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月》
第1章 楔子:地府骚乱
三途河边,忘川彼岸,如血的曼珠沙华连绵延伸至灰暗的天边,接引着各地而来的亡魂。
黄泉路上安静异常,前往转世路上的魂灵们顺从的跟在鬼差身后缓缓行进,偶有不听话的,被鬼差铁链一抽怪眼一瞪,便也老老实实。
(咔!!!!羊导暴怒登场,跳脚大喊:“道具道具道具,灯光灯光灯光,我拍的是二十一世纪新地狱,不是老地狱,气氛不对,重来!!!爱~克~星~……”)
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红彤彤的曼珠沙华开得正艳,灰色的天幕四处飘着横幅,上面大书:
“建设有地府特色的和谐转世流程”
“今天,你投胎了嘛?”
“排排排,地狱唯一特许投胎方式!
队队队,地狱唯一特许投胎方式!”
“新阎王,新地府,新风气”
…………………………………………
自从地府从人间引进人性化管理——刷卡制度后,各地而来的亡魂们就无须再忍受鬼差们的大声呵斥和拳脚,只要领了投胎卡后,好好排队就行,如果你敢插队,对不起,罚款罚死你。
啊,你已经死过了?没关系,拉出去枪毙十分钟,让你多死一会儿吧……
实行刷卡制度以来,转世路上的公共秩序一直很好,没想到这天却出了意外,有序的队伍出现了骚乱,平常死寂的冥界有了些空气的流动,只听咯嚓一声,一道绿光闪过,排在后面的亡魂像水一样涌开,似乎对什么避之不及。
“难道有人想插队!”两个牛头马面鬼差赶去,发现却是一个女鬼。
那女鬼混身湿透,乌黑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庞上,双目清亮,有水滴源源不断地沿着她的的头发点点坠下,在地面上润出一圈痕迹。
一时间亡魂们窃窃私语。
“好清秀的一个女鬼啊,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
“看来是水鬼啊,瞧那衣服湿的……身材……够辣哦……嘿嘿……”
“长得美就能乱插队么?还真是赶着去投胎啊!”
马面鬼差大声呵斥:“兀那女子,把你的投胎卡拿出来,不守规矩,罚现金五万……啊哟!……咴~咴~”
他话还没说完,就咴咴儿地叫唤着抱住自己一只脚丫子做单腿跳,竟是那女鬼毫不客气地踹了他小腿一脚。
“没礼貌的东西!”女鬼斥道,上前对准马面的屁股又是一脚。
平日都是被拍马屁,今天被踹了马腿,众多被马面鬼差以诸多借口罚过款的鬼魂们幸灾乐祸哄堂大笑,也不由得为那女鬼暗自担心。
稍机灵点的亡魂发现牛头鬼差态度有些异常,而那女子身边围绕淡淡青气,竟是被设下了结界。
牛头鬼差不去管自己的兄弟,反而难得恭敬,上前做了个揖道:“姑娘并未到死期,怎可硬闯地府,还请速速离去吧!”
这下更引起亡魂队伍一阵骚乱,活人硬闯地府,这还是三百年前曾出过的乱子,那是一个叫席方平的孝子,因为父亲在地府被虐,心中不满,于是找到无鬼不知无怪不晓的蒲松龄大人,在蒲大大的指引下,硬闯地府上访成功,在天帝皇子九王面前告下御状,导致一届阎王颜面尽失被迫辞职,大批鬼差受到牵连。三百年后,又有活人硬闯地府,难道是又有大事要发生么?这回,不知道是哪位阎君要倒霉了。
那女鬼这才停下脚来,冷冷一笑,这些已死的亡魂们看在眼中,竟激动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居然还能微微一跳。
她伸出一只手,缓缓张开紧握的纤指与牛头鬼差相看,一看之下,两位鬼差都显出些慌乱的神色,马面鬼差更是连声道歉,而后急急拥着她向前而去。
这下余下的亡魂们炸开了锅,这算怎么回事,这女鬼什么来头,如此嚣张!而这地府也未免太贪污腐化缺少秩序,一定要到地府管理纪律委员会去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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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尖的鬼趁乱瞄到了女子手中的东西,是一枚曼沙珠华的叶子!
曼沙珠华,又名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永不相见。
此时,正是地府彼岸花开得正盛之时,黄泉路旁的曼沙珠华尽显黑红之色,浓艳妖异!
而那女子手中,竟捏着一片暗绿的曼沙珠华之叶,晶莹剔透,散发着幽暗的微光,这逆转时空之物从何而来?她来此意欲何为?
微风送来那女子咬牙切齿的低语声:“转轮王那老混……让我来的!”
在这黄泉路的尽头,幽异沃石之外,正对着世界五浊之处的,便是鬼魂们的最后一站,十殿阎王转轮王之所。
此刻,那女子立于大殿之中,目光只是呆呆地落在殿外的六道轮回桥上。
转轮王峨冠博带,急步从殿内赶出,宽袍大袖在空旷的殿里卷起一阵阴冷的旋风,手中拿的,正是那片曼沙珠华叶。
两人目光交汇,迸出些许火花。
“你肯当魂器?”转轮王声音冷冷。
那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我不当魂器,转轮王您莫非还有其它补救的法子?”
轻捻长须,转轮王眯着眼细细打量这个女子,虽然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双眸却如暗夜中的熊熊烈火,明亮坚定:“姑娘对本王是甚为不满啊!怎么又肯来为本王解难充当魂器呢?”
“我的要求您很清楚,星君说了,只要我肯充当魂器,护得武曲星一魂一魄周全,您就可让他返回阳间,同时也可解我心结,给前世孽缘做个了断,所以还请阎君成全!”
话说的很恭敬,但嘴角挑着的笑意是不屑的。
转轮王略有不快,但却按捺住情绪道:“那人已不是你的丈夫,何况他作恶多端,本也该死,你有何必要替他担当魂器风险呢?”
那女子轻咬嘴唇:“他确实该死,但是我不允许他为我而死,我这一生一世,绝不亏欠他的!”
转轮王沉吟:“既然你如此固执,便说明这是天意如此,只是你此去凶险异常,此事你可需要细细思量……”
那女子打断他道:“还思量什么?我去,再怎么凶险,我都保证完成任务,替你擦干净屁股就是了!”
“身为女子说话竟如此粗鄙!”转轮王挑眉,“但你要切记,这灵魂破体的苦楚,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而你前往乱世,会遇到何事,如今也极为难说,将来如有何不测,可莫怪我……”
“阎君!我只是说话粗鄙,却不像您,自已碰乱命盘惹来麻烦,却随意夺取他人生命来弥补事态,事到如此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不怪您,我是为自己做事,即使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
吃了瘪的转轮王懒得再与她斗嘴,伸出手来,手心中竟有红白相间的流光隐隐跳动,像似生命脉博。那流光突地急速旋转,啪地一声轻响后跃到大殿上空,化为闪烁星雨,星雨中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将军显现,他双手为揖,朗声道:“谢姑娘!”
而后,这片星雨凝为光球,团团地绕殿一周后,咻的一声迅速向那女子心口袭去,力道大得将那女子冲击得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一片光华大盛后,银光在她心口处慢慢暗了下来。
转轮王看那那女子手抚胸口,微微喘气,眼底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忍不住伸手扶她:“武曲星与你已成功合体,待得寻到星君真身,一魂一魄便自会破体而出,那时便是你大功告成之日。”
她不动声色的挪了一下,让转轮王扶了个空:“阎君放心,我定能找到武曲星君真身,也请阎君信守承诺,放他返回阳间。”
转轮五王面带微怒,大袖一挥,殿中突然腾起烈火,火焰中一个红衣银发的影子正在飞舞,忽而又泛起朦胧水雾,雾气蒸腾,显现的竟是凶猛的洪水泛滥,朦胧中一男一女正在挣扎,女子向前奔了两步,紧盯画面,正待回头,身后传来一声:“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她的背心被人用力一推,那女子轻呼一声便直坠入水雾之中,水雾内水波荡漾,几个涟漪后,也凭空消失了,像从不曾出现一样。
盯着已空无一物的大殿愣了好一会儿神,转轮王忽然开口问道:“星君,为何一千年后她还是这么个火爆性子?”
殿后缓缓转出一位鹤发童颜的仙翁,身着银缎鹤氅,手柱桃木拐杖,腰间系着一个显眼的刻丝镂金的彩绣鸾文袋,却是天界南斗星君。
仙翁微笑着摇头:“她这桀傲不驯的本性又岂是轮回几世就能改变的……”
“可他们恩恩怨怨纠缠几世,此次让她带两世记忆转生,希望她能早日醍醐灌顶,”转轮王幽幽叹道:“唉,到底何时才能消掉她的戾气,也不知道她这世又得受多少苦楚……”
“阎君莫要担心!”仙翁呵呵一笑“此世一去,虽是命途多桀,但我已为她许下三倍富贵,必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来来来,我们且再战几盘……”
“哪有心思下棋!”转轮王白眉紧蹙,忧心忡忡道:“你说,等他们历劫结束,想起前尘往事,会如何对待你我?”
白胡子仙翁立刻苦了脸:“休提起休提起……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没一个我不怕的……”
二位神仙神色黯然,站在空旷的殿中,望着那女子刚刚消逝的地方,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2章 魂器转世
火,到处是火,漫天漫野,舔着她猎猎的衣裾和赤裸的双足。她银发飞舞,眼神比跳跃的火光还要明亮。
“恨海能填平么?”那个飞舞的红衣银发女鬼是在问我。
“你是谁?”我伸手摸她的脸,她的发丝丝络络缠在我腕间,似冰般凉。
她冲着我诡异地笑,暗紫的眼眸写满了凄凉:“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叛逃的女儿,是染血的剑锋,是情人抛弃的孤魂……”
天地间忽然响起如咏叹调般的歌声,悠长地在这空旷的世界里飘荡,来来回回只有几个字:“原谅吧,原谅……”
拾起我的手,她十指与我紧紧相扣,凉凉的嘴唇轻抵我的脸颊,对我耳语:“听见没,有人想让我们原谅他,不,不原谅……要让他们后悔,让他们一直悔下去,悔上千年万年!”
“不原谅?那太累了,都已经成鬼了,有什么恩怨不如忘却吧!”
“忘却?你自己能学会忘却么?啊哈哈哈……”
她的眼神中充满讥讪,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尤如惊鸟夜啼,而后她轻拧腰肢一跃而起,艳红的衣裙骤然盛开,像火海中一朵惊心动魄的血花……
我竟被她拽起,在被火光映红的夜空里,和她一同御风飞行。
“我们去东海吧……”在冽冽的风中,她的声音似欢乐又似痛苦。
轰隆一声水花四溅,我直直地坠入黛青色的海水中,在寒冷的水流里拼命挣扎。
啊!我拖住的那个人,不是那红衣银发的女子,而是聂胜武,是我的前夫聂胜武!
这不是东海,这是排洪沟,是我和聂胜武在离婚回家路上遇到的洪水!是他,是聂胜武,他把我推出了险境,自己却被困在了车里,而车正被洪水冲得左摇右摆,在水势凶猛的排洪沟边挣扎。
聂胜武,你在干什么!别掰我的手,车快沉了,你出来,你快出来!!
“凌月,我被卡住了,你放开我,快,快放手!”
他已经发白的嘴唇在使劲哆嗦。
放手?我不!死死地抓住他:“你出来!”
“张凌月,你是个傻子么?……不值得的……放手吧……”
他喃喃自语,脸上表情伤痛又绝望。
“少废话,马上给我滚出来!”
但他终于挣脱了我,那张熟悉的面孔渐渐的下沉,消失在黑暗中。
他的脸上似乎有泪,也许只是水,因为我也身在水中不能确认。
聂胜武……你最终还是放开我了!
“凌月,我对不起你……”
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么?聂胜武啊,我会让你回来!
最后看一眼他消失的方向,我用力踩水向上,让冰冷的流水冲洗掉自己眼角脸颊暖暖的热流。
水渐渐变得明亮清澈,能看到从水面透下来的阳光白云。
哗的一声,终于冲出了水面,手忙脚乱扑到岸边,跪在浅水里拼命咳嗽,咳得连心都快跳出来了。
转过身,躺在湿润的河滩上,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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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灵魂入体有这么难受,我未必会答应这差事……
面前是澄蓝的天空,有白云静静地飘过,一只孤独的鹰从高空上投下影子。
“武曲星……武曲星……”
我轻声唤着那个要借我身体当魂器的倒霉神仙,闭上了眼睛。
“武曲星君开阳,躬谢姑娘!”
紧闭的双眼前出现一片红光,滟滟的涌动着,一个人影就这样在我眼前,呃,准确地说是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是一个容颜如画的俊朗男子,眉似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凝波,鼻挺唇润,肤色莹白——想我前世混于俊男美女之中,见过了不少类型的帅哥,包括各类花样美男,但却没有能比得上眼前这个的,最主要是他眼中清朗,无一丝浑浊之意,这又岂是那些混于娱乐圈的美男们能比的。
可惜的是,这帅哥要借用我的身体当魂器,我与他之间是员工与雇主的关系!
“刚才,刚才我看到的是什么?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她是谁?为什么我会看到聂胜武?”
“方才所见乃是转世幻境,在那里,我们会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或是重现前世未解的心结……”
最想见的人?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我最想见的人竟然还是聂胜武,那个背叛我伤害我又在危急关头放弃自己生命救我的男人。至于什么前世未解的心结,我连这一世的心结尚且解不开,如今更是受“神”之托,穿越转世再度为人,什么前世心结,哪顾得上它!
“姑娘宅心仁厚,古道热肠,虽是女子,但勇气不弱于八尺男儿,肯以一已之身入此乱世,着实让本星君不胜佩服,感激之至!”
闭上眼来,那美得雌雄莫辩的武曲星君拱手为揖,白衣飘飘,恍若天人……不,错了,他本来就是天人。
“你不用谢我,我没那么高尚,我帮你纯粹是因为我有求于转轮王!我帮你找到真身,他放我丈夫聂胜武回阳!”
“你们夫妻伉俪情深,不离不弃,本仙极为敬重。”武曲星君喟然长叹道。
“伉俪情深?是啊,真的很情深,深到了不愿意让他一死了之,而一定要让他活着受罪!”我冷笑着,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像一只野兽闻到了鲜血的诱惑:“一个坏事做尽的人,但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为旁人牺牲了自己,他的良心就安稳了么,他就能进天堂了么?我只是不愿意让他安安心心地去死,我要让他回到人间接受我精心策划的报复!我这个人睚眦必报,我要让他自己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不让他以死解脱!”
聂胜武,你负我多少,我就会让你还回来多少,像这么简单地拿命来还,我不干!
武曲星君突然沉默下来,似乎也不知如何应答我这满腔的恨意。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气攻心,只感觉两个太阳穴血管突突只跳,于是爬起来,想捞点清凉的河水冲一下脸,当看到河中那个倒影时,却呆住了!
河边的大草甸里响起了一声尖叫,惊得一群不知名的小鸟扑楞楞飞起。
“啊啊啊啊!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呢?!这怪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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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凌月与聂胜武恩怨详见今生篇张凌月番外(未完待续)
第3章 星主狄青
“武曲星,你是魔兽世界里的武曲星么?这身体、这身体……是人还是妖怪……”
“自然是人,不会是妖……”
武曲星微微一笑,好似霁月初晴,春花绽放,这长相若是在现代,参加个家有好鸭鸭,红楼梦中人之类的,肯定能大红大紫。
可我却没心情看美人,而是狼狈不堪地趴在河边对水照影。
清幽幽的河水在微风下轻轻的摇荡着,让镜面中的影像有了不真实的感觉,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河里的影子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又把手在眼前晃了几下,影子果不其然也跟着晃了两下……
人?!我怎么从没见过这种造型的!!怎么看怎么都像牛魔王转世!
想我在前世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主人公们穿越后那都是风云人物,我穿越来倒并不是为了改造旧社会重建新天地的,只是帮助寻找武曲星的真身而已,咱不求穿越后貌若天仙,也不用穿越后大富大贵,但体健貌端这一点微薄的要求总应该保证吧,可看着河中的倒影,再周密详细地检查一番自己的身体,我出离愤怒了,怒吼一声:
“武曲星!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我现在是灵魂穿越,这个身体已经不再是我前世的身体,而是个个头矮小的女童之躯,身上套着的是破破烂烂不知是皮是布的衣物,裤腿袖口都差了一大截;手掌脚掌和手肘膝盖部位都被磨得粗糙坚硬,像黑色的石头,站起来时会感觉到自己的脊柱和膝关节有痛感,只怕是长期爬行,没有直立行走的后果,试着走了两步,步伐僵硬得好像僵尸跳!再气急败坏的拽过脑后那乱七八糟长达脚踝的毛发,仔细研究后判定这确实是人类的头发,而不是我想象的什么兽类的尾巴,抓起来在河水中洗涮一通后,露出的本色竟是银光闪闪——这身体居然长了一脑袋白毛!
行,这些咱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一脑袋白毛里还顶着两只犄角,形状像粗粗圆圆的锥形体,摸上去凉凉硬硬,有小手指那么长。忍着疼我抓着那两个小角掰了几下,完全掰不动,再用大点力气,扑通一下把自己掰得摔了个跟斗。
彻底被自己的新形象震住了:“天哪!我穿成了犬夜叉了!什么狗屁武曲星的魂器,现在我的额头绝对写了个称号——“史上外形条件最差之穿越女主”!
“我长角了?我居然长了两只角?!武曲星——角~啊~!那是人该长的东西么!”
武曲星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也许,可能,大概……是因为你在地府对转轮王不敬,因此被投入了兽道吧……”
兽道?!我脑子里嗡地一下,一会儿出现八戒哥哥那肥头大耳的美丽形象,一会儿又是奥运福娃中的小羚羊头顶两个小犄角冲着我跳来跳去,一口血差点直接喷了出来。
是,在地府我是把转轮王给呛了几句,因为南斗星君那老头告诉我,转轮王自己弄乱命盘却随手抓了我前夫来抵命,为了放聂胜武回阳世,就必须由我来代替聂胜武转世,我一时冲动答应了这差事,又一时冲动对着转轮王讥讽了几句,所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谁知道地府太岁转轮王竟然这样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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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我义正辞严地控诉起来:
“武曲星,好歹我和你也算是出公差给仙家办事,你说我现在顶着两个犄角,怎么见人,又怎么去找你的真身本体?你再看看我这样子,染个色就直接能去cOSPLaY福娃里的小羚羊!搞不好人家一看见我,就把我关进笼子送动物园了!用这样一具身体,我如何能完成任务?还有,你们做神仙的做事情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就因为我对他态度不够恭敬,就把我弄成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他这样的行为,如何对得起下界百姓烧给你们的香火,如何对得起善男信女们对你们的诚心?如何对得起一个为你们牺牲为你们服务被你们骗到这个鸟不拉屎野兽成群的鬼地方的弱质女子,你们等着,等我回去后,一定找天帝投诉你们,这个弄乱命盘又找人顶罪的转轮王,我非让他也尝尝下岗的滋味……”
武曲星突然发声:“姑娘似乎对转轮王有所误会,其实并非转轮王弄乱命盘,而是南斗星君将转生命盘错认为珍珑棋局,将命盘弄乱,导致我丢失一魂一魄的!”
我险些跌了一跤,这两个神仙的口径怎么这么不一致啊,擦着额角的冷汗,涩涩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罪魁祸首是南斗星君,而不是转轮王?”
武曲星正色道:“正是,连这魂器转世之法,都是南斗星君想出来的!”
真真是神仙不可貌相,那白胡子的老神仙看上去如此慈祥,没想到居然是个老骗子!我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到转轮王头上,难怪惹恼了他,把自己给折腾进了兽道……苍天哪……口胡啊……自作自受啊……
气若游丝地挣扎着回应:“等我完成任务,看我怎么收拾这老东西……别的不管了,咱们去哪找你真身呢?”
“谢姑娘,我的二魂六魄已投至汾洲西河一狄姓人家,单名一个青字……”
狄……青……狄青啊!北宋着名大将狄青!我竟然做了宋代名将狄青的魂器——喵滴,这趟倒霉差事直接把我弄到了千年前的宋朝!
那……那我现在应该是在哪?是宋朝的京城汴梁么?
激动!千年前的东京梦华啊!那河岸上,是不是就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活色生香的清明上河图美景呢?
骤然兴奋起来,赶忙手脚并用,爬上河岩向左看……向右看……向后看……
满腔热情顿时结成冰。
我眼前的是宽阔的河水,平缓的河床,还有开满星星点点五彩斑斓小花的碧绿草原和远处线条柔美的雪山……
那个自称是狄青的星君大人,你确信自己真的是狄青么?为什么我们现在在一个完全没人烟的草原上???
“姑娘,我话还未说完……这番寻觅真身,却不似转世投胎般容易,需得经磨难逢机缘方能成功,只能说是冥冥自有天意安排,因此我们现在转世之地,必是离我真身极远之所在……”
很远?很远有多远?
他迟疑了一下:“呃,远到远离人群,与狼为伍……”
“你,你什么意思?”我混身汗毛竖了起来。
“那个,好像……你的身后出现一只狼……”
“什么!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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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正声明:角角是会掉的,头发是会黑的,长角也是美人的!!!
咩……不能歧视长角人士……(未完待续)
第4章 狼氏家族
僵着脖子好不容易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吓得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啊呀妈呀,还真是狼,一只大白狼露着森森白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冲着我呲牙咧嘴。
叭唧一声我直接倒在了地上,想通过装死这种低劣的手段蒙混过关,不成想竟被那狼叼了起来,晃晃荡目标走了一阵后,又被它放下来搂在了怀里,不敢乱动,继续装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大灰狼居然像搂狼宝宝一样一直搂着我,莫非我这身体原本就是她收养的狼孩?我偷偷张开眼睛观察这只狼,它混身白毛,肚子微微隆起的,若不是胖的,便是有了小狼BaBY……
武曲星悄声在耳边提醒我,这只狼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正想鼓足勇气伸手摸摸它的颈毛,白狼却突然动了动耳朵,放开我站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前方,我也趴在地上朝白狼望去的方向使劲地看,希望能找着有人来救我,月光下的草原变成了墨绿色,夜风吹过送来阵阵花草混合的清香,我看啊看,一个人影子也没看出来。
身边的白狼兴奋地动了几下前脚,然后很高傲地坐下,感觉既矜持又警觉。
这时,传来了一些轻微的沙沙声,抬眼看去,却见远处的草丛正像水波一样颤动着,咦,这身体的听觉和视力倒真的很敏锐,不过草丛里活动着的是什么?是猎人么?
只见草丛中一个黑影跃了出来,接着又是两个,三个……后面的黑影脚步有些沉重,似乎拖着什么重物。仔细观察,好像是几只四足野兽,它们围在山丘草丛下的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动物,只见到莹莹几只绿眼,像鬼火一般。
穿到了这个动物星球狂野世界,跟这群来意不明的野兽狭路相逢——太可怕了!
午夜火拼即将上演,只见我身边的白狼蹭地一下就蹿了出去,从小山坡上直蹦下来,几个腾跃直冲到为首的黑影面前,把他扑倒在地上,月下一黑一白两个影子撕咬在了一起,打得尘土满天,搅混了草原上原本清朗的月光。
猫着腰想趁乱溜走,一抬头却看到有两点绿光正向我逼近,是一只野兽杀气腾腾地朝我奔来。
全身汗毛蹭地一下就竖了起来,忙不迭跳起来掉头就跑,但不成想长头发被缠在了草丛里,怎么爬都爬不起来——可没想到在身后的野兽一个劲地追我,跑得居然刹不住车,直接从我身上踩了过去,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住,跳过身来。
它的大爪子踩在人身上又硬又疼,我哇哇大叫着坐了起来,看见在面前蹲着的居然是只白鼻子的大灰狼,刚才在背后一直追我的就是这个家伙!
看我爬了起来,它居然晃着大脑袋又屁颠颠靠过来,只用一个爪子在我身上一按,喵滴,我又被它推dao了,见我倒地这家伙然后撤身一退,伏在地上冲着我摇头摆尾,我再爬起来,它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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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古怪的大灰狼,这古怪的捕猎,我头脑中突然古怪地出现了这样一句话:“LOLI好,身娇腰柔易推dao……”
“喂!”当我第N次被推dao后,再次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它的白鼻头就敲了一下,没敢太使劲,怕它咬我,它满不在乎地伸出红舌头舔了舔鼻子,又作势往上扑。
恶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我拿出武松打虎的气概,一手按住它的长鼻子,挥起一拳——呃,我还是不敢打它,只是伸出手指点着它的毛脑袋,大喝一声:“别玩了!”
它居然像听懂了,不再扑我,而是喜孜孜地凑到面前,伸出粗糙的舌头一下下舔,还一边不住声地呜呜呜哼哼哼唧唧唧。
呃,原来这呜呜的哼哼声,不是在威胁,而是在撒娇啊……上辈子怎么就不养条狗呢?!要不现在和狼也能好沟通一点。
不过狗才爱跟人撒欢那正常,你说你一头大灰狼,那可是身为狗祖宗,你是不是好歹注意点形象,怎么这狼一发起贱来,比狗还磨人!
好不容易推开这只赖皮狼站起来,我揉着摔痛的腿,一瘸一拐地向白狼那边走去,不想腰后一紧,竟被这只白鼻子大灰狼叼了起来,我大喊大叫,但这哥们完全不理,自顾自叼着我身上本来就很残破的衣服慢悠悠蹓跶。如果再挣扎这衣服得碎了,我索性像只被拎住脖颈毛皮的猫一样缩起四肢,任由它把我叼过去。
这是一群狼,母白狼正在和体形最大的那只狼恩恩爱爱的互相舔着毛,敢情刚才是我把人家小两口的打情骂俏当成了打架斗殴。
另几只狼正在围着一只血淋淋的野羊转圈圈,看来是打猎归来,收获不小。它们看着野羊,口水叭嗒嗒地掉,可是却没狼动口,偶然有狼转过头来用绿莹莹的眼睛看我一眼,我就吓得赶紧看天,阿米豆腐,我没看见你偷嘴,你也没看见我,别把我当餐前点心。
那边小两口终于互相舔完了,白狼款款地走了过来,仪态万方地开始进食,若不是因为就它长了一身白毛所以享受特殊待遇,就是因为它怀狼宝宝了,所以可以优先。
白狼吃完后,那只刚才和她打情骂俏的,也是狼群里个头最大的公狼开始对着野羊一阵撕咬,血肉横飞不说,还带着嚼碎骨头撕破皮肉的声音效果,看得我心惊肉跳——它体形最高大,估计它是这狼群中的王了。
狼王吃完后,才是其它狼上去一顿哄抢,等级制度真森严。
数一数,加上白狼和狼王,一共是七只狼,种族规模不大,除了母白狼,其它的狼都是灰黑色的……
“叭嗒”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下意识的伸手一接,定睛一看,嘿,别说,那只对着我撒欢的白鼻狼还真讲义气,竟抽空甩给我一块血淋淋的内脏,准头好得出奇,好意心领了,可是我能像您这样茹毛饮血么?捧着那块软绵绵的东西我左右为难团团转。
唉唉,虽然这一天里遇到的全是不幸,但万幸的是碰到的这群狼没有要把我当食物的意思,反而还把我当成了他们群体中的一员。看来,我的转世人生要从混迹狼群的历险中开始了。
现在大致可以推断出来我以前这具身体的来历了,如果这具身体原本是一个被狼群收养的狼孩的话,以前的她应该就是靠喝狼奶,吃生肉,茹毛饮血活下来的。
可现在怎么办?继续茹毛饮血当狼孩么?看着天空的明月,真想大喊大叫发泄一下,仰着脖子却发出了一声长啸:
“嗷嗷呜……”(未完待续)
第5章 双阳历险
转世后的第一个夜晚空着肚子睡在了狼群中,头枕着白鼻狼的柔软的肚子,我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晨自然醒,准确的说是被叽哩咕噜乱叫的肚子饿醒的。
天光已经微亮,爬起来去找吃的,草原上果然物产富饶,在草丛里很容易就发现了不少蘑菇,拣了几个白色的,抱到河边洗干净后囫囵吞了。
野蘑菇生吃居然也很鲜甜,混饱肚子后我有了体力,手脚并用爬上狼洞的小丘,登登高望望远,首先我得弄清自己身处何方,才能相机行事!
瞄了一眼下面睡得一个个像毛团样的狼们,心想莫不成这个武曲星君是狼群的武曲星?那我不成狼的狗头军师了?唉,还得想办法回到人类社会才成。
正抻着脖子在小丘上张望,本来在睡觉的白鼻狼居然跑上来赖着我,跟它们一天一夜的相处已经让我不再害怕它了,这家伙精力旺盛又调皮,不像其它的大狼一样稳重低调,大概是以前这具身体的玩伴吧。
我所在的狼群穴居在一个小山丘上的狼洞内,狼洞面水背山,河面宽阔,但就我这小身板能不能趟过去还有待实地考察。而环绕这个小山丘的是郁郁葱葱的大草甸子,草势长得太过茂盛,给这个小山丘的狼洞形成了天然屏障的同时,也基本上挡住了视线,除了草就是草,啥也看不出来了。打量打量我这瘦小的身躯,还有那碍事的白发三千丈,这一早上,它没少绊我跟斗,估计无论是走水道还是走旱路,这头发都挺费事的。
温暖和煦的阳光下,碧绿的草原散发着幽光,刚刚混饱肚子的我被晒得昏昏欲睡,身边的白鼻狼早就睡得呼呼的了,我偎到它身边,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下来,却一眼扫到天边悠悠地升起了一缕白色的孤烟!
我激动得一弹而起,人烟啊!有烟就代表着有人啊!这起码说明我没被扔到连烟火都没有的原始社会!
可是,虽然发现了人烟,但要是让人看到个顶着两个角,一脑袋白毛,长得跟犬夜叉似的的怪物,搞不好不会被当成妖怪打死,也得被当成珍稀动物去展览……
“现在如何?”
我爬在河边,对着着波光里的影子左看右看。
费了老大的劲,才算勉强弄通顺我这把白发,然后把它分成上下左右四份,上面的两份细细地缠在了我的小角上,又找了几根韧一点的干草勉强将它们系好,再把下面的头发编成辫子,省得它老在后面缠来缠去。前一世我很少扎辫子,更不会如何做髻,否则直接盘个髻把犄角盖住,岂不省事……唉……
因为被头发缠上,我的那两个角看上去很像两把倒竖着的刷子,随手掐了几枝野花,插了上去,那样子,看得我自己都哆嗦了一下,比芙蓉还芙蓉……我晃晃脑袋,垂下来的细草轻轻抚过我的脸,就像拨浪鼓的那两个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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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阳姑娘……”
武开阳同志又在和我进行心灵感应了么,可谁是双阳?
“双阳便是姑娘你啊?转世前转轮王告知下仙的……”
“不要跟我提那个没有职业道德的糟老……神仙!”
“嗯,好,以后不提便是,我名为开阳,开者为双,现在我们共体而生,这应该是你叫双阳的原因吧……”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我有些心灰意冷,“反正我的名字,是用我爸妈的姓氏合取的,也不知现在他们怎么样了,我从小就不听话,没少气他们,现在更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已经是又一世为人,来世的名字,又何必再记起呢?张凌月这个名字,就让她留在二十一世纪吧。“
“双阳姑娘,你不需太过担心,你有一魂一魄还在前世身体,只要完成使命,必可安然回到前世……”
我闭上眼,忧心忡忡道:“这要是一年半载都完不成任务的话可怎么办呢?”
眼前悠悠出现了武开阳平静的俊脸,他轻轻道:“姑娘尽可放心,此世人生与前世并未重叠,漫说是只要找到人你便可得回前世,就算是在此时空度过一生,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你的前世。”
我忽然想到一事,忙问:“那我回到前世后,是不是还记得我现在的经历呢?”
他蹙眉答道:“往世成空……姑娘回去后,就像做了个长梦,但却记不清梦里的情节。”
我睁开眼,站了起来,“那好吧,就让我们把这一世当成是一场梦游仙境吧!咱们先找到人群看看再说,说不定这个时空里的人,全都长着两个角呢!”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我和一个陌生灵魂的历险经历开始了!我们一往无前、磕磕绊绊的穿出大草甸,奔向了那有人烟的地方,终于看到了帐蓬毡包,还似乎听到了点牧羊女若有若无的牧歌,我满心欢喜大步向前!向前!!向前!!!……然后……然后……然后跳出来一群牧羊犬大呼小叫地把我撵了回来!
呜呜,草原狗可比狼可凶多了,追得我差点没断气,幸亏他们不敢往草甸子里跑,不然,我肯定得被它们咬着。
连人影子都被见到,倒被狗给撵了回来,我反思了第一次行动失败的原因,必然是我身上有狼味啊,那些鼻子老尖的牧羊狗们,肯定接受不了我。
好,咱这次洗干净去!拣逆风头走!哈哈,幸亏当年喜欢看动物世界……终于成功混到部落的外围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狗狗发现我,哦耶!胜利!
前边来了一帮手拿小弓小箭的小孩子,打闹着从部落里跑了出来,太好了,我这具身体看上去也不大,小孩子之间应该比较好沟通吧,摸了摸头顶的角,嗯,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正准备走上前去,忽听武开阳喝了一声:“双阳,快跑!”
定睛一看,那个领头的小子发现了我,打了个唿哨,那帮小孩子立刻吆喝着向我冲了过来,好像……不是很善意唉……我一愣神,一支箭擦着我的左角(是左角不是左额角,谢谢……)飞了过去,射断了我好不容易系上的草根,只觉头上一松,那帮小孩看到后脸色大变,唧唧呱呱喊几声后一个个掉头就跑。
我下意识往头上一摸,唉,果不其然,我的角从头发中露了出来,把小盆友们都吓跑了——靠!他们哪是吓跑了,这帮彪悍的野小子明明是回家拿刀来追我来了……
风紧!扯乎!还不跑就等着被人砍了!(未完待续)
第6章 落草为寇
“双阳,你不能这样做……”
“双阳,我身为上界神仙,绝对不与你狼狈为奸,做这等丑事……”
“双阳,求求你了,你玩够了吧,我将来回到天界,真的会让众仙耻笑的……”
“双阳……张小七好歹也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灰狼,你不要把它当成座骑了好不?双阳……”
我对空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武开阳,都混得这么惨了,还在这儿认死理,真服了他了。
命苦啊,几次三番想接触牧民,是先回到人类社会,可没想到却变成了人见人打的过街老鼠。
就像上次,等我气喘吁吁地把这帮小子们扔在了草甸外,吓得在草甸深处抖啊抖,抖啊抖,暗暗感叹,草原上的民风,实在是太凶悍了,就算我长角,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用刀砍我吧!而更让我失望的事情是,那帮坏小子们虽然又脏又黑,脑袋上头发乱七八糟,但是没有长角的,而且从他们对我的反应来看,我这个样子,似乎也不太受他们的欢迎。
我在草丛里唉声叹气,草甸里传出狼群悠长的、如泣如诉的嗥叫声——这大概是无论是狗还是牧民都不进这个大草甸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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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行动再次宣布失败了,真让人愤怒,是的,我怒了,我怒了,好吧,如果你们不肯友好地接受我这个女狼,就莫怪女狼我上门骚扰了!
我很快筹划了第三次行动,这次调整了作战目标,不找小孩子,而是去找成年人,最好还是多愁善感温柔善良的女性,她们应该会同情我这个虽然身有异相但瘦弱老实的狼孩吧,说不定,还能认个干妈啥的……
在我的周密计划下,这次终于成功地摸近了一个毡包,听得毡包里里传来一个女声轻轻哼唱,我欣喜得热泪盈眶,声音如此甜美,想来为人应该也一定很和善吧。
激动地站在毡包门口,我恭敬有礼又装模作样地问道:“请问有人在家么?”
那甜美的女声应道:“谁啊?”
“呃,过路人讨口水喝……”我灵机一动。
“等着啊!”
毡包内女子说着,一掀帘子,和我站了个面对面。
我抬眼一看,我的妈唉,那么甜美的声音,那么彪悍的长相……那小眼睛、塌鼻子、大雀斑、红脸蛋、老虎背、狗熊腰……真真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那女人手里搂着一条正在缝补的裙子,看到我后,也惊得呆了,我后来才反应过来,第三次行动计划我有个大纰漏,就是忘记把两个角用头发盖上了。
我们俩一时都有点懵,就这样面对面,眼瞪眼的看了一阵。
突然,那女人发一声尖锐的叫声,堪比VITaS歌剧的海豚音,然后她转身拽出一把大木勺,举起来便要敲我。
我一个闪身从她腋下钻进毡包,边躲边喊:“你别打,你听我说,我不是妖怪,你听我啊……啊哟……”
她压根不听我解释,撵着我在毡包里转圈圈,脚步震得地皮直发抖。屋里的家什被我们撞得乱七八糟,我的头顶不断飞过各种各样砸我的凶器,随手一挡居然接中了个针线筐,于是干脆折回头去一把拽走了那女人手里补着的裙子,冲出毡包往部落外跑。
那女人提溜着自己的裙子,拖着肥胖的身体跟了出来,一边急燎燎地招呼看家狗来咬我,一边大声叫嚷着:“腾格里,保佑我们吧,斡难河竟然出了这样难看的妖怪啊,还是偷女人衣服的妖怪……”
我……恨啊……敢情她以为我冲她耍流氓不成?
回头怒视她一眼,继续夺路狂奔,可因为抱着针线筐和裙子,跑起来不太方便,身后大呼小叫的狗越追越近,心里一慌不小心被怀里的裙子绊了一下,我歪歪溜溜地倒下去,心中暗道:“惨了惨了,我命休矣……”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葬身狗口之时,说时迟,那时快,突然草甸里冲出一只大灰狼,俯下身子接住我,我顺势趴在了它身上,倒像骑了一只小毛驴,它转过身冲着那帮牧羊狗们一哼哼,立刻有只狗就吓得尿了,然后它得意地撂开狼蹶子,一溜烟跑进大草甸,留下一帮狗狗在草甸外面不断汪汪叫阵大眼瞪小眼。
没错,那只大灰狼就是那只喜欢和我撒欢发贱的白鼻子狼,因为它个头最小,被我喊做了张小七,其它的狼也被从一到七排了个号,至于为啥让他们姓张,难道你不知道狼的别称叫张三么,那和我可是本家啊……
由于被那胖女人误认成色狼,还险些被狗咬到,让我做了愤怒的报复式决策,从友好外交路线转为大棒政策,你们不肯接受我,好吧,那就接受我的骚扰吧……
更何况如今有了张小七这个有力帮手,不张狂那就不是我风格!
我开始不断骚扰草甸周围的各个部落,又偷又拿又吓唬人,反正不管那些牧民们多么气势汹汹地来追我,只要我跑进大草甸,他们就只剩下在外面叫骂的份,因为他们不敢进草甸,难道是怕这七匹狼么?
武曲星同学对我这种无耻的强盗行径十分愤慨,他认为我只是为了满足一已私欲,不断地从牧民部落里偷来食物和衣服,他最崩溃的是有一次我曾想偷牵一只羊回狼群。
他对我的劝导从好言相告到演苦情戏码最后发展到和我赌气不说话,最后终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扛着他的脆弱的小灵魂与我开展了一场身体争夺战。
在这场战役中,我用实践从侧面证明了人多力量大的真理——魂多力量也大!一魂一魄的武开***本斗不过二魂六魄的张凌月,张凌月要往东,武曲星就不能往西,张凌月下定决心要当飞贼,武曲星也顶多只能在耳边叫嚣几声。
他沦落到每次只能在我耳边默叽的悲惨境地。
每当他默叽时,我都解释得振振有词。
“谁让他们怕我?都说草原人民热情好客,可他们见着我就放狗!”
“我总不能一直光着吧,和你这个异性共用一体已经够委屈了,我可不能在你面前赤身裸体!”(武曲星绝倒!)
“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发是白的,知道什么是白毛女么?就是因为缺少无机盐啊,没有盐,我一直顶着白头发,人家永远都把我当妖怪……”
“我偷的都是住大毡包的人家,他们不但有牛羊,还有奴隶,我这叫劫富济贫!”
得意仰天狂笑,任武曲星如何挑衅,只是不理他!
从此以后,我和张小七正式落草为寇,演绎了一段草莽英雄传,成了斡难河草原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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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曲星:你又要干什么坏事去?
凌月:嘘,我在观察谁还有推荐票呢……不投票,带上张小七去骚扰他……(未完待续)
第7章 狼狈为奸
由于我对草原牧民们的不断骚扰加上恶作剧,我成了草原上传说中的白毛飞贼,我的故事迅速流传到各个部落,达到了不同的宣传效果:
版本一:妈妈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再哭/再闹/再不睡觉等等等等……把你送给草甸子里的白毛怪当晚饭!故事效果五颗星,流传度四颗半星。
版本二:恋爱中的少男对自己心仪的少女起誓:温柔的姑娘啊,我一定亲手杀死白毛怪,把它的心献给草原上最美丽的你!少女含情脉脉:英俊的少年啊,你一定要多多当心,为我们草原除了这一害,你就是我心中的巴特鲁(英雄之意)!而后眼光交错,红心乱飞。从此,草原上不少小动物遭到无妄之灾,被人掏去了心脏当成爱情礼物,白毛怪意外成为了考验爱情诚信度的试金石。故事效果五颗星,流传度三颗星。
版本三:彪悍的草原已婚妇女对自己的英勇的草原男人难得地撒娇:啊呀,昨天那个白毛飞贼,都闯到毡包里来了……男人粗鲁地搂过自己的女人,咧着嘴笑道:怕什么白毛飞贼,哪个飞贼有你凶敢动你!哼!故事效果一颗星,流传度两颗星。
版本四:这也是流传度最广,影响最深远的的版本,跨过茫茫大草原传到了白山黑水,甚至流传到我前世所在的时代。
多年后我和武曲星狄青在距草原千里之遥的长白山借宿守山猎户人家,他家的老奶奶扁着嘴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听得当时已身居马军副部指挥使高位的狄青一改平日沉稳作风,指着我一阵暴笑,笑得极为猖狂极shi身份,被我一脚踹来差点从火炕上掉了下去。
老奶奶说,“长白山里多妖怪,最狡猾的是白毛怪,这白毛怪是前几年从斡难河的草甸子里逃出来的,经常和狼群一起出没……”
听到这儿,我一口水喷了出来,心中暗道不好!
“那白毛怪每次都骑在领头的狼王身上,前腿短后腿长……”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像吃了个酸枣,武曲星用余光瞄着我胳膊和腿的长短,忍笑忍到脸抽筋.
“它是恶狼的军师,教狼怎么偷人家的羊群不说,还闯进人家的屋子里调戏落单的妇女……”
那火炕烧得真热,额角有汗一点点滴了下来……
老奶奶眯着眼睛凑到我面前,极认真地对我说“姑娘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和你相公分开了。”
武曲星笑得全身抽搐,下巴就快脱臼了,我郁闷得……
不就是抢过一个女人的裙子么?居然就成了名扬草原和山区的著名流氓!
老奶奶还不肯停,自顾自地往下说:“这个白毛怪,有个名字,叫做狈!”
哦,老天爷直接劈下个雷吧,我晕了,彻底被雷得外焦里嫩石化炭化风化只差直接火化,武星星已经暴笑得直不起腰来!
原来我就是狈!著名的狈!狡猾的狈!阴险的狈!我的名字在那些流传后世的成语中熠熠闪光!什么狼狈为奸,狼狈不堪,狼狈出逃……
张小七啊张小七,拉着你组成这么多贬义词是我的无心之错,我对不起你!
我在张小七的背上练出了最初的骑术,可以说是我转世的一生所掌握的第一项技巧,这项技巧在我日后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里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骑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好的,尤其还是骑在一只大灰狼身上,你们知道,那狼跑起来有多颠簸么?在没有去骚扰牧民的日子里,我就拉着小七在河滩上实战演习,其它的狼有时也会来凑热闹,但小三背太硬,小四是女狼,小五跑起来差点我晃晕,小六我只要爬上它的背,它就赖在地上不起来,有次我想硬上狼王张阿大,它直接把我给撅了下来,至于张小白,嗳,这位看官,你觉得我能做出那种欺负孕妇的事么……嗯,还是我家小七好……
那天我正和小七在河边嘻闹,突然听见草甸里有声音,张小七死活不肯跟我去,我只好自己蹑手蹑脚溜过去,躲在草丛里屏声静气,偷偷探头一张望吓了一大跳,草甸里居然进来了好多人,他们围成一个圈,唱着莫名其妙的歌!
以前没有牧民敢闯进草甸,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莫非我玩得太过火以致牧民们杀进草甸前来围剿我?一想及此,一身冷汗就出来了,武开阳在耳边絮叨道:“你看你,惹祸了吧!”
趴在地上偷偷往狼洞里撤,突然听有人在我脑袋顶怒喝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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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就在我头顶,宛如炸雷!
我怎么进来了?我不是一直在这儿住的么?
吓得立刻老老实实地把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姿势,一边半蹲着站起身来,一边惊慌地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本来就住在这里的!”
身后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
哆嗦着转过身,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拎着一个瘦小的少年,见我站了出来,他俩的目光一致投向我,嘴张得可以塞进张小七的爪子。
“啊,敢情刚才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我头皮一阵发炸,心里后悔不迭,听得武开阳道:“啊呀,双阳,你要笨死了!”
那两人看着我发了一阵呆,我也瞪着眼睛回望他们,心想好歹两个大男人怎么也不至于被我的两个小犄角吓到——这是多么可爱的小犄角啊!
突听那少年惊叫一声:“白毛怪!”
我一怔,难怪我看他觉得有些眼熟,咦,这不是上次拿箭射我的坏小子么?
男子扔下少年,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吆喝着就向我冲过来。
我尖叫一声,掉头就跑,情急之下跑错了方向,直冲进了那一群人围着的圈子,看见圈子中间摆的居然是……居然是……裹着白布的尸体!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中老年妇女正伏在尸身前念经,见我闯进来,连手里的转经轮都差点被吓掉了!
我情急之下,直接从尸体上踏了过去。
这下可好,整个草甸子里人人喊打,闹得沸反映天,仗着身体瘦小灵活在他们中间蹿来蹿去,想抓住我,哼~可没那么简单!
唉,你别拽我衣服,这我好不容易用裙子改的新衣服……
啊哟,太狠了,居然揪我头发!
情势愈发危急,我尽力向狼洞奔去,正当我以为今日将死无葬身之地时,神勇的张小七蹿了出来,挡在我前面对着追杀者们露出白牙,呜呜示威,我立刻很没志气地躲在它身后,吓得簌簌发抖,银光闪闪的头发拖在小七背上,和它灰黑色的皮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大帮子人对着一狼一白毛怪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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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张小七你唱的是什么???
小七:噢呜呜……推推推……票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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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爬上,亲耐滴读友们,明天我要修文…………修完文参加下月的PK…………不管死滴多惨也要上……顶住…………(未完待续)
第8章 天葬风波
人群分开,那个被我撞着的长辫子的老女人走了过来,她细细地观察着我和张小七,还想伸手摸我的角,我身边的张小七毫不示弱地冲她哼了一声。
那女人突然对我跪了下来,口中呼道:“腾格里啊,你将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送到我们面前,腾格里保佑我们孛儿只斤氏!”
她站起身,对着身后的人们大声宣布:“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重现草原,这是腾格里赐给孛儿只斤族的吉兆!我们孛儿只斤氏族绝对不能分裂!”
她身后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三个大字——“不可能”!。
草甸子里静得可怕,连风吹草尖的声音都能听到。
这时,一声低低的狼嗥传来,苍狼王张阿大站在了不远处的山丘上,正用睥睨的眼神逼视着这帮人群,人们转身一看,一阵惊呼,发现自己已经被几匹狼给包围了。
“果然是腾格里赐的预兆,我们攻击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神狼发怒了!”有人小声说道。
这帮人立刻敛声静气,轻轻地向草甸外缘移去,而狼群也没主动攻击,只是聚到我和小七身边,目光警惕,向狼洞方向撤去。
我躲回狼洞里,一直抖啊一直抖,而狼洞外,那帮人莫名其妙的歌声又响了起来,大概是在进行刚才被我打断了的仪式。
细细听洞外传来的隐约歌声,那女人的声音苍凉悲伤:
“我的丈夫蔑年土敦啊
在吹乱乌发的野风中
在漫漫无际的荒野里
你将如何熬过
那身单影只饥肠辘辘的日子啊
如今的我
长发两辫前后分
此苦此难怎度过?!”
原来是天葬的葬礼……我暗忖着,前世曾看过一些有关藏族、蒙古族天葬的资料,就是人死了后把尸体喂秃鹫或狼,如果被吃光了,就代表这个人的灵魂升上了天堂。当时觉得这种丧葬方式十分环保,转身看看身边的张小七,突然就打了个哆嗦,啊呀,阿米豆腐,小七他们都吃的是活物,绝对不会去啃尸体,把草原环保工人的神圣职业留给秃鹫吧!
咦,洞外有声音,张小七他们一跃而起冲到洞口,我也赶紧蹭蹭挨挨地移了过去,距洞口较远的地方,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跪在那里,正是刚才的长辫子老女人,她大声呼唤着,声中难掩悲痛之情:“腾格里,收回这个迷失的灵魂吧!”
这时,从草甸里冲出一个男人,就是刚才拔着弯刀要砍我的男人,他扑到老女人面前,不断磕头:“那莫伦额吉!纳臣年糼无知才会跟进草甸!额吉,你不能把他献给神狼,你不能让纳臣当神狼的祭品啊!”
啊,居然是要把那个小孩送给苍狼王他们当晚饭!
老女人泪水纵横:“送葬人数必须是成双,回家人数只能为单!他闯入草甸就不能出去,坏了天葬规矩,会给部族带来大难!”
那小孩也在女人身边轻轻抽泣着:“那莫伦额吉(蒙古语中妈妈的意思,某羊释),我只是想再看一眼蔑年土敦……”
转了转眼睛,我小声地跟武开阳说道:“星君,咱们的机会到了……”
是的,像我这智商,虽是只有片言只语,但我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少数民族对天葬仪式极为看重,规矩特别的多,这少年肯定是本来不能入草甸送葬的,听那大妈的意思是送葬人数单双有规定,可他偷偷溜了进来,但离开草甸的人就多了一个,可是,如果加上我,那数目单双岂不就又一致了!
洞外的人哭得凄凄惨惨,洞内的我却正在因这个发现而兴奋得直搓手。
老妇人用枯干的手擦干那少年脸上的眼睛,说道:“儿啊,去吧……”
“且慢!”
“豁埃马阑勒?”“白毛怪?”洞外的三人惊道。
看到我正站在狼洞洞口,而我身后是绿莹莹的狼眼在阴影中闪烁,他们脸上显出些不可思议又惊恐的神色。
我看着那位老大妈的眼睛,尽量最诚恳的语气对她们说道:“其实,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陪你们出草甸,这样,是不是就不需要让他当祭品了呢?”
那男人一怔,立时欣喜地转身对那老大妈说道:“额吉,加上豁埃马阑勒,我们的人数正好是单数!”
而那少年,咬紧嘴唇,死盯着我并不吱声,眼中泪光花花的。
老妇人看一眼少年又望一眼我,颤声问:“豁埃马阑勒,您真的愿意与我们同出草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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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豁埃马阑勒生性慈悲,为了救他,愿意离开草甸。”完全信口胡诌,管它豁埃马阑勒是谁,先应承着再说。
我又扫了一眼跪在一边的少年:“但是,我话说在前面,我现在年纪幼小,你要答应,出了草甸后必须照顾我的生活,直到我自己主动说要离开。而且,你们不能因为我身有异相,就攻击我、歧视我!尤其不能用武力对我!不然腾格里一定会降灾给你们!”
如果跟你们出去后,你们再放狗咬我咋办?先防着点!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妇人极郑重地向腾格里起了个誓,表示一定会照顾豁埃马阑勒,一生一世供养我。
OK,成交!
狼洞虽好,终归不是久恋之家!
那莫伦大妈——也就是那个老女人——怎样向部族解释的我没太听懂,大意是我是豁埃马阑勒转世投胎,我的白发和角就是明证,腾格里把我赐给孛儿只斤族,让纳臣进草甸来迎接我,部族的人们要好好对待我云云……
当我被抱上铺着白羊皮的白马时,张小七呜咽着着向我扑过来,却被苍狼王挡住了去路,我对小七他们招着手:“我的狼兄狼弟们,我还会再回来的……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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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天葬是蒙古族的传统葬仪之一。这种葬式,有时又叫明葬、野葬等。过了七个时辰,认定死者确无转机之后,由亲属或邻里长者操办,净身后装入新白布口袋,放在特定的地方,选择吉日吉辰,由亲属放在牛车之上,送到偏僻荒野的特定的地点,卸下尸体,头朝北、脚朝南,周围摆石头作记标,急速返回,归途不许回头看。到家,将车扣翻,三天不动。三日后,亲属去放尸体地点查看,若被飞禽吃光,就认为亡灵已经升天,预示子孙将得到吉祥幸福;如果尸体被野兽扯食,认为死者生前做过坏事,杀牲过多,死后用自己的肉体还给野兽;如果尸身无损,则认为死者生前罪孽尚未消除。再去向遗骸上黄油、酒等,等待飞禽来啄食。
有读者反映我的风俗描写有不对的地方,但请体谅这只是一本YY小说而已,不是历史纪实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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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腾格里啊,这是为什么,偶可怜滴推荐票票又少咧!!!
凌月:那是因为老起点被天葬了,新起点还在抽疯……
小七:噢呜呜……推推推……票票票……收藏吧……(未完待续)
第9章 苍狼白鹿
送葬的队伍缓缓向草甸外走去,纳臣那个瘦小的男孩,牵着我的马走在最前面,一路上,我想跟他说话,可他却总是不理。
于是,我也只能安静地在马上坐着,心中惴惴不安。
火红的太阳,正在向天边一点点坠下,在草原的天幕下,给行进队伍拉出一条巨大诡异的影子,就像我未卜的前途,回头看看越走离我便越远的狼洞和草甸,听得悠长的狼嗥声,我的心情愈发沉重压抑。
武开阳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别担心,会好的……”
沿着潺潺的河水走了半天,在星光出来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富裕的部落外,一群妇孺正在那里等待,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我,发出了阵阵惊呼,“那不是白毛怪么?”
我低着头偷瞄他们,很遗憾,好像这个部族是被我骚扰比较多的一个部落,估计我树敌众多啊……
没有和其他人多解释,那莫伦大妈让人把我抱下马背,把我带进了她自己的毡包,紧闭门帘,让我坐在火塘前,而她自己,微微佝偻着背,在我的面前走来走去,似乎在考虑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我对着毡包内挂着的各种肉脯和火上的奶茶,垂涎欲滴……
那莫伦大妈突然停下踱步,走到我面前,面色极为凝重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混身不舒服,一点点往后蹭。
她闪电般伸手抓住我的角,把我的头拉到她怀里,仔仔细细地看,我怕痒,可又不好太挣扎,只好让她做了个详细检查。
许久,老大妈放开我,用惊诧的眼神盯着我看:“没想到,你的角竟是真的……”
我爬起来坐好,摸着自己的角和头发,恼怒地说:“当然是真的,难道我做个假的来骗你?”
她脸上若有所思,问我道:“那你,可真是豁埃马阑勒?”
我犹豫一下,觉得还是告诉她实话比较好。
“其实,那莫伦大妈,我并不知道豁埃马阑勒是什么,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和狼群在一起,而且我一直都是白发长角,长得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们经常打我,还放狗咬我……”
说着说着,我就哽咽起来,这个……我说的也算是实话了吧……
“孩子,吃苦了……”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我怔了一下,手很温暖,让我想起了前世的妈妈,动作也是如此的温柔,充满了母爱,于是,我的喉头真的紧了起来,眼中有热泪涌动。
“以后咱们孛儿只斤氏,就是你的家!但是……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抽着鼻子,擦着泪水朦胧的眼睛问。
原来,今天天葬的是那莫伦大妈的丈夫蔑年土敦,他和那莫伦大妈共育有七子,在这一带的草原上,算是比较富裕的部族。可是,部族首领蔑年土敦去世后,就有儿子在闹分家……
“你真让我冒充豁埃马阑勒?可是我连豁埃马阑勒是谁都不知道……”
“豁埃马阑勒的意思是,白色的母鹿。”
母鹿?摸摸自己的凉凉的角,心想我这样子还真的挺像一只鹿精的。
“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是我们孛儿只斤氏的祖先,分别是指苍狼和白鹿的意思。传说很多年前,草原上出现了一对苍狼白鹿,他们孕育了我们草原上的人,我们草原子民都是他们的后代。你银发长角,应该是上天派下来的豁埃马阑勒……”
噫?草原子民?我忙插嘴问:“那你们是蒙古族么?”
“蒙古族?蒙古族不知道是哪个部族的名称?我们是孛儿只斤氏。”那莫伦大妈皱着眉说:“现在草原上总有百八十个部落,只有大的部族才能得到朝廷册封,蒙古这没听说过,但我们以前被汉人朝廷叫做‘蒙兀’,现在辽国皇帝叫我们‘鞑靼’,但这都是他们为图省事,才对我们草原各部族这样统称,但实际上,各个部族却是各有名字的。”
她叹息道:“我们草原部族众多,纷争也是极多,如果分家,势必削弱部族力量,被其它部族吞并就成必然。我们草原民族原本英勇无敌,无人可挡,却臣服于辽国,就是因为我们各部族没有统一无法团结!”
我心中一动,“辽国?我果然来到了宋代,但是我现在竟然在辽国领地内,这宋辽之间的距离可是够远的了……”
就听一向稳重的武开阳在我耳边欢呼:“难道我是来统一草原的武曲星?”
“切,统一草原?你真身叫狄青!你以为你是成吉思汗铁木真么?”
那莫伦大妈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咱们孛儿只斤氏族现在动荡不安,很容易招来其它部族的攻击,所以,你一定要说服他们不准分家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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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篾年土敦和那莫伦共有七个儿子。他们分别是合赤曲鲁克、合臣、合赤兀、合出剌、合赤温、合阑歹和纳臣把阿秃儿。那天在草甸里追我的是老大合赤曲鲁克;至于那个混进草甸的瘦小男孩,就是老七纳臣把阿秃儿了,大家都叫他纳臣,因为年纪小,还和那莫伦生活在一起。七兄弟中的老三合赤兀,因为觉得自己家的财产老是比其它兄弟们的少,所以强烈要求分家;
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要分家的想法,呃,我觉得肩上担子很重啊……
当晚,在那莫伦大妈的毡包外,部族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红红的火光下,每个人脸上显现的心思各异。
那莫伦大妈清着已经哭到嘶哑了的嗓子,对部族的人说道:“腾格里派来了豁埃马阑勒作使者,向我们传达腾格里的天意!”然后看着我,示意让我说话。
我正对着火上的烤羊激动,但还是要先完成那莫伦大妈交代的任务,于是沉声吟道:
“巍峨的不儿罕山,
为什么失去了往日的欢颜?
奔腾的斡难河水,
为什么郁郁寡欢?
不儿罕的森林低下了枝条,
天上百灵鸟在低声呜咽!
孛儿只斤家的七兄弟啊
为了金银牛马
忘记了神圣的祖母阿阑
一只箭年糼孩子也能将它轻轻折断
七枝箭英勇的巴特鲁也难将它折弯,
分开则个个可轻易折断,
同一友和则定比铁坚.”
这诗是那莫伦大妈耳提面命让我背下来的,至于诗朗诵,那简直是掉到我饭碗里了,我背得那是充满感情,声音浓郁顿挫,将豁埃马阑勒对他们七兄弟的失望与期待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大家陷入沉思,半响无言。
突然,一个声音炸雷般响起,将我吓得心胆俱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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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蒙兀,唐朝时对蒙古各部落的称呼。
此章典故取自蒙古族民间传说,诗歌改编自蒙古民间长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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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你……你要干什么…………
蒙面人:羊老板说了,你不当女狼了收藏狂掉,让我把你从孛儿只斤氏绑架回狼洞去!
凌月:救命啊!收藏啊!推荐啊!!我不要当女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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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今天看到了抽个皮筋做个弹弓打你家玻璃的……嘿嘿……(未完待续)
第10章 狼群夜袭
长诗吟后,大家半晌无言。
却见人群中有一个光着头,赤着脯,裸着满身筋肉,面相凶恶的汉子,一拍大腿站起来,指着我喊道:“她说她是豁埃马阑勒她就是豁埃马阑勒了么?在这扯几句就想给我们孛儿只斤氏做主?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是豁埃马阑勒!”
说完,竟然凶神恶煞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仔细那看男人,发现在今日送葬的人群里并没有他,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居然一把把瘦小的我拎了起来,大声吼着:“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哪里像豁埃马阑勒了?”
我被双脚离地拎在半空,像个破布袋一样晃悠。
就听有人喊:“合赤兀,不要乱来!”
那莫伦大妈也急忙站起来去抓这大汉的胳膊。
那大汉不耐烦地用另一只胳膊把大妈挡到一边,再把我拎到面前,大眼瞪小眼地看我,居然还想伸手来摸我的角。
我的脸对着他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脸,躲又躲不开,索性放开手脚对着他拳打脚踢,可那家伙皮糙肉厚压根不在乎,倒是发现我的角不是假的,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
突然,整个部落的狗都狂吼起来,马嘶羊叫,一片混乱,大家纷纷从火边站起来,欲待观察发生何事,那大汉拎着我也是四处张望,只见毡包的阴影边箭一般窜出了张小七,一口咬到了大汉的手腕上,大汉吃痛,叫唤一声放开了我,张小七兀自吊在他的手腕上,死不放口。
大家被这突发的一幕惊呆了,一个个都准备抽刀攻击,我掉下来滚到一边后,怕彪悍的牧民伤害张小七,连忙轻唤张小七的名字,张小七才气哼哼的松开口,挡到我的面前,犹自呜呜发威。
这傻小七只怕是我刚出草甸,就一直偷偷尾随在后面跟踪我们,因为躲到了下风头,部落里的狗也没发现它,见到那大汉对我不利,它就立马出来救我。这下可好,身陷重围,它再勇猛,也不可能杀出这么多猎人和猎狗的包围圈了。
我抱着小七,泪水滚落下来,对着围着的人喊:“不要伤害它,它没有恶意!”
可是,草原上凶悍的男人怎么会容忍一只狼冲进自己的家门,以那个叫合赤兀的大汉为首,他们围着我和小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时,只见小七猛然抬头向天,对着天上一轮新月,长嗥一声:“欧呜……”
狼嗥声悲凉压抑,就像我现在绝望的心情。
突然,部落外从各个角落发出回应的狼嗥声,声音或长或短或粗或细或奶腔奶调或老气横秋,宛如一曲草原狼的大合唱。
这下别说那大汉,部落里所有的人都炸了,居然,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狼群已经把整个部落包围了!
一阵狗的惨叫声传来,竟是苍狼王张阿大嘴里叼着一只狗带着白狼女王张小白等五只狼大摇大摆地拧了进来,人群和狗显然有点吓傻了,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只见它把嘴里的狗啪地一下往旁边一甩,那只看上去也挺威武的狗居然夹着尾巴惨叫着躲到了主人身后,其它的狗也只敢在他们身边跳来跳去,偶而叫唤几声壮胆。我这才发现,这个狼群要比一般的狼或狗体形大很多,先天条件占优,难怪他们猎食那么容易。
“神狼!是草甸里的神狼!神狼发怒了!”有人小声叫着。
那大汉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吓得倒退了一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那莫伦大妈。
那莫伦大妈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合赤兀!你胆大妄为,对豁埃马阑勒不敬,如今惹得神狼发怒,你是定要让腾格里降灾于我们部族方肯罢休么?”
她颤颤起身,跪到苍狼王面前,口中祈祷道:“腾格里,原谅无知愚昧的合赤兀吧,他以后绝不敢再犯了!”
那叫合赤兀的汉子也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啪跶”一声跟着那莫伦大妈跪了下来,其它的人嘟嘟囔囔地念着什么祈祷的语言跪了下来。
事情突然发生转寰,让我也有些反应迟钝,狼女王先跳过来,亲热地舔舐着我,我心中一阵酸楚,它身怀有孕,平常捕猎都从不出行,这次居然为了我离开狼洞。
苍狼王没理跪在面前的人,迈着四方步踱过来,对着张小七哼哼了几声,张小七也极不耐烦地回应了几声,苍狼王突然十分凶狠地冲着它的耳朵一口咬下,登时出现四个血点。我忙护着张小七,心想这自家人怎么先内讧上了。
张小七只是甩了甩头,把我叼起来甩到背上,驼着我就往部落外走,狼王和狼女王率着其它狼从我们身后抢头跑了出去,出得部落,才是真把我吓了一跳,难怪刚才狼叫声众多,远不是七匹狼能发出的声音,整个部落竟被狼群围了个严严实实,草丛中四处散着晶晶亮绿莹莹的狼眼。也不知道苍狼王做了多少公关,莫非整个草原的狼群都被它借来了?
苍狼王仰起头,向天长嗥,嗥声清脆,只见周围各有狼群回应几声,然后响起一片踏草穿叶的声音,绿莹莹的眼睛渐少,显是狼群已然散去。
我一时有点目瞪口呆,这也太TMD神了,不过,既然我能长着角出现在这草原上,那发生任何事情,也许都算不上神奇。
张小七欲带我回去,我从它背上滑了下来,抱着它的头,流泪道:“小七小七,我不能和你们在一块儿过一辈子啊……”
张小七只是不干,叼着我的衣角,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地露着肚皮耍赖。
苍狼王像是听懂了我的话,过来舔舔我的脸,转过身来又向赖在地上的小七怒冲冲地哼了一声,小七立刻夹着耳朵爬了起来。
狼女王也过来用头不断地蹭着我,与我厮磨着,我拍拍她毛烘烘的大脑袋,对它说道:“好好照顾自己,多给我生几只狼弟弟狼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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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张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们的告别仪式。只有张小七这死心眼的笨狼,就是叼着我的衣角不肯松口。
而后,苍狼王短啸一声,偕狼女王等狼向草原深处奔去,张小七见他们走了,更着急地要拽我一起走,我只好用力搬下他的大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说道:“小七小七,你回去吧,不然苍狼王要生气了……”
张小七不耐烦地甩甩头,在我面前装兔子一般地左跳右跳,见我是铁了心不肯跟他走,终于一步两回头离开我,向草原深处走去,眼中犹自满是不舍。
我心里难过,看着小七黑乎乎的背影消失在草原上,在心中暗暗默念:“小七,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心中悲苦地转过身,眼前的情景却把我直拉接吓得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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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我们下个月要PK了!张小七,有没有信心?
小七:欧欧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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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俱疲的某羊爬上来哭诉,起点抽得我都没法更了……但是,想到还有61位阶级弟兄们在等待……我,我,我……吐血也要更………………
阶级弟兄们,您的收藏和推荐,就是我更新的动力啊!!!(未完待续)
第11章 挑战纳臣
我转过身,竟看到孛儿只斤族所有的族人,在那莫伦大妈的带领下跪在我身后,齐声道:“感谢豁埃马阑勒解救我们孛儿只斤族!”
前倨后恭,把我惊得忙也跪下来,去拉那莫伦大妈,但大妈就是不肯起来,低着头频频冲我使眼色。
沉吟一下,我起身说道:“豁埃马阑勒代表腾格里,她要告诉孛儿只斤族的人们,你们的先祖希望你们兄弟团结一心,同和友爱,让孛儿只斤族成为草原上最强的部族!”
那莫伦大妈带着所有的族人,虔诚地向天祷告,我走过去,跪在她的身边,两人眼神交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从那天起,我正式成为了孛儿只斤氏中的一员,大概是因为那晚狼群夜袭部落的经历太惊悚,给人印象太深刻,他们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狼牙!
转眼,我来孛儿只斤氏已经半个多月了。
“纳臣!纳臣!!”
我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们,伸开胳膊,把这帮小屁孩们拦住。
“呼呼……昨天,昨天那莫伦大妈跟你说了让你带着我的,你干嘛又把我扔下……呼……”
纳臣为首的男孩子们交头接耳了一阵:“狼牙,你虽然长了一对角那也是女人唉,你看我们都是男人,一个女人跟着我们这些男人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你还是回去跟着乌云剪羊毛,挤羊奶吧……”
男人?女人?我看着那个小豆芽菜,不知道他从哪得出来的概念,正想再和他辩驳,这帮家伙打了个唿哨,忽一下跑没影了,气得我在后面直牙疼。
武开阳安慰我:“双阳,何必跟小孩子斗气呢?”
我无可奈何地擦汗,这帮小屁孩根本不是因为我是女孩才不带我,就是不想接纳我,不行,我得想法把这帮小屁孩给治得服服帖帖的才行。
第二天,我在部落外围找到了那帮嬉戏打闹的男孩子们。纳臣听说我要和他比赛,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其他的小子们更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爆笑。
“说吧,比什么?”纳臣大大咧咧地说。
“咱们比三局,三局两胜!第一项,比射箭!”我瞟了一眼纳臣。
“我让你一百步!”纳臣得意地说,他是这帮孩子中箭射得最好的,至今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小样儿的……
“第二项,比摔跤!”
周围的小屁孩们爆发出一阵笑声,我个子比他们要矮一个半头,还是个女孩,要摔过他们,简直是做梦呢。
纳臣笑得尤为猖狂:“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你用角去顶我,只要你能把我摔倒,就算我输!”
我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呢!
“好!第三项,咱们比算术!”
“算术?”纳臣和孩子们有些迷惑。
我转过身,指着前方不远处放牧着的羊群:“算术是一门非常有用的学问,举个例子说,咱们经常要用羊去换食物和盐巴吧,多少羊能换多少盐巴,这就是算术!一个人的算术好不好,说明了他够不够聪明,合赤曲鲁克被认为是咱们部落里最聪明的人,所以每次都是他出去交易,对不对?”
我回过身来,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纳臣:“纳臣把阿秃儿,你敢跟我比比谁更聪明么?”
“比就比!”果然是小孩子,受不了一激啊。
“好,如果我输了,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们,而且以后你们调皮捣蛋惹了祸,我负责去给你们向那莫伦大妈说情!如果我赢了……”我抬起下巴,点了点站在纳臣身后的那些男孩“你们以后全都得听我的!”
纳臣回过身去和那帮小子们商量了一小会儿,转身过来道:“行,说话算数!”
最后,我们一起盟誓,如果谁违背誓言,腾格里就会罚他从马背上颠下来,呃,很有草原特点的誓言……
竞赛在三天后开始,这场竞赛引起了大家的广泛关注,大家自发地分成了两方亲友团,一方是以合赤曲鲁克为代表的纳臣亲友团,人数众多,另一方则是以合赤曲鲁克的漂亮妻子乌云为代表的狼牙亲友团,呃,只有廖廖几个人……据说合赤曲鲁克也跟乌云打了赌,如果纳臣输了,他就永远不娶小老婆,如果纳臣赢了,他要娶八个小老婆!
乌云攥着我的手,汗津津的:“狼牙,我相信你!!”
我以大无畏的勇气回握过去:“放心吧,乌云同志……合赤曲鲁克这辈子肯定只守着你一个……”
那天早晨的草原,风和日丽,仲裁那莫伦大妈宣布竞赛正式开始。
第一项:射箭
我一看,纳臣难得地把头发弄得齐整了一些,穿着一条绣有各种动物和花卉图案的套裤,香牛皮上衣,俨然一幅胜利者的姿态进了场。
唰!唰!唰!
他如流星般射出三箭,箭箭正中远方箭靶的红心,大家爆发出一阵欢呼,他的那帮小伙伴更是连跳带喊“哲别!哲别纳臣!”
我磨磨蹭蹭移到场中间,只见合赤兀将箭靶移近了一百步,然后咧着大嘴笑道:“让你一百步!狼牙,你可瞄准点,别没射着靶子,倒把我们给射中了!”
我掂起弓箭,乖乖,还挺沉的。装模作样的学着纳臣的样子摆了个姿势,只见我的箭尖在我面前不断晃啊晃……
“嘣”的一声,只听得旁边一阵倒吸气的声音,而后是肆无忌惮的笑声。
唉,我射出的那支箭,只堪堪飞出去二十步远,就软绵绵地掉到了草地上。
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脸红,突然感到左臂上一阵火辣辣的巨痛,扔下弓跳起脚来直喊疼——丢人啊,我只来得及找乌云恶补了两天箭术,结果一不小心弓没拿稳,倒让弓弦硬生生弹到了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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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赶紧冲过来撸开我的袖子,只见我的小臂红了一大片,那莫伦大妈忙喊人给我拿鹿油涂上,而其他人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逊的,一个个捂着嘴不怀好意的偷笑。
纳臣也过来看我的伤势,还替我吹了吹胳膊,对我说:“狼牙,你就认输吧,三岁孩子也比你射得好……”
我呲牙咧嘴的忍着痛,回嘴道:“输我也要射完这三箭!”
再次站到箭靶前,我举起弓,对着前方的箭靶眯了眯眼。
像是周边突然安静下来,我听到武曲星开阳对我说道:“双阳,左臂微曲,手再低一点……弦拉到口鼻前……用力,不要紧张……”
我按照他的指示一点点调整自己的动作。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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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看箭!!!
众人集体^^|||:求求你了,我们去给你投票收藏去,你可别对着我们玩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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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昨天和小有聊了聊,可能是随着女频竞争的激烈,自己的心态也是越来越浮躁了,小有大呵一声,不要太功利了!宛如佛音入耳啊……某羊神智一下清明起来……
嗯,我是来讲自己心里的故事的,来来来,各位看官里边请,泡壶清茶,倒点小酒,咱们一块儿听故事——北宋历险记!(未完待续)
第12章 射箭摔跤
我手一松,箭直飞出去,射中了箭靶!!!
虽然没中红心,这个成绩依然很逊,但大家都知道,我是这两天才开始摸弓的,因此,也毫不吝啬的给我掌声。
我喜笑颜开,连胳膊都觉得不那么疼了。
第三箭,武开阳突然向我提出要求,他要来射出这一箭!
“这样也能行么?”我疑惑。
“试试么,试试么……”
想到武曲星同志长期困在这个身材里,从来没有尝过当家做主的滋味,我一时心软,就同意了,当时我可没料到,后来因为这个他给我惹了多少麻烦。
就像是突然成为了旁观者,我在这个身体里自由地看着自己的动作,但却不是凭我的意识而行的。
举弓,放箭!
只见那箭直飞过去,射穿了箭靶后还丝毫不减前冲之势,又飞出三百余步,射中了一只躲在远处看热闹的翠鸟!
不一会儿,合赤兀他们举着那支串着翠鸟的箭和箭靶跑回来,正穿红心!
“神箭啊……哲别啊……不愧是豁埃马阑勒啊……”大家窃窃私语。
晕,武开阳你怎么搞这么惊悚,你让我咋解释!!!
我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涩涩地说道:“瞎猫碰上死耗子……”
碰上个老四合出剌那个较真的:“草原斑猫眼睛灵着呢,没有瞎的……”
我只好胡诌:“那瞎夜枭(猫头鹰)碰上死耗子行了吧!”
大家恍然大悟,哦,原来猫头鹰有瞎的。
那莫伦大妈宣布:第一轮比赛,平手!!!
纳臣和他的支持者们没想到胜券在握的比赛项目竟然只打成了个平手,一时有点失语,本来我想要求直接继续进行第二轮比赛摔跤的,但纳臣说我的胳膊受了伤,非让我休息一下午再比赛。
那天傍晚,孛儿只斤氏点起了盛大的篝火,边吃肉喝酒边跳舞唱歌,悠扬的马头琴声传得很远很远。
第二轮比赛开始,那莫伦大妈宣布了比赛规则,由于狼牙年幼身弱,所以只要是没有借助外力和武器,什么样的姿势和动作都可以用,谁先把对方摔倒,双膝或背部着地三次者胜。
我换上了乌云给我做的宽松的裤子,用腰带系住有些肥大的衣服,把我的银发结在脑后,站在了场地中间。
两边的族人们席地而坐,高唱着战歌,还吹起了呜呜的号角。
比赛正式开始。
纳臣从人群中跳跃而出,做着雄鹰展翅的舞姿进入赛场。
其实我很久以后才知道,草原部族的摔跤有很多技巧,可以捉、拉、扯、推、压,可以抓住摔跤衣、腰带、裤带,但不许抱腿,不准打脸,不准突然从后背把人拉倒,触及眼睛和耳朵,不许拉头发,踢肚子或膝部以上的任何部位。后来,这项体育活动后来慢慢发展成了一项著名的运动,一直延续到了现代。
但无知者无畏,也不用懂规矩,就那么上了场。
纳臣还在那边舞着呢,我直接冲上前去,先做了个弓步,在把手放在与腰带平行的地方,然后边攥拳边向上提,再把拳反回过来在向下一按,大喝一声:“嗨!”
呃,是的,因为我不会跳纳臣的那种雄鹰舞,所以直接把跆拳道的姿势搬到了摔跤场上,现在看来,真是不伦不类。
可纳臣和观众们都被我这一大声吼给震住,纳臣一时之间,傻到了那里。
接着我直接踢出一个后旋踢,纳臣完全没想到我能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向后一退步,被我紧跟着的双fei踢踢中胸口,又踉踉跄跄退了两步,没等站稳,我已经抢上一步,捉住他的胳膊,一个背摔。
纳臣从我的头上飞了过去背部着地重重的摔到了草地上。
第一回合,狼牙胜!嘿嘿……我两年的跆拳道可不是白练的,而我现在这具身体的柔韧性那也是相当地好呢。
这几下兔起鹘落,大家还没太看清楚,但纳臣已经躺到了地上,这下纳臣的亲友团可有点傻眼了。
纳臣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喊:“再来,第二回合!”
我笑眯眯地对着纳臣说:“小心哦,我一会儿可是会踢你的命根子的……”说着用眼睛不断地瞄着纳臣的裆部,纳臣的小脸唰地一下就变白了。
第二回合,纳臣继续跳着他的雄鹰舞,但一脸小心翼翼的提防表情。
我冲上前去,大呼一声:“看脚!!!”
纳臣向后一退,捂着自己的命根子,向着那莫伦大妈道:“踢裆犯规!”
可是,我击出的却不是他想的踢裆,而是劈出一记手刀,重重地切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捂着肩膀哦哟一声,正好赶上了我的扫堂腿,双膝着地,跪到了草地上。
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指着我骂道:“你!你耍诈!真阴险!!”
不待那莫伦大妈宣布第二回合的结果和第三回合开始,纳臣也学会了我的以快打慢,一下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脚下就发力要把我绊倒。
我的发辫被他抓散了,像水银一样流泻下来,一直垂到草地上,我对着纳臣甜甜一笑:“三局两胜,我已经赢了……”
纳臣怔了一下,却不料我脚下使劲,用脚跟使劲地蹬到了他的右小腿膑骨上,他放开我,抓着右腿跳了起来,疼得啊哟哟叫,还没等我去绊他呢,自己就已经坐到了草地上。
我欢呼着跳了起来:“傻瓜纳臣,这一局不是三局两胜,而是要连赢三次才行!”
见纳臣这么傻呵呵地两句话被我弄得糊里糊涂,自己放弃了比赛,围观的族人发出一阵讪笑声,只有合赤曲鲁克和纳臣的那些小伙伴们唉声叹气急得直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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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臣爬起来,垂头丧气地说,这一轮,他输了。
几年后,即将成家的纳臣在河边与我告别,那时他才告诉我,其实当时他没被我蒙住,只是他抓住我肩膀时,月亮正好爬了上来,银子般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淌到我的脸上,我的脸似乎都是透明的,我冲他笑的时候,眼神就像斡难河的波光在闪,他觉得自己像是化在了我的眼神里……所以自动放弃了比赛……
我被他的酸溜溜的告白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打趣道:咳,咳,这就叫都是月亮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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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各位看官们的信任,某羊会保持每天一章的更新的…………
现在已经写到了少年元昊的出场…………
哦……小有最喜欢的男人…………不写好怕她PIA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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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读者们,还是得请你们多收藏多推荐,一个新人,本来就很辛苦了,加上抽疯的起点,现在弄得连更新首页都上不了,上一周的点击率简直低得……真是吐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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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们家梳子大大广告一个:
人家只是逃逃家,就变成冷家大小姐,我才不要和你玩呢?但是,等等,那个温柔的小帅哥是谁?《迷藏之错中错》,书号19066(未完待续)
第13章 算术比赛
纳臣认输了,可纳臣的支持者们可不肯认输,尤其是合赤曲鲁克,这可关系到将来他能不能娶上八个小老婆的大事!
第三局比赛是算术!
这种比赛在草原上很新鲜,所谓斗智是也。
纳臣已经没了早上比赛时的兴奋劲,垂头丧气地向那莫伦大妈要求,因为他两局比赛都让了我,所以这局比赛,应该是由双方的支持者们共同参赛,可以在场上向支持者求援。
那莫伦大妈向我征求意见,我看到合赤曲鲁克正在纳臣的身后做着怪样,猜到肯定是他出的主意。
哼哼,求援就求援吧,我就不信,我的算术会比千年前的游牧民族差!
比赛开始,双方各出三题。
纳臣先扔出一题,什么孛儿只斤家原来有几百只羊,后来又买了多少只羊,现在还有多少只羊。
小学算术,他题目刚说完,我便报出了结果。
合赤曲鲁克脸色一变,显然是没料到我能算得那么快。
唉,我可是有印度人民发明的阿拉伯数字做基础,这种水平的题,太容易了。
我也照着他的难度出了一题,纳臣想了半天也没得出结果,最后还是找合赤曲鲁克要的答案,倒也正确,不过,时间可比我花的长多了。
合赤曲鲁克跟纳臣咬着耳朵,又出一题,什么孛家与别人部族用几百只羊换了多少匹马,结果,马中有几只是生病的,对方提出拿牛补偿,平时多少只羊能换一头牛,那么这次对方应该补给孛家多少头牛。
不容易啊,涉及到小学除法了,一分钟内我给出了答案,合赤曲鲁克的脸色变了。
乌云激动地拉着我说,当年合赤曲鲁克可是摆了整整三天的石头才算出来的啊……
到我出题了!
“兄弟俩现在有一个桶,可以装十斤奶,回家后平均分,可身边只有一个七斤的桶和一个三斤的桶,请问没有秤怎么精确地分这十斤奶?”
我事先已经问过了乌云,当时的草原,已经有了斤这个重量单位。
嘿嘿,这个题,与其叫算术题,不如叫做智力题,就看我们的草原智多星合赤曲鲁克能不能做出来了。
合赤曲鲁克抻着脖子想了半天,等得大家都不耐烦打呵欠了,才让纳臣上来回答说:“我们草原上的人不斤斤计较,看着倒,倒的差不多就行了……”
以乌云为首,观战的族人一阵暴笑声,虽然是在月光下,还是能看出合赤曲鲁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瓮声瓮气地说:“那倒请狼牙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那是当然!”我朗声道。
“先把三斤的桶倒满奶,然后转倒在七斤桶里,如此两次!现在七斤桶中有六斤奶,而十斤桶中便只剩下了四斤奶,将这四斤奶再倒满三斤桶,然后将这三斤桶里的奶倒满七斤桶,那么三斤桶中就剩下了两斤奶。对不对?”
合赤曲鲁克点头。
“好的,接下来,请把七斤桶的奶全部倒回十斤桶!再把三斤桶中的两斤奶倒入七斤桶中……”
合赤曲鲁克一拍大腿:“再从十斤桶中倒满三斤桶的奶,转倒在已有两斤奶的七斤桶中,这样可不就把十斤奶分开了么!我怎么没想到往回倒这一点呢!”
这次,合赤曲鲁克干脆自己站了起来,向我一拱手:“狼牙身为豁埃马阑勒,自然是比我们常人聪明许多,我这里还有一题,不说比赛,但为求解!”
我点点头:“好的,请讲。”
“有一块草地,草在被牛马啃食的同时,每天都按一定的速度在生长。如果我放七头牛来吃,草地八天能被啃完;如果八头牛来吃,草地六天就能被啃光;那如果我想放九头牛,草地几天能被吃完?”
嗯,这个问题,终于到了初一水平了。
得出答案很容易,可问题是我得怎么和他解释呢?
“五天!”
我想了想,让纳臣找了不少小石头过来,嗯嗯,关键时刻,还是小石头能派上用场。
“我们假设一头牛一天能吃一份草,用一个石子来表示!”我指指那堆小石头。
“那么七头牛八天能吃多少份草?八头牛六天又能吃多少份草?分别是五十六份草和四十八份草!”
合赤曲鲁克默默地算了一阵后点头称是,要用的石子太多了,我懒得捡。
“也就是说明,这片草地八天能长五十六份草,而六天只能长四十八份草,可见这片草地一天能长……”
“四份草!”合赤曲鲁克说道。
我微笑着说道:“草地长了八天,每天能长四份草,最后八天一共有五十六份草,可见草地原来有……”
合赤曲鲁克搬了半天手指后说道:“二十四份草……”
我排出二十四个小石子,指给大家看:“那么我们现在来看……第一天,长了四份草,被九头牛吃了九份……”
我排进去四颗小石子,又拿出来九颗:“余下十九份草,以此类推……”
不待我说完,合赤曲鲁克夺过我的小石子,快速地摆放着,最后坐在地上叹息道:“果然是五天!要是当初有狼牙在,咱们也不至于被汉人骗走九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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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人?果然是有汉人的,听合赤曲鲁克的意思,他们还曾经被汉人给骗过,我一阵欣喜。
因为我始终相信,这武曲星的称呼,应该是汉族对天上星宿的称呼,所以,武曲星应该也是汉人的武曲星才对。
合赤曲鲁克转脸过来,对我说道:“狼牙真不愧是豁埃马阑勒转世,竟比汉人用算盘算的还快呢,我合赤曲鲁克认输了,请狼牙出最后一题!”
我微微一笑,学着合赤曲鲁克出题的特点说道:“孛儿只斤氏有八百只羊四百匹马,让合赤曲鲁克去买卖,合赤曲鲁克先用五十只羊换了十匹马,然后用一百只羊换了五头牛……”
我故意说的很慢很慢,合赤曲鲁克在地上摆着石子,紧张地算着。
“用五头牛换了八匹马,用这些马又换了……最后把余下的羊以十头羊一匹马的价格全部换成了马匹……”
合赤曲鲁克算出了结果,脸上露出笑意。
我缓缓说出我的问题:“请问,合赤曲鲁克一共和别人交易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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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恶魂惊梦
“你……你……”算得一脑门汗的合赤曲鲁克脸色大变,指着我哭笑不得,周围的人更是哄堂大笑。
那莫伦大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拍着我的肩膀向族人宣布道:“今天的比赛,狼牙获胜!”
纳臣和他的那帮小伙伴们耷拉着脑袋过来向所有族人承诺将来什么事都听我的话。
合赤曲鲁克边摇头边嘟囔:“狼牙实在是太狡猾了,比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还要狡猾……”
乌云很是得意地戳着合赤曲鲁克的脑门:“你以为就你们男人有头脑,我们狼牙又聪明又漂亮,是咱们草原上的豁阿呢!”
呃,这个……好像我现在和聪明漂亮哪项都沾不上边,饶是我脸皮厚,听了这夸奖也坐立难安。
大哥的小老婆娶不成了,老二合臣在一旁幸灾乐祸,听到乌云这样说,站起来举着酒碗大声喝道:“豁埃马阑勒本来就是咱们草原上的明珠,狼牙本来就是我们孛儿只斤族的豁阿,是腾格里派下来的仙女,咱们给狼牙豁阿敬酒……”
大家围着篝火闹哄哄地站起来,举起手中的马奶酒痛饮,夜色下,响起了乌云美丽的歌声……
我小声问纳臣:“豁阿是什么意思?”
纳臣瞄了我一眼,立刻把头转向一边,小声说:“豁阿嘛,豁阿就是花的意思啊……”
狼牙豁阿,那就是狼牙花喽……
我心想,草原上还有狼牙花这种花么?前世我只喝过狼牙蜜,但那是狼牙刺的花蜜,狼牙花这个名字倒是头一次听说。
多年后我在西夏王陵中亲眼见到这种有花无叶,长相诡异,香气古怪的“植物”,还得知了狼牙花的另一个名字——“尸香魔芋”——一种喜爱生长在墓地里并经常出现在各种灵异盗墓小说中的植物时,吓得几乎昏倒。
那夜,孛儿只斤族几乎彻夜狂欢,在被灌了好几碗马奶酒后,我终于醉倒在那莫伦大妈怀里,在大妈哼唱的摇篮曲里闭上了眼睛。
………………
我在一个幽暗的世界里摸索,触手之处湿滑粘腻,鼻端嗅到的全是浓腻腥膻的血腥气,耳边传来的是一声声可怕悠长的哭喊,拖着空荡的尾音。
我惊慌失措,四处奔跑,大声喊着爸爸妈妈,但没人应答,突然看到前边有白光一闪,追上前去,居然是穿着白衣的聂胜武,他出现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暖暖地微笑着,向我伸出手,对我说道:“凌月,你来了……”
我刚想伸手拉他的手,却看到他的眼中滚下血泪,脸上肌肉一条条腐烂脱落,而向我伸出的手也变成了血迹斑斑的白骨!
已成骷髅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对我诱惑地说道:“过来啊,快过来啊……”
我先是被吓傻,然后抱着头,发抖,尖叫……
“双阳,不要过去。”
有个安静和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身,是武曲星开阳,他身上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俊美得雌雄难辨的脸上无波无晴……
我想向后退去,那血迹斑斑的指骨却紧紧扣住了我的左手手腕,已成空洞的两只眼眶死盯着我,缓缓说道:“为何不来陪我,我一个人好孤独……凌月你知不知道水里有多冷……”
他散发着浓重的尸臭,一张一合的嘴里喷出阵阵血雾,我被熏到几近窒息。
“凌月,我为你而死,你怎么还在算计我,你怎么不来陪我……”
你为我而死?你为我而死!!你为我而死!!!
我突然暴怒起来,挥起右手,一掌掴在那骨肉斑驳的骷髅头上,把那骷髅头打得在细骨伶仃的脖颈上转了几个圈。
“你为我而死!你为我而死又如何?你为我而死就能抵销你的过错了么?!你为我而死我就会原谅你了么?!”
用力一挣扯脱被扣住的左手,指着它痛骂道:“再来一遍我还是要和你离婚!再来一遍我还是要报复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现代活着,我还没报复你,我还没批准你去死!你敢自作主张死了我跟你没完!!”
正想上去补踹一脚,一蹬腿,却惊醒了。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那莫伦大妈的毡包内,另一边,那莫伦大妈正打着震耳欲聋的鼾声,我的脚下趴着的是纳臣。
我爬起来走出毡包,身体还因为愤怒有些发软。
毡包外的篝火显然是刚刚熄灭不久,还冒着袅袅的青烟,草原上天色微明,我看到老五合赤温在部落外转圈放哨的身影。
踡起身子坐在毡包外的牛车上,看着这个笼罩着淡淡青雾的美丽草原,心里无限伤感。
武曲星轻轻在我耳边说:“双阳,想家了……”
我点点头,轻声应:“有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着狄青,这一直在草原里混着,压根也碰不上汉人啊……”
身后突然有人拍我肩膀:“你叽哩咕噜说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纳臣。
这孩子一大早起来居然是支支唔唔地跟我说,想跟我学算术。我有点吃惊,莫不成我没找着武曲星倒先培养出一个草原数学家?听他解释后才知道是为他将来跟着合赤曲鲁克学做牛马交易做准备。
“我教你算术,你教我什么呢?”
“我教你骑马怎么样?”
“呀,怪了,我连狼都会骑,还用学骑马……”我撇撇嘴翻着白眼说。
纳臣脸绿了:“那你箭也射得那么好,也不用我教你射箭啊……”
这回轮我的脸红了:“那……你就没有别的可以交换的?”
纳臣像下下狠心似的对我说:“要不,我教你驯鹰?”
“驯鹰?”
这个倒是挺新鲜的,就是不知道那大鸟啄人不,那钩子嘴,被叼一下可吃不消……
纳臣见我犹豫,赶紧补充说:“我这个驯鹰可与众不同,驯的是大鹰,是我前年救了个过路的女真人教我的方法,和咱们草原上方法还不一样,驯出的鹰那是又凶又听话,捕猎一放一个准,比狗还忠诚!”
这个有意思!
于是我和纳臣约好,我教他算术,尤其是心算,用纳臣的话说,不用摆小石子算得又快又准的那种,同时,在我巧舌如簧下,纳臣答应,所有他懂的他都教我,包括他的私家秘笈——驯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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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海东青
驯鹰第一步是套鹰,可纳臣说了,那不是套,是请——是请鹰!
请鹰前要先祭拜腾格里,向鹰神献祭。在一个向阳的小山丘上,纳臣拉着我对着三块石板又跪又拜,非说那是鹰神在九重天上的金楼神堂,还告诫我一定要虔诚。
他果然虔诚,一边叩首,一边悠悠地唱出一首长调:
“你哪州生,哪州长,哪座高山是你家乡
今天朋友把你请,请到我家有用场
一天供你三两肉,晚上陪伴守夜郎……”
我听得很开心,草原民族们天生就是能歌善舞,纳臣简直堪比自动点唱机……
祭拜完毕,纳臣带我来到套鹰的鹰场子,那是纳臣事先踩好的一小片平地,他拿出一个用半透明的不知名的丝线织成的鹰网,斜搭在场子边,中间放了一只灰鸽子——这叫捕鸽,拴在一个细木棒上——这叫拐子,而这个木棒上又另结了一条长长的丝线,一直牵到了场子边的一个窝棚里。
我和纳臣躲进窝棚,纳臣一边不断牵动丝线,逗弄鸽子,一边观察鸽子的动作,我们等了大半天,最后,把我等得睡着了。
一睁眼,就听纳臣激动地大喊:“狼牙豁阿,快出来……”
我揉着眼睛爬出窝棚,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欣喜得一声尖叫。
纳臣竟然套到了一只混身雪白的白雕!!!除了两只黑眼珠,连爪子,眼毛都是白的!那一身羽毛油光水滑欺霜赛雪,呃,简直比我的银发还要白。
我们激动地围着这只白雕走来走去,纳臣说,他长这么大,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有谁套到过这么漂亮的白雕。
“狼牙豁阿,它的羽毛像你的头发一样银光闪闪……你真是腾格里降给我们孛儿只斤氏的吉兆……”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说得我跟吉祥物似的……
正当我们兴奋地想把这只鹰弄回去时,忽然一个黑影从我们头顶掠过,纳臣迅速回身甩出一鞭,竟是另一只大白雕想从空中偷袭我们。纳臣从背后抽出弓箭,对准白雕就是一箭,白雕在空中一个翩跹回转,翩然飞开,但那箭也是堪堪擦着它的翅尖掠过,甚是惊险。
纳臣又抽出一支箭,我拉住他:“不要射伤它!”
纳臣眼珠一转,用丝线系上网内白雕的翅膀,然后再次把套鹰网张开,我们又退回窝棚,只见那只在空中回旋的白雕落到地上,犹疑一下,但还是走进了捕鹰网,与那只白雕磨娑着。
我惊得目瞪口呆,这草原上的生灵真的太有灵性了!纳臣也说,后来的这只是只雄鹰,它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是还是进来陪自己的妻子了。
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这只雄鹰张着翅膀护在自己妻子身边的情景,很多年后都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把这对鹰带回部落时引起了哄动,引来众人参观,那莫伦大妈看了后,说这种白雕叫“白海青”,是极难遇的上等猎鹰,有纳臣的哥哥想用一些稀奇玩意儿跟纳臣换这对鹰,但都被纳臣拒绝了。
驯鹰第一步是熬鹰,就是让驯鹰人和那只鹰脸对脸地坐上好几天,尽量多摸它,不让它吃睡,如果鹰困了,就要不断地晃动鹰站着的那根木棍,让它站不稳使劲扑楞,直到彻底摧毁它的意志,最后把一只桀傲不驯的鹰折磨成一只听话的猎鹰。
这是一个听上去挺残忍的过程,但纳臣说了,这其实是一个培养人和鹰的感情的过程,这不叫磨掉鹰的锐气,而是要让鹰接受你是它的主人,也是它的家人,何况每年的春天,他们都会把前一年的驯鹰放归草原,让他们恢复自由之身。
后面的几天里,我和纳臣开始分开熬鹰。这个过程是极度痛苦的,最初新鲜的那两天过去后,我变得反应迟钝了,有几次还差点被白雕给啄着,为了提神我开始和给武开阳讲我前生的故事,朗诵我以前喜欢的诗,说我前世常听的笑话……我哭哭笑笑,絮絮叨叨……最后,我开始给那只白雕讲射雕,讲金老先生那对有情有义的白雕是如何在绝情谷殉情……我又跟它讲我和聂胜武的故事,从我们相识到恋爱到最终的离婚,与它的丈夫相比,我的丈夫可以义无反顾地把我推出险境,但却无法与我共走富贵红尘……我向它许诺,等明年开春,一定让它们回家……看他俩在天上如何优美高傲地飞翔……
第七天,我终于可以随意地抚mo那只白雕的羽毛,因为几天不食不休,它的羽毛已经有些黯淡零乱,连那对黝黑的眼睛也不再那么富有神彩,可是却淡淡的渗出一些温情来……我有些失神,它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对它讲的故事,它全都听懂了……
熬鹰成功后我沉睡了整整三天,纳臣说我睡得把大家都吓着了。
吔!我们驯鹰成功!
带上皮护臂,我和纳臣各架着自己的一只白雕来到部落外的草原上,取下它们的皮眼套,一抖臂,两只白雕欣喜地冲向天空,向着太阳飞去,发出声声高亢清脆的鹰啼……
纳臣让我给这两只雕儿起个名字,我不假思索地说道:“雌雕叫蓉儿!”
纳臣一愣:“这么奇怪的名字?那雄雕呢?”
“雄雕叫靖哥哥啊!”
我们心中欢喜,各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马,向着鹰飞的地方奔去……
数年后,我被关在大辽后宫里百无聊赖,只好在书房随手乱翻,竟翻到一个当朝文人描写的一段猎鹰“白玉爪”斗天鹅的文字:
“白海青,大仅如鹘,既纵,直上青冥,几不可见,俟天鹅至半空,自上而下,以爪攫其首,相持殒地。”
我探头看着深宫高墙间透出来的那一线天影,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和纳臣一起在草原上纵马放白雕的情景,一时间,热泪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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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青”——矛隼
矛隼是一种非常美丽的中型猛禽,也是体形较大的隼类,所以又有“巨隼”之称,体长为56一61厘米,体重110—100克。羽色变化较大,有暗色型、白色型和灰色型。暗色型的头部为白色,头顶具有粗著的暗色纵纹,上体灰褐色到暗石板褐色,具有白色横斑和斑点,尾羽白色,具褐色或石板色横斑,飞羽石板褐色,具断裂的白色横斑,下体白色,具暗色横斑,但比阿尔泰隼的斑纹较为稀疏。白色型的体羽主要为白色,背部和翅膀上具褐色斑点。灰色型的羽色则介于上述两类色型之间。虹膜淡褐色,嘴铅灰色,蜡膜黄褐色,跗跖和趾为暗黄褐色,爪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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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如此狩猎
这是夏末的中午,阳光和煦温暖,草原上的微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将茂密的草场吹出道道深碧波痕,时而露出些洁白的活动的云朵,那是孛儿只斤氏家埋头啃食青草的肥羊们……
孛儿只斤家的成年男人们外出狩猎了,我和纳臣一块儿到部落外牧马放羊。
这几个月里,那莫伦大妈一直在用一种叫“乌斯玛”的草汁为我擦头皮涂眉眼,再加上我终于不再茹毛饮血,恢复了基本正常的饮食,慢慢地我新长出来的头发已经不再是银色,而是乌黑发亮的了,就连我的眉毛和眼睫毛,也变得浓密茂盛,纳臣常说,我现在一眨眼,就像一只蝴蝶在扑扇翅膀。
虽说这一把银发是我身为白色母鹿豁埃马阑勒的重要标志之一,但它太显眼太碍事,等到黑发刚刚长到耳际,我就央了那莫伦大妈帮我剪掉银发——刘天王可是说过的,乌黑亮丽的头发可是和传统美德同等重要的,尤其是回到千年后的古代。
如今的我,顶着油黑的童花头,只是那两个白色小角越发的显眼了,不过孛儿只斤氏的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是这世界上应该每个人都长双角才对。
纳臣讨去了我剪掉的银发,条件是当我的食客,我跟乌云学了不少做奶制品的方法,草原上的人叫查干伊德,什么黄油、白油、奶皮子、奶豆腐、奶果子、奶酪……在纳臣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下,我做查干伊德的技术突飞猛进,还不断地研发新的奶制品——只是除了纳臣,好像其它人对我的厨艺都不太感兴趣……
纳臣神秘兮兮地在一旁刻着一块马骨,我闲得无聊地在河边乱逛,发现河里有不少银光闪闪的大鱼,而且个头大到了有些痴呆的地步,摸出支箭找准方向用力一叉,便叉上来一条,我乐得屁颠颠地举着鱼告诉纳臣,纳臣却怪叫着把我的鱼扔回河里。
“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抓斡难河里的鱼!”纳臣对我谆谆教诲,我才知道原来草原上的人是不能吃鱼的,唉,忌讳真多,暴殄天物。
说真的,草原上民族的饮食实在很单一,除了查干伊德外,主要的食物就是肉,而调料也仅仅是盐而已,为了消化满腹的肉食,他们每天便喝大量的奶茶,这对我,虽然相比前一段时间光吞野蘑菇已经好了很多,但比较前世活色生香的美食文化,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正当我们因为鱼在河边争执不下时,一道烟尘从天边卷起,纳臣兴奋地说:“合赤曲鲁克他们狩猎回来了!”
“狩猎!”连向来稳重低调的武曲星君开阳都兴奋起来。
可等到我们乱糟糟地赶着羊群回到部落时,我却傻掉了,我一直以为纳臣讲的狩猎就是去打猎,可眼前这情景却明明就是打家劫舍去了!六兄弟们抢了别的部族的牛马,连女人和幼小的孩子都给掳了回来!他们脸上还带着血迹,互相推掇着得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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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赤兀从那一群哭泣的女人孩子中拎起一个年轻女子,对老五合赤温说:“这个女人给你当媳妇,不赖吧!”
他把那女子往合赤温怀里一扔,而后,人群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
那莫伦和乌云她们欣喜地为儿子丈夫卸下盔甲,当晚,部落烧起了盛大的篝火,女人们跳起了舞蹈,男人们拉着马头琴唱着祝酒歌,互相吹嘘着自己的英勇无敌,一片喜庆祥和。
我没有参加这个盛会,而是躲到了河岸边看月亮,因为欢乐的琴声和歌声掩盖不了毡包内传来的女人们绝望的哭喊,让我耳不忍闻。纳臣悄悄跟我尾随而来,和我挤在一起,草原夜晚明朗的风柔柔地吹拂着我们,但却吹不散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
纳臣闷闷地开口:“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野蛮!残忍!”我怒视着纳臣,把自己往旁边移了移。
是的,这就是孛儿只斤族为何比较富裕的原因,孛儿只斤家的男人更勇猛、更能打,因此他们的烧杀抢掠也更成功,男人的妻子们基本都是从外面抢回来的,除非是年幼得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所有的男子一律杀光,抢回来的人口充作本部族的奴隶。
更让我惊心地是这些被抢回来的女奴,她们虽然哭泣但却不挣扎,对这从天而降的命运表现出来更多的是顺从。草原民族施行的可不是一夫一妻制,男子对婚姻的忠诚度极低,因为人口是一个部族是否能繁衍生息的重要标准,除了让自己的妻子大生特生外,家里的女奴也是生得越多越好。所以合赤曲鲁克虽然答应了乌云不再娶小老婆,但可并不意味着从此为乌云守身,他醉醺醺地扑向一个抢来的女奴时,乌云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不满,这时我才想到,乌云可能也是被抢回来的。
纳臣撇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狼牙,草原上的生活本来就是这么的残忍,你根本不应该责怪合赤曲鲁克他们,如果他们不去打仗,不去抢,自然会有别的部族来打我们,来抢我们!”
说着,他又靠过来,往我身边蹭了蹭……
是的,这个草原上的民族,正处于由氏族社会向奴隶社会的转型期,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失去自己的牛羊毡房,成为别人的奴隶,而这批成功的强盗们,就将成为这个草原上最初的贵族。
我再往边上闪,愤愤地回答他:“强盗行径!抢来的牛羊肉,吃着也不香!”
纳臣紧靠上来继续说道:“好,好,好,我们是强盗,我们靠抢,靠杀……可草原上的哪个生灵不是这样,你比别人弱,你就得成为别人的口中食!就连牛羊也是,抢不着青草的牛羊,冬天就得饿死!”
我被他噎得没话说,只好抬头望天,是个满月夜,映着满原碧草,千年前的夜空是如此美丽,但要在这样一片美丽的夜空下生存,却要付出多少血腥和残忍来做代价,我那点所谓文明人的慈悲心在这样世界里是行不通的,物竞天择才是大自然的法则。
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真正懂得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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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我……我终于不要穿啊穿……穿了五章才能穿过来了……哦也…………(未完待续)
第17章 少年心事
我转头问纳臣:“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总会有人比你们能打,总会有人比你们强大,也许有一天,你们的部族也会被人杀光,你们的女人孩子也会被抢去充当奴隶?”
纳臣笑嘻嘻地腆着长了青春痘的脸凑近我回答:“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把狼牙豁阿抢回来……”
他打了个滚翻身跃起,指着月下波光闪烁的斡难河,豪气干云说道:“我们孛儿只斤氏一定会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养数不清的牛马,有最多的奴隶,住最漂亮的毡包……”
他转脸来对我微笑,银子般的月光流淌在他的脸上,给他的侧影镶了一道银边,给这个毛头小子平添了几份英俊,而后他轻轻问道:“狼牙,等我成年,你就嫁给我吧,好不?”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一弹而起,倒退一大步,只觉脚下一空,便向河中坠下………
“狼牙,你居然高兴成这样?我知道,你头上有角,和别人不一样,你一直很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你不要再担心了……”
我气急败坏地在河水里揉着我白色的绣花衫子,那是乌云新给我做的,上面满是活灵活现的野花飞禽跑兽,可就因为这个死纳臣,把我吓得掉到了河滩的淤泥里,把新衣服都给弄脏了。
我双手叉腰站起身来,对着正面对着河水畅想未来美好新生活的纳臣,照着他的屁股上就踹了一脚,他毫不在意地拍拍屁股站起来,脸色在不分明的月光下还红扑扑的,真是兴奋得可以啊。
“狼牙,嫁给我吧!还有一年,我就十五了,就可以娶妻了……咱们草原上的人虽然不准本部族内通婚,但你也算不得是我们孛儿只斤族的姑娘,到时候我去求那莫伦大妈,她一定会应允的……狼牙豁阿……你在我心里,比那天上的明月还要美,你的眼睛就是夜空闪烁的星星,你的头发就是天边游荡的乌云……”
我被他酸得啮牙咧嘴,上帝啊,草原上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太赤裸裸了!
“纳臣,你就不怕我生的孩子头上也都长角?”我打断纳臣同学的美好畅想。
因为生存环境恶劣,人口量是一个部族是否强大的重要标准,所以草原上的男人选老婆,首要的一条就是能不能生。
不过要是纳臣有一群长角的小孩倒好玩了,都不用养羊了。哈哈!
“呃……”他果然迷茫了一下,“那,咱们就让女奴们生好了,生了后当你的孩子养……”
啊,我呸!
我双手抱肘歪着头冷着脸看着唾沫横飞的纳臣。
纳臣反应过来,平时我是最讨厌男人找女奴娶小老婆的,乌云和合赤曲鲁克为小老婆的事吵架,我在里边没少窜掇。
他抓着头,嘿嘿傻笑着,我踮起脚扬起手在他的头上拍着:“让你想着娶小老婆!让你想着找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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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臣抱着头一边笑一边躲,我在他后面跳着脚追,他突然回身环住我,一下把我拦腰抱了起来,在草地上转圈圈。
纳臣个子在同龄孩子中比也算高的,比我更是高了整整两头,我被他正好搂在胸口憋得透不过气来,只好用角去顶他,他抱着我啪地倒在地上,还不肯撒手,愣是把我围在他胸前。
这些日子以来,纳臣同学在我的谆谆教导下养成了经常洗澡洗头的习惯,而今他已经不是我初见时的那个脏黑野小子,而是散发着淡淡青草气的英俊少年,我被他圈在怀里,听得到他怦怦的心跳声。
突然,这小子凑过脸来,拿他刚长出绒毛不久的嘴在我的脸上摩娑着,温温的气息打在我的眼皮上。
我被吓傻,思绪却一下跳到了前世,我曾和一个青葱少年生涩笨拙的亲吻。
我猛地推开纳臣,跳了起来,往部落里奔去。
到得部落外围,回头张望时,看到纳臣的黑影静静地站在河边,一动不动。
摔门帘进了毡包,一头扑在羊羔皮褥垫上,热泪决堤而出。
我,一个千年后的游魂,第一次在这一世的人生里面对少年男女的感情,来得太突然了,让我完全无法接受,且不说纳臣在我心里一直就是个毛头小弟弟,更重要的是,当他抱着我时,我想到的,居然是千年后的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伤我伤得那么重,我太没出息了!
“双阳……”武开阳在我耳边幽幽叹息。
我擦了一把肆意横流的泪水,哑着嗓子回应:“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有点难过……我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不会和别人发生扯不清的感情纠葛的……”
我停了一下,皱着眉大声道:“何况,纳臣把阿秃儿,那个毛小子,他才几岁啊,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古人都这么早熟么?”
一夜难眠,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我红着眼睛去喝奶茶,却发现纳臣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我们对望了一下,迅速把眼神错开,我选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蹲下,一口口咽着奶茶。
合赤兀那家伙平时没什么大脑,这时候却眼尖的很,端着一碗奶茶,对大家大声大气地说道:“怎么老七跟狼牙的眼睛都那么红啊,你们昨天晚上谁见着他俩了么?”
合赤兀的妻子胖梅朵立刻附合,也大惊小怪地说道:“是啊,你们俩昨天晚上跑哪去了?”
老五合赤温本来在和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的新媳妇说话,闻得此言也抬脸来看,猛得来了一句:“看来明年开春我们孛儿只斤氏就要办喜事了啊?”
给众人倒奶茶的乌云插嘴道:“那可不行,狼牙年纪太小了……”
“那有什么!当年你跟了我的时候,不也就十一二岁么?”合赤曲鲁克立马回应,激情四射地拍着自己的小兄弟的肩膀:“纳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哥哥给你做主!”
我,我我,我木化石化风化……这都胡说的什么!
从那天早晨起,大家一看到我和纳臣就冲着我们的指指点点,我们的八卦以惊人的速度在草原上蔓延开来,连我们那一对白雕都成了腾格里赐给我们的信物,我若不嫁纳臣,简直腾格里都会震怒……
哦,腾格里,能不能让纳臣小屁孩别那么傻兮兮的死盯着我了,他嫌我俩的绯闻传得还不够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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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迁徙之前
大家拿我和纳臣肆意取笑,笑得我混身难受如坐针毡,那莫伦大妈见我的脸都绿了,连忙转移大家的话题,指着太阳升起方向的一带山脉说道:“大家过冬物资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部落过些天不要向不儿罕山迁移了……”
这句话成功的吸引往了大家的注意力,人们不再关注我和纳臣,而是转头嗡嗡地谈论着今年迁移的注意事项。
草原上的牧民是要随季节进行迁徙的,以前纳臣曾告诉过我,迁移的地点很有讲究,春洼、夏岗、秋平、冬阳,冬天快要到了,孛儿只斤族也要向山麓南边迁徙了。
我眯起眼睛看草原那方的一带远山,深碧的山体带了个雪白的银尖小帽,那是山顶长年不化的积雪,映衬着蔚蓝的天空,一片安祥。
“那是不儿罕山,草原上的神山!它能挡住从东北方来的风雪,冬天在山脚下,要比这草原腹地好过很多,草也更丰茂,牛羊容易熬过冬天……”
是纳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装出一幅没事人的样子和我说话。
“我去陪你采蘑菇和沙葱吧……”他摇着我的肩膀“只有你喜欢用沙葱调味,冬天可没处采去……”
不能拒绝他的好意,在迁徙前,我在纳臣、乌云的帮助下,采摘了大量的蘑菇野菜,并且把它们晒成菜干,充作冬天的储备粮。
秋天已经到了,碧绿的草原变成了深碧色,而远处的雪山带雪线的白边儿,也一点一点地往山下扩散着。
我守着乌云热腾腾的陶锅垂涎欲滴,教育纳臣说:“我们应该多吃野菜,因为从牙齿的形状来看,人类本来就是食素的动物。只是在草原上活动量太大,加上气候寒冷,需要消耗大量热量,你们才会吃这么多牛羊肉。其实,吃肉多是不好的,因为肉是有肉毒的,像牛啊羊啊,都有可能得疯牛病、疯羊病什么的……”
“牛羊只有可能得瘟疫,不曾听说有什么发疯的病……”纳臣一边指正我的错误,一边冲着我傻笑。
猛然反应过来,现在是一千年前的宋辽时代,基本没有环境污染,一切都是纯天然,哪来那么些怪病。
可一看到纳臣的傻笑,我的额角的汗便滴了下来。
从那个晚上开始,托着腮对着我傻笑就成了纳臣的常见状态,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就差直接流口水了。
“你把鲜蘑菇在溪水里洗净,不要油,不要盐,光是白煮来吃就有一种特别鲜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条野羊腿,那就又鲜甜又浓香。”
小时候学碧野的《天山景物记》,看到这段时垂涎欲滴,如今我天天都在过这样的幸福生活。
小心的喝着热腾腾的蘑菇汤,木碗里的羊肉鲜嫩香滑,蘑菇雪白多汁,沙葱翠绿芬芳。这熬汤的方法还是我教给乌云的,以前他们只要将肉烤熟撒上盐就大块朵颐。
乌云满意地看着我在一边饕餮,说道,“看狼牙吃东西的习惯,还真不像草原上的人,倒像汉人呢……”
心中一动,我问她可曾见过汉人。
乌云说:“汉人没有好马,所以他们经常来草原上换马,他们用铁器和我们交换马匹……”
当时的草原还处于物物交换,但孛儿只斤族的武器、猎具等等,往往是从汉人或辽人那里换来的,因为冶铁技术不发达,所以武器装备老上不去,这也是草原虽然各族人数众多,却被辽国吃得死死的,成为辽国附属的原因之一。
乌云扭起她漂亮的两条浓眉:“但是汉人没几个好东西,经常欺负我们家合赤曲鲁克,他们用一个串着珠子的玩意儿算帐,比合赤曲鲁克算得快、算得准,上次也是跟合赤曲鲁克比算术,骗了我家九头牛呢……”
无语,能怪谁啊,草原数学家合赤曲鲁克非要和有古代计算器之称的算盘去比算术,输了也怪不得别人。只是草原民族一般对汉人好感不多,可能和汉人做生意时太过精明有关系。
唉,我到底啥时候才能碰上几个汉人……找到了汉人,才能去汉地,找狄青啊!
又过了几天,那莫伦大妈在萨满巫师那里占卜迁徙日期,我兴致勃勃地观看了萨满巫师跳的求神舞,欣赏了一场活色生香的图腾文化表演,而后那莫伦大妈拿到了腾格里的神谕,向族人们宣布,准备迁徙。
孛儿只斤族各家纷纷灭火收帐,驾上自家的车马,把各种家什一车车装满,只待拔营出发。
我也收拾好了自己一点为数不多的东西打成包裹,那莫伦大妈还给我置齐了一身冬装,小心地包好。别的东西主要是夏天采集的各种野菜要带好,因为整个部族就我喜欢喝野菜汤,别人都只爱吃肉;还有我的白海青“蓉儿”,蒙好眼罩喂好肉,和它的“靖哥哥”一块儿拴在鹰架上,蓉儿见到靖哥哥,那叫个温柔缠mian。
弄完自己的小家当,再东家游游西家逛逛,看看哪家能帮上忙,偶而给合赤兀家添添乱,他的胖媳妇梅朵就是那个拿木勺追打我的胖女人,他自己也把我当布袋拎着晃过,嗯嗯,此仇虽不能报,添点小乱子也不错。
车队明天就要起程了,我也准备和那莫伦大妈他们一起迁徙了,心中有些惆怅,自从那次分别后,我再也没见着过张小七和白狼王,如今一迁移,整个冬天更是相见无望了,而听纳臣说,他们明年春天也不一定就会回到这里,而是哪里的水草丰茂就停留在哪里,到那时,不知道我和张小七他们是不是就真的彻底分开了。
想着,就幽幽地叹了口气。
突然,全部落的狗狂叫起来,我正奇怪,纳臣气喘吁吁地掀开毡包门帘对我喊到:“狼牙快出来!”
我似有所悟,冲出毡包向部落外围奔去,纳臣见状也跟在我后面。
“莫不成这具身体和狼群心有灵犀,我想谁,谁就来了?”心中暗喜。
果然,一条黑影冲过来,力道大得直接把我按在了地上,然后对着我就是一顿狂舔,急得我身后的狗狗们大呼小叫又不敢上前,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白鼻头的张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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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接生历险
我欣喜不已,抱住小七的大毛头亲了又亲,三四个月不见,它又长大长高了许多,体形都快撵上苍狼王了!嘿嘿,当然,我这几个月也长高了,但还是刚到小七的肩头而已。
我正想搬住那个冲我狂舔的大脑袋仔细观察,又一条黑影窜出来,它一头顶开张小七,咬着我的衣角拼命拖拽,是苍狼王张阿大!
苍狼王身上的黑毛有些凌乱潮湿,我伸手一摸,竟是沾了些血迹,难道是它受伤了?
它神色焦急,莹莹绿眼迷漫着泪光,对着我呜呜不已,似是有求于我,只是苦于不能开口说话。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白狼女王——张小白,秋天应该是她快生产的时候,难道是她生产中出了什么问题?
再看苍狼王,心中已经明了。
我转身对纳臣说:“狼群有事,我得先和苍狼王回草甸子去!”
纳臣大惊,扯住我说道:“这怎么行?部族明早就要拔营迁徙,你肯定赶不回来!萨满巫师定的吉时,是不能更改的!”
我转转眼睛:“腾格里派孛儿帖赤那来召唤豁埃马阑勒,你敢阻拦?”
乖乖,像绕口令一样拗口!
纳臣迟疑地放开了手,脸苦的快哭了,我只好对他保证:“我一定会争取明天早晨赶回来的!”
说着我便去拉张小七,好长时间没有骑过大灰狼了,还真有点紧张。
没等我爬上张小七的背,苍狼王却扑过来,趴在了我面前,果然是有求于人矮三分,当年我在草甸那么想骑骑他,他都不干。
夹紧苍狼王的腰,揪住它脖子上的厚毛,对纳臣喊道:“如果我明天早晨没回来,你记得把我的包裹送到草甸子去,啊哟……”
在我说话的功夫,苍狼王已经忍不住一冲而起,飞奔离开了部落,张小七在他旁边跳着跑,时不时想用爪子搭我一把。
身后传来纳臣的声音:“我明天早晨去草甸接你……”
我回头看到纳臣追了几步又停住,站在部落外面,苍狼王越跑越远,他的身影慢慢被茂盛的草叶挡住……
等我和苍狼王赶回狼洞后,看到果然是小白快要生产了,她的肚子在这几个月里长得硕大,身后已经在淌了一些血水,她不停的转动,还时不时把背拱起来,发出阵阵呻吟声。
我这才后悔怎么光自己过来,因为我根本不懂怎么给犬科动物接生啊!不过一想让别人来也没用,谁也进不了狼洞,就苍狼王现在那暴躁的模样,谁来触它的霉头,肯定倒霉。
只是天已经黑了,我在狼洞里又不能生火,虽说现在这个身体的夜视能力不错,但狼洞太黑,要黑灯瞎火地给小白接生,还是不现实。
我冲出狼洞,脱下自己穿在内衣里的薄衫结成口袋形状,然后到草甸子里抓萤火虫,一只只闪烁的流萤被我轻轻捏住后放进薄衫里,很快,薄衫就开始像一只灯笼一样绿光流溢。
这是我去孛儿只斤氏前在狼洞里的照明方式,古人说,“季夏之月,腐草为萤”,这个草甸靠水,草长得又茂盛,萤火虫多得不得了,那时候没有薄衫,我就直接捉了萤火虫放到狼洞里,一闪一闪,逗得张小七老去扑,傻乎乎地经常撞上洞石。
绿莹莹的“灯光”下,我激动地守在张小白的身边,等着新生命的降临。
到得夜半时分,小白终于生产了,生下了一只黑毛狼崽,长得跟他爹苍狼王一个样子,又胖又壮,小白把它舔得干干净净,还吃掉了它的胞衣,但是她的肚子还是很大,而且她坐立不定,明显是腹内还有狼仔。
我前世并未养过庞物,当时只后悔当初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养只母狗,现在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只能大概按照我的基本生理学知识加上自己一些想象发挥,不断地顺着方向按摩张小白的肚子,看是不是能帮助它生产。
张小白越来越焦灼,但始终没有小狼再出世,许久,她的产道口终于露出了两条小狼腿。我急得不行,看小白也渐渐没有力量了,就冒险给她强行接生,轻轻地把她产道里的这只小狼拽了出来,然后又帮小狼把胞衣撕开,是一只小白毛,倒像极了张小七,只是身形比第一只狼崽瘦小了许多。
这小白狼的眼皮都憋得发紫了,好不容易才喘上来气,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张小白身边——可我没想到,我真是好心办了件大坏事!
小白还在不停地折腾,到得天亮时分,终于又生下来两只狼崽,但却已经死了。张小白这个可怕无情的娘,竟然就直接把小狼的尸体给吞到了肚子里。
我被小白惊世骇俗的举动给震着了,紧接着又发现了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事实,张小白这位新任母亲居然只给黑狼崽喂奶,而把我接生的白狼崽给踹出了狼窝。
那小白狼崽连眼睛都没睁开,只能凭着本能往母亲身边移,实在看不顺眼了我就把它送回去,可它那狠心妈转开身去压根不搭理它。
张小白,算你狠!
我怕刚生的小奶狼会冻死,只好把它揣到自己的怀里,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曾看过的科教片里曾说过,一些动物对气味很敏感,如果幼仔沾染上别人的味道,它们就会遗弃这只幼仔,是不是因为我用手撕开了这只小奶狼的胎衣,张小白才不要它的!
我,我,老天爷我是姓贝的,叫贝时么???我这可真真是来帮倒忙的啊!
呜呜,难过得要命!
…………
天色微明,灯囊里的萤火虫贡献了它们最后的生命力,渐渐地暗了下来。
我靠在石洞边上,小声地抽泣,草甸外传来焦急地口哨声——是纳臣。
擦着眼泪奔出去,一头扑在纳臣怀里放声大哭。
纳臣吓得手足无措,连问我怎么了。
我拉开衣襟——里面装着一只白毛小奶狼。
将事情原委告诉纳臣后,他忙安慰我,说那母狼可能也不是因为我摸了这只小狼才不要它,而是这小狼生在秋末,可能是担心冬天食物太少养活不了两只,索性一开始就扔掉一只。
“都是它的孩子,这样也太残忍了吧!”
纳臣毫不在意地说:“这样才能养出最强壮的后代来!只是可惜这只小狼,吃不上母狼的初乳,很难活了。”
“什么?不吃初乳就活不下来?”本来已经打算带着小狼和纳臣一块儿回部族的我大吃一惊。
“不,我不能让它遗弃这只小狼,纳臣,我不走了,我在草甸里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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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欧欧欧……(未完待续)
第20章 羊妈狼崽
“我不走了,我在草甸里过冬!”
闻得此言,纳臣的下巴都快吓掉了,忙不迭劝我想打消我的主意,但我的狼道主义精神突然发作,下定决心非要拯救这只小白狼崽不可。
“怎么着我都得让它吃上狼妈的初乳!白狼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让它的孩子这样死了。再说了,不过就是过个冬嘛,你默默叽叽地干嘛,我以前在草甸里也是一个人生活的!”
晕,一个人在草甸子里过冬是那么容易的么?事后我想起上面这豪情壮志的宣言,觉得我确实有间歇性心血来潮冲动症。
纳臣苦口劝谏无效,只好回去给我拿行李,没想到下半天时他竟赶了两辆牦牛车过来,一辆车上堆满牛粪,另一辆车上装满了各种物资,吃穿用度还有我的宝贝猎鹰蓉儿,那莫伦大妈真是心疼我,差不多把她的家当分了一半给我……
噫,车后还拴了两只母羊,太神奇了!纳臣同学,您不知道我住的是狼窝么?
纳臣解释说,他已经央了那莫伦大妈,要陪我一块儿在草甸里过冬。那个,我,我真是感动死了,可是这可操作性也太低了点,按草原规矩纳臣不能进草甸,那若让他一个人住在草甸外面,冬天的草原动物凶猛,腾格里也没法保证他的安全。
于是我连哄带骗要把他撵回去,不曾想纳臣的草原男子气概显现出来,坚决不肯,竟然就准备在草甸外围搭个毡包,一副铁了心与君奉陪到底的样子,最后我大怒,再次搬出豁埃马阑勒,他悻悻不已只好作罢。
看他那不放心的样子,我想了想,在草地上教他认“SOS”(草原部族们现在还没有文字呢),跟他说,如果我有事,一定放蓉儿带着这个标志去找他,纳臣这才算松了口,又把他自己一直极为珍视的一把匕首留给我,那是上次他大哥合赤曲鲁克用一匹好马给他换来的。
他还交给我一把马头琴,骨雕的琴头洁白细腻,琴弦银光闪闪,竟是用我上次剪掉的头发做的——原来最近他一直忙忙叨叨的就是为了这个。
“狼牙,你一个人在草甸子里呆着,太寂寞了就拉这个吧,就当我在给你唱歌……四次月圆后,我就来接你!你一定要在这儿等我!”
他表情委屈,眼中竟是有些泪光融融了。
这个犟心眼的傻孩子啊!
看着纳臣骑马远去的背影,心想:“孛儿只斤族,应该已经开始迁徙了吧……”
我把毡包搭在了狼洞旁,觉得在那里风雪能稍稍被遮住一点,再把那两只羊当宠物羊养在了毡包里。
我的狼兄狼弟们还算给我面子,似乎是知道这两只羊是我的食物,竟从来没对我的羊表示过兴趣。
草原上的人们把这个草甸里的狼称为神狼,我也发现,它们确实挺神的。
要说狼群到了冬天食物应该紧缺,尤其是苍狼,他们一身黑毛,在雪地里肯定特别显眼,不便捕食。可没想到狼有狼道,人家自有适应大自然法则的秘诀,秋冬季节,它们竟然长出了一身黄灰色的厚毛,一个个毛烘烘胖乎乎的,这身皮毛不但保暖,还能极大弥补了他们在毛色上的不利。
到目前为止,这狼群的食物丰盛,什么黄羊野鹿灰兔地鼠全被他们捕了回来,偶而我还能沾点光,分些新鲜的野味,嗯,幸亏它们食物还算丰裕,不然我那两只小母羊只怕有点性命堪虞哦。
让羊生活在狼群旁,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可给我的小羊造成沉重心理压力的,主要是那个很不要脸的张小七同志。他每天后半夜非得溜进我毡包,和我一块儿挤着睡,这家伙居然也不怕火,在毡包里耀武扬威横冲直撞,经常打翻我的陶锅找吃的不说,动不动还抽着它的白鼻头去吻我的小母羊,吓得这两只可怜的小母羊一见他就躲在毡包角落里八条腿打哆嗦。
人、羊、狼,就很奇妙地生活在了这个草甸子里。
唉,大家都过得勉勉强强,受苦的主要是牙牙!
白狼女王张小白,四个孩子只剩了两个,大的长得胖嘟嘟所以取名叫肉肉,小的就直接叫成了牙牙。
在我的高压政策下,张小白倒没有完全不认可怜的张牙牙,因为有我这尽职尽责的狼保姆,每天都把张牙牙塞到妈妈身下去吮奶。
可是高兴了没几天,发现张肉肉同志实在不是个好同志,每次吃奶必抢,眼睛还没睁开呢,就能仗着身体优势张牙舞爪,愣把身小体弱的张牙牙挤到一边,没过几天,张牙牙就饿得吱哇乱叫。实在看不过眼,想把肉肉扒拉到一边,让牙牙也好歹吃一点,没想到小狼也如此彪悍,对着我便是一口,幸好我皮袍够厚它的牙又没太长利。
情况后来越来越糟糕,最后连温柔娴淑的母狼张小白也开始反感我干涉它喂奶了,一看到我揣着牙牙进狼洞,张小白就搂着肉肉冲我愤怒地哼哼。
我想起纳臣的话,也不知这到底是我的错,还是狼群自己的优胜劣汰,可又实在不忍心看着牙牙饿死,最后想了一损招,用纳臣留下的那两只母羊的羊奶来喂牙牙,两只美丽的小母羊多了一只狼娃娃,一只漂亮的小狼崽多了两个羊奶妈,真不知羊爱上狼还是狼爱上了羊。
唉,喝羊奶长大的狼,还能不能保得了狼性呢?别的不知道,可牙牙喝了羊奶后,张小白算是彻底不要它了,有几次作势要吃了它,幸亏有我眼明手快把才将牙牙抢出来。
小白啊小白,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子啊!你,你,你咋能这么残忍呢?
没办法,只好我每天晚上把牙牙揣在怀里睡觉。
从此在那个茂密的大草甸里,我开始独自在毡包内生活,平时带着牙牙放放我的两只羊,偶而撒撒白鵰“蓉儿”去捕个野兔,再得空上河边抓两条鱼改善生活,日子过得倒还滋润,就是无聊得很,有时也不免后悔自己为何不跟着孛儿只斤氏一块迁徙,想来想去觉得只能用头脑发热来解释。
每天傍晚,我会抱着牙牙坐在山丘顶看夕阳,一直呆到流光溢彩的草原一点点被夜雾笼罩,深蓝天幕上金色星斗一颗颗亮起时,才揉着麻木的腿回毡包。
在这浩渺的苍穹和苍茫的草原之间,只有孤单的一个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朋友,没有……聂胜武……,真觉得像一场梦,梦里还看得到妈妈的泪眼,她攥着我的手对我说“凌月啊,醒醒吧,醒醒……”
妈妈,你别哭了,我听你的话,我使劲醒,我使劲睁开眼睛,我……我醒了……但是,妈妈啊,为什么我醒过来,眼前还是这个大草甸?我怎么还是一个人,孤伶伶地在这个千年前的草原上看落日?
这孤独和寂寞真像噬骨般难受啊……爸爸妈妈我真的好想你们……
冷冷的晚风吹在脸上一片冰凉,原来泪水在不知不觉中肆意纵横,只有胸前抱着的牙牙,像火炉一样暖着我的心房。
喃喃地轻声说道:“牙牙,可怜的牙牙,同病相怜的牙牙,我现在这身体和你一样,也被狠心的妈妈抛弃了,而我的亲妈,又在一千年后的时空里……不过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一定会把你养大的!”
跳起来,对着远方的落日,一阵狂吼:“爸爸!妈妈!我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啊!!好想好想……噢…噢…呜……”
一句话没吼完,被这一声噢呜吓得咽回了肚子,腿一哆嗦险些从小山丘上滚了下去,再一看,张小七在在不远处仰脖抬头,鼻尖向天,像似响应我一般,发出了一声如泣如诉的狼嗥。
另外六匹狼也被我吵醒出洞,见张小七仰天长嗥,他们也一个个抬起头来,鼻尖朝天,发出一声声长短不一的狼嗥声……
“噢呜……”高音明亮清脆。
“欧……欧呜……”低音有如鬼哭。
你们,你们,我的狼亲们啊,你们可真能破坏气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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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望天:为咩我的收藏基本都在晚上增长呢?难道我要调整更新时间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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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不要脸滴上来补充一句:今天俺家BOSS找俺要论文了,为了俺毕业大计考虑,加更的计划暂时没有办法实现了……要不,俺把论文捣饬好了,再补上行啵……俺食言了,完了,又该长胖了……谢谢各位体谅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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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哭诉:我对天发誓我发上来的时候是没有乱码的,绝对是起点在抽疯!(未完待续)
第21章 意外来客
这是草原上的第一场雪,微微的雪子伴着轻扬的雪花飘洒下来,薄薄地盖在草尖上,很快凝成了晶莹的冰霜,但还掩不住草叶的青黄色,倒像把大草原变成了色块深浅明暗不同的抽象画。
独自生活在这茫茫草原上,我和武曲星开阳成为了心灵上的慰藉。我们聊天,虽然多数是我说他听,但他每次都会有自己的独特看法,偶而还噎得我不行,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放下了神仙架子,不再拿腔拿调的说话了;我们下五子棋,这家伙果然是神仙,智商明显比我这个凡人高,很快就把我下得一败涂地,当然如果有人看到下棋的情景,肯定觉得我是疯子,因为我左手跟右手玩得这么来劲。
可是……老跟一个只能看不能吃听得着摸不着的帅哥玩,那也是相当无趣的事情。(某羊滴汗,你,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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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最主要的是,一个那么好的劳力放在哪儿,但干活却始终全是我一个人……这事,老郁闷了……
这天下着雪,我还是得亲自上河边去凿冰取水。是啊,斡难河已经开始结冰了,若不每天凿开冰眼,等到全冻上了,我可就没地儿捞鱼了,这方法还是纳臣告诉我的,他实在是很怕我冬天被饿死在草甸子里,连草原上的规矩都任由我破了。
身穿羊皮袄,脚踏牛皮靴,披散着我的童花头,倒拖冰钎,施施然地往河边去,跟在我身后的,依然是忠勇无敌英俊潇洒的张小七同志。
刚走到河边,突然开阳在我耳旁说道:“咦,有点不对!”
我俩共用一体,但他的感官明显比我敏锐,反应也比我快得多。
张小七反应更快,不等我回过神来,它已经嗖地一下向草甸外围冲去。
我搬起钎子跟着小七跑,转过小土丘,看到草甸外两匹饿得瘦不拉叽的灰狼耷拉着红舌头淌着哈啦子,围着两块小点心跃跃欲试……呃,错了,是两个狼狈不堪的大活人。
一般情况下,狼其实是不主动攻击人的,但是在缺少食物的季节里,饿狼,尤其是落单的饿狼,那可就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了。
那两人手持利刃,背靠背站着,衣饰有点不像草原上的人。
我正想招呼张小七赶紧去解围,突然两人中年轻点的少年转过身来,挥起短刀,割断另一人的脖颈,立时血溅当场!
两匹饿狼受到血的刺激,发狂地想往上扑,张小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一口叼住一匹狼的颈子,我清楚地听到咯嚓一声,但另一只狼已经冲到倒下的那个男人身旁,大口撕咬,张小七掉头过来又直接咬在它的后腰上,两匹狼撕咬在一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男人倒下时,眼里写满的是惊诧,而少年乌黑的眼睛中却只有狠绝。
他将尸体往狼的方向一推,转身便往草甸里跑,和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我撞了个正着。
他目露凶光,脸上还沾着刚刚喷溅的血点,手上的短刀鲜血淋漓!
我被他撞得直接坐到了地上,看着这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张张嘴只发出了一阵惊声尖叫。
这杀人犯这才看到草丛中还有一人,可满脸凶残的他看清我时,竟然倒退一步,也扯着难听的还没变完声的嗓音尖叫起来。
我们两个人对着比嗓门。
喵了个眯滴,你杀人都不怕,看见我你倒吓得鬼叫鬼叫的,我有那么难看么!
半天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杀人犯为何看见我如此尖叫,不由得怒火中烧。
停了下来,怒呵道:“你怎么可以杀自己的同伴!”
那杀人犯也收了声,乌黑的眼睛转了几下:“你,是人?还是妖怪?”
靠!靠靠靠!敢情直接把我当妖怪了?
一股愤怒的正义感油然而起:“我就是妖怪,你这种草菅人命的凶残之徒,我是腾格里派来收你的!”
“哼,哪个腾格里敢管本王……本少爷!”他张狂地说道。
听了我能开口说话后,这少年反而镇定了下来,眯着眼细细看了我几眼,然后从鼻子里里哼了一声,“原来是个头上长角的丑丫头!”
我被他气得发昏:“你是谁,为什么杀人!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残忍,你,你算是人么?”
“我比你长的象人!”他干脆利落地回应了我,冷着眼四处观察,似乎在看周围还有没有狼群在伏击,一脸不屑。
这时,张小七已经利落地解决了另一只狼,跳了过来站在我身后,分不清这少年是敌是友,睁着晶晶亮的绿眼好奇地打量着。
那少年见到小七,吓得了倒退好几步,指着它说道:“它……是你养的?”
张小七屁颠颠跑上前去,冲着那少年一呲牙,把他唬得又往后一退,险些绊倒在被他杀害的同伴尸体上。
于是张小七一脸得意地冲着我来撒娇,我只是一手拖着冰钎子,一手搂着它的脖子,恨恨不已地看着对面的那个没人性的少年。
没人性啊,太没人性,明明和同伴一起遇险,居然对同伴下黑手!完全就是个变态杀人狂!
武开阳在我耳边平静地说道:“他们被饿狼围攻,如果同伴死了,饿狼去扑吃尸体,他就有可能逃掉……”
我一指那人的尸体,怒道:“你可是为了自己逃命,把他杀了推出去挡狼?”
他凉凉地看了我一眼:“倒是不笨!”
说完,便蹲下身来,在那人的尸体上擦拭自己短刀上的淋漓鲜血。
果真如此,我更是愤怒了,拉着张小七就往草甸子里走。
那变态少年贼眼溜溜左右瞄了瞄,就想跟我一块儿往草甸子里进,我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对他道:“这草甸子里住的是草原上最凶的一群狼,不怕死你就进来试试!”
他果然停住脚步,犹疑不定地站住了。
横了他一眼,继续往回走,突然听到他在后面冷冷地说道:“你刚才还指责我杀人,可你现在把我扔在这里,和杀人有何区别?”
我气哼哼地身都不回:“像你这种残忍之徒,救你何用,死不足惜!”
忽听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孛儿只斤氏的豁埃马阑勒,便是如此待客的么?”
我猛地转过身,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是孛儿只斤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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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导演……这位……就偶未来滴男猪咩?他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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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好说好说
“你,你,你胡说,谁说我是孛儿只斤氏的?谁说我是豁埃马阑勒!”
我在孛儿只斤氏时,因为身有异相,基本不与外人接触,而且当时的草原部族似乎也没什么相亲相爱的概念,之间的走动并不频繁,但这个狠戾少年是如何一眼便猜出我是孛儿只斤氏的呢?
“如果我能证明你的身份,你就得帮我,保我安全,不让狼群攻击我!”
呵,这买卖做的够精的了,行,好说,好说。
变态少年警惕地看着小七,然后指着我的皮袍说道:“一,你皮袍上刻的是苍狼白鹿,还绘有苍狼白鹿升天图!苍狼白鹿是巴塔赤罕的祖先,巴塔赤罕的子孙又分为了三个分支,塔塔儿部、孛儿只斤部和尼鲁温部,你出现在这里,又带有苍狼白鹿标志,说明必与这三个部落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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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复杂,草原部族的名字真难记。
“二,是你身上内衣是由吐蕃沙图什所做!”
沙图什?听上去很耳熟,低头看了看皮袄下的黄色抽花刻丝内衣,那莫伦大妈像宝贝一样给我穿上,确实轻薄暖软,比现代的保暖内衣还舒服许多,原来叫沙图什——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咦,沙图什不就是藏羚羊羊毛所制的羊绒披肩么!没想到,我竟穿着羊绒之王做的衣服,不过,这个年代的藏羚羊应该没还遭到种族灭绝式的屠杀,这也让我稍稍安心一点。
“吐蕃沙图什,何等珍贵,近些年方有波斯商人带至草原,能与波斯商交换货物的,必然不是尼鲁温部,他们一直在额儿古涅昆山一带活动,与外人接触极少。而塔塔儿部虽然巫师有名,财力却远不及孛儿只斤部雄厚,孛儿只斤部有个叫什么的,最喜与人做交易的,叫合什么……”
“合赤曲鲁克!”正想着那莫伦大妈对我真好,顺嘴就把老大的名字溜了出来。
此言一出,狠戾少年得意一笑,我悔得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这不不打自招了么!
“因此,你肯定是和孛儿只斤氏有关……再加上……”
他挑挑眉毛,我摸摸了自己的两个角。
“可你却不是孛儿只斤氏的族人,因为苍狼白鹿后裔低鼻梁高颧骨,肤色偏黑,眼瞳深棕,关节粗大,双腿罗圈……你却是肤色苍白,高鼻深目,眼瞳……咦,你的瞳仁怎么有点暗紫红色……”
啊,听他说的,我长得……怎么不像汉人啊……转世后发现自己身带异相,我就再也不愿意照镜子了——当然,想照也没有——可这紫红色的眼瞳,若不是被他气红了,便是白化病的后遗症。
“因此,你只能是……”他凑近一步,略带神秘地说:“被孛儿只斤氏当成白鹿转世收养的圣女……其实,就是个怪胎……”
你!我本还听得发愣,闻得此言,不由大怒。
“好,好,好!”冷笑着鼓了鼓掌,替他做了结案陈词,转身往草甸里走。
“唉,你答应了证明了你的身份,就要帮我的!”他伸手想拦我,看了一眼张小七,又把手缩回去了。
得意滴笑着转过脸来,摆出一幅无赖相:“我刚才怎么答应的?”
“你,你说,好说……好……说……”他似乎是悟到什么,说得很犹疑。
“对啊,好啊,你分析得~很~好~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
白他一眼,转身就要扬长而去,偷瞄一眼那狠戾少年,竟是傻了,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可往里走了几步后,我又停了下来,现在是冬天,一般野兽都处于食物短缺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攻击人类,这满地的血腥更是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如果我不带他进草甸,确实等于是让他去送死。
回过身,见残忍少年脸上居然也露出了几分无助害怕的表情,我怒冲冲地一指地上的尸体,“把他埋了!”
那夜,那个少年和我住在了一个毡包里,说真的,和这么一个危险分子一起住,跟在自己头顶上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区别,但是当晚草原上就刮起了白毛风,雪势渐大,我也不敢把他一个人扔在毡包外,怕他成了苍狼王他们饥不择食时的小点心,只好把他带进了我的“闺房”。
我对着他冷言冷语,他对我也没有好脸色,半点也没把我当救命恩人看,白天逼着他挖坑埋尸体时我又对他的血腥行为进行了一番大义凛然地批判,站在他的身后唾沫横飞。
他突然扭头问我:“今天若你是我,你又怎么办?”
我,我,我怎么办?当然先保自己的命要紧!道义放两旁,自己得先摆中间……呃……但这话只能自己想想,可不足与外人道……何况我自己保命也不会把别人踢出去送死,跟这变态可不同……武曲星你笑个P!
那狠戾少年眼光锐利,逼视着我:“他是我家的奴隶!他死了,我活着,我可以厚恤他的家人;我死了,他也只有死路一条,连全家的命都保不住!”
哼,强盗逻辑!搞不好是救了一条毒蛇,可得当心点,我可不当那傻不拉叽的善良老农民。
这坏小子进了毡包,居然第一个动作是……捂上鼻子!
呃,是,我是在毡包角落里养了两只羊,那怎么着也得有点味儿……
可是,可是我已经尽量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总不能把羊放到外面去挨冻,再说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会有狼偷懒把我的羊给吃了,这两只小母羊可是我和牙牙唯一的奶源呢。
你个落难的变态杀人狂,还敢在我面前捂鼻子?!
尖着嗓门呵斥道:“嫌有味道你可以睡外面!”
大概是知道在人家屋檐下,坏小子倒没吭声,掸掸了身上的雪子,脱掉了溅上血的外袍,里面居然穿的竟是极干净的白衣,这在不太讲究个人卫生的草原民族里,很是少见。
我把怀里的牙牙掏出来放到地铺上,用厚厚的羊羔皮包起来,牙牙还没满月,我经常担心它会感冒,所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生火。
火镰和火石我一直用的很别扭,加上旁边又多了个别扭的人冷眼看着,我就更别扭了,一不小心,火没点燃,倒把自己的手敲了一下。我啊哟一声扔下火石咝咝地吹着气,听到武曲星很无奈地说:“双阳啊,你可真是笨啊……”
旁边那人冷冷地捡起火石,麻利地点燃,矫情地摸出手帕垫着手,扔了几块牛粪进去,晦暗的毡包便有了温暖的火光。
两个互有敌意的人各据一角,相顾无言。
偶而扫了一眼,半明半暗的火光突然看到他的侧影,他正目光直直地看着跳动的火星发呆,这一眼却惊得我直接跳了起来
天哪!怎么会是他?!为什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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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导演!你昨天咋无故旷工了呢!!!
羊导:那个,偶梦到一张张PK票票在天上飞啊飞,偶就在地上追啊追,然后偶就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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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的更新声明:亲耐滴书友们,我对天发誓昨天我上了两次起点准备更新,结果起点都抽了……而且昨天是我大BOSS规定论文二稿上交的日子,我是赶在离今天还有几分钟之前才把论文交上去……哭……最近实在是事太多,还要攒存稿,可能更新速度会放慢点,大家表着急……实在恨我,就蹂躏张小七吧!(未完待续)
第23章 梦话泄秘
我惊得跳了起来,那狠戾少年也被我吓得转过头来,还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短刀。
再看他一眼,方放心坐了下来,还好,不是,只是眼神有点像而已……
平心而论,这个坏小子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说武曲星是有些亦男亦女雌雄莫辨,而他就是绝对的英俊帅气了,只是这种英俊界乎英气逼人和阴气逼人之间,尤其是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有些狠戾有些阴郁还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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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这眼神像谁不行,为什么非要像聂胜武这个贱人呢?盯着他看了一阵,越看越生气。
冬天的草原天黑得早,我用陶罐热了点羊奶喝了,又用自制的皮奶嘴艰难地、不厌其烦地给牙牙喂羊奶,坏小子在旁边只是冷冷地看着,却不开口要食物。罐里还剩了些羊奶,我踢了过去,也没理他,他阴着脸捡起来,大口喝掉了,看来是饿得挺惨。
“死倔死倔的坏小子!”心里暗骂着,自顾自擦了擦了脸,洗了洗脚,烤得热乎了,就准备抱着牙牙睡觉,突然想到今天这坏小子杀人时的狠相,翻过身来威胁他:“如果你敢杀我,毡包外的狼一定冲进来撕了你!”
其实我倒不怕他,而且张小七每次下半夜捕食回来都会跑我这儿来一块挤着睡,但是这坏小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太坏了,即使收留了他,也忍不住想要吓唬吓唬他。
他冷笑了一下,并没有理我。
一夜无话。
那夜的夜晚似乎特别漫长,我在皮褥上翻滚,浑身微汗,恶梦连翩一个又一个。
我又回到了那个青葱校园,核桃林下,骑着小自行车对着那个晨读的男生直冲过去,一边尖叫着快让开快让开,他乌黑的眼睛湿润明亮,一下闪到一边,已经完全失控的我闭上眼睛等着自己和核桃树来个亲密接触,但却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同学,英语角可不是骑车的好地方!”声音温柔带有磁性……
似乎又躺到了那张睡了四年的单人床上,枕下的手机闷闷地震动着,他每天早晨给我打电话叫我起床练声,站在背单词的他身后,我拖着长音练习着:涛~淘~讨~厌……
忽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冰冷黑暗的小屋,双眼紧黏,黑暗浓重得像胶水一样无法挣脱,有人在狂笑,有人撕开我脸上的胶带,我看见那是拎着刀的他,一张逼近了的硕大变形的脸,挂着一丝残忍的笑,脸上还没有干的血迹……
我又怕又急,使劲一睁眼,真的看见一张巨大的脸,吓得我一下坐了起来,跟他撞到了一起,两个各抱着头一阵呻吟,居然是那个坏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我铺边,俯着脸看我。
“干什么?”我气急败坏。
“你又哭又喊,吵得我睡不着!”坏小子也气急败坏。
他起身,一边咝咝哈哈地揉着额角一边掀开厚毡门帘,凌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融融雪光映入毡包,我被刺得用手挡在面上眯起眼睛。
却看门边那少年站在光芒中转过身来,星眼俊,月眉弯,白衣胜雪,飘飘然若天上仙子,蜜色肌肤的俊脸坏坏一笑,说道:“你不是草原上的人,你说梦话时不说鞑靼话,说汉话!”
然后他忽地摔下门帘,转身逼近我,眸中闪烁着几分奸猾:“你也不是中原的汉人,你汉话口音很奇怪,你哪来的?”
听得他说这话,我不由得一滞,幸而幽暗的光线掩饰了一下我脸上神色。
在草原上生活的这半年里,没一个人猜出我原本是汉人。一方面是我本身银发带角,有此异像,大家下意识地认为我是与神狼共生的豁埃马阑勒,另一方面是这具身体自来就能听懂草原上的语言,我和武开阳曾分析过,是否是这身体确实原是草原上的孩子,只是不知为何落入狼群之中,但本能尚在,所以哪怕是草原上的人们说的是介乎蒙藏之间的突厥语言,但这身体的听说能力却都没有问题,可以应付。而平时我和武开阳交流,却是心灵相通,无须说话。可昨天我通宵恶梦,只怕是梦里用普通话说了几句呓语。
啊呀,普通话!普通话的语音基础是北京话,这就不对啊!
我突然意识到,宋代的官话应该是河南开封话才对!难怪他说我口音不似中原汉人。
我是哪儿的人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现在我所住的这个地方,是草原各部族天葬的圣地!当时那莫伦大妈是拿我是豁埃马阑勒转世为理由堵住了人们的口,但如果说我是个汉人或者是个别的什么族的人,如此玷污天葬圣地,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小事了,这要是现代,会引起外事冲突的!
他这个痛脚拿的好,我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来!眼睛转了几转才打着哈哈回答道:“汉话?我会说汉话么?我说的是汉话么?我怎么不知道?汉话怎么说,你说一个给我听?难道你是汉人?”
他懒洋洋滴扭过头,极讨厌地哼一声:“我才不是汉人……”
我爬起来走到门边,掀开门帘,探出脖子往外看,真是一场暴雪啊,搓绵扯絮般下个不停,茫茫天幕间一片迷蒙,低头一看毡包外的雪已经积了一尺来厚。
突然想到一件事,赶紧蹬上靴子跑出毡包,跳起脚来看毡包顶,呵,草原人民和大自然斗争的经验果然丰富,做出来的毡包居然并不太积雪,没有我最初担心的会被雪压垮的风险。
冻得缩手缩脚地回到毡包,看到那变态小子不请自拿,悠悠然地啃着肉脯,我怒喝:“谁允许你吃我东西了!”
他慵懒闲逸的躺在我的地铺上,举手投足之间竟然透出些优雅……虽然我从心底里讨厌他,却不能否认即使沦落得如此狼狈不堪,他还是隐隐地透出些富贵之气,与我最近认识的的草原男人有很大的不同……
“不吃怎么行呢,会饿死的,恩人你好不容易把我救回来,我可不能饿死自己辜负你的美意。”
啊呀,这个变态杀人狂,太无耻了吧!
他叼着肉脯向后一仰。
我尖叫:“不要压到我的牙牙!”
话音未落,牙牙嗖地一下飞到我的怀里。
居然这样对我牙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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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臭小子,还敢张狂,我请各位看官收了你!!!
某羊:腾格里啊,让大家直接把我们收藏到他们漂亮的小书架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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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亲们,本书已经签约,下月起应该要推荐了,被要求拼命存稿。感谢各位在青云榜期对偶的支持,感谢龙子大大帮我投票,感谢各位给我拍砖给糖JMS,感谢羊妈天天给我做饭,感谢我家从没来过起点的狼,一个大男人混女频就为一天给我投一张推荐票,OMG,狼,我在这儿,你看见没!嘿嘿……
下章更新应该是周二中午或晚上……因为我下周全是面试和笔试……祝福我找个好工作吧,光靠码字是我养活不了自个儿的,哭着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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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了一下,加了段据说雷死人的描写……嘿嘿让我天雷一把吧………………(未完待续)
第24章 妖精打架
我先将牙牙小心放至一边,冲上前以大脚射门的力度去踹他,他轻轻悄悄一翻身躲了开去,在我靴上只一托,我立时失去了重心向下倒去。趁机把肘立在胸前,借着倒地的力道,重重地磕在他的小腹上,他“啊哟”一声一弹而起,直眉瞪眼地又顺势扑过来,于是我抓着他的头发,他揪着我的衣服,两人滚做一团。
这个身体到底个小力微,最终我被他拧住了双手压在身后,只能双脚乱蹬,踹得他的白衣好多黑印,他索性岔开双腿骑在我的身上,把我压得丝毫动不了半分,恶声道:“敢打我?找死么!”
我喘气,挣又挣不过,四处张望,发现小七出去捕猎了,不在毡包内。
果真会选时候!阴险小人!!死变态!!!杀人狂!!!!
只能怒目而视瞪着他,武开阳在我耳边默念:“好女不吃眼前亏……”
好吧,于是我说:“不打了,你放开我。”
他轻哼一声放开我,一脸轻蔑地拍拍双手正欲从我身上爬起,待得他刚站起身,趁地形之利,狠狠飞起一脚直击他胯下要害之处,他惊呼出口,一手指我一手捂胯下,颤声说:“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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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个头!
话音未落我又一勾拳已到,正中他英挺的鼻尖,只听一声清脆的折裂声,他原本控诉我的手指慌忙回到脸上救驾,但挡不住两行鲜血汩汩而出,将他胸前白衣染成绯红。
“本……要将你……碎尸万段……”他含含糊糊地痛道。
啊哟哟,好小子,还敢嘴硬!
我倒退两步,低下头来,猛地向他胸口冲过去,虽然没练过铁头功,但本姑娘我可是有角的!
只听喀嚓一声,这下我把自己也撞得两角生疼两眼冒星星。
他啊的一声,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护着鼻子,翻翻白眼,竟扑腾倒下来,晕了过去。
“你算哪棵葱,敢威胁本姑娘!”我摆着撞得发昏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说道。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大熊猫!我两年的跆拳道也不是白练的!
甩着拳头在一边坐下来,坏小子鼻子忒硬,差点把我的骨头都给硌折了。
抬头见那厮还躺在铺上装死,用脚踢了踢他,他也不动。
哪有这么脆弱?于是我凑近看,只见他脸上鼻血长流脸色淡如金纸,原本英挺的鼻子竟被我砸得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歪到了一边!
咦……哟,妈妈咪啊,这下糟糕了,心里一阵愧疚,其实不过是一块肉脯而已,如今却引发了血案,虽然这变态着实可恶,可我为一块肉脯把人家毁了容了更是罪过一桩啊。”
于是赶紧手忙脚乱去扶他的鼻子,一通左捏右捏,在一阵听着骨头发酸的轻响中,他那歪到一边的鼻梁居然又被我给捏正了。
可血还不止,我忙又冲出毡包抓了一捧雪回来,给他敷在鼻子
他嗷嗷叫着醒过来,一双乌黑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因为理亏我也不好吱声,索性低着头假装看不见,任由他瞪好了,反正也瞪不疼。
突然听得那变态柔声对我说:“你是这世上第二个敢打我的女人……”
嗯?什么第二个??被打了很光荣么,干嘛说得这么一脸陶醉的样子?莫不是受虐狂?
“我将来定让你生不如死……”
哼!果然是变态!
因为我打歪了他的鼻子,从那天起这个坏小子理直气壮地在我的毡包里住了下来,吃我的肉脯,喝我的羊奶,炖我的蘑菇,喂我的蓉儿,玩我的牙牙……他每天在毡包里对我呼来喝去,一会儿支使我烤点吃的,一会儿派遣我热个喝的,一会儿要求我挖冰雪化水给他擦脸擦手……一天到晚啥也不干不说,他的破鼻子简直成了自来水笼头,我只是说让他去挤个羊奶,他的鼻血立马滴滴答答而出,弄得我只好掉头就走。
他说他叫嵬理。
“韦理!韦小宝的祖宗,难怪也是个小混蛋!韦狐狸!”我想当然地以为他姓韦。
“我叫狼牙,他们叫我狼牙豁阿……”想起纳臣,小屁孩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你叫豁阿?一个毛丫头丑八怪也敢叫豁阿?啊哈哈哈……”他指着我笑得猖狂又淫荡。
后来我真正知道“豁阿”的含义时,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想起了他放肆的笑声,脸腾一下就热得发烫,这个混蛋的嘲笑给我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个韦变态,我整整忍了他四天,第五天我又被他支使出来凿冰捞鱼时,终于爆发了,悲愤地想,为啥我救人救回来个灾星!
武曲星慢悠悠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谁让你把人家鼻子打歪了啊!”
哈!这次只是把他鼻子打歪,总有一天我把他那讨厌的鼻子割下来!
一个人干活实在是太TNND不爽,把手里的冰钎一扔,准备转身回去找那个混蛋,拖我也要把他拖出来。
刚一抬头,却看到狼洞方向竟飞起一只鸽子,奇怪,忙抽出弹弓,一个石子流星般射过去,正好打中那鸽子的肚子,倒霉的鸟儿还没飞高就扑楞楞掉了下来。
赶紧冲过去捡战利品,吼吼,晚上可以烤鸽子肉吃,咦,这鸽子腿上还有一个小铜管,难不成这是一只信鸽?
抽出铜管里的白绢,上面的鬼画符一个也看不懂。
一回头,看见那变态坏小子站在我背后,嘴角向下,哭丧着脸。
我甩着那小块白绢,晃晃荡荡摇摇摆摆地走过去,绕着他转了个圈,停在他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想传消息是吧,哦!!想送信出去是吧,哦~哦!!想找人来帮你是吧,哦~哦~哦!!”(六个哦语调各不相同,说话语气请自行想象)
他的脸从哭相变成苦笑。
双手插腰,摆出一幅要多不讲理就有多不讲理的泼妇样子:“别以为我想养着你,只是你这么坏,我怕你搬来了救兵,我就没了活路!老老实实地跟我在这草甸子里呆着,等到过完冬天,姑奶奶我自然会放你回去!”
一个人生活在草甸子里还是很寂寞的,虽然他是个变态,也得要把他留下来!不过,这个潜意识里的自私念头,我当时并没意识到——就算意识到也装作没意识到。
那天的最后结果是我们俩又打了一架,某人的鼻血再次染红了草原上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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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为咩要叫妖精打架呢?难道偶们是妖精咩?
羊导:嘘……这奏四噱头啊,你们妖精打架了,自然收藏的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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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猜到嵬理是谁的咩?知之为知之,不知百度之哦…………男猪啊男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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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时间,周四或周五晚上……周五是我的生杀大日啊……(未完待续)
第25章 狐狸病了
当天晚上我们吃的是烤得黄灿灿的鸽子肉。
韦狐狸脸色铁青,一个鼻孔里塞着布条,另一个鼻孔还带着点血迹,薄唇抿得紧紧,面无表情地接过我给他的鸽子肉,从怀里摸出了个罐来,捏出一些粉末洒在上面。
把自己的一半鸽子往他面前一递:“什么东西,我也要!”
他白了我一眼,也在我的鸽子肉上洒了些。
收回来,不吃,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咬下两口咽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过他的鸽子肉,把自己的往他手里一塞。
“你自己有干嘛抢我的!我都吃了的,你不嫌脏么?”
“哼,谁知道你在我的鸽子肉上撒的东西有没有毒……嫌脏?难道我怕你有艾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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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地咬着滚烫的鸽子肉,含含糊糊地回答,嗯,不错,这家伙居然有调料,想我在孛儿只斤氏这么久,主要的调料也就是盐巴加沙葱,在草原上香辛料可是非常珍贵的,大快朵颐!大快朵颐!
一抬头,那家伙正以万分鄙视的眼神在看着我,白他一眼,擦一把下巴上的油,吼吼,太久没吃好吃的,形象上有点顾不上了,在埋头苦吃的那一刻突然理解了韩剧中小MM们,因为一口吃的就甜蜜蜜地直喊欧巴,饿久了而已,这事如今我也能干出来。
几口吞完自己的晚餐,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韦狐狸仪态万方一条条撕着鸽子肉,心里暗暗数着:一、二、三……
他终于在我垂涎欲滴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老老实实把鸽子肉捧到我面前:“再不亲手奉上,你就要把我给吃了……”
我得意滴一笑,抓来继续大嚼:“嗯,允许你今天晚上吃两块肉脯……”
“不吃!没胃口……真是暴殄天物,你可知你吃的是何等珍贵的鸽子!”他目光一滞,语气又带上了那种懒懒的讨厌劲儿。
“唉,食色性也……管他是什么神鸽灵鸽,现在只是我的口中食……”
他轻哼一声,歪在我给他准备的羊皮上,因为毡包太小,我把他在羊圈边安置了个小羊皮窝,跳跃的火光在毡包壁上勾勒他脸部侧影线条分明的曲线,不一会儿竟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一人独享一只肥鸽,满意地摸着肚皮搂着天然的毛暖炉牙牙睡了下来,可不到半夜,就被那坏小子的哼哼唧唧吵醒了。
把火塘拨得亮了点,爬到韦狐狸面前,只见两只小母羊悲天悯人地看着他,还不时地咩一声。再一细看,白天生龙活虎跟我打架的韦狐狸,彼时竟满脸飞红发起了高烧。
麻烦,真是个大麻烦!
暗暗咒骂了他一句,大冬天的晚上你生哪门子病啊,这缺医少药的草原上,发个烧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小命就没了,而且看你长得人高马大,怎么这么不抗打,打两架就病成这样了?
没办法,大半夜的只好爬出暖融融的毡包去给他挖雪降体温,顺便对着金黄的圆月引颈狼嗥一番,吵得张阿大他们都跑出洞来围观。
兄弟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把狼兄狼弟们撵进洞,又堵住门不让张小七混进我的毡包。再来看时,韦狐狸已经开始烧得说胡话了。乖乖,赶紧脱了他的衣服给他擦身体,敷额头,折腾了半天,他的体温总算降下来了些。
一拍脑袋想起一事,翻箱倒柜找出那莫伦大妈留给我的有时灵有时不灵的巫医药丸,这应该就是后世的蒙药,虽然很珍贵却不见得有效,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弄了碗水化开,想撬开韦狐狸的嘴把药灌进去,费了半天劲也没捏开他的牙关,倒是看得武曲星惊心动魄,一个劲让我轻点。
韦理被我重手重脚地捏醒了,昏昏沉沉半睁着眼,张嘴就喊了一声:“娘亲……”
喵滴!我哪来个你这么大的儿子!
不过这一声娘倒是把他的嘴喊开了,赶紧把药往里灌,洒了一褥垫他也没咽进去几口。
不能再浪费大妈的珍贵巫药,想起八点档的狗血剧情,把剩下的药汤往嘴里一倒,直接嘴对嘴地喂给他,耳边响起武曲星的惨叫。
那家伙果然咽了下去,看来狗血剧情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只是这药真的苦得狠,赶紧咕嘟嘟灌了好几大口水。
武曲星极度愤怒地指责我:“你怎么可以用嘴喂他呢!”
“那他喝不进去我不用嘴喂他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用牙牙的皮奶嘴喂他?”
“谁让你刚才不说,我忘记了!可是……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我这一世的初吻献给了别人你不高兴?”
我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那个平常稳重低调如今却气得脸色大变的神仙帅哥。
“呸!胡说八道!只是你我感同身受,你……那个……你亲他……那个我也……”他俊脸生霞,竟说不下去了。
哼,感情是我自作多情,武曲星与我同体这么久,平时我做很多隐私的事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和个男人做个嘴,倒把他吓成了这样,可见我在他面前是多么地缺乏吸引力。
这边兀自吵个不休,那边韦狐狸又开始说胡话。
我八卦天性发作,干脆把自己的皮褥移过来和他并到一起,再把自己的皮被压一半在他身上给他发汗,然后躺在他身边,听他都说些什么。
他的呓语时而叽哩咕噜,时而咕里叽噜,但大部分却是苏杭口音的汉话!
我妈妈本是杭州人,我虽不太会说那吴侬软语,但听却完全没问题,韦理的口音虽和现代的杭州话不完全一样,但也基本能听懂个七八分。
他额角微汗,浓眉紧锁,一晚上下来,喊了几千声娘亲,还一直含含糊糊地在吟诗,什么“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呵,竟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粉丝!昏成这样了,还不忘附庸风雅,这才真真是骨灰级的超级“煜”迷。
其实帅哥生病真的是很容易引发女人的同情心的,上一世的我最初也是照顾生病的聂胜武,结果最后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可惜一想到眼前这张俊脸的主人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小恶魔,我是一点点想入非非的绮思艳念都不敢有。
最后我在诗朗诵中进入了梦乡,梦中正在大嚼鸽子肉,突然有人将我死命地摇醒,睁眼一看却是韦狐狸,他蜜色面庞上全是慌张,见我醒来,双手交叉掩在赤裸的胸前,怒呵道:
“女**!你把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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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说:1.真的很抱歉,更新晚了,这几天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毕业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所有的压力都扑面而来,请各位亲爱的书友们多多包涵,把工作的事搞定后,我会多多存稿多多更新以表歉意!
.下次更新可能要到周一……抱着头光速逃走……(未完待续)
第26章 肌肉美男
女**?你大爷滴!!!
我这辈子,包括上辈子,最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把我当成女流氓!!
真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我一把拽下他挡着胸前的两只爪子,指着他的薄薄的胸肌怒道:“我是女**!你够我色一把的么?你看你,胸部平得像河滩,肋骨可以弹琵琶,腹肌一点也没有,屁股还没张小七的翘!长得跟个没发育的娘们似的小鸡样,还说我想色你!”
嗖一下掀开他的皮被,用鄙视的眼光扫描他全身:“男人啊,男人有肌肉才是力与美的象征!”
“胳膊上要有小老鼠,会跳的!”捏一把他的细胳膊,他脸红了。
“肚子上要有腹肌!最少六块!!”捅一把他的肚子,他脸青了。
“还有,大腿,大腿得有我的腰那么粗!那才叫健壮!”掐一把他的大腿,比一下自己的腰,他的脸紫了。
“胸肌!胸肌最重要!少说也得,也得……这么大!”找不着准确的形容词,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面前那人脸已然绿了。
“最最最重要的,屁股一定要翘,一定要翘!知道么?身为一个男人,长成了一个小白脸……不对,你连小白脸都算不上,小黑脸一个!完完全全地地道道一个小受样,这还不是你的错,你错就错在居然还以为姑奶奶我要色你!等你把自己养成一个健美型的肌肉男,再来问姑奶奶我有没有兴趣色一下你!”
“男……男子汉大丈夫,何需以色事人……”他结结巴巴道。
“哼,男子汉的标准自然不仅仅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还一定要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你个变态杀人狂,你有么?你有么??”
青红紫绿各色在他脸上交替出现,变化莫测煞是好看,韦狐狸目瞪口呆半天,突然张嘴问我。
“小受是什么?”
“小受?……呃……”啊呀,这个概念解释起来,那就可就复杂了。
刚才一番言语攻势如同疾风暴雨,直到我被如何解释小受堵住嘴,韦狐狸才有空低头看自己的下身——昨天晚上我帮他擦身,并没有脱他的长裤——见自己下半shen还是衣服整齐,他方松了一口气,晃了晃,一翻白眼竟然又晕过去了。
少给我装柔弱!
扑过去拍他的脸想把他拍醒,脸都快被打肿了,他也没睁开眼睛,看来是真的又晕了——这才恨恨不已意犹未尽地饶过了他。
此次女**事件造成了两个恶劣后果,影响深远。
一是我的肌肉美男理论从此颠覆了韦狐狸的审美观、人生观和世界观,让他一度走上了肌肉男大块头的歧途,若不是被我发现得早,一代红颜祸水……呃不对……一代红颜祸男每天狂练肌肉,几年后险些成为了施瓦辛格第二;
二是我从此在韦理心中留下了深刻的不可磨灭的好色印象,导致他后来数次以**我花样百出,最惊悚的是新婚之夜大跳脱衣舞以展示自己的完美身材,让我鼻血大喷险些把持不住……
而近期的恶劣影响就是他的病从此缠mian不愈,每天躺着哼哼唧唧,逼着我给他喂食喂水,把我累得腰酸背痛,我一直怀疑他是故意赖在床上装病,但又苦于没有证据,十分烦恼。
但这个混蛋的汉话,呃,也就是河南话,居然说的很地道,若不是我曾有过一位河南闺蜜,交流起来还真有点困难,和他同居的这几个月,我的河南话水平有了快速的提高,为我将来在汴梁混得风生水起打下了良好的语言基础;而同时他的藏话也说的极好,动不动还叨咕几句佛经。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准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他的嘴又极严,问及他的家世,只顾左右而言他。
草原的冬天肃杀而可怕,雪越积越厚,幸好我的毡包搭在了狼洞旁边,这里因为有小山丘挡风,雪倒只积了两三尺,但我个子矮小,出行已经是极为不便,如果不清扫,就得被困在毡包内,于是我每天又多了一项工作,便是挖雪清路,只是可恨的是那个坏小子每天只是歪在皮褥上,吃了睡睡了吃,死活都不肯给我搭把手。
倒是张小七和苍狼王对我辛苦挖出的雪道颇感兴趣,绕啊绕地绕了好多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天我正和韦理坏小子相看两厌,突然听到帐外有声音,掀开门帘,竟是苍狼王他们六只对一群野羊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将野羊群向我们的毡包这边撵过来。
韦理和武曲星齐声道:“好兵法!”
好兵法个P,没料到苍狼王竟想拆了我的毡包!这帮子野羊冲过来,我的毡包都得被他们踏平了!急得我团团转。
野羊们看到了门口的我们,倒没有傻到往毡包里冲,身体灵巧地在空中一转折便想从毡包前绕过去,可很抱歉我正好在毡包前挖了条雪道,待到它们跑到近前,发现有“陷阱”,只能发力跃过去,但遗憾的是我的毡包又建在草甸旁边,初雪化后在枯草上冻出一层薄壳,然后又被下的新雪盖住,野羊们细脚伶仃,一使劲便陷到冰壳里,而没吃上力的,便扑腾腾地直接摔了下来,把我好不容易挖出来的雪道折腾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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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理低吼一声抽出短刀来便扑了上去,手起刀落,如切菜劈瓜一般,将摔下来的野羊砍死,我的毡包前顿时成了血腥的屠宰场,惊心动魄。
喵滴,让你干活你死活不动,一碰上这种血腥之事,你比谁都积极,真是个嗜血之徒!
待得苍狼王他们慢慢走回来时,韦理已经退回了毡包边,想和我一块儿倚着毡包门看热闹,我伸出脚来踹他,他灵巧地躲过去,还腆着脸挤眉弄眼地冲我笑。
哼,果然早就病好了,现在倒是生龙活虎!
虽然苍狼群和我们一直和平共处甚为照顾,但还是不能跟狼当面抢食,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狼有很严格的等级制度,按照惯例,应该是由狼王先行进食。而这次,苍狼王刚刚准备撕咬一只野羊的喉咙时,后面的张小七突然冲了上去,咬住了苍狼王的后颈子!苍狼王将他甩开,两只狼分开对视半天,然后蓦地冲到一起咬成一团。
小七,张小七想干什么?
事出突然,我不由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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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小七啊小七……黑心的羊导要虐你了………………
羊导顶锅盖溜走……周三或周四开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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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和小七
“小七,小七,你疯了么?”我慌慌张张地冲出去拉架,却发现狼群都在极冷静地围观着,连张小白都扔下了小霸王肉肉出洞观战。
“双阳小心!”武曲星在耳边紧张地冲我喊。
拉架不成倒挨了张小七一爪子还被苍狼王掀了个跟斗跌出了战圈,正欲再次冲上,脚底却被绊了一下,掉到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抬眼看见韦理那张讨厌的无赖脸,他饶有兴致地摆出一副闲人看热闹的模样,两只手却是死死圈着我不放。
苍狼王和小七互相敌视着,四只绿眼射出火星,微微退却一下后又猛扑一起激烈撕咬,发出可怕的呜呜威胁声,两匹大狼抱在一起四处翻滚,皮毛共鲜血齐飞,洁白的雪地上沾染了点点血迹。
张小七一开始采取了冒进主义战术,不断主动出击,但苍狼王毕竟经验丰富,灵巧地躲开后还能在小七身上制造出伤口,小七快攻数次后已露疲相,而苍狼王那边还精神奕奕。
“以静制动……”武星星悄声说道。
我以很别扭的姿势被禁锢在韦理的怀里,扭头看他,发现他也是用赞许的眼光看着苍狼王,口中喃喃有词,说的却不是汉话和鞑靼话。
小七已现败相,又一次进攻后,苍狼王扯掉了它半只耳朵,鲜血滴滴答答掉在雪地上,点点触目惊心。
我的眼泪冲出了眼眶:“小七……”
但小七却没有迟疑,也没半点要认输的意思,而是立即又重新冲了上去撕咬。
泪水在脸上凝上了冰珠,而小七和苍狼王粘在地上的血迹也被冻成了晶莹的艳红冰块,视之触目惊心。
这一仗从清晨一直斗至正午,小七终于被苍狼王咬着喉咙压倒在身下,遍体鳞伤,眼睛处被划开一条硕大的伤口,嘴角挂着血沫。
苍狼王的情况也不比小七好多少,但是,这一仗,它赢了。
没有咬断小七的喉管,苍狼王放开小七,退到一边,警惕地看着小七的反应,小七却只是无力地翻了过来,吐出鲜红的舌头,趴在雪地上大喘,嘴里不断随吐出的白气喷出血星。
苍狼王看了一阵后,转身离开,身后留下点点梅花瓣似的血脚印,而其它的狼,也默默地跟着它向狼洞走去。
没一只狼过来看一眼闻一下躺在血泊里的小七。
狼群法则,挑战狼王失败者,将被驱逐出群。
张小七,这匹年轻的狼,它为自己的莽撞行为付出了代价,在这个草原上最可怕严酷的季节里,他被自己的族群放逐了。
我挣脱韦理向小七冲去,手脚被禁锢久了已经完全冻麻了,才跑了几步便踉踉跄跄倒在雪地上,用手扒着冰冷的雪地向小七爬过去,小七挣了几下挣到我身边,伸出舌头舔我的手,粗糙的舌面在我的手上留下淡淡的血色。
颤微微地想把小七抱起来,但个子太矮了,根本扶不住,于是便使出吃奶的劲,把小七的大毛脑袋放在胸前,倒拽着小七的两条前腿想把他拖回毡包,气喘吁吁时觉得手中一轻,却是韦理把小七抱在了怀里,他力气颇大,人又长得够高壮,但毕竟才十三四岁,抱小七这么一匹大狼,也是颇为吃力。
那夜,毡包的炉火一夜未熄,我守了小七整整一宿,直到看着他咽下了新鲜的野羊肺,我才放心地昏睡了一阵。
猛地一睁眼,却发现怀里的小七已经不在了,只有韦理倚着毡包门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我冲过去:“小七呢?”
韦理淡淡地指了指毡包外,天色刚刚微明,白毛风正吹得肆虐,天地间混沌一片,暴雪把小七他们昨夜杂乱的战场掩盖得干干净净,在我视力能及的远方,有一个黑影缓缓移动是小七!
小七走了!!
我转过身来,踮起脚尖,扬手对着韦理一个巴掌,他的俊脸被我抽得歪向一边,乌黑双眸先是诧异后是愤怒,下颌咬得紧紧,不待他回神我又在另一边脸上抽了一巴掌,指着他骂道:“小七伤的那么重,你就这样让他走了!他还曾经救过你!没人性的坏小子!!”
随手抓了一件皮袍,冲进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小七离开的方向追去。
冽风吹到脸上如刀割般地疼痛,大片大片的雪花像砸一般粘到我的眼睛上,我想喊小七回来,一张嘴就被疾风卷着雪花灌了满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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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你就这样走了么,你就这样不要我了么?张小七!
冬雪覆盖的草原难以行走,雪厚的地方,只能爬着过去,以免双脚陷到雪地里。追了半里来路,脚下突然一滑,身体便向下坠了下去,冰冷的雪末从我的靴口、衣缝涌了进来,想挣却挣不出,武星星惊呼:“双阳,不要乱动,你掉雪坑了!”
平静下来一看,竟已经有半个身子没在了雪里,本来个子就不高,再动几下只怕就要没顶了,而小七模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了。
似乎又向下滑了几寸,除了冷已没有了别的感觉,似乎心也被冻僵了,不再痛不再急,恍恍惚惚间,听到武曲星在急切地喊:“双阳,别睡!”
仰脸向天,满天的雪花像星光般向我坠下。草原民族把天形象地叫做穹庐,这穹庐如此广阔,人在天地间真是渺小,世界这么大,一个人小小的悲欢离合又算什么呢?
雪已经没到胸前,那一刻,我心中无悲无喜,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
疼,全身都好疼,尤其是心口,疼得那么厉害……
脚步声急促杂乱……
有人在喊医生……
“凌月,坚持住……”
“上呼吸机!送重症监护室!”
“肺部感染,有积液……”
还有人在轻轻地摸着我……
有泪水暖暖地滴在我的脸上……
眼皮像似涩住了,努力去睁也睁不开,朦胧中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他脸上满是焦急,大声地对我喊着什么……
拼命使劲、挣扎,忽地一下,醒了,有一种挣脱出来的感觉。
咦?这是哪?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现代,我竟然在现代!我竟然在我穿越前的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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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迟迟不敢放上这章,各位狼姨们下手轻点……啊哟唉……顶精刚锅往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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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心结难解
是的,我在今生,我在的这个地方,就是医院的手术室!
我站在地中间,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不对,怎么大夫护士没一个看到我的?他们完全无视我,而是围着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忙乱。
那么,那个躺在手术床上的人是谁?
我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发垂在床边,毫无生命力。
呼吸停滞住了,缓缓地向手术床靠近,不断有人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去。
我站到床边,面前那张脸虽然带上了呼吸面具,但我还是能认清楚……
太熟悉了……
那是我自已……
那是我留在今生的肉身……
而我现在是没有实体的孤魂野鬼……
“手术开始!”
说话的年青医生站到了手术床对面,他举着带了手套的双手,深深的凝视着床上的那具身体,眼镜后面的眸子里满是心痛与焦急。
“你不能死!”
他小声说,突然抬头望向我,一双墨瞳深深地绞着我。
我一怔,那感觉就像他看到了我,正在与我对视!
我慌忙回望四周,但他马上把视线转到了手术床上的那具身体上。
只是错觉,他看不见我。
可是,他……他怎么能看不见我呢?
我看见他的手术刀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冷的白光,切开那身体的胸腔,血花喷溅出来。
我呆滞住,麻木地看着那些手在那具身体上忙碌着,那身体……是我的身体。
呼吸机没任何感情色彩地呼哧哧响着……
“血压降低!危险……”
仪器开始尖叫,有人忙乱地在跑来跑去……
“心跳停止!心脏按摩!”
“你醒过来,张凌月,你醒过来!”他将手伸进那身体的胸腔,捏着那颗脆弱的心脏,一下下使劲。
我握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颤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快死了是么?我要挂了!!
啊!不,我要回去!我不要死!!
反应过来后,我向那被剖得支离破碎的身体冲过去,但刚刚沾边,就被一阵金光给挡了回来!
是那颗心,那颗心放出的金光!
你TMD,让我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忍了许久的眼泪迸了出来……
疯了似的一次次向那身体冲过去,一次次被弹开……
让我回去,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突然有人把我抱住,回过身来看,是武曲星。
挥起拳头拼命哭着捶他:“混蛋!混蛋!!你放手,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他用力搬正我不断摆动的脸:“你答应了转轮王,所以你的命脉已被锁住,在没有完成任务前,是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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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拳打脚踢:“都怪你!都怪你!!你让我回家!让我回家!”
他天人之姿的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里有愧疚在闪。
一口张嘴咬在他肩头,死死地狠命地咬下去,他闷吭了一声没有躲闪,用另一手搂住我,把我的头埋向他的肩膀。
“是劫,亦是缘……”他轻声低语。
我闭上眼睛,向更浓更深的黑暗之处陷下去。
…………
“咳!咳!”止不住的咳嗽扯得我的气管和肺生疼生疼。
睁开眼,怒视着那个给我喂水的人,“你想烫死我么!”
面冷心黑的坏小子韦理,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不喝拉倒啊!”
白他一眼,夺过盛水的木勺,小心地吹了吹,透过氤氲的白气,看见那坏小子嘴角还挂着点彩,估计是那天被我打的,忍不住有点小得意,微笑了一下……
他歪在我的皮褥上,轻轻用手背触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懒懒道:“你虽然救过我一次,但打了我三次,就算扯平,再加上这次我把你背回来,又算救了你一次……”
他突然往前一凑,紧贴着我,热热的气息喷到了我脸上:“所以,丑丫头,你现在倒欠我一条命呢!将来记得要还哦……”
欠你个头,揍了你就得把命赔给你么?暗暗骂了一句。
“哦哟,双阳,你可是他辛辛苦苦从雪坑里刨出来的,一不小心可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武曲星很不合时宜地提醒我这个事实。
滚,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些,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沦落到这步田地!
武曲星再也不吭声了。
“都怪你没看好门,要不小七能偷跑出去!”我愤愤不平道。
“它自己要走,我可没那个胆子拦一头大灰狼的路……”
“小七,我的小七,它伤的那么重,会不会死在草原上……小七哟,我的小七哟~~~~~~~”
我悲从心来,扔开木勺,拍着皮被前仰后合扯着长音哭了起来。
哭了半天哭累了停下来,却见到韦狐狸闭着眼睛坐在面前摇头晃脑,听我不哭了,睁眼问道:“怎么停了?你哭起来那可是很有草原长调的感觉呢……”
你大爷的!立马把眼泪收住了。
“放心吧,张小七的伤也就是皮肉伤,草原狼的恢复能力强,肯定死不了……”
见我不哭了,韦狐狸甩给我一块手帕擦眼泪。
翻个白眼扔回给他:“这是你垫手捏牛粪的!”
韦狐狸脸黑了:“那是另一条!”
我抓过来,仔细看了看,先擦擦眼泪,然后捂住鼻子,用力擤了擤了鼻涕。
甩还给他,他脸色铁青,但还是接住了。
他从我怀里用两根指头捏起牙牙,顺手拿起我自制的皮奶嘴给牙牙喂起了羊奶,边喂边不忘讽刺我:“给狼喂羊奶,也就你这种白痴能想的出来……”
气的直翻白眼:“不喂羊奶它饿死了怎么办!”
他挑起一道剑眉,表情讥诮无比:“请问,尊敬的豁埃马阑勒,喝羊奶长大的狼还是狼么,只能算是狗了吧?你真以为你是在做善事?怎么从没站在一只狼的角度去想过问题?”
他捏着牙牙的后脖上的皮,把牙牙拎了起来,小白狼就这样在他手里轻轻的悠来悠去,牙牙满意地张开嘴,吐出粉红的小舌头。
“你看看这只小狼,身体瘦弱,根本就是草原狼中的劣种,就算养大了,将来也回不了野外……可如果把它家养,哼哼,那它还称得上是一只狼么?让一只狼过狗一样的生活,一头骄傲的狼是宁可选择死亡,也不会同意的!”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同样的话纳臣也跟我说过,可是我真的只是单纯想救牙牙一条命而已,但我确实没有想过一条狼的尊严和骄傲……还有小七,当我把小七当成坐骑的时候,它也就不再是一头自由的野狼了,它经常与我厮混,没有时间锻炼捕猎技巧,也不能好好休息,这次挑战苍狼王失败,可能也和我也有间接的关系……
收养牙牙,我错了么?难道我真的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么?
也许……我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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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心灵教育
不顾我脸色已经变了,韦理把牙牙扔到皮褥上,继续用嘲笑的口气对我说:“让一只狼沦落到喝羊奶的地步,还想把另一只狼也圈进你的毡包,狼牙~豁~阿~,咦,我突然觉得把你救回来是个错误啊,你没冻死在草原上,可能是给草原留了个大祸害呢……”
祸害?我祸害谁了?!
“我……牙牙的事另说,我就是见不得她妈吃自己的亲生孩子,可是张小七受伤那么严重,我把他留毡包里怎么了?我怎么就祸害草原了?”
“哼!一只不想当狼王的狼不算是真正的草原狼!”
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拿破仑说的,难道韦狐狸你也是穿过来的?我不由得一怔,微眯双眼打量他。
“真的勇士,就是要能直面淋漓的鲜血、惨淡的人生,即便一败涂地,也是卷土重来未可知……”
咦~~~~~~这话更耳熟了!
我一把捏住他的耳朵,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认认真真地用标准普通话说了一句:“纪念刘和珍君……”
“嗯?刘和珍君是谁?”韦狐狸语言天赋高,已经能听懂北京话了。
不死心,追问:“我爱北京天安门!”
“什么门?哪的门?”
心灰了一半,垂死挣扎着再问了句:“代三个表?建设和谐社会……”
他完全被说傻:“可是佛经?”
想起拿破仑,心道莫非是外国穿来的:“法兰西,英吉利,科西嘉岛,Ishouldhaveconqueredtheorld(拿破仑名言:我将征服整个世界)……”
他乌黑的眉毛紧蹙,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狼牙,你又发烧说胡话了?”
我失望地松开手:“不是穿的,纯粹凑巧……啊……啊……韦狐狸你快看!”
刚才被韦理扔在皮褥上的牙牙,正在颤微微地试图站起来。
牙牙先天不足,再加上我也不会养犬科动物,只是怕它冻死饿死,一直用羊皮包着它,导致牙牙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能自己站立,后来还是韦狐狸发现,才把牙牙从束缚它的羊皮里解脱出来。
现在牙牙竟然能自己站了!
我们俩立刻停住争吵,一块儿观察牙牙。
只见牙牙站起来,歪歪扭扭向我走来,费尽力气爬上我的腿坐下来,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盘成个小毛团睡了下来。
韦狐狸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它屁股:“没用的懒狼,快起来!”
牙牙突然掉头,一口咬在韦理手指上,奶声奶气的呜呜发威。
“啊哟!”韦狐狸忙抽回手指,“小狼崽子,我喂了你好几天,你居然咬我!”
哈哈,谁让你刚才嘲笑它是羊奶喂大的,羊奶喂大的狼也是狼!敢惹我,咬你没商量!
我欣喜不已,得意万分,抱着牙牙冲韦狐狸挤眉弄眼使劲显摆。
韦狐狸讪讪道:“不过是一只笨狼刚会走,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白他一眼:“难不成你不知道,天下的妈都觉得自己孩子最好!我的牙牙是笨点弱点,但我做为牙牙妈,还是自豪的狠!”
他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一个没用的孩子,母亲也不见得会喜欢吧。”
“谁说的,生孩子是用来利用的么?再没用,那也是孩子,是娘的命根子!”
我转过头来,认真地对这韦狐狸进行消除两代人代沟的心理辅导:“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当然孩子有时候不争气,呃,比如说像你这样的,那父母可能是会恨铁不成钢,但是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啊,所以,我们一定要不忘亲恩,记得报答父母……”
我这边口沫横飞,韦理那边却极少见地沉默着,幽幽的眼神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与他平常的嚣张可恶判若两人。
半响,他突然来了句:“我母……母亲很烦的,我跟她没什么话说……”
倒,看来说理教育力度不够,还得以qing动人,对于这种面冷心硬的坏小子,一定要给他上一盆热腾腾的心灵鸡蛋……呃,鸡汤,心灵鸡汤!说到煽情,我可是倪萍阿姨的徒弟、湖南卫视的粉丝、艺术人生编导的师妹,非让这家伙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把不可!
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一边逗着牙牙,一边轻轻的念起一首小诗:
“孩子!当你还很小的时候,
我花了很多时间,
教你学会自己吃东西,穿衣服
教你系鞋带,扣扣子
教你梳头发,擤鼻涕
这些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是多么的令我怀念不已
所以,当我想不起来,接不上话时,
请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一下
让我再想一想……
极可能最后连要说什么,
我也一并忘记。”
用眼角余光偷看韦理,他好似面色平静,但嘴角却微微动了两下。
“孩子!你忘记我们练习了好几百回,
才学会的第一首娃娃歌吗?
是否还记得每天总要我绞尽脑汁
去回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吗?
所以,当我重复又重复说着老掉牙的故事,
哼着我孩提时代的儿歌时
体谅我,
让我继续沉醉在这些回忆中吧!
希望你,也能陪着我闲话家常吧!”
草原上的人擅长歌舞,韦理小时候应该没少听娃娃歌、儿歌吧。
“孩子
现在我常忘了扣扣子,系鞋带。
吃饭时,会弄脏衣服,
梳头发时手还会不停的抖,
不要催促我,
要对我多一点耐心和温柔,
只要有你在一起,
就会有很多的温暖涌上心头。
孩子!
如今,我的脚站也站不稳,走也走不动,
所以,
请你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陪着我,慢慢的。
就像当年一样,
我带着你一步一步地走。”
背着背着,我的声音哽咽起来,眼睛也开始发热,妈妈啊,你现在还好么……
那个硬得像块石头似的坏小子韦理,突然在我身边声音响亮的吸了一下鼻子!
那天我们两个心情都变得很低落,韦理跟我承认,他其实是因为和母亲口角,然后又被父亲责骂才会在大冬天离家出走,他的母亲对他要求很严,这让他觉得压力很大,但又没办法沟通,所以一堵气干脆跑了。
我骂他不晓事不孝顺,离家出走这么久,父母急都急死了,结果那家伙倒怪我把他的信鸽给射死了,要不早有人来接他了!
暗暗叹气,看来我的穿越任务可不仅仅要找武曲星真身,拯救这千年前的迷途少年也是任务之一啊……嗯嗯,我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呢,真是江山代有极品出,心理毛病各不同……
甩甩头,忘记自己前世也不是个什么孝顺听话的乖女儿,我自顾自地逗起了牙牙,却听韦理在一旁小声说:“狼牙,开春后你和我一块儿回去吧,我娘肯定很喜欢你……”
汗,你想干什么啊,我把你困在草甸里,再跟你回去,那算怎么回事啊?再说了,我的终极目的地那可是汴梁,不是这个斡难河草原——我是来找狄青的!
一时无语以对,韦狐狸却奸笑着靠过来:“我们部族可是很富裕的,你跟我回去的话,有很多好吃的,想吃什么都有……”
呃……他说这话的感觉怎么这么像拿棒棒糖骗小女孩的怪蜀黍!我在他心中,就那么贪吃么?
大概是因为我对韦理的心灵教育十分成功,从那天起,他一下大彻大悟醍醐灌顶,强烈要求我卧床休息好好养病,我和他之间的待遇自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凌月终于扬眉吐气当家作主翻身农奴把歌唱,韦狐狸突然良心发现洗心革面重新为人,我每天对着他呼来喝去,命令他端茶倒水挤奶烤肉,监督他打扫卫生割草喂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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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最近自我感觉节奏有点慢,想加快速度让女主早日离开草原融入人群遇到另一位男主……不是我不想让她走,只是俩男主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要把他们合理的凑到一块儿,有点儿难度,呜呜……读者朋友们有啥意见尽管留言哈,俺是新人,还请多包涵……(未完待续)
第30章 注意!熊出没!
每日里看着韦狐狸忙里忙外,一方面要为狐狸增添点干活的动力表示心意,一方面也是自己卧在床上闲得实在发慌,我找出纳臣给我做的马头琴,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做陶醉状地拉琴,一睁眼只见韦理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一脸抓狂,我眨眨眼睛,从耳朵里掏出一团羊毛,纳闷道:“怎么了?”
韦理瞪着我手中的羊毛,乍然石化十秒钟,伸手从我另一只耳朵里掏出一团羊毛,一张俊脸由小麦色变成青绿色,对我大吼道:“你堵着耳朵拉琴?你居然堵着自己的耳朵拉琴?!我说你自己怎么不怕你的魔音入耳功!”
废话!我又不会拉马头琴,也就做做样子,不堵上耳朵,整日价听着吱嘎吱嘎塑料泡沫蹭玻璃的声音,那不得疯了!
他两只黑瞳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是成心的,你这个魔女!”
“没有啊,马头琴,不就是这样拉的么……”我眨眨自己的眼睛,装出一脸无辜,望着韦狐狸。
“什么马头琴,明明是奚琴!从来没听谁把奚琴拉得这么难听过,周围十里的野兽都被你吓跑了……”
韦理气急败坏急不可耐地一把夺过琴,调弦紧弓,琴一入手,似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同,平日里要么绷得如箭弦般生硬,要么轻浮浅薄得有些讨厌的少年突地增加了些悠然飘逸之感,虽然坐在简陋的毡包内,神情气度倒好似身处金玉庭堂,白衣纤尘不染,黑冠晶莹生光,墨玉似的头发缎一般垂在银光闪烁的琴弦旁,蜜色面庞上薄唇轻抿,月眉星眼,黑眸在浓密如扇的睫毛下闪烁……
好一个眉目如画的美少年啊!
他轻抖琴弓,呜呜咽咽拉出一曲幽咽的长调。
托腮细听,不禁有些痴了,琴声中有辽阔的草原、呼啸的狂风、悲伤的心情、欢乐的牧歌、奔腾的马蹄声……
“是不是如闻天籁啊,傻妞……”
我回过神来,美少年又变回了癞蛤蟆,涎着脸,在我面前得意地傻笑中。
“哼!”撇撇嘴,不屑一顾地回答:“不就是拉个胡琴么?男子汉大丈夫,玩物丧志,算不得什么本事!”
“哦,那你流口水干嘛……”
他伸出拇指在我下巴上蹭了一下,还顺势捏了了一把。
怒冲冲地拍掉他的爪子,觉得这家伙的笑容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不就是拉个琴么,我不会这个,我可是会别的……”
撮起嘴唇,吹了一首《口哨与小狗》——我的口哨水平可不是盖的,小时候因为学口哨,那可是没少挨骂,但后来口哨成了我扮酷的必备方式,居然因为会吹口哨,惹得不少男生对我兴趣大增,但聂胜武最讨厌我这一点,他老说我吹那个流里流气的像一个小太妹。
一曲吹完,从眼角里斜晲着韦狐狸,他眼中明明闪过一丝赞赏,但却呲牙咧嘴跳起来,向毡包外奔去,边跑边喊:“啊哟,憋死我了!”
啊呀呀,这个死小子!!!
跳起来正要追打他,突然武曲星在我耳边说道:“当心,门外有动静!”
上次我挤兑武曲星后,这位忧郁型的帅哥神仙郁郁寡欢了很久,老是不理我,弄得我倒又陪了不少笑脸加小心,才让他又开了仙口……唉,我这世的任务可是要把这位神仙大爷伺候妥当了,可别千万任务没完成,倒把人家给先得罪了。
武曲星话音未落,韦理已经跌跌撞撞扑了进来,满脸惊骇,压着声音道:“野兽!有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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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怎么可能,我们的毡包安置在苍狼群的狼洞旁,这批狼算是斡难河一带最凶的种群之一,草原上别的野兽们都是绕着这片草甸走,今天怎么会突然有野兽撞进来呢?
不过,前些日子里斡难河草原狂降暴雪,据韦理说,今年冬天的雪格外大,如果因为食物短缺,一些饥饿的野兽来到草原腹地找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野兽啊?豺?还是狐狸?”
我漫不经心道,在草原上没见过大型野兽,我们还有苍狼王张阿大他们保驾,来几只小兽,没啥担心的。
韦狐狸的蜜色小脸已经变白了,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毡包里乱找,回答说:“不,不是,离得远看不太清,打眼一看好像是熊……”
啊!熊?你眼花了吧,这是冬天啊,熊应该在冬眠啊!再说了,就算它比较勤快不愿意睡觉,熊也应该在树林里活动啊,怎么会跑到草原上来!
韦理翻到了我的冰钎子,倒拖着就往外走:“不知道!你呆在毡包里别出来!”
毡包外已经传来了狼群们示威的短啸声,我爬起来跟在韦理身后,掀开毡包帘向外偷瞄。
乖乖,远处缓缓移动的那大体形动物,是什么?看那走路姿势,那大块头,还时不时发出阵阵低吼,真是有点像一只黑熊。
熊老大,大冬天的你不睡觉,四处遛跶什么?
苍狼王张阿大率着狼群冲了过去,韦理似乎是为了证明有文艺才能的男人也是大丈夫,竟很英武地横着冰钎挡在毡包门口,低头看到他的指关节已经捏得发白了,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别担心,有苍狼群在,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他低声吼了我一句:“狼群打不过可以跑,咱俩可是绝对跑不过熊的!”
这家伙,对我的狼兄狼弟们太缺乏信任了!
却见他转过头对我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保你平安就是了,若果真要逃命,我也拉着你跑,你到时可跟住了,切莫放开我的手便是……”
我本正欲出言讽刺他胆小,刚张嘴被他这一句堵住了话头,迎面灌来一阵风,吹得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少年的脸映在融融雪光之中,神情肃穆,雪子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受暖融化后又凝成了冰珠,如黑缎般的头发在冽冽北风中飘曳,轻轻拍打在我的脸上,我伸手去拂开,却摸到自己眼角的热液。
不要放手……
绝不放手…………
这句话,刻骨铭心…………
狼群的咆哮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那野兽走得近了,确实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纵然在狼群的猛烈进攻下,它仍执著地一步步向着狼洞和毡包方向前进,只是时不时地低吼着,用前爪去抓阻挡它前进的狼。
对这种较大体型的猎物,狼群也自有一些阴险招术,我曾亲眼见他们围猎性子暴烈的野马时就采用了围魏救赵的方法,先是派先锋狼不断骚扰马群中的幼马,把急于救仔的母马诱出马群后,再由狼王偷袭母马,苍狼王就曾叼住一匹母马的下腹,把它撕得肚破肠流。
今天这只黑熊皮糙肉厚,如果只是扑咬它的背部,对它的伤害并不大,而从正面进攻又很危险。只见其它狼围住了黑熊进行强攻,苍狼王却守在旁边伺机偷袭。黑熊两足站立,用前爪将凌空扑来的张小四迎头拍了个跟斗,而偷在一边的苍狼王抓住了这个空门,流星般窜了出去,一口咬在了……咬在了黑熊的下身……
汗……好流氓、好卑鄙、好阴险——但是也好有效的招数……
苍狼王张阿大一击即中,迅速退回,黑熊下腹被撕掉一大块皮肉,痛得这只黑熊一屁股坐在地上狂嗥起来,叫声震得我们的小毡包都不住抖动。
韦理纳闷道:“咦,这只熊似乎受伤了,不然不能这么不经打……”
又是一阵狂风挟着雪子迎面打了过来,草原上竟卷起了白毛风,这风不分东南西北,在整个大草原上横冲直撞,小毡包竟被吹得有些瑟瑟发抖了。
我抽了抽鼻子,刚才这阵风换了风向,风中竟挟带着隐隐的骚臭味儿,这味道虽然很淡,但却很古怪,有点像狐臭的味道。
我闻闻自己,又扑到韦理身上闻来闻去,心想莫非这小子好久不洗澡,身上都臭了?
可就这么一阵风的功夫,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的狼群却突然放弃了进攻,苍狼王短啸一声,几匹狼立刻从黑熊周围退回,连白狼女王张小白也叼着张肉肉冲出了狼洞,几匹狼立刻伴着张小白迅速向南边撤退,而苍狼王冲到毡包前,一头撞开韦理,把我绊倒在它背上,竟是要背着我逃走。
一愣神的功夫,我下意识跨骑在苍狼王的背上,紧紧揪住它的颈毛,他驼着我向狼群撤退方向奔去。
“狼牙!”韦理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来想抓我却扑了个空,眼里全是绝望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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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第5章出草原,先让小月子、韦狐狸俩人在这几章再培养培养感情,珍惜这段最纯粹的快乐吧,走出草原就走进浊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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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臭味相投
伏在苍狼王背上,冽风吹得我透不过气来,而眼中心里,竟全是韦理那一双绝望失落的眼睛……
冬天的草原雪厚难行,苍狼王背上背了个人,增加了体重,更是行进得颇为不易,不一会儿便被狼群落下了好远。
我咬牙从它背上翻了下来,苍狼王不明所以,掉过头来叼着我的皮袄只是拖拽,我拍拍它的大毛头,对它说道:“去吧,不要管我!”
又是一阵风卷来,那种腥臊味更重了,苍狼王绿眸闪动,终于跳开来弃我而去,我也忙转身连滚带爬地向毡包方向行进。
罢了罢了,韦狐狸,算我今天栽在你手里,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只听得黑熊的叫声越发狂躁,我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爬回到毡包前,却见韦理已经将冰钎子刺进了黑熊的一只眼睛里,黑熊倒地打滚咆哮,爪子竟把冰雪刨出几个大坑。
韦理原本吓得躲到了狼洞边瑟瑟发抖,见我回来竟立刻变脸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你没事吧?”
我踮起脚远远绕过黑熊,蹿到韦理身边。
他抛给我一记大大的白眼,恶声恶气道:“你不是跟你的狼兄狼弟们跑了么?”
切,小心眼的小屁孩!
撇撇嘴不理他,却闻得空气中的臊臭味越来越浓重了,而那只倒地的黑熊也终于停了下来,不再折腾,看来是真的快死了。
韦理小心翼翼地想溜到黑熊边捡那支冰钎,正想喊让他小心,那黑熊却猛地站了起来,狂嗥着高举前爪向韦理扑去!
喵滴,那只熊居然弄成这样了还没死,难道它姓章,叫章小妹不成???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眼前一花,也不知怎么弄得,只见一个巨大的白影从雪地里窜了出来,抓住了黑熊的两肩,竟硬生生把那只大黑熊撕成了两半!一只大黑熊居然就这样在我们面前肚破肠流,血水喷得到处都是!
我被骇得一口气倒提在气管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体形巨大,似人又非人,直立起来居然有两三只黑熊那么高,毛色灰白,难怪它潜伏在雪地里那么久,我们居然都没看到它!
它把变成两半的黑熊尸体往地上一扔,灰白的毛色上被喷溅了不少鲜血,而它的脸,竟是红色的,凸嘴塌鼻,就像一只红脸的巨型大猩猩!
我和韦理被眼前出现的这巨兽完全的吓傻到动都动不了,在它的面前,我俩的体型实在是太小了,我简直怀疑我俩加一块儿也不够它填牙缝的!
那怪兽一步跨过黑熊尸体,体形虽然沉重但步伐却很轻巧。它站到了韦理面前,低下头去想打量韦理,韦理这才反应过来,抓起滚落到一边的冰钎子还想防卫,却被怪兽一把夺了过去,轻轻一下便折得弯了。
它伸出一只手指,对着赤手空拳的韦理只一捅,便把韦理捅到了一边的雪窝里,半天挣扎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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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气也不敢出,紧贴着狼洞洞壁,只在心里乱念老天爷保佑让这只怪兽是个近视看不着我。
四周除了狂暴的风声,就是我的牙齿打架声。
那怪兽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一步步朝狼洞方向走来,臊臭味也越来越重了,原来这味道是它身上的!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采取驼鸟政策听天由命,只觉腰上一紧,那似人非人的怪物竟一把抓着我举了起来。
一睁眼,正对上了怪物那张满是皱纹的大红脸,脸上两只大红眼珠咕碌碌乱转,我吓得倒吸一口气,却险些呕了出来。
TNND,这只怪兽的个人卫生做得太不好了,简直要……呃……臭死我了……
我作势要吐,那怪兽却煞有兴趣地撅起它的凸嘴,“吁”了一声……
啊……妈妈咪啊……太臭了,臭死了……
我用空着的手捂上自己的鼻子,喵滴,你直接吃了我吧,再不吃了我,臭也要被你臭死了……
只见那可恨的怪物,居然伸出一条肉肉的红舌头,对着我吸溜一声就舔了一口……
嗯!咦!呢!……
我的呼吸停止了!
我的心跳停止了!!
我的一切生理活动全TNND停止了!!!
老娘真的要被这只怪物给臭死了啊啊啊啊!!!
再也忍受不住了,我张嘴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这声尖叫级别绝对已经达到了啸音的音高,超过张海豚,堪比VITAS!
呜……
一声似哭泣般颤抖的低吼,那怪物居然叭唧一声把我扔到了一边,让我直接坐到了雪堆里。
赶紧抓起把雪来死命地擦自己的脸,喵滴,舔了我一头一脸的口水,简直是要把我恶心死了了!
那怪物见我不叫了,又探手想来抓我。
啊啊啊啊……
又是一通尖叫…………
它把手收回去了……
它再伸手,我再尖叫…………
如此几回,那怪物终于在我不屈不挠的尖叫声中败走,掉头离开,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
我抽泣着停下来,却突然想到上一世英国有农民用小甜甜布兰妮的歌声驱赶狼群,而这一世我却用海豚音吓走了一只怪兽——真TMD是异曲同工啊!
韦理早从雪窝里爬了出来,见怪兽跑远了,忙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喊着狼牙你怎么样之类的话……
待得他气喘吁吁爬到我身边,正想张嘴说话,却一下扑倒在一边呕吐起来。
“哇呜……狼牙……你好臭啊…………”
我闻了一下自己的手,也趴在雪地上吐了起来。
喵滴,我真的太臭了!恶心死我了!!
据韦理事后分析,那是一只喜马拉雅夜帝,那是吐蕃西北高山上的神秘动物,连那只黑熊,都应该是被它追杀到草原上来的。
喜马拉雅夜帝?吐蕃西北边境高山?我靠,那不就是传说中的世界十大怪兽之一,喜马拉雅大脚怪——雪人么!上辈子多少科学家都找不到它,这辈子居然在草原上碰到了——可是,可是那家伙怎么那么臭啊!被舔得一身口水,我,我,我不活了!
………………………………
那天韦理做了两件重要的事情,一是将我们的毡包迁到了狼洞内,因为当天下午开始,草原上的白毛风就卷得肆虐,据他说最少得是十天以上的大雪,如果不进狼洞,我们这个小毡包恐怕很难抗得过去的;二是他同意用宝贵的牛粪烧水让我洗个热水澡,因为我被那怪兽舔了一口后实在是臭得人神共愤天理不容,如果不让我洗澡我宁可立即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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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在世界上所有神秘的动物中,最让人着迷神往的就是传说中的喜马拉雅山雪人,雪人被称作“夜帝”(Yeti),意思是居住在岩石上的动物。关于雪人的传说可以追溯到公元前6年,它们高1.5米到4.6米不等,头颅尖耸,红发披顶,周身长满灰色的毛,步履快捷。有关雪人的传说逐渐被神秘动物学家承认,吸引着无数探险家来到喜马拉雅地区,找寻这个给人类带来无限幻想空间的神秘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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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色即是空
“喂,狐狸,你那香料还有没有了,再给我多多地往里放!”
撅着嘴,在小毡包里对自己进行着全面的清洗工作,虽然说不能像夏天一样在斡难河里洗得那么痛快,但对草原上的人来说,能用一小盆水做做清洁,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何况我现在是一盆一盆又一盆——可惜没有大浴桶——真是深切怀念上辈子的卫浴设施。
韦理在毡包外懒洋洋地应着声,他今天捐出了一包龙涎香,让我喜出望外,同时也一直在怀疑这小子到底还收藏了多少好东西没拿出来。
“热水……”毡包帘掀开一角,热气腾腾的木盆塞了进来。
我回头去取,却见毡包帘的那一角始终没放下,露出韦理一只黑眼珠滴溜溜乱转。
“你偷窥我!”
一把木勺砸过去!
韦理嘻嘻哈哈接住了,口里还不饶人:“我就想看看你除了头上那两只角外,还有没有长尾巴……不过,你很白嘛,白得放光啊,狼牙豁阿……”
喵滴!
抓起一块布当浴巾系在胸前,冲出去拎着韦理的耳朵进了毡包。
韦理闭着眼睛啊啊大叫着:“你有没有羞耻之心……”
切,怕个P啊,且不说说我现在这身体不过是个**,何况包上这块布比起穿比基尼那可严实多了!
笑眯眯把澡巾递到韦理手里:“擦背!”
那少年睁开眼睛瞪着我,黑瞳骤然收缩了一下,而后完全石化风化火化鸟。
把韦理踹出毡包让他继续烧水时,他一直在哀嚎着揉眼睛:“我一定会长针眼的!”
哼,小屁孩,让你偷看!想姐姐我当年身边的美女同学们可是个顶个的彪悍,对付你这种没成熟的小男生,那叫手到擒来,记得有次在食堂吃饭,有男生用弄掉筷子的笨办法偷瞄长腿阿晰的裙底,阿晰大大方方坐到他对面,将腿迅速一张,当场将那男生吓得险些被呛死!
韦狐狸啊韦狐狸,别看你装得跟个大人似的,真有个性感MM往你面前一站,非得把你吓得鬼哭狼嚎不可。
终于把自己洗到香喷喷,裹着厚厚的皮被跑出毡包来烤火,韦狐狸又赶忙去清理被我弄得一片狼藉的毡包,把毡包重新移到一个干燥的地方。
狼是很机警的动物,苍狼王们受了大脚怪雪人的惊,近期估计是不会再回狼洞了,我们搬入狼洞,挡风蔽雪不说,还比以前在洞外住着要宽敞得多,而且可以在毡包外生火做饭。
说到冬季取暖,草原人家其实是不舍得像我们这样烧牛粪的,那实在是太败家了!虽然草原上多草木,但那是给牛羊们留着过冬的口粮,普通人家一般情况下是能不生火就不生火,尽可能靠身体素质挨冻抗过来。
不过我和韦理就没必要这样节省了,一方面我们有大草甸子这样资源,另一方面我们只有两只羊而已。搬进狼洞后,韦理立即把火生得旺旺的,把幽暗的狼洞变得明亮温暖。
狼洞洞口窄,洞内深,韦理还冒雪出去拖拽了几根木头,在洞口筑了个简易的门,这样一来,一般的小野兽想混进洞来也就不太容易了。他又把我的猎雕蓉儿拴在洞口附近,白雕生性机警,倒也可以起到看门护院的作用。
其实我觉得韦理未免有些杞人忧天小心过度,虽然我狼兄狼弟们走了,但好歹威名还在吧,至于谨慎成这样子么?
面前火光跳跃,我被烤得四肢百骸暖暖融融,眼皮也一点点沉重起来,透过明亮的火光,似乎看到了韦狐狸在帮我擦拭皮袍上的脏物,还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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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似乎是我来到这世后,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夜,直到我被怀里的牙牙舔醒时,微微一动,腰后却被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了一下……迅速一翻身,和身后的少年碰了个脸对脸,怎么我枕的是韦理的胳膊?昨天晚上竟是我抱着牙牙,韦狐狸抱着我睡的??
借着火塘微光,只见韦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不知梦到了什么,淡红的薄唇还轻轻吧唧了几下,伸手摸摸他的鼻梁,上次被我打歪又捏正后,鼻梁骨处就长了一个小鼓包——视觉效果上看不出来但却摸得出来,让韦理养成了动不动就摸鼻子的习惯——用食指按住他的眼角,拇指按着他的嘴角,把他脸捏成狐狸状,正想傻乐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咦?韦狐狸抱着我睡的!那刚才顶着我后腰的硬物??^^|||
啊呀这个小色狼!
只觉小腹一股热气翻滚,腾地一下直冲至脸,一把捏住他的鼻子,把他拎了起来:“色狐狸,你把我怎么了?”
韦理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我立刻松手捂住胸口做纯洁少女状,骂道:“流氓!”
呃,这一幕曾经何其相似,只不过主角互换……
韦理一脸懵懂,我愤怒之极,手指他脐下三寸之处:“你,你你你你,你用什么顶我的腰……你个色狼……”
他的脸上泛着极为可疑的红色,红得滴血,但却伸手在衣内摸索,我本应闭上眼睛扭头做惊吓状,但却忍不住想看他要干什么,见他从衣下掏出……一支碧绿的竹笛……
呃,误会误会,完全是一个香艳的误会!
韦理似乎舒了一口气,哭笑不得的用竹笛敲了一下我的头,正好敲到了我的左角上,叮的一声脆响。
“啊哟……”我痛叫:“死狐狸,你敲我的角干什么!上次跟你打架,顶得我两个角疼到现在!”
韦理搬过我的头,仔细查看:“根部有点红肿,可能挫伤了……”
他突然抬起我的脸,坏笑道:“要不干脆使点劲,把它掰下来得了,你好歹是个女孩,顶着两支角将来长大可嫁给谁啊!”
硬生生掰下来?那得多疼啊!
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韦理一把推开,我可没有那种刮骨疗伤的忍耐力。
韦理哈哈一笑,从头上拆下墨玉簪,取下乌金冠,我喜孜孜以为他要把墨玉簪或乌金冠送我,却见他手一绕,竟取下了发髻上那根黑缎带……
小气死了,好歹我也救你一命,危难时也算对你不离不弃,竟然就给我一条破布带子!
韦理撇嘴道:“这是普通的布带子么?”
我伸手接来,摸一摸触感温软光润顺滑,看一看色泽鲜亮质地细密,抻一抻还有很好的伸缩性——那也不过就是一根松紧带而已啊!
韦理叹口气,从我手中接回缎带,用墨玉簪挑断,截为两根,再把我掰正,盘腿坐到我身后。
我搂着牙牙,对着火塘微光鉴定韦理的乌金冠到底是不是真的,却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我头顶发间动作,竟是韦理在为我设计发型,只感觉他将我的头发绕两角分为两束,细细地盘在角上,再用缎带分别固定住,大概是怕碰疼我,他手上动作很轻柔,倒弄得我有些痒痒的。
“好了!”他在我身后拍拍手。
伸手摸去,狐狸还真是手巧,在我头上盘出了两个小发髻遮住了我的小犄角不说,还将缎带系了个蝴蝶结,虽然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新发型,但想来应该不错吧。
正在高兴间,却看狐狸屈起食指,抬手嘣地在我头上弹了一记爆栗,正好弹在我的角——现在的发髻上!
他,他就是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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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梦好难留
“还疼么?”
啊呀,是啊,居然不痛了!
我摸着自己的朝天髻,惊喜异常——这根发带竟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而且刚系上时不觉得,现在竟渐渐有阵阵清凉从发间透过,让我肿痛的双角根部不那么灼热了。
“这根破带子真神奇!”
韦理剑眉微挑:“破带子?莫不成你还真把它当俗物了?这可是用天山墨蚕所吐的冰凝丝结成,韧性极好刀剑难断且不说,还有镇静伤口清明神智之效……”
“刀剑难断?那做成衣服岂不就是一件护体宝甲刀枪不入?”
他摸摸鼻子:“没戏,且不说这蚕丝珍贵数量稀少,它还有另个弊端,不能互为经纬线,两线交结的话,交织处便融化结块后变脆,若要织成布匹必须用老蚕所吐的母丝做纬线,但母丝长度只有寸许,因此这蚕丝虽然质地坚韧,却只能织成带子、绳子。”
啊呀,真可惜,我还真以为这世上能有刀枪不入的软甲宝衣之类的呢。
韦理轻笑,自行带上他的玄色乌金冠,别上墨玉簪,男人弄头发,举止间竟有一种别样风情,我抱着牙牙看美人,不由得出言耻笑:“狐狸,你肯定是少女杀手,瞧你梳髻梳得那个麻利,肯定没少找女孩子练手!”
他不以为意的淡淡答道:“是啊,讹珑妹妹经常求我给她梳头……”
什么姐姐妹妹的,真看不出来,这个心狠手辣型的韦狐狸竟然喜欢给女人梳头,真是好贾宝玉啊!
坏笑着问道:“唉,那你是不是也有别的嗜好,比如说……那个吃女孩子嘴上胭脂之类的……”
他转过头来,正色道:“好主意!”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难怪你娘经常责骂你,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经世之才、存入世之志、立平定之功,像你这样一心沉迷脂粉之中,每天梳头取乐,不挨骂才怪!”
他表情严肃地回答:“我娘才不为这种事责骂我,她倒常常告诫我说,不能征服女人,怎能驾驭烈马?若想扫平天下,须得安定后宫……后宅!”
一口血险些喷出来,这什么鬼家庭教育!
“小小年纪,就心心念念贪恋美色,真是不学好……”
“男人好美色原本就是正常,若是没有美色当前,多少战士连打仗的斗志都没有!”韦理拧起他的眉毛,蜜色面庞上满是不屑:“在我们部族,男子十三、女子十一便可成婚,而且不似汉人迂腐,婚前也可以自由交往,能征善战的英武男子才是美丽少女倾慕的对象,这与男人好美色不是一样道理么?”
“那你……那你也娶妻了吧?”
我突然结巴了一下,咦,我怎么结巴了?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狐狸的婚事与我何干?
韦理居然也结巴起来:“我,我这次出走的直接原因,其实,其实就是因为家里逼我成亲……”
不是说男子十三便可成亲么,你老人家现在起码十五六岁了,难道是反抗封建包办婚姻,所以愤而出走?好奇心大作,一个劲追问。
韦理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告诉我,原来他喜欢的是那位什么讹珑妹妹,而家里非让他娶什么野姐姐的……
说到他的讹珑妹妹,韦理的语气突然温柔起来,眼神也闪烁波光,脸上还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讹珑是我们部族最漂亮的女孩,她泼辣、聪明,歌声就像百灵鸟一样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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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夸耀别的女孩漂亮,虽然我这身体还是个**,但我那历经沧海桑田的老树皮心灵却有些吃味了,好歹我前世也是美女一个,结果转个世变成了头上长角的怪物,然后还要坐在这个狐狸面前听他对别的小美女的赞美!
韦狐狸那边还在滔滔不绝地倾诉对他小情人的绵绵思念,突然话锋一转扯到讹珑大美人的歌声上,一个劲地夸她的歌喉,我实在忍不住,打岔道:“唱歌嘛,唱歌而已嘛,草原上的人个个能歌善舞,谁一张嘴都是金嗓子!”
他歪着嘴笑,眼中的耻笑毫不加掩饰的:“可不敢听你唱歌,上次拉个奚琴就能引来只夜帝,谁知道你一唱歌会唱来什么……”
愈发恼怒,爬起来,张嘴就想唱胖梅朵教我的摇篮曲,转念一想要把这家伙震住,得来点特别的,好歹我也算一名穿越人士,不在古代普及一下现代音乐和流行歌曲,那实在有损起点千千万万的穿越者们的形象!
考虑到韦理是李煜的粉丝,上次生病时还不忘记吟李后主的词,我投机取巧地选择了一首邓丽君的《虞美人》,甜甜润润地唱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刚唱得第二段,耳边却响起一阵幽咽悲凉的管乐之声,却是韦理手抚那支碧绿竹笛——呃,应该不是竹笛,因为他是竖着吹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叫筚篥,也被称为笳管——我唱的几多愁走甜歌路子,歌声中尽量地缠mian甜美,但韦理吹出来的曲子却颇有些沉郁悲凉但又不失哀艳,竟是更合李后主的原词风韵。
索性停下来,吹起了口哨,与韦理筚篥相合,一高一低、一来一往、一清亮婉转一沉郁缠mian,竟配合得颇为默契。
一曲吹毕,韦理放下手中筚篥,愣了一会儿神后轻叹一声:“好久不曾这样痛快吹奏了……我娘最讨厌我玩弄这些丝竹管弦……”
看来古人还没认识到素质教育有多么重要,学点琴棋书画提高艺术修养有何不可呢?
一说到自己的母亲,韦理的黑眸便暗淡了几分,他微微扯动嘴角冷笑道:“你不是说过么,望子成龙而已……其实我,我家是部族里的大户,我娘希望我将来可以成为族长,统一我们分散的族人,她每日督促我我习文练武、学习谋略,一心让我成材……但偏偏我性子惫懒,又爱热闹,最喜之事便是吹笳弄琴、丝竹歌舞,其实我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可一生来便背上个天大的担子……”
看着这少年心情益发低落下去,我赶紧轻咳一声,出言安慰:“不要这样说,人人生来都有责任,连天地万物都有责任,鸟儿的责任是要唱歌,火的责任是散发光和热,我的责任是当你的灵魂之师,指点你这只迷途的羔羊……不,色狼!”
韦理先是微笑后来苦笑,我继续滔滔不绝。
“既然生而为人,更是要担起自己的担子走下去!而且我觉得你绝对是一个可成大事的人,因为成大事的人都必须心思细密心狠手辣,你看你,既好血腥又够狠毒,心肠又冷又硬,杀人不眨眼……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从这方面来看,你绝对是有成大事的先天条件的……”
韦理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抽筋:“虽然我觉得你是在损我,可我还是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哈哈一笑:“狐狸,先不要管以后要成什么大业做什么大事了,开春雪化前这几个月,就咱们俩人住在这小毡包里,我们的责任就是把这几个月过得快快活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回家后再按你娘意愿,当个好族长去……”
韦理两眼突地放出光芒,重重点了下头,充满希冀地问道:“除了口哨,你还会什么?”
“哼,我,我是谁啊,狼牙豁阿啊,我会得可多了,光跳舞我就会十几种……”
“不信!”
“不信我跳给你看,但你得给我伴奏,我跳了你必须得跟我学,不能白跳……”
“你跳的什么?萨满巫师的祈神舞么?”
“胡说!人家明明跳的是肚皮舞!起来,跟我一起跳探戈……”
“当心踹了锅……”
“羊都被你吓得不出奶了!”
………………………………………………………
很多年后,他性命垂危,微烫的手心紧握着我的手腕,我将脸凑近,才能听清他气喘吁吁含糊微弱的语句:“我…这一生…最……最快活不过…最轻松不过的时候……便是…便是在狼洞的日子……若能…重来……让时光……停在那刻……最……最幸福……最完满……”
最幸福不过,最完满不过……(未完待续)
第34章 惊逢马贼
我是一只草原野兔,但我不是一只普通的草原野兔,我是一只英俊的胆大的富有冒险精神的草原野兔!一直以来,我们兔子家族懦弱胆小名声在外,但是,自从有了我这只敢于冒险的草原野兔后,我们兔子的胆小名声就要改变了!
据家族里的老兔子爷爷说,斡难河草甸里有一群最凶的狼,他们占据了丰美的水草,我决定去为家族打探消息,结果发现那草甸里的狼早已经跑光了!我带着家族的兔子们来到草甸,刨开积雪啃着鲜嫩喷香的芳草,我们啃啊啃啃啊啃……
当大家在埋头啃草时,我却发现了另一个新东西,是那个狼洞,那个据说住着许多凶恶狼的狼洞,那里面现在透出了暖暖的红光,有欢歌笑语,还有好听的音乐声,像春天开化的斡难河的歌声……
我被那里迷住,每天都来窥探,老兔子爷爷拉着我,把眼睛都哭红了:“孩子,你一定会死在那个洞前面……”
“不,爷爷,我爱上了那里,我爱上了那两只老是用两条腿站立着的兔子,他们是那么地快乐,快乐地让我没有办法不爱他们!”
“那不是兔子啊,那是两个人啊,他们会扒掉你的皮,吃掉你的肉……”
“那又怎样,我爱上了他们,哪怕为他们去死,也是我的幸福!”
我每天躲在草丛里偷看他们,看他们笑,看他们闹,看他们乱蹦乱跳……他们是多么幸福,而我也是多么的幸福啊……
春天啊,春天就快到了,在雪刚化的春天,是我们野兔最危险的季节,因为我们的脚上一旦粘上融化的雪和泥,就会跑不动,丧失了速度,就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但是啊,但是我还是抑止不住来看他们的诱惑,我在洞口前停下,用两只后脚站起来,我对他们摆动我的长耳朵,我向他们抽搐着我的三瓣嘴……美丽的人儿啊,我真的希望吻上你们,哪怕让我献上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鸣叫,那是一只雪白的海东青,它从天上扑下来,抓住了我的脖子……
我没有反抗,我没有挣扎……
原来,为爱而死,是这么地幸福……
亲爱的人儿,下一世,让我也成为你身边的一个,我会看你笑,我会听你歌唱,那个在你身后冲你眨眼的,就是我,是永远爱你的我……我爱你,哪怕你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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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这只兔子在哭唉……居然流眼泪了……”
拎着那只兔子的长耳朵,研究它的眼睛——那只兔子流下了一滴泪后,停止了抽搐,它凌乱的皮毛上粘染着些血迹,是我的白雕蓉儿小试身手留下的。
“那你能不吃它的肉么……”韦理懒洋洋地应着声,逗弄着蓉儿:“我要再放一放雕,回家了就放不成了,你先把这只烤着,等我再给你带只兔子回来。”
韦理踢踢沓沓地离开狼洞,背影有点孤独。昨夜的月亮已经圆得大半边,再有三天,就是第四次月圆了,到时我和韦理就带着牙牙离开狼洞,我回我的孛儿只斤氏,他回他的部族。大概是因为回家在即,想到回去就要面对自己的野姐姐讹妹妹之类的烦心事,韦理这几天颇有点焦躁,而我被他感染了,竟也有点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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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烤兔子前把牙牙关进毡包,这家伙会走会跑后,比当年的小七还烦人,扒锅掀碗无所不为,还时不时骚扰它的羊奶妈,我若不关它,这兔子没等烤熟,倒得有大半只偷偷进了它滚圆的小肚子。
这韦狐狸怎么还不回来呢?从中午等到傍晚,等得夕阳烧红了天空,和牙牙等得直吞口水两眼发直,这家伙居然还不回!
“这死狐狸死哪儿去了!”
让我对着熟兔子饿肚子,这事干得忒不地道了!
气哼哼走出狼洞往小山坡上爬,打算来一声狼啸把韦理给喊回来——反正那家伙也就在草甸周围转转,走是肯定走不远的。
可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愣,在草甸外围不远处的河滩上,有一道野烟升起,映着如血的夕阳,显得触目惊心。
心中一惊,迅速趴了下来,躲到了还没开化的草丛里,让草和积雪挡住我自己,然后轻声唤着武曲星,声音有些发抖,心也在胸腔里狂跳,似乎要蹦出口来。
纳臣走前曾反复嘱咐过我,如果早春在草原上碰到人群,万万要小心小心,因为在这个季节里出现在草原上的,绝不会是什么一般的游牧部族!冬末春初是草原部族们食物物资的短缺之际,这时候若有商队来草原上进行交易,往往能发上一小笔横财,但这个季节春寒料峭天气无常,各种野兽们也是饿了整整一个冬天,穿越草原之旅非常危险,敢在这个时间段里杀入草原腹地的,绝非一般的普通商队,其成员必然骑术高超武器精良,这些人经商往往只是偶而为之,平日里的主业其实是——马贼!那些兼职商人专职马贼们,遇到大部族还肯老老实实交易走人,但若遇到落单的旅人或较小的部族,见财起意、临时起杀心、灭人满族的事情也不鲜见。
糟糕,韦狐狸似乎确实是向西去放雕了,会不会那家伙运气如此不好,正好碰上了马贼呢?这要是以前狼群在身边时,这帮马贼估计不会生事,狼不主动攻击人类,而过路人一般也恨不得和狼群相安无事才好——但现在我的狼兄狼弟们不在了,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韦理这小子绝对就是生出来给我惹麻烦的!
“冷静一点,先观察事态,等天黑一点了,要是韦理还不回来,再摸近去打探。”
武曲星很是镇静,颇有大将之风。
溜下小山坡,回到狼洞里先混饱肚子,然后搂着牙牙等天彻底黑下来,也抱着那么一丝丝侥幸希望韦理自己能回来。
夜色渐深,我的心一点一点的继续往下沉,韦理始终没有回来……
是去找他,还是不去找他,这是个问题!
只要再等三天,纳臣就会来接我,只要再等三天我就和韦狐狸分道扬镳了,现在分开和三天后分手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
不行……马贼,马贼……韦狐狸会不会很危险……可是马贼很凶悍,纳臣让我躲着马贼……
呃,真头疼!
我把牙牙放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可以不管韦狐狸,但是蓉儿怎么办啊?我不能不管我的白雕蓉儿啊,我答应了它,春天要放它自由的!”
武曲星微微一笑道:“去找他吧,别再想了!”
脸上微微烫了一下,讷讷道:“那呆会儿你警惕着点,我,我真的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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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花是谁,那个《从美女变成丑女》的作者就是她啊,超级好看哦……(未完待续)
第35章 再见,狐狸!再见,草原!
我想我又做了一件蠢事!
蹲在草丛里,融化的雪水浸湿了我的皮袄,冰凉冰凉刺骨的疼,耳边传来的是那帮悍匪们的酒语笑骂。
“可惜TMD没抓着女的,现在行市上价钱不错!”
“回去时再宰只小肥羊就行,干他娘!抢几个女人,带到汴梁去保准卖上个好价钱,草原女人价钱高的很,会骑马的女人,腰细屁股大,腿有劲……哈哈哈……”
喵滴,你们这帮混蛋吃肉喝酒烤火,姑奶奶我在这儿捱冻!
从目前观察的情况来看,这帮人马就算不是马贼也绝非善类,至少是一帮人贩子!他们为数约有二十多人,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手持利刃且不说,围着火堆吃肉喝酒时所聊的全是打家劫舍的恶行。
他们看来晚上也不打算支毡包了,随便铺张毡毯就在篝火旁胡弄一宿,不过也是,像他们这种走南闯北的强盗,肯定不讲究生活质量——可是他们这样围着火堆,我上哪去找韦理啊?
突然心生一计,这几个月在毡包里闲极无聊,把能玩都都玩遍了后,我和韦理学着用吹口哨的方法对话,就是用口哨吹出语句的调子来,若是留心,大概也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慢慢地往后撤,躲到稍远点的一个雪堆后面,清脆地吹出一句:“韦狐狸!韦狐狸!”
哨音婉转清澈,若不留意,很容易当成是小鸟在唱歌。
怕被发现,不敢多吹,敛声静气在雪包后面蹲着,只准备一有啥动静,赶紧逃命。
背后传来了如小鸟般的哨声:“狼牙!狼牙!”
汗,赶上地下党接头了!
韦理这倒霉蛋还真撞到马贼手里了,他的口哨声是从悍匪们马群那边传来的,正猫着腰想往想往马群那边摸,却见有人哼哼唧唧地从篝火边走过来,边走边唱“那个春天来了个百花香,百灵鸟开始唱歌了,哥哥我想搂着妹妹亲……”
我吓得立马蹲住,蜷在雪堆后面一动不动,那人走过来,站在雪堆的另一边,悉悉梭梭半天,而后一阵水响——TMD!还好这雪堆够大,溅到姑奶奶身上我用九阴白骨爪掐死你!
等得那混蛋收拾完,我赶紧往马群边开溜,刚凑得过去,领头的大黑马就冲我愤怒地打了个响鼻,警惕性真高,赶上大狼狗了——可惜,你遇见的是草原骏马杀手狼牙豁阿,纳臣曾说过我和马之间简直有一种奇异的关系,在孛儿只斤氏,我驯服了好几匹不停话的烈马,秘诀很简单:喂肉脯!至于为什么只有我喂肉脯有效果,这我也不明白了,大概因为我喜欢在肉脯上撒珍贵的盐巴的关系吧。
从怀里摸出两块肉脯,塞进大黑马嘴里,它湿漉漉的黑眼睛看了看我,毫不客气的伸舌头卷进了嘴里,咱也赶紧毫不客气地从它身边溜了过去。挤进马群一看,嘿,韦狐狸狼狈不堪地被拴在一根马桩上,马桩上站着的,是我神气活现的白雕蓉儿。
赶紧去给韦理解绳子,这家伙看来没少被折腾,鼻青脸肿的不说,身上的钗钗冠冠地全被扒了去,一身滚得脏兮兮狼狈不堪。
这家伙一松绑,便恶狠狠地找我要他的短刀,我从腰后抽出来递给他,他怒冲冲地便要去和那帮马贼们拼命,靠,真是不要命了,死命地拖住他,二十几个马贼啊,你一个小屁孩能干得了什么!
“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恶狠狠道,眼中闪着狠戾的光芒,那狠绝的神色与我第一天见他时一模一样,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有些发凉。
按我的意思是就这么溜了得了,但韦理不同意,他说若不跑远些,马贼可能会为了搜他而进入草甸摸到狼洞里去。
轻轻斩断所有马的马缰,再爬上大黑马的马背,韦理让我坐在前面,他圈着我坐在后面,肩膀上驼着白雕蓉儿,只见他反手一刀,劈在身旁的一匹马脖子上,鲜血飞溅,那马猛地抬起前腿长嘶,马群骤然受惊,撒开蹄子四散跑去,我们骑的大黑马跑到了最前面!
扭头看着身后的马贼们大叫大嚷着追赶了几步,这大黑马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已经跑出了好远,我按着狂跳的心脏,正想长吁一口气,却听得后面响起刺耳的唿哨声,大黑马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就要往回奔!
“不好!”韦理低喝一声,抱着我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那头大黑马扔下我们撒丫子一溜烟地跑回去找主人去了……
白雕蓉儿在韦理肩膀上扑腾着,他拖着我的手在草丛里狂奔,我俩不时地跌到在刚融化的泥坑里,摔得混身是泥,而身后的火光已经越追越近了!
韦理突然放开我的手,我刹不住车,一下摔到在了泥地里,却见他抽出短刀,满眼尽是狠绝!
“你……你要干什么?”
我头脑中突然闪回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为保命,残忍地割断了自己同伴的喉咙,这一个冬天里,我习惯了他懒懒洋洋微酸撒泼的无赖表现,却忘记了这小子真正的一面却是心狠手辣面冷心黑!
他愣了一下,似乎反应了过来:“把,把雕宰了!他们是想要雕,但雕不听话,他们才劫持我!”
“你混蛋!”
我跳了起来,一把从他肩上抢过蓉儿,迅速地拆着蓉儿尾羽上的丝线,为了不让猎鹰逃跑,纳臣在雕尾羽上穿上了细细的丝线,这样白雕便飞不了那么高,也飞不了那么自如。
顾不上和韦理说话,我咬着牙从他身上撕了一块白布,再咬破手指——呃,咬的是韦狐狸的手指——在白布上用指血写下三个字母“SOS”,再将这白布系在蓉儿一只脚上,将蓉儿用力向天上一扔!
“飞吧!去找你靖哥哥!”
蓉儿发出一声清脆尖利的啼叫,一个蹁跹飞上天空,盘旋一下,投北而去。
看着蓉儿消失在夜幕中,心中一阵怅然。
韦理满脸怒意,用力拉扯了我一把,话语中充满了怒火:“你把雕放了!他们能看到我们的位置的!你想死么!”
被拽得踉踉跄跄到在地上,我啊哟地叫了一声,韦理上前扶住我,一双乌黑的眼睛既有怒气又有痛惜。
“脱衣服!”
我平静地跟他说到,他愣住了。
“咱俩换衣服,你穿的是白衣,太显眼了,那帮马贼不知道有我,我换上你的衣服,把他们引开!”
“狼牙!”韦理的嘴唇颤抖了起来。
“你,你身上还有重任,你是未来的族长,你的命比我的命要金贵的多……你先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只要……我只要你一定把牙牙送到孛儿只斤氏,交给纳臣!”
他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但随即便开始解衣服,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我微微一怔,也赶紧脱下外衣与他交换,但心底却一分凉似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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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换好衣服的韦理,两眼湿润,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转身准备走进草丛,我呆呆地站在他身后,突然冲过去跳起来抱着他的肩膀,带着哭音说道:“狐狸,以后你成了族长,统一了部族,和你的讹珑妹妹成了婚……你,你到时候可还要记得我……我叫狼牙……”
“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落到他们手里,我肩上……是整个部族的责任……可是狼牙,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不管千山万水,我一定会再找到你!”
韦理身体微微颤抖,但没有回头,有热热的液体滴到我的手背上,我探头去看,发现他竟将嘴唇生生咬出了血。
我心中一痛,放开了他,在他背上用力一推:“滚吧,韦狐狸!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被推得往前冲了一步,听到我的话后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但却没再犹豫,而是立即走进草丛。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我长叹了一口气,心中茫然若失。
“何必难过呢?”武曲星平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一脸落寞道:“被人抛弃了,还不让我难过一下?”
故意大声响亮地抽了一下鼻子,武曲星却暖暖地笑了:“又何必骗他呢?”
“我骗他?我不过利用他仅存的一点良知,增加点他的内疚心理而已。一直在欺骗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他一直说他是某部族的未来族长,草原上哪个部族能有人通晓天文地理、擅长琴棋书画?连合赤曲鲁克那种,就已经算是能人了,像他这样的,根本不可能是草原上的人!我是骗了他,就当是他骗我这么久,直到最后也没说实话的回报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眼睛一转,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微笑着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自投罗网,没听见马贼们的目的地是哪么?汴梁!”
“武曲星开阳,我们要去找狄青了,我们要去——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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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1000077|(未完待续)
第36章 万花妙
万花楼的老板娘花大娘这几天很是不爽,虽然她还是每天对着客人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但背过脸去就把嘴拧成了个茶壶把子,揪着小厮潘小子的耳朵嘁嘁喳喳地大吐苦水。
“怎么姑奶奶我的万花楼就比不过那个依翠坊呢?”她蹙眉。
潘小子笑眯眯地点头。
“想来还是姑奶奶我太心软,小十四给自己相了个小情郎,迷花卖艺卖色可又不肯卖身,对这帮丫头们太放纵,弄得我万花楼现在连花魁都没有了!”她咬牙。
潘小子笑眯眯地点点头。
“今儿姑奶奶我非找牙婆子买个相貌出奇的丫头回来,姑奶奶我就不信,这万花楼捧不出一个花魁来!”
她抽出根杨树条的牙签叼在嘴里,全没点老鸨应该有的职业仪态。
潘小子继续笑眯眯地点点头。
入夜时分,果有牙婆子带着几个女娃上了门,站在花大娘万花楼的大厅里排成一队,花大娘团团看了一圈,怒冲冲道:“是怕我们万花楼没银子怎的,带来的都是这般货色,个个歪瓜裂枣,没入得姑奶奶法眼的!”
牙婆子甚是尴尬,这汴梁**妓院甚多,竞争很是激烈,万花楼空有一个门面,日日里上门的恩客还没有姑娘多,只是一直拖着不曾倒闭而已,每次她收了新货,都是待其它**的妈妈挑完,最后才送到花大娘这儿来的。
那花大娘只在一旁骂骂咧咧,却听得那堆女娃中有个女孩儿轻笑一声:“万花楼,什么名字啊,不如叫万妖洞!”
花大娘眼中有火星迸射,一把拉出站在最后面那个说话的女孩,不顾牙婆子的惊讶目光,语气歹毒地说到:“就是她了,敢跟姑奶奶叫板,落姑奶奶手里,让她知道知道我万花楼的手段!”
反正一批次货,能出手就出手,牙婆子乐颠颠忙收了银子走人,留下一屋子花大娘带着她那帮莺莺燕燕们围观这新买入的丫头,那长相实在不敢恭维,个头瘦弱矮小,也就五六岁左右孩子的身量,蓬头垢面地扎着两只朝天髻,脸上脏黑异常,竟还一眼大一眼小,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大娘怎地买这么小一女娃,长相还这般丑陋……”
说话的是万花楼的头牌花迷花,琴棋书画皆通,色艺双全。女孩儿抬眼看着她,脸上肌肉抽得更狠了。
“今儿姑奶奶我就是要选个相貌出奇的!”花大娘笑眯眯地在女娃面前蹲下,一把掐住她的脸蛋说道:“姑奶奶面前你还装什么装,不嫌累么!”
“啊哟!”那女娃失声呼痛,抽筋的脸一下正常了:“居然被你发现了!”
花大娘抽出帕子在那女娃脸上横七竖八擦了几把,就着明亮烛光一看,这孩子竟是生得乌般头发雪个肉,高鼻大眼,一双眸子滴溜溜乱转,隐隐地透出些暗紫光华——适才那大小眼抽疯脸竟都是她刻意做着怪脸伪装的。
她扑哧笑了,张开双手抱住花大娘的腰,喜孜孜道:“你叫花大娘?我喜欢你!反正早晚得进妓院,不如选个看得顺眼的老鸨!”
这孩子的笑声如冰河开化、雏莺新啼,笑靥似山花初绽、新月刚升。
花大娘不由喜得眉开眼笑,一拍手道:“阿弥陀佛,这可总让我找着个相貌出奇的女娃娃,这小样儿长得可真好看……头上扎的什么玩意,太难看了,把头发放下来让我看看脸型……”
女娃左右闪躲着她伸过来的手:“别拆,拆了你会心疼银子的……”
她躲得快比不上花大娘手快,说话间早被花大娘按住,三下五除二,一手一个把发髻给撸开……
众人骤然惊得呆住。
“啊!啊啊……”
那天晚上,万花楼里爆发出一阵女人们的尖叫声,然后只听得楼板一阵噼啪响,大厅里最后跑得只剩下两个人,花大娘坐在地上大张着嘴,看着眼前那女娃娃完全傻住了。
“咳咳……”女娃试图化解尴尬,轻咳几声道:“你不是想要个相貌出奇的么,嘿嘿,你选对了,我绝对是最出奇的,你看,我长了两个角……”
………………………………………………………………………………
清晨的汴梁城像春睡未足的美人,在薄薄的青雾里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倚在窗前,贪婪着嗅着空气里传来的阵阵香气,那是早晨各家饭铺所售的市食——软羊诸色包子,猪羊荷包,烧肉干脯,玉板鲊豝,鲊片酱等,各种吃食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的人间烟火之气提醒着我,我已经不是在那个物资贫乏、饮食文化单一、生活艰苦的的草原上了,我来到了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国都——北宋都城东京汴梁!
说到草原,不由得想起了纳臣,被马贼抓住第二天,马贼们就在野地里和纳臣相遇,当时我被装在麻袋里扔在奚车上,突然听见纳臣的声音,惊得险些叫出来!
这浑小子好死不死地,怎么正好撞到了马贼手里,不过也是我当时考虑不周,把白雕蓉儿放走时标上了我们约好的求救信号,只怕纳臣是看到信号后就赶紧赶过来了。
我手心里满是汗,这帮子马贼会不会又财起意,没抓着坏小子韦理,把纳臣给直接掳走了!
正在我心跳如鼓之时,却听到一个粗声大嗓:“老七老七,找着咱家狼牙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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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孛儿只斤氏的老四合赤兀,他也出来找我了!
而后又听得有人怪腔怪调地用不熟练的汉话说到:“合赤曲鲁克这厢有礼了,林老大今年可又是来买马的?”
老大和老四都在,又与这伙马贼相识,纳臣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可笑的是当这帮马贼们一听说他们是出来找一个女孩儿时,竟马上有人把刀尖硬硬地按在了我的后腰上,意思是我若作声,必死无疑——难怪老大一直说汉人奸猾!
我确实犹豫了一下,但却忍住了出声喊纳臣他们的念头——孛儿只斤氏待我固然好,但毕竟我不能在老混迹于这草原上。
马车辘辘离开时,我还听得到纳臣他们大声呼唤我名字的声音,这声音让我记了很久很久,几年后,当我离开汴梁无家可归时,第一个反应,也是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回草原去,回孛儿只斤氏去——那里就是我的家,那里有我在今世的亲人们!
我头上一直用韦理留我的缎带扎成发髻,将我的两只小角藏于头发里面,这一路上从未拆开过,因此倒没有人发现我头上生角的异相。不过因为担心这帮马贼将我卖到太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假装受凉病了一场后,就扮成了副歪嘴斜眼的丑样,脸上肌肉一直不住抽搐,让人见之生恶。呃,说到这个肌肉抽搐,就非得感激武曲星不可,他一魂一魄在我体内,在我意识清醒时,他无法控制我的身体,但却能让我身上的个别细微部分活动——比如说这抽筋的面部肌肉——我被他这半个多月抽下来,差点把脸庞抽得一边大一边小。
马贼这次行程,掳得不少女孩女人们,对我生病变丑也就不放在心上,加上我嘴甜点,帮他们跑前跑后伺候着,他们便将我顺便捎到了汴梁,但最后还是顺便把我卖给了牙婆子——唉,难怪韦理也不喜欢汉人,目前看来,这些活动在草原上的汉人们,从人品角度来看,确实不咋的。
转眼,到万花楼已经半月有余,这天早晨,我正倚在楼上窗前,打起帘子吹着晨风胡思乱想,却见楼下街道有人从远处走来,不由地眼前一亮,忙大声喊道:“这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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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花恋柳
(看书不收藏,羊羊直抓狂;看书不投票,羊羊急得跳!咩…………)
那人听得叫喊声,忙快步赶来,却是武成王庙海州张家卖饼的小子,我赶紧乐颠颠在竹篮里放下十二钱,颤悠悠从窗口垂吊下去,口中喊着:“门油饼、宽焦饼、侧厚饼、新样满麻饼……给我各一个……”
那裹着白头巾的小厮边取饼边道:“花大姐,你每天都吃这么多……”
哐叽一声直接从窗框上摔到地上,花大姐,什么鬼称呼……我来到这千年后,别的没得着,名字倒是换了好几个,武曲星叫我“双阳”,草原上人叫我“狼牙”,进了这万花楼,我又被花大娘改了姓,一想我的名字我就满脑袋黑线,我现在叫做——花琅琊——怎么听都像小强的名字,还是一只花小强!
“你再叫我花大姐我就改买皇建院郑家的饼!”
那小厮抬脸来看看我为难道:“那……花姑娘……”
我骤然石化:“你还是叫我花大姐吧……没来由的你用这称呼恶心我……”
喜孜孜把竹篮拎上上楼,正想抓那油汪汪的荷叶包,竹篮唰地一下飞上了天,一扭头竟是花大娘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到了我身后,BIU~一声就把我的饼筐扔到了门口小几上。
“今日的功课作了么?!”
她倒竖着柳眉,厉色道。
我爬下窗台,揉着自己的肚子,站到窗口,对着对面的锦绣小楼,张张嘴:“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咿……”
这边练声没练上一会儿,对面那齐楚锦绣小阁楼的窗户啪地一声掀起来,一个满脸睡意的艳丽女人探出头来:“天天早上嚎哪门子丧!”
在一旁已经久等了的花大娘迫不及待,一把推开我站到窗前与那女人恶骂起来,骂得漫天杏花飞舞。
我捡起我的竹筐抱着坐下来,一边往嘴里填饼,一边欣赏真人版苑丹琼式老鸨骂战。
骂架持续一阵后,花大娘得了个全胜,甩着她的百蝶穿花锦帕,乐得咯咯地,转过头来对我说:“记得明日早些扰这帮**们的chun梦……若少了钱使,自行柜上取去……”
说罢她眨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扭着小腰下楼去了,只留下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
万花楼绝对是这汴京城里最奇怪的**,而花大娘就是天下最奇怪的**老板娘,从不曾见她开门好好做过生意,每天只知整日价打鸡骂狗,与对面倚翠阁的老鸨骂架斗嘴,这不嘱咐我每天起早来练嗓子,目的就是为了吵得对面倚翠阁的姑娘妈妈们全都睡不了觉。
“让这帮**们夜夜笙歌!”花大娘恨恨道,虽然大家都叫她大娘,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女子,若是现代,只怕还能赖在妈妈怀里撒娇呢,而现在眼前这个蜂腰长腿的花大娘却已经是一家**的老鸨了。
大娘啊,你可也是开**的同行,开**不就是为了夜夜笙歌的么?说到花大娘自己的万花楼,那更是经营得一塌糊涂,天天没几个客人上门不说,她养的那些个姑娘们也是各有各的主意,虽然身为**女子,但那脾气却比大家的小姐们还倔。
据说曾有客人想买本楼花魁——卖艺不卖身的迷花姑娘,而且还是娶回去当正妻,花大娘不怕自家花魁被挖走影响财路,倒好心好意想牵个红线做媒,不成想被迷花甩脸子扔了一句:“花姑奶奶自去嫁罢,以后长成这样的丑男,大娘莫带到我眼前来!”
都已经沦入**了,心性却还如此之高,可怜花大娘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吃了瘪,只好把那客人乖乖地送走了。
不过花大娘为人又极豪爽,这偌大的一个万花楼养了十几个闲人,大家都吃她的用她的,她倒也不心疼,动不动便是:“若没钱使,自去柜上支银子……”
可是,又没客人,又赚不了钱,养着这帮子小姐们,花大娘开这万花楼想要干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柳七!”迷花答道。
呃?柳……柳七……
十四姐姐笑眯眯地说道:“琅琊初来汴京,可是不知我们的青年才子,你可曾听过‘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汗,何止听过……《鹤冲天》、《八声甘州》、《雨霖铃》、《望海潮》……他若现在还是个年青人,那姑奶奶我连他还没写出来的作品都背得出来!
花大娘竟然是柳永的粉丝!难道她开着一家完全没生意的**是为了能和柳永结交?
“通过开一家**来追星,可真真是大手笔啊!”我不由得感叹道:“只是若要结交柳永,找一些名门文士来介绍一下,岂不是要容易得多?何苦开**呢?”
“错!”迷花挑眉道:“大娘可不光是要为了和柳七结交,大娘心心念念的,是成为柳七的红颜知已,让柳七心甘情愿为她作长短句!”
我目瞪口呆,果然不愧是花大娘,比起我们这种追星只会要签名的,这志向显然是远大得多了,简直是要赶超杨丽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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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似水的十四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别看花大娘脾气不太好,说话尖刻,其实她是个好人,我们这些姑娘们,全都是大娘收养的孤儿……她若骂你,你也别放在心上,刀子嘴豆腐心,说的这是她这种人呢,你……将来要找个人家只怕也难,要不就跟大娘一辈子得了……”
背过人去,我跟武曲星商量,大宋对奴籍的人管的还是很严的,如果我随便跑掉的话,被抓后充为官奴,那行事可就大大不便了,但我若能帮花大娘搞定柳七,是不是能从大娘手里换回那张按了手印的卖身契呢?
黑暗里我们相视一笑:“应该有戏!”
果然,花大娘听了我这个建议后两眼一亮,不过马上又暗淡下去:“姑奶奶我在这儿守了大半年了,也没见柳郎往我万花楼来一次,倒是去了一趟倚翠阁,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毛猴子,还能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大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故做神秘道:“我可是草原上来的,草原上的萨满有一项巫术专门撮合男女之恋——叫,叫丘比特之……之蛊,我先在大娘你身上种下一蛊,待我找到柳永,对他种下一蛊,然后您就等着柳七自动上门吧……不过,到时还请大娘还我卖身契……”
大娘先是笑得花枝乱颤,然后突然停下,盯着我的目光蓦地变得很阴险,语锋一变恶狠狠地说道:“跟姑奶奶我耍心计,姑奶奶把你卖给太监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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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发两遍说明我的确处于抓狂中……
相关资料:白衣卿相柳永(约987年—约105年),崇安(今属福建)人。北宋词人,婉约派创始人。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由于仕途坎坷、生活潦倒,他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耽溺于旖ni繁华的都市生活,在“倚红偎翠”、“浅斟低唱”中寻找寄托。作为北宋第一个专力作词的词人,他不仅开拓了词的题材内容,而且制作了大量的慢词,发展了铺叙手法,促进了词的通俗化、口语化,在词史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景祐进士,官屯田员外郎。为人放荡不羁,终身潦倒。死时靠**捐钱安葬。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词作流传极广,“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有《乐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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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想不想纳个妃子?”
“……”
“哼,谅你也不敢!”
“……”
“你是老娘抢回来的老公,想娶小老婆……没门!”
“夫人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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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怪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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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卖给太监当老婆?!太……太监??太监的老婆……
马屁拍到马腿上,我赶紧敛声静气,等大娘发火,可不料那大娘见我吓得噤若寒蝉,竟又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一个小屁孩也敢跟我玩心计,饶是你奸似鬼,照样喝了老娘的洗脚水!谁不知道那下蛊巫术来自苗疆,你一个草原上的毛孩子,哪学的来什么比什么蛊呢?”
唉,莫把古人当文盲,现在那唯一的文盲明显就是我啊。我嘟着嘴默不作声,大娘摆着柳腰风姿绰约地扭到屋角衣柜前,从她柜中捧出一描金木盒,打开抽出一张纸漫不经心地扔给我,一看竟是我的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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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就是想要这张纸,直接要便可,何必弄那么多玄虚,逗弄得你姑奶奶我又春心萌动……”可能是看到我一脸又惊又疑,她又补充道:“买你没花几两银子,咱当老鸨的也知道义气二字,谁出门在外没个磨难,能帮一把是一把,何况你又是个孤身女儿无脚蟹,我若欺负你,没得辱没了我花大娘的名声!”
我……同志们啊,看看,看看啊,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人道主义精神,这就是国际主义精神,这就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精神!虽然看水浒时就发现以宋江为代表的宋人最喜救困扶危、疏财仗义,当时还觉得这难免有收买人心之嫌,但对花大娘来说,我又有何可收买的价值呢?一个妓院老鸨也有如此高的觉悟,还是咱们汉人姐妹亲啊!!
捧着卖身契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简直差点高唱《感动中国》、《爱的奉献》,一时激动,竟拍着胸脯掷地有声地说:“大娘,你信我也罢,不信我也罢,但琅琊使尽全身解数,也定要促成您和柳七的好事!”
花大娘掩口一笑,风情无限:“小琅琊,将来若想要嫁人,说话行动可莫像那帮突厥毛子,瞧你那又拍胸脯又赌咒的样,跟个草原汉子似的,你现在可是在汉地,像你这般粗鲁的女娃,当心将来连夫君都找不着……”
满头黑线,我像突厥毛子?大娘您自己除了长相,言行举止还倍儿像孙二娘呢!不过,我是得注意点自己的言行了,在草原上大家把我当圣女,所以我说话做事异于平常小女孩,大家也不觉得奇怪;而现在,本来旁人就已然把我看成是怪胎了,我若再多做点出格的事,恐怕更得直接当成怪物了。想来还真得庆幸,万花楼以花大娘为首的这帮姑娘们都非一般人,这才能接受我这种有异相的人一起生活,若真是换个别家的**,只怕直接把我当化身为人的妖物,请法师来收我也不一定。
拖住大娘不让她走,摇着她的胳膊说道:“大娘大娘,你信我吧,我一定能撮合你和柳永大才子的……”
大娘莞尔一笑,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有样学样,聪明,这样说话才像个女孩子嘛……”
烧了卖身契后满心轻松,蹓蹓跶跶出了万花楼,打算好好逛逛汴梁城,看看张择端笔下的清明上河图实景,这机会可难得的很,一定要把握。不料刚下了万花楼的台阶,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摔了个狗吃屎!
揉着自己的膝盖爬起来,怒视着那个害我摔跤的罪魁祸首——一个坐在万花楼台阶下,懒懒洋洋抻着腿,晒着太阳抓虱子的年青乞丐。
想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决定不要惹人注意决定忍气吞声,我哼了一声,拍拍衣上的灰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我又趴唧一下摔倒了,仔细一看,竟还是那个臭乞丐的脏腿绊倒的我——他并未移动身形,怎么会把我连续绊倒两次呢?
“喂!你……你故意绊我干什么!”
他抱着他的竹棍子,乌七抹黑的脸上露出些不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要依我的性子,我应该跳起来骂他一顿或者直接上手跟他对打,想到大娘刚才的教诲,我改变策略,转转眼睛,抬起手来蒙着自己的眼睛大哭起来:“呜……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我家花琅琊!”
透过指缝看到,花大娘掐着自己的小蛮腰,倒竖柳眉,急冲冲从楼里冲出来,十四紧跟在她身后,于是我假意哭得更厉害了。
“大……大娘……他……坏叫化子……呜呜……他故意绊我……呜呜呜……”我坐在地上用力蹬着自己两条腿,指着那个乞丐哭得更凶了。
十四忙过来捋我的袖子和裤腿看伤势,大娘从屋后抽出一把扫帚,劈头盖脸对着那乞丐砸下来,乞丐抱着头四处躲藏却不跑。
我不假哭了,大娘也砸够了,指着我对那乞丐说道:“欺负我妹妹!找死是么?我妹妹琅琊刚来京城,去,带我妹妹逛东京去!”
啊,让这个叫化子带我去逛街?大娘,你有没有搞错,你不怕他把我拐卖了么?我……我……我不去……
反对无效,那叫化子伸出他的黑手一把揪住我的手腕,对我露出大灰狼看着小肥羊般的笑容,黑脸映得两排牙齿雪白雪白:“小妹妹,我请你吃点心赔罪可好……”
“你……你一个臭叫化子,哪有钱请我吃点心,我,我不去……大娘,大娘救我……”
不顾我反对,那叫化子倒拽着我,飞也似往大相国寺奔去,汴梁最繁华的街道就在那边,现在正是早市时候。
这一路上热闹非凡,我被这千年后的繁华景象彻底迷住了!
寺院里传来早祷磬鼓的声音,青石路上来往的货卖的商贩之声此起彼伏,侵晨行贩的菜农健步如飞担着菜担从我们身后超过,不知名的青菜上闪烁着露珠;闹花深处,有青衣白发的婆婆,举着洁白芬芳的枙子花在大户人家的朱红大门外叫卖;印染店的伙计们在收拾着新来的花布,还有灰衣尼姑在门口兜售她们的绣品;空气里传来浓浓的香气,以为是香药铺子,走进一看,迎着晨风飘动的幡帘上写着大大的“汤”字——竟是清晨就营业的澡堂子……
最吸引我的莫不过路边的林立的食铺了,有粥铺、鱼饭铺、卖猪羊血羹的面店,卖豆乳油饼的饼铺、供应灌肺炒肺、粥饭点心的早点铺……啊,怎么又饿了,自从我穿越后,我似乎越来越馋了……
这叫化子把我领到一家食铺里,茶食博士居然也不怕他没钱,倒忙着收拾座位,我指着他们的店名认了半天——“苏记……”
“馉饳(音骨朵)!”那叫化子笑嘻嘻说:“向你赔罪,请你吃鹌鹑馉饳儿!我且去浇面汤铺洗一洗!”
说罢这死叫化子扔下我一阵风去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馉饳已经摆在了我面前,我苦着脸对茶食博士道:“我,我不能吃,我没带钱啊……”
茶食博士看着我,脸色渐渐地变了。
死叫化子把我扔在这儿吃霸王餐,我……我这可怎么脱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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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宋朝绝对是市民和文人的黄金时代,繁华的世俗生活让人向往之极啊……某羊迷死了这个朝代的城市风情,太舒适,太惬意了……
还有,第三位男猪要登场了,亲们想要个什么样的赵祯呢…………温柔的?冷酷的?腹黑的?……留言告诉我哈……(未完待续)
第39章 情丝迷
茶食博士盯着我,眼神有点古怪、有点尴尬、有点……啊,茶博士,虽然你实质上是个店小二,但你好歹也挂了个博士的名头,千万要文明,切不可动手——我真的不是来吃白食的!
正当我已经开始紧张思考如何逃跑时,只听那茶食博士客气地说道:“姑娘,少爷带来的客人,我们不收钱的。”
少爷?谁是你家少爷?刚才那臭叫化子?
不过,既然不要钱,还是先尝尝这馉饳再说吧,这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白汤里漂着一个个饱满的花骨朵般的面团,咬一口,居然还带馅,鲜嫩多汁,哈哈,居然是和后世的饺子很神似的一种食品。
当我捞完所有的馉饳,还吸溜溜贪馋地喝光了汤,一放下碗,看见一张英俊的面孔正对着我,一双眼睛目如点漆,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混身别扭,突然地便打起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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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咯……你是……咯……刚才那臭……咯……叫化子……咯咯……”
一张嘴说话,这嗝打得更厉害了。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果然是刚才那臭叫化子,只是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差点让我没认出来他——他没回答我,却突然快速伸指在我胃脘处点了一下,只觉一股热气从他点中的地方升上来,我那愈演愈烈的嗝声奇迹般停住了。
可我却恼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手在人家姑娘身上戳来戳去呢,我现在虽然是个小姑娘,那也是姑娘家啊!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回事!”不打嗝了,说话也利落了。
他却微笑着说道:“琅琊姑娘,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是关于你对花大娘的承诺——花大娘和柳三变(柳永的原名)之事,若你肯帮忙,我带你吃遍汴梁美食如何!”
我脸红了,这人完全是把我当成一个好吃鬼了,竟然用点吃的来诱骗我——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对花大娘的承诺的呢?
我敛衽整容,尽量显得端庄大方地对他说道:“这位公子,花大娘和柳公子的事,与你何干啊?”
他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虽然是个已经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但脸上竟突然带上了些羞涩向往的神色:“因为花花是我的未婚妻子!”
我差点没从板凳上掉下去,花大娘,一个开**的老鸨,居然有一个年青的未婚夫——虽然这未婚夫是个乞丐。
只见那青年抱拳对我晃了一晃,道:“在下苏嘉,是花泠洋花大娘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亦是这汴梁城内所有程记食铺酒馆的少掌柜!”
乖乖,北宋版苏乞儿啊,人家居然是这食铺的少爷啊,听他那口气,这苏记食铺还不止一家呢!花大娘啊花大娘,你有这么个帅气多金的金龟婿,你当什么老鸨啊!
皱着眉道:“你是老板,那你干嘛去当叫化子?你还说你是花大娘的未婚夫,又为何会让大娘沦落**?”
“花花喜欢做什么,我自然是要支持的,不过她既喜欢当老鸨,那我便也陪她当个下九流的叫化子好了……何况,我自小体弱难养,是被送给老叫化子喝百家奶吃百家饭方才带活的,因此我原本就喜欢当乞丐……”
刚才他去沐浴更衣,将头发也洗了,随意地披散在脸旁,捋了一下还潮湿的头发,似乎毫不在意般说道。
呃,一个好做老鸨,一个爱当乞丐,他和花大娘倒真是相配——一对怪人!
糟糕,想到我刚才那个承诺,这是明着在挖他的墙角,想让人家未婚妻脚踏两条船呢!揩着冷汗,我涩涩道:“苏少爷尽管放心,我只是有心促成花大娘和柳永而已,毕竟大娘……大娘应该不是柳三变所欣赏的那一类……我能否践诺,还不得而知……”
“不,我要请你尽力促成花花与柳永见面!”
听得此话我呆住了,幸好他继续往下说:“花花做事,只是太过痴迷,若真让她与柳永相识,她又怎会喜欢这种只会风花雪月的文人!我要让她先得偿心愿,再回头发现还是我与她最为般配!”
这,这能算得上是爱情6计之欲擒故纵么?
“可是,可是,苏少爷,你不怕花大娘真和柳永,那个,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我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说出来。
“哼!柳三变不过是能写几首破词而已,连个进士都考不上的破落户,若不是那几首艳词淫曲迷了花花的心,比人才,比样貌,他哪样能拼得过我!你放心,只要让花花遂了心愿,她必会发现,世间还是我最好!哈哈哈……”
啊,这该死的乱七八糟的让人混乱的爱情啊!
看着面前那神采飞扬的叫化子,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好点头应着,他高兴了,又说要带我去逛瓦子。
瓦子?瓦子啊!那可是千年前北宋都城东京的大型文艺演出场所,以前在历史书上经常看到它的别称,什么瓦舍、瓦肆,据说是史上最早的大型游乐场所,完全可以被称为是北宋时候的“嘉年华”——想到这里,我立马乐得屁颠颠跳起来!
苏嘉带我去的是东角楼街的桑家瓦子,这一进去,果然是不同凡响:原来瓦肆内设多个小戏院,他们称之为勾栏,院中有舞台也有座位,据说大的勾栏甚至可以容纳一千多人!而在瓦子里演出的表演项目也是种类繁多,唱戏的、说书的,演杂耍的,玩相扑的……看得我眼花缭乱,而在瓦子里做小生意的小商贩则更多——货药,卖卦、喝故衣、探博、饮食、剃剪、纸画、令曲……简直无不可卖!
这瓦子的确好玩,难怪现在刚刚日上三竿,但这里却已经人声鼎沸了!唉,后世有人说北宋东京市民是当时世界上活得最舒服的人们,舒服到留下了那句经典的“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就像现在,本应正是人们操劳工作的时间,但这瓦子里却是好不热闹!
我恨不得多生几双眼、多长几条腿,四处跑着看,最后逛得累了,苏嘉将我带到一处勾栏里听说书。那说书艺人讲的天花乱坠、口沫横飞,台下听众们听得津津有味、乐不可支。
正当我们听得入神,只听呼啦啦一阵乱响,闯进来些官兵服饰的人,为首的却是个身着皂衣、须发皆白的老头,看来应该年事已高,但却不失英武之气,因为座位不够了,他便和我们坐在了一桌,其它的人只是背手站在他身后。
我暗想不知此人是何来历,架子倒是够大。说书人没停,继续大讲韩信如何统帅三军、策夺三秦,听得一会儿,那白头发老头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你在说甚?”
那说书人被他这一声吼惊得“腾腾腾”退了三步,答道:“小……小人在说韩信。”
那老头一听居然大怒,眼睛睁得圆环一样,大声道:“你蒙我!我是多精细的一个人!你当着我面便讲是说韩信!待到你见着韩信时,你定又会对他讲是在说我!!!孩儿们!给我打这个两面三刀的人二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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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虽然晚了,但还算是更了,今天确实是事情太多了,大家见谅啊!还有,今天和文社的人共同讨论了我的文,最近可能会修一修前面五章,但是不会影响更新的!就是彻底的女主文了,跟凌月一起开始北宋历险记吧!嗯,明天,呃,其实已经是今天了,还会更一章的!
有个地方弄错了,柳永那时候应该还叫柳三变呢,后来才改的名,纠了一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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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离家出走,挑个好夫婿吧!没心没肺人见人爱的郡主,笑得你滚来滚去,看之前要捧好你的肚子~~~~~”(未完待续)
第40章 柳三变
老头一声喝下,他身后的士兵们就呼啦啦把那说书的围住了。
听得要挨打,那说书的吓得腿都软了,大声哭喊道:“老军爷、老将军……小的不敢啊,那韩信都死了一千年了,小的哪去见他去啊,这二十棍下来,倒得是把小的送到他那儿了……”
周围的看客又是好笑又是同情,连连为这说书的求情,可老头一听自己弄错了,韩信居然已经死了一千年,面子更是撂不住了,愈加恼火,桌子直拍,怒道:“打!打!给我打这个胡说的!”
只见那说书的吓得两股战战,我急中生智,站起来张开两手直接扑到那老头怀中,学着那七八岁女孩,娇娇嗲嗲地唤道:“爷爷!你赢了,你看你把大家全唬住了!”
然后我又转过身来对那说书的叱道:“笨!我爷爷何等英雄人物,莫非不知道韩信不成?他不过是刚才和我打了个赌,说他必能一句话便将你们大家全唬住!你看,我爷爷这演技,比你这说书的还要好上百倍!”
说书的这才反应过来,忙称是,原是他太无知。
只见那老头转转眼珠子,接道:“哼,看你还是个说书人,却没我孙女儿精明,你们这帮子看客,一个个都是傻瓜,傻人看傻戏,我党进还会不知韩信?真是一句话就把你们给蒙了!”
这老爷子挽回了面子,牵着我的手往那勾栏外走,出门后问我:“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啊?”
我还没回答,就听苏嘉在我身后应道:“回党老将军,她乃万花楼花大娘的妹妹!”
老头挑眉看看了苏嘉,扔下一句:“好好个儿女娃,怎么厮混到**里了。”
而后笑眯眯拍拍我的头(吓得我胆战心惊,生怕他触到我发髻的角),然后带着他那队小兵扬长而去。
苏嘉后来告诉我,这位老爷子,应该是本朝著名的开国功臣党进,他本是奚族人,性格暴躁,加上一个大字都不识,闹笑话无数,人称“耍宝王”!
与苏嘉这一日混下来,已经是日色西斜了,告别时苏嘉再次嘱托我有关花大娘和柳永一事,我点头应允,同时也趁机提了个要求,让苏嘉派人帮我寻找汾洲西河狄姓人家,找一个叫狄青的男子……呃,也可能还只是个男孩子。
当晚,我找上迷花密谋了整整一晚,要为花大娘量身打造一台戏,非把柳七唱得五迷三道不可!
据迷花透露,这进京赶考的柳大才子现在还在汴京。柳永,呃,现在他叫柳三变,此人素有才名,此次赶考,本是及第人选中的大热门,却不料他并不曾考中,这对向来心性很高的柳才子打击很大,最近常常在某酒楼买醉消愁。
“第一次进京赶考,不曾考中……”我细细思考,又找迷花要了柳永现在所传诗作的名录,紧锣密鼓地筹划起来。
第二天,在汴京著名醉仙阁内,我扮成一个青衣小厮模样,摸进了柳大才子正在独酌的单间,眼前的才子身材有些瘦弱,因为酒醉,目光也不甚清明,倒真如苏嘉所说,单从外表来比较他俩,柳永那确实是远不及他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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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才子接过我递上的梨花笺,连拆都不曾拆开,便随意地扔到了酒桌上,那可是昨天晚上迷花、十四我们几个挑了半天的纸、又费了半天笔墨精心设计的信笺啊!这家伙,真是可恶!
柳永声音略带沙哑,难掩疲惫,他懒懒道:“最近身体不适,懒怠出门,请你家小姐宽恕则个!”
哼,身体不适,你昨天去倚翠坊时,身体咋个不不适呢?我突然理解了些花大娘对倚翠坊的妒意,但面上不动声色,客客气气地回道:“我家小姐新谱歌腔一首,还想请柳公子当面鉴赏,若能得柳公子片言只语,移宫换羽,还将奉上丰厚润笔之费。”
柳永以手扶额,笑了一笑,捡起那张淡青梨花笺,慢悠悠地拆开。
啊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柳永本是建州人(今福建),来到这京城考科举,生活费用基本上靠给**歌妓们写词换稿费,我们已打听清了,最近他一直没啥新作问世,估计这生活费应该也花得差不多了,有银子做钓饵,不怕他不上钩!
我细眯起眼睛,观察这柳永面上表情的变化,果然如我所料,柳永在看到那梨花笺内容时,竟然虎躯一震——呃,错,他没那么壮实——身子一弹,而后半响凝神,一句话都不说。
我等啊等,等得都快不耐烦了,柳永才抬起头来问我道:“这花笺,可是你家小姐所写……”
“正是我家小姐亲笔所书!”我答得很是肯定,嗯,大娘是我家小姐,十四也是我家小姐,迷花也是我家小姐,连我现在都是万花楼的小姐……所以,这确实是我家小姐~们~弄的,我可没撒谎!
柳永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些红晕,连鼻尖都有点冒汗了,他站起身,在阁里快步走了几圈,唤道:“上笔墨!”
很快有小二送上笔墨,宋人好风骚(此风骚非彼风骚,切莫想歪),各家酒楼客栈为迎合顾客们这个爱好,往往在店中或包间内设置粉墙,让客人们雅兴发作时在上面挥毫泼墨,遇得个把名人题诗上头,便用纱笼罩起来,以供后人观瞻,水浒中林冲、宋江都曾干过这种事,看来,我今天是要亲眼目睹柳大才子一首名作诞生了!
果然,柳才子手持毛笔在那雪白的影壁前静静地立了一会儿,而后动如脱兔,奋笔疾书,挥洒纵溢,动作潇洒、姿势优美,那个带着病态的年青人身上突然闪烁出灼得逼人眼的光华,啊呀呀,难怪是这汴京城**女子们的梦中情人,的确是……的确是……帅呆了……
我含笑看着粉壁上淋漓的墨迹,如我所料,柳大才子所写的,正是那首流传后世、脍炙人口、但同时也被认为是导致他一生郁郁不得志的著名词作——《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liu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一首词书完,柳才子还处在灵感来临的激动状态,说话竟还带些气喘:“三日之后,小生定当准时拜访万花楼,今日多谢花小姐之邀,甚感荣幸!”
哦耶!任务成功!
我笑着拱手为揖,与柳永告辞,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张淡青梨花笺上,上面用秀美的蝇头小楷写着简单的几句:
“偶失龙望,何须哀惶,且把浮名,换浅斟低唱。
初五酉时,万花楼花泠洋敬候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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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嘻嘻,花泠洋,俺的另一个笔名……花泠洋啊花羚羊……多么地符合我的身份啊!
谢谢十四、迷花的友情客串!
还想补充下,其实今生篇不算是完全的番外,而是今生故事的补充,觉得开头没搞明白的可以看看今生篇,当然我会于近期把开头再修一下,尽量交待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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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进爷爷是北宋初年著名的将领,当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这个人太好玩了,所以我虚构了一下,让他多活二十年,来跑跑龙套……(未完待续)
第41章 别亦难
“我说小琅琊,你怎么做事的,怎么你跟柳郎套了半天的磁,柳郎写的新词中,居然还有倚翠阁的名字!他怎么就写了个‘偎红倚翠’呢?他怎么不写……‘偎红万花’!”
花大娘拿着手里的诗笺,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前日《鹤冲天》一词即出,马上在京城里流传开来,尤其是倚翠阁的老鸨最为得意,今天早晨在跟花大娘的对骂中,还夸口说这首鹤冲天,乃是柳郎为她所写的!
汗之……做人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挺不容易的,我想着倚翠阁老板娘那俗不堪言的长相,骂战时唾沫横飞的肥嘴,不由得大摇其头。
我们很忙,在短短三日内要筹办好一切,不出纰漏,尤其是我们要包装的这位花大娘,实在是不够温柔、不够细腻、不够多才、不够多艺……
“多才多艺让迷花上好了,我还不就是个江湖女!”大娘粗声粗气地说道。
幸好大娘长相清秀,一装扮下来,再逼着她少开口少动作,乍一看上去,还真是个如水般的佳人。
当晚柳永如约而到,大娘身着淡黄衫子,飘飘然恍若天上仙子,在众花氏姐妹的簇拥下,将柳才子迎进万花楼大门,对面倚翠阁老鸨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还没等屁股坐热,苏嘉换着一身光鲜衣服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花大娘本安安稳稳在与柳永聊些闲话,见得苏嘉,差点跳起来摔了茶盏子要把他撵出去,幸得十四在大娘身后按着她。苏嘉一口一个三变兄与柳永套着近乎,我赶紧帮苏嘉看座,小声偷问他要干什么,却听他掩着口得意地说道:“我要看花花如何死了对柳三变这条心……”
这小子,没安好心!我白了他一眼,忙跟迷花去安排布置今晚的重头戏——大娘献唱!
大娘终于得见自己倾慕的柳郎,这般激动,竟羞答答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用眼睛不断地来睃柳永,把个柳才子扔在那儿不免有点尴尬,急得迷花他们只好出来解围。等得夜色上来,面前的果子也已经换了两次,我直掐了大娘两把,平日里大娘早就叫唤了,今天只好咬着牙,温柔柔地背我们给她准备的台词。
“今日刚谱新腔一支,还请柳郎鉴赏则个……”
我们这一帮人立刻拥着大娘后撤,大厅内也垂下几条白纱,将房间隔成两个空间,微风轻来,白纱飘荡,颇有些如梦如幻的感觉。
不一会儿,我们几人拥着大娘再匆匆而上,大娘立于屏风前,我与迷花分立两侧,迷花负责音乐弹奏,我负责和声。
迷花琴声铮铮而起,大娘轻启朱唇,是一首《别亦难》!
可莫小看这首由现代着名歌星徐小凤演绎的《别亦难》,且不说小凤姐那优游自在、气定神闲、宛转有致、富有磁性的唱腔曾迷倒万千歌迷,就说这首歌的作曲者,那名头就是响当当,除了《相见难》,但他还另有一部作品更可称为经典之作,他就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作者何占豪!《相见难》艺术水准,那是绝对可以保证了。只是……唉,可惜的是光有好歌,但没有好歌者啊!
其实花大娘有一把好嗓子,骂架可以、吼人可以……唯独唱歌,不可以……只要张嘴,必然跑调到十条街以外。
为了今日这一唱,真是让我们几个愁坏了,教了两日也不见半点起色,最后我铤而走险提了一个建议,将傻傻踢歪(CCTV)的优良传统引入北宋——让大娘假唱!
迷花对我此招甚为鄙视,但大娘这朽木实在是雕不出花来,没奈何只好答应了。
因此,我们在厅内悬挂白纱扰人视线,大娘身后放置屏风,大娘负责的,只是张张嘴巴,唱的那个是——躲在屏风后面的十四!
十四以前倒不是以歌喉见长,因为当时的歌女以声音清亮为美,走的都是曲高婉转的路子,而十四却正好是个女中音,若是平时的歌,她完全是唱不下来的,可这却恰恰对了《别亦难》的路子。迷花后来总结说,这首别亦难,从曲子、到歌唱方法、到我的和声,都是她闻所未闻的新形式。
别亦难啊别亦难,可知大娘要见柳永一次,是何等之难,十四你一定要完成好这个任务啊!
一曲歌罢,白纱后寂寂无声,我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莫不是这样的现代音乐,不对千年前古人的口味,静默半响,才听得柳永与苏嘉的掌声,先有些迟疑,然后便是死劲地鼓着——这俩人原来是听傻了,这半天才回过神来!
掀起白纱,大娘红着脸归了座,柳永十分激动,一个劲地发表着他的仰慕之情,大娘的脸愈发地红了,突然那苏嘉坏笑着道:“不承想大娘唱歌如此好听,只是听着怎么不像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啊……”
咦……这个家伙,这不是成心让大娘下不了台么,他这是在追未婚妻,还是在把未婚妻撵得更远些啊?简直是笨死了!
我赶紧打岔道:“这歌唱用的是唱腔,自然与平时说话大不相同!”
柳永也连声称是,继续要与大娘交流那歌唱技巧、曲韵风格,大娘哪懂这些,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我们正想给她救场,却见苏嘉又贱兮兮的开了口:“三变兄不如向大娘请教些拳脚,探讨些棍棒,大娘出身于镖局,打小在武夫堆里混大,什么诗词歌赋,全是附庸风雅,哪懂什么这些高深的音韵道理——她连琵琶都不会弹!”
我被这苏嘉恼得真是……正想如何补救,只听哐啷一响,大娘直接站了起来,把纱裙一撩,将裙子两角系在腰间,摆了个姿势,怒呵道:“苏化子!姑奶奶我忍你很久了,在此废话有屁用,有本事跟姑奶奶过几招!”
苏嘉也毫不退让,跳起来便和花大娘斗成一团,盘盘碟碟的摔了一地,我们和柳永几个也被他们逼到了墙角,我偷看柳永,这文人估计没见过几次这种场面,小脸吓得青白,我心中暗道:“惨了惨了,这回花大娘自然是chun梦碎了无痕,这苏少爷追妻也不见得能成功啊,只怕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娘又怎肯原谅他呢!”
斗得一阵,大娘跳开来,指着苏嘉道:“苏化子,我这儿还有客人,稍后再与你算账!”
然后她转过身来,对着柳永,脸红扑扑得,竟是无比羞涩:“柳郎,我,我原本便是江湖女子,只因仰慕柳郎,方在此开了家**,一心想与柳郎相识,但……若说诗词歌赋这些雅事,我……我确实是丁点儿也不会的,今日实乃楼内姐妹们帮我蒙混欺瞒,我……我甚为抱歉……”
我低头叹气,唉,可怜的大娘啊,大娘那美丽的梦想啊……
却听柳永声音急促地回答道:“我从不知汴京城内还有大娘如此的人物……大娘身上,颇见女侠风范!大娘言行,赤诚宛如孩童!……花大娘,今日一见,我柳七对您,那是十分的倾慕啊!”
哐叽一声,苏嘉和大娘都晕了……一个是气晕的,一个自然是……喜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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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大汗成吉思汗,把小凤姐的《别亦难》写成《相见难》了!还有,苏嘉就是那个怪乞丐,换了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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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明日凌月将以一个奇怪的方式进宫了,遇到本文第三位男猪!(未完待续)
第42章 雄心乱
“琅琊,我,我可怎么办啊……”
苏嘉抱着酒坛子眼泪汪汪,一个大男人弄得如此熊样,真是愁死人了。
“谁让你那天和大娘动手,活该!”
他灌了一口酒:“我,我就是气不过啊,她,她追什么柳七!她懂诗词歌赋么,连根绣花针都不会拈,每日打打杀杀,怎么着突然就喜欢上柳三变了!”
“要不这样吧,你呢,也适应一下大娘的口味,也去写点诗啊,长短句啊之类的……毕竟柳三变现在和大娘也不过就是朋友而已,你还是有机会的哈……”
“让我写那些酸不拉叽的东西,我,我宁可去挨花花的揍……虽然我喜欢花花,但不能因为花**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啊……”
我不由得擦了一把汗:“那你喜欢做什么?”
“嗯,当然练武……”
“那要不你考个武举,得个武状元啥的,咱不能以文动人,就以武动人……”
他对我翻着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啊,只是本朝太祖虽是武将出身,但朝纲治理却是重文轻武,武举此制,废之久矣……”
哦,难道宋朝没有开设武举,那以前看《说岳》里,怎么说岳飞去考武举了呢?莫非南宋才有?
“呃,那你除了练武,还喜欢做什么呢?”
“当叫化子!”
我倒!这个苏乞儿!
他却激动了起来:“我知道人家瞧不起叫化子,可我觉得叫化子的日子过得才叫舒服,想晒太阳晒太阳,想找吃的找吃的,嗟来之食咱可以不要,谁给咱一口吃的,咱就给他作个揖道个彩头,也不是白拿人家的,而且叫化子那才叫义气,当年若不是没有叫化子,现在根本也没有我苏嘉了!花花就是眼皮子浅,喜欢什么柳三变,要说我们叫化子打的竹板、唱的曲子,比那些吟诗作赋的酸腐才子们的好听多了……”
完全被这位乞丐爱好者给忽悠晕了,我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高屋建瓴高瞻远瞩一针见血地为他做了一个非常符合他个人心愿的职业规划:“这么喜欢当叫化子,你就把所有的叫化子组织起来,成立一个丐帮吧!”
苏嘉一拍大腿:“好主意啊!丐帮可以把我们化子兄弟们结成一伙儿,一来人多可以让弟兄们少受人家的欺负,二来可以管束一下兄弟们行乞方式,让我们乞儿少招点骂……这个主意太好了、太好了……既然我不能在朝廷上谋个出身,不如去混丐帮……”
他激动地扔了酒坛子,一跃而起,在地上走来走去……而我完全被弄得满头黑线,难道这历史上真有丐帮不成?
“那是自然!”苏嘉颇为激动:“你可知,当时收养我的老乞丐,城中叫化子就全都听命于他,因此咱汴梁城的化子行事处事都很有担当,也极少被道上的人欺负,但于我看来,只将这汴梁城内的化子们凑起来还不够,应该将天下的化子都结集起来,想天下的化子们岂止千万,这事若能干成,也不使旁人再轻视于我们……”
苏嘉明确了自己的职业方向,心情一激动又多灌了几杯,彻底醉死了,幸好这街边小酒铺都认识这怪异少爷,找了他家的家奴把他背回去了。我被他缠了这半天,天色都暗了,才能抽身回万花楼,自从那日起,柳永倒真和大娘成了朋友,而大娘确实是性情中人,心思又单纯,竟真是颇被那帮风liu才子们所欣赏,加上十四做得一手好菜,弄得万花楼现在看来倒像个私家菜馆,常有不少文人汇集在此吃吃喝喝,讨论些江湖议论些朝政。
捡了个小胡同绕个近路,正心想这汴梁社会秩序真不错,一直被我忽视的武曲星突然唤我:“当心,有人跟踪!”
我猛转身,却没发现身后有人,不免抱怨:“小武,你也太敏感了,这天子脚下,我一个毛丫头,谁跟踪我干嘛?”
自从我来到汉人聚集的地方,就把对武曲星的称呼改成了小武,因为我有时与他交流,会不小心说出声音来,草原上反正大部分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若在汉地,让人听到我口口声声直唤武曲星,那就有点太怪异了。
我话没说完,头顶呼的一声,微暗的天色就完全变黑了,应该是有人给我蒙头套上了一口袋,正想喊救命,后脖上就被狠敲了一记,疼得我两眼冒金星,昏过去前心中暗骂:“靠,哪个混蛋下这么重的手!”
我是被涩醒的,脖梗又酸又疼,眼前蒙了黑布,什么也看不着,只能感觉到手脚都被捆住了,最可怕的是,嘴里被满满当当不知道填的是什么东西,又粗又硬,一不小心咬一下,涩得我混身发抖。凭我的感觉,我应该是身处一个车厢内,晃晃悠悠嘎嘎吱吱地向前行进着。
就听有个尖尖细细如公鸭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今日官家又睡不着了,连夜把大官召回去了,大官让买到丫头后把她送进去让他瞧上一眼,明日回来就可直接让这丫头陪床了。”
“大官最近心也烦,脾气不好,前天那丫头被他当胸口一脚踢得吐了血,被送回家了,这才急燎燎地再出来买一个……”
官家?!大官?!陪、陪、陪、陪床!!!还被踢吐血???
虽然不太明白什么官家大官的是什么,但这陪床可绝对不是好事啊!我的前任居然还被踢吐血了,这个是个什么官儿,绝对不是好人!
混身的汗毛蹭地一下立了起来!妈妈咪啊,哪个人贩子把我给卖了!又是哪个不要脸的暴力狂大官要买我这么小丫头当陪床啊?
一边控制身体的稳定,装出还是昏迷着的样子,一边在心里疯狂地喊着武曲星。
那个总似温吞水般的星君晃晃悠悠出来,慢吞吞地说道:“有人把你给卖了,你现在手脚被缚,但还好系的应试是活扣,一会儿等没人了,我教你怎么解,应该可以解开的,还有你别乱说话了,刚才听他们说,怕你出声音,给你嘴塞的是青核桃……”
啊呸,青核桃,难怪这么涩!
哪个混蛋故意害我,姑奶奶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僵在地上装了半天死,只感觉坐的这破车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还时不时停下来被检查一番,头顶上那俩公鸭嗓子偶而说几句我听不太懂的话,什么官家最近身体有恙,什么大官近日又受气了,什么刘后手段真狠辣,什么太子很是落寞……
太子?刘后??难道是…………
救命,救命啊,我不要进皇宫啊,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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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举制度是唐武则天时始设的,北宋是在天圣七年刘后垂帘时才恢复这项选拔制度,武状元……帅就一个字!
真正的丐帮没能形成江南江北的大一统规模,只是在局部上自成气候,可能是一县,也可能是一府、一州,自家地头顾自家,自家自有生财道。在金大侠笔下,丐帮成为了除强济弱,重诺守信,江湖上着名的正道组织。我随意YY之,大家姑且笑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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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对这几天的断更诚恳道歉,即日起恢复更新!(未完待续)
第43章 离恨生
“你放松心神,让我控制双手,我能解开绳子。”
“小武,我们现在在哪里?”
“傻了是么,现在你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但应该是在一个房间里吧,我们动作要快,那几个人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了……”
帅哥神仙武曲星淡淡地回应着,色如春花的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自从上次小七出走那件事后,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来越沉默,只是在我呼唤他时才会慢吞吞地响应我,呃,看来我把我的雇主给得罪了……他太安静了,安静得我都快忘记我穿越千年来干什么的了。
“不要胡思乱想,是我连累了你。”
脑海中突然感应到他的回答,他抬起眼帘,滟滟的眼波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忽然有一丝悲伤,像一条小蛇似的溜进我的心里——那伤感竟是来自于他,武曲星身上的——虽然一直刻意地回避我们同体而居的事实,但我俩之间确实是感同身受的,只是他为什么突然伤感了呢?
“双阳……”他的语气有点奇怪,语速更是慢悠悠的:“也许,也许你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去了……最近我常常能感觉到我的真身应该就在附近,很近的地方,也许就在汴京……”
这可是个让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我甚至忘了自己现在的狼狈处境,喜孜孜地叫道:“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让老天爷可别再折腾我了,赶紧找着狄青吧,交了差事我好回家……啊呀,我这些日子可还得好好逛逛汴梁城,咱好歹也穿越一次,说不定回去能写本回忆录什么的,就是肯定没人信……哈哈……”
他微微一笑,笑中却带着些许黯然:“傻丫头,这番经历固然新奇,但你回去后自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写什么回忆录呢?”
啊,若是如此,这趟活接得可真冤啊,连点精神赔偿,非物质奖励都没给我!
转着眼珠子嘻嘻哈哈地问:“一定得忘记么?我又没喝孟婆汤,你想个办法,别让我忘记,好歹我也帮了你一回呢……”
小武却不再回答,只是默默地解着绳套,半晌才听到他说:“不光是你,我自己也会忘记,元神归位后便立即融入真身,神主今生所出的纰漏,都如过往尘烟,再不记得……”
那就是说,我们两个孤魂“相濡以沫”的日子即将过去,从此永远相忘于江湖……今生今世,永远相忘……
他望着我,双眸幽深如同暗夜里的深潭,眉头轻蹙像迷蒙烟雨中的远山——这帅哥神仙也忒多愁善感了些,可我为何也突然笑不出来了呢……
小武本还要说什么,我却心神一荡,双手一松,却是套在手上的绳子已经开了,顾不上再跟他说话了,赶紧先把绳子扯开,一把拉开眼罩,再抠出塞在嘴里的青核桃,然后再手忙脚乱地扯开系在脚上的绳子,心里把那帮捆我的混蛋骂了几千遍。
边解绳子边打量一下环境,我一个人被扔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装饰得倒很简洁,但陈设用具却一眼就能看出来应是颇为考究的,没容我细看,突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跳起来抱着那堆绳子躲到门旁,顺手从旁边的多宝格上捞了一个瓷瓶抱在怀里当武器。
只听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声音越来越近,正是我刚才在车里听到两人中的一个:“大官,新买的丫头已在房内,听牙婆说性子颇烈,小的们特意攒蹄捆着的……”
“双阳,好像有两个人,他们等下开门见不到你,肯定会进屋来检查,咱们得找机会溜出去……”
“溜,上哪溜,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若真的是皇宫,外面岂不全是侍卫,溜得掉么?”
我慌慌地在心里回应着小武,再躲到顺声而开的门板后面,果然开门那人咦了一声,快几步奔了进来:“刚才明明捆了在这里的,怎的不见了?……原来藏在门后啊,快出来吧,大官回来了……”
靠,这门有门槛,我人是躲到门后了,可脚还露在门下面呢,难怪人家转个身一眼就看见了!
“我,我害怕……”我边假意娇声说着,边将手里的瓷瓶藏到了身后。
“有何害怕的,进了大官的门,将来自有你享不尽的富贵……”
公鸭嗓边说边来开门,竟是个个子不高、肥肥白白的少年,圆圆的脸上挂着些笑容。
“呜……我,我怕……我怕我敲不死你!”
我先是抽泣,趁那少年一个不注意,把左手里抱着的绳子往他脸上一扔,眼见他向一边躲了躲,赶紧把右手的瓶子当啷一声摔中他的脑门,可那瓷瓶太薄了点,应声而破,只留了个瓶口在我手中捏着,还好攻击效果还凑和,只见少年抱着头直叫唤,我又赶紧抬起脚来往他裆下一踢——那胖小子歪歪溜溜地倒了下去,我踩着他肚子跳出来,却一头撞进另一个软乎乎的肚子上,抬起脸来一看,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胖乎乎的圆脸。
“大叔救我!有坏人拐卖我!”我大声唤着救命,因为身高缘故,只能一手搂住他软乎乎的肚子,一手将剩下的半个瓷瓶对准他的下半shen:“别动!敢动我就切掉你***!”
“居然还有人想切咱家的***,咱家最恨切***的……”
那人说话了,也是个尖细难听的公鸭嗓,我一愣,被他一把捏住右手腕只一拧,只听咯嚓一声,我的手便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手里不中用的瓶子也掉到了地上,尖锐的刺痛感像电一般传遍全身,我登时尖叫起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拎着衣领将我提溜起来,细细打量着我说道:“还真是只野猫,小康子果真会选货色!”
我在泪眼模糊里看着他,肥白无须的圆脸上,一双细眼露着凶残的光,那张红嘴唇极其可恶地一张一兮着,似乎在嘲笑我的惨状。
“双阳,这人你打不过的,千万别跟他犟了,当心受苦……”
小武话没说完,我就被这胖子像个破口袋似地随意地往屋角一扔,全身四处都痛,这具身体在狼群里长大的野性被疼得激发出来,顾不得小武的劝告,低下头,冲着那胖子的肚子用尽全身力量冲了过去!
“死胖子,我顶死你!”
“双阳,当心……啊!”
咯嚓!咯嚓!砰!
两声极为清楚的折裂声传到耳中,紧接着是头顶重重地撞到了墙上的声音,一阵剧痛让我眼前一黑,看到了武曲星变形了的俊脸,像失去了信号的电视屏幕一样闪了几闪,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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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顶钢盔上:宋朝人知道啥是***不?……不管了,权当他们知道吧……我不是故意当后妈的,可是让头上长角的凌月变成正常人,总得吃点苦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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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顺利答辩完了,可因为学位论文得了优秀,所以还要再参加复审,可能修改和填表还会占用一些时间,但我会尽量保证更新的,嗯,嗯,应该可以的……(未完待续)
第44章 初相见
“错了,错了!好像有什么事出错了!”
当小武消失在我眼前时,我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可连喊他的力量都已消失了,只感到有热热的液体从头顶忽地一下冒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转过身,一片刺眼的红光中,看到那个胖小子已经爬了起来——喵滴,他居然没啥事!——他正指着我惊慌失措地喊着:“血,大官,好多血!”
那胖子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朦朦胧胧中听到他在说:“赶紧把她捆起来,别让人看见!”
“不能被他们捆起来,被捆起来就死定了!”
心狂烈地跳了几下,一股滚烫的热流骤然从胸口处涌了出来,迅速传遍四肢百骸,有一种力量贯穿全身,刺激得肌肉在骨骼上发抖、连牙齿也咯咯地响起来了,这力量不是我的,而是来自于武曲星的,我耳边突然传来了小武的喊声:“双阳,跑!使劲跑!”
一只手捂住头顶我拔腿就跑,冲出门来才发现外面晨光微曦,天还没有全亮,似乎是一个小庭院,周围一排厢房,已经成了无头苍蝇的我来不及打量,跳出门前长廊的栏杆,冲过一道门,也不知道身后有多少追兵,发足狂奔,那速度快得绝对是骑着刘翔也撵不上,幸好追我的人似乎也不想弄出太大动静,被我东绕西绕,捡草木茂密的地方一顿乱钻,竟把他甩掉了,当我蹲在一个狭窄的假山洞里喘气时,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有追逐我的杂乱的脚步声。
“小武!小武!”
我低声唤着武曲星,但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我又使劲闭上眼睛想去感觉他,可也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我用能活动的左手去摸自己的头顶,粘粘腻腻的一片,还好系在头上的冰蚕丝带开始发挥作用了,凉凉的起到了止痛止血的效果,可一不小心碰到了束在头发里的小角,它已经被撞得错位了,软塌塌地耷拉在两旁,疼得我全身都抽搐了一下,似乎也听到了小武一声呻吟,这才隐约感受到他还有一点活动的气息,和我现在一样又累又乏。
用牙咬着裙子的一角,左手拽着另一边使劲,想把撕下块布来,给自己裹一下伤口,但哆嗦了半天它纹丝不动,上面浸润着艳红的血迹,似乎在无情地提示我尚未脱离险境——这淋漓的鲜血必是给追我的人留下了太好找的坐标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我又痛又惊又慌,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
身后突然有软软的东西动了一下,抽泣的我立刻石化到了那里,难道是蛇?!这假山缝里有蛇也确实不稀奇!喵了个眯滴,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这算什么啊!
那软软的东西又蠕动了几下,我硬着身子斜着眼睛去看,这假山缝内光线很幽暗,半天两只长长的耳朵从我的身后挤了出来,下面是个三瓣嘴冲着我不断的兮动着——竟是一只灰黑毛色的肥兔子!
这才放了心来,刚想瘫到石壁上歇一下,却听到假山外有人说道:“还不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被惊得一弹,那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但听上去清冷无比,就像大冬天里喝了一口刚化的雪水,咬着嘴唇死也不吭气,过了一会儿听他又说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了,被我抓住可有你苦头吃!”
盯着洞壁上斑驳的青苔,还是死不吭声!
那只肥兔子从我身后挤了出来,眨着灰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茕茕!快出来!”外面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那只兔子转过身去,得意洋洋地对着洞口晃自己的大耳朵——原来是喊这只死兔子的!我轻轻推了一把它的肥屁股,它往前蹭了一步,又停住了,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近了,我火了,在那兔子的胖屁股上踹了一脚,想把它踹出去,结果不成想这只死兔子居然一蹬后腿,刨得我一脸沙子,我下意识一抬右手去挡,这下可好,触动了已经脱臼的手腕,疼得我痛呼出声!
“何人在此!”
人一倒霉,连只肥兔子都欺负你啊!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我只能气息微弱地喊了一声:“我不是坏人……我被人追杀……救命……”
光线一暗,一个颀长的身影闪进石洞,手中剑光闪烁,他背光而站,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出他穿的是紫色外袍。
“只是个女孩子,怎的弄得这般狼狈?”
也许是我满脸是血的样子吓着了他,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说不出的温暖,竟平白无故地给人一种信任感,和开始那种清冷判若两人。
他蹲下身来,检视我的伤口,我终于费力地看清了他的脸……他的脸……他的脸……
我一把揪住他的袍袖,热泪冲出眼眶,声音哽咽:“驿哥哥……你怎么也过来了!驿哥哥,我好害怕,你救救我……”
他的目光倏得变的温暖起来,脸上竟洋溢着笑意:“你叫我哥哥?你知道我是谁么?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凌月啊!驿哥哥我是凌月,你不认识我了么?”
我哭着胡乱地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内心已经十分混乱了,为什么,不是说只是让我一个人穿越的么,怎么驿哥哥也出现在了这里?不,不对,我糊涂了,他只是长得很驿哥哥很像,但比现在的驿哥哥要小多了,眼前这人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那么应该不是驿哥哥穿越过来的,上次在草原上昏迷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了驿哥哥还在现代,他明明在现代救治我的,所以这个人一定不是驿哥哥……可如果他不是驿哥哥,他怎么长得和驿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呢……驿哥哥没过来,我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还要被虐待、被追杀……
松开他的手腕,我悲从心来,靠在石壁上大声哭泣,他伸出手来给我擦眼泪,又查看我头顶的伤口,脸色却变了,也不嫌我混身是血,竟伸手将我搂在怀里让我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好孩子,忍一下……”
他在我头发里轻轻动作,虽然很轻,但还把我疼得抽搐了一下,睁开眼时,见他掌心里托着两枚染着血的白色小角,根部还带着点零碎皮肉——粗一看上去,更像是兽类的牙齿。
“这个居然是长在你头上的?是天生的?你还真是个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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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咩:俺家醉琉璃的<公主驾到>PK中,被挤下前六了,大家请帮帮忙啊,投投PK票,谢谢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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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驿哥哥
讨厌,你才是个怪孩子……
又忍不住抽泣起来,你不是我驿哥哥,干嘛抢他的台词……
泪光模糊,似乎穿过许多年的时光,看见年幼的我踮着脚胖胳膊举着一只死螳螂吓唬其它的小姐妹,那个男孩把我搂住,也是这样温和地说着:“女孩子怎么也喜欢玩虫子,你是个怪孩子么……”
数年后,我们都长大了,我牵着聂胜武的手骄傲地站在他面前时,他苦笑着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原来是这样,你这个怪孩子……”
可是眼前这个说我是怪孩子的,不是他,只是和他长得惊人的相似而已……
我头疼,疼得好厉害,只能小声嗫嚅着:“是天生的,又怎样……你也要杀我么……”
关于我头上这对角,在万花楼时我就曾特意编了个瞎话,说自己是被人贩子从小拿兽牙植在我头顶,想把我养成小龙女卖,我把手术过程描述得血肉横飞凄惨无比,那帮女人们同情得眼泪鼻涕一把把,可现在,面对这张熟悉的脸,我却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面上神色平静,就像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似的。
“殿下,殿下……太子殿下您在这里!当心,那个是周大官新收的丫头,不小心让她跑出来了,野的很,千万别伤着殿下……”
洞外有脚步声踢踢塌塌跑进来,正是刚才追我的那个小公鸭嗓子,一见这少年,赶紧跪下磕头。
那少年一拂袖站起来身来,不动声色地把掌心里的两只小角纳入袖中,说道:“周家哥哥收的丫头怎么随便带进宫来呢?还弄得如此狼狈,若是冲撞了父皇和大娘娘,周家哥哥岂不又要头疼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暖,让人听来如沐春风,明明是责问,却说得云淡风轻。
我虽然疼得昏昏沉沉,但也听出来了,什么父皇、殿下的,敢情这位就是太子,我确实被卖进了宫,刚才那心狠手辣、肥头大耳的大公鸭,估计就是个大太监,难怪这么忌讳人家说切***。
救命得靠大BOSS,若被那死太监抓回去,肯定是没活路了,我挣扎起来,却又摔倒了,只好歪在地上,拽着少年的袍角苦苦哀求,一张嘴却喊成了:“驿哥哥,救命,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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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公鸭嗓太监急了:“大胆,竟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
“本王让她这么喊的!”他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丝不耐烦,调门一高,那清冷的质感又回来了:“回去告诉怀政,这个女娃本王留下了,稍后让他来资善堂一趟!”
“还能走么?”他抱起那只肥兔子,回身冲我微微一笑:“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好扶你,若是还能走,就跟我来……”
那小太监却跪着挪过来哭喊道:“殿下,这女孩是大官新买内眷,并非宫中女侍,殿下你不能留她啊……”
“内眷?”他笑了:“周家哥哥好逸致啊,他既然能把人带进宫,就自然有办法把人留下,总之我要这个女娃娃!”
听这小太监说话的语气,这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没威势,连个小太监都敢跟他磨牙……不过,他既然说了要我,我应该安全了吧……这狭窄的山洞挤了三个人,装得满满当当,连空气都变稀薄了,我,我都喘不上来气了,他们还在说什么啊,他们的声音怎么变得嗡嗡的,光线怎么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好黑,四处都是这么的黑,那黑暗浓重得似乎要把一切都吞噬进去……在黑暗中,她闪烁的紫眸如同火在烧,银发缭绕,红裙飞舞……她是谁?她在对我说话么……
“女娃……女娃……”
女娃是谁?女娃娃么?好吵啊,干嘛一直对着我吵……
“这女娃娃是太子新任伴读,还劳烦曹姑姑好生照顾……”
“太子已来看了两次了,奴婢自当细细照应着,只是这丫头头顶伤势甚重,连皮肉都去了两块,不知是何物所伤?”
“嗯,哈哈,女娃娃新入宫,好奇的很,四处乱转,结果在万寿殿被掉下来的琉璃瓦砸着了……哈哈哈……”
是哪个混蛋编排我,我哪有那么笨,被瓦块砸着头!
费力地睁开粘滞的眼皮,又吃力地转过脖子,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幔,站在我床边,与一位宫装打扮的中年女子说话的,正是那个肥公鸭嗓子——那个小太监叫周大官的人!
我哆嗦着嘴唇想说话,可嗓子干渴,愣没发出声音,只是哼哼了几下,可已经惊动了交谈的两人,那死太监赶紧让那位曹姑姑去倒水,肥白的圆脸上堆满了笑意,撩开纱幔对我说:“凌月丫头醒了?你父亲张士宗已经得到消息,过几日便进宫来看你!你且好生养伤,伤好后再陪太子进资善堂读书。”
凌月?他怎么知道我前世的名字?!我父亲张士宗又是谁?太子伴读?我晕过去一回醒来就成了这么个身份?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血气上涌,一句怒骂呛到了喉咙里,半天作不得声,却看到周胖子借身体挡住那位曹姑姑的视线,冲我挤了一下眼睛,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想保小命,休要胡言乱语!”
喵了个眯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老娘我手刃你这个死变态大太监!
恨得牙根直痒痒,头又疼了起来,抱着脑袋直哼哼,这个姓周的可能是受不了我那杀人的目光,很快就告辞了,但要留下那个把我买回来的叫小康的太监帮忙照顾,被曹姑姑回绝了,走时他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笑得我一阵恶寒。
送走周太监,曹姑姑又打发一个小丫头去通知太子,然后坐到床边继续给我喂食蜜水,我一口口咽下,目不转睛地打量眼前这个****,她身着红衫翠裙,衣饰并不华贵,但很是端庄得体,眉宇间十分和善,帮我喂食喂水时,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刚才那个死太监称呼她为曹姑姑,对她也颇为尊重,那这位应该是个有些身份地位的大宫女吧。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肆无忌惮了些,那美妇突然笑了:“丫头现在觉得如何,可算精神了些,刚才昏着的时候又哭又喊,好生吓人呢。”
我小声回应:“多谢姑姑照料……”
她伸手抚着我头顶伤口,问道:“可还疼么?周怀政那厮真真心狠手辣,你父亲畏其权势,定是敢怒不敢言,若你曾祖还在,又怎会让你受这等苦楚……”
眨着眼睛不知道咋回答,天哪,好混乱啊,什么父亲、曾祖啊,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啊,还有,为什么那个太子长得这么像我驿哥哥呢?小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武?武曲星??咦——武曲星,武曲星哪去了!!!(未完待续)
第46章 泪涟涟
“呜呜哇……”
我坐在地上哭,我蹬着两条腿哭,我边砸东西边哭,我不吃不喝只顾哭,我哭得天昏地暗惨绝人寰,哭得曹姑姑手足无措小宫女们大眼瞪小眼,我哭,我哭,我使劲地哭,现在除了哭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心里那个空荡荡的角落在无情地嘲笑着我,我这穿越千年的旅行者,竟然把自己的任务目标给丢掉了,我可以丢脸、丢人、丢自己,但我怎么能把小武给丢了呢?丢了他,我可怎么回去呢?苍天啊,这个玩笑太不好笑了,你咋不直接扔下个雷来劈死我,或者是让我直接撞墙撞死得了!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哭到有个单薄的怀抱搂住我,抬起模糊的泪眼看看他,触景生情更加的难受,一把抱着他益发声嘶力歇地嚎起来,眼泪滴到他的紫袍上,洇出一个个圆圈,曹姑姑慌得想把我从他身上拉起来,我索性把自己当成了打断骨头的蛇,头埋在他怀里死活不撒手,就听他温和地说道:“让她哭,她肯定是又疼又想家呢。”
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啊,难怪长得和我驿哥哥那么像,只是,我丢了你未来手下一员大将,你将来可不要恨我……
由于我这惊天动地的一哭,给我留下了陌桑宫第一爱哭鬼的美名,收养我的杨淑妃,也就是后来的小杨太后,她每次见我都打趣说要留我在她房内浇花,而刘太后却因为此事给我定论为“性情乖张,恃宠而骄,不加自持,有失端庄”,本以为自己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人的我听说这评语后十分震惊,还跑去当面向曹姑姑求证,曹姑姑的一番话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她认真思考后回答道:“那日你把太后新赐殿下的软烟罗锦袍哭得全是眼泪鼻涕,我在宫中三十年,也从未见过哭得这么难看的……”
此后十余日,因为曹姑姑坚持认为伤口不能受风,所以我一直被关在房内养伤,而我因为丢掉了武曲星的魂魄心灰意冷万念俱灭,也就由着她捣饬,只是以前一心只想找人,对这朝廷时政的事很少关心,甚至来了汴京半个多月了,都没弄清楚是哪个皇帝当政,但如今小武一丢,一切转头成空,倒不由得让我计较起这将来可如何是好,像我这种掉狼群里没被吃、撞墙都撞不死的,估计这命硬的很,要是得在这世界上活个几十年的,还真得好好分析一下时局。我是绞尽了脑汁拐弯抹角地求证,又用尽了所有的历史知识来总结,才总算弄明白现在是那个签了澶渊之盟的宋真宗当政,只是这位原名赵受益,后来改名叫赵祯的小太子是啥时候当上皇帝的,又被后世史学家们称为宋什么宗,我可是没印象了。在跟他的那段时间里,我遇见的历史名人们层出不穷,哪个都比他这个皇帝有名,包拯、狄青、范仲淹、欧阳修、文彦博……一直到庆历年间,他命范仲淹大人进行新政,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位脾气温和的皇帝,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以“仁”为谥号,被人称为偶像皇帝的——宋仁宗。
我头上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原来长角的地方还不曾长出头发,弄得曹姑姑因为担心我就此破相很是发愁,以前花大娘都是给我盘成双螺鬟,现在算是盘不上了,最后还是曹姑姑心灵手巧,给我梳成两个小髻勉强遮挡,又因天气初凉非逼我在额发上戴了个帛缕圈,说是什么“搭罗儿”,只是我对着铜镜端详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身打扮不是一个小宫女,而是个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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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是太子伴读,也不是什么小宫女啊!”曹姑姑解释说:“太子上半日需在资善堂听政,下半日方是读书,等你伤好,每日午时后便去资善堂听差,陪太子读书,到时端茶倒水,需得眼明手快。”
我……我伴读……我偷擦把冷汗,暗自庆幸小时候曾被老妈逼着去练过几天毛笔字,否则肯定是一去就穿帮。
一年前皇帝病势突然加重,诏命十岁的太子每天去资善堂听政,由皇后刘娥从旁辅助,其实说难听点,小太子就是个傀儡,政事基本都是由刘后裁决的。小太子每天上午坐在那里当木偶,下午又要上学读书,当个太子也真是挺累得慌的,难怪他瞒天过海收留了我,估计是宫内碰上点这种好玩的事不容易。要说这大太监周怀政,身份还真不一般,据说皇帝每天必须枕着他的大腿才能睡得着,因为深受皇帝的宠幸,所以在宫内才能只手遮天,短短的时间居然就立马给我伪造了一个身份,编得有鼻子有眼的,愣是把我这么个野孩子弄成了太子伴读。只是听曹姑姑话里话外那意思,似乎周大官和刘皇后关系有些僵硬,这局面让我觉得非常搞笑,感情在宫里可不光是女人之间的斗争,不男不女的太监也要插一脚,和这帮女人们一块儿争宠。
那天是我上岗第一天,曹姑姑手下的淑芳带我从陌桑宫去往资善堂,这一路上我的心情那是又激动又忐忑,毕竟参观北宋皇宫这经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北宋皇宫看上去不及故宫那么奢华雄壮,但处处透着精致大气。提着书篮我仰脸朝天左顾右盼地跟在淑芳身后,不料她突然停下来行礼,我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了她身上,两人摔到一块儿。
“哈哈哈哈……”
站在我们前面的那几个宫装少女爆发出一阵笑声,尤其是站在中间那个头梳十二鬟、额上画着落梅妆的少女笑得最为猖狂,她衣饰华丽,神情倨傲,想来应该身份不凡,应该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主,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咱还是忍气吞声地比较好,我爬起来再拽起淑芳,匆匆地向她们行了个礼,便想绕过去。
“本,本,本公主尚尚尚尚未命你离离离离离去,你,你,你怎敢如如如如此大大大……”
“胆!”
我实在听得费力,便替她补全了,倒还真是位公主,只是怎么是个小结巴啊?
“你你你你你胆敢嘲嘲嘲嘲……笑本公主……来来来来来人,给我掌掌掌掌掌掌她的的的的的……
“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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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明天停电,可能要晚上比较晚才能更新,谢谢……(未完待续)
第47章 刘圣人
掌我的嘴?!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啊,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刁蛮公主了呢?难不成是个喜欢虐待下人的建宁公主,那我也不是韦小宝啊!我脑海里一会儿出现自己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凄惨形象,一会儿又是我奋起反抗打得那小公主满地找牙的景象——不,不行,不能跟她动手,忍住,一定要忍住,我可不是小燕子,我可没有皇阿玛来给我保命,那小太子对我虽好,那也比不上人家亲妹妹重要,咱今天就信了基督教了,赶紧把自已整个的脸送上去!
在脑子里迅速把利害关系分析一遍后,我立刻叭唧一声很没原则极不要FACE地直挺挺跪下来:“奴婢惹公主生气,罪该万死,还请公主责罚!”
那小公主见我跪下来,反而一愣,伸出一只小手指着我,跺着脚喊道:“讨讨讨厌,你你你你你……真没骨骨骨骨……”
“气!”我赶紧替她补充。
“是是是是的!”她表示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这这这这样样样……也也……太太不不不不好好好好……”
“玩!”我继续替她说完。
“没没没没没错!”她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头上攒丝小金凤嘴里衔着的珍珠也跟着一个劲的晃悠,像是在附合她的看法。
这年头,奴婢也是不好当的,主动认错自己找打也不对,这下一来我还真弄不明白这小公主拦住我是什么意思。
我正在思量应该怎么应对这位小公主,她却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一亮,指着我的发髻笑前仰后合,道:“癞癞癞……癞痢头!”
她的那些女侍们也哄堂大笑起来,对着我的头发指指点点,我摸了一下,原来是刚才跪急了,把发髻晃偏了,露出了还没长出头发的伤口。喵滴,我这边忍气吞声,她那边可是愈发蹬鼻子上脸了,她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侮辱我的智商,侮辱我的……可是就是不能侮辱我的头发,尤其不能侮辱我是阿Q长癞痢!啊啊啊啊……我再忍!
这位小公主笑了半天,转着如点漆般的大眼睛,嘟着小嘴,圆圆脸上写满了对我的鄙视:“皇兄怎么找找找找了你这么难难难看的一个伴伴伴伴读……”
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上帝佛祖耶和华,赐与我力量吧,我,我,我……我继续忍!
“禀公主,凌月不是癞痢,是前些日子被瓦块砸了头,留的伤疤。”淑芳忍不住替我辩解。
那小公主却突然兴奋起来:“伤伤伤疤啊,让让让让我看看……”
说着,她便搂起袖子便要来搬我的头,小公主啊,这揭人疮疤可是缺德事啊,我左躲右闪,好不着恼,却见远处一队人正穿花拂柳迤逦而来,为首的是两位俏生生的丫头,后面则是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举着遮阳的宝盖,宝盖下一位中年丽人缓步而行,我忙打岔道:“公主殿下,那个,有人来了……”
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淑芳像见了救星似的马上跪了下来,口中呼道:“参见刘圣人……”
小公主突然哆嗦了一下,立刻放开我,两只大眼睛BIU一下睁得更圆了,随即原本满脸的促侠捉弄的神情刷一声换成了谨小慎微的尴尬笑脸,那速度绝对比川剧变脸艺术还快。她旋过身,带着她的那几个小侍女们,叭唧一声更没骨气地跪了下去,嘴中结结巴巴地说道:“雪雪雪雪雪儿儿儿拜拜拜见见见见母母母母母后后后后……”
汗啊,原本她一句话里还能偶而蹦出一两个不结巴的词,这下却哪个字都结巴上好几遍了。
原来这美妇就是当今后宫的真正执权者——皇后刘娥!这边满满当当乌央乌央跪了一地人,那边依然缓步从容而来。我本应该低着头表示恭敬,但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抬眼瞄这位皇后,只见她神态雍容,举止端庄,虽然已近中年,但自有一番成熟女人的迷人韵味,难怪把真宗皇帝迷得七荤六素,多年来专宠她一人,甚至无视她出身寒微,不顾群臣反对,将四十四岁高龄的她封为皇后。只是她虽然面相精致秀气,眼神却颇为锐利,通身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她停在这帮子人面前,两个俏丫头立刻站到了她的身后,我把头低下去,尽量不想惹她的注意,毕竟我身份有鬼,可不敢让大BOSS发现我……
“公主为何当众与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身边带的怎的全是小宫女,姑姑们如何没一个跟着的?”
刘后冷冷的问道,感觉很和这公主并不是很亲近,估计这小公主不是她亲生的。
小公主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可能是结巴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公主今日为何又会出现在资善堂附近?你母妃莫非不曾告诉你不要打扰太子进学?”
刘后又紧逼问一句,小公主更吱不出声了,我跪在她身后偷瞄过去,她竟是连耳朵根子都红得跟大虾似的。
大家就这样跪着半响无言,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正午的太阳竟烤得我头上沁出了一圈汗。
“带搭罗儿的这孩子,可就是太子新任伴读?张美的曾孙女?”
半天才听到刘后向淑芳问话,语速很慢,语气倒不像是刚才质问小公主那般冷了。
“启禀圣人,这位正是殿前承值张士宗的长女,半月前入宫的太子伴读。”
“哦,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赶紧垂着眼帘抬起脸来,心里却是打鼓一样,担心得要命。
沉默,沉默,沉默……
静得跟死一样的沉默让我如跪针毡般难受,终于忍不住一抬眼皮,和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那目光中有一丝玩味,一丝不屑,还有一丝冷笑……
刘后果真微笑了一下,笑得我混身直起鸡皮疙瘩,她轻启朱唇道:“刚才可是小公主要看你头上伤口?你为何不拒绝?”
人家是公主,我是个什么身份,我怎么拒绝!
她却不待我回答:“你即是太子伴读,就须知道为太子出面挡是非,一切以太子读书为第一要务,今日小公主只是要看你伤口你半推半就,若是将来小公主叨拢太子读书,你还如今日这般懦弱不成?”
“你今日之表现实非伴读良选,为让你反省,罚你去景灵宫万寿殿台前下跪思过一夜!”
“遵命,圣……圣人……”
这宋代把皇后称为圣人,多么雷的名称啊,你都是圣人了,还不是您说啥就是啥,只是万寿殿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听周怀政说你前几日在万寿殿被落瓦砸伤了头,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路了吧,现在就去吧。”
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她微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中却有了一丝说不出的恶毒,原来在这儿给我下套呢,我受伤的原因本来就是编的,我怎么知道万寿殿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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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宋真宗皇后刘娥听上去好像不太出名,但若是说起狸猫换太子里面的刘贵妃,大家可能会有点印象,不过狸猫换太子这事,其实更是瞎编的,历史上的刘后倒算是一代贤妃,是宋朝第一位摄政的太后,功绩赫赫,常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并称,史书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她的爱情故事其实也很有八卦性,咱们后面慢慢八,慢慢八……嘿嘿……
北宋把皇后叫圣人……雷吧……嘿嘿……
其实历史上仁宗是没有伴读的,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女孩,但是,咱这不是在YY么,嘻嘻,表计较了哈……(未完待续)
第48章 小公主
“母后!是儿臣将将她拦下的,错不在她……”
跪在我前面的小公主突然不结巴了,还为我仗义执言,让人不由得心头一热,可刘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又立马结巴了起来:“母母母母后后,若若若若要要……责责责罚……请请请请连雪雪雪雪儿一一一一……”
“哼!”刘后一甩袖子打断她,冷冷道:“本后便代你母妃管教于你,你便与她一起去万寿殿领罚吧,公主罚跪一个时辰,这丫头……张凌月是么,你就跪到子时吧!”
小公主听后身体微微一震,估计是没料到皇后这么不给自己情面,我暗想这刘后肯定是和小公主她妈有仇,这哪是在罚我,明明就是借着罚我的引子,对小公主发泄私愤……
当我跟小公主跪在了万寿殿台前时,小公主似乎还没从这残酷的事实中惊醒过来,她跪到我身边时,看了看我,嘴角向下一撇一撇,似乎立马就要哭出来了,才跪得半个多时辰,便左挪右挪,像是膝盖下装了钉子。这小公主形容尚小,看来也就和我这身体的年纪差不多大,虽然有些霸道,但倒也算义气,让公主陪小宫女一起罚跪,也够新鲜的了,这刘后真是权倾后宫,如此嚣张,连对皇嗣都毫不给情面,不知她和周大官比哪个更厉害呢?
小公主又在我身边移了移,还轻轻地抽泣了两声,跪在这石台上,她金枝玉叶的身子算是受了罪喽。
我叹了口气,从头上解下那个帛制搭罗儿,叠得平整了,塞到她膝盖下,她扶着我的肩,顺从地微微抬起膝盖,两滴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到我的手背上,我一抬头,见她一张小脸写满悲愤,却非要咬着牙,想把眼泪憋回去,那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好玩。
又跪了一阵,空荡荡的殿内有轻轻的脚步声,一回头,看到一个美丽女子立在我们身后,一张素面不施粉黛,一双烟眉尽是哀愁,一身素服姿态袅娜,小公主抬起头来,终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抽抽搭搭地说道:“母母母母妃……”
那美人轻轻扶起小公主,揉着她的膝盖,眼神中满是心痛与关切:“让你不要来资善堂捣乱,你不听话,非惹得圣人生气罚你……”
旁边的淑芳赶紧跟我介绍说:“这位是李才人,小公主的母妃。”
我反正跪着,便猫了下腰当行礼,李才人微微一笑,给小公主揉了一会儿腿,就要领着她携手离开,这小公主边走边抽泣边不忘记回头跟我说:“呜……等等等我去去去去杨母妃那那那边找找找你玩……”
李才人停下脚步,转身对淑芳说道:“若看到小公主过去,烦请让她赶紧回去,切莫……切莫叨拢了太子起居……”
“母母母母妃!”小公主哀哀切切地嗔道,但李才人却不顾她反对,拉着她飘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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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芳蹲到我身边:“你伤势还未全好,不能长跪,太子已经替你去找圣人求情了……只是现下你还得再跪一阵。”
“啊,我没关系的,我抗得住!”我赶紧声明,确实也是,我这小身板,那可是狼群里练出来的,别说跪几个时辰了,想当年我没附上这身体时,这身体可还是四肢着地满草原乱爬的狼孩呢。
淑芳走了后,偌大个万寿殿便又只剩我一个人了,这个殿好像是王宫里新建的,应该是前几天才完工不久,到处还弥漫着一股油漆的味道,角落里还扔着些沾着漆的蟹壳,我怕有人监视,也不敢偷懒,便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东张西望,数房梁上画的花跟地上的地砖打发时间。
天色渐渐地暗了起来,殿内的阳光也一点点消失,我跪在那里前仰后合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突然有人拍我肩膀,我一转头,惊得一哆嗦,差点没叫出来,居然是花大娘!
“你,你,你,你……”
我指着她惊讶万分,她怎么进来的?
大概是怕我声张惹来人,花大娘忙捂上我的嘴,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道:“我们找了你十来天了,今天才算找着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里,你又是咋进来的?”我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她。
她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回答:“哼,你那日一丢,把我们都急死了,还怕你被人当怪物卖了呢,苏乞丐发动他手下所有小叫化去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倚翠坊老板娘因气不过咱们将柳永请去了万花楼,找人贩子把你给拐卖了,姑奶奶知道后把她倚翠坊给砸了,那婊子才说把你卖给周太监了……”
我看着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半天无语,大娘啊大娘,你应该是早就想砸人家场子了吧,这下可总算抓到把柄了。
她继续说道:“结果我又上周太监家去找,不曾找着,估计你可能是被卖到皇宫里了,这皇宫看得紧,我瞄了好几天,今儿才刚进来,还好这就碰上你了,咱们别废话了,赶紧走,就不知这皇宫里要是丢了人,查得严不严……”
我赶紧拉住她:“你怎么进来的还没告诉我呢,咱们又怎么出去啊?”
她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这是皇宫啊,难道还能走大门进来,当然是翻墙进来的!”
翻,翻墙翻进皇宫,我……我……
大娘唰一声从身后变出个八个爪像船锚一样的东西:“你看,飞檐走壁百爪索!有了它,再高的墙也能翻过去!”
可能是跪久了,我的双膝软了一下,险些没被大娘给吓倒:“你,你,你……你从哪儿翻进来的?”
“从咱万花楼后院啊,你不知咱们万花楼后院就是皇宫么?前年说是皇宫要扩建,官府想找咱买地,我死活不卖,官府没招儿,所以这新殿就盖在咱们万花楼后头了,这半年天天被他们吵得要命,幸好他们总算是盖完了,再不盖完姑奶奶我要上开封府去告状了!”
我彻底地石化,不成想万花楼后面就是北宋皇宫,不成想花大娘才真是史上第一钉子户,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真真是太有……太有……
半天我才呻吟出一句:“大娘,您真有胆量……”
大娘以为我还在夸她敢闯皇宫,居然得意一笑:“翻个墙算啥,当年姑奶奶我在江湖上混时,人送外号锦毛鼠,咱打洞比翻墙还厉害!”
闻得此言,已经石化的我如遭雷霹,七里哐啷地碎成了一地。
花大娘突然面色一变:“收声,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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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中国人早在公元前1世纪就掌握了漆术,《淮南子》记载,用螃蟹壳可让油漆不凝固
.北宋神宗时出现了中国首部拆迁条例,规定朝廷有责任对拆迁户进行实物安置和货币补偿。野史上说过北宋王室曾经几次扩建,确实有开封钉子户死不让步,官府也没办法,导致北宋宫廷相对来说比其它朝代的面积小不少,当然这并不是宋真宗时的事,咱们随意八卦八卦好了……宋代真的是个很有人文气息的时代……偶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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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绮闻多
看着花大娘如乳燕投林般灵巧地翻出窗户,消失在黑暗之中,心中的震憾仍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半天回不过神来。
身后有火光闪动,赶紧跪直,低下头装出一幅正在沉痛反思的模样,却看到一只黑灰毛色的肥兔子一瘸一拐地扭到我身边,我一抬头,只见那个温和儒雅的少年拎着个灯笼,微笑地立在我面前。
“我已求了大娘娘,让你今晚去小娘娘处反省,就不用在这空殿里跪到半夜了。”他看了一下这个幽深的大殿,有点犹疑地问道:“嗯,小公主……怎么样?哭了么?”
我十分费力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嗯,哭了,哭得惨兮兮的……啊哟……”
腿跪麻了,不动还好,一动倒像针刺般疼,刚站起来我就又倒了下去,正好躺在那肥兔子身上,压得它吱哇乱叫。
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过来扶我,我跳着脚,只顾大呼小叫地喊着疼,两只胳膊攀到他肩膀上蹦了半天,一抬头才发现那个少年满脸通红,保持着两臂张开的僵硬姿势尴尬地立在那里,而我搂着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呃,虽然我们现在年纪小,但这姿势也是挺暧mei的哈,呵呵,呵呵,我也有些脸红了,正打着哈哈想假装毫不在意地放开双手,却一眼瞟到他身后,我先是一愣,紧接着尖叫了起来,小太子被吓得倒退一步,而我却不留神一脚踩在了他的袍角上,喀嚓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十分响亮,两人跌到一起滚成了一团,半天挣扎不起。
殿外等候的淑芳和太子亲随们闻声闯进殿来时,看到的正是我们俩纠缠不清的情形,据淑芳事后描述,当时现场十分惨烈,我眼放红光,如八爪鱼一般,死死压在太子身上,而平日如神仙般飘逸出尘的太子,头枕肥兔子,极暧mei地搂着我歪在地上,最最触目惊心的就是,太子的下裳都已经被扯开,衣服都撕破了,可见我们当时情急至何等地步,若是他们再晚到一步,一切便无法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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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杨淑妃和周怀政分别紧急召见我,同我进行了风格迥异目的不同的谈话,杨淑妃指出,我身为太子首位伴读,还是个女孩,对太子有倾慕之心,那是十分正常的,但一定要给太子足够的时间等他长大,男子总要十五方可娶妻,而且我自己现在同样年纪幼小,有些事情做不得,做了伤身,我一再的赌咒发誓证明我与太子之间的清白,但她还是半信半疑……而周太监则完全不听我的说辞,只是像上了弦的小火车,围着我一圈圈转,偶而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一双小眼睛不怀好意,一张肥白脸堆着一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表情,我怎么解释他都只是奸笑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你,你知道个P!
虽然曹姑姑强力压制,但从那日起,我和太子的绯闻开始传得甚嚣尘上,在一些气得两眼发绿的宫女们口中,我被描绘成一个极具心机,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卑鄙小人,竟想以一介癞痢头的蒲柳之姿,引诱温文尔雅如同天人神仙般的小太子殿下,最最可恶的便是我居然还险些得手!我的大胆行径让一小撮人赫然发现,原来小太子已经到了可以勾引的年龄,宫中的竞争目标终于从唯一的一个发展成了两个!此后,便经常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宫女在资善堂外出没,据说惹来刘后大怒,昭令资善堂周围一百尺内严禁有雌性生物出现——我除外,刘圣人说了,她相信我和太子没有私情……
真没想到,最后肯相信我的居然是第一次见面就罚我的刘皇后,我真是感激得热泪盈眶,对刘后的好感那是大幅度彪升,好几年后,我才听到刘太后那句话的后半部分:“用她做挡箭牌正好,即便将来真和太子有什么,也好断掉!”
总之,除了女性长辈们外,几年内我成了小太子身边最亲近的唯一的同龄女孩,这为我俩的奸情发展……呃,不,我俩纯洁的革命友情发展奠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为我们纠缠一生的爱恨情仇埋下了伏笔。几年后,我所用的这具皮囊成长为妙龄少女,用武曲星的话说,引来一堆狂蜂乱蝶,他愤怒地指责我明知自己是穿越转世,早晚要离开,却对自己的情感不加自持,一头扎进感情漩涡,这种行为是对已对人极大的不负责任……我气得咬牙切齿,点着他的额头骂道:“你这混蛋,若不是你那次在万寿殿突然现身,把我吓倒,我怎么会和赵祯混到一起!”
没错,我为何会被吓得惊声尖叫以至推dao太子,就是因为我居然看到小武那混蛋如幽灵般在太子身后飘荡着!这让我又喜又惊,喜的是这家伙没丢就意味着我还有可能完成任务重回前世,惊的则是他一直以来是在我体内,我只能闭上眼睛感受到他,如今他却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幽深的宫殿里飘来荡去,莫不是真成了孤魂野鬼了!
冲进殿来的淑芳他们被我和太子吓得不轻,我却完全被小武给吓着了,痴痴呆呆地只是看着太子身后:这家伙干嘛老围着小太子转悠???
太子好整以睱地坐起身,装出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对着这一帮子人一挥手,把他们全撵了出去,我们俩就那么面对面的坐在万寿殿的地上,窗外有月光一点点移进来,透过窗棂映在地砖上,像斑驳的水墨画。
他清清嗓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来,递到我的手里,我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其实只有我能看到小武,其它人完全见不着他。收定心神借着月光和扔在一边的灯笼里残余的烛光,我低头看手里的布包,那是一方素净的青绡手帕,细细地叠了几层,一层层打开来……里面装的是两枚锥形的兽齿状物事,洁白细腻,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光,一根皮绳把它俩串在一起……是原本长在我头上的那两枚小角……
如玉般温润的少年拿起这串造型奇特的项链,张开双臂把我圈在怀里,将皮绳绕过我的脖子,在我脖后系牢,又把我今天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伸手摸摸那两枚凉凉的小角,有热泪在眼睛里涌:“你……不觉得我是怪物么……”
“你只是头上生角的怪孩子,但不是怪物,多少人外表无角,但内心的角,却长得丑恶至极……”
他逆着月光站了起来,脸庞在头发的阴影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我坐在地上仰起头来望着他,内心一个极柔软的地方突然被温柔触动了一下……
被扔在身边的灯笼里,烛光突然尽力的跳了几下,吐出长长的火舌,将那精致的宫纱灯笼舔得只剩乌黑的骨架,就像我内心汹涌的暗潮,危险而不能自持……(未完待续)
张凌月番外之一 分
“咔!”钢印盖在照片中男人的脖子上,我忽然冒出来个想法,若是那钢印就是两排小钢牙——比如说,我的牙——狠狠地,对着脖子那里咬下去,感觉肯定很好。
桌后啪啪两声甩出来两个小蓝本,坐在桌前的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各自拿了,细细地看。
这么一个星期四的下午,窗外的天阴暗得让人想发火,闷热得让人发疯,待会肯定是会下大雨的。
“看完了没……马上下班了啊,你们赶紧点!”
明明应该看惯了这帮红尘男女的分分合合,离婚这种事实在是见怪不怪,可桌后的女工作人员居然抛给我一个大白眼。我侧脸看了一下身边一脸忧伤的帅男,在他眼镜镜片反光里看到自己变形的脸,发现自己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两个人表情对比如此鲜明,只怕那女生以为我抛弃“发夫”,所以给我白眼。
“结婚不到三年就来离,当初结婚前想什么去了!”那0刚出头的女生小声地嘀咕着,声音小到刚好可以让我听到。
是啊,结婚前想什么去了?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本蓝色的离婚证,往包里一扔,再把其它的材料乱七八糟地往里一塞,站起来转身准备走。身边一直沉默的那个男人拉住我“就要下雨了,一起回家。”
家?事到如此居然还在谈家?我转过身,微眯着眼睛打量身边这个男人,面孔依然英俊,眼神依然……阴戾,只是当年的自己把这种眼神当成忧郁,把自己当成能给他带来希望的阳光,“我,太高看了自己。”我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是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雨势凶猛,就像内心狂躁的情感。比较起自己打车,我没有拒绝,今天晚上就离开,多同路一次,也不在乎。
出门,他还是用伞遮住我,小跑着把我塞进车门,在这些细节方面,聂胜武,张凌月曾经的丈夫现在的前夫,永远是一个绅士。
冷冷看着窗外那个人打着伞绕到车的另一边,开门,收伞,轻轻甩着头发上的水珠,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熟悉,我在心底里把他六年来的表现快速地过了一遍,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聂胜武是一个表现得很完美的丈夫,如果有些事情永远不要让我知道的话。
雨越下越大,似乎还夹杂着冰雹,砸在车顶棚上砰砰作响,车内两个相看无语的人,隐藏在喧嚣的雨声中。我扭过头去安静地看着车窗上凶猛流淌的水柱,心中像飓风过境,留下的唯有乱七八糟的情感。旁边那人突然声音响亮地吸了一下鼻子,“就这么结束吧!”他像是狠下决心般说道,启动了车。
结束?我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这可不是结束,这才是刚刚开始,等着吧,聂胜武,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要你还回来。
是的,我恨这个男人,恨这个我曾经疯狂爱过的男人,恨这个我把我六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给了他的男人,恨这个我宁可让自己的至亲伤心落泪也要和他在一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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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太过虚幻,经不起事实残酷的真相。
又是一场大雨啊,如果不是四个月前的那场大雨,可能我现在还迷迷糊糊地做着那个幸福的小女人,每天在家忙厨艺做插花学按摩,早晨做好早餐等他吃完上班,晚上等在门口帮他拎包拿拖鞋,那时的我,把让自己的丈夫幸福快乐当成唯一心愿,连聂胜武自己都感叹,我的贤良淑德堪比日本妇女。
那天新炖了一道汤品,而正好碰上胜武已经连续三天加班,我便小心翼翼把汤送到办公室,可并没有碰上他。回家的路上突下暴雨,我躲进百货大楼避雨,顺便补给一下自己的护肤品,刷卡回来拿东西时,却看到柜台前站着一对俊男美女,那男士正低头小声地向身边女孩推荐着,美女掩口娇笑得花枝乱颤,两人相依相偎——好一对郎才女貌的佳人——只是那男士正是我的丈夫聂胜武。
站在他们身边饶有兴致地观察,聂胜武猛然抬头,发现他的家中发妻正用看戏似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凌月!”他立刻从那美女身边撤离半步,状极亲热地拉起我的手,随即把我拥入怀中。
“这是天颐的副总郑天颐,也是我们公司最近的合伙人。郑小姐,这是我太太张凌月。”聂胜武的声音坦然。
我微微笑,刚想说话,美女却伸出手来,抢先说道:“早就听说聂太太的芳名,今天一见,果然明丽动人,真是幸会幸会……”
我愣了一下,回握住她的纤纤细手,那种客气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沉默一下,我回应道:“郑伯父很疼爱郑小姐啊,连公司名称都是用你的闺名。”
那美女眼神突然变为不屑,撇撇嘴说:“聂太太看来在家赋闲时间太长了,很久没接触社会了吧,其实现在在商场打滚的,像聂先生和我这样的年青人很多,天颐么,也是我大学毕业后亲力亲为办起来的,只是挂在我父亲集团公司名下,但实质上完全是我个人的公司。”
她低下头来,把玩手里的化妆品,不再看我,可嘴角的微笑却分明在说“你真没见识”。
咬咬嘴唇,我微笑着指指那小瓶说:“郑小姐皮肤有点油腻生痘,但这瓶却不是调理型的,我老公不懂这些,推荐给郑小姐的是我平时用惯的产品,但却不适应郑小姐的肤质……还有,郑小姐的鼻子长得真漂亮,简直就像整容手术做出来的……”
郑天颐忽然抬起头来,打断我的话,盯着我的脸,,语气忿忿不平:“我经常在外面出差奔波,为公司操心熬夜,皮肤是没有在家做全职太太来的好。”
聂胜武忙打圆场,三个人客客气气分了手,聂胜武开车送我回家,一路上我冷着脸,以为他会因为我刚才的话而生气,可他却突然笑了:“老婆是在吃醋么?”
我瞪着他说不出来话……没错,刚才酸飘十里,傻子都能闻出来。
聂胜武把脸俯向我,乌黑的眼睛闪着快活的光:“我们最近在和天颐谈一大单生意,所以有时候陪陪她拉拉关系,她可能有点别的想法,但你相信我,你老公我是绝对没有任何歪心思的。”
我看着他,心中有些不悦,明知道郑天颐有别的想法,还故意讨好她,即便是为了这单生意,这种做法却不是我喜欢的。
胜武还貌似无心的问了一句:“你干嘛夸人家郑天颐鼻子长得像整出来的啊?”
我白了他一眼:“她那鼻子长得跟流水线上做出来的一模一样,还不许我说啊?”
“唉……月,她可是我最近的财神,你下次见着她,可别这么说了,待会把她给说火了……”
“那她还讽刺你老婆在家干呆着脱离社会呢……”
“你和她计较什么,她那是没我老婆长得漂亮,找不着一个好老公养她,嫉妒的!”
我笑着敲了他一拳,偎到了他的怀里,用自己湿乎乎的亲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郑天颐在嫉妒我么?胜武太天真了!
胜武口口声声是为了生意去和天颐拉关系,却不知道我和郑天颐是二十年的发小,因此她的样子有什么改变,我当然能看得出来,如果他知道当年郑天颐因为我选了他而和我绝交,如今却当着他的面装做和我不认识,他还敢这样去拉关系么?
可为什么天颐不认我呢?听他们的口风,她应该早就知道聂胜武就是我的老公啊。
还有,今天我们三人会面的场景,让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我联系了一个私人侦探,让他帮我查一查聂胜武和郑天颐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没错,从小我就是个小心眼又多疑的人,但我这次这样做,却不仅仅是胜武以为的在吃醋,而是另有难言之隐。(未完待续)
张凌月番外之二 叛
后来的两个星期我都心绪不宁,心情复杂矛盾地等待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一方面,如果聂胜武偷情的话,而偷情的对象又是我曾经的好友,我肯定会发疯的,对感情和友情我都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而另一方面,我又有些期待聂胜武真的出去偷腥,而且,要有实质性的行动——这个想法很变态,我知道。
聂胜武,是个eD患者,我们结婚两年多来,还没有成功地进行过,但多次检查的结果却是他没有任何器质性的毛病,我们一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有时候会问他,因为我长得丑所以你没兴致么?他就抬着头呵呵地笑,我也知道这话很可笑,我毕业于全国四大艺术院校之一的c大,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在校期间还涉足过影视表演,无论从气质、长相、身材,都是上上之资,再加上还算殷实的家境,当年聂胜武一个穷工科生,却成为了我的男朋友,别说身边的人,连他自己在新婚之夜都在喃喃自语“这是真的么?”
可惜,新婚之夜是我们俩都很崩溃的一夜,最后筋疲力尽地瘫在床上的我,忍不住安慰身边那个神情萎败的男人“只是太紧张了,别着急,我们还有一辈子呢,慢慢试……”
聂胜武皱着眉把脸埋在我怀里,他的脸形线条分明,薄薄的嘴唇在鼻子的阴影下抿得紧紧,显然这事情对他比对我的打击大得多。
于是我们一试就试了两年多,直到离婚前,我们也没有成功。
所以,对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我真的是极为矛盾。
一个月后私家侦探把一摞照片放到我的手里,女人的直觉总是没错的,我看到的,果然是他们极为亲密的照片,连开房的证明都被私家侦探弄到了手。
木然地把他们一张张照片拼在桌上,这张……他在轻轻地吻她的脸;这张……他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捂着嘴娇俏地笑;这张……他们在酒店大厅办手续,她略带娇羞地拍着他的肩,照片拍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因为,我的泪已经肆虐地淌了满脸……
很不淑女地用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想起当年爸爸反对我嫁给聂胜武时的话“他太穷,可是又太有野心,他太想一步登天,他太想往上爬,在他前进的时候,你会受伤的……”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受伤我愿意,穷又不是他的错,我愿意和他一起白手起家,只要我们俩一起……”
我离家出走,拖着皮箱出现在他租的小屋门前时,他一把拥住我,热泪横流“凌月,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用我自己的力量,保护你,爱你……”
誓言言犹在耳,但枕边人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心像针刺一样痛,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摆成一桌的照片,满眼的我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卿卿我我,我突然极度狂躁,抓起来桌子上的照片,一张张又撕又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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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用力过猛手碰到桌角上,鲜血一丝丝涌出来,但那生疼生疼的感觉让我快意,似乎这样可以缓解内心的剧痛。
趴在狼籍不堪的桌上我紧咬嘴唇,但却止不住眼泪一滴滴滴在我身下的照片上,忽然一张被我的泪水浸湿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聂胜武在等郑天颐来约会前偷拍到的照片,照片里他和一个男人在隐秘地谈着什么事,并把手中的一个纸袋往那个男人手里放,那个男人恰好把脸扭向了镜头方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是黄德胜!
我一把抓起那张照片仔细端详。
黄德胜?我爸公司的老员工,但却在一桩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谈判里出卖我爸爸,导致我爸的公司陷入极为悲惨的经济危机,如果不是聂胜武不记前嫌拉来了另一家大客户,我爸爸的公司现在可能已经倒闭了。这个黄德胜在事发后已经跑路了,怎么会两年后出现在J城,而且和聂胜武在一起?
冷静了下来,立刻联系了私家侦探让他给我找这个照片里的黄德胜,一个星期后,当我出现在混在酒吧里的黄德胜面前的时候,他吓得惊叫一声掉头就跑。
料到他必然不敢见我,所以我特意穿着跑鞋来找他,他一个瘦弱的中年人又怎么跑得过腿长脚长的我,当我堵住他的时候,他已经跑得鼻涕眼泪满脸,气喘吁吁。
“凌月啊,你可不能这样追你黄叔啊,你黄叔身体现在可不比当年了啊……”
我把他拎到个安静的地方,他虽然又惊又恐,可是连连打哈欠流鼻涕,必然是个瘾君子,估计他当年十有八九是为了钱出卖我爸,在我声色俱厉地质问下,他也果不其然给了相似的答案。
“可你为什么会和聂胜武在一起?”
他眼光闪烁地看了我一眼,嗫嚅着不肯回答。
“你知道经济诈骗罪得判多久么?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不然我现在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你去坐牢!”
他哆嗦一下,坐牢他可能还不在乎,但坐了牢,就得戒毒,这才是要命的事。
“黄叔,聂胜武给你多少钱?你和我爸爸共事这么多年,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因为这件事,他心脏病发作差点没救回来你知道么?……”我甩出那张聂胜武给他钱的照片,采取攻心战术。
“凌月,聂胜武不是因为这个事给我钱……”他想了想,下狠心地说“行,只要你不告发我,我就告诉你实情,但是……”
黄叔用悲悯的目光看着我:“我说了实话,凌月你要扛得住……当年确实是我出卖的你爸爸,聂胜武当时发现了,他找我敲诈了我一笔钱,怎么也得算是知情不报,看着你爸爸往坑里跳……”
虽然从看到那张照片时,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真的证实这个预感时,我的心里还是一下冰凉冰凉的。
聂胜武肯定恨我爸爸,我知道的。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是我父母心中的理想人选,我脾气火爆的爸爸曾经当面骂过他是穷小子、癞蛤蟆,聂胜武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心高气傲,他对我爸爸有恨意是自然的。但是,那毕竟是我的爸爸,是他的岳父,他怎么能这样阴险地对待我父母呢?
黄德胜目光游移,话显然还没说完,他瞄了我一眼,突然说道:“闺女啊,黄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这聂胜武啊,真的不是个好人,有机会,你就赶紧离开他吧……”
“那他这次找你干什么?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他小心地把皱巴巴的脸凑到我面前,用一种悲天悯人万分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其实,后来聂胜武又找了我一次,用这个事威胁我,让我去干了件对不起你的事……一年半前,你被绑架那次……是,是聂胜武让我领着人干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一年半前我被一群歹徒绑架,这件事,这件事居然是我的丈夫聂胜武让人干的???(未完待续)
张凌月番外之三 忍
我妈曾说,我小时候实在太淘气,所以不到五岁就被送进了学校。因此大学毕业时我还不到二十一岁,因为家人一直反对我和聂胜武交往,于是我干脆偷出了户口本,和聂胜武偷领了结婚证,气得我爸要把我赶出家门。为了聂胜武的事业,我们搬到了J城,远离了我的父母。
刚刚大学毕业,我并不愿意在家做全职太太,所以就还经常在外面接点零活干干,不是为了出名,主要是可以补贴一下家用,而且我毕竟是喜欢自己的专业的。
在拍了一部短剧后,有导演力邀我去外地拍戏,但聂胜武当时生意正忙,我若走了,他就没人照顾,于是我拒绝了,导演觉得遗憾,又听说我是学播音主持的,就推荐我去J城某台做节目。我至今记得那位女导演极认真地跟我说的那句话“女人,是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的”。
聂胜武经商很有天份,小半年下来公司就走上了正轨,而我在台里也做的不错,虽然节目并不出名,但在当地很受人们喜欢,我也就多了不少的粉丝,一次聂胜武来台里接我时,正好碰到一个腹大如鼓的中年男人缠着我给我送花,聂胜武铁青着脸把我拉走,当天晚上他沉默半天后问我能不能不要去台里上班了。
“我不愿意看你被别的男人纠缠,今天我差点跟那胖子动手。”
我也极认真地告诉他,那个男人,只是个特例,大部分观众都是很理智很正常的,而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份事业,我并不愿意在家里当一个全职主妇围着锅台转。
聂胜武一直都很解人意,随后他就温柔的笑了,搂着我说“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好”。
可不到一个月,我就再也没有上过节目。
那次节目录影结束得很晚,聂胜武说他来接我,让我在路口等他,可我没有等到他,却等来了一辆面包车,里面跳出几个带着面具的人,一把拉住我蒙住我的嘴和鼻子,还没等叫出声音来,我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聂胜武发现我时是三天后,他抱着我哭得天昏地暗,我眼睛上粘的黑胶带被揭下来时,看到的是他憔悴青白胡子拉碴的脸。然后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下不了床,每天晚上都是不断地恶梦,每天晚上都是哭喊着在聂胜武的怀里醒来,他就流着泪亲我的脸,拍我的背,告诉我“月儿,没事了,我在这儿……”
我们没有报案,直到现在J城也只是流传曾经有个漂亮的女主持人被歹徒绑架勒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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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报案的原因是……我实在无法跟警察描述我在那三天里的遭遇。
那是我人生中最可怕的三天,三天里,被蒙上眼睛的我受到了极悲惨的ling辱,以前我们为了战胜聂胜武的eD,共同观摩了不少的a片,其中不少是Sm的,而在那三天里,我被人试用了我知道和我不知道的各种Sm手段。我的眼睛被黑胶带粘上,手被捆上,连耳朵都被塞上了,我就在那个无声黑暗的世界里尖叫着忍受各种欺凌,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
聂胜武付给绑架者赎金后,在郊外的一间废弃的屋子里找到了我,发现我时,我身上一片狼藉,粘着血迹和各种恶心的液体,被赤裸地扔在角落里气若游丝。聂胜武的痛哭声唤醒了我,张张嘴却没法说话,因为我的声音,完全的嘶哑了。
我身上的伤痕,三个月后才渐渐消失,而我的声带因为惊恐的尖叫彻底被毁掉了,变得暗哑难听,我心里的伤痕,则是整整大半年不敢与聂胜武有任何亲密动作。
而今天,黄德胜居然告诉我,那次绑架,是,是聂胜武主使的,我的腿突然软了一下。
黄德胜忙扶着我,我嫌恶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又一把死死地揪住他,哑着声音问:“那是谁,是谁把我扔到那间屋子里的?是你么?是你们么?那几个和你一块绑架我的人是谁?”
黄德胜被我的表情吓着了,慌得结结巴巴:“你不是被迷昏了么,我们后来就把你交给聂胜武了,他把你带哪去了,我,我也不知道啊……聂胜武让我参加,就是怕那帮坏小子对你毛手毛脚,我们只是把你迷昏了而已……聂、聂胜武说,他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不让你去上班……”
哈哈,绑架我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吓唬吓唬我不让我去上班?
我颓然地松开了手,听到了自己心里有訇然倒塌的声音。
聂、胜、武,这个我曾以为的我最亲的人,他的背后……掩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那天晚上聂胜武回到家时,发现我抱着双腿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没有做饭,没有开灯,我跟他说下午我去道馆练跆拳道时练累了,他忙去给我煮夜宵。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厨房金黄的灯光下忙碌,伸手摸脸,竟然在嘴角摸到了上翘的弧线,我,在冷笑,无声地冷笑。
聂胜武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他太忙了,要忙着工作,要忙着与郑天颐约会,还要忙着哄住我,让我继续蒙在鼓里当傻子。每次上chuang,他都累得一躺下就发出了鼾声。而我,也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安静地一遍遍想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安静地从记忆里找那些反常的细节。
趁他睡着的时候,我偷配了他所有的钥匙,连办公室里的都没放过,又找机会翻遍了他所有的资料,终于在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移动硬盘,毫不起眼,只是里面的影音文件能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绝对是限制级的片子,主角是被蒙上眼睛的我和……聂胜武!
我边看边笑,笑得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背还不能自已。
困扰了我们两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我也明白了为何聂胜武是个心理原因的eD患者,他不是不行,只是,他是一个*待爱好者,起码,对我是这样。
曾经有几次,聂胜武在书房捣鼓半天后跳到我的床上,喜不自胜,看来就是这个让他找到了感觉。但他看到我的脸就又一次丢兵弃甲,他曾经试着在我脸上蒙一块布,可我并不是小龙女,何况黑暗的感觉会让我发疯,我立刻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满眼泪光,聂胜武搂过我来,喃喃地说“不试了,不试了,咱不试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
我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躺了十多个夜晚,夜夜无眠,只有大脑飞速运转,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成型。
因为曾经爱过,所以而今才会更恨!
聂胜武,你欠我的一切,我将加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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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女狼是要穿越的,是要穿越的………………
不过就是穿的时间长了点,但她早早晚晚一定会穿的………………
各位看官,挺住啊…………(未完待续)
张凌月番外之四 绝
“喜欢么?”微笑着问他。
“嗯!”他点了一头,抱着我亲了一下,看着手里的仿真武器,兴奋的两眼冒光。
聂胜武一直喜欢仿真武器,但以前没有经济基础,现在则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收集。
我动用私人关系,找到了卖高仿真武器的私贩。我躲在车里等,让他自己去交易,他果然乐孜孜地搬回来一堆高仿真枪具,兴奋得两眼放光。还高兴地告诉我,和那个私贩留了联系方式,以后只要有新货,就会通知他。
“老婆,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看着他的幸福样,我也冷冷的笑了。
这是报复行动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我的第二步计划也在进行,我继续联系那个私家侦探,让他尽量拍到聂胜武和郑天颐更亲密些的照片。但两个星期后私家侦探说,聂胜武现在已经不怎么和郑天颐见面了,虽然郑天颐主动去公司找了他几次,但他再也没和她出去过。
是啊,最近半个月聂胜武确实又恢复了从前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吃饭的习惯。
心中有些纳闷,考虑良久,在一个晚上,我把照片甩到他的面前,说家里的信箱里收到了这个。
我捂着脸哭泣,在手指缝中,偷看到了聂胜武的的脸一点点变成死灰色。
我哭得气断声噎,哭到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在装哭还是真哭。
聂胜武悔得跪在我面前打自己的耳光,他反反复复对我解释,他真的只是在利用郑天颐,合作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和郑天颐出去过。他甚至口不择言,骂郑天颐是个狐狸精,勾引他不成就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最后,他把头埋在我的膝盖上痛哭起来。
“凌月……我只是想让自己多挣钱,快挣钱……你嫁给我那天开始,我就发誓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这样做我也不好受,但是你要知道我一个穷小子在商场上和别人拼,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见人就笑靠笑脸拉关系……”
我哭得累了,安静地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哭诉,目光似乎穿过了三年的时光,看到妈妈对我说“他和你不般配,你嫁给他,他也会很苦……”
口袋里的录音笔一直在工作着,把我们的话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聂胜武上班后,我肿着眼,把我们昨天的对话用音频软件编辑了一下。
做音频,我是高手,最后的成品听上去,成了聂胜武对郑天颐的血泪控诉,我删去了那些他对我动情的表白,只留下他痛骂郑天颐卑鄙无耻的片段。再加上一些效果音,整个音频听起来自然流畅,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这个录音只说明了一件事,聂胜武当初就是为了利益才和郑天颐接触的,而且生意一完,他对她弃之如弊履。
我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天颐的性格,听了这些后,她会有什么反应,会怎么做,我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退一万步说,在我和聂胜武之间,我自信她会选择帮我。
把天颐约出来后,她显得有些惊讶,而当她听完那段音频后,她现在的漂亮脸蛋被怒气拧歪了。
我想我应该能拉到一个有力的同盟者,天颐和我的个性在某方面很相似,就是睚眦必报,用这个音频劝她合谋计划对聂胜武的报复行动,应该是可以成功的。
是的,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某些方面,我比聂胜武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帮你?”
天颐脸上的笑容是不屑的。
我傻了,我不仅是个狠心的坏女人,还是个笨女人,这个情况我压根没有想到。
我石化的表情眏在她冷冷的眼里,她话语间也有了些笑意,“张凌月,你从小就这么凶悍,到现在也不够贤良淑德。既然你选了这个人,他怎么样,你不都应该受着么?”
看着面前这个冷笑的女人,这个曾经像水一样温柔的女孩,这个曾经待我像自己亲妹妹一样的姐姐,我半天才缓过神来。
沙哑的声音飘荡在昏黄的咖啡馆里,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你是故意的是么,天颐。聂胜武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为什么和他混在一起?”
“你觉得,会是我在勾引你的老公么?”她向后轻靠在椅背上,风情万种,“不是我和他混在一起,是他,用他英俊美色来勾引我。你的老公聂胜武这几年做的不错,那张脸没少帮他的忙……你当初不就是看上他这张脸么?”
她伸出纤手,向我勾了勾食指:“我比你更清楚聂胜武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让我帮你,坦诚地把理由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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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吞下还有些烫的咖啡:“我要报复他,因为他陷害我爸爸……”
郑天颐轻轻地对着我鼓掌:“不容易啊张凌月,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实情,让所有的人都围在你身边,永远都做你的公主梦……”
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只有我自己。
为什么我结婚两年父母都不肯接受聂胜武,为什么聂胜武打死也不肯陪我回家……他们都心照不宣……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有我……爸爸妈妈,你们不埋怨我么?你们不告诉我,只要我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是么?
我错了。
“我跟你合作,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些被你们伤害的人。”天颐轻抿双唇,意味深长地笑了,“但是你得知道,如果你只是因为聂胜武出轨而愤怒,我告诉你事实,其实那天我和聂胜武并没发生什么,聂胜武对他老婆以外的人,显然是个性无能。这样的话你还报复他么?”
她的话勾起我一丝不堪的回忆,她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不过,我可以和你打个赌,金钱和爱情当中,你那个聂胜武啊,一定是选钱!当年你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其实人家只是为了钱而已!我们联手做个套,赌一局,你赌不赌?”
沉默良久,我说:“好……”
似乎是达到了我的目的,却又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
天颐眼光流动,笑得温柔又诡异:“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和你一起考验你的男人的忠诚,真是可笑!其实我干嘛要帮你,我并不希望你离开聂胜武……你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她沉默不语,这些年来太多事情横亘在我们中间,虽然曾经亲如姐妹,现在也只是合作伙伴而已。
她伸出一只纤纤细手:“再陪你玩一把,祝我们合作愉快。”
有些恍惚,伸出手来和她握在一起。
出了咖啡馆的门,夜色下的天颐更加妩媚动人,她看上去轻松愉悦。
分手时她把车停在我身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我说道:“凌月,我真的好心提醒你,你这两年,变的可不止是声音,虽然看上去还是漂亮,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都没了,完全像个家庭主妇……”
我打断她:“他回来了么?他现在还好么?”
她的脸色变了,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从小相熟的两个女人,怎样刺得对方最痛,互相都很清楚。
我缓缓转过身,薄薄的夜雾里步履沉重。
聂胜武,陷阱已经挖好,但你,是不是会掉进去呢?
张凌月,你到底在做什么,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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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洪水冲来了一个大垃圾箱,它的一角正好砸在切诺基的前车窗上,把整个前窗砸得粉碎,随后我们感到车尾猛的一震,向后掉了几公分,我突然意识到,洪水把车冲到了排洪沟的边上,正在往排洪沟里掉!
“凌月!走!走!!”聂胜武猛得抓住我往车窗外一塞,我看到他身边的水上飘着暗红的血色,他受伤了!他刚才肯定受伤了!!
大水把我冲得左右晃动,余光扫见有人正在冲下水来向这边靠近。
我紧紧抓住聂胜武的手:“聂胜武,你出来!你快出来!!”
聂胜武挣了两下,似乎是被卡住了,他在水里对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放手,凌月你放手!”
我放手?我不放手!我怎么能放手呢?
不,是你说的,无论如何不要放开你的手啊!!!
聂胜武,你快出来,你快出来啊!!!
切诺基又摇晃了一下,混乱中我又看到了聂胜伤痛欲绝的表情,他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掰着我的手指,他的嘴在喃喃地说着:“傻子,张凌月你这个傻子,你快放手!”
我不放手啊,我答应了你绝不放手的,你出来,你快出来……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迸了出来。
不要放手,你抓紧我,像第一次我们在校园里偷偷牵手时那么紧!
不要放手,你抓紧我,像你和我第一次去我家时紧紧相牵那么紧!
不要放手,你抓紧我,像我们当年去领结婚证时十指交握那么紧!
聂胜武,你快出来!我还没有原谅你,我还没有报复你,你不能放手!你抓紧我,你不要放手!
下沉的车把我和他都缓缓带进了急流的水中,我感到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被他掰开,当车最后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的时候,我的手心失去了他的温度,我疯了一样向水里冲过去,在意识昏迷前,看到有影子在向我移动……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明白,恨,是因为爱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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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济南大水中所有死难者致哀……(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0章 燕归来
“噗!”与我睡在同一间房的曹姑姑吹灭了房中的灯火,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快睡吧,很快天就要亮了,明日可能刘圣人还要见你!”
“姑姑,我真的没有勾引太子……”房间陷入黑暗前,我极没底气地嗫嚅了一句,她像没有听到似的,沉默着躺到房间另一头的床上,很快发出轻微的鼾声。
唉……为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呢?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让人发现我的身份呢,那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花大娘就这么冒失地翻墙进皇宫,会不会被人发现呢?还有小武,刚才我明明看到了他在小太子身边飘荡,怎么一转眼,他又不见了呢……
虽然累了一整天,但我却毫无睡意,借着晦暗的月光,盯着头顶罗帐的一角,满心幽愤,眼前一会儿出现刘后冷冰冰的眼神,一会儿又是周太监若有所思的表情,一会儿又是小太子温润儒雅的神态,一会儿又是小武雌雄莫辩的俊颜……
咦?!那罗帐的阴影确实越看越像小武的脸,而且越来越明显,突然那张脸冲我眨了一下眼睛——平躺在床上的我被吓得一哆嗦,靠,居然真是小武那混蛋漂在上方,睁着他那双似喜非喜丹凤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立刻半探起身张望了一下另一边的曹姑姑,她呼吸平静,并不曾醒过来,再转过脸来对着飘在蚊帐上的小武,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你么?小武?”
一阵阴风吹得我满身直起鸡皮疙瘩,那个飘在上面的白衣帅哥飘飘荡荡浮到我面前,伸出手来堵住我正想惊呼“有鬼”的嘴,微笑着说:“双阳,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我不敢说话,挤眉弄眼地打着手势,意思是他这种鬼里鬼气的行为实在是很吓人,而且如果被人发现了,我们就惨了!
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幅世间唯你最笨的表情,翻着白眼说道:“双阳,难道你不曾发现,只有你能看到我么,而且我们的交流还依然是元神沟通,旁人根本听不到啊?”
又看了一眼曹姑姑那边,果然很安静,我这才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没人能看到他,听到他——他现在跟个孤魂野鬼也没啥区别,正常人当然看不到!
“这些天你死到哪去了!”我冲他咬牙切齿地挥拳头:“害得老娘以为自己把你给丢了,怕回不去,差点没哭死!”
他微微笑着说:“双阳啊,你太迟钝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
“我这一魂一魄,其实是寄生在你的双角内啊!都说共工大神性子蛮横撞断不周山,你的性子也够硬,对着墙也那么用力,一头撞断了我的寄身所在,我自然和你联系不上了。”
呃,我摸摸头顶的伤口,脸颊不由得抽动了两下,这次撞墙事件的确是挺丢人的,有失我英明神武的风范。
“小武,原来你不是和我同体而居,而像只寄居蟹一样住在这两个角里!那太子殿下拿了这对角这么久,有没有看到你呢?你没吓着他吧!”
小武呼地一声逼近我,那张美得有点不像话的脸上挂着些讥诮的表情:“你笨死了是么,都说了只有你能看见我……你很关心他啊,我有没有吓到他与你何干呢?”
这家伙!
我咽了一口唾沫,一针见血地指出:“武曲星君,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下凡来辅佐他的,别看你是神仙,但你是他的下属!”
他居然生气了,呼一声飘到帐顶,然后像一枚风中树叶般轻飘飘地落下来,以躺着的姿势落到我的身边,语气很不高兴地说道:“哼,我知道,他是帝星下凡嘛!”
哦,是啊,皇帝应该都是帝星下凡的,未来小太子只要能成功上位,就应该也是帝星了,不过莫非仙人也喜欢相轻,这小武看上去很不爽的样子,不对,他的表现有点奇怪,和我相处了大半年的那个武曲星有了一些不同,想他原来一直很隐忍克制,虽然与我共居一体,但依然风度翩翩,言辞间十分地谦和有礼,但今天给人的感觉却像个微酸撒泼的小心眼女人——倒有些像我的性子,和他以前大不一样。
“小武,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
他突然羞涩地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的风情就像三月里新开的桃花一样妩媚:“嗯,我也觉得我是有点怪,也许是月经不调吧……”
月经不调……亘古无敌惊天动地海枯石烂人间大炮克塞号的雷啊!
跟这家伙呆了大半年,今天才知道他并不是武曲星而是雷公转世,我平躺在床上还是被他这个雷直接劈得混身乌黑嘴冒烟圈,一个神仙,一个性别为帅哥的神仙,一个没有实体的类似于孤魂野鬼的神仙帅哥突然对我这个魂器说他月经不调!
闻得此言,我的肾上腺素以一百倍的速度快速分泌,整个身心都开始不适起来。
“你,丫,知,道,什,么,是,月,经,不,调,么?!”半天我才咬牙切齿地问他。
他冷静地回答:“你上次不是跟乌云说月经不调心慌气急脾气暴躁么……我这些日子就很暴躁,以前从来没有过……”
我忍,我忍,要不是这丫的没有实体,我的大耳刮子肯定呼上去了:“人家月经不调你也月经不调,要不调也是女的不调,关你个男鬼什么事!”
他轻飘飘地说道:“可我现在确实越来越阴柔了,而且心胸狭窄,老是为不相干的事动气,根本不像以前的我,还有你,你不觉得你做事越发冲动、粗枝大叶,不像个女孩,倒像个假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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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语气一滞,细想来确实前世的我的确并不像这一世大大咧咧,而小武刚来时还挺温柔敦厚的,不知不觉中,我俩的性格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莫非是我们异性灵魂同居一体,互相被同化了?
小武欲言又止:“我担心……不过……希望不会如此……”
“小武!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见到他后我又燃起了回到前世的希望之火,真怕这家伙给我当头一瓢冷水。
“其实,我仅存一魂一魄而已,本无法与你的魂魄抗衡,掌控身体,但上次为让你逃跑,我强行激发命魄灵力……”
我想起上次在周太监房中逃出来时,那个夺路狂奔的力量和速度确实不是我这具身体能有的,那力量的确来自于他——武曲星!
我挂在胸前的两只小角突然微微发烫,小武的身体出现红光流转,他飘起后移到我的正上方,向我的身体落下去:“我怀疑,你一撞之下,把我们原本同体但分处的魂魄撞混到了一起……也就是说,现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准确的说,部分武魄之灵现在仍在你的体内,但你的魂魄的灵力,却被我带出来了一些……”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小武,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虽然和小武已经很熟,但亲眼看到一个帅哥直直地向我压下来,那感觉实在太过古怪,我不由得想伸手去阻挡,一抬手才发现,竟丝毫也不能移动这身体半分了!
眼睁睁地看着这身体坐了起来,而在身体内的我却完全无法控制它,我听到小武对我说道:“因为武魄融入你体内,现在哪怕你不放松心神,我也可以和你共享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
“武曲星,你,你要阴谋篡位是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1章 心微酸
有些人是不能纵容的,因为他有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给个草窝他趴在那儿就开始下蛋!武曲星就是是一只得寸进尺的骆驼,头伸进帐蓬后,还要挤进来整个身子!
我挣啊挣,挣了半天,愣是一下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具身体摇摇晃晃坐起来,还傻兮兮地把手举在面前细细地观看,就听那个冒傻气的武曲星长叹一声:“双阳,你精神力太不集中了,连我的一魂一魄都抗不过,难怪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嗯,要不还是由我自己来寻找真身狄青吧……”
你?你当家作主了,你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我怎么办?!你去找真身狄青难道让我困在这身体里睡大觉么?
不能和他来硬的,我改变策略,好声好气再跟他商量:“不是说好了让我当魂器的么,您是仙家,还是不要劳您大驾亲自去找真身了,一切交给我吧……”
“双阳,你不要以为是我要和你抢这具皮囊,我实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最近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是很危险,若不是你运气尚佳,在这种深宫大院,死一百回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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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怎么就断言的这么肯定,我觉得曹姑姑、杨淑妃他们都挺好的,刘皇后也不错,就周太监阴毒点……你是个神仙,又没来过人间,人间复杂的情感关系你能明白?”
“你可知天上人间统统逃不过名利二字,高位者的争权夺利,无论神仙还是凡人,却都是一样的……唉哟!”
“啪!”
耳光声清脆响亮,是我凝定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趁小武分神说话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将他强行压制下去。
一掌握身体控制权,我赶紧坐起来,从脖子上拽下那条所谓的“狼牙”项链,一把把它压到了枕头底下。
武曲星幽幽的叹息声传到我耳朵里:“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双阳,何必让你我都受苦呢……”
我却不敢回应了,因为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曹姑姑,她转过头来,友善地对我说道:“凌月,你这半天都翻来覆去,可是因太子而内心挣扎?”
“唔……”我含含糊糊回应着:“那个,今日给太子蒙羞,凌月十分惶恐……”
“你不用惊惶,其实不论是官家、刘圣人、杨淑妃,还是周大官,他们都不会真心责怪你,甚至可能还要感谢你……”
嗯,什么意思?
“你新入宫不久,不知道太子的事情,他是我一手带大的,虽说自小圣人对他的管教极为严格,但太子殿下的性情还是过于沉稳了,甚至沉稳得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他从小就很少哭,三岁那年夏天很热,我带着他在殿内光着脚玩,被圣人看到了,她只是皱了下眉头,从此后天气再热,太子也不肯光脚。他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但这种温和却是有距离的,他从不激动,从不生气,也从不责骂下人,但你可知为何小宫女们在太子面前却从不敢放肆,那是因为他太完美了,自己从来不犯错,也愿意宽容别人的任何过错,完美得不象这宫中该有的,靠他近点都怕亵渎了他。”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这是正常人么,三岁就会看人眼色?说得跟个神仙似的,哪个宋代皇帝是这种风格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说他温和吧,确实是挺温和大度的,他是这世上头一个见我带有异相,不但不惊慌,还帮我隐瞒的人,能做到这点,倒也挺不容易,但是我初见到他的那天早晨,他给我的最初声音印象却是很冷的一个人……
“没错……他确实不是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友善!”
小武的声音又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那家伙从枕头缝底下挤出来,摇摇晃晃地浮在我脸的正前方。
我偷瞄了一眼曹姑姑,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太子旧事,却听小武得意洋洋地说道:“什么神仙啊善人啊,你知道为啥他对你那么好,非把你留在宫里么?因为他喜欢听你喊他驿哥哥,自己有妹妹从不疼惜,找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来喊哥哥,绝对是有点,那如何称呼来着……变态!对,变态!”
可能见我半天不吭声,曹姑姑也安静了下来,我赶紧把被子蒙住头,继续跟小武心灵交流,听他八卦:“变态,你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么!我叫他驿哥哥是因为他长得真的很像我前世驿哥哥,就是那个,上次我们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医生!”
“可他不是你驿哥哥,不要把你前世的感情恩怨带到这一世来!”小武瞟着我:“既然你不肯把身体让给我,那就要多听我的意见,少一意孤行!你一定要当心那个小太子,他可能在利用你!”
我不屑地咧嘴:“你嫉妒他,人家帝星下凡来当皇帝,你下凡给同班仙家当小弟,所以你心理不平衡吧!”
这家伙呼地一下贴近我,自从他可以自由移动后,就不断用肢体语言对我进行恐吓,真让我着恼!
“傻子凡人,我是为你好,你不听算了,但不要耽误我的大事!”他啮牙咧嘴地说道。
“我也警告你,武曲星!尊重是彼此的,你再对我大呼小叫一次,小心我把这俩角直接从窗户扔出去,我让你去当孤魂野鬼!”我恨恨道。
“哦,你试试啊,我找不着真身顶多是此世下凡修行不成历劫失败,你呢,你还回不回前世了!”
我一下被噎住了,算了算了,咱还是大事为重,不闹内战了。
“小武,我跟你说,不是我不让给你这具身体,而是你压根不适合,你想虽然你说你最近阴柔不少,但总之是个……呃,男性神仙……不是东方不败啊,你说让你来掌控身体,做些小宫女做的事情,那多不给你面子啊……”
“东方不败是何方神圣?”小武皱着他漂亮的眉头:“但我真的只是好心提醒你,这小太子绝非你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我叹了口气,这世上,谁不是带着面具生活呢,就像我与聂胜武,相处七年,却直到最后才认清他的真面目……
再次摸出那项链带上:“我会小心的,你可以提醒我,但是不要逼迫我做事……”
“双阳,你须记住,在这世间你我异于常人,更应相知相惜,互相扶助……”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武曲星的默叽:“曹姑姑,我是小康,周大官传信,官家已从刘圣人处得知昨日之事,早膳后可能会宣见太子伴读,请曹姑姑早为凌月姑娘准备!”
呃,官家,不就是当朝皇帝么?宣见我?为昨天晚上的事??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忐忑不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3章 寇太傅
那天我等官家的宣见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正午,等到被小康领到资善堂去侍侯读书的太子时,他才告诉我说最近官家自我感觉身体大好,决定五日一临朝,由于政事繁重,考核我这么个小伴读的事就暂且先放下了,反正我在太子书房内其实也就是个书童身份。
听得此言我倒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早几日就已经把我的假身份资料告诉了我,让我背得滚瓜烂熟,但我还是很怀疑当我面对一生气就要流血千里的天子时,有没有那个胆子编瞎话。
肥白的小康是太监周怀政的义子,长得很相象,也是圆圆白白公鸭嗓,但更相似的是狠戾的性子。我敏锐的八卦触角收集到的八卦消息是,这周小康与其它小太监不同,他并非年幼进宫,而是在16岁时才净的身,据人说因为他在宫外就傍上了太监总管周怀政,所以为了荣华富贵,舍了命根子,对自己都可称得上是心狠手辣的主,更不用说对旁人会怎样了,短短两年间他升职极快,现在已然是周怀政的心腹了,很多不可告人的事都是由他出面替周大官打点的——比如说,我就是这家伙买回来的!
对于这种人,我保持着高度的谨慎,本着能少说尽量少说的原则,闷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向资善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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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善堂周围是一小片竹林,据说是取竹虚心之意,促进太子用心向学,可还没等我们绕过那些弯弯曲曲的小径,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暴怒吼道:“牝鸡司晨,结党营私,某妇人莫要太过张狂!”
我一愣,听上去好像这资善堂中还有人在议论朝政呢,这种事情应该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要是听着点秘密啥的,搞不好自己倒霉呢,于是我的脚步慢了下来,但那周小康却毫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走得到竹林边才停下来,我只好跟上,只是这回听房间里的对话却更为清楚了。
“寇太傅切莫动气,官家今日既有此言,想是深思熟虑已久……”
哼,正是那死变态大太监周怀政的声音!
“太子殿下,你身为官家独子,赵氏正统,定要为我大宋万世基业着想,莫非你便这样一直缄默,任由他们刘家胡作非为不成?”
又是那个苍老暴怒的声音,周太监称他为寇太傅的老头,说话的语气对太子可是够不敬的了。
“殿下,你可知今日上朝时,官家突然大呼‘刘氏、刘氏,日日都说她,昨夜里刘氏把后宫的人都支走了,便只把朕一人留在这里!’可底下的大臣们都把头扭向了殿外,装作浑然没有听见。只有李迪端着笏出列说‘果是如此,还请官家以法处理’。而官家却也不说话了,只直勾勾看着李迪,过了好一会才慢腾腾的说‘没有这回事情吧?’殿下啊,这刘氏一族权势熏天,已然让臣子们敢怒不敢言了啊……”周太监讲得极为动情,甚至几处哽咽,真是难为他那公鸭嗓子了。
“好了!”我听到了小太子那温和的声音,不知为何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开始上翘,和这两位急躁的人不同,他语速很缓,很是给人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他说:“大娘娘原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寇太傅,周都知,此事再莫提起,父皇自有主张。今日应习丹青,周家哥哥,上次答应你的马还不曾画得,要么今日二位就先请回吧……”
哦也,小太子下逐客令了,就是,跟这帮家伙废话有个什么意思!
房内两人不情不愿地退了出来,领头的是个白须飘飘的老头,身着紫裘,头带仙桃巾,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而后面跟着的正是肥白的周太监,我和小康忙站在竹林边行礼,当然我的惯例是一边行礼一边在心里痛骂他。
周太监在我面前停下来,看了看我,那表情似乎是一个厨子在厨房里看即将端上桌子的一盘菜,我在他挑剔的眼神下怒火中烧,半响他才阴笑着说:“好好侍侯太子殿下……”
我翻着白眼进了资善堂的东厢房时,太子正背对着我猫着个腰趴在桌上画画,见我进来,他的小亲随们便挤眉弄眼地退了出去,尤其是那个原来侍侯太子笔墨唤做墨茗的小太监,笑得又暧昧又淫荡,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也在场来着,而且见我和太子滚到一起,他不但不惊慌,倒一副打了鸡血的兴奋样——太监也有八卦爱好者啊!
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小太子还对着个窗户弯着腰一个劲儿画画画,我站在他身后,拧着手里的手绢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半天才想起来应该请个安,于是我往地下叭唧一跪,粗声大气地说道:“伴读凌月来了,给太子磕头!”
要说咱是现代人,见个人就得磕头下跪的,实在是封建糟粕,但是解放思想也得实事求是,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去处呆上半天,磕头下跪立马成了我的习惯,我总结的皇宫保命第一招:跪地要跪得清脆,咕咚一声干脆利落;磕要磕的响亮,眼冒星星四处放电!
他直起腰来却没回头,缓缓说道:“现在没有旁人,不用叫我太子,直接叫我益哥哥吧……”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我脑海中立刻传来小武兴奋的声音:“他留你就是为了占你便宜,让你喊他哥哥!”
我确实也愣了一下,喊声哥哥倒也不算占便宜,不过,益哥哥?!我的是驿哥哥不是益哥哥,和你隔了一千年呢……再说了,谁知道身边有没有眼线,若让别人知道我管当朝太子叫哥哥,我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我不肯叫他,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眼神中有些隐隐的失望,但倒也没强求,而是转过身去继续画画。
唉,小太子,我还跪在地上呢,你好歹让我先起来再说啊……
“你看你看你看,这个太子,绝对不是好人,他故意折腾你呢……”小武又在腻腻歪歪。
真是恼火得紧,我只能跪在地上,看着他那冰绡衫子在窗前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缕缕细细的五彩光芒。
突然我听到自己张嘴说道:“既是心疼妹妹,为何自己对她不闻不问,扯着个不相干的人叫你哥哥,有趣得紧么?”
小太子一转身,一向温和平静的脸上满是吃惊。
我捂着自己的嘴,也惊呆了……
靠!靠靠靠!
瞄滴,小武你要害死我么,你,你你不是答应了我不抢我身体控制权的么!你对着太子胡言乱语,老娘怎么收场?!惹恼了人家可是要掉脑袋的!(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3章 兄妹情
我捂着自己的嘴,盯着傻站在我面前拎着毛笔的小太子,两人石化当场,只有他手中刚蘸饱墨的毛笔渗出墨滴,那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圆,如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晃晃悠悠坠了下来。
下意识的一抬手,墨滴正好滴到灼热的手心,凉凉得让我心中一惊,让我猛地惊醒过来:“小武这家伙给我捅了娄子,赶紧找话圆场!”
小太子细长的凤眼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趁他没发作前,我赶紧补上一句:“那日在万寿殿,小公主哭得很是伤悲,还说想来资善堂看望太子哥哥,太子殿下您同样是一见面便询问妹妹的情况,可见十分关心她。有这样乖巧的小公主在前,凌月岂敢胡乱称太子为哥哥!”
他叹了口气,随意将笔往白玉笔洗中一扔,歪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以手轻轻的扶着额角,闭上了眼睛,一副头疼的样子。
我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心里怒骂着武曲星这个白痴,但他已经躲得无声无息了,任我如何叫骂,他只是不出来。
突听小太子叹着气说:“你就不能来给我揉一揉么?”
啊,这个我拿手!赶紧爬起来,站到他的椅子后,细细地给他揉按着头颈穴位。
“我很心疼妹妹?连你都看出来了……”
这话可是试探我?我赶紧说着冠冕堂皇的对白:“太子天性温和淳厚,对自已的兄弟姐妹,自然是十分疼爱的……”
他的头在我的手中摇了摇,细细地叹了一口气。我心道莫非说这个没拍中马屁?咱看的清宫剧中可是说皇家子弟们表面都要讲究相亲相爱的,管它背后是啥样,面子上不得装得亲热无间的么?忙换口风:“不过,太子殿下目前当然是要以国事为重,所以才会疏忽小公主,呃,对就连小公主母妃李才人,都不让小公主来资善堂影响太子读书呢……”
他的身体忽然在我手下微微震动了一下,缓缓问我:“你……见到小公主母妃了?”
“是啊!李才人真是美啊,像……像江南烟雨中的丁香,结着淡淡的惆怅……”说起李才人,我眼前浮现起她那清秀的面容和眉间的哀愁,不由得想到了戴望舒的那首《雨巷》。
“不过,李才人的这种性格,其实对小公主的成长不利,尤其是对小公主的口吃会有很大影响……”
“哦,你说说……”小太子突然来了兴趣。
“嗯,因为昨天当时我就发现,小公主并不是随时都口吃的,在某些情急的时候,她其实说话不结巴,而且她在说话时也没有其它的别的怪异举止,这说明她的口吃还不严重……那天见到李才人,我觉得这可能和她管教小公主的方式有很大关系……小公主说要来找我玩,李才人都不让,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想让小公主跟旁人接触啊,恨不得把小公主关在房里不让她出来,可是越是这样的话,对小公主学习语言,那可是大大的不利啊!而且,是否口吃,与人的情绪相关,若是情绪失控或老是受压抑,口吃的毛病可能会愈加严重呢!”我把手指移到他的太阳穴、晴明穴上,轻轻揉按着。
“倒是有些道理,《诸病源候论》中说‘若阴阳之气不和,府藏之气不足,而生謇吃;云愤满伤神,神气通于舌,心损则謇吃’,想是和你说的……什么情绪压抑,有相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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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手示意我的按摩停下来,我转到他面前站着,一抬头……神哪,我咋忘记了我刚才手心接了一滴墨呢,现在可好,小太子成了大熊猫了……
小太子却丝毫没有发现不对,仍是极温和地对我说:“请你平日多陪陪小公主,你们年龄相仿,玩到一起去也不会让旁人生疑……呃……行么?”
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两下,我方回过神来:“啊,好的,好的,那是自然……这怎么才能骗他洗个脸不发现啊……”
“不过……你口风一定要紧,切莫向他人透露,是我让你多多接触小公主的……周家哥哥说你出身自市井人家,可能不知这宫中生活的复杂,虽然我是他的皇兄,但我却不便与这唯一的妹妹接触,大娘娘,她不喜欢她们母女,父皇这两年病势沉重。对她们也极少关心,宫内的人最是势利,不要看小公主好像很是张扬,其实明里暗里却是受了不少气……因此我那天才突然想把你留在宫中,希望你能陪伴小公主,就算还我一个人情……”
唉,这帝王家的亲情啊,真是复杂;这未来帝王脸上的黑眼圈啊,真是让我揪心!
“殿下,官家派人传口谕!”
门外墨茗的突然发声给打断了太子的话,太子张嘴就要宣他进门,我才乍然反应过来,提心吊胆赶紧跪下拉着他袍袖说道:“驿哥哥,先别让他进来,我……我刚才给你按摩时,忘记手心有墨了……”
心一横干脆把话说出来了,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在下属面前变成一只大熊猫,好歹天家风范得保持住,为了表明我的悔意,我是不是还应该给自己来一出痛哭流涕的戏码呢?
头脑里又浮现出小武那阴阴的笑声:“你真无耻,有求于人就叫人哥哥,干活不认真,又闯祸了吧……”
小太子用手在脸上中一摸,纤长的手指上便沾了些墨迹下来,我跪在地上,像一只等待暴风雨来临但又没处躲藏的麻雀。
“无妨,给我取水净面就好……”
他毫不在意地说着,我赶紧跳起来取水,还好因天气还微热,这书房中原本便设了面盆帕巾,绞了帕子,踮起脚去擦他的脸,他还微微欠身,让我够得着些——啊啊啊,整体来说,这小太子还真的是很温和很善解人意呢!
一切收拾妥当,才让给门外的墨茗开了门,他进门后第一件事先是狐疑地四处观察我们的神色,然后才后传话说道:
“官家在南苑菜地种菜活动筋骨,说是让殿下带新任伴读同去劳作!”
倒,进了宫还要自己种菜啊?!皇帝种的菜谁敢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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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要面试,更新可能会稍晚点,亲们久等了哈……明天应该是晚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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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4章 终南山
王宫南苑,竟真是有一片菜园,阳光下碧绿青翠的青菜长得生机勃勃,我想辨别一下千年前人们的蔬菜品种,细细看了两眼,竟是满园子的白菜!小太子指正我说,那不是白菜,是白菘,性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
远远的看见几个小黄门子(小太监)围着一个体形臃肿的的黄衣中年男子在菜地旁的豆架下转悠,小黄门搀住他,他费力地蹲下身去,伸手哆哆嗦嗦地去掐那嫩嫩的叶子,太子赵祯抢前几步,跪在了豆架边,向他请安——原来这就是大宋当朝天子,后世史学家称为宋真宗的赵恒!
我也跪在太子身后,一个劲偷瞄眼前的真宗,这位天子果然身体不好,两颊浮肿,双目无神,说话时也是有气无力,显然是病得很沉重。小太子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憔悴,说话声音竟是有些哽咽了,真宗让他起身站到自己面前,细细地看他,面上露出些慈爱的笑容。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干瘪的声音:“臣丁谓参见官家!”
“臣刘美参见官家!”
转过身去,是两个头带展翅幞头,身着圆领袍服的官员,一个面白黄须,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另一个却是皮肤黝黑,长相颇有风霜之色。而他们身边赫然站着的却是皇后刘娥——这刘皇后权势是大,竟可以随意在宫内接见官员,连当着皇帝的面都不忌讳一下!
刘后也不行礼,只是微微躬了一下身子,便上前来搀住真宗,可我看在眼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太子正站在真宗左边,按说刘后搀右边也可以,但她偏偏站到了小太子和真宗中间,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父子俩分开了。
我侧脸去看小太子,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立刻正容道:“参见大娘娘。”
那两位官员又向太子行礼,太子一一扶起了,我向后退,退到小太监中去,省得别人注意我。
可刘后偏偏点出我来:“丁相公,刘虞候,这便是周都知引荐的张氏女凌月!”
怕啥来啥,叹口气,上前行礼,礼毕想再退回去,却没那么容易了。
“听说张美曾孙凌月姑娘,是从小便去往终南山修道的,近日方才回京。”丁谓捏着他的几络长须,意味深长地问。
周怀政前几日教我背的东西,正是这些内容,我叹口气道:“是的,丁相公,我从小体弱多病,幼时恰逢终南山张天师,他说须离家上山,抛父弃母,方能渡劫化厄,因此一小便跟了师父上了终南山。”
真宗自从刘后来了后,表现得就更像个病人,整个人木木呆呆的,但听到我们说起终南山,他的眼睛却有了些神彩,眼珠在我和丁谓之间转来转去。
“哦……”丁谓踏上前一步,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我脸上紧盯,盯得我心里直打拨浪鼓:“那凌月姑娘也是张天师的入室弟子喽?”
“不敢当,师父收徒极严,我顶多算在民间收养的俗家弟子,却算不上是登堂入室的门徒。”
“那不知凌月姑娘是否也知晓乾佑天书呢?”
嗯,这个周怀政也教我背过的,我张张嘴正待背周太监的说辞,却同时听到两人说话,站在我身边的小太子突然借衣袖的遮掩,伸手掐了我一把,一边正色道:“凌月伴读年纪幼小,哪里懂得天书妙意?”
而另一个却是小武,在我脑海中传递信息:“千万不要说你知道什么天书,这是周怀政设的陷阱!”
我一下想起来,在北宋历史上,真宗可是弄过几场轰轰烈烈的天书运动,其中还贬谪了不少官员,虽然具体内容我完全记不清了,但天书这事应该是比较忌讳的事情,怎么说都不讨好,看来最好还是装不知道比较好!
忙接着太子的话头向下说:“小女在山上,只是和师父学习如何修身养性,调养身体,但天书这种有关天机的事情,天师却是从不跟小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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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后突然发话:“那你是说,你一小修道却从不懂天书,那你这些年修道都学了什么内容?”
我背上的冷汗涔涔而出,修道还要学什么内容?周怀政没教我啊!不对,现在他教我的话也不能乱说了,这家伙说不定存心在拿我当什么枪使呢——突然想到一事,计上心来。
“回禀刘圣人,小女在终南山修道,主要修习啸艺及拳术,以强身健体为要。”
“啸艺?!”这几个人的眼光都投到了我身上来。
“是的,正是晋代名士阮籍所擅长的啸艺,是隐逸修道者的必修之术。如果陛下、圣人、殿下及二位大人有兴趣,凌月可当场展示。”
“展示,展示……”半天没吭声的真宗来了兴致。
哈哈,啸艺是什么,就是口哨啊!晋代时,口哨可是蔚然成风,引起一大批名人文士争相慕习呢,不少文学家同时就是个优秀的啸艺家——咱这中国口哨协会会员,可不是白入的!
旁边的小太监已经端了椅子、长几过来,服侍真宗坐下,他又给旁人赐了座,就在那豆荚棚下,围成了个圈,我站在中间,神色自若地吹了几首口哨名曲,引来几只小鸟在头顶啾啾而鸣。
小太子听得摇头晃脑,看着我满脸微笑,丁相公也眯着眼睛细细的捻自己的胡须,那刘虞候反正是个粗人倒没啥反应,刘后脸上表情沉静似水,一时看不出她的情绪,而那真宗皇帝——倒底是个病人哪,往那儿一坐,眼睛一闭,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在听着呢!
几曲吹完,小太子竟咧着嘴笑了起来,他平日可一般都是笑不露齿的,两手一拍,实在是有失平常温和敦厚的形象:“果然妙技,与平日所听之长歌大为不同,各有韵味!”
丁谓也微微点头说道:“寄情山水,啸乐林泉……其中委实大有真义啊!”
刘后面无表情,对我的表现不置可否,只是又问了句:“莫非凌月的身体调养便靠啸技?”
“回圣人,啸艺虽然看似简单,但却可以帮助吐故纳新,调理身心,因此隐逸修道、德至高格之士往往喜欢纵情长啸。”
真宗才突然像醒了过来似的,坐直了些,口中喃喃说道:“好,很好!”
刘圣人抽出一条手帕来,给他擦擦额上的细汗:“官家很是喜欢,那凌月再亮亮拳术吧,还不曾见过修道之人的拳术呢。”
拳术,哈哈哈哈,我仰天长笑啊,修道者的拳术,那当然首推太极拳啦!
当然,想唬古人,那也绝对不是随便拿个简化二十四式太极拳出来就行的,那太容易露怯了,我之所以会如此大胆地把太极拳抬出来,那是因为我前世可是正宗太极拳传统套路——陈氏太极拳的第二十七代徒!当年幸和师父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有幸结识了太极拳传统套路的风采,让我从此改变了太极拳是老年广播体操的印象。
我穿的正好是男童服饰,把下面的袍角拎起来扎到腰间,缓步走到场中,心里把当年练拳的内容全都细细地过了一遍,就听小武在我脑子里说道:“双阳,这么好的东西都不告诉我!”
没功夫搭理他,抬头看看发白的太阳,想起了前世拜师的情景,心中默默念了一句:“祖师爷,保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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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5章 展护卫
夏末午后的阳光刺眼,头顶有汗一点点涌出,还没有完全好的伤口处有些痒痒的。
虽然少年时还练得挺纯熟,但毕竟已经多年不打,站在场中,我敛定心神,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在体育场上,同师兄师姐们练拳的情景。含胸塌腰,虚灵顶劲,松胯屈膝,沉肩坠肘,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整套拳打下来,说不上是行云流水,但好在没有太多凝滞之处。
整套拳打下来,半天没人吱声。
呃,被震住了?
我站在太阳地下,后背衣服都被汗浸湿了,怎么各位都没个表情啊?
半天那刘美促狭地笑道:“天师教的啸艺还不错,这拳法,着实看不出什么好来……”
刘后捂着嘴轻轻笑着:“就这软绵绵轻飘飘的东西,也叫拳术?”
我……我给我师父丢人了……在古人面前显摆,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苏嘉和大娘打架的时候,一招一式那么分明,我就应该知道,我这没学到家的太极拳是拿不出手的……哭……
小太子轻轻咳了一声,替我解围道:“嗯,毕竟这是修道者强身健体之术,自然是与平时的拳脚棍术……咳咳……是不大一样的……”
我颓了,垂头丧气。
可一直没做声的真宗却突然发话了:“你们无知而已!”
众人立刻望向他,只见一脸病容的真宗一下精神了不少,颇有点兴致勃勃地说道:“展护卫,你曾随张真人修习过,替大家解释解释……”
展护卫?!
呃,不会是……那位吧……嗯,还好,他叫展真,而不……展昭……
豆架深处走出一名身着朱色侍卫服饰的人,他不出面时,极没存在感,我来了这半天,竟完全没留意到他,但他一走到阳光下,却发现此人身材虽然不高大,但精气神倒是十足——据说这种不引人注意又身怀绝技的人,才最适合当保镖呢!
这位展侍卫团团作了个揖,然后回话道:“凌月姑娘这套拳的问题主要是缺少内力,意念不足,想是姑娘学拳时不甚认真,也不曾认真习得内家心法,整个套路中有不少疏漏之处。但展某粗看此拳,应是以‘变’主,动静开合,刚柔快慢,上下左右,顺逆缠绕,忽隐忽现,虚虚实实,绵绵不断……”
他随手做了几个动作,竟是把我看傻了,只是看我打了一遍,他便看出了这么多道道。
“我想,张天师此拳只是让姑娘舒活筋骨,但若论技击实战,却是用不上的……其实姑娘骨架清奇,倒是块学武的材料,而此拳微言妙义,更需姑娘自己日后用心体会,必有益处。”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当年学拳就学的不认真,依葫芦画瓢有个大概而已,练拳的热情可远比不上后来学跆拳道,当时师父极痛心地跟我们说,日本人把陈氏太极拳弄回去仔细研究,连一个招式中脚的朝向都认真分析,但我们国人却如此不珍惜自己传统武术财富!现在想来,更是愧疚啊!
就听真宗老人家慢吞吞地说道:“既是如此,就让凌月跟着展护卫学学内家心法,练练拳脚功夫,以后跟着太子,侍卫照顾不到时,也可以帮太子防防身……”
我,我是伴读唉,不是女保镖,这练拳得多累啊,我不干!
可我的身子却又不听自己使唤了,叭唧一下跪下来,极厚颜无耻地说道:“遵领圣意,凌月定不辱官家之命!”
武曲星!小武!你个混蛋我跟你没完!!
冰山脸的展护卫答道:“如此甚好,女孩跟在太子周围,也不是很惹人注意……那请凌月姑娘每日五更时起床,来延庆殿后的花园内练功,如若偷懒,展某定当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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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啊,这皇宫中侍卫多的是,你们干嘛找我的麻烦……可我却管不住那身体,一脸谄媚地忙不迭地点头应承着——死小武,我恨死你了!
却听小武对我说道:“我既是武曲,学些拳脚兵法有何不好!谁让你不把身体让于我用!”
听听,听听,这神仙多不讲理啊!
欲哭无泪,蔫蔫地站起身来,却看刘后几人脸色却有些不好,也是,他们今天可能是来我口中套天书说辞的,可天书没套着,却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女侍卫!女伴读,女侍卫,可真是开宫内一代先河!
刘后上前去搀真宗:“官家已耍了这半日,回殿歇息吧……”
看着这一帮人迤逦而去,我愁眉苦脸地问小太子这天书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太子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倒是小武气哼哼地回应我:“这天书应是周怀政弄来拍皇帝马屁的,正好碰上你,想把你带进来圆个谎,但岂不想天机又如何会轻易泄露!”
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以我的推测,应该最近这朝廷内的派系斗争很是激烈,莫非周怀政要倒霉了?虽然刘后对我很生硬,但怎么着看,都比周怀政这坏太监好。
回了资善堂后,太子继续画他那画没画完的马,而我则被他罚去抄书——因为繁体字我虽认得却写不得,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伴读如此没文化,扔我一本他平日抄的帖子,命我自己照着临摹。
他的字倒是写的很漂亮,说是什么“飞白体”,我边临边感叹,这老赵家会写字画画那绝对是有遗传的,不过他后世子孙,像那徽宗,虽然是画得手好画写得手好字,却把汉人的江山全给丢了,连自己的皇室一族都成了女真人的阶下囚,这只能称之为玩物丧志,实在是太让人鄙视了。
黄昏时分,太子的画画好了,是一匹黑白花的卧槽马,他又唤我磨墨,说要在画上题几个字,我心有不甘地看着他写下几个大字——“周家哥哥”,气哼哼地问道:“殿下为何叫他哥哥?”
小太子微笑着回道:“其实怀政不坏,他命运多舛,身体又残缺,性子难免有些古怪,他是喜欢弄伤女孩子,听她们哭泣,,但并不会真的把女子凌虐至死。”
我撇撇嘴角,很不高兴地说道:“殿下这是在狡辩啊,命运不公去怪老天,依仗权势去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算什么本事?殿下看上去是个明理温和的人,可为何处处袒护这周大官,甚至连他害人也不阻止。我就不信,周大官会是个忠臣!难道只因他忠诚于殿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么?周大官这短,殿下可是护得紧啊!”
我也是吃准了他性子温和,所以大胆跟他说了这些话,小太子的脸被说得红一阵白一阵,但确实没有发火。
他把笔放到我手中,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你来题字吧……”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笔来,唰唰在“周家哥哥”下加了两个大字,当时我并不知道,一语成谶,几日后周怀政便如我所写的字那样,走上了万劫不复的毁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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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太极拳,真的是充满美感与思辨的一种拳术,同时如果学通了,又会有很强的技击价值,有喜欢的亲们可以去土豆搜搜07年春晚的一个太极拳表演叫《行云流水》的,美不胜收啊!(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6章 宫闱变
“啊啊啊…………”
我猛抬头,疼得浑身是汗,看着头顶罗帐上悬挂的流苏细细的摇啊摇……
“轻点!轻点!!啊啊唔……”
…………………………胡思乱想者出去自PIA十分钟……………………
曹姑姑不乐意了:“我就没给你使劲,不是你说不按摩腿会粗么?”
“姑姑啊,真的疼啊……展侍卫实在是太狠了些……这几天每天让我蹲两个时辰的马步,我晃一下他就用刀鞘敲我小腿……啊啊啊啊……”
喵了个眯滴武曲星,练功时你倒是积极的出来跟我抢身体,怎么现在受疼时你就躲得无影无踪了!
狼狈不堪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资善堂上班,呃不,伴读,上午被逼习武,下午陪人读书,这哪是人过的生活啊!
一瘸一拐地挪到资善堂,小太子正要派墨茗给周大官送裱好的画,顾不得腿疼,我一把抢过:“我去!我去!”
只要想到周大官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我就急不可耐地想把这幅画呈现到他面前!
在承明殿外值房内找到等候宣召的周怀政,他神色阴戾,颇有些烦躁不安。把手中的画冲他一扬,才见他眼中有喜色闪烁几下,拿住上面的卷轴,缓缓展开,一幅黑质白章的卧槽马展现在我们面前,我停在画轴尾端的三分之一处,问道:“大官觉得殿下此画有何深意?”
他眼睛红红,哑着细细的公鸭嗓回应道:“殿下此画,应是劝勉我周某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我嘻嘻一笑:“那还请周大官再看下面!”
卷轴滴溜溜一滚,展至图尾,只见“周家哥哥”四字后面,跟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斩斩”!
“周家哥哥斩斩……”他的脸绿了,愣了愣问:“此为何意?”
我将画往他手中一塞,跳得离他远了些,嬉皮笑脸地回答道:“殿下自有深意嘛,但我想,应该是周家哥哥身为大太监,下斩斩来上斩斩吧……”
嘿嘿,你不是最恨人家切你***么,我非气得你吐出五升血不可!
怕遭他辣手,我说完便转身出门往资善堂方向跑,边跑边回头看时,却见周怀政手拎着那幅卷轴,站在门口,面上表情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悲凉与绝决。
那天下午闷热异常,连资善堂都热得透不过气来,探头去看天,天边堆满了沉郁的阴云,却死活不下雨,今日给太子上课的是孙奭老先生,讲课讲得眉飞色舞,有汗一点点顺着白胡子滴下来,他个性刚直执拗,听说一直想告老还乡,是真宗求了他很多次,才留下来教太子的。我很是喜欢这位老先生,那天还偷偷向他请教天书的事,他吹着胡子说道:“子曾经曰过,‘天何言哉’,岂有书也!”瞧瞧,这才是诤臣,哪像周怀政那家伙,弄什么天书来糊弄人,居然还想让我帮他圆谎,幸亏我没上当。
我坐在最后,咬着笔头听着老先生摇头晃脑地讲晦涩难懂的《书经》,一斜眼看到墨茗在窗外冲我招手,一脸惊慌,不知发生了何事,趁着前面两位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猫腰溜出门,被墨茗一把拉到一个偏僻处,神色大乱地对我说道:“你对周大官做了甚事?闯大祸了!”
我,我无非嘲笑了他一下,他一个太监我能把他怎么样?
墨茗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无人在旁,紧张兮兮地把嘴凑到我耳朵前:“周大官今日下午去行刺官家了!”
我脑子嗡的一下,不会吧!我无非嘲笑了他一下,他是下面被斩斩了的,难道他真是想不通,连上面也想斩斩掉啊!
我一下晃了神,抓着墨茗的领子使劲摇:“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啊啊,我会不会被当同谋给问斩啊……”
墨茗一把扯下我的手:“你小声点!不要让太子知道!”
正说着话,有延庆殿的小黄门匆匆跑来,称官家急召太子,并声称让太子不要带任何随从去见驾,我的心悬到了极点——难道,难道是我给周怀政的画刺激了他,让他做出了这等傻事,如今是不是还连累了小太子呢?
那个傍晚我忧心如焚,墨茗则四处奔走打探消息,据他了解,并不是周怀政去刺杀官家,而是周怀政当着官家面前自残,结果把官家给吓晕了……
可墨茗对我说的话更让我心惊肉跳:“大官要寇老做宰相(寇准寇太傅),杀丁相公,废刘圣人,立太子为新官家……官家只是看着他,不曾言语,大官便抽出一把刀来,往自己身上乱刺,听说那血溅了一地,直把官家吓得晕过去了……”
这,这这不是逼宫篡位么!
“周怀政有病么?官家就一个皇子,这帝位不早晚是太子的,干嘛做这种傻事?”
墨茗急得直跺脚:“就是说喽,大官也不知为何如此着急,就算刘圣人逼得紧此,但这帝位也跑不了,刘圣人自己又无子……”
他突然自知失言,捂住嘴停住了,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灵光一现,抓着他又摇了起来:“太子不是刘圣人生的?那他是谁生的?太子不是一直叫刘圣人大娘娘么……”
他跳起来敲了我狠狠一记爆栗:“住嘴!这话说出去,你我二人当真不要活了!你万不可跟殿下提起,他什么也不知道!你今天什么也没听到,知道不!”
他一脸恨不得杀人灭口的样子,我被他吓到,不吭声了。
却听小武很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当心让你当心,你偏要卷到这种权势争夺中去!”
“八婆,不,八公闭嘴!”我在心里恨恨地回了句。
天色益发地阴暗了起来,墨茗再次警告我后,又如打了鸡血般激动万分地去打探消息,我心想现在女人八卦,男人八卦,连不男不女的太监也是如此的八卦。
真是一团乱麻,这皇宫中还真是危机四伏,一步一险,要不要给花大娘递个信,把她把我偷出皇宫去算了,搞不好哪天死在这里都不知道。
正在胡思乱想,一道闪电撕破长空,狂风大作,豆大的雨滴就叭嗒叭嗒掉下来,我跳起来去关窗,却看到窗外竹林边,一个人呆呆地立在那里淋雨——却是小太子!
他怎么了?怎么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天哪!难道,难道他因为此事被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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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冲进雨中,拉起太子的手:“殿下,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傻兮兮地在这里淋雨?”
太子抬起头,无限幽怨地说道:“收藏一掉再掉,书评一少再少,推贱也慢慢少了……我,我好自责,我要在这里淋雨以慰羊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7章 天书祸(一)
宋史本纪第八卷载:天禧四年秋七月辛酉,京城大雨,水坏庐舍大半。
那天的雨下得真的很凶,甚至让我联想起穿越前经历的那场暴雨,冲出屋去揪傻站在那里的小太子进屋时,他的手居然凉得像冰一样。我把他连拖带推的弄进屋,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我们俩都被浇得透透的。
扯了个手巾给他擦脸上的雨水,却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有水珠快速滴下,我的心突然痛了起来,曾在许多年前,方驿阿姨去世那天,云叔叔晕了过去被送进急救室,大人忙得混乱,却忽视了那个失去了母亲的悲伤少年,我的驿哥哥——云守驿也是这样躲在角落里无声地落泪,那时我年纪还幼小,但还是感觉到了那绝望的痛楚,我用肥嘟嘟的手举着自己皱巴巴的小手绢,用力地去擦他的眼泪,假装大人一样拍他的背,劝他说:“驿哥哥不哭,还有我陪着你!”多年后,当我牵着聂胜武的手站在了他面前时,他最后一句话问的是“你不是说要陪我的么……”,我离家出走结婚后,他也离开了国内,直到上次,上次在医院见到他在抢救我的肉身,我才知道,他居然回国了……是为了救我回国的么?
眼前的那个少年,长着和当年的驿哥哥十分相似的脸庞,而那熟悉的脸上凄哀欲绝,泪水正无声的滑落着。
他这个年纪,应该还是受了气、受了委屈就大哭大闹发脾气的时候,但他却已经知道连哭都不能高声哭,而是让眼泪默默地流淌——这皇室后裔的生活是多么地憋屈啊!
小心翼翼地问他:“官家……可曾责备你?他有没有对你发火?还是刘圣人凶你了?”
他抬起眼来,双眼红红的:“周家哥哥……被抓起来了……他要没命了……”
其实我很想说,这种坏太监早抓起来一天就少祸害一个小姑娘,但看着他那伤痛的神色,我没忍心说出口。
叹了口气,我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官家处罚周大官,自有官家的道理,你可千万不要在里面搅和了,小心引火自焚!”
他摇着头:“官家疑我,我一点也不怪他,清者自清,这些也没什么好争的……只是周家哥哥是为我而惊吓了官家,我却丝毫不能帮他……”
这个榆木脑壳,原本柔情蜜意想安慰他,被他几句话说的心中火起,左一个周家哥哥,右一个周家哥哥,我就不信一个蒙着皇帝收什么天书,平时买点小丫头凌虐的太监能是什么好鸟,不说他是乱臣贼子,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他只是摇头:“周家哥哥是个好太监,他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死……”
我终于有些怒了,把手巾往他脸上一摔:“好太监的标准是什么?就是投皇上所好,哄太子开心么?那种人和巧言令色之徒有什么区别?太子殿下身为未来国主,难道就这样看待身边的人不成?真要让你的大臣们全都对你服帖恭顺、低眉顺眼,成就一个刚愎自用的帝王?”
他怔怔地看着我,半天才说道:“自然不是,朝廷需要广开言路、以正视听,靠的是谏臣,而非佞人……周家哥哥确实为了迎合父皇,伪造乾佑天书……只是他四年来一直陪我左右,不离不弃,如今看他沦落至如此地步,我实在不忍……”
我继续说道:“凌月不懂太多,但还记得前天孙先生课上讲过‘天下者,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殿下怎能以一已之喜好,来做判断臣子功过的标准?”
他长叹一声:“人之相处,又岂是简单靠是非道理来约束,就算他罪必当诛,但以他对我之心,我始终无法……”
他沉默在那里,我终于明白这个小太子不是不分是非不辩黑白,只是心太软,只要人家对他好,他便不忍伤害对方……唉,这么心软善良之人,其实并非帝王良选,将来是很容易**臣们欺骗的啊!
几天后,城西的普安佛寺,连日的暴雨将道路浇得泥泞不堪,穿着小太监服饰的我跳下马车,把腰牌递给守门的侍卫们看,黄色琉璃瓦当还滴着未干的雨水,像是离人的眼泪,一串串滴溜溜滚落下来。
周怀政被关在了寺内的一间厢房里,太子买通了一个侍卫总管,派我去最后看望一下周怀政——他两日后就要问斩,圣旨已经下来了。
人之将死,再多的恩怨也可以放下了,我提着食盒,代表小太子去给他周家哥哥最后送行。
打开门锁,随着门声轻微的吱纽声,周怀政蜷缩在床头的背影展露在我们面前,侍卫总管告诉我说如果有动静会敲门通知我,我就赶紧溜出门去,尽量不要让别人发现。
当屋里就剩我和周怀政两人时,他僵在床头的身影终于微微一颤,哑着公鸭嗓问道:“是凌月来了么?太子殿下派你来的?”
“耳朵倒挺好使!”我一边从食盒中拿出食物摆盘,一边回答他:“周大官对人声的记忆力也可谓是过耳不忘了啊!”
他缓缓转过身来,一看之下,我却被吓了一跳,从我第一天认识周怀政开始,他每次都是衣着得体光鲜,面庞肥白无须,阴险狠戾时也透着一股“我就是坏人,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狠劲,可才短短几天不见,他却弄得似乎老了十岁,以前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如今却像烧坏了的玻璃珠,浑浊晦暗,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
墨茗后来又给我打听回来的八卦消息是,周怀政自残逼宫后,官家就吓得晕倒了,而周便抱着官家的腿大哭,而且据说周大官原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一个人就敢去自残逼宫,而是他本联络好的臣子们,却突然集体失声,最后单打独斗的周怀政,就像走上了绝路的勇士,只能在普安寺内等待一死了。
墨茗大概是因为已经和我被迫分享了那个天大的秘密,就此在我面前说起八卦来,就更加的嘴无遮拦,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丁相公那天听说周大官逼宫后,如何急切,甚至直接在路上拦了辆妇女坐的车,赶紧进宫来和刘圣人商议对策(你看到了?说得怪真的……),又如何派曹利用抓人(曹利用是何人?估计也是刘后**吧……),而那个与周大官同献乾佑天书的县令朱能更是个狠角色,竟然杀了去宣诏的太监,冒雨连夜色逃进山,但最终也没躲过去,身边的人全被抓了,他自己也自缢而死(果然是成王败寇,若要是周怀政真的逼宫成功,这种人不但不会死,还会被封王的!),那些跟他出逃的士兵们,有十个被斩了,还有十一个,愣是被活活钉死在木桩上(怎么听着像耶稣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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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惨,真惨……”墨茗咂着嘴说,终于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他的大八卦。我真的很好奇,一个嘴巴这么大的八卦太监,是如何在宫内生存下来的。
而当我今天亲眼看到周怀政时,我心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感觉竟然也是:“呃,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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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8章 天书祸(二)
在草原上时常看狼群捕猎,当猎物陷入包围圈时,有勇气的黄羊还敢低下头来用角顶,狡猾的老兔子则会使劲用后脚去蹬攻上前来的狼,总之只要还有一线生天,它们就不会放弃反抗,哪怕陷于绝境,它们也绝不放弃对生命的渴望,然而,如今的周怀政,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阴郁绝望的死亡气息,是的,就是绝望,他的眼中已经再没有一丝对生的希冀了。而他的胸前衣襟敞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裹着白布,上面还有新渗出的血迹,看来,他把自己伤的很重。
“没想到你会愿意来替太子看咱家……”他的声音益发的嘶哑难听了,干燥得像砂纸磨木头:“如今太子也只能差遣你,其它的人,只怕都是刘后的手下了,不曾想周怀政最后能见到的人,居然是恨咱家入骨的你……”
我叹了口气,快死的人,就不跟他计较了:“大官来吃些东西吧,太子怕你在普安寺这几日受苦,特特让我来给你送吃的……他想跟你说……”
我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太子说,他无法救你,望周家哥哥……一路走好……来生不再像今世这般命途多舛……”
周怀政混浊的眼睛潮湿了起来:“凌月姑娘,咱家以前多有对不住,但是……”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到地上扶着胸口气喘吁吁:“周怀政一去,太子一派更加势单力弱,尤其在宫中,所受折难只怕更多,还请姑娘一定好好陪伴太子,扶助他躲过刘后之害!”
他费力地想给我磕头,我拦住他:“大官,我不过一个假伴读,你去后,我的身份还不知能否保密,实不相瞒,今日太子让我出宫看你,我已然打定主意,不再回宫了!”
是的,我和小武商量后,觉得呆在这宫里还是风险太大,尤其是我的假身份,什么张美之曾孙,殿前承值张士忠之女,周怀政一死,这假身份可就昭然若揭了,我可不敢再在这宫里混下去,万一被发现,下个被斩斩的,那可就是我了——呃,虽然我也很担心小太子,但是,相比较而言,我还没大公无私到舍了自己的命在宫里陪他的地步,更重要的是,我压根不觉得自己在太子身边能有什么价值。
那周怀政突然死死握住我的右手腕,我担心他又把我弄脱臼了,赶紧去掰他的手指,他却死不松手,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不行!凌月姑娘,咱家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你的身份定不会有任何破漏……你,你留在宫内陪太子吧,你可知你是这些年来太子主动亲近的第一人,他一直孤苦,好不容易有个可以陪着说知心话的,你怎么忍心弃他而去……”
我被他捏得好疼:“大官,您放手,有话好好说……太子身份特殊,一直以来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很正常……再说……嗳哟……他也不见得非要我陪不可,刘圣人、杨淑妃和曹姑姑,哪个都对他很是疼爱的……”
他死揪着我不放手:“不,那都不行……他们本是宫中之人,对太子又怎会真心……而且,而且……太子有个天大的秘密……”
我一边挣扎,一边暗自抱怨人家怎么是宫中之人就对太子不真心了,听到这一句,不由得回了句:“什么天大的秘密,是个人都知道……不就是太子不是刘圣人亲生的么……唉哟喂……”
他赤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不光是如此……其实,其实更秘密的是,太子的亲生母妃,还在人间!”
我一愣,被他一把拉近,帖着我的耳朵,低声说道:“太子的亲生母妃,本是李才人!”
李才人?!那,那是她把自己儿子让给刘后的?好让他将来可以继承大统?!
我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忧郁美人,心里有些暗暗的反感。
周大官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不是,此事是官家安排的,目的就是让当年的刘贵妃可以顺理成章成为皇后!一直以来,官家对外宣称都说受益小太子是刘后的亲生之子,即便是宫中一些捕风捉影的人知道太子应当不是刘后亲生的,但也并不知晓,其实太子的亲生母妃还在人间……若让人知道此事,刘圣人的后位……嘿嘿……”
他咧嘴笑了,发出一阵磔磔的古怪笑声。
我猛地推了他一下,甩开他的手:“你想拿我当枪使吧,让我去告诉别人,啊,刘圣人不是太子的亲娘,李才人才是,所以,这个皇后之位,应该是李才人的……你以为我是二百五啊!”
他被我推得坐到了地上,微微眨着眼睛,看来是没听懂二百五是啥意思。
我伸出根手指点着他:“周大官,你不要再想着如何与刘圣人相争了,我是不会帮你的,这种话,不等我说出来,我的小命就已经没了,所以今日之事,我告诉你,出了这个门,我就一个字也不记得了,所以,你切莫把复仇的希望放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暗淡了下来,那一丝复仇的火光也熄灭了。
“还有,我今天这是奉小太子之命来看你的,但我可不是小太子,我觉得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活该……若不是你非要争权夺利,伪造天书,欺哄官家,你又如何会沦落到今日之境,说难听点,你这就是宦官弄权!”
他连眼皮都不抬了:“凌月姑娘,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虽年幼,但却不是普通孩子的见识,我试想问你,一个太监,无儿无女,要钱留不了子孙,要权荫不了妻女,我这一生劳碌,何苦来哉!”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尖利得让人听上去不由得心寒:“我还身为婴儿之时,在战场上被义父收养,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从乱尸中存活了下来,但稍长之后,却经历了人间最惨痛的酷刑,你可知这是我一生无穷尽的痛楚,哪怕伤口愈合,但只要翻开,里面还是泛着浓重的腥血!我五岁净身入宫,既为宦官,便将这一条贱命给了赵官家!人人都说宦官弄权?可我如何弄权,弄什么权,那不都是看官家的脸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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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周怀政的故事,我推荐天涯论坛上“新开铺掌柜”的着名帖子《历史上那一群神秘的男人--细说宋朝的宦官》,虽然本文纯属YY,历史硬伤确实不少,但不是掌柜的教的不好,是我自个儿YY得太离谱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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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59章 天书祸(三)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天书此事,若不是官家好之,又如何会有,官家苦求天书十余年,始终未得,此事关的是谁的脸面……都说我伪造天书,可这世上何尝有天书此物!只是官家要,为人臣子的就得帮他弄来……”
这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诡异地压抑起来,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我垂下头来,心中说不出的悲凉:“周大官,即便如此,官家让你死,你便也只能去死,可能我说的不准,但所谓求仁得仁,你既然为官家尽忠,这条路,便是你心甘情愿选的……”
周怀政颓败地摇着头:“并非如此,官家怎会让我去死呢?官家现在病得连人都分不清,怎么可能下抓捕我的手谕,还如此匆忙地将我问斩……官家此生对刘娥真心爱护,但最终却被这妇人牢牢捏在手心里,半点也做不得主……”
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此处关有朝廷重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一个尖利干瘪的声音响起:“我有丁相公的手谕,谁敢拦我?”
是周怀政的亲信小康!刚才我进屋时,守卫为了不引人怀疑,还是将门照常锁了起来的,而现在门口的侍卫显然是挡不住他了,我扫了一眼全屋,竟只有床底下能躲一躲,顾不得下面肮脏,一猫腰钻了进去,小声叮嘱周怀政:“我来看你这事,你万不要张扬!”
小康身为周怀政义子,在这种时候还来看他,看来确实对这个义父有感情,倒不是人们所传的那种利欲熏心的宵小之徒——只是他是如何弄到丁相公的手谕的呢?丁谓可是周怀政的死对头啊!
门开了,在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双白底青靴踱了进来,然后跪下磕头,我拼命往床头躲,因此他并不曾看到我。
周怀政也平静了不少,声音哑哑地说道:“傻儿子,何必再来看咱家,咱们就此树倒猢狲散,切莫再与咱家多扯上些干系……”
小康并不曾起身,而是跪着回的话:“大官,我苦心孤诣整整五年,等的便是这一天,我又怎会不来看你呢?”
床板咯吱响了两声,应该是周怀政移动了几下:“小康,你可是话里有话啊……”
“大官可还记得六年前,你曾在家中掌掴过一个端茶的小丫头,掴到她满嘴流血,掉了两颗牙齿……她是我妹妹,她被大官你谴回家后不久,便因夜夜恶梦不能安睡而得了失心疯,一日家人未曾看住,掉进池塘死了!”
床板又响了两声,虽然周怀政并没有说话,但我仍能感受到他的震惊——小康竟然是为了复仇才留在他身边的!
“我们兄妹只有一瞎眼老母,日子过得太过艰苦,若非如此,也不会将妹妹卖于你周大官家当婢女……若知道她这一去会有这等遭遇,我便是讨饭当叫化子也不会让她去送死!”
“所以……小康,你其实净身入宫、认咱家为父,都是为了复仇?”
“是的,妹妹死后,我娘因伤心过度,很快就离开了……我从此了无生趣,只有报仇才是我的活着的信念。可我虽是男人,却无法手刃仇人,这仇恨如噬骨之蛆,让我夜夜不得安眠!”
周怀政轻轻咳嗽了一声:“咱家早跟你说过,你读过书、有才华,不应走净身入宫的路……却不曾想,原来你存的是这个心思……唉,不值得,不值得啊……那这次的事,也应该是你告的密吧……”
“是的,正是小康暗中告密,一月前,大官求得官家要立寇老为相时,当夜我便将消息传给了丁相公,刘圣人当晚去了延庆宫,在官家的药中做了些手脚,因此官家第二天醒来时始终想不起曾对大官您有何承诺,反而将寇老贬为太子太傅……”
“哼!官家虽然神智不甚清明,但起码并未对寇老和咱家下杀手,说明官家确实想把我二人留给太子辅助国政,刘娥一介妖妇,存武后之奢望,想以此灭我太子一派,实是异想天开!”
床又咯吱响了几声:“小康,想你仇恨埋于心中这么多年,应是辛苦得很,既然如此,今日索性手刃这个仇人,为你娘你妹妹复仇!”
咦,你可不能让他杀你啊,他杀了你,我关在这房里面,我不也得成同党了么?!我心中暗自叫苦。
却看小康咚咚咚又狠磕了几个头,声音极为响亮,想来他脑门上应该都得磕出血来。
“义父,我与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激动:“但这五年来,你对小康的情谊,小康也记在心头!小康今日来再见义父一面,是要让义父解开心中疑惑,死得明白!当义父升天后,小康先替义父收尸,然后将自裁于义父坟前!”
砰,周怀政一拍床板,震了我一脑袋的灰:“胡闹!你大仇得报,自当好好生活,什么自裁之话,再莫提起!”
“义父,这五年来,一直是仇恨支持着我,我不惜自残身体入宫,自然也体会到了义父您的痛苦,对义父的行为也有了一些理解……只是家仇不能不报,但与义父的父子之情,那也不是虚的!小康如何做,自有分寸!只请义父黄泉路上再等等儿子,儿子陪你同赴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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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咚咚咚又磕了几个头,不顾周怀政如何喝斥,摔门而去。我从床底下爬出来,只见周怀政面如金纸,歪在了床头。
我上去替他掐人中,他只虚弱地摇了摇手:“求仁得仁……果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凌月姑娘,看在咱家一个将死之人的份上,请答应我,我走后,你替咱家好好照顾太子吧……”
我望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天禧四年秋七月癸酉,入内副都知,大太监周怀政伏诛。丁丑,太子太傅寇准降授太常卿,翰林学士盛度、枢密直学士王曙并罢职。北宋朝廷权力更迭前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小太子赵受益被夹在两派权势之间,风雨飘摇。
我关上周怀政的房门,走到普安寺的院子当中,身后传来守卫锁门时的铁链碰撞的锒铛声,抬起头,雨后的骄阳刺痛了双眼,却照不暖心中冷冰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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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太监周怀政倒下去,千千万万个太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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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0章 骨肉亲
“现在去哪?”出得普安寺大门,小武闷闷地问我。
可能是因为兔死狐悲,看了周怀政的惨相,这位未来的北宋名将很是有些抑郁。
我一边掀开马车车帘,对那位赶车的太监说道:“哥哥先去采办货物吧,我晚些时候在南街街口处等您……咦,这车怎么换了……”
我是搭人家御膳房的采购马车出来的,小太子因为周怀政出了事,到底在皇帝那边惹了些罅隙,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地派人出宫,所以我巧舌如簧,骗了憨厚的厨房采购太监混出宫来。
那赶车太监转过脸来,竟已不是早上载我出宫的厨房管事太监,而是穿着太监服饰的延庆殿侍卫展真——我现在的武术师傅!
他笑眯眯地说道:“刘圣人让凌月姑娘先回家拜望父母,晚上再回宫不迟!”
掀帘子的手僵在那里,身子晃了晃,险些直接晕厥过去:刘后知道我出宫了!刘后还知道我来看周怀政了!!刘后还知道是太子派我来看周怀政的!!!惨了惨了惨了,我命休矣!
第一个想法是拔腿就跑,第二个想法是把面前这个打翻,可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实力,我哪个方法也没选,老老实实乖乖顺顺地上了马车,一路晃啊晃,晃啊晃,晃得我心里那叫个波涛汹涌五味俱全。
当展真打起帘子,把我拽下马车时,我才发现我们的车停在了一家朱门大户之前,但那门色已经有些陈旧,门口的两只狮子已经破败得一只掉了耳朵,另一个没了舌头,青灰斑驳的墙砖记载着的只是这户人家曾有过的辉煌。一抬头,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色已经暗淡了的匾额,上面的两个大字把我震住了——张府!
做戏也做得这么真,我心中暗自犯嘀咕,按说这周大官一被抓,我身份的秘密可就难守住了,可这刘圣人陪我继续假戏真作的来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呢?
展护卫上前敲了半天门,一个青衣老妪才慢吞吞打开一扇角门,仰着脸,露出两只淌泪的烂桃眼,吃力地说:“找谁啊?”
展护卫唱了个喏,说明来意,那老妪可好,竟叭嗒把门一关,只听得院里一阵嘶哑苍老地喊声:“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修仙回来了……”
修仙……我脑门上的冷汗那是刷刷地往外冒……
展护卫转过脸来,对我微笑道:“你不是与张天师同在终南山修炼么,旁人看来,自是去修仙了……不过,我数年前也曾经跟随张真人修习强身健体之术,但实是不曾看到你上次打过的那种棉圈拳!”
棉圈拳?!什么称呼!这是太极拳太极拳太极拳好不,又想从我嘴里套拳法,休想!我在心里默默地抗议着,但嘴里却恭顺地说:“想是天师新悟出的拳术……”
他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不再逼问我。
那大门后已经传来了踢踢塌塌地走路声,吱吱纽纽推开门后,一个被人搀扶着的妇女直跌出来,边跌边喊着:“儿啊……我的儿啊……”
我被展护卫一把推上前去,扶住那妇女,她闭着眼睛摸着我又哭又喊,擦了我一身的眼泪鼻涕。
我尴尬地笑着,旁边那红着眼睛的老妇溜边仔仔细细帖着我看了半天:“小姐离家时,还在襁褓之中,一走九年,想是不认识自己的娘亲了,你娘想你想得这些年日日以泪洗面,连眼睛都哭瞎了……”
啊!这是我的……呃……本来想说这就是我的便宜娘亲,可她已经哭得跪在地上搂着我,眼泪暖暖地滴进我的脖子,我鼻子一酸,抬手抱住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娘,凌月回来了……”
妈妈啊,你还好么,女儿走了这么久,你也是哭得这般心碎啊……
抱头哭了一阵,一门口的丫环婆子,都站在那里拭泪,半天后才有人过来将那妇人——我的“娘亲”搀了起来,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旁边的展护卫用刀鞘捅了我一下:“这便是你的父亲张士宗大人!”
赶紧倒头便拜,虽是做戏,但看来大家都很入戏——除了这位便宜老爹张大人,他虽然竭力想做出些亲近我的样子,但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犹疑,伸出手来想扶我,却又往回缩了缩,然后才把我搀起来,想来这些人中,只有他是真正知道我的身份的。
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展真在我身后那玩味的目光,看来他是刘后手下的人,今天是来试探我的,若是这戏演得露出了马脚,那我这小命可就难保了!
可如今周怀政被囚,帮我伪造身份的靠山已经倒了,这位张士宗老爹是不是还会配合我演这一出戏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听展真在我身后说道:“张大人,刘圣人懿旨,让凌月姑娘回家探望父母,陪二老几日,过些天再宣召入宫。”
原来是要软禁我……我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回宫了,在这张府,总比皇宫容易溜出去吧。
只听那可恶的展真又在身后补充道:“还请凌月姑娘随时在府中听召,切莫任意而为,你此时身为太子伴读,需随传随到,如有差池,惹怒天威,张府全家老小性命堪虞。”
我放开那搂着我的妇人,转过身来把他扯到一边:“展护卫,你什么意思啊,是圣人命您软禁我么?”
他只是小声对我说道:“总之姑娘慎言慎行,莫将万花楼一众朋友都牵连进去……”
刘圣人连万花楼的事都知道,她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我被噎得无话可说,她是什么意思,在把我当周怀政**来提防么?要是那样的话,还帮我圆什么身份,直接揭了我的底判个欺君罔上之罪岂不来得更快?帮我圆谎,又不让我回宫,难不成这几日她要为难小太子?
我立刻想起小太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激动地揪住展真袍袖:“太子殿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今天出宫不是他吩咐的,是我自己来的!千万不要怪到太子身上去,他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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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我静声:“不要胡说八道,你老老实实在张府呆着,便是对太子的尽忠了!”
我陷在张府一众哭哭啼啼的老妈子包围圈中,看着展真驾车而去,心里如同倒了五味瓶,复杂得自己说不清道不明。
大家正要拥着我进门,却听西边传来一阵追喊声,一个衣裳破烂披头散发的少年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却叭唧一下摔倒在张府大门前,身后追上几个凶神恶煞地男子,冲过来按住他拳打脚踢,将张府的女眷们吓得一阵骚乱。
张士宗到底是殿前承值,虽然家道已有败落之相,好歹将门之后的气势还有的,冲那帮小混混们怒吼一声:“谁在张府门前胡作非为!”
为首那小混混忙爬起来唱个大诺:“大人,小人们正在追逐逃跑的家奴,惊扰大人,咱们马上就走……”
“快滚快滚……”婆子丫头们纷纷唾他们,然后就扯着我要进院子。
突然一个呜呜咽咽的声音响起,听在我耳中宛如炸雷:“呜……青要回家,青想娘亲和哥哥……”
我在丫头婆子们的拉拉扯扯中费力地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被倒拖着的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少年正仰着脸哭泣,竟是个冰一般的雌雄莫辩清雅绝伦的美少年,甚是惊艳!
我身子晃了晃:“小武,小武……那个人……长得和你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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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了!苏花子真没人气,关门,放狄青!(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1章 星君恨
昨天心情不太好,所以更新时有些细节想的不是很清楚,今天上一章有修文,记得把尾巴再看一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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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张府被整整关了四天后,才趁便宜老爹上班办公,呃不,趁他上朝时溜出了门,不是我逃跑的本领太差,好歹我也跟着展护卫学了这么久的三脚猫功夫,爬个墙踹个门啥的,还是不在话下的,问题是如果老有个泪眼朦胧的双目失明的娘守在你身边摸你、跟你说话……神仙也跑不出去啊……
那天终于把忆女成狂的娘亲哄睡了……呃,是的,我已经习惯叫她娘了,每次我叫她娘时,她都欣喜地把头点了又点——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我这个冒名的女儿有义务把她哄开心!
我把娘哄睡了,又甩开丫头婆子们,借口说要在房里修炼天师传我的秘术,任何人不得打扰,然后跳窗翻墙,干脆利落地出了张府。
这几天我可真是忧心忡忡,一是怀疑那天在门口有一面之缘的少年是不是小武的真身狄青,一是担心小太子在宫内会不会遭刘圣人的毒手,又怕展护卫去找花大娘他们的麻烦……费老鼻子劲出了门,第一个想去的地方自然是万花楼,那里毕竟我在东京第一处落脚地,找人也好打听消息也好都方便,至于皇宫,我现在就算是想进去,只怕也只能在万花楼后院翻墙进了!
花大娘自从那次翻墙进皇宫后,就再没见过着她,而且她走前说的那句话,实在让我胆战心惊,锦毛鼠啊!她会不会想在万花楼后院打个洞,弄条地道出来,直接挖进皇宫呢?
越想越着急,赶紧地一路小跑跑到了万花楼门前,却见大门紧闭,甚是冷清。
我心中狐疑,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敲门,却见大门突然开了个小缝,嗖一下伸出来一条手臂,一把把我扯了进去,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定睛一看,不是蜂腰猿臂花大娘又是哪个!
“蜂腰猿臂?你这词儿是形容女人的么?像我这种风情万种、婀娜多姿的女人!”
大娘,我刚吃的午饭,你可别让我吐出来!呃,这帮女人们在干什么?
我被花大娘直扯上楼,却见万花楼这些莺莺燕燕们不像平时一样在学艺绣花,而一个个趴在窗户那里,舔开窗纸向外张望着,把那茜色的窗纸弄得跟蜂窝似的。
“看什么看什么,我也要看……”我和小武同时发出一声欢呼,这家伙比我还积极!
花大娘占据着最有利的地形位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小声说话,过来看就是了……”
我趴在那窗户上,眯起一只眼向外瞄去,看到大娘们正在看的竟然是对面倚翠坊的生意……呃,所谓生意,那**妓院的生意,能是什么,自行想象吧……
什么锦毛鼠,偷窥鼠吧,我鄙视地撇了撇嘴:“大娘真没品……”
花大娘手中的牙雕扇子敲到我头上:“笨!你再看看,这倚翠坊最近为了抢生意,出了不少花招,你看那个人影,他在挣扎,被抓回去了,又跑了,又被按到床上了,按住了按住了……切,什么姑娘,明明是个小倌,倚翠坊他们在调教小倌!居然在**里用小倌招揽生意,咱们大宋可不好这龙阳之风,这可是咱们风月场上最卑劣无耻的招数……”
呃,原来……是看这个……
我脸微微红了红:“嗯,我小孩子家家的,就不关心些这个了……”
“哦”大娘眼睛不离窗纸窟窿,闷声答应着。
对面倚翠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啊啊……疼啊……青不要在这里……青要回家……”
我本已转身要走,听到此声,一把推开花大娘趴到了窗前去看,可对面虽然开了前窗,却挂了窗纱,只能朦胧见些影子而已,正着急间,却听花大娘在一边很不屑地说道:“还装成自己很守女训的样子,比谁都猴急!”
那声音又小下去了,我转脸来问花大娘知道不知道这小倌的来历。
大娘眼放红光兴奋地说:“唉呀,那个小倌啊,长得哟,漂亮得哟,啊哟哟,真真是一般的姑娘都生不成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们倚翠坊从哪儿淘来的货色……”
正想继续追问她,身后的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了,一张乌黑的脸倒挂在我们面前,咧着的嘴里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竟是苏嘉!
他以倒卷帘的姿势悬在花大娘的屋檐下,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大娘,乌黑的头发倒垂下来,还轻轻的前后摇摆着,口中笑讽道:“啊哟哟……瞧这万花楼里一屋子什么姑娘哟,躲在这门后头偷师呢么……”
这话倒灵,那一屋子姑娘们立刻哐啷啷走光了,只剩得花大娘倒竖着柳眉,点着他的额头骂道:“你要不就滚进来,要不就死出去,挂在这里,当自己是蝙蝠么?”
苏花子嘻嘻笑着,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轻飘飘地就站到了屋里,我正在发愣,觉得苏嘉的招式为啥和展护卫教的有些不同,展护卫倒是在我面前演示了不少枪棍拳脚,问题是我一个女孩儿,压根也学不了那些费力的玩艺儿,倒是苏花子的功夫,看上去又好看又有用的样子。
苏花子见花大娘气哼哼地不理他,嬉皮笑脸地来搭讪我:“啊呀小琅琊,可真是少见了啊少见了……对了,你上回让我帮你找的人,我可是给你打听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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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哪里在哪里……”抓着他拼命摇。
他抓着头皮,有点为难,神秘兮兮小声地说:“别让大娘知道,她知道肯定不高兴,听他哥狄蓝说,家里太穷,老娘又生病了,所以前些日子把狄青卖给倚翠坊当小厮了……唉,琅琊,你找的那个狄青,他是个傻子唉……”
我已经听不见他在说啥了,耳朵里响的全是这几个词……
倚翠坊,小厮……
倚翠坊,新来的小倌……
小倌……龙阳……
青想家……青想回家……
青……
啊!!!!!
我听见自己的身体爆发出一阵非人类的尖叫,然后不听我的使唤开始暴走,乒乒乓乓撞倒好多家具,但这身体已经愤怒地感觉不到疼痛了,先是冲到楼下打开万花楼的大门,再几步冲到街对面的倚翠坊,一脚踹翻了他们的大门,在一群妓女老鸨的骚乱中直杀向楼上,一张张厢房的门在我的脚下应声而开,一具具光裸的肉体惊叫着,当我最后踹开一张门时,看到床边一个冰一样的清俊少年正流着眼泪在一个肥黑汉子身下颤抖着……
我的身体像火箭炮一样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也顾不得学过的什么拳脚章法了,如一只暴怒的猫咪,使出来的全是妇女打架名招:揪头发、插眼睛、踢裆部、指甲挠、钢牙咬……
啊呸呸!小武,你是武曲星转世,打架能不能别这么低级,这死胖子好脏的你让我咬他……
啊啊啊…………
失控了失控了,完全失控了……
星君大人疯了啊……
救命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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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愤怒地指责小青:你的身子是我的,你怎么可以把我冰清玉洁的身子给这帮狼妈狼姨狼姐狼妹狼兄狼弟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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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2章 星君恨(二)
不!我宁可去亲一头猪也不要咬这个黑胖子!
眼看着我的脸离那个胖子的胳膊越来越近,我急怒攻心,使劲一挣扎,于是这身体拐了个小弯,从黑胖子身边直冲到了床头,和吓得缩在床头的少年滚到一起。
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离我而去,没等我回过神来,就感到有人抓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拖起来,还尖利地叫骂着:“下作的小娼妇,上我们倚翠坊来撒野!”
我被倒拖起来,掉到了地板上,可我的注意力却全在床头那个少年身上,那个一直只会抱着头哭泣的少年,他突然停下了抽泣抬起了脸,俊秀的面容上却笼罩着一层可怕的寒气,目若寒星,看得人混身发冷,我的心狂跳起来……他,他……
啊哟!那个倚翠坊的混蛋老鸨在拿什么东西扎我,回过头来怒视着她的肥脸,一脚蹬在她的小腿上,紧接着一拳又打在她的鼻子上,把她打了个桃花朵朵开,那老鸨尖叫着喊小厮们抓住我,被我跳起脚来对她连抓带挠:“你这个老娼妇,是你把本姑娘卖给太监的吧,你还敢让小厮来抓我,姑奶奶今天掀了你这倚翠坊!”
要说我的攻击力实在不怎么样,她两下就握住了我的手腕,表情古怪,显然是想起了我是谁,也想起来了花大娘那母大虫的威风,却不打我了,而是捏着嗓子,怪声怪调地说:“啊……啊哟……琅琊姑娘最近不见,长高了啊……”
只听砰地一声,紧接着是人的惨叫,一个巨大的黑影闪过,老鸨被那黑胖子压在了下面……惊回首,只见床上站着一位白衣飘飘、如神仙般的少年俊侠,他好整以暇地收回蹬出的长腿,然后冲我微微一笑……
呃,眼花了,哪是什么白衣飘飘,其实是床单飘飘,那位也不是什么少年俊侠,而是好哭鼻子的美少男狄青,他围着床被单,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有些青紫的伤痕,蓬乱的头发下露出秀美的脸庞,眼角还带着些未干的泪痕……但在这些貌似软弱娇柔的外表掩藏下,他浑身却凌发出一种逼人的气势,让人在离他三尺之内就觉得混身发冷,汗毛倒竖,只想逃跑,这就是俗称见人杀人,逢鬼杀鬼,遇神杀神的——杀气!
呃,这位应该就是武曲附身后的狄青,虽然还是那具皮囊,可那里面的灵魂已经焕然一新了!
哦,撒花!哦,我要回家了!哦,我完成任务了!
我眼含热泪,爬上床去握住他的手,正想说点欢迎你找到真身之类的祝福语,可就见那少年刚刚还牢牢捏在手中的床单飘飘荡荡很给面子地向下滑去……
那一天,狄青所有的男性秘密都展现在了我眼前……
呃,肩膀好白好嫩……向下看,胸前两点粉红……再向下,小小年纪居然就有腹肌了,还是六块……再向下……
啊……我不能向下看了!
疯了啊!
一把扯住还没有完全掉落的床单搭在他身上,恶狠狠地说:“小武!你想祼奔么?!”
那少年眨巴着纯真的眼睛看着我,突然大声抽泣了一下,眼泪又唰唰地流了出来:“姐姐……姐姐救我……青要回家……”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杀气……杀气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喵了个眯滴,小武这混蛋居然又回到我身体里了!!!
我倒退一步,差点从床上跌了下来,那叫青的孩子伸手捉住我的胳膊,床单又向下滑了滑,我别过脸去有气无力地说道:“别管我,围好你自己,别让人家看见你没穿衣服!”
就听小武在我脑海中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才不要这具肮脏的皮囊呢!”
这是你的真身你的真身你的真身!你不要这皮囊谁要!
“不要!反正我就不要!”他干脆利落地说道,我似乎看到了他脖子一梗,鼻孔朝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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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楼板响,花大娘一众人冲了进来,把那小厢房挤得满满当当,大家看着眼前这混乱的现场,显然都有些弄糊涂了。
苏嘉倒是认得狄青,大着个嗓门说道:“啊呀小琅琊,你是来救他的啊,难道他是你小相公……唉呀不行啊,他是个傻子啊……”
花大娘一掐小蛮腰,瞪圆了双眼:“长得这么水灵俊秀,真是个傻子么?琅琊,你俩在干嘛……你不是来抢人的吧……”
我看看他们,看看披着个床单的狄青,不知如何解释。
那冰一样的清俊少年却受不了这么多人灼灼目光,在床头蹲了下来,小声哭着:“青要回家……哥哥,娘……青要回家……”
倚翠坊老鸨终于挣扎了起来,搂着花大娘的腿喊道:“花姑奶奶,花姑奶奶……这个小厮真的是我买来的,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呢……不是拐来的啊……”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废话,一个身体住俩房客,能不沉重么!)跳下床,跟大娘说:“大娘,我要这孩子,你先借银子我把他买下来吧……”
那老鸨抬起染着鼻血的脸:“不用不用不用……要知道是琅琊姑娘要的人,小的们怎么敢要钱,姑娘尽管领去吧……”
花大娘撇撇嘴:“你本也不能要钱,上次你拐卖我们琅琊的银子,我可还没找你要呢!”
“是,是,是……”那老鸨低眉顺眼得不像话:“那是自然……”
她怎么那么听话?!就算狄青抵了上次她拐卖我的钱,但我今天在人家这儿打砸抢,这个钱还是得赔的。
“啊,不,不用……”那老鸨急得汗都下来了:“琅琊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已是放我一马了,这些小钱哪还让姑娘赔,党将军非得拆了我们倚翠坊不可……”
党将军?是谁?
苏嘉轻咳了一声,捂着嘴说:“上次在瓦子里碰上的那个,后来他上万花楼来找你,结果正碰上花大娘大闹倚翠坊,于是就知道这事了,花大娘只是砸了人家馆子,党将军可是说要封了他们呢,把这老鸨给吓着了……”
哦……那个不知道韩信的老将军……
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她不要,我还给花大娘省银子了呢。
一个时辰后的万花楼里,我盯着洗浴干净,穿好了衣服的少年狄青直发呆,他还是一幅惊魂甫定的样子,抱着双肩四处张望,动不动还抽泣一声,像个落了单的小鸡雏——这可怎么办啊,这武曲星明明找到了真身,可还死赖着不走,现在真是头大的很呢。
“这皮囊已经肮脏了,我不要!”
愤怒的武曲星翻来复去就是这句话。
我撇嘴:“人家都说了他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你干嘛那么较真啊……”
“他被那么多风月场里的人看了摸了,就是脏了!”
小武现在明明就是在不讲理了。
对付不讲理的家伙,就是得用不讲理的办法,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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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有话咩:我是亲妈,真的……你看,小青不是没事么,顶多被看了几眼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3章 星君恨(三)
努力把自己的嘴角向上扬起,做一幅慈眉善目的样子,耐着性子温和地对狄青说道:“青?青是么?你乖啊,姐姐送你个东西吧……”
那少年瞪圆他的美目,可能是想起了人贩子,哆嗦得更厉害了。
不管小武如何疯狂地挣扎,我凝神占住身体,从脖子上摘下我的狼牙项链——什么,明明应该叫兽角项链?那太难听了,我又不是兽!我偏叫它狼牙项链——把它牢牢地带在了狄青的脖子上……
啊……世界安静了……终于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幻听式生活,终于把武曲星这瘟神给送走了……
嗯?为什么我还在万花楼里?我不是应该嗖一声化作一道白光而去,或者来两个牛头马面把我带回地府么,实在不行非要腾云驾雾仙乐飘飘地欢迎我帮助武曲星君历劫成功我也是很愿意的?可为什么什么也没发生?我怎么还在万花楼?我没穿回去?
少年见我没有伤害他,还送了他东西,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细细摸着那项链,含着眼泪笑了起来,眉目间那远山秋水,就像被漫山漫野的杏花雨滋润了一般,直把我看得呆住了……真真是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可惜这美人胚子咋是个男人呢?
“谢谢姐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用这身体么!我不要,我就不要!”
突然他眉毛一竖,满脸的杏花雨变成了冻雨,远山秋水成了冰川,细细摸着项链的手指一旋,就要把项链拽下来!
“你敢动!”我伸出手指点着他,声色俱厉地喝斥他:“没你这么死皮赖脸的,非和我一个女人挤一块儿!你不避嫌,我还瘆得慌呢!”
他脸色阴阳不定变了又变,我又赶紧趁热打铁:“这身体不就是被看了看摸了摸么,能怎么着?难道你不想走是因为想以后和我挤着去看小宫女洗澡?我也是越长越大的,还能一直和你共居一体?”
他的冰山脸还是寒峻亦然,我又继续威胁他:“你再敢回来一次试试,你信不信我立马把这项链扔到臭水沟里去!”
“哼,凡人女子果然牙尖嘴利心狠手辣!”半天,他才冷哼了一声回应道,但起码想把项链拽下来的手指已经放了下来。
“跟我在一块儿混了一年,莫非你还以为我笨嘴拙舌心慈手软不成?”见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我终于松了口气,继续追问他:“我都完成任务了,怎么还在这儿?我现在得怎么回去啊?”
他把头扭到一边,不吭声。
我心头火起,白给他出生入死地打了一年工,到发工钱的时候他就装聋作哑,难道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民工伯伯呢?!要说我最近是真的越来越思念我的家人了,尤其是对着小太子那熟悉的脸,就像每天在与驿哥哥朝夕相处,让我的思乡病益发严重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终于忍不住站到他面前去掐他的脸,粉白粉白的脸蛋掐在手里手感很嫩,他现在小正太一个,有得掐赶紧掐。
他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交织到了一起,嘴边漾起一丝邪恶的快意笑容:“我上次没告诉你吧……”
我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的口气听上去很幸灾乐祸:“我上次的话没有说完,你我的魂魄现在混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使我找到真身,恐怕你也回不了前世了……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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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去你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尖叫一声,抓着他摇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张着手咧着嘴嘻皮笑脸,不知怎么地我们身体一滑便倒在了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他充当了人肉垫子,我摔倒他身上倒是不怎么疼,于是我索性骑到他身上怒骂他:“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就听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门口竟然站着目瞪口呆的花大娘、苏嘉和……我的便宜老爹!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愣之间,却听我骑着的那个抽抽泣泣地说道:“姐姐……姐姐不要推倒青……”
啊啊啊啊……龌鹾啊……好卑鄙的神仙啊……
我当时脸色定然已成了菜绿色,面对这暧昧的景象我是百口莫辩!
花大娘结结巴巴地指着我便宜老爹说道:“琅……琅琊,你爹……那位张承值……来……来找你……”
我赶紧从狄青,呃,也就是混蛋小武身上跳起来,整整衣裳,一低头却看到那厮抿着嘴在偷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真是遭受人生理想和名声上的双重打击啊,想我现在彻底成了有家不能回名节败坏的女**了!
便宜老爹的脸色由红变紫又变黑,平静了半天才说道:“展护卫来接你了,听说你不在家,便带我来这儿找你……”
一猜就是他!可我怎么这么倒楣,这么糗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我应了一声,抬腿想走,不想地上躺着的那个伸手捞住我的腿:“姐姐不能不要青啊……姐姐……你要对青负责啊……”
“放手,谁是你姐姐,我又没怎么样你,干嘛对你负责,应该是你对我负责才是!”我怒喝他,伸脚踹了他两下,门口的人听得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嘴里能塞进一个大包子。
“不嘛……姐姐啊……”他竟死皮赖脸扯着我不放了。
我那便宜老爹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月儿,要不我们先出去,你赶紧跟这位小公子说清楚……”
………………
一柱香后,我在花大娘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爬上万花楼门前并不起眼的马车,对面坐着的是面无表情的展护卫和张承值。
我心里混乱至极,一直在想刚才无人时小武跟我说的话。
“确是出了极大的错,才会有此一事,你我现在灵魂交织,根本无法彻底厘清,所以我附上真身上却还保留了原有记忆,说明……现在虽然找到星主真身,但你还是回不去……恐怕得等我此生完满,或者成就一番武业辉煌时,才算真正完成了武曲星的下凡历劫吧……”
我欲哭无泪,赔了赔了赔大发了啊……这哪是护送武魄精魂啊,这明明是不但负责送货还得负责养成啊!
鉴于我认为能动不动就卖弟弟的兄长不见得是什么好兄长,我们决定不让小武回家,而是留在万花楼,求苏嘉教他些拳脚功夫,好歹将来真要上个战场啥的,这也是应该学的本事。
正胡思乱想,却听对面展护卫冷冷地开了口:“凌月姑娘,今日一事,可是做的大为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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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你为什么带着我倒在地上!你陷害我,明明不是我推倒你!
小武尴尬地:嘘,听说羊妈,只要我被推倒,票票滚滚而来啊……
凌月恍然大悟:哦,那我以后多多推你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4章 再相逢
“你贵为张府大小姐,天师之徒,这等屠狗之朋,还是离得远些更好!”展护卫又冷冷地开了口。
我大脑飞速地运转,周怀政当时倒是给我伪造好了身份,可我一直担心他一失势,我的身份会不会败露?但听展护卫的话,似乎他还是不清楚我的来历,并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从**走失被卖进宫的小丫头,压根不是什么天师的徒弟张美的孙女。莫非这位便宜老爹张承值怕上面一块儿怪他个欺君之罪,所以干脆做戏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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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几日我那位瞎眼的娘亲对我的表现,真的是舐犊之情殷殷切切,这几日听张府丫头婆子们的八卦,似乎张家大小姐幼时在元宵赏灯会上失踪的,当时大家都以为被人贩子拐走了,因此张夫人连哭三日,一下将眼睛哭坏了,后来才听说是天师赐福,将小姐给收去当徒弟了,而凌月这名字都是天师给赐的……若不是有这信念支撑着,张夫人的身体早就垮了。
却听便宜老爹张承值轻咳一声:“小女生性顽劣,可能喜好交些江湖中的朋友,还请展护卫多多担待……”
展护卫还是直盯着我,把我盯得心虚得低下头去,半天听他冷冷地回答:“我担待倒不是问题,就怕刘圣人处无法担待,若让官家知道天师之徒混迹于酒馆**,只怕更会惹怒天威……”
也许,大概,可能他们还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那么这次小太子派我出宫去探视周怀政,大概是怕我传递消息,所以干脆把我扣在了张府家里,现在周怀政已被行刑,才再把我宣进宫?——我从来也没面对过这么复杂凶险的局面,真真是一头雾水,反正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我的便宜老爹,他倒是神色正常自然,演技真是相当地妙啊。
到得东华门外,展护卫下马车去与守门侍卫办进宫手续,就听得那便宜老爹低声对我说:“姑娘在宫内,自己万事小心……内人……你娘,还等你回来看她……”
他说话时,眼睛并没看着我:“她当年日日以泪洗面,总自责是自己弄丢女儿,身体眼见着就慢慢不行了……我便编个瞎话来哄她,这才让她有精神头熬过这几年,周大官当日提出这主意,却正中我下怀,本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所在,她这两日是真的高兴,刚才还叮嘱我让你下月再请假回家看她……凌月,不论以前如何,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女儿,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咬死这一点……”
在幽暗的车厢内,我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心中感慨万分,虽然给我认亲此事真的只是周怀政的一个计策,但眼前的这位便宜老爹,却让我有了流泪的冲动,不仅仅是为他夫妻情深爱笃,为抚慰妻子不惜撒此大谎,还因为他那一声凌月,让我勾起无限怀念,曾几何时,我因为自己的冒失与冲动给我的家人带来那么多伤害,也许冥冥中让我回到千年前,正是让我重做一次孝顺女儿吧。
我站起来,对着他福了一福,说道:“还请爹爹保重身体,若有机会,女儿定常回家看看。”
这一声爹爹,我是真心喊的。
我们从东华门角门入宫,绕过皇上议事的承明大殿和东西两排朝房,沿花廊西行,穿过前苑,直绕到资善堂的竹林外。
展护卫训我自己耽误了时间,因此不用休息了,直接进去侍候太子读书,而他去官家和圣人处应差。
眼见他走得远了,吐出舌头来,对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后才转身向竹林内跑,但进得资善堂内,却见四处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转了两圈还没找见人,看到桌上放着些胭脂糕,这北宋人的饮食习惯一般是一日两餐,我从今天早晨跑到现在,折腾了一上午,肚子里正饿着呢,既然太子偷懒没来上学,正好我先填饱肚子。
抓起几块糕往嘴里塞着,可这糕点毕竟有些干涩,吃了两口竟噎住了,翻着白眼在屋里团团转着找水喝,正着急呢,一个白釉剔花瓷盏递到我面前:“少喝点,顺顺气……”
接过来便灌了一大口,噎得更厉害了,一个手掌在我背后轻轻拍着:“怎么这几日不见,益发毛毛燥燥像个猴儿了……”
我好不容易透过气来:“殿下,你属狸猫的么,走路连点声音都没有……”
他微微一笑,接过我手里的茶盏,顺手便喝了一口。
“咯!”我打了一个嗝,赶紧去抢他的茶盏:“唉,这我喝过了,你不要和我喝同一杯……”
“这有何不可!”他还是那般温和,微微笑着说。
我一愣,继续抢:“不好不好,让人家看到,我又得挨骂……”
“没事,就当你帮我试茶了。”
他端起茶盏,站到窗前,午后阳光下竹影婆娑,给屋内带来阵阵清凉。
我站到他身后,小声说:“殿下……”
“没人时应如何称呼我……”
头疼!这死小孩,真拿他没办法!
“益……哥哥……”我无可奈何地叫他,天哪,我可是比他大好多岁的姐姐呢,结果被逼着对这小屁孩喊哥哥,长得像我驿哥哥就能这么占我便宜么。
他转过身,微笑着拍我的头:“乖,真乖……以后没人时一定要记得,都得这样称呼我……”
突然有种错觉,觉得我是当年的张小七,每当它陪我偷了次东西或成功吓唬了别人后,我也是这样拍它的头,夸它乖,真乖……
这小太子把我当宠物养呢么?看看他的眼神,还真有那么点看宠物的意思。
“益……哥哥今日不应该是去陪官家去后苑种菜么,怎么自己在资善堂逗留?墨茗他们去哪里了?”
他眼神突然变暗了:“你出宫后,官家宣旨,责我结交佞臣,罚我在资善堂内思过,身边自然是没人伺侯的……”
“原来太子殿下做错事,也一样得挨罚啊,不过这罚得也太轻了点,只是思过而已,还有吃有喝的,这要是在民间,少说得来一顿竹笋炒肉!”
“竹笋炒肉?”
他睁着一双小鹿似的毛茸茸的眼睛温和地看着我。
我用嘴呶了一下,指指窗外的竹林:“用那竹枝子,抽屁股,可不就是竹笋炒肉了……”
他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但转瞬又沉默了,半天才又说道:“我倒愿意让官家罚我竹笋炒肉,而不是这样对我不理不睬……若那样,我还能当面问问,周家哥哥如何就成了佞臣了……”
那一直温润如水的少年,突然显出不符合他自身年纪的沉重感:“周家哥哥,他走前可还有何话留下……”
我心头一跳,我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时候,提出让我离开皇宫呢?也许他会看在周怀政的悲剧收场上,放我远离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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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扯着凌月的裙角哭泣:凌月,你不要走,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深宫里,我会好寂寞,好孤独,好无助,好可怜……
凌月冷酷无情地说道:想让我留下,那除非是有票才成,推荐票,**,票票都要……
小太子怨念道:票啊,票啊,票啊……(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5章 拍手亲
自从穿越后,我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精妙了,都快成了张口就来的下意识行为,可不知为何,面对着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我愣没办法撒谎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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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老老实实地说道:“周大官只是说以后无法陪伴殿下,希望殿下将来勤政爱民,当一位好官家……”
他将手扶在窗棂上,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因为用力手指关节已经发白,周怀政整整陪伴他四年,如今又因他身首异处,当爱护自己的人受伤害,却对此无能为力,哪怕小太子性格温和如水,但这内心还是会掀起情感的惊涛骇浪吧,而病入膏肓的父亲竟然因为害怕儿子篡权将儿子软禁,这种打击恐怕更为沉重——可怜身在帝王家,正是说的小太子这种人吧。
我正胡思乱想中,却听展护卫在竹林外朗声说道:“太子殿下,圣人懿旨,思过期间不应有人入内侍侯,还请让太子伴读出资善堂!”
这个狗腿子!我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句,小太子却只是抿了抿嘴,苦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得了,有点不情愿,我扯扯他的袖子,从怀里掏出来泥塑个小不倒翁放在他手心,这是我去万花楼路上买的,本来是想给自己玩的,现在干脆给小太子得了。
他把小不倒翁放在几案上,用手指轻轻推了几下,那个画成滑稽胖娃娃状的不倒翁在桌上咧着大嘴摇晃着,躺倒了,又站起来。
小声对他说:“殿下,你看这娃娃,不管是被推倒还是站起来,他都是张嘴笑着的……只要一直笑对人生,浮浮沉沉又能怎样呢,总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出门时回头看看小太子,他还是立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那小不倒翁,背影很是廖落孤独,唉,这可怜的孩子,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刘圣人压根不是他亲娘,李才人才是呢?
突然想起那个可爱的小结巴公主,当初我可是答应了她要找她去玩的,还答应了她哥哥小太子要帮着矫正她的结巴的,可这些天太忙了,想想看还真是有日子没见着她了。
呀,小太子为何对小结巴公主赵雪这般上心,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其实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呢?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真宗的子嗣实在是稀薄,后宫佳丽三千,却仅剩一儿一女,而且都是并不被他所宠的李才人生的,这李才人的命啊,真不知是好是坏。
离开资善堂后,我本应回曹姑姑处休息,但因为想到了小公主,便转了圈,往李才人和小公主所住的栖霞楼去了,要说这宋真宗怕老婆,那还真是怕得厉害,虽然李才人给他生了个公主,但却连个贵妃都没被封上,住的地方也只是以楼为名,甚至还比不上与刘后交好的杨淑妃的地位。这栖霞楼在宫内偏西一隅,离官家所住的廷庆殿、上朝的紫宸殿、处理正事的承明殿以及宫内休闲娱乐的御花园和内湖都离得很远,我恶意的揣测,莫非是刘后不希望皇帝看到这李才人,以至于最终遗忘掉她们,所以干脆把她们母女放到了这样一处并不起眼的所在?
这宋廷并不很大,走了一阵后,远远的便看到两个小宫女站在一棵大槐树下,而槐树下蹲着的正是扎着十二鬟、穿着粉色衫子的小公主!
她一抬眼看到我,喜孜孜跳起来喊道:“你,你,你好好好久都不来看看看看我……”
我看她本正蹦蹦跳跳就要过来,却被其中稍年长一点的小宫女拦下,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脸色变了一下,但却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我赶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却见一双白嫩小手上全是泥巴,她笑嘻嘻说道:“来!一一一一一起挖挖蝼蝼蝼蝼蚁,刘刘刘母后不不不不让我超超过这这棵大槐槐树去去去玩……”
我不由有点心酸,这小公主正是玩的年纪,居然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贵为公主,却只能蹲在树下挖蚂蚁,这刘圣人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
我狠狠地剜了身边站着的那俩狗腿子一眼,指着她们说道:“打水来给公主洗手,再择条长凳过来,我与公主在这树荫下说回子话,你们俩走远一点。”
那年纪小一点的宫女想回嘴,但年纪稍大点的却拦住了她,而是低眉顺眼地答应了。
帮小公主洗干净后,我和她笑嘻嘻地在树荫下坐下来,她伸出手来摸我头上伤口,还不停念叨着:“为为为何还还还不成有有有有头发……”
我把她的手拉下来,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小公主,你皇兄让我传话给你呢!”
她眼睛一亮,圆圆的脸上满是喜悦:“皇皇皇兄还还还记得得得我我我我啊!”
抽出帕子给她擦额角的汗:“当然了,不过你皇兄学业繁忙,没办法来陪你,让我来多看看你呢……不过,他要你先答应他一件事!”
小公主拍着手笑道:“何何何事!莫莫莫说一一一一件,一一一百件也也成!”
我伸出小手指,对着她比划比划:“说话算数,要拉勾的哦!”
她也翘起自己白嫩的小手指:“拉拉拉拉勾是是是何意?”
我顺势括了一下她圆润的小脸蛋:“就是代表承诺的意思!”
“好好好好!我我我我们拉拉拉拉勾!”
我们把手指相勾,互相晃了几下后,又面对面傻笑起来。
“何何何何……事呢!”
我故做神秘地说道:“你皇兄哥哥让你听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在几个月内,把你说话不利落的毛病改掉!”
她瞪大了眼睛,回手捂住自己的嘴,半天才小心翼翼说道:“若若若是我我我我改不掉,皇皇皇兄是是是不是就就就再不理我?”
把她耳边碎发挽到后面,笑眯眯地对她说:“当然不会,但是只要你好好学,我一定能改掉你这个毛病!”
她突然眼圈红了,揪住我的袖口摇啊摇:“雪儿一一一一定用用用功!”
嗯,只要你用功,我就一定能教会你!
哈哈,想当年,我可是辅修过嗓音医学,至于教人说话,更那是我长项,哪怕是河南话,那也难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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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含泪说:若若若是有票票票票票,我我我下次就就就不结巴了,免免免得累累累你们的眼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6章 帝王家(一)
十月,秋末初冬的时候,后苑所种的稻谷到了成熟的季节,真宗皇帝自被周大官强谏吓到后,长期缠绵病塌,近些日子才有所好转,见秋意盎然,召令皇子帝姬、宗室近臣到玉宸殿观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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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赵雪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因为母妃不受宠,她平日里连父皇的面都见得很少,加上平时自己说话不流畅,每次见面都怕惹人厌烦,因此她从小在父皇面前就很少说话,这帝王家庭,却没有那种和和美美天伦之乐的场景。
在我这两个月的强训下,小公主每天读文章、学说话、念绕口令……日日里折腾得是不亦乐乎,栖霞楼里被吵得鸡飞狗跳,据说那俩宫女失眠了整整两个月——但效果那可是非常明显的,到底是年纪小,加上有我这明师教学,从发音要领到说话习惯到心理指导,小公主的进步那叫一日千里,我甚至一度担心把一个小结巴女孩训练成了一位古代演讲家。
但平日官家生病,一直都由刘圣人照顾,没有宣召,哪怕是王子公主都不能随意去打扰,小公主说话流利后,恨不得见人就扯着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但却见不着自己的父王,如今有了见面的机会,还是个在公众场合改变自己结巴形象的机会,让她充满了希冀,同时也是喜不自胜。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皇室盛会,自然是很激动的,得知消息后,火速与小公主商议了当天的演出项目,然后陪着太子赵受益一同去了,坐……唉,坐是没有坐的机会了,只能站在太子身后稍远一点的地方。
官家身体还是有点虚,与刘圣人共坐了乘软轿走在队伍前面,太子和小公主跟在后面,身后是宗亲大臣们,一众人浩浩荡荡,直来到后苑看成熟的稻子,一个个下脚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当心把天子种的御稻御白菜啥的给踩着了。大家站在田旁,再吹捧吹捧什么什么官家当世圣君,什么什么天下丰收之类的……
我站在太子身后,听着这些溢美之词,不断暗中偷笑,想起这些日子听说的故事,说官家以前身体还颇为健壮,但不成想却被一群蝗虫气出病来。
那还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时候,天下突然闹起了蝗灾,异常凶猛百年不遇,而当时全国上下以咱们赵官家正身处一场轰轰烈烈的天书运动之中,官家深信,只要虔诚的求神拜佛,那蝗灾肯定有老天保佑平安度过。这下可好,官家这口风一放出来,各地各种蝗虫的神奇灭法就出来了,青州的官说本地蝗虫突然得了抑郁症了,想不开统统投海自杀啦,那尸体堆得沙滩上一层层的,苏州也紧随其后,说本地蝗虫也自杀啦,当然这回不是投的海,而是投的太湖;有的则说啊呀,有神仙啊,让蝗虫改变了口味,不再喜欢吃庄稼,天天只喝水和吃豆子叶啦;还有的说那蝗虫在天空飞啊飞啊,忽然遭遇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有的头断了扑楞楞掉下来,有的肚子突然就长了疮病死了,有被某种神奇不知名小虫吃掉了,诚乃是“妖不胜德也”;连名垂青史的寇准寇老西儿也上疏说自己所辖的永兴军境内蝗虫“民稼蝗伤之后,茎叶再茂,蝗多抱草死”,我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这抱草死,到底是咋个死法呢?
各种神奇灭蝗法虽然离谱,但据说官家听到这消息后,非常之高兴,便要搞一次大型的庆祝活动,结果被当时的宰相王旦大人阻止了,几天后,官家正与执政们在紫宸殿议事,忽然只见一群蝗虫扑天盖地的飞过,还有不少个性活泼的蝗虫直接飞到了殿内跳舞,据说当时官家的脸由红转白,由白再转绿,大吼道:“向使庆典时这批飞蝗至此,岂不为天下笑耶?!”后来蝗灾益发严重,官家终于不指望神仙,开始强调人工灭蝗了,可惜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收效甚微,官家一急之下,从此身体渐渐病起来了——也许今日的丰收,可以让官家那饱受蝗虫伤害的心灵,得到一些安慰吧!
果然官家龙心大悦,观稻结束后,夜间赐宴玉宸殿,与宗亲群臣共欢。
当晚,大殿内遍燃着上好的河阳花烛,将偌大的玉宸殿照得通亮,一张大桌打横放在殿中,后面坐着的是病体新愈的官家,他身旁是刘圣人,他们下首则是两溜长几,后面分别坐着皇子、宗室大臣们。
执事的宫女和小黄门子们流水价端上果品,依这大宋的宴席规矩,先上的都是果品,然后是肉脯,然后再是劝盏菜,最后是喝汤。宫廷里的宴席还是较为丰盛的,我在那流水价的菜色中寻找金老在射雕中写过的“鸳鸯五珍烩”,可能应该是主菜,现在还不曾见的,比较显眼的却是果品中的“绣花高饤八果垒”,是由香圆、真柑、石榴、橙子、鹅梨、乳梨、榠楂、花木瓜八味水果垒将起来,锦绣一团,万紫千红,不过只让看不让吃,所谓“看食见”。
动筷前总要说写祝酒词的,各位大人们纷纷举盏,说着些拍马屁的溢美之词或什么唯愿官家身体健康永远健康之类的祝词,等得一会儿座中一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一眼看过去吓了一跳——竟是那位不识得韩信何许人也的党进党老爷子!他站到殿中,张着嘴就要说话,可啊啊了半天,愣一个词也没说出来,旁边的大臣们个个捂着嘴偷笑,有人便解围道:“党老子爷子要说的,官家心中都是知道的,想是老爷子年事已高,背不得这些文词……”
这下可好,这党老爷子可老大不乐意了,情急之中抬头瞪着官家哈声哈气地说道:“臣听说上古的时候风俗恁地朴略,臣唯愿官家好生将息!”
众人听了都先是一愣,缓过神个个笑得直打跌,宫女卫侍们则低头掩口偷笑,连病怏怏的官家都笑得快岔了气,连连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爱卿这词是何人帮写的,如何想到说这两句?”
这党老爷大见大家都笑,还以为自己说得非常高妙,一捋胡子,很是得意的说道:“我今日看他们这些酸人们老掉书袋,我亦掉上一两句,好让官家知道我也读书来!”
这下全殿内笑成一片,老将军却很是得意地跟官家告声假,说要出殿如厕,更把殿内人个个笑倒,官家笑得撑着桌子说不出话,还是刘圣人抿着嘴笑让小太监们扶着党老爷子出去。
我趁乱赶紧跟着从殿偏门溜出去,在外面等老爷子摇摇晃晃地回来,跳到他面前喊声道:“爷爷可还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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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老爷子拊着自己的肚子,拍着凌月的头:“有票来,就认得,无票来,哪个认得你!”
凌月哭:“想让狄青跟党将军出去历练的,赶紧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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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新开铺掌柜为本文提供丰富详实的史料支持……
党进当时已经去世,把他和宋太祖的故事移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7章 帝王家(二)
党老爷子拊着自己的肚子,拍着我的头:“自然认得!不成想,原来你是张美的曾孙女!”
我嘻嘻笑着,拽着他的衣角问道:“青在党爷爷那里可好?他能吃苦不?练功练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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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啊,也就是我们小武同志,他不愿意呆在万花楼过醉生梦死的生活,还说要成战神就必须在军中历练,因此找了苏嘉,把他送到了党老爷子手下当了一名小兵,天天操练得十分辛苦,忙得不行。我上次出宫回家看望瞎眼娘亲,与他匆匆见了一面,他口口声声说,习武只是十人敌,太不够用,要跟着党将军学万人敌,方能成就他武业辉煌。
党老爷子捻着自己的白胡子,仰着头想了一想说道:“那娃娃倒很乖巧,学武艺练战法都快的很,就是有一个毛病……他的那个长相吧,长得也忒不像个男人,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倒像个女娇娘,一到我营中,让我手下的孩儿们看得心里乱的很,上次还打了赌,骗得狄青脱了衣服,验了一下正身……”
我眼前出现了一幕极香艳极暧昧的景象,似乎回到了倚翠坊,那个看着白白的冰冰的有点瘦弱但同时又有肌肉的少年身体……唉,我胡思乱想什么啊!
党老爷子扯着大嗓门问道:“那孩子长得确实清俊,委实不像个武夫,倒像个白面书生,何不读书取些功名?还有,你如何认得的他,莫非他是你的小意中人?”
意中人?我想到小武本尊那幅八卦的模样,就他当我意中人,得了吧……何况,我可不是这世界上的人,我是要回家的!
又跟党老爷子闲话了一会,再进得殿时,群臣贺祝的场面礼节已经行完,太监宫女们正忙碌地从桌上往下撤各色果品,不一会儿劝盏菜就流水价的端了上来,一时间各种菜肴和羹汤的热气腾腾而上,把偌大个宫殿变得云雾蒸腾,各个大臣们轻轻动着碗筷、在桌旁低声轻语着。
我站在小太子身后,拼命对着对面的小公主使眼色,可惜热气太重,也不知她看清没看清,却听太子轻声对墨茗说:“这碗炊乳羊肉给我干干净净收起来,留给凌月跟曹姑姑去吃去……”
我低头一看,小太子桌上果有一碗烧得微红的羊肉,忙又在背后捅了一下小太子,低头跟他说:“那碗黄雀鮓,我也要!”
他微微一笑,将那个碗也让墨茗收了起来,我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
就听殿内一个清脆甜润的声音响起:“今日父皇高兴,在此大宴各位皇叔及大臣,雪儿想临场献艺,为父皇助兴。”
四周安静了下来,殿内的人都眼睁睁看着这位平日并不受宠的小公主,那个身着淡黄衫子的纤弱身影站在大殿中,肩头似乎还微微有点颤抖,声音也有些发飘,我感到了那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竟然在这一刻有了些惧意——她真的是很重视自己父皇对她的感情,为了这一天她真的准备了很久!
可她坐在那高高台上的父皇却停了半天才回答她,只有一个字而已:“好……”
我站在殿侧,看不清小公主的表情,但却能听出她声音有些了激动,似乎在那一个字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她清了清喉咙,摸出个小拨浪鼓,摇了几摇,可小太子一听拨浪鼓响,却突然浑身一颤,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小声问他他又不说话,不由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这边小公主已经配着节奏朗声说道:“雪儿为父皇、母后、皇兄及各位叔叔伯伯叫个果子!今日父皇宴群臣,御厨房给大家上的是‘全国大菜南北全席,四干四鲜四蜜饯,四冷荤三个甜碗四点心……’”
小公主说的其实是后世相声里的报菜名,宋代瓦子里叫“叫果子”,是一种早期的相声艺术,当然我改了些菜色,去掉了一些现在没有的菜色,又添上些现在特有的果子名,再用北宋官话河南话说了出来,对于一个曾经口吃相当严重的孩子,能当众完成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绝对可以说明她已经彻底摆脱口吃的阴影了!
果然,这一路果子叫下来,把殿内群臣们叫得眉开眼笑,要知道这小公主以前可是个小结巴啊,如今说话却已经快如刀、疾如风,而且这报菜名也正好应景,确实让今天的喜庆气氛又添了几分。
可是台上的官家和刘后却一声没吭,安静得让人心惊,连众人都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叫好声渐渐静了下来,只留得小公主站在殿中手足无措,小声地喊着:“父皇、母后……”
半天,却听刘后声音很有些恼火地响起来:“公主殿下为何要学这等技艺?莫不成把自己当瓦舍里的伶人不成?!”
“砸了砸了砸了……”我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心中懊丧不已:“我算是把小公主一心想讨好父亲的拳拳之心给弄砸了!”
“是……雪儿,雪儿知错了……”
小公主的声音已经有了哭音。
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坐在一旁,一个也没吭声,任由刘后在人前如此折辱于她。
刘后还在继续斥责着她,我实在听不下去,一个劲儿用手指捅小太子的背,让他开口替妹妹解解围,可任我如何捅,他就是不出声。
最后还是一直与丁谓、刘圣人**众人不和的中书侍郎、尚书左丞李迪出声,为小公主解了围。
玉宸殿内的宴会继续进行,似乎刚才一个小女孩被当众折辱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而我的视线却一直胶着对面那个小姑娘,她紧紧地抿着嘴坐在几前,有晶莹的水珠沿着她的脸庞大滴大滴地滚下,滴在她面前的碗碟里……
……
那天晚上回去时,小太子一声不吭,我也一声不吭,只是紧跟在他身后。他没有回寝宫,而是向资善堂走去,脚步飞快,快得我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可他连一点放慢速度的意思都没有。
直走到资善堂的竹林边,他才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脸来怒视着我,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我都能感受到他视线里的怒气。
他转身又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再转过来冲回到我面前,声音急促:“你做事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不要自作主张!今天这事让小公主多难堪?!”
我不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颌看着他。
“你!”他指着我点了几下,猛地一甩袖子,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说话,继续斜睨着他。
平静了半天,他转过脸来,拍着我的肩膀,长长地叹着气:“算了,你也不知情,我,我不怪你……”
猛地抬手把他的手从我肩膀上抽了下来,怒冲冲地瞪着他:“算了?我还一肚子气没跟你算呢,你想就这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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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赵受益大吃一惊,倒退一步:你,你有何怨气……
凌月逼上前去,咬牙切齿:你看书不投票,读文不留言,你,你,你小心羊妈对你心狠手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8章 帝王家(三)
“啪!”
静夜中,我的手抽在他胳膊上的声音分外响亮。他缩回了手臂,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难怪小武说你心思多虑没担当,我真瞧不上你这点!”我气哼哼地说道:“你现在假惺惺地装个什么劲?刚才在殿上,如何一句话也不说?怕为你妹妹求个情崩了你的牙?看你见着刘圣人,跟老鼠看见猫似的,周怀政被诛你哭两场,你妹妹受了她的气你冲我吼,我倒要问你,你自己的胆色在哪里?口口声声说如何心疼自己的亲人朋友,但事到临头,却像只蜗牛似的躲在壳里避风雨!说的好听,做的难看,我最鄙视的就是你这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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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我伸出两手,作了个鄙视的动作。月光下,他的眼神有些瑟缩,我这一肚子委曲,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全发泄到他身上,把他骂了个痛快。
“告诉你,姑奶奶我早就在这大牢笼里呆烦了,我今天不陪你们这一家子玩了!”扔下这句话后,我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他在我身后问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也没回头,看着那片月下婆娑的竹影说:“殿下莫非真的把凌月当成自己的伴读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凌月的真实身份?实话告诉你,就这宫里的日子,都能生生把人给憋死,我早就想走了!”
真的,我真的不想在这皇宫里呆了,处处要小心,时时要提防,人人自危如履薄冰,一句话说错轻则受罚,重则可能连命都没了,哪怕身份高贵如小公主,也是经常倍受刘圣人的折辱,而这帝王家所谓的亲情,更是让人心寒,无论是父子还是兄妹,只要权字当头,什么都可以舍得,顶多背后挤两滴假惺惺的眼泪。
身后传来踩踏竹叶的声音,有人轻轻拽住了我的手,声音颤抖:“你不能走,你若走了,这偌大的皇宫,我去哪里寻一个可说话的人,我让谁去听我的真心话……周家哥哥已经走了,难道你也要离开我么……”
我深深叹了口气,轻轻挣脱他的手:“关心便是关心,喜欢便是喜欢,像殿下这样做人,你不觉得累的慌么……殿下,你脸上那温柔敦厚的面具,要带到什么时候呢?”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草原上遇到的韦理,他性格阴戾狠决,但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也从不给自己带上善良宽容的假面——和他那种人交往,要比这种所谓的老好人要爽利得多!
软刀子伤人,虽然不见血,但疼得更是痛彻心扉啊!我一直在对小公主说她的父皇、皇兄是如何如何喜欢她、疼爱她,只要她能流利地说话,她一定会获得他俩的认可与接受……刘圣人再怎么责骂她,都没有这两位至亲当时的沉默伤人更重!
“我不会让你走的,今生今世你休想离了这皇宫了,正如你说,若这是个大牢笼,那你就要陪着我一起呆着!”他突然手上使了些劲,把我用力拉转过来,平日里温和的声音突地变成了第一天我遇见他时听到的那清冷无比的感觉。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脸,柔美的月光下,他的表情却有了些狰狞的感觉,半天我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带着一股寒气回应道:“殿下,茕茕那只兔子的腿,是你掰断的吧?你每次难受了,便会回去掰断它的腿,然后再将它给接回去……人人都说你温和善良,是天下之福,我只是庆幸你大多数时候还能自持,要不,几十只茕茕的兔腿,也不够你掰的!我再呆在你身边,我怕我也成了那只半死不活的兔子!”
他像触了电般放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你竟是如此看我的……”
我轻轻低下头:“殿下,凌月并非像你所看到的那种年纪幼小心思单纯,虽然人人都说你温和,人人都说你未来必是明君,但凌月所看到的,却是你人前做足多少戏份,人后忍耐多少痛苦!殿下,你何时能将这仁和二字,真的放到自己心中,而不是在这人前人后演一出出大戏呢?”
他僵立在了我面前,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不说一句话。
来寻我们的墨茗等人打着灯笼过来了,我迅速向他福了一福,趁人多离开,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巨石,脚步越来越沉重。
神思恍惚中一抬头,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并没有走回住处,而是直走到了栖霞楼外的大槐树下,使劲甩了甩头,虽然赵受益这家伙不是个东西,但小公主赵雪还是个好孩子,今天必然是伤心坏了,既然都到门口了,还是进去看看她吧。
刚进院,迎面就是一个枕头飞了过来,一把接住后又赶紧一闪身,捞住一只花瓶,两只手都被占住了,我大声喊着:“别砸了,砸着我我可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一个哇哇大哭的人影就扑到了我怀里,把眼泪鼻涕蹭得我满身都是。
进得屋去,轻声细语地劝慰了她半天,才总算把她哄住了,这口吃疾患与心理作用关系极大,若今天不给她解开这心结,只怕她明天说话比以前更加不利落。
坐在床前,她仰着泪眼朦胧的小脸,苦了吧唧地对我问道:“母后向来不喜欢我,但为何父皇与皇兄,也不喜欢我呢?你不是一直说,他们都是爱雪儿的么?”
我摊开她的手掌,细细地在她掌心中画着“爱”这个字,深思一会儿才说道:“因为爱就像火一样,离远了会冷,离近了又会被燎伤,但如果火势太大太凶,那个时候,就只好宁可离得远些,也不要站近了把自己烤焦……”
她抽着小鼻子,嗡声嗡气地问我:“凌月是说,其实父皇和皇兄还是爱我的,而且是很爱很爱我,怕把我烤焦了,才故意离我远远的么?”
我速度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内心实是十分惶恐。
她挂着泪光的脸庞却一下像春花一般的笑开了:“我就知道,他们不会不喜欢我的……原来,爱太厉害了,就会把人烤焦呢?那岂不是越爱他们,就越要离得他们远远的,才不会让他们受伤害呢……”
她今天兴奋了一整天,说着说着,眼皮就开始慢慢地打架,想是累得快睡过去了。我把她的头发解开,外裳脱掉,再轻轻给她盖上锦被,正想离去,却被小公主一把拽住我的手,睡眼朦胧地对我说:“凌月的飞白体越写越好了呢,写得真像皇兄的……”
说完这句话,她松开我的手,沉沉睡去,留得我站在红烛高烧的屋内静静发呆。
有人轻拍我肩,一回头,竟是风华绝代的李才人,她轻声对我说道:“凌月姑娘请这边来,还有事情向你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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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抱着羊妈大哭:“羊妈啊,你咋把我这唯一还保持完美形象的男猪也给写毁了呢,这可咋办啊,这叫我咋见人啊……”
羊妈拍着小太子的头:“这事也不是没得补救,你若能找人来投票,推荐票**都成,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帮你做做危机公关的!”
元昊踮脚尖溜上:咦,谁在喊我名字?我已经改名了,我现在不叫嵬理(韦理)了,叫元昊……而且,我们党项男人现在还挺帅的,没剃成秃子呢……啊哟……(最没人气的男猪被众人用西红柿砸下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69章 帝王家(四)
栖霞楼东侧的佛堂里,四处挂着素净的帷幔,桌上摆着鲜花素果,长明灯散发出细细的油香,佛龛正**着的是观音大士,手持杨柳,宝相庄严——平时李才人便在此处念经打坐。如今我正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看着眼前这位美妇人,她轻垂眼帘、玉容端庄、面色平静,只有纤长的手指快速地捻动着手里的串珠。
我在她脸上寻找着与小太子的相似之处,看了一阵后,她老不吱声也不由得让我有些心焦,心道莫非把我喊到这里便是看她念经的不成?坐在那薄团上,开始双眼朦胧,昏昏欲睡,正神思恍惚间,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充满了哀怨和无奈,立时间把我吓得脊梁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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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帮雪儿纠口吃之症,真是有劳张伴读费心了……”
面前那幽怨美人,张开一双美目,正凝眸看着我。
“啊,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才人不用谢我!”
我边回答边擦着额头上的汗,心中暗道这李才人平常白天见着还好,怎么晚上叹着气出来,倒跟个女鬼似的,让人听着心里直添堵。
“不,以我母女二人在这宫内境况,你肯如此相助,已是难得……”她放下手中串珠,似有话要问,但又欲语还休。
我也不好开口,虽然周怀政曾告诉我这位李才人才是小太子的亲生母亲,但这帝王家的一潭混水,咱还是能别去搅,就别去搅,离得越远越安全。
半天,她轻蹙眉头,眼中泪光闪烁,幽幽地对我说道:“姑娘可知道,为何我与小公主在这宫内境况如此凄凉,这其中实是大有原因……”
“不,您别跟我说,我不想知道……”
我连忙打断她,她显然没料到我是这样的回答,倒愣了一下。
却听门外有人冷冷说道:“既然妹妹要说故事,何不让姐姐也同来听听呢?”
竟是刘圣人的声音,也不知她在门外站了多久!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哪个不显眼的地方躲一下,正想往佛龛下钻,佛堂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站在门前的,正是身着朝服头带凤冠的当朝皇后刘娥。
我反正是坐在蒲团上的,赶紧翻身拜倒,她不发话,我也不敢抬起头来,只好趴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的那双绮绣弯头弓鞋越走越近。
“抬起头来吧……”
我依言抬头,却见早有人拾了绣墩让刘圣人坐着,她头戴龙凤等肩花钗冠,金银花枝上嵌着各色珠宝所攒花朵共计二十四株,额前又有一支白玉龙簪,口衔一串滚圆的珍珠,粒粒都比我大拇指还大些;身着交领大袖花锦袍服,上绣春幡、灯毬、艾虎、云月等节物,另有桃杏、荷菊、腊梅等花纹,我听曹姑姑说过,近日京师织帛好用四时之物,谓之“一年景”;又见她身下坐的绣墩,也早被铺上了真珠络绣的椅帔,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宫女,也与宫内普通宫女衣饰不同,都穿着小簇花锦袍,白玉装腰带,捧着金唾盂与洒金巾帨。
这一看之下,富贵直逼人眼,让我不由得感慨:“这些个衣饰,尽是些金银珠玉制成……这得多沉啊,要是天天穿成这样,刘圣人肯定会得颈椎病的!”
却听刘圣人轻嗤一声:“你个丫头胆子不小,就这么直眉瞪眼地看着我?!”
我赶紧回答:“凌月平日难得见到刘圣人,今日一见,只觉圣人雍容华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脸上有笑意,眼中却无笑意,似有心又似无意地说道:“谁穿这一身不是雍容华贵,脱了这行头,谁又比谁高贵些个?”
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斜眼去看李才人,却见她跪坐在蒲团上,双肩微微颤抖,显是十分地害怕。
“丫头,你今日那拨浪鼓呢?”
我一怔,她又说道:“莫要唬我说小公主天生便会那玩艺儿,想来说拨浪鼓、叫果子之类的玩艺儿,也只有你这半路入宫、在市井中厮混过的才懂!”
我身上正好有一只拨浪鼓,是平日里给小公主教学用的,听她如此说来,免不得只好掏出来,旁边早有人过来捧,我递了过去,只觉一个小小的拨浪鼓有千斤般重。
刘圣人接了过去,随手轻轻一转,那拨浪鼓就咚咚作响,她微微一笑,将那宽袍大袖向上捋了捋,露出一段皓腕,轻抬玉臂,那拨浪鼓像似有了生命一般,在她手中穿花般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声声如急雨似清溪,把我听得目瞪口呆!
我本以为我在瓦子里学的那几手拿到这深宫中怎么都能唬住人,却不曾想,原来这高手在宫内,而且是这位位高权重的皇后,她,她竟然能打一手好拨浪鼓,这种市井小儿玩的游戏,她居然会!
拨浪鼓的鼓穗停了下来,在牛皮鼓面旁轻轻摇晃着,而刘圣人盯着自己手中的拨浪鼓怔了半天后才说道:“妹妹觉得姐姐这鼓艺可有所下降了?姐姐已经二十余年不曾摸它了……”
我身边的李才人双目有泪光显现:“姐姐神艺,二十年后今更胜昔……”
刘圣人微微长叹:“时至今日,姐姐还经常想起你我主仆二人幽居之日,你教我识字读书,我闲时便与你击鼓取乐……想来这日子不可重来,但却是我这一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光,而后此身非我所独有,行事取舍,都已不能任由姐姐随心所欲,妹妹你自是恨极了姐姐,可姐姐的苦心你可又知道?”
啊,原来李才人和刘圣人当年竟然是主仆?呃,他们俩谁是主谁是仆啊?我的头在刘圣人与李才人之间转来转去,听了个一头雾水。
李才人不曾回答,只是含泪又向刘圣人磕了个头,热泪滴到她身下的蒲团上,迅速被蒲团的锦布的吸干,只留隐约的湿痕,就像这二人尘封已久的记忆,晦涩不清。
刘圣人继续说道:“我知你原是出身书香门第,当初我就曾说要为你找一户好人家,起码门当户对,将来夫妇二人琴瑟和谐,如此一生,岂不快活,胜过在这深宫苦熬几千万倍……可你总是不肯,我本以为你真是忠心爱我,看我一介布衣见识粗浅,帮我在这深宫内打熬,我当时总想,妹妹待我如此真心,只要妹妹你要的,便是星星月亮,只要姐姐能办到的,姐姐定也要给你,以酬妹妹你对我如此情深义重……”
刘圣人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可是,不成想妹妹你本就心比天高,又怎甘心身为我的奴婢,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可你为何偏偏看上的却是元侃!莫不成这皇后高位真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元侃?听上去像个人名,难道是现任官家?我越听越糊涂了。
李才人仆在蒲团上痛哭起来:“姐姐,你时至今日还不信我,妹妹真的是事事在为姐姐着想,从不曾想分姐姐的宠爱……哪怕,哪怕受益一出生,官家便将他交与姐姐抚养,当成姐姐亲生儿子,妹妹也从不曾有过任何怨言……”
晴天大雷啊,秘密知道的越多,小命可就越难保,刚才那俩小宫女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干嘛把我扔在这里听他们的陈年往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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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后服饰参考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0章 帝王家(五)
刘圣人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宠爱?若官家对我只有宠爱,而今坐在此处的,恐怕就不是我,而另有他人了……小公主今日这一番鼓儿词,倒让我想到过去许多日子,真是生平大觉,恍然如梦,因此特地来找妹妹叙叙旧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刘圣人的一番话,自始至终都不曾称自己为“哀家”,而是称的“我”,莫非真的是小公主的一番叫果子,勾起了她往事的回忆?我跪在此处,这两个人完全把我无视了,这感觉真是难受。
正开着小差,刘圣人却转脸向我:“凌月丫头,听说你惯讲故事,今日我也与你说个故事听,如何?”
其实我向来对刘圣人都是又怕又敬,怕是因为老觉得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中,不知何时便能将我小命拿了,敬的则是我入宫后碰到的几件事,刘圣人都处理的甚是公允妥当,看问题一针见血,而且在我看来,她对小太子一直也算亲厚有加,只是不大待见小公主,更重要的是,我虽然同情周怀政,可始终觉得周怀政因天书获罪,实在是有点活该,而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从一开始,我就对刘圣人有种倾慕的感觉。
那边,刘圣人已经不待我回答,自顾自开始讲了:“丫头,你可知为何我把你的命留到今日么?因为四十年前,我也是与你一样,混迹市井街头,我父亲刘通原是太祖时的虎捷都指挥使,但在他阵亡后从此家道中落,家中贫困,生计无法维持,不得不同我表哥一起上街卖艺,靠击鼓儿词、叫果子谋生。直到十五岁那年,我碰上一个人,他英俊温柔,他不嫌弃我身分低贱,而执意要娶我……”
烛光中,她泪光萌动,脸上笼罩着一层幸福的光辉:“他当时的名字,还叫元侃,那时他还只是个闲散王爷,连封号都没有,我们得以在一起度过了幸福的两年时光,然而有一天,官家圣旨下来,他被封为韩王了……”
真没想到,刘圣人竟然出身这么苦,看来她绝对是古代女性自立自强的偶像级人物啊!我益发对她仰视起来,而且原来她那么小就和官家在一起了,但怎么快四十了才封后呢?
“从那日起,他身份益发尊贵,更是成为未来太子的大热人选,不几日,他的乳母秦国夫人将我告到官家面前,说我天生邪魅,引诱韩王误上歧途,于是一道圣旨下来,我先是被扒了衣饰钗环、逐出韩王府,后来又被人赶出京城……我还记得,那天大雨,我和表哥被人从东门踹了出去,任我们如何在门外哭喊,守城的始终不肯开门,后来幸而张耆大人收留了我们……”
她将眼神缓缓转向跪坐着的李才人面前:“后来,我便和妹妹在一起生活,妹妹也是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身为奴,我第一次与妹妹见着,便觉得甚是合眼缘,虽然我们名为主仆,但这许多年来,我何时曾将妹妹当成自己的侍女丫环对待过?我在张大人家苦熬十五年,若没有妹妹陪我,可能我早已抗不住众人的流言蜚语了……”
“直到后来官家薨逝,韩王即位成为新任官家,他不忘旧情,将我接回宫中,封我为四品美人,我刘娥苦熬十余年方能与官家长相厮守……”
啊,要说这赵官家对自己的初恋,还真是长情,后宫佳丽三千,却始终不忘自己年青时的恋人,他们这样可能算是帝后中难有的真爱了吧……
“但入宫不久,太子佑便没了,当是宫中就有传言,说是我乃不吉之人,冲克死了太子殿下……郭后伤子之痛,加上夺夫之怨,对我自是暗下辣手,也是因为有妹妹,我才得以一次次化险为夷……郭后病薨后,官家本欲立我为后,但群臣认为我年高无子,力主立十四岁的沈氏才人,这时,这时妹妹你找到了我与官家,你当初是如何说的,你说你梦到神人入怀,想是上天给的吉兆,你愿为我借腹生子,以平攸攸之口……”
我惊得张大了嘴,转头看着身边伏在地上流泪的李才人,这,这,这借腹生子的主意,竟是她自己出的!
“后来你果有身孕,我与官家自是欢喜异常,对外只宣告称为是我有孕,十月后受益出生,果是个男孩儿,而且红光满天异香满室,人人皆称此为祥瑞,官家自是十分高兴,便要赏你,可我万万不曾想,事到临头,你竟然反悔,还向官家哭诉,说借腹之事乃是我所提的……”
李才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我在一旁则听得心惊,也许李才人当时是不舍得孩子被人抱走,但这样一来,刘圣人那边却极有可能认为是她蓄谋已久,只为这一天一蹴而就。
“即便如此,妹妹我又真的怪过你么?只是我本想由你来抚养受益,但你如此一变,让我不得不防,我这才将受益交于小杨妹妹抚养……孩子你终究不成留住,但毕竟是官家与我有愧于你,我便让官家再来陪过你几次,好在你的肚子也争气,不久又怀上了小公主,也算能解你膝下之苦。”
刘圣人手拊心口,看来是要做总结发言了:“想我刘娥这些年来,经历多少凶险,背负多少委屈,直至今日,还时不时有人拿我的出身、亲友和太子之事攻讦于我,但我自认我不曾负过妹妹,妹妹你为何老是对我不饶不放呢?”
“咳咳!”我很尴尬地轻咳一下打断刘圣人:“圣人,今天这事真的只是我擅作主张,并非是李才人指使我做的”
“哦……”刘圣人面上有几分讥诮之意:“丫头,你这下不装聋作哑了,为何今夜听说如此大秘密,你竟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呢?”
我讪讪地回答:“那个,凌月早就已经知道此事了……”
刘圣人面色一变:“是周怀政那厮告诉你的吧!他与我表哥刘美不和,为人骄横跋扈,定是经常诬蔑于我!”
我低眉顺眼的回答:“不光是周大官知道此事啊,圣人!其实是整个皇宫的人……不,甚至包括民间,圣人啊,这种皇家秘闻的流传度可高啦,小老百姓们最爱听这种故事了,您可知道,在瓦子的说书艺人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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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脸来看着刘圣人,今天晚上她对着我与李才人回顾往事,将如此机密的事件就这样随意地说了出来,我不相信她是喝醉了撒酒疯,也不相信她是听了拨浪鼓有感而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今天意图灭口!
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做这种绝决的事情呢,我想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她要保密的事情失去保密价值,而如果她杀人灭口甚至可以带来麻烦!
刘后冷冷地盯着我,额前的明珠不断晃动着,在她脸上映出道怪异的阴影:“什么话本?”
我装出一幅无辜的样子:“圣人,你不曾听说过有个话本么,它名字叫做‘狸猫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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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我写的有点晕,其实真是不想把刘圣人写成个X嬷嬷……
另外大家希望什么时候更新,留个言吧,嘻嘻
某羊下个月就正式上班了,一定努力做到日更!(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1章 帝王家(六)
“圣人,您知道,一直以来,小老百姓们就对什么皇家秘史、内廷野闻之类的事情津津乐道,尤其是市井伶人,往往编些野闻秘史之类的剧目,我还混迹民间时,曾在瓦子里听说过这样一个话本,说是某朝某代,某位皇帝有两位妃子很受宠爱,她俩情同姐妹,非常要好……”
刘圣人和李才人互看了一眼,眼光中各种复杂情绪交织。
“后来这两位妃子同时怀孕,皇帝便说若是谁能生下儿子,就把谁立为正宫,可这人啊,就不能有欲望,为了争当正宫娘娘,那位姐姐便派人将妹妹所生之子换成了一只剥了皮的油光光肉乎乎的狸猫,声称妹妹生下了妖孽……”
刘圣人柳眉倒竖,怒声道:“胡说八道!”
我吓得一哆嗦,她却指着我厉声说道:“说,往下说,哀家倒要听听,这些人是如何污蔑哀家的!”
“呃,呃,后来,后来皇帝大怒,将那位可怜的妹妹打入冷宫,而将这位姐姐立为皇后。可后来,不成想天怒人怨,这位姐姐所生之子夭折,而这位妹妹所生男婴在在包……在八贤王的帮助下被立为太子,登上皇位,后来这位小皇帝得知真相,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而当时已升为皇太后的那位姐姐却畏罪自缢而死了……”
只听咯嚓一声,我偷眼去看刘圣人,却见她气得面白唇青,紧握拳头,生生将自己纤长的指甲给捏折了。
李才人轻呼一声,忙起身去找药替她敷上。
我吓得哆哆嗦嗦地说:“圣人千万别动怒,这不过市井传言,当时我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但是,但是今天听您一说,我方明白这话本肯定是有人特意传到民间,意图诋毁您的形象的啊……”
李才人跪在地上为刘圣人包扎伤口,刘圣人的眼却一直冷冷地看着我,半响突然说道:“你刚才说,那话本中提到了一位八贤王?”
“呃,是的……”
我大脑飞速运转,刚才差点把包拯给说了出来,后来反应过来包大人可是这史上真人,不能给他添麻烦,临时给改成了八贤王,据我观察宫内确实没有一位八贤王啊,可为何刘后有此一问呢?
刘后陷入了沉思,任李才人将她受伤的手指包好。
我跪在地上胆颤心惊,但大脑却有些短路,竟止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知道如果我今天真的死在刘后手中,我的灵魂会不会穿越回前世呢……
“给我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这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因此也就没必要为秘密而杀人灭口了么?”沉默半天,刘后抬起眼帘看着我,眼底有些细密的皱纹:“不过,其实我从未想过要伤害李才人,毕竟她是太子亲娘,看受益的面子,我也必将保全于她……”
她转脸看向李才人,李才人赶紧跪了下来:“姐姐,这丫头年纪幼小不懂事,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见得明白,姐姐你不要怪罪于她……”
汗,这话咋有些个像要送我上路的意思……
刘后不理李才人,只是对着我冷笑,笑得我混身直发毛,硬着头皮说道:“李才人,我想你误会刘圣人了,圣人她是不会怪罪于我的……圣人饱读诗书,定然知道防民之口,那个甚于防川,呃,就像那锅煮沸的汤,若是盖上锅盖,肯定会濮得到处都是,不如把锅盖掀开……”
一着急,我把传播学中的壶盖理论都给搬出来了,只不知道这古人能不能听懂,舆论啊,舆论是不是强制操控的啊!!!
刘圣人打断我说道:“你刚才那番话,有两个大谬误,其一,哀家家境贫寒,无钱请老师,不曾饱读诗书;其二,你只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难道不知扬汤止沸,莫若釜底抽薪!”
天哪,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意指我就是那根倒霉的芦柴棒啊?!我的心沉到谷底,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门外突然有人朗声说道:“臣阎文应传官家口谕!”
阎文应是继周怀政后的内侍副都知,也算是当今官家的心腹之人,官家有何事要办,如果不是让刘圣人处理,往往就要经阎文应传口谕。
这新任的阎大官倒不像周怀政一样长得肥白,而是身材瘦瘦高高,待人恭敬有礼,哪怕是李才人这类在宫内极不得势的人,他也照顾得很周道。
进得屋来他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对这三人同处一室的场景完全不以为意一般,先给刘圣人、李才人行礼后,他方说道:“圣人,官家急寻您呢,官家称今日小公主献技,让官家心念往事,要与您说说话后方能歇息……”
刘圣人闻得此言,扫了一眼李才人和我,轻启朱唇让阎文应把旨宣完,不成想这阎文应竟是来赐赏的,官家不但赏了小公主与李才人,连我都有份,还夸我如何“尽忠职守,忠心爱主”,将我从没有品级只有名号的伴读,升为七品侍读。
半个时辰后我才能提着灯笼从栖霞楼里走了出来,双手簌簌发抖,颤抖的烛光将周围的树木映成可怕的阴影,在我的眼前变幻着……
走得离栖霞楼远些后,我扔掉灯笼飞奔起来,一直跑到万寿殿前,躲到一根柱子后直哆嗦。
今天晚上,我经历了穿越后第一次性命攸关的考验,我的表现很差,非常之差,如果没有阎文应来解围,如果没有官家特意给的宣赏,也许我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而我的灵魂能不能完整地回到前世,说真的,到目前为止我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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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特别地想念我的家人,思念我的前世,当我面对这么复杂的帝王家事时,我突然觉得以前聂胜武那令人发指的行为和这些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儿科而已。我想起小武那次说过的话,天上人间,统统逃不过名利二字,无论神仙帝王,都会为之疯狂。
不过是权势名利而已,但因为这个,母亲可以出卖孩子,姐妹之情可以置之不顾,夫妻恩也不过成了幌子……也许这样想来,我完全不应该苛责小太子对自己的母妃妹妹无情,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甚至这里面最可怜才是他,从本质来说,他不过是一群女人为了追求权势而制造出来的一个交换品,甚至将来可能会成为一个牺牲品……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又有一只冰冷的手堵住了我口里没来得及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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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唔……唔……唔唔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2章 帝王家(七)
那人一手捂着我的嘴,另一胳膊卡着我的脖子,将我向万寿殿后拖去,那万寿殿后是一小片槐树林,槐树林下一口深井,平时大家都不往那边去,因为据说那片林子是会闹鬼的,这人将我后树林中拖,莫非是要把我扔井里去?我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不由得使劲挣扎。
那人在我身后冷笑一声:“姑娘去后不要怪小的,小的也不过奉命行事,有什么冤屈,以后尽管找刘圣人好了,今夜的格杀令,可是刘圣人的懿旨!”
说话间我已经被拖入小树林,那人果是要将我硬往井口里塞,我像撑到最大弧度的圆规一般张开双腿,想用脚架住井壁,可这古井上长满了青苔,滑不溜丢根本吃不住力,那人一使劲,我半个身子就掉到了井里,赶紧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和头发,一边挣扎一边死揪着他不放手,还好我跟着展护卫最近一直学武,虽然年小力弱,但好歹还能抵抗一阵子。
“是谁!你好大胆子,速速放开凌月伴读!”
突听有人奔过来怒声喝骂,竟是小太子,他难道刚才一直跟在我后面不成?
那人回答得也甚是硬气:“太子殿下,这是圣人的旨意,您还是莫要违逆圣人比较好……”
“你松手,不对,你把他拉上来……”
我看不到那人背后的情景,却听到他身后传来撕打的声音,可惜的是这小太子压根不会武,就算这人不敢伤害他,但他也救不了我啊!
啊啊啊啊,真是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一分神间,那人将我用力一推,挣开了我的纠缠,我尖叫一声向井下滑落,幸好井壁上有一块突出的砖头,恰巧被我单手攀住了,吊在井壁中央,摇来晃去——这井还真深啊,口鼻内尽是古井腥涩的湿气,抬起头来只能看到头上一小片乌蓝的夜空,这下可算知道啥叫坐井观天了!
两手勾住那块救命砖头,心中叫苦不迭,这展护卫平时教我的那些玩艺儿中怎么就没有个壁虎游墙功之类的,却听头顶传来小太子的哭喊声和石块磨擦的声音,正想答应,抬头去看时,却落了满头灰,看到的只是那一小片乌蓝天空一点点缩小,竟是偷袭我那人将石头井盖给推上了!
这是要把我闷死在这古井里啊,杀人手段也忒残忍了些!
当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头顶时,小太子的哭喊声也消失了,我像炉里的烤鸭般吊在那块砖头上,适应了好半天,才隐隐看清这井内的状况,这身体毕竟是以前在草原狼群中生活的,别的不说,夜间视物的能力还不错——刚才挣扎时没注意到,但头顶没了光线,反而能看清井内的状况,那突出的砖头并非一块儿,我脚边还有一块。
小心翼翼踩上去,想给我又酸又麻的膀子省点劲儿,但那砖头实在太滑溜,我一脚踩空,身子一歪,顺着那井壁就歪倒下去。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不知这井里有没有养什么食人鱼吃人鳄之类的怪兽,死我倒不怕,死得太难看就不好了!
可我这一歪下去,却没想预想中的那样掉到水里,而硬生生砸开了一块儿井壁——不能说是我砸开的,这井壁居然是一靠就倒,大概是我刚才攀着的那两块砖是机关,如果同时攀住了,这块井壁就正好倾斜过来,而我这一倒,便恰好倒在了它倾斜的那个角度里,顺着那个斜度就滑进了一个坡道里。
揉着屁股爬起来,却看刚才还斜在当地井壁轻轻一响,便又弹了回去——而我正身处一个漆黑的甬道里。
忙扑过去拍那块井壁,但它严丝合缝纹丝不动,竟是怎么着也再打不开了。
前面的甬道内一片漆黑,我趴在那井壁上听外面的动静,静悄悄地什么声音也没有。
“喂!”使劲大声喊了一声!
“扑!”巷道内绿油油的烛光应声而亮,跟前世的声控灯似的,把我吓得把头撞到墙上,鼓起好大一个包。
这竟是一条幽长的巷道,两边隔几步远便有一盏造型古怪的油灯,刚才我一喂之下,竟然次弟亮了起来。
眼前的景向实在是有些诡异,那一刻我特别后悔自己为何让小武附到他真身上去,否则不论我落到多么狼狈的境界,好歹都还有他做伴。
揉着头上的包,打起精神来,我在墙角里跳着脚提神,给自己打气,虽然临时抱佛脚已然来不及了,咱就麻起胆子向下走吧!
还好这巷道虽然一直幽蔽,但空气似乎却是流通的,脚下也算干净,没出现我想象中的什么尸体、鬼怪之类的……不对啊,我怕哪门子鬼啊,可笑呢,姑奶奶我连地府都去过,转轮王都被我呛过,还怕人间的鬼鬼怪怪不成?应该是小鬼们见着我就吓得痛哭流涕才对!这样一想,倒安下心来,索性在这巷道里边走边唱:“看到怪物我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我不怕不怕不怕啦……”一个人走路也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不怕啦……
这巷道也没有岔道,一直走到尽头时也就走了三四丈远,一道木门出现在我面前,门上面帖着些乱七八糟的符咒,看也看不懂,但最上面一条却写的很明白:“大中祥符二年春封”,还盖着些皇家官印。
大中祥符二年?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大中祥符二年岂不就是小太子赵受益出生的前一年?对了,周怀政说过的,就是大中祥符元年那年,从天上掉下来条黄帛,飘飘荡荡掉到了承天门南鸱尾上,当是正是由他爬上殿顶取下来的,从此后真宗皇帝便开始了轰轰烈烈地天书运动,改年号,封禅泰山……大费周章,而因为看到官家这么喜欢天书,从此各地的天书就开始层出不穷了,直到最后周怀政与朱能假造天书,引来杀身之祸,那也没人说过天书有何问题,只是认为是周怀政哄骗官家,假造了一卷天书而已……
呃,想远了,且顾眼下,这门上帖着这么符咒,不知里面关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七十二天罡三十六地煞?呸呸呸,我好像不是宋江,更不是那个什么洪太尉,不管了,任他是什么,先进去再说,要不呆在这绿油油也似的巷道里,实在不是太舒服。
想及此处,我抬起手来,刷刷刷几下撕掉了那堆封着门的符咒禁条,然后抬起脚来当啷一声踹开门,门内的灯火也是唰的一声亮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机关操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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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佛堂么?……呃,不,也许说是一个道场更准确……这地上画着的是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天花板上也画的是日月星辰之类的,而在八卦中间陈设着一个大大的几案,除了摆着黄纸、木剑、香炉之物外,上面还立着一个高高的东西,却被一卷黄帛盖住了。
在这屋里绕了一圈,除了八卦星辰香炉之类的,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更没有出路,站在那案前,又盯着那黄帛看了半天,愣没看出有什么名堂来。
犹豫半日,这黄帛下到底是什么?我是掀开还是不掀开?
呀,黄帛,黄帛不就是周怀政所说的什么劳什子天书么?难道这是供天书的密室不成?天书……啊呀,天书会不会也是像我一样穿过来的什么东西,会不会把我送回前世去?!
我心中一喜,想象力无限发散,一把掀开那黄帛,却见黄帛下盖着的竟是一个大大的牌位,上面却横七竖八钉着些钉子,钉子下又书着几行字,认了半天,大声念了出来:“武功郡王赵氏德昭之位……”
赵德昭?这人是谁啊?历史不好害死人,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倒是看《包青天》时记得里面有个叫赵德芳的……
“德芳乃吾弟是也……”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可是刚才我明明检查了这房间里压根没人啊……我……登时石化了……(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3章 帝王家(八)
我呆呆地转过脸来,满室绿油油的灯光下,一张堪称英俊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浓眉大眼国字脸,满脸的赤胆忠心,长相端正得就差在额头上写着“我是好人”四个大字——如果他不是在那绿油油的灯光下呈珍珠白色的半透明状就好了!
我与他先是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发出尖锐的惊恐的歇斯底里的叫声,震得满室绿油油的怪异灯光使劲摇晃:
“鬼啊!!!!”
“人啊!!!!”
“你你你不要过来,我我我可是不怕鬼的……”一把抓起那牌位,外强中干结结巴巴地冲“它”吼道。
“你不要抱着我不放,我可是怕人的……啊呀,好可怕的人啊……怎么会有人闯进来啊……救鬼啊……”
那半透明状的人影居然哭了起来,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
“我抱着你?!”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把那破牌位扔到桌上,跳得离他远了些,说道:“你居然真是鬼,还是个哭鬼!”
他飘飘忽忽地落到那几案,竟然坐在了牌位上,泪水还如串珠般滚个不停。
我擦着额上被吓出来的冷汗,骂他道:“不好好当你的鬼,出来吓人干什么!”
他一边哭着一边说:“明明是你吓了我,你这个半魂之体戾魄之命,闯进此锁魂阵,把我吓得差点又死了一回……”
是鬼也倒罢了,还是个胆小鬼,被我这个大活人给吓成这样,看着那张鬼脸哭成那个鬼样子,我都快无语了。
“你就是那个什么赵德昭?”面对如此怂鬼,我不由得大义凛然起来,说话声音也响亮了。
“正是……吾乃本朝武功郡王赵德昭是也……”
“瞧你哭的,还武功郡王呢,真丢人……”
“我现在只能丢鬼,丢不了人……我早就已经死了,都死了……”他抬起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想了半天方说道:“都死了三十多年了……”
“哈,死了三十多年了,那你和现任官家是什么关系?你是哪一代的王爷啊?”
他不哭了,苦着脸回答:“现今官家是我堂弟元侃……”
汗,元侃,那不是真宗的本名么,真宗的老爹是宋太宗赵光义,宋太宗是宋太祖的弟弟,他又把真宗叫堂弟,那他,他岂不就是……
“请问,你爹是……”
他挺挺胸膛,骄傲大声地说道:“我父皇便是本朝开国皇帝!”
果然,他是宋太祖赵匡胤之子,原来不是个普通鬼,是个鬼王爷。
“呃,鬼王爷,你正当壮年怎么就死了,死了就死了,干嘛不去投胎,在这儿晃悠三十多年干什么,难怪小宫女们说这万寿殿闹鬼,肯定是你折腾的!”
“呜呜呜……”小小的斗室里又充满了难听的鬼哭声,饶是我在狼群中生活那么久,听惯了狼嚎小合唱,也觉得这鬼哭远比狼嚎要瘮人的多。
他抽抽噎噎地回答:“哪里是我不想投胎,明明就是他们把我锁在这里不让我去投胎嘛……而且,当初我自杀身死,不也是被我皇叔给气得么……”
那天,我充当了鬼王爷赵德昭的知心姐姐,让他哭哭啼啼地对我回顾了他悲惨的前世生活,原来他本是宋太祖赵匡胤的长子,但太祖驾崩时,并未将王位传给他,而是传给了他的三叔赵光义,也就是历史上的宋太宗。可是因为他有先皇长子的虚名,他的皇帝叔叔是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把他当成了个潜在的威胁。有一次他陪他的皇帝叔叔御驾亲征打幽云十六州,结果打着打着仗,这宋太宗坐着个驴车跑没了,他们找啊找啊,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大家都想这回官家只怕是凶多吉少喽,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当时大臣们就商议要立他为新君,正商量着呢,不成想这太宗皇帝自己又回来了,一听说有人要立新君,还是立自己的侄子,这下可就更生气了,恰好又碰上这倒霉鬼去给自己的手下请功,于是借这个引子就把他给痛骂了一顿,骂他说:“若想封赏他们,你自己当了官家再封吧!”这句话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训斥,这就是在骂自己的侄子想篡位呢,这下可把这德昭王爷骂伤心喽,他心想这官家是猜忌我了,不容我了啊,于是乎他就喝闷酒,越喝越愁,越喝越想不开,结果就拿了把水果刀自杀了……
我鄙夷地看着他:“原来你是为了你叔叔骂了你一句就自杀了,你也太没出息了吧,难怪你爹不把皇位传给你!何况你死都死了,干嘛不去投胎,在这里干耗着什么?”
他瘪着嘴一脸不好意思地回答:“自戕之魂魄无法入轮回,我闲的无聊,出来吓唬了几次人,结果就被锁在了这锁魂阵中……”
啊,原来这奇奇怪怪的地下室,居然是什么锁魂阵!
我绕着那斗室转了一大圈,感慨地说道:“活该,谁让你出去吓人来着!”
他蹲在牌位上一个劲地画圈圈,一脸的羞愧之相:“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吓唬人了……自从被那杂毛老道锁在这里后,我还没见着过人呢……你不算,你只有二魂六魄,不算是个人!生魂根本进不了这锁魂阵,也就是因为你是个半魂之体,才能误打误撞地钻进来……”
面对这么个胆小鬼、爱哭鬼、糊涂鬼、长相忠厚鬼,我不由觉得他是又可笑来又可恨,想了一下对他说道:“你被锁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想来反思得也够了,要不这样吧,我帮忙把你给放了,我与地府转轮王有些渊源,到时说不定可以让他帮你入轮回转生。”
那鬼王爷欣喜得两眼放光,就差再次哭出来了:“多谢姑娘大恩大德,你已经毁去了阵门上所封的符咒,只要再熄灭这阵内七七四十九盏黑狗血灯,我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心里一阵犯恶心,我说这油灯怎么看着都觉得别扭,竟然是什么黑狗血灯,再仔细看看德昭王爷的牌位,我本以为上面钉的是钉子,其实也不是,原来是黑狗血封印。
依照他的法子,我搬着桃木剑一盏盏敲掉这阵中的的黑狗血灯,在最后一盏灯掉到地上熄灭后,又赶紧爬上几案,将赵德昭的灵牌抱在怀里——这是他魂魄之寄所,我决定在完成任务后,帮他求情入轮回算了,想来这点面子,转轮王应该给我吧。
这四十九盏灯一掉,可能是触动了阵中机关,只听天花板一阵咯咯吱吱地响,竟向两边缓缓打开,而我坐着的这长几却在慢慢向上升起,当它轰鸣着晃动了一下停住后,我拍着脑袋上的灰四下里一张望,竟是回到了万寿殿里,这长几正停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就听赵德昭冷声说道:“真是煞费苦心,建了偌大个殿来镇我!”
我这才想起来,上次在此处罚跪时,就觉得这殿内地砖花纹奇怪,当时还在数着玩,站在这殿中一看,才看出来这殿内所铺地砖花纹,竟是那地下室里阵法的翻版,不过面积太大,难得看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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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嘎吱一响,应声而开,月色下正站着一人,是弄得满身泥土的小太子,他站在殿门口激动地喊了一声:“凌月,你在这里!”
我忙给德昭鬼魂做介绍:“这就是你堂侄,现在的小太子。”
忽听那个爱哭鬼变了腔调,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鬼,阴森森地回道:“赵元侃竟然有了儿子,多谢姑娘放我出阵,我以后一定不吓唬人了,不过……让我先掐死老三家的孙子!”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伸着胳膊,双手呈爪形,跳下长几直奔小太子的脖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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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羊顶钢精锅上,反正都有武曲星了,地府里再溜出来几个鬼魂,不算太离谱吧……我,我要走灵异路线了……还有,不想小太子被掐得太狠的,速速拿票来救之,想使劲掐他的,速速拿票来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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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七八糟的注释:关于宋太祖为何传位于弟,而不是传位于子,在历史上有“烛声斧影”和“金匮之盟”两大悬案,太宗赵光义到底是不是合法继位暂且不说,可是在他继位几年后,太祖长子赵德昭负气自杀,次子赵德芳暴病身亡,其弟赵光美获罪被谴,这一系列事件为赵光义可以合理地传位于子创造了前提条件。至于鬼魂之说,那纯粹是羊导YY,但这YY也是有点风影可捕的,详情请看下回。(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4章 帝王家(九)
这年头,什么世道,人不可信,神仙不可信,连救出来个鬼魂都不可信!一个不留神,竟然被那死鬼王爷给控制了身体,直扑过去,掐住了小太子的脖子。
就听他阴惨惨地说道:“你这个毛小子就是赵元侃的儿子?他居然还能生出儿子来?”
小太子正向我跑来,被我掐住脖子先是一愣,听得此话,大惊失色,冲口而出问道:“凌月,你怎么了?”
“嘎嘎嘎嘎……”真真是宁可闻鬼哭,不敢听鬼笑,那鬼王爷一阵惨笑,笑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没料到我这身体竟然能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来:“可是找你的小相好,见着你王叔,也不行个大礼唱个诺……”
由于离他离得很近,我看到小太子的瞳孔骤然放大:“王叔?燕王王叔么……你,你怎么出来了……”
“老三家的懦夫,用这般下三滥手段,锁得住我么!竟然还敢生儿子,生一个本王扼死一个!嘿嘿嘿嘿,十四年前,你有个小哥哥,就是本王给生生吓离了魂,最后吓死了……哦哈哈哈……掐死你掐死你,让你们老三家断子绝孙!”
啊,听这鬼王爷这话,这真宗子嗣稀少竟是他这个冤鬼弄的,那,那他开始跟我说他只是因为吓唬了人,才被锁在锁魂阵中……
“傻子,当然是骗你的!他盘桓人间三十年不肯转世,只因为心中一点怨念执著不放,普通的鬼魂又怎需要用七星锁魂大阵来镇呢,你这个傻子放出来一只恶鬼!”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心中,一抬眼看到武曲星开阳同学白衣银甲,飘飘荡荡站在小太子身后,一张俊脸雌雄莫辩,却不合时宜的挂着一幅看热闹的表情。
虽然能看到小武,但却完全管不了自己的手,死死的掐在小太子脖子上不撒开,我一边使着劲跟那鬼王爷抢着身体控制权,一边怒骂小武道:“你个混蛋,再不帮忙,你未来BOSS可就要挂了……”
他仰起脸来,假装看不见:“谁知他是不是帝星转生,再说那帝星也不是容易当的,不让他吃点亏受点苦,没得辱没了我们文武双曲的威名……何况我是把真身捆到了万花楼后墙根下方能过来瞧热闹,只能在真身十丈附近活动,这个忙我帮不上啊……”
口胡啊,鬼才信他,这家伙绝对是自己下凡来的同僚心生嫉妒,公报私仇嘛!一分神间,手上的力量又大了几分,小太子明明被扼得喘不上来气,却突然停止了反抗,而是挣扎着费力地说道:“燕王王叔,你我是家仇,和这女孩无关,你放了她吧……”
我听到自己身体磔磔地怪笑几声:“放了她,我哪去找合适的皮囊来用……”
“王叔!”小太子已经被扼得脸色紫涨了,十分艰难地说道:“你放了她,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没有我身份尊贵,你放了她,然后,然后附到我身上好了……”
那鬼王爷阴声怪气地说道:“赵老三的孙子还挺怜香惜玉嘛,你是怕鬼上阴人身,对她元阳损伤太大吧,不错,比你爹强多了,那厮从小就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哭……那我就用你这身体,哈哈哈……”
我只感全身一松,趴到了小太子身上,双手兀自圈着他的脖子,心中烦恶异常,半天才顺过气来。
小太子抚着我的背连声喊道:“凌月,凌月……”
我说不出话,却听他声音中已经隐隐带着哭腔,抬起千斤重的头颅答道:“我……我没事……”
他扶着我坐到地上,我的脸靠他颈窝处,眼前是他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指痕,视之触目惊心,伸手去摸,手背上却感到凉凉的湿意,一抬头正对上他满是痛惜的泪眼,这个傻孩子啊……
轻轻触着他的伤痕,开始和他生气的怒火已经无影无踪了,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温柔的回应,对他问道:“疼么?怎么不躲开?你可真傻……”
他的手在我肩膀颤抖,哆嗦着双唇居然说的却是:“凌月,你走吧!你……离开皇宫吧!”
他抽出一只手,在怀里乱摸着,掏出一块玉牌来塞到我手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拿着这个,从昭华门出,回家去……回你原来的家去,从此以后,以后的以后,都再也不要回皇宫来……”
我愣了,这小太子真的鬼上身了,开始还说死也不让我出宫呢,现在又在说什么呢?
他突然把脸埋到了我脖子旁,双臂环着我大声抽泣着:“我没有办法护着你,你刚才掉到井里,我以为你一定已经死了。从小我就知道,所有我关心的人,都会遭遇不测,我只能离他们离得远远,直到你那天早晨出现……我放你走,你本就不是这宫里的人,是我太自私才把你扣在这里……寂寞和辛苦,都应该是我自己受的,我本不当连累于你!”
他猛地抬起脸来,痛下决心般哑着嗓子说道:“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我像中了魔般,记忆回到了多年前,面前也是那受伤的悲痛少年,躲在角落里那哀伤的双眼,费力地举起胳膊搂住他,低声说道:“益哥哥,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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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次我没把他当我前生的驿哥哥,而是在那一刻真正理解了这个不幸生于帝王家的少年,为这个孩子而心疼,他的假面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他的冷漠只是变相的爱惜与关注,帝王家的丑恶与复杂,生生将这个温厚的孩子逼成这个样子。
“说什么胡话,你又不是此界中人,陪什么陪!”小武很不满意地在我耳边嘀咕着:“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帝星转世,居然有紫微护体,那恶鬼想上他身,结果反被弹没影了……”
抬眼四看,那鬼王爷赵德昭已不在殿中,但我被恶鬼上身后元气大伤,平日小武和我抢身体玩都没任何反应,但这回却是心口烦闷,手足疲软,于是索性坐在大殿地板上休息。小太子坐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我看,两眼明亮得如同当年张小七盯着我手里的肉脯;小武仗着太子看不到他,得意洋洋地在大殿内飘来飘去,时不时对他未来老板做个鬼脸吐个舌头。殿外明月西沉,连星光都已经隐没,正是天亮日出前最黑暗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那恶鬼被弹到哪里去了……
一转念间,却听殿外远处传来隐隐的喧哗声,有人敲着锣喊:走水了!
我和小太子面面相觑,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糟糕,今日我元佐王叔留宿宫内!”
元佐?秦王赵元佐?那个曾经有过疯病的宋太宗长子,宋真宗的兄长?
小太子攥着我的手,手心冰冷湿滑,他浑身不住颤抖,显是十分激动:“元佐王叔当年身为皇长子突然发疯,对外一直声称是得了疯病,旁人多以为他是因我皇太叔被谴而病从心来,但其实,其实……元佐王叔是被德昭王叔附身发狂的……”
武曲星突然发声:“双阳,那灵位乃冤鬼寄魂宿体,是你破的七星锁魂阵,你滴指血上去,将他魂魄逼回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5章 帝王家(十)
在宫内这几个月里,我灵敏的八卦触角早就捕捉到过楚王赵元佐的故事,当初宋太宗赵光义将弟弟赵光美治罪,只有赵元佐为叔叔鸣不平,后来还一怒之下得了严重的失心疯,以至挺刃伤人、纵火焚宫,最后,一位极有希望继位的皇长子被废为庶人。当初听到这故事时,我真是不胜唏嘘,直感叹这元佐王爷只怕史上最有血性重亲情的一个王爷了——却不曾想到,原来他会突然发疯,却是被鬼上身了!
真宗对自己的这位哥哥倒是一直挺关注的,虽然楚王现在基本不理政事,但昨天观稻,也特地把他也留在宫内乐呵乐呵。
啊呀,这恶鬼王爷赵德昭被紫微护体的太子给反弹了出去,是不是又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直接附到楚王赵元佐身上去了?
小武已经不耐烦了,对着我发号施令指手划脚:“你快些,那恶鬼最爱上离魂之体,而且他被困在锁魂阵中这十几年,攒了这么久的冤气,只怕是很难对付呢!”
我赶紧跳起来,在他的指点下,咬开自己的中指,先在他指出的几块地砖上分别滴上自己的指血,最后又在那赵德照的灵位上用指血点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把我疼得呲牙咧嘴,连连追问他这真的有用么。
“聊胜于无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武曲,不是钟馗!”
我含着手指一脸悲愤,原来这家伙自己也没实验过,就这么给我瞎弄,反正受疼的不是他!
小太子一直紧张地跟着我跑来跑去问我在干嘛,我忙着跟小武交流没空跟他解释,现在方能对着他瞎编:“我不是张天师的徒弟么,那个……自然是做法抓鬼,对,抓鬼……”
小太子看着我满脸崇拜:“凌月你原来真是天师之徒啊……”
不知何时,窗外一点月光全无了,明明是黎明前刻,天色黑得却似墨一般,浓重得似乎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空旷的殿内平地里卷起一阵阴风,凉嗖嗖地吹得人直发毛,殿门突然当啷一声被推开,不住的摇晃,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沉重,像是要走到人的心尖上一般。
我和小太子挤在一块儿籁籁发抖,呃,那个,当然我是不怕鬼的,我,我只是在安慰小太子嘛,要不他一个男人吓得发抖,我若不抖抖,他多没面子……
一个人影极缓慢地从大门处走进来,穿着白色的寝衣,手提一把青锋剑,面色惨淡,目光发直,正是白日里酒筵上见到过的楚王赵元佐。他立在殿前,举起手中青锋剑,咬牙切齿阴森森道:“贼丫头,念你救了本王,本王刚才饶过了你,你为何还要练阵把本王逼回来!”
我咽了口唾沫回答他:“赵德昭么?你别给脸不要脸,姑奶奶我能放你,也就能再把你困住!你骗姑奶奶这笔帐,姑奶奶还没跟你算呢!你速速离开楚王,乖乖回到灵位上去,惹火了姑奶奶,小心姑奶奶打得你元神俱灭!”
他咧嘴惨然一笑:“我一介暴死冤魂游荡人间三十余年,这日子很好过是么,待我报了仇,元神俱灭才是解脱!”
“冤孽害人之心始终不死!”
殿外传来动静,被这鬼王爷一闹,已经有不少内侍护卫将万寿殿团团围住,侍卫展真守住了大门,还让人在殿外将大殿门窗全部关起来,显然是不想让外面的人能够看到殿内情形。而后又涌进来一群人,是刘圣人搀着真宗,还有肃王赵元俨等皇室中人,其中有个道士很是打眼,明明是满头银发、白须飘飘,但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头戴上清芙蓉冠,身著赤色氅衣,手持七星桃木剑,脚踏八耳麻鞋,穿得跟个红袍老祖花冠大公鸡似的,在这等逼人情势之下还愣吸引得我多看了几眼——刚才开口说话的正是此人!
“管归真,你当真是多管闲事,我家家事,你又来搀和什么!”那鬼王爷凶狠狠地说道。
那个被叫做管归真的老道却不理他,而是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两只眼睛跟X光似的,上上下下把我睃了几遍,我挺挺胸脯扬扬头,把他给瞪了回去,心想我虽然是半魂之体,那也不是妖怪,不怕你这个老道士。
那边刘圣人却看到小太子和我站在一起,颤声喊他快过来,小太子看看我又望望他父王母后,脚步踏出了一步又缩了回来,摇了摇头躲到我身后。
那老道却与此同时把视线投向了我头顶,小武正飘在上面,我和他同时都是一惊,这老道士竟然似乎是能看得到小武的,莫非真是有些本事?
待他将眼光移下来,又已经面色沉静如水了,对着神色凄历的鬼王爷缓缓说道:“冤孽,在贫道的七星锁魂阵中困了十三年,莫非还不成悔悟?”
鬼王爷呲牙一笑:“悔悟?不让赵老三家死光,本王绝不罢手!”
“大哥!”宋真宗在老道身后发出一声悲痛的呼唤:“你到底要如何,已经死伤这么多人命,你还要怎地闹法!当初是太祖传位于父王,这夺位之仇你如何可算到我等同辈弟兄身上!”
“住嘴住嘴住嘴!”那鬼王爷突然焦躁起来:“本王何时埋怨过父皇将皇位传于光义皇叔,但赵老三坐在皇位上老觉屁股不稳,对我先皇一族大加戕害,先逼我自杀,后又将我德芳弟弟害得魂飞魄散,最后又害死了光美皇叔!为了传位给你们老三家,你那贼父皇可曾对我们心慈手软!”
真宗颤声说道:“德芳真的是暴病身亡,并非被人害死,皇兄你真的误会了啊……”
“胡说!德芳身体向来极好,怎会突然暴病身亡?!我在奈何桥旁守了两年,上穷碧落黄泉,都不曾找到他的魂魄,若不是被你们用妖术弄得魂飞魄散,怎会如此!”
鬼王爷睚眦尽裂,作势就要向人群扑去,刘圣人惊呼一声,护到了真宗前面,管老道大袖一舞桃木剑一挥,将他挡了回来。
他摔到地上,抽搐了一阵,冷笑道:“元侃,你这击鼓娘子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上次若不是她为你挡了一刀,你早就已经没命了……”
刘圣人突然向鬼王爷跪了下来,满眼泪光,声音哽咽:“德昭皇兄,可还记得三十四年前我们几人青春年少,常在韩王府内对酒当歌击鼓为欢,当时我乃一介江湖卖艺女子,与元侃相知相守,旁人皆骂我以色事人攀龙附凤,唯有你对我说,人生一世交真心知己最为难得,何苦在乎世人眼光……”
鬼王爷有些默然,半天问道:“这乃我赵家家仇,但当年不曾料得伤及弟妹,并非德昭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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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极为怆然地说道:“拜皇兄所赐,那一刀正中娥儿太阴之府,想我与她苦熬十余年方能结为夫妇,却不能有我们共同的孩儿,此乃我一生最大憾事……”
站在我身边的小太子身体摇晃了一下,我伸手过去在背后撑住他,这话想来已经极严重地伤害到了这个视父为天的孩子,他的存在其实并不是父亲的骄傲,而是生命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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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泪流满面,心痛不已,悲伤欲绝,想而今只有票票方能让他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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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YY来源,《宋史元佐传》载:初,秦王廷美得罪,元佐独申救之,不得,遂发狂,至以小过操挺刃伤侍人,被酒,夜纵火焚宫。诏遣御史捕元佐,诣中书劾问,废为庶人。
真宗即位,起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复封楚王,听养疾不朝,再加检校太师、右卫上将军。元佐生日,真宗赐以宝带。平居不接人事,而事或预知。帝尝遣术士管归真为醮禳,左右未及白,元佐遽曰:“管归真至矣。”(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6章 帝王家(十一)
“你们老三家谁坐了那皇位,谁就该断子绝孙!”
楚王突然转过脸来,仗剑向着小太子冲了过来。
他突然出手,而且目标换成了小太子,搞了我个措手不及,转身一把捞起灵位砸到了他头上,也顾不得那身体是鬼附身的楚王了,先保了这个不会武功的小太子再说。
要说这人不应该这么不经砸,何况是一个被恶鬼附身的人,但让人惊讶的是,那鬼王爷愣是被我一下砸了出来,楚王叭唧一声昏倒在地上,青锋剑当啷啷地滚到了一边,鬼王爷傻呵呵地飘在半空,一脸的莫名其妙,半天忽然指着我颤声说道:“武魄精魂!武魄精魂!你如何会有武魄精魂?!”
他冲着我大吼大叫,其它人却好像完全没看到没听见,眼中只有楚王被我砸昏了,小太子惊呼一声就去蹲下查看他叔叔的伤势,那边肃王更是对我大声喝斥:“混帐,竟敢对楚王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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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说什么,我不动手,难道等这鬼上身的楚王宰了小太子?
但管归真老道一挥袍袖,喝道:“收声,且让这位姑娘收伏恶鬼!”
他手一扬,竟将手中的七星桃木剑向我扔过来,我一把接住,拿着它不知如何摆弄,心中暗道我这下可真成了张天师的徒弟,捉鬼画符跳大神。
其他人显然很忌惮这老道士,都站住不动了,我捏着那把桃木剑,看着眼前只有我能看到的鬼王爷,装模做样捏了个剑诀,摆了个前世所学太极剑的起手势。
管归真缓缓说道:“速速摆阵,步罡踏斗,天玑转玉衡!”
啊,什么意思?什么什么天玑玉衡的?
“啊呀,笨啊,笨得要死啊!”小武在我头顶急得直跳:“刚刚才教了你在地上画北斗,现在就不会了,跟着我走!”
我悲愤地回应:“我哪知道你那是在画北斗?滴了两滴血,就是画北斗么?”
边恨恨不已地回应他,边忙不迭地跟着他满殿跑,这万寿殿这么大,说在这上面画了个北斗七星,谁能看得出来啊!
那头管归真还不紧不慢地说着:“摇光斗天权!”
“天璇扶天枢!”
“归位开阳!”
我跟着小武在这万寿殿里跑得气踹吁吁,听到这句不由一愣:“开阳?小武,你的名字唉!”
小武鼻孔朝天:“这老道真是狡猾,居然知道借我武魄精魂之力!”
最后我站在了殿侧一角,才发现那我刚才拎着桃木剑满大殿跑时,剑端竟吐出一道道银丝,形成一道光阵,将飘在殿中的鬼王爷赵德昭围了个严严实实,他正在阵中左右挣扎着,但其他人视线却全集中在我的身上,却听小武说道:“别看旁人了,他们肉眼凡胎,没一个能看着这冤鬼的,你也无须说话,像与我感应般和他交流即可!”
不行,作戏要作全,既然拎着桃木剑,我就把这跳大神的扮个彻底,站在开阳星位,干脆装模作样地打了一套太极剑,一路剑打下来,剑尖吐出的银丝将鬼王爷缠得更紧了。
他又眼泪汪汪地对我哭了起来:“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我用桃木剑指住他,在心中喝斥他道:“你有何不甘心的,这三十多年,你害了的人不少,就算一报还一报,你也早已经把这冤仇报完了,其实你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那皇帝宝座而已!”
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是,我是忘不了这皇帝宝座,我父皇留下的金篑之盟明明说了,让要三叔让皇位传于我光美叔叔或是我兄弟二人,但赵老三他使这等阴谋诡计,夺了我族的皇位!想这天下,是我父皇一根齐眉棍,打遍三十六州方才得来,如何被他赵老三的子孙后人享受了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为我太祖一族后人不甘心啊!”
小武冷冷地说道:“你看,只要是讲到权位名利,这凡人、鬼魂、神仙全是一个样子!”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其实这赵德昭也是挺冤的,要是没有他叔叔搅这么一下,这皇位宝座确实也就是他的,而且他现在放不下的也不是因为自己没当着皇帝,更重要的是因为本属于自己族的皇位却传给了自己叔叔一族。
那鬼王爷看了看小武,哭得更惨了:“他赵老三做了什么好事,如今竟有武曲下凡辅佐他的孙子……”
“行了!”我打断他的哭诉:“德昭王爷,你心心念念,其实不过是你赵氏太祖一族的皇位而已,干脆我透露点皇权更替的天机给你,你知道后,给我安安心心转世投胎去,成不成?”
他抽抽搭搭的:“且说来听听……”
我叹了一口气:“百余年后,大宋皇位将还给太祖一族,而你三叔的后人,会有非常悲惨的经历,受尽屈辱,几近灭族……”
他眼睛一亮,而后又黯淡下去,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突然觉得很烦,对这整个帝王家的丑陋家事感到无比的恶心与厌烦,恶声恶气回应他说:“自然是真的,你爱信不信!你不信我就把你继续锁到那个锁魂阵里,关你个千八百年再说!”
他先是吓一跳,然后敛容答道:“信,姑娘说的话,本王自然是信的!”
于是我建议让他回到牌位上去,等我找到转轮王再让他转生,但他却说无须如此大费周折,只需借他一点指血即可:“以冤克冤,冤念被制,我便可回阴间转世投胎了。”
什么意思,不懂,说得我好像比他更冤念执著似的,可怜我今天的手指头啊,又要被弄出血!
我伸出食指,咬出血来,点在他的额头上,他的身体散发出淡淡光华,慢慢地越变越淡,越变越淡,最后终于完全消失。
耳边传来他的低声轻语:“谢姑娘,本王这三十年来,日日受心火焚烧之苦,今日方得真正解脱……”
那边楚王轻声呻吟悠悠醒转,将围观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我收回虚指在空中的手指,对这些人说道:“德昭王爷已经消除怨念,转世投胎去了……”
管归真捻须肯定了我的说法,大家听后这才呈现出一幅松了口气的样子,不想那位肃王突然对真宗问道:“这锁魂阵是因为张侍读被人投入井中才会打破,不知凌月姑娘是否看到是何人所为呢?”
不待我们回答,他却斜睨着刘后,自顾自地说道:“刚才本王赶来时有侍卫禀告说,听见有人呼呵奉刘圣人懿旨,送凌月姑娘归西……”
“没有!”我打断他:“那侍卫听错了,刘圣人是派人来我……给我送稀饭的,结果我当时正坐在古井边看月亮,一不小心掉到里面去的。”
那肃王冷笑一声,不再言语,而刘圣人扶住真宗面色惨白,只有小太子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你们想怎么争就怎么争去吧,但休想让我当你们手里的刀!
那管老道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早听说张氏凌月为张天师得意之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姑娘可有道号?那才那伏鬼所使的剑法,是为何名?”
我看着这个不知虚实、装神弄鬼的老道,斟酌着回答:“凌月为俗家弟子,不曾有道号,剑法也是自己悟的,不曾有名……”
那管归真大喇喇的说道:“即是如此,老道送你一号,叫‘三丰’如何?你既姓张,便可号为‘张三丰’,还有那套剑法颇有两仪圆通之意,便叫‘太极剑’吧……你意下如何?”
我……我呆若木鸡……
他大笑着推开殿门,流星般走了出去,初升的太阳从门外射了进来,映着我完全石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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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部分至此结束,下回起,小太子已成小皇帝,亲们,快快掏点票票给他当贺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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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八卦来源:南宋首位皇帝宋高宗赵构无子,最后还位太祖七世孙,也就是后来的宋孝宗,民间更是有“宋太祖转世为斡离不,灭北宋,杀太宗子孙几尽”的说法,感兴趣的朋友可搜“试论宋太宗篡位及其对宋朝政治之影响”这类帖子看看,但个人认为这种说法也不完全客观,权当历史八卦看着玩吧,反正他们两族全姓赵……(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7章 新君立
那日观稻后宫中失火一事,被巧妙的隐瞒起来,外人只知官家突然精神大好,亲自操办了不少事情,观龙图阁,出御制,给丁谓和李准两位大人升官,又因为这两位大人不卖他面子,当众争吵而降了他们的职……一时间这大宋朝堂上好不热闹,各派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然而天禧五年春天后,官家的病势又开始时好时坏,将政务更多转交给了皇太子和辅政大臣们,年后正月辛未朔,大宋改年号乾兴;二月甲辰,制封丁谓为晋国公,曹利用为韩国公,这基本宣告了刘后一派的胜利;戊午,帝大渐,遗诏皇太子于柩前即皇帝位,尊刘圣人为皇太后,权处分军国事,杨淑妃为皇太妃,真宗当天崩于延庆殿。太子赵受益改名赵祯,成为大宋新君,五十五岁的太后刘娥垂帘听政,成为朝政的真正执掌者。次年,新君改年号天圣元年。
管归真那老道扔我个张三丰的空名,雷得我七窍生烟后,便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众人都说真人修道成仙去了,只有我不以为然,倒是小武后来支支吾吾说道似乎他在地府等待转世前,曾看到转轮王正痴迷人间武侠故事,最喜欢看的好像是什么《倚天屠龙记》,我对他这荒诞的观点嗤之以鼻,想想那颇具威仪的老头捧着武侠小说苦读的样子就囧到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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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圣人,不,现在应该称为刘太后了,也许是感激我当时没有替肃王帮腔,因此她以一块可以随意进出宫廷的令牌,成功地诱使我接替了管归真在宫中醮禳祈福的位子,将张天师一派发扬光大,在装神弄鬼的路上越走越远。不过这是暗职,我对外的名号仍是侍读,依然过着上午学武,下午陪官家读书的日子。
最把我雷昏了的事情是我的武术师傅展真,太子继位后,为了避尊者讳,他改名展昭,后又被刘太后封为四品带刀侍卫,吓得我从此看见他就想躲着走,苍天啊,要不要这样雷人啊!
我的武术修为一直进展缓慢,停留在了三脚猫的水平上,让展侍卫十分头疼,给我安排习武时间就越来越久了,我偷懒躲回张府,他都会一大早地去砸门找人,美其名曰这是太后的旨意。
那天我又被他从五更天抓起来练到天光大亮,春寒料峭的天气里愣是被他给折腾得满头冒白汗,他还嫌我太懒,拎着个刀鞘要打我手心,却被匆匆赶来的阎文应拦下了,说是官家在景灵宫奉真殿,让我随行去伺候,奉真殿是安放真宗御容之所,喊我过去,其实就是为了打醮而已。
扔了钢刀抱着桃木剑来到奉真殿,却看皇帝摒退左右,一个人孤零零地垂头跪在真宗肖像前,阎文应轻轻把殿门合拢,我也放下桃木剑来到他身旁准备跪下来。
“算了,你不是说不喜欢跪么?”
“你父皇啊,我敢不跪么?”
他摇了摇手,示意让我扶他起来:“我只是想来看看父皇,然后和你说说话,平日里人多事乱,倒只有父皇这儿最为安静。”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而且父皇也喜欢你……”
我心道才怪呢,他是因为喜欢天书爱乌及屋吧,要是知道我压根不是什么张天师之徒……不过小皇帝很懂他父亲,真宗崩后,他以天书从葬,把真宗求了一辈子的东西给了他。
我扶他到薄团上坐下,他示意我也坐在他旁边,沉默一阵后,抬眼对我说道:“昨天得到消息,寇太傅……死在雷州了……”
这一年多来,小皇帝赵祯过得并不顺心,朝堂的实际掌权者是刘太后,他基本上绝大部分事情都做不了主,比如说他一直考虑前任太傅寇准年事已高,想将他调回京城,但实际上却是丁谓、刘美等人一升再升,而寇准、李迪却一贬再贬,如今终被丁谓终于除去了视为眼中钉的寇准。
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恨恨道:“丁谓实乃小人也!为何大娘娘非要保着他,我这皇帝当的,真是气苦!”
要说丁谓对寇准,实是积怨已久,那还是在寇准当宰相,他当副宰相的时候,丁谓对他毕恭毕敬,唯寇准之言是,但寇准很看不上丁谓屡上祥异迎合帝意的举动,有他们几个大臣开会,宰相、副宰相等在一起吃个工作餐,结果喝汤时寇相的胡须被沾污了,丁谓赶紧起来为之揩拂,也就是所谓的“溜须”,寇准当即笑他:“参政,国之大臣,乃为长官拂须耶?”说得丁谓既羞又恼,从此对寇准怀恨在心。
寇准是他年少时的师长,京城内颇有盛名,他眼看着自己的恩师被贬却毫无办法,这事对他确实是很无奈。
我拍着他的肩膀:“太后自然有她的道理,丁谓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必然清楚的很的……若是没有丁谓等大臣相助,可能现在这皇位上坐着的是你八皇叔也不一定……”
他八皇叔便是与刘圣人不和的肃王赵元俨,性刚毅有威严,在民间被称为“八大王”,甚至常常有母亲吓唬夜啼的孩子:“再哭,八大王来也!”屡试屡灵,可见他的威望之高。当初也有人说太子年幼,应当仿效太祖,先传位于弟,再由叔传位于侄,这个方案自然是被否诀了,一个鬼王爷已经让真宗他们吃尽了苦头,又怎会让自己的儿孙们再走上这个循环,赵祯继位后,他的八皇叔为了躲避刘太后锋芒,从此当起了闲散皇爷,结果这样反而让赵祯对他印象大好。
“这位子让八皇叔坐也不错啊,反正我坐在这里,也不过是个木偶皇帝罢了……”
“胡说呢吧,你八皇叔是没坐上这位子,你莫道真以为他要当了皇帝,会善待你们不成?你也不想想你德昭王叔是怎么死的!”
赵祯的脸白一阵绿一阵,我继续劝说他:“刘太后现在是管着你,那也是因为你年纪尚幼,你呀,总要分清是敌是友,总之刘太后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和她再有矛质,那也是人民内部矛盾,她对你严苛些,也是为你好的,她不像你可以随心所欲,而要考虑全局,有些时候难免要牺牲一些人,这些道理,你总要懂得的……”
“身为天子,连这道理都不知道,还要凌月一个女孩来教你!”
我们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我与赵祯都是一僵,他的表情更是古怪,赶紧起身给刘太后行礼:“大娘娘是何时来的,怎不通传一声,孩儿好去门口迎接……”
刘后走到供桌前,抬头看着真宗御像:“哀家和官家一样,都是思念先帝,因此顺便进来看看……”
她幽幽的说道:“官家性子还须敲打,总是太急躁了些,需知成大事者,首先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也是你年幼不更事,我已与你小娘娘商议了,决定为你册立中宫之后!”
“是……啊?!”(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8章 东宫主(一)
我无限同情的看着小皇帝,可怜的小正太啊,小小年纪就要被摧残推倒了啊,搞不好你陷入如花之手啊……
赵祯惊慌地望了我一眼,忙回道:“大娘娘,孩儿年纪尚幼,无须……无须这么早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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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突然走近我,单手托起我的下巴,指甲凉凉的在我脸庞上划过,眼睛却不看小皇帝,对着他轻声说:“你已经十四岁了,哪里还幼小,当年你父皇与我定情时,也不过刚刚十五而已,而在此之前,他也已早立了襄王妃……时光真如东逝水,转眼你们小一辈都长大了,看看这小脸蛋,鲜嫩得跟能掐出水的蜜杏似的……”
“全凭大娘娘做主!”
赵祯像似突然猛醒过来,赶忙答应着。
刘太后微微一笑,眼角旁显出细密的皱纹,保养得再好,毕竟也是五十多的的人。却听太后好像温和极慈爱地说道:“官家放心,此次选后,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大娘娘当年也和你父皇两情相悦,知道个中滋味,绝不会强塞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孩子。”
她转过身,背后褡子上绣着的百鸟朝凤图随她的动作而微微颤动着,对我说道:“听展侍卫说,凌月武艺不精,但点穴推拿却学的不错,最近哀家肩颈有些酸痛,哀家找官家借凌月几日,让她为我揉捏揉捏。”
我在小皇帝担忧的眼神里跟太后回了延庆殿,真宗崩逝后,刘太后不肯搬回自己的寝宫,而是仍然居住在了这个她与先帝生活了十来年的宫殿里,用她的话说,就好像还能闻到先帝的味道一样,我心想这真宗皇帝病了这许多年,这宫殿也是药熏出来的,可不是经常能闻着味道么……
到得延庆殿,先为她取下等肩花冠,再解开朝服,脱下这些代表权势荣耀的沉重象征,坐在绣墩上的刘太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帮她取水净面,因为下午可能还要见朝臣,头发就先不解散了,只在她的肩颈一些穴位上轻轻揉按。
铜镜中的刘太后微微闭上了眼睛,身旁铜香炉里静静的散发出沉郁的香气,窗外有新飞回的鸟鹊在欢快地鸣叫,我的注意力渐渐被它们吸引过去,一边按摩一边申着脖子想看看那是什么鸟儿。
“你只有东张西望的时候,比较像一个十来岁的女娃……”
刘后突然开口说话,把我惊回来,却看铜镜中的她目光炯炯地逼视着我,我忙笑嘻嘻着回答:“我分神了,太后责罚!”
她白了我一眼:“哀家敢责罚你么?你是先皇的术士,官家眼前的大红人,张天师的徒弟,大将军张美的曾孙女……还有,你还把小杨太后哄得团团转,一天都离不了你……这整个宫里就属你最逍遥,哀家一个孤老太婆,哪敢责罚你!”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料到我有这么红啊……”
蹲下来给她揉腿:“要不要我为太后做做足部按摩?先用热水泡足,然后揉按足部穴位,可以保健养生,改善太后的肩颈疼痛、失眠多梦症状……”
她一把捏住我的手腕:“你真的不曾恨哀家?为何你明明身处其中,却老是一幅局外人的样子,这等没心没肺的装给谁看?”
我望着她,摇了摇头:“太后并不曾真的伤到我,没什么可恨的……”
她放开我缓缓道:“这两年哀家一直留意你,说你不恨我,倒不如说你无所求,可能真是因为你是孤女,对名利淡泊……”
我心中在流泪,谁对你这深宫名利有兴趣啊,我只是在等小武那正太快快长大,成就一番武业,好让我回家,谁知道我在这深宫中呆得那叫个难受呢。
“你数次劝导官家,哀家也是知道的,否则以官家少年心性,只怕与哀家的矛盾更加激烈……那此次选后之事,你如何看待?”
“太后肯定心中已有人选,但我想,给官家指定一位,莫若让官家自己挑选一位更好,接那几位小姐进宫,让官家接触了解之后,再从中选一位……其实,很多事情,太后您都可放手让官家去做,只要大方向在您手中把握即可啊……毕竟官家身为天子,老是无事可做,的确让他很气闷。”
刘后扶着额头,陷入深思。
等我回到资善堂时,已经天黑了,小皇帝也已上完课正在与小太监们下棋玩,见我回来,忙谴了墨茗去泡热茶,又唤我到熏笼上焐手,我笑而不答冲着他一扬手里的物事,他忙跳起来抢,到底是长得比我高些,举过头顶,还是让他轻松抢到了手,打开一看,竟是惊喜异常:“大娘娘让我选赐礼部奏名进士、诸秋及第?”
我冲他吐着舌头:“是啊,你就要有天子门生了,这次要赐四百多读书人出身呢,咱们大宋文人地位果然高!”
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展开了卷轴细看,可脸色却开始变阴沉了:“大娘娘已经挑好五百人,共赐四百八十五人,就是让我在这五百人中挑十五人不取而已么,哼!”
我拍了他脑袋一下,低声呵斥他:“喂!想什么,想今天就把朝政都揽过来?我们的对策是什么你忘记了么?”
“不曾忘,扮猪吃老虎……”他闷闷地回答。
拍着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说的对,这两年来你做的很好,我们要长期把这个方针贯彻下去,因为要始终相信,大娘娘有一件事是拼不过你的,就是年纪!所以,终有一天,你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开创一番事业的,但在这之前,你要做的——”
“扮猪,扮一只无害的小肥猪……”
他捉住我的手:“我这猪扮得还不好么,我觉得我已经比茕茕还要表现得更温顺了……先是献庙乐《大明之舞》,再主动请皇太后承明殿垂帘,又将太后生辰设为长宁节,还主动为大娘娘写诗贺寿辰……”
我拍着他的手:“嗯,扮得很好!但要再接再厉!”
没错,自从万寿殿一事后,我和赵祯就结成了统一战线,小太子其实的确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为求自保同时也是对小公主和他母妃李才人的保护,才会对她们表现的分外冷淡,我用我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进行了一下简单推测,又与他细细分析了当下的情况,认为他唯一能依靠的,依然只有大娘娘刘圣人——因为我吃的准的就是北宋可没出现武则天,所以小太子跟着刘圣人走这条路,应该是没错的。后来小太子继位后,朝廷上一度成为丁谓**人的天下,为求自保,不被外戚专权,我又与他商定,一定要抱住刘圣人这条大腿死活不放,当一只听话乖巧的小猪,咱们拼不过权势,就只好与人家拼年纪了……
摊开那黄绫卷,小皇帝开始选赐今年的新科进士,我接过墨茗递来的热茶,本想正酽酽地喝上一口,却一眼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含着滚烫的茶我点着那人的名字:“咦,他今年终于考上了嘛……不过,官家真的要录他么?”
黄绫上字体隽秀,我手指的那个名字,正是万花楼花大娘心心念念的:柳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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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猪羞涩地上场:今天摸到了小手,若是能讨到点票票,可能会有进一步发展……(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79章 东宫主(二)
夜幕低垂,汴河码头的摇橹声渐渐稀少,但沿河的商舍却更加热闹,临窗挂起串串红灯,在沉醉的春风里摇曳,沿着长街向前,相国寺旁的夜市上人声依然鼎沸,九桥市街上各酒楼的幡旗挡住了夜空的点点星光,懒怠在家做饭的市民们在这里饮酒作乐,脸上油光铮亮、吆五喝六,有的谈论江湖、切磋技艺,有的则风雅些、吟诗作赋,或喊个姑娘弹个曲儿唱首词,歌管欢笑通宵达旦……正是一番古代城市生活的繁华景象。
在街角一家并不十分起眼的酒楼绣阁里,桌上摆着一副注碗,两副盘盏,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手中捏着的是锤成双层菊花瓣形,内底突起珠状花蕊的攒银菊花杯,对面坐着的是两眼冒金光、头顶出微汗、一脸喜不自胜的小皇帝赵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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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时,我定找个瓦子去听说书,多么自在逍遥,但今夜这位爷跟着我,便只能猫在这酒楼的绣阁里,好在他难得能混出宫来,早已乐得昏了头,倒不挑剔我压根没带他去热闹地方。
“凌月,这里真能看到风流士子们吟诗作赋?”
“那是当然,你别以为外面那些结着彩楼欢门的大酒楼们是这些个文人好去的地方,他们嫌那儿忒俗气,倒是这种清静之地,经常有人在此聚个诗会,以文会会友啥的……你要不要喝一口?”
我举起手中的小酒杯,对他示意着,他犹疑了一下:“若是沾染酒气,恐怕会被大娘娘发现吧?”
“扫兴!”我嘟哝了一声,自己给自己灌了一杯。
他满脸为难的看着我:“又是你自己说要小心谨慎,莫让人家拿住马脚……”
摇摇头,唉,这话说的也没错,可小皇帝这性子啊,真不是我辈中人,做什么事情思前想后、犹疑不决的,既然都混出来了,干嘛不玩个尽兴呢?
他看我不高兴,赶紧举起手中酒杯,整个折进口中,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粉白的脸都咳红了,狼狈得不行。
我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跳下来给他捶背顺气,半天他方说出:“这酒如何如此辣喉?不过着实痛快得紧!”
门外量酒博士敲门,开门后悄声说道:“二位小少爷,柳公子等人已经来了,就在您二位隔壁间,抽开这小隔板,便能看着他们!”
打听到柳永等“骚”人们,特别喜欢来这家酒楼吟诗作赋,我便花银子央了这家的小二,帮我们定了间他们旁边的绣阁,古代建筑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给偷听创造了天然的优势条件,只是没想到这房间甚至还有偷窥设备,看来这追星的不止我一个,而这酒楼小二也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量酒博士合拢门出去后,赵祯赶紧凑到小隔板处张望,回过头来满脸胀得通红,小声对我说道:“柳三变他们……他们……”
我凑过去一看,唉,柳永啊柳永,说你倒霉你还真倒霉,天子驾到,你竟然搂着个粉头吃花酒,那女子倒是面目清秀,可比起花大娘来,却少了几分勃勃英气。
旁边房间巧笑嫣然,说些个疯话,这边我俩尴尬万分,忙缩回桌边继续吃酒,但却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却听那边柳七已经有些醉意,嘟嘟哝哝地吟道:“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享单。终日恹恹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却听那女子声音娇弱动听传入耳中:“此曲《定风波》,可是为玉英所做?只怕柳郎此次高中后,方真是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玉英?莫不是谢玉英?我想起了花大娘前段时间对我诉说的苦恼,她虽然心慕柳七,但与其说柳七把她当红颜知己,莫若说成是当成兄弟朋友,加上她又不识音律不能度曲,希望柳七为她写一首词的愿望始终不曾实现,而这几个月柳七倒真又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已谢玉英,据传那可真是色佳才秀温柔可人,从此柳七十分心倒有七分系于她身上,已为她写了几首词,唱红整个汴京城了。唉,花大娘何苦来哉,其实她跟柳七完全就不是一路人,为何就一门心思吊在这棵花心柳上了呢?
一通胡思乱想,却忘记了管对面的小皇帝,待得我回过神来,他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来了兴致,竟已经把一注酒喝得涓滴不剩了!
惨了惨了惨了,今天晚上本是一时兴起才会说带小皇帝出来看看柳三变这个人的,却怎么让他喝得醉醺醺的了呢,他虽然已经是一国之君,可因太后对他管束很严,继位一年多来还和小杨太后住在一起,宫内只留下了墨茗在资善堂接应,说好了我们必须得在三更前赶回宫里的!
“啊哟喂,小祖宗唉!”劈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注子,气急改坏地说道。
他老老实实地任我抢了过来,一张小脸变得粉扑扑的,双眼水汪汪的,但目光却有些呆滞,突然张嘴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气得去掐他的脸:“你想什么你?刚刚还说不喝,怎么这么一会儿把酒全喝光了?”
他突然傻呵呵一笑,大声说道:“针线闲拈伴伊坐……凌月,你明日也拿着针线去陪朕!”
我头上黑线一道道便下来了,当真是喝醉了,连朕都出来了,还让我拈针弄线?杀了我吧!这小皇帝想一出是一出!
“你小声点,朕来朕去的,想让你臣子百姓看你这个样子么?”
他握住我的手:“不朕,不朕,凌月叫我……益哥哥……”
益你个头,你个捣蛋鬼,知道你这么麻烦,老娘才不带你出来呢!
他嘻嘻一笑,伸出手指在我面皮上羞了一下,含含糊糊呓语着:“镇相随,莫抛躲……莫抛躲啊……”
他的身体摇了摇,我怕他醉倒,忙面对面搂住他的两肋,却被这家伙抱了个正着,将沉重一颗头搭拉在我肩膀上:“柳三变的词写得恁的好,甚是懂朕……懂我的心思……我很是喜欢……”
我用头顶着他胸口,想把他弄得站起来,不成想有两只滚烫的手掌忽地握住我的脸,他摇摇摆摆抬起脸来,一双微红的眼眸正对着我的脸,双唇颤了两下,便直直地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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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0章 东宫主(三)
啊,喝醉的人怎么会这么重?
正吃力地去推他,却感觉手上的力道一轻,那醉醺醺的少年站了起来,双目还微闭着,身体摇摇摆摆。我环抱双臂对着他身后怒目而视,一张比女孩儿长得还要漂亮的脸从他肩后探出来,面如秋月,色如春花,眉似墨画,鬓似刀裁,偏偏这么养眼的脸上堆满了不乐意,唧唧歪歪地说道:“你把他带出来是为了灌醉他的么?两个男人搂搂抱抱让旁人看到成何体统?”
我打量打量自己的男装打扮,和对面那人一比,差不多的服饰,人家穿着英姿勃发,像草原天上飞着的白海青,我穿的怎么就像只灰不啦叽的小麻雀呢?心中着恼,没好气的回应说:“你是因为真身吃过亏,才这么忌讳男人的肢体接触吧,何况我明明是个女人啊!”
“不准再提!不准再提!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就更得注意!”他一双妙目瞪得圆圆,脸涨得通红,一手拎着小皇帝背心,一手冲着我直挥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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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小武这真身狄青咋越长越好了呢,连生气都这么好看,我要长成这小样儿该多美啊!灯下看美人,越看色心越起……==|||不,顽心,顽心大作,我伸出手来捏住他的下巴:“来,给爷笑一个!”
“没个正经!”他一把打掉我的手,转过身来把小皇帝扶坐到一旁的座位上,赵祯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歪倒在了桌旁。
“本来想把他带出来好为你引荐引荐,谁让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和军营那帮家伙们吃花酒去了?”
我掐着腰,作出一副花大娘骂街的样子训斥他。
“陪党老爷子吃酒去了,党老爷子非说你上次做的蛇羹好喝,四处让兵崽子们给他找蛇打了吃……把他背回万花楼吧,看你今天晚上怎么收场!”
这两年他长高了不少,加上在军营里厮混,每日操练,体形更是生得蜂腰猿臂,加上人家咋晒也晒不黑,真真是玉面长身、英挺不凡。可能是看出了我艳羡的眼神,只见他摆了个极拉风的姿势,轻轻松松地背起赵祯,像扛着个沙包似的,再一抬脚踹开绣阁的便雄纠纠地准备往外走,只是小皇帝不太给自己这未来的兵马大将军面子,可能是胃部受压,张嘴便……
啊哈哈哈,眼前那情形就像是一只得意洋洋的大花公鸡本来在临水照影,炫耀式的抖了抖毛却掉到了水沟里,他僵立在门口,我笑得倒在凳上直捶桌子……
半个时辰后的万花楼里,我一边忍笑一边帮赵祯一匙匙喂着醒酒汤,他可能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还是半昏半醒,只知道机械的吞咽,却看十四捂着嘴笑着进了屋,手里拿着一套青白内衣递给我:“我来替你喂,你去给狄青送衣服……”
我看看那贴身内衣,吃惊地说道:“他怎么洗澡不拿衣服的么?”
十四忍着笑说:“他倒是拿了进去的,结果被人家顺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万花楼里的姑娘们看着好郎君一个个就眼冒绿光,小青进了万花楼,跟羊入狼窝有啥区别?”
啊,难怪刚才说让他在万花楼洗个澡换换衣服他那么为难,原来是因为万花楼偷窥狂太多!
我接了衣物,一路下楼,果然看到几个年青的姑娘们守在浴房外窃窃私语,一个个喜上眉梢,在她们身后轻轻咳了下,这帮家伙见我来,捂着嘴一通狂笑后做鸟兽菜,我这才踱着方步走进前去,拍拍那门板道:“唉,里面裸奔的那位,给你送衣服了,我可要进去了哦!我真的进去了哦!”
正在耍嘴皮,那门咯吱一声打开,我被一只胳膊一把拽了进去,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就被人用湿乎乎地捂住了眼睛,门又当啷一声被踢上了,就听小武很是恼火地说道:“不准睁眼睛,不准回头看,把衣服给我!”
递衣服时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清香,看来这万花楼的姑娘们是真的挺喜欢他,洗澡水里香料可是没少放。
我笑嘻嘻地回答:“怕啥,你光着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
却听后面气急败坏道:“你洗澡时我可从来没偷看过!”
我唰地一转身,大睁眼睛腆着脸说道:“你看啊你看啊,你倒是看啊……”
只见身后那个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用一只手居然已经穿得差不多了,只有我呆愣了一下,嘟哝道:“怎么穿的这么快……”
他松开捂我眼睛的一只手,俊美无畴的脸上有一丝得意:“老有人用这一手,早练出来了……”
看来偷窥他的人还挺多,实战经验很丰富嘛,我心有不甘的看着他没系好的内衣下漂亮的淡粉色胸肌,还有两点若有若无的粉红,乌黑如泻玉般的长发搭在他的肩头,半明半寐的灯光下,白玉般的面庞上有一层细细绒毛在氤氲的水蒸气中闪光。
“呀,小武你要长胡子了啊!”我伸手去摸他的唇,指尖的触感柔软微凉,让我心头怦怦一跳。
他用那双似喜非喜眼瞥了我一下:“这身体已经十七岁了,这个自然……”
我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你在天上的时候,也是长成这个样子的么?长不长胡子呢?”
他有些羞涩,整了整衣襟低声答道:“我下凡之时,被南斗星君弄乱了与文曲星的面具,我嫌那文官面相太过僵硬,因此直接用本相转生,不然我原应该用武将面具,倒是应该比我这样要英武些……这天地间至刚即至柔,本无定论,武德星君长得俊美些,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呃……他的嘴长得真好看,像两片玫瑰花瓣一样,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咱俩都这么熟了,你用得着这么死盯着我么?”他看着我,突然说道。
我回过神来,又咽了口口水,呃,应该是白天青杏吃多了。
“嗯,小武,今天本来想让你黄鼠狼掀帘子,在官家面前露一小手,结果他那么容易就醉倒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没事,可能是因源不凑巧,这些事自有命定,急不来的……”
他不以为意的回道,撩了一下头发,看上去还真是……风情……
我突然地又胡思乱想起来:“小武,这么多女孩喜欢你,你有没有和人家接触接触……”
“你在说什么?”他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我眼珠子乱转,结结巴巴越描越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说,你有没有和女孩子拉拉手啊,那个……亲亲嘴啊之类的啊……”
“当然没有!”他恼怒地大声说道。
“那你在天上的时候呢,有没有和漂亮女仙谈过恋爱什么的……”
啊呀呀,这帮姑娘们是不是在这洗澡水里还放了点别的,我怎么止不住胡思乱想呢?
“没有没有没有……”他已经节节败退了。
“啊呀,那岂不是说你活了这么多年,连女孩子都没有亲过?”我脑海中突然跳出一句高圆圆广告词:“想知道亲嘴的味道么?我可以教你啊!”
小武退到屋角,已经僵住了,我逼上前去,吧唧在他的嘟圆的嘴上亲了一下,微笑着倒退一步赞叹道:“不错不错,又甜又嫩,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好!”
他先是石化风化炭化,半天才回过神来,我这边还得意的笑着呢,突然就感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环了上来,搂定我说道:“既然要教,当然要教得详细些!”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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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房的大门突然当啷一声被推开,脸色苍白的小皇帝踉踉跄跄走了进来,唰地一声拉上了黑幕!
半天后小武羞红了脸上场:“羊妈说了,票多才给亲呢,各位亲妈亲姨亲姐姐妹妹,那个……想要票……推荐票和**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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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1章 东宫主(四)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原来是小武那张漂亮脸蛋挡住了光线,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有一双强劲的臂弯便搂了过来,手在我背上只一托,我的头便半仰起来,正对着他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他半湿的头发沾到我脸上,带着点清新的浴后气息,搂在我背后的胳膊微微发抖,我在他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他瞪着我,使劲瞪了我半天,我也睁大眼睛,努力地瞪了回去。
“唔……”在这样互瞪半天后,我终于忍不住发声:“小武,不敢亲你就放开我,我又不和你玩斗眼劲!”
他使使劲,把我搂得更近一点,很不服气地说:“谁说我不敢……亲就亲!”
只见他一张大脸在我面前晃啊晃,晃啊晃,半天也没晃下来。
喵滴,敢亲你倒是快亲啊?!
只见这家伙眼一闭,摆出一幅革命烈士引颈就义的样子,对着我直压下来……
“啊!”“哦!”
墙壁上的两个人影迅速分开,各自埋下头呻吟……
我气急败坏,抓住浴巾向他摔过去:“你不亲就不亲好了,干嘛撞我鼻子!”
他嗷嗷哀叫着:“我哪知道你鼻子那么高!”
“神仙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只有你,你一定会是笨死的?鼻子高不知道把头偏一偏么?有把人家鼻子当箭靶的么!”
我用手戳着他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我恨哪门子铁啊……真是……
他站起身来,揉着自己的鼻子:“都怪你教的不仔细,要不你再示范一次……”
我……我再示范……看着眼前他那张貌似无辜的脸,真想一巴掌抽下去,却听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怕吃亏的,看在咱俩这么熟,借你亲两下好了……”
真真是被他气得张嘴便能喷出一口血来,好像亲他还是我占便宜了似的!呃,不过貌似确实是我强吻的他……果然“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的毒药”,今儿喝多了点,眼前再来了这么个红颜祸男,居然刺激得我干起了调戏小正太的勾当……
我摔开浴房的门,决定不再和这混蛋继续废话,一推门却一头撞到了两个人——却是十四搀着的小皇帝赵祯。
站着小皇帝身后的十四一个劲地冲我使着眼色,一边说道:“公子醒了,找姑娘呢……”
这万花楼后院紧挨皇宫的事,只有我、花大娘、十四和迷花几个人知道,没被开封府强制拆迁已经很不错了,可不敢对外人再宣扬。
赵祯明显还一幅没太清醒的样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凌月,回……”
“回家!回家回家,马上回家!”我赶紧用话堵住他的嘴,免得让人听到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挣脱十四,一头扑到我怀里,好在我这两年长高了不少,现在和他个子也差不多高了。
“对,回家,咱们回家……”他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我把他搂住,一边轻声哄着他,一边准备向万花楼的后院撤,却感到背上有道烫烫的目光,回身一看,却是小武已经穿好了衣服,寒着一张俊脸,冷冷地看着我们。
万花楼后面是一个几进的小院,建筑构局颇有些混乱,而绕过弯弯曲曲的房舍间道,到得一小片被花木掩映的墙根处,后面便是皇宫一角了,花大娘今天晚上不在,幸好有了小武这个快要长成的好劳力,用上大娘的飞檐走壁索,我先翻上墙头,观察了一阵,确认没有侍卫在这个时候巡视此处,便从墙上溜下,再示意小武让他帮赵祯爬上墙头,可这家伙半天不吭声,急得我差点爬回去,不成想脚下土地一动,我忙跳开,只见一块伪装成草窠的暗板静静升起,竟是赵祯从地下爬了上来,小武在那巷道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这里什么时候有的地道?怎地刚才不告诉我,还让我翻墙?”爬过去小声质问他。
他嘻嘻道:“你刚才又不问,直接自己爬了过去,我如何告诉你?这是大娘新修的,说是将来要勾搭几个王子皇族的,从密道里私会咱万花楼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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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大娘真乃神人也,人不知鬼不觉便挖开了市井与皇宫深院的通道,果然不愧是锦毛鼠!当时我并不知道大娘这个地洞的核心价值与打洞的战略眼光,这并不是一个平常的地道,它后来在赵祯和小公主赵雪手中得到了充分的利用与开发,而且泽被后世,源远流长,成为了北宋皇族演绎风流故事的一大要素,百多年后,老赵家那不争气的孙儿宋徽宗,更是将这光荣传统发扬光大,混入**和名妓李师师相会便是利用的这条地道。
我白小武一眼,想把那暗板狠狠压回去,却被他扯住袖子:“党老爷子新抓好大蛇,明天你不来,我就全吃了……”
把暗板归置好,再将那草窠形状弄得自然些,一回头,那一直有点醺醺然的小皇帝却已经眉目清亮地站在了我身后。
“酒醒了么?”我喜孜孜问他,只要进了宫,这风险就降低了80%,哪怕是太后怪我让皇帝喝了酒,我也有话来解释。
他垂下眼帘,脸上有些萧索之意,突然上前一步抱住我,啊,我今天走的是桃花运啊,老被人家抱来抱去的,却听他轻声说道:“凌月,既然非要立后选妃,这东宫之位,我想留给你……”
我晃了一下,心中连连叫苦,不会吧小皇帝,你虽然长得和我驿哥哥有些相象,这心理年龄,咱俩可是差太多了,我一直把你当小弟弟看呢!
突然他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一丝丝怒意隐隐流动:“你不情愿?可是为了那个小子?刚才你与他干些什么勾当,我可都是听见了!”
不等说完,他一把推开我,头也不回快步离开,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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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考试,所以今天的字数稍少一点,明晚或者后天晚上多加些字数,目前四大男猪有两个基本上是明确的,但是狼牙未来和八公小武如何发展,一直没想好,我以前是把他设计成姐妹那种角色的……苍天啊,狼牙这个历尽沧海桑田的老树皮女猪会先对谁动心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2章 东宫主(五)
“你说,为什么他会突然对我说这种话呢?他才多大,十四!还没到十五岁呢,他知道什么叫爱情么?知道什么叫责任么?知道什么叫做夫妻么?知道什么……叫什么么……反正,就他这个年纪,也只能享受享受包办婚姻,再说,东宫主啊,皇后之位啊,这里面得有多少利益冲突,居然就这么轻巧地说给我,可见,小皇帝的脑袋确实是被门夹过的!”
在党老爷子的军营私帐里,我对着面前的小武说得大摇其头,唾沫星子乱溅。
小武捏着一杆白蜡杆的银枪,用一块布细细的擦着雪亮的枪头,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们凡人的这些感情,本来就是一团乱麻,我如何清楚!反正你需知道,你我都不是这尘世中人,不要陷到这泥潭里去才好!”
“切……摆你什么神仙架子,难怪你们神仙下凡历劫渡厄也需喝孟婆汤,因为其实你们这帮大罗神仙们,全不把凡人放在眼里,你看你,真身倒是找到了,可你这肉胎的老娘和哥哥,你可曾回去看望过人家?一个字叫酷,两个字叫冷血,说破了你才是真可怜,凡夫俗子七情六欲,自有它的妙处,可你这世为人算是尝不到了……”
他翻着白眼:“妙处?那你如何不去享受这妙处,要我说,他对你也算一颗真心,我是无心戏红尘,不成想你却要老牛吃嫩草……”
正抓着堆在一旁的野山地,一把把揉进嘴里,这本是小武在操练的空闲时间去山上为我采的,可乍闻他此雷言,那酸酸甜甜的野果险些把我噎死。
呃,不过,若真是算心理年纪,我确实是老牛一条,再对比一下赵祯的年岁,真真是一阵恶寒……
真快,一转眼已经快四年了,想到自己居然还在这千年前时空里厮混,嘴里的野果也顿时无味起来,可还不待我对着小武发作,帐外就已经响起了豪爽的笑声:“我乖孙女来了,看爷爷打的好大蛇!”
只见军帐帐帘一掀,一个黑衣的老军爷大步流星进了帐,须发皆白,虽然魁梧的身材已经有了驼背的迹象,可举手投足中仍是十分英武——这年事已高但仍雄姿勃发的老将军便是人称耍宝王的党进党老爷子!
他举起手中拎着的小孩儿臂膊粗一条花蛇,粗声粗气地嚷道:“今天继续做那个……口什么蛇……”
“口味蛇!”我迎上前去看老爷子手中那死蛇,口水不禁滴嗒嗒。
老爷子身后的小兵从帐外探出头来:“小爷做了,也分小的们一口……上次就吃着一筷,一冬天的也找不着蛇,这都想了小半年了!”
我一直身着男装在外面厮混,加上与党老爷子关系密切,不少小兵都以为我是个男孩,称我为小爷。
北宋饮食习惯以汤为主,因此新妇入门下厨第一事不是洗手去炒菜,而是洗手做羹汤;肉类中又以羊肉为鲜,老百姓的肉食往往是直接煮来然后切了吃,宫内虽然做得稍微繁琐,可也往往是以酒糟为主,煎的食物已经不多,炸的就更加少之又少。我忍了两年后着实忍不住了,便索性自己动手做些吃的,可惜这个时候很多现代的调料蔬菜全都没有,比如说前世我无辣不欢,可辣椒却是明代才传入中国的,现在只有胡椒,幸而虽然很多东西没有,但若细细寻找,却都能找到替代品,比如说这辣椒虽然没有,但辛辣物却有很多,首推山茱萸,虽然说这种辣的味道中夹杂些苦味,但若调适得好,那味道比前世的辣椒味道还另有一番风味——我的口味蛇便是靠它来进行调味的,香滑爽辣,让人吃了不能罢口。
党老爷子对着外面一吹胡子:“老夫独吃一份还不够,嘴边边里省些与我孙女儿吃,你们这帮小子休要想讨得好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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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不去骨,切成寸块,热油多多地放,反正党老爷子不心疼,加香料煸香后将蛇块入锅烹制,小火煨熟……红亮鲜香的一大盘口味蛇端上桌来,大半都进了党老爷子风卷残云的口中,筷子落得如雨点般,半日后抚着肚皮心满意足对着盘中唯一的一块蛇肉道:“你们如何不吃?想来已经是吃饱了,莫要浪费,老夫吃了……”
我与小武坐在对面相视而笑,齐声道:“我们吃饱了……”
党老爷子吃得舒心,再喝上些黄酒,便有些微醉了,待得小兵们收拾下碗筷,他却把我单独留了下来,说是有话与我说,劈头盖脸第一句居然就是:“官家立后之事,你心中可有思量?”
我突然想起昨天小皇帝半真半假的酒话,不知如何回答。
老爷子打个饱嗝,捻着长须道:“莫以为老夫一介武夫,不懂你们小儿女情人,实乃老夫多么精细的一个人,官家对你可是另存一分心思,你若不知道,必是装傻!”
我的脸刷一下涌起一阵热浪,要说小皇帝昨天的表白我真的完全没料到,那确实是在玩“甲醇”,我虽然有些惊讶,但赵祯性子温和,加上这两年来因缘凑巧,我一直是与他关系比较密切的异性,小男生长大了有些个胡思乱想,都应该是正常的事,就算我觉得很囧,说我不知道小皇帝的心思,那真是在小武面前装傻,我实是不愿意让他看清我这个凡世之人的这点小九九罢了,着实是不想让他发现其实老牛本来就是喜欢吃嫩草的,就算嫩草吃不到,远远望着那翠绿的草叶在春风里冲着老牛摇啊摇,那也是很赏心悦目让人舒坦的一件事……
老爷子白眉下的视线像X光一般,将我从里到外扫了一回,这才缓缓说道:“但你要听爷爷的话,无论官家如何求你,你都不可答应他,官家的东宫之主,只能由皇太后做主,而你们张家是断然入不得刘太后的眼的!当年我与你爷爷张美一起同太祖打天下,何等英雄、何等风光,可如今你们张家子孙不争气,没落得成了这般样子,张美老兄地下有知,只怕死人也要气活了……”
他的目光穿过了我,一直望了过去,像是望透了很多年前的时光,望到了那个他们正年轻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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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事太多,实在是太累了,争取周末多码些吧……(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3章 东宫主(六)
一直以来,党老爷子都以一个老顽童的形象出现,直到今天我才突然意识到,他老人家其实已经是九十余岁的人了,纵然精神再健旺,那毕竟也是一个耄耋老者,他半生戎马,又是随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如今他那一代的将军们都已辞世,他在这京中做着个闲散军官,带一营小兵们,日子虽然快活,但应该也是寂寞得很。
党老爷子收回目光,转到我身上,缓缓说道:“丫头可知道,咱们大宋的江山是如何得来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虽然这江山都是赵匡胤一条齐眉棍一仗仗打下来的,但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总有人说他是抢人后周孤儿寡母的江山,当然以我作为一个后世人的观点来看,物竞天择,这种事情实在是自然的很,没有赵匡胤,也会有钱匡胤、孙匡胤……
“太祖自己以前朝武将身份取了后周江山,自是吸取了教训,对自己手下的武将们就甚为提防,因此当年便劝说老石等人一批大将们主动放弃了兵权,而太祖最狠的一招却是将所有武将之子全部调入京中,封个殿前承值的闲职,面子上看是加官进爵,里子里却是将自己手中的地方兵权全部交给了官家……”
说着说着,一世英雄的党老爷子,目光中有了些凄迷,他所讲的事情,正是史书上著名的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对此事,老爷子可能是颇有“鸟兽尽,良弓藏”之憾,可我却心说,宋太祖这样做已经比“走狗烹”的待遇好多了,同样是对待自己的开国功臣们,明太祖朱元璋同志可是比宋太祖赵匡胤同志心狠手辣得多。
“丫头应该知道,本朝重文轻武,是因太祖说咱们虽是马背上得天下,但能治天下者,还须文人也,因此咱大宋文人地位高,武人地位低,三代以来,这个治国方略来从未改变过,太祖当时是怕武人乱国,将兵权收到自己手中,抬高文人们,但他考虑得虽然细致,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党老爷子眼中逼射出一丝奇异的光芒:“他的后辈们,却不见得像他一样会行兵打仗的,没了良将的国家,文人们治理的再富庶,却始终还是逃不掉一个弱字,太宗兵败失幽州,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太宗后人们更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的!本朝如此积弱下去,老夫只怕百年之后,将步上后唐的老路!”
此时的党老爷子,已经没有了平时耍宝王那副嘻笑神情,这番话显然是沉思熟虑后才说的。而作为听众的我,却已经听得瞠目结舌了,倒不是因为党老爷子这番话大逆不道,若为外人所闻,必将引来杀身之祸,而是因为这北宋后来的百年国运确实如党老爷子所言,积弱难返,最终败在徽钦二帝手中!
“咱们赵官家,不怕没好将军吃败仗,只担心武人会抢了赵家的天下,此番东宫选后,正是对朝中还有些权势的武官们拉一个打一个的好机会,一个皇后的位置,能给官家带来多少好处呢……”
党老爷子的语气中有些不忿,我想到他其实是太祖幕下之臣,可能对太宗这一系的皇帝,确实也是不屑的很。
“爷爷,凌月怎么会去想那个位置,现在我们张家,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日子就可以了,什么权势,我爹娘实是不感兴趣的。”
“嗯,如此甚好!”老爷子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你与官家关系密切,爷爷总怕你小女儿怀春,有了些别的心思,但要知道,这天子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坐了上去就有很多事由不得自己了……老夫知道你其实一直担心官家失势,其实这倒大可不必,文人执权倒是有一个好处,只因那帮子书生们花花肠子多,想得细致,外戚、宦官们是把不了朝政的,辅政的宰相们万不肯让太后专权太久。而说到太后,绝对是老夫平生所见的最聪明的一个聪明人,那种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其实爷爷知道,丫头你虽然人小,但心思却想得很深远,你对官家,实是很好很好的……”党老爷子吹着自己的白胡子:“这狄小子,定是你为官家精挑细选的吧,他就是生得太好了些,要不倒真是个将材种子,唉,现在京中虽有八十万禁军,却多是一群酒囊饭袋,而且自从先皇兵败后,我朝对契丹、西夏的挑衅一直以容忍为主,狄小子一介平民,要成大事,实是难!”
我咬着嘴唇心想,狄青是对西夏的战争中成名的,现在是和平时期,自然看不出来哪有机遇,但这场北宋对西夏的战争,应该就在这未来的几年后等着呢吧!嗯,西夏的那皇帝叫什么来着,李元昊,对,将来一定要小心这个叫元昊的,要是能碰上他,先把他杀了!
当我动着起了杀机的心思时,却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西夏兴庆府,那个被我叫成了韦狐狸的嵬理同学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他刚刚被他老爹李德明封为了西夏太子,改名为——元昊!
“丫头咋就是个女娃呢,若是个男儿多好!当年你曾祖张美,那真真是一员猛将!”党老爷子的酒意已经上来了,盯着我的双眼开始泛红,一些雾气在里面蒸腾着,他嘟嘟哝哝地说着:“老伙计们都走了,就我一个老头子还在这儿吊了一口气……”
“爷爷醉了……”我喊来狄青,把老爷子扶到榻上躺着,又陪了他一会儿,听他鼾声大作后,方才离开军营。
小皇帝在与我斗气,我也懒得去逆龙须触霉头,索性回了张府,陪我瞎了眼的老娘和有些懦弱的老爹去了,虽然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他们绝对是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尤其是我那瞎眼娘亲,我只要有时间,都会回去陪她,也算是代替那位连名字都还没有就被人拐走了的张府大小姐尽尽孝吧!
但天还没亮,张府的大门就被人一顿狂砸,本以为是我那展昭师父上门来抓我练功,开得门见到的却是两眼红红的小武,他声音沙哑,对我说道:“党老爷子,去了……”
听小武说,党老爷子酒醉睡过去后,他一直守在榻前侍候着,到得半夜,听老爷子突然直着嗓子喊了三声“杀!杀!杀!”,然后大笑几声,气息渐弱,慢慢便没了声音,待得去看时,才发现老爷子的身子已经有些冷了。
我站在大门前,手里紧紧捏住门上的铜环,眼底却涌出滚烫的泪水,无法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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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老爷子其实早在太宗时就已去世了,因为吃蛇而死的事倒是真的,在这里借老爷子的口分析一下北宋当时的政治局面,不过羊导历史不是特别好,对这北宋政局看法也只是一家之言,之中定有谬误不准的地方,还请各位书友们不要太细究,咱们是野史八卦,野史,野史……
咱们毛爷爷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过,宋太宗其实是没有军事天份的,其实在我看来,宋朝皇帝还真就没有会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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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4章 将门女
因为要帮忙处理党老爷子的后事,我总有五六日没有回宫,老爷子的兵营被收回了禁军,小武不想去那种闲而无趣的地方,而他自己本身又无兵籍,索性回到了万花楼,回宫前一夜,我与他仰躺在万花楼的楼顶上看星星,不远处便是深宫禁院的重重楼影,暗夜中像森然欲博人的怪兽,抬头却是浩瀚的夜空,天鹅绒般的夜幕上闪烁着清浅的银河——星河斗转,春天已经过去,初夏就要到来了。
“我想回家……”
“再熬一熬,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你有家么?”
“……”
“你在天上会有这么多烦恼么,阴暗的亲情、复杂的形势……还有,还有难以琢磨的爱情……”
“天上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下凡来的神仙不是历劫就是渡厄,原是不应记得前世的,现在我居然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已经是改变了命数和天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去呢?”
我瞪着天边那颗暗淡的南斗星,在心里咒骂着那个被我骂了几年的老头子。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不,咱们先离开汴京吧,你不是觉得在汴京气闷得很么?”我侧过头去看他,星光下他的睫毛显得格外纤长,像蝴蝶翅膀般微微颤抖了几下后,他继续说道:“你不是说这狄青是对西夏战争时才成名的么,咱们可以先离开京城,等打仗时,再去边境好了。”
我没吭声,默默地回过脸去,眼光却落在了万花楼后头阴深的宫廷里,我是不是真的应该离开了呢?我在心中问着自己,如果是两年前,是周怀政把我刚弄进宫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但现在……就算我要走,也应该对那些陪伴了我两年多的人们有个交待,收留我的万花楼姐妹们,当我如亲生女儿般的父母,照顾我的曹姑姑、小杨太后,把我当成知心姐妹的小公主……还有那个表面温和内心别扭的少年皇帝。
那一夜我失眠了,第二天进宫后,把曹姑姑被吓了一跳,说我一张脸青白青白,两个黑眼圈又圆又大,我揽镜自照,确实是只有几天功夫,便把脸都瘦尖了,倒像是一只竹子开花时的熊猫。
曹姑姑给我麻利地洗脸梳头,还检视了我头上的陈伤,满意地说用了管归真留下的丸药,这两年头发都已经长出来了,全看不出以前曾留过疤痕。我边打瞌睡边任她收拾,等得被她唤醒一看,不由得一愣,铜镜中那个女孩梳着堕马髻,髻上错落地插着些粉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又从脑后收来八束小辫,辫梢各缀着一颗明珠,分别搭在肩头;额上画着落梅妆,嫣红的梅花笔法复杂,在柔柔的刘海中露了出来;眉毛被修过了,原本有点浓粗的眉形被修得如同柳叶,又被画得细长入鬓;脸上被涂上了淡淡的胭脂,嘴唇也被愣画成了樱桃小嘴……
我看不下去了,叫道:“姑姑,咋把我画得成猴儿屁股了呢,看我这俩红脸蛋!”
曹姑姑不屑地说道:“快换衣服,也是个大丫头了,还屁股屁股的,没得让旁人听到了笑话!”
我撅着嘴在心里小声嘟嘟:“不说屁股,难道说臀部不成?这宋代的化妆观念与现代实在是差得太远,干嘛把我捣饬得跟要去接客的姑娘们一样?
曹姑姑利落地抻开一件白底红花印金刺绣的襦衣给我套上,再给我一层层往上加褙子,下面再穿上百褶印花罗裙,罗裙里面还要套一条素色绢织长裤,撒花的裤腿边很是精美——但这裤子居然是开裆的!
拎着那裤子我脸上的肌肉跳了几跳,实在是太挑战我的心理底限了。
曹姑姑毫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一直做男装打扮,莫不成没穿过咱们这宫内女娃儿的衣服,咱们本来便是穿这种裤子的啊……”
我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莫非刘太后他们那彩绣辉煌的朝服之下,也套得是一条开裆裤?是只有女性穿开裆裤还是男女全穿开裆裤?那小皇帝穿的……?这,这是为了什么?方便如厕?图个透气凉快?还是,还是便于那个,那个……
嗯嗯,我是纯洁的好小孩,我不能瞎想。
曹姑姑又拔下我天天穿着的靴子,拎出一双绣花鞋给我套在脚上,口中还说道:“前朝那个李后主好小脚,据说这宫外也正流行缠足,说这脚是越小越好看呢……”
我心中一阵发毛,心道幸好现在的宋朝还没盛行缠足之风,裹小脚的主要是一些**妓女们,用以招揽顾客,想那那变形的脚丫子,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太可怕了!
“姑姑,这是要干什么啊……”我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今日参加选妃的姑娘们都要文秀宫见驾,你是其中一个,虽然跟官家熟,也不能穿着男装或道袍去见人吧!怎么说你总是小杨太后宫里养大的,关系着太后的脸面,可不能给咱们丢人……”
“哦,选妃,选……”我跳了起来,大声喊道:“选妃与我有何关系,干嘛让我弄成这个样子过去!”
曹姑姑瞪大双眼:“莫不成你还不知道?太后已经赐选你们张氏、郭氏、曹氏等十余个名门之女入宫选妃?”
我细一打听,果然如党老爷子所料,这几个入选的,全是先帝时的将门之女,通过联姻的方式将武将的已经分化的势力继续瓦解,确实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好方法嘛!郭氏之女应该是中书令郭骁之女郭云英,曹氏只怕是武惠王曹彬的后人,不过他儿子原渭洲知州曹玮曹大人一直被丁谓视为寇准**,在朝中颇为低调,还真不知道他的女儿是谁呢,还有什么姚氏、孙氏的,只怕都会入选,可是我的便宜曾祖是骁骑卫上将军张美,便宜老爹是他长子,兄弟三人都入了殿前承值的虚职,按说这张家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榨了,没有选妃的价值啊,再说了,我的真实身份别人不知道,太后与官家都是知道的,怎能如此胡闹?!
曹姑姑笑眯眯道:“你不要紧张,你与官家自**好,太后疼惜官家,终是不忍让你们分开的,只是你年纪也慢慢长大了,又如何好一直当侍读呢,这宫内与你家也没太大区别,入不入宫,还不只是太后官家一句话罢了……要说你的模样德行,再加上太后官家又如此喜欢你,本应理所当然被选为皇后的,只可惜张美将军去世太早……”
她没说下去了,有些无奈的继续帮我打理服饰妆容,我知道她的未尽之意,是指我家道中落,这后位是肯定轮不上张家的。
我心中本来十分混乱,但听得此言,却一下清明起来,这事肯定是小皇帝搞得鬼,刘太后是死活不会让我来掺和这种事关社稷的大事的!嗯,赶紧去跟太后表明心迹,可别让她以为我想攀龙附凤,惹来杀身之祸!
我跳起来,趿拉着绣花鞋便向廷庆殿奔去,速度快得开裆裤下嗖嗖直冒凉风,待得我气喘吁吁跪在刘太后面前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我誓不为妃的心愿与志向后,太后只是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定窑瓷茶盅,挂着一脸暧昧不明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误会了,你入选此次后妃候选,不是官家定的,是哀家钦点的!”
她冷笑了一声:“你可知官家钦选的是何人?一会儿就看到了!”
我仰头看着高深莫测的太后,心中五味杂陈、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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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羊妈恶趣味,宋朝妇女确实有穿开裆裤的,也不是咱大宋落后,人家欧洲都到十七世纪了,贵妇人们的吊袜裤还是开着裆的呢,至于干嘛非穿开裆裤……我不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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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5章 将门女(二)
相国寺东有一条绣坊街,里面住的全是师姑绣女们,靠绣各种珠廉绣额养活家庭。而在这汴梁宫中也设置有文绣院,国内最优秀的绣女三百余人云集于此,日日飞针走线,宫中后妃、帝女们精致的绣裙往往出自她们之手,其中一部分绣女还被挑选入宫,住在文秀宫中,为了让她们能保持充分的创作灵感,这文秀宫还特意挑在了太液池的旁边,周围遍置奇珍异草,让绣女们可以在生活中不断地发现美、再用自己的针线展现美。
今日,我们这十余个所谓的后妃候选人,就被汇集到了文秀宫大殿内,来欣赏绣女们的作品。前世在看珍宝展时,曾经看到过汴绣这种绣品,以古代名画和各国元首的肖像图为主,和别的绣种相比,这种绣品更讲究印物像形、生动逼真……但我现在却没了看绣品的闲情逸致,这刘太后将我们一块儿聚集在这文秀宫,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学习怎么绣花的?
我心不在焉地观察着身边的女孩子们,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宫内姑姑们的陪同,但她们还是个个显得恭谨有礼、低眉顺眼,虽然明明都是十几岁,偏偏脸上透着些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成熟稳重。样子倒都一般,出挑点的也顶多算是明丽清秀,惨到如花那类型的倒不曾发现,可绝色那种的,确实也没有——不过也是,看惯了咱家小武那张脸,这绝色的标准就不由自主提高了——可惜那家伙是个男的!
虽然人多,但由于大家集体缄口不言,这殿内倒是十分安静,我意兴阑珊地看着一位绣女正在绣着的一幅双面绣,只觉得那瓦片绣得鳞次栉比,立体感很强,便小声问她这叫什么针法,却听到身边一个略带骄矜的声音,响亮地说道:“这是反针绣啊!”
回头一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孩正站在我的身边,大眼雪肤,两颊上淡淡的带着些雀斑,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脸傲气。
“这绣技针法十分复杂,少说也有百余种,不同的内容总要用不同的针法来表现,象这水纹呢,就要用那个滚针绣,而这动物呢,象驴、马的,就要用这种悠针绣!”那女孩下巴扬得高高,对着绣品侃侃而谈,转脸来傲然地对我说道:“我是郭云英,你可是张家修道回来的张凌月,难怪连这点女红中的雕虫小技都不懂?”
我心中暗自叹气,这女孩儿,看来是在家中被惯坏了,行事说话完全不考虑旁人感受,那绣女就在我们身边,她却如此肆无忌惮地说人家只是雕虫小技。
心里虽然有些腹诽,但我仍与她见了一礼,她对我只是略略一扶,傲然说道:“不成想修道之人居然也来凑选妃这事,不过也好,我祖父与你曾祖交情不浅,两家颇有渊源,你我一起也能做个伴。”
我曾祖已经辞世多年,而她祖父依然在职,因此这女孩只怕是在这家世上对我有些轻视,只是就她这种性格,估计是入不了太后的法眼的,在这深宫中,行事说话如此张狂,是根本无法生存下去的。
“听说你在宫内给官家当侍读?官家脾气如何?对你可好么?”她自说自话地追问我。
我微微一笑,并不搭理她,只是低头去看自己脚上新穿的绣花鞋,那鞋头上各有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散发着淡白色的幽光。
那郭云英见我不理她,便颇有些不忿,从鼻子里轻哼了声,转身便走,正好门外姑姑传唤我们去太液池旁的宴春阁去见太后,这一帮女孩子迤逦而去,我拖拖拉拉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走在我前面的是个肉乎乎的小女孩,看样子还不到十岁,眼圆圆、嘴圆圆、脸圆圆,整个身上更是无处不圆,她边走边四处观望,显然是好奇得很,却一不小心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和跟在后面的小宫女们忙去搀她,却见她苦着一张圆脸,瘪瘪嘴便哭,不过幸好身上肉厚,只沾染了些灰尘,倒不曾受伤,不过脚踝却已经崴了,很快肿起了个大包,我忙打发小宫女去喊御医。
她说她叫曹翎,我细一想,原来是曹玮的女儿,不想曹大人已经年过半百,宝贝女儿到还如此年幼。大概因为太小远不到婚嫁年龄,或是因为运气不好还没见太后便崴了脚,总之曹翎的皇宫半日游匆匆结束,阎文应传太后口谕让曹小姐便不用见驾了,让御医诊治后,送回家中休养。
再等得我回到宴春阁时,却见一帮小女儿团团围着太后而坐,她搂着这个过来看看,又唤来那个上来细细瞧瞧,选儿媳选得脸上如开了朵大菊花,而这帮小姑娘们也是各自把自己最乖巧最可爱的一面展现出来,刚才跟我说话的郭云芳正坐在了太后的下手。
我上前去给太后行礼,她笑眯眯地给大家介绍我道:“这位是凌月,宫内唯一的女侍读,要说读书之事,官家可一直都被她管束着呢……”
这话一说出来,只见那女孩们的眼神如标枪如匕首般刷刷向我投了过来,刹时把我扎了个千疮百孔,其中尤其以那郭云芳视线最为尖利。
幸好在我彻底变成筛子前,小皇帝赵祯到了,除了太后,我们这一帮女孩少不得又是集体下跪磕头,听得一阵脚步声后,一抬头,大家又集体僵住了——只见身着黄袍的清俊小皇帝手中竟然,竟然牵着个女孩儿进了门!
那女孩衣饰华贵,一张小脸娇弱可人,虽不敢在小武面前称绝色,但在我们这帮面前夸一夸却是毫不为过的——她是谁啊?小皇帝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个美人胚子?
堂内气氛骤然怪异起来,明明是选妃,官家来这么一出,岂不是在暗示旁人,他已有人选了?
我回过头偷瞄刘太后,却和她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她的嘴角上荡起了一丝古怪的微笑,笑得我心虚地低下头去。
却听赵祯给皇太后见礼,居然还不忘介绍那边那一位:“此乃嘉州富商王蒙正之女王佳芝!”
那女孩对我们略略一福,抬头一笑,迷倒众生,尤其迷倒了旁边那位两眼冒红心的小皇帝。
自从那晚后,他就没再召见过我,加上党老爷子去世我心情也不是很好,更没闲情去搭理他,我俩今日方才见面,但从进入宴春阁开始,他就对我视若不见,视线全系在了身边那位美人身上。还王佳芝呢,你当你是梁朝伟么?
“此次选妃不是必须在官宦世家的女孩儿中挑选么,一个商贾之女如何入围的呢?”
一个声音恼怒地响起,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郭云英。咳咳,人家太后还没说话呢,你急着出什么头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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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6章 将门女(三)
别良贱、重等级,是中国古代社会,不,应该说是中国人延续千年的婚姻观念,所谓门当户对是也,农耕社会重农轻商,人们对满身铜臭又富得流油的商贾们嫉妒的同时带着轻视,虽然到了这大宋朝,商人地位已经有了很大提高,但一般的望族还是不屑于与商人联姻的。
可偏偏这小皇帝就领来了个商贾巨富之女,而且还长得比这些将门女们都妖娆柔美何止三分,这的确是挑战在场人的视神经和个人尊严。
于是只见那郭云英一脸忿忿的,似乎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和委屈。
赵祯小官家皮笑肉不笑,轻哼了一声:“这位是……”
郭云英硬梆梆地回话:“民女郭云英!”
旁边有阎文应赶紧俯到官家耳前私语,估计是在告诉他这位郭大小姐便是中书令郭骁之女。
以我对赵祯的了解程度,我绝对看到了他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但他下一刻却只是笑微微温和地解释道:“商人之女可入宫为皇妃,早在太宗时就有先例,并非朕胡来。”
那郭云英想来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冒失,但不料皇帝回话却如此温文有礼,却看她脸上一红讷讷不语,一个神气傲慢的女孩,竟流露出些许羞怯的表情来。
早已有人端上绣墩让官家坐着与太后说话,我们这帮人便只好立在了下首,只有那位美人王佳芝娇滴滴地站到了官家身后。众女的眼光如利刀般向她投射过去,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把那些嫉恨抓狂的眼神当成了清风拂山岗。
太后又与众人再闲话一番,无非是说些在家读些什么书、女工做得如何之类的套话,大家回答得都是中规中矩,倒还是郭云英对答十分得体,很快太后就说乏了,在这十余名女孩中,又点名留下几个姑娘在宫内留宿,让引领大宫女曹姑姑安排,其中便有我、郭云英和那个王佳芝,我冷眼看到王佳芝偷偷去牵官家的衣角,官家不以为意,摆手让她也同去了,与此同时,我却听到了身边好几个人的磨牙声……
大家一一跪拜次第退出,到得我行礼时,他这才似乎刚发现我似的,双眼明亮得如同小火星,在我身上灼了一下,不知为何,让人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还带着几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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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曹姑姑告得一声假后,才得以回房间脱掉自己这一身繁琐的襦衣,换上轻便的男装,正坐在房中发呆,却听有人砸门,开门一看竟是小公主赵雪,真宗去世后,她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被封为了升国大长公主,她鼻尖冒着汗珠,脸蛋跑得绯红,说话竟然又有点结巴起来:“听说皇兄带了个个个……女子进宫?为什么?!”
我撇着嘴:“我哪里知道是为什么?”
她急得跳了起来:“不可能啊,皇兄不好女色的,怎会被一个女子迷了心智?”
接着她又气急败坏地掐了我一把:“你真没用啊,和皇兄接触最多,竟然都抓不住他的心!”
我被掐得连脚不住地蹦:“小姑奶奶,我好几天没来宫里了,我哪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个美人儿……”
她倒退一步反反复复打量着我:“我知道是为什么了,你一天到晚穿成这个鬼样子,皇兄肯定完全把你当成了小太监,哪里会对你动心呢?”
我捂住胸口,颤声嗔道:“你,你莫要胡来……”
那魔头赵雪直冲过来,使劲扒我的衣服:“脱掉脱掉,穿女装,穿女装……”
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张侍读此处倒好生热闹啊……”
我和小公主立时都停了下来,竟是不知何时,刘太后带着阎文应出现在了陌桑宫外,她淡淡地说道:“哀家有事要与张侍读商议,大长公主回避。”
小公主至今还是很怕刘太后,立刻讪讪地松开我,匆匆行礼后一溜烟跑了,速度比兔子还快。
刘太后板着脸进了房间,阎文应立刻摒退旁人闭紧房门,我提心吊胆地站在地中间,等候她的发落。
…………
半个时辰后,我苍白着脸打开了房门,身后跟着笑得慈眉善目的刘太后。我立在门边送太后出门,俯身鞠躬,将头脸深深地埋下,看到的只有自己的汗珠啪哒一声掉到灰泥地上,转瞬被吸得干干净净。
“一会儿去资善堂看看官家!”她回转头来嘱咐我,脸上的笑意更加盎然自得:“莫忘记了你还有保护官家的职责!”
我微弱地口中称是,双手拢在袖中,那里面有一卷纸被我攥得湿湿软软,待得刘太后一走,我立刻回身进屋,将那纸凑在烛火上,大概是因为汗湿了,烧了半天方才带着浓烟不情不愿地着了起来,凝视着那肮脏的黑烟,我不禁有些发愣。
资善堂外,月华满地,竹影婆娑,微风过处,沙沙声不绝于耳,资善堂内,明烛高烧,红袖添香,小皇帝赵祯正在倚窗夜读——只是今日这添香的不再是我这穿着男装的伪红袖,而真正成了一个面若桃李的美娇娥。
那位王佳芝姑娘娉娉婷婷,端来两蛊茶,娇声对看得正专心的赵祯说道:“天热,官家喝茶解些渴……”
赵祯微微颌首,示意她把茶蛊放在几上,将视线若有若无地转到窗外,扫过我藏身的竹影,似乎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那少女殷勤地将茶盅递到他手中,眼巴巴看着他,赵祯接过却又放下,转过脸来,对着竹林朗声说道:“到底还要站多久呢?”
我身体一颤,知道他果然已经发现我来了,垂头丧气从竹林阴影中走了出来,在那美人夹杂着惊慌与不满的眼神中走进了资善堂。
“如何出这一头汗?”他目光痴痴地绞着我,竟是伸出衣袖便我额上擦去。
我急忙闪过,说道:“不过是天气有些闷热罢了,没得弄污了官家的衣服!”
“喝茶!”听我说天热,他顺手从几上拾起茶盅递给我。
“不可!”身边那美人却一声娇喝,一脸又慌又急。
赵祯纳闷地回看她,她方醒悟过来,低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茶是佳芝为官家……亲自准备的……官家,官家……”
赵祯一拍额头:“王姑娘今日方入宫,这一路风尘仆仆,朕的侍读已经来了,这儿就不需你伺候了,且下去休息吧!”
王美女抬起头来,两眼微红:“官家不是说今夜与佳芝一同赏画的么?”
赵祯又一拍脑门,指着几上一幅卷轴道:“明日赏,明日再赏……”
那王美女急切地说:“官家,这秘画需无人时才可看……”
“墨茗,墨茗,带王姑娘回驿所!”
赵祯已经站起身喊人了,唤了半天竟没一个人过来,我心中冷笑,这王美女不知下了多少手段,刚才我便发现了,这资善堂内竟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全被支开了。不过,遗憾的是我已经先找了曹姑姑,让她来领人。
王佳芝不敢违逆曹姑姑,不情不愿地跟着曹姑姑去了,走时眼光始终盘桓在那两盅茶上,看来不曾与官家喝个相思盅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那厢那少年的目光依然粘在我身上,他走近我,轻轻对我说道:“凌月,那夜说的话,是要当真的!”
我抬眼望他,心中五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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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轻轻抬起眼帘:“若没有票票,什么都做不得数的……”(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7章 将门女(四)
前世曾听老妈说过一句谚语,哑巴日头晒死人,哑巴蚊子咬死人。一直以来,小皇帝都以一个温和忍让的形象出现,无论是当太子时,还是现在身为天子,他的性情都始终如一,甚至身边的太监宫女也不惮于跟他任意玩笑,用个现代点的词,这就叫亲民啊!但我想谁都没料到,这个平日里和和顺顺的少年,竟然能干出一件噎死人不偿命的超级囧事!
抬眼看着他那一脸无害的表情,心中真是五味俱全,半天方才伸出手来,在他胳膊上狠拧了一把:“你这家伙怎么这样!你,你身为天子,怎么能抢人家的未婚妻子?!”
他抿嘴微笑,一把捉住我掐他的手,颇有点得意地说:“是大娘娘告诉你的吧!”
沉下脸来,严肃地对他说道:“官家身为九五之尊,行事一定要有体统,这次这事,未免太过荒唐了!这王佳芝乃是刘从德未过门的妻子,刘家早已行过文聘之礼,若不是为守他父亲刘美的三年孝期,他们的婚事早就已经操办了!”
却见赵祯一脸得色,笑嘻嘻地答道:“我知道啊!”
我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不由得死死攥住他的手:“你知道?难道,难道你真的被那美眉迷住?要抢人家的老婆?”
他皱着眉头做思索状说道:“佳芝的眉毛确实很美,难怪你叫她美眉!”
啊呀呀,连人家眉毛长成啥样都开始花痴了,看着平日里装成一只温顺的小猪,其实竟是条口水滴嗒的色狼!我心头火起,一把甩脱他的手,在几案旁坐下,顺手端起王美眉留下的茶盅便灌了一口,喝了一口茶叶渣子,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说了声晦气,又把茶蛊重重地放回到案上。
赵祯从几案上端起我剩的那杯残茶,慢条斯理用盖撇去浮末,一脸陶醉地细细品咂,我在一旁越看越生气,瞪圆双眼看着他恋恋不舍地将那美女泡制的香茶饮尽,还摆出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把玩着手中那精细的彩釉茶盅,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他平日喝茶用的天青色茶具,平常从未见过,是了,这一定是那位王美女特意带来的——抛下自己已有婚约的未婚夫进京都,是为不忠不义;对官家讨好得不遗余力煞费苦心,是为巧言令色,这个王美女虽然生得一幅好皮囊,却是个不忠不义巧言令色的美女蛇式人物!——咦,我咋对这美女蛇这么大意见呢?
正暗自愤懑,却听对面的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昔日唐太宗取笑房玄龄之夫人为醋坛子,今日咱这资善堂里可是抬来了口醋缸,真真是酸飘十里……”
嘟着嘴,只是不理他。
他自顾自说下去:“凌月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画师的故事么?你说那个画师,每次都在画的一角加画一条莫名其妙的狗,而他的主顾为了去掉这只狗,便要与他据理力争让他修改,可这画家固执已见,让他去掉这不知所谓的狗,主顾们往往要大费一番口舌,因此其它方面也就往往不和这位大师计较了,但是主顾们却不知道,这位狡猾的画师就是图的这一点,那只狗不过是放出来的引人注意的迷雾罢了……今日王佳芝便是这只狗啊!”
我无奈地翻着白眼:“你当时不是说这画画必须一气呵成,若有一处错,便毁了整副画,若真是在画上加上狗,却不知如何移去它么?试问官家,你把这王佳芝弄进宫来,到时又如何让她离开呢?”
他只是含笑回答:“我既然请得她来,自然送得她走!”
我只觉得一阵头疼,以手扶额叹息道:“你真的是胡来啊,这刘从德可是刘太后侄子,太后因哥哥去世,对这两个侄子着实心疼的很,你这样干,这不是完全在与她做对么!”
他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大娘娘自然是心疼他们,他们对大娘娘来说,和亲生儿子有何区别!”
这话说的!民间一直传说,刘太后在与真宗相识前,其实已经因为家道败落嫁给了银匠龚美,是在跟了真宗后,才让龚美改姓刘,拜他为自己的哥哥,今天赵祯这话一说,可就是在暗讽刘太后其实还与刘美有私情,若传到太后耳中,可是了不得的!
我唬了一跳,站起来捂住他的嘴:“这话如何能乱说!你大娘娘可是当朝太后!”
他果然不说了,两眼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的手心盖在他柔软微热的嘴唇上,微微有些颤抖,下一刻却触电般的收了回来——他,他竟然轻轻亲了一下我的手心!
我的脸上突地一下变得滚烫,转过身去嗔道:“搞什么搞,讨厌!”
他却从身后搂住我,低声说道:“月儿,我要让你当我的皇后!”
我的心抽搐了下,多年前,也曾经有人这样从背后搂住我,在我耳旁耳语“凌月,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再回首已隔千年,我与那人的感情恩怨,却是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他热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耳朵上,还兀自呓语般说道:“我喜欢你,我只要你当我的皇后,不要别人,只要你……”
我轻轻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又说胡话了,我不过是你捡回来的野孩子,你连我身份都不知,居然就敢让我当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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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搂我搂得更紧了些,胡乱地答道:“大娘娘嫁过人,都能母仪天下,这荒唐事父皇做得,我便做不得?管你是何身份,我只知道,这宫中,你才是真心真意为我好,你不像他们,他们对我好,却全都有所图……大娘娘图这皇太后的名头,要我好生配合,小娘娘图我安心听大娘娘的话,李顺容……我的亲生娘亲,图我能当上官家,连儿子都不认了……还有今天来的这些女孩儿们,哪个不是图我这官家的身份……”
我拍着他的手,小声叱道:“别胡说了,这些个疯话,越说越不像样子,没得寒了身边人的心!”
说着我便想挣脱他,可他竟然死搂着我不撒手,大热天的,滚烫的身子紧靠着我,不嫌难受么?
“月儿,让我再抱你一会儿,我心里好躁热,搂着你便舒坦些……”他在我身后喃喃细语着,鼻息声却益发的重了。
咦?有些不对啊?我发现了他的变化,心生疑惑,硬拉开他的双臂转过身来,却又被他面对面的搂住了。
只见小皇帝额头鼻尖都挂着豆大的汗珠,两颊不知何时变得绯红,呼吸益发沉重,双手将我搂得更紧了,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试体温,刚一接触,他喉咙深处便发出一声呻吟,闭着眼睛就向我亲了过来。
我一把挡住,大惊失色道:“你怎么跟吃了伟哥似的?”
他喘息着问我:“何为伟哥?月儿,我好难受,身体……好热,好难受……让我亲亲……”
我用力一把推开他,将他推得踉踉跄跄倒在地上,惊道:“莫非那美女蛇给你下了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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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在地上出汗,翻滚,难受ing……凌月在一边挠头,小声说:“狼妈狼姨快告诉我,我应该咋办吧,想来小皇帝这……这毛病,只有票票才能解了,不管啥票,多多地扔来,砸醒他吧!”(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8章 将门女(五)
春药,被誉为穿越冒险、居家旅行之必备法宝,是前世所看肥皂剧中可以让男女主角双方关系得到飞跃性发展的至尊圣药!今天这小皇帝的表现,确实是像吃了春药的,我想到刚才美女蛇离开时那怪异的表现,更加肯定了这个推断。可如今我应该怎么办呢?难道要脱了衣服直接扑上去推倒他?还是托起他下巴对他说句:从了我吧,大爷我会对你负责的!
小皇帝赵祯坐在地上喘气,不断用衣袖擦着头上的汗,听得此言,惊得颤抖了一下,愣了一愣后,扑到几前抓起那茶碗细细的闻了又闻,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怒冲冲抓起茶盅向墙角砸去,将它摔得粉碎。
因为用力过猛他摔倒在地上,我去拉他他却不肯起来,而是把脸对着地板,用胳膊埋了起来,声音闷闷语气急急地说道:“凌月,你走,你赶紧走!”
中了春药,把自己弄成大驼鸟就能排毒了么?啊呀呀,真是头疼啊!
我费力地把他扶了起来,却见他的脸益发红了,紧紧咬着牙不住地颤抖,一只手却在不断胡乱的推我,喃喃道:“你走,你走……我没事!”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试探性地问他感觉如何,要不要我帮他找一个清俊干净的小宫女过来……
他本来靠着我深深的喘气,听得此言,竟然瞪着我半天上不来气,嘴唇直哆嗦:“你……!”
我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呃,也是,这小皇帝可还是处男之身呢,这宝贵的第一次,恐怕他是不愿意结束在一个不熟悉的小宫女手里的,想着我便忍不住眼睛向他下身瞄去,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用力一推:“你走,我在这里坐一阵就好了!不要告诉旁人!”
就他这样,我能走得了么,我毕竟还担负着保护官家的职责,他若不情愿,我就得守在这儿,不能让别的老牛采了他这棵鲜嫩的小草!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轻声对他说道:“我家乡有句老话,叫做‘交通基本靠走、娱乐基本靠手,安全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官家你既然洁身自好,要不,你权当自娱自乐,自己用手解决下行不?”
他猛地抬起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我,张张嘴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好霸道的春药啊,竟生生逼得大活人吐血了!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难道急色攻心、精虫上脑,你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吐血了?要不咱们找御医吧!”
他死命抓住我,一边闭着眼睛大喘气平静自己,一边缓缓地说道:“我是被你气的!你扶我到墙边坐下……”
我搀着他,移到墙边,他盘腿坐下,背微微靠着墙体,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说道:“凌月,你离开吧,我等一会儿,过了药劲就好了!”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让人充满压力,严肃和不可侵犯,我不情不愿站起身走出房间,又实在放心不下他,干脆折到窗外去偷听里面的动静,看这家伙是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屋内很安静,半天却听他闷哼了一声,我忍不住偷偷探头去看,见他还是倚在那个墙角,佝着身体姿势古怪,却看不清他在干什么,突然听他轻声说道:“我是真心喜欢她,我敬她爱她,绝不因此下流手段而点污于她,我要让她成为我一生一世的妻……月儿,月儿,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他的声音渐渐含糊,但我却已在窗外听得痴了……
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一个美好而单纯的愿望,可我的年少光阴,已经遗失在千年之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对不起,我不配……
那夜,我一直蹲坐在窗外,听着屋里那少年时而激动时而含糊的呓语,直到更深露重。
却见一盏黄灯飘飘而至,竟是那急得变了脸色的美女蛇王佳芝,我冷着脸迎了上去,拦住她匆匆往屋内杀进的脚步:“王姑娘,已经很晚了,官家还在读书,请莫去打扰!”
她先是被突然从阴影中杀出来的人唬了一跳,再细一看,发现不过是我这个小侍读,撇了撇嘴唇很不屑地说:“这两日都是我与官家一同读书,今日我已经约了官家赏画,不可耽误!”
我脸色益发阴沉了:“在下有职责管护资善堂官家读书之事,还请王姑娘莫要为难于我!”
她挑着一条美丽的眉毛,冷冰冰说道:“我乃官家从嘉州请来的客人,你这样拦阻我不准见官家,耽误了我的大事,仔细你的皮!”
她竟是白我一眼便往房内硬闯。
“找死!”
我实在忍不了这个装模作样仗势欺人的德性,就在她与我擦肩而过的同时伸出我的右腿只一绊,她脚下失足,扑腾一声摔倒在地,灯笼甩脱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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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起来,咬牙切齿便要扇我耳光:“你这小蹄子,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一把挡住她的手腕:“不知你我二人谁更下三滥些!”
我毕竟是天天与展侍卫习武,这美女在我一挡之下,竟然疼得尖叫起来。
就听我身后响起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深更半夜,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我一回头,看到的竟是小皇帝走了出来,他双眼清亮,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充满了蛊惑迷乱,那王美女见小皇帝出来,忙哭出声音来,委委屈屈地伏下身去:“官家,这个小太监竟然对我动手,弄得佳芝手臂酸疼酸疼,请官家为我作主啊!”
呃,我们明明上午见过面的,可这眼高于顶的美女竟然没认出来我,把我当成了小太监。
懒得解释,只是在一起冷眼看着赵祯双手揣在袖中,一步步走出门来,站在那王美女面前,那美女眼波盈盈,看来也顾不得装哭了,竟是在先忙着一通放电。
我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五、四、三、二……”
“啊!”那女子又是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凌月说过,男人不能打女人!”他干净利索地收回踢出来的飞腿,恨恨不已地说道:“但你这种**荡妇,以下三滥的手段想秽乱宫廷,朕这一脚是赏给你们王家的,免你王家满门抄斩之罪,算是便宜你了!”
暴力啊,小皇帝竟然动手打人了……
虽然我也觉得这美女蛇确实过份,但是用脚踢这么一个容貌出众的美女,还是让我觉得不舒服,好歹你打她一耳光,也没有直接上脚重啊——他为什么不赏她记耳光得了,他的手怎么一直揣在袖子里,身体还有点哆嗦。
“明日给我夹着包袱滚出皇城去!从此你们王家之人,朝廷宫中永不录用!”
看着那女人狼狈而走,我靠过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你还真狠,居然真打!”
“啊哟!”他捂着胳膊轻呼出声。
撸起他的袖子,就着暗淡的烛光,竟然到了不少青紫的伤痕,触目惊心地印在他两个胳膊上。
我呆住了:“你刚才在自残身体,为了克制药劲……”
他微微笑着说:“不妨事,有点痛意,心头便清明些,现在我已经好了,而且都在袖子深处,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撇撇嘴,有点心疼地哭了起来:“你简直太笨了,你泡泡冷水也能解药劲啊,干嘛非得把自己揪得青红紫绿的,你,你有自虐症么……呜……”(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89章 将门女(六)
第二天一大早,那位抱着凤飞于天的梦想匆匆入宫的王佳芝哭哭啼啼离开了宫廷,不到一个月就嫁给了已故京都虞候、太后长兄刘美的长子刘从德,众人皆云刘太后此举,颇有报答刘美恩情、荫庇刘美后人之意,同时对失恋的官家报以深切的同情,身为天子居然连自己的喜欢的女孩儿都留不住——其实刘太后委实是背了个大黑锅,这王佳芝本已与刘从德有了婚约,实是小皇帝在里面搅了一杠子,才闹了这么一出,不过听说王蒙正的老爹非常反对这门婚事,口口声声声称:与外戚通婚,必遭灾祸!一语成谶,十年后,王蒙正与父亲的婢女私通,生下了孩子又怕孩子分自己的财产,来了个不认账,结果被婢女告到官府,最终被除名编管,发配岭南。当时已经亲政了的赵祯特地下诏,禁止其女以国戚身份进入皇宫,其子孙也不得与皇族联姻。很多人都以为官家是在发泄对当年被人横刀夺爱的不满,但却不知道,官家与王氏女的积怨,却是因为一杯下了春药的茶,此事事关官家体面,只有我们当事人三人知道,连刘太后都被蒙在鼓里,否则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侄子把这专用旁门左道的美女蛇娶回去的。
这都是后话,那个晚上赶走王佳芝后,小皇帝赵祯气急败坏,在资善堂里坐了一夜,我也陪着他一宿未睡,他才告诉我说,他一心想把我列入待选后妃名单,但遭到大娘娘的拒绝,于是他便精心策划唱了这么一出大戏,想借王佳芝跟大娘娘唱唱反调,不成想襄王虽无心,神女却有意,王美女差点用些江湖小手段,把生米给他做成熟饭,想及此他就更加愤怒,若真粘惹上了这王氏一族,他如何去和大娘娘那边解释去,毕竟现在真正掌实权的是刘太后,而不是他小赵官家。
我怕他体内余药未清,给他打了桶清凉的井水泡脚,心想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直接让他泡个冷水浴要更好些。
他任我摆布一脸羞愧,甚至都不敢和我对视,我猜想他可能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做事欠考虑险些铸成大错,而另一方面则是今天在我面前失态,少年心性觉得自己丢了脸面,很有些不好意思。
“月儿,我当真无用的很……”他以手抚额,眉头紧锁,沙哑的声音中透出疲惫。
我见他身上的明黄色龙袍都已完全汗湿,可以想见刚才他中迷药之时有多么辛苦,叹了口气给他脱掉外衣,只着月白色里衣,再拧来帕子在他的脖颈头脸处轻轻擦拭。
窗外夜色深沉,不知何时月色已被浓重的乌云挡住,平时总是沙沙作响的竹林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无,闷热得似乎天地间一切都停止了——大概今晚有雷阵雨吧。
他握住我的手,轻柔地说:“我没有问你的意见,便自作主张,你怪我么?”
我怕他余毒未清,不想和他过多的身体接触,于是不露声色地抽了出来:“明天你想要怎么办?”
他痴痴地看着我,双眼似乎要滴出水来,半天才说道:“只要你同意,我便去大娘娘处跪着,死活也要求她许了我这桩心愿,还有小娘娘,她一直喜欢你,我再找小娘娘搬救兵……”
我慢慢软化在他的目光中,张开手臂将他的头搂在怀里,轻轻地抚过他垂在肩头的乌发,听到他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我心深处,有一个最隐密的地方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柔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疼痛……
时间似乎就此停滞,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又只有攸匆一刻,只听他在我怀里,闷声说道:“月儿,你的心跳得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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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慌……”我突然清醒过来,忙放开他:“其实,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无论何事,我答应你就是……”他还想往我怀里赖。
我把他推直,正色道:“官家想如何安置凌月呢?”
他轻抿双唇,幸福微笑:“当然是要让凌月成为朕的皇后,我的妻子!”
平日我和他说话甚是随意,称呼上一般都是你来我去,今天他如此郑重其事地用了“朕”,是因为他现在为我谋取的,乃是母仪天下的后位!
想及此,不由得摇头叹气道:“兹事体大,我身份不明,来路不正,太后如何会同意……”
“大娘娘自己也是出身平民,还曾在街头卖艺!”他的调门高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冷硬了:“莫非封了候,便真能掩盖不成?”
刘太后自称自己是出身将门,声称父亲是虎捷都指挥使刘通,但刘通早在战场上阵亡,刘太后是否真是刘通之后,这事确实也难说的很。
我不想与他较这个真,只是顺着他缓缓说道:“即便如此,你大娘娘当初不也是没有当上皇后么,你父皇当时还是皇子,那皇妃可娶的是庄怀皇后,她可是大将潘美之女,而你父皇登基后,庄怀皇后已经去世,他那么喜欢你大娘娘,但皇后也只能封给庄穆皇后,她是宣徽南院使郭守文之女……”
赵祯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郁,他抓起我的手问道:“你以前对这些事情从不上心,如何现在知道得如此清楚,定是大娘娘找过你了,她是不是逼你了?”
忙尴尬地笑道:“你把我弄到这待选的女孩子里,还不兴人家打听打听你们老赵家娶媳妇的规矩啊?你捏疼我了……”
他忙松开的手:“不论大娘娘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理,现在只能你我一心,若你都不信我,我,我……”
他眼中有光芒闪动,我轻轻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的双眼回答:“我当然与你一心,莫不成你怀疑我与你二心?”
“我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你……因为我会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只有你才是我命定的皇后……”
他脸上表情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在平常闲话,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却透着让人放心的信任与安定。
窗口有风微微的吹进来,吹散了些许燥热和烦闷。
把头放到他的膝盖上,闭上眼睛,缓缓地说:“你是要我担那个皇后的虚名,还是只是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我感到他在抚摸我的头发,缓慢却又坚定地说:“我都要!”
“可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而已,那皇后的虚名,我不在乎啊……”
他颤抖了一下,一把扶起我的身子,急切而喜悦地说道:“月儿,你说你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么?一辈子?你发誓!”
我愣了一下方才回答道:“是的,我发誓!”
一阵狂风卷入资善堂,吹得我们平日练得字纸满屋飞舞,忽而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而后传来咯嚓一声巨响,随后雨点噼哩趴拉地砸了下来,砸得房顶哗哗作响,就像砸在我们两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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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导蒙面邪恶登场,挟持住小皇帝:“想娶我家凌月,我白白养大的女孩儿,就这样让你娶了去了?不成,你不搜刮些民脂民膏,怎么也不会把凌月嫁你的,金子银子房子票子!尤其是票子,没票不嫁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90章 将门女(七)
第二卷东京梦华月之第90章将门女(七)
晨光微熹,小鸟啾啾而鸣,凉凉微风过处,竹叶上滚落串串水珠,昨夜雨横风骤,扫得资善堂前尽是青绿竹叶竹枝,脚踩上去,绵绵软软,布鞋鞋底却很快就被浸湿了。
“没有木屐,我背你回去!”
赵祯蹲到我面前,却被我劈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傻啊,堂堂天子背一个小伴读,让别人看到,我还要命不要!”
他摸着后脑勺,温温地笑着:“张敞画眉能传为美谈,皇帝背媳妇,也许也能成为一段佳话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当你是猪八戒呢,还背媳妇……”
“猪八戒又是何许人也?”
哦,现在《西游记》还没写出来,民间也不过只有些大唐高僧取经的话本,大概是还没有猪八戒这个具体名字出现呢。
想到平时常跟他说的要扮猪吃虎,我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正色道:“猪八戒是个很知情知趣的……‘英俊’男人,他用情至深,为深爱的女孩肯舍得自己的身家性命,说话幽默有趣,为人宽容大度,十分亲善,哪怕能力不足时,也勇于挑战……所以,八戒哥哥是个很受女孩子喜欢的人物……”
他想了一想:“既然凌月喜欢这样的,那为夫我将来就向猪八戒的方向努力吧!”
我笑得不行,捏着他的耳朵扭了一下:“好,八戒,快快去准备上朝吧,昨晚一夜未回,小杨太后肯定训你!”
我们俩都住在小杨太后的陌桑宫,刘太后对小皇帝的管教一直很严格,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让小皇帝住在小杨太后宫内,而我则是随同曹姑姑住,为了避嫌,我俩决定分开回去,尽量不让旁人发现。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在宫内盘桓了一阵后方才回去,一进屋就被曹姑姑捉住洗澡,不由分说扒了我的衣服,把我按进漂满鲜花的大浴桶里不让出来,我头顶一朵硕大的玫瑰,好不容易才从那堆花瓣里狼狈不堪地露出脸来,尖叫道:“姑姑您把我弄这么香,想让蜜蜂蜇死我么!”
曹姑姑眼放精光,小声对我说道:“昨夜可是和官家在一块儿?”
我顿时语塞,半天方才说道:“姑姑你不要笑得这么……淫荡……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没有?!”曹姑姑大惊:“如何那王佳芝半夜哭哭啼啼回来,莫不成不是见到你们亲热,被气的!”
我扒在浴桶边上,大汗淋漓:“姑姑,你天马行空,想象力太丰富了!”
她继续逼问:“那又为何官家一大早便下旨把王佳芝谴走了呢?当初可是官家自行把她接进宫来的,两位太后都不同意!”
“我昨夜劝他的……”
曹姑姑恍然大悟,靠近我的耳朵小声说:“可你知道不,官家可是拿那女孩要胁太后,非让太后立你为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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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黯然道:“那怎么可能,太后心中已有人选了……”
到底是宫中的浸润多年的老人,曹姑姑立刻猜出了个大概,颔首说道:“看来,你昨夜必然是去说服官家听从太后的话……太后又想如何安置你呢?”
“我也随皇后同时晋封,封为……美人……”
美人是宫内嫔妃中中最低的等级,这完全是因为我身份不明的缘故,能够瞒住天下人,堂而皇之的入宫,已经是奇迹了。
曹姑姑却不知这一层内幕,认为以我骁骑卫上将军张美曾孙女的身份,只封为美人,实在是很不公平,又怕我难过,又言不由衷地安慰我道:“做不做皇后,其实并不重要,身为妃子,首要的不是身份,而是官家的宠爱,这宫中虽有粉黛三千,但官家最宠的,却只有几个而已……”
哦,是啊,我才想起来,其实这古代也不是一夫多妻制,而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这皇后就是皇帝的嫡妻正室,而这些妃子们,实际上只是小妾而已!喵的,穿越千年,居然莫名其妙地给人家去当小老婆了,真丢人!
美人……妃子……荣宠……这都是一堆什么破事啊!
我哗拉一声蹲到桶底,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隔在那飘满花瓣的温水外面。
三日后,在廷庆殿,大宋皇帝赵祯在刘太后灼灼的目光下选择了自己的妻子——中书令郭崇之女郭云英,用太后的话说,此女进退知礼,举止得体,心无私念,敢大胆劝谏,在这几个适龄女孩儿中最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大宋持续了三代与武将联姻的习惯,又封了一位将门之女为后。
与之同时册封的还有已故骁骑卫上将军的曾孙女张凌月,虽然只是被封为美人而已,但当我跪着从小赵官家手中接过代表册封的那柄玉如意时,他说的那句话,却惊得我险些将那玉如意摔到地上。
他说:“凌……张美人,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
我顿时目瞪口呆,看他神色如常,半天才暗道,还好还好,又不是唱出来的。一抬眼,看到了身边刚封为皇后的郭云英嫉恨眼神,再一抬头,又看到前方坐着的刘太后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于是我恭谨地低下头,说了句:“官家谬赞了!”
被册封之后,按照规矩,我与郭云英要马上离开皇宫,而原本应该在十一月举行的封后大典,却在太后的提议下,定在了十一月,而我这位新晋美人,也是随皇后一同入宫的,不过只是入宫,没有典仪。
小皇帝出声反对:“既然张美人同批受封,为何不让她也参加册封典礼?”
太后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话:“册封大典时,需百官朝拜,而且只有帝后才能进祖庙祭拜,她只是小小美人,没有资格,许她同皇后一块儿当日入宫,已是开恩了。”
我听到站在我身旁的郭云英轻轻冷笑了一声,而赵祯的望向我的目光,却充满了不甘与愤懑,见他还想争辩,我轻轻向他摇了摇头,他才咬住了嘴唇,向椅后一靠,一脸的不情不愿。
刘太后对我们极为亲和地一挥衣袖:“云英一会儿就直接出宫回家吧,这几个月,自有姑姑们教导你们礼仪,旁的事情,也会有旨意下到你们郭、张两府,至于凌月,殿下不能缺少伴诗,你还是留在宫内吧。你们先退下吧,且让我与官家在此说些梯已话……”
我与郭云英忙行礼,在阎文应的指引下出殿,刚一从那有些阴森的深宫中走出,我便被外面的似水骄阳刺得眯起了双眼,忙想手搭凉棚去遮挡,却被我身边的新晋皇后天之骄女郭云英攥住手腕,以很是骄傲的姿态对我说道:“以后你我姐妹同心,共同照顾好官家吧,我毕竟以前与官家接触不多,官家有何喜好习惯,还请您多多提点,这几个月,还麻烦你好生侍候官家,张,美,人!”
我也一笑,反手亲亲热热的攥住她,客客气气地回道:“不敢当,郭姑娘,这都是凌月应该做的,自会尽心尽力!”
她冷着脸子,用力将我的手甩脱后,大步离去,我在她身后摇头,暗自为小皇帝叫苦:“八戒,你的高小姐貌似是个河东狮子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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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皇后的老爹叫郭崇,前面都给打成郭骁了,在此更正下。
小心提醒,下一章,羊导兽性大发,准备虐人,不想小太子受太多苦的,来票救人吧,嘻嘻。(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91章 远别离
自从确定了皇后人选后,我又在宫中厮混了几个月,连宫门都出不了,小皇帝没收了我的腰牌,说是怕我大婚前溜了,平日没事做时便陪着我宫内四处转,非要给我选一个景色最好、最适合居住的宫殿,我见他选的辛苦,又怕他弄得不符宫中定制,索性提议干脆就住在万寿殿旁的寒香阁,虽然小,但离承明殿近,他喜不自胜,连连说好,这样他一下朝便可直接到阁里去找我,我含笑低头不语,确实很好,离承明殿近,离万寿殿更近,离花大娘的地道,便也不远了……
我曾有一天晚上用那个地道冒险出宫找了花大娘一次,不成想花大娘正在万花楼喝得烂醉,撒着酒疯,嘴里念叨着:“恨薄情、恨薄情……”
啊,莫非是指近日离京的柳七?想及此,我顿时冷汗便下来了,上月圣上钦点进士赐出身时,我指着柳三变的名字对小皇帝说了句:“白衣卿相登堂入室,不知当官后还敢不敢厮混于歌馆**,还写不写得出‘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他是很聪明的人,听了后便微笑,细想一下,提笔在那榜单上题了句“风前月下,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
我在一旁笑得很得意,我和小皇帝还算是心有灵犀,一个平庸的官员和一个惊艳才绝的才子词人,那个更有价值,他选了后者,哪怕自己可能要背无数骂名。
柳大骚人有了正式的职业,从此拿着块奉旨填词的小白板行走江湖,失意之下他决定离开京都,这也就离开了我们的花大娘。
我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花大娘,偷偷往后直退,却被她一把揪住,抱着我哭了半天,边哭边骂:“这狠心短命的小贼!”
我心想我可不能让你知道这柳才子是被我给折腾下来的,却听大娘嘴里喊出了个让我惊掉眼珠的名字:“苏嘉你这个混蛋!”
苏嘉?!大娘不是一直喜欢的柳七么,怎么突然变成苏嘉了?
小武在我身后一脸八卦地说:“听说苏嘉决定不等大娘,要娶城南的豆腐西施,连婚书都下了,说成婚后便搬家去凤翔府!”
我一头雾水,这俩人算怎么回事啊?以前是苏嘉追着大娘跑,大娘撵着柳七跑,结果现在掉了个个儿,苏嘉一要娶媳妇,大娘反而就疯了?
小武义正辞严地得出了个结论:“乱七八糟,你们凡人谈起恋爱来,就是一群疯子!”
正说话间,苏嘉却已经安安静静地站到了我们身后,大娘看到他,竟是抽抽噎噎说不出话来。
就听苏嘉小声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让我再等三年,我也是要你的……”
大娘便飞一样如蝴蝶般投到他怀里了,哭哭啼啼说:“你敢你敢你竟然敢……”
苏嘉轻轻拍着她的背:“可你不是一直说喜欢的是柳七么?”
大娘的回答让我们几个当场跌破眼镜,她说:“我不喜欢柳七,你能每天跟屁虫般绕着我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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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得温柔,抬着泪光朦胧的眼:“我只是不喜欢我爹当年不问我意见,便把我许给了你,我说我喜欢柳七,是因为你一听我喜欢柳七便急成无脚蟹?我不嫁你,你也不准娶别人!你若敢娶别人,我,我便拿把刀杀了你,再自己抹了脖子!”
苏嘉激动得使劲搂着大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柳三变,本就是装的!”
我看得目瞪口呆,擦着汗转头跟小武说道:“我同意,凡人谈起来恋爱来,果然就是疯子!”
却听大娘那边还兀自在念叨着:“那你以后不准娶小老婆!什么豆腐西施麻油西施……谁敢做小老婆我打折谁的腿……男人女人都是人,凭啥女人去给男人当小老婆?
花大娘果然是古代女权主义者,但在一边的我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声说道:“不好意思,那个,我,快当人家小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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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载:天圣二年十一月丙申,飨太庙。丁酉,祀天地于圜丘,大赦。百官上尊号“圣文睿武仁明孝德皇帝”,上皇太后尊号“应元崇德仁寿慈圣皇太后”。乙巳,立皇后郭氏。
皇帝大婚前一天晚上,赵祯原本拽着我不肯撒手,却曹姑姑赶走了,曹姑姑说,就算咱凌月没有册封仪式,那明天也算是嫁人,女孩儿嫁人前,夫君不能来看!
小皇帝犹自恋恋不舍,口中一直嘱咐我道:“我明日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一定会来看你的!”
我笑嘻嘻地往外撵他:“明天可是要陪好正宫皇后,大婚之夜可不能冷落了人家!”
赵祯声音有些难受,眼底有点泪光:“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拍着他:“都快成家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算不算大丈夫?快走,快走!”
不想去想,想又有什么用,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为难之处。
那天的大婚仪式我没能观礼,因为没有资格,我只知道整个宫城都在张灯结彩,笼罩在一片喜庆气氛之中,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忙得不可开交,我独自一人在陌桑宫内晃悠,没人注意,没人询问。
看着大家匆匆奔忙的脚步,那一刻,如此的孤独。
正午时分,寒香阁听到遥遥的三呼万岁之声,地动山摇,我知道那应是祭天结束,百官朝拜的时候,他应该正牵着那个女孩的手站在高处,感受着万人之上的荣光,不知他的心情会是如何?
我站在寒香阁外的梧桐树下,一点点抠着那老树的树皮,时间过得不知不觉,直到承明殿方向出现灿烂烟火,才猛地惊醒过来——已经入夜了。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帝后携手共赏宫灯烟火,而后要赐宴百官,畅饮今宵后帝后方能回寝宫安歇,小皇帝那身子骨,今天可能是折腾得不行了,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扯着我让我给他捏拿肩膀……
暗夜里,宫城之外也升起一朵朵漂亮的烟花,噼啪作响后化成星星般掉落下来……那是淳朴的汴梁市民们,在与官家同乐……
忽然想起了那首要在一百多年后才写出来的老辛的《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眼前的斯情斯景,应该就是这首诗的现实写照吧?
看着那些漂亮的烟花,我微笑了起来,眼角却有暖暖的热流淌下:蓦然回首,蓦然回首,那人已不在灯火阑珊处!
赵祯,对不起……
此时刚刚入夜,汴梁城门尚未关闭,而宫内大家都在忙碌,正是我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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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很多见识浅薄之人言之凿凿,声称仁宗对柳永心生嫉妒才不录取他,但我一直认为,仁宗此举其实才真正是对柳永的爱护,而柳永也在事后写过“愿岁岁,天仗里瞻凤辇”,这可以表明柳永并不嫉恨仁宗,而且仁宗后来还是封过柳永官职的,但是一个优秀的文学家,却并不见得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92章 远别离(二)
“张姑娘,太后问您准备好了么?”
一个黑衣老太监来到我身边,小声问道。
回头一望,站在我身后的正是刘太后的心腹太监郭槐。
“今夜咱家护送姑娘出宫,姑娘可还有什么东西未拿,太后说了,姑娘喜欢什么,尽管拿走。”
我对郭太监说道:“大官请稍等,凌月进去收拾收拾便来。”
回到寒香阁,细细打量着这座小楼,这里是小皇帝用这两个月时间亲自监督装修的:朱红镶金的窗棂,用玉板明花没纸糊窗,间缀双金花,外罩一层黄油绢幕,因为是冬天,还用油皮罩在窗外。房内遍铺的是红黄色的厚地毯,寝处屏幢帷幄几重,床上茵褥重叠,上盖狐腋拼制的皮褥,皮褥上贴着金花……
把管归真留给我的那把桃木剑轻轻地压在皮褥上,心中暗暗地说了句:“再见,保重!”
换好普通小太监的衣服,我空手空脚走出寒香阁,对那门口老奴说道:“好了,走吧!”
郭太监颇有些诧异:“姑娘什么也不带了么?”
“没什么可带的!”
我假意一拍脑袋,做出刚想起来的样子:“管老道那把桃木剑我留下了,镇邪驱魔,对宫中大有益处!”
郭太监把两手操在袖中,微微低头躬身,说道:“姑娘果然善解人意!”
我微笑地看着这个太监,心道我不见得善解人意,但刘太后这个意,却是让人非解不可,因为她手中攥着的,却是一干人等的身家性命!
我这荒唐的身份、荒唐的入宫经历,若真的要追究,这些早就可以追究,但是由于刘太后亲眼见我收伏了鬼王爷赵德昭,这事情就变得玄妙起来,从此她对我很是忌惮,不好下手——虽然贵为太后,还是对鬼神有着敬畏之心的,尤其她又是一个曾经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深受其害的人。
对于刘太后来说,我可能是一个地位很特殊、作用很复杂的人,她不愿意也不能离开我,从她用令牌换我接掌管归真的醮讓职务便可看出,同时我还可以在她和年青皇帝之间起到很好的调和作用,这两年来,我没少帮她做小皇帝的工作;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我在这宫中,又绝对是最刺眼的存在,毕竟她曾派人暗杀我,不过没有成功而已,我又知晓官家出身的秘密,如果我因此记恨于她,那我就相当于一个微型定时炸弹了……
她勉强可以忍受把我留在宫中,但把我留在宫中,和让我成为官家的妃嫔甚至皇后,这就是完全不是一码事了,后者是她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你都不可能成为这嫔妃中的一个!”
那天晚上,她来找我时,如此对我说道。
于是她要让我走,让我心甘情愿地听从她的安排离开皇宫,可又不能走得太远,还得随传随到,因此她为我准备了一所道观,可怜我这身体小小年纪居然就被逼着出家当女道士了!
这提议实在是太荒唐了,我毫不犹豫地立刻拒绝。
她见我拒绝,却只是微笑,递给我一卷纸,,打开来看,上面竟是一份名录,详详细细地说明了我在汴梁的整个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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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哀家收到终南山张天师一封亲笔书信,信中说他从不曾有徒儿下山,那个所谓的天师之徒必是假的!”
我不由得苦笑了,有了这封书信,判我个欺君罔上之罪,是没半点问题的了。
但刘太后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打住,似无意却有心敲着摊在桌上的那份名录,淡淡说了一句:“张氏满门的欺君重罪,万花楼的私藏之罪,曹姑姑的遮掩之罪……”
我打断她,轻声说道:“太后您在逼我!”
她不看我,只微微望着远处:“是官家在逼我这个孤老太婆,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到底不是亲生的,不听话啊……”
此话……大有深意啊,呵呵……
也许确实到了我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只是我人可以走,但让我完全乖乖听你的话去当女道士,却是不能,我可不是杨玉环!
刘太后,你只知你有杀手锏,却不知我也有后招!
我看着眼前那一脸恭顺的郭槐,颇有点恶意地忖度着。
他手持太后密令,带着我从西华门角门出,门口一辆青篷马车正在等待着。
爬上马车前,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森森宫墙,宫墙那头,那个不知情的少年正在和他的新娘接受百官的朝贺。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夜,他可能得到明天早晨,甚至更晚的时候,才会发现寒香阁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知道当他发现时,他是会伤心还是会愤怒?
只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今时今刻,他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办法。
在门口立了一小会儿,在郭槐发声催促我前,迅速掀开帘子爬上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走动,晦暗的车厢里,我与郭槐两人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
出城,向北,那个准备用来囚禁我的道观在离城二十多里地的地方。
出了城门没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啊哟一声没了动静。
郭槐掀开车帘问怎么了,却被一个口袋蒙头套住了,然后有人劈手敲在他脖颈上,把他敲昏过去,直接从车上拉了下去。
一双明亮的眼睛探进车厢:“小琅琊,你没事吧!”
我边跳下车边抱怨道:“大娘,这离城也太近了吧,这么早动手,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花大娘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个屁,没直接冲到皇城里把你救出来,已经很给那皇帝面子了!”
正在把那郭太监捆得跟粽子似的小武接口道:“这家伙已经昏死过去了,绝对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心想,你以为刘太后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干的。
却听有人在我们头顶冷冰冰地说道:“万花楼一众人好大胆子,竟敢攻击宫使,公然抢人!”
我望着那不知何时立在马车篷顶的男子,惊道:“展师傅,你果然是太后的人!”
花大娘柳眉倒竖:“这个是你跟我说过的御猫展昭么?”
展侍卫冷冷回应道:“在下确实是展昭,但却不是什么金猫玉猫!”
花大娘已经跳上车顶和他斗到一起:“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且来打一架!”(未完待续)
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93章 远别离(三)
第二卷东京梦华月之第9章远别离(三)
展侍卫兔起鹘落,几个闪身躲开花大娘的攻击,远远地站在一边,朗声道:“郭公公,如此低调,任由几个小辈摆布,可不是您的风格啊!”
众人皆是一愣,却听地面上躺着的那个大粽子磔磔笑了起来,翻身站起,一身肌肉突然暴长,竟把小武捆得密密麻麻的麻绳尽数崩断!
他缓缓摘下蒙着脸的黑头巾,冷笑道:“到底不愧是官家当年最欣赏的带刀侍卫,果然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本以为这郭槐只是刘太后的心腹老太监,但从他刚才露的这手来看,他可绝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混身全是肥肉的公公!
他抖抖身上的断绳,一双老眼突然精光四射,刹时整个人的精气神和我开始在车中看到的老奴形象完全不同了!
那阴鸷的眼神转向我:“太后早就说了,你这丫头必不会这么老实听话,正要再打探下你身后是否还有势力给你撑腰!”
他斜睨着身后的展侍卫:“展侍卫如此一来,倒坏了咱家的安排!”
展侍卫微微一笑:“实是太后多虑了,这丫头也就几个这么江湖中的朋友,何来背后势力。”
原来刘太后从来没有对我放心过!她不仅仅是因为我身份不明才排斥我,更担心我是受他人指使来故意亲近官家的!
这边花大娘早已经按捺不住:“少啰里啰嗦,没功夫看你们狗咬狗一嘴毛!”
她纵身向那郭太监扑过去,但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几下便被那老太监踢飞出来,摔到地上,一口血惊心动魄地吐了出来。
我惊唤了一声大娘,便想冲过去看她,却被那郭槐一把拽住背心拎了起来。
他冷笑着说道:“太后口谕,若张姑娘安安心心去了道观,便只要严加看管即可,若是张姑娘半路想逃或与匪人勾结……杀无赦!姑娘去后不要怪咱家,咱家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我脑中灵光一现,这句话如此熟悉!
挣扎着喊道:“是你,那年就是你把我扔到井里去的!”
他轻哼一声道:“不错,正是咱家!”
我费力地转着脖颈想去看他,口中骂道:“当年八大王本要将此事调查清楚,还是我帮你们遮掩,不成想你们如此忘恩负义!”
郭太监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大笑了几声后说道:“这宫内的倾轧本就是你死我活,你当时不过是夹在太后与八大王之间的一枚小棋子罢了,是让你死还是让你活,不都是主子们的一句话而已,何来恩义!”
那边小武已经冲到了花大娘身边,将大娘扶了起来,却又扔下大娘转身向我冲过来:“放开她!”
郭太监冷哼一声:“哪来的小兔儿爷,也敢来此凑热闹!今天你们这几人,全都得死,咱家先送小姑娘早登极乐!”
他抬起另一只手,作势要向我的头顶拍下,我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道:“喵喵的,这个死法倒是稀奇,被人家当小强拍死!”
只听咔嘣一响却没有疼痛的感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头顶上还架着一只胳膊,却是展侍卫飞身来挡住了郭太监,我感动地望着他,只觉得他那张平凡的脸都顿时有了光彩,见他微笑着说:“公公乃是宫内第一高手,何苦与小孩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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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郭槐也冷笑着说:“此乃太后懿旨,展侍卫竟敢违命?”
只见我那英勇神武的展师父说道:“展某只听命于天子,不敢盲从于太后凤令!何况这女娃原是我的徒弟,展某不容任何人取她性命!”
哇,我的展师父好帅啊!
“看来展侍卫是要与咱家动手比试比试了?也好,咱家已经有十几年未曾好好地与人比划了,今日能与宫内声名最旺年青侍卫动手,也是郭某的福气!”
那郭槐将我扔到一边,与展昭展侍卫斗到一起,小武搀着大娘移到了我身边,大娘已然受伤了,却还看得津津有味,口中念念有词说道:“高手啊,果然是高手之战啊!”
说话间,展侍卫已与郭槐两人迅速分开,展侍卫手抚胸口面色苍白,嘴角渗出一道细细血线,一拱手道:“展某败了!”
那郭太监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还是很淡然地说道:“年轻后辈中有你这样的新秀,也算是不错的了,再有十年,你必超过咱家!”
却听有唿哨由远至近快速而来,那路旁矮树林一个人影飞一般一阵风地跑出来,口中喊道:“花花不要生气!我来了!!”
众人皆是一愣,只见那人影灰扑扑地冲到我们面前,却是满头灰一身破布手拄破竹棍的苏嘉,他一张乌黑的脸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笑嘻嘻凑到我们面前大叫道:“花花!我迟到了,你不要打我啊!”
花大娘啐他一口道:“你下次再迟到,老娘就休了你!”
那苏嘉却看到了大娘胸前的血迹,脸色骤然就变了,站起来吼道:“哪个混蛋打伤了我家花花?!”
大娘、小武和我一起把手指向对面站着的那个老太监,恨声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苏嘉一脸豪气地向老太监冲过去,口中骂道:“兀那老鬼,花花如此大美人,你竟不知怜香惜玉,还敢打伤她,你不要命了么!”
因为受前世电视剧的影响,我一直觉得展师父那就是大宋高手中的高手啊,虽然他是半路才改名的,也没有被赐一个御猫的称号,但好歹借了个展昭的名头,怎么着也不能太丢人,可却没想到他竟然打不过郭槐这个老太监,而且他开始是如何称呼郭槐的?——“宫内第一高手”!
至于苏嘉,我其实一直并不知道他功夫的深浅,但一个一天到晚围着老婆转喜欢做叫化子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武术大家的样子。
平日虽然知道苏嘉两大爱好成痴,一是乞讨,一是学武,但看他就这样毫无章法的冲上前去,心中暗暗中苦,那死老太监连展昭都打得过,这家伙他肯定是要倒霉的!
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
只见苏嘉收放有致,竟和这郭太监缠斗了半天都未落下风,我偷瞄了一眼展侍卫,他的脸色也渐自凝重了起来。
郭槐太监显然是焦躁了起来,双拳挥得虎虎生风,喝骂道:“不给你些颜色看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花大娘尖着嗓子喊道:“苏化子,把他给我打趴下,老娘明天就嫁给你!”
苏嘉回应道:“好!”
只见他招式一变,化拳为掌,竟生生欺上前去,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正中郭槐胸口!
郭槐闷哼一声,以右臂去格挡,却不料苏嘉左掌又到,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却愣是又击中他的右肩,他半个膀子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我小声问小武:“苏化子居然这么厉害啊,你有没有跟他学两招?”
小武道:“这些招数不见他使过,可能又是他新想出来的掌法,前阵时间只见他天天抱着一根长棍练棍术来着。”
说话间,只见郭槐已被苏嘉生生劈出战圈,重重摔倒在我们脚下,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半天才道:“原来高手竟在民间!请问你师父何人?这套掌法是何名字?”
苏嘉揉着手腕说道:“我师父是城东老叫化,去世多年了,这掌法是我新想出来的,叫做捉蛇十八掌!来来,你起来,我还新想出一套打狗棍,咱俩继续过过招!”
郭槐喷了一口血出来,满面青灰,暗然道:“不想咱家的葵花神功,竟斗不过小小捉蛇十八掌!”
我却不由自主踏出半步:“葵花神功?!打狗棒?捉蛇十八掌???”
木然转向苏嘉,对他颤声说道:“错了吧,不是捉蛇十八掌,是降龙十八掌吧……”
苏嘉大喜:“咦,这个名字好,以后就叫降龙十八掌了!还是琅琊聪明,你记得再帮我每一掌都起个名字!”
~~~~~~~~~~我是向金老致敬的分割线~~~~~~~~
金老书中写的,降龙十八掌由乔峰受传于丐帮帮主汪剑通,但现在新版《天龙八部》改成二十八掌了,而且是由乔峰传给虚竹后,再由虚竹传回丐帮的。那么,苏嘉岂不得是汪剑通的师傅?咩哈哈……算下时间,倒也基本上扣得上,看来苏嘉要收个姓汪的小徒弟了……
至于葵花神功,羊导没有瞎YY,老金在《笑傲江湖》里是说《葵花宝典》确实由北宋宦官所创啊!
咩,罪过罪过……
好吧,我承认这章是雷文大集合,大家一起外焦里嫩烤得喷喷香吧……阿米豆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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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94章 远别离(四)
那郭槐又狠狠地吐了几口血,强撑着站了起来说道:“咱家自然是技不如人,今日想来无法把张姑娘留下了。但几位看来都是江湖人士,朝廷与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咱家只是想提醒诸位,哪怕再艺高人胆大,但以一已之身来对抗朝廷,无异与以卵击石,今日你们出手阻挡咱家,难道不怕被连累得满门获罪么?”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这话已经变成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小武小声说道:“他是在自己找死么,这不是在暗示我们必须得杀了他么?”
我心道这倒未必,刘太后已经摸清了我在宫外的所有人际关系网,哪怕是这郭太监死了,传不回去信,她也必然知道是哪些人把我救了。
看来,到了我不得不使杀手锏的时候了!
我走上前去,对着郭太监一拱手:“郭公公,凌月有些体已话儿要托您捎回宫内!”
大娘说道:“别离他太近,这家伙太坏了,搞不好会暗箭伤人的!”
我微笑着做个不用担心的手势,走到郭槐身边将他扶住。
苏嘉用手中破竹棍指着郭槐道:“阁下身手也算一代大家了,还请勿对小姑娘下手!”
那老太监伸手来压着我的肩膀,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下转过身来,我低着头小声地对他说道:“太后知道一事后,必不会杀我,还会希望我走得更远些!”
他面色一凛:“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有……”
我瞟着他说道:“看公公神色,也是知道些内幕的啊。先帝去世之前一天,是我在延庆殿处醮讓……不错,先帝确实留了我一份遗诏!”
他冷哼一声:“不可能,当日你出殿时,咱家亲自搜的身,若有何诏令,不可能瞒过咱家之眼!”
我微微一笑:“您当然搜不出来,因为那份遗诏我压根就没带出廷庆殿,直到先帝去世半年之后,我才从廷庆殿中取走的!”
他目露凶光,咬牙说:“即使有遗诏,那也不见得能对太后产生威胁!”
我轻笑一声:“公公真天真啊,先帝大渐之前的最后遗诏,不留给自己的皇后,反留给我这个外人……嘻嘻,你觉得那份遗诏上会有什么?”
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遗诏在哪里?”
我故作惊讶:“公公,您觉得我会把遗诏带在身边不成?自然是放在一极安全极隐秘的所在,我和我的家人朋友平安,遗诏自然也平安,但是,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家的邻居、我的家养的花花草草……只要我们其中任何一人被太后所害,嘻嘻,那份遗诏真件一定会被人交至政事堂,听说最近丁相公与太后似乎颇多不合……而复制品嘛,将流传天下!到时,就看太后如何塞这天下人的攸攸之口了……”
停了停,我又冷笑一声说道:“人心竟冷硬如斯,纵然太后与官家曾如此深情厚义、患难与共,但官家的夫妻恩却还抵不得太后对权力的渴望!郭公公,要说您其实本是官家身边的老人,我也知宫中太监必须有自己的靠山,但难道您就这样帮着太后胡来么……”
“哼,你小丫头一个,知道什么!”那郭太监打断我:“咱家的靠山乃是赵官家,太后所做原是为赵氏江山着想,咱家自然要扶助太后!”
“您视官家如无物么?郭公公?”我冷冷的看着他:“官家已经十五,马上就要成年的了!”
郭槐的手指在我的肩头紧了紧,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痛意:“正是因为咱家重视官家,才不能让官家与你这妖女搅和在一起!你真当你头上生角的异相是瞒得住的么,还痴心妄想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后要你走,才是为了官家好!”
我不由得气结,这几年来,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我曾是个头上长角的小怪物了,却不曾想别人还替我死死的记着呢,可是我什么时候想过当皇后了?可恶!
于是气哼哼甩开他说道:“我确实是妖女,当时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让鬼王爷去掐死刘太后!反正我话说至此,太后若想不开,就动那些人试试好了,反正我其实就是无父无母孤女一个,大不了跟太后拼个鱼死网破!”
转身走了一步后,我又转回头来跟那老太监说道:“请您转告太后,我虽然不是张天师的徒弟,但她可想过为何管归真对我如此恭敬?咱上头……咱下头有人!”
阴阳怪气地指指脚下的土地,不管他脸上青红紫绿如何变化,转身往回走,古人毕竟比现代人要敬畏鬼神,只是我真是这几年抓鬼抓上瘾了,可是啥瞎话都敢跟人说。
苏嘉上前把这老太监捆得结结实实,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是牛筋加钢丝扭成的绳子,若不怕把自己经脉震断,你可以用真气内力挣扎挣扎!”
和小武搀着花大娘登上郭槐带来的那辆马车,但不成想,我却被人拎了出来,转头一看,竟是展侍卫。
“师父,您不是说自己不是刘太后那边的人么,何苦还拦我?”
我对着他嬉皮笑脸。
“我不是太后的人,却是官家的人……”他目光沉沉道:“你再等一会儿,我给官家留了路标,官家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我大惊:“师父你不要太搞笑吧,今天官家大婚之夜呢,他把皇后扔在宫中跑出来?!”
“交杯酒中有安魂散,皇后今夜应该会睡得很熟……”
新婚之夜给新娘灌安眠药,这手段可真够下三滥的了,一边腹诽一边挣脱他七手八脚上车上爬,边爬边喊:“快走快走!苏嘉你拦住他就行,别伤他,他是好人……”
展侍卫一把拽住马缰:“你明知官家对你是真心实意,却哄得官家立郭氏女为后,大婚之夜又离宫出走,你这样做对得起官家么?就算你要走,难道走前连面都不肯跟他见见么?”
我连声喊着苏化子快来帮忙,又不住口地解释道:“不要见不想见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回我可不帮你!”苏化子捆好了郭槐施施然遛跶过来:“你跟大娘学的这种骗人的招数,是不好的……”
我急得大吼一声:“相见不如怀念!懂么!”
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官道上一匹骏马飞奔而来,正是身着便装的小皇帝,心想今日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又一次被展师父拽下了马车。
看着那一人一马越跑越近,越跑越近……
一阵冷风呼一声灌过来,小皇帝骑着马从马车边冲了过去,不一会向前跑得没影了……
我一阵发呆,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没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么?
展侍卫面上表情一变,十分古怪地说道:“糟糕,官家不大会骑马,今天我留给他的马性子有些烈,可能是停不住马了!”
一众人顿时满头黑线,还是苏嘉是行动派,大吼了一声后撒丫子就跑。
“我去把他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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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妈坏笑登场:不怪我啊,只怪小皇帝自己骑术不精,羊妈本来就是亲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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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东京梦华月 之 第95章 远别离(五)
赵祯是被苏嘉背回来的,他平常很少骑马,今天晚上骑着烈马一路狂奔,没把自己的脖子摔断已经很幸运了。
我把他扶到路边树林里喂水,他背靠一棵树坐下,手中死死地抓住那个水囊,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叹了口气,猫着腰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水,却触到了他眼角暖暖的热泪。
“咳咳……”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你真笨啊,居然都不会骑马……”
他一抬头,险些撞到我的鼻子,晦暗的林间却能看到他一双灼灼逼人的眼里充满了怒火:“我是笨!笨到居然相信你对我说的全是真的!”
咦,居然生气了,认识他三年,头一次见他生气。
我揉着鼻子在他身边坐下,闷声闷气地回应:“我是为你好……”
他冷笑了一声:“为我好就要这样哄我么?”
白他一眼:“喂,你再凶我我马上走了!我真的走了!”
他瞪着我被噎得半天才说出话来:“朕怎么说也是天子!你先是欺哄在先,现在威胁朕,你简直、你简直……”
“朕朕朕……朕你个头!”把他剩下的半句话直接堵回去,冲他瞪着眼睛:“牛气了啊,大婚了,就对我开始颐指气使了,我就是跑了怎么着,还想治我的罪不成?”
“果真是恃宠而骄,放肆啊放肆……”他气急反笑,那双如深潭的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你真真是一点也不怕我,看来我这皇帝当得太失败了!”
我去接他手里的水囊,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腕,言声殷切:“跟我回去,月儿……”
我怔了一下,缓慢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回去,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回去,我可以保护你!”
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将他皱成一团的眉心揉平,缓缓说道:“你说这话,你的心可相信么?”
他的表情僵住了,嘴唇也有些微微颤抖,但半天都无话可说。
是皇帝又如何,皇帝又岂能随心所欲……
“我是不会留下的,而且……我也不想留下……”攥着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下,我盯着树林间渐渐蒸腾起的夜雾,轻声地说道:“不要怪任何人,原就是我不愿意留下,这是真心话。”
“我在这宫中呆了整整三年,可这三年里却见到的丑恶比我整整一生还多……那看似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却真的是最见不得人的去处。我并不愿意就这样把我的一辈子困到那灰色的城墙里……”
“难道,为了我也还不够么?”
他的语气中并无自信。
我闭上眼睛,缓缓回答:“我曾经有过动摇,但细想想,答案却依然是——不够!”
“呵呵……是么……呵呵……”
我听见他在笑,诧异地睁眼去看他,却见他已经是满脸的泪,但仍是在笑着,那样凄凉又绝望地笑着。
“真的只是不够么?还是,自始至终,你从来……从来都没有动过心?你对我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我是在宫中唯一能保护你的依仗!”
我哑然!这小皇帝太绝了,他这样说,其实也不无道理,我莫名其妙被周怀政弄进皇宫,最初的想法确实是我在这宫中无所倚靠,唯一的能护得我的,便是当时的太子!可是,用这样一个理由来解释我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又实在是让我有些气结,莫非我的付出在这人眼中便如此不值钱不成?
“这宫并不是我要入的!”
我恼火起来,想到自己这几年的诸多经历,便更加的头大。
“不错,是我将你留下的!如果不是我把你留下,你现在会怎么样,只怕已经被虐身亡化成白骨了吧!”他言语有些激动起来:“但这三年来,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么?你喜欢吃的,我干干净净留着给你吃;碰上点好玩的顽意儿,我先让太监送到你那儿挑;你想胡闹些什么,我不顾大娘娘的责骂,陪你一同胡闹……哪个皇帝还像朕一样痴,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此容忍如此上心!”
“官家,我求你如此对我了么?”
我冷冷地打断他。和他相处三年,却忘记了哪怕性情再温厚纯和、胸怀再霁月风光,但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是皇族,是所谓的天子,是可以冲冠一怒流血千里的人物,而我呢,即使是个混入皇宫来历不明的女子罢了。
一时之间,我们两人都沉默在那里,一次告别谈话居然进行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
“你喜欢我什么?官家?”
沉默半天,我终于忍不住打破这尴尬。
他的头愈发埋得低,却始终不肯吭声,于是我替他说下去:“你喜欢我,是因为你在宫中太寂寞,在刘太后与亲母之间生存,有亲娘不能喊,有妹妹不能亲近……想是你十分地孤独吧,这时候我出现了,我叫了你一声驿哥哥,于是你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多余的那些丰沛的感情,还可以转移到一个不会引人怀疑、不会惹人注目的外人身上去,所以你把我留下来——官家,我不过是那个你渲泻秘密的小树洞而已,我一个孤女,没有任何背景,连父母、身份都是你一手安排,我是一个多么安全的小树洞啊,不会把你的秘密外泄,你像亲妹妹一样对待我,既满足了你渴望亲情的欲望,又让你多了个可以倾诉秘密的人!”
我站起身,甩开他的手:“可你想过么,那个树洞,它愿意听你的废话么!它愿意去承载你们皇室的这些肮脏、丑恶和污秽么?官家,你根本不了解那个树洞,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树洞是如何栉风沐雨成长起来的……”
转过身去,扶着他靠着的那棵老树,斑驳的树皮刺痛了我的手心:“官家,你只是一时为情所迷,却忽视了……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完完全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我很快就会离开,请你,放手!”
我没有看他,但我听到他站了起来,颤颤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有一双臂膀将我从后面狠狠地搂住,他的头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带着湿湿的潮意:“你为何不早说呢,你为何不早说,我宁可自己一人在这龌鹾的地界呆着,也不把你拖进来……”
心里像是扎进来一根针,一丝丝的疼痛着,我转过脸来抱住他,让我们湿漉漉的年轻面庞互相接触,似乎两个人之间的冰冷可以温暖到对方。
为什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呢?可能,也许这是因为我面对的相处三年的那个人,我,我只是有些离别的伤感而已……
但我为什么会听到自己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管它什么天下社稷,反正这一切都有你大娘娘在打点……”
他的身体明显僵滞了一下,缓缓放开我:“月儿,我会忍着,我会按你说的那样,隐忍温顺,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力量那天……我会成为真正的帝王,那时我便可保护你,那时我会再把你找回来……”
我只是忙乱的摇头:“你只要回答,你和不和我一块儿走!”
他犹疑半天方说道:“我想和你走,可这江山,这赵氏江山,我不能放啊,我不能让祖辈浴血打回来的江山一夜变色改姓刘……月儿,我有我的使命,你要理解我!”
我立刻站直了身体,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没错,你有你的使命,我一直是很懂你的使命的!”
爱江山更爱美人?我从来都认为那是个痴人说梦的笑话,只是我昏了头才会问出那句话来。
是的,结局早就注定,再多的烦恼都是自寻的,我到这世界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心无旁骛啊,心无旁骛!
分手时他对我说:“你会再回来么?我亲政后你一定要再回来!”
我微笑着点头,心里却说道:“别了赵祯,别了东京!我希望,我希望这次就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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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仁宗立郭氏女为后,张氏女封为美人,五日后暴病身亡。仁宗赵祯亲政后,追封张美人为皇后。(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96章 相见欢
北国草原的春天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晚一些,放眼过去,辽阔的草原上依然是黄绿斑驳,像一幅色彩斑斓的巨大油画,丛丛新生的嫩草正以旺盛的生命力顽强对抗着欲走还留的冰雪寒风,远方的山脉上仍是白雪皑皑,刚刚开化的河流也夹杂着冰棱吟唱着令人惊心的咏叹调,美丽的女人们脸上被冬风吹出来的糙红还没退却,粗犷的男人们裹着羊皮袄懒懒地挥着马鞭——然而,哪怕环境依然艰苦,哪怕牛羊都饿瘦了肚肠,但春天还是一步步走近了。
去年的冬天分外寒冷,虽然天气有所回暖,但大家还是不敢往夏季草场迁徙,毕竟若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杀个回马枪,就可能会有大批脆弱的牛羊饿死在生命线上。在一个春雨冬雪滋润下新涨起来的萨孜湖旁,一个富裕的部族正驻扎在这里,虽然一个苦寒的冬天刚刚过去,但还是掩不住这个部族的勃勃生机,就近在这小湖边牧羊放马,牛马们温顺地徜徉在草坡上,大口地把新生的嫩草和雪化后露出的枯草统统吞食进肚,补充这一冬天的饿瘦了的膘,稍有点泠洌的春风里,荡漾着牧女们甜润的歌声。
大人都在忙,孩子们也有自己的游戏,他们吵吵嚷嚷从毡包中跑出,拿着小弓小箭四处奔跑,希望可以有好运气射中一只野兔或地鼠,一个胖女人正在部落边翻草,身边一个三四岁的的小孩子独自玩着一个毡球,一脚一脚踢着,越踢越远,慢慢地靠向了那个由雪水融积而成的萨孜湖。
突然有狗在湖边狂吠起来,在另一头顽耍的孩子们发现了异样,而一直忙碌着的女人一抬头却没看见自己看护的孩子,大家齐齐向湖边冲过去时,看到的却是表现奇怪的领头狗围着三个人叫嚷着,既警惕又亲昵,一个混身是泥水的少年正站在一边搓着手呵气,长得清俊无比,就像从天上下来的人一般,而另一个少年趴在地上看不清样貌,正在一下一下地按着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孩子的肚腹,还时不时捏开他的嘴,凑到他的嘴上去吹着气。
领头狗摇头晃脑地向着趴在地上的那少年冲过去,嘴里呜呜地发出些亲近的声音,却被那少年一把推开,冲它喊道:“坐下!青头!”
那一直以恶名著称叫青头的领头狗竟真的乖乖地坐下,可坐着的屁股压住了它使劲摇晃地尾巴,它又时不时地想把屁股抬起来,考虑到刚才让它坐下的命令,它的屁股和那条不断摇摆的大尾巴就在草皮上使劲的磨蹭,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
这时人们已经看到那个躺着在地上的孩子正是自己部落首领的长子!他混身混透,厚重的羊皮袄上糊满了冰屑和淤泥。
那胖女人尖叫一声,啷啷跄跄冲了上去,高声喊着:“腾格里啊,海都掉进湖里了!”
只见那叫海都的孩子咳嗽了两声,吐出了几口混水,慢慢睁开了眼睛,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搂住了冲上来的胖女人。
青头终于有了和那少年撒娇的机会,将两只大爪子搭在他的肩上,对着他的脸便是一通狂舔,有孩子对自家的领头狗如此不注意形象表示严重不满,在一旁一个劲地唤着它的名字,可它只是不听,其它狗见头狗都如此不顾身份,更是摸不着头脑,眨着明亮的眼睛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
那胖女人抱着叫海都的孩子站起身来,对着正与自家头狗对抗的少年说道:“远方的客人,是你救了我们的海都……”
那少年一边在狗爪下奋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胖梅朵!快把你家这癞皮狗拉开!!”
那胖女人先是一愣,再细细打量了几眼那少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无比的海豚音:“啊……豁埃马阑勒!腾格里啊,腾格里把豁埃马阑勒送回来了!”
一番挣扎后那少年终于按住领头狗,抬起头来说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旁边站着的那俊美少年冷冷地开了口:“她已经冲回部族报信了,你不用在这摆那个什么泡斯了,咱们能赶紧进毡包么,我快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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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勃儿只斤氏的大日子,绝对是大日子,这个富裕平静的部族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们被孩子们拥向部族里最大的毡包时,离得远远便看到洁白的毡包帘掀了开来,胖梅朵扶着梳着两条白发辫子的老妪走出来,她苍老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站在门前颤颤地举起手来,挡住眼前突兀的阳光,细细地打量着我。
我冲过去,使劲使劲地抱住她,不管身边的狗狗们不断地在我身边跳来跳去汪汪叫嚣,只顾抽抽搭搭地大声说道:“大妈!那莫伦大妈!是我啊,我是狼牙!勃儿只斤氏的狼牙!”
大妈颤颤扶住我的脸,细细地看了又看,把我放开,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带着梅朵他们向营外走去。
啊,他们都不认得我了么?还是根本就不想认我了?
我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只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块儿向外走去。
却见这一众妇嬬在大妈的带领下向东方跪下,齐声说道:“感谢腾格里,送豁埃马阑勒回家!”
我的眼眶一阵阵地热了起来,看那老妇人费力地站起身,几步冲上前去搂住她,把头埋在她的皮领和白发里,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大妈,大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大妈的手在我的背心上轻轻的拍着,话语里带着重重的鼻音:“回来好,回来就好,大家一直都在等着你……”
落日揉不碎的芳心,风沙吹不落的瞩望,斡难河草原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牧羊女的相思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五个春去秋来,我回来了,我的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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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97章 相见欢(二)
“孔雀虽美也比不上你美丽,大海无边也比不上你的情义,如果今生没有指望,啊!森吉德玛,来生也要和你结为夫妻……”
清幽幽的湖水旁,一群悠闲的马群正在啃食着青草,辽阔的苍穹下,飘荡着怆伤的蒙古长调,细细听来竟是一首发自胸臆的情歌,我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他正百无聊赖地歪在一匹大黑马的马背上,简直就快躺了下来,但我深知,若有半点动静,这懒懒洋洋的草原汉子,立刻就会变回自己原有的彪悍形象,疾如风烈如火……
禁不住微微地笑了,从身后剑囊里抽出一支箭来,折掉箭头,然后再搭弓瞄准,对着那歪歪溜溜的背影,放!
剑飞出,正中他的背心!
吔,看来我虽然好几年没怎么摸弓,但这箭法并没太生疏。
那人摸着自己的后背,调转马头,冷静地凝视着我。
身下的小白马有点不太老实地打着响鼻,愤怒地刨着马蹄子——真是个不听话的家伙,索性使劲在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它轻嘶一声冲下缓坡,向那马群和牧马人冲过去。
越跑越近,越跑越近……
我已经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迷惑的表情,看见他皱着的剑眉,看见他像雕刻般的下巴……
向前冲,冲过那黑马身边,将那黑马冲得退了一步,我在马背上掉过头来,冲那骑黑马的青年大笑着高喊了一声:“毛头小子,敢跟我赛次马么!”
用余光看见他身体震了一下,呆了一呆,立刻调转马头向我追来。
抓牢缰绳,使劲磕几下马肚,让奔跑的速度像电一样,让风在耳边呼啸,让笑声肆意地洒落在这片青翠的草地上,让我的心,我那终于自由的心毫无顾忌地奔腾在这广阔的天地间……
身后马蹄得得,越追越近,很快就要与我齐头并进了!看来若不是我的骑术退步了,就是这家伙进步得太快了!
他的马已经超出我半身了,我笑着侧过头来,身边却探出一个强壮的臂膀,捞住我的腰,顺势便将我从那白马上拽了过来,我只感到身体腾空而起,眼前就像放快的镜头,先是碧绿的草原,再是蔚蓝的天空和天上漂浮着的白云,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毡帽下英俊的面容——曾经的毛小子,如今的帅气青年!
止不住脸上的笑意,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将身体放心地靠在他的怀里,让头埋进他的皮袍里,嗫嚅着说道:“纳臣……”
我感到他的手在我身后紧了紧马缰,疾驰的大黑马放慢了脚步,由跑到走,慢悠悠地在这湖边踱起了碎步,最后站住了。
可他没下马,也没说话,只是这样任由我搂着他,坐在马背上停在了那里。
我从他的皮袍里抬起头来,发现他竟然是闭着眼睛的,只好纳闷地问道:“不认识了么?!怎么不看我也不说话?”
“因为要先祈祷,感谢腾格里没把你收回去!”半天,那闷闷的青年才缓缓地低声说道,低沉的声音像醇香的奶茶:“还要感谢腾格里又把你送回来了……”
“哈哈哈……”
几年不见,这家伙还是神神叨叨地像个小神棍啊,我不由得大笑起来,揪掉他的毡帽,揉着他凌乱的头发。
他也微笑着,任由我在他头上揉来揉去,半天才开口说道:“这五年来我每三天都洗一次头,从没间断过……”
“我一直在背你教我的乘法表和珠算口诀,你教我的,我哪样都没忘记……”
“我每三个月就回草甸去找你一次,直接摸进去,连祖宗的规矩都不顾……”
“从我们在草甸分手直到今天,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共174次,月亮圆了又缺58回……”
我的眼睛慢慢湿润了起来,啊啊,这个小屁孩,人家刚在大妈那边哭过,你又逗我哭干嘛!
伸手揪住他的两个腮帮子,把它拉成奇怪的形状,然后对他说道:“让我难受的话,不准再说,听见没!”
他咧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样子变了不少,声音也变了,但凶蛮霸道倒是一点没变!”
我哈哈笑着坐直,让他抱着我跳下马来,再干净利索地从他怀里跳出来,刚刚见面时太激动,这会儿突然发现纳臣已经长成了个英俊青年了,还这么没皮没脸地和他腻在一起,好像,嘿嘿,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
丢了主人的小白马蹦蹦达达从后面跑了上来,伸出鼻子在纳臣的大黑马身上亲昵地蹭啊蹭。
我拍拍它的马屁股,骂它道:“坏东西,你真丢人,让我跑输了!”
纳臣在一旁为它解释:“乌金是儿马子中的头马,它这匹小母马自然是跑不过……”
那匹叫乌金的大黑马赶紧像似赞同他的说法是的,打了个温暖的响鼻,伸出舌头温驯地舔着主人的手。
在明镜般小湖旁,身边是两匹骏马悠然地啃着青草,我和纳臣仰脸躺在铺了毡垫的草坡上,晒着暖暖融融的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几年的经历。
“那你是说,你后来碰上了那个死狐狸?呃,就是韦理,和我一块儿在狼洞过冬的那家伙,是不是他告诉你我被马贩子掳走的?”
“嗯!”纳臣侧着身躺着,目光一直锁定我:“他找我们借了一匹马和一部分粮食才走的……”
“那牙牙呢,他怎么没把牙牙留下?”
“那小白毛狼么?它只肯吃韦理喂的东西,所以最后只能让他带走了……”纳臣皱着眉说道:“韦理是个守信用的好人,他借了一匹马,后来还回来五十匹好马,而且每年都让他们部族的商团送铁器来跟咱们族人交换。”
“哦……”
我有气无力地回应着,那死狐狸在危急关头扔下他的救命恩人就跑了,这么做估计也不过是想舒缓自己内心的愧疚吧,哼,我可不领情!
“对了,那个掳走你的马队,当年秋天回来贩货的路上,被人给杀了,全都死了,没一个活口,而且每个人的鼻子都被割了下去……不过有目击者说,好像是西夏的一队武士干的,因为他们说的像是西夏话……”纳臣不无遗憾的说:“就是因为他们没了活口,我们怎么找也找不着你……”
啊,那马队的人全死了,可不管是谁干的,总之都是为民除害了,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便把这话题给岔了过去。
“那狼群呢,你后来又回草甸,有没有碰到狼群,太危险了!”
纳巨沉默了一下,转过脸对着蔚蓝的天空,缓缓说道:“没有,神狼全部离开了,有人说在不儿罕山见过它们……”
我翻身坐起,望着遥远地平线那一带连绵不断的山脉,只觉得眼睛被那山尖的白雪刺得生疼起来。
纳臣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别难过,相信腾格里,腾格里会让你们再重逢的……”
用手背擦擦眼睛,跳起来对纳臣大声喊道:“知道我这几年最想干什么么?就是骑着咱们的骏马,在这草原上像箭一样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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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臣一个鱼跃站起身来,竟然比我高出了整整两头,他冲那乌金打了个唿哨,转脸来对我说道:“那还不容易,来,我带着你!”
我轻轻跃上马背,揪住乌金长长的鬃毛,纳臣坐在我身后,双手圈着我抓住马缰,一踢马肚,乌金便轻快地跑了起来……
春风里,两人一马在辽阔的草原上飞奔着,奔放的笑声串串洒落,笑声过处,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花正要探头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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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98章 相见欢(三)
快马扬鞭回到部落,纳巨去把马群入栏,我便先自己回那莫伦大妈的毡包,大家白天都在外面干活,我和大妈他们见了一面后,便自己去找纳臣了,把小武一个人扔在了毡包里——也不知道这家伙故地重游有何感受,嘻嘻,当年他可还是和我共用一个身体,没少被大妈搂啊抱的呢。
刚到毡包门口,门帘就被掀开,一个结着满头小辫的少女捂着脸从毡包里冲了出来,和我撞了个满怀,一抬头就羞得满脸通红的跑了。
我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不是前几年拖着鼻涕跟着纳巨四处跑的德德玛么,没想到长得这么高了,我和毡包门比了比个,心道:“嗯,我也长高了不少!”
掀开门帘一进毡包,险些被毡包里的情形吓出来,难道四月里阳光明媚,孛儿只斤氏妇女们要开大会么,怎么全挤在这毡包里面,她们围着看的竟是……竟是被扒了上衣的小武!
小武啊小武你怎么得罪这帮彪悍的草原妇女了,为什么以胖梅朵为首的几个妇女们正以泰山压顶之势按着你,把你拉扯成个大字形?!
却看那莫伦大妈做了一个我这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动作,她伸出手指在小武的裆下只一弹,只听小武一声尖叫,我的脸刹时便绿了
“大妈!你在干什么?!”
伴着小武的尖叫,我也大叫起来,天哪,难道那莫伦大妈在率领一众妇女们非礼小武么?!
大妈苦笑着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话,当时便把小武直接说得昏了过去。
“没想到居然真是个男人……”
我目瞪口呆,石化当场,大妈他们竟然不相信小武是个男人,干脆趁我不在,直接扒了他的衣服,验明正身!
胖梅朵她们十分不满地松开了小武,他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
却听那莫伦大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有个这么漂亮的男人跟着你,咱们纳臣可怎么办啊……”
胖梅朵也嘟嘟囔囔地在坐了下来,撅着嘴说道:“是啊,老七哪有这小子漂亮啊,老七肯定斗不过这小子了!”
剩下的几个八卦妇女立刻围住了我,七嘴八舌地说道:
“狼牙啊,老七这几年可找你找的苦哇……”
“你可不能不要我们纳臣了啊……”
“纳臣是没这小子长得漂亮,但你看这家伙也太好看了,比你还好看,不像个男人,不能选啊不能选!”
“纳臣为了你,连亲事都给推掉了,你要不要他,他得打一辈子光棍啊!”
“让纳臣跟这小子决斗,狼牙啊,纳臣肯定能赢他,谁赢了你选谁,噢!”
一时间群雌粥粥,把我说得头昏脑胀,却听那边穿好了衣服的小武好死不死地说了句:“双阳,哦不,狼牙早已和我私订终身了!”
你!死小武!!谁跟你丫私订终身!
我嘴唇抖了抖,却愣把骂他的这句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毡包里气氛陡然变幻,大家立时安静了下来,我感觉有些不对,一回头,却看见面色平静的纳臣已掀开门帘站在我身后。
我开始已经告诉了我是同一个汉人朋友一起回来的,只见他一抱拳用不是太熟练的汉话问道:“在下孛儿只斤氏纳臣把儿秃儿!”
小武刚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慌慌张张一抱拳回道:“在下……武开阳!”
两人抱着拳互相睥睨,一阵电流在毡包中滋啦啦交错而过。
却听胖梅朵那甜美的声音陡然变高了调:“老七,跟他决斗,把狼牙抢回来!”
我被吓得一震,赶紧冲到那两个使劲放电的男人之间,打着圆场说道:“小武是我从汴梁带回来的朋友,这几年多亏有他照顾,要不我肯定回不来了……这个,这是纳臣,纳臣!你搞什么搞!!”
偷踹了一脚小武,对着他挤眉弄眼。
纳臣轻轻把我推到一边,继续一抱拳说道:“方才已经听狼牙说了,行至上京时盘缠用尽,亏了有您不顾形象男扮女装街头卖艺,方才解脱困境,承蒙您如此照顾我氏族人,纳臣感激不尽……”
小武假意扶我,却趁机在我胳膊上很掐了一把,疼得我咝啦啦哈气,使劲瞪着他那张镇定自若已经到僵掉了的脸,听他言不由衷地说着:“不谢、不谢……”
纳臣也伸手过来拉我,两人各拽一边,脸上都是笑嘻嘻的,手下却都不肯撒手。
这俩混蛋是要把我当拔河的绳子来拽了!
毡包外响起脚步声,一个穿着杂花皮袍的美丽妇人冲了进来,怀里抱着的正是刚才我们从水中救起的那个孩子,站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赶紧挣脱那两人的魔爪,深情地唤了她一声:“乌云……”
来者正是我在孛儿只斤氏半年里结下深厚友谊的革命战友,现在氏族当家人合赤曲鲁克的立帐大夫人——乌云同志。
她用一只手捂住嘴,生生把那尖叫给掐了回去,怔了半天突然伸出拳来在我身上轻锤了一下,带着些哭腔骂我道:“你这家伙好没良心,说走就走,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年!”
我嘻嘻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她余悸未消地搂着怀里的孩子,带些惊恐地说道:“听说今天海都掉到萨孜湖里,是你把他救上来的……”
呃,其实这好人好事是小武做的,我不过在湖边帮着做了下人工呼吸而已。
但乌云已经不等我解释了,抱着孩子哭了起来:“海都啊,难道真是腾格里要收你回去么……”
一众妇女们赶紧围上去安慰她,我也被那莫伦大妈拉到一旁的毡垫上坐下,任由她粗糙的手心拍着我的手背,慢慢给我解释,原来乌云和合赤曲鲁克成亲多年,但始终生不出来孩子,乌云又死活不同意老大再立几帐夫人,好不容易生下了海都,但萨满巫师却说这孩子命戾难活,而且这海都也是,从小就不断的出事,不满一岁时就差点滚到火塘里被死,两岁时吃饭险些被一块肉噎死,三岁时走路险些被马踩死,这才四岁又差点因为玩球掉到湖里淹死……
乌云抬起哭得通红的泪眼对我说道:“狼牙,你是豁埃马阑勒,你为海都去草甸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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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甸曾有被草原人奉为祖先和神灵的狼群居住,因此也被看成了是圣地,以前便常常有人跪在草甸外摇着转经轮祈祷,乌云看来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点头答应她:“放心,我本来也是要回草甸一趟的,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我和小武一块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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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妈有话咩:大家发现没,其实小武另有个名字,叫做紫龙,他的最大爱好就是——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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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娶妻是要立帐的……(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99章 斡难河
那夜,我在孛儿只斤氏的篝火盛会上喝光了那莫伦大妈最好的马奶酒,借着酒劲痛快地发疯,跟老大合赤曲鲁克比数绵羊,和老二比掰腕子,逼老四合赤兀陪我摔跤,尾随在乌云身后疯疯颠颠地顶着木碗跳舞,扯着长音给胖梅朵合声……
像是踩在云里,每一步都飘飘忽忽,每一步都软软绵绵,每一步都踩在了甜蜜又痛楚的心尖上;我一直在笑,不用顾仪态,不用扮端庄,不用怕是不是又会有人来责骂我失仪;跟男人们勾肩搭背,跟女人搂搂抱抱,扑到大妈怀里去打滚……
有人过来扶我,模模糊糊中像是纳臣的脸一直在晃,揸开五指把他一把叉开,口口声声高呼着一个人名字。
“小武!小武……”
那混蛋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全都不是他……
我终于落在那个冰冷的怀抱里,抱着他的脖子哭得不可抑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小声呓语着:“回家……我们很快就会回家了……”
嗯,好,像是得到了可以放心的承诺,我把脸紧紧帖在他的胸膛上,任热泪肆意流淌,直到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被人死命摇醒时,还眼饧目涩、昏昏沉沉,看着面前那个态度严肃甚至还有点怒气的小武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一把把包裹塞进我的手里:“快起床,准备出发!”
我摸不着头脑:“大清早要去哪里啊?”
他一屁肌坐在我的毡铺上,气哼哼地说道:“自然是去大草甸,看看咱们来的那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问他道:“昨天刚到,今天就走,你怎么不好好歇一晚,休息休息……”
他忿忿不平地说道:“你昨天可好,喝醉了大撒酒疯抱着我哭,结果把他们给气得连条毡毯都不借给我,让我在牛车上窝了一整宿!”
我这才发觉出他声音闷闷的,竟是有些鼻塞着凉了的样子,不由得低头偷笑,咱们草原人向来是热情好客的,偏偏他受了冷遇,显示是大家为纳臣出头,一致对外,将他要排斥到底。
喝过热乎乎的奶茶后,带上些食水,我和小武就要出发了,从喀孜湖到斡难河草甸,少说也要走个两三天,大妈他们苦苦挽留不成,便把纳臣踢了出来,让他陪我们一块儿去,虽然小武一脸不满,可我还是同意了。
三日后,我们的马停在了斡难河草甸的外围,由于位处草原腹地,这里的雪还没有完全消融,枯黄的草丛上还挂着料峭的冰雪,纳臣跳下马来,用砍刀大刀阔斧地劈着这些野草矮树,在草甸里生生开出一条小路进来。
顺着那小路挤进去,一路上小心提防着是不是会从草甸中钻出野兽,可整个草甸里安静得只有风吹草叶的声音,偶有几点未化的冰雪被野风吹进我的脖子,凉得我猛打了个哆嗦。
一直走到了斡难河滩,在那里,我和小七消磨过大把的时光,如今却只有开化了的河水缓缓地在我们面前经过着,像在诉说一个永远也讲不完的古老故事。
让纳臣在我和小武身后河滩上守着,我他走得离河边更近些,看着那清凌凌的河水荡出些微波,在微凉的春风里泠泠作响。
“这里就是我们来的地方!”
我小声对小武说道,声音尽量放低,让不远处的纳臣听不清楚。
小武面色很郑重,缓缓点头:“也许这里是联系地府与人间的一道门户,所以我们跳入轮回后才会落到了这河里。”
怎么可能!难道这是一条神河?
我暗自心中腹诽着,但却按捺不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冲动。面对着面前这条实在是平常无厅的河流,我一横心,脱掉自己的皮袄、皮靴,只留单薄的中衣,赤着脚踩在了微凉的河滩上,咯吱咯吱地走到河边,盯着那闪着金光的河水看了一阵,下了好半天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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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嗵一声巨响,我从河岸上直直的倒在了河里,激起一大片水花高高溅起,又在阳光中像烟火般闪着七彩的光芒坠了下来。
把头埋进河水中,像具浮尸般静静飘在河面上,前生今世的情形,像放电影般在我的眼前一幕幕闪现。
唉,难道我这辈子真回不了家了么……
小武鬼扯的什么阴间与阳间的门户,胡说八道,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可是,这水……可真凉啊!
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实在熬不住等那地府转轮王大发慈悲把泡在河水里像下饺子的我收回去,我便已经坚持不住,哆哆嗦嗦从河里爬了上来,心里又把骗我下河的小武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不想纳臣一脸惊讶道:“狼牙你洗澡不用脱衣服的么?”
我不禁悖然大怒:“我再狂放也不会在你们两个臭男人面前洗澡!”
小武坏笑,纳臣大窘,忙讨好地把我带进狼洞里去生火烤衣服,边忙边说道:“狼牙就是与众不同,祈褥比我们诚心多了,都下到河里去祈祷了……”
小武趁他出去捡生火可用的柴草时搂着肚子大笑,给纳臣下了条评语:“马背上的憨男!”
我怒道:“纳臣很聪明的,你看他现在算术学得多好啊,都认到两千以上的数了,这要是别的草原人,就只能说什么大雁走了又来好多回之类的……”
小武敛容正色道:“那你是不是要考虑考虑一下孛儿只斤全体族人的愿望呢?”
我思考了一下,才懂他所说的愿望是族人对我和纳臣的一些小绮思艳想。
“我那天假称和你已经私订终身,就是希望他们能断了在你身上的指望,没想到他们太认死理了,一心想把你们俩凑到一块儿!”
唉,其实这个我能理解,纳臣同学现在依然未婚,这在草原上绝对算是高龄未婚青年了,难怪大家纷纷为他着急。
小武说道:“今天让你来这儿,就是希望能点醒你,要记住咱们是从哪来的,将来又要往哪里去,千万别为凡人的情感给禁缚了!”
我一边狂点头,一边以一个大大响亮的喷嚏做斩钉截铁的回答。
“嗯,你记住就好,等我走了,我也放心了……”
“哦……咦,小武,你把我扔下,自己想去哪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0章 那达慕(一)
“我要去延州……”小武的目光很是悠远,脸上竟隐隐现出些凝重的表情:“既然你说我应该是在大宋与西夏的战争中成名,那么或许我应该去边境找些线索,老让你这么陪我耗着,我也十分的……内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我一直很纳闷,还记不记得咱们在上京逢险的事……”
我和小武与大娘他们分手后,便取道北上回草原,在大宋境内,一路上倒并没有碰到追兵,不知道到底是我的遗诏之说真唬住了刘太后,还是小皇帝在中间斡旋了一番,总之我们一路上处处小心,直到出了雁门关,到达辽国境内才算放下心来。
我们虽有我从宫中顺出来的一些珠宝当盘缠,但坐吃山空也不行,因此一路上也偶而卖艺为生,当我们路经大辽都城上京时,便想趁机在繁华城市多赚几钱银子,便在街头多卖了几天艺,不成想这一路的平安便就此打破了,居然在卖艺的第五天时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甚至还在我们的住处埋了伏兵,若不是小武的鼻子比狗还灵,远远闻出了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可能就被人给抓走了,当时我还慨叹,刘太后实在是太过阴毒,在大宋境内可能是顾忌小皇帝不肯对我动手,居然把手给伸到大辽来了。
可小武不同意我的看法,他一直觉得那帮来诱捕我们的人似乎另有隐情,而且他并不认为刘太后的能量大到了可以扩及大辽都城上京的地步。
“我要去查查,那帮人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你也不至于刚来就走啊……”
他冲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走我留在这里碍你们大家的眼啊!你没看着那帮彪悍女人,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生撕了似的,我混得连个毡包都找不着借宿,让我陪你在这儿受苦,我才不干呢!当然,让我最生气的是,这辈子我头一次碰上这么多对我不客气的女人!”
他鼻孔朝天,我在一旁坏笑道:“活该啊活该,你真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啊!”
他俊秀的脸上漾起几分自得:“对于长相,我若认第二,这世间还有人敢认第一么……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啊啊啊啊,这个自恋狂!这朵水仙花!!
可我却没像平时一样开口去打击他,嘲笑他,而是将自己向火堆靠了靠,无语半天后轻声说:“那你……千万照顾好自己……”
这是我转世后第一次与小武分开那么远,分离时间那么长,潜意识里,有些害怕与惶恐涌上我的心头。
两天后,我和纳臣两人回到了孛儿只斤氏,小武选择了离开,临走时凑在我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当心你的桃花运!”
部族众人见我与纳臣共同回来,那大大的灯泡已经不知为何消失,个个都是欢欣鼓舞,给我上门为纳臣说好话的说客们是一拨又一拨。
乌云抱着她的海都,加上胖梅朵,成了孛家媒婆大军中的先锋。
自从乌云发觉自己的做媒爱好后,就成功地把她的好儿子海都培养成了说相声里的捧哏的,比如说:喝奶茶时,她会一边烧着喷香的奶茶,一边问四岁半的海都:“酥油茶香喷喷啊……”
海都便会立刻乖巧的回答:“纳臣叔叔比酥油茶还香啊!”
剪羊毛时,她会边纺着羊毛粗线边自言自语:“洁白的羊羔皮啊……”
旁边正在羊毛堆里打滚的海都会立刻顶着一脑袋白毛爬出来,接上下一句:“没有纳臣叔叔的小脸白啊……”
连晚上我带着海都上帐外数星星,都会听到乌云那不合时宜的大喊:“星空多么的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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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都立刻从我怀里探头来,跟条件反射似地叫道:“我纳臣叔叔的胸怀比大海还宽广!”
于是只能我满头黑线地败下阵来,可转眼就陷入胖梅朵的情歌包围圈中,胖梅朵发挥她的先天优势,将草原的几百首情歌娓娓唱来,但情歌中所有的男女主角都成了纳臣和狼牙!
我终于忍不住了,窘得我一见纳臣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着慌,最后我找了那莫伦大妈去申辩,严正声明了我对纳臣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儿女私情客观事实,我和纳臣,真诚的友情远远大于男女之暧昧情愫。
大妈长吁短叹说:“我早就看出来了,纳臣是多情的清风,可是你是没心没肺的野花啊!”
我……好吧,我是野花!
大妈继续哀叹自己小儿子的不幸:“去年巴尔忽氏的族长来给他家的百灵鸟卓玛求婚,都被纳臣给拒绝了,要不,纳臣现在可能都快当爹了……”
卓玛?啊,是不是那个从小就有草原百灵鸟之称的卓玛?!她当年可还是纳臣小屁孩的梦中情人呢,据纳臣说他曾见过这女孩一面,一下就俘获了他当年那颗幼小无知的心灵,成为了他少年人生中第一个梦中情人!
没想到,几年后,他这家伙居然拒绝了卓玛的求婚!
我不禁在心中暗骂纳臣的愚蠢,竟把自己的初恋小情人都给忘记了,否则他俩得是多般配的一对儿啊!
大妈抬起有些昏花了的老眼,很不满地继续对我说道:“要说那卓玛也是个能闹腾的,纳臣拒绝了她后,她一怒之下学汉人弄什么比武招亲,说是要开一个,开一个什么‘那达慕’大会,在那大会上去选她心中的巴特尔,还放话出来说,她选出来的巴特儿和我们孛儿只斤氏的纳臣比起来,那就将是苍鹰跟草鸡的区别……”
咦?!那达慕?难道这就是蒙古同胞们一年一度的盛事——那达慕大会的最早雏形?
不,我要参加,我不但要参加这个大会,还要替纳臣把老婆给抢回来!
那达慕大会,我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1章 那达慕(二)
天气渐渐回暖,大草原终于珊珊进入晚春季节,在喀孜湖旁的草地上,一大片野牡丹正在春风中摇曳,纳臣将牛群散放在一旁的缓坡上,我坐在一旁的草地上,随手拽出根甘甜的草根,放到嘴里嚼着。
“纳臣,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么?”指着那片盛开的野牡丹,对身边的蒙昧青年说道:“你从这一片花丛里穿过去,采一枝最美丽的牡丹花回来,一次为准,不许回头!”
纳臣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但没有表示反对意见,将自己的长袍袍角拾起,塞在腰间,二话不说地走进了花丛,不一会儿就举着枝妖艳盛开的纯白色牡丹花走了出来。
我接过那枝花,将它别在自己的帽沿上,问纳臣道:“这枝花是花丛中最漂亮的么?”
纳臣点头:“绝对是!”
我愣了一下,呃,这台词不对啊,当年人家苏格拉底让学生柏拉图去摘最美的稻穗,老柏同学的答案可是说的他一心想找最美的,结果一直到走出了稻田也没找着。
纳臣这死孩子,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希腊两大哲学家的故事来教导他什么是爱情和婚姻,可他的答案居然这么不配合。
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这一朵就是最美的?难道这花丛中没有比这朵更美的了?”
纳臣十分纳闷地说道:“我觉得它最美,它自然就是最美的,在我眼里,这一朵牡丹比别的全都要美。”
我有点傻眼,看来纳臣同学可没柏拉图同学好糊弄,得了,咱干脆别绕弯子了,单刀直入,我直接问纳臣为什么拒绝和巴尔忽氏之间的联姻,是不是因为我。
纳臣将自己的毡帽摘下,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着,帽上的羊毛一根根被他拽出来扔在风里,飘飘怱怱地向天上飞去。
“是的,因为我喜欢的是你!”
他抬起头来,爽快利落地说道,一双褐色的眼眸十分诚恳,黝黑的肌肤泛出些淡淡的红晕。
我张嘴欲语,被他抬手堵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的就是你!”
望着他那坦然的表情,我半天方才说道:“我不适合你的,纳臣……”
“狼牙,你让我去摘牡丹花,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对着腾格里起誓,狼牙就是我心中最美的牡丹花!其实我不介意你头上的……你将来若真不愿意生孩子,咱们就不生也行的……”
他不说了,只是两眼闪亮亮地看着我,我恍然大悟,这段日子天气一直不是太暖和,我带了一顶紫羔羊皮的帽子,所以包括纳臣在内的族人们,可能压根就没想到我帽下已经没有了那一对被他们视为马阑豁埃勒的小犄角了。
“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怎么老是有人跳出来提醒我是个怪胎呢,这感觉真是不太好。
“我所说的配不配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唉,我记得你最早是很喜欢卓玛的啊?不是么?”
纳臣把手垫到头后,舒舒服服地在草地上躺了下来:“我现在也喜欢卓玛啊!”
我一愣,没想到纳臣如此博爱啊!
他继续说道:“我也喜欢卓玛,但这种喜欢和喜欢你的喜欢不是一种喜欢……”
你说绕口令啊,老兄!
“我喜欢卓玛,因为她漂亮,唱歌好听,骑射好……是咱们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女孩子,我每次看到她都会很开心,哪怕只是想到她就会很想笑!”他痴痴地看着天空,天上有一朵白云正不动声色地轻飘飘飞过:“但是我喜欢你却不是这种感觉,我会担心,会害怕,和你在一起时我总觉得你好像随时会离开我,可和你分开时,我又觉得我一定会有一天把你找回来……其实,想到你的时候我的心更多的时候是在痛,隐隐约约的痛……”
“可是狼牙啊,你知道么,这人的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卓玛让我的心很开心,但它却一直牵挂着让它疼,让它难受,让它担惊受怕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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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一直把你当成亲人,当成……谙达!纳臣……我和你之间是不是男女之爱。”
也许这样的话说出来很残忍,但我始终相信,明确的态度比隐晦的暧昧对双方更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纳臣拍了拍他身边的草地,示意我也躺下来,语气很轻松地说道:“老大跟我说过,你不会喜欢我的,就像草原的雄鹰不可能会喜欢上江南的黄鹂鸟……我只是一直抱着一丝期望,期望也许有一天你会甘心留在这里,或许是在等待,等你亲口说出来,亲口拒绝我。你看,卓玛被我拒绝了,却弄了个那达慕会来招亲,我觉得很好玩,但你是把我拒绝了,让我很伤心,很心痛……卓玛和你我都喜欢,但是卓玛让我开心,你让我心疼!”
我也在纳臣身边躺了下来,让温暖的阳光照耀在我的脸上,心上像是压了块沉重巨大的石块。
曾经在很久前说过类似的话,虽然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但说那句话时的真诚和哀痛就像昨天亲历般真切。
“驿哥哥,我也喜欢你的,但是,胜武让我心疼……对不起!”
晃晃了自己的头,把已经无法挽回的青春记忆全给忘记,人真TMD是一种喜欢自虐的动物啊,我如此,纳臣如此,远在东京的小皇帝也是如此!
唉,可是我真的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纳臣这个少年怎么就会突然跟我看对了眼呢?
“纳臣,我不要让你心疼,你要开心,要幸福!”
我闭上眼睛,沉醉在这春风里,草原上如此安静,甚至可以听到彼此平衡的呼吸声,沉默半天后轻轻说道。
“嗯!”
身边的纳臣没有动,也只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那你去参加那达慕会,把卓玛给抢回来!”
纳臣犹疑地回答:“狼牙,其实当初我拒绝巴尔怱氏的提亲不是因为你的关系……而是因为巴尔忽氏依仗自己部族富裕,不肯把卓玛嫁到我们部族,非要招我入赘!”
啊?!
原来纳臣同学是拒绝当上门女婿才不要卓玛的啊?那大妈说得好像我把纳臣给耽误了似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有点自作多情,脸腾地一下便热了起来。
像是感受到了我内心的巨大震憾,一阵愤怒的马嘶声传来,安静啃草的马群忽然骚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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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2章 那达慕(三)
一阵愤怒的马嘶声传来,翻身坐起一看,正在缓坡上啃草的马群突然乱了起来,不知为何,一匹黄黑花的小儿马子正在草地上打着滚,滚几下后又爬起来,在马群里横冲直撞,将正在啃草的马群搅得一处混乱民,头马乌金愤怒的长嘶着,高高地抬起自己的前蹄子向那小跑着的马踩过去,却被它灵巧地躲开,跑到一边继续打着滚还不断地嘶鸣着。
“不好,这匹灾星马又混进来了!”
纳臣跳了起来,捡起身边的套马杆,向马群跑去,一个漂亮的绳圈扔了出去,准头极好地套住了那匹刚刚打完滚爬起来的黄花马脖子。
他奋力地把那黄黑花马向马群外拉,那小马也晃着脖子跟他使劲抗衡着,但架不住身后愤怒的乌金对着它又踢又咬,终于被纳臣一步步拽出了马群。
“为什么不让这匹马和其它马一块儿吃草?它是野马么?”
我的注意力被成功分散了,撵着纳臣好奇地追问着。
“这马是野马来群里杂交生出的!”纳臣一边费力地拽着那匹桀骜不驯的小马,一边回答我道:“品相上倒算上乘,可是偏偏生下来就有严重的皮肤病,不能让它和马群混到一块儿,是有可能过给其它马的!”
啊,原来如此,我这才看出来,这小马身上的黑色花纹竟然是一片片结痂的血壳,而细一看,它淡黄的毛色下,也有着一个个的正在溃烂的小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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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臣将这匹小马拽到矮树旁栓住,我也赶紧凑过去细瞧,离那小黄马还有几步远,便闻到了它身上的腐臭味道,走近来一细看,它的混身上下简直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得用惨极了!
大概因为最近雨水有些多天气又一天比一天热,小马身上那一个个溃烂的伤口里有的已经长出了蛆,淌着黄褐色的脓水中还夹杂着血丝,而没破的肿包里也是黑黑的发亮,甚至能看到些寄生虫在里面蠕动的样子。
我被它身上的臭味熏得打了个喷嚏,那小马也混身一激灵,咴咴地叫了起来,将自己的一侧身子在矮树上拼命蹭着,蹭得混身的血痂又破了,鲜血顺着肚子上的毛滴嗒嗒地淌了下来。
它侧过脸来看着我,眼睛像拳头般大小的黑珍珠,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芒,明明是这样一匹生了严重皮肤病的病马,但它的眼神里全是骄傲,没有一丝祈求和示弱,只是在病痛折磨它的时候,它会难耐地在地上打滚或其它地方磨蹭自己的皮肤,而这么做却让它的皮肤病更加的严重了。
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离得它近了些,想伸手去摸它的头,但它却凶狠地一甩鬃毛,抻着脖子张大嘴想来咬我的手,被纳臣一鞭子给抽开,它也只是满不在乎地伸出舌头舔着自己被抽疼了的鼻子,两只大黑眼睛还是水漉漉地警惕地看着我们。
纳臣从靴子里摸出了匕首,在手里掂量着对我说道:“不能让这马老来找马群,它会把病过给其它马的,看来只能把它在这里解决掉,然后挖坑埋了。”
把它杀了?只是因为它是一匹有皮肤病的马?
这匹小黄马好像听懂了纳臣的话,警惕地退了一步,又被脖子上的绳索给挡住了去路,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紧盯着我们,蹄子在地上不安地刨着。
“它的病还能治好的吧,不要因为这个就杀它!”
我拦住纳臣,纳臣苦笑着说:“若不杀它,可能将来会有更多其它的马被过上这种病,那样部族的损失可就大了!”
我还是不依不饶地挡在他前面:“试一试,给它治治病,说不定是能治好的呢?”
纳臣细细打量了那匹马几眼,说道:“也不是治不好,只是这治病的药可能得比这匹马还得贵了,没有必要,不值得!”
听说这马还有救,我更是死皮赖脸地缠着纳臣让他治马,纳臣最后只能答应我把这马带到部族外,但是不能带进马群,而且也不能用太好的药来治,因为药是从商队那里买来的,数量不多,还得给其它的马多留些防万一要用,若是十天内这匹马还没起色,必须把它给处理掉。
我将这匹暴躁不安的小马拴到了部落外,看着它那一身的脓血愁眉不展,纳臣安慰我说,他已传了信,过几天应该就有商团来送货了,到时看是不是能有好点的马药可以用。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说道:“狼牙,这种脾气暴戾资质一般的病马,也只有你还会想着把它救回来。”
我脸色一暗:“再一般的资质、再坏的脾气、再可怕的疾病,都不是剥夺它生命的理由,如果能救,为何不救呢?”
他满不在乎地说:“那这草原上要救的野兽可就太多了,只是若是自己遭了难,倒时可不知有没有别人来救我们!”
唉,别说纳臣本身就是草原上彪悍的子民,就算是受过教育的现代人,也不见得能理解人为何要救助一些与已无关的流浪动物,哪怕是这小动物根本不能创造任何财富,可我虽觉得众生皆平等,人并不见得就比其它生物要高贵多少,这个想法本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的,我也不指望纳臣能理解我的想法,所以也懒得跟他废话
可是是商团不知何时能来,而目前看来草原的土办法对这小马又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看来还得想些别的办法来给它先控制控制病情。
盐巴太贵马太大,用盐水消毒的办法基本是不可行了,突然想到如果被狗咬伤了,可以用肥皂水清洗伤口,说是可以杀灭一些病毒,也许我可以自制一些肥皂来给这小黄马杀杀毒!
我记得曾看过的科普书时说过,古时的法国人便是用草木灰水和羊油混在一块儿,制成一种简易的类似于洗发水的皂液,这便是肥皂的前身,那我现在也不需要皂块儿,做些皂液就可以了。
反正孛儿只斤氏别的都缺,但这草木灰和羊油却是很多,在我一通试验下,竟真的弄出了一些类似于肥皂水的液体,确实有去油去污的效果,我便试着用这些碱性液体给那匹小马擦拭身体,它已经被拴了缰绳,跟马桩之间留的余地极小,让它不能磨擦马桩也无法在地上打滚,我再找了根长点的木棍系上毛皮,蘸了皂液在它身上擦拭着,大概是太过刺激,那小马咴咴直叫,疼得两个后蹄乱踹,险些踹翻我的桶,把我弄得狼狈不堪。
突然有人在我身后轻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道:“好几年不见,居然还是这么笨手笨脚啊,狼牙豁阿!”
那声音慵懒无比,却又带着些让人很不舒服的压迫感。
我猛一回头,却见身后一个八尺昂藏的青年正斜斜地倚着一个拴马桩,穿着极干净的白色窄袖长衫,头带一顶阳光下隐隐流露五彩的墨玉黑冠,腰边佩着一把短剑,而他的身边,一只通体雪白,双眼碧绿的大狗乖乖地蹲坐一旁!
狗?那是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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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3章 那达慕(四)
“来!过来!”
把手中的木棍扔到一边,对着那茸乎乎的白毛大狗拍着手。
它警惕地看着我,又回头望望身边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迎着阳光抖了抖自己的长毛,然后轻盈地抬起脚尖,如同一位正在起舞的芭蕾舞者,款款向我走来。
我望着它,像是看到几年前,在那个有着温暖火光、欢快音乐和放肆笑声的狼洞里,我们把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放到地上,站在洞的另一边冲它拍着手:“来!过来!牙牙过来!”
牙牙,我的小牙牙,那只瘦弱的小白狼,已经长成了如此美丽的女狼——高雅、骄傲、睥睨世间。
它走到我面前,乖乖坐下,抬起了自己的右脚轻轻扒着我的袍子。
弯腰握住它肥厚的大爪子,有眼泪热热地涌起:“握手!牙牙真乖!”
蹲下身来,抱住它的毛烘烘的脖子,光滑柔顺的皮毛蹭在脸上,痒痒的……像是回到了狼群中一样,和那群高傲聪明的野兽们混在一起的日子,快乐和烦恼都是那样的单纯,我的牙牙终于回来了,我的小七你又在哪里?我的狼兄狼弟们,你们可还好么?
一双白得一尘不染,白得在这草原上看着觉得有些刺目,白得与周围全是马粪羊屎的环境极不协调的丝质靴子出现在我眼前。
顺着那靴子向上看,白色的长衫掩不住健硕的身材,倒三角的形体轮廓颇有些呼之欲出,宽厚的肩膀和饱满的胸肌居然在衣服的掩盖下都很明显,紧口箭袖下的胳膊肌肉居然……居然还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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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抬头,瞪着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他双拳紧握提放在小腹处,使劲攒着全身肌肉,就像……就像我前世所看过的那些健美先生们……
“你……”我犹疑地问他:“你……你……你怎么……”
“嗯?”
他面上似有一丝得色闪过,将双拳举至头顶,两肘打开,又换了个姿势,完美的倒三角体形更加明显,简直有要绷裂衣裳绷飞纽扣的危险。
我瞪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胸部狠狠戳了几下,惨叫一声:“你变成女人了么?连胸都发育了?!”
马栏处刮起一阵冷风,有个人当场石化在那里,被那冷风吹得千疮百孔。
半天一个声音才气急败坏地响起:“肌肉!肌肉!!这是肌肉!!!”
我与他尴尬地立在当场,一匹病马在旁边愤愤不平地打着响鼻,而白狼美女牙牙则仰着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眼好奇。
有脚步声传来,竟是满脸红扑扑的德德玛,带着传统的小花帽,而衣裳也是新换了的绣花衫子,额上微微沁着汗,两只大眼散发着喜悦的光芒:“嵬理哥哥是要吃野鸡肉么?德德玛去帮你打!”
我离得近,看到那青年蜜色俊脸上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哈……”
我一手指着他,笑得弯下了腰,笑疼了肚子。
他伸出手来摸摸鼻子,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对那怀春的少女说道:“那就有劳德德玛了!”
德德玛抿着嘴笑着使劲点了一下头,甩着满脑袋的小辫子大步跑走了。
对着人家小女生乱放电!
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给低下头揉着我的牙牙,它显然是还认识我,对我十分亲昵,只是到底是女狼,这亲昵很是含蓄,不像小七以前那么没皮没脸的。
旁边有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这年头,一把屎一把尿把这笨狼拉扯得这么大,居然连个谢谢都没捞着……”
我冷笑着回道:“从草甸里救回来个坏小子,都能把恩人扔给了马贼呢,这年头,啥事都有!”
他嘿嘿笑着,挨着我蹲了下来,掀掉了我的羊羔皮帽子,在我的头发里大把揉了几下,惊喜地说道:“角呢?角呢?小怪物?!”
我躲了几下,没躲开他的魔爪,心头火起,一头顶在他的脸上,将他顶得血溅当场飞流直下——鼻血!
于是那天下午我便在德德玛的埋怨里度过了,蹲在一旁看着那怀春少女脚不沾地地为这个阴损坏小子忙碌着,止血、洗手、烧奶茶、烤全羊……那待遇比我回来的时候还隆重!
“狼牙!这是咱们的财神,咱们的铁器和药材全是他们商队送来的,而且收购咱们的皮毛牲畜,也比别的商队价钱要高,你怎么把人家弄出血来了呢?”
胖梅朵絮叨着我,把一大包药草扔到我怀里,继续说道:“这是给你那匹野马治病的蛇舌草,也是他们商队带来的。”
我撅着嘴问:“不就是个二道贩子么,他经常来咱们这儿?”
梅朵挠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也就来了个两三次而已,他说咱们孛儿只斤氏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一直很照顾咱们部族,什么贵重点的货物都给咱们留着,合赤兀最喜欢的短刀全是从他那里买的。”
“是啊,海都小时候病多,自己的药治不好,也是他派了大夫来帮海都治的病呢……”
乌云软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过身来便被海都扑住了,抱着我直喊:“姑姑说故事!”
我趁机抱起海都离开这是非之地,坐到湖边,晒着暖暖的太阳,给他讲童话故事。
“在大草原的另一头是蔚蓝的大海,大海有几千个喀孜湖那么大,比几百个喀孜湖还要深,在海的深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水晶,在大海的深处,住着一群美人鱼……”
“狼牙豁阿又在说故事了么?”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而且自说自话地坐到了我们身旁:“好几年了,居然还是在讲那条蠢到家、直接把自已蠢死了的蠢美人鱼?”
“我的小美人鱼哪里蠢了?”我咬牙切齿道。
“割了自己的舌头,却不去学习写字,以致于完全无法与人交流,完全是计划不周自作自受,是为第一蠢;为所谓的爱情强行改变自己,却不敢以自己的真实面目面对方,遮遮掩掩缺乏自信是为第二蠢;明明喜欢那个王子,却看着他与别人结婚,宁可跳海自杀变成泡沫,不如奋力一击杀掉他,哪怕生不能同寝死亦可共穴也好,是为第三蠢……”
“停!”我暴怒地跳了起来,把身边的海都吓了一跳。
“你这家伙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真善美,心眼里全只有自己一个,只要不是利你的事,你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我抱起海都转身就走,想了想又回头给了他一句:“像这般争强好胜好勇斗狠自私自利凉薄无情,这辈子一定会过得凄楚无比不得善终!你就是一个不会爱人的人!”
那个懒洋洋的声音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不用爱人,人自会来爱我!”
我脚下一个踉跄,想想德德玛一众人对他的痴迷模样,心中暗骂一句:“妖孽啊,真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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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妈大半夜地在拼命抹黑狐狸,却把自个的黑眼圈涂得益发严重了……所以,用票安慰一下羊妈那憔悴的容颜吧……
肌肉美男放银盘里端上,众位狼女们慢慢享用!(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4章 那达慕(五)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04章那达慕(五)
他一脸坏笑地扶住我,怪声道:“莫摔着人家的孩子!”
海都虽然年幼,但见我生气,也扬起他胖胖的小手去打他:“坏人!坏人!气姑姑!”
我本想抬脚狠踹他一下,一是看到紧跟在他身边的牙牙正在冲着我露白牙,一是想到德德玛刚才对着我那幽怨眼神,才无可奈何恨恨不已地收回了脚,抱着海都往部落里走。
他没有跟过来,只是站在河边,遥遥地用汉话冲我喊了一句:“不要生气了!”
我不回头,咬着嘴唇一步步向部落里走,脚步有些虚浮,就像我这混乱的人生一样迷茫,又听到他在身后喊着:“这四年多来我真的一直在找你,我并没有骗你!”
微叹一口气,转过身去,伸出右手的中指,对着他大喊一声:“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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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都有样学样,也伸出一个中指,奶声奶气地对着他说道:“谢特!”
他站在河边微微的波光里,张开双臂,箭袖飞过画出一道洁白的弧线,蜜色俊脸上一双乌溜溜的星眼弯成了月芽,笑嘻嘻地说道:“这算咱们重逢的见面礼节么?”
我一甩头,仰脸向前走去,把他讨厌的笑声甩到了春风里。
这一天厮混下来,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已经能远远看到老大合赤曲鲁克他们正在赶着羊群回部落,平日这个时候负责牧马的纳臣早已经回来了,但不知为何今日还没到。
那莫伦大妈怕海都上次落水受的风寒没好,来把他接回毡包去,德德玛仰着粉扑扑的脸在听韦狐狸那家伙吹牛,韦狐狸带来的那些商贩们一个个中规中矩面无表情,头都不抬地在部落外围搭着过夜的帐蓬,这让我很是郁闷,难道这家伙还打算住上段时间再走不成?
围着部落绕了一大圈,都没有任何事可做,于是索性去煮那蛇舌草,痴痴地蹲在火塘边,看着火舌欢快地舔着陶锅的锅底。
有个人闷头蹲到了我身边,不做声,也只是痴痴地望着那火光。
“狼牙,为什么你一直不开心?是因为……是因为他离开了么?”
我回过神来,看着身边那个一脸沉郁的少年:“他?你说的是小武么?”
纳臣低下头,往火塘中加着牛粪,睫毛在脸庞上投下了一道晦暗的阴影:“他走后,你就一直不高兴……”
他抬起脸来,一双眼眸痛苦的纠缠着我:“我喜欢你以前的样了,那样没心没肺的笑,跟谁都敢上去嬉闹,和我骑马射箭找野菜……你现在虽然人在这里,可是灵魂却不在这儿,你看着我笑的时候,我却知道你的眼睛其实并没看到我,你在看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已经超过咱们的草原……”
“狼牙,你到底在想什么?”他诚恳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问道:“纳臣,如果我离开了,你还能记住我么?”
身边那英挺的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会的!”
“可如果离开的是一辈子呢?你会记一辈子么?”
“会的,一定会的!”
“我也有要记一辈子的东西,我最近一直在回忆,我在记,我在拼命地记住一些事情,我要把它们刻在我的心底,不要让自己忘记……”
“可是纳臣,我很……迷茫……我曾经有个很明确的目标,我一直在朝那个目标努力,……可是一年又一年,也许,也许那个梦我根本就我实现不了……不,也许应该说是我自己一直在梦里不肯醒,老是记着那些曾经的美好和欢笑,那些已经不存在了的“曾经”,都已成为永远的回忆。”
“可当那些非常重视非常珍爱的东西都变成回忆时,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纳臣,我一无所有……”
“纳臣我活得好茫然,除了那个目标,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说得含含糊糊,却不是很在意纳臣能不能听懂,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听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委实是太久太久了。
自从小武走后,我的情绪就越来越低落,这几年的折腾,让我至今看不到回去的希望,哪怕神经再大条,我也发现了此事不对劲的地方,我一直在担心小武这家伙会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草原上,然后自己跑了。
回家遥遥无期,生活没有动力,我已经快成了一潭死水了!!!
而今天韦狐狸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那双十分相似的眼睛,还让我想到另外一种极可怕的可能性,会不会是我和聂胜武两人都已经死了,而我只是在抱着无谓的希望而已……
呸!呸!呸!一定不可能,姑奶奶我绝对不会那么短命的,我一定能回去的!
想及此,我跳起来,对着那天边暗色的山脉吼了起来:“啊啊啊……我一定能回家……”
纳臣显然是没听懂我的普通话,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以后得多自言自语点,不然连普通话我都快不会说了。
他站起来,把我熬好的药水从火上端了下来,再沉默地陪我去给小黄马上药,我决定给它下点狠手,用小刀将它身上还没有完全溃烂的疮口切开,祛除掉腐肉,再擦上刚熬好的药。
我甩着手在前面走,纳臣小心翼翼地端着药桶在后面跟着,直到到了部落外,我去拍那匹病着的暴戾小马的马屁,一边摸着它的马头安慰镇定它,一边抱怨道:“等医好这匹马,我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真没成就感啊……”
转过头来看着那位给我打下手的纳臣,却见他面上表情有些犹犹豫豫,说道:“也许,狼牙可以帮我想想办法……”
我皱着眉头望着他,等他的下文。
却听他吃吃地说道:“我想……我还是去参加巴尔忽氏的那慕达吧!”
啊?!我好像还没给你做思想工作呢吧,你怎么就主动提出来了呢?(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5章 那达慕(六)
那天晚上我躺在毡垫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按说纳臣肯去参加那达慕,若好好表现说不定真能把百灵卓玛娶回来,他排行老七,年纪比其它哥哥小很多,若真是分家产,是决计分不到多少的,但若能够娶到一个身家丰厚的妻子,对他确实是有极大的好处,但是……但是从心底里,为何我老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到底不对劲在哪里,我却说不上来。最后我咧着嘴把自己嘲笑了一番,莫不是我听说纳臣依然喜欢卓玛,甚至愿意参加那达慕,所以心里隐隐有些泛酸呢?从本质上来讲,我依然是那个很有些自恋的女人,自恋到骄情。
“嘻,你真以为自己是穿越剧女猪,所有男人都要围着你转不成?”
对着黑暗的毡包顶,我轻声地耻笑了自己一句。
第二天又是天光亮丽一个清晨,东边的天际,清丽的阳光在云缝中一丝丝透下来,幽蓝的喀孜湖在微风里变幻着多芒的光泽,蹲下身就着湖边微凉的水搓了一把脸,贪婪地呼吸着这大草原上馨香的空气,坐在一个草窝,顺手扯起一根多汁微甜的草根在嘴里嚼着,没有牙刷,嚼这种草根也可以马马虎虎起点清嘴的作用。
旁边响起了扑通一声,忙跳起身来,看是不是又有人掉到湖里了,却见一道水线从湖边直延伸到湖心,而后一张蜜色的俊脸从水底冒了出来,乌黑的头发粘在额前,一双幽黑的眼眸被波光衬得亮晶晶的,粉红的薄唇弯成了个很好看的弧度,但在我看来那笑容却是格外让人觉得讨厌。
“喂!”我压低声音对他喊道:“你有没有规矩,我们一族人的喝的水都在这湖里取用,你居然把这儿当成了澡塘子?!”
他咧着嘴嬉嬉笑道:“万物以水为净,这水可清洁蔬肉衣物,自然也荡涤得肉体凡胎,与天地交融循环不息,何来肮脏一说?”
我一想反正这喀孜湖是活水,便懒得与他废话,可见他光溜溜地在水中浮沉,总觉得有些不好,半天才猛地想起来,喝问他道:“你这厮下面有没有穿裤子?一会儿德德玛他们要来洗衣服的,你不要吓到他们小姑娘!”
他一仰脖子:“你下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啊呀呀,这淫贼!
却见他慢慢从水中探出身子来,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蜜色肌肤向下滑落,勾勒出他上身健美的线条来,嗯,肩部线条很好,肱二头肌和三头肌形状都很漂亮,胸肌很发达,呃……发达得有些过头了吧……
我坏笑一下,对湖里那朵自恋的水仙花说道:“看来这几年没少练呢,不再是豆芽菜了啊!”
他脸上表情十分之得意,将身体又向上探了探,说道:“女**,本……小爷达到你的标准了吧!”
我捂着嘴笑道:“哪里,差得远了,虽然是有了肌肉了,可本姑娘喜欢的是瘦而不柴的,偏偏你的肌肉是肥而不腻的啊,两种风格啊……”
他的眉毛跳了跳:“瘦而不柴,肥而不腻?你把我当成烤乳猪了么?”
我嘻嘻笑着准备转身离开,却听他慢悠悠说道:“喜欢瘦的我便再饿两天就成了,我现在腹肌有六块哦,你要不要数一数,女**?”
我暴跳着转过身:“不准叫我女**不准叫我女**不准叫我女**……”
他边作势要从水中站起,边应声道:“哦,要不叫花蝴蝶或者玉面小飞凤……”
“你才花蝴蝶呢,找死么,居然给我起这种**贼的名字……啊呀!”
一声尖叫惊起了湖边栖居的大雁和天鹅,扑楞楞嘎嘎叫着冲向天空,湖心中响起某人一阵放肆的笑声,而我分开草丛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一溜烟地跑回了部落,和正在往外走的纳臣撞了个满怀。
“狼牙,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红?抱着一堆什么?”
我惊慌地在脸上拍了两下,果然是又热又烫,可又刚才看到了什么又说不出口,真真是一报还一报,虽然晚报了四年多,可那混蛋还是给扯平了!
“垃圾,嘻嘻……”我把怀里那包东西往身边的羊群里一扔,嘿嘿,狐狸啊狐狸,今儿你就等着裸奔吧,反正你爱露,让你一次露个够!
“去看看你的小黄马,昨天挤了脓上了药,看看病情有没有被控制住。”
他很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手,带我向部落外拴小黄马的围栏走去。
小黄马今天精神了不少,见到我们去,快乐地咴咴叫了几声。
我拍着它的马头,对它说道:“再熬几天,再熬几天你的病好了后,就可以放你回草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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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伸出舌头来舔着我的手心,黑珍珠般的眼睛里透出的尽是能解人意的温柔。它这几天熬过了最难受的时候,也明白了我们是在为它治病,甚至十分聪明地配合着我们的治疗,不再发狂了。
“今天我要去一趟巴尔忽氏,那达慕赛如何比,又比些什么,我还都不知道呢,而且既然决定了要参加,得先送十只羊过去,只是……”纳臣憨厚地笑了一下:“拒绝入赘,又掉过头来参加那达慕,卓玛见着我,可能会用鞭子抽我……”
“纳臣谙达,我也陪你去!”身后突然响起了狐狸的声音,我不由得僵住了,不敢回头去看——这家伙什么时候居然和纳臣结为谙达了?
却听身后那声音懒洋洋地飘到我耳朵里:“狼牙,我的衣服你放到哪里去了啊,我这样在外面走,可是有点冷呢……”
我惊呼一声转过头来:“你真的裸奔了啊!”
却见眼前那人随便套着一件宽宽松松的白色长衫,随意地袒露着自己蜜色的胸怀,墨玉般的头发瀑布般垂在他的背后,脸上一幅洋洋自得我很美我任你看的表情。
果然他身后也传来了几声惊呼,竟是尾随他而来的德德玛他们,将我刚才扔到羊圈里的衣服还给了他,一边还不忘记狠狠剜了我一眼,我不由得心虚地低下头。幸好她们的眼神主要还是集中在那位享受裸奔的肌肉男身上,否则我肯定得被她们的目光连续杀死好几次了。
只见德德玛视线还系在韦理身上,却一边急急地对纳臣说道:“我也要去!”
韦理挝掌道:“甚好甚好……”
当天早晨,我们便带着羊群向东北部的巴尔忽氏出发,韦理的商队也跟了两个人带着货物同去,一行人一直走到傍晚时分,抬头看到不远处隐隐有彩色的毡包棚顶,就像草丛里新生的小蘑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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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达慕还需要写几章,其实最近的章节并没有写到那达慕大会上去,但懒得想标题了,嘻嘻……
非友情推荐PK榜上的一本书《中国式生育》,女频中难得的比较靠近现实生活的小说,羊妈今天已经为它几掬眼泪……(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6章 那达慕(七)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06章那达慕(七)
以前我一直认为草原上的部族分散割裂,像孛儿只斤氏般富裕的,已经不多了,但不成想到,一个巴尔忽氏完全颠覆了我的印象,那个部族显然已经不是群居的家族成员构成的了,而是几个氏族聚居在一起。不同颜色的毡包应该是标示着不同的家族,虽然我们还离得很远,却已经能隐隐听到牛马的嘶鸣和沸腾的人声。
纳臣用马鞭遥遥地指着那片部落,对我说道:“那边便是巴尔忽氏了,今年天气冷,咱们现在还没迁徙,所以离他们还算近,但等迁到夏季草场时,就离得远些了……”
我转头看他,觉得他眼底有一抹黯然,这让我心中的疑虑又增添了几分。
他抬高马鞭,又指着远处地平线那一抹镶着银边的青黛山脉说道:“那就是你说过的天山,再往西去,便出了大辽的地界,是西州回鹘的地盘了,他们那边有很多好吃的水果,叫什么葡萄的,等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给你买来吃……”
以后……以后这个东西是多么的不好说啊……
我也有些伤感,眼睛就有点潮潮的了,于是赶紧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让纳臣看到我的异样,可一转头却看到了韦理,他和我平时看到的那个懒洋洋的模样不同,倒像一张绷紧了的弓,表情严肃,眉头紧锁,和他那两个同样表情严肃眉头紧锁的同伴在马上探着身子小声说着话。
他眉眼间出现些压迫人心的寒意,让我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在草甸里第一次见他的情形。
发现我在看他,韦理突然坐直了身体,脸上表情骤然一换,攸地又挂上了那么一幅笑嘻嘻的无赖表情,我突然想到早晨看到的事情,脸上腾得便热了起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后把头转开,却听到他在一旁笑出了声音。
纳臣抖抖马缰继续向前,我也想紧跟其上,却被旁边那人一把拽住,凑到我身边来耳语道:“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像竖起浑身短毛的小野猫,自以为自己厉害得很,其实在别人看到,却是可爱得不行……”
我回头高喊一声:“德德玛,韦理有事找你!”
落在后面的德德玛脆脆地答应了一声,赶紧快马跑了上来,缠住了自以为聪明的他。
他转头过去笑嘻嘻地陪德德玛说话,而我赶紧磕磕马肚,赶上走在前面的纳臣,却觉得马下有银光一闪,定睛一看却是白毛牙牙快速冲到了前面,陪我一起前行。
到得部落前,早有在部落外巡查的哨卫们去通知了里面的人,不一时便有人把我们迎进了部落大门,接收了带来的牛马羊群,并让我们在部落外围等候着。
纳臣低声告诉我,巴尔忽氏的老族长,也就是百灵卓玛的父亲格尔汗是一位非常骄傲的老人,因为他曾经退过婚,只怕今天是要受些折辱的,不过他不怕,既然都来了,什么脸面之类的,就不再挂心了……
我和纳臣情绪都不太高,偏偏韦理那家伙兴致很好,带着德德玛四处乱逛,不断地给德德玛讲着笑话,逗得小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却听一阵号角声响起,巴尔忽氏的部落内门咯吱咯吱地推开了,一群面色不善的人们围着一个衣饰华丽的尊贵老年男子走了出来,他面色阴沉,一双如鹰般锐利地眼睛在我们身上来回穿梭着,最后停在了纳臣身上。
纳臣走向前一步,单腿跪在了那老者面前,右手放在左胸上,恭敬地说了一声:“格尔汗老爹,孛儿只斤氏的纳臣来拜访您了!”
那老头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抬起眼来把我们这几个人梭了一遍。我心中暗道,看来老头来者不善啊,不知道要怎么欺负纳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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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这边胡思乱想着,却见那老头脸上突然荡起了笑意,他躬下身子扶起纳臣:大声说道:“难怪今天早晨一大早便听到百灵鸟在我毡包外欢唱,原来傍晚有孛儿只斤氏的贵客来到了!”
我不由得一愣,这老头表现得怎么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
纳臣显然也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客气地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说着一些客套话。
虽然其它人脸上还是忿忿的,但还是不敢违族长的意,客客气气地把我们迎进了那个最大的白色毡包后,大家便团团坐在了毡垫上,而族长格尔汗坐在了上首,听纳臣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明了来意。
他捻着自己微黄的络腮胡,先是含笑不语,一双锐利的眼神却迅速一扫,停在了我的身上。
刚才纳臣向格尔汗介绍了我们这行人,但是只说了我是狼牙,并没说我就是大家嘴里的那位转世马阑豁埃勒,但当时那老人眼神便跳了一下,如今他这样沉默不语地盯着我,却不由得让我有些发毛了。
“纳臣,我的好孩子,你在我们草原的儿郎中,绝对是草鸡中的海东青,卓玛对你怎样,你也应该是知道的,我们百灵卓玛,那可是千里挑不出一个的美人,喜欢她的男人,可以从斡难河一直排到长白山,可是你,你为何偏偏要……唉!”
格尔汗的质问很咄咄逼人,但语气偏偏却是极温柔的,纳臣只能尴尬地笑着:“纳臣当时酥油茶蒙了心,让卓玛伤心了,全是纳臣的不对,我对不起卓玛姑娘了……”
“你让我丢尽了脸面!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么?!”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毡包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火红的身影冲了进来,抽出小短鞭,劈头盖脸地就对着纳臣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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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精神不好,码得少了些,大家原谅则个……(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8章 那达慕(九)
他的身上带着些淡淡的熟悉香气,还是当年我们在狼洞共住时他用的那种龙涎香的味道,他的唇凉凉软软,染着些马奶酒的香气,轻轻的按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有些变形的地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表情呆滞的自己。
太大胆了,太无耻了,太张狂了……
我应该一脚把他踹开,或者给他几个爆栗,或者扇他几记耳光……但我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竟软软地闭上了眼睛,听到自己从身体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息,任由他冰冷柔软的嘴唇停在了我的脸颊上、额头上、鼻子上、嘴唇上……
他先是有些犹疑,还时刻保持着点小心翼翼地警惕,随后却大胆了起来,在我的唇上留连着,唇齿间带着些恋恋不舍的温柔。
时间似乎停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玛结结巴巴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你,你们继续……我,我先回去睡觉了……”
她掉头就跑,似乎眼前我俩是洪水猛兽,只留下个甩着辫子的娇俏身影。
韦理的脸又凑了过来,喃喃自语般说着:“你长大了啊,我的姑娘……”
我冷冷地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倒旋了九十度,踮着脚喝斥他:“够了!”
他一幅意犹未尽的表情,一双邪魅的桃花眼盯着我滴溜溜直转,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的触着他湿润的闪着光泽的薄唇。
我俩一时间相顾无言,半晌,却听得远处的篝火正旺处,卓玛那清亮婉转的歌喉在夜幕下冉冉升起,她唱的是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讲一对青年男女是如何因为天意弄人而天各一方的。
“咳咳……狼牙……”
韦理清清嗓子,似乎想就着如此星辰如此夜来一段即兴告白。
我急忙打断他:“你出来干什么的?”
他向我逼近一步,用健壮的肩膀把我圈在一个毡包旁:“自然是出来找你的,我的狼牙啊!”
我皱了皱眉:“找我?那我老看见你在部落里闲逛,莫不成都是在找我?何必说这种瞎话呢?”
他打了个哈哈:“四年来,狼牙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
我轻轻嗤笑一声,拽下他的手臂,正想自顾自离开,却听到了不远处有人边说话边走了过来,韦理迅速一个转身,拉着我一同躲到了一个大柴草窝后面。
借着暗晦的月光,我在柴草掩饰下的阴影中观察亮处情形,看到走过来的正是巴尔忽氏的族长格尔汗老爹,而他身边亦步亦趋那个,是白天见过的一位巴尔忽氏族中也颇有地位的老者木西伦。
“格尔汗,这纳臣拒婚又求婚,实在是有损我们巴尔忽氏的声名,莫非真就让他这样参加那达慕?”
“木西伦,你真以为这纳臣是自己甘心来求婚的?前些日子那莫伦捎口信来,专门请我不要见怪纳臣退婚这一事,并说一定会让纳臣给丹珠一个公道的。”
“可是格尔汗,咱们卓玛的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能让人想退婚就退婚,想求婚就求婚?传出去这名声不好听啊……”
“所以才让你们筹办那达慕大会,无论如何要刁难一下那个小子,让他以后休得这么狂妄!”
那老者显然有些气愤了,忿忿地说道:“咱们草原没有好儿郎么?为何偏与他们孛儿只斤的纠缠在一起!”
格尔汗一直有些温柔的声音突然多了几个凌历之气:“你可知道,不是孛儿只斤氏要与我们结亲,而是我们要与孛儿只斤氏结亲!”
他们俩背对着柴草垛,看不到这两人的表情,但我猜都能猜到那木西伦定是非常不赞同的,连我都觉得奇怪,这巴尔忽氏已经富裕得如此程度,怎么还非得要与孛儿只斤氏结亲呢?
却听格尔汗低声说:“西州要得越发紧,上京那头也派人下来催,咱们现在便是放在火上两面烤的羊肉,还不抹上点油,就得靠得跟炭一样焦了!这孛儿只斤氏虽然说人口不算多,但却养得一手好马,游牧范围正好在要塞之处,若真的与他们结为儿女之亲……再说男方又是入赘咱们部族,还愁将来这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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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渐低,我七零八落地听到了一些内容,什么马啊什么武器什么兵力的,隐隐约约竟真是与我开始的担心契合了,巴尔忽氏是另有目的才主动提亲,甚至要求男方入赘,可是那莫伦大妈呢,前些日子不正是部族中人给我和纳臣做媒的热情正高涨时,她怎么会背着我们去和巴尔忽氏联系呢?
我心中暗道,纳臣这孩子估计是被算计了,是被骗来参加那达慕大会,他是不是自己完全不知情也不一定。
那两人低声轻语渐行渐远,我转过头去,却看到韦理收起了那幅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双乌黑的眸子眯了起来,暗夜里闪烁着几丝狠戾的光芒。
发现我在看他,他薄唇翘了起来,无赖般说道:“扫兴,被打断了,要不我们再继续……”
不知为何,他明明是在轻薄于我,可我内心深处却似乎并不太反感,但现在却显然不是时候,我拍开他的脸,问道:“刚才那两人说的什么意思?你懂么?”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伟大慈悲的狼牙豁阿不要告诉我,你又要准备献身去解救即将掉入陷井的纳臣了!”
那嘲笑的口气让我委实有些恼火:“纳臣是我的朋友……”
他懒懒地转了转身,掸着自己白色衣服上沾染到的一些草灰:“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抬起头来:“就算你想帮忙,是不是也应该先反情况彻底了解清楚再做决定,要知道部落与部落之间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若是双方都有所得,即使是交易,那对纳臣来说,也是不错的了,你莫要再像对待牙牙一样去对人,以为是关心,其实却是害了他们!”
我正在想刚才那句话怎么和前世哪位著名的外交部长所说的名言很是相似,听得他后面这句,不由有些脸红,牙牙在我手里,差点没被喂成个残疾小狼,韦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是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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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困又累,眼睛都睁不开了,刚才码字时,恍惚了一小下,一细看,竟把工作上的稿子和小说码到一块儿了,我可真是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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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09章 那达慕(十)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09章那达慕(十)
这纳臣的婚事,还真是让人头疼,而这草原部族间的交往,也远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单纯。
我揉着自己发涨的太阳穴,找了个草窝对着东边初升的月亮坐了下来,见韦理还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干脆示意他也坐在我身边,对他说道:“借个肩膀我。”
他挑起薄唇微微一笑,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便顺势将头歪在了他的肩膀上,嗯,肌肉饱满,布料下的皮肤光滑有弹性,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我微微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悠悠响起,不禁笑了。
羌笛的声音本来孤苦哀绝,但他竟能将这苦寒之地的乐器吹奏得颇带南国风情,也真真是不易了。
一曲吹完又是一曲,韦理一遍遍吹着,似乎将满原碧草化为婆渺竹影,却不禁又让我想起那个远在东京汴梁的小皇帝赵祯,初夏已至,想来那资善堂前又是竹香幽幽,只是竹影掩映的那扇窗前,夜读的少年郎却已换了添香的红袖。
已经够乱的了,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我索性张口合着他的笛声轻轻哼起了这首傣族民歌,韦理稍稍停滞了一下,随后将这首曲子吹得更加欢快,一时间,轻歌笛声在这草原的夜空下悠悠飘荡。
他停下笛声,我仍未睁眼,只是抬起手来呱唧呱唧鼓了几下表示嘉许。
韦理也不说话,我将头靠在他肩上,听到的除了他绵长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外,只有清风过耳,惬意十分。
偏偏一阵很不和谐的咕咕声音打破了这宁静,我抬起头来,皱着眉看他,一脸探询。
他将那笛塞进怀里,揉揉肚子,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说我太胖,我吃得比较少而已,一直在饿着呢。”
我一时僵在那里,乖乖,居然真的去keepfit,这思想未免有点超前吧,不过他这几天瘦了点后,倒是益发地英气逼人了,几年前身上那阴戾的气息也没了,若是初一看上去,倒是有点雄姿英发的感觉。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哄小孩般说道:“若真的担心,就回去找他们问个明白好了,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要在旁人面前露了慌张,今天晚上先睡个好觉再说!”
他的眼睛乌黑明亮,手中的动作带着些不轻不重的亲昵,而我像是被他蛊惑了般,居然十分配合,孩子气地点了几下头,然后乖乖回帐蓬睡觉去了——那一夜,我睡得很沉。
进毡包前,我问他:“这么多年了,我教你的那些曲子,你还记得几首?”
他没说话,而是撮起嘴唇,清楚地用口哨吹出了几个音——“每一首”!
唉,狐狸……当和他的利益没有冲突的时候,他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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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儿只斤氏的主心骨那莫伦大妈正在祈祷,坐在火塘旁虔诚地转着转经轮,我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看,心里益发地捉摸不透。
半日,大妈终于放下她手中的转经轮,睁开她略有些昏花了的老眼,问我道:“是来问纳臣的婚事的吧,不错,大妈没完全跟你说实话……”
我没问为什么,只是坐在她对面,等她继续往下说。
“蔑年土敦已经回长生天整整五年了……”
蔑年土敦?是那莫伦大妈的丈夫,纳臣七兄弟的父亲,而我与孛儿只斤氏的相识也就是在他的葬礼上。
大妈抬起被烟火熏得发红潮湿的眼睛,轻声说道:“蔑年土敦说让我为他守护孛儿只斤氏,这些年来,我刻意维护、做得尽心尽力,不让孩子们分家,带族人迁徙……但是,这几年草原上变化很大,很多事情已经和五年前不同了!”
那莫伦大妈一直是一位实干家,她处理家族事务的手腕既强硬又十分巧妙,正如她阻止家族分裂,便拉出了我,打上祖先马阑豁埃勒的旗号,再借用祖母莫兰豁阿的名义,愣把一个失去当家人、濒临破裂的部族给重新团结起来。这样的女人,若是活到现代,应该也是一位铁娘子的角色吧!
“五年前,咱们草原各部族势力还十分均衡,哪怕互有争斗,但也一般是胶着状态,不会真的吃亏。但这几年却有些不同……”那莫伦大妈苍老的脸上神情十分凝重,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隐现着:“往北,再往北,在草原的东北地带,神山长白之下,辽河之畔,有一个部族的势力现在已经极大,甚至连大辽都管不住他们,现在将手开始往咱们草原上来伸,虽然说离咱们部族极远,不可能受到影响,但是被他们抢了草原牲畜的草原部族就成了咱们草原上的悍匪,女真人如何从他们那里抢走财物女人,他们便如何从别的部族那边抢回来!”
女真?!
我脸颊的肌肉不由得跳动了一下,不知道完颜阿骨打同志出生了没有。
“他们这一抢来抢去,可就把咱们好不容易平静几年的草原又给抢乱了,各个部族自顾不暇,尤其是像咱们这样的,因为全是家族内人,若真的碰上点乱子,便搞不好就是灭族之祸!我想来想去,现在若分家,反而削弱了自己的武力,更不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
我心里暗暗地接了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纳臣去入赘,当上门女婿,自然就带不走部族内一针一线一牛一羊,而且还可以将鸡蛋分在两个篮子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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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是这未雨绸缪的动作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孛儿只斤氏人是不多,但也绝对不至于弱得会被人家打进来,二则是,大妈在把纳臣当什么?她可是纳臣的亲妈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纳臣呢,让纳臣为了部落的利益去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
那莫伦大妈似乎看懂了我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本也不想这样做,因为纳臣这几年一直等你,因此巴尔忽氏上门来求亲时,却被我拒绝了,可最后让我下决心的,却是你啊,狼牙!”
啊,关我什么事?为何又说到我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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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小皇帝出来遛一圈,以慰各位太子党们……
奥运在即,我们要开始加班了,还要值通宵夜班,惨啊……哭走……(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0章 那达慕(十一)
大妈颤颤地站起身,去掀毡包帘子,长袍下的身体已经佝偻得很厉害了,我突然发现大妈这几年里,真的老了很多,一个部族的当家人,除了劳力劳形之外,劳心之累其实更加熬人。
她站在门口,阳光在她背影上镶了一道金边,她轻轻说了一句话,却让我顿时泪流满面……
“因为我们都希望你快乐,所以纳臣他心甘情愿的放手!”
…………
纳臣,傻子纳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要去巴尔忽氏求婚,为什么他突然答应去参加那达慕,为什么他前后态度转变那么大……纳臣,你是个傻子么?
大妈用粗糙干硬的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疼惜地看着我:“傻孩子,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从你回来那一天,我就看出来了,你和纳臣是不可能的,纳臣不让我告诉你,但依我看,既然孛儿只斤氏和巴尔忽氏的联姻本也是势在必行的事,这事就不是你的原因,所以你大可不用内疚!”
“大妈,就算我和纳臣没有希望,但也不一定让纳臣入赘巴尔忽氏,巴尔忽氏对纳臣并不友好,他们只是要利用纳臣……”
“狼牙!”毡包外突然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那莫伦大妈肩头望过去,纳臣正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口。
我站起来,拉住他的手,流着泪摇头:“纳臣,你不要去入赘,巴尔忽氏只是在利用你,利用我们孛儿只斤氏,我怕你过去会吃苦……你当我先前说的那句话只是在放屁好了,我当初真是发了昏,才会说想让你去娶卓玛的!”
他微微笑着,抬起手来,用大拇指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没事儿,入赘这事,原就是我与大妈慎重考虑后决定的,你千万不要乱想,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巴尔忽氏似乎另有目的……”
我结结巴巴将那天听到的片言只语跟他俩又描述一番,那莫伦大妈和纳臣听后只是微微冷笑。
纳臣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不用担心,你说的这事,我们早已料到了……”
他将我推到毡包门前,遥指草原大西北方向,一片深绿浅碧的草原,一直蔓延到天边,直到和蔚蓝的天空混成一色。
“那边,一直走到草原的尽头,是回鹘人的地盘,他们是大突厥人的后代,在李唐时还接受过不少册封,但百年战乱,便分裂为两支,一支迁往西南立黑汗,而一支却迁到高昌,回鹘王自称可汗,人称他们为西州回鹘。回鹘人善做生意,在这西北一带迎来送往,近几年更是势力强大了不少,据说将高昌一带治理得非常繁华。”纳臣又将手移向北方:“可是西州回鹘紧邻的这一片草原,却是辽国的属地,也算得是辽国的门户,虽然不大受重视,但大辽也绝对不允许其它人涉足此处,可偏偏这回鹘人最近常打这草场的主意,而通商的线路也需要穿越草原,一路上首当其冲的部落,便是巴尔忽氏,巴尔忽氏为何这几年内迅速强大起来,和回鹘人的支持密不可分!”
我的嘴唇微微有些哆嗦:“但这样做岂不很危险,若是惹急了大辽,巴尔忽氏岂不……”
纳臣微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却听那莫伦大妈在我们身后说道:“巴尔忽氏此举,确实是在玩火,的确要担当极大的风险。”
“可是,用汉人的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纳臣说道:“巴尔忽氏在冒险的同时,却早已获得了极丰厚的利益,加上他们部族又是结盟方式,因此便迅速强大起来。可偏偏巴尔忽氏有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他们的马源不好,要说到养马,斡难河草原上孛儿只斤氏敢认第二,便没别的部族敢认第一!而第二么,则是格尔汗族长在一次战乱中受了些伤,再不能生育,于是只留下了一个孩子,就是卓玛,她虽然极受部族宠爱,但毕竟是个女子……”
纳臣看了看我,脸色变幻了一下,有点尴尬的笑道:“偏偏卓玛有一次碰到我放白雕,我们……在一起打了几次猎,不料她从此对我……当格尔法要招婿时,卓玛便提出了我。”
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形势……
我咬了咬嘴唇,问纳臣道:“那你的意思是……”
“嵬理谙达跟我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方能有得,该放手时需放手!”纳臣表情凝然,眼神中有一丝疼痛,但更多的却是阅尽风波后的淡然:“我不讨厌卓玛,甚至还是很喜欢她的,我已经想好,如果我真的入赘,我会像狼牙说过的那样,去疼她爱她,宠她守护她,做一个负责的好男人……而狼牙……”
他栗色的眼眸波光闪烁,脉脉中尽是温柔:“我会把狼牙放在心里,放到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狼牙是自由的,狼牙不用为纳臣羁绊在这草原上……”
那莫伦大妈的手在我的背心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孛儿只斤氏是狼牙的家,但绝不会是困着狼牙的牢笼,我的好孩子!”
我的泪在脸颊上静静流淌,整个人却如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像嗅着夏日青草的芳香,幸福与伤感同时泛滥成灾……
“纳臣,你是个好男人,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男人,你也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会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我转过身去,顺势擦掉脸上的泪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那莫伦大妈说道:“如果真的考虑好了要让纳臣入赘,那那达慕大会就一定要好生准备!”
大妈道:“若论射箭骑马摔跤,咱们纳臣绝对是草原上一顶一的,这倒不用担心。”
“不是的,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纳臣虽是同意入赘,但绝不能低声下气地进巴尔忽氏,因此这大会上总要让他们巴尔忽氏好好看看我们孛儿只斤氏的本事,而且,筹办那达慕大会的木西伦对纳臣拒婚一事十分反感,因此想了不少办法要刁难纳臣,我们走时卓玛特意给我送了信,这那达慕大会自然是有射箭赛马摔跤之类,但还安排了很多新玩意要为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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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臣蹙眉道:“咱们草原上的人,除了射箭摔跤,又还能考量些什么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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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巴特尔纳臣同学正式退出了四大男猪的角逐,从此去追求他幸福的人生远大的前途……
那达慕大会,除了射箭摔跤,还要比什么呢?欢迎大家提建议哈………
羊妈明天开始连续两日培训,然后要考试……
咩……被烤成羊肉串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1章 那达慕(十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1章那达慕(十二)
六月来临,草长花开,若是在往年,草原上的部族们早应该准备向夏季草场迁徙了,但今年的孛儿只斤氏却一直停留在春季草场,知情的人却知道,孛儿只斤氏这样做法,其实全是为了有草原金百灵之称的卓玛珠丹,族内老七纳臣阿把秃儿将要参加为卓玛招婿的那达慕大会,这半个月来,其它几位哥哥全力承担起了牧马放羊狩猎护卫的重任,而纳臣则在我这魔鬼教练的强迫下,进行了针对性强且艰苦卓绝的训练,训练内容包括赛马、射箭、摔跤等等,除此之外还背着人进行了许多秘密训练,其中纳臣的谙达韦理同志居功至伟。
那达慕这个名称,其实是我用后世的名字套用的,实际上的发音听上去更像是“奈日”,但意思却很明了,就是游戏竞技的比赛,而对于草原汉子们来说,游戏竞技也是和生存技能密切相关,最重要的男儿三技便是骑马、射箭和摔跤角力,而这三项也毫不例外地列入了那达慕大会的比赛项目之中。
蒙历六月初一,孛儿只斤氏一众人拔营开寨,浩浩荡荡向西而去,在阜盛的巴尔忽氏不远处扎营,而我们牛马也需暂借巴尔忽氏的草场,闹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已经六月初四,到了那达慕大会开始的日子。
这几日里,已经有十几个部族的头人或贵族子弟带着骏马帐篷聚集到此,翠绿的草地上,五颜六色的毡包像一朵朵硕大的花朵艳丽盛开。
而大会赛场就设在巴尔忽氏北边的一处草场上,地势平坦,场地也大,宜赛宜观。
那日风和日丽,我给乌金系好马鞍和马蹬,草原人平常骑马一般是骑裸背马,很少用鞍,但若是赛马却又不同,好的鞍鞯可是非常重要的,韦理嫌弃我们的鞍鞯太过沉重,还借出了他的一幅上好配备,不仅轻便舒适,而且又是他喜欢的白色,配在乌金的油黑发亮的皮毛上,确实是十分的神骏。
回到毡包,看到纳臣今日穿了一件深蓝绸袍,松松地提在腰间,系着一根宽大的紫色缎带,两端飘挂腰间,直垂到绣着各色云锦图样的袍角,足下踏着一双小油牛皮马靴,整个人益发的英气勃勃,好一个草原儿郎!
那莫伦大妈颤颤地给纳臣带上尖顶毡帽,将帽沿紧紧压在他的额上,说道:“雄鹰总要展翅飞离,去吧,我的孩子!”
纳臣将手放在胸口,深深地对着我们鞠了一躬,倒退着出了毡包,毡包外传来乌金兴奋地嘶鸣声,我也将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似乎能感觉到纳臣的心跳。
当我们随后赶至赛场,却被吓了一大跳,虽然知道卓玛在草原上颇有盛名,但却绝没料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赶来参加那达慕,不算我们这些观众们骑来的马,光是赛场上便乌泱泱竟挤了几十匹骏马,而大家正围着负责大赛的木西伦吵吵嚷嚷的,只有纳臣骑着乌金默默地站在一边,颇有些落寞之意。
我便想往那马群里面挤进去看看热闹,却被韦理给拉了回来:“不要惹事生非!”
嗯,有道理,咱这次参加比赛,可不是陪太子读书的,咱上头有人啊,越在这种时候越要低调,千万不要惹人注意才好!
我骑在旺财身上,旺财……旺财是谁?旺财就是我捡回来的那匹小病马,耗尽了狐狸这回带来的所有药,终于治好了它的皮肤病,只是很可惜的是还是留下了疤痕——长好的伤口不再长毛了,弄得身上尽是疤瘌,白一块黄一块,一眼看上去甚是丑陋,这让它有了严重的自卑症和忧郁症,以前一看见小母马就激动,现在看着人家躲着走!
唉,由于我也曾经有过被人称为是癞痢头的经历,让我对它甚是同情,于是我便收了这匹没人要的小马——咱们怎么能以貌取马呢?!因为他身上黄黄白白,颇有金银满箱的意思,加上最近跟韦理买药,手头渐紧,对那阿堵物的思念也是日益加强了,于是我给它取名为旺财。
我跳下马来,跟在我们身后的牙牙立刻快跑几步冲上前来,亲热的舐舔着我的手背,我拍拍它的大白毛头,在它额头上吧嗒亲了一口,夸道:“乖牙牙!”
却听我身边的旺财很不乐意地喷着响鼻,蹄子也不老实地刨起地来,我慌忙又回过头去拍拍它的马脸,夸道:“旺财也乖!旺财也乖!!”
韦理在一旁笑道:“狼牙豁阿养的动物都懂争风吃醋……”
呃,是啊,这动物确实颇具灵性,本来牙牙对我虽然友好,可也只能算是若即若离,结果因为看到我经常去马厩照顾旺财,竟奇迹般唤醒了它幼时的记忆,激发起它的独占欲,由于不是在狼群中长大,因此牙牙不会长嗥,但每次看到我和旺财在一块儿时都愤怒地呜呜发威。
在我和韦理之间进行的这场牙牙争夺战中,一匹捡回来的病马成了起决定性作用的砝码。
却听“啪”一声鞭响,一个还没变完声的少年声音格外刺耳地响起:“不曾报名就不能参赛,是你们这帮草原上的乌合之众怕赢不了小爷吧!”
身后马蹄阵阵,回头一看只见格尔汗和卓玛快马赶来,老头子怒气冲冲,站在混乱的人群外怒吼了一声:“木西伦,在做什么?”
早有嘴快的回应他道:“这本来应是提前一两个月才便报名参赛的,如何能让旁人想来就来,那岂不乱套了么?”
格尔汗策马走进自动闪开的人群马群,带着卓玛来到了和木西伦争执的那几个人身边,我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形,刚才说话的那个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与木西伦争执着是否可以当天参赛,衣饰华贵,但却低调,那傲慢的神情与通身的气度,倒有点……倒有点像韦理的感觉。
却听他冷笑着对身边穿着黑袍的人说了句:“原来草原各部都只是不敢应战的懦夫!”
这句说得可够难听,草原汉子最恨别人说他怯懦,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立刻轰地一声炸了起来,我们站在格尔汗的侧面,只见他也是一脸怒气。
“我要参加那达慕,但我不想和他们废话了!”
那少年目中无人地继续对身旁的黑袍男子说道,我这才发现这黑袍男子,少年身边还围着好几个人,虽然衣服颜色各不一样,但脸上的神色和服饰却能看出来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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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袍男子本一直低着头站在那少年身后,听得此言,抬起了没有表情如同木头般的面孔,右手在正待发作的格尔汗老爹面前只一抬,似乎拿了个什么物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似乎是块青绿的牌子,却见格尔汗原来气得一撅一撅的胡子一下耷拉了下来,和我身边的韦理同时发出一声:“咦?!”
嗯?好像狐狸也认识那块牌子!这个少年是谁啊,为什么要来那达慕大会上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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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竞猜:这个非要参赛的少年是谁?嘻嘻……小心提示,这人在史上也很有名哦……
猜对者,奖牙牙狼吻一记!
又是一个月啦,习惯性要要票票啦,啦啦啦啦……虽然咱在票榜上排不上名,但是知道有人在支持羊妈,羊妈就幸福得冒泡泡啦!(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2章 那达慕(十三)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章那达慕(十三)
就像前世有些人使用的神秘的条子,这一世却变成了形形色色的各种牌子,牌子一出,格尔汗老爹神色大变,立刻将那位趾高气扬的小少爷和他那几位形色古怪的随从请到了他的随帐中密谈,留下木西伦安排现场闹哄哄的人群。
卓玛打量了一下那个比她还矮了一个头的小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掉头去找纳臣说悄悄话,而韦理在我身边摸着鼻子,神色古怪,对着那队离开的人群冷笑着。
不一时那行人被格尔汗老爹恭恭敬敬送了出来,那少年一脸满意,想是格尔汗答应了他参加那达慕的请求,众人本来群愤沸腾,但听格尔汗解释说,这少年其实只是要参加比赛,却并不是要争这入赘人选时,大家才一脸释然,悄声非议只看是哪家不听话的孩子贪玩,却在这么个时候出来搅和大人的事。
于是木西伦忙宣读比赛项目和规则,第一天比的男儿三技无非是赛马、射箭与摔跤,总之今日先赛马,取前十五名,后比箭取前十名,而后通过抽签摔跤决出五位,参加明日比赛,至于这第二日的比赛项目却还依然秘而不宣,弄得益发神秘起来。
宣布了安排,大家便热烈地讨论起来,而刚才的那位少年站在人群边,冷冰冰扫视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人们,虽然他明明看上去只有十来岁,但眼神却是很是狠戾,一圈扫视下来竟把这群人瞪了凉凉地闭了嘴,他从鼻子里得意地哼了一声,转回头来,却冷不丁和嵬理的目光撞上了,两人目光纠织,嵬理立刻换上那幅懒洋洋的无赖嘴脸,温和讨好地对着他谄笑着,少年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鼻子朝天的扭过头去。
“他是谁?你认识?”
我盯着身旁的韦理问他,他脸上刚刚明明显露出一丝阴险,听得我问话,又赶紧变了脸色,效果堪比调色板。
“应该是某个暴发户家的儿子……”他歪着嘴邪邪地笑着,十分恶毒地说:“你看他出行那作派,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似的,这种儿子,不知哪天就得把老子的家产败光!”
我哦了一声,对那种暴发户儿子不感兴趣,调转马头经过他们身边去追走远了的纳臣,骑着旺财经过那孩子所骑的高头大马时,却不小心听到他耻笑道:“草原部落穷成这样,这般难看的马也拿出来骑?”
我本想转回头剜他一眼,但还是不想惹事也不稀得搭理他,踢了一下马肚想赶上纳臣和卓玛,已经见卓玛侧脸粉红地在与纳臣低声说着什么,韦理从我身后赶来,牵住我的马缰:“碍人家小两口的眼作什么……”
我一愣,停住马看着他们俩逐渐走远,心中微微有点失落,反应过来后又不由得嘲笑自己一番。
马对于草原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伙伴,骑马是最重要的生活技能,可以没有毡包,但不能没有马,甚至有草原人吃喝拉撒都能在马背上解决,因此第一场赛事便是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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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设在直线距离七十里外的一个敖包处,卓玛和格尔汗老爹提前去那边候着,而这边五十来位想争取卓玛芳心的“骑士”们,便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块儿整装待发了。
木西伦跳出来,指着纳臣马背上的鞍鞯说道:“孛儿只斤氏的小子,你是没断奶的娃娃么,居然还得像女人一样配着马鞍?!”
众人都大笑起来,除了那个暴发户家的儿子,因为他屁股下正垫着个精致的马鞍,他面色很不好,但却撅着嘴跳下马来,身边的随从忙把他的马鞍取了下来。
纳臣面色平静,我们早就知道木西伦会给他难堪,虽说是当众折辱他,但这都不算什么,他也摘下了马鞍后又跳上了乌金的背。
只见这五十余骑分成一条直线排列,各位骑手们都穿着自己的鲜亮衣服,有的还在头上系了红绿的绸带,草地上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我们正翘首等着木西伦发号,却听得两边一阵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一个身着珠光闪烁华服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手持一个祭祀用的奶桶,站在了马队前面,用中指蘸着奶桶洁白的马奶,对天弹了三指,再虔诚地念诵了一篇祈祷词,最后将那奶桶往地上一摔。
如同赛场上裁判的发号枪响,五十余骑骏马飞驰而出,向着七十里外的目的地——有着美人卓玛的敖包冲去。
我和韦理也跳上马背,跟前来为纳臣助阵的一众女将德德玛、梅朵们说了一声,也冲了出去,虽然不能和纳臣同时到达,但总是要过去给他庆功的——纳臣必胜,纳臣当然必胜!
赛手们已经跑得很远了,我们也策马狂奔,可不成想没跑几里居然看到了几个跑得歪歪扭扭的身影,跑近一看,竟然是暴发户的儿子和他的几个随从们,我不禁捂嘴偷笑,对他喊道:“这位小哥,就你这水平也来草原赛马?”
说完,我骑着被他称为难看的旺财大笑着从他身边冲了过去,旺财得意地扬着马蹄子,扬了他们几个一脸灰。
韦理跟在我的身后,对我喊道:“那家伙追过来了!”
那暴发户儿子估计是骑裸背马不习惯,因此才跑成了这个样子,可听到我的嘲笑,他的小脸涨得痛红,干脆跳下自己的裸背马,和一个随从换了有马鞍的马,跳上来使劲追我。
我回头冲他喊道:“小子,不用和别人赛了,有本事先追上姑奶奶我!”
那毛小子怒冲冲答道:“赛就赛,看小爷追上你这作怪的丑女丑马!”
我心中微恼,说我旺财难看也就罢了,居然还骂我丑,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使劲一磕马肚,身下的旺财欢嘶一声,撒蹄子狂奔起来,那速度快得跟火烧屁股似的,看来人家叫它是丑马,它也不乐意的很。
丑马怎么了?丑马也是千里驹!
我心中一阵暗爽,配合好旺财的动作,一路狂飙!
我把暴发户的儿子远远抛在了身后,我把韦理抛在了身后,我追上了一个赛手,我又追上一个,我超了一个又一个……我还在加速……腾格里啊!不起眼的旺财今天灵魂附体了,怎么越跑越快了呢?!
旺财已经跑得极快,脖子上已经开始渗出了汗,但它越跑越精神,越跑越高兴,我耳边除了它的均匀的喘息声,清脆的马蹄声,就是呼呼的风声……
我听到背后有人在喊我,但在高速的运动中,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马上,实在是没办法回头去看。
超越!超越!!超越!!!
除了超越只有超越!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远远的敖包,正骄傲地竖立在终点,而我的前面居然被我赶超得只剩一个蓝色的背影正是疾奔——那不正是纳臣么?!
啊呀妈呀,旺财,你别跑了,你要是把纳臣都给超了,娶卓玛得岂不得变成我了?!
旺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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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财旺财,大家发财,票票拿来……(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3章 那达慕(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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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章那达慕(十四)
纳臣估计也是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虽然不曾回头,但却给了乌金几鞭,速度更加的快了,而我则用力右拉马缰,生生将不听话的旺财调过头去,向另一边冲出去。
旺财绝对是匹疯马,不管不顾一通狂奔,任我如何喊它如何扯缰绳它都不肯停下来,我被它驼着在草原上一通乱转,心中叫苦不迭,却见前面赫然出现了一骑黑马,马上的人黑衣黑袍,除了苍白的面色,竟是无一不黑,他停在前方,一动不动。
旺财长嘶一声跑得更快,管不得其它,我一边大喊大叫让那人闪开,一边任由旺财向前冲去。
我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不动。
十丈,六丈,三丈……
旺财到底不是傻子,见逼不退面前那匹黑马,一拐弯,堪堪从那一人一马旁边错了过去。
我与他擦肩而过,甚至感到了他身上黑色盔甲那沁凉的凉意,就听耳边一声喝道:“松手!”
下意识地把手一松,肩头一紧我被那人一把从马上拽了下来,但靴子被卡在了马蹬上,我的脚腕被扣在里面,疼得我一声尖叫,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那人竟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从马背上翻了过来,骑到了旺财身上,一手拎着我,一手挽住马缰,只一挣,力道大得将旺财拽得前蹄抬高咴咴儿叫起来,又见那人两腿用力夹住旺财,终于逼近得它闷哼着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几下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虽然旺财是停住了,但我的脚腕还是被扭伤了,疼得我倒吸凉气。
那黑人拎着我跳下马来,一张冰山脸面无表情,先是动作很轻地把我的卡在马蹬上的靴子和脚给解开,再将我抱到一边的草地上坐着,脱掉我的靴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黑瓷罐,罐中盛得竟也是墨也是黑般的药膏,晶晶亮颤颤悠悠地像水晶果冻般摇晃,他抠出一点,在我已经微微有些发肿的脚腕上薄薄涂了一层,一阵凉意传来,疼痛感竟是消除了不少。
我从他手中接过罐子,奇道:“莫非是黑玉断续膏,还真是神奇!”
他冷冷的目光转向我,看得我心尖攸地一凉,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势逼面而来,顿时闭上了嘴,不再胡言乱语,却听他说道:“黑玉断续膏,这名字很好,以后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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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离得近了些,我已经发现这黑衣人便是那暴发户儿子带来的随从,刚才与格尔汗交涉的便是他,他看上去已经不太年青了,虽然也是星目剑眉,但面色有些苍白,眼角也有些细密的皱纹——可是,可是这都掩不了他当年的英俊,真是好一位又帅又酷的大叔啊!
“谢谢大叔,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他看着我,目光先是凉凉的,而后变得有些痴痴的,竟有温柔一丝丝透出来,苍白得几乎和脸成为一色的嘴唇竟也微微勾起一个弧线——他在笑?!他在笑!!
我摸了下自己的嘴,确认自己并没有因为对方长得帅就流下口水来,于是对着他瞪圆了眼睛,这大叔表现真怪异,瞧他看着我那一脸花痴样,看他那眼神!!!我,我,当然啦,我虽然长得也算可以,但比起小武来还差得远,绝对没到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地步,马见了发疯倒是真的……
只见帅大叔骤然变身怪蜀黍,我便有些紧张起来,将身体僵硬地向后仰着,想一点点撤离这危险的地方。
他伸出手来,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掀下我头上系着的小花帽,在我头上细细地摸着,我被他惊得呆住,半天才赶紧挣扎起来,挣脱他的控制。
“把领口解开!”
他冷冷地对我说,我当即便听傻了,果真是猥琐型怪蜀黍!难道他要非礼我这小萝莉?!
环顾四周,这疯旺财跑得极远,现在离人群很是有一段距离,估计我大喊大叫他们也听不见,只能自救了!
“大叔,你家小少爷来了!”
一手向他身后一指,放个烟雾弹,一手将手里的罐子向他一砸,转身便想跑,可偏偏脚扭伤,还没站起来便又倒下了,回头一看,他好整一暇地握着那个药罐,一脸好笑的表情看着我。
“我并非是要轻薄你,小东西,我的年纪能当你爹了!”
我紧紧握住自己的领口,警惕地说道:“说不定你有恋幼癖呢?”
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探到我的后脖,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犯了错惹了祸的旺财谄媚地在舔着我,一双如拳头大小的眼睛像黑珍珠明亮,混身跑得热气腾腾,我使劲拍了它了一下,又往它那边靠了靠,想找机会爬到它身上去。
“旺财虽疯,总比变态大叔强!”我心想。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怪蜀黍继续看着我,似乎努力在我脸上分辨什么东西:“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脖子下,是不是有个月芽状的胎记,嗯,淡青色,尖尖弯弯的,像一轮新月……”
胎记?我低头想了一想,好像没见过啊,不过长在脖子下面,这个位置蛮难看见的,我洗澡时又没照过镜子,于是将领口轻轻解开一点,将胸前一点肌肤露了出来,让那大叔自己去看:“好像没有吧……”
大叔看了一眼,叹息一声,皱着眉转过头,然后又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却听到远远有人喊道:“狼牙!”
一抬头,却是韦理赶了过来,不一会儿奔到我们面前,滚下马来,将我一把搂住:“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你解开衣服做什么?!”
我忙将衣服再拢起来:“扭着脚了,有点热,透透气……”
然后转头对着一旁沉思的大叔说道:“大叔,我是长得像你一位故人么?”
他摇摇头说道:“应该是认错人了……”
于是这位大叔又恢复到一幅冰山脸的表情,冷冷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药罐再抛给我,指着我身边的旺财说道:“龙骧这种马,不是随便都能骑的,一定要有很强的控制力才行,以后要小心。”
韦理惊喜地在我身边说:“龙骧?!这不起眼的癞痢马竟然是龙骧?!”
旺财打了一串响鼻,似乎很不屑似地回应着韦理的惊喜。
那黑衣人没理他,跳上自己的马,向敖包方向奔去,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谢谢怪蜀黍了啊!”
韦理将我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马上,然后翻身上马,从后面搂着我,一手控着自己的马,一手牵着旺财,对我说道:“纳臣赢了,咱们快回去看吧!”
我欣喜地拍着手道:“快走快走,不要错过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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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考试,今天羊妈要复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工作了也逃不开考试的命运,这人生啊……哭……(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4章 那达慕(十五)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4章那达慕(十五)
回到敖包处,各位赛手也都纷纷赶到,韦理把我抱下马来,我站在地上,发现刚才扭到的脚腕居然真的不很疼痛了,不禁伸手捏了捏怀里的小瓷罐,心想这什么灵丹妙药啊,真是神呢。
韦理伸出手将我的衣领拉拉开,又捋起他的白色衣袖不管不顾地在我额上按了按:“看你这一头汗,既然热,就多解开点透透气,,咱们草原儿女,不像汉人般迂腐,这点脖子还是露得的!”
“狼牙!你怎么样?”纳臣站在人群另一边冲我喊道,看来并没发现我刚才骑旺财遇险的事情。
我示意了一下,表示没什么大事,却看到格尔汗老爹在一众萨满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手持一条长长的洁白哈达,哈达上放一个羊头,上面还有洁白的鲜奶缓缓淌落,以示圣洁之意。
一众人飘飘然来到本次比赛的头马——纳臣的乌金前边,萨满取鲜奶泼洒在马身上,涂抹马的面部,口中高唱起深沉的祝赞词:“广众聚集的那达慕,神速马赛中脱颖而出的这马是:脖颈上系着龙王的彩带,胯骨上打着经师的烙印。大象般的头颅,鱼鳞般的腭纹,苍狼般的双耳,明星般的眼睛,彩虹般的尾巴,丝绒般的颈鬓。每个关节长满茸毛,每根茸毛上鎏金溢彩。这匹天造地设的神驹宝马哟,把那吉祥圣洁的鲜奶抹在你的头上……”
而格尔汗老爹则爽朗地大笑着,把洁白的哈达挂到了纳臣的脖子上,用力捣一下他的肩膀,夸奖道:“我的儿子,果然是草原上骄健的雄鹰,有着闪电般的速度!”
旁边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欢笑着扑到了纳臣怀里,周围的人也大笑着在一边起哄,纳臣则有些僵硬地搂着她,眼睛却在四处寻找着我。
我对他眨眨眼,竖起两个大拇指以示鼓励,当年他跟我觉得算术时,每学会一点,我都会这样鼓励他。
做得漂亮,纳臣!
他看到了我的手势,脸上露出些欣慰的笑容。
纳臣,你会忘记你年少时这段青涩的冲动的,毕竟卓玛才是最适合你的姑娘,你的人生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才是最和谐完美的……
第一项赛马,纳臣毫无意外得获得了胜利,然而比赛却还没有完,因为后面还有赛手没有赶到——是那位非得赖着参加的暴发户儿子。
他累得气喘吁吁地赶到敖包前时,是最后一位到达的赛手,而按规矩,他要接受酸牛奶的洗礼,坐在马背上,被一桶酸牛奶从头浇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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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呵斥着那位拿着酸牛奶桶的姑娘:“谁敢动我!”
却听他的那位怪大叔随从帖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脸上表情变了好几变,最后叹息一声,似乎做出了极大的忍让和牺牲似的,咬着牙说道:“来吧!”
众人见他刚才拒绝被浇酸牛奶,脸上都流露出些鄙视的神情,听得这句话,顿时大笑起来,便有人将这男孩的马牵到了一边,那位捧奶桶的姑娘站在高处,将一桶酸奶从头浇了个脚,围观的人们暴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那小孩被浇得满脸满脸全是酸奶,连他骑的马身上也弄得黏黏粘粘的,立刻吸引来不少虫子围着他转。
他的脸上一片白白的酸奶,却淌出两道杠,细一看竟是被气哭了。
不让你参加,你偏要参加,跑不过你还哭!唉……
我看他实在有点搞笑,便单腿蹦了过去,把他带到水洼边去洗脸,大家忙忙碌碌吵吵嚷嚷地在等行下一声比赛的开始,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我在给他清理衣服之时,他的那位黑衣随从便一直用若有所思的神色看着我,而韦理则嬉皮笑脸地站在一旁。
“谢谢姑娘……”
嗯,这暴发户的儿子,感觉家教还不错嘛,我正要赞许地拍拍他的头,却被他躲了开去,却听敖包处一阵阵号角响起,是今日比赛的第二项射箭开始了!
箭法也是草原男儿三艺之一,纳臣从小喜好这个,因此这我倒不太担心,只是这草原男儿个个都是好骑射,纳臣箭法虽好,但要取得明显的优势,还是不容易的。
今日比的是骑射,只见远远百余步的地方,竖起了三个内装灰土的糟羊皮口袋,比赛便是以箭靶流灰为中,比赛者每人射三次,每次三箭,以中靶多寡分出名次。
刚才决出的十五名胜利者,穿着彩衣骑着自家的骏马,一个个轮番上场,待得萨满发令,便冲出骑跑线,在马背上边疾驰,边抽弓搭箭,会挽鵰弓如满月,将三枝箭串珠连发,竟是个个箭不虚发,每个都射得那口袋冒出一阵灰土烟雾弥漫,一时间场上掌声雷动,完全分不出个高下来。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纳臣,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大家都射中了,他就算全中,也算不得是第一,看来只能拼下一场摔跤了。
号角声起,纳臣所骑的乌金开始发动,一人一马以高度的默契极稳健地向目标冲去,纳臣从背后抽出弓箭,手腕一翻将三支雕翎箭搭到了金雕弓上……呃……我没看错吧,怎么是三……三支,三支!!!
大家都安静下来,偌大的草原,只听见风声和马儿们偶而不安的嘶鸣,我听到了场上嘣的一声脆响,纳臣的三枝箭朝不同的方向同时飞了出去!
“哧!哧!哧!”
场上的三个箭袋同时冒起了烟尘!
纳臣!中了!中了!中了!纳臣立功了,纳臣立功了!不要给其他人任何的机会。
伟大的孛儿只斤氏的巴特鲁!他继承了孛儿只斤氏的光荣传统。孛儿帖赤那,豁埃马阑勒,蔑年土敦在这一刻灵魂附体!纳臣一个人他代表了孛儿只斤氏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伟大的纳臣,伟大的巴特鲁纳臣!纳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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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妈考试记:昨晚没好好看书,睡觉一直睡得不太安稳,老是梦到自己考试然后题都不会做,于是今天早晨顶着个大黑眼圈,在吃早饭的餐桌上看书,在拥挤不堪的地铁里看书,在还没来人上班的办公室里看书……
终于忐忑不安地坐到考桌前,书记搬来一摞卷子,关切的问道:“大家复习好了么?”
众人心虚地答道:“复习好了……”
“好吧,那我们今天还是开卷考试吧!”
以羊妈为首的一众人等当场昏厥!
所以,难道今天你们还不让羊妈恶搞一下发泄发泄么?!!(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5章 那达慕(十六)
在前世所读《射雕英雄传》中,傻郭靖因为一箭双雕,而成了成吉思汗的金刀附马,骑术对于草原人来说是如同呼吸般的生存本能,而箭术则是草原人每人必修的看家本领,多少人给自己起名为什么什么“莫日根”、“蔑尔干”之类的,都是在吹嘘自己神箭无敌,乃是哲别是也。
真哲别没见过几个,但今天纳臣这三箭齐放,箭无虚发的本领绝对是将人们震住了,同时也包括我,我本以为纳臣会来个什么一箭接着另一箭的尾巴,射到一个点上,却不曾想到,纳臣这一手,比我想的桥段要高明多了,而且这可不是小聪明,是真本事,是纳臣这些年中天天苦练的结果。
草原人最重勇士巴特鲁,虽然今日场内大家其实是竞争者,但见到纳臣如此神勇,都是毫不藏私地齐声喝彩,一直讨厌纳臣的木西伦都高喝道一声:“神箭手!”
纳臣纵马回来,跳下马来,面不红心不跳,早有卓玛欢蹦乱跳地冲上去,拉着他的手笑。
“这妮子还真是喜欢他,纳臣傻子一个,倒挺有艳福!”韦理在我耳边偷偷说道:“不知是美人先抱上了纳臣,还是纳臣抱得美人归,我要是旁人,我就不比了,太不公平……”
我轻哼一声,心道虽说卓玛确实偏心的很,但这比赛可是不曾注水的,纳臣确实赢得光彩。
微微偏头,看到那个暴发户的儿子正鼓着掌欢呼,但他的随从们脸色倒是阴沉得很,让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射箭比赛又以纳臣毫无悬念的胜利而结束,旁人看纳臣和孛儿只斤氏的眼光中,便多了很多尊重和敬佩。
格尔汗老爹将成绩宣布完毕,又安排了第二天十人组的摔跤对决,大家兴致盎然地各回各的毡包去休息,虽然说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卓玛心意已决,但这那达慕会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招亲大会,而更多地富有了游戏意味,而大家的热情已经在这第一天的赛事中被点燃,于是对明天的摔跤角力更加地期盼。
晚上有个小插曲,格尔汗本来是要请那暴发户的儿子进自己的部落,但那小子死活不肯,指着我非要跟我们回去,说我是好人,旁人都心眼坏……格尔汗只好又跟那莫伦大妈借了帐篷和毡包,将这一众人安置在了孛儿只斤氏部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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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暴发户的儿子眨着他那貌似天真的眼睛,让我们叫他“只骨”,我心想这什么鬼名字嘛,却不小心看到那位冰山脸的黑衣随从正出人意料地和孛家的女人们和颜悦色地话着家常。
“原来另有所图……”
我心中暗暗冷笑着。
赛马和射箭,这都是又耗体力又耗心力的项目,加上明天还有精彩的摔跤和不知名的赛事安排,于是第一个晚上,大家在吃过些吃食后,都早早地去休息了。
趁着夜晚宁静,偷偷摸到那只骨少爷的毡包外,不出所料,冰山脸大叔果然在等我,将他带到一个背静些的地方后,我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大叔,有事直接问我好了,何必找一帮妇人打听,有损你酷大叔的形象!”
“我,不姓酷!”他侧头看着我说道,如刀削般的脸型在夜色中有一种凌厉地美:“你不可信,说话时眼珠咕噜噜乱转,我必须得找旁人确认。”
眼珠乱转就是说话不老实,大叔你学过现代心理学吧,我笑眯眯地看着对方,问道:“那大叔应该了解了很多了吧……是不是也有话要告诉我呢?”
他轻轻哼笑了一声,将双臂环抱在怀里:“为何你会觉得我觉得你像我的某一位故人,原因?!”
“这话说得可真拗口,大叔你一见我就贼眼溜溜地上下直打量,我又不是傻子,若不是我太美,就是我看着眼熟而已,而我还没美让人目瞪口呆的程度,而以前又没和大叔见过面,你那么看着我,还在我身上找什么胎记,自然是觉得我有些像某人吧……大叔……我是不是像你的初恋情人啊?”
我嬉皮笑脸地跟他开着玩笑,也许是因为他救了我一次,让我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加上今天高兴,说话也益发的没正形起来。
“你虽然有小聪明,记性却不是很好。”他偏着头看我:“我们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在中都时便见过两次,当时你身边还有一个女孩跟着,我找了你几次,结果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女孩?那不是男扮女装的小武么!
我一拍脑袋:“原来是你在中都时在追捕我们?我以为是我的仇家呢!那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到底是谁,找我干嘛?”
“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心微微跳得有点快:“我,你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么,我是孛儿只斤氏的狼牙啊!”
“我问的是,你在来孛儿只斤氏之前,你是谁?”
“我也想知道……”我尽量冷静地看着他:“一个在狼群里长大的孩子,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你肯定知道,否则不会摸到我头上来……”
“除了胎记,你头上那东西是比别的一切都可信的信物,偏偏……没有……”
“被我撞掉了!”干脆利落地回答他,为何我会怀疑他与我的关系,其实就是因为他上来摸我的那两只小角的缘故,这草原上知道我曾长过角的人并不多,他的举动无法让我不生疑。
“撞掉?”他下意识地重复道。
“嗯,撞到墙上,很硬的墙上,喀嚓一响,便撞断了,出了很多的血,不过没关系,我从小在狼群里长大,别说出点血,一直就是茹毛饮血,若不是那莫伦大妈把我捡回来,我就完全是一个野人……”
我尽量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但却把对面的那位大叔说得沉默了。
“是不是正在后悔,若是早知这角可以弄没,当初还会这样对我么……”
他抬眼:“你想太多了……”
抬头看着满天星斗,缓缓说道:“嗯,确实想多了,这些年我都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才会让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女娃娃掉到狼群里……这些年我都一直在想,如果碰到来找我的知情人,我应该和他说什么,或者我应该什么都不说……这些年我都一直在想,第一个来找我的人,会是谁呢,你是那无情无义抛弃我的亲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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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的不太合我的想法,也许有时间会再修修,先这样吧,最近睡眠严重不足了。(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6章 那达慕(十七)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6章那达慕(十七)
“你是我那狠心的亲爹么?”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瞳里自己的双眸像闪烁的星星。
他笑了,脸上的表情如同冰山融化:“我倒是很希望,不过好像我并没有那么好的命,而且,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狠心,而是……”
“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么?”我很不厚道的笑了:“苦衷无非就是我是个怪胎罢了,没把我扔到马桶里溺死,已经是对我仁厚了……不过,其实喂狼和溺死相比,我也许更想被溺死……”
“他没有想让你死,只是想让你有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长大,但村子受袭这是他没有料到的,这几年我们找了很久,你没死……这是神在保佑……”
“嗯,好吧,那你现在也看到我了,回去告诉他们,我们从此两清了!”
我拍拍屁股,准备走,却被他拽住了:“跟我回去吧,草原上太凄苦了!”
我伸出手来,捉住了一只迷路的流萤,想起了曾在狼洞生活的日子,悠悠说道:“孛儿只斤氏很好,比起当年的狼孩生活,已经好了千倍万倍了,我不想去面对两个陌生人,如果他们关心我,告诉他们我正如他们所愿,过着平静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我会去说,只是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受苦,你的出身,比你想象的要尊贵……”
“大叔!狼群不会因为我的出身尊贵才收养我的,孛儿只斤氏也不是因为我尊贵才收留我的……我的出身和我的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打断他:“所以,我只需要让那两个给予我生命的人知道,现在的这个人,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当他们把这个孩子送走那天开始……”
我不想再说了,对于我这具身体,我不认为她亏欠她那两位父母多少,而我也不亏欠,如果没有我占据了这具身体,那他们恐怕再没可能找到这个怪胎,就算能找到,也只可能找到一个智力发育不全的狼孩儿,很多事情,在他们做着自认为高明的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
她不亏欠,我也不亏欠,对于这样的父母,似乎我也找不到自己前世父母的影子,无处去发泄我的孝心——我宁愿去孝敬那莫伦大妈呢!
当我施施然转身离开时,听到酷大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聪明,不要太固执……”
我转过身去做个鬼脸:“大叔,我比你看到的要成熟很多,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对的哦……代我向他们问好吧!”
我还是和大妈住在一个毡包里,回去后滚到大妈怀里跟她又描述了一番纳臣今天表现如何神武,抢了一众人的风头,大妈笑眯眯地一边听着我说,一边用乌斯玛草汁给我擦眉眼,正说得来劲,却听有人抽泣地冲进了毡包,哭哭啼啼的,睁眼一看,竟是双眼通红的德德玛,哽咽着对我哭道:“狼牙姐姐……为何嵬理哥哥不喜欢我?”
我一细听,竟是今天晚上月色皎好,德德玛便向韦理进行了表白,结果被死狐狸无情地给拒绝了。
唉,这狐狸有啥好的,不就是脸蛋比别人黑点,个头比别人高点,肌肉比别人壮点,会的东西比别人多点,说话做事比别人无赖点么?
于是我安慰德德玛道:“草原之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就听帐外一个懒懒的声音:“有我这么英俊的蛤蟆么?”
正是韦狐狸在外面偷听,把德德玛交给大妈去安慰,摔了帘子去找这只可恶的狐狸,明明是无情人,何必搅乱人家少女的芳心呢?
他微微晃着自己的身体:“难道你想让她嫁了我,做我第四房小老婆么?”
我指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来:“你,你,你都娶了三个老婆了?!你这个四手男人!”
“哼!你不知道,我可是那个……炙手可热!”
“那你是不是把那什么姐姐什么妹妹地全娶了?”
我想起最早遇到他时,他正是为了逃婚才离家出走,身陷大草甸的。
他摩挲着自己的那根翠绿的筚篥,乌黑的眼眸中有些黯然:“讹珑妹妹性烈似火,如何会屈就自己给我做侧……室。”
切!我立刻表现出我的鄙视了,喜欢人家又不肯为人家争取,狐狸这一手可不咋的。
他的薄唇上挂上了缕意味不明的笑意:“何况我后来觉得,婚娶和喜欢并不是同一回事,对我来说,娶谁也没太大的区别。”
“那你不要勾引人家小姑娘!弄得德德玛哭得伤心死了。”
“谁没伤心过呢?”他邪邪地笑着:“心永远是越伤越强大的!”
这话倒也不是没道理,没有伤心,又何来成长!我回头侧耳听了下毡包里弱不可闻的德德玛的哭泣声,轻轻叹了口气。
“我要走了!你会伤心么?”
“嗯?!你,你走?!”我勃然大怒:“不是说好了要帮纳臣沙特拉比赛中作弊的么?!”
“狼牙豁阿~~~~”他拖着长音发着怪声道:“我就这点用处让你惦记着呢!”
我才反应过来,忙讪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你要走了,我还是很舍不得的……”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乌溜溜的眼睛里有一丝很复杂的东西,小声说了句:“看不出你有多舍不得……”
一想到明天纳臣还可能面临的赛事,我忙放软语气,拽着他的袖口说道:“狐狸啊,你可和纳臣是谙达啊……”
他做了个恶寒的表情,打了个哆嗦:“狼牙豁阿,你娇媚起来比平时粗声大气男人样更可怕……”
我勃然大怒,挥起拳头:“不准走,不让纳臣抱得美人归,你走一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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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好,好,晚走一天,晚走一天……不过,这晚走一天,总得有点报酬吧……”
想到那天他对我偷香,不由警惕起来,退一步道:“你,休想再轻薄我!”
他笑得似乎十分得意,慢慢凑近我说道:“现在你有求于我呢……”
想到那个我和纳臣都一知半解的沙特拉棋,我心一横,将脸一抬,闭上眼睛做出烈士引颈就义状:“那,那,那你……来吧!”
只觉得他将我搂住,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轻薄的衣物下温热饱满的肌肉,还有湿热的鼻息也直直地扑到了我脸上,带着一丝龙涎香的清香……
我等啊等,等啊等,迟迟不见他亲下来,终于忍不住一睁眼,看到他那幅饶有兴味的欣赏表情,竟是在戏弄于我,心中不由大怒,一把推开他准备回去睡觉。
只听他在身后用很高兴的声音说道:“其实我要的报酬很简单,用牙牙换旺财,如何?”
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便不由得有些冷冷的了。
嗯,很好,确实很像你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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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啊,非良人也…………
羊妈正在值通宵夜班,凌晨两点半爬上来有气无力地向大家报道……
明后两天将是6小时连轴转的工作……
腾格里啊!!!(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7章 那达慕(十八)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7章那达慕(十八)
第二日清晨,在昨日赛马终点的敖包处,萨满巫师正在将马奶酒一点一点的滴在敖包周围,旁边的一众人都呈庄重肃穆之色,只有我抻着脖子四处张望,看着难得的祭祀情景,我一度以为敖包乃是蒙古男女青年谈恋爱的地方,原来它其实最早却是指路的路标和各个部族区分地盘的标志,但是在某些时候,也可以起到类似祭祀神坛的作用——只见那敖包上插着树枝,树枝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条或纸旗,旗上画着花花绿绿不认识的经文符咒。
那经师絮絮叨叨个没完,我便益发地无聊起来,韦理凑过头来,在我耳边嘀咕了些对神仙先祖们很不尊重的玩笑,被我用马鞭敲了回去,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祭祀结束,却看木西伦雄纠纠气昂昂上场,宣布今日赛事,正如我们所料,果然先赛沙特拉,而纳臣则运气极不好地被分成了与俄日敦氏的俄日德木图一组,此人却是草原上顶有名的聪明人,沙特拉下的那不是一般的好——不过据韦理说,比他还是差很多的……
沙特拉是草原人的一种游戏棋具,在我看来,倒是很像后世的国际象棋,也是一个正方形的棋盘,由颜色一深一浅、交替排列的八格共六十四个小方格组成。棋盘每边有八个小方格。浅色的称白格,深色的称黑格,棋子也分为两种颜色,浅色的称白子,深色的称黑子,一共三十二个,双方各执十六个棋子,不过比起国际象棋来,它的棋子更富有草原色彩,比如刻成骆驼的是相,刻成猎狗形象的却是卒子,雕刻风格拙而不笨、古朴大方,每枚棋子都可以看成是草原上的艺术品。
纳臣不太会玩沙特拉,他的时间更多的放在了射箭、驯马上,这种游戏之作,他很少有兴趣去接触,因此当卓玛送消息来说木西伦为了为难纳臣,特意设计了一个沙特拉赛事时,大家都觉得纳臣甚至没戏了——幸亏他的狐狸谙达,志得意满地说,沙特拉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找到作弊方法就行!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想作弊,狐狸又没有传音入密的功夫,这事看上去是挺有难度,但解决起来的办法却是出奇的简单——我将沙特拉每个棋子对照后世的象棋翻译成了汉语,配上棋谱,加上草原人也没啥“观棋不语真君子”的习惯,狐狸站在纳臣身边,说着炮二平五也丝毫不会引起旁人的置疑,因些,一场作弊赛就这样明目张胆赤祼祼地在众人面前上演了。
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又看不太懂这沙特拉棋,正在一旁看得直打呵欠,正好碰上只骨少爷来找我,说是要回家了,我忙出去送他们,有意无意地和落在后面的酷大叔交换了下眼神。
暴发户出身的只骨少爷在草原上的这几天里受到人生中难得的挫折教育和关爱教育,这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进行了反思,并在孛儿只斤氏中感受到了平等交往的温暖和自在,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我带他洗干净身上的酸奶后,就是德德玛去给他找衣服换上的,脸上带着自然红晕的娇羞少女说话温柔动作轻柔,舒缓了这个急躁少年的窘迫羞愧,这也是他为何非要住到孛儿只斤氏的原因。不过德德玛昨天失恋了,今天眼睛很是有点肿肿的,跟在只骨少爷的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留着只骨柔声安慰德德玛,我和酷大叔到旁边去告别,大叔看着我只是微笑,我把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问了句:“你真的不是我爹么?”
“我很希望,但确实不是……也许你以后会见到他们?”
“不会了大叔,我很快就要走了,你不用再让人来孛儿只斤氏找我了。”
酷大叔的一支眉毛跳了一下:“去哪里?”
我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体,笑嘻嘻地说道:“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的目标是周游列国!反正,大叔不用指望让孛儿只斤氏把我交出来就是了……”
他轻轻揉着额角,脸上很无奈的样子:“还真是不听话呢……”
但又抬起脸来说了句:“丫头,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看着季节,拿这块牌子,去捺钵找我。”
捺钵?是什么东西?
我接过那块青绿的牌子,上面刻着个青郁郁的狼头,还有些文字和花纹,可惜我不认识,手感沉甸甸的竟是由不知名的金属制成的,那天格尔汗老爹一看到这牌子便十分恭敬,只怕是很有来历和讲究,但是既然并不打算再和他们扯上关系,这牌子应该是用不上的。
“还有那龙骐,性情暴烈,若用寻常方法驯服,定要心狠些,每日饿着鞭打,不听话便不给草食……不过看上去这匹马和你倒是很亲密,说不定你能找着别的办法。”
啊,旺财……我已经用它换了牙牙了,不过若由韦理来驯它,只怕真的是会靠大棍政策吧,这……就得考虑考虑了……
大叔跳上马来,本已抖缰要走,但又停下来,像是考虑了一下,对我说道:“如果你信我的话,不要和巴尔忽氏的人过于亲密……他们搞的那些小手段,圣皇帝并不是不知道的,若真惹怒……”
“贵客要走,怎么不通知我格尔汗来送行呢……”
身边有人大声说着话走过来,大叔的话没有说完,摇了摇头便将后半句咽下了肚,只是我仍听得有点晕,圣皇帝是……难道是指大辽皇帝?巴尔忽氏又弄了哪些小手段,让大辽皇帝都不高兴了?不过,纳臣决心已定,不管怎么样,那达慕这次我们是一定要赢回来的!实在不行,到时候让纳臣把卓玛带回孛儿只斤氏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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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汗老爹他们听说贵客要走,赶来了一帮人送行,大家互相虚伪地说着客套话,挂着心照不宣的虚伪笑容。
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站在人丛中冲酷大叔们挥挥手,便想转回去继续继续看纳臣赛沙特拉,却看到韦理正皱着眉从人群中走出来,对我愁眉苦脸的摇摇头。
怎么结束得这么快?难道?!
我心中一惊,跑上前去急问情况,他唉气道:“纳臣……输了……”
我指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不是说你精通沙特拉从来只赢不输么!”
他叹气道:“可是我们的小伎俩被人发现了啊……”
啊,那纳臣岂不被淘汰了?!那卓玛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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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妈咩咩叫,求几个长评或者同人啊……亲们……(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8章 那达慕(十九)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8章那达慕(十九)
我登时傻在那里,嘴里苦涩难堪,按说别人肯定猜不着我们的小伎俩的,怎么,怎么就这么容易地被人识破了呢……
一时没了注意,抬眼却看到狐狸一脸狡猾的微笑,登时反应过来,狠踹了他一脚:“你骗我,混蛋!”
他哈哈大笑:“都说了我的沙特拉天下……不,起码也是满草原无敌吧,谁让你这么不经骗呢。”
白了他一眼,愤愤不平地挤进人群去找纳臣,果然看到纳臣被俄日德木图死死拉着不肯放,非要再跟他切磋切磋,还说要拜纳臣为师,纳臣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摆手,结结巴巴地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费好大力气把纳臣扯出来,剩下那帮沙特拉爱好者继续在那儿讨论刚才那一局的精妙,纳臣擦着汗说道:“谙达棋艺果然高明。”
我推着他,让他去换衣服,一会儿就是摔跤大赛了,这是一个很正式的比赛,光那一身行头,就得穿半天呢,上身得穿牛皮坎肩“昭达格”,上面钉有数行铜钉和银钉,背面有圆形银镜和“吉祥”意思的图样,在头上细细缠上红、黄、蓝三色头巾,换好花皮靴,腰扎花皮带,下身穿一条绣有各种动物和花卉图案的肥大套裤,是用十五六尺长的白绸子和各色绸料做成,腰间系红、蓝、黄三色绸子做的短裙,连脖子上也挂着五彩飘带——这一身一穿上去那可真叫花哨,纳臣简直成了一只大花公鸡了﹗
纳臣穿戴好后,立刻奔赴赛圈,卓玛已经在人群外急得冒汗了,见纳臣来了,又拉着他说了几句话,忙把他推了进去。
摔跤大赛是那达慕大会的重头戏,各家各户老老少少都跑来观看,摔跤手还没到,围观的人们已经把战歌唱了三番,而战歌唱罢,摔跤手便跳着雄鹰舞或狮舞舞了出来,跳到场内两头,互相行礼,开始较量。顷刻间,争斗相扑,盘旋相持,腿膝相击,踢、绊、缠、挑、勾,各项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一跤定胜负——纳臣实力不俗,我们只需要在一旁为他鼓掌欢呼就可以了。
纳臣摔倒了一个,又摔倒一个……
众人的欢呼声益发地高涨,纳臣将最后一个戏手摔倒在脚下……
纳臣成为了最后的获胜者!
身为裁判的的木西伦捧着果子和奶食走上场,交给了纳臣,纳臣羞涩地笑着,围着场子奔跑起来,将手中的果子和奶食抛洒到观众们的手里。
有马蹄声得得传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卓玛骑着一匹小红马冲进场内,团团围着纳臣转了一圈,抛下了一条绣花手帕,轻轻飘飘落到了纳臣手中,然后卓玛娇羞地一笑,转身策马而去。
这条抛下来的手绢,标志着巴尔忽氏的百灵卓玛已经选中了自己的心上人,人群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纳臣追上去”的喊声此起彼伏,纳臣捏着那绣花手帕,抬起手来安静地看了一阵,然后转头向我所呆的位置扫了一眼。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将脸藏到了胖梅朵的身后,当我再抬起脸来时,纳臣已经跳上了乌金,向卓玛离开的方向纵马追去了……
眼中有些热辣辣的液体涌起,鼻子也有点酸酸的,梅朵搂过我来,拍着我的背,轻轻地哼出一曲长调来。
纳臣,祝你幸福……
因为是入赘,孛儿只斤氏不能给纳臣举行草原传统的婚礼,他将自己的一些细软收拾了一下,准备直接搬去巴尔忽氏,他将自己的头马乌金留给了家里,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不由得更担心起他的将来,在巴尔忽氏毕竟不同在家里,娶了卓玛也不代表就成了巴尔忽氏的人,纳臣将来要面对的复杂局面,可能不是我们能想象出来的。
“放心!”纳臣面色平静,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木西伦就算再不喜欢我,现在也不能将我如何了,何况还有卓玛……我会对她好的。”
格尔汗老爹对纳臣这个上门女婿还是十分欣赏的,因此当纳臣正式入赘前一天,他特意送信来邀请孛儿只斤氏的人们入赘当天参加巴尔忽氏烤羊宴,也算给卓玛一个隆重的婚礼。
狐狸听说巴尔忽氏有婚宴参加,死皮赖脸地又多留了一天,不过他留下来却正好帮了我的忙,那晚的烤羊宴上,一身锦绣华袍的卓玛突然边舞边唱跳到我面前,竟是向我发起了歌舞挑战!
身为当天的新娘子,卓玛分外的漂亮,身后一条大辫子随着动作不断摇摆,而前额两旁竟分别编出六条小辫子,缀着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珍珠坠角,衬得她眼若秋水,面如桃花。
她目光闪亮,有意无意地瞟到她身后坐着的纳臣,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中有真意,纳臣是原因,有草原金百灵之称的卓玛年轻气盛,总是不服气为何纳臣会喜欢我,草原男儿有三艺可以较量,而草原女子也可以互相赛歌,比试歌舞。
我忙推辞,毕竟歌舞不算是我的长项,顶多是点业余爱好,尤其是草原舞蹈,虽然跟乌云学了不少,但要和歌舞出色的卓玛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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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卓玛一幅不达目的不甘休的样子,连对面坐着的巴尔忽氏人们,都开始放下酒杯,跟孛儿只斤氏的梅朵饶有风趣地对唱着,非要逼我下场表演。
最后在韦理的协助下,我用一首歌成功地摆脱了非要一较高下的卓玛,而且让她听得心花怒放笑容满面——为了庆祝纳臣和卓玛成婚,韦理拉着我一块儿对唱了一首《敖包相会》……
卓玛啊卓玛,从今日起,你就是纳臣唯一心爱的姑娘,快快去纳臣身边吧……
最后在一曲又一曲的长调和马头琴琴歌中,我们目送着纳臣抱着卓玛进了他们自己的毡包。
毡包外的人们继续欢饮着马奶酒,高唱着祝酒歌,我终于喝得有些微醺,躺倒在那莫伦大妈的怀里,喃喃呓语着沉沉睡过去。
此刻很幸福,若可以一直停留,该有多么快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19章 惊心变(一)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9章惊心变(一)
“花背马,我的快骏马,你那圆圆的马蹄踏碎清晨的露珠,穿过那丛丛野花……”
丰茂的夏日草场上,我枕着牙牙的胖肚皮,悠闲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哼唱着昨天跟梅朵学会的新歌,把嗓音飙到最高,让清亮的歌声在碧蓝的天空下飘荡。
不一阵,在草地上悠闲啃草的马群便有些骚动,侧翻个身,看着羞涩的小母马们被那花色斑驳的小野马骚扰得不胜其烦,终于有脾气爆烈的小母马扬脖给了它一蹄子,于是花背马旺财哭叽叽地跑回我身边,低头想舔我的脸,却又被一骨碌爬起来的牙牙搭了一爪子,旺财终于咴咴儿的叫起来,似乎在哭自己的不受待见。
我拍着他的长马脸,它亲热地讨好式地舔着我的手,而我想到那个一门坏心眼想拿牙牙换旺财的狐狸,不由得坏笑起来,搂着牙牙对着旺财说道:“死狐狸想用牙牙换旺财,哼,牙牙是我的,旺财也是我的!”
牙牙抬着碧蓝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对自己的前任主人被欺骗得如此凄惨感到有些不忍,我搂着它说道:“我可没骗他啊,我可是把旺财完完整整地交到他手里了,至于那买一送一辔头有质量问题……那可不在三包范围内!”
旺财打了个响鼻,意思似乎是我说得很对,它听到唿哨声就激动,乱跑乱跳那也是控制不了的事,要怪只能那一帮人没一个能追得上它的,是他们商队自己太无能。
所以啊,狐狸再狡猾,也躲不过好猎手,因此我们今天才能一家欢啊,牙牙啊,旺财啊……
“狼牙姨姨……”一个肉乎乎的小身体扑到我的怀里,怀里的奶疙瘩硌疼了我,听他奶声奶气地说道:“陪海都玩,他们都不跟海都玩……”
我捏着他的小鼻子,对他说道:“我们来玩捉迷藏,要用上次教你的方法数数哦,数到一百才能去找狼牙姨,知道不?”
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拼命点了下头,赶紧扑到地上大声地喊着:“一,二,三……”
我笑嘻嘻站起来,向身后的草丛轻轻走去,海都因为经常出事,部落里的孩子都不敢带他玩,因此他便磨上了我,我每天都陪他玩会儿,顺便教教他算术认字什么的,当然认的是汉字,当时草原上还没有统一的文字。
可我没走多远,就听到海都大声哭了起来,赶紧回头去找他,却见他的袍子被撕破了,怀里的奶疙瘩被人抢光,正坐在地上大哭着。
是谁抢海都的吃的,我一边拉着海都站起来,柔声安慰他,一边四处张望是谁这么无聊,搞这种恶作剧!
牙牙似乎发现了什么,纵身向不远处的草丛奔去,而那个草丛正被分出一道阳光反射的波浪线,正迅速向远方延伸着。
草丛里有人!我们已经在部落草场的外围,因为资源有限,草原上人们对草场的分割是很清楚的,会是谁出没在孛儿只斤氏的草场上呢?
牙牙跑得很快,直接将埋没在草丛里的入侵者追击,我摸出随身带着的匕首,扯着海都向牙牙跑去的方向追去。
草叶在我面前迅速分开,凌乱地刮在我的脸上,前方牙牙已经扑倒了那个入侵者,发出可怕的呜呜声,我将匕首横在胸前,把海都掩在身后,大声喝斥道:“谁!这儿是孛儿只斤氏的草场,你是谁?!”
那人惊恐地叫着,在牙牙身下挣扎着,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听声音看体形,他好像还是个少年而已。
把牙牙喝退,果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少年,衣着破烂,面黑肌瘦,手中抓着那两把奶疙瘩,一脸惊恐,籁籁发抖。
“你是谁?为什么抢海都的吃的!”
他惊慌地看着牙牙,突然跪下来拼命磕着头:“美丽仁慈的姑娘啊,求你饶恕哈尔巴拉吧,哈尔巴拉饿了整整五天了,才会去抢小孩子的吃的!”
哈尔巴拉?在草原话中这是黑虎的意思,但是好像我们部落和附近部落里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少年啊,难道是从东北边过来的?就在前几天还有人送口信给那莫伦大妈,说是东北边又有部落被女真人抢了地盘,所以最近会有一些流浪者向中部草场迁移,让大家做好防备。
草原的生活现实是很残酷的,哪怕再富裕的部落,如果草场不够或者遭遇疫病、风雪等天灾人祸,都立刻会给这个部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甚至因此丧失大量人口,从而失去了在草原上立足的力量。因此,草原上的部落对自己的草场非常重视,是不允许旁人随意在此停留放牧的。
我现在首先应该做的是通知部落,然后让大家四处巡视一下,看是不是有更多的外族人潜进了草场。
但是,看着那张还没脱稚气的脸,还有他瘦弱的身体,和他哪怕被牙牙扑倒在地,也不舍得放开死死抓在手里的奶疙瘩,我却觉得有些不忍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哈尔巴拉,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他眼中有泪光闪烁:“哈尔巴拉是好人家的孩子,女真人杀了我的族人,抢了我们的牛马,把我们从克鲁伦河一直赶到斡难河边!”
果然是东北边的外族人!
我咬了咬嘴唇,将手中的匕首放下,又问他道:“你现在在流亡么?你们是几个人?”
“哈尔巴拉和弟弟妹妹们一块儿逃出来的,我们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
还是个照顾弟妹的懂事孩子,我想了一下,问他道:“这里是孛儿只斤氏的草场,如果孛儿只斤氏收留你们,你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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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好的,谢谢仁慈的姑娘!”
“好!”我对他说道:“你先带着你的弟妹过来,在这片草场等我,千万不要四处乱走,听见了么?我先回部落去跟族长商量一下!”
既然他们只有几个年幼的孩子,也许可以劝说那莫伦大妈收留他们,虽然只能充当孛儿只斤氏的奴隶,但也比在大草原上流浪要强,像他这样四处乱闯,能活着到达斡难河,已经是奇迹了。
我抱起海都,唤来旺财,骑上它向部落奔去。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这一时心软,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有些规矩是不能破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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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故事的转折点,要开始虐人了……
奥运快乐,每天边看比赛边码字,所以更的晚了……(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0章 惊心变(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0章惊心变(二)
那莫伦大妈在我心中,一直是仁慈和睿智的化身,身为蔑年土敦的遗孀,把孛儿只斤氏管理的井井有条,绝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所能做到的,虽然在孛儿只斤氏生活也没超过一年的时间,但她一直像亲生女儿一样在照顾我,这些都让我觉得,收留这几个流浪的孤儿,大妈是一定会同意的。
大妈正在离我不远的草场上放牧,让海都坐上她的马车,我在前面引路,把她带到了哈尔巴拉们等待的地方。
我没跟大妈明说,当时我暗自猜想,让大妈看到这些孩子们的可怜样,可能更能激发大妈的同情心。
完全没想到大妈会这么愤怒,当她远远地看到那几个孩子正在挖着地上的草根时,她十分生气地驾车狂奔,将那些孩子们赶得哭哭啼啼七零八落。
“这里孛儿只斤氏的草场!”大妈甩着鞭子,虽然年事已高但说话还是中气十足:“你们是哪来的小杂种,在草场上像野兔子一样挖洞,难道不知道这会陷到马蹄,甚至可能摔断牧人的脖子么?”
“大妈!”我跳下马来拦在哈尔巴拉和他的弟妹面前:“他们只是一群孩子啊,就算我们行个善,收留他们吧!”
“狼牙,是你让他们进来的么!”那莫伦大妈真的是生气了:“孛儿只斤氏是绝对不收留外人的,马上赶他们走,不然呆会儿我让合赤兀来,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她转身离去,完全不顾我的解释,我跳下马来扶受了伤的孩子,哈尔巴拉挽住他的弟弟,眼中透出些不符合年龄的阴沉,他按着弟弟头上刚才在车轭上碰到的伤口,轻声对我说:“姐姐是好人呢,大妈不收留我们就算了,我们会马上离开的……”
我益发觉得大妈这样做太残忍,让这几个孩子去哪里呢?
“你们不要走!”咬了咬牙,我拦住正欲离开的孩子们:“我先把你们藏到牛群那边,你们先在那儿过一两夜,我把大妈说服以后再来接你们。”
那少年停住,眼光闪烁,说道:“谢谢姐姐了!”
那天下午我和那莫伦大妈发生的激烈地争吵,大妈说我太冲动,我怪大妈太冷血,我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堵气不去吃晚饭,大妈也不像平时一样哄着我,颤微微出门,扔下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他们只是一群孩子,一群孩子怎么可能长途跋涉一直到草原腹地来!”
翻身从皮褥上坐起来,那莫伦大妈最后的一句话确实让我有些动摇了,白天只是可怜这帮孩子,但细想想确实有些怪异,以他们的体力,确实是没有可能一直走到这夏季草场来的,莫非他们身后还有别的大人,这……
我爬起来,向牛栏那边赶去,却看到了那几个孩子正凑在一堆睡得香甜,不由得又怪自己太多疑,一转身看见了哈尔巴拉,他手中的皮囊里正淋漓滴水,见到我,甜甜笑道:“姐姐,我去取水去了。”
我又问了问他情况,确认他们确实只是几个弟妹逃了出来,才放心地让他们在牛栏歇息,同时让他们注意不要被挤奶的梅朵他们发现了,晚上前女人们会来再挤一次奶,用作明天早晨的奶茶原料。哈尔巴拉很乖巧地答应了,我心中暗道,大妈还是太多疑了些。
晚上我赌气没和大妈说话,寂静的毡包里只听见我们两人绵长的呼吸声,孛儿只斤氏安静得连狗儿都不怎么叫唤。
那天夜晚我睡得很不安稳,大概还是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喧嚣声传来,梅朵踉踉跄跄冲进毡包喊着大妈,说是青头狂吠,部落外边好像有动静,我惊得一坐而起,大妈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匆匆披上衣服出了毡包和梅朵一块儿赶了去。
忙跟着往外跑,却发现今天大家的反应都有些怪异,平日里若吵成这样男人们早都起来看情况了,但今天却很多都在睡着,而本应是负责晚上巡视的合赤兀更是歪倒在了部落外的一个草窝里睡得香甜。
梅朵冲上去打了老四几耳光,骂着自己的汉子怎么懒成了这个样子。
大妈蹲下来细细看了老四几眼,惊道:“老四吃什么了?像是中毒了的样子!”
我心中生起了个巨大冰冷的水泡,恐惧扑面而来。
大家再分别冲到各家帐蓬里去看,果然很多人要么沉醒不醒,要么身体疲惫不堪,大妈观察后断定,是有人在食水中下了殴伤牛草,这种草平时如果被牛马吃了,会让牛马昏昏欲睡,而如果人误服了,也会对身体精神有一定程度上的损伤。
可是,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们的食水中下药了呢?
我心中那硕大冰冷的水泡越涨越大,一种不敢说的担忧提到了嗓子眼。
大妈迅速吩咐还清醒的女人们给自己家的爷们喂可以解毒的药汁,终于把昏睡着的男人们基本弄醒了,但他们一个个头昏眼花,十分不精神。
趁他们还忙乱,我转身向牛群奔去,牙牙跟在我的身体,但当我们跑到那里,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只有那几个凌乱的草窝才提示着我,白天那几个孩子确实来过。
孛儿只斤氏突然乱了起来,火光人声四起,我傻站一会儿,才又反应过来,又向部落跑去,却见孛儿只斤氏的马群被放了出来,混着一群人在部落外围狂奔着。
我躲到一旁,听到那莫伦大妈在部落里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狼牙,快回来!”
正想绕着马群摸过去,抬头却正看到了哈尔巴拉,他被马群撵得抱头鼠窜,赶忙闪进去,一把把他拎出来,心中暗喜还好他们没出事,正想问他弟弟妹妹哪去了,却被一柄冰冷的马刀搁到了脖子上。
哈尔巴拉的眼睛中闪着嗜血的光,裂嘴笑着说道:“姐姐又救了我一次呢。”
有人从马群中冲了出来,冲他喊着:“哈尔巴拉,不是说已经下好药了么,怎么还有人没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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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冰冷的水泡终于爆裂了,我听见自己冷冷问他:“是你给孛儿只斤氏下的药!”
他笑嘻嘻地答道:“那老女人踩伤了我弟弟,我当然得让你们孛儿只斤氏吃点亏,我们札刺亦儿也不是好欺负的!”
“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出来的……你骗我……”
我的声音已经发抖了。
“姐姐,谁让你那么好心呢?”
他未脱稚气的脸上挂满笑容,但眼中却满是阴谋得逞的邪恶和狠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1章 惊心变(三)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章惊心变(三)
“姐姐你若听话点,可能我会求他们给你找个年青点的男人……我们札刺亦儿现在女人不多了,像姐姐这样的好女人,应该配给族长才对!”
我盯着他那张得意的脸,心中益发觉得恶心,我果然是太愚昧,居然就相信了这张单纯脸上的诚意和善良。
“姐姐,你那只狗呢?倒真是只好狗啊……”
他的眼睛四处瞄着,寻找牙牙,看来白天是被牙牙吓着了。
我的眼瞳骤然收缩了一下,看见在他肩上挂着一条沾着血的发辫!
伸手从他的护甲上摘下那条发辫,上面的缀角我很熟悉,是狐狸临走时为了安慰德德玛失恋的心,给她留下的一颗大松绿石,她一直当宝贝一样缀在辫梢,连晚上睡觉都不舍得摘下来,现在……现在却在他的身上……
哈尔巴拉裂着嘴笑着,火光闪烁中我看到他的脸上点点斑驳,全是尚未干涸的鲜血。
“姐姐,你们孛儿只斤氏的女人全是母狼呢,刚才我被一条小母狼发现了,你看她咬了我的胳膊,不过,她被我三叔一刀把头割下来了,这松绿石你喜欢不,等你当了我嫂子,我把它送你!”
德德玛……那个甩着小辫子脸上永远带着娇红的羞怯少女,那个刚刚萌动春心人生还没有完全开始的女孩……德德玛……
似乎时间全部停滞了,我的太阳穴剧烈地跳了起来,双耳不断嗡鸣,只看到那男孩的嘴一张一翕,但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德德玛死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孛儿只斤氏现在正在经历什么……
这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快醒过来……
这不可能!!!
然而这不是梦,我看到有男人扛着不断挣扎叫骂地女人走了过来,对着哈尔巴拉喊道:“臭小子,还不快把她拴起来,男的全杀的,女的留着!”
他说着下**秽的调戏话,手中还不规不矩地在那女人衣服里摸索着,那个不断叫骂挣扎的女人……是乌云!
我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这不是梦,我并没有在做梦!德德玛很可能已经死了,而乌云正在那男人手下挣扎着!
我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得做些什么!
哈尔巴拉听了那男人的话,果然把马刀插到腰中,去摸绳子想拴我,一边对我说道:“姐姐不要怕,我们札刺亦儿人对女人是很温柔的……”
他闷哼了一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倒在了地上,我手中的匕首柄砸到了他的后颈上,那里有一个穴位,只要力量大一点击中,便会让人昏迷十分钟以上,如果力量再大一些,就会……
我,我还是不敢下重手!
从我们身边经过的那男人噫了一声转过身来,被我飞身过去用一记“夺珠”扎中了双眼,他闭着眼睛大叫了起来,两行鲜血从眼窝中流下,把肩上的女人一扔,捂着眼睛蹲到了地上。
我扶着那衣衫散乱的女人爬起来,果然是乌云,她一把推开我,从躺在一边的哈尔巴拉身上抽出马刀,疯狂地砍在那惨叫的男人身上,一时间鲜血横飞,溅到我们的身上、脸上……
我拉着乌云,哭喊她的名字,她这才似乎刚刚看到我一样,软瘫在地上,马刀掉在一旁,用空洞的声音对我说道:“狼牙么……狼牙……老大死了……老大被这帮贼人给杀了!”
一阵苦涩混着血腥味从我的胃里涌起,我死死揪着乌云的衣襟,勉力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突然,她的眼中有光芒一亮,她迅速转过身来,将我掩在身下,重重地压了下来,口中鲜血狂喷,我抱着她大哭,一声声喊着她:“乌云,乌云……”
她最后一次睁开她美丽的眼睛,喃喃地说了一句:“狼牙,我的海都,海…都……”
压在我身上的身体骤然一重,她的头软软的耷拉下来,垂到了我的肩上。
我疯狂地点着头,拼命地摇晃她的身体,哭喊着:“乌云,乌云……”
轻轻将乌云掀到一边,眼前看到的是牙牙正扑在哈尔巴拉身上撕咬着,他惊慌地躲避着,手中的马刀上还滴着淋漓的鲜血……
乌云的血……
德德玛的血……
孛儿只斤氏的血……
“牙牙,停下!”
我听见自己唤住了牙牙,声音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发出来的。
哈尔巴拉揉着被牙牙咬伤的胳膊爬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我,说道:“姐姐还会打黑拳呢……”
“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德德玛和乌云!她们是女人,你怎么不能对她们心软一点!”
我的声音冰冷,再也没有了温度。
他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姐姐,女真人对我们心软了么?他们杀了我们部族一半多的人,没跑出来的人全部被他们杀了!那老女人对我的弟妹心软了么?下午若不是你拦着,我的弟妹全部得让她用马车轧死!我们逃命逃了两个多月,谁都是一见到我们就喊打喊杀,谁来对我们心软……”
他马刀上的血缓缓地往下淌着,一点点滴到碧绿的草地上。
“你杀了乌云,应该去死!”
我打断了他的话,声嘶力竭地冲他喊着。
他的喉咙咯咯地响了一声,手中的马刀无力地垂了下来,他似乎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在那里我的匕首已经没至根部,简直要将他单薄的身体刺穿。
他却咧着嘴笑了,满脸的解脱,十分费力地说道:“逃命,好累……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谢谢姐姐……谢……”
他倒下去了,歪倒在地上。
月光下,他们的鲜血在碧草上画出诡异的画面,凄凉惊艳。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感到双腿一软,跪坐在血泊之中,抓着染血的青草籁籁发抖,刚才匕首刺入肉体的手感似乎还留在我的手中,月光下举起那双沾血的手,我使劲在草地上磨擦着,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了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牙牙凑了过来,温柔地舔着我的脸颊,碧绿的眼睛在月夜中像灯光一样闪烁。
“德德玛……乌云……海都……海都!”
我突然醒悟过来,爬起来看着不远处交织着火与血的部落,听着耳边隐隐传来的怒吼与哀嚎,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去感叹和思考,忙爬起来,伏在乌云的身体上细细听了听她的心跳,再咬着牙将她拖到一旁的草丛里掩好,然后从哈尔巴拉身上拔出匕首,收到自己的靴筒里,牵着牙牙,借着草丛的掩护,在奔跑的牛羊和马匹中四处躲闪,向孛儿只斤氏部落里潜去。
做这一切时,我十分地冷静,似乎头脑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在从哈尔巴拉身上拽出匕首时,锋刃在骨头上磨擦的声音让我愣了一下,但我没有停留,似乎所有的情感和理智在那一刻已经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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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段野史改编自史籍《元史.太祖纪》,其中记载:“莫拿伦,生七子而寡。莫拿伦性刚急,时押剌伊而部有群小儿掘田间草根以为食,莫拿伦乘车出,适见之,怒曰:‘此田乃我子驰马之所,群儿辄敢坏之耶?’驱车径出,辗伤诸儿,有至死者。押剌伊而忿怨,尽驱莫拿伦马群以去。莫拿伦诸子闻之、不及被甲,往追之,莫拿伦自忧曰:‘吾儿不甲以往,恐不能胜敌。’令子妇载甲赴之,已无及矣。既而果为所败,六子皆死,押剌伊而乘胜杀莫拿伦,灭其家。
羊妈今晚又是大夜班,更新早点送上,所以腆脸要票要长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2章 惊心变(四)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章惊心变(四)
合赤曲鲁克因为是部族新任族长,又是老大,所以他承担了最多的日常巡视保卫工作,他家的帐篷在部落的最外围,乌云平常喜欢用鲜花装点毡包,连门帘上都满是精致的绣花——然而如何,这绣花门帘被扯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大口子,像一张诡异的大嘴,暗然地张在那里。
我冲进毡包,借着火塘的微光,看到里面已经被翻得七零八落,而在毡包的角落里,一个人蜷曲着身体窝在那里,他的背上有着有一条可怕的伤口,渗出黑色的血迹,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双怒睁着的眼睛……是合赤曲鲁克,有草原智多星之称的合赤曲鲁克……
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凉了……
把拳头狠狠地塞进嘴里,死命堵住自己的哭声,不,我现在不能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转过身去,在毡包里小声地喊着:“海都!海都!!”
毡包外的喧嚣人声似乎一下变得离我很远很远,毡包里只有死一样的寂静,我已经将近窒息,浑身的肌肉都在骨骼上颤抖。
正当我以为已经完全绝望时,看到合赤曲鲁克身下轻轻一动……
冲过去,将老大轻轻扶开,在他身下的皮褥里,一个小脑袋瓜慢慢探了出来,正是睡眼朦胧的海都。
他揉着自己的眼睛,显然是刚刚睡醒,轻轻地哭泣,唤道:“阿爸,阿妈,海都做恶梦……”
我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他,他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只是半开半闭着朦胧的睡眼,含含糊糊地说道:“狼牙姨姨是来陪海都玩捉迷藏么,海都要玩捉迷藏,捉迷藏好玩呢……”
我点着头,柔声说道:“是呢,是陪海都捉迷藏,海都要听话,一会狼牙姨姨把你藏起来,不管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能出来哦,你自己出来的话,就是输了哦。”
他张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海都听话,海都不出来。”
咬咬牙,看了一眼歪在一边的老大,我抱着海都冲出毡包,向没有什么人声的地方跑过去,一直跑到平日我们放柴草的地方,在柴垛里掏出一个洞,再塞进去些干草,将睡着的海都轻轻地放在里面,然后再在外面挡上木柴,转头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旁人看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柴堆,转身向部落里奔去。
孛儿只斤氏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到处是火,到处是烟,时不时有受惊的牲畜从我身边堪堪冲过去,我四处奔跑,大声喊着大家的名字,遇到挡路的陌生人,一句废话也不说,直接扑上去用匕首刺过去,我不知道我刺伤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被我直接杀掉,我只知道每次匕首拔出的时候,都会带起一股滚烫的血水喷到我的脸上和手上。地上常常有人的身体绊倒我,我不敢低头去看,我怕我会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
我只有向前冲,向前冲。
当我一直冲到离部落最远的一个马栏的一端,在那里,我看到了那莫伦大妈,胖梅朵、合赤兀和几个老迈妇女,合赤兀光裸的上身也有不少伤痕,但更主要的是,他站在那里还一个劲的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能抵御入侵者!
孛儿只斤氏的男人都是勇士,他们今天晚上表现的如此无能,完全是因为中了毒啊!
我带着牙牙冲了过去,跪在那莫伦大妈面前,看着她却说不出来话来,大妈闭着眼睛躺在梅朵怀里,一只胳膊受了伤,可能失血过多,脸色很苍白。
“大妈,我……”
我梗咽着不知道说什么。
大妈突然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目光寻找着我,口中喃喃地喊着狼牙。
我握住大妈冰凉的手,一声声答应着她,她一把死死抓住,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我的手捏得生疼生疼。
“不许胡思乱想!”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冲出去!去找纳臣!只要咱们孛儿只斤氏还有一点血脉,总有一天这血债咱们会讨回来!”
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
“记住,是札剌亦儿氏!”
这是她说的第三句话……
她再也没说出第四句话,她身下的血已经把草地彻底染成了暗黑的红色。
在胖梅朵轻轻的抽泣声里,那莫伦大妈的身体最后抽搐了一阵,彻底停止了呼吸。
我的眼中没有泪,一滴泪也没有;我的手还握在大妈的手里,虽然它正在一点点变凉,大妈,大妈……从此再没有你的摇篮曲,以后的夜晚我还怎么入睡……
轻轻掰开大妈的手指,我站了起来,对梅朵说道:“海都在柴草棚那边,我现在赶着马群向外跑,他们肯定会去追马群,你们躲到部落外围的草甸里去,等安静了合赤兀你再赶紧去巴尔忽氏通知纳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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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冷静,我很理智,我知道我现在要干什么。
却听合赤兀低声说道:“狼牙,你去通知纳臣,我来赶马群,你的那匹丑马比较快!”
他指着马群中的旺财继续说道:“一定要今天晚上冲出去,札剌亦儿他们今天就是特意要一锅端的,就算躲在草甸里,也不见得能安全,如果没有人冲出去,纳臣会连谁灭了我们孛儿只斤氏都不知道!”
“那我来赶马群,你去通知纳臣!”
他裂开嘴笑了:“虽然狼牙一直讨厌我,可四哥可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这种事,当然由兄长来做!只要,只要你以后少捉弄我们几次,多给我做几次好吃的就行了,你上次弄的那羊肉汤,老大家的那么好喝,给我的一点味也没有……”
“好!等我回来,回来我给你用一百种花样烤羊!”
我举起手来,和合赤兀击了一下掌,脸上尽是惨然的笑容。
胖梅朵站起来,死命地抱着自己的男人,口中恨恨地骂道:“你这贼汉子,一定要回来!”
合赤兀粗声粗气地说:“这么沉的胖媳妇在家等着,我当然一定会回来!”
我骑上旺财,他爬上乌金,脚步明显还是虚浮的。
我没说别的多余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梅朵他们消失在草丛里,听到合赤兀低低地说了声:“走!”
一声响亮的唿哨,马群受惊,发足向部落里狂奔,我也在旺财的屁股上狠拍一记,向启明星闪烁的东北方向奔去。
身后有人骑马从斜刺里杀出来追我,从背后抽出合赤兀刚刚给我的强弓硬箭,遥遥瞄准,伸手一放,那人捧着眼睛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我回过头去,继续奔驰不停留。
以前我会犹豫,但从今日起,我决不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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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3章 纳臣番外(一)
对面的坡上,几个放牧的孩子正在嬉戏玩耍,旁边的马群安静地嚼食着青草,只有乌金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气息,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着。
我侧脸看了一眼身边趴着的她,她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瘦削的肩头微微颤抖。
摸摸身边的短刀,我站起身来向那群孩子们走去,大声喊着:“这马群可真肥啊,一定是勤劳的你们的功劳,孩子们谁能借我一口水喝呢,也许我会送礼物给他哦!”
那几个孩子听到,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都要争着给水我,只有那个年纪稍大点的离我离得远些,神色中有些警惕。
“我要礼物!我要礼物!”
那几个孩子在我身边跳着,叫喊着。
“好,好,一个个来,我给你们礼物!”
刀离身,血飞溅,那几个瘦小的身体随声躺在了地上。离得远点的那个孩子调头想往回跑,却被身后飞来的短刀将身体穿透。
血从他的身体里喷射出来,映着蔚蓝的天空,那么鲜艳……
我的亲人的血喷出来时,也是这样华丽得惊心动魄吧!
我去赶马,回过头来,只看到她呆呆地立在那几个孩子的尸体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想起许多年前,大哥他们狩猎回来,她愤怒地骂我们是强盗是野兽,可如今她却不会再阻止我杀人,哪怕我杀的还只是一群孩子。
我们不能心慈手软,这是草原的法则,就像狼群不会对长相可爱的野兔心软,因为狼若不把锋利的牙齿咬紧兔子的喉管,就会被兔子用后腿蹬瞎自己的眼睛——哪怕只是兔子,它也有伤害你的实力。何况,敌人不是兔子,他们远比兔子更狡猾,更凶狠。
多年前她曾说过,“你们有没有想过,总会有人比你们能打,总会有人比你们强大,也许有一天,你们的部族也会被人杀光,你们的女人孩子也会被抢去充当奴隶?”
是的,我们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因此我们会更残忍,更凶暴,不,不是我们心狠,不是我们冷酷,只是要在这草原上生活下来实在太不容易,我们只能比敌人更冷硬,更恨绝。
怎么会有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当时我觉得她挺傻,傻的可爱,可如今她一脸了然,似乎一夜之间飞速成长,大彻大悟,这又让我的心一点一点抽痛。
那个和我摔跤射箭,驯鹰牧马的假小子,那个老是捉弄人,喜欢撒娇,一拍脑袋一个鬼主意的任性女孩,从此在她身上再找不到一点踪影了么?
狼牙,你是别吓着了么,可为何你的牙齿咬得那么的紧,你已经把嘴唇咬破了,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可为什么你不哭?你眼中一点眼泪也没有,只有愤怒,绝望……和坚忍……
带着抢回来的一小部分马群回到孛儿只斤氏,哪里的情形比我预想中的更加糟糕,部落的所有财富被洗劫一空,甚至连毡包都被尽数毁去,杀人放火,他们的确做得十分彻底。
在这片废墟上,意在销毁证据的火光都已经全部熄灭,烟和灰都被风吹得干干净净,除了寂静,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慌乱起来,在这一片沾血的土地上拼命奔跑,大声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最后绊倒在废墟里簌簌发抖。
我蹲下身去扶她,血管在额角拼命跳动着。
忽然有微弱的声音回答我们,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是海都,那个弱小的孩子站在亲人的鲜血里,大睁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恐惧。
“狼牙姨姨,你带纳臣叔叔一块儿玩捉迷藏么?”他问道。
他的身后,走出了几个步履蹒跚的妇人,是四婶梅朵他们,整个孛儿只斤氏六十余口,只剩下现在不到十个人!
札剌亦儿氏啊札剌亦儿氏,你们下手果然是狠辣!
当晚,我们收殓了亲人的尸身,让熊熊的烈火将他们的灵魂送到长生天。
梅朵的灵歌唱了整整一夜,所有的人都围在火堆旁,守护着亲人们的最后一程。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带着一丝甜腥的味道,滚滚的浓烟将满天的星斗都全部遮住。
草原上从此没有孛儿只斤氏……
“他们下毒!”梅朵几天内像是老了十岁:“若不是这样,咱们孛儿只斤氏的男人又怎会这么不堪一击!”
“不是已经送过信,要小心提防东边来的人么,怎么还会被人下了毒?”
大家都摇头,这殴伤牛草是如何混入食水中的,怎么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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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把奸细放进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微,但听在大家耳中,却像一记炸雷。
“狼牙!你在说什么?”
梅朵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她抬起眼来,双眸中全是无尽的痛苦,缓慢但坚定地说:“把奸细放进来的人,是我。”
梅朵站起身来,站在了她的面前,我想去拦,但我不知如何去拦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儿女的绝望女人。
“全部落的人都死光了,你满意了么,马阑豁埃勒!你看看你给孛儿只斤氏带来了什么!”
她的脸被梅朵抽向一边,嘴角有细细的血线宛延而下。
“够了,四婶!我过来时已经侦探到,札剌亦儿氏这次是全部族的大迁徙,最少也有七十余户,这次袭击,他们是早有预谋的!”
“是我的错,不要拦她!”
我听到她平静地说,但我还是拦在她们两人中间:“现在不是打骂可以改变的局面,我们只有这几个亲人了……”
“她不是我们孛儿只斤氏的亲人!她是灾星,是灾星!!”梅朵声嘶力竭地喊着:“老四他们死得太不值,太不值!”
“让她滚!让她滚!”
幸存的女人们冲她吼着,但她只是跪在地上,咬着嘴唇不动。
我继续挡住向前扑的四嫂,转头对她说道:“你不要再这样了,这么做也无事于补!你,你先走吧……”
海都大哭起来,扑到她的怀里:“不要赶走狼牙姨姨!海都要狼牙姨!海都要姨带我去找阿爸阿妈!”
像是被击中了伤口,大家都痛得再发不出声音。
梅朵推开我,没有再继续打骂她,只是冷冷地抱起哭闹的海都,转身离去。
我站在她面前,叹息一声:“我们去巴尔忽氏……可能木西伦会想把我撕了……”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在那几天的跋涉中,一人一马一狼一直遥遥地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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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而且病了,花粉过敏,难受极了,所以更晚了,请大家原谅。
今天没法回复留言了,澜的长评我看到了,明天细细回复你们哈……(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4章 纳臣番外(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4章纳臣番外(二)
下雨了,这是今年第一场秋雨,细细凉凉地洒在黑暗的草原上,将部落外那朵时明时暗的火光彻底地烧熄。
“去给她送毡包!”卓玛指着她找出来的那个小毡包,叹气道:“我刚才又去看了她,她,她真可怕,一点眼泪也没有,就是那么一声不吭地,安静得吓人。”
她不肯进来,也不肯离开,就一直那样固执地守在部落的外面,像是在等待什么。
“那是她自找的!”梅朵愤愤地说,眼中有些红红,向我的手里扔了一条毡垫:“病死了我们就会原谅她么!”
最不能原谅她的,其实是她自己。她用无声的沉默和干灼的双眼折磨着自己,像越崩越紧的弦,让人时刻担心有断裂的那一刻。
赶着马车去给她支毡包,远远地看见她顶着一块小羊皮蹲在一旁,在夜雨里有些瑟缩发抖。
远方有马蹄声传来,是谁在这样的冷雨夜里还匆匆地赶路?
我看到她颤栗了一下,抬起头来,望向那黑暗微茫的远方,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那一骑跑得飞快,越来越近,一个满是尘土和疲惫的身影从马背上滚下,站在她面前,伸出手去扶她的肩。
她躲开,扬起手给了那少年一记清脆的耳光,然后扑到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我听不清她在骂着些什么,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和悔恨,我也听不清那像女孩一样俊美的少年在说什么,只看得到他轻轻地拍在她的背上,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哭泣。
能哭出来,就好……
我架好毡包的最后一根支架,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了那个少年,也许我不用再担心她被自己的悔恨和怒火焚毁。
但别的麻烦又很快就来了,木西伦冷笑着找到了格尔汗,说代表巴尔忽氏全族人,要把孛儿只斤氏的人员逐走,因为……因为我们的灭族仇人札剌亦儿氏竟然已经投奔了西州回鹘,回鹘王封他们西北的草场,正和巴尔忽氏毗邻而居,如果巴尔忽氏还想和回鹘有日常的商业往来,尤其是兵具铁器的交换,就不能和新迁来的札剌亦儿氏为敌!
不错,我知道,就算我入赘,但海都他们对部族来说,却只是外人而已。
但是我不能让他们走,虽然夺回来一部分马群,但对于这帮妇孺,离开了巴尔忽氏的保护,他们会很快引来第二批狼,将他们撕得粉碎,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纳臣,你到底是巴尔忽氏人,还是孛儿只斤氏人!你要做个选择!”
格尔汗也这样对我说,和那莫伦大妈关系再好,但这友情却没法在死后维系。
“如果让海都他们走,除非我走!”
“不!如果让纳臣走,我也跟着一起走!”
我美丽的妻子卓玛,像一只愤怒的母鹰,想张开翅膀呵护自己身下的幼雏。
但是,仅仅凭卓玛,她抗衡不了整个部落的压力。
其实我很清楚他们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并不是因为回鹘,而是因为现在的孛儿只斤氏已被灭族,不再是那个富裕的部落,因此我的很多价值,就在一部分人眼中消失了。
他们并不仅仅是想逼走海都他们,而且是要逼走我——除非我真的从内心深处忘记孛儿只斤氏,把自己彻底当成一个巴尔忽人!
“木西伦那老东西敢这样相逼你?!”她冷笑着:“真当是孛儿只斤氏成了死老虎么?”
她抬起脸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不是说咱们草原上的部落都是臣服于大辽的么,这种灭族的事情,难道大辽不管?”
“这草原上的部族太多,大辽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除了那几个位置重要或者势力强大的部族,别的不过是由着我们自己自生自灭罢了。”
“位置重要?……”她微笑了,这是这些天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笑:“那和回鹘接壤的巴尔忽氏应该是位置重要了吧!把这个给格尔汗去看,让他保你十天,十天后,我会回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说得如此肯定,但她给我的那块青色的牌子,确实让格尔汗老爹当时便怔住,并且真的顶住了压力,保了我们十天。
她拿着那块青色的牌子失踪了,和那个跟她一起来的,叫武开阳的少年一起失踪了。
第十天傍晚,是全族公投的日子,要由全族人来决定是不是将孛儿只斤氏赶出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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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巡查的岗哨惊慌地冲了进来,打断了木西伦对我义正辞严地谴责,巴尔忽氏赫然发现,竟然在夜幕初降的时候,一队五百骑的骑兵悄然包围了整个部落——是大辽驻边军的骑兵,而为首的那个萧不花儿将军,正是在那达慕会上扰乱进程的黑袍人,那个被狼牙唤为怪叔叔的!
难道?难道是狼牙请回来的救兵?可是为什么不见她的影子?
木西伦犹自在嘴硬:“我们巴尔忽氏的内事,何劳萧将军奔徙百里……”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把雪亮的钢刀割断了喉管,将后半句话永远守留在了肚子里,不待他的亲人反应,一些隐没在骑兵身后的杀手已经冲出来,结果了所有木西伦直系亲属的性命。
“巴尔忽氏木西伦勾结西州回鹘行不轨之事,今日奉圣皇帝令诛之!”
萧不花儿将军大声宣布,随即立刻有人一项项宣读木西伦曾经与西州回鹘做过的阴私交易,其中不乏牺牲部族大家利益,中饱个人私囊的行径。
巴尔忽氏的人并不是傻子,对比这几年木西伦的崛起,大家很快就发现,这一笔笔阴私帐,竟然全是真的,而木西伦所谓为了部族富足而与西州回鹘接近交易之事,更多地便成了一个笑话,还是一个随时能将整体部族拖入危险中的笑话!
而萧不花儿将军所宣布的第二件事便是,圣皇帝赐我们孛儿只斤氏名号蒙古!一个已经被灭族的部族,就此有了大辽的支持!
格尔汗老爹代表巴尔忽氏出面,承诺同意我照顾孛儿只斤氏的小族长海都,直到他成年时,将孛儿只斤氏的财富再还给他。
一切似乎都变得一帆风顺,但我却有了个重大的疑问——狼牙呢?狼牙去哪里了?
却听萧不花儿众目睽睽下朗声问道:“如此处置,公主可否满意?”
他问的是自己身后的那驾华丽大车,半天,听那车内有女声轻声说道:“萧叔叔做得很好!”
所有前来谢恩的孛儿只斤氏人都呆住了,只有海都对着那大车伸出手来喊道:“狼牙姨姨躲猫猫躲到车里了么?”
车内没人说话,有人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却是那个美得像女子一样的少年,而今他却正做着女子的打扮!
他手中托着的是一把匕首,正是我几年前送给她的,他将这匕首交至我的手中,说道:“公主请纳臣记住今日之誓,海都成年之日,扶他为孛儿只斤氏族长,称汗!”
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成为公主?
我低声问道:“她还会再回来么?”
他的神色黯然,轻轻摇了摇头说:“从此深宫似海……”
梅朵抓住我的胳膊,问道:“狼牙?”
我看了一眼那个挡着车帘的大车,知道以后将天各一方,可能再无相见机会。
那亦男亦女的少年上了车,大车辘辘而动,在我们面前经过,我似乎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抽泣。
夜色下,响起了梅朵的歌声,是那首摇篮曲,那首大妈每晚吟唱的摇篮曲,也许在未来很多个夜晚,只有它能飘过深宫高墙,去温暖那个孤独女孩的心灵。
再见,狼牙……(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5章 骨肉亲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5章骨肉亲
“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马车已经行进了整整十二天,虽然车厢内铺设了柔软厚实的毡毯,可我还是坐得屁股发疼了,憋得心里发慌,于是掀开那锦绣窗帘,看着地平线上的那座城池,忐忑不安地问道。
小武睡意朦胧地歪在车厢一角:“不知道,但应该位高权重吧,否则怎么会直接把你封成公主……嘻嘻……公主啊……”
我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
还能有什么人位高权重到可以随意想封个公主就封个公主,虽然只是宗室公主,但那也是公主啊!
怪大叔留给我那块青色牌子时,曾经说过,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拿着这个去四时捺钵找他。
什么是捺钵,后来我找人打听,才知道那竟然是辽国皇室四季行宫的名称,契丹也是出身于游牧民族,因此皇帝并不喜欢老在皇城里呆着,除了上京外,还设立了四大陪都,同时不同的季节都会将整个皇室和主要朝廷官员都带到当季的行宫里去,像春捺钵设在便于放鹰捕杀天鹅﹑野鸭、大雁和凿冰钩鱼的场所﹐往往在混同江和延芳淀;夏捺钵设在避暑胜地﹐离上京不过三百里;秋捺钵设在便于猎鹿﹑熊和虎的场所﹐而冬捺钵则设在风寒较不严酷而又便于射猎的场所。
因此,当时我便已知道,怪大叔必然是大辽的来人,而那位小只骨少爷,只怕身份也很尊贵。
其实我的本意是不想招惹他们的,如果可能我愿意离他们越远越好,毕竟所有的恩怨都是我占据的这个身体的故事,但和我却没太大联系。
我对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是谁,这个身体到底是什么身份,并没兴趣。
但世事无常,我的一次心软,给孛儿只斤氏带来了这样沉重的灾难……
我不能让他们再受伤……就算是赎罪,为了他们,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既然木西伦想用西州回鹘来逼迫纳臣,那么我只能请大辽来为纳臣当挡箭牌,毕竟听那怪大叔的口风,似乎大辽皇帝对巴尔忽氏的的小伎俩已经颇为恼火了。
虽然小武说,他赶往巴尔忽氏的路上经过了夏捺鈢,大辽的圣皇帝已经回到上京,但我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长途奔徙三天,果然在夏捺钵所在地找到了这位叫萧不花儿的怪大叔,他像是料定了我会来找他,当我说明我的来意后,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他的要求,竟然是以宗室之女的身份接受一个公主的封号。
“你会喜欢她的……”
大叔如是说,眼神中颇有些痴迷,连续奔波几日混身又脏又臭的我无奈地撇撇嘴,说道:“帮我,我会让她高兴的……我向来,很会哄长辈开心……”
想到大妈,我的心一阵抽痛,咬咬嘴唇,提醒自己不要去想,那已经过去的痛苦记忆,我要永远藏在内心最深处,只有向前看,只有考虑明天!
因此,我便这样成为了大叔口中的公主,并坐上那个看似华美实际却是个牢笼的大车,向上京出发。
出了大草原后,队伍上了官道,官道南面,一条宽阔的河流在昏黄的夕阳下闪烁着光芒,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白音戈洛河,而在官道尽头,已经可以看到上京都城,北城城墙不高,基本都是毡帐区和市集,但南城气势宏伟,两座高塔遥遥相望——那里便是契丹皇族、贵族的宫殿和衙署所在地,也是我们一行人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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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森严的皇宫里,我会见到谁呢?耶律阿保机?不,他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大辽皇帝还是金大侠笔下的某位皇叔大王……
这位萧大叔还真不是一般人,进皇宫如履平地,竟然连任何盘查都没有,便将我直接送入了皇宫内廷,而让我吃惊地则是这大辽皇宫的建制竟然和大宋的宫廷十分相似,尤其是这内廷的建筑、装潢、摆设,简直和大宋皇室如出一辙,让我一时间愣住了,差点以为自己其实是被刘太后捉回了皇宫。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摆脱不了皇宫,一时间我沮丧之极。
而那个她,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当年狠心抛弃**,如今又四处寻找,是良心大发还是另有所图?难道是个不受宠的皇妃,想用我这个所谓的孩子给自己扳回一程?
和小武坐在一间清雅的房间里面面相觑,那房中四壁悬挂的竟全是汉人书画,和我心中所想象的大不相同。
小武轻轻攥了一下我已经出汗了的手心,小声说:“别怕,管那老太太是谁,拿出你的本事,把她哄得开心就好了!”
老太太?若是这身体的亲生爹娘,再老能老到哪里去?
正胡思乱想中,房门终于被推开,萧大叔陪着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走了进来,那女孩神态娇柔,眼波温软,一张小脸似白玉般无瑕。穿着件中窠杂花对凤妆金银锦袍,脚踏黑斜喝里皮的短靴,最奇的便是那一头秀发,前额边沿部分头发被剃掉,露出光洁的额头,其余头发在头顶部用绢带结扎在一起,另又在左侧分出一小绺编结成一条小辫,绕经前额再盘回颅顶用,压在颅顶的束发上面,用璎珞、真珠之类将各束发结扎在一起,耳后与脑后长发向身后下披垂至腰部——虽然这一身衣物饰品并不华贵,但别有一种动人风情。
好一个声娇腰柔的美女小萝莉!
我看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小武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这不是你姐姐就是你妹妹,长得和你真像……不过那神态比你可是要有女人味多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看着她觉得眼熟,原来是长得像我自己这具身体!只不过我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所以我脸上显现的神韵,倒比眼前这少女还要成熟些,再加上这几年波折甚多,虽然年纪并不大,但眼角眉梢总有了些凌厉的风霜之意,和这养在深宫的少女萝莉,却是不能比的。不知道这位萝莉是我的姐姐呢,还是我的妹妹呢?
可是却见萧大叔对我招手:“快来见过你母后……你的亲生母亲!”
母后?亲生母亲?!
我望着面前秀美萝莉,一时目瞪口呆,天,难道我这身体是少女妈妈生的?怎么这亲娘比我还显得嫩些?!这太让我难以接受了!!!
我,一个已年近三十的灵魂,居然有了容貌娇美好似十六岁少女的亲娘!
这一声娘,可如何叫出口啊……
只见那萝莉娘冲了上来,一把抱住身着女装的小武,哭道:“女儿啊……”
我立刻倒退三步,和怪大叔一齐囧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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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凌月有了个萝莉娘!郑重声明,真的是亲娘哦,不是伪娘!(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6章 骨肉亲(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6章骨肉亲(二)
一时间我和萧大叔都囧在当场,而小武因为身份有诡,被一个容貌俏丽的少女搂着,尴尬得满脸通红,张着两手去挡,半分不敢挣扎。
萧大叔忙咳嗽一声,小声说道:“这个才是狼牙……”
那少女慌忙松开手,直接将手中的帕子叼到了嘴里,转过脸来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白瓷般的脸上便泛起红晕来,吭吭哧哧说道:“原是我认错了,其实是我们长得像些……”
她的手指莹白如玉几乎透明,指甲修得很短,泛着健康的浅粉色光芒,咬在两片如海棠花瓣似的嘴唇里,那含羞的神态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已婚妇人。
我擦擦额角的汗,探头问她身后的萧大叔道:“大叔,你没弄错么,她……她未免也太过年轻了些……”
萧大叔微笑着点点头,我再细细地看了那少女几眼,看到她眼旁确实已经有了几缕细纹,肌肤也不是那么地紧实了,可是那双眼睛却依然黑白分明、灵动宛转,流露出的尽是少女般的羞涩之意。
“孩儿……”
她轻声唤着我,声音清甜软糯,唤得我混身汗毛倒竖——笑话,历经沧海的老树皮被这么个小萝莉撵着叫孩儿,搁谁身上都得起鸡皮疙瘩。
她见我不理她,一双大眼便变得雾气蒙蒙的了,盈然若泣:“好女儿,你还要责怪娘亲么……”
娘亲……这么萝莉的娘亲……
我心中正犯着膈应,被小武轻轻在身后一推,站立不稳,趁势跪了下去,可以不看那张娇嫩的萝莉脸,厚脸皮的话说起来也就无所谓了。
“娘……娘亲……”
紧接着我便陷入一个带着清甜香气的怀抱里,有泪水扑簌籁掉到我的头上,她细细地摸着我的头发,悲切切说道:“孩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止不住自己的眼睛眉毛在脸上乱跳,镇定了半天才吐着长气说:“不苦,不苦……”
她放开我,细细地看了一阵,说了一句话,让我当时便灰了脸。
“那角真的掉了?没留根么?可还留着给我看?”
小武在一旁很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对将我这具身体害得被亲母抛弃的罪魁祸首,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萧大叔一脸平静地说道:“一直没告诉你,你的亲生母亲其实是我们大辽的仁慈翊圣齐天彰德皇后萧菩萨哥,而生父便是当今的圣宗皇帝,上次在草原上见到的只骨少爷是你的弟弟。”
唉,萧大叔显然低估了我的智商,他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我再笨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位齐天皇后怎么这么个封号,难道以为自己是齐天大圣不成?看着她那娇柔的面庞,这声母后让我喊出来,可真是个难题。
她拉着我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坐定,不说话只是细细的抚摸察看我,我被她摸得混身发毛,结结巴巴说道:“娘……”
“以后在人前叫我姑母……”她柔声说:“我还是不能做得太公开,那样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只能先让你投在制心舅舅门下,然后收为我的义女,反正我每隔几年便要认个宗室之女为义女的……”
“姑母!”
我立刻改口,喊姑母比起喊娘或母后来,还是容易出口点,就把她想象成一个小姑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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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细摸着我的脸,目光哀切:“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看你的脸色,还不如你这位小姐妹水灵……”
我的脸颊又忍不住抽动起来,我知道我是没有小武长得漂亮,那也不用这样打击我吧。
“没事,现在已经回来了,娘亲一定把你养得白白嫩嫩的……”
不自然地笑了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那个,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当年为何抛弃我?再告诉一下我的生日,我连自己今年是几岁都不知道呢。”
她面上登时现出凄苦之色,悲悲切切道:“女儿,你还在怪我……”
怪哉,敢情打小被人抛弃,连怪都不能怪一下?
“狼牙,小姐也是迫不得已!”萧大叔的话里有些责怪的意思,说道:“你有所不知,小姐十二岁入宫,十六岁封后,深受圣宠,但偏偏子嗣稀少,你要知道咱们大辽是母凭子贵,因此小姐承受了很大压力,在生你前,她已经生过两位皇子,但是……唉,都幼年夭折,后来小姐历尽辛苦,十月怀胎诞下你,但却又是……是个怪胎,这若流传出去,别说后位,恐怕小姐自家性命都难保,你不曾在宫中生活过,不知这深宫乃是要吃人的……”
这萧大叔,句句都是为她辩白之意,说得倒好像我多么不通人情似的,而且他口口声声叫他小姐,看来萧大叔应该是她入宫前的家将,所以才不称她为皇后,而且可以这么随意地出入宫廷。
“你是开泰三年六月初四生的,今年已经十四了……”萝莉娘亲打断萧大叔,看来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你是叫狼牙么?可是你的养父养母为你取的,当初我们将你送到京都附近一户普通牧民家,总想你哪怕身带异相,但也可平安度过一生,但实在是不料三年后,竟有马贼血洗了他家,而你从此失踪,因为一直不曾找到你的尸体,所以我和你萧叔叔从未放弃过四处搜寻你的消息……
她揉了揉粉光融融的眼皮,低声问:“女儿,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你萧叔叔说你的角是硬撞断的,当时可疼……”
看她萝莉了这么半天,直到这时,方有些像为人母的样子来,还是得跟人交待一下人家女儿的经历的,要不也对不起我这身体的原主人。
于是我便将我知道的情况跟她们细细讲了一番,略去了混在东京的日子,只说自己懂事时便和狼群生活在一起,后来被那莫伦大妈所救,从此一直和孛儿只斤氏一起生活。
说到大妈他们,我的喉咙便有些发紧,但她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现,倒是被我的一段狼群生活吸引了,又听说我现在身边还有只狼,只是没法入宫,被萧大叔送到了自己府上,便是扯着我问个不停,一脸小女孩的好奇神情,哪里找得到半分为人母的成熟。
我先前已经答应萧大叔,只要能保住海都他们平安,定要哄得她开心的,于是索性把她当成好奇天真的小萝莉,发挥我讲故事的天才,将狼群生活和草原上的日子一一讲来,听得她时而拊掌欢笑,时而瞪大眼睛惊呼,小女儿态尽露,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三十多女人。
偶而用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萧大叔,却看到他微笑痴迷地望着我对面的美人,那目光让我心中一动,总觉得有点不太妥当。
正说得热闹,却听门外有人报道:“太子殿下来了……”
而后,一个少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我们,却是一愣,惊问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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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熟人来了,大家应该都能猜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7章 骨肉亲(三)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7章骨肉亲(三)
“你是说,德德玛和大妈他们全部都……”
我默默地点了下头,坐在对面的大辽太子殿下神色黯然,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痛惜来。
我们三人沉默半天,相对无言,太子殿下名宗真,正是我们在草原上遇到的骄蛮小少爷只骨。
“可惜……”他轻声说道:“但你也不必为了保全部族,就这么轻易答应萧不花儿的要求,你可知道,这所谓的公主,其实是个假的,只是近些年来,不断有部族和邻国向我大辽求亲,可皇家哪有人愿意把女儿嫁到那些边远穷乡,这才假借宗室之女的名义,每隔几年便收养几个好人家的女儿,却只是为了和亲而已。”
“我没有选择……”
我支支吾吾道,事实详情其实和这位殿下想象的并不一样,但却不能让他知道。
他细看了我两眼:“不过萧不花儿的眼光倒准,你确实和我母后长得很是相似,再好好打扮打扮,说你是皇室公主,不会有人不信的。”
他又指着小武道:“这个也是你们孛儿只斤氏的遗族?为何我上次不曾见到?”
我忙介绍说:“他也是我族中幸存的孤女,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带他一起来,做个照应,他原本排行第五,叫他小五或五儿都可以……”
“小五……”
太子殿下喃喃道,看着小武的眼神很有点留连不舍的意思。
幸亏“天生丽质”的小武已经习惯了旁人目光的考验,哪怕身着女装也心不跳气不喘。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我去给你求母后,把她留给你当侍女,你们既然是一块儿长大,以后在宫里也可以做个伴!”
我心中道,正要如此,不然让他辛辛苦苦扮成女装做什么。
他又转向我,对我说道:“既然已经被母后收为族中义女,以后我们就以姐弟相称,不要拘礼,母后之前还特意吩咐过,让我唤你为姐姐。”
我赶紧忙不迭地谢恩,又有人上来通传,说齐天皇后请太子殿下和我去天祥殿见驾,跟着宗真一路小跑到了天祥殿,天色已经微微有点发暗了,殿内圣皇帝和齐天皇后刚刚进完晚膳,宫女太监们正在往外撤各种器具,稍稍看了一眼,倒有不少都是南边的菜品。
我在宋廷那两年,说起大辽便不免提到澶渊之盟,虽然大家常常言不由衷地夸赞真宗如何神武,让边界安定人民富足,但其实心中还是有些酸楚,毕竟本朝以文治国,却在军事上却有些被动挨打,怎么着都让人内心不太舒服——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看来这大辽虽然兵强马盛,好像国力不俗,但实际内里却已经是高度汗化,若要这样比较,还真不知道是谁胜了谁。
进到殿内,却见一个昂藏中年男子和一个娇俏小美人,那男子身材高大,衣饰华丽,披金带银,正低着头逗弄着我那萝莉娘亲的头上的彩带,还在她耳边悄声说着什么,恼得萝莉小娘亲连跺了几下脚,伸出白嫩的手指要弹他的额头。
不用说,那男子必然就是大辽的皇帝辽圣宗耶律隆绪了,虽然这又是一古代名人,但我的注意力却全被他的发型给吸引过去了,他留的正是典型的契丹髡发,两鬓各留一绺头发,别处的头发全剃光,幸好面容刚毅,不然看着那光脑袋着实是囧的很。
我不由得往宗真太子头上瞄了瞄,他和萧大叔都带着帽子,因此不知帽子下是不是也是这么囧人的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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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莉小娘亲见我们进殿,也不让我们行礼,直接如穿花蝴蝶般扑过来,把我拽到那圣皇帝面前,口中直嚷道:“文殊奴,快看这孩子是不是像我!”
文殊奴……这名字……
我被推到皇帝面前,不敢和他对视,慌忙下跪行礼,却被他一把拎了起来,说道:“这孩子这小心谨慎的样子,不像咱们大契丹人,倒像汉人,如此拘礼!”
“不管,我要,我就要封她为公主……”
萝莉小娘亲将身子扭股糖似地腻在了圣宗身上,撒起娇来,看得我心慌意乱,转头去看宗真太子,却见他神色如常站在一旁,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好,好……封封封……”圣宗搂着萝莉小娘亲道:“我的菩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封为兴平公主如何?”
萝莉小娘亲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头点得花枝乱缀:“好……”
圣宗伸出手指,在她的小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无奈道:“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果然是蛮夷,打情骂俏也不顾忌着点还有晚辈在场,看得我更加满脑门子汗,偷偷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大家都含笑不语,一幅见怪不怪的表情。
萝莉小娘亲亲亲热热转过来拉着我的手:“好孩子,以后就叫萧琅琊了,跟姑姑的姓!姑姑很喜欢你,这些日子都和姑姑睡在一起!”
只见她一幅诡计得逞的得意模样,还冲我眨了一下眼,看得我心中一跳,乖乖,你老人家能不能低调点。
她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圣宗耶律隆绪扳着她的小肩膀,柔声道:“孩子刚刚到宫中来,你总让她适应适应,再说,你和她睡,朕去哪里?”
萝莉小娘亲跳着脚转身过去说道:“你去耨斤那里!我要和狼牙睡……”
“好啊,齐天后已经开口,今夜还请陛下去元圣宫,陛下不会拒绝吧?”
殿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带着一丝冷硬,颇具威仪。
转过身去,一个盛装华袍的契丹女子站在大门前,她肤色黧黑,神情如同千年冰山,一双丹凤眼颇为明亮,但却给人一丝狠戾压迫之意,细看看,她脸上还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疤痕,用脂粉小心遮住了。
她举止优雅,款款步入殿中,伏身下拜,道:“顺圣元妃耨斤见过圣皇帝、齐天后!”
站在我旁边的耶律宗真有点勉强地行礼道:“儿臣见过萧母妃……”
萧母妃?敢情这位宗真太子不是萝莉小娘亲亲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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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出来了…………
小心接招………………(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8章 齐天后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8章齐天后
那顺圣元妃萧耨斤进得殿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听说我是齐天后新收养的族中义女,也在我向她微礼时只是微微颔了下首,又转头和太子殿下耶律宗真聊了几句,只是小只骨对自己的亲娘似乎颇有点畏惧,回话谈吐时都不甚随意,连表情也变得很恭谨。
自从元妃萧耨斤一进殿,那位圣宗皇帝脸色便沉了下来,也不似刚才逗萝莉小娘亲那般开心了,倒是萝莉小娘亲萧菩萨哥似乎啥感觉也没有,还继续叨叨着非让圣宗今夜憩于元圣宫,当着萧耨斤的面,圣宗似乎也不太好意思拒绝,说了一会儿话,便随元妃而去,而我当时便留宿齐天后的清风殿,萝莉小娘亲给我在她的清风殿附近寻了一个小楼,又分给我几个小宫女,加上我自己带来的小武,就此我便在这大辽后宫中暂且安顿了下来。
第一个晚上,躺在萝莉小娘亲的柔软大床上,我睡得并不安稳,眼前总是出现草原上的一幕幕,身上也微微出汗,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有温热的水珠掉到我脸上,又有温软的手指轻轻拭去,偷偷微睁双眼,却看到的是正是让我和她同睡的萧菩萨哥凝视着我,眼泪扑簌簌地无声落下。
我闭上眼,装做睡熟的样子,轻轻翻了个身——其实她并不似像人前表现得那么没心没肺,但我还是没办法将她和一个曾经生过三个孩子的母亲联系起来,不仅仅是长相,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性格,
后来的几天,我更加深切感受到,这位萝莉小娘亲的性格养成和周围的环境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一句话以概括之:人人都爱萧菩萨哥!
说起齐天皇后萧菩萨哥,小宫女们眼带痴迷:“皇后真的好美哦,已经四十多了,皮肤身材都还是像少女一样,完全就是天神下凡……BALABALA……”
宫中老太监赞不绝口:“齐天皇后天资聪慧,这清风、天祥、八方三殿当年就是皇后设计出来的,她先用青草结型,做的那叫栩栩如生啊……”
宫廷乐师们啧啧称奇:“齐天后乃操琴圣手,一手琵琶出神入化,世间罕见……”
萧大叔提起她,冰山脸立刻开融,眼中湿漉漉地透着些许温柔来:“小姐心地善良,当年我不过是一小乞儿,险些冻死街头,是小姐把我捡回家……”
太子宗真说得一针见血:“母后天性,至真至纯!”
超级八婆小武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你知道她的称号为何是齐天皇后么?齐天啊,原来是指与皇帝平齐的意思,有女帝之意,可见皇帝有多宠她……”
小武摇了摇头:“一国之主竟然对一个女人放纵成这个样子,真是有失体统!”
我长吁一口气:“唉,难怪四十来岁的人竟然这么个性格,完全是被宠坏了么……”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萝莉小娘亲是已故萧太后的侄女,出身尊贵,哥哥萧德让在朝中也握有重权,十二岁时就入选宫中,近三十年来盛宠不绝,而她本人在某些方面,像艺术、建筑等,确实可以称为极赋天份,她不仅设计出成为了中京建筑模板的宫殿,甚至还设计出一辆非常华丽的龙首鸱尾白金宝塔九龙辂诸子车,有时拉着我一块儿坐着那车去京郊山谷游玩,因为周围有侍卫守护,普通百姓不能接近,竟有痴人遥遥相拜,完全把她当成了神人下凡。
大概就是因为自身条件过于完美,这位萝莉小娘亲样样都好,唯有这个个性,实在是让人有些头大,她倒是至真至纯了,但若真得过头,纯得过份,那就不是单纯,而是略有点白痴了。
只是大家都宠爱着她,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好事有人赞美,不合情理的事,也自然有人替她解释。
就像一心报恩的萧大叔说的:“小姐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但当时若不把你送走,可能你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我甩甩头,反正这萝莉小娘亲又不是我的亲娘,我现在顶多是为我这身体帮她尽两年孝,以后有机会,还是要离开的。
只是希望海都、纳臣他们一切都好。
我开始了在大辽深宫的平淡生活,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懒惰,每天很早起床和小五练我的三脚猫工夫,好在大辽尚武,女子也常骑射,这种行为倒不是太过惊世骇俗。
萧大叔同时还是太子武技师傅,每天入宫教他刀棒,小武总说他那一套刀法很是精妙,于是我便大模大样地带了他去观看,任由他在一旁偷师。而萧大叔说我身体底子扎实,虽然是女子,倒是可以学些武艺健身,便又教了我和小武一些小手段,尤其是一套飞刀一套袖箭,若真的在实战中,还真是出奇制胜的好办法。
我学得很是认真,比前世备战高考时还要勤奋,每当摸着大叔送我的那套精致飞刀,就老是会想起草原上那个夜晚,手中利刃刺入人体的感觉尚在,鼻端也有血腥味道萦绕,但我的手却已经十分稳定,不再颤抖。
不幸的是,小武的男儿身份在学武过程中被发现了,萧大叔先是因为我隐瞒他的性别将他带入宫中十分愤怒,在把我们训斥一番后,却又有些神色黯然,带小武离开了两天,再等他入宫,竟成了萧大叔身边的小跟班,平日陪太子殿下练武的小侍卫。
呃,这样也好,毕竟他现在是个男人,被萧大叔发现,总比被旁人发现要强。
太子宗真对小武在他面前隐瞒性别十分愤怒,便借由练刀棒的机会找小武的麻烦,但不料小武并不像其它侍卫一样给他情面,往往几下就把他打翻在地,不成想这倒让宗真太子对小武起了欣赏之意,一来二去地反而关系亲密起来。加上齐天后嘱咐过太子殿下要多多照顾我,从此这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便在这后宫中习武游戏,我也常常换成男装,和他们凑在一起玩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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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午后,我们正在树荫下踢球,却听有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太子哥哥,母妃让你带我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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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刘翔一瘸一拐地走出赛场,心情很糟糕,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希望他早点恢复健康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29章 皆疯狂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9章皆疯狂
“宗真哥哥,带我一起玩吧……”
从一堆太监身后,探出来个小脑袋,竟然又是个小正太,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却是皇子耶律重元。
宗真殿下也就这么一个同胞弟弟,年纪又相仿,虽然他是齐天后养大的,但我那萝莉小娘亲可不像刘太后那般不容人,因此太子其实是很清楚他的亲生母妃是圣妃萧耨斤,而重元正是元圣妃的次子,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但不知为何,这位太子殿下却偏偏跟圣妃亲热不起来,顺带着对自己的弟弟也疏远不少。
真是不友爱啊,我拍了一下宗真,对着小重元呶了呶嘴,示意他过来一起玩,重元立刻屁颠颠地加入进来,那毡球踢着踢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被他一脚踹进了不远处的盈香阁,从那矮矮的墙头飞了进去,而那里面却是齐天后日常练习琵琶的地方。
宗真非常恼火,宫内都知道,皇后每日两个时辰的琵琶练习是从不间断的,而皇后还有个怪癖便是练习时绝不允许被打断,哪怕可能只剩一刻,但若被打断了,她就会固执地重头再练起。
小重元显然是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哥哥又黑着一张脸,便慌慌张张地去推那园门,口中喊道:“我去把球捡回来……”
宗真喝止不及,小重元已经一溜烟跑了进去,却很快又大叫一声捂着脸跑了出来,大家俱以为皇后出了什么事情,便一窝蜂围了进去,却见阁门半开,不一会儿我那萝莉小娘亲推门出来,问道:“重元怎么了?”
这一推门间,我们都看到她的身后有人影一闪,看样子是个男子,却不是宫中服饰。
重元殿下竟然结结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干脆掉头就跑,喊都喊不回来,一时间气氛很是有些尴尬。
一场蹴鞠便很索然无味地结束了,但到得夜间,宫中的流言便开始暗潮汹涌,而三日后,更是闹得连圣宗都知道,说是当日一群人都看到齐天皇后在盈香阁私会男子。
听到这谣言时,我不禁大惊失色,当日情形确实有点古怪,但却绝称不上私会男子吧,若是私会,又怎么会如此光明正大?原来从南走到北,只要有宫墙和女人的地方,就会有宫斗!我突然一下明白了,为何宗真对自己的亲弟弟重元总是有些疙疙瘩瘩的。
但萝莉小娘亲倒是一脸不在乎,大大咧咧说:“汉人有句话说的好,清者自清,解释什么!”
我心道,汉人还有句话叫三人成虎呢,还好大辽女子心思不那么细密,手段也不那么高明,像你这样的,要掉到宋廷里,早被扒了三层皮。
不成想,事态其实压根不像萝莉小娘亲说的那么简单,又过了两日,这流言终于闹得有些过份,以至于主理后宫的元圣妃萧耨斤找到了圣宗,让齐天后解释此事。
我当时还不明白,为何明明皇后是萝莉小娘亲萧菩萨哥,可治理皇宫的居然是元圣妃,还是她自己解释说,因为她嫌管后宫一帮女人们的杂事太累,所以主动把这差事让给元圣妃的。
这下好,不理后宫事的皇后被妃子拿了个痛脚,当着圣宗的面,两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展开了一场对决,一个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个面沉似水,一幅职责所在并非我所愿的模样。
太子和我被当成了证人被带过去问话,元圣妃也只是将当日情况当面问了一下,并不曾多说什么。
听得那个谣言,萝莉齐天后惊道:“那日只是琵琶匠人进宫调琴,怎么会被风传成这个样子!”
元圣妃不急不躁:“想来是宫女太监们没看清楚,因此瞎嚼舌根,不过此事关系姐姐清誉,若姐姐不解释清楚,怕谣言更会甚嚣尘上。不知姐姐说那匠人乃是被宣入宫,可还有人证物证?”
要说这皇宫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真放进一个人来,三查五问是必然的,但却不料,那天萝莉小娘亲竟然就是怎么着也找不着一个人来证明那个工匠是应诏入宫而不是被她私放入宫的。
我不禁为她担心起来,这么简单一件事,居然就能生生做成一个局,敌人实在是不够狡猾,只能怪我军着实太愚蠢!
可萝莉小娘亲的解决办法倒也简单,只见她嘴一撅,眉头一皱,袖子一甩:“好吧,那你们就说我和琵琶乐匠私会,把我下到大牢吧!”
扔下这句话,她蹬蹬蹬转身就走,倒把来听证的皇帝,来求证的元圣妃和我们这帮人证扔在当场,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萝莉小娘亲拂袖而去,圣宗先是气急败坏地将元圣妃训了一通,责怪她不知弹压宫内谣言,倒拿这等不堪之事来为难齐天后,然后便赶紧去清风殿哄我那萝莉小娘亲,元圣妃则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斥责,对着他的背影深深地行礼,只是那眼神冷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天入宫来的萧大叔知道了此事,更是长吁短叹,一幅自家小姐在宫内过着水深火热日子的悲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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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太善良,太单纯了……”
他虎目含泪,难抑悲痛地说道。
我无语望苍天,心中在怒吼:“饿!滴!神!啊!”
忽然,我想到一事,于是目光囧囧地逼视着一度在我心中为怪蜀黍形象的萧大叔,问道:“大叔,为何你可以随意进出宫廷?”
大叔愣了一下,说道:“是皇上赐于我的特权。”
“那大叔你为何不长胡子呢?”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古怪,却没回答我。
于是我咬牙切齿地追问:“大叔你不会是真的吧!”
这位不长胡子的英俊大叔突然笑了,将眼光投向那个离我们远远的背影,似乎十分随意轻松地说:“我是自愿的……”
我益发抓狂起来:“她知道么?她知道么?”
萧大叔一脸满足的幸福微笑:“怎么会让她知道呢,她那么单纯……”
我跳了起来,转身离开,这辈子也不想再听到单纯这个词了!
一个人疯狂并不难,难得的让身边所有的人跟着她一块儿疯狂……
疯了,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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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0章 身世谜(一)
流言事件就此了断,不知元圣妃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弹压,总之在后来的一个月里,宫廷里一直很平静,平静得似乎那些不堪的流言从未发生过一样。但有人传说当晚太子宗真和他的母妃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冲突,两人口角声音大得连门外守着的太监们都听得到,最后太子冲出圣元殿时,脸上盖着红红的手指印,从此不肯再去圣元殿给母妃请安。每天晚上我练功回来时,经过御花园的金波池,都会看到元圣妃萧耨斤孤独地站在池前,遥遥对着太子寝宫若有所思。
“听说你劝太子与我和解,本宫很是感激。”
那天晚上,我练箭回来,被宫女请到了元圣妃萧耨斤面前,她如此对我说道。
我微笑一下,毕竟萧耨斤是宗真的亲生母亲,闹得太僵,对萝莉小娘亲也不好,所以萧大叔让我去劝解宗真。
“你每日都会练箭习武,很勤勉,可是为什么?虽然咱们大契丹女子也好骑射,但以你的身份,没必要如此辛苦自己。”
“因为,我喜欢!”
其实让我从懒惰到勤奋的原因,是那个血腥的夜晚,我深刻地认识到原来这世界上武力才是自保的必备技能,如果我当初和展师傅好好学,也许孛儿只斤氏不会沦落到如此境界……
“喜欢骑射,倒是和齐天后大不相同,她还真是宠爱你,你可知她最不喜欢的便是习武的女子,因为她一道禁令,我不摸弓箭已经二十年了,在家做姑娘时,倒是喜欢的紧……”
她接过我手中的弓箭,看似随意地拉弓搭箭,一箭飞出,惊起金波池憩息的一群仙鹤。
“当年也是百发百中,现在连只鹤都射不中……”她的声音中有些凄然。
我轻咳一声道:“不是说每年春捺钵头鱼宴时会有射雁比赛,宫中妃嫔也可参加么?”
她冷笑一声,将弓箭还到我的手中,长长的指甲上涂满蔻丹,月色下显得她的手异常白嫩、非常纤细。
“头鱼宴……三十年来的头鱼宴,皇上都只带齐天后,虽然她根本都不喜欢射猎……”
她凝望那座就在对面,但又似乎隔着千山万水的太子宫,面色有些凄怆:“这宫中只知齐天后好琵琶,又有谁知道,元圣妃喜欢骑射!”
我无话可说,谁让圣宗不宠你啊,这宫中,最是势利,皇帝不宠你,自然不会有人来巴结你……
“同样都是妃子,为何如此厚此薄彼……说来道去,不过是因为我容貌丑陋罢了!”
好像萝莉小娘亲是皇后啊,和你身份还是有所不同啊,至于容貌,这宫中不就是以色事人的么,不敢出声反对,我只能腹诽。
她话锋一转,投向我的目光便有些犀利了,说道:“我因容貌而不得陛下欢心,但好歹还是强过因为身带异相,便从小被母亲抛弃,甚至到现在都得不了正名!琅琊,你可对齐天后有过怨恨?”
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大叔和萝莉小娘亲费尽心机,将我以宗室之女的身份收养,但这事实的真相,又怎是遮掩得住的?只是我身带异相此事被人知晓,会不会将我当天降凶兆的怪物烧掉?
想及此,我将身子立直了些,手中的弓箭握得便有些紧了,嘴硬道:“那圣妃是否怨恨皇上呢?”
“怨恨!我当然怨恨!我恨陛下以色取人,我恨菩萨哥夺我亲儿,我恨这世人都被蒙蔽双眼,竟将这等恃宠而骄、蛮横霸道的人视为神女!”
元圣妃语调陡然拔高,竟将这等大逆的话都说了出来,我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她对着我微微一笑,平淡的面庞焕发出些光彩,似乎是多年心愿终于得偿,用让我有些森森然的语气,无比怨毒地说道:“你可真虚伪,连说出自己真实感觉的勇气都没有,我就不信你对她没有半分怨恨之情!她当时狠心抛弃亲女,就应料到有今日事发之时!来人,将这怪物给我带到四方殿,让陛下看看,齐天后生出来的是个什么妖物!”
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便冲出一些太监,将我七手八脚按住捆上,一直拖到了四方殿中,却见到小武昏倒在地,而站在大殿中的圣宗手中托着的,正是原本应该挂在小武胸前的那副狼牙项链!
不知道小武情况如何,我不禁挣扎起来,挣脱按着我的小太监,爬到小武身边,口中不停叫骂着。
不一时,齐天后萧菩萨哥和原来已经出宫的萧大叔匆匆赶来,见我被捆得狼狈不堪,大叔还算镇静,萝莉小娘亲却是尖叫一声,扑过来便抱着我,泪光盈盈。
圣宗拎着那对小角所做的项链,颤颤站到菩萨哥面前,语气沉痛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菩萨哥只是哭,却不回答。
“当年的事是不是要跟朕解释清楚!”
他暴怒起来,将手中的项链狠狠摔在地上,吓得我一头挣脱萝莉小娘亲,用不上手脚,只能用嘴把拴着小角的皮绳叼了起来,再爬到小武身旁,将那项链放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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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萧耨斤不断冷笑,而菩萨哥却不哭了,站起身来,将纤细的身子挺得笔直,对着暴怒的圣宗,缓声说道:“不错,琅琊当年出生时,头上正是长着两只小角!”
圣宗指着她,气得混身哆嗦:“因此你便瞒天过海,说自己生下死胎,却将这妖物……将这妖物偷送到宫外!”
他转脸对向怪大叔:“萧不花儿!皇后做出此等丑事,你还帮着遮掩,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谁说我女儿是妖物!”萝莉小娘亲突然尖叫一声,一把将我拉起来,推到圣宗面前,怒道:“你自己看,你看看她的脸,看看她的眉眼,看看她的头顶!谁敢说我女儿是妖物!她是我女儿!是我和你的女儿!”
余光中,我看到一旁的元圣妃萧耨斤满意地笑了,十分快意地说道:“齐天后既然有了亲女,是否应该将我的亲子宗真还给我了呢!”(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1章 身世谜(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1章身世谜(二)
“母妃!”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让这本来已经十分混乱的局面更加混乱。
太子宗真闻讯冲进殿来,正听到元圣妃咬牙切齿地说出让齐天后还子的话,气得声音都哆嗦了。
“母妃,齐天后何时曾霸占过孩儿!您说这话,可是想让孩儿无地自容!”
元圣妃萧耨斤见太子作此反应,脸上原本的那一丝得色,便变成了五色杂陈的绸缎铺,有些愤怒,有些委屈,还夹杂着些气急败坏。
“宗真,你这话说的好不公允,当初齐天后自称自己诞下死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你父王为了哄她开心,将刚刚生下三天的你送给她抚养,你只道齐天后对你有抚养之恩,可曾想过你母妃夺子之伤!那些年来,母妃只能远远望着你,你可知道母妃心中有多难过!你……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却反而如此疏远亲母!你真是太让母妃伤心失望!”
太子宗真直挺挺跪了下来,跪在了元圣妃面前,说道:“母妃,齐天后她将孩儿当亲生孩子抚养,她也从未对孩儿掩盖过你是孩儿亲母之事,哪怕是念及齐天后对孩儿的好,母妃您也不应对齐天后如此咄咄相逼!”
“啊哈哈哈哈……”
萧耨斤笑了起来,笑声凄厉,笑得眼中泪光闪闪,说道:“我相逼,我咄咄相逼于她?那她当年抢我孩儿,难不成不是逼迫,却是情份么?”
那两母子一见面便掐得不可开交,这边小娘亲搂着我泪流满面,而圣宗却已经听得忍无可忍,怒睁虎目,大吼一声:
“够了!”
大概是被眼前这些混乱的事情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他气得胸脯不断起伏,似乎在极力想平息自己的怒气。
元圣妃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又恢复了平日那端庄得体,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转过身来,对圣宗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磕头后说道:“皇上,齐天后萧菩萨哥诞下妖物、秽乱宫廷在先,三番两次欺瞒皇上在后,臣妾请求废去菩萨哥皇后封号,明察她这等拙劣行径!”
“母妃!”
“陛下!”
太子宗真和萧大叔一起发出一声惊呼,而萝莉小娘亲却出奇的沉默,只是搂着我的双臂紧了一紧。
“耨斤,耨斤……”圣宗倒退了一步,喃喃道:“你在逼朕……”
元圣妃萧耨斤只是冷笑不语。
“你明知朕绝不会答允,为何还要这样做!”
圣宗脸色一变,声音却变得坚定起来,我听到萝莉小娘亲一声细细的啜泣。
萧耨斤抬起脸来,凝视着站在她面前的圣宗,脸色沉静似水:“臣妾的确知道,皇上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臣妾还是不得不说,不得不做,因为臣亲要让皇上知道,您已经为这个女子偏听偏信到了何等程度!而您的所作所为,又如何让世人称为明君……”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元圣妃萧耨斤的脸上,圣宗下手相当地狠,当即将萧耨斤的脸抽向一边,嘴角有血涌出,但她的嘴却没停,还在继续地说道:
“臣妾要让这天下人看看,我们的圣宗皇帝其实是个宠溺女子、不辩是非、不明黑白的昏君!”
“母妃,您不要再说了……”
宗真毕竟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由发声阻止她。
但圣宗皇帝却对他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回身走到铺着熊皮的龙椅上,好像十分疲惫地坐了下来。
萧大叔早已谴走了大殿内的太监宫娥,而留下的人都敛声静气,一时间,殿内只有或长或短,或粗重或细微的呼吸声。
“元圣妃,原来你积怨如此深重……”沉默半晌,圣宗方揉着额角,缓缓说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当年,却是你自己苦求太后入宫的,而朕和菩萨哥,就算旁人不知,你却是应该知道的,朕对菩萨哥,本来就是如你所说,朕只要宠溺于她,不计后果,不辨是非!”
呃,好感人的大叔宠溺型爱情宣言啊,为了红颜美人,竟是连自己的千古帝王名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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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瞄了萝莉小娘亲一眼,只见她脸上有些悲伤,但注意力却似乎是在我身上,两只手只是在忙着解我身上的绳扣,似乎那一番宣言完全是理所当然,全在情理之中,她受之坦然!
“皇上,那你的意思是,哪怕齐天后犯下如此大错,你也要包庇于她么?!”
圣宗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回答道:“你以为朕为何生气?朕并不是怪她隐瞒此事、欺骗于朕,而是怪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独自承担此事压力,心中痛苦不能与朕明言,不知吃了多少辛苦……”
我,我好想吐血,这是多么狗血的回答啊,皇帝爹爹,你确定不是在故意气元圣妃么?
萝莉小娘亲望了望他,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满脸委屈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而一旁的萧耨斤却显然被刺激到了,似哭又似笑地呓语道:“好,很好,含辛茹苦二十余年,便是如此结果……”
“皇上,这二十多年来,哪怕是块石头,也要被捂热了……你为何如此铁石心肠!”元圣妃声音颤抖,情绪已经激动到了顶点:“臣妾本以为,以臣妾的爱意诚心,终有一天可以换得皇上的垂怜,但皇上对姐姐宠爱如斯,对臣妾却为何心硬若此!若是比美貌,臣妾确实不如齐天后,但皇上难道你真的只是被她美貌所迷?那以色事人,如何又能恩宠绵长三十余年!若是比德行才干,臣妾自认绝不比齐天后差……为何,为何这天下人,人人都爱萧菩萨哥,我萧耨斤到底差在哪里,为何无论如何都不及她?难道这天下人都只用眼睛来看人,却不知用心来看人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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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羊妈在鸟巢被浇得好惨啊,田径开赛天气最糟糕的一天,被我赶上了,最囧的是,这么烂的天气,0公里竞走,居然有十二个选手打破了世界纪录……鸟巢和水立方都是神奇的地方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2章 身世谜(三)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章身世谜(三)
“用心看人,哼,好一个用心看人!今日朕便用心看一看你这痴情若斯的女子!”
大殿内陡然生起一阵寒意,天子一怒众人皆惶恐,唯有元圣妃一脸凄绝。
圣宗逼近一步,伸出一根手指道:“你本面色黧黑,太后赐金鸡一夜换肤,因此神迹入宫,这等伎俩欺哄得太后老人家,却哄不过朕去!”
萧耨斤冷冷一笑:“陛下当时不敢忤逆太后之意,却要在二十年后回头怪罪在臣妾身上么?”
圣宗摇头:“非也,让朕充斥后宫,这原是太后的主意,她老人家既然不愿意让菩萨哥专宠,自然是想多选些女子入宫分宠,但这入宫的方法,恐怕不知你处心积虑,想了多久!什么神迹,什么一夜换肤,朕只看到你现在脸上仍有疤痕!”
“若皇上只是以貌取人,那臣妾便无话可说!只是皇上不觉得……”她斜睨了一眼一旁的萝莉小娘亲:“顶着张不老的脸,四十余岁还做少女状的老妖精,其实要比真诚的平庸姿容更加恶心?”
“真诚……呵呵……”圣宗不怒反笑,说道:“那便让朕看看爱妃你的真诚!你可还数得清,自从你上位以来,你的父兄加了多少次官爵!单说你大哥萧孝穆,这二十年来历任西北路招讨都监、节度使、北府宰相、检校太师、同政事门下平章事、南京留守、兵马都总管、北院枢密使兼政事令!封燕王、吴国王、晋国王!你们萧瑰陶家五子二女,这几十年中,可是要将我大辽的官职全要占光了不成!爱妃你当真是真诚的紧!”
“若只是给自己娘家兄弟求封候倒也罢了,朕本也觉得亏欠你甚多,以此补偿你,也未为不可,可是……爱妃你还真是不简单,连隆佑隆庆也不放过拉拢,你的父兄在隆庆出了多少力,爱妃想必你心里清楚的很!”
耶律隆佑和耶律隆庆这两人我倒是知道,是圣宗的亲弟弟,不过据传野心大的很,加上军功卓著,惯得人心,活着的时候和圣宗没少起冲突——幸好他们都死得比较早,正值壮年,却不幸暴病身亡了,元圣妃与这两位短命王爷交好,这圣宗皇帝自然是不乐意的。
却听萧耨斤声带低泣:“皇上此话说得好不公允,耨斤的父兄爵位,还不都是皇上你亲赐的,莫不成耨斤能越过皇上不成?而父兄与隆庆王爷交往过密,此事臣妾还曾多次劝阻,但臣妾毕竟是出嫁的女儿,父兄的行为,又怎是臣妾能完全约束得了的!”
她含泪的眼光转向萝莉小娘亲,便又带上了许多不甘和愤懑,继续说道:“那齐天后一门父兄,不也是日日高升,萧德让更是把持京中军务多年,这等行为如何便只是臣妾一人的罪名!”
我心中暗忖,这萧耨斤可真想不开,皇帝明摆着就是宠爱萝莉小娘亲了,你越是对着杠,他越是不爽,何苦来着。
果然,圣宗冷笑着说道:“有件事情,朕告诉你,你可能也不信,但是……”
他热切地看了一眼脸上表情很是莫名的萝莉小娘亲,继续说道:“这三十余年来,菩萨哥从来没开口为她自已和她的父兄求过一次封赏,全部都是朕主动赏她的!”
“臣妾已经没有了皇上的真情,若不再将权柄多抓一些于手上,那岂不更是一无所有!”
萧耨斤已经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了。
圣宗走到萝莉小娘亲身边,抚了抚她因为刚才挣扎而弄乱的头发,像是眼中只有了她一人一般,轻声说道:“因此就莫再说些什么真诚,求仁得仁,又有何怨!”
这时,我听到躺在一旁的小武似乎发了一声长长的呻吟,好像要醒过来,忙挣开刚才已经被萝莉小娘亲解散的绳子,爬过去将那狼牙项链给他再戴好,塞进领口中。抬头一看,发现周围人都没有注意我们,一直不吭声的萧大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眼中望着圣宗和齐天后消除龃龉,似乎有万千情感在沉淀。
萧耨斤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自己满脸是泪,肆意横流的泪水将她精致的妆容冲开,露出了暗沉的肤色和疤痕,她一直大笑,似乎在笑自己终于看破了什么,笑得太子宗真都忍不住上前去扶她,却被冷着脸的圣宗一扬手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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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笑够了,也不用帕子,直接用袖口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以一种顿悟地语气说道:“皇上啊,臣妾刚刚险些被您给欺哄过去了……”
“皇上您真是对臣妾一分情义全无么?那又怎会与臣妾生下二子二女!当年你也曾经说过,痛惜者菩萨哥,知你者萧耨斤,菩萨哥爱护容颜不喜熬夜,二十年前,陪你夜批奏折处理政务的,却都是我萧耨斤!臣妾从不求成为陛下最疼惜的妃子,但却希望可以成为陛下的知己,可在陛下需要时,襄一臂之力……”
萝莉小娘亲抬起水汪汪的大眼,一脸无辜,而圣宗却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一时间有些僵住了。
“那些日子虽无宠爱,但有尊重……”她面色凄惶,又带着些绝然的快意:“却又是从何时开始恩淡情疏呢,今日耨斤听陛下一番话,才真正明白陛下的心意!”
她转向太子宗真,继续说道:“只是因为臣妾的娘家势力扩张得太大,已经让陛下您难以释怀!而臣妾的儿子也快要成人……这些都让陛下感到了威胁!”
圣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我却看到,他的拳头握紧了。
“皇上是我们大辽的雄主,四十余年来功业辉煌,却不成想,临老反而变得胆小懦弱了……”萧耨斤冷笑着说道:“不过,臣妾丝毫不后悔今天这个局面,虽然,虽然陛下不再信任我们齐王萧氏,但我家萧氏的权势却是能让我还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
“因为我们齐王萧氏的权势,所以陛下你不会废我,也不能废我……”她不顾圣宗已经有了怒意,继续恶毒地说道:“臣妾就在此等着,看陛下您能保得那老物几天!”
“从今日起,耨斤再不奢望陛下对臣妾还有任何怜惜,既已无望,便与君相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3章 与君绝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章与君绝
与君相绝……
听得此言,我突然觉得萧耨斤有些可怜,这么多年来,身边一直有萝莉小娘亲这么个竞争对手,老天爷本来就不公平,把倾国倾城的容貌、惊世艳绝的才艺全都给了那个叫萧菩萨哥的女子,从身边同床共枕的丈夫,到身边宫女太监,以至全大辽的普通百姓,所有关切欣赏的目光都投在了萧菩萨哥的身上,而她呢,虽有玩弄权柄的政治才干,可不但走不进那个男子的心,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和萧菩萨哥更为亲密。而今韶华尽逝、青春不再,还要被自己的夫君如此羞辱逼迫——嫁给皇帝这事,果然不是好玩的,毕竟极少有人能像萝莉小娘亲那么好命的!
“耨斤,你何苦说这种难堪伤人的话……”
圣宗的语气不知为何软了下来,难道是突然想起了元圣妃那些位高权重的父兄们?就听他安慰元圣妃道:“今日之事,不用再提起,朕……也不责怪你,你先下去吧……”
萧耨斤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圣宗和菩萨哥小娘亲,转身向殿外走去,经过我的身边时,突然阴森森对我笑了一下,吓得我朝小武身边又靠了靠。
“你……果然有乃母之风,也能哄得人家满族为你一人而死,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萧不花儿可真是没少下功夫啊……”
“元圣妃!”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大叔突然喝止她,她转过脸去,冷笑着说:“我元圣妃与公主说句话,还要受你这外将管制么?还是你在背后做了不可告人的动作,怕我告诉她……萧将军,那叛逃回鹘的札剌亦儿氏,好像是你属地上的吧……”
像是一根琴弦骤然绷断,我的心被她最后一句话狠狠地刺痛了……
札剌亦儿……
这几个月来我夜夜不能入眠,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一夜的血与火,德德玛沾血的发辫、乌云美丽的眼睛、合赤曲鲁克背上可怕的伤口,那莫伦大妈紧紧攥着我的手……
那一切全是因为那个嗜血的部族——札剌亦儿!
大妈说过,让我记住,那是札剌亦儿……
这个部族的名字已经成为了我魔咒,但为何今天它跟萧大叔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被女真人抢了领地的部族,怎么会千里奔徙直奔草原,又如何在茫茫草原上准确地找到孛儿只斤氏,完成一场完美的暗夜绝杀?
元圣妃不用多说什么了,只需要在我面前提到札剌亦儿,这就足以让我的所有信心都动摇。
“萧大叔……”
我转向他,那个在疯跑的旺财身上救了我,一直被我唤成怪叔叔,这几个月来日日教我武艺骑射的大叔。
他躲闪着我的目光,有点支支吾吾地说道:“琅琊,不要胡思乱想……”
元圣妃终于快意地笑了,捂着嘴笑道:“是啊,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想了又能如何呢……”
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将这一夜郁闷发泄的方式,表现得很有点高兴地悠然而去,留下我站在殿中一脸困惑。
“姑姑……”
在萧大叔那边得不到回应,我转头问小娘亲,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纳闷道:“不花儿,有什么内情么?”
“双阳,札剌亦儿氏是故意被放逐到斡难河边的!”
小武的声音轻声响起,我转头去看,发现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还是歪在地上装昏,但还是可以和我心灵交流,只是我们很久没用这种方式,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
“你问萧不花儿,他原本打算如何处置巴尔忽氏与回鹘勾结之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突然想起以前一些忽略了的细节,颤抖着问道:“萧大叔,你们去参加那达慕,是因为什么?”
是的,没错,虽然萧大叔曾说过在中京时发现过我和小武的踪迹,但是他并不知道我去了草原,他和宗真之所以会去参加那达慕,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巴尔忽氏!
他曾在离开前跟我说过,不要让孛儿只斤氏和巴尔忽氏结亲,可我当时并没懂他的意思,难道,难道……
菩萨哥和圣宗神色都有些奇怪,萝莉小娘亲还过来搂我,对着萧大叔训道:“有什么事情快告诉琅琊,你都把她气得哆嗦了,快说,快说!”
“札剌亦儿?不是是让他们去破坏草原部族与回鹘的结盟的么?难道琅琊是被札剌亦儿氏收养的?”
圣宗问萧不花儿,话语虽轻,听到我的耳中却宛如炸雷,果然……果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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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叔脸色有些阴郁,犹豫半天道:“皇上,琅琊并非札剌亦儿收养,而是由孛儿只斤氏收养的。”
“与巴尔忽氏结亲的那个部族?他们岂不是已经被札剌亦儿氏灭族了?”
萧大叔微微点头,转身对我说道:“琅琊,你不用瞎猜了!札剌亦儿氏和女真氏冲突在先是实情,当时把他们放入草原腹地,也确实是有意安排,孛儿只斤氏于你有恩,但是为了大辽的利益,当时只能牺牲他们……我曾劝过你,不要让纳臣与巴尔忽氏结亲,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拴到了一匹随时会发疯的疯马上,而最终被马蹄踏碎,却怪不了别人……”
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这现实依然是冰冷得让人寒心!那是养育你的血缘的恩人,连这一点生的顾惜都不能给他们么?
萧大叔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淡然说道:“即使是孛儿只斤氏自己,也常常干知恩不报反灭族的事情,咱们不是腻腻歪歪的汉人,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永远是最佳的选择。”
我知道,孛儿只斤氏一直流传着自已部族发展的故事,确实有萧大叔说的这种事情。但是,我应该如何面对……我如何面对这些隐藏在背后让孛儿只斤氏一夜消失的黑手们!
不,我不是什么狗屁兴平公主,那个孤独的灵魂,早在她的母亲放弃她时就已经不在了,我与这大辽、这萧氏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孛儿只斤氏,却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每一张面容都那么鲜活,我跟他们一起吃住,一起喝酒,一起唱歌舞蹈……这些都是抹不去的记忆,我怎么能和杀害他们的人在一起生活!
于是我苦笑起来,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舌尖,用力……
“噗!”
鲜血喷在白熊皮上,刺目的红。
在萝莉小娘亲的哭声中,我倒在地上——装昏……
自虐的方法,我还有很多,反正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再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就算是为大妈他们赎罪!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把我留在这宫中!
今日,与君相绝!(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4章 包希仁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4章包希仁
新年将至,风雪逼人。站在宫墙一处角门外,隐隐能听到远处号角声声,那是大辽王室正在宫廷之礼相待宋国使者,明天早晨他们就要启程返宋,据说此次来访的宋使很是难对付,圣宗本来想羞辱一下手下败将的使者,不想对方不卑不亢,几个回合下来,竟然都没有能讨到便宜,因此这几日圣宗十分恼火,但对方归国在即,基本的礼节却还是不能怠慢的。加上皇帝当晚也要出席这最高规格的宴会,因此这宫中其它地方的禁防,就没那么严密——如果要离开宫廷,今天是最好的时候。
“孩儿,你以后一切自己小心,娘亲对不起你……今天还是,还是让萧不花儿送你吧……”
她将我脖上的银狐围脖塞了又塞,话语间有些小心翼翼,萧不花儿是她是最相信的人,可能也是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因此她还是只能把我交给他带出宫廷。
我默默看了一眼在小娘亲身后一袭黑袍的萧不花儿,两人都是相对无言。当真相败露时,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角门外,一身便装的小武正在等我,同时等在门外的,还有我的牙牙和旺财,这几个月里一直是小武在宫外照顾它们,如果我走,当然要把他们也一起带走。
“我明天要带队护送宋使离京,但我会另安排人一直把你送到巴尔忽氏……”
“不用!”我冷冷地打断他:“我不想让孛儿只斤氏的灭族仇人,以恩人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没有料到此次出宫,会有这么的凶险难测。
当牙牙在黑夜里突然警惕地竖起双耳、呜呜示警时,紧跟着呼啸而来的就是一枝硬箭,萧不花儿反应很快,将我一把按倒在马背上,那枝箭从我的背上擦过,射到了路旁一棵枯树上,箭尾兀自嗡嗡摇晃。
“有埋伏!快跑!”
萧不花儿在旺财身上狠抽了一记,我紧紧揪住旺财的鬃毛,想喊上牙牙和小武,却被猛烈的北风直接灌到嘴里。
夜色如墨,旺财发足狂奔,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但当周围已经寂静无声时,我却无比恐惧起来,这是为什么?就好像回到了半年那可怕的夜晚,又只剩我一人,而身后却是不知名的追兵。
小武会怎么样……
我可以不管萧不花儿,但小武呢……
“牙牙带路,去找小武!”
转回身去,一踢马肚,向着来的方向飞奔回去。
远远看到,萧不花儿正和一名用狼牙棒的刺客缠斗在一起,看来已经非常吃力,那狼牙棒向他胸口砸来时,却突然闪了下寒光,刺客居然从棒柄处抽出一枚薄剑,欺身近来一剑挑中萧不花儿的左臂。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马声,那刺客没有乘势再补上致命的一剑,却是转头向旺财袭来,冲到近前却发现马背上并没有人,显得有些惊慌。
但已经迟了,藏在马肚下的我将所有的袖箭都对准他的脸射了出来,距离近,射程短,只听砰一声,那刺客直接退化成了刺猬,他捂着脸向后倒去,被萧不花儿的胡刀刺了个透心凉。
“鞍里藏蹬,练得不错!”
他捂着胸口,声音有些闷闷,应该是伤了心肺。
“小武,小武你怎么样了?”
我跳下马背,冲到倒在一旁的小武身边,被吓得魂飞魄散。
萧不花儿在他颈间摸了摸脉博,说道:“中了有麻药的箭,应该问题不大。”
我这才放下心来,却看周围横七竖八倒了四五具尸体,我们确实是中了一个小型的埋伏。
萧不花儿说道:“看来有人知道了你要出宫,想把你截杀在宫外!”
“元圣妃萧耨斤……”
我们对看一眼,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他慢吞吞说道:“恐怕你不能回草原了,这一路上,只怕会非常不安全。”
我不服:“难道我呆在宫中就会安全么?”
“这些刺客为何出城后方阻杀我们,是因为你若在宫外出事,私自放你出宫的齐天后就会被追究伤及皇族子嗣的责任!”
我冷笑道:“当年把我扔掉时,就已经应该被追究罪责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反正我是绝不会回宫的!”
萧不花儿此人,眼里心里只有萧菩萨哥,其它人的生死利益,全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以内,听到我如是说,他面色有些难看,也可能是伤处疼痛,吸着凉气说道:“但现在有人追杀你,你回草原只可能给孛儿只斤氏带来更多预料不了的麻烦,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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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萧耨斤的目标是我,而在她的心中我最想去的地方,肯定就是巴尔忽氏!我该怎么办呢?
搂着小武,看着逐渐微亮的天空,忽然想到一事,心生一计,说道:“我有办法!宋使明早离京,不是由你带大辽官兵护送到边境么,你先把我们藏到护卫之中,在出境前,我跟着使臣们混出大辽!”
他脸色一黑:“你要去宋国?我们辽宋之间虽然近些年没有兵戈相向,但是毕竟关系微妙,你若去那边,风险会很大!”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曾经在东京厮混了好几年,我继续对他循循善诱:“我的人生理想就是走遍天下,就算你把我关在宫中,我只会让齐天后更加难受心疼,你真的想看她每天为了照顾我,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么?”
他冷哼一声:“我早就说了你是故意装病折腾小姐!”
“总之,我想你也看到,一是娘亲她已经看到了我,从此就不用担心女儿性命堪虞,二是我现在在宫中,已经达不到你最初让我入宫时的心愿,我对齐天后,除了麻烦就是伤心,现在就是我出宫的最好时机!”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蹲坐下来,想来是在权衡我到底应不应该离宫,半晌后方才缓缓说道:“将你们混到护卫中还不算难,但在边界处,你如何混进宋使使团,这得你自己解决。”
我忙点头如捣蒜,问道:“宋使使团领队的使官是哪位?”
“一个很难弄的人,以前倒不出名,叫……包希仁!”
“包希仁?”
这名字可真是耳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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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会终于结束了,羊妈的夜班生活可以暂告一……星期……
呜呜……还有残奥会在等着俺呢……惨……(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5章 包希仁(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5章包希仁(二)
包……希仁……听着真是耳熟啊……
萧不花儿继续说道:“听说此人是宋国新任监查御使,却是难对付得紧,皇上说汉人胆小,他又是个文臣,迎接时故意让仪仗兵戎相向刀剑森森,但此人却面不改色,视若不见,朝堂之上几次论战,咱们也不曾占到便宜……”
他偷瞄了一眼四周,低声道:“皇上说此人过于强硬,又有探子报此人在宋廷内也是保皇铁血派,此次出使回宋后又会被擢升,将来必是我大辽心腹之患,因此让我们在过界河后……”
他能动的右手,做了个砍斫的手势,看得我心头突突直跳,硬着头皮说道:“如此更好,我先混入他们队伍之中,到时还可与你们做个接应……”
萧不花儿沉吟道:“那倒不必,我自有安排,此次回使皇上回赠珍贵皮具五百,你与小武可扮成马倌混在队伍中,过界河前藏到皮具车内,当晚相机行事,见使团一乱,你俩即刻离开!只是你的马可以混在使团马匹中,但这白狼又如何置?”
“你将牙牙放开,它自然会远远跟着我,到时我有办法把它喊回来!”
“你非要离宫,看来现在也只有让你和我的队伍同行,方能保你平安……萧耨斤也必定料不到你竟然会潜去宋国……好,就此安排!”
我背起还在昏迷的小武,点头答应,心道:“小武的未来同仁可不能那么容易被你们暗杀掉,我定有办法将你这次行动给搅局!”
此后二十余日,我们混在萧不花儿送伴使的护卫队中,南行到中京,再从中京历顺州驻通天馆西南行到燕京,最后一直到雄州附近的宋辽边境处的拒马河,拒马河上有白沟驿,是宋辽使臣来往的驻扎之地,两国的送伴使都不能越过边界,只能在界河桥上告别。
萧不花儿精心策划,使臣队伍赶到拒马河边时,天色已暗,而白沟驿离雄州新城县还有五十余里,边界之城防务甚严,晚上必须紧闭城门,即使是使臣也只能明早叩关入城。我和小武便躲在了皮具车深处,只感觉大车辘辘而行,应是双方作别,过了界河桥,而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后,终于停了下来,人声渐歇,想是已经驻停到了白沟驿馆。
这些日子我们被萧不花儿藏得极好,连半个宋人都没见到我俩,现在在这皮货之中,又黑又闷,和小武挤在一起,很快就被汗水浸透了衣袄,小武往我身旁挤了挤,将空间扩大一些,又在皮货中掏出一条缝,多透点气。
我被热得昏昏沉沉,汗流满面,他凑到脸旁,在我脸上微微吹着气,倒有阵阵凉意透了进来,让我稍稍清醒了些。只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拭着汗,小声对我说道:“文曲星说不定已经作了大官,我这武曲却只能在给你吹……牛皮!”
我被他说得一笑:“你才是牛皮脸呢!”
却听安静的车外突然刀枪一响,竟是不知何时,我们藏身的皮货车被兵士团团围住,却听有人朗声说道:“客从远来,何不以真身相见,躲在这皮货车内,弄坏了贡品,可是尔等担当得起的么?”
被发现了……
原来宋国使团也是高度警戒,萧不花儿搞的小动作恐怕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只是假意装出不成发现的样子,一到白沟驿,见我们跑了不了,才来抓捕我们。
我头顶一张羊羔皮,高举双手从皮货里狼狈不堪地爬出来:“大人饶命,我们兄妹二人只是想搭顺风车而已……”
这也是萧不花儿教的说辞,说若是被人发现,就装成自己是离家出走四处游玩混车坐的贵族兄妹,以辽宋的交情,在驿馆内应该也不会将我们怎么样,顶多是第二日把我们送回辽国驿馆。
“宋人软弱,知你们是我大辽贵族后裔,定不敢伤害,哪怕你们万一被发现,也顶多是被看管起来,当晚白沟驿会有骚乱,到时没人顾及你们,我再派人护你俩趁乱逃走!”
手忙脚乱抓掉头上的羊羔皮,一抬头,面前那人指着我的宝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一脸惊诧。
“是你!”
“是你?!”
我俩齐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摒退左右后,我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淡淡地回了我一句。
“我,我四处流浪,然后……就混进来了呗……”我嚅嚅道。
“能混进使团的队伍,你这混的本事还真高!”
我撇撇嘴,只好继续撒大谎:“其实是我们流浪到辽国,然后……养活不了自己了,于是小武去当兵……然后……正好碰上宋使访辽……我们又在辽国已经呆腻了……所以……因此……你怎么会来当使节呢?你不是皇宫四品侍卫么?你离宫,驿……呃,官家谁来保护?刘太后会不会伤害他?”
他冷眼看了看我们,面上表情有些不善,说道:“原来你还记得官家!”
我有些面讪讪道:“展师父,都过去的事了……张美人,不是已经暴病身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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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赵祯苦求我跟他回宫时,展师傅——以前的展真,后来改名为展昭的四品带刀侍卫——也在身旁,对我不顾官家苦求,和花大娘他们远遁,很是有意见。
“此次官家好容易苦求了太后,派包大人出使大辽,特令我护卫包大人!”
“包大人……哪个包大人啊……”
“包拯,包希仁大人!”
我的脑子里闷响了一下,而脸上还要尽量保持住平静:包拯,字希仁,可不就是那著名的日审阳间夜审地府开封府尹龙图阁大学士包黑子?!他居然还出使过契丹?这在历史上可是个重要人物,是赵祯当政后一名重要的谏官……
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一把揪住展师傅袖口道:“啊呀,今天晚上会有人来刺杀包大人!”
妈妈咪啊,包黑子对小皇帝来说,那可是很重要的啊,那可是绝对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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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黑炭其实是1045年出使辽国,这里提前了……(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6章 包希仁(三)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6章包希仁(三)
冬天的午夜,月亮已经被黑暗吞噬到最少,天空如墨般浓重,似乎有什么力量要将这整个天地都融化在内。白沟驿馆安静异常,似乎没人发现,几条黑影正从北边的雪地中迅速窜出,向驿馆深处摸进,雪光微微映出他们手中竟是持着利刃,透出丝丝寒气。
他们动作迅速无声,似乎目标非常明确,但刚刚摸到驿馆后院,为首的那人忽然停了下来,竟是有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到他的脚下,不一会儿,又咕噜噜滚过来几个。捡起来一看,他们竟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单数!”
有人低声用契丹话喊了一声。
“我也是……”
另一个开口的,似乎更加惊慌了一些。
“住嘴!不过是羊髓饭团子罢了!”
为首那人小声喝斥了一句,想将骚乱压制下去。
忽然,驿馆内有声音噼啪作响,似乎什么东西正在火上燃烧,但又烧得不透彻,闷声响在人的心头,听着十分地难受。而后,有阵阵铃鼓声隐隐响起,黑暗的驿馆突然亮起烛光,窗户的倒影却明明是手执鸣铃令箭的巫师跳着巫舞,吟唱着人们听不懂的咒语,而从那门缝中,突然钻出来几十只地鼠,拖着长尾巴,吱吱乱叫地向院子中冲过去!
看体形明明是骁猛的男人,此时却似乎被吓破了胆,带着哭腔低声喊道:“正旦日不能出帐,偏你要出来干这等营生,地鼠乱窜,是恶鬼来了……”
那带头的也不由得有些发愣,还没来得及再次喝斥手下,却听到了阵阵叮当声,在他们身后,竟有一牛一马缓缓而来,沉重的脖铃发出诡异缠绵的声响,而更令人吃惊地却是马背牛身上还各乘坐一人,白马上的人身披白袍,身形高大异常,比正常人竟是高了两尺多,低垂的头上搭着毡巾,看不清相貌,而青牛背上的却是身材瘦小,头发长得直拖到地上,她缓缓伸出右手来,手腕竟没有手,像光秃秃的一截枯树枝,在冬夜的寒风里瑟缩。
这几人全无来时的阴戾枭勇,竟是目瞪口呆地缓缓跪了下去,双手向天,做着祈祷的手势,念念有词。
“吾儿孙创此大好河山,边境宁和尚无二十年,尔等竟要杀使臣以坏之……”
那一男一女竟是异口同声,同时开口说着契丹话,声音尖利呕哑,配在一起甚是难听,那一众人听言,趴在地上直哆嗦,再不敢吭声。
“还不快快滚回驻马河去……”
听得此言,这几个刺客再无来时志气,哆嗦着迅速从院中倒退出去,很快消失在已经结冰了的河面上。
看这帮人全部都退走,我才一把掀开头上的用搓细的茅草丝做成的假头套,呼吸了一口泠冽的清新空气,而对面白马上的小武,也慢吞吞掀开毡巾,从马背上跳下来,他本就是半蹲在马背上展护卫的背后,这样才显得马上的人格外高大。
展护卫眉头不解,低声道:“就这样真可以把他们吓退么?”
我搔着被草头套弄得痒痒的头皮,说道:“应该是可以,契丹人最敬鬼神,今天是他们的正旦之日,按规矩要在帐内捡羊穗饭团,若是捡到单数,就说明你会撞鬼,那就必须得在火上烧盐,七日内不得出帐……再加上他们被视为附了鬼魂的地鼠,还有这青牛白马……料得他们也不敢不信!”
青牛白马本是契丹人的图腾,再加上我故意和小武装扮成契丹人视为天神的阿保机和他的述律皇后——月理朵的样子,正旦日的大半夜,确实是把这帮杀手吓得够戗。
不过,老实说,别人的暗杀都杀上门了,居然用这种装神弄鬼吓唬人的手段来逼退敌人,这种做法,老实说,总让我觉得没有什么血性。
从驿馆深处走来一位身着官服、年约三旬的男子,沉声道:“刚才两位小兄弟有句话说的极对,这宋辽二十年来的和平,着实不易,若在这驿馆中血拼,解了一时之气,却是殆害无穷,这帮蛮夷退走后,被点醒这等利害关系,应该不会再来生事!”
唉,和平和平,多少软弱假汝之名。
却看此人面如锅底,目似朗星,颌下留着三络髯须,他走到我们面前,微微一涵身,拱手道:“包拯谢二位少年侠士仗义相助,使宋辽边境百姓免受无妄之灾,还敢问二位少侠高姓大名!”
忙了这大半夜,才见到包黑炭这位正主,可我身边小武一见此人,脸色居然一变,抓着我的手与我心灵交汇,说道:“惨了惨了,遇到熟人了,他身上有祥瑞罩体,还真是转世的文曲星!你,你,你休要告诉他我的名字!”
哇,文曲星下凡转生,竟真的投胎投到了包黑炭身上了,看着那张锅底脸,再看看身边那一脸忿忿的小白脸,啧啧啧,这差距,有地球到月亮那么远!
小武曾说过,下凡前是南斗星君弄错了他们二人的面具,因此他才会长得这般俊美,还好还好,若真的黑得跟这黑子似的,我都不好意思和他一块儿出去!只是这神仙也实在是好面子的紧,因为自己不如文曲星在人间混得开,竟干脆连真名都不敢报了,那我报个啥名呢……
眼珠一转,我拱手回礼道:“我俩本是异姓兄弟,我叫张龙,他叫赵虎!我俩便是云从龙风随虎风起云涌虎跃龙腾龙精虎猛的……嗷呜……龙虎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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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毕,站在一旁的展师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小武也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滴,扭头抬脸向天,装出一幅不认识我的样子。
还是包大人见过世面,捻着长须微微一笑,一张锅底脸在火光下锃明瓦亮,镇静自若地继续问我道:“今夜一事,多亏二位小兄弟报信,又助我智退契丹夷狗,使我大宋边境子民不因此事受战火荼毒,此等恩德包拯不知如何报答!”
大概是见到了真人版包青天有点激动得内分泌失调,我竟鬼使神差地答道:“我兄弟二人想跟在大人身旁,做一对捕快混口饭吃可否?啊,您现在不是县太爷,不用捕快?那我们就当您的贴身侍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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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张龙赵虎出来鸟…………
我们的目标是,到处是雷!
想让狼牙小武跟着包大人当着侍卫四处扭扭的,请留言……要不要他们再跟着黑炭办几个奇案啥的啊……
咩哈哈哈……
话说,羊妈已经想好了两个案子,不过,现在不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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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7章 乌盆记(一)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7章乌盆记(一)
北宋出访大辽使团圆满完成任务,取道真定府,太原府向南而去,而身为使臣的包大人除了出使任务之外,一路上微服私访调查各级府衙和各地民生也是任务之一,于是出了太原府后,包大人和展护卫一行人便脱了大队伍先行,我当天说要当侍卫本来就是恶搞,而包大人目光如炬,更是从展师父对我的态度微妙之处,发现我性别有异,而我们竟然撞到了展侍卫手中,他也是不肯让我再四处乱跑,非要约束我们同去东京,打不过溜不掉,没奈何只好跟着他们一同上了路。
包大人扮了个富家翁,而展侍卫等人自然是随从了,而我和小武便被当成了队伍里的小厮,虽然知道张龙赵虎不是我们真名姓,但大家也都随口一路混叫着,这一日正行至晋州一小城,单名曰“翼”。翼城在中条、太岳两山之间,路况有点复杂,这一路上走过去却还要花好几天的时间,于是一行人决定绕道翔山,翔山形如鸟翼,如苍鹰展翅般俯视着东南面的翼城,一路上树木葱郁、百鸟争鸣,端的是好景致!
在离开驿馆前我已经召回了牙牙,我怕它性野伤及路人,还特意给它套了个皮嘴套。狼性独傲,牙牙不喜欢和众人混在一起,一路上它一直走在队伍前面,可今天一直快步向前的它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绿眼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树木。
有情况!果然,见我们队伍停住,那路前的树后突地跳出两个大汉,手持明晃晃刚刀,很没创意地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唉,两个剪径的小毛贼而已,真是不开眼,竟然打劫打到我们包大人身上,也太小瞧展护卫和我们张龙赵虎二兄弟了吧!只见我展师父也懒得和这两人废话,跳下马来与他们斗在一起,小武也上去帮忙,斗得几十回合,那两人便渐渐落了下风,到底是山贼,游击战术发挥得很撤底,其中一个打个吻哨,叫道:“马汉兄弟,风紧,扯乎!”
马汉?!别人倒没啥反应,可这名字听在我耳中那可是意义非凡,我高喊一声:“想逃?抓住他们!”
于是两位不成功的山贼被利落地打翻在地,攒蹄儿捆了起来,我们的包大人再闪亮登场进行了快刀斩乱麻式的说服教育,高屋建瓴地分析了这二位好汉从事打家劫舍占山为王行为的冲动性、盲目性、不长远性和技术含量太低等特点,最后发挥自己的个人魅力,黑脸一沉,虎躯一震,成功地劝服这二位好汉弃暗投明,从此勇敢地投身到包氏亲随的队伍之中。
我走到刚才喊马汉的那个大汉身边,笑眯眯问道:“你姓王吧?”
他大睁双眼:“姑娘怎么知道我姓王?”
“叫王朝?”
“不是,小人叫王三……”
我沉下脸来:“胡说,记错了吧,你明明叫王朝,以后跟咱们包老爷混的人,哪个没有个文化点的名字!”
他识情识趣地点点头:“小人就叫王朝,姑娘真乃神人也,那肯定也能算到那边草丛里还有我们兄弟二人新劫的一只羊!”
汗,刚才这家伙还说自己是新手,明明都已经打劫成功了!我忙跑到那头的草丛中,果然看见一个读书人打扮的清瘦青年男子被捆成个粽子状扔在草丛深处,嘴里塞着条汗巾子,吓得混身直哆嗦。
我一边安慰他,一边解着他身上的绳子,说道:“别怕,贼人已经被制服了……”
那青年面上红红的,嘴上倒是很硬气地说道:“我不怕……你先走开吧……”
我指着他下裳奇道:“不怕?为何裤子湿了?”
他窘迫不堪地说道:“我,我刚才喝多了水……”
捂着嘴会心一笑,他尴尬得更加厉害了,就听展师父他们正往这边过来,我忙扯着他,往一旁草丛水坑中积的雨水里只一推,他整个人身上都溅满了泥水,原本的痕迹倒是被遮掩过去了。
“多谢姑娘……”他轻声对我说。
我奇道:“咦,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个姑娘,他们都以为我是男人!”
他低着头,似乎不太好意思与我对视,匆匆整理着自己脏污的长衫,说道:“看眼睛……看眼睛,我便知道你是位姑娘……”
我引着他去见了包大人,当然对他介绍说这位是我家的包老爷,他和包大人说了几句话,自称姓文,单名一个敬字,是一个进京赶考后准备投奔亲戚的落第秀才,话语间倒是进退有度、恭谨有礼,只是在我们说已经把王朝马汉两位说服“弃抢匪当保镖”的时候,似乎有点欲语还休的样子,但见王朝马汉将包裹还给他,检查后发现这两不成功的抢匪连包都没开,也就保留了自己的意见,没再说什么。
这位文秀才别的都好,就是走路有点不太方便,似乎左腿稍有点短,因此若走快了,便会一瘸一拐的,因为他和我们的目的地同是翼城,于是剩下两天的路程我们便一路同行,一直到了翼城城里方才分手。
临别时,他特意来到我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我笑嘻嘻扶起他,将手中一双靴子塞到他手里,伏在他耳边说道:“文兄,这双靴子送你!我劝文兄要再自信些,像你这等人物,不过是剑在匣中待时飞,将来定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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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靴子,一捏鞋底,顿时了然,神色中便有些欣然和感动,低声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赠鞋之义,小生铭记心中,前几日怕你们不怀好意,如今平安到得翼城,方知是自己小人之心,不敢再隐瞒真姓名,小生本叫文彦博。”
文彦博……好俊逸的名字,俊逸到我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萍水相逢,从此一别,山高水长,各自珍重吧!
连日山路奔波,大家都有些疲倦了,因此进城后,先寻了家客栈歇脚,我倒是想和小武住一起,但展师父非让我自己单独住。我被那小二引到最西边那间房中,随意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扑咚一声倒在床上,沉沉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只听得一阵阵幽咽的哭声,吵得我睡得很是不爽,爬起来一捶床,骂道:“谁半夜哭来哭去,扰人清眠!”
只见窗纸透过来的晦暗月光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咕噜噜从墙角里滚了出来,一直滚到地中间,仔细一看,竟是小二扔在屋角,让平时客人方便之用的一个乌盆。
嗯?乌盆长脚会走了?咦,那哭声不就是它发出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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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叫做了乌盆记,现在盆终于出来了……
探案会和主线有关系的,好歹边探案也得边玩点暧昧吧……嘻嘻……
文彦博是历史名人,尿裤子这事,是我瞎YY的,切不可当真……(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8章 乌盆记(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8章乌盆记(二)
半夜三更,一个会哭的乌盆……只有一个原因,我又撞鬼了。
“呜呜呜……”
乌盆哭得让人好不心烦,我迷迷糊糊,趿拉着鞋走过去,挺哐一声把它踹到屋角,却听它叫了一声:“唉哟!”
“哭哭哭,吵死人了!”打着呵欠骂道。
“呜呜呜……女大王饶命啊……”
呵,我成女大王了,强盗头子啊?
呵欠连天地坐回床上,我对着那盆说道:“踢你是因为你不厚道,我是不怕鬼的,但你这样半夜出来,却很容易把别人吓着,所以要教训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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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若不是女大王来了,我平时哪敢出来吓人,也就是女大王你是半魂之体,才能看得到我……”
那盆一边哭得哀哀怨怨,一边一口一个女大王,眼泪和马屁齐飞,泪水共乌盆一色。
“女大王啊,帮小人……小鬼申冤啊……”
“申冤你应该去找日审阳、夜断阴的包大人,找我做什么?莫非是他们阳气过过重,因此你不得见其面?”
“女大王真真是聪慧过人,小鬼奇冤终于有望得雪了……呜呜呜……”
这乌盆前世莫非是练捧哏的,我揉着眼睛,点亮油灯,细细看那盆子,只见此盆,质地均匀,通体乌黑,锃明瓦亮堪比包大人的脸庞,端的是个好盆!
“你的事,我大概知道一点……”
回忆着前世看《包青天》中的情节,我慢吞吞地对这史上最有名的一个盆说道。
那乌盆听得此言,喜得弹了几下,说道:“女大王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因为我自己全给忘记了……我只知道自己有冤要申,但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冤死的!”
我立刻满头黑线:“你大半夜的又哭又闹,结果告诉我你啥都忘记了?那我咋帮申冤?”
那乌盆殷切说道:“女大王先说说我的故事,提醒我一下啊?”
真是麻烦,我苦着脸,搅尽脑汁地回忆《乌盆记》的情节:“大概就是你本来应该是个在外面做生意的商人,挣了不少钱……”
乌盆哆嗦了一下:“对,我是商人,我是个……是个绸缎商人……”
呵,还真有用,我继续说道:“你在回家的路上好像是借宿到一家烧陶盆的人家,他们家看你身上有不少钱,见财起义,结果就喀嚓杀了你,然后还特别不讲卫生地把你的血肉做成了盆……”
乌盆颤抖着说道:“正是,正是,因为血肉被化在盆中,我才被困在此处,不能往生……那是谁杀了我呢,女大王?”
问我?我哪知道?再说了,乌盆记的各个版本故事还不同呢,我咋能记住谁是凶手。
那乌盆一见我不知道,急得倒竖起来,如同风火轮般在房中团团转,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使劲回忆。
我的房门轻响了几声,是小武在门外叩门,忙打开门把他放进来,跟他说了乌盆此事,他冷静地分析说这乌盆应是血肉化去,全靠想为自己申冤这一点信念执著着,才保住神识不散,因此对前世之事已经记不全了,要唤醒他的记忆只有一个办法——招魂!
我大惊,这魂可如何招法?还真将我当成了牛鼻子管归真的徒弟了不成?
小武说,因为转生轮盘被震,他当时堕入六道轮回后魂魄失散,正是转轮王用招魂之术将他这丢失的一魂一魄招回,因此他倒是知道这魂如何招法,只见他用乌盆取水,那盆也果然诡异,水色竟变得在灯下颤颤发光,然后摸出一个玉吊坠,两指夹住,悬在乌盆上方,作钟摆状左右摇摆——晕,这不就是前世看到过的催眠么?难道小武要把这乌盆给催眠了?
只见那盆中水色竟慢慢开始变得血红,不一时有白雾缭绕,一丝丝粘重不堪地浮在水面上。
小武轻声问道:“你是谁?叫甚么名字?家住何方?”
“我……我乃缎商刘世昌……”
“是何人害你?如何害的?”
那盆中水突然激烈翻腾起来:“三个月前我结帐回家,行至翼城定远县遇雨,借宿窑户赵大家。赵大见财起意,将我用酒毒死,后将尸烧制乌盆!”
小武继续沉声问道:“可还有何证据留着?”
盆水不断翻滚,白雾渐重,似乎在拼命思考,半天才说道:“我此次携带的布匹名为素绫纱,布匹上俱有扬州世昌字号,现在应该落在贼人手中,我所带金银亦有百两,俱有扬州钱庄字号……”
小武不待他说道,突然叮地一声敲了一下那乌盆,喝道:“既已全部想起,神识已然回聚,还不速速醒来!”
那乌盆唉哟一声,白雾竟飘飘忽忽聚拢来,隐约出现一个人形,白衣乱发,比起上次见到的鬼王爷赵德昭,却是暗淡了许多,想是神识还是不够的缘故。
只见他飘飘忽向小武叩首道:“多谢大仙相助!”
我搔着头道:“就算它全部都想起来了,但这事没有苦主,可怎么告状啊?”
那乌盆鬼魂轻飘飘转过来,用无神的眼睛看着我说道:“小人家中还有妻儿,还请女大王帮我通知我那苦命的妻子,让她替我击鼓鸣冤!”
罢罢罢,事都撞上了,也不能不帮忙,只是此事不能不告知包大人,这乌盆记的故事流传一千年,那可是借的包大人的美名!
没办法,第二天找了包大人和展师父,将这神神叨叨的事情说了一遍,包大人自然是不信的,但展师父却是知道一些宫中密事的内情,对我能通灵一事倒并不奇怪,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劝的包大人,总之,包大人是应允了,但说这案子并无人证物证,要办起来,也是极难,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虽然是监查御史,可现在所处的,却是翼城地头,主事的还是得翼城县令,人家信不信,那可就不一定了。
因此我们暂且先放缓行程,展师父和王朝马汉去调查此事,而我和小武便去那冤鬼刘世昌家中寻他的妻子,将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向她说了一遍,少不得还得跟人家对对家里的隐私暗号之类,终于让这刘氏信了自己的夫君果然已经被害,于是痛哭着央了人写了状纸,直奔这翼城县衙而来。
那日击鼓鸣冤,翼城县衙大堂内威武声过后,刘氏跪在堂下,县太爷带着乌纱帽坐到了高堂之上,看了那刘氏的状纸,却是极为不悦,将状纸一扔,喝斥道:“鬼神之说,也敢拿来上衙门做证,好大胆!”
听那声音却是极熟,堵在县衙门口围观的我们一抬头,不由惊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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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他就是他……
咩……乌盆记很快就要结束了,下章又要进京了……
某羊正在考虑如何让三大男猪闹东京……(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39章 附马记(一)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9章附马记(一)
他是谁?
恭喜你,答对了!坐在高堂之上的,正是被我们从树林里救回来的文彦博!
他身穿官袍坐在大堂之上,气度舒然,神情肃穆,好一个年青俊逸的朝廷官员,全没有了那天的狼狈与文弱。我侧脸看了一下包大人,只见他神色不变,站在堂外看文县太爷如何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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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伏在地上哭道:“民妇本也不敢相信,但有两位义士将乌盆带到家中,事事都能说中,若非我夫君冤魂不散,托他们将冤情陈白于天下,定不可能如此凑巧!”
文彦博眉头一皱,宣那两个装神弄鬼的证人上堂,正是我和小武,我俩跪在堂下把头一抬,把那文县太爷当时便看得怔了一怔,但立刻恢复镇静,继续审案。虽然与我们相识,而且说来我们对他还有救命之恩,但文彦博并没有偏听偏信于我们,而是依然细细询问,尤其揪住我们能听得这乌盆冤魂陈诉冤情这一点不放,我们为了加强说服力,索性来了个鬼上身的现场版,只是刘世昌那鬼魂矫情的很,非说我戾气太重,他命格太轻不敢上我的身,只好对付着附在了小武身上,其实我很是怀疑他不过是贪图小武长得比我好看,但因为上次对赵德昭的事吃过一次亏,能让能他上小武的身,我更是求之不得。
于是小武摘掉狼牙项链,可怜巴巴地被那刘世昌上了次身,文彦博细细问来,再加上王朝马汉他们取到的物证人证,文县太爷惊堂木一拍,抓来赵大一审,再从他家中搜出素绫纱,金银等物,案情很快便水落石出,赵大谋财害命,被羁押进大牢,三日后街头处斩,报了那冤鬼刘世昌的血肉为泥的惊世冤仇。
包大人一直没有暴露身份,但事后评价文彦博说,此子严谨公正,恪守法度,虽然稍有些泥古不化,但却不失为一介良材,将来应该能成为一代名臣。我心想,人家再审得好,这乌盆案不还是安到您老人身上了,和您同朝为官,怎么着都少了些传奇色彩。
但当时我们都没有料到的另一个后果却给小武造成了严重的困扰,多年后,文彦博一度成为武将狄青在朝廷上的政敌,数次参劾狄青,甚至相信谣言,说狄青家中狗生双角夜冒红光,唉,不过也怪不了文彦博,谁让小武当年以一个神棍的形象出现在了文县太爷的面前呢?
和文彦博在翼城告别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和他的缘分还没有完,几年后一个寒冷的上元日,我在东京街头再次遇到他,他以一个文人的知恩图报的意气,陪我度过了最难熬凄苦的一段时光,让当时以为自己已经步入绝境的我,终于走出那个迷局,直面新的人生。
出了翼城后,一行人迤逦向东南而行,又走了数日,到了河南府,眼看着已经离大宋都城东京不远了,我这心里更如同猫抓般难受了。
我不想回东京!
不,我不是不想回东京,而是刘太后还在东京城内垂帘听政,气焰逼人权势薰天,我没办法回去!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似乎某些榆木脑袋硬是不懂,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非得把我往回折腾!
展师父早已派人送密信入了京,不知道是否收到了回信,但他一直恪尽职守,把我看管得极严,生怕一个不心我就溜了,而对小武同志更是横眉冷对,平时小武若跟我说个悄悄话啥的,展师父那冰山脸都要挂好几天,最后瘆得我们干脆重新启用老办法——心灵交汇!
其实我真是挺苦闷的,几次午夜梦回,都泪流满面,梦中看到的,往往是孛儿只斤氏那血腥的一夜,偶而梦到前世的父母,他们的面容却越来越暗淡,像是雾里看花,怎么辩认也看不清楚,我哭着醒过来,满心都是彷徨和惊慌,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去牢记自己的身份,牢记自己的前世,但这一生的时光却像流水一样不急不缓地淌着,把我那些本应该深深铭记的印象,一点点的冲刷了下去。
难道有一天我会把我的前生全部忘记么?忘记我为何而来?忘记我应该向何而去?!
不,不能这样!要怪只能怪武曲星这厮,送货上门还不够,还得负责养成,可我对狄青大将的成长过程实在是不太清楚,这两年他跟着我草原大辽地跑,怎么看也不像一代汉将应该有的成长路子。我有时候常常怀疑,是不是因为我们离东京太远了,让小武偏离了他本来应该有的生活轨迹,因此我也一度想跟他回东京去再实地验证一番,可是却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和展师父这样的队伍一块儿回去!
那个曾经被我喊成益哥哥的小皇帝,已经有两年多不见了……可是,我还是不想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为我们的人生轨迹没有任何重叠的可能性!
于是我们决定逃走!
那天三更,我从客栈二楼的窗户跳下,墙外,小武、牙牙和旺财应该都在等我。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站在小武身边的,除了旺财和牙牙,还有阴魂不散的展昭展师父。
“我收到皇上的密函,必须要和凌月谈一谈,所以还请你走开!”
展师父脸上面无表情,但语气中有压不住的愤怒,那怒意显然是对着小武去的,这几天他旁敲侧击地向我灌输男人要有阳刚之美的概念,大概是对绝色倾城亦男亦女的小武同志已经忍受到了极点。
我耷拉着脑袋跟在展师父的身后,果然不愧是御猫,我这小耗子怎么跑也跑不出他的爪子。
“你一定要和我回东京!”
他的言辞中透着不容置驳的坚定。
“展师父……我和官家已经没有可能了……”
“官家说了,一定要让你回去!”
“展师父……太后不会放过我的……”
“官家可以护着你,这两年官家已经有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哪怕是朝政上也可与太后抗衡……”
“展师父……反正我就是不想回去!”
他突然把神色放温柔了些:“官家说,他需要你回去,因为……升国公主出事了……”
“升国公主?雪儿?!”
展师父点了点头,眉毛拧得很重:“说来有失皇家体统,升国公主……她用你留下的那个地道偷跑出宫,结果……结果遇上了个男人,从此芳心暗许……”
我张口结舌,雪儿本来也挺皮,但在太后重压下,其实一直还算老实,但没想到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那人是今年新科状元,若真的指成附马,倒也不算丢了皇家身份,太后本已经允了长公主的请求,可是,可是那人却……”
公主?状元?附马?还有包大人……
我突然想到一个极可怕的可能性,扯着展师父吼道:“那人叫什么?”
“陈世美!”
我的脑子轰地炸响了一下,苍天哪!那个抢人老公的史上著名小三居然是升国大长公主赵雪?!
“他,他,他是不是已有……”
我结结巴巴说道,已经语无伦次了。
“那陈世美甚是可恶,却说自己已有心上人……”
嗯?心上人?难道陈世美还没结婚?还拒绝了附马这金灿灿的招牌?老天爷开眼了?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展师父,问道:“他心上人叫什么名字?”
果不其然,听他恨恨地说道:“秦湘莲!”
“秦香莲……糟糠之妻不下堂,陈世美不肯当负心郎,这说明他有情有义,长公主居然要棒打鸳鸯,这怎么成,官家怎么会同意她做这种事?”
展师父看着我,十分艰难地说出几个字:
“秦湘莲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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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0章 附马记(二)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40章附马记(二)
美人!
美人啊!
和我家小武一般美的美人啊……
心高气傲的小武站在我身后,探出头看了里面一眼,鼻子里的哼的那声本来已经发出了一半,却又吸了回去,半日后说道:“确实……是美人!不过,不要用美这字来形容我,我是男人!”
要说我不是那么不开眼,又不是没见过美人,光说我身边的小武,那就绝对是北国南疆万里挑不出一个的美人,而且他的那种雌雄难辩亦男亦女长相,扮成个大姑娘都说得上是倾国倾城——虽然他自己很讨厌自己的秀美——但是,今天坐在屋里的那位,同样也是亦男亦女的中性魅惑之美,绝对可以和他打成平手,而且由于小武对自己的美貌很不爱惜,甚至有时故意把自己往狂野型打扮,此人婉转风流之妍态就要比他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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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穿一件粗布白衣,虽然布质粗糙、质量低劣,但却是洗得极为干净,宽宽松松地罩在他的身上,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按住颤动着的琴弦,抬得头来,眉眼间的远山秋水,带一丝忧郁宁静,像秋夜的月下霜——他,他怎么就会是个男人呢?明明应该是位绝世芳华的女子!
那美人微启透润微红的唇,声音是温软淳厚的男声:“有客到,湘莲不便远迎,还请自便。”
是的,我们现在在万花楼,花大娘离开后,姑娘们散了大半,但迷花留了下来,成为了万花楼的新主人。而我们现在正在偷看的那人,正是万花楼新招的首席琴师,升国公主赵雪的情敌——秦湘莲!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便索性进了他的房间,坐到了他的下手,托着腮再细细地看他:这秦湘莲虽然和小武都是中性之美,但风格却并不相同,小武压根不喜欢自己长那么张脸,所以怎么粗糙怎么捣饬,为了追求男人味而不爱洗澡换衣服,一度捧着铜镜哀怨为何不早点长成络腮胡,好把这惹祸的脸遮住些;而眼前这位,却显然是十分得意于自己的美貌,虽然没有华衣锦服,但他的穿戴却依然绝对是十分精心,干净清爽,头发一丝不乱如黑瀑般披着。
我心中不由暗暗埋怨,小武生得那么好的皮囊,偏偏不好生打扮,要像面前这位似的,将自己稍微弄得再整洁干净些,头发不要那么乱七八糟挽个髻,衣领再扯开些,多露出点胸脯来——那得多么地养眼啊!
正在胡思乱想,却见秦湘莲停下琴音,向我们微微俯身,施了一礼,我这才发现这美人竟是坐在轮椅上的。
美果然都是残缺的啊……
可能是看出我脸上有惊讶之色,只见他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先天不足之症而已。”
他看了看小武,大概是难得见到小武这等绝色,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之意,但小武因为提前知道了某些事情,脸上表情就很不善,见他眼波在自己脸上一轮,竟然生了了几分恼怒之色来。
我忙咳嗽两声,伸手拍了拍小武,示意他要稳住,稳住!
“今日……那个,今日我是为了陈世美而来……”
我斟酌着用词,虽然我并不算是腐女,但毕竟也是现代人,对于性向不同的事情,还是看得比较开的,尤其又是对着一个美人,言语中不免就温柔了许多:“你与陈世美……”
“你一个大男人,搞什么龙阳之好,不觉得丢人么!”
我话没说完,便被小武愤愤不平地打断了,到底是不懂得与时俱进大罗神仙,那脑子封建得很,以前因为我用嘴给狐狸喂了次药,他就大怒,后来又因为自己这具身体被人看过摸过,气得差点弃了这皮囊,这种男男之恋,对他来说不仅是禁忌之恋,只怕更是有些肮脏恶心。
秦湘莲看着他,眼中笑意渐起,辘辘地推着自己的轮椅移到窗前,轻轻摸着窗台几案上搁置的一盆兰草,十分坦然地轻声说道:“我不是男人,我就是女人啊……”
我和小武大眼瞪小眼,虽然这秦湘莲长得确实柔美,但听声音,看喉结,那都是个实打实的男人啊。
秦湘莲对着小武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位仁兄会懂,看来你并不明白。”
他转过头去,对着窗外云淡风清,缓缓说道:“从我懂事那天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我比别的女孩都要美,弹琴比她们都好听,绣花也没有女孩比我绣得好……我比她们更细腻,更温柔,更有韵味……除了我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心,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女儿心啊……”
哦,用专业术语来说,他应该是典型的变换性别癖,想我前世,有位著名的舞蹈家也是有这个毛病,对于此事他曾经说过很经典的一句话——“上帝弄错了”,而为了追求灵与肉的统一,他还毅然做了变性手术,把自己从七尺男儿变成了娇艳动人的女儿身——我终于发现了小武和秦湘莲最根本的不同,虽然他们都是那种亦男亦女的中性美,但小武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女性的娇婉,秦湘莲却不同,如果忽视他的男装和性别,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颦一笑,他的言谈举止,无一不透着女儿家的婉转风流。
我懂了,难怪公主赵雪会输,忽略掉秦湘莲的性别和残疾,他完全就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又怎么是养在深宫的这种小LOLI能够媲美的,陈世美附马都不肯做,荣华富贵全都不要,一心系在了他(她)身上这等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对着这样一个“女子”,我自然没有了劝人家一拍两散的理由,但小武依然觉得秦湘莲此人有违天道,话不投机,弄得我虽然对秦湘莲很有好感,也不敢表示。匆匆辞了他出门,又被迷花扯着叙旧,而万花楼的姑娘们更是对小武喜欢得不得了,不顾他面红耳赤,推着他拉拉扯扯而去,迷花和我坐在房中闲谈些草原风光大辽景致,正唧唧呱呱聊得正欢,却见展师父一推门进了来,他身后的人身披一件鹤氅,帽子罩在头上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
迷花也略知道些展师父的来头,忙带着其它的姑娘们退了出去,留我和那人独坐房中,一时万语千言,不知如何开口。(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1章 附马记(三)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41章附马记(三)
夜已深,窗外传来沙沙的声音,竟是不知何时飘起了牛毛细雨,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黯淡的光芒。我走到窗前,去收撑窗的叉竿,看那已经有些发灰的窗纸一点点被雨丝浸透,心中生出许多莫名的愁绪,扶着那叉竿不由得发愣。
他突然从背后搂住我的腰,我被激得颤抖了一下,手中一滑,那叉竿便从手中溜了下去,顺着墙根向下滑,掉到街上的青石路面上,叮啷啷几声响,失去支撑的窗户啪哒一声摔了下来,迎面带起一阵风,将我的眼睛吹得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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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头狠狠地埋在我的脖子上,贪婪地吸吮着,似乎想从我身上嗅出什么味道似的,搂住我的胳膊圈得紧紧,一阵阵地颤抖着。
“凌月,我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放你走……”
后悔?后哪门子悔?我没心思听他说话,眼睛里进了灰又疼又痒,拼命地眨也弄不出来,倒把眼泪惹得哗哗直流,只能跳着脚喊:“啊呀,迷眼睛了……”
他叹了口气,把我的脸搬了过来,扒开我泪流不止的眼睛,轻轻一口气一口气吹着,我推开他,自己用手揉了两下,总算能睁开眼了。
“谢官家赐……气……”
我打趣他道,他已将帽子掀下,露出有些清瘦了的面容,两年多到是长高了不少。黑色的鹤氅在灯光下闪着一点点晶莹的水光,穿着湿衣服四处跑,着凉怎么办?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果然是宫里的嬷嬷宫女们照顾得太好了。
红着眼睛咬着嘴唇去给他脱鹤氅,心里有气,不免手脚就重了些,把他推得踉跄了一步,他本来只是有点局促地微笑,被我一推一拽,眼圈就有些红了,说道:“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回来,回来帮我穿衣服,陪我练字……”
我白他一眼,不屑地说道:“那么多小宫女难道侍侯你侍侯得还不好?我偏这么命苦,就是来给你穿衣写字端茶倒水的?”
“月儿……”他一把死死地抱住我,喃喃道:“是朕……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走,不,不是……”
他抬起头来,对着我的脸,有些痴痴地说道:“后来我时常在想那天分手的情景,原就是我错了,你问我肯不肯和你一起走,我应该说肯的!什么劳什子皇帝,什么江山……赵家不止我一个,太祖可以传位给太宗,我这皇位让于皇叔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我一时惊得呆住了,半日方伸手掐了他一把,说道:“官家你在说梦话么?”
他苦笑一下,握住我的肩,只是摇头道:“字字句句,全是真心话!”
天!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故事居然在我身上上演了——只是我从来没相信过这种故事的真实性!
我当时笑得一定像脸部肌肉抽筋,没有任何底气,有些软弱地说道:“别开玩笑了,官家……”
让他跟我一块儿走……那话本来就是我当时想激他放我离开才说的,这历史上我只知道顺治皇帝为了自己的宠妃出了家,但从没听说过还有哪个帝王因为女人弃江山离宫出走的,温莎公爵只有一个,可我却绝不可能是那个辛普森夫人!
一直趴在屋角的牙牙看不得他离我这么近,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叼住他的袍角向后拖去,我也趁机抽出身来,如梦游般去关另一扇窗户。
“如果不再是月儿的益哥哥,守着这千里江山又有何生趣?”
他被牙牙拖住,只能再次动用语言攻势。
我当啷一声弄掉了当晚第二根叉竿,那啪哒一声摔下来的窗户,也掩饰不了我听到这等荒谬语言的慌张。
却听楼下有人唉哟一声,叫道:“谁家竿子打了俺的头!”
我慌忙去掀那窗户,连声说道:“失手失手,一时失手,官人休怪……咦?狐狸!”
楼下那人擎着一柄青布伞,拎着一盏气死风灯笼,仰头看着楼上,烛火映在脸上,不是那个一脸坏笑的韦狐狸又是哪个!
狐狸怎么会到东京来了呢?!还偏偏被我掉下的竿子打中了头?这桥段为何这般像水浒中潘金莲与西门庆相识的开始?
“哟,狼牙,好久不见,你我真是有缘啊!”
他举着灯笼,站在那蒙蒙细雨中,一脸无赖似的笑容,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心中暗暗生疑,哪有那么多有缘份的事,这家伙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肯定有原因。
于是我指着他喊道:“别走,留下……那个……喝酒聊天!”
回过头来,对着面有微恚的赵祯小声说道:“官家,我,有故人相见,不如您今晚先请回吧……”
他突然面色稍霁,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道:“既然要喝酒聊天,干脆带我上一个,我还是那年与你偷看柳永时,在外面喝过一次酒!”
我忙摇手道:“这怎么成,你可是……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月儿,让我跟你过过普通人家的生活……”他握住我乱摇的手,诚恳地说道:“况且在这东京城内,朕还是要想念展侍卫的能力的。”
唉,他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但是却确确实实是一只被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鸟,这十八年来,又哪有什么能随心所欲的机会。
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想起他在宫中所受的憋屈,我不由得有些心软了。
不一会儿,万花楼的一间济楚绣阁内,我,小武,韦理和赵祯团团坐在了一起,桌上摆着的是却是一份鸳鸯火锅,几盘细细切制成片的牛羊肉,还有择洗得干干净净的时令蔬菜——春寒未散,这是我特意让迷花找匠人打制的黄铜火锅,再按前世方法调配小料,精心选择肉类蔬菜,在当时的大宋,倒还没有人这样涮火锅吃。
于是四人坐在桌前,好一幅和谐友爱的画面~!!(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2章 附马记(四)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4章附马记(四)
酒何曾能醉人?非也,其实都是人自醉,有人为了浇愁而醉,有人因为想忘却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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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个晚上,我一直都相信,我们是真的因为醉了而醉,这话说得有些拗口,只是当我们几个都坐在桌前时,我才突然发觉把这三人凑一块儿吃饭实在是很别扭的事,小武对韦狐狸的反感简直是从骨子里发出的,而对赵祯则是又敬……又嫉……用他的话说,那位肯定在天上和他也是位熟人,如今人家混得油光水滑,他连半点功业都没建上,每当想及此,他都一脸悲愤地仰天长啸:没喝孟婆汤是多么地痛苦啊!而赵祯虽然曾经和小武有过数面之缘,但连话都没说上过一句,今天把他们未来君臣拉在一起,可是为了小武将来的圣眷考虑的!至于狐狸……哼,让他来吃东西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就他那么个滑头滑脑的家伙,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不过幸好,中国人好吃的天性战胜了一切隔阂,当几盘羊肉下了肚,大家正吃得口滑,却被迷花不幸告知由于火锅太受欢迎,因此姑娘们已经把楼里的牛羊肉全都吃光了,狐狸一改吝啬作风,让迷花派人去他的商团牵了新到的羊羔小牛宰食,据他说,这可本来是要进贡给皇帝御膳房的,贵的狠!我忙连连为他叫好,说道给我们吃了也是一样的!
本来也是一样的,宫里那位这不是就在这桌前坐着呢么,而且人家也不含糊,忙唤了展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捣饬出来许多瓶好酒,流水般送进了万花楼,一夜内万花楼内灯火通明,除了负责护卫的展师父他们,其余人都吃得心满意足、酩酊大醉。
没想到最早开始耍酒疯的竟然是小武,他以前很少喝酒,我是一点也没料到他居然酒品如此的差,也不知道怎么着他和狐狸说得火起,大概是狐狸嘲笑他太像女人,竟把他逼得脱了衣服跳到厅中耍了一出剑舞,等到耍了一半发觉上当,便又冲上楼将那狐狸倒拖下去,扒掉那一脸得意坏笑的小子的衣服,却又被人家那华丽丽的肌肉线条给羞愧到,掩了自己的衣服,任周围的姑娘们如何叫好,都不肯再把剩下半支剑舞给耍完。
而狐狸绝对就是个人来疯型的,裸着自己终于达到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标准的上半身,对着纵有线条还是稍嫌单薄的小武笑得很是无耻,还十分厚黑地做了几个我教过他的健美竞赛动作,惹得姑娘们连声尖叫,声波直振楼板,冲击得那红烛上的火苗不断跳动。当然狐狸还另有绝招,摸出筚篥,几曲下来吹得大家如痴如醉,我一度产生错觉,似乎听到楼上有人隐隐用琴声相和。
而赵祯虽然文艺体育都不成,但胜在能写一手好字,绝活是双手齐书,左右同时开弓写了幅对联惊得大家一片叫好声,旁人还没看够,迷花便急燎燎冲上来将那幅字抢在手里,估计是想奇货可居。
小武是不识人间烟火,除了一心练武学艺,想成为他的什么大将军,对其它的都兴趣缺缺,但狐狸看着看着眼中就生出些敬佩之意来,这一位草原才子原本对中原文化就很有几分敬仰,于是对着赵祯这等文诌诌的人物便有了些求学向上的想法,于是乎扯着赵祯拉扯些闲话,吟吟诗,做做对子,一来二去的,这俩人竟然就此熟绺起来,也不知怎么着又扯到了二位的伤心情事上,两人搂搂抱抱地将自己的母亲大人如何破坏了自己美好初恋的故事默默叽叽地互相倾诉着,大有人生难得逢知己,解我平生不展眉之意。狐狸说的自然是他那今生难忘的讹珑妹妹,而赵祯口中所说不是别人,正是我啊,于是乎我脸红耳热的便听不下去了,拐到一边去找旁人喝酒,待的我绕回来,这两人竟是都已经有了七分醉意,絮絮叨叨的竟是在扯些家事,就看狐狸胸脯拍得噼啪作响,满口说此事包在他身上,而一旁伺候着的展侍卫脸色古怪至极,似笑非笑。
眼看赵祯已醉,展侍卫强行将他背走,留下韦理歪歪倒倒地站在大厅中直喊:“益兄改日再来喝酒!~~”
碍眼的冰山脸展侍卫一撤,大家兴致更高,姑娘们把自己的当家才艺全部都使了出来,吃喝玩乐整整一夜,我被人耻笑为五大三粗,毫无半点女人味,一怒之下,撕了一件迷花的短襦,找了条大红石榴裙,让狐狸吹了首我教过他的阿拉伯舞曲,跳了支惊世骇俗的肚皮舞——可惜至今没发育,那胸部实在是没有任何曲线,是为一憾……
但总之,咱那平直的身材也能做出许多妖娆的姿态,这一点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只是第二天后我在自己房中再找不到一件女装,竟是小武那混蛋觉得我穿女装跳舞太伤风败俗,将我的衣服全送了人!倒是狐狸哈哈一笑,转头给我送了十几套华丽妖艳女装——俗到我都不好意思穿出去,一看就是不良职业从事者!
当晚大醉,第二天睡到黄昏时分才醒,揉着很有点疼痛的额角,看到小武正小心翼翼地吹着一碗汤,是醒酒的蜜水,端着让我慢慢喝了下去。刚咕咚咕咚咽了几口,却听有琴声铮铮而响,却是楼上的秦湘莲开始练琴了,这几天住在万花楼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弹琴,可今日那琴声听上去倒和平日的悲苦有些不同,倒有些隐隐的欢欣蕴于其中,我迷迷糊糊中还在纳闷,一个悠扬低回的筚篥声婉转而起,跟那琴声相合,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不是狐狸的筚篥么!
小武很是不屑地说:“那两个大男人在一块混了一整天了,你弹琴我吹箫的,不知搞些什么名堂,哼,只怕也是个背背山!”
背背山这词,却是和我学的,只是狐狸莫非男女统吃?我的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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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3章 创业记(一)
我黑着脸冲上楼,果然看到白衣黑冠的韦理与同是白衣披散着乌溜溜长发的秦湘莲琴瑟和谐的“美好”画面,屋内却不止他们两人,迷花正一脸痴迷的闭着眼睛欣赏,而秦湘莲则满是幸福的微笑,轻轻捻动手中的琴弦,我不忍心打扰,只好瞪着韦理咬着牙到迷花一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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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一曲奏毕,余音袅袅,我还没张嘴说话,迷花已经拍着巴掌叫了声好,把我吓了一大跳。
却看韦理笑眯眯地对迷花说道:“花掌柜觉得如何!”
“妙啊!”迷花跳起来说道:“真真是妙,只是我万花楼如何能请得动您呢?”
韦理手中把玩着他那支碧绿的筚篥说道:“某却不是为了银钱才来万花楼的卖艺的。”
他转向秦湘莲,目光热切执著:“早听说万花楼秦君操琴圣手,名动天下,某特意远道而来,便是为了能与秦君同台共奏……”
白捡一个乐师,迷花的商人加老鸨天性发作,乐不可支,忙不迭地说要让他们当晚便在万花楼演出,慌得我赶紧去拦,被她好大一记白眼给堵了回来。
“琅琊,咱们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花大娘走后,姐妹们都找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嫁人的嫁人,闯江湖的闯江湖,我是不想离开万花楼,接了这手才发现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两年万花楼也没好生开门做生意,如今更是入不敷出,昨日本是大家同乐呵的时候,别说羊肉,连牛肉都没够……”
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慌得我忙去哄她,才两年,以前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肯为商人妇的花魁便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我还是理解她的,虽然万花楼在官府注册的是歌舞坊,也算是**的一种,但实际上其实一直是花大娘在掏着自己的腰包养着这些女子们,而万花楼的姑娘们,也基本都是些身世可怜的女孩,而花大娘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鸨,只是在她离开后,如何让不肯离开万花楼的女孩子们维持生计,就成了继任者迷花最头疼的问题——因此狐狸肯和秦湘莲联手,确实正中她的下怀。
但狐狸那家伙,为何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另有所图呢,想到昨天听到他对赵祯说得片言只语,我的疑心更大了,于是把他拖了出去拷问之,他举着手叫道:“哪里有的事,我本就极仰慕秦公子的琴艺,特意从草原赶到汴京,本就是一心想与他结交啊!”
我不由得一滞,狐狸一直喜好音律,这倒是事实,可是昨天我把那叉竿掉在了他头上……
“你昨天晚上在万花楼下,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等湘莲公子晚间练琴,谁知道会被你给敲着……”他侧着头看我,脸上有几分戏谑之意:“难不成狼牙以为,我是来找你的不成?昨夜人多,还不曾问你,你不在草原呆着,跑宋国来干什么?”
我的脸因为自己有些暗地里的自作我情而腾地一下热了起来,却听他说到草原上的事,不由黯然道:“孛儿只斤氏……”
“被人灭族了,我知道!不过,纳臣不是去了巴尔忽氏么,你可以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呢。”
]那淡淡的语气让我觉得很恼火,一点点的怒意便泛了上来:“你还有人性么?你也孛儿只斤氏做了几年的生意,他们全族人,全族人都没了,包括喜欢你那么久的德德玛!你就这么个态度?!”
他的右眼跳了一下,做了个似乎是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在草原上生活,原本就是这样子,今年能和我们交易的部落,明年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你怎地还像以前一般傻?草原人的命本来就轻贱,过的都是和天地争命的日子,抗不过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本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我无力地靠在墙板上,摇着手跟他说:“我不跟你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轻声嗤笑道:“狼牙豁阿其实还是那个把狼当羊养的糊涂虫!”
凑到我面前,他语气很热切地说道:“要向前看的,要向前看的……”
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转身回到秦湘莲房间,看到一个面目平凡的青年男子正在将他抱到塌上去休息,他俩将头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行为亲密,我心中暗道,这位便应该是史上著名妇女公敌陈世美了,不过,此陈世美非算陈世美,就算性向不同,但肯弃了公主附马的荣华富贵,而专心守护自己的真爱,也算是一痴情人物了……只是这人怎么看都是很拘谨平淡,实在是不像赵雪喜欢的那种类型。
据迷花透露,这秦湘莲和陈世美都是去年来到京城的,陈世美本就是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刚到京城就病倒了,若不是秦湘莲把他捡了回来,后来又靠秦湘莲在各家**卖艺挣钱来养活他,他压根也不会有考上的那一天。迷花并不知陈世美本能考上状元,却因为赵雪公主的缘故被拿了下来,不过要说陈世美也算是一个富贵不能淫的好男儿了,虽然他面目平凡,也许就是这种骨气打动的升国公主?也许应该找机会让她混出皇宫,好好劝她一劝。
我正看得发呆,却被人在头顶敲了一记,转头一看却是迷花,她笑嘻嘻说道:“琅琊,我想到一个好法子,肯定能多挣银子!”
我揉着头说道:“什么法子?”
“咱们把万花楼分成两个部分,前面的楼专门开食肆,就卖你的火锅!”
嗯?到古代开火锅店?这主意还不错,现在火锅没有普及,这东京人民吃的一般都是各种饼食羹汤,若能开一家火锅店,肯定是能赚钱的。只是那后面的楼呢?
“还是做歌舞坊!”
迷花说得似乎很有把握,只是好像这楼里留下的姑娘们舞蹈天份可不怎么样啊……
“咱们万花楼歌舞坊就跳你昨天晚上跳的那种舞!”
我不由大吃一惊:“迷花姐,难道你要让我去跳舞?”
迷花很鄙视地看着我,我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她的眼光落在我纯平的胸部上,就听她很遗憾地说:“那么好的舞,却被你糟蹋了,就由你来教咱们的姑娘们跳吧!”
我……又被鄙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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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不好,咳得快吐血了,又几天没码字,不在状态,更新晚了,请原谅。下次更新应该是周三,争取中午更新。
这一章开始不叫附马记了,但附马记还有一章,会在后面写道,关于小公主赵雪那糊涂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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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4章 创业记(二)
‘不干!‘我撇嘴说道:"我忙得很,没时间教这个。"
迷花眼珠都快弹了出来,恶狠狠道:“不干不行,你还说你忙,你看你最近搞的样子!”
她一把抓起我的手,在我面前晃着:“你这回回来算是怎么样回事,一天到晚玩刀弄枪的,看把这手给磨得,又粗又硬跟男人似的!”
她指着我手背上一道新伤痕,那是我早晨练箭时用力过猛绷断了箭弦弹伤的:“你是女孩,不是男人,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将来怎么样嫁出去!”
“迷花姐,我不嫁,你不也不嫁人么?我陪着你,一起不嫁!”
我打着哈哈,却看迷花沉下了脸:“不成,我不准你再这样下去了!摸多了刀枪这些凶器,晚上睡觉都不安稳,昨天晚上你又哭又闹,说的梦话我虽听不懂,可是你咬着牙挣扎的样子,真是把我吓坏了!”
她脸上露出些害怕的表情,我搔了搔头,这大半年来我每晚恶梦不断,这两天和迷花睡一张床,只怕是把她给惊着了。
迷花脸上流露出些痛惜的神情:“琅琊,你虽然不告诉我们这一年多你干什么去了,但我也看得出你必是吃了不少苦,可如今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在外面乱跑了,咱们万花楼虽然没甚名气,但好歹养活咱们这些姐妹还没问题,过点安稳日子,不要再折腾了。”
万花楼待我一直不薄,万花楼姐妹们对我的情义,我更是心知肚明的,一时间心头有些热,微笑着拍着迷花的手,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出口。
正在此时,却听背后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花老板,找人教习舞艺,狼牙哪儿成啊!”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皱着眉回头,只见这么一会儿功夫,韦理便换了一身汉人服饰,银绡雪缎质地的白衣,头上一顶璨然精致的墨玉冠,乌溜溜的头发被一丝不乱的绾成髻束在冠下,懒洋洋地歪在墙角,嘴角挂着丝嘲讪的笑容。
“关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见我懒理他,他竟慢悠悠踱过来,站到我旁边,低下头凑到我脸旁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走遍了草原,第一次做生意,便给我们部族挣了一千匹良驹!”
我挖他一眼,爱搭不理地说道:“你像我这么大时,把自己的仆人都给杀了喂狼呢!”
话没说完,却想起那个倒在我手下的少年,我心中一紧,便不再说下去了。
可那家伙还不依不挠,对着迷花说道:“花老板,狼牙么,一直以来都是被别人养活的,哪有那个本事去养活万花楼啊,而且就她跳的那个什么肚皮舞,我帮你贩个大食舞姬来,绝对比她跳得强多了,要挣钱,还不如让我和湘莲多奏几场,狼牙就吃闲饭好了,咱们万花楼也不多她这一个人……”
我终于被他说火了,这混蛋倒是自来熟的很,我和万花楼是什么关系,哪里用得着他来说三道四!
于是我怒道:“万花楼的事自有我们姐妹来管,不用你插手!”
他做了鬼脸,胆大包大的伸出手指在我胸前点了两下:“跳舞啊!你看你,瘦得跟猴子似的,半点女人味也没有,在我们面前献献丑也就罢了,还敢出来给别人显?”
迷花本来还一脸维护我的样子,听到他这话,竟然也转脸过来对着我点了点头,连声说没错。
我简直被气昏,跳着脚往楼下跑,连声喊着让他们等着,过了一会冲上楼来,站到韦理和迷花面前,仰着下巴冲他们示意,让他们看我身材的变化,迷花连声称奇,惊道果然有胸了唉!
连死狐狸看到我的微微隆起的胸,黑黝黝的眼眸中流露出笑意,摸着下巴微笑着上下打量我不作声。
可我却忍不得了,额角有汗一点点滴了下来,转过身掏出胸前垫着的炊饼往地上只一扔,咝咝哈哈地吹着自己的手指,烫得几乎眼泪都快流出来,哭道:“宋嫂这什么鬼炊饼,刚才摸着明明是凉的,怎么样越放越烫?!”
迷花慌忙撩开点我的领口:“那糯粉炊饼看着不冒热气,可热度却全是饼皮里包着,你咋贴肉放着!这可把身上都烫红了!”
她边说边进房间给我找药,我也冒着汗低头去看,一抬头却发现狐狸也不知何时凑过来看我伤势,一把推开他的头,骂他道:“滚开!哪儿你都乱看!”
他却咧着嘴嘻嘻笑道:“反正里面和外面都一样,没啥看头!”
他一句话没说完,却被人从身后狠推了一记,力量很大,饶是他身材高大,也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却是小武皱着眉黑着脸从他身后的楼梯上来了,看狐狸轻薄于我,被气得不行。
小武低声问狐狸怎么欺负我了,我小声说了一下原是我想用炊饼做个假胸,结果反把自己给烫了,他的脸蹭地一下便红了,半是恼怒半是痛惜地骂我:“凡人怎么能笨成你这样子!”
说着便要低头细看,却被一根碧绿的筚篥拦住,那筚篥主人冷笑着说道:“我看不得,难道你便看得!”
听了这话,我虽然身上被烫得生疼生疼,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了阿Q捏小尼姑脸蛋的某句名言:“和尚摸得,我也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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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被韦理这厮骗得脱了衣裳,小武对他恼怒地很,而狐狸也是一脸被人打搅了好事的不爽表情,这两人眼光交错,空气中便有东西噼啪作响,似乎一点就有可能要爆起来。
我忙扯着小武进屋去,却听狐狸在身后说道:“既然狼牙都受伤了,这什么歌舞训练的事,便暂且放下吧,不如让姑娘们多跟我学学乐器,还能多吸引点客人……反正狼牙姑娘,除了惹祸,啥本事也没有……”
“你!”我被他逼得恼火至极,转过头来说道:“不要欺人太甚了,要不要咱俩打个赌,以一个月为限,看看是你和秦湘莲的演奏吸引的客人多,还是我教的歌舞更叫座!”
他一拍双手,将筚篥扔到空中滴溜溜转了一圈后又接住,一幅正中下怀的表情,迫不及待地说道:“一言为定!只是这赌注咱们可得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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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想要啥赌注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5章 创业记(三)
“你疯了么!”
我指着站在窗口,皱着眉头思考的小武,气得半死:“你,你,你是打算把我卖回草原去是不?什么叫我们输了,让我骑着旺财牵着牙牙跟他走?!”
小武靠在窗旁,看着窗外西沉的太阳,滟滟的红光映出他线条分明的俊美侧脸,他这两年在外历练,将原来过于秀美的面容磨砺得带上些许风霜之意,确然增添了些男人味道——可如果他不老是用手指绕垂在肩头的头发就更好了!
“放心,我们绝对会赢!”他抿嘴一笑,那神色竟有点像狐狸平日使坏的样子:“韦理一定会输,你不用担心!”
“他输了又怎样!他输了就赖上我了,什么叫他输了跟我走,任凭我处置?”我端起茶杯将凉茶一口气灌下去,很有点气急败坏,这么傻兮兮的赌注,只有小武这家伙才会晕头转向地答应。
“听说城东新开一家莫忧馆,馆主嘲风公子正想招些相貌淫邪的小倌,他敢跟着你,你难道不能卖了他……”
“噗!”
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我猛烈地咳嗽着,心道此人何时变得这么坏了,他以前可是最不待见这种事情的,居然恨狐狸恨到这份上,真不容易!
小武走过来替我拍着背,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怎么坏了?我一见他就别扭!全身都别扭!”
正在暗自腹诽的我不由得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说你坏?”
他做了个不知所谓的表情:“我与你一直心有灵犀,你的想法我基本猜得八九不离十,莫非你不知道?甚至连你的心情变化我都能感受到……”
心有灵犀这词好像不是你我这种关系的人用的吧,神经一直大条的我搔着头想了想,他一说还真提醒了我,我们俩之间好像还真是有些个古怪,就像那次在草原遇袭,远在延州的小武竟奇迹般感应到我出事了,并在茫茫草原上准确地找到了我落脚的位置。
“这家伙恐怕不是武曲星君,而是哮天犬转世!”
想及此,我抱住懒洋洋趴在一旁的牙牙,十分恶意地笑了起来,没笑得几句却发现牙牙身下竟是淌着淋漓的鲜血!
“啊!牙牙受伤了!!!”
一声吼声震万花楼,震得在楼上与秦湘莲鬼混的狐狸也连滚带爬冲了进来,推开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我和小武,细细查看了一番,黑着脸对我呵斥道:“牙牙来葵水了你都不知道么,像你这么粗心的女人,怎么能把牙牙交到你手中!”
葵水……葵水是什么玩意儿……听上去很耳熟,但一时间愣想不起来。
闻声赶来的迷花脸色红红地伏到我耳边,低语两句,我轻呼一声,竟然忘记了牙牙是只成熟的母狼,也跟人一般,会有大姨妈的,我到这世上时间太长,用的身体到现在都还是个不曾发育的小姑娘,竟把这事给忘得死死的了。
却看韦理已经毫不客气地撕了我的床单给牙牙做了个简易版生理裤,还不忘记给牙牙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留个窟窿,费力地掏出来。
这个时期虽然也有很多人喜欢养犬斗鸡之类的游戏,但对动物的态度绝对不像现代社会将宠物像小孩子般照顾,因此这一群人见韦理举动,不由得呲牙咧嘴,集体做了个囧的表情,倒是我被韦理对牙牙的悉心照料有些感激,伸手想去逗弄无精打彩的牙牙,却被狐狸一巴掌给拍了回来。
“牙牙已经成年,但发情期却没有……咳咳……它难受得很,不要随便动它!”
他咳得下贱又淫荡,我却不动声色,问道:“为何你不帮牙牙找一梦中情……情狼!哪怕没有雄狼,狗也可以啊……犬狼本是一家……”
旁人们见我们说得难听,以小武为首做唾弃状掩耳而去,韦理用他一贯鄙视的眼神将我对他刚刚升起的好感度再次降为零,他不屑道:“牙牙是狼,给她配狗的行径,亏你想得出来!”
“呃,虽然狗和狼……是有点不搭,那也比让我们牙牙当老处女强啊!”
他突然把头凑到我面前:“你今年多大了?看样只怕也要成老处女了,要不考虑下我,我不过就是立帐夫人多了些,你若来了,把最好的帐篷、最肥的牛马都分给你!”
我一呆,木然道:“这种少儿不宜的话,不要再对我讲,何况老娘这身体才十五,还是青涩小酸杏一枚,你这残草败树枝,休到我面前来招摇!”
狐狸哈哈一笑,抱起牙牙长身而立转头就走:“十五,十五都应该当孩子的娘了!牙牙和我一起时何等精神,现在被你折腾成这般模样,你连生存能力如此顽强的一只狼都养不好,还是交与我照顾吧。等你真赢了我们的赌约之际,我连牙牙带自己全都送给你!”
我一阵气苦,凄凉无比地眼睁睁看着他把牙牙抱走,心中暗骂了几千句,下定决心非把这家伙卖进莫忧馆不可。
这赌局尚未开始,就已经先把牙牙给输了出去,因为怕狐狸以此为借口不把牙牙还我,逼得我不得不用起心来,准备在这万花楼创业大计上赢狐狸一局。
其实,不论是韦理与秦湘莲的合奏,还是迷花央我给姑娘们排的肚皮舞,应该放在万花楼里,都不输人场,只是秦湘莲琴技高超,在京中声名广播,颇有些“琴迷”常常来捧场,再加上他相貌秀美,体带残疾,更让那些“粉丝”们心生怜爱,直接升级为死忠级,豪阔者一掷千金也是有的,狐狸也主要是靠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地跟我叫嚣,想要争过他们这对组合,还真是有些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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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赛期定在十天后,这十天内,我需要训练出一支六人组的肚皮舞组合,还要尽量打响万花楼舞蹈队的名头,以图同场竞技时不至于输秦湘莲太多——还真是够麻烦的了啊!
三天后,以青柳、夏枫、紫陌为首的万花楼舞蹈队匆忙登场(她们几个还扭捏作态不肯出台,被我一脚脚全踢了出去),给火锅店们正在大块朵颐顾客们助兴,虽然这几人死活不敢穿露出肚皮的衣服,但合体的装束已经让她们的曲线毕露,加上我苦心寻找的暧昧曲风,一支舞蹈下来,叭哒哒筷子的掉落声不停,硬是看傻了满大厅的食客。
“看来这效果还不错!”我心中正暗自有些窃喜,却听一个脆嫩的声音不忿地响起。
“什么淫歌艳舞,伤风败俗,万花楼竟然已堕落这等**之所,怎配得起东京第一琴师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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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这章从头YD到脚啊,天啊,我太久不码字,感觉已经完全**失调了!
来踢馆子的是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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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6章 创业记(四)
哪个混蛋如此没有眼光,坏我好事!
我正吹胡子瞪眼摆出凶神恶煞样想找那挑刺的怂人,早有风情万种的迷花从舞台的一旁扭了上来,一挥帕子,捂着嘴含笑道:“曹小官人这话说得可是极酸的,把我们万花楼都快熏得变成陈醋坊了,要说咱万花楼和倚翠坊本来就是娼馆**,不弄些个淫歌艳舞,又怎生合咱们的规矩。”
曹小官人?倚翠坊?莫不是迷花前几日跟我说的那个盘下了倚翠坊,一心跟万花楼争秦湘莲的富家公子?
我心中一动,随在迷花身后,看那坐在墙角叫嚣的人,却见他身着一袭淡青长袍,背对着我们,虽是坐着,也能看出来身材不甚高大,而且声音脆嫩,想来应该年纪尚轻,倒是生得一头好头发,乌黑柔亮地如同缎子般披在他身后。他正装模作样缓缓夹起一片鲜嫩羊肉,在锅内轻涮几下后蘸些酱料放入口中,吃得啧啧有声,对迷花的话充耳不闻。
见这人竟连万花楼的掌柜的都不放在眼里,姑娘们便有些不忿了,忍得就片刻后,脾气最火爆的夏枫掐着小蛮腰便开始发作:“你背后长了三只眼么,背对着台上也能看着我们的艳舞?”
这几个姑娘本来就觉得跳这舞过于妖冶,被这人一说,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不过是死鸭子嘴硬,想先让对方下不来台,于是群雌粥粥,对他一通指责,那人也不急不躁,连头都不回,只是慢条斯理地吃他的涮羊肉。
我终于看不下眼去,忍不住说道:“子曰:‘食不言,寝不语’,这位官人显是深谙礼仪,既然不方便说话,但吧唧几下嘴也算得上是回应了,只是单是如此又哪够,既然想当男人,不如干脆亲自下水,或是来咱万花楼做个清水小倌人,比起如今苦扮豪爽岂不省事得多?”
话音未落,只见那人津津有味的劲头戛然而止,一阵红潮从脖子根底下泛起,腾地一下连耳朵都红了。
小样的,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里袁咏仪呢,大口吃肉行为粗野就能冒充男人?说到女扮男装的真谛,这些年来谁能有我参悟得更透些,要扮男人,起码也得把声音沉下来,就这么用原本清亮的声线说话,那除非是VITAS那样的阉伶!
这位曹小官人转过脸来,口中还叼着片羊肉,咬牙切齿低声道:“谁……谁说我是冒充男人?”
围着他的一众人都笑了起来,一幅众人皆醒他独醉的表情。
旁边更有食客打趣道:“姑娘家贪嘴,不妨让家仆买回去,何必扮成男人抛头露脸呢?这种食肆舞坊,本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啊……哈哈……”
他一个哈哈没笑完,却被一块胡饼直接填住了嘴巴,和那男扮女装曹小官人同坐一桌的一个灰衣年青男子正拍着自己手上的饼屑,一脸找打架的表情,应该是这曹小官人的家奴。
“小颜不要胡来!”
那曹小官人轻声喝斥住那年青男子,然后转脸来神色如常地对我们说道:“本以为男子装束便于行事,但不想反而露怯了,让大家见笑了……不过,我是男是女,与倚翠坊万花楼之间的生意相争应该没有关系吧……”
我看着他(她)那圆圆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
迷花轻甩着她的帕子,掩口胡卢而笑道:“曹小官人,咱们风月场上,自有风月场上的规矩,你一个姑娘家,何必靠这种勾当营生,当初让我们收了倚翠坊,岂不合适?”
这个迷花,瞧准了这曹小官人是个女孩,便抓着**这见不得人的特点做文章,只怕是一心想把她原来要收购的倚翠坊从那横插一棍子的曹小官人手中挤兑出来。
曹小官人抚开迷花快甩到她脸上的丝帕,微笑道:“迷花掌柜可是在和曹某谈生意,难道万花楼便只有这人多口杂的大厅不成?”
不一时,迷花已吩咐人捡拾出一间济楚小阁,窗户正对着对面的倚翠坊,与那曹小官人在窗前桌旁坐下,那个叫小颜的家奴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而我也被迷花也生拉硬拽了进去。
迷花开门见山:“在下迷花,是万花楼的掌柜的,这位乃琅琊……琅琊公子,才是我们万花楼的正经主人!”
我一时有点囧,迷花姐你不能这样赖上我,我啥时候成了万花楼的主人了,就这万花楼这帮难伺候的姑娘们,这主人当起来可不轻松。
那曹小官人对我一拱手道:“在下曹翎,乃是如今倚翠坊的新主人。”
我忙回礼,心中有些惊疑,曹翎……脸长得有点熟,名字也很耳熟……
迷花提起桌上红泥壶,替曹翎斟了一杯茶后说道:“上月倚翠坊的方掌柜本已和我谈好,将倚翠坊出兑于我万花楼,若不是曹小官人……哦不,曹姑娘横插一杠,现在的倚翠坊已成我们万花楼的新开食肆了。”
“迷花掌柜,你知道我要什么!”
曹翎先是微笑不语,然后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我不明究里,也不好插嘴。
迷花轻咬薄唇说道:“秦湘莲虽住在我们万花楼,却是自由身,便是当我们万花楼的琴师,还要看他心情,我们万花楼,实是无法劝说他跟您回府。”
没想到一个秦湘莲能迷倒这么多人,这位曹翎,估计是骨灰铁杆级死忠型粉丝,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抢了迷花志在必得的倚翠坊,想与万花楼换秦湘莲,真是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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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翎已经没了在楼下被识破女儿身的尴尬,不急不躁地说道:“总之现在秦湘莲栖于万花楼,此事总不曾错,想来迷花掌柜定有办法让他离开,只要秦湘莲出万花楼,倚翠楼以迷花掌柜当初出兑的价格转回!”
呃,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可,若秦湘莲被这铁杆粉丝收留,可能陈世美那边小公主赵雪还能有些机会……
可迷花完全不容旁人置喙,斩钉截铁道:“若非他自愿离开,我们万花楼绝不相逼于人!”
曹翎唰地站起身,扔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三日内,新倚翠坊将开张,到时再与万花楼一较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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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记性不咋的,曹大姑娘前面出来过……
打羽毛球打得我胳膊酸痛,明日还要爬香山,半夜在这儿码字更新,羊咩不容易啊……但为了表达这么久不更新的愧疚,羊咩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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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7章 倚翠坊(一)
那夜我又睡得不太好,整夜里梦见一宫装胖丫头搂着我的腰哭哭唧唧地喊着姐姐我要回家,她抬起往我身上蹭鼻涕的圆脸,我一看,那眉眼虽然平淡,但却透着狡黠的神色,可不正是今夜在我万花楼耀武扬威的曹小官人,不,应该是曹大姑娘。
我睡意朦胧中想着,这曹玮大将军也不好好管束女儿,莫非真是因为当年不曾入选,连面觐圣上的机会都不曾把握,因而从此将女儿放养,娇纵得如此胆大妄为了么?
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便纵然当年那个胖丫头很是讨喜,如今那飞扬跋扈的曹小官人也是一幅完全欠扁的德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耐烦操心人家教养女儿的事呢。
于是翻个身,却看到偷跑回来的牙牙正温顺地趴在我的床下,眼中绿光幽幽。我摸着它厚实的皮毛,拍拍它的大脑袋,嘟哝了句:牙牙好乖,便继续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本想继续改进肚皮舞,由于大家突然被曹翎点醒,突然众口一辞称这舞过于艳俗,虽然我们万花楼是歌舞坊,但却是个有格调的歌舞坊,这等舞蹈自家人面前跳跳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跳……
马上要嫁人的紫陌泪眼汪汪拉着我的袖子不说话,我一边哀叹古人太过保守缺少热情,一边受不了紫陌那红红的眼眶,不得已允了她让她改行去当服务员,结果一下众人皆效仿之,一时间万花楼舞蹈团人心涣期分崩离析,最后单剩下性子足够火辣的夏枫,她愤愤不平地告诉我说她曾几次看到韦理一个个单独找其它人谈话——这死狐狸,为了赌约如此不择手段!
我心中不爽,但为了出奇制胜,也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哼,狐狸只道将我们舞蹈团搅黄便能赢我,却不知我还有一道杀手锏,到时我让你不知道自己咋死的!哼!!啊,为何我一提到韦理便肾上腺素急剧上升情绪焦躁坐立不安咬牙切齿,不行不行,世界如此美妙,岂能为一只臭狐狸便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我需镇静,镇静!
于是我们几人静心闭门练舞,具体内容连迷花都不曾见到半分,到第四日方被楼外的锣鼓声吸引得走出房来——新倚翠坊果然开张了。
曹翎怎么说也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小姐,大概考虑到将来还要嫁人,在外边过分抛头露面还是不好,身着锦袍站在门前拱手接客的,是她唤做小颜的家奴,她自己估计只是做个幕后的主人。
不过这曹翎的本事倒大,今日请来的那些客人,竟全是些城中风流名士,其中甚至还有晏殊晏大人,这可是当年的太子舍人,我与他在资善堂内还堪堪见过几次,若我未记错,史上的这位晏大人可不仅仅是个著名词人,将来是要登堂拜相的,他居然也来捧这个场——曹翎老爹的面子还真够大!不过话说回来,当年柳永在东京终日浪迹**舞榭,这等行为颇令这些名士们不齿,现在自己也照样不能免俗,不,只怕他们当年就嫉妒的紧呢!
据迷花说,这回的倚翠坊倒也向官府递了帖子改籍,而且人家上头有人,平日里没有两三个月办不下来的流程,不消三日便办好了,却是改为了与我万花楼相同的歌舞坊,正有针锋相对非要压我万花楼一头之意。
要我说,压便压吧,这万花楼若不是迷花非一揽子留在手里,早就让花大娘给解散了,迷花也不知何时才能过足了掌柜瘾,才能老老实实地过安稳消停的日子。
那边闹哄哄进了门,不一时便有人上万花楼来递名帖,竟是几位名士相邀,要请秦湘莲过去演奏,迷花捏着那金边帖子咬牙切齿,不答应吧,摆明了得罪这风流场上出名的几位才子,答应吧,这秦湘莲去了可还能回来?
倒是秦湘莲轻声说道:“不妨事,今日世美不在,找个小厮将我背过去便可。”
世美……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秦湘莲换了身白衫赴约,不一时对面倚翠坊便传来铮铮琴声,站在万花楼门前的迷花也没心思招呼自己的生意,脸色越发地沉了。
我们几人又练了一阵,下楼去厨房找些吃的,夜色已深,对面的倚翠坊歌舞升平,甚是热闹。
万花楼早已经打烊,只有迷花还磨着牙蹙着眉立在门口盯着对面倚翠坊,似乎想用自己的目光把那灯火通明的锦绣小楼点燃似的。
“一个小丫头敢开**胡闹,我倒要看看她还会生出什么妖蛾子!”迷花恨恨道:“什么世道,居然是个人就来开**了呢……”
我偷偷擦汗,当初死活不肯离开万花楼,非要留在这儿开**的也是你吧,你咋能这么歧视和你有相同爱好的人呢?
“我看她非得生出些乱子不可……”
迷花正在骂骂咧咧,突听对面倚翠坊爆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尖叫,那欢歌笑语声骤然停了下来,我们正面面相觑,却看整个倚翠坊忽然嗡地一声,如同被捅了一下的马蜂窝,各位风流才子们捂着帽子,拎着长衫下摆,踉踉跄跄冲出倚翠坊的大门,一哄而作鸟兽散,有那胆小的,还边跑边喊着娘呀鬼呀的。
迷花两手一拍:“乖乖,还真出事了!活该!!”
夏枫扭着小腰,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把瓜子,捏了一粒扔到两片薄唇中,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番乱法,那瘫子可会被踩死?”
众人皆是一滞,那瘫子自然是秦湘莲那大麻烦,却看迷花脸色变了几变,一跺脚扭腰便冲出大门直奔对面倚翠坊,实是将我们万花楼大掌柜的形象毁了个彻底。
小武捏着自己的膀子,撇嘴道:“不过是一断袖,迷花可是中了邪,非得如此护着他,若没了他,岂不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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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苦着脸,心道凡人的感情如此复杂,连我这历经沧海的老树皮尚且不懂得,何况他一个不谙世事的男神仙。
只有夏枫转过身来,叼着半片瓜子仁,迷茫道:“莫非迷花姐喜欢上了那断袖?”
呃……迷花,迷花不是发誓非才高八斗貌似潘安者不嫁么?这秦湘莲虽琴艺高超,怎么也算不得是个才子啊?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却看迷花发乱钗横地背着秦湘莲从那倚翠坊中冲了出来……实是,暧昧得紧,暧昧得紧……
“倚翠坊闹鬼了!”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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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8章 倚翠坊(二)
“呀!闹鬼呀!”
本性最为八卦的夏枫激动的手里瓜子掉一地,抬腿就往门外走,明显是要去凑倚翠坊的热闹,被我一把薅住:“去干嘛?”
她眨着大眼睛,脆生生道:“去打酱油!”
八公小武也不甘人后,在门前探头探脑,正撞上迷花负着秦湘莲冲进万花楼前厅,面白唇青地哆嗦道:“倚翠坊非说湘莲是妖人!”
果然,从倚翠坊已经杀出几个人,围住了万花楼,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道让万花楼将秦湘莲那妖人交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曹家的小颜,他脸上隐隐带些戾色,在那帮家奴的簇拥下,涌到万花楼门前,仰着身子,略抬了一抬手,很是嚣张地对我们说道:“秦湘莲妖行暴露于众,只因事发在倚翠坊还请花掌柜将人交还我们,交至官府处理为好!”
妖行?
乖乖,这倚翠坊死乞白赖地央了秦湘莲去献艺,咋就弄出了个妖行来了呢?该不是撬人不成,于是乎恼羞万怒,想致秦湘莲于死地吧?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能给秦湘莲安个什么妖行?
不等我们说话,迷花已经挡到那小颜面前,站定后抚了抚头发道:“秦公子在我们万花楼数月,从不曾见有任何妖迹,如何一到倚翠坊,便被扣了妖人这顶帽子!”
那小颜面沉似水,冷冷答道:“他若不是妖人,试问方才花掌柜在我倚翠坊厅内地上看到的是什么!”
我站在迷花身后,只见她肩膀微微颤抖了下,犹自硬气地说道:“几个字而已,谁道是不是你们倚翠坊自己写下的!”
小颜身后早有家奴大呼小叫道:“那‘秦氏妖人’四字,明明是在我等眼下,自行从地下浮现出来的,如何说是我们伪造的,你当在坐的人全是瞎子么!”
我回头去看秦湘莲,只见他颓然靠在椅背上,面色惊疑难定,显然是有些被吓到,却不曾开言反驳对方,看来他们所言非虚。
妖人……名垂青史的秦湘莲真人乃是小受一枚,这事实的确让人眼球都能惊得弹出眼眶,但就因为人家性向不同,便说他是妖人,那也太过分了点。
这些人言之凿凿,七嘴八舌后我方听清,竟然是秦湘莲在当众奏琴之时,倚翠坊新装修的地板上,居然在众目暌睽下,浮现出四个蓝色大字——秦氏妖人!这下惊了本来听得如痴如醉的客人们,那帮所谓才子更是吓得大惊失色,抱头鼠窜,而倚翠坊正是要以此事,咬定秦湘莲乃是个妖人,最起码也是一不祥之人,应送到开封府法办或由相国寺高僧降服他。
这鬼神之说,若是前世,我定然是不信的,但如今我身在千年后的宋朝,还伴着一帮子大名人小名人大小名人的瞎胡闹,而且还亲眼见赵王爷的鬼魂,早不敢麻着胆子指摘怪力乱神之事,只是事关万花楼,迷花又是一幅死保秦湘莲的模样,少不得要跟倚翠坊人去查视一番。
就听那小颜很恶意地说道:“明人莫做暗事,我们倚翠坊今日新开,碰到如此不爽利之事,实在是晦气晦气!”
这言下之意,可不是我们万花楼故意将秦湘莲弄去搅他们的局的,不知刚才是谁死活要把秦公子请去,此人说话,甚是阴险。
“哟,今天唱了一出好戏,狼牙怎么不喊我来看!”
我正想词欲讽刺那小颜几句,却听到一声讥诮十足的话在门外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过乱哄哄的倚翠坊众人,也不见他怎么使劲,只是晃着肩膀,就将那些家奴们撞得七零八落,施施然走到我面前后,还一脸嫌恶的表情去掸自己的白衣,口中犹自说道:“前朝末帝杨广还未当太子时,便胆大包天调戏宣华夫人,转过脸来却对他那笨蛋皇帝老子说自己的太子哥哥咒他早死,这出戏应该叫什么名字?”
他眨着明亮的眼睛,黑亮的眸子时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淘气劲儿。
“叫栽赃嫁祸!”我信口答道。
“兵法云:无中生有,借刀杀人也!”
小样的,虽然是草原上长大的草莽之徒,对汉人的三十六计倒是挺熟,我看着韦理,他却涎着脸,嘻嘻笑着来牵我的手。
我现在可是男装!我可不想被人认成第二个断袖!
我白他一眼,向旁边躲了躲。
那小颜瞪着韦理,似乎恨不得一口吞了他,狠狠说道:“尔是何人?可是要污蔑我们倚翠坊栽赃害人不成!”
韦理轻轻吹了下口哨,温热的气息直喷我的脸,一旁小武看不下眼,将我一把拽了过去,韦理才轻笑着转过身,站到一直在舌辩众人的迷花身旁,将她略略一扶,道:“那倚翠坊地上的字,并非凭空现出,乃是人写的!”
“胡说!”“有证据么!”“哪里来的蛮夷之人!”
一时间叫骂声一片,韦理只是玩着自己漆黑的头发,一张蜜色面庞满是不屑,头上的墨玉冠在烛火下闪着幽暗的光。
吵了半日后,他方才说道:“证据自然有,只是却不能让你们毁了去!”
一时外面人声涌动,竟是展昭侍卫带着几个开封府衙役将倚翠坊团团封住,见来了官府中人,那小颜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惊慌之色,大概是他虽在万花楼叫嚣要将秦湘莲送至官府,实际上却并没有真向开封府申报此事。
韦理转身过来,顶着小武瞪得如白炽灯般的目光,视而不见般笑嘻嘻携起我的手:“琅琊,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你可知道,用脚写字画画是什么样子……”
用脚?……
我边走边扭头看看秦湘莲,他双腿不便,如今劳累一日又被诬为妖人,脸上雪白雪白。看着他隐在袍下的无力双足,我心中一动,难道韦理的意思是,那地面上的字,是被人用脚踩出来的?
思量间,已经被韦理拖着进了倚翠坊,这本是新修缮的**,迎面还可嗅到阵阵清漆味道,转过拦着厅门的屏风,迎面便是一个大厅,横七竖八地摆着数十张方桌,桌上杯盘狼藉,厅中一个木台稍稍高起,台上长几上,一张长琴歪在一旁,而台下的那一小片空地上,几个张牙舞爪的幽蓝大字灯火下隐隐跳跃着,很是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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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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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九点到晚十点半的大晚班啊,只能上班的时候偷空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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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9章 倚翠坊(三)
第三卷幽燕惊寒月第149章倚翠坊(三)
“方才这地面上什么都没有,粗使丫头刚使水擦得干干净净的,就是在那秦妖人弹琴时,慢慢浮现出来的,若不是颜掌柜失手跌落酒杯在地,我们还不曾注意到呢……”
“真真是奇怪啊,莫非那秦湘莲真是妖孽……”
众人围着那花厅,远远地指那四个大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与小武走近细细看了看那几个字,一般歌舞坊都喜用厚线毯铺地以显奢华,而倚翠坊地面偏偏是打磨得十分细致的淡青地板,看上去倒是十分洁净,那四个大字衬着洁净的地板,更加刺眼。
忽然门外有人大声喧嚣,一帮身着皂色公服的衙役分开人群进了大厅,领头的却正是展侍卫,见到我和小武也在,微微含了下头,使了个眼色后便沉声问道:“何人夜报开封府,称此间有妖异迹象?”
那小颜掌柜恭恭敬敬小碎步迎上来,将刚才的事又说了一遍,我在一旁有些讶异,闹鬼这事一共才多会儿功夫,这么快开封府的差人们便赶到了,只能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难道他们早知道今天晚上倚翠坊要出事?天,不是为了赵雪小公主的婚姻大事,所以要除掉秦湘莲这块绊脚石吧?
我这厢正胡思乱想,小武突然拽了我一把,说道:“你看,那字在变淡!”
果然,在明亮的烛火下,那些幽蓝的字竟一点点由浓转淡、由蓝转黄,最后慢慢接近于消失了!
旁人也都发现了,围着花厅大惊小怪的呼喝起来。
展侍卫朗声道:“那秦湘莲何在?为免妖迹惑乱市井,先押入开封府细细审讯!”
“不可呀,公差大人~~~~”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正是韦理,他本来个子便高壮,站在一帮瘦弱的风骚文人中,更是像鸡群里的一只鹤……不,明明是一只驼鸟傻大个!
韦理晃着宽阔的肩膀,几下便挤到了我们面前,语气十分讥诮地说道:“公差大人,事情尚未明朗,怎能随便抓人呢?”
还不待展侍卫说话,小颜掌柜就已经忍无可忍呵斥韦理道:“你是谁?与此案又有何关系?何况你一介白丁,见到官差还不行礼,真是好大胆!”
那韦理着汉装时,老是喜欢穿黑色袖子的白衣,本来看上去就十分乍眼,而偏偏宋朝以朱紫色为贵,只有小老百姓才穿白色衣服,那小颜以衣取人,显然是把韦理当成了个不入流的小市民了。
韦理背着手,微微一笑道:“我乃大理商人,是秦湘莲的至交好友!”
嗯,至交,很至很至的交,至到断袖的交!至于什么大理商人,他明明是草原那疙瘩来的,天南地北可真能鬼扯,简直是胡说八道!
“小小一行脚商人也敢在此混水摸鱼,招摇撞骗!”
“咦,颜掌柜这话便有失公允了,一来你我都乃商人,阿大莫笑阿二,二来秦湘莲乃是我的汉人好友,好友被人栽赃,我当然要向天朝官差大人申冤,怎会是混水摸鱼,招摇撞骗呢?”
“颜掌柜,这位乃是大理马商,不得无礼……”
展侍卫制止了小颜,俩人看上去很熟,熟到怎么看怎么觉得今天晚上是个圈套。
没错,一定有猫腻,我瞥了一眼神气活现的韦理,暗忖到,一直以为古代把商贾看成下九流的职业,不成想韦理这个马商身份竟然如此受尊重,真是奇怪也哉,莫非是因为韦理和小皇帝有一夜畅饮之情的缘故?
“还请韦公子指教!”
展侍卫十分客气,韦狐狸的尾巴益发翘了起来,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大公鸡十分得瑟地晃到花厅中间,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蹲下身来,在地上撬了一点东西,放到鼻下嗅了嗅,说道:“就是它了!”
我们围上去,探头一看,却是一块碎漆,做为地面漆来说,着实是薄了些,淡青的底子下却又沾了些灰白颗粒,看着却也不像木屑。趁大家都围观那碎漆时,我抬头瞄了一眼小颜,却见他神色颇有些古怪。
“大家请看,这块漆是我从刚才现出字迹的地面上挑下来的,我们不妨对比一下,这块清漆和这大厅里其它地方的清漆相比,薄了至少三分!”
韦理抬起他的小油牛皮云纹靴点点了脚下的地面,继续不紧不慢说道:“这么薄的漆面,根本禁不住脚步的踩踏,可是为什么倚翠坊会用这么薄的漆面呢?是所有的地漆都如此轻薄,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说着,他向我面前踱了两步,又迅速一转身,披在肩头黑而密的长发飘到我的脸上,带着些草原上特有的青草香气。只见他用脚蹭着地面走了几步,地面的一些漆皮便如枯萎的树叶一样在摩擦下卷了起来,露出底下白中泛黄的粒状物,他越走越快,最后当他停下步子时,已经消失了的秦氏妖人四个字又出现在了人们面前,不过是这次不是幽蓝色,而是斑驳的漆面混杂着灰白的粉末物质拼成的四个大字。
韦理冷笑道:“此事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这四个字本就是在地面油漆前有人先行写下的,结果被踏碎后,最后就变成了你们口中妖行异事!”
看着狼藉不堪的地面,众人哗然,小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还是挺着脖子说道:“若是先行写下的,又如何解释这四个大字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形?!”
韦理撇嘴道:“依然嘴硬,实证就在眼前,你却还不死心!”
我心中一动,蹲下身来捻了捻那碎漆中的灰白粉末,想到一事,拽了一下小武,他立即感受到了我的心意,默不作声地悄悄退了出去,而我继续留下来边同他心电感应,边看韦理与小颜打嘴仗。
不一会儿,展侍卫出来拉偏架了,声称韦理虽然发现倚翠坊地板有异,但并不能说清为啥清漆被踏碎后会呈现出蓝色,所以这秦湘莲还是与这事脱了不关系,必须得带回大牢去云云,于是几位衙役便已经喝三呼四的要去万花楼逮人了。
看到事态紧急了,我顾不得其它,忙站出来喊道:“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唰一声,十几双眼睛如探照灯般盯住了我,展侍卫对着我又是皱眉又是咳嗽,小颜则是又惊疑又恼怒。
“呃……”在众人的逼视下,我不由得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后说道:“我大概猜想……那个……这个字会变蓝的原因应该是……”
“猜想?公差办案,怎能容花老板在此猜想!”
又是那个讨厌的小颜!一抬头看到小武站在人群之后,默默地举了举他手中一个脏兮兮的水桶,我突然有了底气,大声说道:“这漆面之所以会变蓝,是因为那擦地水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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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大家多包涵,不敢瞎承诺啥时候更新了,因为工作真的很忙,争取尽量多码字多更新吧……对等待着的朋友们说起对不起哈……
羊妈一定不会太监或烂尾的,他们的故事不过刚刚开始,其实这两个月我连做梦也偶而能梦到故事的情节……
羊羊羊抱头溜……(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49章 倚翠坊(四)
我从韦理那儿借来匕首,小心地翻拣他踩踏破碎的漆面,从底下挑了些看上去干净的粉末铺在桌面上,看到围在桌旁的众人都向我投来狐疑的眼神,自己心里也不由有些惴惴,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
小武将那水桶递了过来,我又从怀里摸出一方白巾,在那水桶中沾湿,水显然有些脏,白色的方巾立刻变得有些发黄,但并没有其它异样。
深吸一口气,将那湿巾铺在桌面的白色粉末上……
有人擎来烛火,摇曳的灯光在那微黄的巾帕上投下怪异的影子,大家都在沉默,我也紧咬着嘴唇,不敢大喘气。
忽然那方巾的一角开始显出淡淡的蓝色,并一点点蔓延,围观的一众人等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就在大家的眼前,那湿漉漉的方巾赫然显出一个蓝色的大字——“冤”!
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蒙对了,再向围观的旁人道:“方才在秦湘莲弹琴之前,你们可曾看到有粗使丫头上来使水擦地,而那秦氏妖人几个字便是在擦地之后显出来的?”
有人点头,说道:“是啊,小颜掌柜嫌地板不干净,喊了个女孩上来擦了两三次!”
我瞟了一眼站在展侍卫身旁的小颜,只见他脸色青白,继续解释道:“这确实就是栽赃,而且还是早有预谋,精心策划的栽赃!这白色的粉末,不是旁的,正是面粉!有人趁倚翠坊装缮之时,先在地板上用面粉铺成秦氏妖人四个大字,然后再专门在这面粉字上覆以薄漆,由于地板也是淡青色,因此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清漆下面有字!今夜倚翠坊宾客众多,薄漆不堪重负,早被踩破……”
我从桌子的这头走出来,绕到小颜身边,斜睨着他继续说道:“这时,再让丫头几次三番用加了……药的擦地水擦拭地面,擦地水慢慢渗到漆面细纹里,面粉干燥吸叫水份,最后便像刚才这块白布下的面粉一样,变成了蓝色,透过清漆看上去,就像是地面上突然慢慢显出字迹一样!因此……”
我用力一拍小颜的肩膀,在他身后大声说道:“秦湘莲不是妖人,而是有人设计陷害!此事,恐怕倚翠坊脱不了干系吧!”
大家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展侍卫只是抿着嘴盯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小颜突然分开人群,大步走到屋角拎出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姑娘,扔到人群中间,厉声喝斥道:“姓张的小贱人,我家主人好心好意救你全家才买下你,你受何人指使,竟出此阴招陷害我们倚翠坊!”
旁边立刻有人指证:“就是她,刚才就是这个丫头擦的地!”
我正被小颜那一句“姓张的小贱人”吓了一跳,摸着胸口定睛一看,地上坐倒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吓得双手乱摇瑟瑟发抖,口中只是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那小颜转身向展侍卫说道:“这女孩乃是我家主人十天前在城中无意遇到,当时她们母女三人口口声声说,进京寻夫盘缠被盗,穷困潦倒卖女换银,我家主人看她们母女三人可怜,便赠予她们盘缠,这女孩便死活要跟着我主人,说是若非如此不足报我主人大恩……”
小颜说着,便伸脚作势要踹那女孩:“你便是这样报我主人恩德的!”
那女孩抖得如同筛糠,一头油黑的头发直垂到地板上——真是一把好头发,不错,像我的!
见那小颜要动手,小武一把挡住小颜,他力气大,只一推,便将那小颜推得险险些跌一跤,倒是韦理一副事不关已的无所谓模样,不过这家伙向来心肠冷硬,只要和秦湘莲无关,他只怕正乐得看热闹呢,哼!
小颜捏着拳头又不便发作,索性转身向展侍卫道:“大人,此事定是这女孩作怪!”
那女孩似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哭喊起来:“没有,没有,我没有……”
“够了!”实在看不得这种四处乱咬的疯狗了,我大声怒喝:“让这面粉变蓝的药水,应是从海带之类中提炼出来,因其极易挥发,必须用密封瓶盛装,想让药液渗进漆缝,不掌握好药的份量和时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才会有人让这丫头几次三番用水擦地,我大胆推断……”
我紧紧盯着小颜:“这个药瓶应该还在主使的那人身上!”
那小颜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我正想让展侍卫将每人都搜身,却被展侍卫一把拉倒一旁,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我说道:“此事乃宫中懿旨……”
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若是宫中知道了秦湘莲在倚翠坊,岂不是也会知道我已经回到了汴京?我,我,我是不是应该马上收拾包裹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不要连累旁人了!”
一个轻柔哀凉的声音响起,而后一阵嘎吱声缓缓而来,坐在轮椅上的秦湘莲分开人群进了倚翠坊花厅,推他的正是迷花,眼睛红肿,云鬓纷乱,明显是刚哭过的。
“此事因我而起,还是由我而终吧!”秦湘莲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这帮乱糟糟的人群,将轮椅移到展侍卫面前:“我身有残疾,无法行走,只能有劳官差了!”
展侍卫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还没等他说什么,旁人却不干了,这些人本就是秦湘莲的粉丝,把秦湘莲当妖怪看时,喊打喊杀喊得比谁都凶,一旦证明秦湘莲不是妖怪,这帮喜好风骚的文人们便又纷纷出来彰显自己的正义感与公德心了。
“这事明明便是有人作祟,开封府怎么能随便拿人呢?”
“就是就是,秦大家琴技高超,京中,不,国内都无人能比,怎能因被小人陷害,去开封府大牢受苦,不成不成,若这样,我们也都去替秦大家击鼓鸣冤去!”
“明明就是这个丫头捣鬼,要抓抓她,抓到大堂上吃几大板,就全招了!”
………………
因为担心宫中可能知道我的踪迹,我一时头脑混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那女孩哭声更大,场面也益发混乱。
“开封府办案,闲杂人等为何还不退下!展昭,你便是这般做事的么!”
一个俏嫩的声音响起,两个瘦小的身影挤进人群,大步走到展侍卫面前,却是两个身着宫中太监服饰的人,其中一个用凌然不可侵的语气质问着比他高了一个半头的四品带刀侍卫。
展侍卫立刻凛然称是,那个说话的便背着手站到了屋角,似乎连一眼都不稀得看这帮人,另一个抓抓头,亦亦趋地跟了去。
于是开封府的众兄弟们便连哄带吓地往外撵人,只留得秦湘莲一人呆坐在花厅中央。
宫中熟人多,还是早点溜比较好,我也夹在人群中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又担心秦湘莲的安危,又担心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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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站在屋角那人又转身说道:“他俩留下!”
他指的正是我和小颜,而我也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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淀粉遇碘变蓝,一个很烂的方法,好佩服写推理的作者们啊,我可真是不行,写的好勉强
今天又出来一个将来的重要人物,你们猜是谁,嘻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0章 情之殇(一)
是不是人一旦遇到情爱就会心智迷乱,尤其是女人,哪怕是再知书达礼再天真无邪,也会变得尖刻狭隘?三个人的爱情中,总会有人受伤。
我看着站在屋角的赵雪小公主,赵雪瞪着孤独地坐在厅中轮椅上的秦湘莲,眼中情绪很复杂,我看不透,只是觉得有些心惊。
两年不见,她长高了,也瘦了很多,曾经圆润的脸庞变成了尖尖的小下颌,牙关咬得紧紧,原本肉嘟嘟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还有点点颤抖,而秦湘莲在她的逼视下,沉默的低着头,回避着她的视线,粗布裳下的残躯显得更加瘦弱。
赵雪小公主想干嘛?和情敌火拼?把情敌打入大牢?我的小结巴公主啊,你以前虽然有些任性,可绝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啊,何况,这感情的事,又怎能靠权势来解决呢……
可是赵雪虽然把我留下了,但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死死的盯着秦湘莲沉默着,小颜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去行礼:“曹家主事颜才参见长公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长公主赵雪自己都摇了几摇,而挨耳光的小颜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五个指印,嘴角更是流下细细的血痕。
“是谁让你干的!”
赵雪问的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小颜抬头看了看我们,低下头去不说话。
“是你家小姐么?曹翎她好大的胆子!”
“和我家小姐无关!”小颜马上回话:“将军三日前回府,小姐已经被禁足,此事她毫不知情!”
“那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赵雪边跺脚边问,颇有几分她小时跟我刁蛮任性时的风范,只是她对秦湘莲这态度,倒让我摸不清头脑了。
小颜兀自低着头嘴硬道:“小人不能说……”
外面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看来展侍卫们的清场工作做的不错。
赵雪气得掐着腰走了几个来回,指着小颜骂道:“你个奴才,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不要逼他了……”
花厅紧闭的门被推开,一顶青布小轿停在门前,轿帘掀起,走下一位一身缁衣的中年女子,容貌清丽,鬓边只斜斜插着枝白花——却是长公主赵雪的亲生母亲李才人。真宗皇帝没了后,李才人被刘太后封为顺容,迁往真宗永定陵守陵,我听赵祯说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的这位亲生母亲了。
李顺容轻移莲步走进花厅,低声对小颜说道:“这边没你的事了,你走吧,今夜之事不得和任何人提起。”
小颜立即爬出花厅,紧紧关住厅门,我远远瞥到门外展侍卫们把倚翠坊围了个严严实实。
见了太妃本应行礼,但偏偏这对母女俩似乎对我视若不见,可又不说让我走,我这厢益发的糊涂,难道为了除掉女儿情路上的障碍,连李顺容都亲自出手了?为了一个陈世美,到底有没有必要啊?
赵雪小公主倔强地站在那里,既不请安,也不说话,跟着她的那个小宫女轻轻推了她好几下,她也不肯动,却看她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李顺容走到秦湘莲面前,俯视着他,秦湘莲拱了拱手轻声道:“参见娘娘,小人身体不便,无法行大礼。”
李顺容看了他半天,缓缓说道:“你便是秦湘莲……”
秦湘莲微微点了点头。
李顺容沉吟一会儿张嘴说道:“你……”
突然小公主赵雪从屋角冲过来,挡在了秦湘莲前面,伸出双手护住他:“母妃你不可以伤害他不可以不可以……”
赵雪突然大哭了起来,转身扑倒在秦湘莲脚下,抱着他无力的双腿号啕不已。
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从里到外的惊呆了!
我的天哪!赵雪扑在情敌身上哭……
情敌……
这哪里是对待情敌的模样,是情人还差不多……
那小宫女已经慌忙去拽赵雪了,耐何她年小力弱,根本拽不动死活搂着秦湘莲不撒手的赵雪,而秦湘莲身体不便,根本躲不开赵雪的八爪鱼式拥抱,只能张着两手,皱着眉低头看着在他身上一把把擦眼泪鼻涕的赵雪,脸上表情又是痛惜,又是伤感。
我看到他抬起的手下意识地向下降了一下,似乎想抚摸膝头哭泣的女孩,却又停在了半空,最后还是抬了起来。
李顺容气得混身哆嗦,来回走了几趟,最后转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我:“还不把公主拉起来,成何,成何体统!”
我赶紧冲上前去,把八爪鱼似的赵雪拽起,她哭得撕心裂肺,紧紧地揪着秦湘莲的袍襟,那位小宫女忙去掰她的手指,却是怎么使劲也掰不开。
在赵雪伤心至极的哭声中,我听到秦湘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高举的两只手,覆在赵雪紧捏他衣襟的手上,抬起微红的双眼深深凝视着赵雪,轻声说道:“公主,放手吧……”
当秦湘莲的手掌覆在赵雪手上时,我感到我怀里的赵雪猛地颤栗了一下,她停住了哭声,但眼泪仍在不断地流淌着,而那紧抓着秦湘莲衣襟的手却慢慢放松了,身体软软地靠着我,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李顺容眼中亦有泪光,只是摇着头痛心疾首地念叨道:“孽缘,孽缘!”
屋内的这几人都陷入了沉默,我搂着仍在轻轻抽泣的小公主,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她的脸哭得灼热,靠在我的耳边,微微问道:“凌月,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辛苦……”
我默然无语。
原来我们都弄错了,升国长公主赵雪喜欢的不是陈世美,而是……秦湘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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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秦湘莲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喜欢赵雪呢?他真的和陈世美是对断袖么?赵雪最初跟众人宣称要选陈世美为附马,又是什么意思呢?
天哪,这是多么混乱的局面啊!给错剧本了吧?
“错了,全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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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1章 情之殇(二)
“这就是个错误!”
李顺容在厅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面色苍白,语气有点激动。
“他的身份,他的身体,包括他喜欢的人……统统都是错误!”
赵雪从我肩头抬起脸来,眼睛哭得粉光融融,表情凄绝却异常坚定地说:“不是他是错误,而是我是错误,我的身份就是个最大最大的错误!”
“胡说!”李顺容气得直哆嗦,一拍椅子扶手,声音也拔高了。
“公主殿下,你与太妃好久不见,不要气太妃了!太妃身子本来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个小宫女劝赵雪道,又忙转身安慰李顺容。
赵雪闭了嘴,但泪光盈盈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花厅中轮椅上的秦湘莲,半晌说道:“母妃,无论如何,我要和他在一起!”
李顺容刚顺过气来,一听这话险些又气个倒仰,伸出手指来,哆哆嗦嗦一会儿指着秦湘莲,一会儿指着赵雪,半天才说道:“你,你,就算你想和他在一起,他又何尝会喜欢你,他宁可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啊!”
赵雪如遭雷霹,推开我向前走了几点,颤抖着说道:“我不相信他是断袖,他不知道我是公主时,明明说过喜欢我的!”
她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秦湘莲,声声恳切:“告诉我,你不是断袖,你只是为了让我死心才说自己是断袖的!”
秦湘莲两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连指关节都变得灰白,还死死咬着下唇,似乎有血痕从他嘴里渗出。
沉默,沉默,整个倚翠坊陷入一个可怕的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李顺容打破了沉默,她镇定了下来,恢复了以往的端庄,温柔地对赵雪说道:“孩子,不要胡闹了,跟娘回宫去吧,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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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容称自己为娘……
可是赵雪却异常坚定地说:“母妃,雪儿今日便会禀明太后,让她去掉雪儿的身份,将雪儿贬为平民……”
“赵雪!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李顺容急得站了起来,走过来抓住赵雪的肩膀说道:“你既然生在帝王之家,便要认命,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呢,你贵为公主,定能找到真心爱你之人……”
赵雪冷然道:“母妃您哪有资格说这等话,什么叫真心爱你?您这一生可曾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当年父皇一颗真心全在刘娘娘身上,你便为他生儿育女,又何尝知道真情真爱的滋味,什么是动心,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你全都不知道……”
李顺容颓然地放开两手,面色灰白,倒退了两步。
“够了,公主殿下!”
一直沉默的秦湘莲抬起头来,冷冷打断赵雪如疾风暴雨般的语言。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么?就是你的飞扬跋扈,就是你的不讲道理,就是你的不知体谅!”
秦湘莲突然推动轮椅向着我们辘辘而来,而赵雪完全被他这句话弄懵了。
“你天性骄纵,只知一意孤行,从不懂得尊重他人,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给我带来多少麻烦,甚至险些惹来杀身之祸,可你从未曾考虑过我的想法,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将来也不会喜欢你,我哪怕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自私、冷酷的你!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的所谓爱会带我多大的伤害!”
“你,你说什么……”
赵雪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失神地问道。
“我说你所谓的爱对我是一种伤害!我说我绝对不会喜欢你!我说我请你放过我!求你远离我!”
秦湘莲怔怔地看着赵雪,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
“秦公子,她还是个小姑娘,你说话不要太伤人心了!”
我忍不住打断秦湘莲的话,赵雪虽然贵为公主,但我是她整个孤独童年时的玩伴,我深知她骄纵的外表其实真的很单纯,只要她喜欢的人,她就会尽一切去对对方好,就算她用错情看错人,但这种凌厉的言语,不应该是一个少女所能承受的屈辱和折磨。
秦湘莲沉默下来,再次垂下眼帘,不再看面前激动的少女。
倚翠坊陷入难堪的静寂,只有噼啪的烛火偶而作响,就像烧灼人的心灵。
我从背后握住雪儿的胳膊,发现她是那么的纤弱,纤弱到似乎只要稍稍用力便会折断。
我强装笑容对这个曾经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说道:“哭吧,就算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哭一场,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就好了……”
赵雪突然回过头来,脸色绯红得有些妖异:“失恋?我没有失恋!凌月,你没听出来,他,湘莲他是在保护我么?他觉得他身体残缺,不想耽误我,才拼命拒绝我的啊……”
赵雪的眼泪如珍珠般簌簌的跌落下来,滴到我的手上,滚烫滚烫,我心疼得不行,想替她擦泪,却又被她推开。
少女痴痴地走到秦湘莲的轮椅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头无力靠在秦湘莲的双膝上,用做梦般的声音软软地说道:“湘莲兄,还记得相国寺元宵夜么,我在人群中迷了路,吓得直哭,是你牵着我的手说,姑娘莫怕,我送你回家;还记得汴河堤上的烟柳么,半含烟雾半含愁,柳叶弯弯,你不是说宛如雪儿的眉毛般;还有繁台夜饮,那日为了把你的轮椅推上去,手心都磨破了,你心疼得直给我吹……”
她话没说完,秦湘莲突然将轮椅向后一撤,失去重心的赵雪扑倒在地上,却没有呼痛,只是肩头不住颤抖。
那个残忍的男人用刀一般的声音冷冷地说道:“公主殿下,你可还知道羞耻二字,这般下作的求男人,真让人……恶心!我宁可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轻薄女子,你休要用权势来压我!”
说完,秦湘莲径自转动轮椅,当啷一声拽开倚翠坊厅门掉头而去,早春的夜风从敞开的大门灌了进来,吹得屋里人从身体到心都凉透了。
我扶起坐在地上的赵雪,她的手掌被地面上残破的漆面刮伤了,渗出丝丝血痕,我以为她会痛哭,但她的眼泪似乎被风吹干了,脸上平静的没有了任何表情。李顺容心疼直骂秦湘莲,搂着赵雪又是儿又是心肝的哭了半天,但小公主却像僵住了一般,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我让那位小宫女去把敞开的大门关严,用拇指掐着赵雪的人中,半天她的眼睛才间或一轮,似乎才回过气来。
被吓出了一身的汗,松了口气后我直接坐到了地上。却听赵雪哑声对我说道:“凌月,还是你说的对……”
“我说什么了……”
“你说过,爱就像火一样,太过凶猛,便会将人燎伤……所以……对自己所爱的人要离得远一些……”
她失神地说道,我的记忆也飘到了多年前,那次,一心要讨好自己父皇的赵雪只得到了父亲的冷眼,我安慰她时,便是这样说的……怎知多年后,这个单纯少女的情路又是如此坎坷伤人。
她推开我们站了起来,然后毕恭毕敬地向李顺容跪了下来,说道:“母妃,孩儿错了,孩儿不该伤你的心……但是,请母妃一定要答应孩儿的一个请求!”
升国大长公主赵雪抬起头来,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烧:
“孩儿已经做出决定,请母妃您,一定要答应……不然,不然孩儿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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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米看懂?5555……羊导解释一下,小公主喜欢的其实是秦湘莲,但是秦湘莲以自己喜欢陈世美为名拒绝了公主,于是公主便要封陈世美为附马,把他从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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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2章 柔情断
(上回说到,秦湘莲冷语讥娇女,小公主情断倚翠坊……)
汴京里城向来繁华,官府不宵禁时,有些商街彻夜不眠热闹非凡,在进出要道紧邻街市的城门处犹甚,九门之中唯独北城天波门门可罗雀,只因其门外驿路直通日清照应宫,日清照应宫本是皇室春秋休憩之所,供奉三清三皇,真宗时极爱来此处修道打醮,真宗薨后,刘太后怕触景伤情,故而慢慢来得少了,反而是升国大长公主小小年纪便醉心入道,常常出宫修真,因此天波门便自然而然地成了皇家专用之道,若不是有皇族出城前往日清宫,此门便基本不开,门内也不见街市,唯有一大片海棠林,每年春日灼灼其华,孤独地对着一段空旷幽暗的城垣吐露芳华。今年的海棠花,开得本来便有些迟,刚开了不过两三日,便遇上了暮春时的冷雨凄风,打落满地粉中带白娇嫩的花瓣,又被守城的粗鲁军士们毫不怜惜踏入泥中。
爬在一株枝叶浓密的海棠树上,远远地望着城门旁停着的一顶青蓬马车,环绕车旁的除几名佩刀武士外,还有两个身形微圆的太监,不一时从车上搀下一位妇人,她佝偻着背似乎一夜之间突然老了好几岁,而后一个梳着道髻的少女也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回望着远处的宫城,露出**的面庞,微微反射着暗淡的光芒,不知是泪是雨——这二人正是已经准备离京的升国大长公主赵雪和为她来送行的亲母李顺容。
最后再看一眼你生长于斯的城池宫殿楼阁亭台吧,我知道你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想回来!不论是凉薄无情的父皇、令人生畏的嫡母,还是情窦初开却所爱非人痛极入骨的情殇,出身富贵又如何,这梦华东京却不是天纵娇女的幸福之地,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大概是春寒难抵,我只觉得喉头发紧鼻塞眼热,不巧一阵风过花树轻动,数瓣花片沾着冷雨落入我的脖梗,凉得我打了一个哆嗦。
底下传来轻笑声,一低头看到树下立着一把画着淡墨山水的纸伞,伞下伸出的一只黑色衣袖正在晃我坐着的海棠树,晃得满树雨滴乱坠,海棠本来就枝细,被他几下摇来,我攀的那枝树丫便嘎嘎作响,好不可怜。
我忙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从树上滑下来,蹭得满手泥满衣脏,看到的正是那个一脸幸灾乐祸的韦狐狸,他挑着一双狐狸眼笑得快眯成一条缝了。
我恨恨地踹出一脚,低声骂道:“你来作什么!”
他一下闪开,也低声道:“自然是来瞧热闹,你们折腾大半夜,偏生我这个帮着开封府衙役破案的有功之人却被赶到外面冻着,我自然偷也偷偷来看看究竟,凑凑热闹!”
说着他又凑过来,将伞举到我头上,他个头甚高,伞虽不大,举得高些却能将两人全部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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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趁机将满手在树上蹭的粘腻黑泥擦在他雪白的衣襟上,他啊哟一声,作出一幅恶心状,忙不迭摸出手帕来在身上擦着。
我赶紧转身抛下他就往西边海棠林深处走,赵雪出京前进宫求了太后手谕,若是有熟人相送,发现我的话,就不太好了——虽然可能现在刘太后已经知道我回东京了!
韦理忙收伞追我,还小声嘟哝着:“这汉室公主行事泼辣,颇有些我们草原女子的气慨,可惜偏偏看上的是秦湘莲……”
我一惊之下转过身来,险些撞上他的胸膛:“你如何知道她是公主?!”
他一愣,解释道:“若不是宫中贵人,如何能命令得动开封府公人?而且刚才城门跟着她车驾的人,穿的也是太监服色,若不是公主,总不成是宋国小皇帝的老婆要跟人私奔吧,不过听说他们帝后本来也不甚相和……”
我听他说的不像话,忙啐了他一口,止住他的话头:“那你又如何知道是公主看上了秦湘莲?”
他撇撇嘴角:“想草原上多少女子倾心于我,我万花丛中过,阅得花无数,这等小儿女的心思又如何瞒得过我?我一见公主看秦湘莲眼神,便已经了解了七八分!”
这种自诩情圣的无耻言论让我无言以对,只能败走。我俩在海棠花林里穿梭,已经离得天波门远了,才从林中钻出来,穿小巷过窄街绕回南城。
春雨苍茫,挡不住天色微熹,相国寺响起了悠长的晨钟,光头的行脚僧人敲着铁板从身边走过,微凉的晨风刮过,再加上心中一股悲郁之气难平,我只觉得头昏昏沉沉,身上凉一阵热一阵,脚步便有些虚浮起来,似乎是韦理将我搀住,他的声音离我忽近忽远,脸庞也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凌月,凌月,凌月……”
“狼牙,狼牙……”
“好一个女娃……”
“让我舍弃大业,除非东海填平……”
“我不适合找女朋友的!”
“这位小姐,你干什么都要强求的么?”
…………
似乎是在做梦,梦里不知塞了今世前生多少片段,只觉得头都快炸了,手脚粘腻像陷在泥浆里,动一下也要千斤的力气。
终于能软软的睁开眼,恍恍惚惚看到却是赵祯那张着急痛心的脸。
“水,我要喝水……”
我张嘴说道,嗓子像是被火燎了般干燥。
“凌月你醒了!”那小皇帝本来愁眉苦脸地伏在我床头,听得此言忙倒了一碗茶,急急地喂我喝了一大口。
我昏头昏脑的张嘴便吞,却忘记了一个从未侍侯过人只被别人侍侯的家伙来伺候病人,其实就是变相的谋杀。
“扑哧!”
一口滚烫的热茶立时把我昏胀的头脑给烫清醒了,整个口腔壁被烫得生疼生疼。
小皇帝急忙想撂下碗,却又一不小心把一碗热茶全碰撒在我的被头,这下我刚被烫过的胸口又被扎扎实实来了一下,我立马拎着衣襟从床上弹了起来,蹦着两脚在床上跳着,旁人看了肯定认为我精神得可以直接去考武状元。
小武闷声推门进来,扔给我一盒药膏,接住一看正是上次迷花给我用来治胸前烫伤的,我忙背过身去解开衣襟涂上,赵祯又是着急,又不敢看,忙慌慌地把床帷纱帐放下,又听得门板一响,小武又闷不吭声出去了。
“官家,你可是因为雪儿离宫,对我心生怨宥,特意用这等酷刑伤我?”
涂完药膏,火辣的皮肤稍有清凉,我合上衣襟,掩了最近多灾多难的胸前,对着帐外又是抱歉又是着急的赵祯说道。
“我不是……”他气得一拍床栏:“不是,全怪我,笨手笨脚……”
他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握在手中缓缓吹凉,眼神直勾勾盯着那杯茶水,有些呆滞。
我摸着还有点生疼的胸前,看着他坚捏的茶杯,不知道他的手心是不是铁打的,竟一点也不怕烫。
半晌,他闷声说道:“雪儿的事不怪你,全怪我……”
我正欲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茶杯,却见他一抬手,一气儿全倒到了自己的嘴里,全然忘记了我口干舌燥只想喝水一事。
门板又一声响,我那贴心贴肺的小武哥端了一大碗凉茶走进来,递给我又一声不响转头出去了。
我忙一气灌下肚,却见赵祯正皱着眉看着小武出去的方向,脸上很有点不高兴的模样。
我忙打岔追问:“刚才你说什么雪儿的事全怪你?”
他又倒一杯茶,轻轻吹了,这次终于记得递到我手中了。
“雪儿离京,不仅仅是因为秦湘莲,还有……前些日子西夏秘使来朝,求太后派公主和亲!”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和亲?给谁?”
“太子元昊。”
“那,那太后答应了么?”
赵祯轻轻摇头:“当然没有,我大宋不靠女人来治国,本国公主绝不和亲,这是太祖当年传下的祖训,想来西夏也有耳闻,因此只派了秘使求亲,应是知道会被拒绝。只是此事却提醒太后,升国公主已到婚配年纪,虽然太后平日与雪儿并不亲近,但还是要给雪儿寻一好人家,便问雪儿可有人选,于是雪儿便提了新科状元陈世美……”
“可其实雪儿喜欢的是秦湘莲……”
我靠到床头喃喃道,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赵雪那双眩然欲泣的眼睛:“秦湘莲体有残疾,又是乐伎,太后万万不会同意的。可雪儿为何要跟太后说她想嫁陈世美?”
“陈世美,其实是秦湘莲的姐夫……”
“姐夫?!”我坐起身来:“那,那姐姐是?!”
“是万花楼掌柜——花迷花!展侍卫也是最近方查到的。”
迷花……原来迷花是秦湘莲的姐姐,难怪她对他处处维护……
“当时陈世美只是与花掌柜两情相悦,却并未成婚,按说陈世美被公主看中,这等恩典势必不能推却,可不料秦湘莲他竟想出这样一招,竟声称自己与陈世美有龙阳之癖,断袖之情!”赵祯苦笑着摇头:“有这等恶习之人,太后又如何会同意,反将雪儿呵斥一顿,若不是雪儿拼命苦求,陈世美的状元也怕也难保,因此近些日子雪儿在宫中过得甚是凄苦。归根结底,此事还是因太后平日待她不够亲厚的缘故,若是情同母女,她敢开口相求的话,何至于沦于此境!”
我将手指竖在嘴前,压低声音道:“官家说话可要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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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抱歉,还能说啥呢,不会太监的,但人在职场身不由已,我会尽量多更的……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4章 莫倒追
“官家说话,可要当心!要知咱们大宋最重孝道,官家对太后如此出言不逊,若是让他人听到,岂不认为官家所谓仁孝之举全是骗人的!”
小皇帝赵祯细细的眉眼紧皱着,幽暗的眼神像潮水般翻涌着无限的痛苦,他蹲到我的床头,抓住我空着的那只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再将头埋到我膝上的软被里,肩头一阵阵抽搐。
“凌月凌月……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他的心狂跳着,哪怕是隔着衣裳,我也能感觉到它跳得有多激烈,像就是在我的手心里跳动一样,我的心突然也一阵阵抽疼起来,眼前这个温和的少年第一次没与前世驿哥哥的影子重和,而是如此真实直接地将他的痛苦展现在我面前。
“……这大宋王朝赵家江山,我虽名为皇帝,实际却窝窝囊囊事事不由自己作主!你让我如何不怨,不恨!我保不住自己的亲娘,保不住自己的亲妹妹,也保不住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伏在我的膝头呓语着,伤痛得难以自抑:“我让自己的亲娘去守陵,娶一个根本不喜欢的泼妇,连自己的妹妹想嫁一个喜欢的人,我也做不到……”
我的心神一阵恍忽,他不是守驿哥哥,守驿哥哥一直是我的守护者,绝不会对着我哭诉抱怨,哪怕我将他伤得再深,他也只是淡然地离开,消失在我的生活里。而小皇帝赵祯却更像个孩子,哭闹着把自己砸伤的脚趾给我看,因为他相信我会为他心疼,会给他包扎。
莫不是前世我亏欠驿哥哥太多,所以这一世要偿还?
放下杯子,摸着他光滑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像哄孩子般对他说道:“益哥哥,别闹了……”
他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只是嗯了一声。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无语的温存,随后我们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展侍卫上来敲门,提醒赵祯需要回宫了,他才从我胸前抬起头来,眼睛还稍有点肿,但人已经精神了不少。
走时他简略地告诉我,昨夜李顺容连夜入宫跪请刘太后放赵雪出宫,据说她磕头磕得血都流了出来,刘太后才答应让赵雪公主去日清照应宫带发修行,管归真老道士的首徒管玄机正在那里,由他把公主带上终南山修炼。
“你是说,赵雪要去当道姑?”
我吃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为了个男人,上这么出戏码,至于么!
“差不多。”赵祯沉痛地点了下头。
我拍拍他的头,又在他僵硬的脸上拧了一下:“别太担心了,我会再找秦湘莲谈一谈,昨天看他们俩的情形,总是有点不对劲,应该还是有隐情。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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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咬下唇:“你不要太怨刘太后,她肯让赵雪这样胡闹,已经是很宽容了,毕竟出生在帝王家,没几个公主能像雪儿这样随心所欲的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尽量真诚地跟他说:“太后,是个好人!”
赵祯张嘴想反驳,被我堵住:“哪怕她当初把我撵走,那也是为你这个新登基的新皇着想,而且她对我也并未斩尽杀绝!”
他微微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刚才我是急怒攻心信口胡吣的……”
送走赵祯,我拖着疲倦的身体想上楼去找秦湘莲,却见楼板噼啪作响,与冲下楼来的小武碰个正着,却见他表情十分不善,竟然对着我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恶心吧啦的!”
什么?我什么时候恶心着他了!
我正要发作,他却绕过我,一阵风似的跑出万花楼了,而后一只绣花鞋从我的鼻尖掠过,迷花咬牙切齿地叫骂着从我身边追了下去。
“你个该死的狄老二哦,你也真下得去手!”
看着迷花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顿有所悟,哆哆嗦嗦上了楼,果然看到清秀的秦湘莲被揍成了猪头——小武很坏,专门拣脸打的——秦大家这几天看来是登不了台喽。
进门时,他正对着镜子用手巾擦自己带血丝的嘴角,我倚在门口恶意地嘲笑他:“多情公子,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如今这张女人脸下面,到底装的是颗男人心还是颗女儿心啊?难道你这每一分每一耗的女儿心全是放在你的姐夫身上的么?”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原本雪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衬得脸上的伤痕益发青红紫绿,我歪着脖子看着,心里好生痛快,忍不住再出言嘲讽:“不过是皮肉伤罢了,左右疼不过伤了心的……”
却见秦湘莲那对丹凤眼中竟起了一丝雾气,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红,他迅速转过脸去深深吐气,再回头时脸上的那一点点情绪便已经掩得无波无痕,而后他平静地问我道:“升国公主回宫了么,她,没被责骂吧……”
“没被责骂?她都已经决定出家当姑子去了,还有谁敢骂她,再骂骂得她悬梁自尽了怎么办?”
自觉自己声重鼻塞,我揉着太阳穴边说边往秦湘莲处凑了凑,心想要说还是小武最懂我心思,看在赵雪和迷花面子上,我不好将秦湘莲怎么样,他帮我揍一顿,多少能出点气,这等无情欠扁之人最好把感冒病毒传染给他!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颤声道:“你,你唬我是吧,她乃一国公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当尼姑!”
秦湘莲虽然体弱,但毕竟是琴师大家,手上的力气是不用说的,这一下捏得我直皱起眉来,几下甩脱他,怒道:“你不是说她是轻薄女子,仗势欺人么,现在她出家当姑子不正好不来缠你?!”
昨夜那个冷酷的男人似乎听到了世界上难以置信的话,撒开手往轮椅背上一靠,冷笑道:“你和她一块儿长大的,你不过也是在帮她骗我而已,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揉着手腕冷笑道:“知道的倒多,看来那个傻姑娘却是没瞒你什么……”
他微合双目说:“若不是你曾留在万花楼几个宫中的物件,我们也不会相识,而她也不会知道原来你曾混迹于此,她当时以为你死了,哭过好多回,迷花也含糊提过你一些事情,我因此隐约知道些你和宫中的关系……”
他从轮椅上挣起身来,向我做了一个深揖:“不论您是花琅琊掌柜,还是宫中秘侍,秦某都有一事拜请,我罪孽深重,不求宫中贵人们的原谅,但我的姐姐姐夫,确实乃是平白被牵扯进来,若不是雪儿……不,公主说若嫁不得我,便嫁我姐夫,反正也是一家,我苦逼无奈,才行此下策,毁我姐夫清誉……但我的姐姐姐夫是无辜的,听说你与赵官家亲厚,还请帮忙保全!”
“移花接木接到自己姐夫身上了,这等笨到家的办法,亏你们想得出来!”一想这一团乱麻,我不由嗤笑道:“秦公子,恕我直言,这男女之情,本就半分都勉强不得,你若对公主无意,她便会迷你迷得七荤八素?死缠滥打得连你姐夫都不放过,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升国公主虽然任性,但绝对不是这种人!”
“当然……”他低下头,用细微得几尽听不清的声音说道:“若不是曾经两情相悦,又怎会这般飞蛾扑火,只是当初,我只当她是一个在宫里负责洒扫采卖的小宫女,她说她只要再在宫中呆上几年,然后便会被放回家,你知道,她是那么有生命力的一个女孩,我根本未想到她会是金枝玉叶……”
“我倒没看出来你把她当金枝玉叶,倒像铜枝铁杆,怎么个糟践也不心疼!”
昨晚秦湘莲那些话,句句如刀,今天他再做出如何沉痛痴情的模样来,也只是让人反胃而已,我甚至恶意地猜想,是不是他今早才反应过来口头侮辱公主也是死罪,因此才刻意做出个不得已的样子,不过是想给自己找补回来点罢了。
恃宠而骄啊,若不是他吃定了赵雪,又岂敢对一个公主如此大不敬,由此可见,倒追是没有前途的,越是把对方当宝,对方越把你当草!有一些人,他们不懂得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是何等珍贵,而等女人们被磨砺得粗糙坚强后,这些人又会大呼女人再无女人味,全是鱼眼珠,却不知那些自信刚韧闪耀得让他们不忍猝视的女人们,往往是被他们寡情、薄义、冷淡一手打造的!若是这样想,赵雪在秦湘莲身上吃些苦头,倒也不是什么完全的坏事。
“花掌柜,我有难言之隐,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只是希望她死心,绝无任何糟践之意……”
秦湘莲在我眼前瑟缩着,似乎是在尽力忍着要冲出喉咙的咳嗽声。
“呵呵,”我冷笑一声:“秦大家果真是大家风范,诛心之技登峰造极,她会对你死心的,一个就此无心之人,她的心,是已然彻底死如灰烬了!”
他的入鬓长眉跳了一下:“难道她真的看破红尘……”
“绾了头发去当女道士,你觉得这算不算看破红尘了呢?”
“她又何苦如此……”
“不当女道士,就得被打发到西域去和亲,人家求亲的使团都已经上门了!”
“扑!”
我话未说完,秦湘莲突然喷出一口血,一头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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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载:升国大长公主,初入道,号清虚灵照大师。母宸妃李氏。
羊羊羊有话说:升国长公主赵雪是我的一位室友客串的,她非常喜欢金希澈,是庚澈王道的坚定支持者,因此在她强烈要求下,增加了一段耽美情节,而秦湘莲这段也是我目前感觉编得最离谱的一节,几乎到了快编不下去的地步,而显然我又不太擅长写BL,绕来绕去,小秦还是绕成和小公主有那么一段孽缘了,所幸秦湘莲的戏份很快就要结束了,阿弥陀佛,还是让我家狼牙去折腾吧,她比较抗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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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5章 铁达尼
却见那秦湘莲一头栽倒在地,将我吓得魂飞魄散,这秦湘莲平日里就病病歪歪,迷花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若是叫我给气死了或者可能体弱让小武给打死了,迷花不得跟我拼命么?
我赶紧手忙脚乱去扶,却听迷花一声尖叫,冲进来一把推开我,将秦湘莲的头抱在怀里,一迭声地哭喊着:“湘莲,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一哭可不得了,整个万花楼的姑娘们全被引了过来,看秦湘莲鼻青脸肿昏迷不醒,忙过来搭把手将他给七手八脚地抬到床上,一个个摆出幅要揪出凶手严惩不殆的模样,一听说是小武打的,一下便分成了两派,一派强烈质疑俊美如天仙神人般的小武,怎会做出这等凶事(天仙,小武听了会怄死,神人,人家本来就是神!),另一派则立即八卦地开始讨论,小武和秦大家肯定是因为容貌各有特点难分伯仲,比美不成改比武,体弱的秦大家自然是打不过小武,由此引申出美男的观赏性和实用性应如何完美结合之类高深理论,一时间群雌粥粥,吵得我头疼,坏人偏长了个西施身子,骂不得来打不得。
不一会儿厥过去的秦湘莲气若游丝地醒了过来,一双无神的眼睛四处游动,一看到我便死盯着不放,盯得我毛骨悚然时才颤颤地说了一句:“她莫非真要入道?”
迷花将姑娘们全赶下楼,单留下我,看来是要好好跟我算一笔总帐,她的彪悍程度我是清楚的,于是我便偷偷往门口溜,却被她叭唧一下跪在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狼牙,湘莲不是不喜欢长公主,也不是故意要羞辱长公主,而是……而是……”
这厢没说完,那边秦湘莲像快断了气般喊着:“姐姐!姐姐不要说!”
喊也没用,迷花已经快言快语地说完了:“湘莲体弱多病,如今又患寒痨,时日无多,他才会这样对待长公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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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欧巴!多么韩剧多么烂俗的桥段啊!真可谓:将辞世恐伤佳人心病弱男狠心斩情丝,不放手但为长相守痴心女逼婚嫁姐夫!
于是在迷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里,我终于听明白了小公主和秦湘莲那段曲折狗血的故事,迷花本是琴师之女,但与她一奶同胞的弟弟生来残疾,她的母亲因此忧郁而终,迷花便入了万花楼并且一直不肯嫁人,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弟弟秦湘莲积攒银子,去年四月秦湘莲进京求医,从此住在了万花楼,而大概便是我离开东京后,赵祯常来万花楼喝酒消愁,当时迷花只知他是我的朋友,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不巧有一次赵祯带了赵雪同来,迷花本只是让秦湘莲弹琴为赵祯解忧,不想却从此勾住了赵雪的一颗少女心,而秦湘莲当初也只是以为她是某大户人家的女儿,两人两情相悦,结果后来发现赵雪竟是金枝玉叶,用迷花的话来说,秦湘莲可不是懦弱人之,他甚至都已经决定要为爱走天涯,和公主私奔,可大概便是这该死的爱情,竟把他本来就孱弱的小身子骨折腾垮了,天天对着海棠花咳血,请了大夫细一查,竟已经是寒痨入骨,活不了几个月了,因此他才痛斩情丝,要让小公主忘记他,用秦湘莲的话说:为求卿安乐,宁做负心人!
这么狗血曲折的剧情,我要是小燕子,必然会为他俩两肋插刀,帮赵雪出宫,只求苦命鸳鸯成双;我若是武侠高手,一定耗尽自己的内力,救秦湘莲于水火,让他可以健健康康与赵雪走天涯;我若是YY小说作者,我绝对不写这样的烂情节……可惜我啥也不是,于是我只是哦了一声,视迷花迷蒙的泪光于无形,埋头出了门,不管秦湘莲吐着血追问我赵雪公主到底去了哪里。
可惜刚进房间,便让小武拦住了,他死耷拉着一张俊脸,揪着眉头说:“帮他们!”
我看了看这个刚才还把人家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没理他。
他解释:“又不是我想打的,是你想打他的!”
我咬牙……
“别跟我说你没办法,你明明就是有办法的!”
我牙都快咬碎了,揪住他脸蛋一通狂掐:“让你再偷窥!让你再偷窥!让你再偷窥!!!你个没有神仙格调的偷窥狂!”
忍无可忍了,自从和他分体后,这家伙还是跟个幽灵似的,仗着他和我心意相通,老动不动就偷窥我的心思,我还有没有隐私权啊!
他下意识晃了一下,但又没躲开我的魔抓,而是忍着被我揪成了一张狐狸脸。
我撒开手,嘟着嘴说道:“想都别想!”
“为何你与那西王母一般性格,都不愿让有情人成眷属?”
咦,敢情这秦湘莲和小公主之间的银河是我划的,我还成西王母了?要说这对狗血苦命鸳鸯连本应心思粗重的武曲星君都打动了,但是神仙看事情往往简单,岂知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只有感情而已,还有身份、地位、金钱、健康、性格……等等等等,那些看似庸俗的事物,却往往在两个人的感情中造成不可弥补的影响。
“难道你真的狠心看着升国公主出家修道?”
“出家修道不好么?说不定能成仙呢!”我扬眉看他。
他摇头:“其实天上神仙寂寞得很,哪有人间滋味足,我若是那红尘男女,定要黄钟大吕淋漓潇洒,爱恨情仇生死离别全都试过……”
我瞥着他,心道这家伙莫不是雄图霸业尚未实现,便惦记上轰轰烈烈与人间女子谈几次海枯石烂的恋爱吧。
“不是我不想帮他们,而是我觉得无论从哪方面看,秦湘莲都并非赵雪的良配,此时断了,只是痛一时,将来再断,只怕要痛一生……”
“可一生心痛,也比一生无情要强,就像你对你前世的丈夫,他明明负你,可你还是为他甘当魂器穿越千年,这不全归于情之一字么?”
“你再浑说我真的翻脸了!”我声音不由自主尖利了起来。
“本星君只是觉得,某个魂器不应因自己曾经为情所伤,便想让天下人都断绝情爱!”
快吐血了,一个非法用工而且大大延长劳动时间的黑心老板还敢给我摆星君的谱!
但最后,我还是小武的要求,因为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去说和,便要重新和我共用一体,从此跟我一起吃喝拉撒住密不可分,于是乎,我不得已被一个初识凡心悲天悯人,当然更有可能是为自己恶意动手伤人的行为想做点弥补的坏神仙逼着去做了说客。
“小武啊小武,你心这么软,是不是将来一有女孩追你,你立马就缴械投降啊?”
临走时我这样问他,他那张俊美到亦男亦女的脸上神情变幻几次,似乎还有点红了,让我不禁心中生疑,莫非这家伙已经初识情滋味,才会这般婆妈矫情?或者说他下凡来,除了辅佐皇帝建功立业外,还要历一番情劫?
为了说服秦湘莲不顾身体病痛也要大胆追求爱情,我在万花楼开了一场故事会,以山海经中所说一处极西之地为背景,略去一些不适合不开放的古人听取的情节,我深情讲述了一部1世纪的票房神话让万千人为了落泪疯狂的《铁达尼号》,听众有万花楼诸女,被小武硬抱下楼的秦湘莲,小武,展侍卫(他差不多天天守在万花楼,我总觉得是来看着我的),来凑热闹的韦理及他马帮手下,我舌灿莲花,极尽煽情之能事,只差高歌一曲myheartillgoon,当肉丝掰开夹克冻僵的手指,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沉入冰海时,台下终于成功的响起了抽泣声,最后我意味深长地问大家:“你们觉得肉丝以后的人生路应该如何走啊?”
韦理首先举手:“找人去将沉船捞出来,里面肯定还有很多金银珠宝!“利欲熏心不改狐狸本色,被我直接用一个手巾把PIA飞。
夏枫哭得两眼痛红:“若我是肉丝,我定要投海殉情!”
我眉毛一跳,等的便是这句话,于是忙语含深义地问秦湘莲:“不知秦公子以为何?”
秦湘莲款款道:“琴师们在沉船前,仍坚持将乐曲奏完,斯情可贵!”
我擦汗:“我不是问你琴师!我是问你那个女孩将来应该如何生活!”
秦湘莲微微低头,手指轻轻叩击着轮椅扶手:“花掌柜想说什么,便说是了……”
他居然不肯接招,大概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把自己的感情事弄成一团麻吧……
我愣了一下后,只好剽窃后人诗作,讪讪说道:“肉丝并未殉情,她后来结婚生子,直到八十多岁才去世!”
“可在她的后半生里,一定会经常梦到那个男子,每次午夜梦回,她都会为那个永远沉睡在冰海中的男子哭泣……与其永世无法相见,当初不如不相识!”
“可当初她若不与夹克相识,便只是昏昏噩噩嫁人,难道不也是一种悲凉么?其实肉丝并不曾后悔过,要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又无耻地剽窃了后人的名句,只希望能打动那个无心人。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喃喃地念着这句后世异地情侣最经常用来互素衷肠的名句,若有所思……
…………
几日后的北城城门外,我和小武目送着远方那驾马车渐行渐远,它将追逐
升国长公主的脚步而去,在终南山的花道上,找到那个一直伤心哭泣的少女。
“秦湘莲还能活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我喃喃问道。
“那又如何,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武在一旁很利落地回答。
我瞟了他一眼,说道:“告诉你,通过这次我又发现一项新的可以挣钱的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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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6章 古董熏
天圣五年暮春,汴京城内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故事和一些改变,有人伤心欲绝了无希望地离京(升国长公主赵雪),有人鼓起所有勇气忐忑不安地追寻而去(秦湘莲),有人高中状元却只被任命一介小芝麻官但仍心平气和上任(陈世美与迷花两口子),有人几次策划越"狱"都被逮个正着就此放弃出逃想法(该死的展侍卫,倒霉的我和小武啊~),有人被自己老爹狠训一顿关了半年禁闭还半卖半送处理掉了自己用私房钱买的倚翠坊(十分不走运气的曹翎曹大姑娘),有人就此懒得再当傀儡皇帝天天溜出宫来喝花酒混**(把万花楼当成销金窟的小皇帝),还有个马贩子赚得盆满钵满整天价想要来买我的牙牙与旺财(呸!这就不需要说是谁了吧!)……
其实我是很害怕留在汴京里的,毕竟我曾经对郭槐那要命的死太监说过我绝不再回京城,这要是刘太后发现了我,肯定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但赵祯用眼泪和可怜巴巴如同小流浪狗般的乞求的目光留住了我,而且在他严密的保护措施下,我看上去既没可能被人谋害,更没可能摆脱类似于像展侍卫这种变相看守,总之,从春到夏,刘太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许她彻底把我当成了小蚂蚁,不屑于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按死我。
于是万花楼换了个面貌清俊的小掌柜,每天在楼底与卖饼的小贩讨价还价,搂着自家的漂亮姑娘们上下其手,偶而还当众调戏一个俊美无双的清倌,不错,这个斤斤计较心胸狭隘艳福不浅的掌柜就是我----人称万花楼掌柜花琅琊。
迷花,不,其实她的真名是秦香莲,她是秦湘莲的同胞姐姐,如今已和陈世美回乡任职,不过,命运多舛的他们日后又不小心得罪了几个酸文人,而这几个人又不幸颇有艺术天份,天才地以他们的真名真姓编排出一出流传千古集言情与凶杀于一体的大戏——《陈世美不认前妻》,后世俗称《铡美案》!从此,这对夫妇二人的名字永远在中国戏剧和中国民间故事中熠熠生辉,成为史上最著名最有警示意义的夫妇之一。
迷花走后,这万花楼就理所当然的留给了我,我这个前世的家中宅女,居然在千年后开始了自己的创业,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不知郑天颐知道会作何感想,不过也幸亏她永远不能知道,因为令人痛心的是,万花楼三个月内被我经营得每况愈下,别说全无花大娘当年水准,连迷花时的惨淡经营都不如,而对面的倚翠坊却是就此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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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倚翠坊,原来曹翎的父亲曹玮将军回到了京城,发现了自己留在京中的乖乖女儿居然开了一家**,生性纯朴忠厚的曹将军大怒,将曹翎在府中关了整整三个月禁闭,而窜夺曹翎四处闯祸的小颜更是被打了四十军棍后逐出府去,曹大姑娘辛苦买回并精心装修好的倚翠坊,还没等正式开门营业,便被曹玮将军这个不懂行的武人,十分低调地以低于市场价五成的价格卖给了一神秘人。
为何说倚翠坊新掌柜神秘呢,原因如下:一是,这位新掌柜露面不多,每次出现基本都行色匆匆,很少在店里呆着,但她对倚翠坊的事物偏偏熟悉得不得了,今天厨子偷了半天懒,明天琴师晚到了一柱香时间之类的事,她都全了如指掌;二是,这位新掌柜一上任,便成功的挖走了万花楼几个著名舞伎,气得万花楼花琅琊掌柜坐在店门前骂了整整三天三夜,引来围观者无数;三则是,这位新掌柜神秘,她的妹妹更加神秘,这个身为倚翠坊舞魁的妹妹竟以每十天一支新歌舞的速度更新着倚翠坊的歌舞曲目,还增加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型舞蹈和道具,她的歌舞时而清灵,时而妖娆,千变万化,因此被她的拥护者称为“天外飞魅”;而最为神秘的则是,倚翠坊的这两位神秘姐妹统统以面纱掩面,只露出一双含情秋水,楚楚动人,让人看了心中难捺要揭开这对姐妹花面纱的冲动,倚翠坊就此成为汴京城内最火最热的歌舞坊。
两相比较,万花楼便益发败退得惨淡不可收拾,本来在我的策划下,万花楼可以转行做美食,既然想靠歌舞方面发家已属奢望,那就只好推出我精心研制的火锅,想就此打开局面,显示一下我也颇有经商天赋。
结果不成想原来宋代已经有了火锅,只是火锅的器具没有后世的方便,容易生烟熏人,所以才没登大雅之堂,而偏偏古代又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我请人打造的黄铜火锅刚一推出时,确实引起了不小轰动,食客如云,可不出几日那黄铜火锅的样子便被人学了去,以京城里的最大的遇仙酒楼为首,纷纷推出火锅,名为“古董羹”,那个剽窃我创意的遇仙楼老板还恬不知耻地解释说,古董羹就是投料入沸水时发出“咕咚”声的意思。汴京的大酒楼一般的紧邻汴河,客人可以边享受美食,边欣赏临河风光,而万花楼的位置却是紧挨皇宫,很有点偏僻的,火锅的造型一被剽窃,我又掌握不太好北宋人的口味,我们的生意便一下冷落下来。
总得找些事做啊!我半闭着摇着扇子躺在竹椅上苦思对策,水磨的青石地面上趴着热的不想动的胖牙牙。
万花楼的大厅如何清净无人,我索性让人收了桌椅,腾出空地,大中午时在此乘凉,最是惬意不过,想不了多一会儿,我便已经快要睡着了。
正当我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快从手中滑下来时,竹编的门帘一响,一阵亮光直晃眼,我乏得有气无力地半睁开眼睛,却见到韦理带着一身热气进了万花楼,大热天的,他仍是穿着那黑色箭袖的白袍,头发也像宋人一样绾成髻,插着一根碧绿的簪子,看见那通体透亮的碧玉簪,我就忍不住恶意地想,他在东京一混小半年,也不怕自家老婆在家耐不住寂寞,给他带绿帽子。韦理蜜色面庞上微微有点沁汗,可却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油光铮亮,显得还是很干净——对,这家伙有洁癖的,他也就这个优点了吧!他的一对薄唇微微上翘,一双幽黑晶亮的桃花眼荡满春情……呃,不,笑意,笑意……
“听说今夜倚翠坊又有新歌舞了,你又不去看?”
他大咧咧拖了一把竹椅躺在我旁边,还顺手捞过牙牙,抱在怀里一通蹂躏。
“不去!别吵我,我要睡觉!”
“你每天又没事做,天天睡那么早,居然大白天的还要睡觉?”他把脸凑到我耳朵边,热气直喷我的耳廓:“你怎么就没胖呢?有什么秘诀啊?”
我一蒲扇打开他:“你现在的身材已经很好了,不用老想着减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说过喜欢瘦而不柴的,若不是我现在还不够瘦,你怎么不喜欢我?”
我闭着眼道:“你瘦成柳条我也不喜欢你!”
韦理半天没吭声,让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张开眼一看,那家伙竟悬空趴在我上方看着我,黑得像古井一样幽深的眼眸里,映出我惺忪未醒的睡眼。
抓着蒲扇往他脸侧轻轻一拍:“别理我这么近,小心小武揍你!”
他死皮赖脸往前凑了凑:“那家伙最近没功夫管我!”
嗯,小武最近是很忙,的确没功夫管他。
他露出点邪恶的表情,伏到我耳边小声说:“那家伙最近到底在干嘛,别告诉我说你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再说了,人家胸怀大志,好不容易进了城南禁军,一心想谋求点军功的,哪像你一天到晚声色犬马的!”
他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一脸不屑:“军功?汉人都不会打仗的,哪来的军功!你肯定被骗了,我昨天碰到他,明明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脂粉气,唉,对,就是现在**里流行的那种,还很贵,要十贯钱一盒的,叫什么来着……对,叫点玉!他是不是背着你去逛**去了……”
我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我们万花楼也是**,你觉得我们现在穷得连点玉都用不上了啊!”
“你们这里现在穷得叮当响,还用得起点玉!”他鼻子朝天地说道:“只有像倚翠坊生意那么红火的,才用得起点玉呢……唉,别打啊,你要正视现实啊,万花楼现在就是不如倚翠坊啊……”
这家伙真是怄人哦!我干脆光着脚追打起他来,万花楼的大厅现在空空荡荡,足够我们俩窜来蹦去。
正追着,韦理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我,想让后面追赶的我一头撞进他怀里,可惜这一招早已被他使老了,我贴着他的身边擦了过去,重重地在他的靴子上踩了一脚。
他咧着嘴,拉住我的胳膊:“一块回草原吧,我给你带一篓点玉回去,够你用十来年的!”
我惊喜地说道:“你终于要滚蛋了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7章 丹青舞
他装出一幅很失望的样子:“小狼牙,你便这么希望我赶紧离开你啊,你可别忘记了,咱俩可都是异乡人,要走,还是一起走吧!”
哈哈,是的,韦狐狸一直认为我和他一样是大草原上的,总是觉我俩身在东京为异客,因此便多生了几分相惜之意,时不时给我送点草药、野菇之类,还动不动拉我叙叙思乡之情,当然,我始终认为这个精似鬼的马贩子与我套近乎的真实意图还是为了我的牙牙和旺财!我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我又懒懒地躺到了竹椅上,用蒲扇盖住脸:“慢走,不送!”
只听到狐狸意兴阑珊地说道:“那我可真走了……不过,走以前你得帮我解决个麻烦……”
“什么麻烦啊?”
“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很招女性喜欢的,但是吧,那个,你管它叫什么来着?对,魅力!个人魅力太强了也不是好事,因为我太有魅力了,所以不小心在汴京惹了点桃花……”
我握着蒲扇的手从脸上滑落下来,静静望着屋顶不说话,似乎眼前又看见了那个扎着长辫、脸上永远有着两块红晕的羞怯少女,德德玛……
“松绿石,有块松绿石,你还记得么?你送过一块松绿石给她……”
我打断韦狐狸滔滔不绝自恋表白,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半天皱着眉说道:“我送松绿石给谁了啊?”
我冷冷的瞥着他,似乎看到了那块青青的草原,孛儿只斤氏曾经的驻地,曾经飘荡着炊烟,奔跑着牛羊,洁白的帐蓬如同雪莲花盛开的驻地,如今应该只有野草在焦土上生长,野花在白骨中摇曳……我曾经的亲人们啊,你们在天堂都还好么?
韦理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我在说什么,啊啊呜呜地打了半天圆场,然而最终也没有说出德德玛的名字。
他是已经忘记她了,即使记得,应该也只是个微茫的影子……
我的眼眶已经是热辣辣的,喉咙哽咽得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我透不过气来,韦理也沉默下来,无声地递给我一块手帕,被我毫不客气地擦完眼泪擤鼻涕。
“对不起啊……”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把手帕甩给他:“不用道歉,和你没什么关系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命中过客而已,要不是我们后来又碰着了,你我也不过就是互相的过客罢了。”
他张了张嘴欲反驳,但又没说出声音,半天才闷闷地说道:“我会帮你报仇的,真的,我承诺了的都会做到的……”
“报仇?凭你?你打算贩一批病马去西州回鹘给我报仇么?”
他瞪圆眼睛,张口结舌。
一时,我俩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所有的话都已经说完,只能默默看着门外竹帘透过的丝丝光影缓慢的移动着,最后以小武掀开竹帘,恶狠狠地盯着韦理而告终。
韦理撑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笑嘻嘻说道:“狼牙真不去看倚翠坊的歌舞么?今天可是有很特殊的扇子舞看哦,你是不是怕看了后自惭形秽啊,也是哈,连自己的人都被他们撬走了,啧啧……”
“你可以滚了,这里不欢迎你!”
小武皱着眉,毫不客气地冲他晃了晃拳头。
韦理长笑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路过小武身旁时,还用他那种毫不掩饰的、让小武极度抓狂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描了小武一遍,那眼神完全就是赤裸裸地在说:“美人啊美人,可惜怎么是个男人呢……”
就在小武暴跳如雷前,韦理背着手吹着口哨一转身从他身边绕了出去,气得小武牙眦欲裂,一双凤眼瞪得几乎飞入两鬓。
“淡定,淡定,莫失了仙家身份……”
我摇摇扇子,点化那个已经渐入红尘的星君,他与韦理不知怎地像是天生的冤家,每逢必掐,每掐必败,可他偏偏不信邪,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韦理甚至不用说话,只需要用眼神或小动作,便能让日益沉稳的武曲星君暴跳如雷,我已经多次教导他要学会以不变应万变,但他仍是按捺不住,一见韦理便激动得如同打了鸡血。
所谓一物降一物啊,不过我自己不也是被赵祯那家伙吃得死死的,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揉着额角,我懒懒地问:“都准备好了么?”
小武犹自愤愤地说:“准备好了,你为何不好好休息,却和那厮这里鬼混?!”
鬼混?!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没稀得骂他,只是又问道:“那些个劳什子,全弄好了?”
小武的表情一时有些变幻莫测,点点头到:“真没想到,他真舍得下功夫啊……”
我也呆了一呆:“是啊,真是……太舍得下功夫了,他们老赵家明明武人出身,于马背上打来的天下,可怎么子孙却全成这样了啊,小武,你将来有得辛苦啊!”
小武的表情刹时有点委屈,手指也开始不停的绕衣角:“这事是你逼我干的,要是让他发现我,我……我将来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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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来,拍拍他的背:“放心放心,就你弄成那样子,狄青的的亲妈也认不出你来!”
小武仰天默默流泪,一脸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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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是五代梁、晋、汉、周的都城,又经过大宋几代君主的精心营建,更是太平日久,人烟阜盛,历史与现实经验告诉我们,娱乐业总是经济发达的地区更为兴旺,后来的孟元老曾在《东京梦华录》中这样描写东京的“娱乐业”:举目则**画阁,秀户珠帘……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须知这柳陌花衢,**画阁也有高下之分,对于许多文人清流来说,那种只以美色诱人的销金窟并不能吸引他们长久的热情,反而是技术含量较高的歌舞坊,更有观众与人缘——要知道,只能看不能摸才更让人心痒难耐——倚翠坊正是这三个月内兴起的一个最热的歌舞坊。
今日是倚翠坊重开第三个月后推出第九支新舞的日子,在前三个月里,倚翠坊三易其主,重新开业后又毫不客气地撬走对面万花楼数位著名舞伎,引来两家掌柜一场精彩绝伦地骂战,在汴京市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后在当朝宰相吕夷简的寿宴上,倚翠坊以一支《孔雀舞》引起轰动,那个身着羽衣、脸带錾银镂花面具的舞女让满座高官名流看得啧啧称奇。于是倚翠坊成功打开了局面,上至官下至民,无一不对神秘的倚翠坊充满好奇。而倚翠坊又与其它歌舞坊不同的是,花魁并不是每日都献舞,而是固定在每月逢十日子演出新舞,称为新舞之夜,而平常却行踪无定,有时连续三天都出现,有时又可能整十天一次也不露头,为了扑花魁,不少人索性每夜必到,以求一睹舞姿,幸好其他舞伎的舞蹈也基本由她编排,哪怕是没等到她,看看其他人的舞蹈也是不虚此行的——由于生意火爆,新舞之夜的名额往往需要提前预定。
每次新舞之夜都会深深刺激到万花楼的掌柜,因此她都早早关了门,闭户不出,与热闹非凡的倚翠坊形成鲜明对比。
第九个新舞之夜款款而来,倚翠坊门前不断停下各色宝马雕车,不少互相认识的人长揖为礼,笑嘻嘻携手入门。
进得门来,发现这次的倚翠坊与往日装扮得颇有些不同,四处明烛高烧,薄纱微扬,屋角摆了几面硕大铜镜,镜前摆放明灯,而大厅中的舞台旁只摆了一长几,几上设文房四宝,而墙上原有的壁画却被整整一面墙的白绸挡住了。
众人找好自己的位置坐好,互相见着礼,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讨论着今夜的曲目,不一时,买的是十倍于普通票的贵宾票的贵人们也入了楼上绣阁,倚翠坊大门一阵嘎嘎吱响,关的溜严,是为了不让有人再进场,影响观众欣赏舞蹈。
不一刻,几声云板从厅后传来,声清谒云,那是演出即将开始的信号,大家的声音迅速小了下来,却台旁纱帘后,一人一琴早已坐定。
琴声铮铮两响,满室明烛突然全被按灭,众人先是一惊,却见唯有屋角墙顶大铜镜前的明灯燃得更加雪亮,而那光线被镜子聚集起来,射到台上,竟是两个交叠的光圈,定睛一看,就在刚刚灭烛之时,台上已有一人白衣白裳低头静立在光圈之中,竟是辨不出男女。
琴声又是铮錝几声,那人微微抬头,银色的面具在光圈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辉,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大而圆且不说,还很有点英气逼人的感觉。
琴声再响,那白衣人倾腰探身,随着琴声节奏,右手中抖出一物,长约二尺,似剑非剑,似带非带,前端平直,末端飘逸,只见她左手背后,右手倒持此物,腕随腰动,做了几个动作,映在光圈中的背影随身而动,轻灵飘逸。
有人恍然大悟,轻声道:“此乃运笔疾书也,莫非是丹青舞?”
话音未落,满室儿臂粗的腊烛“腾”地一声亮了起来,将舞台大厅照得通明,众人这才赫然发现,便在刚才昏暗之时,那白绸幕布竟已换了风光,一眼望来让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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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8章 木奉子
烛光明亮,将倚翠坊的舞台照得通明,却见那舞者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拉开一幅长长的卷轴,难得的那卷轴足有一人多高,两端隐在舞台两旁的轻纱里,上面画的是一幅巨幅的水墨山水画,山色苍翠云气蒸腾,虽不敢说是丹青妙笔,但胜在气势宏大,再看那舞者站于画前,混身衣饰加面具全是雪白,唯有一头黑发和她手中所持的那似剑非剑似带非带的舞具纯黑,映着身后的水墨画更显得亭亭玉立,宛如从画中山水中走出来的一般。
有人啧啧称奇于那巨幅水墨画,有人迷惑于舞者手中的道具,小声问道:“不说是扇子么?那个东西莫非是扇子?”有人则摆出一幅渊博的样子:“形似腰扇,又较腰扇飘逸……”
琴声未住,那舞者还在继续舞动,只见她这次的舞蹈与往日不同,全无阴柔特点,尽现刚性质感,当琴声或高或低或急或缓时,她的举手投足也时而如高山坠石、千里阵云,忽而像春蚕吐丝、绵里藏针,黑色绸带上下翻飞,正如一支墨笔的笔尖跌宕腾挪势若游龙,随着她的动作,身后的水墨画也在缓缓移动,,远山秋水之后又是一片水墨竹林,风竹、雨竹、露竹、晴竹、夜竹……竹竹笔墨淋漓,众人又想看人又想看画,正目不暇接之时,只听琴声愈发急骤,忽然一声脆响,只见舞者衣袂飘飞一个旋转之后,被她握在手中的短棍事物忽然被甩开,原来那短棍竟是折叠在一起的,这一散开便成了了一个半圆形,形似墨蝶之翼,在她的手中翻转飘飞,更像一只蝴蝶在舞台上展翼而飞,而她身后的水墨画也慢慢换成了迷蒙烟水,而后一朵墨荷缓缓移出,映着那翻飞的墨蝶,似乎微风徐过,水波荡漾,满室都生出淡淡荷香来。
“虽然形状奇特,却果然是扇子……”
而后只见那舞者手中的扇子不断地开合,流转回旋,随着身后背景的变换,正像一个醉心作画的画家正在酣畅淋漓地创作,他时而惜墨如金,时而泼墨如水,浓墨淡彩皆动人!
座中不少醉心书画的文人,似乎有了灵魂的共鸣,眼角都不由得湿润起来,忽然琴声趋缓,那舞者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回身向壁,抬头只见角落中一株墨梅凌雪而开,那舞者再次合拢扇子,右手轻抬形似挥毫,却见那卷轴的空白处,竟神奇地随着她的动作一笔笔现出四个大字——“扇舞丹青”!
最后曲声廖落,那舞者背对舞台,悠然抱扇而立,似乎走入了画面深处,琴声袅袅,最终归于寂然无声。
整个倚翠坊都变得静悄悄地,静到连呼吸声都没有。半天才听到啪达一声,是有人拎了半日的茶钟盖,看出了神掉到了桌子,这才惊醒了已经呆滞的人们,先是有人傻傻地慢慢拍了几下手掌,而后所有人都慢慢举起了手,先是节奏整齐地拍了几声,而后掌声便愈来愈热烈,有人径自用力猛拍着,把手掌都拍到发麻尚不自觉,而后不知是何人带头,所有人的整齐地鼓掌打着拍子,口中呼道:
“双阳!双阳!双阳!”
这个名叫双阳的舞者,正是倚翠坊的舞魁,任台下人如何疯狂,她只是回身微微一福,便转身入了后台,随即白绸也缓缓垂下,遮住了那幅巨画。
台下的人喊得更疯狂了,若不是因为身份,只怕早有人要冲过去,只因为今夜的舞蹈给人的视觉冲击委实太大,见双阳已经离开,大家只能互相激烈地讨论着。
“她手中持的明明不是笔啊,这个扇舞丹青四个字竟然凭空出现,是怎么做到的?”
“这舞蹈与那卷轴画意融合,天衣无缝,天衣无缝啊!”
“此生得观如此奇舞,真真是死而无憾……”
“昔有佳人公孙氏,今有绝世武双阳!”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举着茶杯,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声吟道:“扇起襟飞吟古今,虚实共济舞丹青。气宇冲天柔为济,怜得笔墨叹无赢。丹青传韵韵无形,韵点丹青形在心。提沉冲靠磐石移,却是虚谷传清音。”
吟罢,他一口灌下杯中清茶,大喝一声:吾醉矣!然后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喝茶也能醉,众人大笑,这老儿显然是已经看疯魔了!
不一会,面带白纱的倚翠坊掌柜便走了出来,只见她身姿高挑挺拔,一双丹凤含情目,两弯轻烟笼绢眉,虽然和那舞魁双阳一样,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却可以让人肯定,这绝对是个美人,而且是个比双阳更美的美人。
美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她伸出手来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眼带笑意地对台下人说道:“今夜新舞已出,不知众君可满意否?”
她声音微微发沉,听上去甚是舒服,一个长得如此柔媚眉眼的女人,有着如此富有磁性的声音,两相一结合,更显得此女韵味无穷。
这一问引发新一轮赞美,疯狂赞美过后,众人又喊起舞魁双阳的名字来,有人还苦苦哀求:“开阳掌柜,让双阳再返场一次,哪怕和我们说说话也行啊,我们只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倚翠坊掌柜武开阳摇头道:“众君有话问,便问我吧,双阳近日为创此舞殚精竭虑,几夜不眠不休,着实是需要休息,若有问题,便问我吧!”
“这支舞叫什么名字?”有人傻傻地问。
“扇舞丹青啊……”开阳掌柜眼波流动,甚是撩人。
“那卷轴为何会自己移动?”
“卷轴两侧装有机关,随舞蹈进行在两旁推移的。”
“那得是多大的画啊?是何人所做?”
开阳掌柜轻轻皱眉:“很大,是双阳的一个朋友画的……”
“难得啊难得……”众人纷纷啧啧称奇。
“那最后几个大字,是如何写出来的,莫非双阳她有法术?她手中的真是扇子,不是笔么?”
开阳掌柜点头:“乃是扇子中的一种,称为折扇的,并非是笔,双阳没有法术,至于那字是如何出来的,恕我不能告知!”
大家又是啧啧称奇一番:“只见过团扇羽扇,竟然还有这样的扇子……”
有人提议借舞具一观,见不着佳人,摸摸佳人手中的扇子也行啊!
开阳掌柜同意了,不一时有小丫环取来那把墨色折扇,在厅内轮流传看。
突然,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惊叫:“此物乃产自我国,你们宋人剽窃!”
此话引得大家侧目,却见一个大饼脸肿泡眼的短腿矮子,手举墨扇,激动地喊着:“此扇乃是我高丽之物!”
开阳掌柜走到那矮短腿面前,低头问道:“请问您是?”
“我乃高丽使臣,本想看看你们宋国风情,竟然碰到你们偷窃我国扇子?”
矮短腿拼命仰着头,即便如此,他还是只到开阳掌柜的肩头。
开阳奇问道:“扇子在哪里不都是扇子么,如何说是我们偷的呢?”
那矮子愤愤道:“你们宋人好生无赖,你们何时见过这种扇子,这种折扇本来就是我们高丽所产,舞具都是偷的,只怕舞蹈也是偷的我们高丽的!”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大多数人确实是没见过这种折扇的,这下便让人半信半疑起来。
突然珠帘一响,只见面带银面具的舞魁双阳身姿轻盈地从台走了出来,看着那矮短腿,十分不屑地说道:“你说我这扇子是从你高丽偷的,却不知你们高丽的扇子是做何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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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丽使臣矮短腿犹自愤愤道:“扇子自然是用来扇风的!不过我们高丽伶人唱戏,也全用这种扇子,你肯定是从他们那里偷的,粘上长绸就当是你们的东西,真是不要脸。”
那双阳冷哼一声,手中又亮出一把折扇,朗声道:“一物总要物尽其用方有价值,你们的扇子只是扇风唱戏,却不知我们的扇子用处太多!”
只见那双阳走近高丽使臣几步,全身忽然散发出些凛然之气,手中折扇唰唰唰做了几个动作,动作迅疾,竟让人隐隐觉得有些杀机,最后不知怎么地,一招点在了那高丽使臣的额前,将他吓得两腿哆嗦,大呼要杀人,却听双阳说道:“我们汉人的扇子台上可起舞,台下可杀敌!”
而后她将扇子往怀中一撤,左手负后,右手唰地一声展开折扇,却见扇上墨色淋漓,是一幅新画的画,竟是一颗大树,树旁一只小虫在嗡嗡飞。
双阳又道:“我们的扇子,还可作画题诗,以显扇主人风范!你可识得这画的是什么?”
高丽使臣已被吓着,哆嗦着回答:“树和虫子!”
“没文化!这叫蚍蜉撼树!”双阳将扇子一翻,露出题着字的另一面:“这几个字你可认识?说!”
高丽使臣苦着脸,指着那几个轻灵逸动的飞白体大字小声回答:“尔……乃……蛮……夷……”
那双阳再次将扇拢起,在手中快速转了几圈,鄙视地问:“你们的扇子能杀敌?有绘画?可题字?”
那高丽使臣盯着她手中的扇子,先一直是摇头,而后突然点头:“我,我,我们也题字的……”
“题什么字?”
“汉……汉字……”
座中有人大笑,说道:“双阳姑娘,高丽没有文字的,他们都是学咱们的汉字使的……”
却见那高丽使臣脸终于成了猪肝色了,双阳轻笑一声,将手中折扇抛入他怀中:“既是如此,这把扇子便送给你了,记得把扇子的用处发扬光大哦……”
那高丽使臣捧着扇子,如同抱着块火炭,但他也知道今日座中颇多朝中大人物,也不敢造次,只好咬着牙想退出倚翠坊。
刚走到大门,忽听背后有人喊道:“木奉子呕巴!”
高丽使臣惊喜地回头:“你会说我们高丽话,原来你也是我们高丽人!”
那双阳轻啐一声:“高丽者,木奉子也,木奉子者,棒子也,合称高丽棒子也!”
“呜哇哇,你们宋人欺负我们……我要去找你们皇帝告御状!”
可怜的高丽使臣捧着扇子,哭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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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曰:关于折扇的起源,现时学术界大都认为是日本于平安时代的发明,但有人提出中国于南齐时已有折扇了,学界多认为扇子是北宋时传入的,多为日本或高丽所做。
高丽直到公元1446年才有了正式的朝鲜字母,此前一千多年,一直是用的汉字。
羊咩有话说,武氏双姝啊,开阳是谁,双阳是谁,大家还记得吧?
还有,《扇舞丹青》真的是一支优秀的古典舞,此文中关于舞蹈部分的诗句是网上摘的,我说明了的哈,不能说我抄袭!(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59章 张宁玉
看着那个不断哆嗦的肩膀,我终于忍不住说他:“可以了,笑了一晚上了,有那么好笑么?”
赵祯转过身来,依然是乐不可支,一幅笑得要岔气的模样:“我只是一想到你叫他棒子……哈哈哈哈……你不知道,这个名字简直太符合他们的模样了,他们在朝廷上的那种愣头愣脑的表现……哈哈哈……”
“原来你也很讨厌高丽啊?我刚才还很怕引起两国外交风波呢,早知道应该损他损得更狠点!”
赵祯拿过我的银面具,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答道:“高丽一族,处事首鼠两端,十分不利落,想当初我太宗皇帝征辽之时,高丽王曾口头答应会出兵响应,结果他们背信弃义,并未践诺!而到我父皇时,澶渊之盟已定,宋辽间战火终于平息,高丽方面却又几次遣使,说要报战败之仇,其实不过是他们与辽争夺渤海国的土地,想找个有力帮手罢了,父皇自是没有理会,不成想他们连吃败仗后,又掉头认大辽当宗主国,还复行了契丹年号!这等反复无常,如何能有诚信,他们既已认辽当宗主国,可这次又派使臣来宋,真是厚颜无耻,不知又要打甚么主意呢。”
我愕然道:“原来棒子们的不要脸传统由来已久啊。”
赵祯又微笑起来:“所以你损他们,我是很高兴的。”
“嗯,官家高兴就好!”我很得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掉头继续去擦我厚重的眼妆,为了让人尽量认不出我,这眼睛上的功夫我可是没少下,光眼线就画了好几重呢。
“公子请用茶,姐姐赶紧把这汤喝了,开阳姐姐特意吩咐我熬的!”
一个脆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抬起头来,对着那个娇俏的女孩说到:“宁玉,是给公子上的雨前茶么,他嘴很刁哦。”
“是呢!”
小姑娘答的脆脆的,我从镜子里看到赵祯接女孩手中的茶,抬头看了她一眼,明显愣了一下,便得意地问道:“你觉得我这小丫头怎么样?”
赵祯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好几眼,又掉头看了几眼我,吃惊地说道:“这个……她长得还真像你小时候……”
我得意地转过身,将宁玉拉到我身边,我们俩脸贴脸地对着赵祯:“看,是不是太像了,第一次见的时候,简直吓我一跳呢,而且她也姓张,叫宁玉,我已经认了她做妹妹了!”
“哦?”赵祯奇道:“也姓张,莫非真的是你失散的姐妹啊,宁玉是吧,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糟,这家伙一直以为我是个从小被人贩子拐卖的孤女,我把碴给忘记了。
“宁玉本是洛阳人氏,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父亲病故后母亲带弟弟与我进京投奔叔父,不想叔父已经外放出京,我们母子三人盘缠用尽,不得已将我卖入倚翠坊,宁玉还差点被人陷害,幸亏是双阳姐姐救了我……”
“双阳?”赵祯瞟了我一眼,继续追问:“那你可知道你上面是不是还有姐姐……”
“宁玉是家中长女,母亲只生了我和弟弟,不曾听说还有姐姐……不过,双阳姐姐对我恩重如山,在我心中便是亲姐姐……”
“会不会是你家曾丢过女孩,但你还未出世,所以不知道……”
赵祯想象力太丰富了,我赶紧打断他,又让宁玉出去忙她自己的活去,她出门时还很贴心地把门关紧,赵祯只是盯着她的背影说道:“真的是很形似,你知道么,我初见你时,你便只有这么大,也是一般的伶俐聪敏……”
“真的很像我么?”我把脸凑近些,让他看得更清楚点:“她头上可没长角。”
赵祯温和地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顶:“不但没长角,而且她的眼神也不像你,她像小鹿一样,大而纯真,而你的眼睛更黑一些,眼神也更凌厉些,像一只小狼……”
我撇嘴道:“看见小姑娘就觉得人家是梅花鹿,看见我便觉得我是母狼吧!”
“不对,不对,母狼是宫里那个,母狼都不行,完全是母夜叉……”
我一打他的手:“不能这么损自己老婆!”
他的脸即刻沉了下来:“我又没把她当老婆,你见过她的,就她那个性子,和母狼有什么区别?”
赵祯性格温和,我与他相处几年,若不踩着他痛脚,几乎见不着他发火,曾经在资善堂时,有个小太监手滑打泼茶蛊,将他的手烫伤了,他都让我瞒了下来,说若让别人知道,那小太监多半便活不成了,最后还是我代他写了好几天作业……可这样一个和煦得像沉醉春风般的君子,却怎么也看不顺眼自己的老婆,真是……
他揉着自己的手腕,垂下眼帘,刚喝过茶的嘴唇在烛光里显得很润泽,像我前世吃过的彩虹糖,看上去很甜的样子,动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像花瓣在开合,感觉似乎很柔软也很温暖……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回手拍了自己的脸一下,为自己思绪刚才的天马行空感觉有点暗暗的羞耻。
赵祯奇怪地看着我:“是有蚊子了么?”
用衣角擦擦汗,我喃喃道:“是啊,最啊,夏天的蚊子……好厉害……”
他从身上掏出个香包,塞到我手里:“带上这个,便不会有蚊虫了……”
我看看那香包,是一对戏水鸳鸯,绣得栩栩如生,十分精美,问道:“宫中文绣院的活计是越做越好了,瞧这鸳鸯香包绣得,咦?……云英?云英是……这不是你家那口子给你绣的么,你怎么能乱送人呢?”
赶紧给他扔回去:“你可不能这样伤女孩心!”
赵祯哦了一声,揣回兜去:“原是我不对,让你拿她的绣品本就不合适!”
我把手中的梳子往案上一拍:“你怎么听不懂呢?不是我拿她的绣品不对,而是她这精心绣出的荷包是专门为你绣的,你看看这花样子,看看这针脚,这……这是她对你的心意啊,你怎么这样不解风情呢?”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香包,想了想说道:“那我今晚回去就还给她,让她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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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要晕倒,擦着汗道:“官家啊官家,那是你的皇后唉,那是咱们大宋的郭圣人啊,你能不能别说这种幼稚的话,这鸳鸯香包你让她送别人,让她送给谁啊……”
“我只想要你给我绣的……”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顿时大汗:“我手笨,从来都不会绣花的,虽然你帮我画了十丈长的水墨画,但你让我绣个香包谢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得了!”
他眼中突然露出一阵欣喜,扔开香包抓住我的两手,与我呈促膝谈心的姿势,十分热情地说道:“给你画画,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正我每日也没什么事做,而且你知道么,最后写那四个字时,我只能隐隐看到纸后你的身影,你动我动,你停我停,那一刻我觉得你我二人真的如此心意相通,最后你静立纸前时,我也站在了那里,只想那一刻天长地久……”
我惊得一个一个指头往外拽我的手,尴尬地笑道:“今晚确实辛苦官家了……”
“为心爱的女人,又有何辛苦!”他又一把把我的手抓回去,眼冒红心地对我说道。
我真的出汗了,北宋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我继续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往外拔:“那个……我们还是讨论郭云英郭皇后吧,我认为你需要好好经营一下你们夫妇的感情……”
“凌月,你知道,太后尚在,我是无法废后的,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废了郭云英,立你为后……”
我被吓得差点掉到凳子底下:“你,你,你……你居然想废后,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啊……”
他松开我,一拳狠狠砸在手心:“我只恨我到现在还是傀儡皇帝,根本无法做主,否则当初就不会立她为后!”
他又一把抓住我的双肩,一个劲的摇啊摇:“但是凌月你一定要相信,我会有一天把你接回来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接回来!”
一阵旋风从我鼻尖刮过,他一挥袖站起身来,在屋内急急走了两步,而后长吁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朕一定要娶朕喜欢的女人!等朕有了权,朕就……”
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收声收声!镇静镇静!别让人听见!”
然后我紧盯住他的眼睛,尽量诚恳地对他说道:“益哥哥,我求你,你不能有这种想法,废后非明君所为,你连想都不要想这件事!”
他平静地看着我:“若是立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后便是昏君,那朕……那我愿意在青史上留下个昏庸的名声。”
这死心眼的孩子,可是,可是我鼻子怎么有点酸酸的……
我响亮地抽了一下鼻子,继续说道:“那你也不能这样想,因为,你要知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若废了郭云英,便是毁了她的一生啊!”
他缓缓圈住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你,凌月,你不要笑话我,其实,其实我和郭云英,这四年来,我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我傻了:“什……么……意……思……”
赵祯红着脸,有点羞涩地用蚊子大的声音说道:“其实,我,我还是个……处男……”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60章 罅隙生
万花楼三楼的卧室里,推开窗户,看着远处被葱笼树木笼罩着的皇宫在微熹的晨光里映射出硕大影子,让清凉的晨风温柔地抚在我的面颊上,状似流云的屋角下悬挂的檐铃发出叮当声,活泼而喜悦。
门吱纽一声被推开,脚步轻得跟猫似的小武走了进来,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他,我知道他不高兴,不过我就是不想理他,我憋着他!
我听到他像被扔在玻璃缸里的乌龟一样,唰唰唰在我身后走来走去,我还听到他把自己扔到床上,又爬起来,我还知道他现在心里很火,那股坏情绪就像冷油里慢慢炸着的臭豆腐,外形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黑,闻起来越来越臭。不过,小武就算是臭豆腐,那也得是撒上葱花与红椒,卖相很好的自豆腐!
我正胡想乱想,就听有人咬牙切齿在我耳边说道:“你才是臭豆腐!而且还偏偏有那么些个逐臭之夫和你臭味相投!”
我惊喜道:“哟,小武进步了,都会用成语了!”
见我打岔,他益发抓狂,逼近我鼻息粗重恨恨说道:“你看你,你,你,你简直笑得就是……骚包!风骚!骚情!整个一个反季节发春!”
我靠哦,骂得太狠了吧!
‘小武你找死是吧!‘我揪住他的两颊,把他那张气死西施羞死王蔷的俊脸扯成狐狸状:‘竟敢说我骚!‘
他没像往日一样挣扎,而是用那种向下30度角的眼神看着我,似乎用眼皮夹死我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我将那枚藏着武曲精魂的项链从他的衣领下拽了出来,那两枚小角被小武长期用胸口暖着,已经变得温润如玉,隐隐有光华流动,我将它们握在手心,小武的情绪像流水一样浸入我的心田,不由得,我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怒气勃发——他竟然是真的认为我行为不端、有伤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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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将那狼牙项链一摔在他的胸前,我沉下脸,对着他怒目而视。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误解我,但是唯独他,不可以!
我是为什么来到这世界的?他们当初又是怎样答应我的?可从我被一脚踹到草原上到如今,已经整整八年过去了,抗战都打完了,可我呢,我还在这里,在这个原来应该距离我一千年的时代里!
我真的想不明白,武曲星开阳你有什么资格和理由来这样评价我!
以他对我的心灵相通程度,他肯定是感受到了我的怒气,他那向下0度的眼神变成无奈望天,最后重新回落到我身上时,已经没有了那种不屑,而是换了无奈和愧疚。
“你知道,我并没有看轻你,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和这尘世有任何的接触,不应该与这尘世中的人有任何的感情,尤其是男女之情,因为我只是你武曲星君的一个魂器,一个魂器只有应该尽的本分而已!”我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
他掀下头上为掩人耳目而带的斗笠,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在他的脸颊两侧,更显得他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只是眉目中全是疲倦和哀愁。
“双阳你要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争吵,这世上,你我原本应是最亲近的人,但是你始终不肯听我的忠告……”
“你的忠告?你的哪句忠告?”吵起架来,我向来伶牙利齿得很:“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和益哥哥接近,但是汴京是我要回的么?倚翠坊是我要开的么?如果不是为了让你能早点混出个武曲星的样来,我至于这样苦心经营么?我需要老去和皇帝去套近乎么?”
他冷笑了一声,这笑让我觉得十分的寒冷:“双阳,你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倒退了一步,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早已经变了!当初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救人才当魂器,八年后你的心志难道还和当年一样坚定么?你已经忘记了你来这里的目的,甚至忘记了你的父母,忘记了你前世曾在男女之情上栽过的大跟斗,如今你居然又贪恋男子怀中的那一点温暖,与他眉来眼去,你还敢说你不是风骚多情?!一个女人笨一次没关系,可她还想笨两次、三次,就太让人看轻了!”
他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越说越激动,让我简直觉得他似乎有打我的冲动,突然身边窜起一条白影,将他与我隔开,却是牙牙以为他要伤害我,挡在前面冲着他呜呜发威。
我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倒退了两步,瘫在椅上,觉得眼前一切灰暗无比。
“双阳……你莫要太生气,我也只是想让你清醒点……”
我把头重重地仰过去闭上眼,让眼泪尽量在眼眶里打转,而不要流下来,时间似乎静止,我需要让自己想一想,再想一想。
“双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看着蹲在我面前的小武,缓缓说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他充满希望地看着我,我慢慢地说下去:“我也知道,这一世本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我从一开始,也并未想真心待人,但你也看到,这八年来,你我经历的那些人和事,无论是孛儿只斤氏、那莫伦大妈他们,还是这皇宫中的曹姑姑、小赵官家,他们哪个不是在真心真意对我们?”
我转过脸,擦了擦终于喷涌而出的眼泪:“大妈他们死了以后,我真的觉得很后悔,不仅仅是因为我把灾难带给了他们,更是因为他们活着的时候,我从未完全坦诚地对待她们,每当我想到这一点,便无比地痛恨我自己……”
“所以我一天天觉得,其实我们不是在做梦,我们也不仅仅是这一世的过客,我甚至觉得为何你明明已经找到真身,却始终不能合体,其实是因为你清楚自己是武曲星,你并未把自己当成这尘世中人的缘故,举一个例子,你这几年来,从未去探望过狄青本人的亲娘和兄长,因为其实你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是狄青!”
“因此我想好了,哪怕我可能只能在这世上活九年,十年,但是既然我已经来了这里,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这些应该来的,就来吧,那又怎么样呢,因为我现在是个人啊,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即便我再多想回前世,可我现在就是回不去啊……”
他死死盯着我,慢慢从我面前站起身来,又回到那个俯视我的角度:“所以……你想怎样?”
我响亮地吸了一下鼻子:“我会好好经营万花楼和倚翠坊,我会好好谈一次恋爱,找个好人嫁了,我会好好珍惜我身边的朋友、亲人和爱人……”
他气得几乎是要掉头就走,走到门边又停下,恨恨问道:“难道你真的可以肯定,赵祯,他真的适合你么?”
我咬着牙:“起码到目前为止,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都很感动!”
“可我更觉得你和他在一起,像当妈的带着个小儿子!”
他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让我不由得苦笑。
“那你就当我是老牛吃嫩草吧!”
他喘了口粗气,白了我一眼,想要出门,又被我唤了回来。
“今天话已经说至此,我想我们便挑明了吧。”
我倒了杯冷茶,一口呷着,思考着应该如何对他说。
他的长眉一挑:“你,你要和我绝交?”
我叹口气,将水杯轻轻放回桌上:“我只是觉得,你我二人,真的到了应该分开的时候了。”
“怎么分开?”他面部表情僵硬地问。
“你从此不要再窥探我的想法,我也不会再麻烦你为我做事!”我尽量真诚地回答:“你我二人,从此相逢不相识,两下不相欠,你好好在部队里争军功,我好好在汴京过我的小日子。”
“你嫌我累赘!”
“不是的……”
“那你是嫌我太八卦……”
我皱眉:“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他仰首道:“大不了我以后不管你早恋,何必弄得那么绝情?”
我看定他,一字一句说道:“我要让你忘记你是一个武曲星君,忘记你曾有个魂器,你不叫开阳,而叫狄青,狄青!”
他一楞,停了一会儿死撑着说道:“你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老牛吃嫩草扫清道路而已……”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我抬眼望天,有人不领情,那便罢了。
他转过头,摸着门枢,静呆了一会,说道:“你跟他,成不了!”
我没吭声。
他继续说:“因为他是帝王,他注定有太多女人,而他的心又太软,他对你柔情满腹,对别的女人自然又腹满柔情,如果你做傻事,一定会吃苦头的!”
“你走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冷冷地打断他。
“那倚翠坊……”
“你自然是不能再当那里的掌柜,但我会按股份给你分成,毕竟将来要走仕途,有银子总是好办事。”
他抿了抿嘴角,对我做了个长揖,转身离去。
我无神地看着窗外,觉得脑子有些糊涂,就这样和这个与我一直息息相关的人分开了么?
小武……不,以后真的要管他叫狄青了,他不是个纯粹的神仙,他有着功利心,好胜心,嫉妒心……他一脚踏在天堂,一脚踏在人间,到底何时才能见到那个横扫千军的名将狄青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61章 莫钟情
从那日起,小武很长时间都没有在万花楼或倚翠坊出现过,倚翠坊那边的生意,我交给了夏枫打理,她正是当初我假意让倚翠坊挖起走的六人舞蹈组的组长。当曹玮大将军将倚翠坊低价转让给我时,我便想借助倚翠坊闹鬼一事的小名气,打开倚翠坊生意的局面,只是曹翎买下倚翠坊是为了逼秦湘莲,结果连基本的人员配备都没有弄齐,我才临时让已经训练得差不多的夏枫他们去充门面,然后索性做了一场戏,两家**争舞伎,将倚翠坊的名头炒得更响了些。
只是万花楼已经不能再做一个歌舞坊了,可是这么大个门面,总是要经营的,而万花楼的人又基本去了倚翠坊,我还能做点什么事情呢?
不用给倚翠坊排舞的时候,我便摇着扇子坐在万花楼的大厅里想辙,像一个掉到了钱串子里的小商人,嗯,我想挣钱,我是真的想多挣些钱,前世我从小家境优越,嫁给聂胜武后也是衣食无忧,而到了这千年后的大宋朝,才发现没钱步步难行,且不说这万花楼倚翠坊几十口子人就是几十张嘴,其实我还想多挣点钱,贩些铁器衣物香料去草原,纳臣他们的生活其实真的太清苦了,而若有了铁器,可以提高他们的生产力不说,武器的精良与否,更是事关一个部族能否在残酷草原上生存的根本……
还有那个没良心的小武,虽然我对他一直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感到非常不满,但让他能早日飞黄腾达,成为历史上那个著名的征西夏大将军一直是我的夙愿(废话啊,不然我穿越千年是为啊甚啊!),不过以我混迹宫中的那几年经验来看,北宋好像也不是个清廉的历史时代,不说别人,就说前两年刚刚仙逝的名相寇准寇老爷子,虽然说他正直刚毅名垂青史,但他的私生活却极尽奢华,别的不提,就拿点蜡烛来说吧,要说现在这蜡烛还是挺贵重的,若不是些**画舫的,也不舍得高烧明烛,一般家庭能点上油灯就很满意了,可人家寇相,连马棚茅厕也点着上好的蜡烛,因此在他曾任过知州的邓州,竟然以蜡烛名传天下,可见寇老爷子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何其巨大——他后来被贬到雷州,很快便辞世,只怕与生活习惯奢华,不耐清苦也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我觉得,小武要成功,不用银子砸,只怕也是不行的,我也得给他攒点——我多不容易啊,这完全就是美男将军养成记嘛!
可是,要怎么样挣钱呢?我正发着呆,万花楼的大门当啷一声被人扯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这种不爱敲门的行为,就只有韦理这个野蛮人做得出来,却见他还是一身素日穿的白衣玄袖,摇着一把折扇,趾高气扬得活像一只得意忘形的大公鸡。
他以神似一种后世模特步的步伐走到我面前,将那把折扇合了又开、开了又合,我看着他,问道:“你手抽风了么?”
他哈哈一笑,将扇子收拢,在手中一个劲地掂啊掂:“狼牙,认识这是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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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烧火棍?”
他嘁地一声,将那扇子唰一声甩开:“这可是新形扇子,比你手里那把老蒲扇强多了!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才买来的,最新到汴京的新货!”
我翻个白眼:“不就是个扇子么,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么?”
他一脸惊愕:“这是普通的扇子么?这可是现在汴京城里风头最劲的扇子!”
说着,他将那扇子放到胸前,摇了几下,得意道:“难道你不觉得我今日很有风骨么?”
我点点他依然很结实的胸膛,说道:“风倒有了,骨还未见,再瘦个二三十斤吧!”
他长叹一声,摆了幅自认很帅的样子,吟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不是来我这儿吟诗作赋的吧?”我眯着眼睛看他,他蜜色的肌肤饱满而有光泽。
他将扇子一收,摇着头说道:“自然不是,我今日还是来请你帮忙的!”
我嘻笑一声:“我想起来了,让我给你解那朵桃花!”
他点头:“正是,我此间人生地不熟,还真是只能有劳于你,请你看在少女豆蔻年华芳心初动的份上,别让她让我伤害了……”
我不禁鄙视了他一下,亏他说得出来。
“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呢,我首先声明啊,你别拉我下混水,让我冒充别人的情敌!”
韦理翻翻眼睛道:“当情敌也是需要水准的,就你那长相身材,给谁当情敌都只能让她更有信心。”
我拉下脸来:“你是不是打算从我这里滚蛋啊!”
他立刻腆着脸,笑嘻嘻地说道:“我们狼牙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怒哦,这里有一个词是形容女人的么……
他突然止住笑脸,正色道:“其实我是想让你当我男宠!”
我一个倒仰,差点没栽到地上……
男宠?!你是看秦湘莲和陈世美玩假背背山看出毛病来了吧!
他又将扇子唰地一声甩开,轻轻在胸前摇着说道:“要说这个姑娘,我们相识的经历十分有趣,当时她正在我商队下榻的客栈偷马,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我隐隐听到窗外有动静,在门缝一看,竟是一个黑影在我们马群中出没,我本以为是盗马贼,可那影子却忒不开眼,爬上了匹我们马群中最烈的儿马子,结果还不等她骑稳,就被甩下马来,若不是我出手搭救,她险些被马踩死,我救了她后,才发现她乃一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半夜偷马,你也太能**了!”我嗤笑道。
他抬眉看我一眼,黑眼眸里全是得意:“这个千金小姐是从家里偷跑出来,才会去偷马的……”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认识了啊……”
“认识了以后呢?人家小姑娘总不至于因为你发现了她作贼就想对你以身相许吧!”
韦狐狸尴尬地咳嗽一声:“那倒没有,不过我没有把她抓送官府,她确实是很感激我的,后来她又来找我说是要学骑术……”
“于是你便借教骑术之名,趁机占人便宜了吧!”
“哼!是她趁机占我便宜好不好,想我韦理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从来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我重新躺到竹椅上:“好无聊的故事哦……”
他拖住我的胳膊,一个劲晃啊晃着:“狼牙帮我吧……”
我终于跳了起来:“拜托你一个大男人不要撒娇好不好!太恶心人了!”
他眨着星星眼说道:“我很少冲女人撒娇的,都是女人冲我撒娇!”
我弹掉混身鸡皮疙瘩,愤愤道:“韦狐狸,你真的太变态了!”
他忽而正色道:“若是你喜欢上我,便不会觉得我变态了!”
“下辈子吧!”我从鼻子里哼哼着。
他以扇按额,长叹道:“色诱失败了……”
我白他一眼:“你的长相对我没有杀伤力!”
“那只能利诱了!”他摊开双手:“用牙牙换,怎么样!”
我眼皮一跳,牙牙一直是我和他之间的一个死结,他养了牙牙好几年,若是我把牙牙就这样占去了,肯定会被这只狐狸记恨一辈子,若真是帮他这一次,可以换回牙牙,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再说那也是救了个纯情少妇嘛。
于是我沉吟道:“以你的性格,把那个小姑娘拐到草原上就行了,为何要想着断了她的念想,还用这么讨人厌的理由?”
“因为我不想伤害她啊,若是我说我另有意中人,那那个女孩的心灵岂不是受到巨大伤害,她会觉得自己不如别的女子,才让我移情别恋……”
“你应该说你早有妻室,从一开始便是欺骗她的!”我冷冷说道。
他抓了抓他的厚脸皮:“其实我本打算是这样跟她说的,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姑娘来头太大,我惹不起啊……”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他说的是赵雪,后又反应过来,赵雪还在终南山呢。
他七分神秘三分炫耀地对我说:“这个女孩的爷爷,非常有名,名叫曹彬是也,是宋国的一员大将……”
我心中一惊,他口中的那个傻冒女孩居然是曹翎!
我缓缓转过头来问他道:“韦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他捻着衣角,只是瞥着我,却不说话了。
“以你的性格,你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少女投在你身上的爱慕的眼神,更别说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法子,你又不是真的喜欢她,让我和你扮断背,与其说是想让她断了对你的情,还不如说是要羞辱她,你其实是想暗示那个女孩,你宁可找个男人,也不愿意要她是么?”
我冷静地一字一句分析着,越说越觉得韦理这个男人可怕,一个将恶毒心思用到爱慕自己的女人身上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狼牙,你说你糊涂点不好么,想那么明白干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62章 桑家瓦
桑家瓦的桑老板坐在我面前,眼中很是惆怅,神情很是纠结,表现倒是很合他姓氏的这个音。
我咳嗽一声道:“桑大叔请放心,我只是借你场子用用,万不会给你搞砸的。”
他捏起衣角擦擦眼睛:“哪里,花大姑娘可是误会了区区,区区只是看到花大姑娘,想起了花老板,这万花楼当年在汴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风雅之地,如今……如今……花大姑娘却沦落到这等境界,真真是时易事迁,物是人非也……”
我尴尬地笑两声,在同行们看来,曾经能吸引柳永大才子流连忘返的万花楼,现在确实是混得有些凄惨。
他抖抖地从衣襟下摸出串钥匙,慎而重之地放到我手里:“当年我桑青甚是仰慕花大娘,如今她虽已不在,但她的姐妹,我总是要照顾着的,这茶室晚场便交与你,卖茶的博士和卖瓜子酥梨的小子每日各交你十文钱,虽然不多,总能糊口,不论怎着,这万花楼,总是要保住的。”
我接过那茶室钥匙,看着眼前这位已生华发的瓦子老板,心道花大娘当年母老虎一个,其实却也有不少暗恋者,商人本重利,肯在这种时候还帮我们的,已经很难得了。
位于潘家楼街的桑家瓦子处于汴京的娱乐中心地带,与中瓦、里瓦三瓦并立,只是中瓦有莲花棚、里瓦有夜叉棚,是汴京城里最大最红的两座勾栏,这桑家瓦虽也出名,其实却没有太夺人眼球的勾栏瓦舍,只是地理位置好,总是会有些人气罢了。
整顿整顿,这茶室便就开张了,桑老板人不错,为了给我们万花楼的人一碗饭吃,愣是把自己一间茶室捣饬出来让给我,以免我穷到要卖万花楼。
我找来茶博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又暂让说书的先生休了几日,桑家茶舍便就不动声色换了主人低调开张了。
第一日,门前挂上块大牌子:茶叶免费!
要说中瓦里瓦也有茶室,但人家不免费啊,只要是FREE的东西,总是更吸引人些,至于那茶博士提的滚烫的开水不免费,倒是没什么人计较了,于是桑家瓦茶室当天便挤得个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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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个青衣书生的打扮,袖子里揣块惊堂木,手里捏把新式折扇,大喇喇往台上一坐,惊堂木一响,把这些喝免费茶水的人都惊了一惊。
趁底下都呆着,嗡嗡声未起,我将那折扇豁喇一声响亮甩开,在胸前轻轻摇了摇,朗声道:“在下花琅琊,是今日为大家伙说书的先生,大家且听我的故事如何,有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今日且为大家说个故事,名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十娘抱持宝匣,向江心一跳,但见云暗江心,波涛滚滚,佳人从此杳无踪影……”
“啊……可惜……”
我缓缓将折扇收拢,看着台下不住叹息的茶客们,一字一句道:“杜十娘一代名妓,阅人无数,唯求一心人而已,却错认李甲,明珠投暗,可见情字最费人参,人心最难揣测,情窦初开之青春少女,定要有识人之眼,辩人之心,切莫轻信登徒浪子之言……”
台下有人笑道:“先生操心多了,若是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婚事自是由父母做主,哪怕咱小户人家的姑娘,那也是轻易不能露面的,哪里有自己去挑夫婿的道理!”
“也就是**女子能如此行事,正经人家的女儿,敢让外人看到她的脸,也得是爹娘一顿好打啊,哈哈哈……”
台下一面感叹,一面说笑道,我只是微笑不语,眼光落在屋角的茶桌上,一个圆圆脸的少年正两手托腮一脸愤愤状,另一个则如我前世转笔般灵巧地玩弄着一根碧绿的筚篥,薄唇上漾出几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蜜色的肌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正是男扮女妆偷跑出门的曹翎大姑娘和不怀好意的韦理。
今天这故事,可是专门给曹大姑娘讲的啊,希望她认清身边这登徒子的真面目!
韦狐狸那狗屁馊主意我没采纳,但是耐不住他的死缠滥打,加上曹翎的事却又不能不管,她要真被韦理拐跑了,那曹玮大将军不得把我万花楼给拆了。于是乎,我才想出这么个方法来劝戒曹翎,只是看她那样子,似乎也没听进去多少。
一场说书便结束了,茶客们陆陆续续往外走时,倒还真没少给我留大子儿,我将那茶钱补给茶博士,正想锁门回家,却被满脸放红光的桑掌柜拦住了:“琅琊,我本以为你是个败家子,原来也是有本事的!”
败家子……莫非外人都是这么评价我的?
“桑叔,这钥匙……”
他一把推回我手中的钥匙:“我好不容易发现你还有可吃饭的一技之长,这茶室,便当我免费租于你了!要说你今夜开场开的不错,茶水免费吸引客人,手持折扇令人耳目一新,故事嘛……尤其讲得生动有趣,发人深省!”
我暗暗擦汗,茶水免费固然是为了吸引客人,也是为了给曹翎留个韦理这人很是小气的印象;而手持折扇,我这不是忘记现在折扇还没流行起来呢,一心想扮刘兰芳了;至于这故事好,那也是冯梦龙编的好,和我没啥大关系……
桑老板眼含热泪凝视着我,让我肉皮发紧:“花大娘眼拙选了那苏化子,我不怨她,你是她家人,我理应照顾好你,只是富从勤俭来,你既然有说书的天份,虽然不及以前歌舞坊那般风光,也要安心在此好好说下去,只要我活着,便等着看万花楼重振的一天!”
我擦了把汗,将那茶室钥匙慎重地收好,有了这等情真意切的嘱托,我若不好好在此说书,简直是太对不起花大娘的暗恋者啦。反正还想讲几个负心汉的故事劝戒曹翎,那我就改行当个女先生吧!
那桑老板含笑将我送出桑家瓦,我在他殷切的目光中离开,刚走出门不远,便被暗处伸出的一只俏生生白嫩嫩手掌拦住了。
曹大姑娘从柳树背影后转出身来,朗声道:“花掌柜,又见面了!”
呃,莫非是要与我交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读后感?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吧。
我一怔,忙长揖为礼。
曹大姑娘抿嘴一笑:“花掌柜虽然沦落了,倒还是风度翩翩,不像个**掌柜,倒像个应试的举子。”
我有些尴尬,我和她小时便见过面,不过她始终未认出我来,一方面自然是我久扮男妆,现在已是扮得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另一方面也是说明我这几年形容憔悴老得很快吧。
“其实,我是与花掌柜道歉来的,万花楼有今日之变,其实我也脱不了干系,至于倚翠坊,我本只想玩几天便收手,不成想倒被人利用了去!”
她星眸闪动,颇有悔意,却不知买了倚翠坊的那个,其实也是我。
我忙称不敢,她看着我却又笑了,道:“花掌柜今日的故事倒是极好,以后我还常来为花掌柜捧场的!不知这杜十娘,是真有其人,还是虚化而来?”
“呃,实乃是有这等人物的,这杜十娘她……她其实本来是一官宦小姐,出了这等惨事,只好将她的身份隐去,冠以**名妓之名,以求警醒世人而已。”
真人真事,应该更有说服力吧。
“哦,竟真有此事!那可真是遇人不淑啊……”
曹翎雪白的糯米牙咬着自己肉嘟嘟的嘴唇,由衷地感叹道。
我正想再找些可劝醒她的话说说,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嗓音声声叫道:“掌柜的,掌柜的,你怎么还在这里,人家找你半天了!”
一阵噼啪的脚步声,梳着两个小抓髻的宁玉丫头蹦蹦跳跳跑了过来,险些撞到背对她的曹翎身上,弄得我一个劲冲她又使眼色又咳嗽的。
宁玉很是机灵,抬眼看到曹翎,立时闭了嘴,站住了揪着衣角,眨巴着大眼一会儿望望她一会儿望望我。
曹翎打量了她两眼,恍然大悟道:“你是那个我买的小丫头!”
宁玉笑着行礼:“原来是前主人曹小官人!”
前主人,呵呵,看来这丫头对曹翎的管家小颜污蔑她的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
曹翎只怕也是想起了什么,略有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你不是被倚翠坊那个什么阳的老板买走了么,怎么又来找花掌柜?”
宁玉丫头大眼珠一转,俏生生道:“我们掌柜的说,夏枫姐姐她们还有月例银子没结清,让花掌柜回去算帐交接!”
我听得如此,便忙与曹翎告别,看着她有些内疚、有些遗憾的表情,便邀了她明日再来听故事。
匆匆赶回万花楼,路上问宁玉到底有何要紧事,都跑到桑家瓦来找我了,她却抿了嘴含笑只摇头,说我回去就知道了。
万花楼门前萧索,对面倚翠坊却是灯火通明,看来生意着实不错,我闪身进门,还没将门合拢,一个温热的掌心便扣到了我的眼睛上,一个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好不容易溜出来,等你一晚上,你这才回来,真是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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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月的故事继续了,虽然现在身体沉重精神不济,但是如果不码完,对不起大家也对不起自己,让书宝宝和羊宝宝一起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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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幽燕惊寒月 第163章 唃厮啰
“哪有蒙着人家眼睛说话的啊!”我转身打掉他的手,笑咪咪地看着身后的赵祯,这大半年来,他没长高,倒是微微胖了些,越发显得观之可亲了。
他只是笑:“我又想吓吓你,又忍不住和你说话……”
可怜的,在宫里当着皇帝,估计是没啥机会捂别人眼睛吓唬人,我想起几年前在资善堂给他当侍读时,见他听课听乏了或写字写累了,我便偷偷摸进去,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猜我是谁,由于对象的有限性,明明是个极无趣的游戏,但他一直玩的乐此不疲,有时还故意瞎猜些名字来逗我——这么多年了,还靠这样的游戏找乐子,皇帝这一工种果然是乏味之极。
我虽然在茶坊呆了一晚上,自己倒没时间喝水,也不和他客气,先倒了盅茶咕嘟嘟灌下去,再大咧咧往我的竹椅上一倒,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半夜的溜出来,不怕挨骂啊,有什么事么?”
他在一旁只是托着腮看我,一双眼睛在烛光下亮晶晶的,如同一只望着主人讨食的宠物,让人有忍不住想在他脸上揉搓几把的冲动。
听我这样训他,委委曲曲道:“难道无事便不能来找你?若是说我想你了成不成?”
我打了个哆嗦,冲他摆摆手:“这已经是夏末了,早过了那思春的季节,官家你可莫要这样。”
“哦!”他立刻敛去笑容道:“不要唤我官家,还是叫我益哥哥就好,我也……我也不在口头轻薄于你,你要知道,我时时都是尊重你的。”
唉,被人百依百顺的感觉就是好啊,这要是韦理,得有多少话把我给顶回来,要是小武……那个没良心的,不要提他了!
我回过头来望着赵祯,打了个响指,说道:“逗你玩的,真不禁逗,不过你半夜出宫,总不会光是为了看我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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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羞赧地凑到我身边,把我转过去,站在背后给我捏着肩膀:“能看你一眼,挨骂也是值得的,今日来确实是好久不见你,想出宫看看你,但也有别的事情,你可知道唃嘶啰,就是我登基之时归附我大宋的吐蕃赞普。”
我舒服地往后靠了靠,脑中隐约记得几年前,似乎是听说赵祯说过一支吐蕃政权归附了大宋,他们的赞普,也就是首领似乎就是叫唃厮啰,记得当时赵祯还感叹过,说他二人都是傀儡,他自己得听命于刘太后,而那唃厮啰则是靠手下一个宰相登位的,更是身不由已那种。
“哦,那个自称自己为‘佛子’的吐蕃王!”
唃厮啰这个名字意为佛子,而且吐蕃人信佛,所以我记得尤其地深,心想这倒是和汉人的所谓天子是一个含义。
我看不到赵禎,但感觉到他似乎点了点头,手上的劲道仍是不紧不慢的揉捏着。
“唃厮啰要来汴京了!”他说道。
我似乎听到他苦笑了一声:“看来傀儡吐蕃王也不好当,本来纳岁贡这种事,派大臣来便可,可他这个吐蕃王愣是被宰相给踢到使团,只怕那个叫温浦奇的是不想让这个唃厮啰回邈川了……”
他声音萧索,似乎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我拍拍他的手:“管那么多闲事做甚,你又不是唃厮啰,刘太后也不是什么什么温,你俩情形完全不同的。”
只听衣袂一响,他转到我面前来蹲下,将脸伏到了我膝头,半天才闷闷地说:“有时真想和你从此一走了之,不再在这苦死人冷死人的深宫里呆下去,但一想到这是我赵家一条齐眉棒打下的天下,我又怎么忍心将祖先的心血就这样赠于他人!”
我听他说的咬牙,不由有些惊奇:“又怎么了?刘太后又欺负你了?你不是刚给她过完生日,还把她生日定为万寿节,带着百官给她祝寿啊,这几千年来的皇帝对太后,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吧,怎么这又……”
他抬起头来,脸上表情有些冷清:“我今日方知,在百官献的寿礼中,竟然、竟然有一幅《武后临朝图》!”
武后临朝……这是讽刺还是暗指啊,刘太后可是个相当精明铁腕的女人,不知道她看到了做何感想。
“朕听说,太后收了那图后,不但没有喝斥,反而将吕夷简唤入宫中,问他见此图有何想法!”
赵祯的拳头边说边在我膝头上捏紧了,我很少见他这样冷冰冰地,不由得有些惊讶。
“吕夷简如何说?”我似乎记得吕夷简这个人,也算是一代名臣,应该干不出那种谋朝篡政的事吧。
“吕夷简将那画扔到地上,对此人行为大加痛斥一番,太后这才作罢,后又有人曾问太后对武后看法,太后方说,对武氏人品甚薄之!”
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显得十分无力又痛心,一个皇帝当成了这样,确实挺窝囊,手底下的人差不多就要明着劝刘太后当女皇帝了!
我搔着头问:“要说这件事,应该是很隐密的,官家……呃,益哥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犹豫一下后说道:“是吕相私下告诉我的。”
好个吕夷简,不愧是真宗薨逝前指定的辅佐大臣人选,在刘太后那边混得风生水声,在小皇帝这边也是如此吃得开,脚虽然踩着两条船,但重心倒是把握地好,而且看他这表现,应该还是偏小皇帝这边的。
“我觉得你不用气,也不用着急,这应该就是个试探,是刘太后对以吕夷简为代表的文官态度的一个试探,而吕夷简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而吕相并未将此事瞒着你,则是他对你的一个效忠的表示,所以,我相信,起码朝廷上的文官系统,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其实我不懂政治,不过是基于自己对历史的信任度说出的这些话,但倒是深得赵祯之心。唉唉,虽说太平洋的蝴蝶轻扇下翅膀就能引起南美洲的风暴,听起来是很可怕,但是我一个小人物来到千年之前,本来就是为了弥补差错而来,不应该有什么太大的漏子出现吧,再说,连大罗神仙都有了,还讲什么科学,难道还怕什么蝴蝶效应?
“太后独霸朝政,他们这些老臣,都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不过敢怒不敢言罢了,现在内政被太后**把持甚紧,幸好太后还很信任吕相,吕相平日敢不敢太过表现对朕的支持,但若将来事有所变,他一定会尽力为朕掌控局面,太后若真有武周之心,只怕也难以得逞!吕相还说……”赵祯抬头看我一眼,目光有些闪烁:“他说朕……我性格软弱,若真有和大娘娘翻脸那天需得铁腕无情些,可是,可是我……我想我做不到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他,赵祯和韦理完全是两种人,他的个性真的是比较软弱,对身边的人过于看重,重感情重得一塌糊涂,幸好他是独子,若是他老爹再生两个儿子,只怕这太子之位都轮不上他,因为他似乎没什么帝王心术,也没什么霸王之气,总是那么温温吞吞的,虽然这些年来,刘太后基本掌控着他的生活,他身为皇帝,却被管得比一般官宦家子弟还要严格些,某些他很看重的事情,他又不能得偿所愿,他对刘太后其实是十分有怨气的——但是即便是有怨气,真的让他和刘太后撕破脸皮,我相信他绝对做不到,就冲刘太后将他养大的情分,他也不会像春秋时的郑武公那样,说出什么“不及黄泉毋相见也”的绝情话,更别提做出什么恩断情绝的事情了。唉,不由得再让人感叹一句,幸好他是独生子啊!
“你现在也没到和太后撕破脸皮的地步呢,不要想太远!”我安慰他道:“你先暗中培养些自己的势力就好,就当韬光养晦,对太后那边吧,还是徐徐图之,慢慢软化她的心志,多给自己争取些话语权好了。”
我说得半文半白,但赵祯却是听得懂的,微微点头道:“其实好不容易来见你,真不想和你说这些,但是此次却有事要你帮忙。”
嗯?什么忙?我细一听他说,竟然还是当年陪他读书读得无趣时,我陪他闲话,曾有一次假借东方秘境之名,提到过有聋哑人所跳的千手观音舞,而他此次便是要在接待唃厮啰的宴会上,排演这段舞蹈,以此舞蹈形式来表示他对唃厮啰“佛子”身份的认可,以便于两个傀儡皇帝结成战斗友谊,将来若有需要时,可互相支援互为帮助……
以前就听说过,这政治上的东西往往是通过很微妙的一些手段来展现出来的,正如撒切尔夫人来华时,随咖啡杯端上来的还有两粒维C片,还如两国宾主会谈时椅子所摆的角度,甚至包括布什演讲时扔上来的那只臭鞋,一切看似无意其实有心的安排,其实都在表示着种种隐晦的态度,如今赵祯不方便直接对唃厮啰承诺什么,但却要表达个自己的态度,不能公开说什么,就要借舞蹈来说话,还真是够拐弯抹角地了!
“可是这舞蹈需得到宫中排演,我可不敢入宫,真让刘太后抓着我,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赵祯温和地微笑道:“我又怎么会让你身处危险之中呢,我自是有安排的!”
他有安排?可为什么觉得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