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老攻的白月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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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了老攻的白月光之后》作者：混元三喜【完结】


    文案


    李行舟是个风度翩翩的生意人，西装革履，年轻俊美。但私生活有点乱，不久前刚渣了一个男人。


    没想到被渣的男人竟然是他未来的合作伙伴、某财团大少爷盛意的白月光。


    盛意得知白月光竟然被个狗男人欺负抛弃，火速回国，亲自空降成狗男人的甲方爸爸，准备搞死李行舟。


    没想到计划出了亿点点差错。


    --


    盛意变着花样刁难李行舟，某次刁难过了火，出了个大意外——他们从同一张床上醒来。


    事后，盛意觉得很对不起白月光，脑袋一热，想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李行舟爱上自己，再狠狠甩掉，让他也体会一遍白月光的痛苦。


    于是他表态：「我会对你负责。」


    并不打算认帐的李行舟：「……」


    .


    李总一向是追别人，头一次被人追求，有些新奇，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接受了，也愿意回报对方的好，没想到后边等来那么大一个反转。不过好在，论「渣」他是专业的，拿得起放得下是基本素质。


    而盛大少爷野心勃勃地想做一回渣男，却发现对手是个天然渣，他渣不过，反而陷进去了……


    阅读指南：


    1.受有前任，攻有白月光


    2.受做过攻，是个渣男，真渣，擅长冷暴力又花心，遇到这种人你想打他的那种渣


    3.短篇，古早狗血【加粗警告】


    内容标籤： 强强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行舟，盛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谁比谁更渣


    立意：足够优秀，就没人敢让你受委屈


    第1章


    【彻底失联，连藉口都懒得找了吗？】


    【李行舟，你跟谁在一起呢？】


    【我为了你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现在你却跟我玩失踪？】


    【图片】


    【再不理我，信不信我把这瓶安眠药吞下去！】


    微信消息叮咚叮咚接连弹出，紧接着电话又响起，李行舟太阳穴一跳，条件反射地按了静音，就见助理张晓颖急忙忙跑过来：「李总，元筑的人到了。」


    李行舟应了一声「就来」，便挂断电话，按灭屏幕——「和平分手」这件事，他经验丰富，冷一段时间，对方会主动提的。


    至于安眠药……都是成年人了，分个手而已，哪有人真会寻死觅活？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动不动拿自杀要挟人的，以为拍琼瑶剧么？


    李行舟吐了口浊气，理了理纪梵希铂金袖扣，迈入包厢时，脸上已经挂上热络的笑容，恭维的话跟不要钱似的，没一会儿就把甲方的几个总哄得心花怒放。


    其实这个订单不算大，只是帮元筑装饰公司建立和维护员工卡系统，但元筑是恆元集团新成立的子公司，能和恆元搭上边儿，对李行舟的小科技公司意义非凡。


    恆元集团是国内商界数得上名号的巨鳄，开发的楼盘覆盖了大半个华国。


    其董事长盛建平也是有名的富豪，虎父无犬女，盛家「大公主」也常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听说家里还有个小儿子，但低调得出奇，至今没有媒体扒出过盛家小少爷的照片。


    这时候菜还没上，大家都围坐在屏风后头的沙发上，吞云吐雾地吹牛捧臭脚，见气氛烘得差不多，李行舟适时地拿出两瓶红酒，吩咐服务员醒酒，准备上菜。


    元筑的一个分管经理却道：「人还没齐，再等等。」


    这次的合作启乐科创非常重视，招标环节全是李行舟亲自在跑，基本把元筑的相关负责人认全了，李行舟脱口：「邹总助今晚不是没时间吗？」


    「不是，」那位经理自己也有点不大相信似的，说，「刚接到电话，陈总经理要过来。」


    他们ceo要亲自过来？！这么给面子的吗？


    然而，陈长春不但真的来了，身边还带了个很惹眼的年轻人。


    元筑的人全体起立迎接，跟在李行舟身后的张晓颖也「哇」了一声，兴奋地小声说：「好帅啊！」


    饶是李行舟阅帅哥无数，也同样觉得眼前一亮，那少年个子非常高，梳着极考验颜值的利落圆寸，一身宽松的运动衣，也掩不住宽肩窄腰大长.腿的漂亮身形，泛着荷尔蒙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可惜这种运动系不是李总的菜，他还是更偏爱瘦弱柔软的美少年类型，身娇体软易推倒的那种。


    陈长春：「李总，没提前打招唿，不好意思。」


    李行舟连忙迎上去，「怎么会，陈总能赏脸，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就是李行舟？」陈长春身边的男生突然开口打断。


    离得近了，愈发能清晰感受少年的身高，李行舟刚好一米八，对方竟然比他还高大半头，保守估计得有一米九，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李行舟笑道：「这位是？」


    陈长春的表情立即有些复杂，含煳地说：「他叫盛意，是新来的实习生，顺路跟我过来。……盛意，这位就是启乐科创的李总。」


    能让ceo亲自带在身边的实习生，估计多少有点背景，李行舟是个人精，马上想明白这点，立即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主动伸手：「能跟陈总歷练，年轻有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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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句话，既恭维了陈长春，又肯定了盛意，很懂说话的艺术。


    可盛意没承他的情，没一点跟他握手的意思，冷着脸，居高临下地打量李总。


    李总今年26，比盛意平时接触的同学都更具成熟男人的魅力，但在一群秃顶啤酒肚的中层领导里，又格外青春，他属于浓颜系，是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瞧得见的高辨识度帅哥，高鼻大眼，睫毛极长，双眼皮褶皱窄而深，唇却薄，笑起来就有种薄情轻浮的感觉。


    盛意越看那张俊脸，越不爽，在心里得出结论：虚伪的小白脸。


    李行舟伸着手晾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有点尴尬地正准备收回，却突然被盛意的大手扣住。


    李总的手修长而白.皙，是一双从没受过风吹雨淋，适合敲代码的手，而盛意的掌心又大又热，大约常常运动撸铁，有点粗糙。


    「李总，久仰大名。」盛意说着，手突然用力！


    疼！


    猝不及防的疼！


    李行舟变了脸色，下意识往后抽，可对方大掌铁钳似的，根本抽不动，盛意就着握手的姿势，把人向怀里一拽，李行舟一个踉跄，就听到盛意低头在他耳边说：「李总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这么软，像个娘们似的。」


    李行舟：？？？我没得罪过你吧？


    好在盛意羞辱完就松开他，李行舟怀疑自己的手骨都被他捏碎了，低头一看，果然红了一大.片，其他人注意不到，离得最近的陈长春却瞧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露出尴尬神色。


    李行舟看看陈长春，又看看盛意，正好对上对方挑衅的目光，好像欢迎他发作。


    「……？？？」他招他惹他了？？这傢伙为什么突然给自己下马威？有病吗？


    李行舟又气又莫名，可今天是来谈合作的，一见面就和甲方老总带来的人起冲突显然不合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于是他心里再怎么狂骂盛意神经病，面上还是忍着气，丝毫没表现出来，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同别人谈笑风生，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陈长春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暗暗对这位年轻的李总竖了个大拇指——有涵养，懂进退，难怪这么年轻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呢！——但又忍不住心里发苦：这位盛大少爷正是恆元集团盛懂事长的亲儿子，听说在国外念书，很少露面，很低调……


    低调个屁啊！


    这明明就是那种最难搞的二世祖！年轻气盛，脾气上来谁的面子也不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儿，竟然一回国就跑来他们这个新公司歷练。


    恆元集团做的是房地产，这几年政策变动，很多房地产公司都在转型，恆元也在拓展业务，元筑装饰就是他们的转型试验，算是装修、设计一条龙的服务业。


    公司刚起步，现在还是从零做起的艰苦奋斗阶段，空降一位「歷练」的贵宾，无异于添乱，但这位大少爷点名来「看看」，陈长春也没办法，只希望盛意的新鲜劲儿快点儿过去，看完赶紧摆驾滚蛋。


    .


    直到大家落座的时候，李行舟的手还是隐隐作痛，但因为自家大少爷莫名其妙为难了合作伙伴，让陈长春挺过意不去，补偿似的，一顿饭下来都对李总颜悦色，对他提出的好几个合作方面的问题，也都痛快配合，连ceo都表态，底下跟李行舟对接的中层，更没有什么异议，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唯有盛意格格不入，既不喝酒，也不应酬，只默默盯着李总打圈敬酒。


    李总酒量好，酒品也意外地不错，元筑的男负责人几次意图灌他带的那位年轻女助理喝酒，都被李行舟一一挡了回去，可他这么做，非但没得罪人，临了还把一桌人都哄得跟他称兄道弟。


    菜过三巡，杯盘狼藉，大家喝得都有点高，围着桌子三三两两地高谈阔论，李行舟也有点晕，但还是强撑着酒意去结帐，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个一米九的大号尾巴。


    中途，李总尿.意上涌，进了卫生间，刚掏鸟准备放水，就感到肩膀一沉，抬头便撞上少年的视线，许是握手留下了心理阴影，冷不丁的一对视，吓得他一抖。


    「草，差点尿手上。你干嘛啊？」


    盛意嫌弃地收回手，同时下意识向下一扫，居然发现这小白脸连那里都粉.□□.白的。


    操。


    盛意说：「跟你单独谈谈。」


    高级餐厅的盥洗室里空无一人，飘着香薰的味道，如果忽略李行舟还托着鸟，倒也勉强可以谈事情。


    盛意单刀直入：「元筑的订单对你很重要？」


    「……」这不是废话么，为了拿下这个单子，他们启乐科创改方案、走关系、还要时时刻刻提防同行围标，公司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把这几个月工作重心全放在这儿了。


    「那就好。想做成这单生意，就照我说的做，」见他默认，盛意说，「我要你——」


    「和季乐分手」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盛意的电话便响起来，来电显示正是「季乐」，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盛意脸色陡变，丢下李行舟，便急匆匆跑出去。


    临走前，还似乎警告了一句「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可李行舟醉醺醺的，过耳就忘，只扶着小小舟，畅快淋漓地解决了生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年下，盛意（攻，22岁）x李行舟（受，2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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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排雷见文案~


    ——


    预收文求收藏《魔君追悔莫及》


    受接了个任务，按着系统要求装作很喜欢攻的样子。


    攻不但各种虐他，而且活太差了，


    受终于完成任务，脱身方式选择的是「惨烈死在攻眼前」。


    十年后，受改头换面回来，接了另一个任务：折磨魔君攻。


    受摩拳擦掌：终于可以报仇了！


    然后发现：哦豁，好像不用自己动手，攻每天都在折磨自己，对着一具尸体日日发呆，夜夜流泪。


    对了，那具尸体就是他上一个任务时用的壳子。


    第2章


    五天后。


    vip病房外，几个小护士在窃窃八卦。


    「医生不是说他没事了，怎么还没出院啊？」


    「这个病人是吞安眠药自杀的，家属担心他想不开，已经联繫好国外的心理专家做疏导，怕来回换地方太折腾，所以干脆在这里住到手续办齐。」


    小护士震惊：「怕搬家累就干脆住这儿？咱们医院出了名的贵，贵宾病房一天住院费赶上我一个月房租了，真有钱！」


    「不仅有钱，还拥有爱情，那个高个帅哥家属，是病人手机里设置的紧急联繫人，所以出事时，才能第一时间联繫上他，抢救、转院，全是他忙前忙后。」


    「事情没那么简单，病人醒来的时候，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当时高个帅哥的脸色难看极了。」


    小护士们于是集体唏嘘：「原来有钱人也照样当舔狗，真可怜！」


    .


    舔狗盛意一直在病房里衣不解带地陪着。


    原来，李行舟早就厌烦了的前男友，竟是盛大少爷心里的白月光。两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相遇，季乐是美术特长生，性格敏感身量纤细，盛意则正值叛逆期，整日逃课打架，身边的哥们儿也全是一路货色，哪里见过季乐这种气质忧郁的美少年？


    在盛意的印象中，季乐画画好、学习好，完美得让人不敢靠近，所以他那点心事，直到毕业也没敢吐露，就怕遭了季同学的厌弃，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谁能想到，他敬着爱着的男神，真的出了柜，还找了个极漂亮的小白脸。


    每次看季乐在朋友圈甜蜜地发合照秀恩爱，盛意都想透过屏幕，把姓李的俊脸揍成猪头，或者打断他的腿。


    可也只是想想。——盛意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


    但现在不同了，男神头一次在恋爱后主动联繫他，那一天季乐哭得很失态，盛意才知道，自己奉若珍宝的男神竟然被人当成草芥。


    盛意听得愤慨、嫉妒，又有一丝隐秘的激动。


    季乐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哭诉呢？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中位置不一般？如果季乐和姓李的分了手，他会不会有机会？


    激动之余，盛意当即杀回国，听说李行舟居然在求家里的一个子公司谈合作，这不是正好撞枪口上？盛意准备逼他放过季乐，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接到了季乐吞药自杀的消息。


    .


    「我答应你去法国治疗。」季乐突然出声，打断了盛意的回忆。


    「真的？你能想通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回去，你不是想申请巴黎美术学院吗？正好一切重新开始。你……忘了他吧。」


    季乐阖上眼睛，没回答。盛意悻悻的：「有件事早就想问你……你的紧急联繫人，为什么设置成我，而不是那个姓李的？」


    季乐睫毛颤了颤，缓缓吐了一口气，才说：「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盛意又惊又喜：「真的？」


    「可我没办法忘记他。」季乐苍白的手紧紧扣进床单，突然激动起来，「想到他这种人过得顺风顺水，我就控制不住情绪！，你愿意帮我报復他吗？」


    特护病房有专家24小时监控，见病人情绪激动，下一秒就有医生及时进门给季乐做检查，并好声好气地请家属暂时中止探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季乐独自躺在病床.上，目光平静，早没了方才刻意的疯狂。


    他喃喃道：


    「对不起，盛意。」


    「李行舟，你早晚会回来求我。」


    .


    盛意像是得了圣旨的将士，恨不得立即「天凉李破」，给男神出气。


    然而，等他亲力亲为地把季乐送走，向学校申请延期考试，跟教练请假……把一切安排妥当，再回国的时候，元筑和启乐科创的合作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为了吸甲醛，黑白色调的高奢风总裁办公室里摆满廉价的绿萝，看起来不太搭调，而堂堂ceo的态度更不搭调，五十多岁的陈长春小心陪着笑，软声劝：「合同已经签完，项目组也成立了，这时候再反悔，不但要付高额违约金，还会损失咱们公司的信誉……」


    「高额？有多高，」盛意油盐不进，「我补给你。」


    陈长春头疼得不行，他知道盛大少爷有的是钱，但他也想把公司做好，李行舟的启乐科创是正儿八经招标进来的，别看公司小，但履歷漂亮，业务能力过硬，李行舟本人办事也靠谱……再说，若是这时候换人，还得重新经歷一遍筛选，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还会拖慢进度，陈长春新官上任三把火，正迫切地想做出成绩，怎么愿意让这位二世祖捣他的乱？


    姜还是老的辣，陈长春以退为进，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你好不容易开回口，陈叔怎么会不答应？这样吧，也不用你自掏腰包，公司的事还是走公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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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事儿已经上报给总公司了，盛董那里不知道，盛总是亲力亲为都要过目的，最好跟她打声招唿，不然无缘无故换合作伙伴，我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啊。」


    盛董是指恆元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盛意的父亲盛建平，盛总则是比盛意大了整十岁的姐姐盛菡。


    盛菡今年32，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就进公司实习，从基层做到高管，俨然已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她待人接物的手腕颇有乃父风范，眼里一向不揉沙子，若是被她知道盛意横插一脚，肯定要刨根问底，这就势必要牵连出季乐来。


    盛大少爷果然卡了壳，片刻后才面无表情地说：「这事儿再说吧。」


    陈长春成功送走了这尊大神，目送大神高大的背影消失，才愉悦地给自己倒了杯毛尖，喃喃：「练体育的头脑是简单，稍微一忽悠就露怯了，但他为啥非要跟李总过不去啊？看李行舟的样子好像也不认识他……管他呢，只希望这事儿赶紧了结，希望这位小祖宗别再来添乱了。」


    .


    是夜。


    酒吧里声音很吵，卡座里干巴巴地围着一圈大老爷们，桌子上堆满昂贵的洋酒，吸引了好几拨身材火辣的小姐姐过来主动搭讪，可每一个都失望而归——盛意黑着脸，几个狐朋狗友便也都不敢放开去找乐子。


    还是跟盛意关系最好的徐纵看不过去，最敢说，劝道：「意哥，你跑这儿喝闷酒也不是办法，老陈上报了，咱姐也未必真会看到，再说，看到了又怎么样呢，不就是个几百万的小项目？」


    盛意瞥他一眼，带着几分醉意：「陈长春是在威胁我，如果我坚持，他一定会把事情捅到我家人耳朵里。……项目是不大，但我怕他们会为难他。」


    这个「他」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哥几个就算不是老同学，也是一个圈子的，对于盛意那位求而不得的男神，全都略有耳闻。


    「他」从小就和他们不一样，文文弱弱的，一看就是那种老师喜欢的乖学生，大家对季乐的印象很统一：单纯内向，敏感脆弱。


    不怪盛意这么小心呵护。


    「哎，造化弄人，早知道季乐也是弯的，意哥当初何必小心翼翼不敢表白——」


    有人捅了说这话的人一下，转回话题：「不就是个小科技公司吗？咱意哥可是恆元的大少爷，一根指头就能碾碎他！」


    「是啊，」徐纵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我想到了，你得跟他合作！」


    盛意：「什么？」


    徐纵：「如果合作了，你是甲方，他是乙方，那不就有正当理由折腾他了？意哥你干脆入职你家那个子公司！亲自盯那个项目，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愁没机会慢慢整治他？那小白脸抢了嫂子，只让他丢一个订单，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盛意挑眉，给了他一个「你继续」的鼓励眼神。


    于是徐纵继续唾沫横飞：「意哥你不是已经查到他的底细了么，姓李的没什么根基，混得再好充其量也就是个北漂，他最怕的是什么？是一顿打吗？当然不是！让他破产！让他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倒闭，不得不滚回老家，那才解气！」


    盛意陷入沉思。


    这时候，盛意的跟班二号谢绪突然说：「诶？是我眼花了吗？你们看看，那人是不是那个小白脸？」


    众人都望过去，盛意沉声道：「是他。」


    大约是小老闆的偶像包袱太重，连在这种场合李总也穿着白衬衣，他五官轮廓秀.挺，身段颀长笔直，非常有辨识度。


    「卧.槽比照片上还好看啊，……我是说，一大男人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他不是基佬吗，怎么不去gay吧？」


    「他还带了个小男生啊，这么多人，俩男的搂搂抱抱的，真噁心。」


    「那小男生白白瘦瘦的，有点像季乐……诶，意哥，你别激动啊！我看清楚了，那小男生不是季乐！」


    当然不是季乐，盛意不久前刚刚亲自把季乐送到国外。他盼着李行舟和季乐断得干干净净，可亲眼看到姓李的这么快就出来逍遥快活，这才几天就有了新欢，盛意又替自家男神不值。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缝连接？全都是蓄谋已久。


    难怪他要冷暴力逼季乐分手，难怪季乐会气到吞药自杀，原来姓李的小白脸还会噼腿。


    盛意越想越觉得窥到事情真.相，不由得怒火中烧，以至徐纵等人根本拉不住他，盛意大步穿过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直奔吧檯。


    酒吧里灯光明明很暗，但李行舟就是莫名感到有一片杀气腾腾的阴影笼罩住自己，一回头果然看到高大的少年。


    「李总，真巧啊。」


    李行舟记性好，打过照面的人，基本都叫得出名字，何况盛意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挺深刻。不过这种「神经病」李行舟不大想搭理，敷衍地一点头，就准备拉着「新欢」离开。


    可盛大少爷就是来找茬的，哪里肯让他走？他蛮横地挡住路，带着两分醉意高声说：「李行舟，你是不是缺了男人不能活？也不怕得病？」


    第3章


    自打第一次见面，李行舟就感觉到盛意对自己的敌意，但这回真的太过分了。


    可他还没发作，身边的小男生倒是先忍不住：「你含沙射影地说谁有病呢？」


    原来，说李行舟噼腿，还真冤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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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无缝连接，只有提前噼腿」的说法适用于普罗大众，但对于某些人，譬如颜值极高，谈对象比弹棉花还容易的，譬如每段恋情都不走心的……譬如李行舟，他这种没有心的帅哥，就无需噼腿这一步操作。


    拉黑季乐之后，李行舟单方面认定他们分了手，很快「无缝连接」了新目标，「新欢」叫做苏铭洛，是舞蹈专业的大学生，才大二，长相白幼瘦，很符合李总的口味，但现在还没正式上手，仍处于追求阶段。


    苏铭洛看起来和盛意年纪差不多大，但身形差得多，一个像高大结实的体育生，一个是柔软瘦弱的艺术生，饶是小苏同学性格泼辣，但盛同学一眼扫过来，也弱了气势，李行舟见状，非常怜香惜玉地把人护在身后，冷冷地看向盛意：「我也想知道，你怎么断定我『缺了男人』不能活？」


    男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盛意的酒忽然醒了些，姓李的可真聪明，一下子就抓.住自己话里的漏洞！他们是第二次见面而已，按理来说，自己不应该知道他的性向！


    可若把这事儿解释清楚，势必要牵扯出季乐，记恨也是记，万一姓李的误会季乐分手之后还记着他，回去和季乐藕断丝连，那可怎么办？


    就凭李行舟这张男狐狸精似的好皮囊，盛意就很有危机感。


    他干脆蛮横道：「你管我，本少爷就是看不惯基佬！」又瞪着李行舟揽着苏铭洛的白.皙修长的手，恶劣地说：「你自己就是个小白脸，怎么还喜欢娘炮？」


    苏铭洛今晚也喝得不少，本来就对突然冲过来骂人的盛意不爽，又仗着有李行舟护着，很恃宠而骄地炸了毛，「你才娘炮呢！」


    他忽然发作，一巴掌挠在盛意脸上。


    「！！」


    「！！」


    李行舟和盛意都惊了，而下一秒，盛意率先反应过来，居然一把就轻轻松松将人提起来，一米七几的成年男人在他手里，弱小得像只小鸡仔。


    苏小鸡崽酒都被吓醒了，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惹了一位什么样的大佬，一边扑腾，一边叽叽叽地狂叫舟哥救命。


    李行舟也没想到盛意竟有这样的蛮力，连忙冲过去按住他：「有话好说！」


    盛意身高直逼一米九，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看着瘦瘦高高，死死按住他的胳膊，才发现他不过是「穿衣显瘦」，宽松运动衣下的肌肉一把根本握不住，紧绷而滚烫，像某种野生的大型犬科动物，又凶又横，李行舟真担心这毛头小子借着酒劲，失手把苏铭洛给活活捏死。


    好在争执惊动了保安，连酒吧老闆都闻讯赶来。


    「谁敢在这儿闹事？都住手！」


    「周琦！」李行舟立即高声喊出老闆的名字。


    「啊，是李总啊？」周老闆看到李行舟，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吩咐保安：「把那高个小子按住！敢在我地盘儿上欺负我哥们儿，懂不懂规矩！」


    保安们得了命令，一拥而上，音乐震耳，射灯晃眼，现场乱作一团，可紧接着，人群里钻出个徐纵，贴着周琦的耳朵大喊：「快叫他们住手！知道那是谁吗？敢碰他，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徐纵、谢绪等人也亲自冲进战局，周老闆见状慌忙阻止手下，而李行舟趁乱把苏铭洛拽了出来。


    一场短暂的骚乱很快停下，再看好几个保安都挂了彩，一瘸一拐地退场，周琦不由得心下一惊，要知道，这些保安可都是经过千挑万选雇来镇场子的，个个身手不凡，徐纵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练散打的吗？


    要是不阻止，那小子说不定真能把他的店给砸了。


    周老闆后怕地抹了把冷汗，说：「徐少，对不住，都是误会！」


    徐纵不像盛意刚刚回国、面生，乃是夜店常客，这一条酒吧街的财神爷，可在盛意面前，「财神爷」竟有了大反派家狗腿子的气质，「跟我道歉没用，得看意哥原不原谅你。」


    酒吧灯光昏暗，只见少年站得笔直，看不出有没有受伤，周琦更忐忑了：「意少——」


    「这关周老闆什么事？」李行舟出声打断，「别人开门做生意不容易，意少，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单独谈？」


    徐·狗腿子·纵：「什么就跟你单独谈，这事儿还没完呢！」


    盛意却道：「行啊。」


    他巴不得找个机会揍这小白脸一顿，没想到小白脸这么讲义气，正中他下怀。「老徐，你们回去接着喝酒，别闹事。」


    另一边，周老闆打心眼里不想得罪这些二代，挺感激李行舟站出来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却又忍不住担心，拉住人小声说：「行舟，能行吗？那小子不好惹啊，我还没见过徐少对别人这么恭敬。」


    好不好惹的，麻烦找上门来，躲也躲不过，李总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深知这个道理。


    「没事。周哥，麻烦你替我把小孩儿送回家。」


    苏铭洛大约是被吓傻了，早没了方才那股泼辣嚣张的劲儿，听了这话，居然小鸟依人地扑进李行舟怀里。


    李总心里那个熨帖。


    他追了这小孩儿半个月，一直没能本垒打，今天这是歪打正着，感情能升温了？李行舟抓.住机会，成熟可靠地说：「行了，一点小事而已，看把你吓的。」


    「姓李的，我还在这儿呢。」盛意忽然凉凉地插嘴，「你他妈要打情骂俏也分分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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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


    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非要这时候下他的面子！可苏铭洛正眼巴巴地看着，这时候决不能认怂。


    「行，」李行舟硬着头皮冷笑，「咱俩出去单独练练。」


    盛意没想到姓李的居然这么有种，他暗暗地活动了下筋骨，跃跃欲试地跟着他出了酒吧后门。


    可刚出去，李行舟的态度就又软下来，居然还熟练地挂上与那晚饭局上如出一辙的职业假笑，说：「意少，有什么指教？」


    盛意：「…………？？」


    「想来咱们可能有什么误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说开。」说着，李行舟还殷勤地递了根烟。


    他变脸怎么这么快？


    盛意震惊地拨开烟：「……姓李的，你还要脸吗？」


    「要不要脸得分什么场合，现在又没人看着，面子就不算什么，里子才重要。」他才不想白白挨一顿揍。


    「酒吧门口还是吵，咱们边走边说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也有些意见似的，」李行舟给自己点了那根烟，真诚发问，「意少，我得罪过你？」


    当然得罪过，恨不得阉了你的那种。


    但这话不能说。


    「得罪谈不上，不过，」盛意，「我这辈子最噁心的有两种人，噁心到看见一次就想打一次的地步，一种是小白脸，一种是基佬，你都占全了。你说我该不该收拾你？」


    「……」李行舟，「你怎么知道我是基佬？」


    盛意信口盲猜：「看见你和那娘炮动手动脚了。」


    「………………」


    看李总的样子，应该是猜对了。盛意心里又生出一阵厌恶，很想现在就把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渣男按在地上痛痛快快地揍一顿。


    可李行舟忽然站定，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深夜的北二环仍旧车水马龙，李总一双笑眼在璀璨的夜色里尤其明亮，眸光狡黠，「所以你想怎么收拾我？打我一顿？……你知道我最讨厌哪种人吗？」


    「最讨厌四肢发达的直男，因为，」李行舟说，「他们头脑一般比较简单，连寻衅滋事的地方都不会选……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盛意顺着他的指引，看到了右手边的、挂着警徽的蓝色标识牌。


    盛意：「…………」


    「意少是不是不大来这边玩，对周围好像不大熟悉，派出所到了都没注意。」李总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腕上昂贵的绿水鬼手錶，「时候不早，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然后他当着盛意的面，打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


    第二天李行舟是让张晓颖到家里接他的。


    昨晚回家之后，就发现胳膊青了一大块——大约是救苏铭洛的时候，被盛意误伤的——稍微一动就疼，实在不想开车。


    启乐科创公司不大，成立也才三年，算上李行舟和合伙人沈启，统共四五十人，专职司机是没有的，张晓颖算是公司元老，做过大半年的前台，随着公司的发展，她现在也身兼数职，总经理助理、办公室主任、后勤专员……俨然是启乐科创的小总管，偶尔也给老闆客串司机。


    「对了，到底什么事务必让我过去？沈启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李行舟昨晚的经歷不太美妙，又负了伤，本想在家里休养一天的。


    「听说是元筑那边人事变动，跟咱们接洽的项目组负责人换人了，」张晓颖说，「那边点名要跟您见一面，不过我出发的时候新主管还没来，我也没见到呢。」


    「知道了，走吧。」


    李行舟胳膊隐隐作痛，连带着右眼皮也一直跳，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项目组突然换人，交给严明他们几个程式设计师对接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他出面，别是项目出了什么岔子吧？


    西二环二十四小时都堵车，帕萨特慢悠悠地在车流里龟速前进，李行舟心里不踏实，便主动说些题外话缓解压力：「我右眼皮一直跳，右眼皮跳，右眼是不是跳灾？」


    张晓颖也不知平时都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对答如流：「左眼跳桃花开，右眼跳菊.花开！」


    「……」李行舟一阵无语，「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文明点？」


    那句俗语分明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


    事实证明，俗语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李行舟踏进公司会客室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昨晚刚被他骂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高个子男生，当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他的合伙人沈启则热情地介绍：「行舟，这就是元筑新任的项目组负责人，盛意。……盛主管，以后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李总沟通。」


    第4章


    李总完全消化不来这重磅消息，愣在原地。


    盛意满意地欣赏他发愣的模样，李行舟是浓颜系帅哥，睫毛特别长，发呆瞪人的时候，像个呆萌的漂亮人偶。不知怎么，盛意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起了初见时，男洗手间里那一幕。


    粉的。


    日了，怎么还忘不掉了，精神污染么？


    而李行舟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勉强笑道：「上次见面时，盛主管还是实习生，这么快就高升了，恭喜。」


    「谢谢，」盛意意味深长地说，「我可太期待跟李总合作了。」


    当着众人的面，他还很给面子地主动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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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李行舟第一反应居然是往后躲了一下，盛意愣了愣，旋即恍然，便愈发向前逼过去，他个子高，肩膀宽，完全挡住别人的视线，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怎么，不敢跟我握手了？」


    李行舟：「……」


    盛意：「啧。」


    ……你啧个屁啊！


    李行舟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被这个乳臭未干、四肢发达的东西见缝插针地鄙视了。


    盛意的鄙视点到即止，啧过之后就行云流水地撤步退回，在别人看来——譬如沈启——就好像俩人刚刚友好而亲热地握了手。


    沈启热情地说：「原来你们之前见过，难怪小盛主管点名要行舟负责对接工作呢。」


    沈启是启乐科创的创始人，也是李行舟的合伙人和师兄，比李行舟大四届，刚好而立之年，戴着一副酒瓶底厚的高度近视镜，穿紫红色格子衫，相貌普通，身量中等，在李行舟和盛意这俩大帅哥的对比下，衬托成了路人甲。


    别看他长相普通，能力却非常出众，在网际网路头部大厂做到p7，便辞职出来单干，还顺势拉上看好的学弟一起创业，从俩光杆司令白手起家，到如今公司已经发展出四五十个员工，财务报表也一年比一年好看，仅仅三年时间，俩人都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买车买房，扎下了根，他们分工明确，沈启负责技术，李行舟则搞外勤营销，接待客户一向是李总的专长。


    李行舟向沈启笑道：「师哥，你去忙吧，我亲自招待盛组长。」然后又将其他员工打发走。


    启乐科创和很多小型科技公司一样，办公楼都租在科技园，七百平米的大平层工作室，隔出两个老闆办公室和一间会客室，会客室一侧的磨砂玻璃墙，被绿植覆盖了大半，私.密性不错。


    室内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李行舟干脆有话直说，警惕地问：「意少怎么突然空降成项目组负责人了？」


    要知道，原本的项目组经过半个月的接洽，已经和启乐科创磨合得很好，一切都步入正轨了，临阵换将，还换了个说不定大学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怎么看都有内情啊！


    盛意答非所问：「昨晚李总跑得挺快啊，没想到我会追到这儿来吧？挑这个地方寻衅滋事怎么样？」


    李行舟：「…………」


    盛意非常喜欢看李总吃瘪的样子，他大马金刀地坐到沙发上，说：「放心，不打你，咱们还得合作呢。」


    「你不是很在意元筑的单子吗？这个项目以后由我全权负责，李总要为我服务了。」


    李行舟：「你到底是什么人？从那天饭局，就看出你和陈总经理关系匪浅，昨晚那个为你马首是瞻的徐纵，是月邦物流徐董事长的独子……」


    「你消息倒挺灵通，」盛意眉头皱起，但又很快舒展开，「我什么背景，不怕你查，查了也没用，因为我没打算动用家里的关系，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实话告诉你，我在国外一边念书，一边参加橄榄球比赛，准备打职业，但家里非逼着我学做生意。」


    「我不乐意。」


    其实这都是实话，盛意不大擅长说谎，就干脆没编，把实情和盘托出，然后才半真半假地说：「就想，如果我入职公司，搅黄个把项目，他们是不是就意识到我不是那块料？正在我纠结选哪个倒霉蛋的时候，你出现了。」


    李行舟：「？」


    「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不顺眼，昨晚你又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盛意恶劣道，「那就选你吧，算你倒霉。」


    李行舟：「…………………………？？！」


    难怪今天右眼皮狂跳呢，原来遇上这么大个瘟神。


    如果对方真有什么目的、龃龉也能想办法击破化解，可现在，那位大少爷只是想随机搞死一位幸运观众，对方不但有背景，路子还野，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可怎么应对？


    他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李行舟习惯性地摸出一包烟，熟练地点燃，又出于习惯让了一根，哪知盛大少爷非但自己不抽，还不准别人抽，不客气地一把将李总的烟抢走。


    「吸菸有害健康不知道吗？」


    李行舟：「…………」这人进入甲方角色倒是快，这就开始管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半年没开文了，以为不会有人记得我了，结果还能在评论区看到熟悉的id，还有新评论，感动qaq


    第5章


    送走那尊瘟神之后，李行舟把整件事復盘了一遍。


    基本需求框架已经定调，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出不了什么差错，就算盛瘟神打定主意想搅局，可他那些下属，那些元筑的打工人可不想丢了饭碗，盛意也未必懂技术，或许可以绕过他，直接和他手下的员工对接……


    李总一向不怎么在办公室坐班，但也没闲着，第一时间就约了几个元筑的熟人出来打探消息，然而那几个中层也了解不到总公司的内幕，并不知道盛大少爷的真实身份，更没人敢往「盛建平的儿子」这个方向想，拼拼凑凑出的信息，只能确定盛意吃穿用度不一般，至少是个富二代，的确刚回国，大学应该还没毕业或者刚毕业，至于职业打比赛……单从气质看，也看得出他是个练体育的。


    和盛意自己说的八.九不离十。


    而盛意本人作为李总的新晋甲方爸爸，却并没有体会到肆意折磨乙方的快.感。——姓李的居然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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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他打电话永远关机，若是找上门，那些产品经理和程式设计师就异口同声地说李总休病假了，小助理张晓颖会礼数周全地跟他打太极：


    「我也联繫不到他……其实李总负责运营的，本来也不懂技术，严主管才是项目负责人，您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或者让我转达都行，绝对不会耽误元筑的进度。」


    .


    李行舟才不愿意和盛意那种二世祖硬碰硬，他借着打探盛大少爷底细的由头，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自从那晚在酒吧遭遇了盛意之后，李行舟一直没腾出时间安抚那个正在追求的小男生苏铭洛，现在正把崭新的x5停在帝都舞蹈学院大门外等人。


    李总还戴着偏光墨镜，降下车玻璃，左手自然地伸出去弹菸灰，动作熟稔，空出的右手则摸出手机打字。


    【洛洛，下课了吗？我在舞大南门，晚上带你出去吃啊】


    又抽空问张晓颖：【盛意今天也来公司找我了吗】


    同时「撩汉小分队」群消息接连跳出：


    【对方正在偷人：暹罗gay吧有活动，巨high，组团去吗？】


    【对方正在偷人：连结】


    【rush千杯不醉：刺激！报名！】


    【小仙男：可惜今晚约了个勐1，身高190，八块腹肌，体育生弟弟，嘻嘻嘻】


    【对方正在偷人：羡慕[流口水]】


    【暮色：报名！】


    【李行舟：退出群聊】


    消息再次弹出：


    【对方正在偷人：诶？你怎么突然退出群聊了？】


    李行舟回覆：


    【李行舟：太吵】


    【李行舟：还总有乱七八糟的人加我】


    为方便商业往来，李行舟的微信直接用的真名，连头像也很商务，是张他穿西装的工作照，禁慾气息隔着屏幕扑面而来。而群里的小0们听说这位禁慾系帅比竟然是个1，鸡笼也警告不住，自打李总一个没注意被era拉入群，加好友的消息就没断过。


    era就是那位暱称「对方正在偷人」的小0，曾经和李行舟短暂地交往过半个月，李总对于前任的态度一贯是相忘于江湖，但era是个例外，那段恋情里era同样没走心，被甩之后非但不怨恨李行舟，还缠着他说『分手之后也可以做朋友』，真心做朋友，不掺杂任何暧昧的那种，时间久了，李行舟看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沙雕，也就由着他。


    【对方正在偷人：有人加你不是好事？你这种优质的纯1，他们当然抢着加！群里70%都是0，你难道没有一种唐僧误入女儿国的爽感吗？】


    【李行舟：……】


    【对方正在偷人：舟舟啊，多认识几个同类没坏处的！你在圈子里完全不社交，连gay吧都很少去，你很奇怪诶！】


    【李行舟：别叫我舟舟】


    【对方正在偷人：好的舟舟】


    【对方正在偷人：好羡慕小仙男啊，约到一个190的弟弟！听说男性身体比例全是成正比的，还是体育生，那岂不是又有本钱，又有力气，还不得让人慾.仙.欲死，哎呀羡慕死了[脸红][脸红][脸红]，遇到这种极品的概率比中彩票还小吧？不怪小仙男逮住机会就炫耀……嗨呀，我发的那个连结你看看嘛，那个活动好刺激的！】


    李行舟现在看到190和体育生两个关键词，第一反应就想到盛意，顿感一阵晦气，面无表情地回覆：我不约炮，嫌脏，下次别拉我进那种群。


    【对方正在偷人：？你在含沙射影吗[委屈]】


    【对方正在偷人：说我脏？】


    【李行舟：[红包]】


    【对方正在偷人：嘻嘻嘻！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好吧，下次不再拉你就是，知道你嫌弃混圈的gay乱，你喜欢干净单纯的小嫩男嘛，还一定要正儿八经地追，恋爱期间也不噼腿，但腻了就甩，一点余地也不留……真不知道你这是爱干净，还是没有心。】


    李行舟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干脆不再理era，开着车窗一边抽菸，一边看大学门口进进出出的年轻学生。


    era说得没错，他就是喜欢干净的男孩，说不定是有处.男情结，干净、安全，最好还有一点艺术天赋，像现在追的舞蹈生苏铭洛，或是上一任学美术的季乐。


    年轻的大学生，只是看着就觉得养眼，李行舟饶有兴致地望着校门，等人也等得有滋有味。


    这时候张晓颖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餵。」


    「老闆！不好了，」张晓颖压着声音说，「他改策略了，提了一大堆离谱的要求，还说要陪大伙一起加班，现在才六点，他们连夜宵都订好了。」


    「连严主管请假，沈总都没批，咋办啊老闆？我还约了小姐妹去接机呢呜呜呜！」


    张晓颖是个追星女孩，办公室堆满了她家哥哥代言的各种产品和零食，接机的事儿李行舟也早听她念叨过，小姑娘盼了好久了。


    「你该去就去，我跟沈总说。」


    「啊！谢谢老闆！可是，甲方爸爸生气了怎么办啊？」


    「怕什么，一会儿我亲自过去。」


    ——他闹这么大阵仗，不就是要当面折腾我么。


    .


    李行舟最后给苏铭洛打电话，取消了今晚的约会，果不其然被小男生一通埋怨，最后答应买一双新款aj 才哄好。


    这次追人追得很辛苦，每当想进一步发展的时候，都准准地被打断，工作也不顺利，两者都是拜那位甲方爸爸一人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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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晚高峰，到处都堵得水泄不通，两个小时后，李行舟才终于赶到公司，刚迈入大门，就看到盛甲方迈着大步，在工位过道矫健地流窜，与他的精神饱满不同，自家员工们个个气若游丝，印堂发黑，散发着不想加班的怨气。


    虽说很多科技公司都996，但大周五的，甲方爸爸亲临现场指手画脚，这班加得多郁闷。


    可大家也不敢反抗，俗话说得好，甲方虐我千百遍，我待甲方如初恋。


    李行舟做了个深唿吸，打起精神对盛初恋露齿一笑：「盛主管，这么晚了，还忙呢？」


    他一出声，无精打采埋头加班的社畜们纷纷抬头，瞬间射来十几道求救的目光，盛意也停下脚步，看清李行舟时，眉毛微微一挑。


    姓李的终于扛不住来了，他赢了。


    盛意：「忙点也值得，今天不就见到你了？见李总的金面可真难。」


    李行舟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嘲讽，笑道：「别看我们公司小，但人情味足，讲究同甘共苦的企业文化，这不，病刚好，一听说他们集体加班，我就赶过来了。」


    这话说的有水平，盛意若是再揪住不放，就成了没人情味的资本家了。


    盛意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听李行舟这样话里有话，就觉得不爽，「别跟我讲什么虚头巴脑的文化，合作得看你们水平，我就提了几个小要求，怎么你家程式设计师都推三阻四说做不了？」


    「要是水平不行，耽误了我们元筑的进度，就趁早解约赔偿，可别说我刁难你们。」


    ……您都把「刁难」写在脸上了！


    不过盛意再横，在李总眼里，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整人的手段都嫩得很，他完全能应付。


    李行舟笑道：「怎么会，不是我们不配合，只不过，高标准，也得搭配高回报。」


    盛意也槓上了：「只要能办到，钱不是问题。」他这些天没闲着，也做了些功课，知道自己提的那些要求都很难实现，所以故意摆出姿态，想把李行舟架住。


    可李总非但没被吓到，反而从善如流地夸起来了：「贵司背靠恆元那样的大集团，财大气粗，走高端路线，要求严格很正常，小盛主管还这么大方，许诺钱不是问题，我们当然得全力配合。」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启乐重效率，从来不提倡加班，」李行舟开始胡说八道，还抽空朝张晓颖使了个眼色，接着说，「今天为元筑的项目破例加班，大伙辛苦了，今晚我请客，餐标照星级酒店来！」


    「哇——！」


    「李总局气！」


    也有人说：「老闆，你来晚了一步，夜宵盛主管已经订好了。」


    李行舟：「是么？那多不好意思。」


    张晓颖站出来：「李总您别争了，刚才盛主管还说，钱不是问题，人家大公司的加班餐肯定比您请的更高级，就让我们长长见识吧。」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馋啊。」李行舟笑嗔了一句，又立即说，「那就让盛主管破费了。」


    盛意：「………………」


    现在不破费也得破费了，这俩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哄抬了饭价，把他的餐标架在「星级标准」之上。


    难怪这小白脸方才一个劲儿给他戴高帽，若请得太寒酸，丢人的不止他盛意，还有元筑。


    点餐这种小事当然不是意少亲自做的，盛意看了一眼负责点餐的下属，对方一脸被飞来横祸砸中的神色。


    「……」果然没一会儿，意少就暂停了「监工」，拉着那个下属从启乐的大办公室熘达了出去。


    张晓颖看着青年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笑嘻嘻地跟李行舟咬耳朵：「这是商量对策去了，老闆你真机智，星级标准，这么多人，得多少钱啊，商量也没用！一会儿快餐端上来的时候，看他们怎么下台，叫他们故意刁难咱们！」


    李行舟很快地轻笑一下，就问：「你怎么还没走？不是接机吗？」


    张晓颖一下蔫了：「哦，我跟小姐妹们请假了。你放严哥下班后，沈总不太高兴……我就想着等你来了再走。」


    李行舟嘆口气，望了一眼已经熄灯的总经理办公室，「沈总几点走的？」


    「八点多，」张晓颖小声嘟囔，「他太不近人情了，不像你——」


    「这种话不能乱说，」李行舟突然严肃起来，「沈总自己不是也经常加班？都是为了公司好。……行了，你回家休息吧，打车票留着，报销。」


    「好！谢谢老闆！」


    张晓颖欢欢喜喜下班之后，一大堆程式设计师就围上来，趁着甲方的人不在，把状告得此起彼伏：「老闆，怎么办啊？」


    「李总，元筑怎么找了那么个毛头小子当项目主管啊？他一直瞎指挥，还可横，不像提要求，倒像是找茬儿的！」


    「他提的那些需求乱七八糟，一会儿让把静态改动态，一会儿要有稜角的圆润，工作量越来越多，还乱。」


    「按着小盛主管的思路，改得面无全非，元筑最后也过不了审吧？沈总还一味地让我们配合，李总您可算回来了，您给想想办法啊！」


    眼见着他们越来越激动，李行舟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才放心开口：「多简单的事啊，你们也说了，盛意是个外行。」


    李行舟常常跑外勤，大部分时间都跟客户在酒桌上度过，很少来公司，但他就像一颗定海神针，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底下人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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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连python和c语言都分不清楚，你们不用理他，听我指挥就行。」李行舟镇定地说，「他不是天天来公司找我么？放心，从今以后，我亲自盯这个项目，给你们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817657 25瓶；


    第6章


    科技园的办公室全是中央空调，没有暖风，现在也没开始供暖，秋季早晚温差大，十月末的夜晚，正是帝都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时间。


    李行舟今晚本打算去开着暖气的高级餐厅约会，所以穿得要风度不要温度，现在在办公室里冻得坐立不安。好在产品经理丁宸有眼色，给他倒了杯热水。


    于是，盛意就看着李总端着保温杯满屋子指点江山。


    一会儿停在程式设计师a的工位前，说：「图片和数据的存储还按n a，深度优先搜索，用数据结构中的二树杈，就是斐波那契数列，实现递归。」


    一会儿点着程式设计师b的屏幕，说：「员工名单肯定是纯文本文件，用字符流，别的不用管。」


    虽然盛意一个字都听不懂，但那些程式设计师都一副豁然开朗受教的样子，工作状态都变了，一改之前的半死不活，好像突然有了目标一样，埋头干活，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汇聚成蛮令人舒适的白噪音。


    盛意没忍住，凑到李行舟跟前问，「你也会写代码？」


    李行舟心道：什么叫『也会』？不但会，还会教他们怎么煳弄你。


    李行舟：「会谈不上，略懂皮毛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盛意有一点以貌取人，打心底不相信这种世故圆滑的小白脸，还能有真本事，狐疑地问：「你在指导他们？好像你指点完之后，他们一下子就有干劲了。」


    李行舟心道：可不是么，我指点他们不用按你提的傻.逼要求瞎搞，正儿八经照着原方案继续做。有我这个老闆撑腰，他们当然有干劲。


    李行舟嘴上却说：「这就是管理者的艺术，我这个老闆亲自陪他们加班，员工能不感动吗？能不拼命工作吗？」


    「……」盛意，「我看起来像傻.子？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那些程式设计师对他提的要求全都愁眉不展，姓李的居然有办法？这小白脸难不成真是个隐藏的技术大佬？


    李行舟哈哈一笑，「盛组长别开玩笑了。」你当然像傻.子，什么都不懂，就敢给别人瞎指挥。


    盛意乜了他一眼，没再搭理李行舟，坐回角落刷手机去了。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程式设计师有没有好好工作，他主要的目的是折腾李行舟，现在正主来了，还冻得直喝热水，他心里就舒坦。


    .


    一小时很快过去，夜宵准时送到。


    一个挺清秀的年轻人礼礼貌貌地敲开门，又恭恭敬敬地跟盛意说了句什么，便带着一群身着统一服装的服务员，鱼贯而入，挨桌分发食物。


    最夸张的是，还有个戴厨师帽的中年男子，现场给一整条大西洋鲑切片做刺身。


    虽说程式设计师也算高薪职业，但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


    「这跟我想像的外卖不一样啊？某团某饿换制服了？」


    「我认得，是北湖私厨的啊！去年我女朋友生日，带她去过一次，到现在想起价格心还疼。」


    「北湖也有外送服务？」


    一个领班模样的服务员解释：「本店从来不外送，但盛先生是白金vip，所以破例安排。」


    众程式设计师：「哇——！」


    「盛主管原来是富二代吗？」


    「这个班加得太值了！」


    李行舟：「……………………？」


    妈的，居然被他装到了。


    说好的端出快餐然后被鄙视呢？怎么还真的大出.血啊？


    这就是钞能力的降维打击吗？


    但全公司都沉浸在吃到大餐的欢乐中，一个个的大快朵颐，还不忘拍照发朋友圈，洋溢着非常没见过世面的兴奋。


    压根没人注意到自家老闆郁闷地躲在角落端着保温杯，勐喝白开水。


    盛意心情也不错——他只要看到李行舟吃瘪就身心舒畅。


    突然就觉得这一顿请的值了，区区几万块换姓李的郁闷一晚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然而，盛大少爷没有舒坦多久，因为李总有独特的自我疗愈技能，没一会儿就自行从郁闷中开解出来，不但很有眼光地挑了几块最贵的糕点吃，还笑吟吟地元筑的一位年轻员工攀谈起来。


    年轻员工叫曹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职场新人的工作通常都是打杂，方才就是他领着北湖的服务员进的门。


    这孩子长得挺清秀，白白瘦瘦，好像很符合李行舟的审美。


    盛意定睛观察，果然看到李行舟殷勤地给那男大学生倒饮料。


    「…………」


    李行舟开心，盛意就不开心。


    盛大少立即起身过去，听到李行舟说：「看你这么文静，还以为是学文科的。……生命科学专业怎么会在元筑建筑就业？」


    职场小菜鸟非常腼腆，诚惶诚恐地接过李总递来的饮料，蚊子哼哼似的小声说：「行业不景气，我同学也都没找对口专业。……啊，盛组长好。」


    盛意高高大大地横亘进两人中间，像一堵结实的城墙，「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李行舟有一百种讨好人的办法，但也挑对象，像盛意这种已经撕破脸的，就不必太殷勤，因为做了也是无用功，维持表面客套就已经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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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李总扯出一个敷衍的假笑：「聊大学生就业情况。」


    紧接着就干脆忽略了盛意，半靠在水蓝色隔间挡板上，将视线重新挪到男大学生脸上。


    「你这个专业只读到本科是不好就业，因为是偏研究方向的，我理解你，现在生存压力大，年轻人坚持梦想不容易，这样，我有个哥们儿，就在q大生命科学专业读博，他在学术方面挺有建树，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他语气像个热情的长辈，但眉眼俊秀浓深，双眸含笑时就给人一种轻佻的撩.拨感。


    盛意都怀疑自己看到了李行舟开屏的尾巴。


    可职场菜鸟有点天真，「真的吗？李总，那太好了——」


    「李总，你这是当着我这个上司的面挖人吗？」盛意凉凉地打断。


    小菜鸟脸一红，尴尬地闭嘴了。


    「曹溪，该干嘛干嘛去。」


    盛意估计和小实习生同龄，不像领导训斥下属，倒像是校霸欺负同学。但效果一样，都非常行之有效。


    小菜鸟被一句话打发走之后，李行舟顿觉无趣，单独面对这个一米九的体育生，他感到手里的小蛋糕都不甜了，于是假装对一盘樱桃鹅肝产生了兴趣，拔腿就走。


    但盛意很没眼力见儿，紧接着跟上去：「他家的鹅肝是不错。」


    李行舟于是腿肚子一转，改了方向。


    「李总，上哪儿去？」


    「……」


    李行舟心说你他妈没别的事干吗？老跟着我.干什么。


    李总干巴巴地说：「上厕所。」


    「一个多小时的工夫，看你上三四次厕所了，是不是肾脏不舒服？」练体育的中气足，盛意还故意拔高了一点音量，足以让热闹的办公室都听清，连小菜鸟也好奇地回了头。


    李行舟脸都绿了：「……………………………………………………」


    你特么才肾虚呢！你全家都肾虚！


    如果不是实力实在悬殊，李总都想揍他了。


    但事实是，不仅打不过，对方还是甲方爸爸，俩人的恩怨说什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员工，搬到檯面上来，于是，李总深唿吸一口气，咬牙说：「谢谢关心，我刚才喝了不少热水。」


    这是实话，整个没空调没供暖的晚上，李行舟就靠热水续命呢。


    盛意拖长音，说：「哦，行吧。」


    什么叫「行吧」？？？


    好像他在给自己找藉口似的！男人最不能被人说不行，李行舟忍着气，压低声音，说：「有本事你喝几大杯水，不去上厕所！」


    「这有什么？」没想到盛意随手抄起一瓶气泡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一口干了。


    气泡水是冰镇的，拧开就喷出一股寒气，看着就冷，还是那种量贩式大瓶装。


    他！竟！然！一！口！干！了！


    李行舟都看傻了。


    饶是讨厌盛意，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也许真像era说的，某项功能可能很惊人，至少肾脏好，火力壮。


    李行舟没由来地生出一丝嫉妒。


    盛意：「喝完了，比比谁憋的时间长？」


    「幼不幼稚。」李行舟鄙夷地说，然后不屑地，沉稳地第五次去了卫生间。


    盛意乜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愉快地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圣诞快乐！


    第7章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资本家的夜宵不是白请的，吃过大餐之后，启乐科创的程式设计师们结结实实加班到后半夜，凌晨一点多，科技园a栋六楼的灯才熄。


    大家打着呵欠，慢腾腾地往外走，活像是被工作抽干了力气的一群殭尸。


    唯独有两个人神采奕奕。


    其一是李行舟，有说有笑地要送元筑装饰的职场菜鸟曹溪回家，谈兴略浓，其二就是盛意，盛·甲方爸爸·真金主·意则拉着几个落在后头的启乐程式设计师聊他们李总。


    盛意：「看你们李总的样子，好像也会写代码？」


    程式设计师甲：「何止是『会写』，他是大神！精通html，css，ja.vascript……在hy3x论坛里随手发的几篇帖子，都被加精了，盛组长你可能不知道，那个论坛是广大程式设计师交流技术的大本营，很有含金量的。」


    程式设计师乙：「李总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能去a厂兼职做前端了，a厂是网际网路行业的龙头，前端开发也是出了名的难，天才少年啊。」


    「可惜近几年他基本不亲自写代码了，听说他写的代码美得像诗。」程式设计师丙一脸神往。


    盛意不是很能理解码农们的浪漫，被那句「代码美得像诗」酸得牙疼，干巴巴地告辞，迈开长.腿，向前追去。


    科技园大楼设计挺别致，a座不通地下车库，要绕一圈，穿过连廊，从b座坐电梯才能到b1，七拐八绕的，生生把十几个人的队伍拉出几十米远。


    不过盛意腿长步子大，很快就从队尾追到了打头的李行舟。


    不得不说，李总是个妙人，居然这么快就跟腼腆的小菜鸟混熟了，两人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一向不爱说话的曹溪脸颊红红的，时而被逗笑，时而主动起话题，气氛融洽而热烈。


    盛意跟了一路，也黑着脸听了一路，直到俩人走到李行舟那辆白色x5跟前的时候，盛意才终于开口泼了冷水：「曹溪，过来。」


    见了盛意，曹溪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恢復了菜鸟见上司的怂样子，侷促地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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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这小模样，李行舟忍不住怜香惜玉，活跃气氛道：「都凌晨一点了，怎么还拉着下属不放？再加班我要替小曹溪去劳动局告你了啊！」


    盛意冷冷看着他们，完全没有凑趣的意思。


    啧，这个包袱没响，李行舟摸.摸鼻子，自我圆场：「哈，都这个点儿了，我送这小孩儿回家。」


    小孩儿？叫得这么亲热。


    盛意凉凉地说：「不劳你费心，我来送。」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迈开长.腿就走。曹溪纠结片刻，向李行舟投去个抱歉的眼神，便小跑着追过去。


    盛意没有带司机的习惯，今天开了辆香槟色panamera，比李行舟的宝马拉风得多，但曹溪没心情享受豪车的推.背感，窥着上司的脸色，如坐针毡。


    直到一路沉默地驶进曹溪租的小区，盛意才终于开了金口：「以后离姓李的远一点，他要是跟你说工作以外的废话，就当做没听见。」


    「嗯。」


    曹溪悄悄捏着安全带，鼓起勇气：「组长，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


    「当然因为他不是个好东西，我这是为你好……你说什么？我，喜欢他？？」


    曹溪弱弱的：「我看到你远远地看着他笑，好几次呢。」


    「？」


    盛意想也不想地大声否认：「怎么可能！」


    .


    李行舟最后让两个顺路的程式设计师搭了便车，但一路都兴致缺缺的。


    他倒不是对曹溪有意思，只是习惯性地对长得顺眼的小男生多加照顾，也愿意跟他们多聊聊天，仅此而已。


    盛意干嘛这么大反应啊？


    李行舟回家之后，先沖了个热水澡，人暖和了，可反而不困了，便百无聊赖地找人倾诉。


    【李行舟：在么】


    夜猫子era秒回：


    【对方正在偷人：有话直接启奏】


    李行舟于是把今天如何被甲方拉去加班，耽误了约会，盛意又如何接连剥夺他和清秀小男生聊天的快乐，一一道来。


    era很会抓重点。


    【对方正在偷人：那个甲方弟弟是不是喜欢你！！！】


    【李行舟：？？？？？？】


    【对方正在偷人：你没发现吗？只要你跟漂亮小男生讲话，他就生气啊！说是拉着你加班，其实请你吃大餐！这还不算爱情吗！】


    【李行舟：他是真的烦我，我能感觉出来】


    【对方正在偷人：……】


    【对方正在偷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对方正在偷人：他喜欢那个小男生】


    【李行舟：但他好像恐同】


    【对方正在偷人：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恐同即深柜」!】


    恐同即深柜？


    李行舟一边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埋进云朵一样柔软的羽绒被，一边咀嚼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但好像又有哪里说不通。


    可他没有一直深究，李总很忙的，工作上一大堆事情，新的感情也需要经营，哪有时间去仔细研究一个路人甲的取向？他睡前琢磨着，今天放了苏铭洛鸽子，最好明天补上约会，免得小男生生他的气。


    时间快凌晨两点，但李行舟还是没有丝毫困意，他强迫自己把手机锁屏，李总培养睡眠的方式是在脑海里放自制小电影，他想像着舞蹈生苏铭洛柔软的身体，很快心满意足地堕入甜梦。


    然而，第二天早八点整，李行舟就被震天的电话铃声吵醒。


    抓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赫然标着「盛意」的名字，李行舟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毕竟是甲方，总不能挂掉。


    李行舟最终还是忍着气，清清嗓子，接起电话，「喂，盛组长。」


    李总有个引以为傲的绝技，就算刚起床，甚至刚做完那档子事，接商务电话时，声音也总是很清朗，从来让人听不出破绽。


    然而，盛意顿了顿，问：「你刚起床啊？」


    ？？？


    这孙子怎么听出来的？


    李行舟：「……盛组长有什么事？」


    盛意：「赖床可不好，难怪你肾虚呢，我都已经晨跑完了，你得像我一样多运动。」


    「……你他妈才肾虚呢！我睡眠不足是因为什么？」对于这样的存心挑衅，李行舟实在没忍住，「到底有什么事？」


    盛意在电话那头想像出李总炸毛的样子，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叫你加班。」


    「不是昨天刚加过吗？？」


    「哦，今天又有一个新的想法，想跟你探讨一下。」


    「盛组长，是这样，昨晚加班到半夜，员工们都挺辛苦，好不容易有个周末……」


    「不用让那些程式设计师一起过来，我说给你，先看看可不可行。李总可别推辞不懂啊，昨晚启乐的员工们没少跟我夸你，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技术大牛。就这样吧，我现在开车去你家，十五分钟到。」


    根本没给李行舟拒绝的机会，盛意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李行舟：「…………………………」


    他怎么知道他家住址的？……估计也是从那些程式设计师嘴里套出来的。


    李行舟在回拨键上犹豫片刻，还是放弃，罢了，万一姓盛的小崽子再反悔，还让程式设计师们一起加班怎么办啊？牺牲他一个，让可怜的打工人们休息休息好了，毕竟他们才是这个项目的主力军，累坏了谁给他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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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定『慷慨赴死』的决心花了五分钟，剩下十分钟根本不够好好捯饬，李行舟匆匆洗漱穿衣，就拖着沉重的步子按开入户电梯，出了单元楼门，果然看到盛意那辆拉风的panamera准时停在眼前。


    就好像没有女人不喜欢包包，也没有男人不爱车。


    李行舟不客气地一屁.股坐进副驾，摸着真皮内饰，就忍不住生出酸熘熘的仇富情绪：不就是辆保时捷么？忍完这一单，签下长期合作，老子也换一辆！


    而盛意很少见这样的李总，随便套了件加绒卫衣，围了条gi经典配色的黄格纹羊绒围巾，没喷髮胶，发质软软的，显得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四五岁，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竟然……有一点可爱？


    可也只是看起来像学生，李总一开口就是嘲讽技能拉满的老油条，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第一次有甲方亲自开车接我去工作，大周末的，盛组长也不休息，辛苦了。」


    盛意：「……」都是错觉，他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第8章


    周六早上交通比平时好太多，香槟色保时捷风驰电掣地飙到科技园，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


    在龙头企业的带领下，现在很多小科技公司的老闆也明目张胆地化身周扒皮，按头给员工们996的福报，以至于周六的科技园区仍旧人气满满。


    李行舟好像跟谁都能说上两句，一路上，从背着笔记本电脑、戴酒瓶底眼镜的码农，到西装革履的、步履匆匆的白领，再到打扫卫生、嗓门洪亮的大妈，都能熟络地打个招唿。


    盛意看得暗暗称奇，这人是多喜欢社交。


    而启乐科创的开放式大办公室里，只有四五个陌生面孔在加班——元筑项目组的那些人，大约是在昨晚耗尽了精力，一个都没来。


    员工们见到他们李总，纷纷惊讶地问好，李行舟一挥手：「没什么事，都去忙吧。」


    然后带着盛意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启乐科创租了一间七百平米的大平层，员工不多，扁平化管理，产品经理、程式设计师、行政、财务等等都在开放式的格子间办公，只有李行舟和他的合伙人沈启一人一间办公室，李行舟不大来公司坐班，所以挑了一间较小的，本来就不大的地方，还被一面酒柜占去不少空间。


    盛大少爷一进门就挑三拣四：「你就在这儿办公？也太挤了，我坐哪儿？」


    李行舟一指墙角。


    那里有张北欧风单人沙发，纯白，真皮，挺有格调，就是有点小巧。


    「这么矮，怎么坐？」盛意命令，「去给我搬把椅子。」


    李行舟扫了眼甲方爸爸比例优越的大长.腿，好像的确塞不进去，认命地说：「好吧，稍等。」


    老闆办公室隔音效果意外地不错，盛意等了一会儿，居然一点搬东西的声响都没听见。


    别是他搬不动吧？瞧他细皮嫩.肉的，就不像会干粗活的样子，还是出去看看。可盛意推门出来，却看到李总站在一旁指挥一个穿格子衫的青年搬椅子，他自己连根手指头都没动。


    「…………」


    果然，多余他担心。


    等等，他担心个什么劲儿？


    盛意挠挠头，心说见了鬼，自己本来就为磋磨这渣男来的，哪里出了差错？


    办公室空间实在有限，李行舟最后把盛意的座位也安排在电脑桌后，和他的老闆椅紧紧挨着，方便俩人一起看电脑屏幕。


    开了机，李行舟熟练地切换成linux系统，把青轴键盘敲得噼啪作响，打开py插rm，才问：「你想说的新idea是什么？」


    「盛主管？」


    「盛意？」


    盛意回过神，瞪着李行舟，答非所问地说：「你以后别在我面前穿成这样了！」


    李行舟：「？？？？」


    盛意粗声粗气地说：「太不正式了，我们毕竟是商务合作伙伴，穿西装不好吗？」干什么装嫩，害得他……差点走神。


    李行舟这个气。


    就给他十五分钟时间起床，他能搭配出什么来？没裸奔就算衣着得体了！


    「我们是科技公司，靠的是技术，不是衣装，盛组长，我的时间很宝贵，咱们直奔主题吧。」


    见李行舟板起脸，拿出公事公办的架势，盛意也没好意思继续纠缠着装问题，一股脑把临时想的几个天马行空的要求说出来。


    这几个要求他一大早提前跟元筑原本的那位项目组长说过，对方给出的答覆是「就算咱们是甲方，也不能这么难为人，对方会撂挑子不干的，意少你三思啊！」


    于是盛意原原本本地把这诉求拿出来刁难李行舟。


    李行舟居然没炸毛，条分缕析地说：「员工管理系统的基本模块很简单，无非是档案管理，考勤系统，绩效考评，工资管理几大块，区别顶多在于考勤作成指纹还是人脸，你方才提的几个功能，挺创新，但实际操作难度大，就算我们做出来，使用率也不会很高，还会耽误工程进度，元筑不是要赶在年底之前大规模招聘吗？」


    「你不用操心这些，就问这需求，你能不能实现？」


    「…………」


    「…………」


    李行舟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勾起唇，露出个职业假笑：「可以试试。」


    然后，他就没再搭理盛意，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清脆的机械键盘声，屏幕上一行行让人完全看不懂的字母和符号，若不是他偶尔运行调试，会切换出元筑的员工卡管理系统界面，盛意都怀疑这人在乱打一气，存心煳弄甲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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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意这个找茬儿的竟率先受不住噼里啪啦的单调白噪音，主动挑起话题：「你真是大神吗？听说你念大学的时候就在a厂兼职做程式设计师。」


    李行舟敲着键盘，头也没回地「喔」了一声。


    「听说你是学霸，科大毕业的？」


    「嗯。」


    「还说你在什么技术论坛上，随便发个帖子就加精？」


    「哪有这回事，别听他们瞎吹。」


    「…………」盛意听出来了，李行舟这是不想搭理他，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来劲。


    「为什么不承认，怕我要求你亲自出马写程序吗？」


    「…………」


    盛意捅了捅李行舟的胳膊，「甲方说话你都不理，什么服务态度？」


    「…………」李行舟只好暂时停下，无奈道，「怎么可能随便发几行代码就被同行认可？那都是熬了多少个通宵加班，一点点琢磨出来的经验。」


    李行舟这种人也会加班？盛意来了兴趣：「你不像能吃苦的人，没想到年轻的时候那么拼。」


    李行舟被那句「年轻时候」伤到了，震惊地说：我现在也才26，风华正茂呢。」


    小屁孩就是不讨喜！说谁老呢？


    盛意也反应过来，李总只比他大四岁而已，但看他平时总是西装革履，说话办事老成持重，跟那些比他大一两轮的老头子也能谈笑风生，盛意就下意识忘记他的年纪。


    李行舟：「从前是没办法，要赚学费养活自己，当然要辛苦一点。」


    「你家里连学费都交不起吗？」盛意诧异，他还以为李行舟这种精緻的基佬，应该是那种从小被娇养出来的小少爷，至少也该是中产家庭。


    「你以为人人都是富二代么？」李行舟又转回去敲他的电脑，他轮廓立体，侧颜非常耐看，双眼皮褶皱细而深，睫毛又浓又长，阴影打在秀.挺的鼻樑上，像一副墨迹氤氲的古画。


    盛意想：其实「风华正茂」这个词用得一点也不过分，说「秀色可餐」都不夸张。


    「你盯着我.干嘛？」李行舟忽然又转回来，警惕地问，「还有什么事？」


    盛意莫名有点心虚，脱口胡说：「你的眼睛……怎么没戴眼镜，你不近视吗？」


    李行舟无语：「谁告诉你码农必须近视？」


    这时候，李行舟的手机忽然响起，盛意注意到，来电显示备註了亲.亲热热的『洛洛』两个字，心里登时一阵不痛快。


    而李行舟扫一眼屏幕，就立即停止了敲键盘，抓起手机就站起身，可盛意坐在他的老闆椅外侧，一米九的身高，两条比例优越的大长.腿，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挡路不说，还没有一点眼力见儿，一动也不动。


    李行舟只好说：「盛组长，麻烦让一让。」


    哪知盛意非但不让，还故意伸出长.腿，把路挡得更严实：「接个电话而已，有必要出去吗？」


    电话铃还在响，李行舟有点着急：「私人电话！」


    「但现在是工作时间！」


    「…………谁规定的工作时间？盛意，让开！」


    「不让！」


    「盛意，你是小学生吗？突然又闹什么？」


    盛意还真有越骂越来劲的小学鸡精神，干脆豁然起身，仗着蛮力，轻而易举地把李行舟按进老闆椅，再连人带椅子禁锢在墙角。


    ——一条长.腿膝盖半弯顶在李行舟双.腿之间的真皮椅面上，一只大手按住李行舟的肩膀，让人完全使不出力气起身。


    这一折腾，铃声已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李行舟也放弃较劲，松了力气，皱眉瞪向盛意，喘着粗气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盛意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


    可转念一想，对付李行舟这种渣男，需要什么理由呢？


    盛意蛮横道：「『洛洛』是谁？是那天在酒吧看到的小娘炮吗？」


    李行舟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盛意，「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的gay。」


    「…………」


    gay怎么了？不偷不抢的，他李行舟从来没试图掰弯过一个直男，从来不参加乱七八糟的圈内聚会，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就因为这傻.逼恐同，就要这样毫无理由地欺负他？甲方怎么了？甲方就可以干预别人的私生活吗？


    李行舟把拳头攥紧，愤然道：「盛意，你他妈别太过分——」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李行舟忽然想起昨晚era的那句「恐同即深柜」，而盛意没等到下文，就低头看着李总那双因愤怒而泛出一点雾气的漆黑的眸子，饶有兴致地问：「你还能怎么样？」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打得过我么？」


    「诶？你干什么……？草——！！」


    李行舟慢慢地撸起卫衣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却没强行挣脱起身，而是就着坐着的姿势，一把掀开盛意的衣摆！顺势去抱他的腰！


    盛意的腰和想像中一样劲瘦结实，上衣掀开露出的腹肌也块垒分明，紧绷而滚烫，但只是一闪而逝，盛意就像个失了贞洁的黄花大闺女似的，一蹦三尺高。


    他脸瞬间红透了，捂着小腹，连退好几步：「李行舟你他妈干什么？！」


    这回轮到李行舟好整以暇，「你不是说我细胳膊细腿么？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肌肉。」说着，他还右手握拳，做了个健美先生的标准姿势，可惜肱二头肌都被厚卫衣挡住，只露出一截肤色极浅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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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细胳膊」，但也不健壮，是恰到好处的修长匀亭，很有美.感。


    盛意的脸还是很红：「那你摸.我腰干什么？」


    李行舟脸不红气不喘：「不是故意的。」


    「原来你怕别人摸你的腰啊，以后盛组长再毫无理由地欺负别人，我可知道怎么反击了。」


    「意少，腰不错。」


    盛意：「…………」


    看盛大少爷吃瘪的样子，李行舟心情大好，一扫周末加班的郁闷，看了看腕上的绿水鬼，愉悦地说：「到午饭时间了，我请客，吃完了再回来继续加班。」


    盛意：「下午不继续了。」


    李行舟挑挑眉：「今天就到这儿了？那请你吃饭？」


    「不了。」盛意黑着脸转身就走，在他关门的时候，李行舟分明听到他嘀咕了一声「吃个屁。」


    李总心情更好了。


    第9章


    李行舟落后一步出的总经理办公室，几个正在加班的程式设计师便齐刷刷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办公室虽然隔音好，听不清内容，但也隐约听到了争吵声，再加上甲方爸爸走的时候脸都气红了，像一颗冒着热气的巨型朝天椒。


    他们李总长袖善舞，多难搞的甲方都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今天是怎么了？


    可李行舟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笑眯眯地向他们道辛苦，还贴心地请了顿工作餐，大家便也都打消了狐疑。


    毕竟是李总，就算和甲方发生了争执，也搞得定！看他的好心情就知道了，绝对运筹帷幄！


    .


    盛意的心情则非常复杂。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gay，也暗恋了季乐许多年，但盛意是个长情的人，「长情」的低情商说法，不就是「死心眼」。


    盛意一直以为季乐是直男，所以只是默默暗恋，以朋友的身份守护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即便只身出国，也守身如玉，拒绝过好几个向他示好的男生。


    所以，盛意活了22年，还是个单纯的处.男。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对方大胆地掀开他的衣服，摸.他的腰……明明是个男人，李行舟的手怎么那么软？小臂的皮肤怎么那么细腻？


    害得他险些起了反应，不得不落荒而逃。


    .


    昨晚加班到凌晨，又一早被挖起来继续干活，请员工们吃过午饭后，李行舟便开始饭饱困，打消了约苏铭洛出来的念头，干脆回家休息。


    今年是个冷冬，据说是几年一遇的拉尼娜现象，冀省已经宣布提前供暖，帝都却迟迟没反应，李行舟开了空调，钻进被子，才意识到这个时间睡午觉太晚，吃晚饭又太早，于是拿出手机，向era分享了今天的见闻。


    era秒回：


    【对方正在偷人：你摸.他了？卧.槽[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对方正在偷人：体育生的腹肌好摸吗？为什么你们都能遇到一米九的勐1？慕了qvq】


    【李行舟：……我还是喜欢清瘦柔软一点的。你说他这反应到底算什么？】


    【对方正在偷人：可能是深柜，也可能是极度恐同】


    【李行舟：……废话文学？】


    【对方正在偷人：我没在说废话！是你漏掉了关键信息！】


    【李行舟：？】


    【对方正在偷人：如果他只是气你碰他，就是极度恐同，你要小心！如果他不是因为生气而脸红，嘿嘿嘿……】


    【对方正在偷人：那就是被你撩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更要小心⊙▽⊙】


    李行舟：「…………」


    era又兴致勃勃地问「他起反应了没？」


    李行舟顿觉跟这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傢伙聊不出什么干货，无情地退出了聊天框。


    其实无所谓。


    管他到底是恐同还是深柜呢，无论哪种，盛意现在肯定都不敢贸然用「武力镇压」他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


    李行舟预料得不错——自那以后，盛意一连消停了好几天，都没再找李行舟或是启乐科创的茬儿。


    不过，一周后，盛组长又重整旗鼓提了新要求：请李总全程在公司坐班，辅助完成项目，美其名曰「有李总在，能保证工程质量」，而盛意本人也每天准时到启乐科创报（监）道（督）。


    李行舟就这样被迫重新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启乐的两位老闆性格迥异，沈启自诩技术型领导，眼里不揉沙子，加上长得比同龄人着急，30岁的年纪，看着像40，员工好像普遍怕他，沈总平时带头加班，穿格子衫喝速溶咖啡，像一头勤恳的老黄牛。


    李总则是个合格的基佬，同一套衣服不会连续穿两天，就算商务西装，也永远保证领带和皮鞋同一色系，从头髮丝精緻到鞋底，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用盛意的话说，「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求偶的气息」，总之非常碍眼。


    偏偏李总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存在感非常高。譬如现在，李行舟正屈伸半靠在前台，同张晓颖和另一个前台小姑娘说笑，把俩女孩逗得花枝乱颤。


    「他不是gay么？怎么跟小姑娘说话这么来劲。」盛意远远地瞪着李行舟，自言自语。然后吩咐曹溪，「去，把李总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等等，你别喊他了，还是把那俩小姑娘叫过来吧。」


    曹溪是个老实巴交的实习生，上司指哪儿打哪儿，这种跑腿的任务交给他非常让人放心。然而，两分钟后，他只把张晓颖一个小姑娘领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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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组长，不好意思啊，有人谘询业务，佳佳过去招待了，您有什么事？」


    盛意又朝前台望了一眼，发现李行舟已经不在那里了，便也没兴趣追究另一个小姑娘去做什么。——只要别跟李行舟打打闹闹，就碍不到他的眼。


    盛意：「你们李总平时就这么办公的？好像总看到他闲聊。」


    张晓颖笑道：「李总负责运营，主要工作是去拉客户，不太管技术业务，他在这里坐班，反而办不了工呢。」


    言外之意是在埋怨盛意把他们李总扣在这里了。


    盛意假装听不懂话外音，继续问：「我还没见过这么随和的老闆，你们是不是都不怕他啊？」


    「正相反，我们都挺怕他的。」张晓颖说，「别看李总总是笑，但谁把工作搞砸了，他骂得可凶了，比沈总还可怕，他们私底下都叫他『笑面虎』。不过李总不经常发火，不像沈总，总是抓考勤。」


    没想到李行舟还懂得宽严并济，他这个人，长得好，嘴巴甜，有一技之长，又会管理，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成功创业。越是和李行舟接触，盛意从他身上发现的闪光点就越多。


    这样的人，竟然是个渣男。


    是他的情敌。


    盛意心情有点复杂，这时候，前台佳佳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跑过来，拉住张晓颖，「怎么办啊晓颖姐，李总的父亲又来了！我没拦住。」


    张晓颖：「刚才谘询业务的就是他？」


    「嗯嗯！电话里没听出来，我还以为是找咱们合作的商家，就让楼下保安放行了，刚才出去接才看到正脸，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你跑回来干什么？想个办法把他支走啊！」


    盛意忍不住插嘴：「李行舟的父亲过来，为什么要支走？」


    张晓颖：「没什么——」


    佳佳却愤愤地抢答：「那老头子坏得很，年轻的时候搞外遇抛弃儿子，现在又黏上来，肯定是看咱们李总有钱了，想沾光呗！」


    听了这话，盛意想起那天加班时，李行舟说去a厂做兼职是为了赚学费的事，不由得脑补出一串悲惨过往：


    小小的李行舟被后妈扫地出门，连学费都交不上，也许还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挣扎到大学，还要打工赚钱，白天上课，夜里加班敲代码……他那个渣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等儿子出息了，才想起「血浓于水」，故意在儿子的员工面前大闹。


    国人讲孝道，「他毕竟是你亲爹」这一句话，就足以站在道德的高地指责李行舟。


    为了维护在员工心中的形象，一般人一定不会真的不管吧？也许从不吃亏的李行舟，要被老父亲吸血了。


    盛意盼着李行舟倒霉，可今天马上要亲眼见他吃瘪，却居然高兴不起来。


    没一会儿，果然有人径直闯进来。


    盛意一眼就认出那应该就是李父。李家基因强大，两父子长得挺像，李父上了年纪，也是个帅老头，一把年纪竟然没有脱髮，穿衣也颇有品味，袖口处露出一块金表，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只是过分清瘦，有点病恹恹的。


    「我见我儿子，关你们什么事？」


    病恹恹的李父中气却足，一边拨开俩小姑娘，一边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启乐本来就开放式办公，这动静把全公司都惊动了，连沈启也推门出来，见到李父，连忙把人拦住，悄声说：「李叔，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这里是公司，闹起来对行舟影响不好……」


    「谁要闹了？」李父大声说，故意亮出金表，「我看起来就那么像要饭的？我只是来见我儿子，我是他老子，他却不认我，这像话吗？」


    果然开始闹了，盛意皱起眉，却到底没过去帮忙。


    就见另一间总经理办公室豁然开门，李行舟肃着脸走出来。他平时对人总笑脸相迎，原来冷冷淡淡的时候这样骄矜，像只藏着利爪的白猫。


    李父见到儿子，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收敛了不少，甩开沈启，上前几步，哀哀地说：「小舟，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毕竟是你爸爸……」


    来了，来了，道德绑架来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声好气地把那老头请出去，可李父肯吗？闹大了，在他的员工面前，让他下不来台，才容易讨到好处啊！


    李行舟要吃亏了。


    然而，下一刻，就见李行舟像个古惑仔大哥似的点将：「严明，赵星辰，陆何，把他赶出去！钟佳佳，你去告诉楼下保安，再看见这个人进写字楼，替我直接报警。」


    第10章


    「你让警察抓我？我是你爸！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敢对你老子动手？」李父被几个员工架着，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动静闹得挺大，隔壁几个公司也都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热闹。


    见人多，李父更来劲，扯着脖子叫：「李行舟，你他妈真当我是要饭的？你这么对你爹，不怕别人戳你嵴梁骨？」


    李行舟喜欢社交，又帅得极有辨识度，这一层写字楼没有不认识他的，听李父这么一说，立即有无数道探究的视线射向他。


    盛意到底也没站出来帮忙，他站在人群后，远远地望着，看到李行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这个平时巧舌如簧的社交天花板，一言不发，冷冷的，木木的，看着几个员工把骂骂咧咧的李父架走，直到他们消失在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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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启把看热闹的人群疏散，然后似乎是去劝李行舟，可李行舟摇了摇头，镇定地吩咐大家回到工作岗位上，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回办公室，腰杆挺得笔直。


    盛意仍旧站在角落，仗着身高优势，越过人群，目送他关上门。


    沈启紧接着敲门进去，两位老闆都不在，启乐科创的办公室里立即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真没想到李总家庭关系这么紧张。」


    「听说李总是在姥姥家长大的，爸爸从来没管过他，上个月来过公司一次，没闹这么大，但也挺不愉快的。」


    「儿子出息了，想认亲呗，李总青年才俊啊，才26，普通人这么大还是职场菜鸟吧，他都靠自己买车买房了，帝都的房价我.干一辈子也凑不齐首付。」


    「不管怎么说，都是亲父子，闹成这样多难看啊。是我就坐下来好好跟老爷子谈谈。」


    「你这么伟大，那你去给他养老啊，不过你一个月七八千的工资，老爷子估计看不上，他戴的劳力士呢。」


    「嚯，那么有钱呀，这么说老爷子不是来打秋风的？」


    「做生意的，表面风光，说不定欠银行几个亿呢，咱们公司效益这么好，谁知道他多少年不联繫，突然找李总要干啥。」


    「上个月来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吵，说老头年轻的时候搞外遇，还有个私生子，老婆气得自杀，哎，李总挺苦的。」


    ……


    盛意全程没参与讨论，闷闷地听了一会儿，就听不下去，决定起身出去抽根烟。


    他菸瘾不大，在橄榄球队的时候，为了保持最佳体能，教练从来不准他们抽菸，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盛意才会来上一根。


    这栋写字楼没有专门的吸菸室，连着男士洗手间的水房，因为常年开着窗户，也就常常聚集一群人在这里吞云吐雾。


    没想到这些人也在讨论李行舟，可这些外人，说起同一件事就没启乐内部那么客气了。


    「真精彩啊我擦，群里也在说这个瓜。」


    「他真做得出来，直接让人把老头赶出去了，牛批！要是我，我可拉不下这个脸。」


    「这算啥，他又不是第一次出名了，那回有个男孩，哭着闹着要他负责，骂他负心汉，闹得不比这大？」


    「还有这事？他是弯的啊？详细讲讲呗！」


    「别说了，人李总平时人挺好的，你们别落井下石。」


    「不爱听你别听，兄弟，讲讲呗，上回怎么闹的，我听说俩男的那啥，得分上下，李行舟是上边的还是下边的？他长那么好看，肯定是下边的吧？哈哈哈哈哈——啊！」


    那人笑到一半突然变了调，只看到个高大的男人逆光冲到他面前，紧接着眼前一黑，半边脸都麻了。


    盛意一拳下去，一片譁然。


    被打的男人吐出一口血沫，里边竟然还带了两颗牙，而他半边脸迅速肿起来，像个猪头，又惨又有点滑稽。


    「你打我.干什么？！」男人扬起猪头，看向高大的盛意，大约是心里发憷，所以质问得很含煳，底气非常不足。


    「手机拿出来，调出二维码，我给你转医药费。」盛意理了理因打人而弄皱的袖口，平静道，说完环顾一周，冷冷地说，「谁他妈还想要医药费，就继续嚼舌根。」


    那些看客面面相觑片刻，然后一闹而散。


    .


    盛意回到启乐科创的时候，沈启正在大办公室跟一个程式设计师说专业问题，大办公室恢復了往日的忙碌，没人聊八卦，只有李行舟的办公室门仍旧关得紧紧的。


    盛意抿了抿唇，掏出手机，给发小徐纵发了条消息。


    【y：老徐，出大事了】


    【y：我竟然有点不忍心接着整他】


    徐纵半晌没回，盛意等得不耐烦，打了一局游戏也打得没滋没味，因为心不在焉，被对面完虐。


    盛意干脆收了手机，盯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发呆。


    为了给李行舟找不痛快，他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都准时到启乐科创报导，沈启见状，专门给盛意安排了个工位，就在李行舟门口。


    一门之隔，却什么都听不到。


    平时看到李行舟花蝴蝶一样到处流窜，盛意嫌碍眼，现在他房门紧闭，盛意却又觉得这个公司过分安静，安静得让他心里发闷。


    烦。


    盛意豁然起身，敲了敲李总的门，然后拧开门把手——盛组长一向有甲方爸爸的精准自我定位，敲门对他来说只是个表示礼貌的过程，从来不用等李行舟答应。


    这一回却撞上李总在打电话。


    李行舟背对着门和电脑，面向墙，埋着头，从盛意的角度，看起来就像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头顶的位置只能看到两根呆毛，有点可怜。


    「没什么事，姥，就是想你了……好，想吃豆角炖肉——」


    他这是撞上李总跟家人撒娇了么？


    不过盛意只听到这么几句，李行舟就察觉到有人闯进来，他转过老闆椅，不满地瞪了一眼盛意，然后对着电话好声好气地说：「姥，我这边有点事，等忙完这阵，就回老家看你。」


    挂了电话，李行舟就又恢復成老成持重的商人模样，切换成与盛组长的斗智斗勇模式，挂上职业假笑，问：「盛组长，有什么事？」


    李行舟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让盛意不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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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在提醒他，他是个外人，不配李总的坦诚相待，更别提撒娇，他只配得上他的商业假笑。


    不过，自己本来也不算「内人」，方才李行舟被父亲刁难的时候，他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热闹，还不如那几个启乐的普通员工。


    盛意也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在因李行舟的突然变脸而赌气，粗声粗气地问：「你没事吧？」


    李行舟一愣，「你这是关心我？」


    盛意也一愣，脱口：「没有！就是八卦一下。」


    李行舟：「…………」


    盛意说完就后悔了，刚刚只是下意识否认，他真没有嘲讽李行舟的意思，姓李的都那么惨了，要是还过来刺激他，也太没人性了。


    但要让他找补，说自己的确是想关心一下，这话他又说不出来，好像对李行舟心软，就像背叛了季乐。


    总经理办公室内一片尴尬的寂静。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李行舟打破僵局，「听说那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出轨，抛妻弃子，他现在做生意亏了，看我混得好，所以来借钱？」


    盛意：「……真的啊？」


    「…………」


    俗话说「眼睛会说话」，大约是眼睛够灵动，所以旁人才可窥其内心，盛意觉得李行舟那双大眼睛就挺符合这一特质，他分明从他眼中读出了无语。


    「外边都在传我有多可怜吧？……盛组长，坐下聊。」


    这一回盛意没嫌弃沙发矮，很好说话地把自己塞了进去。


    「我刚上初一，他们俩离的婚，我爸光速再婚，那女的还有个儿子，比我小三岁，是他的种。我妈想不开自杀了，那时候不懂，现在想来应该是抑郁症。」李行舟一边说，一边调整makers设计师款袖扣，无波无澜的，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悲惨童年，而是陈述别人的故事。


    「但他不算抛妻弃子，我十八岁之前，抚养费一分不少，我妈走了之后，我就去姥姥家住，见过隔辈人怎么养孩子吗？她老人家把我当眼珠子似的疼，我可从来没受过委屈，小时候的零花钱都比别人多，过得挺滋润的。后来高考顺利考进名牌大学，现在你也看到了，过得比90％的北漂都好吧？」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盛意摇头。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讨厌我。」李行舟说，「我挺烦别人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的。」


    盛意：「…………」


    盛意憋了半天，问：「他欠了多少钱，还会来找你吗？」


    李行舟：「欠债的事是我猜的，他自己没提过。」


    不过这么多年没联繫还能因为什么呢？李父是没拖欠过李行舟的抚养费，像还房贷似的，按法院的判决数目，一直按时付款，但中间鲜少联繫李行舟，连儿子的生日都从来不记得，父子俩好好吃顿饭的次数十几年来屈指可数，更别提一到18岁，他就自觉地断了抚养费。


    李行舟也是硬骨头，愣是没跟家里要一分钱，不但靠奖学金和打工把大学念完，后来甚至还有余力给姥姥寄钱。


    「来找多少次也没用，启乐是我的心血，我不会拿自己公司给他填资金窟窿。顶多等他落魄了，定期给他赡养费养老。」


    「不过，」李行舟嗤笑，「他那么乱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该我付赡养费的年纪，应该不会给我添什么麻烦。……盛组长，八卦听完了，还有别的事吗？」


    盛意悻悻地出了李总办公室，才收到徐纵的回覆。


    【徐纵：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忍心整他，意哥你终于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徐纵：我就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我一个直男，也得客官地说，那小白脸长得真挺带劲】


    【徐纵：哥你破.处了吗？男人的滋味怎么样？搞得我也有点好奇】


    「…………」盛意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滚」。


    第11章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被美色迷惑？他只是觉得他有点惨。


    盛意才不相信李总是突然倾诉欲爆棚，才对自己说那么多私事。那番话看似坦白，实则一点新消息都没透露，和外边传的八卦别无二致，字里行间却全是逞强。——看，他虽然有个渣爹，但实际过得不错。将「快把看笑话的心思收了吧，老子用不着你们同情」的意思传达得明明白白。


    可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十二还是十三岁？母亲就撒手人寰，父亲迫不及待组建新家庭，就算有姥姥疼爱，一夜之间失去父母，他能过得多好？


    姓李的就是死鸭子嘴硬，什么时候都死要面子。


    盛意又想抽菸了。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信徐纵的馊主意，入职元筑，到李行舟身边搞什么「近水楼台」，他每次搞小动作，都被那小白脸四两拨千斤地驳回来，斗争了这么久，项目依旧运作得按部就班，唯一的胜利成果不过是强迫李总每天来自己的公司上班罢了。


    这算特么什么胜利？


    还没替季乐报成仇，他倒是先心软了。


    微信消息叮咚一声跳出来


    【徐纵：意哥别生气啊，我就随便问问，知道你对咱们季白月光一心一意，我开玩笑的嘛】


    是啊，李行舟再可怜，但他伤害了季乐。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盛意想，「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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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得快刀斩乱麻。


    盛意于是回覆：


    【y：有没有什么更快的法子对付人？立竿见影的那种】


    【徐纵：对付谁？美人总裁么？】


    【y：嗯】


    【徐纵：立竿见影的法子也有啊，他不是gay么？我给你搞点药，骗他喝了，再找几个鸭子，嘿嘿嘿，录下来，发到网上，或者干脆找个有病的，意哥我没开玩笑啊，需要不？】


    【y：……算了，就不该问你】


    【徐纵：？我的意见不好吗】


    【徐纵；意哥你变了，要是从前，你肯定夸这主意好，立马安排】


    【徐纵：别跟我说看他可怜你就同情心泛滥，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可太了解你了，你就不是那种容易心软的人，你该不会是对小白脸动心了吧？】


    对李行舟动心？


    盛意一惊，怎么可能？！


    【徐纵：在？】


    【徐纵：昂？难道被我说中了？】


    盛意直接给他甩了条语音过去：「说中个屁！你出的那叫什么馊主意，法律已经他妈约束不了你了么？」


    思来想去，盛意觉得阻止自己心软的最有效办法，或许就是暂时不和李行舟见面，先让他静一静。


    然而，当他主动提出不需要李总再每天坐班以保证项目进度的时候，李行舟却我行我素，依旧朝九晚五地到公司报导。


    第三天准时见到李总时，盛意忍无可忍，闯入老闆办公室，「不是说了不用你来么？」


    李行舟：「如果没记错，这是我的公司？」


    盛意：「…………」


    盛意干脆绕到办公桌后面，不出意外地看到电脑屏幕上是一款最近挺火的枪战游戏，「你来了又没事做，不是说你的工作是拉客户，办公地点在酒桌上吗？」


    李行舟放开滑鼠，向后靠在老闆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盛意，眉眼弯成很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说：「大客户不是已经拉到了？盛主管，你们元筑若是愿意跟我签长期合作合同，我就用不着再四处拉关系搞订单，能好好享一阵子清福了。」


    「……」盛意，「你想得美！」


    罢了，姓李的不愿意走，那换成他走好了！


    反正别整天看见他就扰不乱他给季乐报仇的决心。


    可在盛意刚准备拉开办公室的门，打算离开的时候，李行舟却又叫住他，「嗳。」


    盛意松开门把手，回头。


    李行舟：「我不走是因为不想别人以为我怕了那老头，像心虚故意躲出去似的。」


    「我没什么可心虚的，也不怕别人说。你不用可怜我。」


    盛意脱口：「我不是可怜你——」


    「……」


    「……」


    沉默片刻，李行舟却突然轻声说：「谢谢。」


    然后展颜一笑，用很长辈的手势随意地摆了摆，「去吧。」


    .


    盛意对那句「谢」受之有愧，所以，李总不走，他倒落荒而逃，回到家里当宅男去了。


    在帝都，盛意自己名下的房产有七八处，不过自住的只有一套，在北二、三环之间，一层大半都是健身房，二层则是游戏室，训练室和餐厅，因他在国外念书，常年没人居住，连保姆间都用来堆放杂物，现在偌大的跃层里，只有一间主卧有床，算是一栋高配单身狗住宅。


    但盛意没宅多久，就有耳报神向盛董事长打了小报告。


    这一天，盛意晨跑完，推门回家，就看到他亲姐姐盛菡，踩着高跟鞋，一脸嫌弃地站在客厅中央。


    「你家怎么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出门怎么不带手机啊？」


    盛意看了眼堆满杂物的沙发，边擦汗边说：「姐，你怎么来了？」


    盛菡：「看看你在搞什么，一声不吭突然回国，还主动进公司实习，爸妈都以为你转性了，终于不再玩那什么橄榄球，愿意回来做正经事，我们生怕打消你积极性，所以一直不敢过问……现在怎么突然又不干了？」


    「不过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不干了？」


    盛菡哒哒哒走过来，直接一巴掌拍盛意后背上，「就知道顶嘴！嘶——」


    盛意「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得意：「手疼吧。」


    「把肌肉练那么硬有什么用，」盛菡嘟囔，「连个对象都没有。」又说：「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那你突然回国是为了什么？毕业也延期了。」


    盛意一手一个，把沙发上那一堆20kg哑铃片挪下去，示意盛菡坐下，避重就轻地回答：「考试延期而已，我会按时毕业的。」


    盛菡突然贴过来，目光严厉得像教导主任：「你怎么那么消沉？」


    盛意向后躲，「哪有！」


    盛菡：「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骗不了我。为什么消沉？工作不顺？橄榄球队出问题？还是失恋了？」


    盛意：「……我没事！」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可以帮你，橄榄球队要是黄了，爸妈会包下世贸天阶gg牌庆祝的，」盛菡自顾自地说，「如果是感情问题——」


    盛意忍不住问：「感情问题怎么样？」


    盛菡眯起眼睛，用「我已经洞察一切」的瞭然目光看向盛意，才说：「那我爱莫能助，还没有男人能入我的眼，你姐我没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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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意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盛菡问：「所以是感情问题？」


    怎么就感情问题了，他只是觉得为难，关于李行舟的事，怎么能算得上感情问题呢？盛意忽然福至心灵，问：「姐，问你个专业问题，如果是你，想对付一个商务伙伴，会怎么做？」


    盛菡八卦的小天线顿时竖起来：「你想对付谁啊？」


    「……」盛意，「算了，当我没问。」


    「好了，这有什么难的，要对付一个人，方法有的是，从他的对手下手，甚至从他的合伙人下手……这要看你想把他整到什么程度，多说一点，我再教给你。……喂，大意，怎么又不说话了？」


    盛意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盛菡：「什么？」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是盛菡提前订好的闹钟。


    「我该走了，上午还有个会，」盛菡起身，匆匆说，「今天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对了，爸妈让你有空回家吃个饭。」


    盛意目送司机把自家姐姐接走之后，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居然有点无措。


    这些日子以来，他整天不是跑步就是撸铁，每天享受.精疲力尽的感觉，暂时放空大脑，今天盛菡问他，想怎么对付李行舟，一下子把盛意拉回了原点。


    把李行舟整治到什么程度？


    像徐纵说的那样，让他破产，让他捲铺盖滚出帝都，让他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这些自己能做到吗？应该可以。盛意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商业头脑，但他背靠着盛家，手握大把资源人脉，弄「死」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年轻小老闆不成问题。


    但是……


    思维再次卡壳，盛意去阳台抽了支烟。


    寸土寸金的二环附近，住宅不是开发商拆不起的老破小，就是舒适豪华的高端小区，上都华府属于后者，绿化非常漂亮。


    这个季节的帝都，绿叶树还茂盛，银杏却已经变得金灿灿，万绿从中一抹金黄，以那颗银杏为圆心「落金缤纷」，漂亮得鹤立鸡群，不知怎么，盛意忽然想起那晚在酒吧，明明那么乱，那么多人，远远的，他们一眼就看到吧檯旁的李行舟。


    转眼入夜，灿灿银杏隐于夜色。


    晚九点的时候，盛意突然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季乐的声音仍旧有些虚弱：「盛意，我可能有一点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拜託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第12章


    盛意从13岁起，暗恋了季乐九年，那个忧郁纤细的美术生，贯穿了他整个青春，盛意从不敢奢求从季乐口中听到「我想你」这般亲密的字眼。


    然而今晚亲耳听到，他居然没有想像中的兴奋和激动，反倒有些心虚：「还没。」


    他又解释道：「我……我经常去他的公司，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


    季乐没听出异样，柔柔地说：「盛意，谢谢你。他差点要了我的命，只要他付出代价，我的心结就能解开，病也就好了，我会忘了他，重新开始。」


    季乐：「所以快一点，快点解决他，我等你回来，好吗？」


    盛意：「……嗯，好。」


    ·


    盛意不在的日子，启乐的程式设计师们起初还不大习惯，但没有甲方爸爸监工，压力总归会变小不少，工作气氛都轻松了些。


    而李总心情更好。


    自那天以后，李父没再来闹过；李行舟还得到了个内部消息——临省某市医疗系统改革，医保卡系统升级将会列入计划，并在社会上公开招标。提前拿到消息，提前做准备，就比别人多一分胜算，李总现在又信心满满地投入到新目标里。


    不止生活、工作在走好运，就连感情生活也有了新进展。——为着新目标，这几天李行舟陪人喝了几顿大酒，藉机向小舞蹈生装醉撒娇，连着打了几通深夜电话，感情极速升温，苏铭洛居然提出给他送爱心便当，以保护李总被「酒精考验」的胃。


    李行舟自然欣然接受，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电话低声调情：「比起便当，我更想吃你——」


    骚话刚讲到一半，紧闭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李行舟吓了一跳，老脸一红，正要板起脸骂人，却看到许久不见的盛大少爷。


    「…………」是了，除了他，还有人敢不敲门就进自己办公室？


    不过现在看盛意，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到底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孩子，表现得再蛮横，骨子里还是善良可爱的，看他之前那别别扭扭关心自己的样子，便可窥一二。


    李行舟匆匆挂了电话，笑道：「意少怎么回来了？」


    盛意却皱眉问：「你和那小娘炮打电话呢？」


    「…………」妈的，谁说他可爱来着？


    「关你什么事。」李行舟瞪他一眼，语气却还是轻快熟稔的，「人家不是娘炮，是正儿八经的舞大学生。……小盛主管决定回来继续监工了？有什么新指示？」


    盛意黑着脸说了句「没有」，转身就走，「嘭」一声带上了门。


    李行舟摸.摸鼻子，一脸懵逼。


    哪里惹着他了？难不成是因为他听到自己跟小男生电话调情？啧，看来不是深柜，是恐同实锤了。


    科技园没有食堂，但周边就是繁华商圈，转眼快到午休时间，张晓颖照例挨个问两位老闆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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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启是个技术宅，基本不出门解决午饭，照例让张晓颖帮忙点了外卖，奇怪的是，一向闲不住的李总竟也安安静静地缩在办公室没出来觅食。


    问过老闆，张晓颖又热情地问盛甲方爸爸，盛意便随口问：「李总吃什么？」


    张晓颖露出八卦兮兮的表情，说：「他不吃饭，今天有人送爱心便当。……嘿嘿，盛主管，你吃什么？」


    「……不用了。」


    盛意自顾自地出了启乐科创，觉得有点烦，想出去透透气。


    午饭时间，附近写字楼里的白领们都倾巢而出，整个科技园热闹非常，临街的快餐、饭店，商场里也都人满为患，一片欣欣向荣的烟火气，可盛意一点胃口也没有，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a座写字楼。


    可他不想上去。


    这时候上去，应该会看到姓李的和那小娘炮亲.亲热热的吃饭吧，说不定还会借着吃饭的由头，做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草，很有可能，难怪他听到李行舟对着电话说什么「吃你」。


    真噁心。


    姓李的怎么那么讨厌。


    盛意对着电梯口，面无表情地瞪了半天，忽然掏出手机。


    「喂，老徐，舞大有认识人吗？」


    .


    半小时后，盛意吃过午饭，还打包了一份，优哉游哉地上了楼。


    他将打包盒随手放在前台桌子上，壮似不经意地问值班的钟佳佳：「中午有外人进来吗？」


    「没有啊。」钟佳佳说，「只有外卖小哥，哦，还有一个闪送。」


    盛意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这会儿再没人来，姓李的恐怕要饿上一中午，他满意地拎起打包盒，推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却看到李行舟桌子上一字排开一排乐扣饭盒，有菜有肉，米饭上还插着卡通小鱼板，看得出准备便当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李行舟见盛意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爱心便当，便问：「没吃饭呢？」


    打包盒还藏在身后，盛意倚着门说：「李总这是哪家的外卖，看着不错。」


    李行舟兴致缺缺地说：「不是外卖，别人送的。」


    盛意故意问：「是那小娘……大学生送的？他人呢？」


    「本来已经过来了，可学校突然有事，叫他立刻回去。」但苏铭洛捨不得辛苦做了一上午的午餐，便叫了个闪送送来，可人没到，饭到了有什么意思呢？


    「你喜欢的话，拿去吃吧。」


    盛意：「你捨得给我吃？」


    李行舟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捨不得的？」一个还在上学的男孩哪里会做什么饭，只是看着好看而已，米饭都凉了，李行舟正准备再重新点一份午餐。


    盛意：「不是别人特意给你做的吗？」


    「无所谓，你喜欢就给你，我再点一份就是。」李行舟甚至把饭往前推了推，跃跃欲试地拿出手机，盛意视力好，一眼瞥到某团黄橙橙的点餐界面。


    看来李总还真不是跟他假客气。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盛意从外边关上门，径直走到前台，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到钟佳佳面前：「送你了。」


    钟佳佳一脸懵：「？谢谢，可是我吃过了……」


    「那就送给楼下保安，或者餵流浪猫，总之处理掉。」


    餵猫都不餵给他。


    盛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姓李的小白脸跟别人卿卿我我他觉得碍眼，看到他把别人的真心不当回事，他还是不爽。


    也许当初，李行舟也是这样对待季乐的一片真心。


    姓李的真是个人渣。


    钟佳佳好奇哪家外卖这么难吃，还需要「处理掉」，掀开袋子看了眼，嚯，这不是那家有名的秃黄油拌面吗？这一小碗蟹黄面要两百多！她顿时捨不得送给别人或者猫了。


    下午，盛意找了个机会和张晓颖聊天。


    张晓颖不止是启乐科创的「内勤总管」，还是公司元老，几乎跟着李行舟、沈启一起创业，貌似和李总私人关系也不错。


    「你不是说有人给送爱心便当吗？怎么没看到人啊。」盛意壮似不经意地起了话头，「你见过李总女朋友吗？」


    上次在公共茶水间，隔壁其他公司的人都知道李总喜欢男人，按理来说，张晓颖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小姑娘压根没纠正他，只笑着说：「我也没见过。」


    嘴巴还挺严，倒是对李行舟挺忠心的。


    盛意又问了几个问题，张晓颖有的直言不讳，有的打太极煳弄过去，这话术居然有几分李总的影子，多少得了点他的真传。


    盛意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转而把目光投向别人，这几天盛主管都没闲着，常常找人闲聊。


    程式设计师们大多没什么心眼，可惜除了对李总的盲目崇拜，私生活方面知道的并不多，那两位产品经理则太油滑，盛意怕问多了反而露陷，倒是前台钟佳佳没什么心眼，人又八卦，嘴巴又大。


    其实这评价也不太客观，佳佳小姑娘不是对每个人都能敞开心扉，她主要是记得那碗蟹黄面的人情，才对盛主管知无不言。


    「你也知道李总的取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李总自己都没藏着，我觉得很正常啊，性别有那么重要吗？两个人互相喜欢不就行了。」


    「男朋友确实换得勤了一点，不过他那么帅，肯定很多人喜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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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没对哪一任特别上心过，没见过他因为分手消沉什么的……不过那是李总的私生活，我知道的也不全面。」


    「两位老闆的关系？他们一起创业的嘛，还是科大的师兄弟，关系肯定挺好的。但沈总偶尔会有一点小不满，就拿上回加班来说……」


    「感情和事业相比？他当然更看重事业啦，一旦忙起来，老闆就要冷落男朋友的，还有个男生因为这事儿来公司闹过，他以为李总噼腿呢，其实李总只是太忙了，当老闆也挺累的。」


    .


    舒服的日子果然不能长久，最近一段时间，李行舟本来就忙，而盛·甲方爸爸·意回来没消停几天，就故态復萌，继续乱提要求，还变本加厉地鸡蛋里挑骨头，逼着李总本人跟他一起加班。


    这就直接导致李行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一丁点私人时间也没有，跟舞蹈生刚培养出的火花，又差不多灭了。


    李总决定彻底收回「盛意还挺可爱」的评价，当初真是脑子坏掉了，那种身高一米九，一身腱子肉，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跟可爱沾边呢？


    他现在看到盛意就脑仁疼。


    第13章


    「我觉得这一版不好，不够大气，还是重新做吧。」盛意有了一定「工作经验」，也渐渐学会了甲方话术，一本正经地说。


    李行舟气得心肌梗塞，指着屏幕上尚未完成的代码，问：「你是怎么看出来它不够大气的？？还没运行呢！」


    盛意面不改色：「就感觉。」


    自打盛大少爷突然消失一个星期，再回来后，对李总的折腾就变本加厉，已经不满足于拉着李行舟一起「监工」，而是直接让他亲自操刀敲代码。


    盛意：「你要是做不出来，那咱们把全体程式设计师召出来，开个会？大家集思广益。」


    「……」李行舟噎住。


    接下元筑的单子已经将近两个月，现在临近deadline，能不能继续深度合作，就看这一单的结果，所有人都忙着测试和调试，哪有工夫陪他胡闹？


    「不用，我来吧，」李总认命地说，「不过你得说说，感觉哪里不够大气？指出哪一行有问题，我再改。」


    盛意看向满屏天书一样的英文字母、数字和特殊符号，最后还是谨慎地改了口风：「还是运行一下吧。」


    李行舟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然后看了眼手錶，十指翻飞，一边敲代码，一边说：「也行，我中午有个局，赶在十一点之前给你做完，具体哪里需要改，下午回来再说，好吧？」


    盛意也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九点四十——他没正面回答，只说：「那我看着你做。」


    然后盛大少爷亲自搬了把椅子进来，鑑于上一回李总「突然袭击」他的腹肌，他谨慎地与李行舟保持一定距离，将办公椅放在桌边，才并排坐下。


    这个位置，既能看到屏幕上那些晦涩难懂的代码，也能看到李总俊秀的侧颜。


    睫毛很长，鼻樑有一点自然的弧度，嘴唇有些薄，是很润很软的粉色，非常耐看。


    这种人靠一张脸就不愁交不到男朋友，难怪总把别人的真心当垃圾践踏，甚至害得别人吞药自杀。


    最近季乐每晚准时一通电话，虽然都是絮絮叨叨说些琐事，譬如医生给他又换了哪些抗抑郁的药物，譬如吞安眠药自杀的后遗症开始显露出来，总是头疼……没再提李行舟，盛意却总也忍不住去想，季乐遭受的痛苦，都是谁害的。


    一小时很快过去，李行舟总算赶在十一点之前把程序成功运行出来，并奇蹟般地涵盖了盛意提的那些奇葩要求，非常有水准。


    若是发到程式设计师们技术大本营hy3x论坛上，必定会收到广大同行的真诚赞美，点赞收藏评论三连。


    然而，作为外行的甲方爸爸显然不具备对技术的审美，盛意啧啧有声，「跟我预想得差远了，这不行啊。」


    「…………」


    好在李行舟压根儿就没期待甲方嘴里能吐出象牙，心平气和地说：「好，你觉得哪里不行，等我下午回来改。」


    他又看了眼手錶，「争取三.点之前回来吧。」


    盛意却道：「那来不及，还是现在改吧。」


    「？？」李行舟，「我不是提前说了，中午有饭局？」


    「可我没有答应啊。」盛意理所当然地说。


    「……」


    「……」


    李行舟忍着气：「盛主管，我中午真有事儿。」


    盛意：「你有什么事我管不着，但工作是工作，你得先完成。」


    「……意少，你也适可而止一点，你要我陪你加班，这么长时间，我从没推脱过，今天是真的有事。」


    其实是李行舟发现，盛意貌似也没多努力去搅黄这个项目，他的乐趣似乎只是折磨他，只要自己吭哧吭哧敲代码，小盛主管就不去找别人的麻烦。


    李行舟无数次告诫自己，忍过去就好，就当哄孩子，反正项目也快结束，用不着伺候小祖宗多久了。


    然而，盛小祖宗技术全然不懂，在气人方面的技能点却是满的：「你还能有什么事？是跟那个会跳舞的大学男生约会吧？十一点到三.点，整整四个小时，你们约在哪里？私人影院，还是钟点房？」


    李行舟不可置信地瞪向盛意。


    盛意继续恶劣地说：「就你那肾，大可不必这么久，正常午休时间就够了吧。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接着改，十二点休息，一点咱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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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这回真的没忍住，「放你*的屁！别以为你是甲方就能为所欲为，我们启乐科创又不是只有你这一个甲方！」


    盛意看惯了李总笑脸迎人，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硬气地跟自己爆粗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行舟已经摔门扬长而去了。


    .


    直到开车上路，李行舟的心口还气得砰砰直跳，但x5驶入北四环的时候，他平静下来，也开始后悔了。


    其实用不着跟盛意当面吵起来，想搪塞他，有的是其他办法，可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公司总不能全指着一个大订单活命，他又要开拓新项目，又要应付盛意，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精力维繫新感情，苏铭洛几次发消息、打电话，他都没时间回，现在苏铭洛已经赌气不理他了。


    依着李行舟的经验，这样下去，到手的鸭子都会飞，他从前再忙，也没断过男友，空窗期从不超过半个月，现在呢，李行舟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摸过男生手了。


    结果姓盛的还刺激他肾虚，还讽刺他是不是去和小男生约会，这不是往心上扎刀子往伤口上撒盐么？


    于是李总崩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炸了。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在一瞬间，也只能停在那一瞬间，等到了餐厅包厢，见了人，还是得笑脸相迎。


    医保卡系统的订单或许不能给公司带来像元筑那么多的利润，但这种公益项目，能拿到补助，和一些优惠政策，更是公司实力的象徵，说不定能打出品牌和口碑来。


    饭局果然将近三.点才散，李行舟喝得有点多，又没带司机，强撑着把客人们送走，才点燃一支烟，摸出手机，准备叫个代驾，才发现竟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有盛意的，也有沈启的。


    李行舟揉了揉太阳穴，只给沈启回拨过去。


    「师哥，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静音了，什么事？」


    「你那边结束了？」


    「嗯。」


    「要是结束了，就回公司一趟吧。」沈启嘆口气，「自从你走了，小盛主管就揪着底下人开会，从上午到现在，谁都没法干活。……行舟，也就是你能治住他。元筑的单子是我们好不容易拿下的，你再坚持一下，等项目顺利结束——」


    「哪里是我能治住他？分明是那小兔崽子紧着我折腾！公司是给他服务，但老子又没卖给他……」


    「行舟，你喝多了？」沈启皱眉，「算了，你直接回家吧，用不用帮你叫车？」


    .


    李行舟最后还是叫了代驾赶回公司。


    发牢骚归发牢骚，有一点沈启说得对，元筑的单子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拿下来的，是他的心血，总不能因为一颗名为盛意的老鼠屎，坏了他辛辛苦苦熬的汤。


    看到李总一身酒气出现在（由会客室充当的）小会议室，赶人回去工作的时候，几个程式设计师都感动得老泪纵横，可盛意却拧紧眉毛，问：「你喝了多少？」


    李行舟没搭理他，自顾自点了根烟。


    可还没吸一口，烟就被盛意夺了，李行舟不爽地皱眉瞪他，盛意也不怯，回瞪过去，眼神还挺凶，又重复一遍，「你喝了多少？」


    俩人斗鸡眼似的互瞪了一会儿，李行舟气场不敌，率先败下阵来，交代：「不多，半斤白酒，掺了几瓶红的。」


    掺着喝最容易上头，当时不觉得，酒劲儿上来的时候非常难受，李行舟现在就有点抵不住头疼，揉着太阳穴，嘟囔：「不爱喝啤的，占肚子，总憋不住尿。」


    小会客室隔音好，室内的低语就听得很清楚，盛意：「……这是真喝多了。」


    「还不是因为他们全都灌我。」李行舟皱着眉回了一句，竟然有点委屈。


    盛意：「『他们』？你不是跟男大学生喝酒？」


    「当然不是，」李行舟不耐烦地说，「生意上的事，累死了，我他妈还得回来哄孩子。说吧，到底哪里不行，现在给你改！」


    盛意：「……？」什么哄孩子？谁是孩子？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李行舟脑袋有点晕，只剩下一个『想赶紧收工下班』的念头，见盛意没动，就大步过去拉。


    谁知走得太急，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盛意手比脑子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把把人捞住。


    草，李行舟的腰好细。


    这是他第二次和男人亲密接触，第一次是李行舟在办公室抱了他的腰。


    盛意想把人扔出去，可李行舟竟反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借力站直，微微仰头，然后辛辣温热的酒气就喷在他耳廓，用气音说：「卧.槽……谢谢啊。」


    第14章


    盛意到底没让喝成那个德行的李总留下敲代码，连自己也罕见地早退了。


    盛意才二十二，正值男生转变成男人的年纪，欲望最容易被挑起，有时候因为一部少儿不宜的电影，有时候仅仅因为听到某个暧昧的单词，有时候……原来也会因为男人贴着耳朵唿出的酒气。


    不过，他母胎单身，只能靠自己动手，又麻烦又浪费时间，所以通常会忍过去。


    但今天，仿佛感到灵魂里有只躁动的困兽，跃跃欲试地叫嚣着要安抚，放任不管的话，也许今晚都没法入眠。


    于是盛意翻出笔记本电脑，上了床，准备好纸巾，翻出某个隐藏文件夹，打算囫囵打发了自己。这些小电影是他确定自己的性向之后，便一点点攒的，全经过他的精挑细选，男主角一水儿的纤瘦骨.感，都有季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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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经常看，但每次打开都能让自己很快激动起来。然而，今天再看这些片子，盛意竟觉得索然无味，一连换了几部，反而更空虚了，就像是馋极了肉的人，看到一大桌子清汤煮菜，完全不对味。


    盛意烦躁地关了电脑，关了灯，在黑暗中把自己埋进被子，想试试能不能不藉助外力刺激，可刚进入状态，脑子里却勐然闪过李行舟的脸！而且……不止是脸，方才那些小电影的情节疏忽套在了他身上。


    盛意勐然惊醒！开了灯，愣愣地看向天花板，大汗淋漓地喘了片刻，黑着脸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大步冲进浴.室。


    .


    第二天李行舟头疼得不行，其一是因为宿醉，其二则是，他弄脏了床单。


    「…………」李行舟拖着疲惫的身体，面无表情地把床单整个塞进洗衣机，又去沖了个澡，才生无可恋地把香喷喷的自己摔进香喷喷的新床单里。


    他怎么会……呢？早就不是每天早上需要洗内.裤的毛头小子了，今天是怎么了？一定是太久没滚床单，自从和季乐分手，大概有三个月了吧？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天天给甲方当孙子，哪有时间解决个人问题啊？


    「我也太惨了。」李总沉重地得出了结论。


    「全他妈是因为盛意，不过……马上deadline了，再忍忍，已经忍了这么久，不能这时候功亏一篑。」


    .


    李行舟准时抵达公司，果然看到年轻的盛主管已经自己搬好椅子，等在他的老闆办公桌后面了。


    这么敬（讨）业（厌）的甲方，他还是头一次见，小小年纪就比资本家还丧良心，呵！


    「阿嚏！」


    然后李总就听到年轻的资本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李总立即做关心状：「怎么了这是？着凉了？」活该啊。


    「嗯。」盛意含煳地答应一声，起身让位，等李行舟进去坐好，又把自己的椅子拉到办公桌最外侧，与李总拉出好远的距离。


    李行舟还记得昨天中午，自己摔门而去的事，以为盛意还在生他的气，悻悻地摸.摸鼻子：「那个，你看哪里不行，咱们接着改？」


    盛意烦躁地说：「改什么？你不是把我当孩子哄吗？」


    李行舟：「！」


    昨天是喝得有点多，但还没到断片儿的程度，经盛意这么一提醒，李总一下子想起昨天不小心酒后吐的真言，不过他反应很快，马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你说什么呢？」


    李行舟眼睛大，睫毛又长又黑，故意做出疑惑神情的时候，竟有些天真纯欲，和平时那个圆滑世故的李总完全不同，让盛意的思维一下子跑偏，又跑到昨晚一闪而逝的『幻想画面』。


    草！


    「别这么看着我，」盛意突然恼羞成怒，「看电脑！」


    莫名其妙被凶了，李行舟有点不爽，但因为心虚，也乐得结束上一个话题，埋头去敲代码了。


    一边打开py插rm，他一边在心里默念：再忍几天，再忍最后几天，项目完毕，就再也不用见这位臭脾气的大少爷，他就自由了！


    做好心理建设，连代码都敲得轻快起来，而盛意则盯着李行舟那双忙碌的、修长白.皙的手，不小心又出了神。


    「小盛主管，你看这样行不行？」李行舟停下来，问，「盛意？你在听吗？」


    「嗯？」盛意，「哦，我看看……感觉还差点意思，第一版我再看看。」


    李行舟告诫自己「看在钱的份儿上」，才忍着气去翻文件夹，却听一阵急急的敲门声。


    「进。」


    张晓颖推门：「李总！元筑……不，恆元集团的高管来啦！」


    李行舟登时打起精神：「你说谁来了？」恆元集团的高管？怎么可能？


    张晓颖直接冲进来，绕过盛意，拉住李总的胳膊，「真的，您快去看看吧。」


    盛意却把椅子向后一滑，长.腿拦在前面，只留出勉强一人通过的距离，没好气地说：「李行舟你不会自己走吗？」


    张晓颖一愣，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自家老闆，李总这回真忍不住了，从盛意身边挤过时，声音不大不小地对张晓颖说：「别搭理他，就是故意找茬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新会比较短一点，蓄力中~ 为几天后的连续疯狂加更做准备~


    这本书的题材比较冷门，也跟三喜从前的风格不太一样，是新的尝试，也是不太成功的尝试，本文篇幅不会太长，不喜欢的宝贝们不必为了给三喜加油而勉强自己订阅~ 鞠躬~


    但熟悉我的宝贝们应该都知道，三喜写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坑过一本文，就算只有一个读者看，也会日更到完结，坑品绝对有保障！非常感谢所有看文、留评、灌溉营养液、投霸王票的宝贝们，三喜会继续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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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盛意竟没再和李行舟计较——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就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等盛意落后一步，出了老闆办公室，果不其然看到自家亲姐，被元筑ceo陈长春，以及几个中层和助理，浩浩荡荡地簇拥着。


    而方才还一脸生无可恋应付自己的李行舟，现在哪还有一点宿醉的颓丧影子？正满面春风地和盛菡等人寒暄。


    他身量修长，一米八的个子，腿长腰细，把商务装穿得像走t台的男模，再加上那标志性的、像做牙膏gg似的灿烂微笑，相当讨喜，连恭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无比真诚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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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都是在财经杂志上看盛总，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盛菡挺受用地说：「李总客气。突然过来，有点冒昧，两位老闆见谅啊。」


    甲方突击检查的事情也不是没遇到过，就是没见过这么个小项目，居然能劳动对方总公司「长公主」的大驾，事情太蹊跷了！可李行舟把疑虑都压在心里，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亲自带队，给甲方爸爸们展示成果。


    现在最终的成品没做出来，也没事先准备ppt，全靠李总一人舌灿莲花，本来平平无奇的小改动，在他嘴里全披上高大上的外衣，还夹杂着网际网路黑话，什么经过多次復盘打通信息屏障力求帮元筑创立行业新生态，什么底层逻辑是实现闭环的员工考核评判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高科技，听得一旁的盛意一愣一愣的。


    脑子里只剩下一句「姓李的可真能吹牛批」。


    然而盛菡和陈长春等人似乎真被忽悠住了，陈总紧接着又问了几个使用方面的问题，他们的中层有懂技术的，问了些专业问题，李行舟也都对答如流，且偶尔玩梗，开几个挺高级的行业玩笑，把一次来自甲方的「突击检查」应付得如鱼得水，气氛相当融洽。


    项目的事情说完，已经接近五点，李行舟便张罗安排晚饭，陈长春知道「长公主」不喜欢没必要的应酬，乖觉地出言婉拒，却没想到盛菡居然欣然应允，并把试图熘边儿的盛意一同叫上，塞进了自己的座驾里。


    启乐科创的两位老闆便坐在自家公司的帕萨特里，在前边带路，照例是张晓颖开车。


    沈启问：「那家餐厅很火的，现在这个点儿能订到位置吗？」


    李行舟：「放心，我已经提前订好了。」


    「还是你办事周到，」沈启不大好意思地说，「我这是第一次见真白富美，到现在还有点紧张，什么都忘了。盛总的谈吐，气质，和以前见过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怎么说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李行舟贊同：「还很有头脑，看得出她不懂技术，但句句都问在点子上。」


    「是啊，又聪明，又漂亮，」沈启感嘆，「我还以为你只是跟他们客套，真没想到她真会答应跟咱们吃晚饭。」


    其实原本就是客套，预定餐厅不过是以防万一，李行舟若有所思地说：「师哥，你觉不觉得这里边有蹊跷？她是盛建平的女儿，掌管整个盛世恆元，为什么有功夫抽.出一整个下午，看一家子公司的一个小项目？这不合理啊。」


    「是不合理。」


    其实有时候，反而旁观者清，李行舟一下午都没想明白的问题，在帕萨特驶入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被沈启窥破真.相：「行舟，你觉不觉得，小盛主管，和盛总长得有点像？」


    .


    进包厢之后，李行舟就忍不住多看了盛菡几眼。


    大约是盛家的基因强大，盛总也非常高挑，她净身高一米七二，穿上高跟鞋，几乎跟李行舟差不多，站在盛意身边，也只是矮了半头，姐弟俩一个端庄干练，一个稚.嫩却野。


    气质截然不同，但长相……真是越看越像。


    「你看什么呢？」盛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李行舟身边，不满地低声警告。


    李行舟嘴比脑子快，一句恭维已经脱口而出：「实在不好意思，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盛总这样的顶级白富美，一时失神了。」


    「失——」失你.妈！你不是基佬吗？


    可盛意还没骂出口，就被盛菡笑着打断，「李总可真会说话。大家都别客气，入座吧。」


    盛菡酒量不错，但并不喜欢喝酒，没必要的场合——比如今天——就只喝白水，工作下午的时候已经谈完，饭桌上就只是聊些增进感情的闲话，气氛还比较融洽自在，李行舟陪着说笑一会儿，就藉口出去抽菸，结果回来的时候专程带了一杯热奶茶，放在盛菡跟前，「这家饮料都是凉的，刚才看你没点，就买了杯热饮，要的半糖。」


    说实话，盛菡从小到大收到的恭维不胜枚举，但像李行舟这样处事得体，又细心温柔的帅哥，她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得露出一点真心的笑容：「有心了。」


    「咣！」


    是盛意重重地把杯子砸在桌子上。


    盛菡瞪他：「你干什么？」


    「没什么，看不惯他那副阿谀奉承的样儿。」盛意别过脑袋，后脑勺朝着他们，圆寸短短的，像只扎手的刺猬。


    李行舟正躬身站在盛菡身边，大家听了盛意的话都望过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李总心里苦，他是乙方，阿谀奉承金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果没有这点儿讨好人的本事，他凭什么比别人拿下更多的订单？


    李行舟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又听一声「啪」，盛菡一拍桌子：「转过来！坐好！」


    按理来说，集团董事长的千金、盛世恆元未来的掌门人发怒，让子公司的小员工转过来坐好，接下来的剧情不可能有第二种发展。然而，盛意居然起身，闷不吭声地走了。


    「？？？」


    一桌子人，有不明真.相的元筑中层，也有知道内情的「长公主」贴身助理，有人震惊瞪向盛意消失的背影，有人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盛菡本人比较镇定，朝李行舟和沈启笑道：「这孩子叛逆期还没过，让你们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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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些日子，我弟弟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第16章


    弟弟？什么弟弟？


    李行舟和沈启都震惊地看向盛菡，只不过沈启惊中带喜，李行舟则只有惊。


    沈启连忙恭维：「哪里哪里」，「小盛主管非常能干刻苦」云云，而一向八面玲珑的李总，这时候反倒成了锯嘴葫芦。


    他早就猜到盛意有背景，甚至想过意少和盛世恆元的盛建平董事长沾亲带故，是个颇有来头的富二代，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盛意竟然是盛建平的亲！儿！子！盛菡的亲！弟！弟！盛家那位低调神秘的小！少！爷！


    这太不合常理了！一般来说，让小少爷到公司基层歷练，也该去个组织架构成熟的子公司，以便熟悉集团的主营业务，盛董事长怎么会派他亲儿子到完全没走上正轨的元筑？他能学到什么啊？


    .


    盛菡好像只是来通知他们盛意的身份，饭局没有拖太久，七点多就结束，而李、沈两个小老闆直到十点多才散场各自回家——沈启拉着李行舟开了个长会。


    主要会议精神是：沈总希望李行舟务必和盛意搞好关系，通过他，拿下元筑的长期合作订单，甚至可以畅想一下恆元集团的项目。


    沈启：「其他的事情都放一放，临省医保卡招标的事，交给底下人去跑，需要老闆出面的场合，我来替你，行舟，记住一条，你现在的工作就是把盛意拿下。」


    作为大股东的沈总计划得非常周到详细，甚至专门预留出一大笔招待费，只要陪好盛大少爷，吃喝玩乐统统报销，没有上限。


    李行舟回到家已经凌晨十二点，因为心里全是卧.槽，乃至睡意全无。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和沈启这样的小公司老闆，说起来好听，其实也不过是混得稍微好一些的北漂，盛建平的圈层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盛大少爷这样的优质资源，既然能搭上线，没有放过的道理，可以说，盛家意少是同级别竞争对手，甚至绝大部分同行们想都不敢想的金大.腿，没有不抱的道理。


    而李行舟做事从来留一线，心里再讨厌盛意，也没把人得罪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依着沈启的意思，卯足劲儿把盛大少爷哄好，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真的烦盛意。


    真想在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就知道横冲直撞的、极度恐同的富二代。


    .


    第二天一早，李行舟抱着堪比上坟的沉重心情，抵达公司门口，却迟迟没迈进去，而是转身决定先去水房抽支烟，他还是不大想面对盛意，能逃则逃一会儿。


    结果刚点燃一支烟，就遇到盛意。


    李行舟：「……」


    盛意打着电话走进来，看到李行舟，便立即皱起眉，捂着手机走远了一点。


    李行舟：「……………………」谁稀罕听你的电话哦？你讨厌我，难道我不讨厌你吗？但他刚接了自家亲师哥的死命令，得讨好这个人，再讨厌也不能表现出来。


    李总于是识趣地去远一点的地方抽菸，尽量不让自己碍到盛大少爷的事。


    盛意用余光偷偷看李行舟，压低声音说：「知道了，姐。」


    电话那头的盛菡倒是中气十足：「那位李总真的不错，才比你大四岁而已，会说话会办事，听说白手起家，才三年就有现在的成色。」


    盛意：「不就是几十人的小公司，你二十六的时候，都管几百人了。」


    盛菡：「那能一样吗？咱们家是什么背景？人李总可一点助力都没有，全靠自己打拼……从吃饭的细节就能看出一个人为人处世的水准怎么样，他做事够细心，见识也不错，什么都能聊上几句，但也不卖弄，不像有些普信男，什么都不会，吹牛特别在行——」


    盛意警惕道：「你在拿他和爸妈给你塞的相亲对象作比较？」


    盛菡：「倒也不是，不过比他们可强多了。你姐我看人还是准的，他现在也知道你的身份了，以后我再——」


    盛意：「你别想了。」


    盛菡：「怎么不行——」


    盛意：「他喜欢男人，你别想了！就这样，先挂了。」


    被挂掉电话的盛菡：？？？？？


    什么就『你别想了』？她想说的是，以后她再找李总谈谈，把弟弟交给他学习一段时间，让盛意也学学人家如何待人接物，如何管理公司，怎么就扯到……等等，李行舟喜欢男人？盛意怎么会知道？自家弟弟是个四肢发达的傢伙，从来都对管理公司提不起兴趣，突然回国，突然跑到子公司入职，却要到合作的乙方报导，还知道人家老闆的取向……这很可疑啊！


    第17章


    盛意回到启乐科创的时候，李行舟已经贴心地把椅子搬好了，并在他的位置摆了一小盘新鲜的草莓，每一颗都有成年人掌心大，草莓蒂已经贴心地去掉，上面还沾着水珠。


    李行舟笑出一口璀璨的白牙，热情地说：「盛主管，早啊，今天也是改那几个bug吗？我回去想了一夜，觉得第一版也不够好，又做了几个新方案出来，您边吃边看？」


    盛意：「…………」


    盛意却把椅子提起来，转身就走，「我不吃草莓。」


    「方案发我邮箱里。」


    这是要回他自己工位办公的意思？


    要知道，这么多天，盛意都死皮赖脸地扎在李行舟的老闆办公室，时时刻刻监工，晃得人心烦，等李行舟撸起袖子，准备抱他大.腿的时候，这小子却装起逼，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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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


    听张晓颖说，现在草莓69一斤，这一颗就六块九，李行舟拿起一颗草莓，狠狠咬了一大口，含含煳煳地自言自语：「问题不大。」


    多难搞的客户，他都能拿下，区区一个营养都长在肌肉上的富二代，脑子能有多聪明？搞定他绝对没问题！


    盛意坐回工位——这是沈启专门给他安排的临时办公地点，是离李行舟办公室最近的一个格子间——并没有打开电脑收邮件，而是做贼似的，又悄悄拿出手机，重新搜索「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产生x幻想」。


    类似的关键词昨晚已经搜索了一夜，五花八门的答案大致分为两种：一.你喜欢那个人。二.正常现象，想戒掉的话，可以尝试远离那人一段时间。


    可李行舟丝毫没给盛意远离自己的机会。


    差不多隔一会儿，他就要找藉口出来跟他说话，而且全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正事，正事里还会夹带私货，有时候是一杯水，有时候是一包人人都有的小零食。


    盛意只觉李总那张标志的小白脸一直在眼前晃，那双漆黑又深邃的大眼睛，像带着钩子，把人往不健康的方向勾引。


    盛意心里烦，态度就愈发恶劣，最后忍无可忍，否决了李总今天上午的第五个方案之后，决定早退。


    而小盛主管前脚刚冲出门，李总后脚就抓过车钥匙，跟了上去，中途遇上暗中悄咪.咪密切关注的沈总，沈启拉住李行舟，「怎么了这是？不顺利吗？」


    「有一点。」李行舟小声说，「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从前大家都在应付他——毕竟他什么也不懂——现在知道他的身份，马上开始巴结他，所以不能接受。」


    沈启深以为然：「那怎么办？要不还表现得像以前一样？」


    李行舟：「这时候装清高可来不及，项目快结束了，只能试试。你知道卡皮诺拉吊桥效应吗？」


    沈启摇头。


    李行舟：「所谓吊桥效应，是指两个人提心弔胆过一座吊桥的时候，会产生心跳加速的生理反应，能使双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1，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带小男友们去看刺激的恐怖电影……搞定客户则利用吊桥效应的另一个原理，优美的风景、舒适的环境也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师哥你只要记得一点。」


    启乐科创大股东沈启对自家师弟的理论肃然起敬，认真地一推眼镜：「什么？」


    李行舟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成不成，经费一定要报销！」


    .


    李总还不知道自己完全猜错盛意躲着他的原因，预备对他使出拉拢客户的全套办法，众所周知，想要拿下订单，不能过分矜持。李行舟准备开着车，悄悄跟在他身后，再找个合适的、风景优美，环境舒畅的地点「偶遇」，他们似乎还没在工作之外的地方相处过——当然，周琦酒吧那次除外。


    可惜，李总低估了一个准职业运动员的听觉的敏锐度。


    盛意默默地走到他那辆拉风的panamera旁站定，忽然冷冷地说：「李总，你跟一路了，想干什么？」


    李行舟：「？！」


    好在李总很擅长化解尴尬，理直气壮地说：「哈，我也要出门，顺路。」


    没想到盛意居然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不用！怎么好劳烦你。」


    「是么？我还以为咱们也会同路，那一会儿李总可别跟着我。」


    李行舟：「！！」


    少年单手撑在车门上，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李行舟。


    李行舟登时有点囧，心道：好吧，看来盛大少爷只是四肢发达，并不是傻。他应该看破了他想如何巴结他的计划。


    不过，李总是经过社会锤鍊的，脸皮相当厚，也不恼，笑道：「是么？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不客气地开了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进去，还很规矩地系好了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好像生怕盛意反悔似的。


    盛意：「………………」


    盛意黑着脸站了片刻，忽然扯起一丝很淡的笑，弯腰、迈腿，探头进去，说：「坐我的车。」


    话说一半，他也坐好，然后轰然发动油门，跑车的加速度，具现化成极强的推.背感，本来是很酷的体验，可惜这是在车库里，李行舟觉得自己差点飞出去，在仪錶盘上磕一个，多亏有安全带拦着。但紧接着又被越来越近的墙吓到！好在盛意一个急转弯，虽然险，却稳稳地开了出去，没刮到哪怕一块车漆。


    这时候，盛意才幽幽地把话说完：「那你可坐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吊桥响应的定义参考自网络


    第18章


    李行舟心里全是优美中国话，可惜不能一吐为快。若是从前，李总肯定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幼稚，不愧为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发泄不满。


    然而，他现在心里只剩下害怕。


    「慢点！」


    「啊啊啊啊卧.槽！要撞上了！」


    「盛意你踏马慢点，红灯啊！法律还能约束得了你吗？！」


    又是一个急剎，李行舟死死攥.住扶手，才没被惯性拉扯出去，盛意则好整以暇地转过来，眼神好像在说：你看，停住了，没闯红灯。


    李行舟很想回一个「那你很棒棒」的淡定眼神，可惜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实在表现不出云淡风轻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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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总那张小白脸此时因受惊吓而泛了潮.红，薄唇微张，粗重地喘气。


    盛意盯着看了片刻，又忽然扭过头，「害怕的话，就下车吧。」


    李行舟又兀自喘了一会儿气，平静下来之后，却说：「这有什么好怕的，走吧。」


    他想得清楚，现在盛意能这么横冲直撞地开无非是因为在科技园的内部路，这个时间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一会儿上了主干道，就算盛意想发疯，帝都的车流量也不允许。


    果然，出了科技园区后，盛意便被迫开回30迈。


    李行舟好脾气地问：「小盛主管，咱们这是去哪儿？」


    盛意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随口说：「去吃饭。」


    李行舟：「有饭局？」


    盛意：「不是。」


    李行舟：「那我请客吧！」


    「……」盛意没回答，沉默地跟着车流慢慢走，李行舟倒是丝毫不怕尴尬，即使盛意不搭茬儿，一个人也能聊起来，话题从「您的保时捷性能真好」，聊到大热的豪车车型，从元筑员工卡系统聊到盛世恆元集团的几场漂亮商战，极尽恭维之能事，却又侃侃而谈，间或聊一聊自己的看法，看得出知识面非常广，连盛意这个恆元的正牌大少爷知道得都没他多，更没他想得那么深入。


    让盛意一时忘了和他保持距离，不由自主地听了进去，越听越觉得，自家亲姐对李行舟的评价挺中肯，小白脸其实很有些水平的。


    这样的人，怎么能像那些小电影里的男主角，被压在身下，但若是真能把这样的人……想什么呢？！不能再想了！！


    盛意一个急剎，吓了李行舟一跳。


    李行舟：又来？？


    结果，这次却是误会了小盛主管，盛意顺势掉了个头，把车开进一家川菜馆，这家川菜很有意思，是连锁的，每个门店都藏在高速或者环路的辅路附近，装修古色古香，有小桥亦有流水，非常婉约，但菜色却十分劲爆，出了名的麻、辣。


    而李行舟是不能吃辣的。


    两人在包间坐好，拿了菜单，盛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菜单上似乎没什么是李总能吃的。这……不是巧了吗？


    盛意点了一大桌子重麻重辣的菜，李行舟看着红彤彤的一片，只觉菊.花一紧，连忙加了一份酒酿小汤圆，和一碗冰粉。


    他本来是打算靠这两样混过午饭，没想到刚刚还对他爱答不理的盛大少爷，这会儿却突然热情起来，一个劲儿给李行舟夹菜。


    「够了够了，」李行舟看着碗里快溢出来的辣子鸡，说，「我吃不完这么多.肉……」


    盛意于是从善如流地给李总加了一大块虎皮尖椒，「那吃点青菜，营养均衡。」


    「………………」你管这玩意叫青菜？


    李行舟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不太能吃辣。」


    盛意：「那刚刚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说？」


    李行舟心道：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盛意把筷子一放，「李总不是不能吃辣，是不给我面子。」


    李行舟：…………


    好熟悉的话术，李行舟刚跟着沈启创业那年，听到最多的就是「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他那时候虽然已经有了三四年的工作经验，但不过才22，换做别人，就是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小孩儿，哪里会喝酒？


    但为了拿下订单，他头一次喝高度白酒，就一口气干了一分酒杯，喝吐过多少回，李行舟已经记不清了，酒量倒是这样一次次练了出来。他被逼着喝过很多酒，还是头一次被客户逼着吃菜。


    罢了，辣椒还能有酒难以下咽吗？


    李行舟咬咬牙，把碗里的辣子鸡丁扒进嘴里，倒是还好，虽然辣，可油滋滋酥脆脆，还挺香的，一口下去，他鼻尖就冒了汗，赶紧舀了一大勺冰粉，浇灭火辣辣的味觉。


    盛意再接再厉，又给他夹了一筷红彤彤油汪汪的干烧鱼，还不忘劝：「虎皮尖椒最下饭，尝尝。」


    就这样开了头，李总生平第一次被劝菜，很快吃得嘴巴都红了，他唇色本来淡，嘴唇也薄，给人一种薄情、禁慾的感觉，而现在被辣得又红又肿，倒像是涂了性.感的chili色口红，看起来很……不一样。


    额头也汗湿.了，李行舟热得脱掉厚外套，里边果然还是很商务的白衬衣，衬衣是最诚实的一种款式，既能勒出中年油腻男的大腹便便，也能凸显健身人士的胸肌窄腰，李行舟穿衬衣就很好看，儒雅、挺括、匀停，既养眼又稳重，但现在，被辣得浑身冒汗，他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肌肤，身体和脸一样，被辣得白里透红，让人想到初夏的粉海棠。


    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讲，黑胡椒都算重口味，这顿重油重辣的川菜真的要了李总的老命，为了缓解口腔里火辣辣的感觉，他红肿的嘴唇也微张，嘶嘶地小声吸气。


    然后就看到盛意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李行舟以为他要笑话自己不能吃辣，抢先一步说：「今年帝都的气温真奇怪，十月末冷得不行，专家一直说什么拉尼娜现象，还提前供暖了，现在到十二月，反而又转暖了，真热。」


    盛意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收回目光的时候，也松了松自己的领口，附和一句：「真热。」


    「你突然这么殷勤，是因为我是盛建平的儿子？」过了好一会儿，盛意突然主动挑起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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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白，但想了想，也很坦荡地回答：「是的。」


    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盛意却突然一阵不爽，说：「再怎么殷勤，我也还是很烦你。」


    很好，盛大少爷比他还直白。


    李总摸了摸鼻子，态度仍旧让人挑不出毛病，「我知道，你恐同嘛。但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李行舟知道，很多直男都自我感觉良好，会怀疑gay喜欢上他，又觉得被gay喜欢很噁心。


    李行舟举起中指和食指，做指天发誓状，「你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一点大可放心！」


    盛意：「………………」


    李行舟：「其实要说『你是盛董事长的儿子』，也只是原因之一，说实话，我对你本人也很欣赏，就拿每天准时到公司报导这一点来说，很多年轻人都做不到，看得出来，你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时间观念也非常强，我从十八岁起就半工半读，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人，别的不说，看人还是准的，盛意，你这样的人，只要真心喜欢，想做什么都能成，你说你在国外打职业比赛，管中窥豹，我想，你的职业生涯肯定也很出色。」


    其实李行舟只是在闭眼吹，如果要举行一场「谁更讨厌谁大赛」，他们两人的最终评分大约不分轩轾，李总是强行按捺住「挺大个子啥也不会就会添乱的纨绔子弟」的评价，剑走偏锋地硬夸。


    然而，这顿毫无感情的胡说八道，竟是盛大少爷这辈子听到过的，对他『玩橄榄球』这件事的最正面的评价。


    「是么？」盛意轻声反问，「打球有什么用呢，就是玩而已。」


    看到他这个反应，李行舟知道自己马屁拍中了，再接再厉，「谁说只是玩玩而已？术业有专攻，职业选手很难得的，像汤姆布雷迪，年薪曾经超过两亿美元，比多少中小企业一年的利润都高？很有前途的！」


    盛意：「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也喜欢橄榄球？国内很少有人关注的。」


    为了跟天南海北的客户有共同语言，李行舟一直都有意扩充知识量，说什么领域都能陪着谈上两句。


    他礼貌地随口附和：「我觉得橄榄球比那些足球篮球有趣多了，又激烈，又野性，这才是男人该看的体育项目。」


    「你真这么想？」没想到盛意当了真，竟来了兴致，「这次nfl决赛的七人箱形防线是不是很经典，可惜内侧抢球失误，都快到得分区了，你觉得冠军队的四分卫表现怎么样？」


    李行舟：「？？？」


    完蛋，他在说什么？？？就听懂一个nfl，有名的球星和队伍他能勉强聊几句，但那些专业术语都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通常来说，投其所好地聊天，也是商业互吹的一部分，混迹商场的老狐狸们都心照不宣，若是被问住了，没人会揪着问题不放，李行舟还能顺势拍一波「您好专业跟您聊天真长知识」的马屁，双方都舒服。


    然而，盛意还处在会较真的年纪，皱眉问：「你不知道吗？」


    听那口气，好像还很失望似的！


    李行舟只得干笑：「我看比赛的时候，主要看那种荷尔蒙满场飞的气氛，没有太注意这么专业的规则。」


    盛意小声说：「骗子。」


    李行舟：「？？？」


    盛意却不想再搭理他似的，留下一句「我吃好了」起身就走。李行舟早就被一桌子辣椒大杂烩折腾够了，起身就追，因为中途被服务员拦下来付帐，差点没赶上盛意的车。


    车倒也没开走，可李行舟敲了好一会儿玻璃，盛意才给车门解了锁。


    真没想到大少爷这么容易生气。


    李行舟讪讪的，给自己繫上安全带，换了个话题：「一会儿咱们去哪儿？」


    盛意：「回家。」


    李行舟很识趣地说：「那路过哪个地铁站，给我放下吧。」


    盛意：「不顺路。」


    ……还没说哪个地铁站，你就不顺路。


    李行舟：「那行，跟您回家，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去。」


    记得上一回，盛意说自己刚晨跑完，开车去找他，也不过十五分钟车程，那和李行舟家离得应该不远，就怕家庭地址这么隐私的事情，盛意不愿意让他知道。


    可盛意没说什么，沉默地开着车，一路无话。


    李总被辣得嘴疼，也没再开口，两人一路默默的，李行舟想：这小子总喜欢摆一张臭脸，也不怎么会聊天，若不是生在盛家、不是有这么一身腱子肉，早就被人打死了吧。


    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化，上午还阳光明媚的，这会儿居然阴天了。


    当车子驶入上都华府的时候，李行舟才明白，差不多地理位置的小区，也有高端和普通的区别，帝都二环内是没有别墅的，李总一度觉得，自己买的那栋一梯一户的、一百五十平米大三居，现在的总价，足够在大部分省会城市换个相当体面的独栋大别墅，还为此骄傲不已。


    可今天，他才看到，盛意住的高端小区，处处透着「豪」，是他那种普通居民楼根本比不了的。


    盛意在进地下停车库之前，下了逐客令，李行舟热情地表示了感谢，才客客气气地下了车。听说一些当红的大明星都在上都华府有房产，所以这里安保特别严格，既然进来了，李行舟便想见识见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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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围着绿化带，朝人工湖那边转过去，真的很难想像，居然有小区敢在每平米均价六位数的地皮上建这么大的人工湖。


    这个季节湖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但仍旧看得到肥噜噜的锦鲤在冰面下惬意地游，湖中央的小岛上还有几只黑天鹅，李行舟看得入神，忽然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


    ……下雨了？


    中午还在吐槽天气转暖，没过一个小时，居然就变了天。李行舟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他不怎么坐公共运输，不是在私家车里，就是在公司、饭店，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一年四季都穿得体的商务套装。


    可惜今天是在户外。


    小雨转眼就变成雷阵雨，李行舟捂着脑袋赶紧往小区门口跑，这时候巨大的人工湖就不那么可爱了，他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湿透了，薄薄的西装贴上身，被北风一吹，就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李行舟连忙摸手机，准备叫辆专车，然后他动作顿住了。


    ——糟糕！家门钥匙呢？车钥匙和家门钥匙都不见了！明明出来的时候带着呢，是落在饭店，还是落在盛意车里了？


    「先生？」有保安举着伞出来，一边替李行舟遮雨，一边警惕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若是不说明自己认识这里的业主，说不定要被赶出去。李行舟不再犹豫，拨通了盛意的电话。


    可惜前几通居然都被挂断了。


    李行舟：「……………………」


    眼看着保安的神色愈发警惕，盛大少爷才终于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又干什么？」


    你.妈的，这语气真是欠揍。


    李行舟耐着性子，笑着说：「盛意，我的钥匙好像落在你车里了，方不方便去你家取一下你的车钥匙？」


    盛意：「不方便。明天给你拿过去吧。」


    李行舟气得打了个喷嚏，「明天再拿的话，我今晚怎么回家呢？」


    「……」过了一会儿，盛意才不情不愿地报了门牌号，说：「那你上来吧。」


    .


    今天本来应该是雨夹雪，但只有延、密、怀几个北边的远郊区真飘了雪花，城区不但没看到雪，连雨都是脏的，李行舟在电梯里照到自己狼狈的身影，简直怀疑自己裹了一身pm2.5，脏得没眼看，因而完全没奢望进门，敲开盛意的门，只等着拿了车钥匙，去地库取了自己的钥匙就走。


    没想到盛意看了他一会儿，竟侧身让出位置，还给他找了双拖鞋。


    李行舟：「我可以进去？」


    「不然呢？」盛意已经不耐烦地走远了。


    李行舟没料到还有这种待遇，生怕推辞过头，就失去取暖的机会，连忙从善如流地换了鞋，屋子里暖气很足，方才他已经冻得打喷嚏，一进门就感觉好了很多，但湿衣服贴在身上还是难受。


    「盛意？」李行舟不好意思把地板弄.湿，走得很小心，「我可以借你的卫生间用一下吗？」


    去洗了个手，再用纸巾擦擦脚，应该也能舒服一点。


    没想到盛意竟然说：「去二楼吧，一楼的只有洗漱台，没有浴.室。」


    李行舟：「？？？」


    「我可以再借你的浴.室洗澡吗？」李行舟万万没料到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碰到盛意这么好说话的时候，简直跟做梦一样！


    盛意：「不然呢？让你进来难道是因为中午还没聊够？」


    这倒是。


    盛意：「赶紧洗吧，你不是感冒了么？」


    李行舟：「？」他什么时候感冒了？


    不过，李行舟还是很感激地说：「谢谢啊。」又顺便半真半假地拍了个彩虹屁：「其实小盛主管骨子里是个特别温柔的人，非常会为别人着想。」说到底他还是个大男孩，就是脾气差了点，本质还是善良的。


    「闭嘴吧。」盛意说，「我是怕你湿.漉.漉的，弄脏了我的车。」


    「…………」行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李行舟：「我这就去洗！」


    盛意带着他上楼，而李行舟跟在后边，边走边参观，心里忍不住发出无声感嘆：「豪」这个字臣妾已经说累了。


    有钱人的快乐，他真的想像不到！


    帝都的土豪不少，有人花千万抢四五十平米的老破小学区，更有人买别墅住豪宅，但盛意这套房子，上下跃层保守估计四百平，竟只有一个主卧能住人，比起住宅，这里更像一个大型休闲娱乐厅。


    游戏室、健身房、甚至电竞室一应俱全，简直是男孩子的dream house，装修走简约的黑白灰硬汉风，虽然有的地方有点乱，但总体很干净，估计也是定期有阿姨打扫的。


    浴.室连着唯一的卧室和衣帽间，因为面积足够大，和马桶、洗手台做了干湿三分离也不显侷促，盛意个子高，很轻松地打开壁柜最上面的格子，翻箱倒柜半天，李行舟忍不住问：「你找什么呢？」


    盛意：「浴巾。」


    明明大理石墙面上就挂着一条蓝色浴巾，还是小熊□□的。


    李行舟心想：估计是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用他的私人用品，能理解，浴巾这种东西还是挺隐私的。于是李总善解人意地说：「我在外边不习惯用浴巾擦身，借你家的纸巾就行了。」


    这是实话，他平时住酒店的时候，就常常这么干，毕竟现在爆出的『服务员用洗脸巾擦马桶』之类的负面新闻这么多，连五星级酒店也不能倖免，还不如一次性的纸巾来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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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意便没再坚持，等他关门离开，李行舟就立即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抽空迅速打开花洒放水，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太冷太难受，他现在可太渴望一场滚烫的热水澡了。


    然而，刚冲进水流里，李行舟就被激得直接跳出去。


    好凉！


    然后才发现，开关竟默认停在冷水处，也就是说，盛意上一次洗澡用的冷水？啧，大冬天洗冷水澡，他这么浪的么？难怪早上一来就打喷嚏呢，没感冒算他身体好。


    「傻小子火力壮。」李总咕哝一句，把水温调好，洗了个暖暖和和的热水澡，只觉舒服透了。


    有时候人际关系就是这么神奇，你费心费力地讨好别人，还不如欠别人一点人情，更容易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李行舟觉得，他代表公司抱盛大少爷金大.腿的事情，算是向前迈了一小步，非常值得高兴。


    李总心情极好地哼着歌，把焕然一新的、热乎乎的、香喷喷的自己擦干净，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犯了难——他没有带换洗衣物！


    原来的那一套，从里到外都湿透了，显然不能再穿。既然盛意让他在自己家里洗澡，找他借一套换洗衣服，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在于，他现在还光着屁.股，该怎么下去跟盛意说，总不能再把一套穿回来吧？


    李行舟拎起刚换下的内.裤，然后便立即嫌弃地丢回去，已经换下的贴身衣物，洗了澡之后，他是绝对不会再换回去的，何况这一条不但脏了，还湿.了。


    把浴巾围在腰间肯定也不行，盛大少爷有洁癖，专门叮嘱不让他碰他那条小熊□□呢——啧，果然是个小屁孩——但用纸巾的话，也盖不住啊。


    李总纠结半晌，最终拎起浴巾，虚虚地挡在身前，走到二楼楼梯处，才沖楼下喊：「盛意！你在吗？」


    然后，盛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震惊而复杂：「……在。」


    第20章


    ？！盛意什么时候上的楼？卧.槽他在身后站了多久了？！


    李行舟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把浴巾挪到后边，可迅速权衡，还是觉得前边更重要，于是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点点转过去，正撞上盛意精彩的脸色。


    李行舟也很尴尬，几乎能当场表演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可他转念一想，盛意是个直男，怕什么呢？像他这么大的男生上大学，住宿舍时不也会看到舍友的裸.体么？直男肯定觉得没什么，要是自己扭捏了，说不定还会被他笑话。


    于是李总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沖盛意干笑道：「哈，还以为你在楼下运动呢，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借一套衣服？我的都湿透了。」


    盛意：「…………」


    盛意原本是在楼下做硬拉——即使不打球，也要坚持锻鍊，将体能保持在巅峰状态——但想到李行舟在楼上，脱.光了，用自己的浴.室洗澡，他就定不下心举铁，没想到一上来就看到李总光熘熘的背影。


    没了那身西装革履的皮，这人是年轻而性.感的，最夺人眼球的部位又圆又翘，没受过什么风吹日晒，常年捂在办公室里的皮肤白而细，身形偏瘦但仍具肉.感，修长匀停，比那些拍小电影的岛国明星还性.感得多。


    李行舟半天没等到回復，以为是盛意不愿意，于是捏着浴巾退而求其次，「要不我叫个跑腿，现买一套，不过得在你这儿多等一会儿。」


    「不用。」盛意终于开了口，「过来，给你找一套。」


    衣帽间就在隔壁，李行舟拎着浴巾、趿着拖鞋跟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嵌在墙上的穿衣镜，镜子里映出自己的样子，难怪盛意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么久呢——一个大老爷们光着膀子双手提着小熊□□浴巾，真是怎么看怎么傻杯。


    「………………」李总那社死的感觉又捲土重来了。


    反正一会儿就要换衣服，都是男人怕什么呢！李行舟干脆把浴巾搭在衣帽间中央的真皮软长凳上，盛意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挑出一套，转过来就看到李总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双湿.漉.漉的拖鞋。


    盛意：「！！！」


    李行舟大大方方地沖他伸出手，笑道：「真是麻烦了。」


    可盛大少爷不知怎么却发了脾气，倏然把衣服砸到他身上，恶声恶气地说：「穿好了再出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逃也似的跑了。


    饶是李总从来没期望过盛大少爷能有多礼貌，还是被这一砸弄得一愣，片刻后，李行舟朝着他的背影竖了个中指。


    「脾气够大的，」李行舟咕哝，「又哪儿惹到他了？……哎，没有内.裤啊。」


    .


    盛意在更衣室外，只觉脸颊连带着耳朵都在发烫，连忙用凉水洗了把脸，等他平復好了，李行舟才慢慢地踱出来。


    李总怎么说也是个一米八的衣服架子，现在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青少年，袖子、裤子都长了一截，腰带也有点松，还要手动提着。


    「想笑就笑吧。」李行舟已经放弃了，颓然道。


    「噗。」


    「哈哈哈哈！」


    盛意终于没忍住，他这一笑，李行舟没绷住，也跟着笑起来，方才那些因为被看到的尴尬和看到的躁动，都渐渐在笑声里消散了，气氛融洽起来。


    李行舟笑够了，说：「要不还是叫个跑腿吧，穿成这样，我不好意思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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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意这回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奇怪：「袖子捲起来不就行了？」


    「不行，这样太丑了。」


    「你偶像包袱可真重。」


    「这是最基本的『穿衣得体』好吧？要是我这样衣衫不整地从你这儿出去，门口保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


    盛意下意识提高了嗓门：「你胡说什么呢！」


    李行舟一愣，旋即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就开个玩笑。」


    「我是gay嘛，」他能屈能伸地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实验，在同等的刺激下，异性恋每五分钟会想到s.e.x，而同性恋每九秒钟就会想到一次。所以我真不是故意开黄腔，你别介意啊。」


    「真的？」盛意认真地问，「真有这种实验？」


    其实李行舟也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这种说法，也许是确有其事，但也说不定是哪个营销号编出来吸引流量的。但闲聊天又不用负法律责任，李行舟说：「真的，千真万确。」


    听到这个答案，盛意竟突然放松下来，升起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接着问：「那如果……你们这样的人，会不会因为遇到长得很好看的人，就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


    「产生什么？」


    盛意实在不好意思用母语说，委婉道：「s.e.xual fantasy。」


    「正常吧，」李行舟不怎么走心地说，「别说我们这个群体，所有人不都是这样？什么叫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么。」


    「那不一样！这怎么能算作一见钟情呢？」盛意激动起来，「感情是长久的，纯粹的，跟、跟那种事怎么能相提并论！」


    李行舟奇怪地看他一眼：「小朋友你也太单纯了吧？这世上哪有什么感情，除了自己，没什么人是靠得住的……你还年轻，多谈几个女朋友就懂了，哎，盛意，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盛意：「……」


    李行舟：「嗯？」


    李行舟：「该不会一个都没有吧？」这么说还是个小处.男，难怪这么纯情哦！


    盛小处.男生硬地跳过这个话题，说：「那如果你不止一次对某个人产生s.e.xual fantasy，你该怎么让自己恢復正常呢？」


    「这还不简单，」李行舟说，「睡一次不就行了？」


    盛小处.男震惊：「什么？！」


    李行舟：「一旦开始肖想一个人，靠自己劝自己放弃就是不可能的，睡他一次，你就会发现，日日夜夜想着的人，也不过如此，然后就会失去兴趣，听过那句话没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就索然无味了，道理就这么简单。」


    「………………」盛意被李行舟的渣男发言震得半晌无语，盛小处.男觉得，和李总这种老司机聊天三观容易崩坏，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你不是要叫跑腿吗？」


    「哦对对！」李行舟，「……手机好像还在浴.室。」


    「你慢慢找，」盛意说，「我去忙了。」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李总额外多加了小费，才终于有跑腿小哥接单，但恶劣天气送货估计会很慢，他恐怕还要在这里等很久，该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大概没有男生会对swtich和oculus不感兴趣，李行舟之前路过游戏室的时候，就已经馋了，但作为有礼貌的客人，必须得先知会主人，他下楼寻着声音去找盛意。


    健身的人会配合用力发出一些「嗯嗯啊啊」的声音，明知道非常绿色健康，但李总这样的老色批，还是忍不住多想，等他找到人的时候，不健康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盛意穿一套黑色的工字背心和速干短裤，正在做引体向上，无氧运动需要做足一组才能停下，所以即便余光瞥见李总，他也依旧没停。


    两只大手抓在横杆上，上臂乃至背部肌肉随着一上一下的拉伸运动，鼓.胀、流动，肩宽腰窄，整个人修长而结实，动作缓慢却极富爆发力。


    难怪群里那些0都喜欢一米九的勐1体育生呢。


    李行舟忽然有点酸。


    如果他工作不那么忙，能不能也练出这么一身漂亮性.感的肌肉，让小0们为他疯狂呢？但就算肌肉能练出来，身高却已经定型了，他已经二十六了，别说十公分，再长一公分都不可能。


    「什么事？」盛意做完一组，喘着气问。


    他脸上还流着汗，看起来更man，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更强烈了。


    「就问问你，我能不能——」李行舟话说一半，突然转了话锋，把「能不能玩你的switch」改成「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健身房？」


    说干就干！现在就运动起来，抓紧一切机会锻鍊，性.感的肌肉还会远吗？


    盛意：「随你。」


    反正家里器械那么多，又不用排队。


    「谢谢啊！」李行舟摩拳擦掌地说，他这两年在健身上花的钱也有大几万了，办健身卡，请私教，一样没落，虽然没有大块时间用来锻鍊，但对健身器材还挺熟悉，动作也算得上标准。


    热身之后，李行舟便选了史密斯机做卧推，他熟练地坐好，一气呵成地握住横杆，推了一下，两下，没推动。


    「………………」大意了，这上面的哑铃片是按着盛意平时的重量调的，他忘了重新调！


    李行舟偷瞄盛意，发现人家正在专心运动，根本没搭理自己，于是李总若无其事地起身，若无其事地卸下哑铃片，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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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氧运动真的很消耗体力。


    刚酣畅淋漓地做了两组，李行舟就出了一身汗，太热了，但他不好意思再跟盛意借一件速干背心，想了想，干脆把上衣脱掉。


    健身是件很上瘾的事，不知不觉地，李行舟已经换了几个器械，盛意终于做完运动，把注意力从撸铁上移开时，就看到李总光着上半身，在做引体向上。


    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长裤，而那条裤子……难怪他要手动提着呢，现在已经滑到耻骨了。


    第21章


    盛意欲言又止地想要出声提醒，但心里莫名地，又觉得十分羞耻。明明是姓李的衣衫不整，惶惶失措的人却成了他。


    也不知站了多久，盛意到底没有提醒李行舟，而是赶在对方从横槓上下来前逃了出去。


    直到把所有器械都痛痛快快地试了一遍，李总才精疲力尽地停下，他抹了把汗，后知后觉地发现，盛意早就不在这儿了，而天竟然也黑了。


    ？？！几点了这是？


    因为阴天，房间里的灯一直开着，倒没注意时间。手机还在方才脱掉的上衣兜里，翻出来一看，李行舟才发现竟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他连忙把上衣套上，冲出去，正好看到盛意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你的衣服到了。」盛意掀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用眼神示意他脚旁放着的一堆购物袋。


    「是么，跑腿小哥到了怎么也没打个电话。」李行舟不大好意思地说，「害得我忘了时间。」


    「按门铃了，」盛意说，「那会儿看你在运动，就没打扰你。」


    「盛主管太贴心了！真是个暖男。」李行舟厚着脸皮夸，然后便大喇喇地在盛意脚边蹲下翻看新衣服，不错，尺码和款式都对，既然新装备已经到了，李总就没什么理由再赖在这里，又跟盛意借了一次浴.室，简单把身上的汗沖干净，把自己的脏衣服和盛意借给他的那套全部打包，准备拿回去一起干洗。


    结果盛意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楼，说：「我那套直接扔洗衣机就行。」


    李行舟自然不好意思答应，又客客气气地推辞了一番，可盛意越听他的客套话，心里越不爽：这人穿上衣服，就又变回了那个人模狗样的李总，办事周到，满嘴甜言蜜语，透着股社会人的虚伪。


    李总最后推辞不过，便也没再坚持，打开打车软体，准备叫车回家。


    可雨雪天气就是这样，跑腿没人接单，打车更没人接单，加了两次小费，仍旧没人肯接，这就非常尴尬，李行舟准备第三次加小费的时候，盛意突然出了声：「要不今晚住这里吧。」


    「？！」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住在这儿既能进一步拉近感情，也能免去恶劣天气出交通事故的潜在危险。


    「哎呀，合适吗？」李总一边说，一边已经很自觉地把一直捏在手里的脏衣服包放下了。


    「这种天气……外卖也不好叫，你会做饭吧？」盛意给自己找了个把人留下的合理理由。


    李行舟心道：难怪呢，原来是把我当厨师了。


    不过这难不倒他，大学的时候，李行舟因为寒暑假也要兼职赚钱，不得不留在帝都，早早就在学校外面租了房，经过多年的磨鍊，简单的家常菜都会一点。


    冰箱里的食材有限，运动饮料和无糖苏打水倒是堆得满满当当，李行舟花了半小时时间，做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青椒小炒肉，米饭也刚好闷熟，两碗饭，两盘菜，两个人围着餐桌，热腾腾地吃了一顿晚饭。


    菜式虽然简单，但味道意外地不错，盛意忍不住说：「想不到你做饭还挺好吃。」


    「那当然，时间太晚了，要是早点把冻肉化了，我还会做广式红烧肉，那是我拿手绝活。」李总这个人特别不禁夸，稍微一夸，屁.股后边无形的尾巴都能翘.起来。


    盛意觉得有点好笑，「你不是北方人吗？怎么拿手菜是南方菜，万一我愿意等，还想吃夜宵看你怎么办。」


    李行舟：「你别不信，在老家的时候，没人教过我做饭，所有菜都是后来从网上学的，所以什么都会，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你随便点，如果有我不会的……」他顿了顿，「那就现查！哈哈哈。」


    李总抖机灵先把自己逗笑了，气氛相当轻松，盛意却想起，这人从小没了妈，谁能教他做饭呢？小小年纪勤工俭学，还要自己做饭，想必从前活得很辛苦吧。可自己正准备把他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成果毁于一旦。


    「说真的，你想吃的话，下回我给你做，不是我吹，比xx记的味道还好。」李行舟兴致勃勃地说。


    盛意不敢看他的眼睛，敷衍道：「再说吧。」


    又没话找话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吃肉？」


    肉是青椒炒的——冰箱里实在没有别的食材——经过中午那顿爆辣川菜，李行舟暂时不想跟任何椒类蔬菜扯上关系了。


    他扒了一口白米饭，含煳地说：「辣。」


    .


    总面积四百平米的上下大跃层，竟然真的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大床，李行舟自然不能跟盛家大少爷挤，抱了一床被子去了一楼的沙发。


    好在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之后，空间还挺大，足以容纳一个成年男人，反正盛意又不在一层睡，李行舟便不客气地把自己剥光，只留了一条崭新的小内.裤——他现在只有跑腿买的一套衣服，明天上班还要穿，千万不能睡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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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健身一下午，运动量严重超标，李行舟本该累得倒头就能睡，可因为换床，就有些兴奋，他刷了一会儿某音，就觉得无聊，试探性地给夜猫子era发了个句号。


    夜猫子秒回：【对方正在偷人：在】


    【李行舟：没什么事，就是找你聊聊天】


    【对方正在偷人：你最近不忙了？】


    【李行舟：工作都暂时推给别人了】


    【对方正在偷人：恭喜嗷，大半夜的，有什么心事要跟本知心姐姐说吗？】


    【李行舟：你怎么越来越母了】


    era发了个四十米长刀鲨人的兇恶表情包。


    李行舟犹豫片刻，打字：【突然想问问，你觉得我技术怎么样？算持久有力吗？】


    【对方正在偷人：？？？？？】


    【对方正在偷人：！！！！！！亲爱哒你是要跟我复合吗？！】


    【对方正在偷人：但你太渣了，咱们还是做p友吧】


    【李行舟：没有要复合。我就是问问。】


    era发了一连串翻白眼的表情，然后回覆：【技术一般！！持久一般！！】


    【李行舟：？】


    【对方正在偷人：实话而已[哼] 你在我遇到的1里，只能算一般】


    李行舟不信：【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跟我做p友？】


    【对方正在偷人：当然是因为你帅啦，就你这张脸，我.干看着都能兴奋】


    【对方正在偷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你该不会是被新男友嫌弃了吧？[吃瓜]】


    【李行舟：当然没有】


    【对方正在偷人：那是为什么？】


    李行舟当然不能说，因为今天被一个看起来超勐的体育生给刺激到了，开始怀疑自己的体力，他旁敲侧击地问：【那你觉得，有八块腹肌的那种一米九的勐1，跟我差得多不多？】


    era于是洋洋洒洒地给他回復了800字小作（黄）文，李行舟备受打击的同时，也怀疑era在吹牛，怎么可能那么夸张，如果真那么夸张，怎么会像他形容得那么爽？疼都疼死了吧。


    李总持高度怀疑态度，与era聊到半夜，最后困到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一夜酣甜无梦。


    而楼上的盛大少爷，却睡得不大安稳。


    他梦到了李行舟，梦中的盛意，拿了条gi皮带，递到青年面前，低声说：「这是我最短的腰带，你腰细，试试这一条。」


    梦里的青年接过腰带，捣鼓半天，忽然皱起俊脸委屈地说：「衣服挡着看不到，你来帮我系！」梦里的盛意没动，李行舟便自顾自把宽松的上衣掀开，衣襟向上捲起，一下叼在嘴里，露出滑到耻骨的裤子，露出劲瘦细腻的腹肌。


    青年头髮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也沾着水气，叼着自己的衣角，仰起脖子看着他，眼神又辣又欲，下一秒，「李行舟」贴着盛意的耳朵，唿出一点的淡淡的香香的酒气，说：「谢谢你扶住我啊。」


    场景好像又转到了那一次，喝多了的李总，在小会议室站不稳，被他扶住了腰。


    酒香越来越浓，越来越烈，熏得盛意浑身燥热，场景也不断转换，梦中的李行舟野性十足，第二天清晨，盛意醒来时，竟还隐约记得那不真实的旖.旎，而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内.裤。


    盛意不愿意家里有外人，除了每周定期请阿姨打扫，其余全靠自己，一楼卫生间就有三台洗衣机，一台大.波轮洗外衣，两台小滚筒分别专门洗内衣和袜子。


    盛意拎着脏内.裤，刚下楼，就看到沙发上睡姿狂放的李总。


    冬日天亮得晚，这时候外面还是静谧黑暗的清晨，借着楼梯上的暖黄的壁灯，盛意看到沙发的被子一大半都掉在地板上。


    李行舟只顽强地抓.住被子一角，一条长.腿伸出沙发外，奶黄色三角裤包裹着的滚.圆的屁.股微微撅着，脸埋进沙发缝里，后脑勺上的呆毛随着唿吸微微的一颤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新文，《结错婚后我离不掉了》by肆月十七


    宋临初在发现男朋友出轨绿茶舍友后，果断选择分手。


    然而绿茶舍友不肯安分，天天秀他前男友送给他的各种昂贵礼物，一脸要嫁入豪门的优越感。


    宋临初知道前男友并非豪门，是他一个有钱的叔叔得了绝症，又因身体缺陷不能人事没有后代，才选了他做继承人。


    在绿茶舍友第n+1次在他面前秀礼物时，宋临初恶向胆边生，搞到了前男友叔叔的联繫方式。


    豪门继承人是吧，等我把自己填进他户口本，看看谁才是继承人！


    *


    宋临初凭本事和前男友的巨佬叔叔檀越结婚了，不但挤掉了前男友的继承权，还可以吹枕边风限制他的开销，再也不能送绿茶舍友奢侈品，爽度max。


    就在宋临初掰着指头算他还有几天守寡时，却发现本该没几天活的檀越越来越活蹦乱跳，明明有身体缺陷，却把他......


    就在宋临初腰酸背痛浑身疼地痛斥前男友骗子时，前男友忽然痛哭流涕地找到他，求他让檀越别让他叔叔破产。


    宋临初：？


    他这才知道他搞错对象了，给前男友家产的是他亲叔叔，跟他结婚这个是前男友谈之色变的檀家正牌大家主堂叔！


    第22章


    睡相分明很差，盛意却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奶唿唿，软糯糯，很想伸手rua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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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行！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想法？这是李行舟啊！是那个渣了季乐的混蛋，是个满嘴甜言蜜语的老油条，怎么可能跟「可爱」沾边呢？


    一定是被那个梦影响了。


    只是梦而已，现实中的李行舟，绝不可能那么欲，更不可能对他那么主动，盛意心情恢復了些，扔好内.裤就上了楼，现在不过六点，还能再睡一个小时，他睡眠一向很好，作息也规律，即使中间起夜，也能立即入睡，一觉睡满八小时，可今天再躺回去却毫无睡意。


    李行舟也不是被闹钟叫醒的，盛意离开没多久，他就因为肚子疼去蹲了厕所，昨天中午吃了太多川菜，口味一直清淡的人突然吃辣真的无福消受，李总几乎是哭着上完厕所，回到沙发之后，只敢用同一个姿势趴着，就这样丧丧地挨到闹钟响。


    盛意下楼的时候，看到穿戴整齐的李总，一大半掉到地上的被子，也已经叠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干净净，是个非常有素质的住客了。


    只是住客脸色不大好，俊脸苍白，还挂着两个黑眼圈，显得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大了，像只蔫头蔫脑的、收了飞机耳的家猫。


    「没睡好？」


    竟是俩人同时开口问对方。李行舟奇道，「你黑眼圈好大，怎么在自己家也睡不好吗？」


    「…………」盛意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有点心虚，含煳地说，「没什么。」


    好在早上的时间格外宝贵，没时间多纠结，两人匆匆洗漱之后，就开车赶往公司了。


    一路上，李行舟都坐得不安稳，不停地调整角度，盛意终于忍不住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李总不好把怨气表现得太明显，但也不肯白吃亏，让甲方爸爸内疚一下也好，于是皱着脸，虚弱地说：「也没什么，就是屁.股疼。」


    哪知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不知怎么刺激了盛意，惹得他一个急剎车，引出一连串的急剎和气急败坏的国骂——有位大哥摇下车窗把脑袋伸出来：「保时捷就尼玛牛逼啊？！会开车吗？」


    盛意没搭理他们，注意力全在副驾驶的李行舟身上，经过急剎的惯性，李总这回是真疼得五官都皱成一团，眼泪差点没蹦出来，「操……」


    「你——你哪里疼？」盛意，「我昨晚……没有梦游吧？」


    李行舟欲哭无泪地说：「我前半夜睡得好着呢，哪知道你梦不梦游！——你好好开车！」


    盛意稍稍冷静下来，panamera重新平稳地行驶上路，他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好好的，怎么会那里疼？」


    李行舟没好气地说：「因为昨天吃太辣了！」


    说清楚了，这回该内疚了吧？


    然而，盛意「哦」了一声，还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直到公司，也没再提过这茬儿，确切地说，剩下的路程，盛意闷闷的，再没开过口。


    「…………」李行舟这个郁闷。


    .


    扁平化管理真的很适合传播八卦，一早上的工夫，李总坐小盛主管的车一起上班的事就在公司传遍了，沈启还亲自买了杯咖啡和小蛋糕，推开李行舟的办公室门，「行舟，你真是够厉害的，才几天时间，已经和盛大少爷关系那么好了！他都肯让你搭车了。」


    李行舟：「也没你想像得那么好，但算是有进展吧。……最重要的还是咱们产品过硬，马上就到deadline，验收没问题，才有可能继续合作。」


    沈启：「那是当然，这个我亲自把关。」


    李行舟还是觉得坐着不舒服，干脆站起来，倚着自己的办公桌，说：「元筑背后的恆元集团是大公司，流程上也不能让人挑出毛病，项目开发计划书、软体需求说明书、设计文档、原始码、培训、维护、操作……指南1什么的，都要按着格式来，除了电子版，再准备一份正式的纸质版……」


    「你放心，这些我也记得，往往细节决定成败，得让元筑看到咱们的诚意和态度。」沈启贊同道。


    李行舟：「还有医保卡那边的招标，准备得怎么样了？丁宸他们有定期跟你汇报进度吧？没我盯着，那小子没偷懒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工作，沈启离开之前，才想起把小蛋糕放到李行舟办公桌上，「吃早饭了吗？尝尝。」


    李行舟还是有点恹恹的，「肚子有点难受，不吃了——盛意没吃早饭，师哥你可以问问他。」


    「是不是又喝多了？那你好好休息。」沈启没多想，拎着咖啡和小蛋糕就奔盛意而去，可他的工位空空如也，沈启便叫来了张晓颖，叮嘱她「我得出去一趟，一会儿你把早饭给盛主管送去，就说是我亲自买的，好好招待，啊。」


    自打盛大少爷的身份曝光之后，整个公司愈发把他当财神爷供着，若不是公司场地实在有限，沈启都想给他单独准备一间独立办公室，张晓颖也早就适应了老闆对财神爷的殷勤，不敢怠慢，等了一会儿没见盛意回来，便拎着小蛋糕打听他的去向。


    第23章


    盛意还是没有摆脱昨晚那个梦对他的刺激，饶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季乐，他也从来没有在梦里肖想过他，而李行舟，他现在一回头，看到他办公室的门，都会联想起那个梦！联想起梦里青年的眼神和胴.体。


    自己怎么那么不堪！竟然梦到那个人，竟然到如今还在想！


    盛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唾弃和悔恨，暂时不想再看到李行舟，所以刚到公司，就躲到了公共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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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心情不好，高大的少年气压极低，以他为圆心，方圆五步之内都没人靠近，连到这里抽菸摸鱼的人都少了，可盛意没想到，他最想躲的那个人，却大喇喇地出现了。


    李行舟今天少见地穿了价格亲民的潮牌休闲装，看着很显小，但摸打火机的动作非常老烟枪，还热情地给盛意让了一根。


    盛意皱着眉用手挡了一下：「我不抽。」


    李行舟没在意，自顾自地吸了一口，表情非常享受。


    盛意本打算见到他就躲开的，却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早饭都没吃呢，怎么就抽菸？」


    李行舟：「难受，吃不下，所以才抽菸啊，没什么问题是一根烟解决不了的。」


    「还是不舒服吗？」盛意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水房，小声问，「屁.股还疼？」


    与此同时，得到「线报」，提着咖啡和小蛋糕赶来的张晓颖身形一顿，整个人僵在水房门口。


    然后就见他们李总叼着烟，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而年轻高大的小盛主管脸上现出歉意，「对不起，怪我。」


    李行舟终于等到甲方爸爸的道歉，心里舒爽了些，认为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于是大度地说：「没关系，还没感谢你昨晚收留我，我还没住过那么高档的小区呢。」


    门口的张晓颖出离震惊了，小蛋糕差点没顺手扔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原来李总不是搭了盛大少爷的车，他俩是住一起了啊啊啊！！！！！而且李总还屁.股疼？？？？那么激烈的吗？？？发展那么快的吗？？？


    等等，他们老闆不是上面那个吗？上回来公司闹过的小男生嚷嚷过的啊，还骂李总拔x无情来着……


    张晓颖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中，不能自拔，恍恍惚惚地走回了公司。


    而她终于把小蛋糕送到小盛主管手里的时候，盛意竟拎着蛋糕冲进了李行舟的办公室，因为没来得及关门，张晓颖有幸看到高大的少年把小蛋糕放到李总面前，还很霸气地说：「把它吃了，别抽菸了。」


    妈耶，虽然少年臭着脸，但还是有点甜是怎么回事？她嗑到了！


    接下来的一天，张晓颖都有仔细观察，发现他们李总走路姿势果然和平时不太一样，走得也要更慢一些。


    难道老闆是为爱做0吗？不过看盛大少爷那块头，想来老闆也压不住他……张晓颖正胡思乱想，就看到盛意敲了沈总的门。


    若放在平时，年轻帅气多金的甲方爸爸做什么，张晓颖都不会太关心，而今天，她八卦的小天线完全竖了起来，就忍不住多关注一些，然后发现，盛意竟然在沈启的办公室里呆了足足两个小时！


    奇怪哦，平时小盛主管都会去李总的办公室消磨时间，今天怎么改成沈总了？还是在俩人刚发生关系之后，这时候不应该去李总那里腻歪么？


    真的好奇怪！


    但话说回来，老闆们谈个生意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于是这个小插曲张晓颖没大放在心上，让她比较在意的是，自那天之后，盛意竟再也没来过启乐科创了。


    而公司也忙碌起来，在沈老闆的亲自带领之下，整个负责元筑员工卡系统建立的项目组全体加了几个通宵的班，终于迎来了最终的验收。


    因为非常看重与元筑的合作，单是纸质的验收材料就有厚厚五大本，到场的除了沈、李两位老闆，还有项目组的严明组长，两个骨干程式设计师赵星辰和陆何，以及启乐小管家张晓颖。


    但元筑方接待他们的居然不是几乎跟了全程的盛意，而是最开始的那位负责人，以及邹总助。


    仿佛盛意不在了，他们也就失去了被陈长春总经理接待的资格。因从前珠玉在前，现在的「降级接待」就令一行人有些紧张，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往李行舟身上瞄。


    「…………」李总本人也非常纳闷儿。


    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盛意突然之间就消失了，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若不是俩人清清白白的，李行舟简直觉得这行为像极了自己的拿手绝活——「冷暴力分手」。


    但这种时候，他必须镇定，李行舟给了一个「你们安心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眼神，低声说：「大家别紧张，按着流程来就行。」


    验收流程这些人都熟悉，仍旧是甲方随机指定几台电脑，他们安装、调试之后，将系统功能一一展示，确认无误后，再留下对元筑的员工进行应用培训，这个过程需要经过几天到半个月不等，其中.出现任何bug都会影响最终的验收评价。


    因为公司还有不少其他事，两位老闆两边跑，严组长则带着几个程式设计师留下培训，虽说李总嘴上笃定地给大家吃定心丸，可心里却莫名觉得忐忑，总觉得盛大少爷突然出现又毫无预兆地突然离开，不会那么简单。


    不会真把他的项目搅黄了吧？


    李行舟几乎有空就要去元筑打个卡，有时间便打电话问进度，期间，他也试图再联繫盛意，但消息仍旧石沉大海，就这样，时间过得越久，李总越是不安，总是预感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而，八个工作日之后，启乐科创得到了成功过审的通知，连一次返工都没有，顺利得不可思议。


    第24章


    不止项目成功过审，就连后续与元筑的长期合作都一併敲定了，一口气签了好几个合同，员工卡系统尾款打过来的同时，新订单的定金也一併打到了启乐科创的公司帐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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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年底，沈启和李行舟商量着，给所有员工发了一大笔丰厚的年终奖，而两位老闆自己，却没把分红取出来，而是以投资和股份的形式，将钱重新投入了公司里，其实启乐科创没有向外人融过资，股东只有他们俩，钱就算不取出来，也不过是肉烂在锅里，还是一样的。


    但李行舟还是相当郁闷，开玩笑似的抱怨：「师哥，我年终奖一分没拿，这一年不是白干吗？我还准备新年换一辆新车呢。」


    沈启则推了推鼻樑上的酒瓶底眼镜，认真地说：「咱们一口气接下这么多订单，正是用人之际，钱要花在刀刃上。……年底是离职率最高的时候，这些钱拿来激励老员工，过了年或许还要招新人，公司还在上升期，咱俩的那份就缓一缓。」


    李行舟自然知道沈启自己也一分没拿，而他拖家带口的，显然比自己更需要钱，于是点点头说：「道理我懂的，经费有限，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要紧着公司发展。」


    「你明白我就放心了。这些钱就当师哥替你存起来，」沈启笑道，「你啊，总也没有规划，总是及时行乐，若不是当初我逼你买了房，那些钱估计也全都花在小男生身上，一分攒不下。」


    两人相识多年，李总那点小爱好，沈启早就知道，以前还会劝一劝自家师弟兼合伙人，不要被小男孩骗了血汗钱，可李行舟总是笑嘻嘻地左耳进右耳出。


    果然，李行舟又嬉皮笑脸地说：「我只喜欢年轻的大学生嘛，我这人又没长性，不能给他们未来，不花点钱，人家凭什么跟我呢？」


    「这样玩下去，你早晚要吃苦头的。」沈启摇摇头，懒得再说教，转了话题，「行舟，我答应你，明年六七月的时候，走公司帐，给你换一辆豪车。」


    李行舟：「抵税么？」


    公司买车比个人要便宜得多，而车价还能作为成本支出，抵扣进项税，日后的保养、维护，甚至加油费、折旧费，全都能抵税，所以以公司名义买车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沈启点头：「虽说是用来抵税，但这辆车只给你一个人用，算作晚发分红的补偿。行舟，你千万别推辞，元筑的大单子可是你辛苦拉来的。」


    这话就十分可信了，有理有据有诚意不像画饼，李行舟心情也好了不少，欣然接受了今年没有年终奖的事实——其实不接受也没用，就像沈启说的，公司要发展，钱必须花在刀刃上。


    就这样，启乐科创在一片和谐欢乐、充满干劲的气氛中，结束了一年的经营，元旦假期如期而至。


    今年元旦正好是周六，启乐按着法定假期，周六、周日、周一放假，有不少外地的员工都多请一天假回家团员，周五留下坚守的只剩下不到一半，因为今年业绩好，公司年底的气氛也轻松，下午的时候，大家便起闹让老闆们早点放假，李行舟笑吟吟地做了主，沈启也没有异议，大伙便都高高兴兴地提前回家过年。


    可下班太早，李总反而觉得有些无所适从，闲下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房子这么空，这么冷清。不过，他很快约到了人，李行舟偶像包袱重，即便对方只是普通朋友，赴约前也照例洗澡、换衣服，甚至喷了一点古龙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今晚是准备不醉不归的，所以李行舟压根没开车，在计程车上不断收到era的微信：


    【到哪儿了？】


    【还是不能相信，你怎么想起来约我了？真的不是想跟我旧情復燃吗？跨年诶，多重要的日子！】


    其实陪自己跨年的首选对象一开始并不是era，但李行舟邀请苏铭洛被无情拒绝了——他一开始是被盛意缠着，每天应付甲方爸爸无法脱身，后来临近项目验收，真忙得无法脱身，直到最近才想起苏铭洛来，可小男生冷冷地说过了这么久，他已经有对象了，希望李行舟不要再打扰。


    李总在帝都无亲无故，实在不想一个人在房子里孤零零地跨年，所以想到去酒吧热闹一下，这才叫了era出来。


    还是周琦的酒吧。


    因为跨年，生意十分火爆，才九点多，就乌泱泱的全是人，卡座、长桌、吧檯全部爆满，好在周琦提前给他们留了位置。


    李行舟从人群挤进去，就看到era朝他疯狂招手。


    era的微信名字相当骚气，本人却长得十分清秀，又白又瘦，眼睛亮亮的，非常活泼地大声说：「舟舟你今天好帅！」


    人头攒动的热闹气氛和era的热情让李行舟心情大好，他礼尚往来地夸：「你也很帅。」


    era立即撒娇似的抱住他的胳膊，很drama地使劲摇：「人家是漂亮啦！」


    「我错了你先放开，」李行舟笑着推开他，「想喝什么尽管点，今晚哥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我为了陪你，推掉了一个帅哥呢，」era说，「说真的，你怎么想起我了？你这种海王，身边人肯定没断过，大过年的怎么会缺人陪啊。」


    说起这个，李行舟心里就发苦，这几个月一直被盛·甲方爸爸·意压榨，他根本连私生活的时间都没有，而好不容易熬到年底，项目结束，送走了盛瘟神，但一分年终奖都没拿到手，想临时砸钱买昂贵的礼物挽回苏铭洛都力不从心，怎一个惨字了得。


    但李行舟一向死要面子，不如意的事情打死也不会说的，打了个哈哈过去，好在跨年夜的活动很多，很容易就转移了era的注意力，跳过这个话题，譬如现在，era兴致勃勃地拉着李行舟掷骰子——若是赢了可以免费赢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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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搂着辣妹跳舞的徐纵。


    .


    盛家别墅内，保姆们正忙忙碌碌地收拾餐桌，今天大少爷难得回来，又是新年，所以晚饭准备得非常丰盛，一家四口一直吃到将近九点。


    盛母开着电视，一心二用地喝饭后小燕窝，盛父和盛菡父女俩又兴致勃勃地谈起公事，而盛意每每听到这些事就犯困，低着头百无聊赖地划手机。


    盛建平看到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和女儿聊天的间隙，总找机会骂他几句「不务正业」、「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进公司实习了」、「这么大个人整天就知道玩球」……


    盛菡从小学习好，长大了又有商业头脑，进公司之后也如鱼得水，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在亲姐的对比下，作为二胎的盛意压力非常大，加上盛建平脾气暴躁，导致父子俩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一般这种时候，盛意的倔脾气上来，说不定会摔门就走，闹得不欢而散，盛菡正要转移话题，却听自家弟弟臭着脸接了一句「你说的那种方法，甲方参与程度低，协调难度大，基本看监理靠不靠谱，但工期会缩短、项目投资也会节省，有利有弊呗。」。


    盛菡：「？」


    盛建平：「？」


    盛建平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盛意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又说，「你们不是讨论pmc还是epc模式么？」


    盛建平讶然：「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盛意又是一副懒得搭理他老子的欠揍样子，盛菡于是抢答：「应该是从李行舟那里学到的吧，大意不是在启乐科创跟了几个月项目吗？」


    盛董事长显然没听过这个小科技公司的名字，颇感兴趣地问：「李行舟是谁？」


    「青年才俊！」盛菡对李行舟评价相当高，不住地夸，「业务能力特别强，很有见识，什么都懂一点，会说话会办事，长得也一表人才，跟这样的人相处，对弟弟有好处的。」


    而听到「一表人才」，盛母也来了兴趣，电视也不看了，「小涵轻易不夸人的，这么说，那小伙子肯定不错，他今年多大了？哪里人，有对象没？」


    盛菡绝望地说：「妈——！」


    盛母：「我问问怎么了？你过年就三十四了！我觉得那个叫李行舟的小伙子不错，我要是有那么好的女婿该多好啊。」


    听自家亲妈乱点鸳鸯谱，盛意更烦了，差点脱口而出「姓李的不喜欢女人」，恰好一通电话打进来，是徐纵。


    「餵。」盛意没好气地接通。


    就听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兴奋地说：「意哥，你猜我看到谁了？姓李的小白脸！还记得咱们上次的计划不？我觉得可以实施了。」


    盛意压根不记得他们以前有什么计划，但直觉不好当着爸妈的面说，趁着盛菡激烈争辩自己是32而不是34的时候，捂着电话熘了出去，电话那头的徐纵唾沫横飞：「你不是要整他吗？」


    盛意：「我已经有办法了，用不着你——」


    徐纵嘴巴没停：「那小白脸这回又带了个新姘头，你说巧不巧，我有朋友认识他，现在已经过去搭讪了，目前一切顺创，今晚肯定整死李行舟，意哥你等着好消息就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明天连续18更~ （白天一更，晚上17更）


    第25章


    「你说什么？」盛意沉声问。才几天的工夫，李行舟又找了新男人？他是不是缺了男人不能活？


    徐纵：「我说，给季乐报仇的事情妥了！你说巧不巧，我那朋友以前跟李行舟好过，也想报復他呢，跟我一拍即合！」


    敢情到哪儿都能碰到李行舟的老相好，他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乱？


    盛意突然想去亲眼看看：「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好嘞！就上回那个酒吧，名字我再给你发一遍，算了，我直接给你发定位吧！」徐纵摩拳擦掌，觉得自己这回肯定能在意哥面前露个大脸，舞也不跳了，拉着他那些狐朋狗友，继续商量下一步如何整人去了。


    .


    李行舟只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喝点酒，跟一大群陌生人一起倒数，热热闹闹地迈入新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故人。


    蒋亿是李行舟在网际网路大厂任职时候的顶头上司，只比李行舟大三岁，又高又帅，在一众穿格子衫戴酒瓶底的秃头程式设计师中鹤立鸡群，而当时李行舟不过是个大学刚毕业的菜鸟，并不知道办公室恋情有多麻烦，试探过蒋亿的性向之后，便大方地主动追求，他们短暂地在一起过，只不过蒋亿也是个1，两人因为上下问题不合适而分了手。


    在感情上，李行舟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俗称「没有心」——无论追别人的时候有多温柔小意，只要分了手，就权当陌生人。


    不止态度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李行舟还无缝连接地交了新男友，蒋亿接受不了，曾经利用职权给他穿小鞋，所以李总当年能痛痛快快地向网际网路头部大公司递交辞职信，和沈启白手起家去创业，也有蒋亿一份功劳。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上他。


    在李行舟心里，前任算不上什么，全都是过客而已，当年的恩怨也早就淡忘了，大家体体面面地点个头，事情就算过去，哪知，蒋亿一定要拉着他喝酒叙旧。


    李行舟是出来玩的，并不想叙旧，很想拉era出来做挡箭牌，可era玩疯了，也不知这会儿钻到哪儿去，压根见不到人。蒋亿满口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拉着人执意要敬酒，李总拗不过，为了赶紧脱身，只好跟他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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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插曲李行舟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还不知道那杯酒会改变他整个人生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era终于一脸兴奋地回到卡座，大约是喝高了，他兴沖沖地在李行舟耳边喊：「我看到一个好勐的帅哥！走呀带你一起去看！」


    「不去了，」李行舟说，「刚才跟人喝酒，可能喝急了，有点头晕。」


    era立即八卦兮兮地问：「有艷遇？」


    「没有。」李行舟不想把和蒋亿的陈芝麻烂谷子再翻出来说一遍，问，「你说的帅哥是什么样的？」


    「特别高！长得有点像最近特火的那个古偶男主，不过比他可man多了，特高冷，全程臭脸，我跟他要微信的时候，他直接让我滚！」era捧着星星眼，一脸陶醉地说。


    李行舟：「…………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


    「看他一眼你就知道啦，他真是那种行走的荷尔蒙，走啦！你这么帅，他不加我说不定会加你！」


    「算了，我对那种类型不感兴趣。」


    「那好吧，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和陌生人玩才放得开。」


    李行舟是真有点难受，但又不想扫了era的兴，便说：「你先去吧，倒计时的时候我去找你，咱们一起跨年。」


    酒吧里灯光昏暗，era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便自顾自乐呵呵地去玩了，而李行舟现在不但头晕，身体也在发热，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觉得喉咙好干，刚好之前掷骰子赢了很多啤酒，冰镇啤酒很凉，缓解身体上的燥热果然见效，李行舟干脆仰起脖子对瓶吹。


    但很快有人按住他的手，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暧昧地响起：「都这样了，还喝酒，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李行舟慢半拍地望过去，眼神有点迷离，「我认识你？」


    四目相对的那刻，男人一愣，然后笑起来：「我收了不少钱，还以为是个丑男，没想到赚大了。」


    .


    盛意刚赶到酒吧找到徐纵，就被一个小男生冲上来要微信，想也没想地拒绝之后，竟听徐纵说，那男生就是李行舟带来的姘头。


    盛意：「？」


    盛意：「那他怎么还……找我搭讪？」


    徐纵浑不在意地说，「也许是我想错了，可能他们只是朋友吧。」


    只是朋友么？不知怎么，盛意积攒了一路的、无名的怒气，竟突然消减了大半。


    「不说那些，意哥，过来，咱们边喝边等着看好戏，」徐纵说，「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蒋亿，是我朋友的朋友，也是李行舟的前任，为了整姓李的，他可出了不少力，哈哈哈，以后咱们就是哥们了！」


    蒋亿主动伸出手，有点激动地说：「意少，我刚看过您父亲在财经杂志上的採访，深受鼓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盛意却没给面子，冷冷地看了眼蒋亿，就皱起眉问徐纵：「你打算怎么整他？」


    「你不记得了吗？以前咱们说过的呀，」徐纵说，「找几个鸭子，轮着把他上了，最好给他搞出点心理阴影，以后看到男人就害怕，哈哈哈，看他还怎么嚣张？可惜今天太仓促，应该弄个针孔摄像头，录下来的。」


    「！」盛意，「他已经……？」


    「没有！这事儿说来话长，」徐纵熟络地拉着盛意，硬把人拉到卡座里，「今天正好有机会，让蒋亿把加料的酒骗他喝了，没想到真能成功，说到底也是临时起意，上哪儿找那么多鸭子去？还多亏了谢绪，终于找到一个，还是有病的，嘿嘿。」


    谢绪邀功似的笑道：「还是aids病！嘿嘿嘿！」


    可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盛意更是一把扯住徐纵的领子：「这他妈怎么回事？」


    徐纵也懵了，他差点没被盛意一把掐死，手足无措地说：「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是疱疹、梅.毒什么的，谢绪没跟我说啊！」


    谢绪也被盛意的怒火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你，纵哥说，那小白脸差点害死嫂子，说意哥恨不得弄死他，所以我才，才找aids病的啊。」


    「人在哪儿？」盛意咬着牙说，「人，他妈，现在，在哪儿？！」


    其他人都吓傻了，还是蒋亿反应最快，「跟我来！」


    盛意放开徐纵，冷冷扫了在场众人一眼，不敢耽搁大步跟上去。


    谢绪被那一眼吓的，腿都软了，半天才问徐纵，「怎，怎么办啊？意哥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徐纵也隐约觉得事情不寻常，按理来说，就算李行舟倒霉，染上那种要命的脏.病，责任也追不到盛意身上，为季乐出了这么一大口恶气，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直觉令他没有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只说：「你他妈办的什么事？祈祷李总没事吧，不然闹出人命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


    这应该是一间酒店房间。


    李行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床.上了，手脚都使不上力气，而那种发烧似的燥热感却越来越明显，还有明显的生理反应，脑子倒是清醒的。


    若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下了套，他这些年就白混了。


    李行舟心里既后悔又害怕，却还是强迫自己梳理今晚都遇到过哪些不同寻常的事，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蒋亿？！会是他吗？


    「你醒了。」是同他搭讪的那个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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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啧，小.脸都吓白了。」男人摸上李行舟的脸，李行舟本能地想躲，可惜身上实在没有力气，非常努力，才把撑着胳膊起来，后退了一点点。


    「你是谁？要干什么？」


    男人笑起来，「我要干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本来直.接.干了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总觉得捨不得，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帅哥，多难得啊，所以一直等到你醒过来。」


    说着，他就俯身去解李行舟的衣服扣子，边解边说：「身材也好，真白啊。……别躲了，喝了那药，你现在不也憋得难受吗？」


    李行舟只觉那双手像蛇一样，又凉，又不怀好意，噁心得汗毛都炸起来了，但凡他能动弹，都得把这煞.笔揍得找不着北，可现在，那药劲儿太大了，逞口头之快，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得把损失降到最低。


    李行舟闭了闭眼，咬牙道：「谁让你来的？是蒋亿吗？」


    「我不认识他，就是拿钱办事。」男人开始解李行舟的裤子，「不过那人应该挺恨你的，找我这种人，呵。」


    李行舟听着他话锋不对，愈发害怕了，咬咬牙，软声说：「哥，咱们无冤无仇的，你放了我，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双倍么？」男人犹豫起来，不过，纠结了一会儿，却说，「钱是挺吸引人的，但现在你更吸引我。」


    .


    盛意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几乎是从前台服务员手里抢的门卡，蒋亿早被他落在后边跟酒店前台周旋，电梯一直等不到，他干脆从楼梯一路狂奔到七楼，可继续狂奔到7106门口的时候，盛意拿着门卡，却没刷下去。


    他好害怕房门里是他无法接受的场景。


    他的确想过毁了李行舟，尤其是刚回国，守在季乐病床前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这个人去死，但现在，若真看到有人当着他的面伤害李行舟，盛意会控制不住当场活活打死那个行兇的人渣。


    捏着房卡的手指发白，还是「滴」一声刷开了门。


    在门外的那一瞬间，盛意想过一万种可能性，坏的，好的，都有。却万万没想到，他刚踏入温暖的室内，就听李行舟用一种他从没听过的、服软的、暧昧的语气，说：「那边的钱你照收，我再给你一份，哥，念在我还是第一次，求你做好安全措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并且连更17章，直接更到完结，更新时间今晚12：00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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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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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君追悔莫及》


    受接了个任务，按着系统要求装作很喜欢攻的样子。


    攻不但各种虐他，而且活太差了，


    受终于完成任务，脱身方式选择的是「惨烈死在攻眼前」。


    十年后，受改头换面回来，接了另一个任务：折磨魔君攻。


    受摩拳擦掌：终于可以报仇了！


    然后发现：哦豁，好像不用自己动手，攻每天都在折磨自己，对着一具尸体日日发呆，夜夜流泪。


    对了，那具尸体就是他上一个任务时用的壳子。


    第26章


    李行舟是抱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想法开口求人的，他生怕这种人有什么传染病，只要那人肯做安全措施，那么，他就当被狗咬一口——反正事已至此，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可李总浑身绷紧地闭着眼睛，做好了认倒霉的准备，却没等到回答，而是听到一声拳头砸进肉里的闷响！紧接着就是连声惨叫。


    他诧异地睁开眼睛，正见到一个高大而熟悉的侧影，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大男孩强.健而修长，不愧是职业运动员，拳头挥得虎虎生风，满耳都是拳拳到肉的闷响，李行舟又惊又喜，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用手肘撑起身、能看到那个混蛋的时候，他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了，不知是鼻血还是哪里的血，弄了一身，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行舟一惊：「他……不会死了吧？」


    盛意用力踢了那人一脚，「你死了吗？」


    男人抽.搐一下，条件反射似的，立即用双手护住头。


    盛意又踢他一脚，「没死的话，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


    男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可大约是受伤太重，跑得并不利索，李行舟连忙大叫：「别让他跑了！这人是收钱办事的，还不知道是谁指使他！」


    盛意闻言向门口走，却没把人拦下，而是在男人逃出去之后，重重地锁好了门。


    「人呢？」李行舟仍旧保持着半光不光的状态，衬衣扣子都扯烂了，裤腰退到膝盖处，狼狈却又……相当好看。


    盛意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移动到那张因药物反应，泛出不正常红晕的俊脸上，就听李总粗重地喘着气，虚弱地表达不满：「我不是说了，别让那王八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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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不是还叫『哥』吗？」盛意突然冷冷地打断他。


    李行舟：「！」


    他都听到了？李总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尴尬的羞耻，这幅样子被外人看到了，连委曲求全的话也被听到了。


    这新年过的，真够操蛋的。


    盛意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幕算不算「英雄救美」，按童话故事的套路来，下一步应该是大难不死后的温情场景，美人感激涕零，英雄顺势安慰，总之怎么温馨怎么发展。


    但他心绪极度翻涌，有什么被他刻意忽视的、压抑许久的情绪，在看到这样的李行舟之后，有了决堤之势，那决堤的慾念，手足无措地化作无名怒火。


    他抬起腿，用膝盖顶着床沿，俯身逼近李行舟。「你刚才那声哥叫得还挺甜的，真没想到李总私底下还有这样一面。」


    盛意刚才心急如焚，从外边一路狂奔，此时身上还带着冬夜风雪的寒气，冻得李行舟一个哆嗦，而李行舟听到这样的奚落，觉得更加难堪了，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越过盛意，捞过被子把自己裹住都办不到。


    盛意：「怎么轮到我这里，就换成这种态度？颐指气使的，嗯？我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今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李总自知理亏，下意识垂下睫毛，躲开盛意的注视，大约是因为着了道，被药物影响，李行舟竟觉得盛意的眼神过于滚烫了。


    不管是不是他的错觉，李行舟都想支走盛意，他现在难受极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打发了自己，把这难耐的、难堪的药力熬过去。


    他这算不算常年玩鹰，被鹰啄了眼？经常泡夜店，居然还中了这么低级的招数！就算那个人没亲口承认，李行舟也基本确定坑他的人就是蒋亿，这笔帐他记住了，一定要讨回来！


    「你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盛意突然哑声说，「李行舟，如果我没来的话，你是不是也就跟那个人……随便什么人，都行。」


    有那么一瞬间，李行舟甚至怀疑着了道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盛意。


    「你什么意思？」李行舟喉咙滚了滚，艰难地问。


    盛意：「是你教我的，如果总是控制不住对一个人产生s.e.xual fantasy，那就睡一次好了。」


    今晚是李总二十六年来过过最狼狈、最离谱的一夜，他一开始又惊愕又昏沉，后来是又疼又羞耻，骂得嗓子都哑了，不知过了多久，竟听到了新年的倒计时。


    也许是官方在某个广场组织的大型跨年活动，播音腔、钟錶报时和一群人的喊声组成的倒计时，伴着明亮绚烂的烟花，从窗外传进来。


    烟花瞬间照亮了漆黑的酒店房间，让李行舟看到抱着他的少年，不，青年的有力的臂膀，和沉而亮的黑眸。


    折腾了一整天，竟然是和这个人一起跨的年。


    .


    第二天直到十点多，李行舟才缓缓醒过来，身上仍旧没什么力气，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最疼的地方他看都不用看，已经感觉到肿了。


    而盛意竟然还在。


    他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你他妈……」李行舟气不打一处来，刚说出三字国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盛意也没了昨晚的疯狂，现在人模人样的，已经穿戴整齐，像是早就起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走。


    「你先喝口水。」盛意没敢看李行舟的眼睛，起身去倒了杯热水，还体贴地用矿泉水兑了半杯，自己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方才递过去。


    李行舟本想很有骨气地别开头，或者更嚣张一点，把水杯打翻在地，泼他一身。但这样太难看，就好像被强之后的无能狂怒一样，就算吃了天大的亏，他也不想扮演弱者的角色。


    李总于是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


    说实话，他的确需要水，昨晚后来实在扛不住哭了，所以体内极度缺水，这杯温度刚好的清水，及时地给李行舟补充了能量，让他有力气继续骂人。


    「姓盛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他妈不是恐同吗？」


    盛意：「……」


    「哑巴了？装直男有意思？你他妈不仅是gay，还是个强j犯！」


    听到这样的指控，盛意终于忍不住反驳：「可后来你也……说可以了。」


    李行舟一顿，昨晚混乱模煳的回忆逐渐清晰，自己好还真……配合过，严格来说不算强j，顶多算合j，但是……


    「那能一样吗？我被人下.药了！那是我能控制的吗？你这么听话，开始让你滚怎么不滚？再后来让你停你怎么不停？」


    盛意承认自己趁人之危，不再狡辩，沉默地挨骂，李总又虚又横，嗓子又有骂哑的趋势，盛意忽然说：「你有电话，你姥姥的。」


    「你姥姥的！」李行舟骂完，才反应过来，顺着盛意指的方向，看到自己枕头边的手机，果然正无声地显示来电，来电备註是「姥姥」。


    「昨晚你手机一直在响，我替你静音了。」盛意解释，「跟你说过的。」


    李行舟兇巴巴地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干，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才将静音模式解除，接起电话，「姥，新年快乐！」


    「没有感冒，就是刚起床。……嗯，知道啦，好啊。……我有穿秋裤。……元旦假期太短了，来不及嘛，春节一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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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盛意第二次听李总撒娇，语气想刻意地轻快，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絮絮叨叨的，小声而小心地报喜不报忧。


    大约是李行舟不愿意在这时候看见他，费力地扭过身体，而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满是痕迹的肩膀和后背。


    盛意耳朵一红，竟又险些有了反应，连忙收了视线，把剩下的大半瓶冷的矿泉水拧开，一口干了。


    等李行舟挂了电话，那种柔软的、撒娇的语气也不復存在，李总龇牙咧嘴地把自己转回来，冷冷地说：「盛意，装哑巴没用，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


    盛意之所以没有落荒而逃，也是为了给李行舟，或者说，给自己一个交代。


    但他心乱如麻，整整一个早上，都没想明白该如何交代，李行舟就醒了。


    「对不起，」盛意艰难地说，「昨晚是我一时冲动，你想要多少赔偿，说个价钱，我会尽量满足。」


    李行舟气乐了，「盛大少爷，你当我是出来卖的？」


    盛意：「…………」可他除了金钱上的赔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以身相许吗？当然不可能！


    「老子开公司的时候，你还跟你.妈要零花钱呢！你当我是什么人？」李行舟越骂越激动，「昨晚，那可是老子的初.夜，你那点零花钱，赔得起吗？」


    盛意讶然：「初.夜？！」


    李总暴躁地说：「老子是纯1！操！」


    元旦这个特殊的日子，很难让人好好地聊天，李行舟的手机又响了，这回却是李父，李行舟黑着脸挂断，对方却不依不饶地又打过来，父子俩像是较上了劲，这边刚挂断，那边就立即回拨过来，一来一回折腾了有十分钟。


    今天的霉运像是没完没了，跨年夜被人下.药，一早又接到渣爹的催命电话，李行舟实在烦了，将手机狠狠一摔。


    手机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铃声依旧高亢。


    盛意绕过去弯腰捡起来，想了想，又替李行舟调成静音，才还给他。


    李行舟胸膛起伏，过了一会儿，才烦躁地捋了把头髮，接过手机，他顺了口气，忽然问：「你没病吧？」


    盛意没反应过来：「啊？」


    李行舟被他傻不拉几的样子气到，粗声粗气地说：「我记得你把房间里付费的套子都用完了，后来就直接——」


    盛意脸一下子红了，抢答：「没有！……绝对没有。」


    不知怎么，他又主动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


    「也」字咬得很重。


    可李行舟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最后三个字上。


    第一次？


    他还真是个雏。


    但第一次这么勐的吗？该说盛意天赋异禀，还是自己倒霉，居然稀里煳涂地给这么个大勐1开了荤。


    李行舟责问的气势突然被打断，竟有点接不上情绪，他渐渐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你昨晚救了我。」


    他苦笑：「那个人来者不善，如果落在他手里，我现在说不定要叫辆救护车送去疾控中心买阻断药。……算了，算我倒霉。你要真想赔偿，回去跟你姐打个招唿，让她多照顾我们启乐的生意吧。」


    这件事李行舟愿意不追究，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盛意长长地松了口气，但没立即走，毕竟昨晚他没控制住把他折腾得够呛，不知道李行舟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上药，但又不好意思直说，他支支吾吾道：「你……用不用……」


    「你走吧，我接个电话。」李行舟没给他机会说完，疲惫地摆了摆手，就像打发闯了祸的小孩子似的，带着点没把人当回事的宽宏大量。


    不知怎么，盛意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这就完了？


    可李行舟似乎真打算就这么完了，自顾自地拿起电话，主动回拨了过去，语气不大好地说：「到底什么事。」


    电话内容必然是李总的私事，盛意知道自己不应该听，最终抓起外套出了门。


    电话那头的李父习惯性地骂了句脏话，才进入正题：「终于肯接你老子的电话了？哼，没别的事，就是过年了，给你打个电话。」


    「打电话拜年？十几年了，我不记得咱们俩之间还有这种传统。」李行舟讽刺道。


    「从前虽然没经常联繫你，但该付的抚养费我欠过一分？」李父咆哮起来，继而又主动缓和了情绪，「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别跟老爸计较，春节回家吧，咱们一起过年。」


    「跟你老婆孩子一起过年？你们一家三口不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


    「不，只有咱们俩。」李父连忙说。


    李行舟沉默了片刻，笑起来：「连那小三也不要你了？李军，你这日子过的，真活该。」


    「小兔崽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我有妈生没爹养，从小缺教养，就会这么说话，不爱听就别再联繫我。」


    「你——！我是你爸，你敢不管我，我去法院告你！我他妈找媒体曝光你！你信不信？」


    「我信。」李行舟凉凉地说，「你做得出来。对我，你什么做不出来……我李行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你没缺过我抚养费，也没尽过当父亲的责任。我会养你，但不是现在。」


    「你现在有手有脚，还用不着我养老，等你动不了的那天，我会主动联繫你，请保姆还是住养老院，钱我都会出。今天借这个机会，通知你一声，从现在起，别再打电话说什么父子情深的话来噁心我，至少十年，咱们都别再联繫，除非你提前瘫了。」

 第43页

    说完，李行舟挂电话、拉黑一条龙，把手机扣在床.上，颓然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恶气，听到门外传来一点动静。


    李行舟心中一动：难道盛意没走？


    盛意真的没有走，他被「赶出去」之后，没有立即离开，然后就发现这家酒店的隔音不大好，李总稍微大声一点，站在门口的盛意都听得清清楚楚，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说起来，李行舟这个年过得真够糟心的，而他有很大的责任。


    怎么说也不该真的一走了之。


    盛意给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决定等李行舟挂了电话，便开门回去……至少看看他有没有伤到。


    可有些事就是那么巧，李行舟的电话刚讲完，盛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季乐。


    他昨晚就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除了季乐之外，谁的电话也打不进来。


    盛意陡然升起一阵心虚——不知是对季乐心虚，还是对李行舟，亦或都有——几乎在手机响起的同时，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这么快就接电话了？在玩手机吗，」季乐有点惊讶，声音里带着笑意，「新年快乐。」


    盛意捂着手机，快步走到走廊尽头，估摸着李行舟听不到了，才低声说：「新年快乐。」


    ……


    李行舟抻着脖子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盛意去而復返，摇摇头，自嘲地一笑：「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罢了，人是他赶走的，反正一开始也没打算让他留下。


    好在药力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手脚虽然酸疼，却恢復了力气，李行舟自食其力地下了床，可没想到双.腿都是软的，压根站不住，直接跌坐在地毯上。


    「！！！」


    屁.股着地的那一刻，李行舟眼泪都疼出来了，缓了好半天，才龇牙咧嘴地爬回床.上趴好。


    好疼。


    直到现在，他才相信了era对一米九体育生的那些天花乱坠的吹捧，盛意甚至更胜几筹，比era描述得还要更夸张几倍，无论体力还是硬体，都超出了普通人类范畴，简直是畜生。


    而李行舟还是第一次，真是要了老命了。


    「一点都不懂事，」李总死狗一样趴在床.上，泪汪汪地自言自语，「就算赶你走，也总得扶我起了床再走吧。」


    想到自己每次事后，都温柔贴心地抱小男生去洗澡，对比自己的待遇，李行舟愈发感到凄凉。


    但转念一想，这不一样，他和小男友们都是你情我愿，是有感情在的。而盛意……别说感情，他们之间除了剑拔弩张就是虚与委蛇，昨晚盛意救了他，却用他开了荤，然后第二天还妄图用钱摆平，好像急于撇清关系似的……那么嫌弃我，你昨晚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李行舟越想越憋屈，一边骂盛意，一边再四试图站起来，可除了把自己折腾到疼得脸色发白，一点成效也没有。


    这个样子，就算出了门，估计也撑不到回家，他不想自己这幅狼狈模样被陌生人看见，赶在chek out之前，给前台打电话续了一天房，并三令五申不准保洁进来打扫，也是这时候，李行舟才发现自己住的是一家快捷酒店。


    一晚上才四百二十五。


    妈的，竟然在这么便宜的地方破了处。


    李总已经气到麻木了，自暴自弃地趴回床.上，这时才发现手机里还有不少未接来电和未读微信、简讯。


    除了各式各样的新年祝福，剩下的都来自era。


    昨晚自己突然消失，他大概急疯了，李总一向打落牙齿喝血吞，死要面子，对自己的遭遇只字未提，报了平安，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在酒店又缓了一天一夜，才勉强能起身，好在现在正值假期，他有正当理由不用见人，可以把自己关在家里，慢慢地疗伤。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李总觉得心灵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以至于苏铭洛后来发了条「看起来很像群发但实际上应该不是」的新年祝福简讯，他也没有回覆——李行舟对上床这件事有阴影了，得缓缓。


    而这三天，他既没联繫盛意，也没收到对方的只言片语，那件事好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李总纵横情场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从感情上觉得憋屈，可从理智上想，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盛意不是普通的男孩子，他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也不屑于接受金钱上的赔偿，事情便只能不了了之。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睡一觉怎么了，又不会怀.孕。


    不过，李行舟倒是后知后觉地怀疑起来，盛意怎么那么巧出现在那个快捷酒店呢？还有，就沖他随随便便就能跟自己滚床单这一点，二十二还没破.处，谁信啊？


    李行舟越想越心惊，觉得最好还是尽快安排一次体检。


    元旦假期很快在养伤中结束，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作为老闆，不露面不合适，李行舟准备到公司点个卯，再赶去医院做检查。


    员工们大约还沉浸在丰厚年终奖的喜悦里，所以上班第一天精气神都还算饱满，张晓颖尽职尽责地替李行舟泡好了咖啡，然后就被自家老闆的模样吓了一跳。


    「李总，你怎么这么憔悴？没休息好么？」


    岂止是憔悴，你老闆我遭了大罪了，养了三天才能下床。


    可他嘴上说：「嗯，有应酬，多喝了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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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颖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边把咖啡递给李行舟，一边嘆气：「老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不要喝太多了。」


    语气相当怜爱，把李行舟听得莫名其妙。


    .


    恆元集团总部。


    隔着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都能听到盛建平的咆哮，「大过年的，一声不吭跑了！第二天才回电话，然后又没影了！像话吗？一整晚没音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绑架了！」


    几个秘书都自觉地躲得老远，谁都不敢这时候去触董事长的霉头，唯一敢待在他身边的「勇士」，只有盛建平的亲女儿小盛总。


    盛菡熟练地给自家老父亲顺毛：「哎呦老爸，就咱家大意那体格，他绑架别人还差不多，不是问清楚了，朋友叫他出去玩，就是徐纵、谢绪他们，您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是你.妈担心他！我才没担心！还有徐纵那几个崽子，都是不成器的东西，让大意少跟他们玩！」


    「是是是，回头我说他，爸您消消气。大意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该定门禁的年纪，您也别一直拘着他，这样反而容易逆反。」


    「我对他够宽容的了！好好的大学不好好念，玩了四年球，突然回国，我也没逼着他回去拿学分，以为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回公司帮帮忙，给你我分担一点也好，结果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中途放弃了！」


    「爸，说起这个，我得给他正名，大意挺有进步的，这几个月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学东西，就在那个跟元筑合作的小科技公司里『上班』，朝九晚六风雨无阻，他对那家公司应该蛮有感情的，后来启乐和咱们的元筑签了长期合作，就有他的功劳，大意后来没去公司，却跟我极力推荐过。……是的，就像我那天说的，他们的老闆李行舟很有能力，也有人格魅力……」


    .


    自打那天之后，盛意便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竟比李行舟养伤的时间还要长久。


    他独站在阳台上，指间燃着一支香菸，高高大大的背影竟有些违和的忧郁潦倒气质。


    「姓李的说谎。」他喃喃地自语。


    什么叫「睡一次就能失去兴趣」？根本不是这样，渴望某样美食太久，真的尝到了，发现比想像中还要好吃一百倍，怎么可能失去兴趣？


    他至今还记得李行舟身上的味道，古龙水的木质香调，混着菸草味，就像现在夹在手里的这一支。


    盛意烦躁地把香菸按灭，再用拖鞋狠狠碾碎。


    他怎么对得起季乐？可他真的忘不掉，李行舟就像某种违禁品，只要碰一次就会上瘾。除了新年那一天，季乐是清晨睁开眼睛便第一个跟他说新年好，之后便又恢復了每天晚九点左右一个电话，可盛意却渐渐地不敢接了。


    没想到逃避了几天之后，季乐竟然找到了盛意身边的朋友。


    这天早上，徐纵提着谢绪上门负荆请罪，两人生怕吃闭门羹，隔着可视门禁，开门见山：「意哥你最近是不是比较忙？季乐担心你，就派我们过来看看！」


    盛意：「…………」


    提了季乐的名字，俩人果然顺利进了门。


    徐纵和谢绪俩人先替季乐表达了关心，问盛意是不是不舒服，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给季乐回个电话云云，然后就是真情实感的道歉，谢绪大约是被那天暴怒的盛意吓坏了，今天差点没给意少跪下忏悔，诅咒发誓只想整姓李的，没想给意哥添麻烦。


    可提起这件事，盛意仍旧冷冷的，徐纵生怕意哥当场发作，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忙转移话题：「好在后来你及时赶到，救了那小白脸，才免了一场麻烦。」


    盛意敏锐道：「你怎么知道，蒋亿说的？」


    俩人面面相觑，都闭嘴了。


    盛意心一沉：「他还说什么了？」


    「就，蒋亿后来也上了楼，酒店隔音可能不太好，嗐，也没什么。没敲门，他就走了。」徐纵说得含煳，盛意却明白过来，沉声说：「他都知道了，你们也知道了。」


    徐纵立马诅咒发誓：「这件事我可没跟季乐说，谁都没说！」说完还怼了谢续一下，「老谢，快表态！」


    谢续忙道：「意哥放心！我们会给你保密的！」


    徐纵：「都是男人，我们懂你，那小白脸长得跟开了美颜似的，还被下了药，那种情况下，他哼哼唧唧地求你，谁能把持住？」


    谢续：「对都怪他太骚，跟意哥没关系。」


    「都他妈闭嘴。」盛意忽然发了火，一脚踹翻椅子，谢续连椅子带人一起滚到地上，安静如鸡地没敢吭一声，半天才委屈巴巴地自己爬起来。


    盛意烦躁道：「老徐，改天把蒋亿叫出来，我跟他聊聊。」


    徐纵：「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蒋亿亲口保证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也行。」盛意说，不耐烦地一摆手，「没事的话，你们回去吧。」


    谢续听了这话如蒙大赦，马不停蹄地脚底抹油，徐纵落后一步，被盛意叫住。


    可盛意把人叫住，却迟迟没说出个所以然，徐纵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憋得够呛，忍不住拍拍盛意的肩膀，说：「哥，第一次嘛，食髓知味是很正常的，何况你又遇上那么个极品，长得帅，又事业有成，能把那样的男人压在身下，想想都爽，人之常情。」


    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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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徐纵居然字字珠玑，句句都戳在他心窝子上。


    徐纵：「但是，说句不该说的，我觉得你这事儿办的，真挺对不起季乐，你不知道，他联繫不到你，有多着急，电话都打到我们这儿来了。季乐够可怜的，他被那个渣男伤成那样，刚准备跟你在一起，结果你又和那渣男不清不楚地牵扯上了。」


    「我们没有不清不楚，」盛意下意识否认，「我心里喜欢的还是季乐，他託付我的事，我也从没忘记，会让他满意的。至于李行舟……都安排好了，我不会再见他了。」


    .


    送走两人之后，盛意便主动给季乐打了电话，季乐虽然没说什么，但很少见地哭了——让盛意恍然想起，他那么敏感又脆弱，与拿得起放得下的李总完全是两类人——又大约半小时之后，季乐的主治医生也和盛意长谈了一次。


    打过两通越洋电话后，盛意便翻出通讯录，把李行舟的联繫方式全部删除得干干净净。


    那就是一次意外，只要不再纠缠，过去就过去了。


    或许是时候回到季乐身边，回到学校，回到橄榄球队，把生活回归正轨。


    可下了出国的决心，盛意却迟迟没有动身，连续几天泡在健身房里，把自己累到精疲力尽，没有力气想些有的没的，再去睡觉——他总觉得，应该把李行舟这个人完完全全地忘掉，再回到季乐身边，对他才公平。


    可李行舟像一把扎了根的蔓草，在他心里挥之不去，风吹又生，见缝插针地瘙到痒处，惹出一连串的美好的、羞耻的回甘。


    于是，盛意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盛菡亲自砸开他的门。


    盛菡看到自家亲弟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完全掩不住脸上的嫌弃：「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要参加年度丑比大赛吗？还是打算cos原始人？你多久没刮鬍子了？二十岁的小伙子，怎么搞得这么邋遢，麻烦让一让，你真的丑到我了。」


    「………」盛意，「你来干什么？」


    盛菡这才说起正事：「告诉你一件好事。」


    「你不是不想回学校吗？老爸派人跟你们校长谈过了，他准备捐一栋楼——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以后我要是有孩子也用得上，算咱家的校友捐款——现在你即使不回学校也不用延期毕业，可以改为线上答辩，随便准备个论文就行，开不开心？」


    盛意：「不——」


    盛菡：「但这是有条件的，你得回公司帮忙，就是那家新成立的装饰公司元筑，它和启乐科创一口气签订了许多合同，老爸的意思是，干脆搞一个长期项目指挥办公室，办公地点放在咱们这边，请他们李总亲自过来把关，你负责接洽。」


    「？！」盛意，「爸说的？为什么？」


    看盛意愣愣的，盛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为了你，你以为老爸那么闲，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觉得——也是我们一致认为——李行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近朱者赤，你跟他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


    然后就听盛意一口回绝：「我不去！」


    但盛菡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她早就发现自家弟弟和李总很不对付，不过盛菡还是颇有信心，毕竟盛意还曾经极力劝说过她和启乐签长期合作合同，至少说明他对启乐科创这个公司是有感情的，于是盛菡自信地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通知你。」


    到底开什么玩笑？他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就是为了躲开戒断名为「李行舟」的du品，努力把回国这一段时间的点点滴滴统统忘干净，回归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他根本不需要的线上答辩，就违背原则，再去见他呢？


    不去就是不去，他绝不可能再见李行舟哪怕一面，更何况是再度共事。


    .


    三天后，盛意把鬍子颳得干干净净，还换上了盛菡专门给他挑的正装，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大放心地自拍一张，发给了徐纵。


    徐纵秒回了一个问号。


    【y：怎么样，还丑吗】


    【徐纵：？？？？？】


    【徐纵：你说角度还是人？你这直男死亡自拍角度真是绝了，没有人拍照会对着自己的鼻孔谢谢。不过，你长得帅怎么拍都有理，鬍子颳了一下子从欧美勐男，变小鲜肉，又是咱们当初的校草了，还有这身西装，有肌肉穿西装就是好看，撑得起来！】


    盛意被这套彩虹屁吹得稍稍恢復了自信，又问：


    【y：你懂男士香水吗？有没有推荐？】


    【徐纵：我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打扮得这么骚，又要喷香水，绝壁有情况啊！你该不会是打算回国外去见季乐吧？今天就走吗？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哥几个给你饯行啊。】


    盛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去公司帮忙的事告诉徐纵，但隐去了和李行舟合作的事情没说。


    他不想让徐纵误会自己是为了再见李行舟，才刻意打扮的。


    盛建平和盛菡连番找他谈了好多次，就连老妈也说捨不得他一直在国外，半年都见不上一面……姑且、姑且听他们一回罢了。


    盛意甚至提前了半小时去元筑报导，因为盛大少爷这尊大佛将在此办公，陈长春很有眼色地给「指挥部」分了一个特别气派的大办公室，偌大而崭新的办公室只有两张办公桌，一张给盛大少爷，一张给启乐的李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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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三楼东侧半层都是启乐科创的程式设计师并两个产品经理办公的地方，未来一年的时间，他们都将在这里「借调」，负责培训元筑的员工如何操作他们开发的系统，以及继续配合开发和改进新软体。


    盛意等了足足半小时，也没见到李行舟的影子，却看到李总那位小助理张晓颖踩着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见盛意就眉开眼笑地热情招唿：「盛主管早啊！」


    盛意眸光一亮，却见她身后空空如也，视线也渐渐淡下来，冷冷淡淡地点了头，算作打招唿，张晓颖却主动说：「李总今天没用我当司机，应该是自己开车过来。」


    「……嗯。」盛意眸色沉了沉。


    李行舟一向准时，这个点都没到，该不会是不愿意见他吧？


    却听张晓颖忽然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你们和好了呀？」


    盛意：「？」


    张晓颖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高深莫测表情，悄声道：「自打你突然走了，李总的状态就一直不大好，元旦的时候甚至还买醉，憔悴得不行，哎，他以前分手可从来没这样过。」


    盛意震惊：「分手？他跟你说的？他跟你说……」我们在一起过？


    还……买醉？


    原来，原来忘不掉那一晚的不止他一个人？盛意忽然有点激动。


    可张晓颖却住了口，吐了吐舌头一熘烟跑了，盛意才看到，她身后，不远处楼道口的逆光中，现出一个颀长俊秀的侧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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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李行舟和以往一样，从头髮丝精緻到脚后跟，即使踩着点上班，也有种不慌不忙的从容，以前盛意看他穿一身挺括西装，在一声声「李总早」中，面带微笑地对员工们点头致意，只觉得这人挺会装逼，然而，今天盛大少爷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制服诱.惑」，怎么看李总怎么觉得性.感。


    尤其是西装裤比较修身，包裹的翘.臀形状滚.圆。


    可李总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李行舟平易近人地跟所有员工打招唿，却独独目不斜视地绕过盛意，进了办公室。


    盛意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元筑不愧是大集团旗下的公司，两个人的办公室也相当气派宽敞，两张实木办公桌中间隔了有两三米，完全可以做到互不打扰。


    李行舟突然接到给盛家「带孩子」的任务时，是万分不愿意的，当场就婉拒了，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沈启的耳朵里，沈总万分不解——毕竟他给李行舟的任务就是抱紧盛意这根金大.腿，李行舟还努力了那么久——所以一边游说自家合伙人，一边追问「你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他们俩之间发生的事，哪里是「不愉快」三个字就能概括的，要不是李总最后拿到的体检报告显示他完全健康，李行舟杀了盛意的心都有。


    奈何这种哑巴亏，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一则李行舟拿不出像样的理由，二则他也寄希望于盛意的反抗——按理来说，盛意也不想再跟自己见面才对，大少爷跟他的富豪老爸撒个泼宁死不从、不肯学管理，不比他这个人微言轻的小老闆有说服力？


    万万没想到，盛意竟然也乖乖地来了。


    还叛逆少年呢，竟然这么听爸妈的话，呸！


    .


    盛意今天刻意打扮过，他平时都是运动衣运动鞋，圆寸短而硬，个子又高，身形又结实，好像拿起篮球就能去打nba，整个人都和写字楼格格不入，李行舟从前没少暗示过他要注意形象，都被他当做耳旁风，可今天盛意不但穿了正装，还喷了一点髮胶，在镜子前捯饬了半个小时才出门，在徐纵等狐朋狗友的远程参考下，还真捯饬出了几分精英气质。


    可李总一进门就对着电脑忙碌，神情叫一个专注，盛意正襟危坐凹了半天造型，也没等到李总半个眼神，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李行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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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这才稍停了敲代码的动作，「说。」


    盛意皱眉：「跟人说话的时候，不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李行舟：「有事说，没事闭嘴。」


    盛意：「？」


    这还是李总第一次对他这么冷淡，盛意有些措手不及，本来已经酝酿了半天的话，竟不知该怎么开头了。


    李行舟没等到回答，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干脆自顾自地继续敲代码，不知过了多久，他按了最后一次ctrl s，关了编辑界面，开始下载steam——今天的工作完成——趁着安装游戏的工夫，李行舟竟然主动挑起话头：「盛总的意思是，我每天至少带你三个小时。」他看了眼表，「现在距离三小时还有最后二十分钟，十一点我准时下班，你就自由了。」


    「当然，你也可以提前走——你们家自己的员工应该不敢管你。」


    盛意越听脸色越沉：「所以，你是被我姐逼来的？」


    李总这才终于肯赏给他一个正脸：「难道你不是？」


    「…………」盛意的脸色更难看了。为什么跟张晓颖说得完全不一样？可张晓颖根本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谎啊，她亲口说李行舟为了他买醉，难道是……


    而李总以为自己说中了，才惹得盛大少爷不爽，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有点报復的快.感。却听盛意说：「李行舟，你别生气了。」


    李行舟：「？？？」


    盛意：「那天之后，我没再联繫你，是因为我心里很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事情远比你知道得要复杂……」


    「等等！」李行舟，「你该不会以为，咱俩睡完之后，你没再联繫我，所以我生气了吧？」


    「…………」


    「…………」


    李行舟气笑了：「意少，你想什么呢？我们那次，连一.夜.情都不算，本来就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时不就说好了吗？」


    「可是，你不是……」盛意又及时把「买醉」两个字吞回去，他忽然灵光一现：那可是李行舟啊！一个月恨不得二十天都在酒桌上，喝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张晓颖是没必要欺骗自己，但她很可能误会了。


    「不是什么？」李行舟懒洋洋地问。


    盛意忽然升起一阵会错意的难堪，但还是不死心地问：「可那次，不是你的第一次么？」


    提起这个李行舟就憋闷，他虽然是个纯1，但也想过换口味，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也许要到他六十岁的时候，李总是打算浪荡一辈子的，那时候做1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在海边买个带花园的别墅，花园里养满蔷薇，再包养个六块腹肌的小鲜肉，白天浇花，晚上给他解闷儿。


    他幻想的第一次，应该是出钱买的优质服务，就算做下面那个也不会失了体面，而不是被人压在身下，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整整一个晚上，干得他三天下不来床。


    这是他一辈子的屈辱。


    这位始作俑者倒好，还刻意跑到他面前强调，李行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这种事还有雏鸟效应？还是说你要对我负责，娶了我？」


    盛意被噎住。


    而李行舟犹嫌不足，「不过是上了一次床，别指望我会因为『第一个男人』这种烂理由记住你，我早就不记得当初第一个跟我doi的小男孩长什么样子了。」


    盛意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豁然起身，可李行舟不退反进，直逼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身高虽然略逊一筹，但气势却更强，说：「怎么，想打我？还是想像那天一样，再用强一次？」


    「盛意，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李行舟直视他的眼睛，漂亮的眸子微眯，「因为你是甲方，我就要舔.着你，这点没错。但我也有底线，老子出来辛辛苦苦工作，是为了赚钱去享受的，不负责给人暖床，一句话，卖艺不卖.身！连私生活都被.干涉，钱赚了还有什么意思？当时我说不追究，不代表你还能没完没了地提起这事儿羞辱我！」


    「以后你要是想和平相处，那就当做那件事从没发生过，每天互相忍耐三小时，忍够一年半载，你交差我也交差。」


    「如果受不了，大不了咱们终止合作。」


    「对了，」李行舟看了眼手腕上的绿水鬼，「正好十一点，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他完全不顾盛意的反应，潇洒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李总的心跳还是有点快，有点担心盛意那四肢发达的小崽子会挥起拳头揍人，但……真的很爽啊！


    原来怼甲方这么爽！


    不过李行舟的狠话放得很有技巧，合同都签了，就算对方是超级大财团，也不能说毁约就毁约，真想终止合作，也要赔启乐科创一大笔违约金，而李行舟早就找好了下家——有财政扶持的民生工程：医保卡系统，又有逼格，又有不菲的收入。


    他现在上午在元筑做顾问，下午就要回启乐盯着他们做标书。


    而李总还没走远，就听到有人大步追来的脚步声，果不其然还没到电梯，就被盛意一把钳住肩膀。


    盛意用力一拧，同时另一只手握住李行舟的右手手腕，便用蛮力轻而易举地把人转了过来，这动作在外人看来像是擒拿，也像是把人搂在怀里，但李行舟脱口骂了句脏话，声音还不小，在走廊里咖啡机前排队的两个启乐男员工被吸引了注意，两人当即放下咖啡杯，「老闆，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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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意冷冷地看他们一眼，俩人气势瞬间弱了下去，正在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候，张晓颖突然从办公室探出头，一手一个把俩男程式设计师推回去，「赵星辰，我正有事找你们呢！」


    「可是，李总好像被欺负了……」


    「别胡说！」那分明是拥抱啊！——再度理解错误的张晓颖如是想。


    不过倒是歪打正着，李行舟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看，他淡定地等员工们都回到办公室，才开始奋力挣扎，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妈放开我！」


    哪知李总紧接着感到双脚腾空——他居然被盛意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好歹也是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居然被盛意轻轻松松地、抱小孩似的抱了起来！还没等李行舟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就听到办公室大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整个人被按在墙上。


    如果说壁咚是浪漫暧昧的，那么盛意这一下子更像是想用蛮力把他镶进墙里，李行舟被磕得后背生疼，「你干什么？疯了么——呜！」


    蛮横的吻猝不及防，又凶又狠，和调情不沾边，更像是泄愤，分开时，李行舟因为缺氧，原本白.皙的脸颊憋出红晕，剧烈喘.息。


    而盛意不但喘得厉害，连眼圈也有点发红：「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钱？」


    李行舟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可李总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对啊。」


    盛意被噎住。


    李行舟试图推开他，奈何摸.到一把结实的胸肌，怎么也推不动，「盛意同学，我提醒你，现在民法典改了，男人被骚扰也算猥亵，你这种行为，我可以去法院告你！」


    盛意：「……？」


    他完全没想到李总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兆地拿起法律武器，盛意默了默，垂下眼睫，缓缓说：「那你这又算什么？」


    「我怎——？」李行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捏着他的nipple！操！手.感有点好，他这老司机习惯了！


    李行舟慌忙松手，同时想趁着盛意不注意，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可盛意这人脑子或许没有李总转得快，但身手没话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预判了李行舟的动作，手臂收紧，把人结结实实拦住，或者说，结结实实地把人搂在了怀里。


    「…………」李行舟这回真的炸了毛，「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


    盛意脸色更沉了些，却突然轻哂一声：「害怕了？」


    李行舟：「………………」很难不害怕啊，不太好的回忆汹涌而来，甚至屁.股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盛意：「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体育生的体温大约比常人要高一些，两人贴得太近，李行舟能清晰感觉到温差，像拥着一个大号火炉，不由得也有些燥，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认怂，盛意和他这种浸.淫职场多年的社畜不同，乃是个家境优渥的愣头青，像某种野性难驯的大型犬科动物，如果在最初的交锋中落了下风，那么他很有可能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他们的关系将更加无法收拾。


    李行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条分缕析地说：「不管你想干什么，敢伤害我，我就敢跟你鱼死网破。我李行舟从18岁起就自己养活自己，见过的人，经过的事，比你想得还要多。低三下四讨好人的事情干过不少，但那都是我愿意，从来没人能强迫我，意少，帝都水深，我混了这么多年，知道不能轻易得罪有背景的人，但也深知一个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最后一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盛意箍.住李行舟的手稍稍松开，不是因为被威胁到，而是……他突然想好好看看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李行舟竟然还是这般从容冷静，不卑不亢，这样的李行舟，和平时油嘴滑舌的李总不一样，和那晚的软.玉.温.香更大相迳庭。


    他有那么多面，从容的，迷人的，镇定的，可恨的……看着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睛。盛意忍不住想看更多，但又想起那个被李行舟伤害至深的、他曾经发誓要保护的人。


    真想得到李行舟，真想毁掉李行舟。


    盛意忽然福至心灵，生出一个疯狂的计划，脱口：「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会强迫你。」


    「我……想对你负责。李总，我可以追你吗？」


    第28章


    听到「负责」的时候，李行舟只想冷笑，他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夜露水而已，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上升到「负责」的高度，不仅小题大做，甚至有点看不起人。


    可听到盛意挺认真地说「我可以追你吗」，李行舟又把冷笑咽了回去。


    他说的是「我可以追你吗」而不是「我还可以睡你吗」，还算懂得尊重，这让李总微妙地找回了一点面子。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行舟又推了盛意一下，这次很轻松地把人推开了，可盛意不拘着他，却干脆后退一步，堵住了办公室的门，说：「当然知道，我说我想追你，咱们正式交往怎么样？」


    「别胡闹，让开，我还有正事呢。」李行舟不太想搭理他。


    盛意仍旧堵着门：「我是认真的。」


    李行舟在心里告诫自己「我打不过这四肢发达的兔崽子」，才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就是你追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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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意：「…………」


    盛意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让开，「那我不堵门，你愿意考虑吗？」


    李行舟抓起加密的内网u盘和手机，镇定地走出办公室，才回答：「不考虑。」他在门外握住门把手，又低声说：「我才不跟你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然后行云流水地关上门，大步流星地走向了电梯厅。


    那背影挺拔，修长，却还有点落荒而逃的可爱。


    盛意下意识想追，可到底还是止住脚步，把自己一个人关回办公室。——他得消化一下，理一理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个计划，理一理自己的内心。


    他承认沉迷李行舟的身体，或许像徐纵说的，第一次总是很难忘的，或许像李行舟从前教他的，睡到腻了，也就不再惦记了。


    若和李行舟交往，讨好他，让他爱上自己，再把人狠狠甩掉，岂不正是他对季乐做的事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很公平。


    盛意梳理好利弊，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越想越有底气，让李行舟也吃一回被人抛弃的苦，他就算得到了教训，这样就不必再使手段让他破产，这对李行舟也更好，这不是双赢？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追人？


    盛意虽然暗恋过季乐，但这份感情一直都闷在心里，少年时期没敢宣之于口，错过了，便也就任由其埋藏在心底，渐渐成了习惯。所以，盛大少爷活了二十二年，竟然还没追过别人。


    但他倒是被人追过，从学生时代起，就有女孩子或者男孩子送他巧克力、情书、或是球场外递进来的一瓶矿泉水。因为连接都没接过那些礼物，盛意对于追人的浅薄认知就止步于此了。


    .


    元筑装饰的办公楼和科技园离得不远，在二十四小时都拥堵的城区，也只需要十几分钟车程。


    李行舟今天车子限号，随手拦了辆出租，没想到今天运气很背，赶上大堵车，竟悲催地困在了路上。


    司机师傅消息灵通，一边调交通广播，一边和同行打语音电话，很快确定是十字路口有车祸，他操着一口京片子说：「好傢伙三车追尾，交警也堵路上了，不知道还得等多长时间，您要是着急，我贴边儿停，马路东边就有地铁站。」


    「不用，等会儿吧。」


    「得嘞！」


    其实坐地铁比打车快得多，出了地铁站就是科技园大门，满打满算全程六分钟，奈何李总是死活不愿意坐地铁的，他过够了那种挤地铁的日子，最讨厌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汗味。


    做私家车久了，再坐回地铁公交会令他生理性过敏。


    何况也不是很着急，自打盛菡亲自跑到启乐科创，对李行舟「二顾茅庐」的时候，沈启就推着酒瓶底眼镜保证：「其它工作我都可以盯着，行舟安心在元筑待着就行，不用经常两边跑。」


    元筑那边分工已经很详细了，他这个老闆能有多少工作量，主要任务就是陪太子读书。


    「盛太子」今天着实惊到了李总，李行舟觉得这事儿很值得找人吐槽。


    反正堵车也没事做。


    他在圈内前任遍地，但朋友不多，所以话痨era自然是首选倾诉对象。发了信息，对方果然秒回。


    【李行舟：今天有人向我表白】


    【对方正在偷人：那不是很正常？你长这么帅……是那个舞蹈生么？（我觉得他颜值一般，还不如我呢）】


    【李行舟：不是】


    【李行舟：算是py吧，睡过一次】


    【对方正在偷人：你！竟！然！约！炮！你变了，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你改变主意？有照片吗？】


    李行舟回忆了一下盛天仙的样貌，很客观地回：【挺帅的，但完全不是我的菜。我们俩也很不对付，说实话，他突然表白，我很震惊】


    【李行舟：你说他怎么想的？】


    【对方正在偷人：很简单啊！以前不对付，睡过一次就向你表白了。那只能说明你的技术征服了他[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李行舟盯着「技术」俩字陷入沉思——如果一边哭一边骂人、死鱼一样趴着也算技术好的话，era的假设才成立。


    李总更疑惑了，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倘或真像era的猜测，那盛意那句「我想对你负责」，在李行舟这老油条心里，几乎可以自动翻译成「我还没跟你睡够」。


    他才不愿意陪那小子玩呢。


    .


    即便沈启打了包票，说自己可以全权负责，但李行舟还是赶了过去，从做标书，到搜集对手信息，他都打算看看。在工作上，李总有个原则，某件事他可以不做，但不能不懂，一则免得下属欺骗自己，二则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能力，沈启才心甘情愿地把50%股份送给他。


    当年沈启挖人的时候，李总还是个刚入职没满一年、却有着四年工作经验的小菜鸟，沈总原本打算给他10%的股份，算作一起创业的报酬，却没想到刚毕业的李行舟不但敢要价，也在后来的实践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一点点把工作室做成了公司。


    李行舟深知，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有本事有能力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启乐是他的心血，他也愿意为了公司多操心，多出力。


    投入工作后，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科技楼已经灯火通明，盛意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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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李行舟现在对盛意完全没了对待甲方的恭敬。


    盛意：「晚上一起吃饭吗？」


    …………这大少爷怎么来真的，还真摆出追人的架势了？


    李行舟：「不要。」


    盛意：「下来吧，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李行舟：「不用了谢谢，我挺忙的，你回去吧。」


    盛意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你要是忙着，我可以把晚饭打包上去带给你吃，以前不也有人给你送爱心便当吗？」


    「……」不知怎么，李行舟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酸意。


    盛意：「那我现在去打包晚饭，你想吃什么告诉我，不说的话，我就随便买了哈。对了，礼物有点大，不知道放得下么？你的办公室东西堆得也太满了，我在附近底商有个仓库，可以充当酒窖，要不然把你那些酒挪过去？」


    「打住，」李行舟听得额角一跳，生出不好的预感，「你要送什么东西那么大？」


    果然，盛意说：「999朵玫瑰，因为没有预定，跑了好几家花店才买到的，从北二环一直跑到南三环才凑齐。」


    李行舟：「……不许送上来！」


    作为一个浸.淫.情场多年的老油条，李总深知999朵玫瑰有多大一捧，捧着那玩意得有多惹眼，若是盛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花送到他手里……李行舟可丢不起那个人！


    「可我找了很久，跑了整整一下午呢。我不会强迫你收，只是抱上去给你看一眼也不行吗？」


    「……」很好，这是在威胁他么？


    但李总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一向知道怎么选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李行舟咬牙说：「行吧，我下去，你别乱动，不许上楼！乖乖在地库等我。」


    盛意的声音带了笑意：「好啊。」


    李行舟丧丧地收拾了东西，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地下停车场走，一边疑惑：姓盛的小兔崽子还挺会的啊，他有钱有颜，还有这种手段，二十多了居然还是个处.男？怎么都想不通啊。


    .


    等人的工夫，盛意满意地给徐纵发了条消息：「你的建议不错，回头请你吃饭。」


    【徐纵：小意思，这种事我最拿手，我追女孩子很有经验的，当然追男生也异曲同工！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话说回来，意哥你这招可太损了，之前真是误会你了，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总之，兄弟加油！我看好你！当初你可是校草，用你的魅力把他征服！没问题的！】


    或许人就是需要认同，原本一件自己也不大确定的事，一旦得到了别人的肯定，底气便也足了。


    盛意现在彻底丢掉了心理负担——他对李行舟没有别的，不过是为了季乐，跟他玩一场感情游戏罢辽。


    说服了自己，盛意现在完全卸下负担，把手机扔进车门上的储物格里，拿着车钥匙下了车，一身轻松地站着等，大约过了十分钟，才终于看到西装革履的李总。


    同样是西装，有些人穿着像房屋中介，有些人穿着像企业家，但李行舟不属于二者，他比较像男模特，本来就身高腿长样貌出众，还自带一股人群中我最亮眼的社交牛逼气质，非常惹眼。


    可今天，李总刻意收敛了气势，一路贴边儿走，还时不时左看右看，做贼似的，奈何盛意不想配合他的低调，看到人之后，立即按了车钥匙，后备箱应声而开，自动开到最大，露出里边的气球、彩灯和铺满的红玫瑰。


    「你来了——」


    盛意话音未落，李行舟一个健步冲过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抵达车前，然后一个起跳，手动把后备箱盖子按了回去。


    盛意都看呆了，可旋即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个屁啊！」李总恼羞成怒，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周围，然后自顾自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催促：「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盛意开了车门，却没坐进去，而是胳膊倚着车窗，半弯着腰，「进去可以，但咱们去哪儿？你不是说不跟我吃晚饭吗？好歹把花看清楚再说啊。」


    李行舟认栽：「祖宗，跟你吃晚饭还不行吗？先走吧。」


    盛意露出「这还差不多」的神色，坐了进去，自作主张地把车子驶向环路，李行舟也没心情问去哪里吃，一路都在努力回忆，那会儿地库到底有没有人？还时不时刷手机，看工作群、朋友圈有没有异动，有没有关于自己的八卦。


    盛意开始不是滋味了，「就那么怕别人发现？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以前那个舞蹈生给你送爱心便当的时候，你不是挺得意的吗？」


    那能一样么？身高一米九，拥有八块腹肌的盛大少爷，和那些小鸟依人的小男生完全就是两种生物好么。


    但这实话不好实说，李行舟换了种委婉的方式：「他是个穷学生，其他人看到了顶多说我风流，但你不一样，盛大少爷给我送花，别人不得误会你在包养我？我是个男人，要面子的嘛。」


    盛意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驶入了另一个停车场，李行舟原本以为盛意会带自己吃高级中餐厅，或是藏在四合院里的会员制私房菜，毕竟这位大少爷连工作餐都请的五星级餐标，可没想到是家装修挺时尚的连锁日料店——店名边还写了「xxx分店」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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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车李总就忍不住露出嫌弃之情，「就吃——」话到嘴边，又强行改口成「吃日料啊。」


    约会地点也是徐纵给的建议，老徐说「若他涉世未深，就带他看尽人间繁华，若他心已沧桑，就带他坐旋转木马。若他情窦初开，你就宽衣解带，若他阅人无数，你就灶边炉台。1」总之要反其道行之，才容易俘获芳心，李总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高级餐厅没吃过？所以反而要带他去烟火气比较重的地方，吃的不是饭，而是氛围感。


    就这家店，徐纵给的点评还是「均价四位数的饭店哪里够烟火了？」


    可盛意觉得，李总骨子里是个娇气的人，真去吃路边摊，他说不定宁可饿一顿。


    盛意：「你不喜欢吗？那换一家？」


    李行舟忙说：「不用不用，就这儿吧挺好的。」反正他也不打算答应盛意，吃人嘴短，还是少吃一点为好。


    服务员齐刷刷九十度鞠躬，用日语问好，活泼地问：「两位先生，坐吧檯还是卡座？」


    李行舟：「有包间吗？」


    盛意已经提前点好了餐，最后俩人坐进包间，日式拉门一关，就只剩下二人世界，看着面前目光灼灼的盛意，李行舟忽然觉得这个包间要的草率了。


    果然，意少一开口就是：「现在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行舟回答得也干脆：「不考虑。」


    盛意：「为什么？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你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是那种特别俗的人，就喜欢白幼瘦，咱俩真的不合适。」李行舟委婉地说，「意少你呢，其实可以多和别人尝试几次，那次感觉不错的话，可能是因为没有比较，这种事上真没必要有雏鸟情节。」


    不喜欢他这样的吗？


    盛意沉默了片刻，自行把李行舟的话翻译出来：「你喜欢0。」


    李行舟：「…………」其实他真的只是字面意思，有人喜欢肌肉勐男，有人喜欢白幼瘦，纯粹个人审美不同而已。


    而李总对于上下也并没有多执着，这种事，爽是最重要的，他还幻想过以后年纪大了，包养个嫩1给自己养老呢……但既然盛意误会了，李行舟忽然灵机一动，「是啊。」


    屋内灯光柔和，桌面上有一只装着清水的日式瓷碗，里头飘着的一对香薰蜡烛，烛光暖黄，映在李总白.皙俊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半圈阴影，将挑衅的眼神也映出两分暧昧：


    「你坚持的话，要不要试试在下边？我技术很好的。」


    第29章


    「怎么？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吗？」


    看着盛意陷入沉默，李行舟觉得自己已经拿捏了，闲闲地抿了口茶，「你看，这点牺牲都不愿意付出，可见你也没多喜欢我，还是算了吧。」


    盛意持续沉默，直到服务员推开拉门上菜的时候，他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可以。」


    李行舟：「？？？」这也可以？？？？


    李总谨慎地等服务员又退下去，关好门，才问：「什么可以？」


    盛意直直地看向他，用壮士断腕的语气说：「我可以试试让你……」


    「？？！」


    ……我不可以啊壮士！！！


    李行舟在心里吶喊，我喜欢的是白！幼！瘦！是身娇体软易推倒！是白白软软的小狐狸犬，不是你这种兇勐的藏獒啊！这也压不住啊！


    盛意窥着李总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神情从壮士断腕，渐渐变成胸有成竹，「我愿意为了你试试。李总不是技术很好吗？说不定我会喜欢的。」


    你喜欢个蛋啊！


    李行舟色厉内荏：「我没跟你开玩笑。」


    盛意则更笃定：「我也没有开玩笑。」


    「也就是说，只要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就会答应我，是不是？」


    李行舟：「…………」


    李行舟勐然反应过来，这兔崽子是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


    「你以为我不敢？」


    盛意乖巧：「没有，我随时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或者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不用！」李行舟装也懒得装了，「没有理由，这事儿我就是不同意，你说什么都没用，跟上下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就算你投怀送抱，我也看不——」


    这时候，服务员上了一只巨大的木质托盘进来，里边是一只脸盆那么大的帝王蟹，红澄澄的蟹腿已经切成小块，整齐地摆在蟹壳两侧，还散发着热气，点缀的柠檬片和香茅，混着海味的鲜香，诱人食指大动。


    「两位先生，这是您提前预定的8.2斤超大帝王蟹，是本店特色，绝对鲜活，您看蟹壳位置的记号，就是那一只，请确认？……好的，两位慢用哦。」


    「知道你喜欢吃帝王蟹，所以特意挑了这家，我专门查的，又问了朋友，都说他家评价最高。」盛意说。


    那倒是挺有心的。


    李行舟剩下的刻薄拒绝都噎在嗓子里，不大好意思在这种时候继续输出了，他咕哝：「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我好像没说过。」


    其实说过的。


    某次饭局后，李总回到公司陪他加班，脸都喝红了，满身酒气，趴在办公桌上，用毛绒绒的头顶对着人，哼哼唧唧地抱怨，说满桌子都是海鲜，但他全程被灌酒，只来得及吃两口鲍汁拌饭护胃，连他最喜欢的帝王蟹都没机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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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己竟记得这么清楚——盛意忽然有点慌。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格外注意李行舟的喜好？他爱吃什么、讨厌什么，竟都不知不觉地全记下了。


    「八斤太大了吧？」李行舟很有经验地客观评价，「够五六个成年男人吃了，两个人吃有点浪费。」


    然后李总就发现，盛意后半程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奇地安静，没再嘴炮追着问他怎么不答应他，也没提为爱做0的傻杯话头，只埋着头吃饭。


    再然后李行舟就明白过来，为什么盛意点这么大的帝王蟹，除了蟹之外，还有樱桃鹅肝、海鲜丼、刺身拼盘等等等等一大桌子菜，两个人吃居然基本没浪费。


    李总目瞪口呆：「你不撑吗？」


    盛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你以前从来没注意过我。」


    李行舟：「？」


    从日料店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盛意很绅士地替他打开车门，「我一般吃午饭都点双份。」


    「那八斤帝王蟹也过分了吧。」李行舟狡辩。


    「一半重量都是壳。」


    「那也四斤呢！」


    「我个子高，锻鍊强度高，消耗大，我在我们队算饭量小的。」


    「什么队？大胃王战队吗？」


    「……xx大学橄榄球队！欧洲大学生联赛第一！哦对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橄榄球。」


    李行舟被噎住，想起当初和盛意瞎几把吹，装成懂球的样子恭维他，结果被无情拆穿，不是他说，盛大少爷还真是不懂人情世故，一般那种话怎么能较真呢。


    「你去网上搜一搜，还能搜到我的比赛视频，youtube播放量过百万呢。」


    「那太遗憾了，现在不能翻墙了。」


    「…………」


    俩人竟然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一路，李行舟都觉得神奇，要知道，几周之前，刚经过「快捷酒店那一役」的时候，他还在[手撕了盛意]和[再也不想见到盛意]之间犹豫，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可以这样和谐平静地说话。


    这算不打不相识吗？


    或许是因为李总从来缺少「节操」，从而没把「贞操」看得有多重要，才有如今的和谐。


    盛意像情侣似的，把李行舟一直送到楼下，到单元楼门口的时候，李总还有些小人之心地担忧，怕盛意跟上来纠缠，没想到意少出奇地老实，看着李行舟进了单元楼门，就乖乖走了。


    本以为他气势汹汹地带着一后备箱玫瑰花而来，就算不逼自己确定关系，也要占些便宜，没想到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经验丰富的李总忽然搞不懂盛意是什么路数了。


    难不成还真打算认真追自己？


    李行舟被这个想法激出一阵恶寒，连忙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奔三的人了，怎么还会想到「纯纯的恋爱」这种矫情的词？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顿饭还是吃得蛮开心，李总最近不是对着一桌子山珍海味和人互相灌酒，就是匆匆吃个工作简餐，已经很久没安安静静地花两个小时去享受美食本身了，至于盛意……李行舟一边沖睡前热水澡，一边想，他大约是看自己态度那么坚决，所以放弃了吧，不然的话，为什么直到最后都没再提？为什么没趁机上楼占个便宜？


    有理有据，推论成立。


    然而第二天一早，李行舟进了办公室，却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一份打包好的早餐。


    盛意：「又没吃早饭吧？掐着点儿买的，还热着。」


    这熟稔而理所当然的语气，竟弄得李行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他顿了顿，说：「谢谢，我吃过了。」才怪。


    李行舟是那种早上宁可花十分钟搭配衣服，也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用来吃饭的精緻基佬，以前应酬多的时候还好，想什么时候去公司就什么时候去公司，后来盛意空降成甲方，逼着他不得不朝九晚六，基本一周有三四天都是饿着肚子去上班。


    这些盛意都看在眼里。


    盛意直接忽略了他那句「吃过了」，主动上前打开盒盖，虾饺、灌汤包和皮蛋瘦肉粥的香气便立即飘散出来，惹得人食指大动。


    「咕~」


    李总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在只有两人的办公室里显得尤为清晰，盛意很轻地笑了一声。


    李行舟：「………………」笑屁啊。


    盛意把热腾腾的打包盒往前一推，「吃吧。」


    「不吃！」李行舟忍着馋虫又推回去。


    「别多想，」盛意说，「我就是吃早餐的时候，顺路给你带了一份，不要浪费嘛。」


    ……刚才不还说是专门掐着点儿买的么？现在倒变成「顺路」了，这话术可以啊，有一点「只要我不提追求，你就不能拒绝」的意思。


    李行舟狐疑地瞪着他，这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会了？该不会是请了高人指点吧？


    「吃一点吧，盛总不是拜託你教我吗？饿着肚子还怎么教我本事？」盛意干脆替李行舟把餐具包装袋拆开，将筷子拆出来递过去，「还是说，李总怕我？」


    李行舟最见不得别人激他，接过筷子，「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吃就吃，难不成还真会怕他？追就追，他又不是没被人追过，答不答应还不是看他，一顿早餐而已，有什么不敢吃的？


    虾饺鲜美爽滑，粥软糯咸香，冬日的寒气都被这餐热腾腾的早饭驱散了，李行舟吃得浑身暖和，正习惯性地准备叫人收拾了，才想起来这不是启乐，又悻悻地坐回去，打算自己收拾，却见盛大少爷走过来，竟很自然地亲自替他把餐盒收到垃圾袋里，边收还边低声说：「我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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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嗯？」


    什么小孩子？李总完全忘了他自己饭前说过的话。


    .


    自打那天开了头，盛意就把「带早餐」这件事列为自己的日常功课，还真像模像样地追求起来，可在李总的概念里，低于四位数的礼物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为了这二三十块的早饭跟人争来争去，为免太掉价。


    就这样，竟不知不觉地吃了一周，李行舟恍然发现的时候，已经周五了。


    盛意在周五这天再次提出约会请求：「周末有事吗？没安排的话，我订了两张话剧票。」


    「？」李行舟警惕地说，「有安排，要参加一场技术峰会。」


    盛意脸色沉了沉：「是为了躲我的藉口吧。」


    李行舟：「……真事儿。躲你还用不着找藉口。」


    盛意脸色更难看了，简直像个被大人欺负了的小朋友，李总没搭理一米九的小朋友，自顾自地收工下楼，准备回家度周末了。


    李总边走边想：乙方做到他这个份儿上会不会有点太嚣张了，又是甲方财团的大少爷给自己带早餐，又是让他收拾桌子，还不用给他好脸色，简直一口气把从前点头哈腰装孙子时候的场子都找回来了，一个字，爽！


    这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高亢的音乐：「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1」


    「……」李行舟脸色一黑，莫名有一点被戳穿的尴尬，于是很不讲理地迁怒：「陆何！谁让你上班时间听歌？bug改完了吗？」


    莫名被迁怒的员工小陆：「……对不起李总！我不听了，这就去工作！」


    .


    他这算是被温水煮青蛙了么？李行舟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能让盛意那小孩儿那么执着。思来想去，也只得出结论：恐怕还是因为「雏鸟情结」，二十刚出头的男孩子，没吃过没见过，人生第一个x.伴.侣就是自己，所以食髓知味也正常。


    本来吃几顿早饭没觉得有什么，可盛意还不死心地还要请他去看什么话剧，这就让李总感到一阵心虚，好像明明能看穿一切，却什么也不说，任由其发展，四捨五入相当于诓骗了小孩子似的。


    这种心虚感觉在李总心头萦绕，导致他一路都心不在焉，等走到停车场时，才发现盛意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李行舟：「…………」很好，还没完。


    盛意：「我问过张晓颖了，周日.你真的要参加峰会，那么周六——」


    「周六可以。」李行舟突然打断他。


    盛意眼睛一亮，却听李行舟继续说，「不过话剧就不看了，我来安排。」


    李总难得良心发现，决定及时纠正盛大少爷，一则让他免得误入自己这一条「名为李行舟的歧途」，二则也免了自己被纠缠的麻烦，但拒绝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最好潜濡默化，无为而治。


    「去哪里？」盛意问。


    李行舟意味深长地说：「去治一治你的『雏鸟情结』，带你去个好地方，长长见识。……放心，很好玩的，明天晚上吧，我去接你。」


    第30章


    目送李行舟的白色.bmw稳稳地消失在地库出口后，盛意给自家「恋爱小顾问」汇报了进度：「他答应约会了。」


    【徐纵：嘿嘿嘿嘿，我出的主意不错吧？他是不是对你另眼相看？李总那种混迹情场的老手，最吃这一套了，对文艺片啦、小众话剧啦这种很装纯的约会根本没有抵抗力，不过我得表扬你，入门很快嘛，不用我提醒，就连续给他送了一个星期早饭，孺子可教！】


    【y：不是话剧，他说他来安排】


    【徐纵：不会是直接约你开房吧？】


    会吗？


    盛意心跳竟乱了一拍，但还是淡定地回復【不知道】。


    【徐纵：我已经等不及，等他上钩之后，你再甩了他的场景了！到时候一定要给哥们儿直播！】


    【y：嗯，一定】


    .


    当老闆就是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闲死，李行舟美美地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慢慢地窝在床.上，打了两局游戏，直到饿得不行，才退出游戏界面，调出外卖app，叫了一份早午饭。


    单身狗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不用费脑筋去想如何规划周末，不用早安晚安报备打卡，但枕边没有人，也真的空虚。


    李行舟又开始渴望甜甜的恋爱了——恋爱不甜也没关系，恋爱对象长得甜就行。


    既然今晚要带盛意去见世面，不如一箭双鵰，给自己也物色一个对象……就去大学城附近的酒吧好了，那里很多出来放松的大学生，相对单纯、安全，对盛意那种小雏鸡合适，也符合他自己的胃口。李总如是想，便也有了动力。


    反正闲来无事，他下午就开始搭配衣服、喷古龙水，还出门去找熟悉的造型师吹了个头髮，一套下来时间尚早，李行舟想了想，干脆去接盛意先吃晚饭。


    自打昨天听了徐·狗头军师·纵的「开房」猜测，盛意就忍不住往不健康绿色的方面去想，他耐着性子等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等到李行舟的电话。


    「在家呢吗？……好，那我过去接你，还有半小时到。」


    李行舟没开车，只打了辆出租，盛意步行到小区外，上了计程车后座，挨着李行舟坐下，才装作不经意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去哪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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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吃饭。」李行舟神秘一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今天的李行舟尤其好看，像是为了约会刻意打扮过，盛意看得有点出神，莫名地红了脸，过了一会儿才「嗯」一声，欲盖弥彰地收回视线。


    而李行舟压根没注意到意少的小反常——他一心扑在今晚可能的艷遇上。


    「你喷香水了？」盛意忽然说。


    李行舟：「好闻吗？」


    「嗯。」盛意又贴近了些。


    「是orage，我品味挺棒的吧，你喜欢的话，回头送你一瓶。」


    「你送我？」


    「是啊，这不是应该的吗。」今晚以后，你对我没兴趣了，咱们『情谊不成买卖在』，你还是我的甲方爸爸，送礼可不就是应该的。


    .


    盛意没等到预想中的烛光晚餐，李行舟带着他随便吃了顿简餐，大约是以为他喜欢日料，这次依旧是家日式餐厅，但全是天妇罗、炸猪排、寿喜锅、茶泡饭一类的快餐。


    「附近就是大学城，没有太高档的餐厅。」李行舟解释，「不过，接下来的项目包你满意。」


    盛意耳朵有一点发红，吃第二份鸡肉亲子陶板锅的速度都慢了，腼腆地「嗯」了一声。


    晚饭后，盛意跟着李行舟压马路，帝都的晚上很冷，连李行舟都破天荒地穿了羽绒服，奶白色羽绒服蓬松，像个软乎乎的面包，给人一种可以接近的错觉。


    沿途路灯暖黄，两人身边都是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寒冷的空气里都散发着青春甜蜜的味道。


    李行舟一边欣赏，一边感嘆：「年轻真好！盛意，你感觉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嗯，」盛意说，「喜欢。」


    「喜欢就好。」李行舟也笑，谁不喜欢年轻的□□呢？看来他地方选对了。


    盛意本以为今晚的项目是压马路，或者压马路之后找一间酒店……没想到走着走着，环境就渐渐不对了，俩人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


    「愣着干什么？走，舟哥请你。」李行舟把还没反应过来的盛意拽了进去。


    泡吧么？倒是也行。


    盛意十八岁出国，国外年轻人打发时间的方式不是开party，就是泡吧，他挺熟悉的，并不排斥。而且这里似乎是个清吧，不像周琦开的那间，舞池里全是蹦迪的男男女女，这一家只有个小舞台，上边有个留长髮的男驻唱歌手边弹吉他边唱民谣，而来这里光顾的客人……好像也都是男的。


    俩人坐在一个类似卡座的高脚小圆桌旁，点了两杯鸡尾酒，李行舟慢慢地抿了一口，问：「没来过gay吧么？」


    盛意还真没专门去过gay吧，不由得有些新奇地环视周遭，原来他们也都跟自己一样，这些「同类」并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花枝招展奇装异服，有一些成熟男性，更多的则是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


    李行舟：「这地方怎么样？」


    「挺好的。」盛意由衷地说，「我以前总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甚至遇到喜欢的人，也不敢——」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盛意懊悔失言，有些紧张地看向李行舟。


    可李行舟丝毫没在意，恍然地说：「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以前像个崆峒。」


    「恐同即深柜，这话说得真没错，」李行舟，「圈子里很多这样的人，我就比你们幸运多啦，我没爸没妈，跟唯一在乎的亲人出柜的时候，她竟然坦然接受了。」


    「你的姥姥？姥姥那么前卫么。」


    「不是前卫，她只是太惯着我，别说我说喜欢男人，就算我喜欢外星人，她也支持。……我现在也算事业有成，可不管我过得多好，她总觉得我可怜，总想再多弥补我一点。」


    民谣悠扬舒缓，氛围正好，很适合聊些与工作无关的私事，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都拉近了，盛意觉得这种气氛很好，今晚的「约会」出乎意料地顺利，正在这时，一个服务生端着一杯洋酒、一杯柠檬茶和一碟果盘过来，「两位好，这是那位先生请的。」


    服务生边说，边用手示意，两三个圆桌外，有个三十多岁的、看起来颇为儒雅的男人向他们举杯示意，确切地说，是向李行舟举杯。


    盛意皱眉：「退回去，不要。」


    服务生为难地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


    李行舟却道：「放下吧。」


    「谢谢先生！对了，那位先生说了，这杯柠檬茶是您的。」服务生把饮料放到李行舟面前，然后生怕盛意阻拦似的，放下托盘就赶紧跑了。


    服务生的预判是对的，盛意脸色很沉：「……你想喝饮料，我请你，何必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李行舟向他抛出个「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分析：「那一桌四五个人呢，既然请咱们喝酒，说不定都是单身。除了他，全是大学生，机不可失，走，去打个招唿。」


    盛意一开始赌气不肯去，远远看到他们相谈甚欢，似乎开始交换微信号，才终于忍无可忍，找过去的时候，李行舟已经在翻其中一个小男生的朋友圈了。


    一边翻，一边舌灿莲花地找共同语言，逗得几个小男生笑得花枝乱颤，突然出现的冷着脸的盛大少爷，就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李行舟热情地招唿：「这是我朋友，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可以认识一下。」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就笑着试探：「什么朋友呀，如果是男朋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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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李行舟抢答，可话音未落，就被盛意强行拽走。


    「哎、哎！你特么干什么？放手！」


    盛意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把人拉到清吧角落，还瞪走了一个像是想要多管闲事的服务生，才咬牙切齿地说：「李行舟，你什么意思？」


    被武力压制不是什么好体验，经歷多少次都无法习惯，李行舟语气也不大好：「看不出来吗？帮你找个清纯男大学生！妈的，放手，好心当作驴肝肺，那几个可是燕大的，你不要我要！」


    「这就是你给我的『约会』？」


    「我可没说这是约会！就带你出来见见世面而已！」


    盛意一愣，缓缓松手，「见什么世面？」


    李行舟烦躁地理了理自己衣服上被拽出来的褶皱，吐了口气，「你整天缠着我，无非是因为……那是你第一次，换句话说，你没见过更好的，没有比较，就傻乎乎地认准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这事儿连启乐的员工都知道，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总之，你应该多试试。」


    「所以……你就随便把我推出去了？」盛意咬着牙问。


    「谁说这是随便的？」李行舟大声反驳，「我准备精挑细选的，正打探底细，你就过来了，这里毗邻大学城，至少干净一些，人都单纯一些，这么大费周章，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雏鸟？」


    盛意：「…………」


    盛意心情十分复杂，既生气，又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有一点感动，却又因李行舟的「体贴」更加郁闷。


    他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不是小鸟。」


    李行舟：「？」


    「操！」李行舟反应过来，「很好，学会开黄腔了，我当然知道你，盛大鸟。」


    不知联想到什么回忆，盛意脸忽然红了，恼羞成怒似的，放开李行舟转身就走，这回换成李总追着他逗：「盛大鸟，你上哪儿去？」


    盛意顶着发红的脸，折返回他们的卡座，掩饰似的一口干了那杯鸡尾酒，又拿起另一杯洋酒。


    「哎！放下！」李行舟忙阻止，「忘了你自己说的话？千万别喝来路不明的酒，……其实一旦杯子离开你的视线，也最好别再喝。」


    他幽幽地说：「都是我的经验之谈。」


    盛意端着酒，脸色忽然变了。


    但这时候，忽然有人过来，以至于李行舟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方才请两人喝酒的男人端着酒杯过来了。


    「不好意思，」男人看着李行舟，「方才你好像忘了加我的微信，虽然有点冒昧，但听说你没有男朋友，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谁说他没有？」盛意忽然凉凉地开口。


    然后捞过李行舟的脑袋，当着那人的面，吻了上去。


    第31章


    李行舟整个人都是蒙的。


    ……操。


    偏偏那个吻浅尝辄止，一点都不过分，然后盛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小心地看着李行舟，眼神还有一点倔强的委屈，与方才的霸道动作判若两人。


    ……操操。


    算了算了。个子再高，力气再大，他也是个半大孩子，自己也算夺了他的贞操，恰巧这孩子又有点死心眼……跟他计较什么呢？


    李行舟含煳地向那位搭讪的大哥说了句「不好意思」，逃也似的把自家孩子拉走了。盛意跟在他屁.股后边，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直到出了清吧，走回大学城的马路上，盛意还在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李行舟，看得李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笑屁啊。」


    盛意：「你刚才牵我手了。」


    「？」是么？李行舟自己都没注意到，而且，就算牵手了又怎样？他们不是早就干过更过分的事情了吗？盛意的纯情，让李总觉得很不适应。


    他粗声道：「那是牵着你赶紧走，丢死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去骗酒喝的。」


    「那个大叔一把年纪了，还请人喝酒，真油腻。」盛意酸熘熘地说。


    「我不也是大叔？」李行舟说。


    「你不一样。」盛意中肯道。


    路灯下的李行舟，一身棉花包似的羽绒服，又软又棉，反而衬得人清瘦高挑，头髮被夜风吹得有点乱，竟吹出了几根呆毛，跟平时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模样很不一样，有点可爱。


    盛意忍着揪他呆毛的冲动，说：「你就比我大四岁而已，长得还年轻，算什么大叔。」


    「就你嘴甜。」李行舟被成功顺毛，笑骂。


    因为打算喝酒，李行舟压根就没开车，这个时间公交地铁都已经停运——就算不停，他也不肯坐——而大学城地方太偏，打车软体叫了几次，附近都没司机，俩人只好顶着寒风，往主路走再说。


    盛意倒是很愿意跟李行舟压马路，也不怕冷，走得颇为享受，可李总一边走一边打哆嗦，一边碎碎抱怨：「本来还以为能在里边玩一晚上，顺利的话，说不定能给你在附近情侣酒店开个房，谁能想到这么早出来，早不早晚不晚，这个点儿最不好打车了。」


    「那要不然，我们还是开个房算了。」盛意状似不经意地提议。


    「……」李行舟谨慎地说，「你要是困了可以先去找个酒店，我就不了，明天还有正事，资料什么的都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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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充分，让人无法反驳。盛意自然不愿意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


    终于打到了车，不过司机赶过来还需要十五分钟，盛意看了眼冻得瑟瑟发抖的李行舟，尝试着握住他的手，并抢在李总开口反驳之前说：「你手好凉，我换衣服穿吧。」说着就要脱自己的冲锋衣。


    李行舟自然阻止，推让间无意捏住他的衣服，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衣服好像比我的薄。」


    ……这就很尴尬了。


    盛意也把手伸进李总衣摆里，捏了捏，「真的啊，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冷？」


    可能因为你火力比较壮吧。


    但李总不愿意承认自己体质不如人这件事，没回答。盛意又说：「那咱们靠近一点吧，互相取暖。」


    俩人现在的状态还是不清不楚的，但凡能扛得住冷，李行舟都不愿意跟他靠得太近，可是……一月底半夜的寒风威力太强大了，李总养尊处优这几年，早就忘了在寒风里等车是什么感受，还真的扛不住。


    罢了，就凑活十分钟，反正也没人看到。


    盛意心满意足地搂住李行舟，还趁机调整角度，用下巴蹭了蹭他头顶的呆毛。比想像中还要柔软，蹭起来痒痒的。


    .


    李行舟半夜到的家，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便钻进被窝里，暖暖地睡下。


    第二天一早，李总被闹钟叫醒后，照例没时间吃早饭，提前一点驱车前往技术峰会会场。说是技术峰会，其实也并不以讨论行业技术为目的，不过是互通有无，业内交流，谈的都是生意，由大佬牵头，不但有像启乐科创这样的技术外包小公司，也有一些创业新秀、投资人，李行舟代表启乐参加，主要也是多结交一些人脉。


    峰会要连开三天，今天他去现场看看，再决定后边周一、周二要不要跟盛意请假——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请假也应该很容易，发个微信通知一声的事儿。


    其实挺神奇的，李行舟想，几个月前，他们还水火不容的，不管做什么，盛意都要无理由地搅和一番，着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可现在呢，就睡了一觉，竟然什么都解决了。


    恆元集团、盛家大少爷，多少人挤破头都巴结不上的人脉，被他睡一觉，就到了手，大少爷还一副要追着负责的痴情样子，这也……太戏剧了。


    李总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真爱，顶多把盛意的执着当做少年人的冲动，可这份冲动，也难能可贵，愈发让他不忍心践踏——盛意和那些前任都不一样，至少他从没给盛意花过钱。盛大少爷也不可能图他的钱，只是图他这个人罢了。


    说到底，李行舟还是想给盛意物色一个正经男友，圈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到处乱约的不行，必须得干净、自愿。


    李行舟一心二用地想着，人已经进了会场，十点整有企业家、行业大牛的演讲和互动环节，在此之前，大家自由发挥，半小时的工夫，李总已经发出去不少名片，也互换了一些联繫方式，效率挺高。


    可帝都的科技公司，圈子就这么大，李行舟不大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蒋亿。


    这不是冤家路窄么。


    蒋亿看到李行舟，眉毛也微微扬了扬，和身边的中年商人说句失陪，径直朝李行舟走过来。


    蒋亿：「好久不见。」


    李行舟一秒进入战斗模式，亮出商业假笑：「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啊？」刚与李行舟交谈的投资人赵董笑呵呵地说。


    蒋亿皮笑肉不笑：「岂止认识，我们的关系可非同一般。」前任么，相当不一般。


    然而赵董没听出话外音，夸道：「果然人以群分，蒋总可是a厂最年轻的m4主管，前途不可限量，李总也年轻有为，还非常健谈。」


    听得出赵董对蒋亿非常推崇，一个夸得具体，一个只是「非常健谈」，到底a厂是网际网路大厂，国内龙头企业，无论人脉还是技术，都首屈一指，在一般人看来，都不是李行舟这种自立门户的小公司能比的。


    「是啊，非常健谈。」蒋亿阴阳怪气地说，「赵董，你多跟他聊聊，他很好撩的。」


    赵董终于听出语气不对劲，但一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干笑两声，准备撤：「蒋总，李总，你们老友见面，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赵董是李行舟看中的优质投资人，正卯足了劲儿攻克，本来已经相谈甚欢，没想到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李总怎么不气？


    「我会撩，也比不上蒋总会聊。」李行舟，「上次酒吧的事我还没找你，你倒先来找我了，勇气可嘉。」


    「别生气啊，」蒋亿嗤笑，「怎么叫『蒋总』，咱俩不应该这么生分。」


    反正周围没人注意他们，李行舟说话便也不用顾忌，「毕竟a厂现在还没把你开除，当然得叫蒋总。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怎么叫不生分？像从前一样叫亿哥？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还是念念不忘，谁能想到蒋总脑子里全是情情爱.爱的垃圾，公私不分，利用职权公报私仇，你不会以为自己特情圣吧？我只觉得噁心。」


    「你——！」蒋亿又惊又气。


    李行舟平时谨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人生准则，就算当年蒋亿在公司排挤他最厉害的时候，也没口出过这样的恶言。


    但上次灌酒下.药的事，真的触到了李总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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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蒋亿，上次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是个男人你就认下来。」


    蒋亿也是气急了，「认了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好好的前途不珍惜，跑出去搞什么创业，到现在还不是小打小闹，到处求人投资，你拿什么威胁我？怎么，上次盛家大少爷白睡了你，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


    李行舟骂了句脏话，一把薅住蒋亿的衣领，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你他妈怎么知道？」


    李总在健身房里练的花架子，对盛意那种职业运动员来说，中看不中用，只能助兴。但殴打蒋亿这种常年熬夜加班的社畜绰绰有余。


    蒋亿惊恐之下，反应也快，当即高声说：「李总，想看我的领带，解下来给你看就是！」


    本来没人注意他们，这回，会展中心大堂里的商业精英们都齐刷刷投来好奇的目光。混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体面人，怎么好当着他们的面大打出手？李行舟暗骂自己跟盛意接触久了，人也变得粗.鲁冲动，镇定地收回手，面无表情道：「领带不错。lv前年的款，蒋总真节约，值得学习。」


    蒋亿：「…………」


    不愧是李行舟，处于劣势也要见缝插针地嘲弄一波。


    可惜蒋亿身份地位在，自然有人帮他回怼，一个a厂的下属站出来，「人啊，越缺什么越在意什么，蒋总年薪七位数，精力都投在技术上，哪会在意什么牌子。」


    一个投资人模样的中年商人也凑过来附和，他比了个大拇指：「要论技术，蒋总真是这个，希望以后有机会多合作。」


    「是啊，合作还是要选大公司，不但技术实力有保证，做人格局也大，不像某些人。」


    李行舟忍得额角青筋都在跳，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事情闹大了，没人把他当做自然人，都要把帐算在启乐科创上。


    蒋亿理了理衣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说教噁心人：「行舟还是年纪轻些，做事毛躁，以前在我手下干的时候就这样，要我说，先做人后做事，怪我，当初没有好好教你。」


    「你能教他什么？」一道年轻而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门响彻整个大厅。


    这熟悉的嗓音，不是盛意是谁？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盛意不过二十出头，又具有身高优势，在一众中年肥胖的商人中非常格格不入，就差把「愣头青」三个字写在脑门上，偏偏这人又自带一股『老子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纨绔富二代气质，和一股区别于铜臭味的、纯荷尔蒙的悍劲儿，精英们摸不清底细，竟纷纷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


    盛意没什么阻碍地行至李行舟面前，还挺刻意地撞了蒋亿一下。


    「行舟，你没事吧？」


    李行舟：「……」操，这种英雄救美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诶你谁啊？走路不长眼吗，撞到我们领导了！」那位方才跳得最欢的蒋亿的下属说。


    蒋亿脸都白了：「闭嘴！」


    呵斥完下属，他才转向盛意，忐忑地说：「意少，您怎么来了？」


    「行……我们李总事务繁忙，早上没时间吃饭，我专程送过来，」盛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严严实实的打包盒，塞进李行舟手里，又义正言辞地说，「盛建平董事长叮嘱过我，李总可是恆元集团的技术担当，让我跟他学本事的同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蒋总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有意见？」


    第32章


    蒋亿哪里敢有意见？他现在非常忐忑。说好的睡完对方不认帐、被富二代玩弄、吃了哑巴亏的走向呢？怎么他俩……像是真好上了？


    他身边的下属也懵了，这个年轻人是谁？为什么蒋总对他这么客气？下属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刚才的马屁是不是拍到马腿上了？


    倒是那位投资人挺有见识，不大确定地问：「请问你，你跟盛建平董事长是什么关系？」


    盛默了默，才说：「是我爸。」


    李行舟抬头看向他。


    投资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盛意一鼓作气：「李总的启乐科创，正在与我家旗下公司元筑装饰深度合作，我们相信启乐的实力，更相信李总的能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年轻人是来给李行舟撑腰的，但后面这番话的分量就不一样了，盛建平看好的人，能与恆元集团深度合作的公司，自然不容小觑，盛意这一句话，让李行舟一整天收名片收到手软，比以往参加任何一次行业峰会收穫都来得丰厚，不过这是后话。


    盛意又羞辱了蒋亿一番，便把李行舟拉到一边，催促：「趁热吃。」


    早餐照例是虾饺，李行舟是北方人，但非常喜欢q弹软糯的虾饺，盛意每天都要带一份，「地图上显示的第一家嘉和一品关店了，害得我绕路，才来晚了。还热吗？」


    「热的。」一路捂在少年的心口，怎么可能冷掉？


    李行舟却提不起胃口，有点心烦意乱地问：「你就为了给我送早饭，就专程跑过来？」


    盛意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


    「……」李行舟，「平时你都不喜欢提你爸。」


    相处久了，李行舟早就发现，盛大少爷非常不喜欢别人提及他『富二代』的身份，如果想恭维他，还不如直接说「你橄榄球打得真棒」。李总挺能理解他，毕竟父亲太优秀，儿子就要一辈子活在『xxx儿子』的阴影里，盛意这个年纪的大男孩不能接受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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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盛意今天不但承认，还藉此给他撑腰，这份大礼，是那些殷勤浪漫的早饭不能比的。


    盛意催促：「快吃呀，一会儿凉了。」


    李行舟：「……」


    也许在少年人心里，二十块的早饭也好，两千万的生意也好，都没差，都不过是『有就想送给心爱之人』的一片赤诚。


    李行舟找了个角落，直到默默吃完虾饺，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找地方漱个口。」李行舟找侍应生要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直饮水，进了最近的卫生间，刚漱好口，一抬头，却从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再次看到了自家前任。


    说前任也不准确，因为撞号，他跟蒋亿根本没在一起过，只能算过去式的暧昧对象，现在身份确定了，是仇人。


    卫生间里反正也没有人，李行舟扔了杯子，毫无预兆地挥了一拳！


    蒋亿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发难，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嘴巴里都涌.出.血腥味了，他啐了一口，果然吐出了血沫。


    「！」蒋亿破口大骂，「李行舟你他妈真想弄死我？」


    「那你呢？」李行舟又挥了一拳，「你难道不是想弄死我？药是你下的，那个人也是你安排的吧？」


    蒋亿这回有了准备，及时接住李行舟的拳头，「是！但你要听我解释！药的确是我给你下的，但是那个人……呵，行舟，我就是专程来提醒你的，你——」


    不知为什么，话说到一半，蒋亿突然住了嘴。


    「什么？」李行舟皱眉。


    蒋亿：「没什么，我就是专程来提醒你，以后在酒吧不要乱跟别人喝酒。」


    「……操！」


    这人是在耍他玩吗？


    李行舟更气了，反正这里没人，李总干脆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气都发泄.出来，拳拳到肉，可蒋亿竟然一点都不反抗，打到最后，李行舟都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别把人打出好歹来，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


    行业技术峰会一共开了三天，剩下的两天，完全没看到蒋亿的影子——李总也能理解，毕竟蒋总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肯定不好意思再在公共场合出现。


    不管怎么说，峰会圆满结束，李行舟满载而归，又回归了与盛意整天在一间办公室里朝夕相对的日子。而几天的工夫，改变了很多：至少现在李总没再提给盛意找p友开荤的事，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微妙起来。


    譬如李行舟不再故意无视盛意，俩人能像朋友似的说说笑笑，譬如李总不再排斥盛意见缝插针地对他示好，甚至愿意主动点单明早想吃什么，譬如张晓颖贼兮兮地开他俩玩笑，李行舟也只笑骂一句，不否认也不生气。


    譬如李总也会主动与他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琐事：「蒋亿你还记得吗？他突然给我发了好友申请。」


    盛意划手机的动作一顿，坐直身子：「当然记得。」


    「你紧张什么？」李行舟只当盛意是对峰会上的冲突记忆犹新，开玩笑地说，「有盛大少爷给我做主，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就是这人挺奇怪的，那天他好像良心发现了，被我打了一顿也不还手，可隔了几天之后突然又要加我，措辞还挺莫名其妙。」


    当年李行舟从a厂辞职的时候，就泄愤似的删了整天给他穿小鞋的前任兼上司蒋亿，这两年都没联繫。


    盛意悄悄捏紧手指：「怎么莫名其妙？」


    李行舟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招手：「过来看。」


    盛意起身，慢慢地走过去，秉着唿吸，状似自然地把手机从李行舟手里接过来，凑到眼前看清的时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


    【好友申请：我是蒋亿，行舟，你电话好像把我拉黑了，我有事情跟你说，我牺牲很大的，你不听可是你的损失】


    「贴那么近干什么？你近视啊？」李行舟笑着说。


    盛意：「没有！不近视！我就是……我能帮你把他拉黑吗？」


    李行舟：「？」


    盛意：「他不是你前任么，我吃醋了。」


    这句吃醋，竟让李行舟有些意外的熨帖，他知道，自己好端端地跟他说这种事，其实就是想看他的反应。


    这反应让李总有点满意。况且，他和蒋亿之间也没什么生意可谈，「随你。」


    拒绝添加好友的话，对方还会继续发送好友请求，请求理由里仍旧可以交流，如果加上好友再拉黑就不一样了。


    盛意一通操作后，稍稍放下了心，但还是思忖着要不要再去找那个姓蒋的聊聊。


    李行舟完全不知道在他面前纯良乖巧的盛大少爷正重拾起校霸行径，准备用手段威胁手无缚鸡之力的打工人蒋总。


    .


    有人说感情最美好的时候，就是暧昧期，你一点点试探，我一点点确定，像做一道算术题，一步步地解答，求出「互相喜欢、双向奔赴」的结果，这个过程是最叫人回味的。


    但李行舟是个例外。李总办事求结果，他所谓的恋爱关系，只是约束对方，某段时间内，只和一个人上、床。既能保证干净，又可保障安全，亦可满足他的心理洁癖。


    李总的心理洁癖来源于父亲，他十二岁那年，在自家卧室撞破了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的丑事，自此，他再也不能接受男女之事，也对噼腿的行为深恶痛绝。可大约遗传力量强大，李行舟骨子里也和父亲一样，是个花.心的人，所以才频繁换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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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盛意又与他以往的男友不同。


    撞号了。且就算盛大少爷肯纡尊降贵，李总对于那种健美高大的帅哥，也敬谢不敏。


    敦伦之礼行不下去，还有继续下一步的必要吗？


    两人的暧昧期被拉得及长，比李行舟从前任何一段感情都要来得长。就在李总以为他会这样拖下去，把自己拖成纯柏拉图的吃素和尚时，转机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医保卡系统的招标已经正式开始，李行舟不得不更加频繁地两边跑，如果这个项目也拿下来，启乐便能在年初提前完成去年的计划。而回到启乐科创的时候，李行舟发现，自家公司竟然正在招聘。


    虽说扩招是他和沈启的共识，但一声不响地突然招聘，完全不跟李行舟商量，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李行舟心中自然不快，但他是个有城府的人，看到面试官就是沈启本人，也没突然冲进去叫停，而是先不动声色地了解情况。


    这种大事，沈启不说也就算了，张晓颖他们竟然也没透露一点风声，这就太奇怪了，张晓颖恰好不在工位，李行舟出门准备给她打个电话，却不料迎面正撞上一个人。


    第33章


    那人低着头看手机太投入，冷不防被撞到，也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李行舟，又重新迅速低下头，喃喃说了句「不好意思」便落荒而逃了。


    李行舟：「？？」


    这人什么毛病？这还是个认识的人，隔壁公司的财务，姓刘，平时跟李行舟也是点头之交，有日子没见，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总，听说您找我？」张晓颖远远地赶过来，大声说。


    李行舟忙给了她一个噤声的手势，才把人叫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等附近没人，才问了沈启招聘的事。


    张晓颖说自己这几天出差，今天才赶回来，不过沈总早上还叮嘱她，有空向李行舟汇报一下招聘进度。


    ……难道是他多心了？


    李行舟又问：「都有谁跟你一起出差？」


    张晓颖答了几个名字，竟都是平时跟李行舟关系最好的几个心腹。这事儿偷着蹊跷，可一个招聘而已，有什么好瞒着自己的？


    李总打发了张晓颖，便打算顺势在这里抽支烟，梳理梳理最近公司的事，楼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吸菸室，大家都约定俗成地在茶水间联通窗户的一侧小房间当做吸菸室，里窗户最近的绝佳位置，恰好在一人多高的烧水机后边。


    从外边看过来，几乎看不见里边有没有人。


    李行舟抽着烟，就听到外边大喇喇的议论声：


    「社死啊！我今天碰到启乐的李总了，给我吓了那一大跳，连话都没敢说，直接就跑了，他该不会以为我有毛病吧。」


    「启乐科创的李总？人不挺和气的，你跑啥？」


    「哎呀你不知道，我被他姘头打过一次，落下毛病了。」


    李行舟抽菸的动作一顿，什么情况？哪个姘头？


    「就是那个个子特别高、年纪挺小的，好像是个富二代。」


    盛意？？


    「哦哦，我有印象，他为啥打你啊？」


    「嗐，就一点小事，那次李总他爸来公司闹，我就多说了一句，说『李行舟长那么好看，肯定是下边的』，结果他冲上来就打我，还逼着给我医药费，让我自己扫码收款，那种收款码要自己输入金额，他像个土匪似的，我哪敢多要啊，就意思着收了一百，他那一拳可真重啊，打掉我两颗牙，补牙就花了四千多！后来我看到他或者李行舟就害怕。」


    后边的话李行舟没听进去，他也不记得自己在烧水机后边站了多久，直到烟烧到手，才反应过来。


    老头子来闹的时候，那是多久以前了？难道从那时候，他就……


    从学生时代起，李行舟就不缺追求者，那时候女生居多，同性恋本来就是少数，偶尔有一两个男生追求，李总也看不上眼，他是个挑剔的人，长得丑的不要，年纪大的不要，作风乱的不要。


    后来，李行舟便学着主动出击，靠脸、靠钱，靠风度手腕，交往又分手，速战速决，虽然不像圈子里某些人一样乱来，但他的恋爱更像是捕猎，像猫抓老鼠一样，玩够了再放掉，激情和感官刺激是够用的。


    他多久没经歷这样纯粹的、近乎「真正的恋爱」的感情了？


    好像从来没有。


    李行舟忽然生出一股冲动，要不然，就给盛意一个正面回应，试一试好了，他突然也想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


    .


    处理完启乐的事情，已经下午五点多，这时候晚高峰刚开始，某些拥堵路段——譬如从启乐到元筑的必经之路——二十分钟的车程，能堵上一小时，即便回去，盛意也早回家了，说不定下午等不到他，大少爷便堂而皇之地早退了。


    有什么事都应该明天再说。


    但李行舟就是想现在见到他。


    直到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下要求登记，李行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在干什么？


    大半夜的，突然跑到别人家里，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了。


    李总自嘲地摇摇头，打算掉头就走，然而保安已经在敲他的车玻璃，李行舟按下车窗，「没事，不进去了。」


    「哦，原来是你啊！」保安也同时开口，并向同事大声说，「是业主的朋友，放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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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上一次留宿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李行舟觉得有点囧，不过这个小区进车口和出车口不在一个门，李行舟鬼使神差地还是把车开了进去，心想：不见他，就在他楼下转一圈，就出去。


    然而，车子停到楼下时，李行舟又想抽支烟。


    一支烟没抽完，倒是先等来了盛意的电话，李总有些心虚，愈发觉得这行为有点傻.逼，急不可耐地半夜表白啊、到别人楼下诉说心事啊，这种事应该是盛意那种年纪的小朋友才会干的，他觉得丢人，没接电话，准备立即上车走人。


    可向垃圾桶灭烟处走的工夫，李行舟就听到了盛意本人的声音：「李行舟！是你吗？」


    李行舟僵住。


    手里燃着的香菸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盛意绕到他正面，因为跑步气息微微有些喘，「找我有事吗？」


    「……」李行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盛意：「突然有种预感，感觉有好事发生，就到到窗边看看，果然看到了你的车。」


    ？？？


    李行舟严重怀疑这是某种甜言蜜语，但看到盛意望着他的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又释怀了，那种想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的冲动又回来了。


    「是有件事。」李行舟一字一顿地说。


    「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我突然想给你个回復。」


    「回復就是，可以试试。」


    .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那一晚，李行舟就住到了盛意家里，却依旧一个睡床.上，一个住沙发，什么都没发生——被婉拒之后，盛意坚持把唯一一张大床让给了李行舟，虽然那张床睡两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


    盛意不知是李总第多少任男友，俩人却硬生生处出了初恋的感觉，有时候李总復盘他们之间的互动，竟能得出一个字的结论：纯！


    李行舟都觉得脸红。


    一把年纪了，还能像偷偷早恋似的，又纯又他妈隐蔽。


    他们像一对早恋的小情侣，满楼的下属、甲方同事们都是政教处老师。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态，李行舟不太想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而盛意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俩人默契地谈起了地下恋情。


    盛意依旧每天给李行舟带早餐，会把椅子搬到李总办公桌前，自然地给他擦一下嘴角，而李行舟经验丰富，手腕老道，会借着起身活动的由头，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然后出其不意地停在盛意身边，弯腰亲他一口，明明俩人什么都做过了，可盛意却依旧像个未经人事的雏儿似的，脸色涨得通红。


    盛意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红起来不明显，但两个耳朵尖儿像冒着热气，李行舟可太喜欢这种调调了，调戏得愈发得寸进尺。


    从一开始飞速啄吻一下脸颊，到后来要亲到嘴唇，再后来一本正经地拿着文件，西装革履地站在盛意身边，嘴里却满口骚话，偶尔还要摸一把自家男朋友结实的胸肌。若是这时候，有下属进来汇报工作，李总就会一边若无其事地跟他们交流，一边在桌子底下继续使坏。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盛意整天都像煮熟了的帝王蟹，高高大大，耳朵红红的。搞得公司里不少人都以为自家大少爷得了感冒发烧，甚至惊动了盛董事长夫妇，专程打电话给儿子，叫他学本事也要量力而行，不要太劳累，不行就休息几天。


    可即便被逗到这种程度，李行舟说不想做到最后一步，盛意竟也乖乖地忍着，简直奇蹟。


    李行舟不知道盛意一直记着那一晚他对他的『强j』评价，才不肯再越雷池一步，这一天，李总照例很没节操地调戏小男朋友，却听盛意的电话响起。


    「你改铃声了？」李行舟问。


    「嗯，新换的，我出去接个电话。」


    李行舟直觉这通电话有问题，不过，他只是「哦」了声，满不在乎地说：「去吧去吧。」


    看对方忠诚不忠诚，办法多的是，查岗查手机这种事，李行舟才不屑于做，他总觉得，他才应该是被查的那个人，被查的那个才掌握一段恋情的主动权。


    .


    盛意捏着手机的手心都微微出汗，直到离办公室很远，才接起电话，「喂，季乐，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现在你那边不应该是凌晨么。」


    「睡不着，有点事求你。」


    第34章


    「我想跟你借一笔钱，很大一笔钱。」季乐说，「但暂时不能告诉你为什么要用，还钱的话，给我三年时间，我已经写好借条了。」


    盛意皱眉：「你我之间，用不着借条，你需要钱，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多少？」


    季乐报了个数字，又说：「太多了，借条还是要的……拜託，不要问我用在哪里，如果你实在想问，就当我今天什么都跟你说过。」


    「……」盛意想了片刻，还是说，「数目不少，现金恐怕没有那么多，需要倒一倒，给我两个月……两个月够吗？」


    「足够了，谢谢你，盛意。」


    .


    同居是李行舟提出来的，盛意自然高高兴兴地答应，不过，介于某些倔强的理由——譬如男人的尊严——李行舟坚持让他去自己的房子住。


    「我的房子不算大，不过住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李总真诚地说，把盛大少爷拐过来，总感觉像是穷小子拐走白富美，让他莫名有种委屈对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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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盛意压根不在乎：「这房子挺大的，住十个人都没问题，我刚出国的时候，还曾经和十个留学生一起挤一幢house，两个人只能分到一个房间。」


    李总诧异：「我以为你一出国就得买一栋。」


    盛意：「后来买了，一开始我爸不太喜欢我念的专业，他想逼我低头……行舟，你的房子真不错，大三室，绝大部分在帝都奋斗二三十年的人，也未必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我觉得非常好。」


    李总被成功顺毛，矜持道：「还有一点贷款没还完呢，不过问题不大，今年应该就会全部还清，启乐的业绩非常好。嗐，我这房子买得早，三年时间，房价翻了将近两倍。」


    提起启乐科创，提起房子，李行舟就忍不住骄傲，这两样也的确足够他骄傲的。现在的社会，年轻人不啃老就不错，而李总不过二十六，普通人也许还拿着实习工资跟父母要钱呢。


    「走吧，去趟超市，带你去买牙刷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李行舟提议。


    他们都是平时不逛超市的人，在门口研究扫码解锁购物车研究了半天，因为只是买点小东西，就选了离家最近的物美，临近过年，这种大众超市里烟火气十足，一进门就是红彤彤的对联、福字货架，再往里是零食、饮料、蔬菜、黑猪肉专柜，问了店员才知道日用品全在二层。


    李行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生活气氛如此浓厚的时候，好像回到小时候的老家。


    他突然掐了盛意一把，体育生的肉结实，被掐一把也不嫌疼，只一脸问号地看李行舟。


    「疼不疼？我别是在做梦吧？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


    「……不是做梦，另外，你检测自己做不做梦，应该掐自己。」


    「有对象当然掐对象了。」


    盛意被「对象」两个字取.悦到了，一路都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直到买牙刷杯的时候，才突然敛了笑容，酸熘熘地问：「你给多少人买过刷牙杯？」


    李总一秒get到，大少爷是在问「你把多少人带回家里过」。


    李行舟含煳地说「刷牙杯一般不都是自己买的么，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盛意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转念一想，姓李的交往过的男朋友，说不定他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自己何必非得刨根问底、自取其辱呢？思及此，大少爷沉了脸，直到快结帐的时候，也闷闷不乐，还顺手从收银台旁小货架上的拿了两大盒大号拦精灵，李行舟被这大手笔吓到，小声提醒：「买这么多干嘛？」


    盛意也回答得理直气壮：「晚上用啊。」


    「……」


    李行舟也知道，自己提出同居，这种事肯定免不了，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也不必这么多吧？


    也许是囤着，免得总买。李总如是想。


    但到了晚上，李行舟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他只记得，后来盛意一遍遍地逼问他，到底有多少人住过这栋房子，睡过这张床，李行舟哭着说了实话——只有你而已。


    本以为大少爷得到满意的答覆，就会放过他，谁知道盛意竟然更加兴奋，不知把他翻来调去地折腾了多少次，与酒店那一夜不同的是，这次盛意抱着他去浴.室清理，折腾了一整晚，也只是有点肿，完全没有受伤。


    等他浑身酸.软地醒来时，还有送到嘴边的热粥，伺候得相当到位。


    「揉揉腰。」李总懒吩咐。


    盛意手劲儿大，但意外地舒服，李行舟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想：其实也还好，比想像中的还要爽，年轻人体力真的是好啊……


    「哎哎哎！揉哪儿呢？」李总突然睁开眼睛，嗔瞪向自家男朋友。


    盛意嘿嘿一笑：「我想着再给你按按腿。」


    「不用！」李行舟，「继续按腰，然后再按按背……」然后又假意问：「几点了？是不是该去公司出现一下？」


    小男朋友很有眼色：「休息几天没关系，我是甲方，给你放假了。」


    李行舟满意地又闭上眼睛，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行，有这么贴心的男朋友伺候着，也许他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换床.伴。


    盛意竟也心有灵犀地说：「行舟，如果永远都这样该有多好啊。」


    李行舟懒懒地摊着四肢，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嗯。


    是挺好的啊。


    虽说永远谁也不敢保证，但只要想一想这两个字，心里还是会很暖很踏实。大约是他玩够了，大约是年纪大了，听到这样的愿景，竟觉得有点嚮往。


    .


    临近过年，李行舟依旧忙碌，与以往不同的就是，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或是陪客户喝了一顿大酒，拖着一身疲惫回家，家里不再空落落的，总有个人等着——盛意虽说被父母和长姐塞给李行舟学本事，但本质上还是个闲人。


    日子过得忙碌却温馨，转眼到了年关，李行舟买好了回老家的机票，向自家男友道别时，盛意相当不舍：「要不你把我一起带回家吧。」


    「半个月我就回来了，陪了你这么久，也得回去陪陪家人，乖。」李行舟用哄小情人的语气说，可惜这位小情人与以往的都不同，想捏他的脸还得微微踮脚，动作非常不man，李总便矜持地收了手，倒是盛意，竟揉了揉他的头，「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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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


    虽说有点别扭，但李总到底也没有拨开盛意的手，算了算了，就当小男友在撒娇，他稍微配合一下。


    直到上了飞机，李行舟的嘴角还忍不住上扬，然后在两小时的行程里，打发时间似的掐指算了算，竟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交往了这么久，他还没觉得腻，真是奇蹟。


    .


    帝都的年味儿一年比一年淡，大约六七年前，还允许在指定地点燃放烟花爆竹，每个街道都有某几个十字路口卖统一种类的鞭炮，这两年连小孩子玩的仙女棒都成了违禁品，年过得悄无声息。


    年三十这天，盛意回到父母的别墅，吃过饺子就躲在房间里，掐着时间想给李行舟打新年第一通电话。


    盛家父母年纪大了，睡得早，都不等零点，盛菡原本想拉着弟弟陪她一起守岁，哪知遭到拒绝，盛菡愤愤地追到旋转楼梯处喊：「你又没什么事，回屋那么早做什么？……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是啊。」盛意在楼上大声回。


    「！」盛菡，「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察觉？你对象叫什么？身高体重家世背景？是男是女？什么时候结婚？！」


    盛意把自家亲姐的问话关在门外，独自回房间，没开大灯，耳朵发红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凉亭，思维已经跑到遥远的地方，结婚？如果他和李行舟结婚，应该穿什么呢，李行舟绝对不会答应穿婚纱的。


    熟悉的铃声打断了盛意的思路，把他一下子拽回现实。


    这是给季乐的专属铃声，可自从那次被李行舟听到后，盛意便心虚地把所有铃声都换成了这个，虽然铃声无差别的都换成一首歌，但盛意就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拿起手机，预感成真，来电显示果然是季乐。


    「盛意，新年快乐，我掐着时间，在零点第一个祝你新年快乐，新年的第一通电话是我，开心吗？」不知怎么，季乐的声音通过无电线从大洋彼岸传过来，有些模煳，明明夜色寂静，却听不出他语气里有多开心。


    盛意喉咙滚了滚：「开心。」


    「那就好。」季乐笑了，「还有一个惊喜，你猜我在哪里？我在机场，买了票回国，马上就见到你了，盛意，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医生说我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要别受什么刺激，就不会復发，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惊喜，算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


    北方小城市的新年和帝都大不一样，鞭炮声从李行舟回来的那天起就没断过，都快成为自动的背景音了，王老太一家热热闹闹，零点的时候正在吃饺子，老人家虽然困，但还是乐呵呵地拉着外孙子守岁。


    「舟儿，发什么愣呢？怎么一直看手机，有事吗？」


    「啊，没什么。」李行舟放下手机，并不想承认，他是在等一个人的电话，但没有等到。


    他自嘲地一笑，零点祝福什么的，多幼稚啊，又不是小孩子了，估计这会儿大家都忙呢，谁能想到这种仪式感呢。


    「快尝尝，姥姥给你夹的饺子。」


    李行舟乖乖吃了一个，然后猝不及防地硌到牙，「嘶」了一声，忙吐出来，原来是个硬币。


    王老太一脸得意地笑：「一共我就包了一个硬币！谁吃到硬币，谁新年行大运！」


    李行舟很想说，新年被硌到牙可不像行大运，不过看自家姥姥高兴的样子，也配合地笑道：「是么？那太好了，今年又这么幸运，大吉大利！」


    大舅和二姨都笑着说：「妈又偏心！肯定是妈作弊了！就偏向你外孙子。」


    王老太死不承认，很没技巧地转移话题：「舟儿啊，老大不小的了，今年在帝都找到对象没？」


    李行舟的取向，早就被家里发现了，王老太也知道自家孙子身边应该是不缺人的，感觉自己话里说出了歧义，于是又强调：「乱七八糟的人不算，就那种踏踏实实，能跟你过一辈子的，什么时候带一个回来给姥看看？」


    第35章


    「这个问题您年年问，也不嫌烦。」李行舟避而不答。


    「嫌你姥烦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问一句都嫌烦！」王老太假装生气，满脸都写着「快来哄你姥姥」，李行舟最受不了这一招，笑着缴枪投降：「我说还不行么，其实……可能有一个。」


    「什么叫可能？」王老太眼睛一亮，「你说可能，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那孩子哪里人，也是外地的，还是帝都人？他家里知道你们的事不，什么态度？他多大了，哪个单位的啊？能不能挣钱不重要，但最好是公务员啊……什么时候领回家给我看看啊！」


    「……」李行舟，「姥，八字还没一撇呢。」


    「是啊妈，」二姨也搭腔，「公务员也不一定比咱家孩子好，行舟自己干，才能赚那么多，给您老买大房子！多孝顺的孩子！谁不夸，哎，行舟，不过你姥姥说得对，领回来咱们看看呗！」


    .


    与李总陷入例行催婚不同，盛意这个年过得非常沉默。


    这时候，他正和季乐坐在咖啡厅里，大城市年味儿淡是一把双刃剑，大年初一基本所有服务行业都照常营业。


    「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没有，」盛意忙说，「就是有点突然。」


    季乐笑道：「那就好。还有件事请你帮忙，我之前的房子是租的，现在回来得突然，又赶上过年，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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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意：「一会儿我送你去酒店——」


    季乐：「可以住你家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盛意后半段声音全压在嗓子里，震惊地看向季乐。若是放在半年前，听到自家男神说出这种要求，盛意可能会当场脱.光上衣，绕着二环路跑一圈以发泄兴奋之情，可现在，这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他第一反应却是拒绝。


    「我还是送你……」盛意斟酌了一下措辞，说，「我家里不太方便。」


    季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安静地看着他。


    盛意也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下定决心似的灌了一口咖啡，说：「季乐，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你家里有别人住了？」季乐抢答。


    盛意：「不是。」


    季乐咄咄逼人：「不是就好，我还以为不过半年时间，你就变心了。」


    盛意在他尖锐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季乐苦笑：「盛意，我不要求你对我有多忠贞，毕竟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你就算喜欢上别人，也不关我的事。但是，是你把我从死神手里救下来的，你不能救了一半把我丢下不管，这样无异于把我推向更深的深渊，你的良心也会不安吧？」


    在盛意印象中，季乐从来不会这样跟人针锋相对。但他也说了……『就算喜欢上别人，也不关他的事』。这让盛意有些心安，又有些愧疚。


    盛意：「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季乐：「你答应我的事，还能办得到吗？」


    盛意：「钱已经筹得差不多，最晚下个星期就能打到你卡里。」


    季乐：「不是这件事，是更早的，你答应过我的第一件事。」


    盛意当然记得，他答应季乐帮助他去整治李行舟。一开始，他的确也是用这个藉口去欺骗自己，说服自己向李行舟表白的，但现在，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骗不下去了。


    见盛意沉默，季乐竟没再提，只说：「算了，现在提起那个人，也只会让我病情加重，医生的建议是，最好完全不要听到他的任何消息。盛意，帮我找个合适的住处吧，在此之前，可以先住你家吗？」


    .


    季乐如愿搬进盛意那栋大跃层的时候，李行舟还在老家享受假期，不用操心公司或者代码，偶尔和老同学老朋友出去喝酒叙旧，间或接受家里人的花式催婚，痛并快乐着。


    作为老闆，给自己放多久的假，都看心情，以往李总过年都要消失半个月左右，而这次，他心里多了一个惦记的人。


    李行舟还是头一次这样思念一个人，文字聊天或是悄悄在半夜视频，反而会将这种思念发酵。


    最终李总还是提前两天回帝都。


    直到上飞机前，李行舟还镇定地跟盛意分享在老家的生活，丝毫没透露一点消息，他也想给盛意一个惊喜。


    也不知道那傻小子看到自己突然提前回家会是什么感觉？依着他那饿狼似的性子，说不定要激战一夜吧。


    嘿。


    想起来竟然还有一点小激动。


    在遇到盛意之前，李总是个纯1，一度以为要等他老到不能动，才会包养个小鲜肉，体验另一种快乐，没想到提前遇到名为「盛意」的体验券，而且此体验券硬体软体都算极品，还真让人食髓知味。


    李行舟也素了快半个月，忍不住在无聊的飞行旅程上想入非非，越想越不健康，越想越期待，下了飞机，取了行李，就迫不及待地直奔计程车区，直接回家。


    可到了那栋空落落的房子，李行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既然没跟他说，盛意这会儿也应该在陪家人。


    不过问题不大。


    李行舟以家为背景，拍了张自拍，发给盛意，并配文：「惊喜，速来。」


    .


    盛意这辈子还没这么怕过「惊喜」俩字。


    季乐穿着睡袍，探头下去，「热水怎么调？」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季乐的睡袍穿得很不端庄，细细的胳膊腿都在外边露着，盛意看了眼他，也没上去，只大声回：「往左拧，上边有标志。」


    「……好吧。」季乐赤着脚，转回去，浴.室门关上，楼上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盛意倒回沙发上，看着手机上李行舟发来的「惊喜，速来」，以及那张自拍。李总是个精緻的基佬，并且明确地知道自己很帅，帅哥的想法大约会跟一般基佬不太一样，譬如李行舟从来不屑于用美颜软体。


    都说iphone前置摄像头360度照亮你的丑，但也胜在真实，盛意看着照片里的人，根根分明的长睫毛，被阳光晃得微微发棕的瞳孔，以及那人故意拍到的一截雪白的锁骨。


    很容易就想到李行舟本人的样子，修长、匀亭、带劲儿。


    若让他不爽了，他还会破口大骂，一会儿又咬上来索吻。跟这样的人交往过，其他人就很难入眼。就比如方才，季乐穿着睡袍的样子，盛意竟只觉得寡淡，寡淡到他根本没往不健康的方面想，匆匆地说了句「往左拧，上边有标志」，就忧心忡忡地回復李行舟去了。


    .


    李行舟收到盛意的回覆，不免一阵失望。


    【y：家里有事，不方便】


    本来以为他会不顾一切赶紧赶回来跟自己这样那样呢，不过，盛家那样的大家族，过年的时候应酬应该很多，忙一点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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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不愿意自己下厨房，也懒得动弹，随便点了份定时外卖，便去沖了个澡，瘫进沙发，看工作群。


    既然没有不正经的事可以做，那就做一点正经事好了。


    不过这几天工作群都安静得出奇，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消息还停留在过年那几天，李行舟和沈启发红包，员工们一起刷屏「谢谢老闆」的磕头表情包上。但李行舟没大在意，过年嘛，是需要几天来收心、适应。


    晚饭是一份鳗鱼饭加一碟送的芥末章鱼，李行舟被芥末呛到，抹了把眼睛，竟被呛出一种孤寂的苍凉感。


    ……早知道还不如留在老家，多休息几天。


    而第二天，盛意依旧推脱家里有事，没有出现，直到李行舟回来的第五天，盛意才终于回来，果不其然是激情一夜，不过，盛意的表现有点奇怪，勐是一如既往地勐，却全程沉默，事后也沉默地抱着李行舟，一夜无话。


    李行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然而，他很快就没时间顾及感情问题。


    第36章


    李行舟收到催缴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傻的。


    「师哥，这是什么意思？」李行舟问。沈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话却说得很流畅，像是演练了无数遍：「当初咱们创立启乐科创的时候，在工商局备案，註册资金认缴五千万，每人股份是50%，这些年也没有融资，现在我补缴了两千五百万，如果你在规定时间内拿不出来同样数额的现金，我会申请追责，你拿不出的话……」


    「就要把手里的股份拱手让给你？」李行舟替他补全。


    沈启抬起头：「对。」


    李行舟：「沈启，为什么？」


    沈启：「……」


    李行舟提高嗓门：「沈启，这他妈是为什么？」


    沈启依旧没说话，但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算到我没有钱了。」李行舟看着他说，「去年年底，你就推脱说公司需要扩张、招人，所以骗我放弃了分红，本来咱们一直是找外包公司做帐、报税，你后来背着我开招聘会，新招来的会计是你的人吧？师哥，你早就算好了。」


    见沈启没反驳，李行舟又自顾自继续说：「当初认缴没有实缴，认缴数额填得大一点，都是为了好看，这都是你的主意。从一开始，从公司成立开始，你就算计好了……两千五百万，你攒了三年，竟然攒了两千五百万现金？我要查帐！」


    「你查不出问题。」沈启这时候才说，「行舟，我没从公司挪用过一分钱，去年的分红你没拿我也没拿，这是事实！……别的你不用管，现在把股份全交出来，我按市场价给你赔偿，如果你再坚持，可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李行舟气笑了：「启乐本来就是我的心血，你拿了我的血汗钱，再跟我充好人，拿我的东西做我的人情？沈启，你简直可笑！」


    「你的东西？」自打进门以来，沈启那镇静的面具终于被撕掉，冷笑，「启乐科创原本就是我一个人创立的！当初只是找你入伙，替我打工罢了，你张口就要五成的股份……我承认，当初我坚持认缴五千万，是存了一点私心，但你是怎么做的？现在员工大多服你不服我！好事你来拍板，坏事我做恶人，项目都是你李总一个人拉来的，我呢？不过是个挂着老闆名号的程式设计师！凭什么！我每天熬夜加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一年来公司几次？」


    「……」李行舟冷冷地看着沈启，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原来，所谓的师兄弟情谊，所谓的白手起家共患难的感情，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在别人心里，屁都不值。


    难怪业内大佬们都说「不要跟朋友合伙开公司」。


    不过，李行舟迅速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再说什么感情的屁话，都显得可笑，显得他像是道德绑架，没有意义。


    李行舟平静地问：「你的两千五百万是哪儿来的？」


    「……」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你？」


    就在李行舟以为沈启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沈启忽然说：「盛意。」


    「？！」


    「就是盛家那位大少爷，你现在的……枕边人，我没猜错吧，你们那点事，公司里不是没人看出来，只是没人明说罢了，」沈启，「早在去年，他就跟我商量过怎么对付你。」


    盛意？怎么可能？


    这个答案太超乎意料，他为什么这么做？若他真想对付自己，联合沈启无可厚非，但后来……又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这根本就是矛盾的。


    「不相信？」沈启，「不信的话，你也可以去恆元问问，他们为什么一下子跟咱们签了一系列合同？你不觉得顺利得过了头吗？这是盛意跟我达成的交换条件，恆元里你也是有熟人的，一问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李行舟顿觉头重脚轻，险些踉跄，但他稳稳地绷住了，只是脸色瞧着难看而已。


    如果沈启说得是真的，盛意……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果他凑不到两千五百万，启乐科创就跟他没关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全要拱手让人。


    「行舟，你签字吧，」沈启嘆了口气，「我只是想拿回我应得的，并不想亏待你，你交出股份，我会按价补偿的。」


    「……」


    「……」


    「我没来公司的时候，基本是在外跑生意，就拿第一年来说，喝到胃出.血住院就两次。」李行舟平静地说，平静地看向沈启，「这点别人不知道，你是应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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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否认你的付出。」沈启也平静地看向李行舟，「所以该给的补偿，我会给你。」


    「你他妈给得起吗？」李行舟转身就走，开门之后，又折回来，一字一顿地说，「规定时间内，补齐认缴註册资金是吧？等着，我砸锅卖铁也给你补齐。」


    .


    李行舟一路心烦意乱，闯了红灯才反应过来，好在没有出事故，勉强到了家，结果开了门，就看到等在家里的盛意。


    这种时候，再看到盛意，再想起昨晚他们还曾那样亲密，李行舟就觉得噁心，可他还是忍着噁心，说：「有事跟你聊，坐下说。」


    「怎么了？」盛意也被弄得有些紧张，生怕是季乐回来，并住在他家里的事露了馅，几乎立即就想淘手机——手机里有他那几天住酒店的check in信息，可以证明他的青白。


    然而李行舟说得根本不是那件事，而盛意的紧张在李行舟眼里，又解读成另一种慌张。


    李行舟尽量克制而平静地把沈启跟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盛意还没来得及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紧张到语无伦次：「沈启……他跟你说的？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行舟，你听我解释——」


    「所以说，都是真的？」李行舟哑声道。


    「不，我是跟他说过，但后来，就没再提了。」


    「闭嘴吧。」怒急攻心的感觉已经过去，李行舟只觉一阵无力，觉得没意思透了，之前还巴巴地提前从老家赶回来，就为了和他提前见面，还有什么惊喜，甚至还把他的存在循序渐进地透露给家人，真他.妈.的，傻透了。


    一把年纪，突然想认真谈感情，结果，果然翻车了。


    傻x。


    「行舟，你听我解释。」盛意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


    「我不想听什么理由。」李行舟不耐烦地打断他，「我最讨厌法制节目里剖析犯罪嫌疑人心理，挖掘他们背后的苦衷，杀人放火，就是杀人放火，理由不重要。盛意，你滚吧。」


    「不，我不走！你得听我解释。」


    「好，」李行舟看着他，「那我问你，沈启那两千五百万是不是你借给他的？」


    「什么两千五百万？」


    李行舟失望地看着他，「滚吧，咱俩好歹睡了一场，别闹得太难看，让邻居们听到，不然这房子该不好卖了。」


    盛意：「你要卖房子？！」


    李行舟一把薅住盛意的领子，勐然用力把人提起来，按着两人的力量差距，李总本来遏制不住他，但撕扯之间，李行舟死活不松手，骇得盛意脸色都变了，「你别这样用力，胳膊会被我掰断的！」


    「老子他妈什么都没了，还在乎一条胳膊？」


    盛意被吓得主动放了手，李行舟眼疾手快，狠狠在他裆.部补了一脚，将人踹到门外，狠狠摔上了门。


    盛意犹不死心，在外拍门喊：「沈启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我真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他那大嗓门，绝对扰民，但喊了几遍后，盛意却突然走了。


    『大概是事实摆在眼前，放弃狡辩了吧。』李行舟嗤笑，他只有一点想不通，盛意想坑他，为什么后来又睡他？这算什么，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呢。


    李行舟也懒得想。


    他很庆幸，付出的真心还没说出口，只不过自己知道而已，自己难受几天也就算了。感情嘛，再难得，也是虚无的，物质才是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被沈启摆了一道不重要，被盛意摆了一道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启乐科创的股权不能丢。


    启乐是他的心血，说什么也不能拱手让人。


    不就是两千五百万吗？


    李行舟开始盘算自己的资产，想变现，房子是肯定要卖的，这是他最值钱的不动产，按着市价，大概能卖一千两百万左右，但出手急，又要对方付全款，也许只能卖到一千万出头，车子落地五折，顶多卖几十万，老家给姥姥买的房子肯定不能卖……至于银行的存款、信託、基金、股票和理财，他疏理遍了所有资产，也不过三百多万。


    他这些年其实赚了不少钱，但花销也大，真如沈启所说，钱都被他砸在那些小男生身上了。


    李行舟苦笑：用钱买来的陪伴到底是明码标价的，盛意倒是不要他的钱，到头来给他那么大一个惊喜。


    还不如用钱换的来得心安。


    离两千五百万还剩下一千万左右的缺口，倒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他在帝都混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朋友的。


    李行舟抓紧时间，又恢復了从前一天喝三顿酒的拼命三郎的状态，几乎是把能找的朋友都找遍了，三天时间，筹到了两百多万。


    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但对于资金缺口来说，还是太多，李行舟没办法，除了关系好的朋友，连只是认识的人也要拉关系，试一试。


    而蒋亿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第37章


    饶是李行舟一向能屈能伸，面对蒋亿也依旧不愿意给好脸色——这人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何况两人关系已经僵到那种程度，蒋亿也不可能借给他钱去周转，就更没必要和他虚与委蛇。


    哪知，蒋亿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张口就说：「行舟，你的事我都听说了，需要多少，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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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


    蒋亿报了个数字，「虽然不多，但你不用急着还，实在还不上，就算我送你的。」


    李行舟才不相信蒋亿竟然会这么好心，直觉这里肯定有圈套，却听蒋亿又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在害你是的。」


    「你害我还少吗？」李行舟嗤笑。


    「行舟，那件事你听我解释，」蒋亿飞速小声说，「的确是我下了药，但我以为盛意他们那些公子哥儿只是想捉弄你，哪里想到他们竟然找了那种人去坑你！」


    「！！！！」


    李行舟颤声问：「谁？」


    蒋亿嘆口气：「那天在行业峰会上遇到你，我就猜到你还蒙在鼓里，本来想告诉你，可惜当时在那个卫生间瞥见意少，我也不敢吭声，后来倒好，你直接把我拉黑了，更没机会说。……你该不会现在还不知道呢吧？」


    幕后的人……竟然是盛意？又是盛意？他为什么那么恨自己？那他后来又为什么一副真心实意跟自己好的模样？李行舟觉得脑袋乱乱的。


    蒋亿：「行舟，你发一个卡号给我，现在就把钱给你打过去。」


    李行舟还记得自己有正事要办，强自镇定下来，说：「你真要借我？为什么？是因为愧疚吗？」


    虽说是这样问，可李行舟脑子转得飞快：若是这个人心中有愧，上次在峰会上就不会那样对自己针锋相对了，现在却改了主意，难不成是看自己落魄了，雪中送炭，让自己记得他的好？


    「是因为愧疚，但还有别的。」蒋亿放缓了声调，近乎温柔地说，「行舟，我想，我还是喜欢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仍旧忘不掉，从前的事都是我年轻冲动，你能原谅我吗？」


    「…………」


    李行舟深深地看向他，片刻后，才一字一顿地说：「蒋亿，你他妈以为，那几个破钱就能买我？」


    他是落魄了，但也不至于为了几十万卖.身。


    「哎，你不是急需钱吗？」蒋亿终究没挽留住李行舟，在他走后，低声说：「为什么跟盛意你就可以？换成我就不行……我不是跟你交易，是真的没忘记你啊。」


    .


    这几天李行舟满耳都是盛意。


    从震惊到失望，到现在，李行舟心里又重新积蓄起满腔的怒火。


    坑他的公司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害他的健康？他流连花丛，一向片叶不沾身，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健康！


    但或许，蒋亿的一面之词也未必能相信。


    不管怎么说，李行舟想去找盛意当面问问。借着现在的冲动，他直接驱车前往盛意的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堵到人，但既然来了，便上去看看好了。


    他沉着脸，带着一腔的怒火，按响了楼下的门禁，很快被接通，但「盛意」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替李行舟按开了楼下的门禁。


    李行舟也没多想，大步冲进电梯，可迈出入户式电梯，进了熟悉的盛意的家，他准备了一路的质问，全都哽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开门的人不是盛意。而是他许久不见的季乐。


    门内的青年依旧和记忆中一样纤细白.皙，温温柔柔的，自带一股柔弱文艺的气质。


    李行舟完全愣住。


    季乐嘴巴在笑，眼神却幽幽的：「舟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李行舟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乐用天真而残忍的眼神看着李行舟，然后笑了：「自从被你分手之后，我状态一直不太好，正巧，这栋房子的主人，追了我很久，他替我付了医疗费看病，又把房子借给我住。」


    一瞬间，许多回忆涌上来，许多谜团迎刃而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盛意就和自己针锋相对？为什么后来处处为难自己，他堂堂一个大少爷，有什么理由跑到合作的小公司里巴巴地为难人？为什么他……会找人给自己下.药。


    好像不需要再问了，已经铁证如山。


    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给季乐出气，明明只针对他就可以了，为什么后来却要……和自己谈恋爱呢？


    季乐忽然说：「盛意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真是怎么付出都行，让人产生跟他谈恋爱的错觉，是不是，舟哥？」


    李行舟对上季乐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突然觉得心像是被刀子狠狠扎了一样。原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盛意逗弄人的把戏，只有自己当了真。


    像个傻x一样。


    季乐安静地等着，等李行舟暴怒，等李行舟歇斯底里，然而，他什么都没等到。


    李行舟那仿佛已经化为实质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消失，李总到底还是个体面人，最后竟还得体地向季乐道歉：「咱们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便潇洒地转身而去，好像整件事，乃至盛意和季乐这两个人，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过客而已。因为不在乎，所以造不成什么重大的伤害。


    季乐不可置信地瞪着李行舟消失的背影，缓缓攥紧拳头，方才镇定的眼神不復，眼圈慢慢发红，恨恨地喃喃道：「舟哥，你是真的没有心啊。」


    .


    怎么可能真的不受伤呢？


    李行舟不过是不肯在别人面前承认罢了，尤其是旧情人面前。


    季乐在他心里，仍旧是那个单纯忧郁的小男孩，李行舟终究对他有几分怜惜，而且是自己对不起他，他想报復自己也无可厚非，李行舟恨不起季乐。至于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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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现在，他不想在去想这个人了，李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除去最开始的三天，他找遍了关系好且有实力的朋友之外，后边的进度就慢了许多，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却仍有将近一千万的缺口。


    单这件事就够他烦得焦头烂额。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李父居然再次找上门来，老头子去公司没找到人，竟堵到家门口来了，李行舟隔着猫眼到他，根本连门都懒得开。


    他现在实在没精力应付老头子。


    好不容易熬走了李父，隔了一会儿，门竟然又被敲响。


    李行舟真被烦透了，豁然开门，一句「你没完了」刚出口，就再次看到了季乐。


    「？！」李行舟，「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虽说李行舟前男友不少，但为了避免麻烦，从来不把人往家里带。


    季乐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叫了声「舟哥」。


    李行舟对这种小白花类型的男孩子几乎抵抗力，看他这样，心已经软了大半，下意识问：「盛意告诉你的？」


    季乐不置可否，只幽幽地看着他，说：「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但现在我真的没空，」李行舟头疼，「别闹了。」


    季乐对于李行舟，早就是快想不起来的过去式，何况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理烂摊子的时候。


    然而，感情的烂摊子也容易扎堆出现，李行舟那句无奈的、像哄情人撒娇的「你别闹」话音还没落，电梯门就打开，显出盛意的身影。


    很好，前任和前前任同时出现，他俩现在好像还是一对儿。


    李行舟觉得糟心极了。


    第38章


    「行舟……」


    「舟哥——」


    这一对儿还一起同时开口，李行舟觉得更糟心了。不过只有看到盛意，他的怒火才再度烧起来。


    李行舟冷笑：「怎么，不放心你的白月光，后脚就跟来了？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专程过来秀恩爱的？挺有想法。」


    他自己也知道，这番话说得有点酸，和他以往的潇洒气质相违背，但李行舟就是没忍住讽刺。


    盛意脸色煞白，看看李行舟，又看看季乐。嘴唇翕张几次，才说：「你都知道了。」


    事情都做了，做出这么一副懊悔的样子给谁看？


    李行舟觉得好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干巴巴地说：「什么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你俩赢了，从前的事，我就当被狗咬。行了，现在笑话也看够了，滚吧。」


    说着，他就要关门送客。


    盛意和季乐同时冲过去扒住门，季乐因为离得近，甚至还更快一步，「等等！」


    可盛意力气大，将已经挤进门里的季乐一把拽了出来，厉声道：「季乐，够了！」


    季乐皱眉：「盛意，你弄疼我了。」


    盛意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不忍心伤害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白月光，终究放开手。李行舟把他们俩的表情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噁心。


    盛意低声道：「季乐，回去吧，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已经够了。」


    季乐乜斜着盛意，眼锋锐利：「你也对他动心了？」


    盛意抿着唇不说话。


    李行舟重重地咳嗽一声，「两位，我知道你们很恩爱了，我也知道我是个傻.子，不用您二位再强调，故意噁心我。麻烦让一让，这是我家。」


    说着，重重地推了把盛意。


    盛意猝不及防还真被推了个踉跄，而柔柔弱弱的季乐反应竟出奇地快，竟从未关的门缝里挤进去，一下子扑进李行舟怀里！同时带上了门！


    ！！？？


    这是什么操作？


    李行舟始料未及，懵懵地愣在原地，与此同时被关在外边的盛意疯狂砸门，动静之大，李行舟都怕他把自家防盗门给砸碎。


    「你先松开。」在惊天动地的砸门声中，李行舟推开季乐，「你他——你怎么回事？」抱错人了？


    「你总是这样，对我从来不说脏话，总把最温柔的一面留给我。」季乐说。


    这话头怎么听着不对劲？他们俩不是成功报仇，过来跟自己炫耀的么？这腻腻歪歪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季乐：「舟哥，我说住在盛意的房子里，你怎么也不多问一句？你都不在乎我们是不是同居吗？」


    ……不同居他干嘛把房子让给你？过家家么？


    季乐：「这些天盛意一直住酒店，从来没碰过我。」


    李行舟：「…………」


    季乐：「我们是清白的。」


    季乐一步步逼近，目光灼灼：「舟哥，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男人——」


    防盗门突然打开，李行舟惊恐地看过去——盛意那个牲口该不会真有力气把防盗门锁踹碎吧？！这房子他还要卖呢！


    然后就看到盛意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哦，对，他早就给过盛意钥匙，还没要回来。


    「原来是这样。」盛意喃喃，目光阴沉地一步步走向季乐，等他站定了，才用陈述句哑声道：「你利用我。」


    盛意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吓人，李行舟很怕他一时兴起把自家给砸了。


    被逼问的季乐倒是堪称平静：「是。」


    「一开始我是觉得对不起你，但后来，」季乐说，「听说你们在一起，我嫉妒得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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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快听不下去了——这算什么？他前前任在嫉妒自己，交往过的两个男朋友全都没把自己放在心里过，这算是戴了双重绿帽了吧，妈的！


    「是徐纵告诉你的。」盛意恨声道，「你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繫。」


    季乐：「是啊，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徐纵很热心，一直叫我嫂子，还把你和他的聊天记录发给我。」


    「你从一开始就利用我，你的目标一直不是我，而是……」盛意话锋一转，又炫耀似的晃了晃钥匙，「但你在他心里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从我嘴里套话，你连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季乐脸色愈发沉下来，突然说：「舟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说着，掏出手机，可盛意反应极大，噼手就夺，季乐哪里是盛意的对手？手机很快在争抢中，摔在李行舟家的地板上，季乐也双手被盛意反剪，疼得脸上滴下豆大汗珠，神色却得意：「舟哥，我早就发给你了，发给你常用的那个邮箱，现在就可以看看。」


    盛意下意识说：「别——」


    李行舟原本一点也不想再搭理这两个神经病，可这时候也升起了好奇心，手机邮箱很方便，很快从未读消息里看到季乐的邮件。


    有语音，也有图片，他随手点开一张微信聊天记录截图放大，一张张往后翻，李行舟越看脸色越沉，低声读出来：


    【我已经等不及，等他上钩之后，你再甩了他的场景了！到时候一定要给哥们儿直播！】


    【嗯，一定】


    盛意脸上血色退尽，连擒住季乐的手也放松了。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李行舟看着盛意，说，「但亲眼看到，还是有点噁心。」


    盛意：「行舟——」


    「也只是有点噁心而已，」李行舟咬着牙，「本来大家就是玩玩，你以为我会爱上你，然后被甩掉就痛不欲生？盛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行舟。」盛意喃喃道，仿佛他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说这两个字。


    「滚。」李行舟冷冷地说，「你们两个都滚。」


    盛意和季乐都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个有听话滚蛋的意思，打发季乐不难，但盛意耍起横来，李行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于是他干脆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滚是吧？好，我滚。」


    说罢，根本不给剩下两人机会，大步夺门而出，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开门关门，直奔地下车库，走得干净利落。


    李行舟漫无目的地把车开出小区，丝毫不担心房子交给两个剑拔弩张的前任。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莫名笃定，盛意不会真毁了他的房子。


    虽然，他们已经彻底完了。


    .


    留下的盛意果然没有大肆破坏，反倒极力克制着掐死季乐的冲动，说：「你跟我要的钱，借给沈启了？」


    季乐略微诧异：「你比我以为得要聪明，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样做，不是毁了他吗？」盛意低吼。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要毁了他。」季乐直直地回视他，「舟哥就是太成功了，有钱，有颜，有那么多人喜欢，所以我才留不住他，如果他什么都没了，自然会回到我身边。你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从前总是一个人，跟哪个圈子都格格不入，跟谁都无法交心，只有他不一样，他是我世界里唯一一束光。」


    「所以你就要毁了他？」盛意不可置信地看着季乐。


    「一个公司而已，算得了什么，我为了他，连命都敢不要。」季乐轻声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还多亏你给我提供思路，也要感谢徐纵，他全告诉我了。」


    「说到底，都是拜你所赐。」


    .


    那天盛意和季乐是怎么离开的，李行舟不知道，等他深夜回家的时候，家里不但没了两个碍眼的傢伙，还有被打扫过的痕迹。


    李行舟也懒得计较，他疲惫地靠坐在沙发上，打量这栋房子，他很久以来，都为自己买了这套房子而得意，一线城市，天价房价，稳赚不赔。既是面子，又是成功的投资，当然，最重要的是，它是他给自己安的第一个家。


    单装修就换了好几个设计师，抽.出时间就去看进度，再花三年时间陆陆续续用昂贵而有质感的家具填满。


    打扫得再干净又怎么样呢？要卖掉了。


    而更操蛋的是，就算卖掉了，他还是凑不齐钱。


    也许，只能答应老头子了。


    比起房子，李行舟更在乎启乐科创，他算是看透了，什么情情爱.爱，全都害人不浅，事业才是唯一抓得住的东西，有事业，才有钱，至于感情……还是用钱买来的踏实。从今往后，他李行舟再对别人动真心，把别人带进这栋房子，那他就是不长记性的傻叉。


    李行舟拨通了李父的电话，这是自打他十八岁之后，第一次主动拨通父亲的电话。


    第39章


    距离补缴註册资金还剩下最后三天，好消息是房子已经找到了买主，坏消息是剩下的资金缺口仍旧很大，这三天李行舟一直耐着性子，面试似的，被自家父亲安排着……相亲。


    只是在相亲的时候，依旧容易走神，会忍不住想：这几天过得跟做梦一样，本来开开心心回来给盛意一个惊喜，没想到没有喜，只有彻底撕破脸的惊。


    「李先生？」女生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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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一桌之隔的李父也重重地咳嗽一声，不满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李行舟回过神，朝女生歉意一笑：「不好意思。」


    李总的风度翩翩像是刻进骨髓的，笑起来又风流又克制，非常勾人，看得女生神色瞬间缓和，脸也有了发红的趋势，奈何他说出的话相当直白：「咱俩不合适，你年纪还小，再想想吧。」


    隔桌的李父快把喉咙咳断了。


    「怎么不合适？年纪小不正适合给你生孩子吗？」，女生陡然提高嗓门，引得餐厅里的人纷纷侧目。


    饶是李行舟脸皮厚，也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声说：「你该知道我是——」


    「李行舟！！」


    一声熟悉的、洪亮的断喝，李行舟愕然抬头，那人已到了眼前，不由分说地扯着他的膀子把人往外拽，那叫一个怒不可遏。


    李总的翩翩风度全被这粗.鲁人击得稀碎。


    等李父和女生追过来的时候，李行舟已经被盛意强行塞进香槟色panamera，绝尘而去了。


    「……你这是觉得谋财还不过瘾，想害命了？」李行舟坐在副驾驶，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繫上了安全带。


    保时捷一路超车，奇蹟般地飞速从拥堵的市区冲出去，直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广场旁才停下，但车门还是锁着的。


    「盛意，你到底——」


    「你刚才是在相亲？」盛意唿哧唿哧地喘气，瞪着李行舟，活像个找到老公出轨的愤怒正室。


    李行舟觉得好笑，「是啊。」


    「你他妈不是gay吗？」


    「是啊，那姑娘也知道，但她还是想给我生孩子。」


    「…………？！」


    他早就知道李行舟有魅力，但这件事还是超出了盛意的认知范畴，卡壳似的瞪着他。按理来说，被前任坑了之后，无意中让前任误会自己魅力四射，是件很爽的事，应该维持这种爽度，或是趁着此地空旷无人，像个男人一样，跟他好好打一架。不过，如今时间实在紧迫，李行舟必须在最后期限，让自家亲爹满意，掏钱。


    「我得回去了。」


    盛意咬牙：「回去继续相亲？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不会放你走。」


    「我凭什么跟你解释？请问咱们是什么关系？」李行舟又说，「算了，我真没时间跟你耗。方才是我爸安排的相亲，他最近总来找我，不是投资失败缺钱，而是时间不多了，去年发现小三生的儿子不是他的种，所以终于想起我这个儿子，想亲眼看我给他留个后，看着老李家的香火得到延续，才好闭眼。」


    「什么？！」盛意从这平淡的叙述里，读出巨大的信息量，一时不知该震惊，还是该心疼李行舟。亲生父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第一个想法不是和儿子和解，而是用遗产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那是我相的第六个姑娘，因为我坚持不肯说谎，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我的取向，姑娘都被我吓跑了，老头子不太满意——我原本的打算是，找一个拉拉，大家各取所需做试管……」


    「那个女孩是拉拉？」


    「不，她就是单纯的厌男。」李行舟说，「想要借父生子……如果她三十岁，我或许就答应了，可惜，那姑娘年纪太小，也就跟你差不多，心智还不成熟，说不定仅仅是被某些过激的性别对立言论洗了脑，如果现在答应，以后她后悔了，岂不是毁了她一辈子？」


    盛意却抓.住重点：「如果你遇到一个三十岁的，就答应了？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


    「传宗接代有什么重要的？」李行舟嗤笑，「你以为我家有皇位要继承？只是老头子答应我，我照他的要求办，剩下的窟窿，他替我填上。」


    其实李父说得是「只要你答应给咱们老李家留后，我的钱还不都是你的」？但李行舟并不打算要，甚至，『如果对方三十岁就答应』的话，也不过是顺口噎盛意罢了。他真正的计划是，先忽悠老头子出钱，等危机过去，再赚钱也好，卖股份也好，连本带利地还给他就是。


    ——就算是各取所需，对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公平，到时候再养出第二个没爹疼、没妈爱的李行舟吗？


    李行舟嘴上却说：「多亏你资助沈启的两千五百万，如果我李家有后，最该感谢的是你，意少，我都说清楚了，可以送我回去了吗？我还急着相亲。」


    「不是我！」盛意急道，「行舟，你别相信季乐，钱不是我投的，是他从我这里借走的，我不知道他会借给沈启……」


    「最初的想法是不是你提供的？」李行舟，「虽然最后你没来得及做，但计划都已经早早和沈启沟通好了吧？」


    盛意哑然。


    李行舟：「是男人就敢作敢当，事后在这里狡辩，有意思么？你要是真有愧疚之心，就别闹了，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相亲？」


    「对，送我回去相亲，」李行舟讽刺道，「这不是我唯一的解决办法么。」


    「………………」


    盛意闷声不坑地掉头，一路沉默。见他那么听话，李行舟松口气的同时，竟还生出一股怅然若失。


    这就……完了么？


    或许他更希望盛意像从前一样犯浑耍横，死活不肯让他回去，像个长不大的、一腔赤诚的孩子。但李行舟也明白，若是盛意真敢这样做，自己也绝对不会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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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沉默地开回方才的餐厅，隔着玻璃就能看到正在安慰那女孩子的李父，李行舟打开车门，却被盛意按住左手，「行舟。」


    李行舟回头，微微挑眉看他。


    盛意抿抿唇：「别答应她，也别答应任何一个女人，沈启的事，我来帮你处理。」


    李行舟不置可否。他心里清楚，几千万对于盛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盛意从来没参与过公司经营，说到底还是个没入社会的半大孩子，手里能有多少零花钱？如果真像他所说，刚白送给季乐两千多万，那一时间怎么可能再拿出那么多钱来？总不可能再找季乐要回来吧。


    如果他真有这个心，且真有办法，也不会现在才来找自己。


    .


    果然，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沈启还在给李行舟下最后通牒，好在李父的资助终于赶在deadline之前打了过来。不过这钱拿得不轻松，为了这一千万，李行舟签了近乎卖.身契的『不平等条约』。真想不到，少年得意，竟在这种地方翻了船，最后还要靠他最不待见的渣爹才能翻身，怀着屈辱而沉痛的心情，李行舟带着律师提前一步等在了约定的地点，李父也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沈启还没来。


    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復年轻时候的干练潇洒，变得絮絮叨叨，等待的工夫，李父不断提醒李行舟，「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你可是签了借款合同，要是反悔，我就按合同上的利息跟你要债。」


    「老爸不是真跟你要钱，就想在闭眼之前看你成家立业，总跟男人鬼混最后能落下什么好？」


    导致一旁不明真.相的律师看李行舟的眼神愈发不对劲儿了。


    为了钱，李行舟忍。


    「为什么一定要跟人家说实话呢？好姑娘都被你吓跑了。」


    「要我说，得找一个贤妻良母型的，老实，听话，漂亮，就在家乖乖带孩子，日后你要是真想玩，她也不会管你。」


    李行舟终于忍无可忍：「就像我妈一样？」


    李父大怒：「这是跟你爹说话的态度？！」


    律师见气氛不对，连忙藉故出门了，留下父子俩单独相处，李父愈发激动：「还敢顶嘴，你不服气？要不是那贱货骗我，老子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亲儿子？怎么给你钱，像是我求你一样？」


    李行舟：「不算求，交易罢了。」


    「你——！你是想把我提前气死，好直接继承你老子的财产………」


    律师又忽然推门进来：「李总！事情有变化，沈总突然不追究了！他撤销了起诉，您不用把钱款补齐了。」


    第40章


    沈启不但没追究，还主动找李行舟商议，能不能把补缴的那部分资金撤回来，这种事其实只是股东之间的约定，如果所有股东默认，认缴多少都无所谓，但如果李行舟认真追究，也可以藉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沈启从公司里赶出去。


    现在李行舟已经凑够了钱，启乐科创发展势头良好，如今可是个下金蛋的金母鸡，这种时候翻脸不认，把公司据为己有，别说一栋房子，就连李父的欠款，也能很快回款还清，乃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道理李行舟知道，李父知道，沈启也知道。


    这回轮到李父紧张了，「小舟，这钱你得拿着，咱们都说好了的。」


    李行舟默了片刻，向律师说：「请沈总过来，面谈吧。」


    .


    盛意隔着季乐向沈启讨债，着实花了一番功夫，因为当初那笔钱，他原本是想送给季乐的，没有任何借款合同，而稍微施压，季乐就干脆利落地割了腕，但送医只花了盛意半小时时间，后面的三天，他都在找门路，如何整治沈启。


    有一点是李行舟算错了的，盛意虽然是个富二代，但存款并不都是『零花钱』，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外打比赛赚来的，如果他想，短时间再凑出两千五百万也不是不可能，但盛意不愿意这样做。


    他不愿意轻轻放过沈启，说到底，这件事是因他而起，沈启借着他的手，伤害李行舟，如果只是轻轻放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岂不是太便宜他？也……显得自己太没用，平白给行舟添了这么多麻烦。


    盛意打球是行家，商务上的事一窍不通，好在亲姐是个中老手，为他支招，替他谋划，逼得沈启不得不吐出了到嘴的肥肉。


    但万万没想到，那一天，李行舟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一样，用同样的手段赶走沈启。


    .


    沈总依旧是公司的老闆，启乐科创的气氛却渐渐微妙起来，两位老闆这些日子以来的斗法，员工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最后虽然没有落得一走一留的场面，但也慢慢地分出了高下。


    原来，那天李行舟虽然没有让沈启「净身出户」，却也以此为筹码，和沈启重新分配了股权，又签了一些不平等条约，表面上是『李总顾念旧情，稍加惩罚』，实际上，这件事还远远没完。


    员工们也都懂得站队，在张晓颖等『李总心腹』的带领下，有经验、有能力的老员工大多都选择了李总，就连那些沈启新招募的新员工，也有不少倒戈——有时候人格魅力这种事，很玄学，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公司里谁是真正的老大。


    沈启一开始还负隅顽抗，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从前公司里的人大多信服李总，并不是李行舟刻意拉拢，以此架空他。李行舟若真想架空一个人，手段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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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启如今就见识到了。


    就这样，沈启咬牙坚持了一年，终于还是主动提出离开，但那都是后话。


    如今，李行舟春风得意，便又有了活络心思。


    正所谓，人一旦闲下来，就忍不住想玩……感情。大概是因为不需要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紧张，投入到某一项事业中，空出时间，就会感到寂寞。


    公司业绩蒸蒸日上，李行舟也掰着手指算，好像有小半年没开荤了。


    也就是说，和盛意分手小半年了。


    那个年轻、莽撞的半大孩子，那场狗血的恋爱，竟然已经过去半年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李行舟百无聊赖地给唯一的圈内好友吐槽：


    【李行舟：想恋爱】


    【对方正在偷人：懒得理你[翻白眼]】


    【李行舟：没说跟你谈】


    【对方正在偷人：我！知！道！】


    【对方正偷人：跟我说了多少遍了，也没见你谈！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上回那个舞蹈生，不是还经常过来给你送爱心便当吗？多符合你的审美，啧，舟舟，你肯定是心里还装着别人，所以变成贞洁烈男了，你变了，变得那么陌生，啧啧啧啧啧】


    李行舟才不承认自己心里装着什么人，不过是太忙罢了。


    再说，谈感情太伤钱，一不小心伤筋动骨，他家底薄，谈不起。era说得有道理，他可能是真的变了。


    还是变回从前的李行舟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


    李行舟万万没料到，还有能和盛意重逢的时候。


    自从拿下了医保卡系统的订单，这半年来，李行舟把企业发展的主攻方向转向了与有关部门和事业单位合作，公司越做越大，却一直没提与恆元集团续签的事情，自己也刻意减少与其高层的会面，更别提去见盛意了。


    这天，李行舟带着新男友、舞蹈生苏铭洛去看电影。


    若放在从前，李行舟从来不记得电影情节是什么样子，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总要借着看电影的由头，摸.摸小手，餵对方吃个爆米花什么的，可超长空窗期之后的第一次恋爱，李行舟竟怎么都投入不进去，看完电影甚至能当场写个1000字影评。


    苏铭洛倒是兴致颇浓，亲.亲热热地挽着李行舟的胳膊，撒娇想借他的新车去同学面前显摆，原来，李总不但赎回了房子，还终于鸟枪换炮，把x5换成了卡宴，苏铭洛这小孩儿很是眼馋。


    「行啊。小心点开，撞了车没事，但别伤着自己，我该心疼了。」李行舟敷衍地说。他还是觉得小男友重物质，不谈感情，让他很有安全感，就是有一点索然无味，就好像……认真投入地谈过一次，再然后便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正掏车钥匙，却感到挽着他的苏铭洛紧紧攥着胳膊使劲摇，李行舟：「别闹，马上。」


    「不是，舟哥，你看那是谁！」


    李行舟依言抬头，结果正好撞上盛意的眼睛。


    许久不见，盛意依旧高大修长，可清瘦不少，脸色也不大好，原本健康的小麦色浅了一个色号，倒多添了几分青涩的少年感。


    「滚。」可惜青涩少年一开口，仍旧还是原来那个蛮横的体育生。


    滚字是冲着苏铭洛说的。


    苏铭洛愈发抱紧李行舟，盛意的眼神更加不善，「小娘炮，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吗？」


    李行舟皱眉：「我还在这儿呢，怎么跟我的人说话呢？」


    可即便有李行舟撑腰，苏铭洛还是怕的要命，盛意揍人的事他是相信的，毕竟当初在酒吧，盛意就揍过他，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苏铭洛躲到李行舟身后，怯怯地说：「舟哥，咱们走……要不，我先走吧。」


    「行吧。」李行舟嘆口气，说。


    不得不承认，有盛意那种满身荷尔蒙的男人珠玉在前，他现在真有点欣赏不来苏铭洛这样的、还要靠别人保护的小男生了。


    「真巧，」李行舟，「好久不见，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盛意直直地看着他：「不是巧，我专程来找你的。但没想到，李总又有新欢了，呵，真潇洒，我早该想到，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可跟你聊的了。」


    「也好，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关于沈启的事，一声不值钱的谢谢而已。那，再见了。」


    「沈启的事，」盛意却接住话头，「用不着谢我，本来也是我惹出的麻烦，应该由我解决。」


    这算是在服软，释.放出友好的信号了，盛意紧张地看着李行舟，却听对方居然说：「嗯，也有道理。那再见了。」


    说罢真的转身就走。


    「……」盛意一把扣住李行舟的肩膀，「回来！」


    第41章


    盛意怒目而视：「你就真的这么绝情？」


    李行舟：「你也说了，是你惹出的麻烦，由你来解决，天经地义。」


    「你——！除了公司，除了钱，你心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应该有什么，比如？」


    盛意大约是气狠了，眼圈发红：「比如我们的感情。」


    「哦。」


    李行舟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本来想走，但看看泫然欲泣的盛大少爷，再看看高端商场里的顾客们，又觉得若是闹起来，自己可丢不起那个人。


    李总嘆口气：「我承认，我喜欢过你，甚至是最喜欢，你是我成年之后，唯一一个走过心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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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话锋一转，「喜欢又有什么用呢？等我发现，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有目的，从我发现，你差点毁掉我这么多年的心血。说实话，什么喜不喜欢的，提起这两个字我都后怕。盛意，算了吧。咱们好聚好散。」


    其实李行舟心里清楚，公司的事不该全部归咎于盛意，自打沈启同他合伙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存着算计的心了，盛意也好，季乐也好，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催化剂，他和沈启的一战，怎么都无法避免。


    可李行舟说得也是真心话，他是真的想跟盛意好聚好散。


    直到现在，他也不否认，见到盛意还是会有心悸的感觉，跟他同居的那段日子，是他一辈子有过的、最接近家的感觉——特指那种夫妻组建的小家。


    自从李行舟十三岁时第一次撞见亲爸和陌生女人在自家床.上办事，他就彻底对婚姻不抱希望了，李行舟很难想像，两个人举案齐眉地过一辈子是什么感觉，可能是只有电视剧、小说才能发生的奇蹟吧。


    婚姻不过是无休止的争吵、欺骗和出轨罢了，用一纸证书换来半生枷锁，还不如潇潇洒洒大大方方地万花丛中过，男人女人都无所谓，只要不动感情，他就能快乐地玩到x功能丧失的那天。


    但谁不嚮往好的稳定感情呢？


    李行舟曾经想过同盛意试试，但摔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虽说误会解开，证实盛意也有些无辜——他也不敢再尝试了。


    「你曾经说过，要把我介绍给你家里人的。」盛意哑声说，「行舟，我们明明已经到了那一步。」


    「我不否认。」李行舟说，「但都过去了，盛意，别闹，我不喜欢在公共场合社死。」


    「……」盛意抿抿唇，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好，那让我陪你吃顿饭总可以吧。」


    .


    李行舟对前任的处理，一向是相忘于江湖，从前只有一个同样没心肝的era除外，现在又多了一个，盛意。


    但盛大少爷跟era又不同，era是纯gay蜜，浪起来恨不得帮李行舟拉皮条，而盛意则是个活体醋精。


    自从他突然回归李行舟的生活，别说苏铭洛，任何一个平头正脸的雄性生物都不能接近李行舟，否则就会遭到大少爷的无差别攻击。偏偏启乐科创与元筑的业务还没到期，盛意仍旧是甲方，整个公司都拿他没办法，不过，启乐的程式设计师普遍比较秃，他们都能感受到甲方爸爸春风般和煦的关爱，以至于总体氛围还是比较轻松。


    而李总那种不妙的感觉愈发明显——这不就陷入了循环，又变成盛意当初套路自己时候的样子？


    可就在李行舟准备和盛意严肃地谈一次，告诉他不要浪费时间的时候，大少爷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


    盛意走得突然，但并没跟李行舟断了联繫，微信消息每隔几个小时就要蹦出来，李总干脆给手机关了静音，他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怕自己再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就算盛意这次是真心的，可一个大男孩的真心，能值什么呢？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两天后，李行舟忽然接到姥姥的电话，王老太从没用过那么急切的语气催促，问有什么事又不说明，以至于李总怀疑家里出了事，心急如焚地买了最近的航班，当天就飞回了老家，路上还一直担心姥姥的身体。


    等他风尘僕僕地赶回去的时候，却看到老太太精神矍铄，盘腿坐在床.上，笑呵呵地摆扑克牌，而她身边，还坐着个高大的青年，正帮她看牌，不正是盛意？


    敢情这小子是攻克不下自己，反而把目标转向姥姥了？害得他担心了一路！还以为老太太出了什么事。


    李行舟沉着脸，咬牙：「盛意，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话音刚落，就遭到一个暴栗，王老太：「喊什么喊！有话不会好好说吗？把人家吓着了！」然后又轻声细语地问盛意：「舟儿平时都这么凶你吗？」


    李行舟：「？」


    盛意委屈地说：「没有，舟哥对我很好。」


    李行舟：「盛意，你叫我什么？」你他妈什么时候叫过我舟哥？？


    「还凶他！」王老太干脆下了床，对着李行舟就是一顿噼头盖脸的打，直把人打出了卧室，还顺势带上了门。


    老太太打得并不疼，但李行舟还是很配合地抱着脑袋认错：「姥别打了我错了。」


    「打你都是轻的！」王老太拉着李行舟，离门远了一点，才接着说，「人家孩子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你要处，就好好跟人家处，别朝三暮四，招猫逗狗的，跟你那爹一样！你不是最看不起你爸，发誓永远不出轨吗？」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姥儿，我压根就没跟他处。」


    王老太一脸不信：「小情侣之间闹脾气也要适可而止，我看这孩子不错，听他说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我的住处，那孩子还有礼貌，来了也不纠缠，也懂事儿，买那么多见面礼，性格也好……而且他是运动员，还拿过国家颁的奖，国家颁奖，和公.务.员差不多吧？」


    「……他没说是哪个国家吧？」李行舟头疼，「算了，反正我们俩早就分了，您就别操心了，我这就让他滚蛋。」


    「哎你这孩子！」王老太这回真用了力气，重重地在李行舟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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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疼！」


    「疼就对了！你说得那是人话吗？」王老太严肃起来，「舟儿，我知道你爱玩，年轻时候多处几个对象我管不了你，但咱得负责任，不然跟你爸有什么区别？你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


    「姥姥……」


    「你说说，你要是活成你爸的样子，对得起你.妈么？」王老太抹了把眼泪，「我看盛意这孩子挺好的，关键是他实心实意对你，为了你，被他爸妈关了整整半年，也死不松口，你倒好，早就把他忘了个干净！——哎你干什么去？不许再欺负人家！」


    「没有，我不欺负他，」李行舟站住，勉强抑制住心里的汹涌情绪，「就跟他聊聊。」


    「那你们好好说啊。」王老太叮嘱。


    卧室挺大挺新，但从五斗柜到空调遥控器，都罩着蕾丝边花布，充斥着老年人的土味审美，盛意侷促地坐在一堆扑克牌后边，更显得格格不入。


    「姥姥跟你说什么了？」盛意心虚地问，见李行舟走过来，更心虚地低了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那些事不是我故意卖惨的，主要是，姥姥她太疼你了，如果我不说，她那一关我也过不去，我只是，想被你家人接受。」


    「……」李行舟默了默，「那你跟她说了什么，再跟我说一遍。比如，你突然消失的那半年，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再见的时候，消瘦了那么多，脸色也不好。


    这个人是把打职业当做梦想的，即便不在训练场，也每天保持高强度的锻鍊，不愿意落下，把他那一身腱子肉看得比什么都宝贵，怎么半年不见，突然就没了？瘦成那个样子……


    盛意：「也没什么，就是跟我家里人出柜了，他们思想有点保守，不太能接受，所以僵持了一段时间。」


    李行舟轻声说：「僵持了整整半年么。」


    盛意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说服保守的家人接受儿子的取向，该经过多少场争吵、冷战，该有多难？而盛意又是那样的家庭……更重要的是，这半年来，跟元筑合作的自己竟没受到一丁点牵连，李行舟无法想像盛意付出了多少。


    李行舟：「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你的家人，也想带你回家，因为我知道李总你最要面子，想带你回家的时候，他们能对你笑脸相迎，而不是横眉冷对，让你下不来台。因为我想跟你长长久久的，不是玩玩而已，」盛意说，「我其实又在套路你了，我想把一切都搞定，让你不好意思不领我的情，行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李行舟：「…………」


    盛意忐忑道：「行舟，你生气了吗？」


    「生气了。」李行舟瞪着他。


    「你他妈四肢发达的，怎么也学着别人耍心机。」虽然这样骂，可李行舟一把搂住盛意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以免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圈。


    「那就再试试吧。」李行舟闷闷地说。


    然后李总就发现，一米九的体育生即便是疏于锻鍊清减了些，底子仍旧好，不是他轻易按得住的，盛意弹起来，眼神发亮：「你答应了？」


    李行舟别过视线，「答应试试而已，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童话故事里都说公主和王子在一起幸福地生活是结尾，但那只是开始而已，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以后是童话还是社会新闻——」


    李总别出心裁的冷酷表白，被不由分说的吻堵住。


    罢了，暂且试试吧，万一世界上真的有举案齐眉的童话呢？


    李行舟闭上眼睛，也回吻住盛意。


    （正文完）


    还有一章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所有订阅的宝贝，虽然成绩很不好，但还是完结了，一天更新17章，三喜坑品真的棒 qaq


    下本也请继续支持！专栏可见，求点一个收藏：


    《魔君追悔莫及》


    受接了个任务，按着系统要求装作很喜欢攻的样子。


    攻不但各种虐他，而且活太差了，


    受终于完成任务，脱身方式选择的是「惨烈死在攻眼前」。


    十年后，受改头换面回来，接了另一个任务：折磨魔君攻。


    受摩拳擦掌：终于可以报仇了！


    然后发现：哦豁，好像不用自己动手，攻每天都在折磨自己，对着一具尸体日日发呆，夜夜流泪。


    对了，那具尸体就是他上一个任务时用的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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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番外：夫夫日常


    三年后。


    「说了多少遍，窗帘拉上！李行舟你能不能长点记性？」盛意一边拉纱帘，一边抱怨。


    李行舟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翻了个身，头也没抬：「我不是穿着内.裤么，又没光着。」


    因为某种大男子主义的偏见，李行舟死活不肯搬到盛意的住处，在他收回房子之后，便让盛意搬了进来。


    可这房子有个缺点，楼间距有点小，透过北侧小客房的落地玻璃，能看清对面楼的家具，偏偏那家邻居也不爱拉窗帘，而独居惯了的李行舟，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夏天喜欢裸.睡，起床也很容易忘记穿衣服。


    那是盛意再次搬回来不久，那天李行舟跑到客房找东西，正好隔着玻璃和邻居撞了个对脸儿，还好巧不好被盛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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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行舟尴尬之余，庆幸邻居是个大哥，万一是个大姐，他很容易被当做变.态上法治新闻。


    但盛意不这么认为，并且事后越想越气，总觉得自家媳妇被人看光了，他吃了大亏，可这件事错不在邻居，当然也不错在李行舟不穿衣服——在他面前光着算什么错呢？


    就错在没有时时刻刻拉上纱帘。


    盛意拉好纱帘，又钻过去，在全玻璃封闭的阳台上晾衣服，两人都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没有请住家保姆，只有钟点工工作日每天在李行舟刚下班的时候过来做晚饭、打扫卫生、晾衣服，周末就是俩人的独处时间，盛意虽然年纪小，又是个真·大少爷，但居然很会照顾人，三年来，李行舟被惯得愈发像个甩手掌柜，看到男朋友干活，连手都不伸，心安理得地继续玩。


    盛意晾好衣服，忍不住在李总圆.翘的屁.股上轻踹了一脚，「就知道玩！」


    李行舟就着被踹的姿势往前挪了一下，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敷衍：「中途退出队友会举报我的……因为我男朋友很能干嘛，爱你，下得厨房上得赛场，有力气能干活，你可真是咱家的顶樑柱。」


    明知道他在放屁，盛意还是被顺了毛，没办法，他就是喜欢听他叫自己『男朋友』，就是喜欢听他说他们是一『家』人。


    当年在姥姥家表白的时候，李行舟只说可以试试，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李行舟对他们的感情一点信心都没有，可是，你瞧，转眼三年过去了，他们还不是好好地在一起，感情还越来越好？盛意甚至完成毕业论文之后，回国开起了橄榄球培训学校，亲自做教练，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一想到能这样过一辈子，他们都是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人，盛意就觉得满足。


    然后就听李总的手机铃声响起，李行舟「操」了一声，还是不顾游戏接起电话，而且接电话时的表情语气都变得非常热情。


    「……哈哈哈陈总您太客气了，不打扰！……哎、哎，好的好的，我让人周一一早把资料给您送过去。……上次给您寄的红酒收到了吧？哎呀不客气，好的，再见。」


    等接完电话，游戏果然已经输掉了。


    李行舟「啧」一声，正要重新开局，手机却被盛意抢走。


    「卧.槽.你干嘛？」


    盛意磨牙：「工作上的事就能打扰你，我就不行？」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乖，我再玩一把……诶！盛大意！你特么扒内.裤干什么？哎哎别乱.摸啊我警告你！」李总不怎么坚定地捍卫自己最后一寸布料，气息已经乱了，正在半推半就之间，手机又响起来。


    这时候若是再接，估计自家小男朋友会发飙，很可能把自己折腾到周末两天都下不了床，但李行舟还是怕耽误工作，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你敢接。」盛意藉机把自家男朋友彻底剥光，然后却见李行舟真的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


    「愣着干嘛？」李行舟拿膝盖顶了顶盛意的小腹，「继续啊。」


    盛意：「你真不接啊？」其实他没有吃工作的飞醋，只想借题发挥给自己谋点福利而已。


    「不接，不是工作。」


    盛意瞭然：「又是你爸？」


    李父这两年病情恶化了，李行舟给他送到了某家高端养老院，有护工，有医生，有定期体检，但仍旧阻止不了病情恶化，都说养老院里没儿没女的老人地位最低，时常有护工欺负，李父多次打电话要求李行舟过去探望他，给他撑腰，但李行舟除了交钱续费的时候露面，从来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更别提之前流.产的『结婚生子计划』了。


    「也不是他。」李行舟含煳地说，莫名有点心虚的样子。


    盛意狐疑：「是era？」


    李行舟：「不是，哎呀别问了，还做不做？」


    「那是苏铭洛那小娘炮？是蒋亿？是蒋亿吧，听说蒋亿这几年在公司混得不好，害怕过35岁就被裁员，提前出来创业，结果失败，到处跟人借钱，是不是走投无路想起你了？……操，李行舟，你前任怎么这么多？」盛意给自己呛了一口陈年老醋，越想越气，抄起李行舟的手机就要查岗。


    李行舟伸手去抢，被盛意轻轻松松压制住。


    为表真心，李总早就把手机密码告诉了盛意，盛意熟练地输入，解锁手机，然后就看到未接来电里赫然是季乐的名字。


    盛意：「……」


    李行舟：「……」


    李行舟终于抓.住把柄，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是你的白月光吧？还抢我手机，是想亲自接电话吗？」


    其实说起季乐，李行舟的心情就非常复杂，这几年季乐也过得不太好，当年为了赶走沈启，盛意决定追回借给季乐的两千多万，两人闹得相当不愉快，一气之下季乐还主动谈起了利息——不就是钱么——季乐心里又脆弱，又要还钱，又要强，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对于这个漂亮细腻的前任，李行舟又恨，又心疼，又有一点吃醋。都尽量避免和他联繫。


    然而好巧不巧，季乐第二次又打了过来。


    盛意端着手机运了口气，还真的接了起来。


    「喂，我是盛意。……行舟忙着呢，没什么事不要给他打电话了。……我怎么管不着？他是我男朋友，他跟前任联繫我当然要管。……嗯？忙什么电话都接不了？我们在、做、爱，听清楚了？下次别再给他打电话，再有一次，我就以他男朋友的身份拉黑你。」

 第75页

盛意一气呵成，正宫身份尽显，然后就把李总按在沙发上——对于季乐，盛意的心情就简单多了，只有嫉妒而已。


    春日正好，难得的周末怎么去想别人？当然要尽、情、享、受、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