出来。 贺衍揉了揉煤块的肚皮，蓝猫立刻「喵呜喵呜」地叫起来，两只前爪抱住贺衍的胳膊开始玩虚拟扑蝴蝶。 扒拉了好一会，煤块好像才从揉肚皮的快乐中缓过劲，猫脑袋一晃，不对啊！它不是来找两脚兽求摸摸的，完了，美色误事啊！ 「喵喵喵！喵喵——」煤块矫健地翻身，咬住贺衍的袖口往门口拖。 「嗯？怎么了？」贺衍有些诧异，煤块流浪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害怕没家住，没有吃的，所以性格一直很好，亲近人。唯一的攻击性……好像是对别家跑过来找贺衍蹭蹭的猫？ 贺衍弯下腰把煤块捞起来：「你爸只要你一个，放心。」多了某缺乏常识的神仙也养不过来。 「喵！！」煤块叫得更气愤了，明显对提到的对象有反应。 这感觉怎么像告状呢？ 「你爸干什么了？」贺衍试探。 「喵喵喵喵喵！！！」煤块果断骂街。 耳边一阵急切还愤怒的喵喵嚎叫，然后贺衍就接受了煤块喵脸埋胸膛的「攻击」。 嗯，一定是贺其一的错，这么可爱通人性的猫怎么会错呢！ 「走，给你找公道去。」贺衍拍拍煤块的后背，走向门口。 门外，长得和煤块几乎一样的蓝猫愤怒的拍着爪子，和贺其一对峙：「喵。」凭什么不让我进。 「不服气？」 「喵！」你这是搞歧视！ 「牌子写得很清楚，这是我的店，我有选择客人的权力。」 「喵喵！」诡辩！ 「呵，随便你怎么说，不让进。」贺其一手里拎着毛茸茸的后颈，把一只毛团「咻」地扔了出去。 煤块在贺衍怀里不气了，这才是对企图争宠的奇怪生物的正确做法！ 灰毛团滚了几圈立起，身手高超，动作流畅。眼神犀利沉稳，前爪错落着地，身体下俯，尾巴像老虎捕猎一样危险又缓慢的摇动。 威风是威风，就是……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生物做出再飒爽的动作也依然是毛茸茸的糰子。 贺衍扶额，揉着朝灰糰子龇牙咧嘴的煤块问：「貔貅？」 「喵——」是我。 「你不是能说话吗，我听不懂猫语。」 「……」蓝猫谨慎环顾左右，确定没有人，才踱着步子走进，小声说，「在人间不可肆意，若是让别人意识到我非正常猫就麻烦了。」 不，正常猫不会认识甜品店外面的gg牌，还能空中翻转两周半有风拖着一样缓缓落地。以及没有猫能和人一问一答！ 贺衍头疼地看着貔貅，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暴露了太多，神兽先生。 煤块对貔貅有敌意，毕竟上次就是这个东西打晕它，还装作它的模样骗取另一个两脚兽的宠爱！小偷！骗子！ 「喵！」 「喵。」 「喵喵！」 「喵喵喵。」 一堆猫叫听得贺衍头疼，只好问贺其一：「他们在吵什么？」 贺其一句句翻译。 煤块：滚出我的地盘。 貔貅：我对你的主人没有兴趣。 煤块：那你还用我的样子！ 貔貅：哦，顺手了，下次换一个。 貔貅太理所应当，气得煤块窝在墙角，屁股对着外面，尾巴摊成一条直线。 「跟他谈谈，别用煤块的外貌，用人形也……」贺衍突然想起来那个裹着皮裙的红髮肌肉男，顿时沉默了。这个比贺其一还像拍电影，还是那种蛮荒风格的大制作。 贺衍不提任何意见，冷漠地指使自家员工：「解决掉！」 贺其一和蓝猫面对面，相看两厌。 贺其一：「你来干什么？不能赚钱被你家道士赶出来了？」 「不牢你费心。」貔貅猫爪扬起，「啪」得变出一个长方形扁平状物体，「我来讨教，这种法器怎么用。」 ? 我太蠢了，竟然把修改之前的原稿发出来了qaq。如果错别字很多语句不通顺的话大家记得刷新一下！ 第59章 快来看看你的新名字！ 扁长方体从半空落下，砸在地面上，水晶屏幕朝上，外壳朝下。力度不大，但足够在保护壳外部划出几道痕迹。 第60页 貔貅来到人界的第一个礼物，是一部二手智慧型手机。 如果不要求品牌，智慧型手机的价格低的离谱，几百块钱就能拿到一台新的。尤其这还是个二手的。钱多多托熟人拿回家，只掏了299块钱。 贺其一摁亮屏幕，手机里应用空空如也，除了基础通讯功能以外只有两个图标。 第一个图标是个白鬍子老头，举着手拿着一大块金块，另外一个是一群只有脑袋的动物挤在一起，中间是只黄色的鸡。 「钱多多让你找贺衍教你玩这个？」贺其一头一次感觉看不透小道士在想什么，这是想杜绝貔貅学太多，每天沉迷游戏，画饼充飢不吞财宝吗？ 蓝猫脑袋上下晃动，表示肯定。 贺其一仔细想了一下方案的可行性，忍不住也想尝试一下。 总的来说貔貅并不是聪慧狡诈的性格，作为喜爱财宝，没事就睡觉的神兽，貔貅可以媲美西方一些窝在金币堆里的巨龙，省事好养活。貔貅甚至不会像龙一样依靠哄骗来获得人类珍贵的宝物，没事就吐龙息发怒。身为祥瑞，貔貅讲究因果两清。帮助拥有财宝的人，混一顿午饭，比人修还守规矩。 能被修者选做当护山神兽的祥瑞，其实为人……为兽很有原则。如果钱多多不愿意贡献更多金银珠宝，貔貅也不会怎么样，甚至真的躺在家里对着手机发呆。 贺其一看向貔貅的眼神顿时有一些怜悯。原来小道士的心这么黑！都是落后与时代的上古生物，互相帮帮忙也没什么，如果没有貔貅的故事，他还悟不了道呢。 「这是手机，凡人用来通讯娱乐。」贺其一弯下腰捡起手机，顺带拎着蓝猫后脖颈厚厚的脂肪与皮毛走进甜品店的后院。 「首先，你得变成人的模样，不然很难在人类社会中走动。哦对了，你有身份证吗？签署监护人协议了吗？」 「什么东西？」貔貅瞪着猫眼，眨了半天也没理解贺其一的意思。 什么身份证，什么监护人？这年头神兽还不准出门了吗？人类真的打败洪荒古兽变成三界之主了？ 比起贺其一，貔貅缺的知识更多。贺其一作为天道观察万物命途，有些新技术至少听说过，本来就是人修，接受度高。貔貅就不一样了。在后山睡得昏天黑地，只有找恩人后代时候才醒来一段时间，有大灾就拼道行改命数，没大灾就不敢妄动接着回山里睡觉。 貔貅最近一次醒来还是钱多多刚出生，现世灵气稀薄，救完小孩貔貅飞奔回禁地，闭眼就晕过去了。所以对这个科技发展迅速的新时代，貔貅的了解程度为零。 贺其一嫌弃地盯着蓝猫，思考要不干脆让貔貅变成小孩去上幼儿园吧，课缺的太多，什么老师也没用。 「算了，先教你用手机。」 貔貅猫猫点头，嘭的一声变成红髮男人的模样，这回身上……多了个睡袍。 贺其一：「……我们换个课程，首先你要学会人类的穿搭习惯。」 理所应当地把貔貅扔给贺其一，又安慰好煤块，贺衍继续招唿客人。 下午，好像终于发现家里少了个神兽的钱多多打电话过来。 响三声就挂，然后接着打。硬生生打出了小道士不停在耳边喊名字的气势。 贺衍迅速接听电话，结束了电话铃轰炸：「干嘛！」 「贺衍，我家我家招财猫被拐跑了！！」钱多多愤怒的声音传来，「贺其一果然居心不良！竟然用高科技迷惑神兽！这是对上古神袛的不敬！」 「等等，什么高科技？貔貅不是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吗？」贺衍迷惑。 钱多多不甘：「刚刚我给金堆堆发微信，他竟然跟我说别打扰他，他正在捞金块吃！」 「自己能找东西吃不是挺好的么。等等……你说谁叫金堆堆？」 「他说的是捞！金！块！别告诉我你没玩过黄金矿工！我现在就去找贺其一算帐！」 电话断了。 贺衍迷茫了，不好的预感从心底传来，一半是来自钱多多糟糕的起名能力，一半是来自两个非常不靠谱的远古熊孩子。 后院，红髮男人依靠着大树，散发被随意地扎起，碎髮丝丝缕缕落在额前与鼻尖。一双锐利的眼睛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而另外一边，挂着围裙的白髮高冷美人则要慵懒很多，随意地靠在假石上，手里也举着手机。 「unbelievable！」 「咯吱，叮咚」 「excellent！」 「咯吱，嘭！」 两款经典游戏的音效相互交错，砸的贺衍满脸冷漠。 他让贺其一来解决貔貅，不是指一仙一兽窝在后院玩黄金矿工和开心消消乐这种消磨时光的休闲小游戏啊！ 「贺其一！！还我的招财猫！」钱多多怒吼着骑三轮车而来，出奇的是小道士今天破天荒穿了正装，三轮车前篓里还有模有样放着公文包。 三轮车急剎，钱多多灵巧的下车沖了过来，一手抄起貔貅手里的手机，确认过正在进行的游戏名称之后，指着贺其一说：「我就知道是你！」 贺其一淡定的手指一划，完成最后一步，关卡通过，挑眉说：「游戏是手机里自带的，我以为希望神兽沉沦虚拟财宝，节省开支是你的计谋。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语气中的遗憾和感嘆太过明显，就差把「果然你没有这么聪明啊」这句话给说出来。同时神色一凛的还有貔貅。 第61页 如此容易就被凡间事物所吸引，还沉迷之中，实在是修者不该做的事！貔貅直起身，陷入沉思，难道他竟堕落如此吗？ 贺其一状似无意的扫过貔貅，冷硬嘴角微微翘起，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看出异样。 任谁被饿了几百年都会潜意识的欲求食物，更别说对财宝几乎有本能执念的貔貅。 敢无视店外警告跑来甜品店，还挑拨他和煤块之间的关系，那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 贺衍揉着额头，觉得场面更混乱了。这个看似冷淡疏离，实际上特别像幕后boss的神仙是谁？？刚捡回来不是这样的啊！ 从老屋回来以后贺衍一直觉得贺其一有些细小的变化，但又总结不出来。好比现在，贺衍发誓除了同学聚会上那次霸总的邪魅一笑，从来没看到过贺其一露出邪笑。 总不能……真的演玛丽苏文学演上瘾了吧。 钱多多夺过手机后毅然决然把游戏卸载，蹲在一边苦思究竟是打他招财猫的算盘。 貔貅对那个白鬍子老头消失在屏幕上有些失落，但很快抑制住情绪，并深感人类的可怕。根本察觉不到法力，却另上古神袛都难以抗拒的迷心咒法吗？人修果然是最危险的物种。 贺衍震惊与贺其一的改变，沉默地伸手，示意贺其一把手机给他。 贺其一嘴角一僵：「我没有沉迷游戏。」 无情的甜品店小老闆抽走手机一看——还说不沉迷！这么一会功夫玩了一百多关了！ 贺衍瞪了一眼贺其一，后者无言以对。刚刚确定了自己的道，后脚就被道瞪了……这算不算出师不利，违背本心呢？ 下一秒，贺其一果断卸载游戏。 修者的路本就坎坷，知错就改，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贺衍与贺其一之间的暗流涌动，钱多多没有任何察觉，他还在掰着指头找罪魁祸首：「金堆堆在我家的事只有师兄弟们知道，还有师伯师叔师傅。师伯师叔闭关，师兄弟们最近都被劳役出去卖单子，师傅也不在溶城。可恶到底是谁给招财猫手机上安了这么万恶的游戏！」 「手机。谁给的？」贺其一提醒。 「手机？二手的，我找师兄弟们淘过来的，后来说师傅那里有，转天就快递过来……」钱多多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起来，貔貅是关岭道观的神兽，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败家道士们追着咬了个遍。貔貅以财宝为食，只进不出，守护道观这么多年，道观于情于理都应该养活这只祥瑞。 但问题是，关岭道观养得起吗？ 想了想那天被追得灰头土脸的同门们，再想想上古神袛的刁钻口味。钱多多意识到，貔貅是道观的仰仗，同时对于落魄的道士们来说，也是个供不起的神仙。 所以麻痹神兽，让貔貅画饼充飢，望梅止渴的「天才」商人除了他师傅还能有谁？ 关岭道观流传下来的道规第一条：再穷不能穷法器，再苦不能苦灵宠。修士可以没尊严，但是不能养不起家！ 钱多多看着在一旁兀自沉思，显得特别安静的貔貅，脑补了一出忠犬被抛弃却忍气吞声守护主人的大戏。顿时连师徒情谊也不顾了，打开微信怒吼：「薛茂你怎么能这么渣！！」 看戏的贺其一则关注到另外一件事，他看向貔貅，探究又玩味地念：「金堆堆？」 貔貅整个僵住，神情莫名，咬着牙转开脸。 这种鬼名字绝对不是在叫他，绝对不是！ 第60章 反貔貅联盟 直唿师傅姓名是大不敬，关岭道观除外。 玄学界皆知，关岭道观是个神奇的地方，拥有一方大能，但既不远离尘嚣，也不斩断尘缘。身为道士的薛掌门每天嘴里念叨的就是赚钱。 在这么个奇妙的地方，道士们被「资本」剥削出个996、007很正常。毕竟捉妖不看工作时间，越是晚上，邪祟越闹腾。 所以每隔十天半个月，薛茂都会被弟子或者师兄弟们连名带姓地怒喊几遍。 在工资面前，什么尊师重道，都是浮云！没钱拿什么养本命法宝，拿什么餵灵宠灵兽？ 而精通商学的薛茂也很看得开，习惯了习惯了，清晨不听到几声咬牙切齿，他还不舒服呢！只要骂完回去好好工作，修者不在乎这点浮世名声。 但今天不一样。 消息框显示名称之后，薛茂就默默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不是他不仁不义，实在是养貔貅，太花钱！ 【钱多多】：姓薛的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养了？用完就丢，我看不起你！ 【钱多多】：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竟然还荼毒金堆堆的神智！ 【钱多多】：让守护兽沉迷幻境，不管不顾，还赚着它的钱。就算你是我师傅我也不能忍！ 薛茂：……？等等这个走向不对啊！ 什么用完就丢，荼毒心智？他不就是画了个饼示意家里那只先忍一忍解解馋吗？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最要命的是，薛茂看到小徒弟最后一句，彻底坐不住了。 【钱多多】：我去找师伯告状！ 钱多多的师伯，薛茂的师兄，整个道观最严肃最不给掌门面子的人。小时候薛茂的功法都是师兄教的，不好好背书就打手心，出去乱跑就扔在院子里罚站。 以至于年近半百的掌门，到现在看见师兄都还想跑。 第62页 一个电话立刻打过去。薛茂准备了片刻，平时运筹帷幄的坑人气质没了，显得特别无辜：「发生什么事了？」 钱多多怒：「你还敢问，给金堆堆手机里装黄金矿工，诱导他沉迷游戏，道观就能既不付出钱财，又能获取财运……」 「宏盛。你怎么能这么想师傅！」薛茂凌然，「关岭道观道规第一条！」 「……再穷不能穷法器，再苦不能苦灵宠。」 「道观现在财运不济，众弟子东奔西跑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貔貅！你怎么能在此时分心内讧，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不懂得审时度势，还分化内部。宏盛，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我不是……」 「道观穷苦，供不起珍馐宝物，这已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在有饭吃之前，你难道不给客人一些小食吗？早就说过要你脑子活泛一点，这么死脑筋去哪里赚客户！」 「……对不起，师傅。」钱多多蔫了，耷拉着脑袋，还很后悔。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原谅你了，明天给我再跑三个坟，快清明了，最近正是忙得时候，不准懈怠！」薛茂在电话对面松了一口气，还好徒弟好骗，不然今天就糟糕了。 贺其一撞了一下貔貅的胳膊：「你确定当时救人的时候魂魄找全了？这怎么看怎么像个傻子。」 貔貅：「……三魂七魄，一个不少。」 贺衍嘆口气：「可能缺根筋吧。」 薛茂当然不会做出用游戏餵凶兽的离谱事，但是这个游戏装进来的意义，明显就是让貔貅能少饿一点就少饿一点。毕竟传说中貔貅吞食所有财物，肚子就是个无底洞。 本就不堪的家庭雪上加霜，薛茂这个家里唯一会赚钱的怎么能不紧张。 「貔貅真的需要吃很多财宝吗？」贺衍问。 贺其一摇头。 貔貅则接话道：「所有神袛都不会感到飢饿，进食只为喜欢。」 贺衍：「所以就像乌鸦和西方的龙一样，其实只是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 貔貅：「龙？龙不吃金子。对于我来说财宝就是食物。」 所以貔貅只是喜欢屯粮，根本不会把道观吃垮。 不，不如说其实道观就是他粮仓中的一块面包吧！ 「那招财的传说呢？」 「我身为祥瑞，的确是会带来好运。但影响有限，算是凡间美好的愿望吧。气运盛者更盛，弱者缓和。无法做到颠倒干坤，那是与天道作对。」 贺衍点点头，眼看貔貅跟着钱多多前路无望，突然起意：「你有兴趣来店里当招财猫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贺衍身上。反应最剧烈的是钱多多。 「衍衍，你怎么挖墙脚……」 贺衍拍了拍钱多多的肩膀：「听我说，貔貅也救不了你。」 「但我最近真的赚钱了！一定是金堆堆的作用。」 貔貅听到这个名字就尴尬到僵硬，他微微咬牙平復心情：「薛掌门因为我的到来有些反应过度，所有道士都被派去赚钱了。」 「所以你只是被老闆压榨加班了我的朋友！」贺衍怜悯。 钱多多石化：「但……」 「貔貅可以镇财，使财生财。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贺其一完成致命一击。 钱多多彻底说不出话了。 貔貅有些过意不去，但这是钱多多的命途，逃过了死劫已是侥倖。 貔貅这次甦醒是因为钱多多成为修者，在道观的帮助下蒙蔽天道，它本身又修养多年，意识清醒，才敢冒头出来看看当年的小孩子过得怎么样。 上次甦醒太仓促，忤逆完天道扭屁股就跑，都没注意道观的情况。这次终于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自己的饭盆，然后貔貅发现，他饭盆空了。也就是说，即便把钱多多送过来成为修者，也还是在一个穷乡僻壤。于是刚刚醒来的貔貅怒了。 这几日在人间行走，貔貅意识到，原来不是自家饭盆穷，是家家都穷。很多老友死的死，飞升的飞升，如今只剩下一群没什么前途的修者，薛茂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于是貔貅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它不能再睡了，得爬起来屯粮养家餬口啊！ 只靠薛茂一个人怎么振兴道观增进修为，就那种被它追得满道观跑得实力？呸，连原来山脚下的妖兽都不如。 可怜貔貅根本不知道，关岭道观虽然遭逢突变，在薛茂带领下，哑然成为玄学界敛财第一门。钱多多多也不是没钱，他只是自己不富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道士还是个玄二代。 在所有人都不怎么样的时代，关岭道观真的算是一道神奇的风景线。 贺衍招收貔貅做招财猫的建议被严厉否决。第一个提出异议的是煤块。蓝猫因为貔貅的气息一直炸着毛，后背拱起，走道熘边，随时都是战斗状态，连粘人的叫声都变尖锐了。 明显和某神兽势不两立。且由于貔貅三番两次侵占煤块的地盘，蓝猫决定死死蹲守甜品店不挪窝。另一个地盘已经沦陷，这里的两脚兽绝对不能让出去！ 于是钱多多带着他的金堆堆走了。 另一个表示不满的是贺其一。虽然嘴上不说，但贺衍明确的感觉到了贺其一的不愉。还不是不满与愤怒，而是淡淡的，犹如泉眼一般清凉的……委屈。 和煤块不一样，贺其一表现的很委婉，很细微，甚至好像在刻意隐瞒。每当贺衍试图询问的时候都会被对方敷衍过去。 第63页 但是一伸手就有锅铲，还没起身桌子就被擦完，出餐铃没按餐食已经送到这种日子贺衍实在是过得太煎熬了。那个清冷孤高的身影维持着绝对的气质与魅力，干着最殷勤的事。时不时抱着煤块一仙一猫嘀嘀咕咕，十分忧愁。 直到吧檯前的招财猫不翼而飞，门口的hellokitty半夜遇袭，贺衍彻底不忍了。 「煤块！贺其一！」贺衍一手拎着蓝猫的后颈，一手拿着面部被抓了三道伤痕的hellokitty，直接在后厨「开堂」。 煤块被抓了个现行，它的左前爪里有白色绒毛残留物，还有一丝hellokitty粉色裙子的线头。这让一仙一猫的藉口a直接失效。 贺其一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煤块，明显是在谴责：有粉色线头我怎么解释那些白色毛髮是我的头髮？而且不是提醒你犯案完立刻清理掉了么！ 煤块垂着脑袋，暗暗委屈：嘤明明是上次招财猫事件让干爹有防备了，他刚干完坏事就被抓了。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贺衍把惨遭毒手的hellokitty放在桌面上，审视两个「犯人」。 「喵——！」煤块哀哀叫了一声，从曲折的喵呜中，贺衍竟然听出了一点哀怨和控诉。 他扭头看贺其一：「煤块说什么？」 「哦。」贺其一说，「它说是干爹先领占它地盘，假扮它模样，试图迷惑我们的恶徒进店。所以要有备无患，剷除一切危险。」 贺衍：……人家只叫了一声你从哪里画蛇添足出这么多内容啊！ 贺其一坦然回望，然后……打了个直球。 「我们都认为在无论是在气运，招财，还是外表上，有我们就够了。不允许也不需要外来者来争夺地盘，这是我和煤块达成的共识。」 第61章 要学习公孔雀 直球是个什么大招呢？贺衍表示，那大概就是你准备了六十篇三千字小论文，背了三本社交理论知识书，终于做好准备上战场时，你的对手拔出一把剑友善地放到你手上然后说：来刺我。或者是虎视眈眈半个月的族内公狼突然在月夜肚皮一翻，脖颈伸直，嗷嗷地看着你。 总之，杀伤力巨大，什么物理攻击魔法攻击道德攻击通通失灵。毕竟对手投降了，獠牙都变成委屈的大眼睛，这个时候谁还一巴掌扇过去？忍住不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是对「愤怒」这个词最大的尊重。 「所以煤块是…在吃醋？」贺衍看了看撇着眼睛，低声呜呜，四条腿忙乱倒腾地冲过来蹭裤腿的蓝猫。 这猫根本就是成精了！ 贺其一说：「不算是。如果还需要别的成员加入，就说明我们付出的不足以让你感到满意。我们在努力做到最好。」 贺衍回想，的确是。不说贺其一这些天的辛勤劳动，好像煤块都没闯过什么祸，吃的罐头比幼猫时还小，除了在闲暇时刻跑来黏人，贺衍忙得时候根本见不着猫毛。 贺衍揉了揉额头：「那你呢，你总不能跟还没成年的猫一起闹吧？」 贺其一淡淡回答：「作为店内员工，我想我应该有危机意识。当个体的不可替代性受到威胁以后，应该努力维护并彰显价值。」 贺衍无语：「你从哪里来的结论。」 「找薛茂要的。」贺其一拿出一本书——《人间手册：伴侣修养与意识培养》。 贺衍根本无法想像为什么关岭道观的掌门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藏书。而且这个「伴侣」，贺衍发誓他不是故意多想，但是请问这个词在现代普通话中还有第二种意思么？ 书扉页立刻打了贺衍的脸。 「在最开始，希望各位道友明确对伴侣的定义。伴侣指同在一起生活、工作或旅行的人，亦指夫妻。在人类社会中，他们可能是你的朋友，你的室友，你的同事，亦或是你的道侣。人修规矩繁多，却得以依靠法规建立文明，主宰一方世界。愿意阅读这本书，首先需要各位道友摒弃偏见，以客观的角度来理解人类，学习人类。并不是说我认同人修的全部，而是一个种族的繁盛必然有它的智慧……」 看起来好像很高深……贺衍感到羞愧，缓缓翻开第一章 目录。 ——第一节 ：习得人类心理，更智慧的魅惑术 ——第二节 ：「狡诈」在感情中的应用 贺衍：…… 他错了，一群妖怪能搞出什么三观符合人类的读物？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希望。 「没收，以后少跟薛掌门来往。」贺衍果断合上书，看着一猫一仙，「首先招财猫和宠物不一样，貔貅可以镇财，放在店里正合适。叫他来是因为在钱多多那里好好活着太不容易了。你这只小猫叫个煤块也就算了，一只神兽真的叫金堆堆将来怎么上户口！」 「喵！！」 贺衍转头看贺其一。 贺其一：「煤块说它才不比那丑陋的大块头差，而且煤块这个名字很好听。」 「你没救了知道吗小猫咪，你的审美已经被你爹带跑了！」贺衍气笑了，蹲下身狠狠戳着蓝猫，手指陷入皮毛，摁下一个小坑。蓝猫应声倒地，吐着舌头，紧闭眼睛，装死。 贺衍：「……」 煤块「……」 蓝猫悄咪咪睁开半只眼，对着在他面前的手指软软一舔。 彻底不气了。 蓝猫大获全胜，摇着尾巴走了。 贺衍擦擦手指：「真的成精了。」 第64页 「钱多多身边聚集的灵气更浓郁，又在我身边住了很久，通智很正常。只是灵气还是太稀薄，要想成妖步入修行不太可能。」 「我可不想养一只猫妖，活得比我还长，老了以后煤块要是叼老鼠来餵我可怎么办。」贺衍嘀咕着，直起身，「现在来谈谈你的问题，贺先生，为什么跟着煤块一起闹？如果你再拿那本什么《人间手册：伴侣修养与意识培养》来搪塞我，作为老闆我有权解僱你。」 通过相处，观察，贺衍认识到贺其一始终是个神仙，是传统思想里被敬仰，崇敬的存在。即使贺其一喜爱消消乐，黑森林蛋糕和胖乎乎的蓝猫，也不能磨灭他长达几千年寿命中的见识与经歷。 一个经歷雷劫，在三十三重天上旁观凡间完事的人会被小掌门的一本书给说服，这种事贺衍再天真都不会信。薛茂足够狡猾，但在初次交锋之后，还不是心服口服给贺其一办了一堆证明，连道观的丹药炉都无偿租借。怎么看得益的都是贺其一。 贺衍捋清了几次意外的结果，勐然发现，其实他捡回来这个神仙，好像是个切开黑…… 会适当利用自身优势迷惑他人达到目的（指犯了错就平淡真诚的道歉），会使用暴力直接镇压或使提出异议的人心服口服（指无情指出钱多多财运不好），还会施于恩惠收买人心（指扔给薛茂本命法门直接成为关岭道观的贵客）。 手段如此繁杂，应用如此熟练的人，怎么可能好对付？ 贺衍眯起眼睛，觉得有必要仔细了解一下自己的员工，一个貔貅不打紧，谁知道以后的店员会不会在某种意义上影响到贺其一的「不可替代性」。他可不想三天连头换一次招财猫雕像和hellokitty电动玩偶。 「我们来好好掰扯掰扯这个不可替代性。」贺衍搬开椅子，伸手示意贺其一也坐，行为官方，动作礼貌。 贺其一：……这不是预想中的结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贺其一併没有敷衍贺衍。只是哪怕修了几千年的仙，贺其一也没有遇见过要追求的道是一个人该怎么办。 佛修勘悟佛法，道修领会道法。如果说谁的道有实体，那就是剑修。剑修的道是剑，剑修一生只会有把剑，他们征服剑，也追寻剑。剑修的剑气可以磅礴，可以秀敏；可以杀意震天，也可以平静如海。但无论是哪一把剑，都不会浇花开店烤小蛋糕！ 所以贺其一其实也还未确定，他要如何继续追寻自己的道。甚至于，贺其一併不确定贺衍于他来说，是不是真的只是道这么简单。 三十三重天见过了，天道也看透了，那么功成身退的神仙退休后应该干什么呢？贺其一想了想，觉得撸猫吃蛋糕养花的日子就不错。问题是这种「米虫」生活，还需要他苦修追求道吗！？ 难得混乱的神仙心里震惊，差点就走火入魔。 任谁修仙修到最后发现其实自己想干的只是「养老」都会道心不稳。 神仙的每一个改变都尤为重要，那关系到因果，气运，以及生死。所以修者动不动就闭关百年，还有中途陨落的。逆天而为的路上，一个小小的念头就足以带来可怕的影响。 贺其一知晓这个道理，他需要时间和知识来确定自己真实的想法。然而正纠结着，他的道突然说：啊要不叫个别的修者来改改气运？贺其一消失已久的危机感瞬间升起。 这就好比一个剑修辛辛苦苦磨石头打铁练出了一把本命宝剑，然后这把剑说：啊，我感觉那个主人看起来也不错，要不让他来用一用剑。 这种话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我觉得你不行，别追求我了，这个道你悟不了」吗？ 被自己的道摒弃于修者来说比九天神雷还可怕。机缘这种事在修仙界是没有主人的，谁抢到就是谁的，除了被天道所庇佑的天之骄子，能得法器者无一不踏着人或妖白骨。不主动的修者只能躺在门派里嗑丹药等死，贺其一绝不是其中之一。 在薛茂送来的资料里，夹杂了很多妖修如何与人类生活的书籍。兴许是妖的想法都比较……独特。无论多么全面客观的话题，写出来的感觉总像「利用自身优点迷惑控制你的人类伴侣」，或是「无声无息解决掉讨厌的敌人」。 贺其一通读以后，忍不住贊同，妖修有时的确很聪慧，也更懂人性。 按照书上所说，得到人类伴侣的第一步是首先要做到真诚，不肯付出就没有回报。其次要懂得彰显自己的价值与努力，默默奉献是最低效的方式，要了解自己的优点并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展现出来。 原话是：在展现自我赢得赞赏这方面，公孔雀是各位道友可以参考的最佳榜样。 按照书上说得，在恰到好处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努力和美好之后，绝不拖沓，只要不是过于黑暗野蛮就立刻表明真实想法，这叫做出其不意。 ——「被蜜罐与糖果砸的疑心发作的人类们会因为浓郁而真挚的感情谅解接纳你，即使是出格的小错误，或者过于亲密的行为，也会立刻得到合理解释。接着他们可能会回应，拒绝，或者维持现状。」 贺其一回想书中的内容，然后看向半眯眼睛，谨慎理智的贺衍。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 贺其一：妖修误我！ 第62章 是你想太多 不可替代性是一个神奇的词语。贺其一认为创造出这个词语的人比佛修更有智慧。 第65页 霉运缠身的人比比皆是，和贺衍一样倒霉的却少之又少。即便有，在负面气运长久的缠绕下，加上外界的歧视与恐惧，戾气总会增加。 贺衍是普普通通的甜品店老闆，会生气，有报復心理，也拥有同情心，还有爱好。他很平凡，很鲜活。很珍贵。 修者总是对自己的内心更加了解。贺其一在看到贺衍的第一眼就产生了兴趣，然后是好感，最后是一些复杂又突然的执着。想要永恆的看到，听到，摸到，而不是仅仅在天界观望。 对于修者来说，对凡间之物有所欲求，是道的崩塌，也是心境的堕落。 但贺其一发现，堕落真的很愉悦。只是在注视贺衍在烘焙时的专注就足够让他沉迷。 摒弃杂念，为的是寻求生路，打破天道对人类的限制。本质上他们仍旧在追求着一些东西，比凡人更坚韧，更执着，也更不择手段。 妖修说要真诚地对待你想要保持友谊的同伴，但以上种种，贺其一觉得自己一句也没办法说明。 「咳，只是分析了下形势，我认为貔貅足以威胁到我。」贺其一想了想，认真回答，「他能招财。」 贺衍无奈：「也只是招财。」 「不。准确来说，是做到了我无法做到的事。」贺其一认真地分析，「辟邪，我可以。压制气运，我可以。充当打手，我有把握制服貔貅。但财运……我想我不太适合。」 从认识到现在，他拿出的开元通宝贺衍就没用过！甚至在同学聚会上，还害得贺衍损失了一大笔钱。 这本来是个藉口，越分析贺其一的表情就越凝重。他发现，原来貔貅真的这么有竞争力！ 「貔貅与关岭道观有契约，他守护道观几千年，道观必然要给予赠礼。至少会负责日常生活所需。再严格点来说，如果貔貅愿意，其实整个道观都是貔貅的财产。」贺其一感到了压力。 到目前为止他的生活花费通通来自贺衍，由于各种意外不断，贺其一工资其实也没有攒下太多。相比于吃喝不愁，还坐拥山头的「土财主」貔貅，他的确没有竞争力。 贺衍做好了要和神仙言语周旋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给出的原因竟然出奇的……合理？能让贺其一使用挫败的语气发言，这得是多大的执念啊，堪比某仙念叨了几个月的三鲜饺子。 贺衍从招聘的角度仔细比对了贺其一和貔貅，然后发现，如果真的是找工作，好像确实是貔貅更容易一点。 贺其一虽然拿着关岭道观的身份证，但身份证上的身份还是个玉兰花精，身娇体弱易……总之听起来是个没什么力气还得费心浇水的种族。貔貅呢？神兽，体格健壮，不仅有气势，武力值超高，搬东西当保镖都没有问题。 再说家庭条件，貔貅靠着关岭道观，在玄学界就相当于是有门路的关系户，给道观一个人情，就是聘回来供着也不是不可以。贺其一独身一人，没有门派，不知根底。这种三无员工好像还真没人敢收。 哦，忘了。三无人士还带着一只拖油瓶——一顿能吃两罐金枪鱼罐头的煤块。 这种单身王老五与拖家带口的对比，着实有些惨烈。 贺衍觉得贺其一可能不是在骗他，而是真的未雨绸缪。自家员工原来每天顶着如此大的压力，还担心被裁员，身为老闆毫无意识实在是不应该。 「上次聚会……我会想办法还钱给你，不是开元通宝。」贺其一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错误，是真的感到后悔。一定是在天界呆了太久，完全忘却人类社会其实要比修仙界复杂得多，对物质的需求也更实际。 贺衍没有提过花费方面的问题，贺其一对自己的工资没有概念，于是就干脆不要。对现代生活了解以后，贺其一对凡人的生活成本有概念。细算下来，他好像欠了不少钱。 门口卖花占用位置的租金，住在贺衍家里的房租，还有日常在甜品店的蹭吃蹭喝，以及每隔几天就有猫罐头吃的煤块的伙食费。哦，还有他的衣服和手机等用品其实都是贺衍给的。 贺其一陷入了沉思，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很诡异。 没有人是不需要承担自己生活费用的，能够无偿供养的关系有父母子女，主宠，以及，炉……鼎？ 贺其一脸色一白，随即开始疑惑，贺衍不修行，要炉鼎有什么用？ 他的脸色太过苍白，好像失落到嘴唇都失去血色，唇瓣微微抿着，看起来有些不甘和伤心。 贺衍完全不知道贺其一的思想偏倒了哪里，欠债会让神仙这么难过吗？不会又和什么因果有关系吧！ 贺衍赶忙说：「不，其实没多少钱，不需要这么在意。」 贺衍其实在后悔，贺其一对于他的话很认真，每一句都记得，哪怕是玩笑的诉求也会在他都忘记的时候替他完成，很让人惊喜。 同学聚会是件麻烦的事情，社交另贺衍感到厌烦，还会引起许多他尽力遗忘和隐藏的负能量。见到大肆传播谣言的同学，他依旧想打一场架，潜意识里希望这种造谣的人倒霉一辈子。 他拥有很强大的破坏力，钱多多来找他，最初也是为了「解决」害人的邪佞。报復心理每个人都有，会在夜晚蹦出来质问与挑拨。 只要你想，那些伪善的人就会倒霉。 只要你想，那些无知愚蠢的人就会遭难。 第66页 只要你想，那些欺凌弱小，高高在上的人就会遭报应。 这些念头不止一次强烈地出现在贺衍脑海里，遇到不公反抗是人的本能。要压制他们不容易，尤其是只要拥有社会联繫，他们就不会停止。 所以贺衍对同学聚会的厌烦，还包含着恐惧。 贺其一带给他一场闹剧，别说事后埋怨与腹诽了，他一心只有两个关心他但还爱闯祸的朋友。这是麻烦，也是他的「幸运」。 贺衍想到此，补充：「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不可替代性，你和貔貅不一样。」 贺其一为他带来的不是财富，是比财富更珍贵的东西。贺衍反覆琢磨「不可替代性」这个词，如果是别人，同居，直播，养猫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贺衍很注重封闭与私密，这代表他与其他人都很安全。 这种意识遇到贺其一就会失效。和贺其一一起直播很令人愉悦，他会分神注意某只垂涎未成品的爪子；会期待新鲜美食被品尝后的样子；不需要担心食物分量过多；能够把捣乱的猫扔到门口，因为那里会有一个他信任的人接住调皮又粘人的蓝猫。最近的生活很惬意，还很有趣，不孤单也不乏味。 无聊时，在吧檯注视着玻璃窗外都能够无声无息地度过许多时间，没办法，神仙的颜值和气质真的很能打。 一切的源头都是贺其一。这样的员工哪有替代品！ 他甚至都要反过来思考，万一哪天贺其一跑了他怎么办…… 贺衍心神一震，贺其一有了「不可替代性」，那他有吗？天下甜品店那么多，贺其一去哪里都会受欢迎，比他更精通厨艺的大师也数不胜数。至于对玄学的接受程度，有薛茂在还愁身份问题吗？ 所以其实他才是坐拥宝藏员工却不珍惜，还天天想着拐个貔貅回店里的贪婪老闆吗？！ 贺衍的沉默在贺其一这里也使仙纠结。为什么他和貔貅不一样，当然是因为貔貅是单纯的员工或者灵宠，而他另有用途。连钱都不需要还，贺衍需要他来做什么？ 贺其一不知道。 修为？贺衍根本不需要。宝器？贺衍没有使用法力的习惯。金银珠宝？开元通宝都被嫌弃了五六次。 这么算下来，贺其一竟在自己身上寻不到一处优点。 总不能……真的是他猜测的那个结果吧。贺其一不禁身体僵硬，灵气小周天大周天转了一圈，在通畅的穴位筋骨里审视。根基稳健，灵力充沛，修为也正气十足。用来压制霉运，是很好的材料。 贺其一无意识地微微偏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白髮柔顺，剑目星眉。常年清冷的修行让他眉眼里不自觉带着冷意，莹白肤色将硬朗的面部线条装饰出些许柔和。绝对不是妩媚或者柔美，依照人类的语言来形容，那是一种神性。 嗯，这张脸做某个职位很够格，所以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想要依靠罡气压制霉运，贺衍就不能是生理上主导的那一方，贺衍没有元婴，更无法神魂结合。 贺其一感到混乱，无法理清逻辑。如果贺衍真的有需求，贺其一也不希望两人是那种关系。 贺衍也在混乱，现在他不仅要安抚员工，还要留住员工。 两个急于释筹码好得到定心丸的人同时开口。 「你对我很重要，和貔貅不一样。」 「如果是你的需要，我可以……」 「你说什么？」 「啊？我需要什么？」 ? 脑补是病，要治。 贺其一其实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只是脑迴路太奇葩了，诡异跑偏。所以说真的不要让纯真神仙看太多网络直播网络小说以及公众号。过两章就转过来弯。 今晚的两人be like： 贺衍：你对我很重要。 贺其一：你想那个那个我？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不满意这样的利益关系，感觉应该更亲密更纯洁一点。 结果：贺其一，宕机。 第63章 世界和平需要少一些戏精 异口同声对两个鼓足勇气表达心迹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尴尬的局面。贺衍不好再把那句话说一遍，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贺其一未说完的话。 堂堂店老闆和员工暗示不要辞职公司需要你这种事，贺衍绝不会干第二次！尤其是在员工危机意识强，企图稳固位置的情况下。露怯是职场大忌，闷声发大财才是真理。 最主要的是，他拉不下面子。 情感环节是贺衍的薄弱项，包括友情亲情，甚至是别人的善意。贺衍不擅长回应和展现感情。所以过期不候，听见就听见，听不见当他没说！ 除了打感情牌，留住员工的手段明明还有很多，比如——加薪。 贺其一接过银行卡，并根据手机软体查询到了自己的帐户：五万四千人民币。最近一笔打款就在昨天，试图突破关系失败后。 工资涨到了八千，还有年底奖金。在溶城这样的薪酬很是优渥，更何况贺其一其实只是一个帮忙卖花的。 熟悉现代社会后，贺其一当然会去考察普通人的生活水准，尤其是同学聚会事件发生以后。他知道溶城不算大都市，主要凭藉旅游业和丰厚的歷史文化发展经济。消费水准中等，工资也中等。 八千双休，带年终奖，平时清闲，包吃包住的工作，基本等于没有。 在试图交託感情后获得了一大笔钱……这算什么？ 第67页 贺其一心沉了。冷淡与肃穆的气息萦绕四周，门口花花草草们都不敢随便乱动，有风来也僵着，就怕惹来灾祸。 一个心情不好，没事就沉思，还凌冽地盯着他们花骨朵的神仙，太吓妖了！ 「什么情况啊呜，你们感觉到没有，那股暴躁的罡气，谁惹了上仙啊盘古大神！」一株兰花趁着贺其一不在飞快哭诉。 「不知道，大家都没腿，共享的信息都一样。不过我猜……和这家店的小老闆有关系。」仙人掌球厚墩墩的，身上尖刺摆动，它是最早的一批花草，凭藉身形小一直隐藏在大花盆后面，没有被卖出去，「嘿嘿你们感觉不出来？上仙只要一看见小老闆，那个感觉就不一样了。唔，大概就是从一米多高仙人掌变成刚发芽的君子兰？」 「哇，真假的，那小老闆是上仙什么人。听说人修家里都会养灵宠，邪修还要养一堆人类采阴补阳呢！」 「那不是妖修的修炼方法吗？」 「绝对是真的！前主人家的方片镜子就是这么说的！」 「蠢货，那叫电视。」仙人球哼哼一声。 顿时所有花草都不说话了，扭曲着叶片想戳它。 只有一朵牵牛看不过去，冒着生命危险低声颤着提醒：「左边……左边。」 仙人球身上的刺一抖，果然看到了拿着水壶睥睨着它的贺其一。 仙人球：「嘤……」 贺其一：「呵。」 下午，赶来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眼尖地发现了天衍四九手旁的一盆……头秃仙人球。 观众a：噗，这是仙人球吗，怎么一根毛也没有。 观众b：植物也会秃吗哈哈哈。 贺其一瞥了一眼仙人球，后者浑身一颤，头顶最后两根刺也簌簌下落，彻底成光头了。仙人球悲伤流泪，偷偷腹诽，这根本就是被说中了心事打击报復！哼，什么得道飞升，人类果然都是一个样！ 「嗯，有虫害，生病了。」贺其一结束掉话题，并把仙人球望旁边推了推。 观众c：「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四九最近吃的变好了。」 观众d：「前面的加我一个，这伙食太好了！前天吃香酥龙利鱼，麻辣小面，凯撒沙拉和橘子蛋糕。昨天吃小龙虾，狼牙土豆，酒酿汤圆。今天是咖喱鸡，虾饼，泰式奶茶和布朗尼。甜品主菜饮料一个不缺呜呜呜，我能拿我们宿舍五个蛇精病换一个室友小哥哥吗。」 观众e：「ps：发现四九吃麻辣小面一身汗以后小哥哥还煮了日式豚骨面，虽然是半成品但……好宠！」 观众f：「而且最后四九把辣的面也吃完了，汤都没剩。pps：四九吃麻辣小面脖子会变红！」 观众e：「lsp出现了。我有一个朋友……」 观众g：「我有一个朋友……」 欢快的弹幕内容让贺其一的手停滞了片刻，他看向面前的餐桌，大盘小碗的，每一样都很精緻，且口味经过精心搭配，有重油重盐就一定有清脆爽口。 弹幕们很嫉妒，贺其一很惶恐。 贺衍这是想干什么……用食物和钱财作为安慰，以拒绝他企图跨越感情障碍吗？ 越想越郁闷，筷子都动慢了。 观众a：「四九今天没食慾？半个小时了哎，以往二十分钟就没了。」 观众b：「上面的乃真相了，我做了记录这几天直播时间直线上升，按照规律今天至少四十分钟吧。」 观众c：「神秘停顿＋8，计数君永远陪伴你们！」 观众d：「都八次了！四九有什么心事吗？」 观众e：「说起来……社恐事件有后续吗（ky算我错，没想干涉四九三次生活）」 观众f：「ky加一，还挺在意的。」 弹幕还在好奇，正主已经悄然到来。贺衍从厨房探出脑袋：「还没吃完？」 「马上。」贺其一答应一声。 接着观众们看到神游天外的天衍四九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优雅吃饭，一口一个虾饼，两口一个布朗尼，一口气喝完奶茶，飞速下播。 在屏幕前发懵的观众们不约而同地想：该死，怎么做到狼吞虎咽还那么优雅的！？大口喝奶茶的「吨吨吨」呢！？ 贺衍接过碗筷，问：「不合口味？」 「很好吃。」贺其一回答。 「那怎么这么慢？」 「直播有点乱，最近钱多多没来上班。」 「……」贺衍卡壳，默默转过头，「咳，可能道观还在忙吧。」 贺其一点点头，不疑有他。 关上厨房门后贺衍开始发愁，他要怎么告诉贺其一他找的苦工可能要跑路了呢？ 自从把貔貅带回家以后，钱多多就销声匿迹，贺衍打电话过去对方也是唉声嘆气，魂不守舍的。经常一句话说完钱多多还在发呆。 贺衍忍无可忍终于在某个下午吼了过去：「你怎么了？思春吗！又……」 没等他吐槽完，随着「嘭」的一声，电话断了。 钱多多把他电话挂了。 贺衍抓着手机，感到荒唐。刚刚那句话有哪里戳到钱多多痛处了？一般不是只有钱才会有这种奇效吗？ 仔细回想整句话，「好像值得圈重点的字只有两个——思春。 贺衍：……？？？？ 当天深夜，贺衍接到了一个诡异的来电，接了不说话，挂了又打。唿哧唿哧的风声在听筒里瀰漫，还有急促的唿吸声，最后传来一个「嘤！」又断了。 第68页 「叮铃铃——」 贺衍一把抓起电话，咬牙切齿：「钱多多你搞什么鬼！？」 「……呜，衍衍，我好像恋爱了！」 「啪。」 电话又断了。 刚刚钱多多说什么？恋爱？恋爱了半夜给好友打电话，还打一个挂一个，貌似最后还有那么一点哭音？听起来怪可怜怪委屈的。 贺衍握着电话，傻了。 旧城的小屋，钱多多裹在被子里，脸朝下埋着，满脸通红。卧室门紧闭，露出细微的光亮，貔貅还在外面。钱多多攥着手机，警惕地看着卧室门。 他刚刚一激动，把手机甩出去了。虽然小道士身手了得，没让屏幕着地，但磕碰发出的巨大声响绝对惊醒貔貅了。 钱多多抱着脑袋心想：这下完蛋，打好的草稿才说了一句，正事一点没谈呢！但当着正主的面要怎么谈？ 「多多？」貔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钱多多慌乱爬起，心虚地把手机塞进被窝：「没…没事！」 卧室门打开，外厅灯光斜射进卧室，貔貅眼神很好，能看到裹成糰子的钱多多，似乎脸上还有些红晕。貔貅疑惑：「刚刚发生什么了？」 「就，就是给贺衍打个电话，嗯，有急事！」 貔貅将信将疑，钱多多一阵慌乱，突然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贺衍。 钱多多看手机的眼神简直就是看救世主。不愧是死党！不愧是挚友！有默契，知道救朋友与水火之中！ 「啊，贺衍又打过来了，我刚刚就是睡迷煳不小心手机砸地上，电话挂了。哎呀，这肯定是急着打回来了，我先接电话，堆堆你早点睡！」 貔貅继续怀疑地看着钱多多，后者干脆接通电话，还开了免提。 「滴。」 「喂，贺衍！刚刚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挂你电话。我这不是刚睡醒吗！你有什么事呀？」钱多多先发制人，恨不得现在打得是视频电话，好用眼神示意贺衍。 「钱多多。」电话里死党的声音无比严肃，还带有迟疑与忧心，「我们永远是朋友。」 钱多多：「嗯？」 贺衍：「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很乐意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但是我很清楚，这种情感绝不是爱情。」 钱多多：「？？？」 ? 贺衍：抓住一个员工的心，就要搞定他的钱包和胃！ 贺其一：完了，老闆好像真的想包养我。 —— 钱多多：少男资讯青春情事。 贺衍：什么难道竹马情节开始了？但我不喜欢道士啊！ 作者：你们想真多啊！ ps：溶城的消费水准比北上广低一些，旅游城市，半发达，所以8k的工资大概就是够年轻人活租房生活，很难存钱。但是想想贺其一拿得这工资更像……生活费？不怪我们仙人误会，咳。 第64章 想结婚吗最近？ 钱多多发誓，在给好友打电话之前，绝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 门口的貔貅表情微怔，随后明白了什么似的，垂下眼帘，似有似无地嘆出一口气：「你们聊。」 「啪」 门关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钱多多尔康手，披着被子冲出卧室。 大厅空空荡荡，连灯都帮他熄灭了。 「贺……衍。」钱多多这次是真的脸色惨白，欲哭无泪，「你把我害惨了呜呜呜呜！」 「呃。所以你暗恋的人是……貔貅？」贺衍有些尴尬，同时还有点愧疚。他好像莫名其妙做了炮灰，还是狗血小说里面的经典误会剧情。 他是竹马，貔貅是天降。天降还没来得及和主角发展感情，主角就对竹马表白了。于是天降黯然离场。 摔！什么破烂情节啊！ 钱多多也很郁闷，伟大的恋爱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对啊，我本来打电话找你商量对策呢。这下完了，要是堆堆一怒之下睡回封印怎么办啊。就连师傅都打不开封印，那岂不是他不想见我我就永远见不着了吗！」 「不，我觉得你应该先给人家改个名字。」 「咦？金堆堆不好听吗？多吉利多富有啊！」 「……睡了，明天来店里聊。」贺衍冷漠挂电话，拒绝欣赏钱多多的起名艺术。 虽然事情很乌龙，但贺衍看重钱多多的想法。爱情是个陌生的词，但名为爱情实际上由冲动，幼稚，利益各种诡异成分组成的感情，贺衍倒是很理解。 钱多多与貔貅总共认识就一个多月，联繫钱多多缺根筋的性格，贺衍很担心某人就是一时兴起。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他？」贺衍端出红茶与甜点，把通往后院的门锁上保证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煤块的猫窝都被无情暂时清理出去了。 钱多多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神情沮丧：「这还要理由？就是喜欢啊。长得好看，能招财，很靠谱，关心我，下面很……咳，反正满足我的所有审美！」 「你怎么连……那个都看过！」贺衍默了，以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钱多多。 谁说道士愚钝不开窍的，连这方面都考虑在内了…… 「不不不，没那么猥琐！就是不小心，不小心懂吗！毕竟天天住在一起，也很正常嘛。」钱多多咬着瓷杯，情绪再次下跌，「早上也没回来，他不会真的不见了吧。」 第69页 「钱宏盛，你不会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能赚钱就『喜欢』吧。」 贺衍从来不喊钱多多的真名，陡然被这么严肃地一喊，小道士一个激灵。 「什么？」 「你命格缺财，貔貅可以互补。如果是有这样的前提，感情是会被引导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常年执念也许会影响对爱情的判断。貔貅为了你蒙蔽天道……你真想清楚了？」 钱多多满脸迷茫。 贺衍一咬牙：「要是他不招财，长得不好看，你还喜欢不？」 「喜欢啊，貔貅吃的其实不多，大不了我去给师傅打工养他吗！」钱多多果断回答，然后回味过来，「贺衍！你竟然怀疑我的人品！」 贺衍摸摸鼻子：「只是害怕嘛，万一你没看清自己的想法，惹上貔貅，昨日场景再现，那不是……」 「……很狗血。」钱多多顿时蔫了，「你这样想，他也会这么想吧。如果不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能招财，如果不是他的人形长得好看。更别说现在还误会我喜欢你。天啊，这是我的什么劫难吗？死劫躲过了，接着就是情劫？」 「嗯，按照惯例，是不是要先表白？有什么场地需求的话店里可以提供。不过得先找到貔貅，你有什么办法吗？」 钱多多趴在桌子上，突然眼前一亮：「有！」 不等贺衍具体询问，钱多多一拍桌子，手搭在贺衍肩膀上：「不成功便成仁。衍衍你等着，等我成功回来，就在店里拿下金堆堆！」 「你要干什么？喂！」贺衍在后面喊，钱多多已经人影变小，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喵喵喵！喵呜！」煤块的叫声和爪子挠门的刺耳声音让贺衍回神。 「别闹。」贺其一抱起煤块，蓝猫朝着紧闭的大门叫个不停。 干爹又偷会其他人，危险警告！ 煤块瞪着贺其一，意思明显：你怎么这么不行？不是让你看好干爹，俘获干爹的心吗！？ 贺其一接住煤块打过来的爪子：「以后吃饭的时候不准看电视。」 「喵！」 「尤其是甄嬛传。」 好好一只猫，怎么天天脑袋里想的都是宫斗争宠呢？果然有了灵智也不是好事。 煤块愤愤不平，给了不思进取的同伴一巴掌。趁着门刚刚打开，冲到贺衍面前「啪叽」一下翻身倒下，眼巴巴地盯着贺衍：摸摸！ 贺衍把煤块抱起来：「又怎么了这是。」 「怀疑你『出轨』。」贺其一说完皱起眉，嘴角也下沉了一些。 他怎么和煤块一个样，多疑，过度关注贺衍的动向。刚刚被煤块推过来的时候，面对紧闭的大门一阵心慌，还有想用灵力直接把门粉碎的冲动。 是道心不稳的副作用吗？ 「猫是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尤其是煤块开了灵智，又被貔貅刺激过，会更在意领地是否被侵占。」贺其一及时解释，把那个诡异还带着酸涩味道的词掩饰过去。 怀里蓝猫仰着脑袋，时不时发出唿噜噜的声音。听到贺其一的话还哼哼唧唧「喵」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睛看贺衍。真是让人操心的两脚兽，有它还不够吗！ 莫名其妙被控诉始乱终弃的贺衍心情复杂地撸着猫。 「是钱多多，不是貔貅。你能联繫上貔貅吗？他好像，」贺衍思考用词，「呃，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从钱多多那里，还是从关岭道观？」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前者是被气得，后者才是出大事。」贺其一说，「关岭道观的禁地是貔貅在人间的休憩地。要是捨弃禁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不至于那么严重。」贺衍卡壳，不知道怎么和贺其一解释。总不能说貔貅因为误会恩人的后代喜欢上别人所以闹别扭跑路了吧。 等等，钱多多喜欢谁，和貔貅有什么关系。钱多多不是单相思吗！？ 发现盲点的贺衍一哂，得，原来是两情相悦，小打小闹，他完全就是被迫炮灰啊。 贺衍扶额：「没事了，当我没说过。你要是遇见貔貅的话让他最近注意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先沟通清楚！」 「无妨，我为他算一卦，真有大灾再去救急。」贺其一颔首，掐指卜卦，心头疑惑更甚。 红鸾星动？一个神兽，哪里来的红鸾星？ 贺其一对着敞开的后院门若有所思。想必貔貅的命数和今日贺衍与小道士谈了什么，很有关系。 上仙卜卦的准确率与玄学界一群用龟甲窥探天机的老头完全无法比较，贺其一算出来的天机，那就一定是天机，必然发生。 不出两周，贺其一举着喷水壶，在一众花花草草的惊恐尖叫中看到了满身煞气的貔貅。 两米多高的虎身龙尾兽比小店的天花板还高，锋利爪子抵着店门，随便一动就能对建筑带来难以修復的毁坏。巨大兽眼焦躁不安，杀气满溢，小花妖们吓得枝叶乱抖，恨不得从土里拔出根逃跑。 「你吓着我的花了。」贺其一不满地说，「吓坏了容易做噩梦，晚上说梦话的花，不好卖。」 所有花草：qaq终究只是一群货物罢了。 「即使你现在的形态客人们看不到，但是你挡着路了。」贺其一看了一眼被阴影笼罩的店铺，心情更加不愉。 花花草草抖得更厉害了，来一个凶兽就算了，怎么养花的也这么暴躁啊！神仙打架可以，它们不想无家可归啊！ 第70页 貔貅发出低吼，巨大头颅靠近贺其一，然后缓缓变小，直到只有猫咪大小。 「钱多多不见了。」貔貅烦闷地说，「老屋被邪祟占领，我使用了灵力，才会一时半刻不好控制体型。」 「钱多多？」贺其一打量貔貅，这件事稀奇古怪，依照贺衍所说，应该是钱多多有所谋求算计貔貅才对，怎么成了小道士先出事？ 贺其一问：「你不是一直在他身边，怎么可能会被邪祟得手？」 貔貅十分懊恼，猫尾巴一样的龙尾烦躁地拍打地面，半天也不说话。 他很郁闷，听到钱多多与贺衍表白还被拒绝，心底突然就不是滋味，不想在老屋妨碍钱多多，呆在大厅又很是烦躁，很想去把名为电话的东西砸了。怕失控误伤钱多多，貔貅只好先行离开。 没想到等再回来，老屋里根本没有钱多多的气息，只有结界和阴气。 「我蒙蔽天道，什么也算不出来，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有劫难。」貔貅说。 贺其一已经在算了，片刻后，他神情古怪地看着貔貅：「你最近……想结婚吗？」 ? 钱多多属于喜欢了就上啊！跟着感觉走！ 贺衍本能回考虑得多一些，其实只是因为他没恋爱过。 第65章 不去算卦可惜了 老城区太阳一落就寂静，留守在老房子的老人们不到八点就睡下，街道上只有路灯闪闪烁烁。 越是歷史悠久的街巷古怪传言越多，钱多多所在的街巷就是其中之一。枉死之人执念深重，或是想要庇护家族者成为幽灵与地缚灵，没有什么恶念，在街巷里飘飘荡荡。还有些无家可归的鬼魂只能找空房子栖身。 钱多多家的老屋是这些鬼魂们最喜爱的地方，鬼怪们很多都认识这个小孩子，刚生下来皮包骨头一身病，街坊邻里都宠着。小孩通灵，于是不少鬼魂还喜欢逗钱多多。等钱多多成为道士，无意之中将曾经帮助过他的鬼怪们都算作自家「鬼」，于是老屋就成了鬼魂客栈。 鬼魂们不会伤害钱多多，但耐不住冷啊，钱多多家的被子都是两床。 薛茂虽然知道此事，但这些鬼怪们与钱多多有缘，强行打散忒不人道，傻徒弟还潜意识里认可他们，只能逢年过节往家里送暖炉。 然而现在，这群鬼怪都蹲在老屋外面，有的扒着灌木丛的枝叶，有的顶着垃圾盖，还有的从花坛的砖头里探出脑袋。 「哎，我说那个刘老头，平时不是挺喜欢那娃娃吗，快进去，不然小娃娃死啦！我们客栈就没啦！」转头上一个头上卡着菜刀的年轻人喊。 顶着垃圾桶的老人翻了个白眼：「呸，你怎么不进。那是咱能打过的吗，少说死了几百年吧，咱们最大的是谁来着？」 「哦，是阿红」灌木丛里一个脸上坑坑洼洼，掉了一个眼珠子的女鬼热心回应，「死了一百多年了，但是她心理年龄八岁。」 菜刀男哀嘆一口气：「那怎么办，等着那小孩挂掉吗？要是我还活着，分分钟喊兄弟们来弄死那群恶鬼。」 女鬼「啪」地人过去一个眼球：「扫黄打黑懂不懂，你兄弟们都在局子里蹲着呢。」 菜刀男：「那就真看着小道士死啊，不知道死了能不能跟我们一样。」 「嘘！有人来了。」 贺其一：…… 一群鬼怪应声躲避，可惜常年没有实体，隐蔽技巧实在是不太好。比如垃圾桶上凸出来的半个脑袋，灌木上浮空的一把菜刀，被拦着腰趴下，但露出屁股的小女孩。 「咕噜咕噜——」 一颗眼球从灌木滚向路中间，被贺其一看了一眼，立刻受到惊吓，停在原地不动了。 「哎，我说，躲什么，又看不见我们。」菜刀男直起身，和捏起眼球看向他的贺其一面面相觑。 菜刀男：「……我们是好鬼！」 这群鬼怪身上没有戾气，但都是冤死鬼，有执念无法投胎。又有钱多多无意中供养，神智清晰，不至于魂飞魄散。 「啊啊！」女鬼顾不上自己的眼球惊叫起来，「就是那个东西把咱们赶出来的，我的阎王爷啊，那个青面獠牙差点把小道士房子撑破的妖怪。肯定是他搞鬼，我跟你拼了！」 「哎，你拼就拼，别拿我菜刀啊！」男鬼捂住头顶伤口，跺着脚怒吼。 貔貅闪身躲开女鬼，贺其一则将眼球一扔，转身就走：「我觉得你自己能解决。」 「等等！」貔貅把眼球塞进女鬼眼眶，「他们是被结界隔开了，你仔细感应，里面有阴邪的气息。」 老屋外罩着一层结界，布下结界的人道法高深，至少不比薛茂差，且擅长隐蔽。如果不是貔貅提醒，贺其一真就忽略了。 贺其一沉吟：「这个阵法……」 貔貅咬牙：「是关岭道观的阵法。但是道观绝不会有道士有如此阴邪之气。而且我，我破不开。」 准确来说是不能破，貔貅与关岭道观的创教人有契约，不得伤害道观与其子弟。门派下的阵法，符纸也是受到契约保护的。 所以这是通晓关岭道观法术的人搞的鬼，内鬼从来难办，貔貅脸色很差。 贺其一觉得事有蹊跷，问抱着菜刀转眼珠的女鬼：「你们说里面有只恶鬼？」 「啊……啊，是啊。」女鬼被凌冽的罡气沖的头晕眼花，立刻意识过来，小道士好像还有救。不用和他们一样天天飘着了！ 第71页 「大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里面住着的还是个有门派的修士，救了人肯定有报酬！那个恶鬼，道行太深，还会用符咒，我们这群普通鬼根本打不过。」女鬼抹着眼泪，「可怜了那个小道士，被困了两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热饭吃，有没有甜汤饮。」 女鬼哭得悽厉，貔貅面色更加难看。 贺其一倒是对着老屋若有所思，他手指捏诀，符箓凭空显现，红色字迹好似硃笔游走般，灵力与罡气与结界冲击。最后一笔落下，四周「轰」的一声，众鬼被卷出数十米。隐藏在结界内的恶念顿时涌出。 貔貅身影一闪，朝老屋飞扑而去。 「咚！」 两只角砸在门上，小型凶兽朝后滚了两圈。 贺其一点了点门，一道结界崩塌：「急什么急，我还没解完呢！」 貔貅：「……」要不是打不过你！ 屋门无风自开，阴风阵阵，几股阴冷恶念骤然冲出。 一群鬼魂蜂拥而出，在看到一人一兽的时候鬼群愣住了： 「哎？咋有两个。」 「绑哪个？」 「人吧……那个小东西是灵宠，不可能是目标！」 「废话啥啊，都绑啊！掌门不是给了好几根吗。」 「沖沖沖，再等会都得被赶回去！没感觉到这股正派的灵力吗！」 「不是，一只妖兽要绑哪里啊？角？爪子？脖子？」 「事真多，套上不就行了。」 一只鬼拿下心绪，英勇地扑了过来，其他鬼看到同伴已经上了，于是纷纷跟随。 一时间，无数鬼魂张牙舞爪地前扑，他们形态各异，手里还有不同的法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左手拿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绸线。 貔貅目露胸光，一口一个。 贺其一挑眉向左移动，准备退出战圈。 「哎呦痛！这妖兽牙齿好尖。成功了没啊你们？」 「角上挂了几个，哎，那个要跑！」 顿时，无数双眼睛朝贺其一的方向望去，接着鬼潮齐齐反扑，举着红绳，感觉就像英勇就义。 混乱中，他感到手腕处有勒紧的感觉，同时尖锐阴冷的声音兴奋地出现。 「嘿嘿嘿！老朽得手了，同志们快撤！任务完成。耶？老闆和少老闆呢？」 「你老煳涂了？在客厅啊，快走快走，别本末倒置，咱们都是配角！」 一群鬼魂唰得消失，留下阴沉着脸看手腕的贺其一，以及拼命摇脑袋抖落红绳的貔貅。 「咔哒」 客厅灯光大亮，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搭——」的声响。 「咳咳！貔貅先生竟然愿意为了门下徒弟身赴陷阱，贫道很是敬佩。虽然出家人不可妄入红尘，但如今玄学界没落，贫道也懂得变通。我认为将徒弟託付给……怎么是你！？」 薛茂瞪着眼睛，看看站在一旁浑身冷气的贺其一，再看看瞪着大眼睛的缩小版貔貅，突然觉得心脏骤停。 偏偏刚刚挂红绳的老鬼飘出来邀功：「哎，掌门，我们可是一个没放过，绝对万无一失。」 「师傅？贺、贺其一！？」钱多多从厨房探出脑袋，目瞪口呆，随即他看到了贺其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绳，于是扒拉着厨房门的小道士彻底石化了。 贺其一面色柔和，看向一屋子道士鬼魂：「薛掌门和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薛茂扯着嘴角，商务笑容都露不出来。 「这件事是我的主意。」钱多多站出来，悄悄把薛茂往后扯，「那个红绳是我想给貔貅带上的。这些鬼魂是师傅找来帮忙的。」 「也就是说，这是个意外？」贺其一举起手腕，将房间内所有人看了一遍。 一群鬼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是说好了跟闹洞房差不多吗！怎么这么恐怖！ 钱多多有些愧疚，就知道这种歪门邪道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干脆点头：「是……」 「是贺衍找我们帮忙的！」薛茂一掌捂住钱多多的嘴，还嫌弃地看他，「哎徒弟啊，我说你怎么不开窍呢！你都知道走直球了，还帮衍衍瞒着干啥。」 钱多多瞪着大眼睛，疯狂扯他师傅的袖子：「唔唔唔唔！」你别瞎说！ 薛茂搂着钱多多：「权宜之计，说不定瞎猫撞上死耗子，不然师傅我一葫芦鬼魂都白练了！」 钱多多：「唔衍唔洗完他！」贺衍不喜欢他！ 「那我就去负荆请罪！」薛茂咬牙，转脸就笑意盈盈。 贺其一一直沉默地看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绳——月老红绳，主姻缘，诚心求者可得真爱。若是给心爱的情人带上，便可白头偕老。 「那日他与钱多多在后院不让我进去……」 「就是在谈这个事！」薛茂果断点头。 钱多多瞪着他师傅胡诌，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拼命朝贺其一摇头，希望对方能察觉出不对。 然而贺其一从始至终都怔怔地盯着手腕，仿若神游，又仿若沉思。 半晌，他终于抬头，却无视钱多多的示意。 ——「你说，这是他赠与我的红线？」 ? 薛茂：玄学界瞎猫撞上死耗子的伟大卜算师！ 第66章 家庭调解员：煤块 直至深夜，贺衍也没看到贺其一的身影。无论是电话还是微信都没有回覆。 第72页 无奈之下，贺衍甚至蹲在门口和一群花花草草打听消息：「你们，嗯，你们能说话吧。见到贺其一了吗？」 叶片与花瓣们摇啊摇，一个字不吭。 难道这一批还没成精？贺衍皱眉起身，突然想起来，今晚没风，这群花草摇个啥啊？ 「喂，跟我说说贺其一去哪了。」 安静。 「嗯，不说的话，我想想，最近生意不太好，要不就让贺其一把这些花拔出来卖掉，花盆当出去赚点钱好……」 「哎哎哎！别啊！太可怕了，果然人类太可怕了！」一株兰花率先开口，「不是我们不想，咳，上仙嘱咐过我们不能随口说话的！」 「对对对，敢随便说话就拔出来丢进炼丹炉烧七七四十九天！」向日葵瑟瑟发抖。 「还有用药杵粉身碎骨，熬进膏药里！」 「还有粉碎机打碎做中药！」 「还有……」 「停！」贺衍及时制止，「告诉我贺其一去哪了，我保证他不会对你们做那些事！」 花草们面面相觑，小声商议。 「怎么办，说吗？」 「不能说呀，上仙要瞒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说。」 「但是上仙好像听老闆的啊。他比上仙还要厉害！」 「是呀是呀，要是上仙要怎么样我们，我们就……告状！」 「对对对。」 花草们对能告贺其一的状特别积极，于是最先开口的兰花被推举出来和贺衍交谈：「有个特别特别大的凶兽来找过上仙，说是什么要救一个道士。叫……叫钱多多！然后他们就走啦！」 「凶兽？既然就在门外我为何没有看见？」 「啊，就出现了一小会，而且凡人看不到。嗯，然后那只凶兽就变小啦。小到还没我的花盆大！」兰花摇摇晃晃地说，「咦，不过我怎么记得刚刚还感觉到上仙的气息了呢。就在附近，不过『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我也有，好像没有往这边走，只是路过。」 「不会受伤了吧，上仙怎么可能不懂得隐蔽气息。」 花草们「簌簌」地响，都在震惊和担忧。什么人能伤到上仙？那一定是大妖怪，大魔头。 贺衍隐隐担心，却依旧没有头绪。 「叮咚——」 钱多多回话了。 【死财迷】：贺衍…… 【贺衍】：贺其一在你那边吗？ 【死财迷】：呃，刚刚在，现在走了。 【贺衍】：你没事吧？怎么回事，貔貅找贺其一去救你？ 【死财迷】：我倒是没事……但…… 【死财迷】：我正在蹬自行车呢，一会就到你那里了。那个，贺其一不在家吧？ 【贺衍】：我在店里。 钱多多不回话了，纠结地揣起手机，后座载着貔貅和薛茂，苦哈哈蹬着自行车。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他只是想浪漫地表演一个强取豪夺，当众（鬼）表白啊！为什么要和暗恋对象以及师傅深夜骑着三轮去负荆请罪啊。 小三轮上气氛诡异，貔貅从角上被挂上红线开始就下线了，靠着三轮车发呆。背后贴着钱多多不断耸动的嵴背，偶尔摩擦，让貔貅更加晕眩。 而薛茂，正掏着衣兜，一张一张地数自己带了多少符咒，还忍着晃动给师兄弟们留了一封遗书。 「掌门之位由诸位推举，切记不能肆意挥霍，吾床下保险箱第二格内有所有房契以及存摺，密码诸位知晓……」薛茂嘆气，「徒弟弟，你说我还有什么可以留的吗？」 「唿——埋——唿——」 「什么？」 「我说你直接把自己埋了比较好！！」 三轮车吱扭吱扭地到达目的地，钱多多跳下车回头拽貔貅和薛茂。 貔貅被钱多多挽着手，视线略带不适，却没有推开，还向钱多多的方向挪了一步。顿时，薛茂被孤立出来。 贺衍左看看貔貅，右看看钱多多：「你这是……得手了？」 「嗯……」钱多多无比心虚。 「恭喜。」贺衍震惊后为好友表示高兴，然后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贺其一呢？」 「呃。」钱多多转头瞪薛茂。 薛掌门握着手里的符纸和信纸，瞪了回去：「这是为了帮你的忙，你说！」 为了搞定男朋友逼师傅和葫芦里的鬼怪喝了一天茶的钱多多：理亏。卑微。瑟瑟发抖。 「是这样，我给貔貅绑了一根月老红线。」 贺衍张了张嘴，无语。太简单太粗暴了！这真的不是强买强卖吗？ 贺衍的表情太明显，钱多多尴尬地解释：「我师傅说的，一个合格的道士，应该学会使用高效解决方案。」 贺衍立刻理解了：「薛掌门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节目？」 钱多多：「没有，他只是把成功的一百条捷径刷了十遍。」 薛茂顿时不满：「干什么，没有成功的一百条捷径，我怎么快速熟悉商业，道观怎么养活你们？」 「但是那破红绳也没套上啊！你还让鬼去套，都挂角上了！现在我带着这破红绳顶多就是宣誓着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我没追到！」钱多多立刻反击。 他师傅真的是玄学界不靠谱第一人，忽悠大师！貔貅角上套了一堆红绳，没有一根是有效的。最后还不是靠着他们两个早就有苗头。 第73页 防火防盗防掌门，绝对是关岭道观的第一箴言！ 「总之，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嗯，现在就，就是这个情况。」钱多多说，「貔貅以为我被抓了，师傅不知道他布下的阵法貔貅打不开，贺其一是意外被叫过去的。」 「那人呢？」 「这个事……有点复杂。」钱多多用脚踢了一下薛茂，「我师傅来说！」 贺衍看到薛茂「核」善的笑容，心下一紧，绝对没好事！ 薛茂：「啊哈哈，衍衍吶，就是出一点点意外，真的只有一点点！」 贺衍吐了口气：「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先发誓，听完以后不诅咒道观，你生气诅咒我就行！但是我门弟子们是无辜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说不说？」 「就是……鬼魂们挂红绳没眼力见挂在贺其一手腕上了，我和他说是你送给他的，然后这是另一根红线以及剪红线的剪刀。你带上以后找贺其一剪断就行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先走了，我们后会无期！！」 薛茂拔腿跨上三轮车，两腿蹬得比钱多多有力多了。小三轮很快消失在小径里，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贺衍捧着一根红线一把剪刀，默默看向钱多多：「这就是，你说的意外？」 钱多多：「……」 贺衍微微一笑：「仔细说说，当时什么情况，嗯？」 钱多多：「qaq」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小巷里，贺衍抱着熟睡的煤块，一步一步缓慢往家里挪。他手腕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把红色的剪刀与红线。 昨天，他的好朋友跟他说有暗恋的人了。今天，他的好朋友修成正果了。而他，竟然要跑到自家员工面前说：红线不是送给你的，是个误会，我们把它剪断吧！ 根据钱多多的回忆，贺其一听到红线是他送的以后，整个人都平和了，还「痴情地看着手腕」，然后「沉默不语默默离开，但嘴角似有似无上翘」。 摔！这什么言情小说描写方式啊！ 钱多多竟然还委屈地说事实如此！？ 那贺其一当真了，现在他跑过去「咔嚓」一刀剪断了，这剪断的不止是误会还有友谊了吧…… 贺衍很头疼。 同时，他脸还很红。 在贺其一的视角下，他背地里和钱多多仔细商量，谨慎谋划，借他人之手赠送红线。这种娇羞和害羞的劲他要怎么解释？ 「喵呜——」煤块被勒地紧了，拍拍干爹的胳膊，表示不满。 「煤块。」贺衍低头，「要是干爹和你爹分开了，你跟谁。」 蓝猫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贺衍：「喵！？」 贺衍：忘了这是只猫精。 「喵喵喵！！」煤块急了，没想到危机没有从外部来，竟然是内部分裂？急切地嗷嗷不停，还咬着贺衍的衣服想把他拉回家。 「别叫了别叫了，我听不懂你说话！」贺衍盖住煤块的眼睛，把爪子摁下去，终于没理由再在外面游荡，只能回家。 「咔嚓。」 门锁开启。 忐忑不安的贺衍突然愣了。屋子里的气息是冰凉的，孤独的。 这里没有别人，贺其一没有回来。 「贺其一？」 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起伏，没有回应。 煤块巡视一样在每个屋子都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矛盾产生者的另一半，也沮丧地趴下来。 完了，他要成单亲小奶猫了。 时间已是深夜，贺衍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床上碾转反覆，稀里煳涂地睡过去。 月亮高高悬挂，煤块突然「喵呜」了一声，跃起打开门锁，熘出家门。 楼下，贺其一揉着煤块的脑袋：「他回家了吗？」 「喵！」 「嘘，别告诉他我来了。」 「喵？喵喵！」 贺其一一愣，拍拍蓝猫的脑袋：「放心，你不会没人要的。」 第67章 决定权在你 正如甜品店外的兰花所说，贺其一一直在附近。 当一个神仙不想被发现时，除非有与他相同道行的神仙在，否则凡人无论如何寻找都寻不到踪迹。 贺其一送煤块上楼，身上的寒气侵袭进屋子，很快就被暖意驱散。 熟悉的味道与唿吸频率让贺其一悄悄摸了摸手腕。 贺衍侧躺在床上，身体微微蜷起，唿吸有些急促。身周的黑色气运焦躁不安，贺其一食指点在额头，一切平静下来。 床头柜的纸袋吸引了贺其一的注意，他本该快速离开贺衍的私人空间，今天的行为已经「出格」了。但那只纸袋，有着和手腕上类似的气息。 贺其一打开袋子，在里面看到了一柄裹着红布的剪刀，以及一根带有金色宝珠的红绳，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月老的剪刀，和另一根应该系在贺衍手腕上的红绳。 贺其一微微怔愣，手指搭上手腕突起的细线，好像明白了什么。 早就该注意到薛茂与钱多多的异样，那样的神情怎么可能没有端倪。他怎么会忽略了呢？ 好像从听到「这是贺衍送给他的」开始，他的心神就乱了。 不是有关修行或者道义，纯粹是身为人，身为个体的他的感情反应。在为收到这样特别的礼物而欣喜，为可能得到的感情与关系感动。 第74页 并不是道，又或者说，不止是道。贺其一手指搭在红线上，有些留恋。 用现代语言来说，他希望贺衍成为他的情人，他的爱人，他一辈子都不会放手并尽全力去珍惜的人。 但是很可惜，似乎今晚的惊喜是个乌龙，赠予他红线，向他展露这段感情可能性的人带回来一把能够剪断姻缘的剪刀。 一晚上大起大落，饶是贺其一都有些发懵。但无论如何，他的心迹已经清楚明朗，不会再误会任何好感与喜爱。这是凡人才会有的感情——爱。 贺其一看向桌上的纸袋，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小拇指忍不住勾了勾，最终什么也没做，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合衣躺下，等待太阳升起。 ——真想把毁掉那把打碎他梦境的剪刀啊。 *** 溶城作为旅游城市，清晨没有掩盖太阳的雾霾，鸟鸣与晨练的老人是最先使城市活跃起来的「员工」。随后大大小小的街市开始变得热闹，早餐摊支起，迎接赶去上班的年轻人。 贺衍屋内一片寂静。煤块早就醒了，正守在客厅不知道该去找哪个主人要饭吃。 为了解决亲爸和干爹的矛盾，它昨晚的晚饭都省掉了！还勤勤恳恳把「闹别扭」的亲爸拽回家，本以为功成身退，第二天一早就能迎来美满家庭（误），结果现在呢？它还是一只没有早饭吃独守空房的可怜小猫咪！ 「喵呜——！！」煤块哀怨了。 蓝猫期期艾艾的叫声把贺衍叫醒了，他迷迷煳煳地爬起来，阳光被立在床头柜的纸袋挡住大半。 「煤块？」贺衍爬起来，看到了令人牙痛的——月老剪刀和红线。 根据薛茂所说，他得先把红绳繫上，有姻缘线了才能剪断。否则贺其一在别的妖和修士眼中就会变成一个处于热恋却求而不得的……花精。他总不能在甜品店摆一只等待爱情的玉兰花精吧！ 至于为什么不让罪魁祸首来解决，薛茂表示红线是以贺衍的名义送出去的，只有他能收回爱意。 也就是说自己招惹的人自己解决，很有原则，但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想找惹谁好吗！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但丢着不管，贺衍觉得以薛茂和钱多多的不靠谱，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哎……」贺衍嘆息，给自己拴上红线，出门给煤块准备早饭。 「喵喵！」煤块压低声音，蹑手蹑脚地跑到贺衍身边，叼起他的裤脚，朝客房那边拽，「喵——」 先解决家庭矛盾问题！一顿饭重要吗？重要的是以后的饭！ 「嗯？」贺衍看看煤块，若有所觉，也压低声音：「贺其一回来了？」 蓝猫频频点头。 「还没醒？」 接着点头。 大好机会！贺衍立刻反应过来，赞许地看着煤块：「等干爹一会儿，今天给你开猫罐头！」 「喵！」蓝猫骄傲挺胸。 贺衍立刻回卧室拿出月老剪刀，拖鞋也不敢穿，光着脚熘边「入侵」客房。 客房维持着无人居住的样子，窗帘被规整地束起拉到一边，为了透气窗户半敞开，薄被叠的整齐。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洒下，直射进屋子，在床上的「意外来客」发生曲折。 贺其一闭着眼睛，斜躺在床上。白色长髮半散，从耳边滑落，有几捋压在脖颈与锁骨处，让肌肤半遮半掩。贺其一的衣服很整齐，搭在腹部的手腕上拴着一条红绳，朱红与金色宝珠好似闯入谪仙府邸的凡俗气，将这个仙人一下拉下神坛，不再触不可及。 贺衍气息岔了一瞬。 有月老剪刀在手，所有姻缘都无法躲藏。他看到一根纤细贫弱的红线又贺其一的手腕连接到他的手腕上，半垂半落，脆弱而乖巧。 该死，根本下不去剪刀！ 贺其一闭上眼睛时，冷淡的气息消失大半，过于完美的容貌不再带有威压，安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就在等着什么人来破坏。 贺衍：……这根本就是个花精！还是最会魅惑人的那种！ 「喵呜~」煤块及时纠正，干爹你说的那是狐狸精！ 搭在腹部的手微微抖动，某仙好像要醒了。贺衍一惊立刻把剪刀藏在身后，对上无比清醒的一双眼睛。 「……咳！身为员工和一只猫的亲爸，竟然让老闆和猫来叫你起床，是不是太懒散了！」 「嗯。」贺其一坐起身，视线有手腕一直延续到贺衍绑着红绳的手腕上，他眼瞳微微抖动。 贺衍以为他只是因为发现多了姻缘线而震惊，赶忙解释：「这是有原因的！你别误会！」 结果贺其一脸色更白了，闭了闭眼睛说：「嗯，我知道。」 「都是钱多多，我们就是殃及池鱼的那两条鱼。简单来说就是他追貔貅闹了个乌龙不小心把你也绑上了……嗯？你知道？」贺衍背后还藏着剪刀，发现自己白尴尬了半晚上，合着贺其一早就看穿钱多多和薛茂的把戏了。该说什么，感谢上仙的智商在线吗？ 「薛茂冒用你的名义赠予我，只有由发出爱意的人剪断红线，这段意外的姻缘才能结束。」贺其一说。 贺衍点点头，拿出剪刀：「幸好你靠谱，不然我……」 握着剪刀的手腕突然被一阵力气握住，贺衍回神时，他已经不再窗边了。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柔顺的白色髮丝垂落在他耳边与侧边脸颊，所有阳光被遮挡，他闻到了清冷干净的味道。 第75页 像冬柏，还像清泉。 「听到这是你送给我的时候，我很高兴。」 声音从上面倾泻而下，握着的剪刀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贺衍一阵发晕：「什么？」 没有月老剪刀，贺衍看不到他与贺其一之间的红线。在贺其一眼里，那根红线由两人向握的手绵延过贺衍的胸膛，再在另一头连接。只是一晚，红色艷红了许多。他与贺衍的因果不再是细长规整的线条，因为他的希望变得混乱而焦急。 想改变点什么。 贺其一想。 从贺衍带上红线的一瞬间，贺其一就醒了。只是他在犹豫，在留恋。 他应该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这个误会，并由贺衍将这条意外的姻缘斩断。但贺其一知道，他不想这样。哪怕最终都要使阴差阳错连起的姻缘消失，他也不能让突兀拉近的关系毫无原样的回到原处。 求道的人总是偏执，要得到的永远不放手，机遇难求，错过了可能就是遗憾。 贺衍根本没有理清贺其一那句话的意思，无论是白色髮丝，还是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都扰乱心神，根本没法思考。 他微张着唇，任凭贺其一离他越来越近，温热的躯体与鼻息铺洒在肌肤上，遮蔽阳光，无比潮热。 他眼睛微微眨动，眼前是修长的睫毛与鼻樑，唇被轻轻捕获，没有啃咬没有过度的深入，只是单纯的紧贴与碰触。 脑袋里一阵烟花炸裂，绚烂强势地夺走所有思考能力，只留下触觉。 微凉，很软，感觉不错。贺衍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些。 贺其一睁开眼睛，绮丽幽邃的眼瞳注视着他，如同海洋上的鲛人，会让人晕眩。 贺其一轻轻地说，「即使没有资格，我仍不想让你剪断这根红线。你拥有所有的决定权，我只想告诉你这件事。」 「什么事？」贺衍问。 贺其一的嘴角好像轻轻上扬，贺衍再次凝神时，又感觉是错觉。 「我好像喜欢你，贺衍，你可以决定是否占有我。」 嘭，贺衍感到脑内轰鸣，逻辑彻底混乱。 「喵呜呜呜！！！」蹲在床脚的煤块着急地抓着床单与贺其一的裤脚。 你回来不是和好的嘛！？别和干爹打架啊混蛋！！ ? 贺衍表示：为什么清心寡欲的神仙在这种事上战斗力这么高啊混蛋！ 第68章 神仙都是大骗子 贺衍此刻很纠结，在震惊与愤怒中来回跑了十几圈，最终躺在客房的床上幻想狠狠揪掉玉兰花的叶片。 等等，完全忘了某人根本不是花精…… 贺衍闭起眼睛，咬牙切齿。 在突如其来的吻即将结束之前，贺其一突兀的离开，分开的气息没有遵循自然规律，导致缓慢回神的大脑意识到主体被「啪」的扔开，整个蒙住了。 嗯？不是接吻吗？不是谈感情吗？怎么能这么无情？？ 贺衍半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唇瓣湿润，眼神清明的贺其一，他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后悔。 「失礼了，你也许暂时不想看见我……」贺其一半弯腰撑在床上，刻意维持与贺衍的距离。 冷空气抓住空隙席捲而入，温热湿润转眼就开始夺取体温。贺衍一个激灵，暧昧气氛骤然截断，他还没搞明白贺其一想干什么，随后听到对方接着说。 「红线你可以剪断，我尊重你的意见。」贺其一起身，神情有些落寞，看向他的眼睛里还有不舍。然后在煤块惊恐焦急的叫声里，整个消失了。 贺衍眨巴几下眼睛，愤怒：「你们神仙都是这种撩完就跑的混蛋吗！？？」 回想起昨日清晨的突发事件，贺衍就来气。 明明他什么也没干，怎么人就跑了。正常流程难道不是表白-表白被拒-黯然神伤-自主离去吗？怎么到他这里刚表白完连回应的时间都不给，对象就自己抹着泪（误）跑了？ 以及那个失落深情的神态，还有那个卑微专情的发言，这破红线谁敢随便剪啊！道德压力也太大了！ 贺衍安抚狂跳的太阳穴，终于打开手机，查看被忽略了一整天的朋友们。 没错，昨日清晨贺其一消失了，然后贺衍在客房……整整呆了一天。 不仅没有早饭，午饭晚饭也消失掉的煤块：人类都是屑，呸！ 要分析对一个人的感情并不困难，尤其是对于贺衍这种很少与人交往过深的特殊情况来说。比熟人更信任，又不同于钱多多薛茂，贺其一的位置其实早就清晰明了。 一个值得深入发展，且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提防与质疑的人。除了情人，好像也没有什么位置能给贺其一了。 贺衍对思想进展的顺利感到惊诧，原来想要保护，同时想要依赖就是人对爱的触感吗？好像也不是，不止这些，还有愉快，放松，满足和…… 贺衍想到了早晨短暂且不完整的吻。 不像是早有预谋，所以是临时起意？因为克制不住情感的冲动一不小心戳破窗户纸，然后落荒而逃…… 嗯，有点可爱，想抓起来揉一揉。 贺衍嘆了口气，爬起来。完蛋，他分明就是直接接受了贺其一的所作所为，连一点防御到没有！甚至还很期待！说好的难以亲近，说好的天煞孤星呢？！这也太不矜持了。 不过，矜持也不能当饭吃。他可不想陪着某仙演那些奇奇怪怪你追我我追你的别扭狗血剧情。 第76页 瞬间想通的小老闆回过神，发现天已经黑了。他今天——旷工了。 果然爱情是致富道路上的绊脚石。 煤块在厨房的角落里，爪子挂在猫粮口袋上，埋头悽厉地啃干巴巴的猫粮：这都是有主人的猫过得日子吗？有没有宠物保护协会，它要去控诉！无良主人自己吵架不管猫的死活，可恨！谴责！ 朋友失联一天，还是在肩负着和无情上仙解释误会，剪断红线的艰巨任务下失联。钱多多和薛茂很是焦急。但他们也不敢随意跑去贺衍家里，笑话，万一被贺其一逮个正着可怎么办？ 于是小道士与他的掌门只能通过社交软体表示自己的关心，连电话都不敢打。 直到今天早晨，薛茂也没感觉到他拿出来的红线有减少，这说明——任务失败，贺衍危矣！ 眼看自家师傅已经开始清点保命法宝与符咒，准备前往甜品店拯救好友，钱多多赶忙再次联繫贺衍。这一次，对面终于有动静了。 【死财迷】：唿叫贺衍，唿叫贺衍，在吗在吗在吗？还活着吗？还能说话吗？被法阵困住请打1，被点穴不能说话请打2，有生命危险请打3。 【贺衍】：我没事，倒是你们当时怎么跟贺其一说得，如实招来！ 【死财迷】：啊！衍衍你活了呜呜呜，太好了，我要跟师傅去说他不用交代后事啦！ 【贺衍】：…… 不一会电话铃响，贺衍接通后传来的是薛茂紧张关切的声音：「衍衍，按照我说的检查自己的气运，有没有被罡气所伤？有没有觉得头脑不清，力不从心？我给你的护身符啊，符纸啊什么的都用上……」 「停！！我没事！」 「嗯？中气十足的，不应该啊，贺其一身上的罡气阴邪碰到就要遭殃。难道因为你是活人所以没事吗？」 「什么罡气……你当贺其一是行走的战舰吗？」贺衍无语。 「这个比喻很恰当。」薛茂表示贊同，「上仙的情绪波动会导致周身威压改变，即使是微怒对于人间来说也是灾难。嗯，战舰不够合适，核武器可能比较贴切？这不重要！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一点事都没。」就是初吻被抢走了，强盗还肇事逃逸，原地消失了！贺衍握拳，「你们到底跟贺其一说了什么？」 「啊……」薛茂回想，「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暗示我们假装钱多多绑架，给貔貅绑红线的事有你一份。其他的全靠他脑补？」 「所以他以为我是托你们的手把红线送出去，也就是暗恋不敢表达，找朋友帮忙。」贺衍一字一句地说，薛茂和钱多多之间心虚噤声。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薛茂干笑，「咳，现在我们零伤亡，说明计谋还是有用的！不过你怎么搞定的神仙？」 「我没搞定。」贺衍郁闷，「他看到我拿着剪刀，说尊重我的决定，然后就消失了。」 电话对面，薛茂和钱多多面面相觑，三观崩塌。 片刻后，薛茂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嗯。」 「一点也不生气？」 「嗯。」 「只是有点……伤心？」 「嗯！」贺衍烦躁。 「太上老尊！」薛茂哀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怎么能犯下如此大错！贺其一肯定认为你后悔了，要收回姻缘，害怕自己仰仗罡气伤害你，才自觉消失的！天啊，这是什么虐恋情深的剧情！」 贺衍：「不，其实没有这么离谱，但结果差不多。」 薛茂根本没听清，还在感慨：「这可怎么办，衍衍你喜欢贺其一吗，如果是单相思，那给予希望又收回的行为实在是……作孽啊！」 钱多多：「完了衍衍，虽然是我们的错，但你好像被迫当了一回渣男。不过不要担心，我是有担当的道士！会帮你千里追妻……夫，咦等等，衍衍你是想那个那个贺其一，还是想被贺其一那个那个？」 贺衍攥着手机，无比后悔接了这通电话。没有钱多多这个不靠谱的带坏贺其一，一个神仙的脑迴路怎么会歪成那样！ 他就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想着找钱多多和薛茂出谋划策，有这两个在，贺衍严重怀疑他和贺其一会上演一出五百多集的狗血电视剧。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信邪了，不就是个下凡的神仙，他还能搞不定？ 第一步，去店里赚钱。 废话，本来自给自足的生活现在突然要养一个神仙，贺衍看看煤块，嗯，还有他带来的拖油瓶。以及那群成精的花花草草……不赚钱怎么行！ 还要找离家出走的神仙，非人类就这点不好，闹消失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不知道找貔貅或者薛茂顺着手上栓的红线能不能摸到贺其一躲在哪里。 贺衍一边想，一边抱着煤块进甜品店。 店里无故歇业一天，不少顾客都发微信来询问情况，还有一些特地早上拐来看看店的情况。 贺衍有些自责，开店是他的职业，因为感情原因歇业，不通知，放着顾客不管实在是太不敬业了。 嗯？不对，这群人怎么蹲在门口，好像围着什么东西，这是在干什么？ 贺衍疑惑地走进，看到了支起的手机架，以及在两只爪子推着水瓶，好像在搞破坏，实际在给花花草草浇花的……一只纯白色长毛猫咪。 第77页 手机里，弹幕正在刷屏。 观众a：咦，四九改萌宠直播了？但是这好像不是四九家的猫，之前那个是蓝猫。 观众b：对，叫煤块。等等，这黑白配…… 观众c：呜呜呜它也太可爱了！！ 观众d：四九是不是也是白髮啊，我记得有角度露过一点，还是长发，这也是长毛猫……不是吧。 观众e：夭寿了，我家up变猫啦！ 观众f：楼上的，笔给你。 贺衍对上前爪扒拉水壶，一派悠然的白猫，神情冷淡： ——狗神仙，这就是你说的暂时不见面？？？ 纯白长毛猫：「喵。」嗯。 ? 贺衍的逻辑是：哎我也不生气不尴尬不害羞，相反还有点喜欢。哦！原来我喜欢他！ 也就是贺其一直球，如果他打算用小细节提醒贺衍，贺衍可能会接着弧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爱情是啥样的。只有直面风暴才能更清楚风暴的模样！（大误） 第69章 没钱怎么娶老婆 事实证明，一只猫和一个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即使他们拥有很多类似的特点且共享同样的美貌与气质。骤然打破的窗户纸因为这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维持住了最后一层薄纱。 临清狮子猫，一支高贵美貌，又毛茸茸圆滚滚的神奇血脉。狮子猫成年后身上的毛一层一层的叠起，手感却柔软顺滑，撸猫就像摸锦缎。白猫的眼睛写杏核一样，拥有罕见的金色眼瞳。 水壶在白猫的坚持不懈下终于「轰然倒塌」，白猫眼瞳微缩，睥睨着下面的一众花草。 「喵！」 所有花草微微倾斜，以一种诡异又奇妙的姿势喝水。 嘤，如今的灵草都不配被好好浇水了吗！ 花草们随风摇摆，实际上哭唧唧地感嘆草生不幸，围观群众听不懂，贺衍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把捞住「作乱」的白猫，卡着前肢把猫整个拎了起来：「一下看不住你就捣乱，谁让你乱跑的？」 自成年以后几千年没有被这样抱过的贺其一：「……喵！」 被迫观看猫咪下半身的观众们：…… 观众a：我……好像看到了oo，指什么你们懂得！ 观众b：呀是个男孩子，那就不能和煤块组cp了？我还想看黑白双煞拆家呢！ 观众c：前面，第一男孩子也能组cp，第二煤块根本没怎么出境，也就是最近有见过两次猫尾巴。 观众d：你们关注点怎么这么歪，这是室友小哥哥吧！好久没露面啦！咦，说起来今天四九根本没出现，直播好像也是猫误触的。 观众e：四九变猫实锤。 观众f：那抱着猫的室友小哥哥其实就是…… 观众g：是糖。 关注h：是糖。 「喵——！」贺其一爪子直直地伸着，尾巴捲起完美覆盖重点部位，一个卷身由雪白鸡毛掸子变成了贺衍手臂上的一团毛球。 贺衍看了弹幕才知道他无意之中让贺其一走光了。虽然是猫，但也是有猫格的！贺衍赶紧关掉直播。 白猫抱着贺衍的手臂，头朝下，很是自闭。 贺衍本来有些心疼，后来一想，谁让你变猫当鸵鸟，活该！ 他戳戳猫糰子：「变回来？」 贺其一耳朵耸动，绒毛一层一层地盖住正脸，爪子搭在贺衍手掌心，肉垫软乎乎的，就是不变回来。 装死，人生一大技能。 贺衍无奈，临清狮子猫体型中等，比刚几个月大的煤块重多了。而且在毛髮旺盛的季节指头戳进去就跟陷进坑里一样，想从猫毛海洋里准确捏住后颈然后提起来太困难了。 于是贺其一摊在他怀里，除了赶出去，贺衍也没办法。大尾巴扫过手臂，时不时换个位置，把裸露的皮肤盖得暖融融的。 贺衍：……完蛋，不想放手了。 抱大猫的满足感和小猫完全不同，那种分量感，那种满足感！ 「喵！！！！」愤怒中带点稚嫩的嚎叫从脚下传来，贺衍向下看，哦，完全忘了还有一只呢。 煤块已经开始怀疑猫生了，如果可以，他一定写一本《守护家园》的自传，来描述这总被占窝抢主人的一生。白猫的气息根本就是它亲爸，但是那不是个人类吗？怎么转眼就变成同类还缩在干爹怀里！无耻！ 裤脚被蓝猫又抓又咬，贺衍有些招架不住，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修罗场。 「餵。」贺衍捏着贺其一的耳朵，「解决你儿子，不然今天咱俩谁都别想消停。」 贺其一和煤块对视，两只猫对着喵喵喵了半天，贺衍一句话也没听懂。但结果是煤块真的容忍了贺其一，还十分大度的将空间留给他们，自己踱着步子走向后院。 「你和煤块说了些什么？」贺衍迷惑，有了灵智的猫一点都不好煳弄！ 贺其一埋进贺衍怀里，唿噜着睡着了。他绝不会和贺衍透露这次与煤块的会谈内容，嗯，至少在确定关系之前不能说。 后院，煤块卧进冰冷的猫窝，独自舔毛。哼，既然亲爸要借用它的种族优势哄好干爹，那它就勉为其难不和两脚兽计较了，真是不省心的主人。 「喵——」煤块摇摇脑袋，它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贺其一顺理成章地成了贺衍的挂件，能不动就不动，引来无数顾客的围观。 第78页 还好今天来得都是熟客，也没有太多热食订单，不用太顾及猫对食物的污染，贺衍干脆让贺其一躺着了。虽然说对方撩完就跑的帐还没算，但白猫这股缺觉，缺温暖的做派毫无疑问让贺衍心软了。 尤其是在联想起昨天清晨安静沉睡，毫无防备，似乎操心太多无比疲累的贺其一后，更不忍心赶猫出怀了。 一晚没有安眠，浅眠后起来又遭到表白其实是误会的打击，生理心理双重打击，想必对神仙来说也不好受吧。反正都想通了，既然是情人，那么宠着某仙一点好像也没关系？贺衍一边想一边挠着白猫的下巴。 下午甜品店客流量增大，贺其一识趣的消失，不打扰贺衍工作。 煤块抬起眼皮，看向踏着猫步朝它走来得亲爸：「喵？」哄好了么？ 贺其一：「……」怎么觉得煤块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屑呢？ 「想留住你干爹吗？」白猫说。 「喵？」煤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贺其一：不是吧！？你还没搞定！ 贺其一现在确定了，煤块刚刚的确是不屑地打量他。 一个连家庭都稳固不了的人类太失败了！ 「不，我想和你讨论的不是感情问题，是非常现实的物质问题。」贺其一用爪子拖着额头，「你，我目前都是寄人篱下，没法自主生活的『米虫』模式。这种被动模式下，你干爹真的扔了我们，我们也无计可施。要转变这种局面。」 蓝猫奇怪地看着贺其一，叫了一声：不，宠物就是这样的，养了我们就应该有责任。干爹绝不是那种会丢宠物的无良人类。所以我是安全的，至于你……煤块表示它还没遇到过人类养人类的情况。 贺其一一时无语，因为煤块说得全都对！ 想要确立关系前才发觉自己身家一点都富裕的上仙感到头疼。他空有无数天灵地宝，干坤袋里还存着不少法器，如果在以往随便一件拿出来就可抵万金。但是这些在贺衍眼里，好像通通不值钱。 一个没钱没房没车，借住在暗恋对象家，吃喝全都不能自费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获得爱情？ 贺其一纠结了。迈出勇敢的一步后，他发现原来「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这句俗语不是凡人瞎说的。想要和贺衍发展正当长久的关系，他绝不能是个无业游民。 所以猫不是贺其一瞎变得，一是为了给予贺衍空间，不把关系搞得那么尴尬。二则是……他真的需要赚钱。 今天白猫一亮相就吸引了不少新观众，萌宠永远是热门。但天衍四九不能不出现，于是贺其一把目光放在了煤块身上。他想起钱多多的打算，吃播与宠物双线进行，要利用好每一份资源，争取更大的利益！但现在……贺其一看了看悠闲舔爪子，半点不想搭理他的煤块，感觉这个宏伟大业还没开始就崩塌了。 「喵。」煤块瞥了他一眼：爸你还是快点想办法吧，不然干爹要是把你扫地出门了我也没办法救你。 贺其一眯起眼睛：「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其他猫。我觉得貔貅就不错，熟悉你的习性，还能变换各种种类的猫。听说布偶和缅因最近很热门，都是体型比较大的猫，还能一样一只抄热度。比蓝猫好用。」 「喵！」煤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竟然引狼入室！ 贺其一对煤块的警惕不以为然：「不用担心，等他来了我就能恢復人形，不怕被取代。就不知道贺衍还能不能分清你和貔貅的区别……」 煤块被威胁的目瞪口呆，从来没有猫的主人会这么无耻！想想那个每天偷窥学习它的生物，如果被这种东西取而代之，它煤块就真的又要变成孤苦伶仃的流浪猫了。 「喵呜！」 贺其一满意点头：「嗯，你愿意就好，我一定不会让企图假扮你的傢伙进这个家的。」 贺衍对家里另外两只的对话毫不知情，他只知道关店的时候，贺其一又不见了！不仅是他，还带走了煤块。 贺衍毫无头绪，这算是彻底离家出走了么？连宠物都带走了要和他划清界限，远离令仙伤心的城市？ 思绪被狗血逻辑带偏，贺衍揉了揉额头，感到棘手。 他拿出手机准备问问钱多多，结果对面比他还急。 【死财迷】：衍衍！貔貅又离家出走了！ 【贺衍】：贺其一也不见了…… 某条胡同里，路灯洒下，拉出三道长长的影子。 雪白的猫三爪撑地，另外一只摁在灰色毛团上，毛团时不时发出愤怒的叫声，但奈何腿短，再怎么挠也只能抓下白猫胸前一撮毛。 煤块：「大骗子！！！」 贺其一看了看长着角的貔貅：「没错啊，他这不是没进家门嘛。」 ? 一分钱难倒热恋仙。 怀揣无数珍宝灵丹的神仙唉声嘆气：好穷啊！ 钱多多：淦！ 第70章 要离家出走就记得走远点 比起贺衍与贺其一因为思路太拐弯所以岔了好几道路口的感情，貔貅与钱多多的感情停滞得就很正常。 婴孩纯洁，通天地灵气，晓命数善恶，虽然懵懂幼嫩，却是人最接近天道的时刻。貔貅在钱多多幼时救他一命，钱多多对于貔貅天生就有好感。加上前世几代纠葛，命数互补，貔貅就跟套了主角光环一样，刚出场就好感度爆棚。 第79页 这本来是件好事，却让神兽很郁闷。 如果没有恩情，钱多多喜欢他吗？恩情消耗光了，感情也就平淡，钱多多后悔了他又该如何自处？如果人间没有貔貅招财纳宝的传说，钱多多喜欢他吗？他实际一穷二白，也不能逆天更改小道士缺财的命，失望过后喜欢可能就不是喜欢了。 关岭道观守山神兽的身份也让钱多多忽略了他身为兽暴躁兇狠的一面，等到在日益相处中真面目被揭穿，钱多多也可能后悔。 貔貅认为，这是一段很不靠谱，很不稳定，很草率的关系。 花瓣一片一片地掉，貔貅一次更比一次纠结。长了灵智就是不好，太哲学怎么谈恋爱！但偏偏貔貅说服不了自己，他也不敢丢下钱多多就跑，于是被贺其一「拐带」来发财致富。 「什么后悔，什么失望，无非就是货不对板，期待落空。身为修者，要学会努力提升自己，要修习如何让伴侣在关系中保持满足感与新鲜感。如同寻道一样，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什么都还没做，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小貔貅爪子捧着被折腾的哭唧唧的花，仰头看白色长毛猫：「多年未见，你倒是悟得更通透了。」 白猫仰起头颅，金色眼瞳倨傲地下睨着颓丧的老友：「是你在凡间留恋太久，天生神袛，竟为了情爱踌躇犹豫。」 「我不会像那些……一样。人类的生命短暂，陪伴到尽头尽可以去换下一个。他……不一样。」貔貅咬牙，抬头时却发现白猫正叼着一本厚厚的书从远方走来。 贺其一：「啊？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先把这本手册看完，凡人自有他们的智慧，轻视是大忌。」 貔貅低头，看到了书的名字——《人间手册：伴侣修养与意识培养》。 貔貅看着那行他如何也理解不了的书名，问：「这是什么？」 「妖修写得，想来它更适合你。人类的心思与你我不同，不去修习，怎么可能理解伴侣。」贺其一用爪子拍拍书，「就当是你加入的赠礼，留着以后慢慢看，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 钱多多很焦急，他不知道情况怎么会急转直下。红线绑了，表白也说了，还差什么？是他心不诚，还是没给貔貅名分？ 可他总不能在道观大办婚礼吧！就算是不在道观，他除了师叔师伯，师兄弟们也没有别的朋友，总不能办一场只有一人一兽的婚礼吧…… 钱多多觉得自己抓到了盲点，作为一个道士，他根本没法对外宣称貔貅是他的！于是钱多多悍然和薛茂提了离开道观的要求。 然后，他被师叔师伯们一人一脚从山上踢到山脚，甚至连师父葫芦里的厉鬼们都没放过他。 钱多多心虚，还委屈。 年轻人为了追求爱情放弃一切，这是多么浪漫美好的情节啊！怎么师叔师伯们就是不支持呢？ 薛茂气得微信都忘了发，一只纸鹤炮弹一样砸了过来，对着钱多多耳朵狂吼：「蠢货你还俗了也给不了名分，你说说我们国家同性婚姻合法了吗，嗯！？给我滚出去接一百张单子再回来！」 钱多多揉揉屁股，觉得他师傅说的有道理，但是道观不敢回，只好来找贺衍。 贺衍听完全程，只想把这群没救了的道士们打包扔出太平洋。我国传说里高深莫测的道士形象都被你们毁坏成什么样了，给全国人民道歉啊混蛋！ 「搞不明白，步骤应该不出差错啊。」钱多多纠结，「他到底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他看不上我？」 「不，你不觉得，你太快了点吗？！」贺衍扶额。 「快？怎么可能！我一点都不快，基本能力根本不差好吗！等等，难道貔貅是下……」 「钱！宏！盛！」贺衍对钱多多脱线的脑迴路忍无可忍，他说得根本不是那个「快」。一个道士为什么对这种词这么敏感啊喂？ 「从你认识貔貅到意识到自己喜欢他到表白有三个月吗，你这也太闪恋了一点！更别说你还是个道士，拿出去问谁谁都不信好吗？」 「但我是真心的啊。」钱多多愣愣地说，「认清感情就追求嘛，想那么多干嘛。貔貅也不讨厌我，我还能感觉出来他有点喜欢我。那还等什么，留着大白菜被别家猪拱掉吗！」 贺衍无语，他做不出任何辩驳。钱多多说的一点没错，多少东西在犹豫与不决中就错过了，能确定且坚持自己的目标是很困难的事。恍惚中贺衍想，这就是身为道士对待红尘事与凡俗普通人不同的地方吧。 「貔貅能跑哪里去呢……」钱多多苦思冥想，「我真是搞不懂他到底纠结什么。不行，我得想个法子给他一个名分！」 贺衍一面回应，一面思绪开始神游，名分啊，他是不是也得思考这个问题？按照贺其一这种什么都憋着不说整天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其实内心很脆弱吧，说不定很需要仪式感呢？ 回想贺其一那副惊愕失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贺衍觉得心「唰」的就化了。敌人攻击力太高，还无视我方防御，根本无从招架。 「嗯……至少得正式确立关系吧，求婚不成的话总不能表白？但是明明应该是他先追的我，怎么现在直接跳到渣男千里追妻的剧情了……」 电话对面钱多多却以为贺衍是在给他出谋划策：「咦，衍衍你说什么？表白吗？是个好主意啊。」 第80页 贺衍：「啊？」 「对对，表白。红线那事有鬼魂和师傅搅局，我的诚意根本没有体现。得找个办法和堆堆表明我的认真程度！」钱多多自觉找到了方法，无比激动，「这就筹划，我不信他敢不回家！」 「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先给人家换个名字。」贺衍由衷建议，叫金堆堆什么的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如果同性能领证，钱多多和金堆堆应该是个一看就很有夫妻相的名字吧。 等等……那他和贺其一不会被人看成近亲结婚吧！ 脑补伦理大戏的贺衍晃晃脑袋，最近逻辑不自觉就偏向狗血剧情，经常一不注意就跑偏。 他拉回思绪，改为支持好友的感情大事：「你要怎么做，准备个惊喜？有需要的话甜品店可以给你当场地，甜品花束什么的我这边也能提供。」 「衍衍，你真是个好人。」钱多多真心道，「我能带着师兄弟们一起去吗？」 「滚！」 贺衍「啪」的挂了电话，才感觉屋内有些冷清。 没有煤块来暖被窝，客房清浅的唿吸也听不见了，这件屋子突然回归几月前，只剩他一个人。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贺衍嘆了口气裹起被子，看来他确实是有点离不开贺其一了，那种有趣的充实生活实在让人沉醉。 一晚难眠。 思虑过重导致贺衍没怎么睡好，半晚上都在做梦，梦到品相颇好的狮子猫带领小蓝猫在胡同口混吃混喝，漂亮的白色皮毛沾满了灰尘，没有东西吃还要去翻垃圾桶。它们孤零零地穿过大街小巷，还会在一家甜品店门口伫立，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里面的老闆若有所觉，才慌乱逃离。 醒来后感到太阳穴阵痛的贺衍：…… 也不用这么心虚吧！离家出走也是那父子俩自己要跑的，怎么他就要主动担当负心汉＋丢弃宠物的反派角色啊。 真的是……关心则乱。 贺衍灌了一整杯咖啡，再也无心呆在家里，提早去往甜品店。 路上，他控制不住地朝胡同里观望，生怕真的看到一两只拥有漂亮白毛的流浪猫。 「喵嗷！」 「别叫别叫，等他出门我就回家给你找吃的。」 「这真的行吗？只要变成猫就能像你所说的……赚钱？凡间这几年竟然变化如此巨大。」 贺衍停步，这个叫声，还有那个交谈声，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他顺着声音走进一条荒废的小径，石板长街拼着各家养的花草，把三个影子遮盖的严严实实。 「哗啦」，贺衍扒开一丛茂盛的兰花，和里面三只猫正好面对面。 煤块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白猫也没有梦境里那样灰扑扑的，很干净。他们身边，是一只体现硕大的橘猫，两只耳朵中间还顶着圆圆尖尖的小角，猫尾巴过于粗壮，仔细一看上面还带有鳞片。根本就是龙尾。 煤块闻到他的气息，「嗷」的一声就扑了过来。 贺衍身手敏捷抱起煤块，神色淡然地看着地上略有僵硬的两只「假猫」，冷漠转身：「自己跟上来或者永远别进屋。」 第71章 别惹老闆，猫也不行 白猫和橘猫大眼瞪小眼，乖乖排队跟在贺衍后面。什么神仙，什么神兽，在给饭吃给钱花的老闆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 貔貅迈着猫步走了一段突然想起来，不对啊，他吃的是关岭道观的饭，好像和贺衍没关系？ 橘猫身后的龙尾「啪啪」甩着。贺衍回头怒视。 「嗖」 橘猫顿时夹起尾巴。 咳，神兽的直觉告诉他不要惹心情不好的霉星。 橘猫朝白猫使眼色：什么情况？ 白猫埋着头，尾巴耷拉着，回瞪：小情侣吵架没见过？ 橘猫眨巴眨巴眼睛：你们小情侣吵架关兽毛事啊！等等……小情侣！？ 白猫自豪挺胸：马上就是了。谁跟你们一样搞那么浮夸。 「交流什么呢？」贺衍抱着煤块，在店门口前转身，看着挤眉弄眼的两只猫，心情复杂。 把这两只往玄学界论坛一挂，谁能看出来这是仙风道骨的上仙和威风凛凛的神兽？ 两只猫立刻蹲好，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贺衍揪起白猫的后颈，敦实的重量让他手臂一酸，贺衍颠了颠手臂，抓得更牢了一点。他对橘猫说：「别跟着贺其一瞎混，变回来，是猫的模样就别进店。」 说完他一手拎着白猫，一手抱着蓝猫转身回屋。 貔貅兀自吞咽了一下，为老友未来的感情生活感到担忧。这种道侣一般人谁能驾驭的了？不愧是扛过九天神雷，被天道看重的人修！ 煤块在贺衍怀里窝的舒舒服服，还有空舔舔爪子踩踩奶，好不惬意。它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被无情丢在桌子上的亲爸，自豪地喵了一声：让你饿孩子，让你拐带孩子，倒霉了吧！活…… 「啪。」 「喵呜……」 「能什么？」贺衍一掌拍在蓝猫脑门上，「别以为你就没事。叫你就跑，小心哪天被拐跑了！今晚罐头没了。」 「喵呜！！」煤块瞪大眼睛，眼看着贺衍端来饭盆，添了一把猫粮。没有罐头，就连饭都比原来少了一半！不仅如此，它还不敢表示不满，毕竟偷偷跑出去把干爹一个人留下是很不负责的行为，它心虚。 第81页 煤块愤恨地咬着猫粮，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理亲爸了，家里的大权明显掌握在干爹手里。哼，跟着亲爸只能挨饿受冻，还要在屏幕前卖身卖艺，它也是有猫格的！ 貔貅一进门就看见煤块凄凉啃干粮，贺其一猫猫低头一语不敢发的模样，越发认定贺衍其实是个奇人。虽命格独特，但能制住修者，绝对有长处！不仅是贺其一，就连钱多多和薛茂在贺衍面前也矮一头。 贺衍见贺其一沉默不言，明显就是不想和自己正面谈，正气恼，抬头看见了小皮裙裹睡衣的蛮荒帅哥。 贺衍：「这么多天钱多多连基本常识都没交给你？」 貔貅默默换了身衣服，说：「教了，是我忘了。」 「你半夜跑来找贺其一干嘛，多多还在等你回去。」等着给你表白。贺衍心里默默补足。 一提到钱多多，貔貅就开始踌躇。人类的寿命短暂，与神兽来说不过须弥之间，曾经的旧友就化作尘土了。正是因为短暂，才弥足珍贵。 即使钱多多是主动的那一方，貔貅还是不敢随意跨过界线与人类发展更深的关系。又或者说，他至少要更了解凡间，融入社会后，再去和钱多多讨论感情的问题。 「你有什么顾虑？」贺衍问，「也许我不是你信任的倾诉对象，但我了解钱多多。他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万事不留心。一开始得知他喜欢你时，我也觉得惊讶，怕他是一时兴起。」 貔貅默默点头，眼神黯淡了一些。 「不过现在，我想我欠他一个道歉。」贺衍话锋一转，不出意外看到了貔貅疑惑的眼神，「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算是普通人。但我认为钱多多是，甚至是最轻松，最自在的『普通人』。感情对于我们来说难以捉摸，须得仔细辩驳，反覆推敲，但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上古神袛虽天生具有灵智，本性依旧与人类不同。」貔貅抿唇，欲言又止。 白猫拍了拍爪子，矫健地跃起，砸在贺衍大腿上。以双腿直立的姿势支在贺衍身上。 前爪压在肩膀，后爪踩在大腿根部，柔软肉垫触感良好。但贺衍暗暗吐了一口血——好重！ 察觉优雅姿势丝毫没有获得欣赏的白猫愣了一下，不自在的挪了挪位置，用灵气托起自己的身体。 其实狮子猫真的是虚胖……毛太多了，抱着像一大捧棉絮，还暖融融的。只是毕竟是成年猫，跃起落下的动作在优雅，也像个白糰子炮弹一样。 贺衍两手抓住猫，抱树桩一样前掐腰后掐肚子，把贺其一拎了起来。 突然两爪向下，晒被（猫）单一样的贺其一：……不，他预想中真的不是这样的。 贺其一併不是注重形貌，喜爱美色之人。修仙者需摒弃物慾，不追求华丽衣物配饰，至于面相那更是无所谓。等到元婴结成，修士就能调节自己的样貌，但大多数真的有所顿悟的都懒得改。 都说相由心生，对尘世超然的领略使得修士们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所谓仙风道骨，世外高人，说得就是他们。 不过现在就两说了。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在追求配偶期间都会注重外貌形体。狐狸会舔毛，孔雀会开屏。 贺其一自诩容貌不算丑陋，应该还有点吸引力，不用怎么行？不然他没钱没权，开局一只猫，靠什么赢得美人归！就算是在选猫的品种时贺其一也花了心思的。狮子猫体态可以流畅可以圆润，骨相清高，但因为毛太蓬松，动起来又很可爱。尤其是在地上耍赖翻滚时，谁能拒绝美人半路躺倒求摸摸呢？ 然而现在看来，他想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现在被拦腰举起，前长后长，猫条一样的模样，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先，放我下来。」贺其一说，发觉自己被挂的有点喘不过气。 「呦，不学猫叫了？肯说话了？」贺衍掂着猫，脑子一歪，站起身带白猫感受了一次人工过山车。大尾巴扫来扫去打在臂肘上，颳得人痒痒。 「等……」贺其一惊觉事情不对时已经晚了，高速运动带起的风把他的毛「唿」地吹向一边，四肢不着地，御剑飞行都没这么晕！ 「贺衍……放，放我下来。」 贺衍掂掂手里的猫，被爪子不轻不重扒拉住了，高冷大白猫可怜兮兮的，后腿伸直，尾巴蜷起。 嗯，教训教训得了。 贺衍悠悠然把贺其一放下，恰好对上煤块与貔貅惊恐的表情。 贺衍：……不，他真的没那么恶劣。 煤块「嘤」了一声埋头啃干粮，尾巴把自己绕住，小心谨慎。貔貅则整个呆住了，他就知道贺衍非等闲之人，但他没想到竟然……竟然如此彪悍！ 贺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煤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貔貅连连摆手：「没，我什么也没看见。」 有口难辩，贺衍干脆迁怒贺其一：「你要说什么！？」 趴在贺衍肩膀上把自己当摊子晒的贺其一：「缓……缓缓。」 堂堂上仙竟然晕人工过山车，太丢仙脸了，这还是在心悦之人面前啊！ 白猫喘匀了气，踩着贺衍肩膀的前肢还有些劫后余生的颤抖。没办法，以前御剑的时候真的没发现原来自己晕「车」，到现在猫腿都是软的。 贺衍及时扶了一把，很软，腿部关节处还一抽一抽的，好像真的吓着了。 第82页 「古时，凶兽会掳掠财宝藏进自己的洞府，他们看中一样东西就必然要得到。如果钱多多此时只是兴起，后续又反悔，貔貅会做出什么就不知道了。」贺其一靠着贺衍的手臂，小声解释。 以貔貅的耳力自然能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他没有反驳。 一切都应该在他熟悉人类的思考逻辑，社会模式后再谈。没有人想和一只野兽谈恋爱。况且，他也面临着与贺其一同样的窘境。没钱没房没车，那什么娶媳妇，咳，找伴侣？ 这个逻辑乍一听很对，越想贺衍越觉得有矛盾在里面。 「嗯，你确定你要追的……是正常人类？」贺衍缓缓提出疑问，「贺其一与我说关岭道观其实算得上你的家产，钱多多在道观当道士，这不就好比是……呃，办公室恋情？至于他反悔后你会做伤害多多的事，我觉得这个还挺有难度的。虽然薛掌门时常不靠谱，但是在玄学界他还是很有人脉的。」 「我听说南山派的老道一直念叨着缺个好材料练剑，清崖山的散修要一张好皮毛做衣裳，青丘山的九尾还求过异兽角。」贺衍打量貔貅，眼神想看一地没人要的天材地宝，「我觉得在你想干什么之前，那群穷疯了的修士应该会齐心协力先把你拔干净。」 貔貅后背一凉，听到贺衍补充： ——「就像组团刷boss一样！」 第72章 不可以涩涩 貔貅从甜品店落荒而逃。 贺衍打开手机查看钱多多发来的表白计划清单，默默想：仁至义尽，再不行你就剃度改去当和尚吧！ 送走貔貅，贺衍面色不善的回头，准备教训自家惹是生非的神仙。 他转身没看到蔫头耷尾的狮子猫，只有清冷的气息迎面而来。贺衍眼前好像闪过一片白色，然后就被抵在墙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隔着衣物传递，不比毛茸茸的狮子猫差。 已经酝酿出八百字演讲稿的贺衍顿时头脑一懵，什么都记不得了。好像是要骂熊孩子来着？但是现在熊孩子直接把他袭击了，这可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得贺衍失去平衡，背砸在墙上，双手因为条件反射直接环上了贺其一的腰。触手一片细滑，柔韧的肌肉藏匿在白皙肌肤下，富有弹性。 贺衍没忍住捏了一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人工过山车」后劲太大，贺其一身上有一层薄汗，微冷。在贺衍手掌下逐渐变得暖热。 等等……为什么他会直接摸到皮肤？ 贺衍头脑一清醒，睁开眼睛，果真看到了赤身裸体，全靠一头白色秀髮遮羞的神仙。 「……贺其一！！」贺衍咬牙切齿，长臂一勾抓下一层桌布，「你耍什么流氓！」 本来在桌上的花瓶惨遭毒手，砸在地上，碎裂声乍起。桌布堪堪裹住贺其一的肩膀，贺衍抓桌布的手就已经软了。 白髮在两人紧挨的脸颊与鼻间磋磨，这次贺其一没有点到为止。他巧妙的试探，进入，侵略。唇舌的气息把白皙的皮肤都暖红了。 贺衍几乎抓不紧桌布，也环不紧贺其一的脖颈。 太，作弊了。 贺衍想。 修士对人的气息把控之精准是凡人无法比拟的。在每一个即将窒息的档口留出余地，在刚刚缓和一分沖卷而来。不给机会反抗，不给时间思考。 如果不是第一次的吻太生涩，贺衍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个靠双修成仙的变态修士。 在贺衍彻底晕厥过去之前，贺其一反握住他的手腕，顺带稳固了桌布。 「贺衍……」 「啪！」 清脆的响声响彻甜品店，撅着屁股默念「非礼勿视」的煤块都抖了一下，耳朵不停抖动，微微歪斜着脑袋偷窥战况。 脸颊处微微刺痛，但没有红肿，贺其一僵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道歉。 贺衍脸很红。一半是情动，一半是尴尬。 被扑在耳边的暖热气流吓到打了情人一巴掌这事他敢说吗！？ 耳根子红透了，浑身都是热的，残留的感觉和画面不断闪回，导致语言系统完全瘫痪。 怎么办，解释啊！你说话啊！ 贺衍恨不得掐自己大腿，但是嘴唿了半天气，也依旧是喘息，一个有意义的字都没吐出来。 「要不……」贺衍低着头，拒绝对上贺其一的眼睛，「你先变成猫？」 贺其一微愣，察觉到贺衍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紧张起来，为什么让他变猫？难道他本人的魅力还没有猫的魅力大吗！ 小腿被踢了一脚，怀里的人在催促。 贺其一顿时心里一阵酸涩，他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吗？好不容易貔貅有主了，现在他要沦落到和自己变得一只猫吃醋？ 身前的压迫感消失，贺衍垂下的头刚好看到端坐在原地，有些怨念还有些关心地看着他的狮子猫。 毛色漂亮，就和贺其一的皮肤一样。耳朵是粉红的，尾巴捲起扫在他脚踝—— 贺衍顿住了，他看到狮子猫那张比例完美的脸左侧，毛塌了一片。 贺衍：…… 人形的时候脸上一点印子都没有那为什么变成猫毛就要塌一边啊！这科学吗！？ 「喵？」 狮子猫歪歪头，还抬起爪子四处看看，确保自己的毛髮干净，容貌俊朗。 贺衍有些不忍直视，因为白猫自信茫然的模样很无辜，歪头也很可爱，只有那一片好像被压了很久的毛在不断折磨他的良心。 第83页 「……你还是变回来吧，我平復好心情了。」贺衍从容地提出无理要求，他要隐瞒这个秘密直到世界毁灭！ 贺其一变回人形时已经穿好了衣服，至少没有和贺衍直接坦诚相对。他贴着贺衍坐在同一个软座的扶手上，让贺衍觉得好像这里还趴着那只金色眼睛的狮子猫。 「有句古话叫夜长梦多。」贺其一突然说。 贺衍睨了他一眼，想看看这傢伙又要闹什么么蛾子。然而贺其一手环住靠背，就像圈地盘的龙，没有过度的靠近，但又不给逃脱的机会。 贺其一犹如轻嘆地说道：「我怕错过你。」 修士一生逆天而为，毁了这个道，还能重头再来。只要有命，天下总有一条是生路。 贺其一凭藉这样的气魄入道，成名，渡劫，最终成仙。他相信万事有命数，万事有因果。不疾不徐，运筹帷幄，是仙人之姿。 但这些都不适用于贺衍。越是思考，越发现贺衍的独特。修道也需要慎重，逆天而为的事，每行一步都更危险一分。但贺其一不怕，到头不过一个死字。 贺衍不一样，在对待贺衍的事上，贺其一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思考，去纠正。有时质疑下过的决定，有时反思曾经的言行。不把宝贝圈在怀里，永远也不能安心。 这样偏执的心思在以前必定是走火入魔为情所困。贺其一倒是甘之如饴，他不想去开解去释然，他这次只想得到。 当想法隐隐走向极端时，再听闻貔貅的顾虑。贺其一突然意识到，这样「龌龊」的心思，凡人是不喜的。他逼迫自己尊重贺衍的选择，所以干脆再次袭击，就等着后续审判。 贺衍的反应让他欣喜，他们配合的很好，那种几乎融化的感觉让人痴迷。 随后贺其一就被一巴掌打醒了，现在他环着靠背，有点像维护即将被夺走的猎物的凶兽。 贺其一愣了一下，讪讪收回手。 「你又乱想了点什么？」贺衍及时卡住那只手臂，斜靠着椅背，恰好让肩背压在手臂上。 不警惕不行，他再也不相信被玛丽苏狗血文学荼毒过的神仙脑子了！ 「你半夜拐带煤块和貔貅出去干什么？」贺衍追问。 贺其一一五一十地回答：「赚钱。」 贺衍惊了：「工资不是给你涨了吗，八千还不够呀。嘶，你们仙都这么败家吗？」 「那是你的钱，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是……」 「是什么？」 「没什么。」 贺其一拒绝配合，贺衍却好像抓住了一点门道。 其实不难，把目前两人的状况带入某些小说里就说得通了。 主角a被主角b捡到，b照顾a生活，还定期给钱，然后a对b心生情愫。a实施了某些行动，b接受了，但是没有明确关系。提问a和b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贺衍如五雷轰顶，毫不客气地狠狠捏了一把贺其一的手臂。 很硬，没捏动。 「你，你不会觉得我……那个你吧！」 「哪个？」 「就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 贺衍气得头昏，一把掐住贺其一的脸蛋，恨不得咬上一口：「就是包！养！，用你们那个时代的话叫娈//童？男宠？哦修仙界的话，就是……炉鼎？」 「你真的是……？」贺其一脸色变了。脸蛋被贺衍扯得微微发红，依旧掩盖不了其间的苍白。 「当然不是！」贺衍松手，他没想到真的猜中了，脑中突然回想起某日两人的异口同声。当时被模煳的字句也清晰起来。贺其一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如果是你的需要，我可以……」 完蛋，心彻底化了，贺衍想。谁能扛得住被好感对象这么说？ 他闹不明白贺其一的脑迴路是怎么转的，但在曲折在弯弯绕绕好像也直直撞进他心里去了。 怪蠢得，也怪可爱的。 他又掐了一把贺其一，力道软的像芦苇飘过人的脸颊：「以后不准跟着钱多多瞎看公众号。」 「嗯。」贺其一应声。 贺衍抬头，倚靠着沙发背，斜坐着的神仙定定看着他，姣好的面容就像月夜里梦中的礼物，清冷的眼瞳里只倒映着他的样子。 贺其一似乎仍有些没搞清楚情况，守着宝藏一动不动，不肯放手也不敢做别的。 仍旧是白天，阳光洒在贺其一的背上，以贺衍的角度来看，那些阳光恰好在贺其一身周晕开，有些许漏网之鱼斑斑点点洒在侧脸上。 贺衍甚至遗憾现在是在店里，而不是在家了。不对……白日宣yin也实在是有点太着急了！ 嗯，不过关系都确定了，好像也不是不能做点什么。比如刚刚那个吻。 贺其一板正着后背，脖颈被下压的时候还在不明所以。主动贴上的唇带有熟悉的气息，贺衍向上迎去，就好像在冬日里撞进烧着炭火备好红茶的屋子，被接纳，被拥抱，被死死裹住。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煤块将屁股挪到玻璃门前把风，并对着即将进店的顾客喵喵直叫。 贺衍回过神，趁着最后一秒温存的空隙，在贺其一耳边说：「我也喜欢你，做我男朋友？」 第73章 有仇不报非好仙 之后进来的顾客敏锐发现：咦，门口卖花的小哥哥怎么傻了？都已经抱着水壶站了一个小时了！还有那壶水看着就一丁点啊，怎么流了这么久？ 第84页 门外的灵草灵药们：救命，咕噜噜，要淹死了！ 一盆身形娇小，花盆空闲较大的观赏性石榴树已经要被半淹了。求生欲望让它愤怒摇晃枝丫，小石榴「噗噗」地朝贺其一打过去。 果可掉树不能死！别以为是个上仙就能为所欲为，不好好浇花的都不是好园丁。 贺其一回过神，看到被淋了个落汤鸡，正炸着叶子的石榴树。即使没眼睛也觉得在瞪他。 贺其一：「……对不住，走神了。」 石榴叶子僵住了。它听岔了吧，上仙跟它道歉了？ 「夭寿了！上仙是不是被人上身了！？你不是上仙，你是谁？赶紧从上仙身上滚出来！」石榴树顾不上伪装普通花草，小石榴砸得更勐了。 不只是石榴，所有花草都被惊吓到了。听闻养育他们的上仙竟然遭逢毒手，每一株花草都很气愤。一时间，这片小花坛里飞出来各种各样的果子叶片，还有被叶片愤怒丢出来的蜜蜂蝴蝶。 还好贺其一身手矫健，轻而易举躲过无数果子以及晕头转向的蜜蜂，眯起眼睛看一群花草：「再出声全都进丹炉！」 一片寂静。 花草们老老实实地僵在原地，窃窃私语。 「是上仙啊。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扔草进丹炉。」 「难不成老年痴呆了？寻常上仙浇水绝不会出意外的，一滴都不多。」 「神血也会老年痴呆啊？妖好像就没这个顾虑。」 「人类好脆弱啊。」 「我们要保护好上仙。虽然他面瘫脾气大不懂风情……」 众花草一致：「但他是个好仙。」 贺其一：…… 好想拔草，好想揪花。 那么多灵泉丹药怎么就餵出来这么一群神经妖！ 贺其一揉捏鼻樑。 此时距离早晨贺衍提出请求，还不过一个时辰，这已经是他第六次出神了。 钱多多到的时候就看见贺其一站在店门口，不吭声也不动，手里握着个水壶，周围还有一群好事的花草围着。 「正好你在，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拐带道观神兽，怎么着也得给点赔偿费吧！」钱多多上前。貔貅跟贺其一离家出走的事他已经从贺衍那里听说了，看贺其一尤其不顺眼。 据说貔貅跟贺其一是旧友，那怎么也得有几百年矫情了吧？光这一点贺其一就超前好几步。再评判一下身高修为样貌财富，钱多多发现自己是完败。小道士立马把贺其一划到第一类警备对象里，防止自家的神兽被拐跑。 倒不是对待情敌那种警惕，完全是觉得贺其一道貌岸然，说不定转眼就把貔貅卖去挖煤。当初他就是这么被忽悠着白干运营房管和铲屎官的！ 贺其一放下水壶，看了钱多多一眼：「第一貔貅是从你家来的，所以论拐带也是你拐带。第二我们是合作，你就不好说了。」 贺其一点到为止，钱多多自然知道他指什么。废话，都栓红线了，那能不抱着拐回家的目的吗？ 见小道士卡壳，贺其一状似随意的端起水壶，准备送客。 话没开口，钱多多先愤愤地自言自语：「我跟你叫什么劲，还有大事要干呢，要赶紧去找衍衍！」 说着小道士一熘烟进了店门。 目前还沉浸在早上的吻中不敢面对贺衍怕做出格事而不敢进店的贺其一：「……」 好像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被打败了呢。 钱多多来找贺衍是为了实施他的表白大计。他甚至从道观拿来干坤袋，往里面装了一袋子气球彩带，还定了一束玫瑰。 「不成功便成仁，我就不信了这还拴不住一只貔貅！」钱多多握拳，「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我找不到貔貅。」 「早晨他就我这里离开了，没有回去？」贺衍惊奇，表白对象都跑了，那还准备个啥。 钱多多老神在在：「不是有贺其一吗，他总能把貔貅吊出来。坑我这么多次，衍衍你必须让他帮我这一回！不然……不然我师傅就找他要神兽借出费。」 「神兽……借出费？」这种奇葩费用果然是薛茂的想法。 贺衍打量钱多多：「薛掌门是准备来找我要还是去找贺其一要，我怎么记得红绳的事还没解决呢？」 钱多多：「……」 贺衍腕口还挂着红绳，以钱多多的道行来看，只能看出那红绳被养的挺滋润，金珠圆润，红线亮艷。比他给貔貅栓的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绳比绳气断绳。明明他先栓的，怎么贺衍的进展这么顺……利……？ 钱多多晃晃脑袋，贺衍有个鬼的对象要栓啊？哦，有一个被师傅葫芦里的鬼魂栓了红绳的倒霉神仙。钱多多回神，对着贺衍的手腕目瞪口呆：这都几天了，这破红绳怎么还没断啊。 还是说，根本就断不了了？ 「衍衍，那个红绳的事你还没搞定？」钱多多看到贺衍神色不明，顿时猜想是太难办了，「这事本来就是我搞出来的，他是不是为难你？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不然再挂几日，很有可能会出现不该有的缘分。」 钱多多越想越觉得夜长梦多，不等贺衍说话，转头往门口走。 贺其一透过玻璃窗，面色不善地打量着钱多多，与转身的小道士来了个对视。 微微眯起的眼睛狭长而阴冷，钱多多顿时警铃大响。这种危在旦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除了不小心绑了个红线他好像没得罪过贺其一啊。不对，明明是贺其一拐带他对象在先，他心虚个啥？ 第85页 再一眨眼，贺其一已经在店里站着了。 贺衍看了他一眼，揶揄道：「敢进店了，怎么不在外面浇花？」 贺其一心虚偏头，再浇他怕是要被灵花灵草纳入园丁黑名单。 原本钱多多就站在贺衍对面，因为是谋划「大事」，距离很近。贺其一来后直接斜插入两人之间，异常贴近贺衍，周遭的氛围变得奇奇怪怪。 钱多多抽了抽鼻子，怎么觉得这么酸呢？ 再看一眼贺其一手上的红线，钱多多终于转过来弯。那对红绳被养的不能再好了，这能说明什么？ 两方有意，情自而生。 贺其一的胸膛离贺衍的肩膀不过两指距离，贺衍有意无意地打趣，丝毫没注意到贺其一看着他的神情。又或者是不在意。 没有过多的动作与交流，亲昵的关系昭然若揭。 钱多多眨巴眨巴眼睛：「你……你们……」 贺其一偏头，缠上贺衍的胳膊：「哦，目前是男朋友与男朋友的关系。」 「咚」 「啪」 话一出，小道士惊掉了干坤袋，贺其一后腰挨了一掌。 正在考虑如何与好友透底的贺衍默默红了耳朵。只红耳朵，碎发下一整只耳朵微微发热，但面上一点也不显。 「我觉得，师傅应该去算姻缘，应该能赚很多钱。」钱多多干巴巴地说，脑子没跟上嘴巴，还在持续的震惊中。 当时师傅说什么来着，哦，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哪是瞎猫啊，这根本就是开了光的神算，不，神嘴子啊！ 薛茂养的厉鬼一个不小心给贺其一栓了个红线，薛茂急中生智把锅推给贺衍，然后人家立马修成正果了。他呢？他还在苦苦地寻找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表白对象。 难道错在没让师傅给自己叠个口头buff？ 思及此，小道士抓起干坤袋就走。 「哎，你事还没谈完。」贺衍在后面喊。 「不急，我先去找师傅给我开个光！」 贺衍瞪了一眼贺其一：「你能把貔貅叫回来吗？」 贺其一想了想说：「可以。明日傍晚，就在店里？」 贺衍见贺其一胸有成竹，忍不住心慌。依照他家神仙搞事的能力，真的不会出大事吗？ 「别太担心，貔貅与钱多多本就有缘。活得久了，反而容易自扰。」贺其一从后环住贺衍，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世人都如钱多多一样万事随心，辨明真心，反到不会有那么多纠结与焦虑了。」 贺衍默默点头，眼角却瞥到店里举着花瓶掩饰视线的客人们。不多，只是有几个常客。有的对上他的眼神表示祝贺，有的迴避视线后还忍不住接着看。 贺衍一把推开贺其一：「滚去浇你的花！」 *** 第二日甜品店歇业，只为支持钱多多的终身大事。 钱多多西装革履，手里捧着玫瑰，在挂满气球彩条的小隔间里紧张得手抖。 贺衍则发消息问贺其一和貔貅到哪了。 片刻后，贺其一举着手机，怀里抱着一只肥美的橘猫悠然踏进甜品店。 「等，那是……」 贺其一自信地朝他点头：「我知道，隔间。」 「不……」贺衍看着贺其一抱着橘猫打开隔间大门。 钱多多听见响动立马把玫瑰花往前一塞，红艷的玫瑰唿了屏幕和橘猫一脸。 「金堆堆！我想和你处对象！」 橘猫石化。 直播间观众对着满屏玫瑰花想：金堆堆？那不是橘猫的名字吗！？ 来不及阻止的贺衍瞪了一眼贺其一，后者微微翘起嘴角，笑得像个反派。 哼，让你给我瞎栓红绳。 第74章 堂堂神兽竟然…… 玫瑰散发出淡淡的花草香气，馥郁暧昧。隔间挂满暖黄色星星灯，高低不一的蜡烛摆成心形，中间站着一个把自己包装的像礼物一样的钱多多。 玫瑰花砸进好友对象的胸膛，睁开眼的钱多多整个愣住了。 满鼻子花香，眼前什么也看不清的貔貅脑子混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猫耳上冒出两只角。 贺其一眉眼含笑，手掌一按把刚露尖的角砸了回去。 手机翻转，正对上钱多多。 小道士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他骨骼不似貔貅人形时那般高大，但也算身高体长，长得清秀俊朗。只是平日里道袍一盖，天桥下一坐，再好看的皮囊也只能让大妈们饱饱眼福。 直播观众都是眼尖还识货的奇人，一捧玫瑰花没把他们砸晕，都注意到了这个新出现的小帅哥。 观众a：艹四九周围的朋友都这么帅？ 观众b：四九没露过脸吧，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当场求婚？ 观众c：没露脸但是有下巴！我用我的花呗担保是帅哥！ 观众d：新出场小帅哥喊的是金堆堆啊，金堆堆不是刚刚那只橘猫吗？ 观众e：呃，四九今天开播的时候说什么来着，送……送猫出嫁？ 观众f：那不是玩笑话吗。 关注g：前面的，显然，那不是。 贺其一在当事人和当事猫都傻掉的情况下，悠悠然把橘猫扔给钱多多，对着弹幕说：「让我们祝贺这对新人。金堆堆是前几天捡到的，今天找到主人了。嗯，我朋友比较神经病，大家别在意。」 观众a：囧，所以说实际上是领养流浪猫猫吗？ 第86页 观众b：我get到了新朋友的可爱。 观众c：哌唧哌唧哌唧哌唧#我只是拍掌工具。 观众d：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大橘，它笑得多开心啊！ 貔貅看不到弹幕，但他的确「橘猫震惊」了。 由于人类似乎喜欢圆滚滚的毛球生物，所以他变出的化形真的……很橘猫。那么大一只猫糰子被塞进钱多多怀里，就像仓鼠捧松果，恨不得用抱的。 贺其一扔猫扔得很无情，苦了钱多多一边抱着大捧玫瑰花，一边抱着橘猫。 很重，很多，很满足。 表白仪式说成功吧透露着一点诡异，不成功吧目前一对新人正亲密相拥，且被表白一方也没有拒绝。 废话，猫能说话吗？ 就算能，貔貅已经被玫瑰花香熏得晕头转向，猫脑袋一仰晕在小道士怀里了。 钱多多没工夫计较贺其一坑他，紧张地拖着猫往屋外跑。一地蜡烛燎了裤脚，在门口时又被星星灯的电线绊倒，整个扑了出去。还好有玫瑰和大橘做肉垫。 大家只听到「吱喵！」的一声，屏幕上的怔愣小帅哥就消失了。 观众a：刚刚……那是猫的声音吗？不会被压死了吧…… 观众b：新朋友是天然呆吗？ 观众c：果然在四九直播间不能期待浪漫和正经。 观众d：新朋友是up吗，有帐号吗？给大橘开个也行啊！ 贺其一看到弹幕，随口说：「哦，他是房管。」 观众a：擦，原来是塞口*的大人！ 观众b：房管冷面无情的形象崩塌了，我申请被塞口*，正经.jpg 关注c：楼上自重，人家有家室了！ 观众d：有家室怕什么？我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啊，我的大橘！ 贺衍被钱多多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人。橘猫被很好的罩在胳膊与胸膛下，肥胖身躯当了缓冲垫，下面铺着一层玫瑰。这姿势看起来有点像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在玫瑰花丛中把猫扑倒来了个玫瑰……地咚？ 贺其一这次不认同弹幕的言论，这看起来多浪漫啊。贺其一看着一地的玫瑰花和蜡烛，若有所思。 不等他接着思考具体方案，就被贺衍掐了一把，随即还被瞪了一眼。 不来帮忙站在那里看什么风景？还直播？关了！ 被眼刀无声指责的贺其一咳嗽了一声，将脑内不健康思想忘掉，对弹幕说：「反正就是这么回事，目前当事人和当事猫躺在地板上，礼成观礼结束，大家再见。」 「堆堆呢？」钱多多被扶起来，第一时间去看大橘，抱猫的时候才感觉右手臂一阵刺痛，用不上力。 贺其一收起手机捏了两把钱多多的胳膊说：「轻微骨折，去医院吧。」 钱多多：「啊？那堆堆呢？他晕过去了！」 贺其一一把拎起貔貅丢出隔间，老神在在地回应：「哦，没事，他晕花。」 贺衍：「……」 钱多多：「……」 威风凛凛的神兽怕花？？这是什么玄学界八卦秘闻！ 离开隔间以后橘猫明显好多了，没一会就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贺其一。 贺其一：「钱多多为了救你英勇牺牲，现在双臂骨折，你是自己救还是送医院？别指望我和贺衍帮忙，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出事，身为神兽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吗？」 橘猫：一言难尽.jpg＋亚力山大.jpg 罪魁祸首还不就是你！说什么直播熘街发家致富，五五分帐，根本就是骗猫的！现在他皮毛里还满是玫瑰香！ 貔貅知道被贺其一耍了一把，但又无可奈何。变回人形将钱多多带走了。 隔间里是满地玫瑰花瓣和倒地熄灭的蜡烛，蜡油流了一地板。 贺衍感觉到太阳穴跳着痛，熊孩子就是熊孩子，进阶成男朋友也还是那么熊！ 「啪！」贺衍把隔间门一关，「收拾完再出来！」 语气狠厉，像极了欺负灰姑娘的后妈。 贺·灰姑娘·其一，眼巴巴听着贺衍找钥匙出门，估计是去看钱多多了。 好像玩砸了…… 坑朋友可以，但是坑到对象跑掉自己还要在家做清洁就太失败了！ 贺其一回想事发当场，嗯，罪魁祸首是电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再想想他干的事：知情不报，乱搅和，害得男朋友好友进医院…… 算了，他还是埋头打扫卫生吧。 钱多多摔得一跤不轻也不重，轻微骨裂，修养几天就好，石膏都不用打。 貔貅不知道医院的流程，还是贺衍赶到后才避免了钱多多拖着手臂跑来跑去的惨状。 会诊室，贺衍冷漠地看着钱多多和医生打哑谜，眼睛挤来挤去。 医生：「这是外科，不是眼科。」 钱多多：「……咳，就是，写严重点……」 医生打量病人，思考要不要建议他去看个神经科。 钱多多咬牙：「我要住院！」 贺衍默默拽着人耳朵出了诊室。 果然他就多余担心！ 貔貅在外面紧张地看着两个人，钱多多压在贺衍身上装模做样。 「多多有事吗？」 贺衍看了眼不停暗示他的好友，昧着良心说：「有点严重。大事没有，但要修养不少天。手不方便需要人照顾。薛掌门最近应该还在忙吧，估计顾不过来，我要开店。就麻烦你了。」 第87页 钱多多暗暗拍了两下贺衍的肩膀。 不愧是你！好朋友，靠谱！ 贺衍把钱多多的手拍掉了，回瞪：刚说你手不能动，生怕人家发现你其实只有一只骨裂了吗？ 「别跟着贺其一瞎跑了，多多这个不严重，但是不好好养，也很麻烦。我先回去了，你送他回家？」 貔貅点点头。 贺衍不放心，还加了一句：「别变橘猫来店里，煤块要闹很久。」 貔貅僵硬着继续点点头。 心好虚，不点头不行。但是他明明没干什么对不起贺衍的事啊！ 贺衍离开医院，背后粘了两道光线。 钱多多：大智慧！大智慧啊！ 貔貅：果然是贺其一看中的人，妙哉。 *** 贺衍去医院跑了一圈，什么事没有，只帮朋友骗走了一只神兽。 虽然这个表白表的很诡异，但结局还是好的。 有了受伤的藉口，钱多多应该能把貔貅栓很久，至少他近期不会再在甜品店看到大橘了。 贺衍回到店里时隔间已经收拾干净。 蜡油被颳得干干净净，花瓣都做了门外灵草们的废料，一个没留。连星星灯都被扯下，电线还被捆起放在桌子上，旁边支了一张卡片:这才是罪魁祸首，不是我干的。 撇清罪责倒是挺顺手。贺衍收起卡片，想了想没把它丢进垃圾桶，而是放进了书架上的杂物盒里。 怪可爱的。 贺其一听到响动露出脑袋：「人没事？」 「没事，还会装病算计貔貅呢。」贺衍回答，「貔貅为什么会怕花？」 「不是怕，是晕气味。」贺其一说，「神兽五感灵敏，嗅觉尤甚。之前他赖在好友那里时每日下午就爱在药圃打滚，身躯太大毁了我与好友许多药材。他半夜才来，偷偷滚一圈嚼几口就跑，有的灵药还没长成就被吃了，有的被压折了。」 贺衍听得汗颜，这也太熊了。玄学界的生物都这个样子吗？贺衍打量贺其一，心想：怪不得这个也能成仙。 「我与好友很是痛恨，于是在药圃设下法阵，等他再来就被困于其中。我们采了整个山坡的野花，又扔进去蜜蜂蝴蝶用以授粉。嗯，大概关了他十几年？药圃都是四季长春的……」 闻了十几年花香，鼻子都僵了，不晕才怪！ 第75章 破财消灾 天衍四九再次以诡异题材占据小电视网站的热门。橘猫金堆堆大火，连带着天衍四九的房管也火了一把，求婚片段被转发了几万次。 关岭道观，一个道士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奔走，嘴里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不止他，不一会各处的门窗打开，很多道士都拿着手机。不一会正殿就集满了道士。 羽升道长看完弟子急忙送来的视频片段，白鬍子抖了两抖，随后老泪纵横，感嘆道：「孩子大了留不住啊！终于到了这一天……」 一旁的道士抚着额头：「师傅！你看清楚，被表白的是只橘猫！胖成球的那种！」 「什么？」羽升道长摩挲出老花镜缓缓带上。 视频里被贺其一锁住的橘猫满脸懵，鼻尖抽搐，看起来晕晕乎乎的一点都不聪明。羽升道长冷哼一声：「不过是一只没开化的狸奴，有什么值得我们多多稀奇的？」 众道士纷纷点头，就是就是。 拿手机的道士看着同门一阵无语，他把视频倒回去：「师傅……您再看看？」 「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小孩子闹着玩……嗯，这怎么有只角？」羽升道长眯起眼睛，看清楚橘猫头顶的两只角后，老花镜掉了。 「这，这，这！」他惊愕的扭头看弟子。弟子点点头：「这好像是貔貅。」 羽升道长一阵晕厥，片刻后他骤然暴起，架起法宝冲出道观。 「薛茂！你给老道滚回来说清楚！！！」 远在溶城中央的贺其一不知道他帮钱多多出了个柜，虽然是和一头雄兽……。天衍四九的再一次大火给他带来了不少流量。有来问金堆堆后续的，有补习以前的直播粉上的。 还有一群人，他们看上的是直播里偶然露出的花盆，以及那天橘猫头上隐隐约约露出的长角。 [我要飞升升升：道友？是道友吗？我可是识货的！你那几只花盆不错啊，哪收的，正缺靠谱法器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你帮我结下善缘，将来就是一段佳话啊。] [木兆是个妖：四九四九！我从开始就关注你了，就知道你必定不凡。嘿嘿，跟姐姐透露透露，你是什么妖？] [南无阿弥陀佛：道友，想过出家吗？] 以上，是近几天来贺其一收到的私信节选。 不仅是帐号被骚扰，甜品店也没能倖免于难。由于贺衍体质特殊，又与薛茂熟识，玄学界不少人都知道其人，也知道溶城主题街道有家甜品店。 贺其一的花盆曾经在道士论坛出过名，被识货的认出来后，立刻占据论坛榜首。这个帖子以直播偶尔露出的花盆纹路做对比，提出材质与之前帖主说得一致，观品相不一般有可能是一批货。 没有实锤的推断本来有人信有人不信，然而二楼就是那个曾经出来炫耀捡到宝的帖主，说的确是他之前逛的店。 帖主是个半吊子散修，平日就爱捉捉鬼收收宝物，因此在各个门派里都有生意可做。他的眼光还是被认可的。 第88页 刚发完帖主就意识到这不相当于揭人家的面纱吗！万一那个卖花的道友是避世修行，因他破了修为可就不好了！二楼评论很快被删除，但不乏有人已经看到，都默默记下帐号，准备好好研究研究。 帖子再此被顶起来是因为有养妖宠的发现，自家灵宠在刷的妖修论坛也提到了这个帐号。讨论主题为[这世间有的妖生来就过得比你好：道友们，换主人吗！] 帖子把天衍四九养花的片段全部截出，细究到用的土壤，水，肥料，以及选取的位置。妖修们发现，这群花花草草喝的是灵泉水，吃的草药练出的丹丸，住的是灵气肆意的土壤。简直就是天生贵族！这等待遇他们各族的妖王都不一定有！ [帖主：看看，看看。什么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各位在人修手下打工的道友们，你们待遇有这好吗？] [二楼：我在某门派守山，吃得起灵丹，但是我要工作啊！一天24小时不停歇，还不能到处跑。悽惨。] [三楼：楼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供得起灵丹的门派也不小啊。给修士个人当灵宠，那真是好一顿坏一顿。现在口碑最好的是关岭道观吧，听说他们对灵宠很好的。] [四楼：三楼别带节奏啊。关岭道观根本不要灵宠好嘛！是，他们世代重视灵宠，但是那群抠门道士根本不养啊！！人薛掌门抓了一堆厉鬼签劳动合同，这事才过了几十年啊就忘了？] [五楼：就想问问，这家还收花草吗？柳树妖要吗？] [六楼：想跳槽加一。] 帖子盖得很高，不少妖修都表示要是这个天衍四九公开招收灵宠草药，那他们一定要过去应聘！ 帖子被一个人修偷了自家宠物的手机截图搬运到道士论坛，一时间掀起千层风浪。 笑话，现在是什么时代？通人性不作恶又有点能力的妖好找吗？人修想有个灵宠容易吗？ 别说挂单修士养宠物了，小点的门派都不一定有一只灵宠。毕竟修为高的根本没必要和人修合作，只有一些对人类有兴趣，又不介意被养着的物种才愿意当个灵宠。 现在灵宠们集体想跳槽？人修们第一个不愿意！ 查，必须查！拼死都得把这个天衍四九查出来，不然自家宠物都要被拐跑了！ 修士们先从直播间下手，准备试探试探这个天衍四九。 于是贺其一在直播间的工作除了吃，多了一项……玄学知识解疑大会。 「上玄山的泉水？那不能给狐狸喝，会掉毛。白水加点石蜜就好。」 「养花用肥料养？把化工产品扔你饭碗里你吃吗？」 「只养花不给授粉结果怎么行，懂不懂可持续发展，你不养小株的花草难道让别的草自裁给你们炼丹吗？」 来找茬的道士们：好……好博学，崇拜ing。 来求收养的妖修们：不愧是人修，连自家子子孙孙都算进去了！可怕，快跑！ 不明所以的观众们：这是在说什么我在哪里我看得是吃播吗？ 妖修和道士们这波操作维持了一周全部销声匿迹，跟着到来的是关岭道观的一众道士。 贺衍在吧檯前看着菜单揉额头：「你们确定没找错地方？还有薛掌门，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薛茂尴尬一笑，感觉到背后如芒在刺，赶忙说：「不，不用！同门之间小切磋，不妨事不妨事。哎呀道观也要有团建嘛，刚好他们都很久没见你了，就来看看。」 贺衍看着眼下一片青乌，左脸留有瘀血的薛茂，一阵无语。能把薛掌门揍得不敢还手的，只有他师兄羽升道长了。再看看桌面上躺着的银行卡，贺衍都能猜到薛茂有多肉疼。 「他们是来问貔貅与钱多多的事的吧。」贺衍把菜单递给薛茂，「给你打八折，如果不是其一胡闹，你也不至于此。」 「早说晚说都一样，哎，我其实都逃到隔壁省出差了。师哥连夜御剑而来，进门二话不说先揍我一顿……御剑飞行的罚单还是我交的。」薛茂抱着菜单，欲哭无泪。 要说薛掌门最怕谁，那一定是羽升道长。从小被打怕了，师兄眉眼一竖，薛茂就觉得他要抄经文，忒可怕！ 「其实还有点别的事要和贺其一谈。」薛茂指挥纸人把菜单丢给同门，一熘烟跑去门外。说是谈事，还不如说是躲灾。 贺衍看着一屋子拿着拂尘，身穿道袍的道士，两眼放空。他这个甜品店真是越开越玄幻了。 因为有薛茂请客，道士们一点不客气。什么修士不应沉溺于口舌之欲，那还不是因为买完丹药灵草兜里的钱没剩几分吗！现在有老闆上赶着送羊毛，不薅的都是傻子！ 一众道士把店里的甜品点了个七七八八，简餐也没放过。 贺衍刷完卡，就整个住在厨房了。蛋糕与一些可以冷藏的甜品好说，直接就能上桌。但是需要现制的如露奶华和流沙包，就得开火了。 道士们面面相觑，听着厨房乒桌球乓，忍不住开口问：「掌门师叔……我们不是来旁敲侧击貔貅相关的事情的吗？」 现在把人家小老闆逼进厨房算个什么事啊！ 羽升道长咳嗽了一声，吃了一口黑森林蛋糕。绵软细腻，苦巧克力与樱桃果肉融合，口感绝妙。 「懂什么，先礼后兵。饭局不吃饭，怎么谈事？」 「但……」他们要谈的对象是厨师啊！ 第89页 「哎呀，你急什么，贺老闆做得这些味道妙哉。能吃赶紧吃。多多也就结一次婚，你还指望掌门大出血几次啊！？」旁边的道士塞了一口朗姆坚果冰淇淋泡芙过去。 冰凉顺滑的内馅搭配坚果香气，带着巧克力脆皮的泡芙外皮香糯柔韧。提出疑问的道士嚼了两口，忍不住嘟囔：「师兄说得对，我们能不能再点一些带回去？贺老闆这做得也太好吃了。」 羽升道长神秘莫测地点头：「然也，金银不花便是废铁。」 笑话，不把薛茂这张卡花空，他就不叫羽升道长！ ? 薛茂：惨吶 ps：终于存完稿，预计还有几章就完结啦 第76章 见狗粮还吃非君子 店内同门吃喝玩乐，店外掌门迎着寒风含辛茹苦。 薛茂咬牙，呸，还不是为了养家，不然他至于过得这么惨吗！ 贺其一时不时透过窗户看忙碌的贺衍，偶尔发呆，就跟得了迷魂症一样。 「合作？」贺其一问。 薛茂点头，他指指花圃，再点点窗户示意甜品店：「养灵花灵草可不省钱，至于里面那个，嗯，想养的好了也不省钱。凡人间小情侣过日子又买车又买房的。我相信上仙不至于坑我们家衍衍的钱吧？」 精明的商人，要学会利用一切优势，比如身份。 贺其一终于把眼神拉回来，注视薛茂：「你们家？」 「咳！宏盛发现贺衍以后道观师兄弟们可没少花心思。嗨呀你是不知道，就那么大点的孩子，成天不说话，也没朋友。本来就倒霉，还懂事的不去接触人，是人都心疼！」薛茂立刻打感情牌，「衍衍如果选定你啦，我们也没权干涉。但是要是欺负衍衍，就算你是上仙……」 薛茂想了想，发现他也不能怎么样。 这段话半真半假。一众道士们知道小师弟捡了个「霉星」回家的时候都很担心，等一个个乔装打扮装作乞丐老朽和贺衍偶遇之后，个个心都化了。 小孩早慧，没有钱多多活泼，但是耐不住长得可爱。 于是一群道士们隔三差五就装作摔倒的老婆婆，健忘的老爷爷去「偶遇」贺衍。薛茂回道观后看着师兄弟们一声的黑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声声嘆气。 修士可以换取气运，但是对于贺衍来说也不过是聊胜于无。很倒霉和不那么倒霉的差别罢了。 后来钱多多和贺衍成了朋友，时常能看管着，一群老头才善罢甘休。关岭道观的老一辈不爱求仙问道，就喜欢养小孩。 这些事贺衍根本不知道，他和大多数修士也只是一面之缘，或者听钱多多提起过。 店内一派其乐融融，羽升道长已经吃了第四块蛋糕，贺衍正高高端起盘子和老头瞪眼，不让老人吃那么多蛋糕。 贺其一默默看着，在爱人最难过前二十几年，他都没有参与。 他看到的贺衍是已经成熟的果实，受的风吹雨打他一概不知，多让人心疼啊。 薛茂有一点没说错，他想把家里的宝贝养的珠圆玉润，不能没钱。 「你想怎么合作？」 薛茂嘿嘿一笑，他就知道能成！ 「目前只和你谈一个合作关系，具体项目我还没想出来呢。」薛茂看向一边的花花草草，「嗯，首先来说，现在专营灵草的修士几乎没有，大家的灵草养成养不成都靠天意。要不开个草药铺？」 贺其一没开口，离薛茂最近的一盆兰花先淬上了：「呸，一来就打我们的主意！好好看看，我们和没开灵智的那群凡草一样吗！」 薛茂被君子兰说大的叶片抽了一掌，整个人愣了。 嗯？灵草都是能说话的吗？那不是妖修了吗！ 「如你所见，他们开了灵智。」贺其一微微皱眉，「恐怕不会心甘情愿被练成丹药，兴许我在养护灵草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不，根本就是太有天赋了！都成妖了！薛茂扶额。 有灵智的草药炼丹有奇效，多为高级丹药，一炉成一颗也会引来天界异像。草是好草，但目前没有修士能练得出来，他们都还压根没见过天劫呢！ 薛茂心有戚戚：「你不会炼丹吧……」 「如无必要，不会。」 「那就好……你要是炼丹一定跟我们说，得安排进深山老林，随便怎么噼……」薛茂发觉，要把贺其一拉进玄学界赚钱，首先得做一堆预备方案。 比如上仙丹炉炸了怎么办，渡劫了怎么办，突然不开心气息暴涨毁了房屋怎么办。 越想薛茂越心惊，这都是钱啊！不行，合作势在必得，不然放着一个玄学界整体出动都治不住的上仙在外面乱晃，万一出了意外，他绝对赔的倾家荡产。 「其实能干的事情有很多，最近问天阁出品了不同口味的丹丸很受欢迎……我记得衍衍说过你喜好做饭？」 贺其一点点头。 薛茂思索着：「旧时有许多食物可以混有灵气，食用后普通人可强身健体，修士也能得到益处。五谷驳杂，灵膳就另当别论了。」 薛茂越想越对味，现在的修士们也不想飞升，坚持辟谷的不是没有，但更多修士也喜欢品尝美食。问天阁的掌门就是这种人，听说他当年因为太过想念四川火锅闭关时差点走火入魔，出关后扔下劝阻的弟子连夜赶去川蜀吃了一顿，回来境界就提升了。 第90页 若是有能够供修士食用的灵膳，不用考虑杂质入体，那肯定供不应求！商机啊！ 「上仙可有品尝过古代的吃食？用灵草或者品质上好的原材料復刻，贯入灵气能不能行得通？」 「好友有专爱此道者。」贺其一点点头，他记得天上就有这么一个神仙，洞府里天天都在冒炊烟。在三十三重天上追着仙餵吃的。 味道么，的确绝佳。 就是一群仙风道骨腾云驾雾的神仙飞到一半被一道凌冽剑气「唰」的拍下来，抬头就看见一盘热气腾腾的美食，行兇者还笑意盈盈逼着你吃，那场景实在是太诡异。 贺其一摇了摇头，显然他就被拍下来过不少次。 没办法，自古中华就喜爱饮食。他的那个老友道行之身，寻常神仙还真的打不过。 ——吃货的胜利 「我这里还存有食谱，或许可以一试。」贺其一摇摇头忘掉某仙，都已经退休了，就不要想旧同事了！ 薛茂闻言眼睛一亮：「我早就想了，玄学界怎么能没有专属饭馆呢！我们就干这个！其他连锁业务咱们再谈，盈利五五分，前期所有投资我来提供？怎么样？」 技术，材料，研究都要靠贺其一，五五分其实挺黑的。但是没办法，创业期的神仙一个字——穷。 贺其一干脆点头。 众道士终于吃饱喝足，还打包了店内剩余的所有甜品。吧檯前的包装盒摞的能把贺衍埋起来。 真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一下薛茂，老人家吃这么多高糖高脂的食物真的没关系吗！笑呵呵夸赞贺衍手艺的羽升道长今天慢条斯理吃掉了一整个八寸蛋糕，还有不少咖喱与天妇罗，其余单品每样几口就不算在内了。比他家神仙还能吃！ 贺衍看了看推开门走进来得薛茂，忍不住有点怜悯。 怪不得这么绞尽脑汁赚钱，养这么一大家子，不精打细算过日子怎么成。 薛茂打算徵用甜品店夜晚的时间用来研究灵膳，他将打算开餐厅的想法告诉关岭道观的几个长老，顿时得到一众好评。 「研究研究『黑森林』如何做？咖喱也不错。哎呀，贺小友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若是这些吃食对修为有益，保管能赚大钱。哼，协会那群老不死的家财可多了，一个个都是不拔毛的铁公鸡。」羽升道长念念叨叨，惦记着怎么从老友手里坑钱。 薛茂面无表情收回被刷掉了几千块的卡，推着师兄出甜品店门。 开玩笑，钱都花了还堵不住嘴，那岂不是白花！啊，不过师兄弟们好像完全忘了徒弟的事，嗯，不错，也挺值。 薛茂思及此，立马宣布要闭关在与贺其一研究新的商机，直接避免了师兄弟们再来兴师问罪。 甜品店夜晚不用营业，贺衍看贺其一很上心，干脆把店铺免费给薛茂用，为贺其一换来了百分之十的分成。 薛茂苦哈哈地写合同，有种女儿大了跟着相好回来算计老父亲的错觉。 不就是根红线吗，比不上他们十几年交情！胳膊肘外拐！ 贺衍眯起眼睛，点点合同：「署名是道观与其一个人，不要只签你自己的名字。别以为我不知道所有产业都是道观名下的。」 好吧，都喊其一了，亲疏立见。薛茂干咳了一声，修正合同。 贺其一在一旁勤勤恳恳收拾桌子，对于谈判合同一类的全部交给贺衍。嗯，被老婆关注担心的感觉真不错！怪不得现代凡人都喜欢……抱大腿？ 眼神似有似无地飘过贺衍笔直修长的双腿，贺其一埋头擦桌子——抱，必须抱，不抱是傻子！ 合同成立，贺衍把后续工作留给贺其一，抱起煤块回家。 薛茂对着满桌子空盘碗碟目瞪口呆：「等你收拾完，天都亮了！」 贺其一挑眉，捏指唤出无数纸人：「是啊，所以薛掌门确定不帮一帮合作伙伴吗？」 「……」薛茂和贺其一无声对视，小声反抗，「衍衍刚刚明明在干，是你接手的。」 贺其一点头：「你们一群道士过来，把衍衍累坏了。当然不能让他继续劳累。我会心疼。」 薛茂一阵牙酸，所以他这个掌门就活该又花钱又吃不上饭又得当苦工吗！？ 看了眼动作行云流水，眉眼温柔的贺其一。薛茂彻底放弃表露不满，因为他觉得无良神仙很有可能点点头，回他一句：「自然是衍衍更重要」 哼，想秀恩爱，没门！ 第77章 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是好人！ 溶城最近不太平，几乎所有居民都有所感应。 这地方，好像闹鬼。 最先发现的是一群喜欢刺激的年轻人。 溶城是古城，文化悠久，本就盛行灵异传说，但那都是骗人的，信不得。只有几个主题论坛聚集了一批喜好探险，试胆的年轻人，这朝那代的黄帝陵去了十几次，半抔葬泥都没找着。 最近，他们邪上了离溶城一个小时车程的黎山，黎山荒无人烟，山势险峻，背包客也不敢托大随便攀登。 然而越是神秘的地方就越吸引人。 几个年轻人筹备前去探险，在荒无人烟的山脚下遇到了一只长耳兔子。兔子不多见，但开口就会说话的兔子就少见了。大长耳朵下坠着两只毛团，一团是脑袋，一团是身体。站在岩石上眨巴着眼睛：「哎呀，好久不下山了，能帮我指个路吗？我可以送给你们金银珠宝呦。」 第91页 探险队的年轻人们面面相觑随后惊叫：「兔子说话了啊啊啊！！」 长耳兔子摆着爪子，嘴里直说：「哎，别叫呀！我也没把你们怎么样啊。现在的人类幼崽怎么这么不懂得行善积德……哎哎？什么东西！谁敢提本大爷的耳朵！」 穿着道袍模样的人一把提熘起兔子耳朵，朝他们尴尬一笑：「咳，不好意思，食材没处理好，贫道这就先走啦！」 兔子蹬着腿嚎叫：「哎你个臭道士，我是来给你们卖肉的，你竟然揪我耳朵！」 道士白眼一翻：「得了吧，讹兽的肉吃了会变撒谎精，我才不吃。」 兔子气得圆熘熘的眼睛外突，恨不得咬死这个死道士。但是它身为讹兽，除了长得好看，能骗人以外，战斗力基本为零。 一群年轻人傻眼看着兔子和道士交流，等道士注意到他们后一挥袖子，几个年轻人全都昏了过去，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回到来时的公交站了。 探险队把诡异经歷写成帖子发布出来，由于过于虚幻，被论坛的用户狠狠嘲笑了一顿。 提熘着兔子耳朵的道士在山脚下捶胸顿足——忘了抹除记忆了！ 忘掉抹除记忆的不只有道士，还有一群太久没出山，人类社会生存守则都忘得差不多的妖怪们。 于是，有人在夜晚看到了晃着九条尾巴的狐狸踏着优雅地步子，嘴里念叨着：「本尊一两肉才换三颗化形丹？呸，薛茂那小儿真是抠门。」 还有人看到青翠竹蛇踏入主题街道的甜品店，接着传来一声惨叫，竹蛇被丢了出来。尾巴尖已经被折断，还渗着血。 如果说讹兽和九尾狐都是小年轻编出来的灵异故事，竹叶青蛇就引起了动物保护协会的重视。目击者及时拍下断尾青蛇，被一位大学教授认出这是濒危物种竹叶青，且看个头和鳞片颜色，这条竹叶青的品质实在是上乘。竟然有狂徒敢迫害保护动物，相关部门立刻予以高度重视。 相关调查组开始着手检测这家甜品店，接着他们发现了更加惊人的事情。 甜品店白日的老闆是个普通青年，为人和善，长相清隽，还养了一只胖乎乎的蓝猫。为了试探老闆是不是和涉嫌偷盗与伤害珍稀动物的组织有关，特调员还专门装作顾客进甜品店用餐。得到的结果是——蛋糕好吃，人好像很正常。 躲在监测点的警察端着同事带回来的一堆小蛋糕和炸物，默默认同了这个结果。 等到了晚上，这家甜品店就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不时有穿着道袍模样的人拖着破口袋或者牵着绳子进进出出，有骑着朱?从天而降的，有骑着藏羚羊缓步而来的。 最离谱的是有个白鬍子老头拍着一只体型巨大的勐虎的脑袋，拂尘晃来晃去，嘴里念念有词：「穷奇呀，你不是最喜欢薛掌门嘛，哎往常送礼人家不稀罕，这回可是大好时机。就半条尾巴，只要半条！」 大老虎金黄的兽瞳透露着狡黠，犹豫地埋着步子：「行吧行吧，谁让我们穷奇就是喜欢恶人呢。哎，现在的人修，连个邪门功法都没有，也就薛道长，利用人性手段之高令我敬佩，这等贪婪邪佞之人，实在是让人想要结交！」 蹲守点的警察们一口一口吃着蛋糕，试图用糖分安抚自己崩塌的世界观。 不管如何，朱?，白狐，竹叶青等等动物都是不允许食用的保护动物。报告上交，立马有专员前来抓捕这个隐藏颇深的盗猎组织。 甜品店内被伤害的动物最终都会被放走，其中不乏兇勐的野兽。 懂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恶意放生有野性的动物，组织者之毒辣让专案小组都感到胆寒。没人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小队队长紧盯着挂有hellokitty的玻璃门，向后打手势：「迅速控制嫌疑人，注意勐兽袭击。」 一队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冲进甜品店，随后他们看到了——西装革履守着大锅的中年人，和一个白髮围着小熊围裙守着汤锅的年轻人。一旁案板上血淋淋的，蓝色绿色红色的液体混在一起，旁边扔着鳄鱼皮，羚羊角。 嫌疑人面前摆着一份肉丸，他看了一眼就大叫起来：「卧槽你靠不靠谱，这是讹兽的肉！那能吃吗？还有那个什么穷奇的羽毛怎么能做调料！那种东西入口会损修为的好么！」 特种兵们端着枪，面面相觑。小队队长沉着脸，一挥手把两个人都抓了。向上面通报：疑似邪教信徒迷信食用传统神兽可以延年益寿，行为恶劣，建议关押并进行精神检测。 薛茂带着镣铐坐在审问室里，很是愁苦，想他作为关岭道观掌门潇潇洒洒活了几十年，有朝一日竟然沦落到蹲局子。 想他在商界那是三寸不烂之舌的代表人物，等到了警局看见穿制服的人民警察，顿时蔫吧了。等引用无数古籍，并出示了一摞道士证，道观经营许可证，玄学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八级证书后。年轻的警察终于搞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所以说你们是为了再现古代美食？」年轻警察回味了一下那杀人现场一样的厨房，真诚感慨，「原来你们道士吃得都这么惨啊。」 薛茂：「……」 随后他就在一众不理解和怜惜的眼神下被扔在了审问室。 都怪那群不靠谱的师兄弟和脑仁没核桃大的妖兽们！保密协议和人类社会行为守则都是白签的吗！露着翅膀的穷奇和大尾巴的九尾就不说了，一条烛九阴装作竹叶青就能大摇大摆在城市里乱晃了吗！！ 第92页 一想到那群妖怪听闻他被抓还担忧的飞进警局来「探监」，甚至打算「劫狱」，薛茂就觉得玄学界可能真的没救了。 让薛茂更无奈的是，这群妖怪根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看上了贺其一。 一个会养妖兽，懂习性，还能给它们练仙丹的人修！那是宝贝啊！ 九尾狐此刻正蹲在拘留室，九条尾巴舒展开，媚眼如丝地望着这个俊朗的人修：「真的不来青丘山吗？我们那里灵气可足了，你来的话肯定有小狐狸争着要跟你共度春宵！」 贺其一看了看手腕上手铐，神情严肃。 嗯，要怎么跟衍衍解释呢……道士协会已经积极和人类警局沟通，只需要有人给他们做个担保就能了事。薛茂是递交了提案给协会的，不怕留案底。如果不是这群妖怪太久没出山闹出乱子，根本不会有这么一遭。 真正让贺其一头疼的是，这个担保人……只有贺衍能做。毕竟那一群关岭道观的道士们每一个算正常人，在人类社会这里好感都刷负了。 所以难道要告诉贺衍他们搞餐饮復刻古代美食，于是悬赏奇兽的肉，结果被当场非法猎杀珍稀动物而被逮捕了么……怎么听怎么像个有神经病的江湖骗子！ *** 甜品店正常营业，没有人知道这里昨晚施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抓捕行动。 贺衍看到门外身穿制服的警察时，还很纳闷。外面的男人面相有些眼熟，似乎不久前来店里用过餐。 「发生什么事了吗？」贺衍问。 年轻警察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干咳了一声：「哦，你们店的员工涉嫌杀害保护动物，现在案件调查清楚了，请你走一趟？」 他向后看了看忙碌的店铺，忍不住问：「嗯，能麻烦顺便帮我打包几份蛋糕吗？」 贺衍：「？？？」 贺衍掂着一摞蛋糕盒坐上警车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 他从警察这里了解了事情全部过程，当听到什么九尾烛龙讹兽时，心已经麻了。 最终他把蛋糕留在车上，干巴巴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送给你们吧。」 小警察连连摆手，他们队有时会和道士打交到，搞清楚这次事件其实是特殊事件后，已经见怪不怪了。但群众的一针一线肯定不能拿！ 「拿着吧。」贺衍抿了抿唇，补充，「说不定以后还要干出什么事呢。」 小警察从甜品店老闆的嘆息中察觉到了未来加班不断的日子。 贺衍拿着手续走进拘留室，先看到了朝他哂笑的薛茂。 「哈哈，哈哈，哎呀果然还是衍衍记得贫道。我那群师兄弟是不是早跑了！」薛茂急忙站起身，热切地搭话。 贺衍瞟了他一眼，塞过去一张纸：「赔偿单，薛掌门记得缴一下。」 单据一只手根本撑不住，款项一条一条看得薛茂眼花。 「贺其一呢？」贺衍转头看向另一间拘留室。 薛茂对着帐单欲哭无泪，听到贺衍询问「嗖」得站起来：「啊，没，那个……」 贺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掌推开还在想藉口的道士，推开门。 看到了眉头紧皱的贺其一以及他身周……一圈牛鬼蛇神。 除九尾以外还有老虎蛇兔子鸟，各种动物围了一圈。中间毛茸茸的白狐被吵得耳朵痛，干脆一拍爪子：「本尊愿意以身相许，做你的道侣！这总可以了吧！」 所有妖怪沉寂，他们无形中感到了浓烈的煞气从身后飘来。 贺其一惊愕地看着贺衍，慌张站起。 「贺衍，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78章 个人所有，闲人免进 白狐狸眯起眼睛，九条尾巴微微摆动：「哦，这就是本尊的对手？」 一众妖怪们窃窃私语。 「这人类看着除了霉运旺盛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是啊，是啊，九尾大人可是蝉联一百届最想和ta睡榜单榜首呢。」 「哇呜，他过来了过来了！」 贺衍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妖魔鬼怪，掏出小警察给他的一叠帐单。 「非法放尾巴罪，罚款一万。」 「非法化形罪，罚款五千。」 「无证说话罪，一句一千。」 「违抗协会下山规章制度，罚款五万。」 贺衍把一摞一摞的帐单贴在白狐脑门上，歪了歪嘴角：「这位九尾先生，先把罚款缴一下吧。」 白狐被帐单「啪」得贴住脑袋，爪子把额头的毛扒拉乱了才拿下来。光是无证说话罪，它就被贴了几十张，这还是因为开罚单的本子被撕没了。 快一千年没有下山的狐仙兜里空空如也，半个铜板都没有，罚单上还写了，只收人民币。 九条耀武扬威的尾巴「啪嗒啪嗒啪嗒」地挨个砸在地上，委屈极了。 「本尊……本尊只不过太久没来人间了！」 妖怪们看着白狐在桌上撒泼打滚，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和高深莫测的九尾狐仙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带着翅膀的大老虎长大嘴巴，兽瞳里满是星星眼，它嗷地一声扑了过去：「这位先生，您就是我的偶像！薛茂跟你比实在是黯淡无光，这种煞气，这种无威自怒的气势，您才是大恶人！」 「啪！」 一张罚单贴在大老虎的脑门上。 「穷奇是吧？」贺衍接着翻找单子，接着「啪啪啪」连着几声，老虎脑门被贴满了小纸条。 第93页 「非法裸露翅膀罪，无证说话，无证飞行，还有道士举报你想要吃人。嗯，协会应该已经在通缉你了。」贺衍缓缓地说着，抬头。 妖怪们被吓得浑身激灵，不知道谁先嚎了一嗓子，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外面跑，生怕下一个被贴罚单的就是他们。 那可是兵不血刃解决了狐王九尾和凶兽穷奇的修士！杀他们岂不是吹口气就完事了！ 被围困了小半天的贺其一周身顿时一空，他刚松了口气，就对上贺衍冷淡的一撇。 贺其一心悬起来，张口欲解释，贺衍已经转身走了。行动果断，没有丝毫留恋。 薛茂看着躲在角落里，直等到贺衍出门才感嘆：「啊，这空气真是好酸啊！」 随后他瞪了一眼贺其一：「还不快追！」 *** 贺衍很不开心，非常不爽。 不仅仅是因为熊神仙和熊道士惹出来的麻烦，还因为……自家养了很久的神仙原来被这么一群妖魔鬼怪觊觎着！ 瞧瞧那个讹兽雪白的皮毛，再瞧瞧九尾诱人的大尾巴，一个比一个花言巧语，就盯着家里的神仙，谁都想来啃一口。 当这是人参娃娃吗！ 贺衍咬牙，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贺其一跟着薛茂搞什么餐厅，这种宝物被人发现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妙。 墙角倒是很稳，如果贺其一真的敢干点什么，贺衍发誓绝对让这神仙倒霉一辈子！但是挖不动，天天家门口被松土就开心了吗？才怪！ 醋罈子翻了一个又一个，贺衍酸的心都麻了。 煤块在怀里「喵喵」叫着拍打贺衍的胸口：顺顺气，顺顺气，干爹。它一边叫，一边朝后面使颜色。 贺衍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一个贺其一，还穿着店内的小熊围裙，亦步亦趋，不知所措。 煤块觉得自己要晕厥了，那么多电视剧它亲爸都是白看的吗！ 「喵！」蓝猫一个跃起落地窜进了胡同。它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贺衍步伐一滞，还没来得及追猫，就被一个有些清冷的怀抱整个拥住。 「贺衍……对不起。」贺其一环住贺衍，埋进脖颈。温热的体温让冻久了的鼻尖酸麻，「他们只是说说，我不会答应他们的。」 「唔——」 贺其一腹部被不轻不重打了一下，袭击他的人刚打完就开始心疼，反手揉搓着覆有肌肉的腹部。 「你也敢。」贺衍不轻不重说了一句。 不是怀疑贺其一不喜欢自己，而是看到爱的人被示好时，那种领地被侵占，所有物被觊觎的愤怒瞬间就占领心神。这是他的东西，应该盖个戳，省的有人窥伺。 贺衍这种态度让贺其一感觉到温暖，被重视，被需要，甚至是被占有。任何来自贺衍的感情，贺其一都感到欣喜。 那一堆尾巴的狐狸有什么好看的？有他家贺衍可爱吗？有他家贺衍腿长腰细吗？ 两个人拥抱了半天，都暖得热乎乎的。贺衍那股酸劲消失了，被九尾搅和这么一出，找薛茂和贺其一算帐的心情也没了。 他推了一把贺其一：「起来。改明就给你栓家里，哪都别去。」 「不用栓。」贺其一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抬起，两条一模一样的红绳叠在一起，「这不早就拴上了吗？」 「叮咚——」 贺其一僵了一下，沉着脸拿出忒煞风景的手机。 贺衍瞟了一眼来电显示，伸手：「交出来。」 贺其一乖乖照做。 「薛掌门？」 「贺……衍衍！哎呀，怎么是你，那个……我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不方便我过几个小时再打？几个小时够吗，不行的话明天再说！」 贺衍皱眉，看到贺其一嘴角噙着的笑容，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薛茂误会了什么。这是以为他们在……干那种事。 「薛茂！把你脑子里的废料洗洗！我们没在……」贺衍卡壳了，贺其一好死不死贴着他的后颈，温润的唇顺着嵴柱到脖颈再到肩窝。 贺衍推着贺其一的脑袋，咬牙切齿问薛茂：「你到底有什么事？」 「害，这不是餐厅计划暂时搁浅了吗。但是我发觉上仙十分博学，很有做顾问的资质啊！来论坛直播答疑怎么样，一次问题五百，特别难的或是想要加急翻倍，我们就收个平台费，抽成百分之二十。」 贺衍扭头看贺其一，贺其一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能干。 「给谁答疑？」贺衍微微眯起眼睛。 薛茂愣了一会：「啊，就是道士啊，妖怪啊这些。现在妖怪论坛和道士论坛准备合作开一个公开站的。我们会做一个初选，分为炼丹，化形，符纸，阵法，其他这几个类型。不过直播的话，可能要要求上仙露个脸，确定是本人。」 「也就是说，今天那群妖也会看直播？」 「是啊……」薛茂直觉贺衍的语气不善，小心翼翼地回答。 贺其一顿时心下一紧，握住了贺衍的手：「我不去了。」 后者看都没看他：「去，为什么不去？赚钱的事怎么能不去呢！」 周末，妖怪论坛和道士论坛迎来最热闹的两天——公共版块「人妖一家」正式开启。开站的最大活动就是目前玄学界最博学，修为最莫测的贺道长将直播答疑，所有用户都能够通过抽奖获得免费提问的名额，中奖名额为十个。 第94页 第一名中奖的是妖修，贺其一看到它的id，发现还是个熟人。 木兆是个妖：「啊啊啊啊哥哥我来了！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通过以下人家的企鹅号呀！」 「滴——连接中断。」 贺其一无情断掉连接：「下一个。」 狐生多灾：「道友我就是替我家大王来问问，你真的不来我们青丘吗！要什么美人都有，男的也……」 「滴——连接中断。」 贺其一心慌地看了看身后，贺衍正抱臂看着屏幕，神态淡然。 接下来的几个中奖修士只有两个人修是来询问丹药炼制和草药养殖的，剩下的……画风都很奇特。 「道友结婚了吗，领证吗？」 「道友丰神俊朗，实为人杰，家中小女正缺一位郎君。」 「呵。」贺衍冷眼看着贺其一飞速过完了十个名额，幽幽走进，手臂搭在了贺其一的肩膀上。 观众顿时心惊，如此亲昵随意的动作，不是登徒浪子就是身份特殊！ 贺其一握住那只手，微微扭头：「衍衍？」 贺衍半弯下腰，眼睛微微眯起，危险地看着屏幕。 「问问题可以，答疑解惑也可以，但是看上这个道士有歪心思的都给我听好了，这是我的人！」贺衍掐住贺其一的下巴，直接撞了上去，唇齿相接，泄愤似的啃咬贺其一的唇。 贺其一浑身僵硬，随后感觉到从唇间溢出的热度迅速遍布全身，他一挥手，直播断了。 没有了摄像头的窥视，贺其一一点一点软化贺衍，反客为主，直到贺衍手软脚软地半窝在他怀里才松开唇。 「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贺衍瞪了他一眼：「不满意？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越说越气，干脆下嘴。 在贺其一脖颈，耳朵甚至是肩窝上留下无数印章后，贺衍发现他已经被摁倒在床上了。 经年修行的躯体更有力，更坚韧。手掌摁压嵴背腰窝的力度让贺衍一阵酸麻。 贺其一俯身，在热潮与汗水里恶意地啃咬他的耳垂。 「衍衍——」 贺衍一阵晕眩，没好气地回他：「干嘛！」 耳边热浪翻涌，贺其一低哑地说： ——「你是我的了。」 ? 拉灯 明天完结 第79章 【完结章】属于我们的时光 悦耳的鸟鸣隔着窗户朦胧地传进屋内。 贺衍眨了眨眼睛……没眨动。 甦醒后疲乏如潮水般涌来，腰部酸痛，脖子也疼，嘴唇也…… 贺衍喘了口气，裹着被子咬牙切齿。 什么仙风道骨，什么清冷不入世，这根本是几千年没吃饱的禽兽！压根数不过来昨天有几次，总之好不容易下了床，在浴室某仙就又开始了。 而且贺其一总是半搂着他的腰，盯着他的眼睛问可不可以，像极了趴在猎人手边要肉吃的狼，还是被驯服得像大狗的那种。一不小心就容易放松警惕。 「唔……」贺衍揉着脖子，另一只手去拍身边躺着的人。 「啪啪——啪啪——」 两巴掌下去，只有被褥柔软的触感，好像……身边是空的。 「嗯？」 贺衍略微清醒了一些，突然，腰部被踩了一脚。是那种肉嘟嘟，毛茸茸的触感，还有点弹性。 「…喵…呜……」 一声不真切的猫叫响起，沉闷且断断续续。 贺衍迷煳着判断了一下，骤然惊醒——这叫声是从被子里面传来的！ 「……」 又被踩了两脚，正踩在腰窝上，前一晚上放肆的后果立刻出现，酸麻感传遍全身，猫爪力度适当，有点像人工按摩。 贺衍顿时想懒回去了，然而他家只有一只猫，且亲密程度还没有到共枕而眠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穿衣服！ 贺衍勐地掀开被子：「煤块，谁让你上床的？」 「啪叽」 猫爪子摁在腰窝上，酥麻的感觉让贺衍臂弯以软，被子落下，把躲在被窝里的猫改了个严严实实。贺衍都能感觉到被子的重量把猫毛都压扁了，纷纷蹭在皮肤上。 很长，很软，很柔顺。绝对不是蓝猫那种触感。 「……」贺衍抽了抽嘴角，手伸进被子，准确抓住猫的后颈拎了出来，「贺！其！一！」 狮子猫扑腾了两下猫腿，最终老老实实被拎着不动弹了。在被子里作了那么久妖，浑身毛髮都蹭的乱七八糟的。别说长毛猫的美貌与气质了，狮子猫现在看起来就像在野外风吹雨打又被灌木颳得毛全部扎起的流浪猫。 「又来？」贺衍拎着猫，放在被子上。狮子猫太重，以他被狠狠折腾过的小身板，根本拎不了多久就会手臂酸软。 揉着手臂，贺衍想起昨晚在浴室贺其一半抱着他，非要他撑着墙壁与浴缸，刺激是刺激，但那完全是因为悬空没有安全感，加上手臂酸疼，腰部承重导致的错觉！ 还有脸亲他，说他耳朵红脸红，哪哪都红。 贺衍眯起眼睛，盯着狮子猫，眼神不善。 贺其一用猫爪子拍拍贺衍腰部的位置，隔着被子，冰凉被面的触感一点没有贺衍的腰触感好：「咳，我给你按摩，不然会疼好几天。对不起，昨天是我的错，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我会节制的。」 第95页 「……」 「喵？……喵！」 狮子猫被揪住后颈无情地丢下了床。 贺其一在地上滚了一圈，摔得有点懵。回过神来以后也不敢再上床了，毕竟都沾地了，之后踱着猫步老神在在地走进浴室。 贺衍裹着被子又沉沉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身边多了个庞大的热源，暖唿唿的，鼻尖好像抵着什么东西，触感很好。 贺衍睁开眼，看到了某仙姣好的胸肌。 「……」 不等他吐槽，环着腰的手又紧了紧，圈地盘一样把自己圈紧了：「不再睡会儿？」 略微沙哑劳累的声音响起，贺衍顿时没脾气了。 嗯，其实贺其一应该也挺累得。 「还得开店……」 「哦，我请假了。」贺其一说。 「这位同志，」贺衍捏了一把贺其一的胸肌，被良好的触感弄得没忍住有捏了捏，「我是老闆，老闆给谁请假。」 「昨天论坛直播爆了，流量空前，薛茂赚了一大笔。所以我让他看店去了。」 「薛茂？看店？」贺衍坐起，看着贺其一，「那谁去出餐？别告诉我道士或者妖精会做小蛋糕！」 贺其一：「……」 「啪！」 柔软的枕头砸在贺仙人的俊脸上，昨晚还和他互诉爱意，厮守终生的道侣现在正扶着腰找钥匙准备去上班。 贺其一，掀开被子默默站起，帮贺衍拿东西。 果然，果然没钱就是不行！ 发展到负距离的关系之后不应该是清晨温存，中午亲昵，晚上继续辛苦耕耘的吗？他不光没有早安吻，现在还要看着爱人去工作…… 「我陪你一起去。」贺其一穿好衣服，拿过贺衍的东西。 「哎……！贺其一，你干嘛！」贺衍惊叫，突然的悬空让他下意识环住贺其一的脖颈。 贺其一微微一笑：「送你去上班啊。」 甜品店内，生意红火。 忙着送餐的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大爷，留着白鬍子，腰也是弯的，却跑得熘快。 在厨房忙活的是举着拂尘，身穿道袍的道士，左手拿拂尘，右手拿菜刀，动作麻利。 前台收帐的就是今日临时被拉来当壮丁的薛掌门。 他笑呵呵的结帐收钱，一把一把钞票往收银机里塞。看到贺衍还热情地打招唿：「呀，衍衍来了！怎么样，生意很不错吧！」 贺衍撇了撇打开的收银机，冷冷地问：「是吗，那我问问你，这种价值几亿圆的冥币是人开的甜品店应该收的吗！？」 随着贺衍吼完薛茂，店里顿时安静了。 座位上的「顾客」们纷纷注目，还在窃窃私语。 「啊，那个就是鬼民情敌吗！闻着味道好香，可恶一定被男生滋润过了。」 「也是妖民情敌啊。别嫉妒了，你没看见人家那煞气吗。」 「切，什么男神。我们小老闆才是人中龙凤！小孩子们不懂了吧，能把那位驾驭住的能是凡人吗！」 「看到了吗，还连着红线呢！好恩爱呀！」 贺衍眯起眼睛回头看。 妖怪们：「(⊙x⊙)！」 「嘤，好威风，话说小老闆好帅！」 「就是就是。那群觊觎贺其一的，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贺衍回头看薛茂：「解释解释？」 薛茂干咳一声：「哎呀是这样，你们当时留了个烂摊子干柴烈火去了，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安抚住观众的！就和他们说要开一家店，就是你们经营。哎衍衍，你不知道吧，你和贺其一的cp在论坛上都有同人区了！」 贺衍：「……同人……区？」 薛茂点头：「总之这个店必须要开！我们错班呀，甜品店营业的时候我们绝对不开门，清洁什么的都给你包了，还按之前的合同。」 薛茂一边说一边和贺其一使眼色。 贺其一顿时悟了。 他有股份，就是有钱了，老婆再也不用天天忙工作了。贺衍不用操心卫生打扫，送完客人就能回家=温存时间延长。 「我同意的。」贺其一说。 「什……」 「这是我第一份工作。」贺其一握住贺衍的手，「合同你都看过了，后续还可以引入你店里的甜品，如果你闲下来的话，也有时间发展花艺和私人蛋糕房。而且……我不希望你一直那么累。」 贺其一半弯着腰，像只大型犬一样趴在贺衍身上，头埋在他颈窝里：「贺衍，我希望我们独处的时间能久一点。」 薛茂「咳」了一声，低声喊：「宏盛？宏盛！」 「嘭！」 钱多多躲在暗处一拉开关，甜品店中央吊灯炸出礼炮，彩色碎纸飘落而下。 貔貅捧来一大束玫瑰，趁着贺衍惊讶的时候，从贺其一身后塞进他怀里：「放心，新买的！还不快点的，表白还是求婚，随便你。多多和他师傅准备了一晚上。」 「就怕贺衍因为他们擅自用店的事？」 貔貅实诚的点点头。 贺其一从善如流地拿过玫瑰花，在贺衍眼神落下时恰好送在他面前。 周围顿时炸起妖怪们兴奋的惊叫声。昨天看小老闆吃醋，今天就看道长当众示爱。他们的cp发糖了！ 「你……」贺衍对着那大朵大朵怒放的玫瑰花有些愣神。 「贺衍，我爱你。」贺其一把玫瑰花放在他手心，然后连玫瑰花带人一起拥入怀里，落下一个诚挚的吻。 第96页 ——「愿意和我渡过更多专属于我们的时光吗。」 贺衍闭了闭眼睛，被满目盛放的火红灼烫到了，也因亲吻他唇的人那份珍视与温柔而欣喜。 「嗯，我愿意。」 ——完—— 恰巧在2022的第一天完结啦，感谢一直陪伴我的读者们。 其实写这个脑洞的原因就是上一年的我实在太emo了，决定创造一些不那么压抑的故事。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看文也许不能直接改变现状，但作为暂时休憩的世外桃源应该还不错？希望故事中的快乐和幸福能传递给大家吧！ 那么祝愿看过姆们「一言为定」cp的都在新年里财运滚滚，幸运满满嗷（放心我偷偷找贺其一和貔貅给大家加了buff，绝对靠谱）。 总之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也要开开心心呀！ 已经是最后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