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万人迷被虫族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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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际万人迷被虫族抢走了》作者：白茶壶【完结+番外】


    文案：


    众所周知，祁家大少爷苏晏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除了脸。


    有天，祁家终于决定要发挥苏晏作为一个废物美人的最后价值——与虫族和亲。


    听到这个消息，神经贵族、风流皇子、狠辣政要纷纷向苏晏伸出「援手」：「做我藏品／情人／金丝雀，我就帮你。」


    苏晏：……我觉得你们可能有什么误解？


    某天苏晏被继弟绑架，机械文明的所有战舰同时出现在废旧仓库，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劫匪：「放开我家殿下，不然我就开炮了！」


    众人惊觉，原来星际新晋魔头的创造者，是苏晏。


    而某位星际老牌魔头十分难过：媳妇儿嫌弃夫家没有wifi，一直待在娘家不肯回来怎么办？<


    *小剧场*


    【那些虫族之王的真香时刻】


    「就这小弱身板？还能有这么些人喜欢？」


    ……


    「敲你马都给老子滚开，这我媳妇儿！！！」


    《震惊，深情虫王竟为爱惨遭打脸！》


    「学高数？我堂堂虫王需要学那玩意儿？」


    ……


    「我这道题做对了是不是能证明我跟你家殿下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可怕，文盲虫王竟为爱日夜苦读！》


    没见识的战斗机器虫族攻&两幅面孔的病弱美人受


    排雷：受对外高冷范对内小可爱，技术大佬，喜欢亮晶晶，万人迷


    所有设定听作者的，勿槓，谢谢。


    内容标籤： 强强 幻想空间 边缘恋歌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晏，诺恩 ┃ 配角：惊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新晋和老牌联姻了


    立意：知识就是力量


    第1章 虫族


    帝国，首都学院，机械系a班。


    教授宣布下课以后，整个教室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叽叽喳喳地吵开了锅。


    只有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苏晏安安静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从窗户透过的光斑映在苏晏完美的侧颜上，眼尾生有若有若无的红纹，眼波流转间，尽是迤逦的灼色。


    「诶，祁琛，像你哥哥这样三天两头就请假的人，期末可怎么办吶？」


    「哥哥从小就身体不好，以前都住在i8星系，那种边缘星……你知道的。」祁琛瞥了一眼苏晏，垂眸笑着解释，「他可能是不太适应咱们首都星的教学进度吧。」


    「可他长得真好看……希望他不会被学院退学吧。」跟祁琛搭话的人羞涩地偷看了一眼苏晏。


    祁琛翻书的手一顿，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然而苏晏一向是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


    他平静地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想被喉咙涌上来的痒意激得咳嗽起来。


    一声连过一声，许久才止住。


    苏晏面颊涌上一层绯色的红晕，眼睛也泛起朦胧的水雾。


    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回头看向苏晏，目光大多流连在他如画的眉目上。


    「苏晏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越修起身，有意无意挡住众人的灼灼目光，笑着向苏晏递出手。


    「不用了。」苏晏侧身避开越修的手，指腹抹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越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仍坚持道：「走吧，就送你下楼。」


    苏晏甩不掉他，默认了越修跟在后面。


    两人一离开教室，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我说班长对苏晏有意思吧。」


    「嗐，苏晏浑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剩下脸了。」


    「就凭这张脸，追追也不亏。」


    ……


    祁琛脸上仍维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右手却攥紧了电子笔。


    「楼下了，你回去吧。」


    苏晏毫不留情地赶人。


    越修挑高了眉毛，看了一眼苏晏身边的陪伴机器人。


    「苏晏同学，路上万一你的身体出了状况，这个小机器人可反应不过来。」


    「不劳费心。」


    越修遗憾地嘆口气，又復凝视起苏晏的容颜来，出神地喃喃道：「苏晏……你的脸可真好看……」


    苏晏面上端起假笑，「谢谢，你的脸皮也厚得令我惊讶。」


    然而越修毫不在意地包容一笑，「路上小心。」


    苏晏带着机器人转身就走。


    「殿下，我刚才有69种方法让越修生物学意义上死亡，您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小机器人骨碌碌滚着四个轮子，不解。


    「他身后的家族势力庞大，我们会有点麻烦。」苏晏拆了一根星空棒棒糖，塞进嘴里。


    「再说了，我们到首都星是来找东西的，动静闹得太大不好收场。」


    「记得低调点。」


    「好吧。」小机器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苏晏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机器人，一口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我最喜欢惊蛰啦，这些事情就不占用惊蛰资料库了。」


    「您这么说我很高兴！」


    小机器人欢快地为苏晏打开悬浮车的车门，把苏晏妥帖安置好后，再把自己塞回后备厢。


    悬浮车内，后座的置物匣啪地一声打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一排排药物。


    「殿下，该吃药了。」


    苏晏打开药盒，吞下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接过机械臂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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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下次的吃药提示能换一个吗？」


    「当然，您希望的话——殿下！您今日的糖分摄取快超标了！」


    「唔……」


    苏晏讪讪地放下手中还没剥开的星空棒棒糖，委屈巴巴一撇嘴，「可是药很苦……」


    惊蛰只觉得自己的核心数据受到了致命一击，「如果您还不累的话，帕里恩街头新开了一家珠宝店……」


    苏晏：宝石！亮晶晶！！！


    「我不累！我可以！」苏晏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


    「好的，这就为您驶向帕里恩街……」


    ————


    「殿下，您尽可以多买一些，我们的帐户余额完全够您挥霍。」


    小机器人跟在苏晏后面，吭哧吭哧下楼梯。


    苏晏对一颗打磨完美，晶莹透亮的紫水晶爱不释手。


    「我就喜欢这颗。」


    苏晏忍不住用脸蹭了蹭紫水晶，「好喜欢！」


    「殿下，前方道路正在拥堵，已为您更正路线……向前六十米左转，于帕里恩后街上车。」


    苏晏依言乖巧地拐进巷子里。


    此时异变陡生——


    巷子里毫无徵兆地出现了一团白得刺眼的光芒，光晕仿佛日轮般灼亮。


    苏晏下意识遮住眼睛，手中的紫水晶脱手而出，摔碎在地上。


    一切发生在短短一秒之内。


    白光消失，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半空中跌落。


    「殿下小心！」


    惊蛰的数据飞速运转起来——


    遭遇不明威胁，危险指数2级！


    已潜入帕里恩安全分局系统……


    ——远程打击预备！


    来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射程范围之内。


    长时间地失血已经令他的思维变得无比混沌。


    尽管如此，他周身杀伐血腥气势仍然不减，像极了一只极度警惕的兇狠勐兽。


    苏晏下意识退后一步，抬眼跟他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神秘瑰丽的紫色眼瞳，仿佛日落黄昏所成的第一抹紫色霞光，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苏晏舔了舔犬齿，这双眼睛胜过自己收藏的一切紫色宝石。


    那人终于支持不住，双眼一阖，直接砸倒在血泊之中。


    「惊蛰，我想要……他的眼睛。」


    「好的，殿下，正在为您购买防腐液。」


    「不是标本。」苏晏用手指轻轻戳了两下小机器人的脑袋，「要这个人，活的！」


    惊蛰：「如果您是指面前的这个生物的话，他是虫族，高等虫族。」


    「随便啦，我们能带回去吗？」苏晏期待地看向惊蛰。


    惊蛰象徵性地挣扎一下，「当然……」


    「唔？」


    「……可以。」


    祁家。


    苏晏从悬浮车上下来，平时跟他寸步不离的小机器人并没有跟在一起。


    「还知道回来？跑哪里去了？」


    祁谨川正坐在真丝沙发上，眼含怒气。


    面对自己的生父，苏晏收起在惊蛰面前的笑容，一脸冷淡地问，「怎么？」


    祁谨川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不轻，「学院准假是为了让你好好修养身体，不是你出去玩的藉口！」


    苏晏懒得跟祁谨川搭话，自顾自地上了楼。


    首都学院教授的内容对他来说都是再基础不过的东西。


    「你——」祁谨川看着苏晏满不在乎的背影，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好了，别生气。」黛茜柔声劝道：「小晏还是个孩子，玩心重了点儿也没什么的。」


    「孩子？你见过这么大的孩子吗！」祁谨川狠狠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黛茜连忙给祁谨川顺气，暗自勾起唇角。


    「也许是小晏适应不了首都学院的教学进度呢，要不我们再给小晏物色一个新的……」


    「不用了。」


    没等黛茜说完，祁谨川就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去忙你的吧，我还有公务。」


    「好。」


    黛茜优雅起身，目送祁谨川上楼。


    「母亲！」祁琛急匆匆走近，「父亲他——」


    「注意仪态！」黛茜眉头一蹙。


    祁琛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情，「母亲……」


    「调走苏晏这件事我会再找机会跟你父亲提。」黛西端起家用机器人递过来的茶水，眉目之间是胜券在握的傲然神色。


    「你要记住，你才是真正在祁家从小长到大的少爷。」


    这一句话，终于让祁琛放下了心，「我明白了，母亲。」


    苏晏回到房间，惊蛰已经把那名虫族扔到了沙发上。


    小机器人在惊蛰的操纵下，滚着四个轮子来来回回地忙活。


    苏晏盯着虫族紧闭的双眼，「惊蛰，他什么时候能醒？」


    「我在他的体内检测到了b4生物试剂的存在。」


    b4生物试剂曾是被帝国寄予厚望的对付虫族的利器。它能抑制虫族的身体机能，削弱虫族恐怖的自愈能力。


    但是这种试剂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必须要通过注射才能起作用。


    「谁能近虫族的身，给他注射试剂啊？」苏晏挠了两下脸颊。


    「那他能活下来吗？」


    惊蛰：「殿下放心，以这个虫族的基础代谢速率，不出一个月，他就能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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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苏晏的心情立马轻快起来，「做做收尾工作，别让人查到我们。」


    「殿下请放心。」


    帕里恩安全分局。


    局长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往下一砸，「到底是谁？！」


    「对方的处理得太干净，暂时没有头绪……」系统维护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废物！我们失去了整整三分钟的远程武器控制权，你跟我说你不知道对方是谁？！」局长的血压直逼两百。


    「所幸这次并未给那位大人造成影响，不然咱俩就以死谢罪吧！」


    系统维护员吶吶应是，内心欲哭无泪。


    谁知道这个黑客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如果不是自己正好在检修系统，他们根本连什么时候失去控制权的都不知道。


    局长挠了挠自己本就不浓密的头髮，发愁道：「我得去向大人汇报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苏晏：【见色起意.jpg】


    第2章 大赛


    是夜。


    苏晏坐在桌子前，专注地画着跃迁动力系统的草图。


    屏幕的幽光映在苏晏的脸上，眼尾的红痕噙着微微的水色，嘴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整个人显得静谧又破碎。


    惊蛰默默调高了房间的温度，扫地机器人也不再发出声音。


    「殿下，9点了。」


    「马上就好。」苏晏手下不停，很快就画完了最后一笔。


    苏晏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腕，起身准备洗漱，却不想路过沙发时被一只冰凉的手腕按住了脖颈——


    「别动。」


    顿时，房间内的所有设备红灯闪成一片，只听惊蛰的声音，「放开殿下，不然我现在有23种方法可以置你于死地。」


    「23种？」


    苏晏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嗤笑，虫族冰冷的唿吸拂过后颈。


    「这里面恐怕没有一种，能让你平安救下他吧？」


    苏晏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想不到你对程序逻辑竟有如此深的造诣。」


    「你是怎么察觉惊蛰刚才的漏洞的？」


    虫族听得双眉紧皱，什么程序逻辑？


    「少废话。」


    苏晏抿嘴一笑，毫不在意脖子上骤然收紧的力道，「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


    「惊蛰，是整个星际最棒的ai。」


    话落，一直在一旁没有丝毫存在感的扫地机器人勐地向上弹起，闪着滋滋电光砸向虫族。


    苏晏只觉得被一股大力裹挟，整个人被迫转向，面对扫地机器人。


    扁圆的扫地机器人瞬间哑火，从半空坠下。


    两人的距离就在此时拉大了一臂。


    虫族瞬间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掐着苏晏脖子的手用力，想把他扯回自己面前。


    但是已经晚了。


    屋子里可供惊蛰操纵的东西太多了，两人头顶的智能灯毫无徵兆地砸下。


    眼看就要砸到虫族挟持苏晏的手臂上。


    不待半分犹豫，虫族一把推开苏晏，自己向后蹬蹬退后几步。


    苏晏猝不及防被摔在沙发上，胸腔里的疼痛再也抑制不住，他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虫族被小机器人拦在房间一角，冰冷的刀刃直抵后腰，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凹进去一块的扫地机器人顶着一杯温水滑行过来。


    苏晏半晌才止住咳嗽，端上水喝了一口。


    「惊蛰说的现在，指的是就是那一分那一秒；只要时间在流动，空间在变化，所有的可能性都会重新计算。」


    虫族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苏晏盯着那双神秘高贵的紫色眼眸，愉悦地笑了两声，「好歹是我救了你……」


    虫族低着头没吭声，心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刚才他就直接掐死了事。


    「你的伤，短时间内好不了。」苏晏歪了歪头，「想要在帝国首都生存下去，我可以帮你。」


    虫族挑眉看他，苏晏刚刚咳完，眼尾洇出一抹水光，衬得那抹红痕更加明艷。


    卷翘的眼睫扑闪，像极了一只美好而脆弱的蝴蝶，仿佛他一伸手便能拢在掌中。


    「……可以，条件是什么？」


    苏晏满意地抿着唇笑了，「我要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你的眼睛。」


    虫族：……你们人类的癖好真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


    「诺恩。」


    「古地球的北欧神话，命运之神吶？」


    诺恩抬眼，你们人类的文化关我虫族什么事？


    苏晏狡黠一笑，「但那是个女名呀。」


    诺恩：…………


    诺恩朝窗外一扬下巴，「我答应了，窗外那桿枪能收起来了吗？」


    远处，另一幢别墅楼顶。


    一架线条流畅的人形战斗机器人正趴在楼顶，原右手处则是一管精巧低调的电磁枪。


    枪口正随着诺恩的移动而转动。


    「只要你不做出任何威胁殿下安全的举动，我就不会扣动扳机。」


    惊蛰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诺恩的眼眸深深望向枪口，要是他全盛时期，一把枪可拦不住他。


    翌日早晨。


    苏晏朦朦胧胧从睡梦中醒来，听见惊蛰在跟诺恩交待事情。


    「……你就装作仿生人跟着殿下，注意铭牌不要摘下来……」


    苏晏从床上掀开被子坐起，修长的脖颈上那道五指掐痕尤为明显，是一种凌虐而动魄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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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屋里一个是ai，一个是只知道打杀的虫族，都是不解风情的主。


    苏晏好半天才从低血压的眩晕中恢復，接过惊蛰递过来的药片，仰头一口将好大一把药片咽下。


    这一幕看得诺恩直皱眉头，作为体质强悍的虫族，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苏晏这种脆弱的生物是怎么活下来的。


    惊蛰现在看诺恩十分不爽，它操纵着小机器人将一枚耳麦贴怼进诺恩的手里。


    诺恩一脸疑惑地看着手里这个圆形像纸片一样的物件，深紫色的眼眸流淌着深不见底的风韵。


    「我帮你带上。」


    苏晏心情颇好，伸手拿过诺恩的耳麦贴，整个人贴近他的颈侧。


    清浅的唿吸喷洒在诺恩的耳畔，他差点没收住动作，条件反射地想将靠近他的生物撕碎。


    诺恩深吸口气，勉强抑制住本能反应，却不想吸进一口苦涩的药香。


    那是苏晏长年服药，由内而外的苦涩药味。


    无端的燥热燃起，诺恩不自在地问：「好了没？」


    「好了。」苏晏仔细帮诺恩贴好，「你试试能听见惊蛰说话吗？」


    距离拉远，诺恩才松了一口气。


    耳麦里是惊蛰的声音，完全不同于跟他说话的冰冷机械音，而是另一种更柔和的语调。


    「《晶片设计》第一章 ：概论。系统级晶片的嵌入式结构是最基本的结构……」


    诺恩：「……嵌入式结构是什么？」


    「啊？你不知道吗？」苏晏的声音从盥洗室里传来，隐约听不太真切。


    「我……」诺恩沉默一瞬，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说不清是为什么没否认，「当然知道！」


    此话一出，诺恩清清楚楚听见了耳麦里惊蛰的嗤笑声。


    虫族，一个靠纯粹的身体进化征服全星际的物种，能理解人类最尖端的科技结晶？


    惊蛰测算了三轮概率，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诺恩舔了舔尖利的犬齿，心里狠狠给惊蛰记了一笔。


    然而苏晏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惊蛰，你已经把《晶片设计》录好了，为什么昨晚不给我听？」


    「昨晚您需要好好休息，轻音乐更能助您入眠。」


    「好吧。」苏晏遗憾地耸耸肩。


    诺恩望天：难道这天书不比音乐更催眠？


    楼下，祁谨川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餐。


    「哥哥。」


    祁琛最先看见下楼的苏晏，看似殷勤地招唿：「快来我们一起吃早餐。」


    桌上另外两个人同时看过来，一个隐隐约约含着怒气，一个似笑非笑含蓄优雅。


    「去，再拿副刀叉。」黛茜转头吩咐机器人。


    「小晏快来，我还以为你又想在房间里吃呢，下来吃也好。」


    「惯得他？」祁谨川重重地冷哼一声。


    苏晏平静道：「不必了，我就是来说一声，诺恩，我的仿生人。」


    诺恩站在苏晏身后一动不动，胸前佩戴着仿生人的铭牌，仿佛是一个真的仿生机器人。


    他倒是第一次见识苏晏的变脸，前一刻还和惊蛰说笑，后一刻立马高冷。


    祁谨川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诺恩，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能进入首都学院学习，是废了很大的功夫的，不要给我们祁家丢脸，知道吗？」


    「我不姓祁。」


    苏晏皱着眉头反驳。


    「苏晏！」祁谨川毫无徵兆地一拍桌子，「我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才容忍你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巧，这一句话也是我想对您说的。」


    苏晏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祁谨川气得把碗一摔，拂袖而去。


    家用机器人机械地移动过来，开始收拾地上的一地碎瓷片。


    黛茜不紧不慢地剥开一个鸡蛋，放进祁琛的碗里，「小琛，你的沃克大赛准备得如何了？」


    「昨晚组委会给我发了邮件，说我已经取得了初赛资格。」


    「那便好。」黛茜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等会儿吃完了早餐，你就把那封邮件给你父亲看看。」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优秀的。」


    祁琛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谢谢母亲！」


    悬浮车上。


    诺恩忍不住瞟了一眼苏晏的脸色，开口道：「你不喜欢刚才那三个人？要不我帮你杀了？」


    「没必要，留着吧。」苏晏拆了个星空棒棒糖塞进嘴里，「你们虫族的处事方式就是这样吗？看不惯就杀了？」


    诺恩双手环胸，「那不然留着膈应？」


    「唔……」苏晏被诺恩理所当然的态度震慑住了，含着棒棒糖想了一会儿，「听说你们高等虫族对低等虫族有绝对的支配权？」


    「嗯。」诺恩点点头。


    「虫族可以这样，是因为虫族的物种如此，天性使然；但人类不行。」苏晏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人类不是这样的，我们的基因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啊？」诺恩一脸疑惑。


    苏晏垂下眼睫，糖的甜味在嘴里瀰漫开来，「这是……我妈妈说过的话。」


    诺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


    「到了，下车吧。」


    两人下了车，走进校园大门。


    今天苏晏来得很早，学院里几乎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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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学楼面前的电子公告栏上是一幅巨大的海报——沃克大赛。


    苏晏在电子屏前站定，目光凝视着「沃克大赛」四个字。


    沃克大赛是帝国最高规格的科技大赛，其中包含的项目很多，机甲设计，晶片制造，人工智慧等等。


    能在任意项目中夺魁的人，便能直接进入帝国最高科技研究院，从此在科研界前途无量。


    因此，所有沃克大赛的参赛者都要经过大赛组委会的审核，只有做出过一定的科研成果的人才能参加。


    「惊蛰，这就是妈妈以前参加过的比赛吗？」


    「是的殿下，我的一部分核心数据就是在这个比赛的过程中完成的。」


    苏晏手指抚上光屏，莹莹的蓝光映在指腹。


    「你要去参加吗？」诺恩出声问道，他直觉苏晏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不去。」出乎意料，苏晏拒绝得干脆。


    诺恩皱了皱眉，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快步走来的人影打断。


    「苏晏同学，真巧。」


    越修满含笑意地款款走来，端的是清雅矜贵的风度。


    「你今日的气色很是不错。」


    苏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越修倒是一点都不介意，随着苏晏的目光看了一眼海报，「我听说，你的那位继弟，可是获得了沃克大赛的参赛资格呢。」


    「昨晚的邮件，今早你就知道了，不愧是越家的继承人。」苏晏冷眼看他。


    「过奖——你的脖子怎么了？」越修上前一步，想要靠得更近。


    「退后。」诺恩及时伸手阻止越修上前。


    「仿生人？呵……」越修的手错过苏晏的脸，只碰到衣角。


    苏晏厌恶地退后两步，「诺恩，我们走。」


    越修凝视着苏晏远去的背影，把刚才碰到苏晏衣角的手指放在鼻端轻嗅。


    他享受似的眯起眼睛。


    「苏、晏……」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他真好看.jpg】


    第3章 病发


    「刚才那人谁？」诺恩掰了两下手指，「这人可留不得。」


    「越修，越家继承人，在首都星算得上是耳目通天。」苏晏特地叮嘱，「这人暂时也得留着。」


    诺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们人类可真麻烦。」


    苏晏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仿生人不能进教学区，你可以出去逛逛，监控惊蛰会帮你处理，别碰见人就行了。」


    「我知道了。」


    诺恩摆摆手，目送苏晏上了楼。


    「来，『全星际最棒的ai』给我指个路，哪儿有趣点儿啊？」


    惊蛰：「……前方500米右转。」


    首都学院的所有a班学生都是每一个系最优秀的人才。


    贵族从小的教育资源优于平民许多，这点在首都学院体现得尤为明显——a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贵族。


    当然凡事也有例外，也有那些靠努力和天赋挤进a班的平民学生。


    许尤皖便是其中之一。


    她作为班上唯一一个平民学生，每天都是最早到教室的人。


    然而今天却有点不同寻常。


    苏晏居然来得这么早！


    作为和苏晏唯二两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许尤皖礼节性地向苏晏点了点头。


    苏晏浅笑回应。


    许尤皖啪的一声捂住脸。


    他怎么这么好看啊啊啊……


    「苏晏同学，怎么走得这么快？」越修很快就追了上来，「过两天我们班有个学术沙龙，你来吗？」


    「不了。」苏晏淡淡回答。


    「来吧，只是讨论学术问题。」越修直勾勾盯着苏晏，表情看起来真诚至极。


    苏晏含蓄地翻了个白眼，「我会考虑，请问你可以走了吗？」


    「……那你好好考虑。」越修看出来苏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便知趣地离开。


    许尤皖小心瞥了一眼越修的背影，咬着下唇挣扎片刻，小声嚅嗫：「那个……苏……苏晏同学。」


    「嗯？」


    「我昨天捡到了你的便签本。」


    许尤皖将一小叠便签纸塞过来，不等苏晏反应便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苏晏一脸茫然地拿起便签，他没有写纸质便签的习惯啊？


    他随手翻了翻，只见在便签的其中一页上写着「小心班长」。


    苏晏诧异地挑眉，看向许尤皖的方向，发现她正埋头不知道写什么，有意迴避了自己的视线。


    行吧。


    苏晏眨了眨眼，翻出一支许久没有用过的签字笔，在便签后面写上「谢谢」。


    「这不是我的便签本。」


    苏晏递迴去，再次沖许尤皖感激地笑笑。


    不要冲我笑了好吗？我怕我把持不住啊……


    许尤皖把头埋进自己桌前的一堆草图里，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趁着越修还没有注意到这边，她快速翻了翻便签纸，只见上面用疏朗的字迹写了一句道谢。


    许尤皖开心地眨眨眼，在留下便签和撕掉便签中摇摆两下，还是偷偷将纸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夹层。


    毕竟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写的字呢！


    不多时，教室里便坐满了人。


    助教踩着上课铃走了进来。


    「本届沃克大赛，我们班一共有两位同学靠自己获得了初赛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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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修，祁琛，恭喜你们。」


    全班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没走推荐渠道？那至少得有一篇在核心刊物发表过的论文才行啊。」


    「正常嘛，越家跟祁家家底多厚呢。」


    助教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继续说：「本次我们班的推荐参赛名额只有一个。」


    「老规矩，一节课时间，主题在我稍后公布，谁第一谁就拿到这个名额。」


    助教打开密封的口袋，「今天的主题是——」


    「空间跃迁。」


    甫一公布主题，所有同学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动起来。


    这次的作品是为数不多的能送到各领域的顶级教授手里，教授还会做出批覆，是个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苏晏？你跟我出来一下。」助教单独把苏晏叫了出去。


    走廊上，助教将一块临时的身份牌递给苏晏，「乔教授今早回学校了，你去见见他吧。」


    「乔教授……」苏晏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我该去哪儿见他？」


    「人工智慧系第五办公楼顶。」


    苏晏用临时身份牌刷开楼层的门禁，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


    一道苍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苏晏推门进去，只见一位头髮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从满桌的书籍中抬起了头。


    「乔教授您好，我是——」


    「苏晏，对吧？」乔教授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走到苏晏面前，满含热泪道：「孩子……」


    「教授……」苏晏有点不太习惯这种强烈的情绪表达。


    「在边缘星这么些年，受苦了。」


    乔教授一遍又一遍地上下打量着苏晏，像是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注目都补回来一样。


    「教授，我没事。」


    「嗐，你看我，年纪大了。」乔教授取下眼镜，伸手按了按湿润的眼角，「你跟你妈妈，长得真像……」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晞尔的孩子。」


    苏晏垂下眼睫，「教授，我……」


    「都怪我，不该提。」乔教授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抬手怜爱地摸了摸苏晏的头髮，「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你。」


    乔教授摁了一下墙边的开关，输入密码后，一只保存完好的匣子啪嗒一声被弹了出来。


    「这是你妈妈在首都星时的房子，她……去世后，在首都星的产业，我就只争取到了这一栋房子。」


    苏晏接过匣子，声音有点微颤，「妈妈她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她啊……」


    乔教授追忆着。


    「——天赋卓绝，世无其二。」


    「若她还活着，首都最高科研所的那面墙上，一定有你妈妈的照片。」


    乔教授伸手按住桌子一角，使劲闭了闭眼，「我们……我们都很怀念她。」


    苏晏勐地掐紧了手。


    「——对了，沃克大赛快开始了，小晏，你想参加吗？」乔教授抹了抹眼睛。


    「我可以写推荐信。」


    苏晏感激地沖乔教授勉强笑笑，「不了，谢谢教授。」


    乔教授本来高涨的兴致一顿，无不遗憾道：「我尊重你的想法，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若是、若是祁家对你不好，也随时来找我。」


    「知道了，谢谢教授。」苏晏乖巧应是，「那教授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走出大楼，微风吹拂在苏晏脸颊，乔教授哽咽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


    「我们……都很怀念她。」


    这一刻，苏晏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跌跌撞撞的小男孩，跟在妈妈身后懵懂地只会黏着她。


    他永远记得母亲温柔抚摸他头顶的温度，在他病痛中一声声地焦急唿唤，还有母亲永远充满希望、耀眼夺目的眼睛。


    然而在下一秒，失控的悬浮车扑面而来，裹挟着高温焦煳的气味，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令他浑身僵硬。


    千钧一髮之际，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袭来，隔绝了所有的危险和痛苦。


    那双总是凝视他的眸子里的星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苏晏脱力般地靠在墙上，唿吸急促，胸腔里的疼痛撕心裂肺般。


    「咳咳咳咳咳——」


    我也……很怀念她……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苏晏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冷淡僵硬的怀抱，然而身体的病痛令他生出了某种错觉——


    「……妈妈。」


    诺恩一把搂住苏晏下坠的身体，「苏晏？苏晏！」


    几滴殷红的血液从苏晏鼻端流出，溅落到诺恩的手腕上，无端灼热。


    「上车！」


    惊蛰驾驶着悬浮车唿啸而来。


    诺恩改搂为抱，手臂穿过苏晏的膝弯，不太熟练地把人抱上车里。


    怀里的人几乎没有让他感受到一点重量，好似一只蝴蝶停落在他的指尖，轻盈又脆弱。


    鲜血一滴又一滴砸落在诺恩身上，曾无数次浑身浴血的他却罕见地有一丝慌乱。


    「血止不住，怎么办？」


    悬浮车在马路上飞驰，快得只剩下一道影子。


    「置物匣里有一管透明色的针剂，把它注射给殿下。」


    诺恩打开后座置物匣，果然有一根透明色的针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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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起针管，撩开苏晏的袖子，扎进皮肤。


    药剂推完的瞬间，苏晏突然挣扎起来，无意识地痛哼出声，「疼……」


    诺恩赶紧抱住挣扎的苏晏，「这是怎么回事？」


    「药剂的副作用。」惊蛰言简意赅，「到了，下车！」


    悬浮车停在一栋不起眼的独栋面前。


    诺恩匆匆带着苏晏下车，「这哪儿？你们人类生病不是该去医院吗？」


    「下地下室。」惊蛰没有回答。


    地下室的入口在车库的侧面，墙壁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扇厚实的大门。


    「身份验证通过。」


    一道完全不同于惊蛰的女声响起。


    大门自动打开，地下室的全貌展现在诺恩眼前。


    一台台诺恩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机器，或大或小的机械臂来回动作，整个房间泛着金属的冷光。


    诺恩将苏晏放到诊疗床上，这是房间里唯一柔软的地方了。


    「你出去吧。」惊蛰的声音传来。


    诺恩走出大门，那扇厚实的门也缓缓关闭，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被机械臂小心翼翼对待的苏晏，心里情绪莫名。


    「他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您没有权限。」


    诺恩皱起眉头，没什么心情跟惊蛰掰扯，「从小就这样？」


    「是。」


    难怪苏晏吃药吃得比吃饭还勤。


    「什么时候能醒？」


    「预测明早。」


    「好。」


    诺恩淡淡点头，姿态随意地在门外靠墙坐下。


    首都学院，下课时间。


    「苏晏又请假了？」越修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看向苏晏的座位。


    「你替我发个邮件问问，下个月的学习沙龙，他来不来。」


    「好。」


    一人默默离开，只剩越修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俯视着整座校园。


    「皖皖，快点！班车要赶不上了！」


    「来了！」


    许尤皖一边低头收拾包，一边急匆匆向外奔跑。


    只听砰的一声，许尤皖直直撞向越修的手臂。


    许尤皖当场吓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一个劲儿道歉，「对、对不起，班长。」


    越修淡淡一笑，「没事。」


    许尤皖更害怕了，「我、我不是故意的，班长对不起……」


    「好了，没事，快去吧，别错过车了。」


    许尤皖顿时如蒙大赦，赶紧拉上包的拉链，去找同伴会合。


    「怎么这么慢？下次不等你了。」


    「别别别，我错了！」


    ……


    打闹的声音远去。


    越修盯着许尤皖的背影，手指捏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只见上面熟悉的字迹「谢谢」。


    越修哼笑一声，带着一种自己看上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恼怒，「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第4章 来意


    翌日一早。


    一辆熟悉的悬浮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苏晏一脸苍白地坐在后座，身上被惊蛰裹了一层绒毯。


    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勉强。


    诺恩看了看仍态度坚定的苏晏，忍不住出声：「房子又不会跑，你休息两天再去怎么了？」


    苏晏还是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一副不听人劝的固执模样。


    诺恩不由得想起半小时前，苏晏一睁眼，就不顾自己的病体，非要去他母亲留下的房产看一看。


    惊蛰劝了又劝，连诺恩这次都难得站在惊蛰这一边，却都拗不过苏晏。


    只有苏晏自己清楚，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十五年前，他的母亲意外去世，留下了一个影像球。但他无论尝试什么样的密码，却都打不开。


    这是苏晏的一个心结，也是苏晏答应来到首都星的原因。


    毕竟妈妈在首都星生活了许多年，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所幸两地之间距离并不远，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苏晏拿出乔教授给他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尘封多年的陈旧味道扑面而来，飞扬的灰尘令苏晏忍不住咳嗽起来。


    诺恩见此，一把将苏晏拉至身后，「我先进去。」


    屋内家具摆放整齐，只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墙纸的边缘翘起，几个扫地机器人因为没电随处乱停。


    苏晏跟在诺恩身后抿着嘴。


    「殿下，书房在二楼。」惊蛰是知道苏晏要找什么的。


    诺恩率先踩上楼梯，有节奏的脚步声迴荡在空旷的房子里。


    「吱呀——」


    书房门轴因为锈蚀的缘故不太灵敏，房间里到处堆着成摞的手稿。


    这不奇怪，虽说人类已经发展至星际大航海时代，但仍然有很多的科研工作者坚持用纸张来记录自己的灵感。


    苏晏拂开手稿上的灰尘，开始翻找起来，「诺恩，帮我找找有没有一个球形的记录仪一样的设计图。」


    这可以，诺恩听懂了。


    惊蛰这时候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骨碌碌滚着小轮子充当扫地机器人的角色。


    一刻钟后，诺恩突然出声：「是不是这个？」


    苏晏从成堆的手稿中坐起，「我看看。」


    他接过纸张一看，果然是影像球的构思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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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吗？」


    「好像就这一张。」


    诺恩翻了翻手里的其他手稿，沉默一瞬，干脆把一堆都递过去了，「你自己找找。」


    苏晏大致扫一眼，摇摇头。


    不死心的苏晏把整个书房的手稿看了个遍，终于承认确实就这一张影像球的图纸。


    「不应该呀？剩下的呢？」苏晏不甚高兴，「算了，先回去。」


    他的身体确实撑不太住了。


    「殿下想回哪儿？」


    「……先去祁家。」


    苏晏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爆炸的个人终端信息，不耐烦地撇撇嘴。


    ————


    果不其然，失踪一夜的苏晏令祁谨川大为恼火。


    「苏晏！长本事了是不是？居然敢夜不归宿？传出去还是我们祁家虐待你了是不是？」


    苏晏被两个机器人一左一右拦在门口，被迫听祁谨川大发雷霆。


    脸上毫无血色，衬得一双眼珠又黑又亮，连带着眼角的红纹都显得妖异起来。


    「说！昨晚上哪儿去了？」


    「我在i8星系二十年，都未曾得您一句问候。」苏晏平静的态度跟祁谨川的怒火中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您这又是干什么呢？」


    「你——」祁谨川一时语塞。


    「从前是从前，现在你就得守祁家的规矩。」


    苏晏虚虚地咳嗽了两声，眼中流露出几分讥诮，「诺恩，我们走。」


    祁谨川看了一眼苏晏上楼的背影，重重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禁他的足！没有我的话，不许放他出来！」


    「……好。」黛茜颔首。


    「陛下召见，我先去换个衣服。」祁谨川恢復了往日的神情，「晚上不必等我用餐。」


    「我知道了。」


    黛茜目送祁谨川远去，一举一动皆是一副贤妻的模样。


    祁琛跟在母亲身后，脸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还笑？」黛茜眉头蹙起，责备道。


    「父亲禁了苏晏的足，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不对。」黛茜缓缓坐在沙发上，「你父亲对苏晏的态度不太正常。」


    祁琛疑惑，「怎么不对？」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黛茜右手轻敲着膝盖。


    最近几年，祁家已显颓势，仅有的几次被帝国皇帝召见，似乎皆与苏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从苏晏回祁家，到去首都学院，然后是现在的失踪一夜……


    每次苏晏身上的大事发生前后，祁谨川似乎都被陛下召见过。


    黛茜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待在家里好好准备沃克大赛，我去你外公家一趟。」


    黛茜突然从沙发上站起，匆匆向外走去，「备车。」


    祁琛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风云变幻，心中不解，但也只得按下不表。


    皇宫。


    祁谨川在侍卫的带领下向书房走去。


    迎面碰上一个银髮男人，面容冷冽，身上披着的外套随着步伐晃动，气势磅礴沉稳。


    祁谨川神色一敛，「宰辅大人，日安。」


    「日安，祁伯爵。」月见里回以一笑，意味深长道：「祁伯爵最近似乎十分得陛下爱重？」


    「大人言重了。」祁谨川内心暗道不好，怎么被这尊煞神盯上了。


    帝国的群众皆知皇帝乃是整个国家权力的巅峰，然而普通民众不知道的是，内阁宰辅月见里手握半数帝国兵权，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月见里最令人恐惧的地方，不在于他的兵权，而是他狠辣无比的手段。


    时从政者曾言「宁拒皇帝命，莫违宰辅意」。


    月见里靠近祁谨川耳边，轻声道：「以后还望伯爵多多关照啊。」


    「不敢不敢……」祁谨川连连摆手。


    月见里拉开距离，毫无徵兆地一把扯住给祁谨川带路的侍卫，五指紧紧掐住侍卫的脖子，「我没见过你，谁派你来的？」


    祁谨川大骇，噔噔退后两步。


    「咯咯……」侍卫被掐得发不出声音。


    月见里一巴掌打掉侍卫藏在嘴里的毒药，再拧断了侍卫的一只胳膊，扔给匆匆赶来的自己的属下，「带回去，好好问问。」


    「是！」


    「伯爵受惊了，改日我再去府上赔个不是。」月见里微微一笑，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仿佛刚才那个动手的不是他一样。


    ……


    「什么？被宰辅大人带走了？」黛茜大惊，「父亲，我们怎么——」


    「冷静，黛茜。往皇宫里塞眼线的又不止我们一个。」


    「可那是宰辅大人……」黛茜依旧愁眉不展。


    「先静观其变——你的猜测，我会再找人验证的。」


    「……好。」


    皇宫外。


    月见里解下外套，随手搭在手臂上，「帕里恩那边查出结果没有？」


    「……对方的痕迹清理得太过干净了。」


    「控制远程武器，却不开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属沉默半晌，试探着问：「为了向我们示威？」


    月见里不置可否地一笑，「让帕里恩那边查查，当天有没有特别的人出入过帕里恩街。」


    「是。」


    ————


    一进房间，苏晏就被惊蛰摁着休息。


    几个小型家用机器人来来回回忙活，吃饭喝水吃药一条龙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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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现在已经很习惯苏晏的娇气和理解惊蛰的周到了。


    「让我再看一眼手稿嘛，惊蛰～」


    「不行，殿下，您需要好好休息。」惊蛰默默地将苏晏撒娇的录像存到资料库里，「如果您实在需要看什么东西——」


    诺恩正啃着苹果，感觉自己屁股下的凳子被推动起来，连人带椅子被推到苏晏床边。


    「您可以看他的眼睛。」


    诺恩：……


    「好吧。」苏晏眨巴眨巴眼睛，不太开心。


    诺恩默默守在床边，苏晏其实很快就睡着了。


    作为虫族，他甚少有这种类似守护体验。


    从他出生起，每天围绕在身边的问题都是生存，进化，变强。


    自低等虫族到虫王，诺恩也数不清自己完成了多少次进化。


    高等虫族对低等虫族有支配权，固然是天性使然，但更多的是虫族刻在骨子里的对强大的狂热。


    可苏晏不一样，弱小得看似在虫族完全没有生存空间，但偏偏令诺恩毫无办法。


    就像是巨龙的鼻子前停了一只脆弱蝴蝶，蝴蝶精緻美好，翅膀轻盈绚丽。连巨龙都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诺恩舌头划过尖锐的犬齿，带着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伸手拿过从苏母旧居带回来的手稿，逐字逐句地看起来。


    「惊蛰，贝叶斯定理是什么？」


    惊蛰：……


    「这个，这个无约束叠代法写的是什么？」


    惊蛰：…………


    「bp算法又是什么？你们人类搞什么都这么复杂吗！」


    惊蛰平静地：「我不是人类。」


    他诡异地停顿一两秒。


    「……你要是想看懂这份手稿的话，得做做准备。」


    诺恩疑惑：「什么准备？苏晏看的时候就没有啊？」


    惊蛰：……你跟殿下能一样吗？


    小机器人顶着一台新的电子光屏，滚着小轮子到了诺恩手边。


    「你先看看这个。」


    诺恩一脸狐疑地拿起光屏，只见屏幕上一片花花绿绿，上书标题——


    儿童科普系列动画。


    诺恩：……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你礼貌吗？


    第5章 朋友


    两日后。


    苏晏把满桌的稿纸往前一推，无力靠在椅背上。


    果然，仅凭一张草图要解出影像球的密码是在太难。


    「怪不得当年妈妈就只做了这一个。」苏晏喃喃自语。


    全息成影技术在星际时代已经非常成熟，真正复杂的是锁住影像球的保密技术。


    诺恩难得听到苏晏在技术领域上嘆气，忍不住凑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影像球。


    若是搁以前，诺恩直接就把球给砸开了。


    但是现在诺恩是看过科普动画的虫族了，他认真地建议：「去图书馆看看？」


    「你说得有点道理。」苏晏手指敲了敲下巴，「首都图书馆好像是有一本相关的书来着……」


    首都图书馆。


    这里拥有的藏书浩如烟海，是帝国规模最大的图书馆。


    「图书馆不允许仿生人进入，你先在外面等我。」


    「好。」诺恩拿出电子光屏，继续自己的学习生涯。


    苏晏把自己的个人终端往感应区一扫。


    「滴——符合进入条件，帝国首都图书馆欢迎您。」


    苏晏走进馆内，乘坐电梯上了十五楼。


    十五楼层检测区，苏晏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的权限明明是今晚12点才过期。」许尤皖一脸气愤。


    她的对面是一位穿着考究的少女，妆容精緻，气质不凡，只是脸上讥讽的神情生生破坏了她脸蛋的美感。


    「平民也配进专着区？你看得懂吗？！」


    许尤皖翻了个白眼，「你说了算吗？也没见楼层门禁拦着我？」


    「难不成你还兼职成了门卫？哎呀！真是失敬了，阿比盖尔门卫小姐——」


    许尤皖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你！贱民！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你别想进去！」阿比盖尔指着许尤皖的鼻子气得发抖。


    阿比盖尔身后的黑衣保镖上前一步，压迫感十足。


    许尤皖咬紧了牙，要是以前她可能不会跟这些贵族硬碰硬。


    但是现在她急需一本材料学的专业书，而且她的楼层权限今晚就要到期了，许尤皖也没有那么多钱再续费了。


    「阿比盖尔，你违反了图书馆的规定。」


    「不过罚款而已，我有得是钱。」阿比盖尔轻蔑一笑。


    「你！」


    苏晏目睹了两人争执的过程，悄然按下了唿叫巡逻机器人的按钮。


    「别担心，我叫来了机器人。」


    许尤皖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苏晏。


    「你……怎么在这？」许尤皖仍很气愤，但对着苏晏说话总是不自觉地柔和许多。


    「苏晏同学——」阿比盖尔一脸惊喜和娇羞，「好巧。」


    苏晏看都没看她，对过来的巡逻机器人说道：「我要举报她——」


    苏晏指了指阿比盖尔，「声音超过了30分贝，已经打扰到我了。」


    「举报受理中……举报成功！」


    巡逻机器人抓住阿比盖尔的手，把她往电梯拉，「请您立即离开此区域，请您立即离开此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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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比盖尔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的她尖叫起来，「放开我！放开！」


    「为什么不抓许尤皖？她也超过30分贝了！」


    「因为她还没有走进专着区。」苏晏一摊手。


    许尤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黑衣保镖眼见僱主遭受如此粗暴地对待，立即上前跟巡逻机器人纠缠起来。


    「妨碍处理——强制执行启动。」


    机器人头上警示灯一闪，将黑衣保镖电晕，扛起不断挣扎的阿比盖尔扔到了电梯里。


    「处理完毕。」


    许尤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什么时候巡逻机器人对这些贵族这么硬气了……」


    「刚才系统升级了。」苏晏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执行得更公正了不好吗？」


    许尤皖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当然好了。」


    「只是接下来我又得躲着她走了。」许尤皖忧愁地嘆了口气。


    「先进去吧，你的权限不是快过了？」


    「对对对！」许尤皖一拍脑门，赶紧急匆匆往里走。


    苏晏需要的书在最里面，等他拿着书走出来，就见到许尤皖正捧着一本大部头奋笔疾书。


    「干嘛呢？」


    「！吓我一跳。」许尤皖手一抖，笔下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我买的权限就只够我进来的，不能外借，我就只好边抄边记了。」


    「……走吧，我帮你借。」苏晏抽过许尤皖手里的书，看了眼封面。


    「材料学？那应该看卢克西版的更好。」


    「我也想，但那一本在图书馆楼顶呢。」许尤皖指了指头顶，「我可进不去。」


    苏晏敲了敲手腕的个人终端，惊蛰会意把监控屏蔽。


    他放下手里的书，从兜里掏出一张储存卡。


    「我这有免费的。」


    许尤皖瞪大了双眼，压低了声音，「电子版专着，那不是——」


    苏晏朝许尤皖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帝国法律规定：为了保护智慧财产权，所有着作一律不得出电子版本，只能使用纸张作为载体。


    「你要不要？」


    许尤皖挣扎片刻，「有哈默教授的《轻型武器》吗？」


    「都有，整整一个t呢。」苏晏用眼神示意许尤皖赶紧拿走。


    许尤皖捏住那张重若千钧的储存卡，放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低声催促，「我们赶紧走！」


    「……别慌，我先借本书。」


    苏晏在许尤皖的催促下，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借书手续。


    两人走出图书馆。


    许尤皖如获至宝般捂住自己口袋，「太感谢你了，苏晏。我都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


    「就当是我谢你那天的提醒。」


    「这怎么能一样？不如我请你吃饭吧，去我家怎么样？」许尤皖兴致勃勃地提议。


    ————


    下城区。


    苏晏第一次见到这个有着「首都贫民窟」称号的地方。


    这里设施陈旧，楼房建得歪歪扭扭，跟主城的光鲜亮丽，充满科技感的风格完全令人想像不到这是同一个星球。


    诺恩一脚踢开路面上的锈铁，仍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来到这里。


    他趁着许尤皖没有注意这边，低声问道：「我们不是出来借书的吗？」


    「盛情难却。」苏晏目视前方。


    「你就是想逃掉今晚该吃的药吧。」诺恩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苏晏。


    苏晏不甚高兴地撇撇嘴，扭头不搭话。


    自从上一次苏晏昏倒之后，他的药换了好几种，味道更加苦涩。


    每次吃药苏晏都会磨蹭好久，惊蛰简直为他操碎了数据。


    「我哥今天应该在家。」许尤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跟苏晏叮嘱，「他以前在军队待过，所以气质比较粗犷，等会儿你别害怕哈。」


    军队？苏晏挑眉，那是少有平民能够出头的地方了。


    「为什么不待了？」


    「……被抢了军功，哥哥觉得混不出头来，干脆退役了。」说到这个，许尤皖的情绪顿时低落下去。


    「没申诉过吗？」


    「试过了，但对方是个贵族……」


    话语未尽，苏晏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


    「我们到了。」许尤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哥！开门！我回来啦！」


    门内很快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小丫头。」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粗壮的男子站在门前，右脸上有一道蜿蜒的伤疤。


    「哥，我今天带了客人回来——」许尤皖微微侧开身子，让出苏晏的身形，「我朋友，苏晏。」


    「苏晏，这是我哥，许尤清。」


    「你好。」苏晏出于礼貌先开口。


    许尤清扶着门把手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堪比公鸡啼鸣的尖叫，「许尤皖你居然敢早恋！！！」


    许尤皖：！！！


    苏晏：……


    诺恩：？？？


    逼仄的客厅里，苏晏坐在人家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端着一杯热水慢慢地喝着。


    诺恩实在是不能理解许尤清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我觉得你比那个雌性要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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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就是：我觉得你比较吃亏。


    「谢谢。」苏晏喝了一口热水，淡定地受了。


    并不隔音的厨房里，清晰地传来许氏兄妹俩争论的声音。


    「我不同意你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我说了他是我朋友！」


    「我不许你早恋！」


    「我都20岁了，早成年了，就算恋也不是早恋——都说了人家是我朋友，朋友懂吗？！」


    「20岁怎么了？200岁我也能照样管你！」许尤清的声音都快掀开屋顶了，「我是你哥！！！」


    ……


    过了不知道多久，许尤清繫着滑稽粉红色的兔子围裙走出厨房，一屁股在苏晏身边坐下，「有忌口没有？」


    「我海鲜过敏。」


    「你大可放心，我们也没钱让你吃海鲜。」许尤清冷哼一声，压低嗓音威胁道：「我告诉你，不许打我妹妹的主意。」


    苏晏十分配合地点点头，谨慎道：「我们只是朋友。」


    许尤清这才满意离去。


    虽然这小子长得是挺好看，但看着太弱不禁风了。倒是他跟着的那个仿生人看着还不错，只可惜不是真人……


    许尤清摸了摸下巴，钻进厨房之前最后回头惋惜地看了眼诺恩。


    诺恩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许尤清的视线，转头望去。


    两股视线相碰，上过战场的许尤清敏感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像是被某种大型野生动物盯上的瞬间。


    当许尤清再度望去，诺恩又恢復了仿生人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许尤清皱眉，是错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期期艾艾）：你愿意跟我早恋吗？


    苏晏：？？？


    第6章 纵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许尤清对苏晏的态度顿时和善了许多。


    「别客气，来来来，吃饭。」


    不得不说，许尤清的厨艺十分优秀，都能让嘴刁的苏晏满意。


    席间，许尤皖跟苏晏聊了聊空间跃迁的试题，发现苏晏在其上的造诣完全称得上是顶尖。


    「为什么学校会流传出你『废物美人』的称号啊？」许尤皖咬着筷子。


    「是不是那个祁琛？」


    「与其思考这个，不如想想跃迁动力系统的选材。」苏晏完全不在意。


    「这倒是。我们说到哪儿了？材料的适配性应该用哪个算法……」


    在场唯一两个文盲——诺恩、许尤清：世界好复杂……


    ————


    饭后，苏晏告别许氏兄妹，乘车回到祁宅。


    房间里，惊蛰早已严阵以待，「殿下，这个时间已经不宜再吃药了。」


    苏晏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哎呀，没有注意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呀！」


    诺恩：……


    「没关系，注射药剂也是一样的。」惊蛰操控着小机器人，拿出一支淡蓝色的针剂。


    苏晏万万没想到惊蛰居然留有一手，在看到针头的那一刻，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


    「惊、惊蛰，我错了！」


    「殿下，一会儿就好。」


    苏晏浑身写满了抗拒，在惊蛰靠近他的一瞬间，展现出了与平时完全不符的灵敏，就着床打了个滚，跑到房间的另一边去了。


    「殿下……」惊蛰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我以后一定会按时吃药的，能不能不打针吶？」


    苏晏后背贴在墙根，视线紧紧盯着惊蛰手里的针剂，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惊蛰，你最好了……」


    惊蛰简直拿苏晏一点儿办法没有，一人一机器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转来转去。


    终于，诺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趁着苏晏走近，一把搂住苏晏的双肩，把人锢在自己怀里，「惊蛰！」


    苏晏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偷袭，还没反应过来要挣扎，就感觉胳膊上一阵刺痛。


    惊蛰眼疾手快地将药剂推完。


    「你们——」苏晏捂着胳膊，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冲着诺恩和惊蛰冷哼一声，缩进被子里不再理人。


    惊蛰对这种情况还算习以为常，「殿下别这么睡，等会药效上来了会很难受的。」


    闻言，床上的大鼓包动了动，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苏晏一把掀开被子，「我要去洗漱！」


    说完，自己踩着拖鞋蹬蹬蹬向跑浴室去了。


    路过诺恩时，苏晏还特别扭开了头，极其傲娇地哼了一声。


    诺恩第一次见到这种撒泼的方式，稀奇得很。


    他趁着小机器人还在来来回回地收拾忙活，闪身挤进浴室，轻轻关上房门。


    「你做什么？」


    本就不大的空间在诺恩进来后越发狭小，苏晏贴紧墙壁，试图逃离诺恩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


    诺恩轻嘆口气，他得罪了某个小气鬼，不得来哄哄么。


    「明天要什么口味的小蛋糕？」


    苏晏眼睛一亮，但仍矜持地不出声。


    「金色枫糖浆？」


    「唔！再加两个樱桃。」


    「好。」


    「要偷偷地，不让惊蛰知道。」


    「好。」


    从浴室出来，苏晏扶着墙吸了吸鼻子，感觉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一股细密绵延的疼痛从四肢百骸里缓缓散发出来。冷汗沿着苏晏的下颌线滴落，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第12页

    诺恩走过来，毫不费力地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把被子重新展开盖到苏晏身上。


    这时苏晏已经疼得有点迷煳了，他抓住诺恩的手，连尾音带着点颤，「眼睛，看……」


    诺恩一言不发，顺着他的力道坐在床边，让苏晏能看清楚自己的眼睛，神情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发现的纵容。


    苏晏很快昏睡过去，光洁的额头带着细密的汗珠，微微颤抖的睫毛纤长浓密，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诺恩任由苏晏把他的手抓住，触感温凉细腻，好像白玉一般，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本就没睡安稳的苏晏受惊似的动了动。


    诺恩烦躁地皱起眉头，不得不轻轻抽出被苏晏握住的手，起身去开门。


    「什么事？」


    门外，黛茜优雅地一笑，「小晏在吗？」


    「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好，我会代为转达的。」


    诺恩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黛茜就是从这个仿生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过两天祁家会举办一场宴会向各界宣告小晏的存在。」黛茜笑容消失，「明天会有人来送宴会的礼服，记得叫小晏试穿一下，不合适的及时去改。」


    诺恩点头，毫不犹豫地甩上房门。


    黛茜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垮下来，区区一个仿生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她？呵，苏晏。


    「——什么？宴会？」


    第二天，苏晏坐在床上，手捧一杯热水，震惊。


    「是祁谨川吃错药了？还是黛茜脑袋被门挤了？」


    这个宴会一开，就相当于变相地告诉外界，他苏晏也有继承祁家的权利。且不说祁谨川，光是黛茜也不可能会同意。


    惊蛰很快调出当时的监控——


    「我不会同意这个宴请的。」黛茜一脸不可置信。


    祁谨川揉了揉眉心，「黛茜，这由不得你。」


    「这个宴会一旦举行，你……要把我跟小琛置于何地？」黛茜深吸口气，眼圈迅速泛红。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别人对我的冷嘲也好，热讽也罢，我可有过半句抱怨？」


    「只要你把我和小琛放在心上，你要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小琛不是你的儿子吗？！」


    黛茜说完，便伏在桌子上啜泣起来，一声又一声听着悲切至极。


    祁谨川心头顿时一紧，回想起之前的日子，再看看头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如此失态的妻子，愧疚顿时涌上大脑。


    「别哭了，茜茜……」


    听见丈夫唤了一声自己的小名，黛茜顿时梨花带雨地扑进祁谨川的怀里。


    「好了好了。」祁谨川美人在怀，再硬的心肠也得软上三分，「我又何尝没有为你和小琛考虑？」


    「这个宴会不过是宣告苏晏的存在而已，他姓苏，小琛姓祁，未来祁家会交给谁，你还不明白吗？」


    ……


    「黛茜好手段。」苏晏简直嘆为观止，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继承权彻底从祁谨川那里剔掉了。


    诺恩撩起手腕的袖子，「要不我去给你抢回来？」


    苏晏乐了，「我要祁家继承权干什么？」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苏晏本来坐在床上啃三明治，夹心是他最喜欢的煎火腿。


    闻言，苏晏歪头想了想，觉得诺恩说得有道理，可他着实又觉得麻烦，有这时间还不如解一解他妈妈留下的影像球密码呢。


    没等苏晏想个囫囵，他的个人终端就响起了一条消息提示——是学院的助教。


    【机械系a班的全体同学：


    沃克大赛的参赛推荐名额竞选结果现公布如下：恭喜许尤皖同学被学院教授一致认可，获得本次推荐名额。】


    苏晏微微一笑，立即给许尤皖发了一条信息，祝贺她能够参加本次大赛。


    许尤皖也回得特别快，言辞之间掩藏不住的兴奋。


    ————


    不久，果然有设计师上门，带了许多套成衣给苏晏过目。


    「时间有点赶，来不及为您设计制作一套新衣，您看看我们以前的礼服，若不合适我们再改。」


    设计师低眉顺眼，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惶恐。


    作为亮相贵族圈的第一套衣服，没有人会买成衣不去定制，但是偏偏黛茜又是这样吩咐的。


    设计师看着苏晏的后脑勺，简直欲哭无泪。


    天知道贵族的生意有多么难做！


    「随便吧。」


    苏晏捧着图书馆借来的书，半分眼神都没分给设计师。


    「好好好，我一定为您尽心尽力！」


    设计师如蒙大赦，拿着软尺想要为苏晏量尺寸。


    不料却被一只手拦住，抬眼一看，竟是一位建模完美的仿生人。


    「尺寸都在这儿，你不用量了。」诺恩将一张白纸塞进设计师的口袋，直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这……」


    「嗯？」诺恩双手环胸，意味不明地一挑眉毛。


    「我我我这就走。」设计师觉得自己后背一寒，迅速地收拾好东西，跑得飞快。


    被这样一打岔，苏晏刚有那么一点儿思路又没了。


    他郁闷地把书推开，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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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不知道是不是跟惊蛰待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也开始操心起苏晏来。


    「昨天才被打了一针，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诺恩伸手越过苏晏的肩膀，合上摊开的书籍。


    苏晏侧头，盯着诺恩瑰丽的紫色眼睛出神。


    又来了。


    诺恩习以为常。


    估计如果不是因为他有这么一双眼睛，当初苏晏也不会救他。


    诺恩很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从不避讳苏晏直勾勾的视线。


    当然也没有自取其辱的问过「要是我没有这双眼睛你还会救我吗」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越家。


    越修的视线从屏幕上的「许尤皖」三个字上划过，眼神陡然冰冷。


    思虑半晌，越修又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拨通了一个视讯。


    「班长？」那头传来的是悦耳的女声。


    「很抱歉打扰你，阿比盖尔。」越修笑得雅致。「我很遗憾你只获得了第二名，本来我连祝贺的信息都想好了。」


    「……没事的，班长。」阿比盖尔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却又很快掩饰过去。「很感谢你还来特地安慰我。」


    越修瞭然一笑，「我相信你一定能参加沃克大赛的，阿比盖尔，回见。」


    「回见。」


    阿比盖尔疑惑地关闭视讯，紧接着就收到了来自越修的一条消息。


    她看完，迅速将这条消息删除，脸上顿时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越修看着再也没有回音的消息窗口，便知道阿比盖尔已经上钩了。


    越修心情颇佳地站起，打开自己房间一面墙上的帷幕——


    是一排嵌入墙体的架子，上面全是一个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罐子，里面竟是一张张栩栩如生的人脸。


    在架子的最顶端，越修单独隔出了一个空间，放的是一个空瓶，瓶口的标籤上赫然写着——苏晏。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嘆气）：他只馋我眼睛，不馋我身子


    第7章 宴会


    首都星系跟人类的发源地太阳系很相似。


    只是首都星的公转周期要长许多，约相当于地球上的403天。


    因为行星地轴并未发生偏移，所以没有四季和昼夜长短的变化。


    在首都星的每一天都显得那么千篇一律，连日升月落的时间也都是固定的。


    晚上七点，太阳准时落山，夜幕降临，祁家正人声鼎沸。


    大厅里，全息投影在正中央投出一座精緻的喷泉，每一次水波翻涌都是由算法进行实时演算，保证每一滴水珠都不会重样。


    黛茜身着一条深蓝色长裙，掐腰设计露出她纤细的腰线，头髮挽起更显得气质雍容华贵。


    她带着同样衣着光鲜的祁琛在一众贵族圈中寒暄，母子两人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听说你们家小琛获得了沃克大赛的参赛资格？那可了不起啊。」


    「哪里哪里……」


    「要是我家里的那个能像小琛一样争气，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我还说呢，小琛要是能有你家孩子一半沉稳，我也就放心了。」


    ……


    祁琛在一旁听着不绝于耳的称赞声，脸上的笑容越发完美。


    但他心里一直充斥着不安的预感，苏晏还没有出现……


    楼上，诺恩听着大厅里推杯换盏的声音，轻敲了两下衣帽室的门，「我听见下面的宴会已经开始了。」


    不一会儿，衣帽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向来不解风情的诺恩眼里划过一丝惊艷之色。


    「还没开始，现在进行的只是一些无聊的寒暄。」


    苏晏视线投向惊蛰的实时转播，看着满大厅的小甜点咽了咽口水。


    「我去花园逛逛，等会儿回来——」


    最后一个字还飘在空中，苏晏已经夺门而出，生怕有人跟去了似的。


    诺恩疑惑：「他这意思是，不让我跟着？」


    苏晏低调下楼，特地挑了惊蛰的监控盲区，端走一个撒了金箔看起来亮晶晶的小蛋糕。


    祁宅花园。


    相互掩映的玫瑰树丛中，一对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正发出不可言描的声音。


    苏晏端着蛋糕，尴尬得进退两难。


    其中一人从阴影中走出，两手正整理着衣衫褶皱。


    「抱歉，我们只是情难自禁。」


    说话人一头金髮，面庞深邃，眉目含情，很有地球时期北欧血统的风格。


    在别人地盘上做这种事，还被人现场抓包后，这人居然还如此镇定自若。


    苏晏快速吃了一口蛋糕，内心对这人的脸皮赞嘆不已，并表示：「你继续。」


    「等等！」金髮人生有一双天生带笑的眼睛，当他专注地看着某个人时，会有一种他很深情的错觉。


    「这朵玫瑰很衬你。」


    金髮人随手摘下一朵玫瑰，诚挚地递过，「今夜晚风微醺，您要与我一同品尝吗？」


    苏晏噔噔噔拉开好几步的距离，冷硬地回绝，「不了。」


    金髮人见此越发步步紧逼，他用玫瑰的枝条粘走苏晏蛋糕上的奶油，「真甜……」


    啪叽——


    蛋糕被另一只手打翻在地。


    诺恩眉目冷冽，侧身挡在苏晏和金髮人面前，「今天的糖分摄入超标了。」


    苏晏气弱，万分乖巧地躲到了诺恩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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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髮人的眼神在诺恩身上流连半晌，「好精美的建模……」


    可惜是个仿生人。


    金髮人视线越过诺恩，捕捉到苏晏的脸。


    诺恩警惕地护住苏晏，他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我们走。」


    金髮人没有出声阻拦，他望着苏晏的背影消失在玫瑰丛中，喃喃道：「真是完美的造物……」


    「——你说，是不是？」


    在场的第四人终于从阴影中颤颤巍巍地走出，他身上仅着一件宽大的外套，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青紫的痕迹，各种的瘢痕。


    「主人说的是。」他无比顺从地低头，但微微颤抖的小指暴露了他的心情。


    金髮人心情极好地笑起来，把带有尖锐茎刺的玫瑰花枝条塞进那无比柔顺的人的口腔，「咽下去。」


    「……是。」


    一楼休息间内。


    苏晏坐在椅子上，眨巴眼睛瞅着面前的一虫一ai，黑白分明的眼底写满了无辜。


    「前天您刚跟我保证过，会控制糖分摄入！您就是这么履约的？！」


    「我就吃了一口……」苏晏小声反驳。


    「前几天发病的滋味很好受？」诺恩双手抱胸，气势像极了学校的教导主任，「谁难受得直哼哼来着？」


    苏晏低头，好吧是我。


    惊蛰气得头顶的红灯一闪一闪，「还一个人往花园里跑，遇到危险怎么办？！」


    「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你都能被那个一脑袋金毛的吃了！」诺恩熟练地跟惊蛰一唱一和。


    「……我错了……」


    苏晏被念得简直头大。


    ————


    八点整的钟声敲响，大厅里的音乐声奏起，为了等待今晚的主角上场。


    「这次晚宴好像是为了祁家大少爷办的吧？」


    「啊？不是为了庆祝祁琛获得了沃克大赛的参赛资格？」


    「祁家大少爷不是还叫……废物美人吗？」


    众人的窃窃私语在苏晏出现时瞬间消失。


    苏晏一身深色雾面西服，衬得他身姿俊秀隽永。面容精緻无瑕，肤色清辉白皙，犹如古时廊桥上的苍白月光。


    偏生眼尾的一道红痕仿佛是滴落在雪地的血珠，砰然得灼热。


    「嘶——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少爷能被叫作『废物美人』……」


    「这脸……用来联姻也不亏。」


    「这么一比好像祁家二少也挺平平无奇的。」


    祁琛骤然掐紧了手掌，心里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只要苏晏在，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黛茜一脸笑意去迎苏晏，半是嗔怪半是责备，「怎么下来得这么晚？让这么多人等？看你父亲一会儿怎么说你。」


    她又復对祁琛说：「来，小琛，别说你沃克大赛的事了，带你哥哥去认认你的叔伯们。」


    姜还是老的辣。


    几句话，不仅把苏晏扣了个目中无人的大帽子，又重申了一遍祁琛的优秀。


    苏晏抬了抬眼皮，正准备说点什么。


    然而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美好的事物总是值得等待的不是吗？」


    先前在花园的金髮人出现在大厅，一脸笑意地望向苏晏。


    众人见到金髮人的瞬间，神色一敛，恭敬道：「皇子殿下。」


    祁谨川作为主人，立刻上前，「黑兹尔殿下。」


    黑兹尔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心扑在苏晏身上，「苏晏少爷愿意和我来一支开场舞吗？」


    人群后方的诺恩狠狠皱着眉头，一身躁意看向惊蛰，「我想拧下那个黄毛的脑袋。」


    惊蛰：……我也想。


    在场的众人屏息，所有人都清楚黑兹尔喜欢玩什么花样，只是不知道祁谨川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了。


    一听这话，祁谨川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倒是苏晏态度冷淡，「我不会跳舞。」


    黑兹尔惋惜地啧了一声，竟罕见的没有坚持，转身和祁谨川寒暄了起来。


    ————


    「你就是苏晏？」


    苏晏向声源看去。


    祁琛正一脸为难地拽着一名衣着光鲜的青年的手臂，欲言又止，「奎克……」


    奎克特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晏一圈，「就你这样的，也配跟阿琛争继承权？」


    「阿琛已经获得了沃克大赛的参赛资格，而你呢？怕是连沃克大赛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祁琛跟他母亲相比实在嫩得可以，只要有人一提到沃克大赛，他的眼捎就止不住的上扬，偏偏他还要装模作样道：


    「奎克，别说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也就是祁伯爵对你太严格，要是在我家，我爸早就开了百八十个宴会庆祝了。」


    「哪有这么夸张？」


    奎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拍祁琛的肩膀权作肯定，又转向苏晏，「所以你识相一点，别肖想你不该得的东西。」


    离得不远的诺恩深深看了一眼奎克的脸，忍耐地捋了捋袖子。


    突然，大厅门口处传来一阵轰动。


    「乔教授？」


    「真是乔教授！祁家面子这么大？」


    祁谨川匆匆迎接，一旁的黑兹尔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乔老……」


    乔教授对着祁谨川一点儿好脸色没有，「我来找小晏，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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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谨川面色一僵，可不敢跟这位人工智慧领域的执牛耳者发难。


    他跟苏晏的母亲苏晞尔之间结束得不那么光彩，导致苏晞尔还怀着苏晏时远走他乡。


    自那之后，作为苏晞尔的老师，乔教授一直对祁家颇为牴触，甚至中止了和祁家的一切科研合作。


    「快看，是乔教授！他朝我们走过来了！」奎克一脸激动，疯狂摇晃着祁琛的胳膊，「是不是你的那篇论文被乔教授看上了？」


    「不，不可能吧……」祁琛羞涩地摆手。


    两人不知道乔教授和祁谨川之间的龃龉，兀自猜得起劲。


    苏晏瞥了他俩一眼，上前去迎接乔教授。


    「快看，苏晏上去自取其辱了。」奎克嗤笑道：「他以为他是谁？乔教授会看他一眼吗？」


    「他始终还是我哥哥……我们上去吧，不能让他太难堪。」


    「走，去看他笑话。」


    然而乔教授并未如两人想像的一般不假辞色，而是分外和蔼地唤道：「小晏。」


    祁琛脸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内心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来。


    乔教授继续道：「我明天就要离开首都星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思来想去还是把推荐信写了。」


    「若你想去沃克大赛了，你就把这个发给组委会；若不想去也就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场的人静默一瞬，祁琛更是觉得脸上像是被扇了一耳光。


    他引以为傲的参赛资格，在苏晏这里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教授……」苏晏心里一暖。


    一封推荐信何至于乔教授亲自来说，更多的其实是想来给自己撑腰吧……


    乔教授笑着用苍老的手掌摸了摸苏晏的脑袋，低声安慰：「别怕。」


    祁琛站在原地，脸上再无半点笑意，周围的私语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


    「祁琛的脸疼不疼啊？我都替他尴尬。」


    「可不是么，这参赛资格他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结果人家根本不屑一顾。」


    「别说了别说了，我看他脸都绿了。」


    ……


    奎克徒劳地安慰，「阿琛，你也别想这么多……」


    「奎克！」祁琛勐地深吸一口气，「我能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吗？」


    「哦，哦……」


    第8章 鸟雀


    一场不算愉快的晚宴过后，祁琛，苏晏，沃克大赛等关键词迅速传遍了贵族圈。


    一些早看祁琛不顺眼的人更是把这些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连许尤皖也在班上听见过事情的大概。


    「乔教授真是这么说的？」许尤皖迫不及待地找来了当事人之一分享八卦。


    「嗯。」苏晏点点头，敲击屏幕的手从来没有停过。


    一排排常人难以看懂的字符飞快从屏幕划过。


    「啊哈！祁琛也有今天。」许尤皖痛快地笑了两声，随即注意力被屏幕上的字符所吸引。


    「你在……破解密码吗？」


    「是。」苏晏顿了顿，想起什么，「你的参赛作品草图完善好了？」


    「还没呢……」一提起这个许尤皖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我有好几本设计笔记不知道放哪儿去了，要补好多设计思路。」


    越修的余光瞥向正在交谈的两人，眼里翻滚的恶意被他深深藏起。


    「你好，帝国智慧财产权保护局，请问许尤皖女士在吗？」


    两位身着深蓝制服男子出现在教室门口，胸上的徽章图案是一本翻开的书籍，那是帝国知保局的标志。


    「我是……怎么了？」许尤皖疑惑出声，知保局找她做什么？


    「您好，我们接到举报，您涉嫌越级学习粒子能量转换器相关知识，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帝国现行的法律把所有知识分为八个等级，要想学习高等的知识必须缴纳相应的产权费用。


    这也是图书馆分层设限，星际学费高得离谱的原因。


    苏晏心里一沉，蓦然想到了他给许尤皖的那张储存卡，「配合调查需要带人走？」


    许尤皖心知这是有人在针对她，目标恐怕是沃克参赛名额。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以自己的背景身份，守住这个名额的可能性不大，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没事，我去看看。」许尤皖沖苏晏安抚性地笑笑，又看向穿制服的两名调查员，「我能收拾收拾东西吗？」


    调查员相互对视一眼，「可以。」


    许尤皖麻熘地把桌上的东西塞进书包。


    「这笔，谢谢你借给我啊。」许尤皖把一只黑色水笔甩到苏晏桌上。


    苏晏看着许尤皖离去的背影，面色沉沉。


    那支被留下来的笔被苏晏攥在手里，一枚熟悉的储存卡静静地躺在笔盖最深处。


    「惊蛰。」苏晏拍了拍自己的个人终端，「查查怎么回事。」


    「皖皖——」


    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唐凝急匆匆地从人工智慧系的大楼赶过来，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皖皖呢？被带走了吗？」


    苏晏认得唐凝，许尤皖的朋友，在人工智慧系a班就读。


    「嗯。」


    「我就知道。」唐凝气闷地狠狠一拍门框，「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为什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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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凝抿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两人离开教室。


    唐凝带着苏晏到了一间空闲的计算机实验室，谨慎地关紧了房门。


    「都是因为沃克大赛的初赛名额。」


    唐凝低沉地解释道：「参加沃克大赛初赛的一般是三种渠道：第一，自主报名，组委会审核资格；第二，预选赛前十名；第三，有人推荐。」


    「第三条路无疑是最轻松的，每届大赛我们学院都会有推荐名额，但数量有限。」


    「那些贵族在学术上比不过我们，就会用其他的手段来抢走名额！」


    「沃克大赛禁止学术不端者参赛……」苏晏攥紧了拳头。


    「举报越级学习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


    「我们这些平民，连多学一点东西都是错的……」唐凝压抑地闭上眼。


    ————


    苏晏离开学校，脑子里还迴荡着唐凝沙哑的声音——


    「苏晏，你是皖皖的朋友，也是那边的人，你能不能替我给他们说说。」


    「我们不求什么名利，推荐名额我们也不要。」


    「我们只想好好活着，好好上学。」


    苏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连心头带手脚都有一种无力之感。


    ……什么时候连学习都要顾虑重重了？


    惊蛰滚着小轮子跟在苏晏身后，担忧得头顶的红灯都不闪了。


    诺恩站在门口等他，正拿着一个花花绿绿像是在播动画的电子光屏看得认真。


    见到苏晏，诺恩收起光屏，习惯性地去接苏晏手里的书本。


    「怎么了？」


    诺恩何等敏锐，一眼就看出来苏晏的不对。


    惊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想救她？简单，我来。」诺恩又开始撩袖子了。


    虫族的思维向来简单粗暴，不服就打。


    「要是能这么简单就好了。」苏晏嘆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另一件无关的事，「我听说奎克被人打了，还落下了终身残疾。」


    星际时代的医疗水平还能落下残疾，很难不让人联想到——


    「不会是你做的吧？」


    诺恩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惊蛰是不是也参与了？」


    惊蛰心虚地闪了闪红灯。


    苏晏沁出一点笑容，「下次当心，别受伤。」


    「那个草包能伤我？」诺恩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果然是你们。」苏晏无奈。


    惊蛰：……


    「——苏晏。」


    远远地有人叫他。


    越修朝苏晏挥挥手，「你还没给我答覆呢，这周的学术沙龙来吗？」


    「班长，许尤皖才在学术上出了事，哥哥平时又和她走得近，邀请哥哥其他参加的同学会不满吧。」


    祁琛一脸正直，仿佛只是在就事论事，「再说了，哥哥一向对这种活动都不感兴趣的……」


    「是啊，这种场合苏晏不太适合去吧。」


    「班长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沃克大赛不需要『废物美人』啊……」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都站在祁琛一边。


    虽说沃克大赛初赛的名额已经定了一部分，但还有预选赛还没有开始，仍然还有机会。


    这种在预选赛前夕学生自行组织的学术交流活动，众人可以在活动上选择自己的队友去参赛。


    祁琛和越修同出一个班，还同属于机甲设计的项目，自然被众人默认成一个组。


    若是能侥倖过了预选赛，被两位选为组员，这就相当于被大佬带飞了。


    越修却不顾所有人的意见，坚持道：「我诚挚地希望你来参加。」


    「许尤皖学术清白。」苏晏直视祁琛的眼睛，神情冰冷地强调了这一点。


    「我听说如果有人在学术沙龙里赢了，就能对在场的所有人提出一个要求？」


    「可以，但不能太过分。」越修兴味盎然地挑高眉毛。


    「那好，我会参加的。」苏晏朝越修点点头，漠然离开。


    祁琛的脸色风云变幻，心里不好的预感蹭蹭往外冒，「班长，是不是能在考虑一下……」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我的决定了？」越修警告般地瞥了祁琛一眼，「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祁琛心里把祁家和越家的势力反覆衡量之后，忍气吞声道：「我知道了。」


    祁家。


    月见里浅啜了一口清茶，「那日确实是我太过鲁莽，让伯爵受惊了。」


    「同为陛下做事，不必计较太多。」祁谨川十分忐忑。


    「本来今日是我来给伯爵赔礼道歉的，却不想饮了伯爵一壶好茶。」月见里再饮一口，表情陶醉。


    「若是宰辅大人喜欢，您把茶叶拿去便是。」祁谨川陪坐一旁，心里无比希望这尊大神赶紧走。


    「好啊，谢过伯爵割爱。」月见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最近皇帝不知何故频频召见祁谨川，上次帕里恩武器失控一事祁家的大少爷又刚好出现在后街……


    是巧合，还是人为？


    月见里不能容忍自己地盘上有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


    「我听说伯爵两个孩子都在首都学院念书？那可真是年轻有为啊。」月见里似笑非笑，「不知我可有幸见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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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宅门外。


    以诺恩的目力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喝茶的月见里。


    「等会儿你先进去，我从后门走。」


    「怎么了？」苏晏疑惑。


    「大厅里的那个可能认得我的脸。」诺恩指了指大门。


    虫族和人类之间战争自新纪元伊始就从未停歇，诺恩也常出现在战场上。


    诺恩是知道这位人类帝国宰辅的长相的，同样月见里也极有可能是知道诺恩是谁的。


    「好，我自己进去。」苏晏点头应了。


    诺恩将手里的书本塞给惊蛰操控的机器人，借着周围植物的遮掩，毫无声息地绕过大门。


    苏晏定定神，抬步走进屋里。


    喀哒——


    月见里将茶杯放进茶托，眼里划过一丝惊艷之色。


    来人身姿修长，形容俊秀，似雨后青山缭绕的烟雾般朦胧，眼波流转间，又平添了几分潋滟。


    「这位是？」月见里明明喝了不少茶水，此时却偏偏更加口干舌燥。


    「我的长子，苏晏。」祁谨川赶紧招唿，「苏晏，快来跟宰辅大人问好。」


    「日安，大人。」苏晏淡淡点头。


    月见里低笑一声，「我叫月见里，很高兴认识你。」


    他上前一步，靠近苏晏，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苦涩的药香。


    苏晏抗拒地后退一步。


    月见里惊奇地挑高眉毛，意欲再进一步时——


    多年摸爬滚打的敏感神经被突然触动，有人在直视他！


    那是一道极有压迫感的视线，月见里寒毛直立，后背的肌肉紧绷。


    是谁？！


    月见里勐地回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有种直觉，如果再进一步的话，也许下一秒他的头和脖子就会分家。


    有意思。


    月见里从容退后，丝毫没有失态，「期待下次再见。」


    「苏、晏。」


    他无视了祁谨川的客气，披上自己的外套大步流星地离开。


    诺恩站在二楼，目送月见里的背影消失在大门，才解除了身上的生物伪装。


    月见里坐上悬浮车，吩咐下属道：「去查查苏晏的背景 」


    「是。」下属恭敬回答，「图尔罗星系的财务部长送来了一只鸟儿，据说它的羽毛是罕见的金色，您要看看吗？」


    「不必了。」月见里看向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嘴角上扬，笑容令人遍体生寒。


    「我已经找到更罕见的金丝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诺恩你个猪队友！！


    第9章 强大


    苏晏走进房间，看着诺恩面色严肃沖他比了三个手指。


    「三个人。」


    「啊？」苏晏不解其意。


    「刚才的银毛，宴会的金毛，学校的黑毛。」诺恩面无表情，「见到你都跟尾翼抽筋似的……」


    「尾翼抽筋是什么意思？」


    「尾翼，虫族尾部用来求偶的羽毛；虫族文化里的尾翼抽筋意同孔雀开屏。」惊蛰体贴解释。


    苏晏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不在意的。」


    这是你在不在意的问题吗？


    诺恩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惊蛰，许尤皖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资料已收集完毕。」


    苏晏接过惊蛰递过来的电子光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举报资料。


    「阿比盖尔？那个在图书馆被你扔出去的人？」


    苏晏又往后翻了翻往年的成绩单，「第二名，怪不得……」


    「许尤皖在提交的跃迁动力系统设计当中，其中最出彩的就是她优化了能量转换器的双曲结构，至使动力系统的能量利用率提升了10%。」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种优化设计跟帝国图书馆的某个顶层馆藏设计相似，如果许尤皖不能证明这是她独自思考出来的，那这就是她越级学习的证据。」


    苏晏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全部。


    诺恩摸了摸下巴，「那把她的设计思路还原出来不就行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苏晏点了点屏幕中阿比盖尔的名字，「她可不会让事情这么简单。」


    「但更让我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会拿到学院封存的作品？」


    诺恩恍然：「所以你还怀疑，幕后有其他人？」


    「对。」


    ————


    第二天，苏晏特地又去了趟许家。


    许尤清一脸疲惫地靠在门框上，「这些就是全部了。」


    苏晏大致翻看了笔记，问道：「试过当作证据提交了吗？」


    「交过了。」许尤清抹了一把脸，「唐凝还加了点，但不行。」


    「说是什么逻辑链不完整，缺少数据支持……我也听不懂。」


    「明天就公证会了，失去名额也好，学院除名也罢，人好好的就行。」


    苏晏抿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明天？这么快？」


    「有人迫不及待想要那个名额吧，贵族不都这样？」


    许尤清麻木地扯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做不到，「我们不会挡路的。」


    「……我想试试。」苏晏喃喃道。


    「什么？」


    苏晏扬了扬手中的笔记，「逻辑链，我试着补一补。」


    「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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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在一旁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腰。


    许尤清低头沉默一瞬，「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时间。」


    祁宅。


    房间里，苏晏捨弃了他平时最爱用的电子光屏，转而给这个房间开启了全息投影。


    深蓝色的光芒勾勒出许尤皖动力系统的立体设计图。


    一串串的数据，公式写在相应的配件旁边。


    苏晏现场写了一个测算模型，用来测试运算零件之间的适配度。


    笔记只有许尤皖的一点灵感来源，苏晏要做的是从这一点出发，復刻出许尤皖的设计思路。


    而这点又谈何容易，苏晏只抓住了一个线头，想解开整个毛线团还有一大段工作。


    诺恩头一次看见苏晏真正意义上的设计过程。


    在辅助屏上滚动着无数字符，中央的立体设计被一块块拆解，各个细微的数据被重新测算标註。


    淡蓝色的萤光映照在苏晏的脸上，沉稳专注的神情使得诺恩恍惚觉得——


    在这个世界，他就是造物主。


    诺恩的喉结滚动一下，起身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尤清已经在约定地点等着了。」


    耳麦里，惊蛰的声音依旧如平时那般四平八稳。


    「我知道，你去苏晏那边就好。」诺恩沉声，动作轻巧利落地避开黛茜和祁谨川。


    「虽说我并不能用超星级引擎计算，但首都星地下室的几台光子引擎已经足够支撑我完成殿下的解析预算。」


    「好，给我导航。」


    诺恩身体里的b4药剂已经代谢掉大半，作为虫族恐怖的能力开始逐步显现。


    生物伪装可以让他完美地融入各种环境当中而不被发现，调节自己的体温躲过街上的巡逻机器人的热成像仪。


    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赶到了许尤清所在的位置。


    「苏晏需要多久？」许尤清戴着帽子，双手插兜，坐在离知保局不远处的街椅上。


    在外人面前，诺恩还是得装作仿生人的模样，代替惊蛰跟许尤清沟通，「能联繫上许尤皖吗？」


    许尤清忧心地摇摇头，「见不到，只知道皖皖学术自证没有成功。」


    有贵族施压，否认自证是知保局的基本操作。


    「那至少要到明天晚7点。」


    许尤清点了点头，「需要我怎么做？」


    ……


    知保局办事大厅。


    许尤清坐在接待机器人的前面，在语音提示下填完了一张公证会延后时间申请表。


    这种自助申请式的表格一般都是做做样子，后台系统根本不会通过。


    但是这次有点不一样。


    诺恩凭藉着自己虫族的生物伪装，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知保局的机房。


    一排排整齐的光子计算器排列在这里，设备各种颜色的小灯闪成一片。


    「第7列第五个，就是那台。」惊蛰继续指路。


    诺恩信步走去，将小巧的储存器插进外接口上。


    这里的系统是封闭式的，没有连接星网，惊蛰无法通过星网连接入侵后台系统，只好用这种復古的方式。


    「好了。」


    这种封闭的系统一旦被惊蛰找到了入口，那就跟苏晏自家后花园没什么区别了。


    果然，前台的许尤清很快看见了申请同意的消息提示，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


    与此同时，应该出席公证会的教授，调查员等人的个人终端收到了来自知保局系统的一条信息：


    【通知：您应出席的au650公证会时间改为星历300年3月14日早8时，请准时参会。——知保局系统】


    「哦？推迟一天？」越修有些意外。


    「是你做的吗？」


    越修的目光瞟向墙面柜的最顶端，看似万分遗憾地舔舔嘴角，「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但谁叫你这么不听话呢？」


    「那个证据不用留着了，给我，我亲自去。」


    越修低低一笑，就由他亲自去打破他们的希望吧。


    ————


    入夜。


    诺恩悄无声息地回到祁家。


    苏晏仍在屏幕前操作，刚才他又重新推翻了自己的思路，尝试从数学建模的角度再次进行计算。


    「不行……计算量太大了。」苏晏喃喃，「时间来不及。」


    诺恩嘆口气，撕开一袋营养剂递到苏晏的嘴边。


    「吃点东西。」


    苏晏下意识叼住袋口，狠狠嘬了两口，一看就是饿得不行了，连平时碰都不会碰的营养剂也能吃进去了。


    「把电子光屏给我。」苏晏喝光了一整袋营养剂，特别自然地把袋子丢到诺恩手上，然后拿过他递过来的电子光屏。


    「惊蛰，减少双曲结构和粒子对沖器，剩下的计算需要多久？」


    「23小时。」


    「足够了。」苏晏拿起光屏，「那两个我来。」


    说完，苏晏开始迅速地往屏幕上敲字符，运算的速度竟是一点也不比惊蛰这个ai差多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完成了双曲结构和粒子对沖器的第一轮测算后，苏晏将屏幕往外一推，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诺恩这才发现，苏晏的脸色已经白得不成样子了。


    剧烈的咳嗽像是一把带有倒刺的钩子，每咳嗽一声这把钩子就从肺里生拉硬拽出来，那是一种贯穿般的疼痛，甚至带得连大脑都昏沉刺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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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


    诺恩一把搂住苏晏快要仰倒的身子，却被溅了一手血沫。


    遭了！


    「惊蛰——」


    一声急唿，带着不自知的慌乱和急迫。


    怀中的人眼尾摇曳出一条长长的红痕，噙着水光无比妖冶荼蘼，却又格外精緻脆弱。


    诺恩此时却无心欣赏，他看着惊蛰将一管药剂推进苏晏的胳膊里，内心却半点没有轻松的感觉。


    「苏晏……」


    诺恩小心唤了声，任由他趴在自己的怀里。


    「呵……」苏晏沉沉地唿吸着，用脑过度后他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药剂的作用缓缓上来，苏晏缓缓地阖上双眼。


    一点明亮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打在苏晏的侧脸上。


    诺恩这才惊觉，他竟然陪着苏晏熬了一个晚上。


    怪不得发病了。


    此时的苏晏分外乖巧，光影勾勒出他脸侧完美的弧度，睫毛又长又密，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诺恩忍不住拨了拨苏晏的睫毛，心里忍不住嘀咕：明明苏晏自己的眼睛更好看，干什么非要看他的？


    拧眉思索半晌未果，诺恩决定把这个归为天才的怪癖一类。


    他熟练地把人抱回床上，给人盖好被子。


    「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折腾病了，是不是？惊蛰？」


    在这种问题上，一虫一ai难得会达成统一战线。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这是你在不在意的问题吗？（这是我在不在意的问题！！！）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吧啊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离去


    公证会开始前十分钟，越修才踏进大门。


    他环顾四周，一眼便看见了苏晏坐在证人席上。


    脸色苍白，衬得眼尾红痕更加明艷，一身气息虚弱又倦怠，看起来分外脆弱。


    身边的仿生人俯身问了苏晏一句什么。仿佛是难以反应般，隔了很久苏晏才轻点了一下头。


    仿生人取出杯子，打开杯口放到苏晏手上，又递了好些药过去。


    苏晏乖巧地吞下药片，手里的水杯被抽走后，诺恩又塞了一个剥好的星空棒棒糖给他。


    「苏晏，好巧。」


    越修颇为自然地给苏晏打了声招唿，直接就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


    「……」苏晏反应迟钝没立刻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歪着头看向越修，周身是越修从未见过的乖巧柔软的气质。


    越修仿佛是收到了某种蛊惑一般，伸手欲摸苏晏的脸侧。


    喀——


    是骨头被钳住的声音。


    越修的手腕被诺恩五指攥住，冰冷的温度和锐利的疼痛终于把他从某种幻境中拽出来。


    越修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这个仿生人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倒是把他自己的手腕拽得生疼。


    剧痛沿着手臂向上窜去，越修额角和手臂内侧的青筋崩起，意图抵御这种针扎般的麻木疼痛。


    这是苏晏终于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他打断两人单方面的角力，漠然地看向越修，「你怎么也来了？」


    苏晏刚才的柔和仿佛潮水般退去，露出礁石般冷硬的表情。


    越修不爽地轻啧一声，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已经青紫的手腕，只觉得这个仿生人竟然比许尤皖更加碍眼。


    「我来欢送一下曾经的同学。」越修意味深长地一笑。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苏晏平静道。


    「我拭目以待。」


    说完，越修挥挥手，自行走向了旁听席。


    「头不疼了？」


    「唔……疼。」苏晏可怜巴巴。


    「那也没用，忍着吧。」诺恩往里站了站，故意迴避了苏晏看他眼睛的视线。


    苏晏不甚高兴地撇撇嘴，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其实他头疼已经好很多了，就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反应不太灵敏。


    ————


    公证会很快开始了。


    许尤皖仍然穿着一身白色衬衣站在大厅中央，手上被迫带着定位器。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学术自证，但知保局拒绝为她提供计算器，并且扣押了她的个人终端，这种情况下许尤皖根本没办法梳理自己的思路。


    走上大厅前，许尤皖已经准备好接受越级学习的罪名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苏晏居然能准确找到她的设计方向。


    许尤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听着苏晏把她的设计思路完美地復刻出来，并且优化了很多数据的运算。


    陪证席上的三位教授止不住地点头，显然是对这份设计思路尤为认可。


    「用数学建模计算的方式来进行双曲结构的优化设计的确十分新颖，没有毅力可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教授们的态度很和蔼。


    「我们认为，许尤皖同学的这份设计确实出于她自己的思考。」


    此话一出，知保局的调查员神色大变，急忙反驳，「我们反对！eh组的核心关键数据，是由脉冲传递函数採样计算得来，这样的数据准确率是存疑的。」


    「但我们今天并不是来讨论设计合理性的，而是思维独立性的不是吗？」苏晏挑眉看向调查员。


    调查员顿时哑口无言。


    「可以宣布结果了么？」苏晏高声问坐在审判席上的审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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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判长脸色一僵，眼神止不住瞟向越修坐的位置。


    出乎意料，越修对着审判长微微颔首。


    审判长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宣布，许尤皖越级学习不成立！」


    苏晏见到这个细节，心中顿时明悟，阿比盖尔背后的人恐怕就是越修。


    审判长的声音一落，许尤清就从家属席上冲上来，狠狠抱了抱许尤皖。


    「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越修看着相拥而泣的兄妹俩，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经查实，许尤皖是帝国重点打击的『无名校』所属老师，这是证据——」


    越修将一段视频投影到大屏幕上，画面晃动得很厉害，看得出是个偷拍的角度。


    视频中，许尤皖讲授的离散模型，正是被帝国列为第五级的中级知识。


    简陋的讲台下，一群穿着朴素的平民正在听许尤皖的讲解。


    ……


    「现在，带走！」


    「等等——」


    苏晏直视越修，厉声道：「说清楚，为什么要带人走？带去哪儿？」


    「苏晏同学你刚来首都星不久，不知道『无名校』也很正常。」


    越修云淡风轻地解释：「『无名校』是未经许可在帝国擅自开设的学校，违规传授中高级知识，是被帝国法律严格禁止的存在。」


    「许尤皖作为『无名校』老师，已经严重违反帝国法律，理应收到制裁。」


    许尤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拉住还要再说什么的苏晏。


    她的视线滑过面面相觑的陪证席教授，漠不关心的知保局调查员，一脸谄媚的审判长……


    最后定格在越修的脸上。


    保守了将近三年的秘密被这样掀开，许尤皖没有她自己预料中的那么慌乱，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记得，公证会是全程直播的，对吧？」


    「是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越修彬彬有礼地问道。


    许尤皖平静地看向镜头，一身白衣笔挺。


    「诸位，求知慾不死，无名校不灭。」


    「帝国法律打着智慧财产权的名义，实行知识垄断，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帝国科技停滞不前，究竟是平民科研人员质量不高，还是贵族科研人员尸位素餐！」


    ——震耳发聩的质问。


    越修面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关闭直播，赶紧把她带走！」


    喀哒——


    电子镣铐带上了许尤皖的手。


    苏晏脸色越发苍白，他咬住下唇，下意识看向诺恩。


    「我想救她……」


    「那我们就去救她。」诺恩抵住苏晏的后背，气势凛冽从容。


    他镇定地询问惊蛰，「能预估许尤皖的运送路线吗？」


    「可以，实时导航开启。」


    诺恩牵着苏晏混在人群中走出大厅，顺便将脸色难看的许尤清拉到身旁。


    「冷静点！听我说。」


    ……


    许尤皖坐在去往星狱的悬浮车上，身旁是两个押送机器人。


    她看着飞快向后倒退的景色，心里感慨万千地嘆口气，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哥哥。


    「快看——那是什么？」


    「有外骨骼……是虫族！」


    「快跑！」


    诺恩用生物伪装给自己换了另一张脸，展露出锋利坚硬的作战外骨骼，身后一双巨大的蝠翼扇动。


    「2点钟方向，人群已疏散。」惊蛰的机械音响起。


    诺恩抬手看似轻巧地一划，锋利的外骨骼如刀切豆腐一般削下了半栋大楼。


    失去支撑的楼房轰然倒塌，溅起一片厚重的灰尘，周围的能见度顿时降低。


    「无伤亡。」惊蛰实时监控情况。


    「前方路段，1分28秒后，许尤皖将会经过。」


    「首都安全总局已做出反应，罗斯马、麦尔赛、塔拉戈尔安全分局已派出重型机甲，预计1分钟后到达现场。」


    诺恩沉默地加快速度，「苏晏和许尤清到达指定地点了吗？」


    「已到达。」


    「好，告诉我重型机甲的具体位置。」


    「7点方向三台，预计到达时间30，29，28……1，0！」


    一束小型雷射砰地向诺恩袭来，迅速至极！


    诺恩不闪不避，抬手一挡。


    雷射束打在坚硬的外骨骼上，竟是连半点穿透的意思都没有。


    「许尤皖来了吗？！」


    「倒计时：13，12……」


    说话间，数十枚微型巡航弹已经齐齐发射，目标直至诺恩。


    诺恩借着速度优势灵活地躲避，他体内的b4药剂仍有残留，对于这样的攻击不敢再硬接。


    「3，2……」


    诺恩一个俯冲加速，再向上跃起。


    他身后的巡航弹做不到这样灵活，纷纷炸向地面，巨大的冲击波将许尤皖所在的悬浮车凌空掀起。


    许尤皖坐在车里，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


    她身旁的两个押送机器人似乎早有准备，握住她的手脚将她锁在车座上，咔咔迅速变形成为一道金属屏障，隔绝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许尤皖猝不及防体验了一把急速过山车，差点没有原地去世。


    「皖皖？听得见我说话吗？」


    严重变形的巡逻机器人突然传出了许尤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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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许尤皖艰难起身，从报废的悬浮车里爬起。


    「皖皖，听着现在向南跑，一直跑！快！」


    耳边的炮火声震耳欲聋，巨大的恐慌和无助自心头升起。


    来不及有更多的思考，许尤皖下意识按照自己最亲的人的话去做，跑！


    ——快跑！


    陆陆续续赶来的重型机甲越来越多，渐渐对诺恩形成包围之势。


    「目标已解救。」惊蛰的声音犹如及时雨一般。


    诺恩动作一收，又避过几枚巡航弹，闪身躲入下方的楼层之间。


    「惊蛰，断后。」


    其实不用诺恩提醒，惊蛰已经快速入侵安全局的系统，迅速取得了相关控制权。


    安全局内。


    「报告长官！我方失去所有机甲操控权，我方失去远程武器控制权！」


    「怎么回事？！技术员呢？赶紧给我恢復！」


    「安全员已到达现场，重型机甲已启动手动操作模式。」


    ……


    一家不起眼的旅馆内。


    苏晏正坐在二楼房间里，飞速敲击光屏。


    他正帮惊蛰阻碍技术员对安全系统的恢復。


    「情况怎么样了？」


    一旁的小机器人闪了闪头顶的红灯，「许尤皖已经顺利逃出，马上跟许尤清会合了。」


    「准备身份证明，让许尤皖立马离开首都。」


    「好的。」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


    街上传来一阵阵惊叫声，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苏晏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向窗外看去——


    只见到一身熟悉的白衣倒在血泊之中，宛如盛开在夕阳中的白蔷薇。


    许尤清满脸骇然惊恐，逆行着穿过人群。


    苏晏怔愣着。


    世界从嗡鸣重归于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狠心作者抱头遁走qaq


    第11章 盗火


    诺恩穿梭在楼层之间，身后的几台重型机甲穷追不捨。


    另一幢楼顶，由惊蛰操控的人形机甲，电磁枪正瞄准诺恩身后的追兵。


    「前方虫族注意，前方——」


    嗞嗞。


    一颗电磁弹正中重型机甲的动力系统，整座机甲依照惯性轰然撞上墙壁。


    又是几颗电磁弹，所有跟在诺恩身后的机甲至此全部报废。


    「可以了。」惊蛰的机械音响起。


    诺恩几个纵跃走远，才解除自己身上的生物伪装，重新戴上属于仿生人的铭牌。


    苏晏待的地方离得不远，诺恩很快就赶到附近，却听到一声枪响——砰！


    不好。


    诺恩心中顿感不妙，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出现在了事发现场。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血泊中的许尤皖，诺恩心头一跳，立马抬眼寻找苏晏。


    旅馆二楼。


    苏晏扶住窗棂，勉强才支持住自己的身体。


    「别看……」


    身后，诺恩伸手捂住了苏晏的眼睛。


    长长的眼睫扫在诺恩掌心，微微有些发痒。


    惊蛰第一时间就对周围进行了扫描，确定了开枪的是一个躲过它重重防护的家用机器人。


    它立即追踪溯源，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拦截。


    「殿下。」惊蛰唤了一声。


    良久，才听苏晏回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我刚才发现了和我同样等级的人工智慧，是对方截杀了……」


    「查！」苏晏扒开诺恩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血债必须血偿！」


    诺恩下意识地想去扶苏晏，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苏晏撑着一口气走到许尤皖身旁，许尤清正抱着她无声流泪。


    「对不起……」


    许尤清伸手揩干脸上的泪痕，「从我们选择成为『无名校』的一员起，我们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那样快。」


    「我……」苏晏嗓子发干，说不出话来。


    许尤清递出一张染血的沃克初赛资格证明，「苏晏，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错的只是我们妄想颠覆这个世界而已。」


    ……


    苏晏望着许尤清带着许尤皖远去的背影，沉痛而又寂寥。


    手里染血的资格证明重若千钧，耳畔恍惚响起一个温柔又轻缓的声音——


    「晏晏，你要记住：知识无价，但它不应该被分为三六九等的明码标价。」


    「宇宙庞大绚丽，一个人终其一生也只能窥其一角，但只要人类这个种族年復一年，代復一代的传承下去，终有一日，人类的目光会跨过时间长河，与终极相遇。」


    意识回归黑暗的前一瞬，苏晏落入了一个冷硬又熟悉的怀抱，他用最后一点清醒唤道：


    「诺恩。」


    ————


    「死了？」月见里诧异挑眉，他带着些许揶揄地看向面前的人，「您这算是……鱼脱钩了？」


    「越家那小子已经打草惊蛇了，那干脆再打得狠一点，下个勐药试试……该你了。」


    月见里落下一子，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行吧，您心里有数就好——话说今天那个虫族在首都闹了一通，前线溃败的消息可瞒不住了。」


    「那不正好压一压au650公证会的事么，有外部的威胁，内部才能稳定不是么？」

 第22页

    月见里啧了一声，「可惜人家小姑娘拿命造出来的声势了。」


    郊外独栋。


    苏晏平静地睡在床上，手背被打了一个吊瓶。


    诺恩坐在床边，整个人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殿下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一点折腾了。惊蛰，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同意殿下回到首都星。」一道清雅的女声响起。


    「是我的失职，我很抱歉，芙蕾。」


    「这位虫族先生，我这里有加快b4代谢的药剂，您要来一支吗？」


    芙蕾对这位多次帮助过她家殿下的虫族十分有好感。


    「不必了。」


    诺恩垂眸，拒绝得干脆。


    若是他体内的药剂代谢完毕，是不是他和苏晏的交易就到此结束了？


    那他是不是就没理由留在苏晏身边了？


    诺恩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接受苏晏不在身边的情况。


    稍微一想，心里就止不住担忧：这人万一冷了饿了怎么办？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万一发病晕倒了又该怎么办？


    ——令虫窒息！


    翌日。


    苏晏转醒，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仍是诺恩的脸。


    他挠了挠脸颊，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情况了。


    「醒了？头还晕不晕？」诺恩无比自然地问，伸手端过水杯递给苏晏。


    苏晏乖巧地喝完了水，睁着水润的眸子看他，「我想去许家看看。」


    这个理由没法被拒绝。


    走之前，苏晏和诺恩都换上了黑色衣服，还特别带上了那张染血的资格证明。


    许家。


    许尤清见到苏晏毫不意外。


    他客气地将苏晏请进屋内，沉默地倒了一杯水。


    苏晏开门见山，将那张染血的资格证明放到桌上，「只要变成现实，就不是妄想。」


    「『无名校』还缺人吗？」


    许尤清猝然看向苏晏，面露诧异之色。


    ……


    废弃的食品加工厂内。


    苏晏跟着许尤清的步伐参观这所被帝国讨伐的无名学校。


    「我们平时没有固定的上课地点，这里只是比较隐蔽，所以常来而已。」


    「我算是这里的编外人员，平时就帮着放放哨什么的。」


    「唐凝也是这里的老师，等会儿说不定能看见她。」


    工厂里虽然简陋破旧，但也仍然被收拾得很整洁。


    来来往往的人有大有小，皆在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


    走到最里面的一堵墙边，苏晏看见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墙边还放着一束束不知名的野花。


    「墙上的名字，都是无名校牺牲的成员。」


    苏晏细细描摹墙上的每一个名字，这些先驱者都是用自己的鲜血来浇筑一条信仰之路。


    「——尤清！」


    一位青年男子快步走来，衣着朴素，身形清癯。


    「这位是皖皖提过的苏晏吧？」


    「他是苏晏。——苏晏，这位是我们的校长，严凝安。」


    苏晏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跟人相握，「严校长。」


    「你好。」严凝安微笑。


    「我有样东西，想捐给贵校。」苏晏拿出一张储存卡，放到严凝安的手上，「首都图书馆一共三层楼的电子专着，我想您应该很需要。」


    严凝安唿吸一窒，「我们进屋说。」


    ……


    简陋的会议室。


    无名校所有老师简直对这一枚小小的存储卡奉若神明。


    「电子专着啊……」


    「整整三层楼……」


    苏晏抿了抿嘴，「如果还需要的话，我可以写一个模型钥匙，以后你们就能通过这把钥匙下载图书馆的电子存档。」


    严凝安和所有老师：！！！


    「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


    「不麻烦，两三天的事。」


    苏晏摇摇头，图书馆现役防护系统就是他妈妈设计的。


    「请问您这个模型叫什么名字呢？」


    「……」苏晏望向工厂内的那面墙，缓缓吐出一口滚烫的热气，「就叫——」


    「盗火者吧。」


    ————


    苏晏告别不舍的无名校众人，脚步轻快地走在大街上。


    诺恩跟在他左侧，惯常沉默。


    苏晏那眼睛悄悄去觑他，却被抓了个正着。


    诺恩：「看我做什么？」


    「刚才你怎么都不阻止我的？」


    「阻止你什么？」


    「万一被发现了，我会被帝国追杀的，到时候你的身份也会暴露。」


    诺恩双手环胸，「我不是已经暴露了？」


    苏晏：好像是哦。


    「不就几本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大胆去做。」


    诺恩一副天塌下来我顶着的样子。


    苏晏会心一笑，转头问起另一件事，「那个高等人工智慧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惊蛰：「仍在检索中。」


    跟惊蛰同样等级的ai，除了他们家，居然在帝国也有吗？


    大厦外gg大屏，此时正播放着来自前线的新闻：


    「据我台记者最新消息，图罗尔星系战场，人类再次遭遇大溃败。」


    「虫族在新王的带领下再一次完成huge型进化潮，人类的科技究竟什么时候能打败虫族的生物进化……」


    「你们虫族的新王有点厉害哦，这都是第三次huge型进化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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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戳了戳诺恩，「你们的王是不是很能打？一口能吃十艘星舰？」


    在前半截，诺恩还矜持地咳嗽了一下。


    但说到吃星舰时，诺恩的眉毛不受控制地一跳，「他不吃星舰！」


    「那他吃什么？机甲？作战堡垒？」


    诺恩：？？？


    诺恩：就离谱！


    「虫族也是碳基生物，吃的当然跟人类一样！」


    「再说了，高等虫族作战一般都是用的外骨骼，不用嘴啃的！」


    苏晏恍然大悟，「那低等虫族是用嘴啃咯？」


    「没有进化出外骨骼的虫族用什么攻击都有可能。」诺恩决定好好跟苏晏科普一下虫族的知识。


    「大部分低等虫族没有分化之前，都是用爪子或尾巴攻击。」


    「那你呢？你小时候用什么攻击？」苏晏饶有兴趣地问。


    「我啊？」


    诺恩不自觉地挺起腰背，故作云淡风轻道：「我是用翅膀的。」


    「那一定很酷吧！」苏晏眼睛都亮了。


    「等有机会了，我给你看看？」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不信谣不传谣，爱护脱单环境，从你我做起！！


    第12章 差别


    美好的一天从早晨的一把苦药开始。


    通常这个时候苏晏会赖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跟惊蛰墨迹一会儿，再起床吃药。


    但今天显然不同。


    苏晏难得早起，哈欠连天地任由芙蕾摆弄。


    诺恩已经做完了日常的体能训练，吃完了早餐，顺便还收拾了一下自己近日以来的「床」——也就是沙发。


    苏晏抬起沉重的眼皮，终于勐地意识到诺恩他居然睡了这么久的沙发！


    简直太委屈人家了！


    「诺恩，要不我给你买张床吧。」


    作为一只体质强悍的虫族，诺恩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实在不高，给他块石头都能睡着。


    「不用。」诺恩走过来，撩起苏晏的衣摆，「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只见苏晏宛如上好白瓷的背部皮肤上，一片青紫夹杂的淤血分外显眼。


    这是昨天晚上，苏晏解开了一个困扰他几天的算法，一时乐极生悲磕在了桌子的边缘。


    「怎么一晚上过去了还更深了？」诺恩拧着眉，再次深刻地认识到苏晏应该就是被人捧在掌心的瓷娃娃。


    「嗨呀，没事。」


    苏晏不自在地扭过身子，躲过诺恩带有凉意的手指。


    他的耳根有点发热，「很快就好了，只要不碰就不疼。」


    苏晏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只想很快揭过这个话题，「芙蕾弄好了吗？可以出门了吗？」


    「稍等，殿下。」


    今早苏晏突然接到了来自帝国皇帝陛下的召见，所以不得不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进宫。


    偏偏这几天惊蛰又在全力追查那个神秘的人工智慧的事，苏晏的安危暂时被交给了芙蕾负责。


    皇宫里自然不许仿生人进去，整个皇宫的防护系统是帝国最严密的系统。


    进了皇宫，诺恩和芙蕾就暂时失去了苏晏的消息。


    芙蕾是专门负责苏晏身体的ai，智能程度和惊蛰一样，但两者的个性却相差迥异。


    「诺恩先生，也许您想去隔壁的咖啡馆来一杯咖啡？毕竟殿下可得有一会儿才能出来。」


    瞧瞧，比起动不动就内涵诺恩的某位，芙蕾可算是体贴极了。


    「这皇宫……没危险吧。」诺恩愁眉不展。


    「您别担心，我随时监控着殿下的身体状况，一旦出现异常，我会及时採取对应措施。」


    「好。」


    在首都星生活了一段时间，诺恩也渐渐明白过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像惊蛰和芙蕾一样的具有自我思维的ai。


    虽说他对苏晏的身份有所猜测，但诺恩也从来没有问过苏晏的来歷，正如苏晏也从来没有问过诺恩一样。


    这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


    「您请这边走。」


    苏晏跟着侍者的脚步穿梭在皇宫内。


    首都星上的皇宫建筑风格仿照的是古地球时期的欧洲。


    四面墙壁上雕刻着各种艷丽的装饰，彩色的玻璃花窗被镶嵌在高高的拱形吊顶上，角落的壁灯与水晶吊灯交映生辉，自楼上而下的楼梯扶手上面也都刻上了花卉。


    好奢侈啊……苏晏咋舌。


    「到了，您直接进去就好。」


    苏晏收回环顾四周的目光，踏进面前这扇门中。


    这竟然是一间小型藏书室。


    一位拥有灿金髮色的中年人端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笑着向苏晏看去。


    「陛下。」苏晏微微欠身。


    「好孩子，别拘束。」皇帝急忙放下手中的书本，一把扶住苏晏的双臂，眼神里带着深深地怀念之色。


    「你和晞尔……真像。在祁家还住得习惯吗？」


    「回陛下，一切都好。」苏晏斟酌着，皇帝也认识他妈妈？


    皇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再次捏捏苏晏的肩膀，「朕与你母亲是旧识，当年朕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有阻止晞尔离开首都星……」


    「把你接回首都星，是朕的意思。」


    怪不得……


    苏晏想起了祁谨川别扭的态度和行为，还有那场莫名其妙的宴会。

 第24页

    「边缘星系的资源，始终不比首都。」皇帝口吻温和，「要是你不喜欢祁家，便搬出去吧。有任何需要，都给朕说。」


    「谢谢陛下。」苏晏眨眨眼，这下他就有正当的理由搬出祁家了！


    「『陛下』听着生疏。」皇帝摇摇头，「按我和晞尔的关系，你叫我一声『伯父』也是使得的。」


    「可是……」


    「可是什么？」皇帝看似不满地质问。


    苏晏：「……伯父。」


    「诶！」皇帝欣慰地揉揉苏晏的头髮，「要是想进宫，随时找我，没人敢拦你。」


    「是……」


    从皇帝那里出来，苏晏还是一脸梦幻，原来妈妈跟皇帝认识？关系还很好？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过？


    侍者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带路，不想转角迎面碰上了一个身影。


    「黑兹尔殿下。」


    一头金髮的黑兹尔跟皇帝有七成相像，一双风流多情，生来带笑的桃花眼令人见之难忘。


    「啊！看我遇见谁了？」黑兹尔立即放开自己身旁的女伴，带着一点咏嘆调似的语气，「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苏晏少爷。」


    可我一点也不高兴再次见到你，苏晏面无表情地想。


    「想来也许您愿意和我一起共用今天的午餐？」黑兹尔贪婪地盯着苏晏的五官。


    「殿下，您不是说今天陪我一起用餐的嘛~」黑兹尔身旁的女伴顿时不大乐意了。


    「看来您今天已经有约了。」苏晏淡淡地说道：「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黑兹尔本就对女伴突然插话的行为有所不满，一听苏晏拒绝的话语更是觉得她蠢得可以。


    到底是劣质的没经过调jiao的玩意儿，真不应该带出来。


    他面上不显，看向女伴的眼神已经凉了下来。


    「这是在做什么？」


    月见里一手搭着外套，一手插兜，挑眉看向这里。


    「皇子殿下。」他先向黑兹尔打了声招唿，復看向苏晏，嘴角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黑兹尔：「宰辅大人怎么今天进宫了？」


    「自是有事要禀报陛下。」月见里闲适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祁家的大少爷……」


    黑兹尔流连花丛甚久，哪里看不出月见里也是对苏晏起了心思，他的面色顿时不太好看。


    一旁的苏晏觉得自己今天点儿背得可以。


    「两位慢聊，我先走一步。」


    「留步。」月见里出声喊住苏晏，「一起吃个午餐怎么样？」


    「多谢宰辅大人，我还有要事，下次再约。」苏晏拔腿就走，生怕再被两人喊住。


    「宰辅大人可是把人吓跑了。」黑兹尔皮笑肉不笑。


    「皇子殿下不也没把人留住？」月见里不咸不淡地回应。


    黑兹尔：「那便各凭本事吧。」


    月见里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


    「跑这么快做这么？」诺恩看着止不住喘气的苏晏，眉头皱得死紧。


    苏晏扶着诺恩的手，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碰见了那两个——」


    苏晏想了半天没想出形容词来，「尾翼抽筋的人了，非要请我吃饭来着。」


    诺恩：！！！


    「没事吧？」


    「幸好我跑得快……」苏晏不满地嘀嘀咕咕。


    诺恩放下心来，默默又给记上一笔。


    他面色如常地捏了捏苏晏的小指，问道：「饿了没？」


    「饿！」


    「芙蕾说附近有家餐厅的小蛋糕评分很高，要去试试吗？」


    「！！我可以吃甜食了吗？」


    「就两口，别多吃。」


    「好呀好呀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黑兹尔：约不约？ 苏晏：不约！


    月见里：约不约？ 苏晏：不约！


    诺恩：约不约？ 苏晏：好呀好呀好呀！


    ——来自正宫的魅力


    第13章 碾压


    月夜酒店。


    这是越家的名下的产业之一，越修组的学术沙龙就在这个酒店的顶层。


    为了显出越修对此次学术沙龙的重视，越家甚至把整个楼层进行了一次全面改装升级。


    几百万一套的全息投影都是小儿科，越修甚至把一台超级计算机放到了一个房间里。


    前来参会的学生脸上皆带着兴奋之色，到处相互攀谈，每一个都抱紧了自己的电子光屏满面红光。


    只有苏晏带着诺恩躲在角落，丝毫不关心别人的情况，显得与整个会场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诺恩紫色的眼珠扫过在场的众人，摸摸下巴说：「还没开始呢，他们怎么一个个跟喝了酒一样？」


    苏晏正在对「盗火者」做最后的调试和修改，他手中的动作敲击不停，一心二用地回答，「人类在兴奋时，大脑内神经调节物质乙醯胆硷分泌增多，导致血液流速加快，使人容光焕发。」


    诺恩扬眉，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被来人打断——


    「……哥哥，你为什么搬出去住了？」祁琛期期艾艾地跑过来，一副关心哥哥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哇，是陛下让我搬出去的，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


    苏晏难得对祁琛说一句这么长的话，噎得他不上不下好不难受。


    祁琛深吸口气，脸上重新端起笑容，「哥哥没来参加过这种场合吧？要不我带哥哥去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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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


    祁琛假模假样地嘆口气，「那好吧，哥哥可要加油拿出成果来哟。」


    「诶诶，祁琛，你跟他说什么啊？」


    「就是，他听得懂么？」


    「等会就要开始了，我们一起去找班长吧。」


    祁琛腼腆一笑，「来了来了。」


    ……


    「这人真的不能……？」诺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晏将最后一个字符敲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他就嘴上逞逞能而已，别在意。」


    「诸位，今天我们的学术沙龙就开始了，有什么想法，成果都可以上来为大家展示展示。」


    越修站在高台之上，向众人笑意盈盈地点头。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侃侃而谈。


    大部分的成果作品都是在原有的基础进行优化，改造。


    比如祁琛，他讲了一个关于机甲关节优化设计，成功提升了关节的灵活度。


    这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热烈讨论，这一点看似小小的改动，可能就会提升机甲的攻击范围。


    连越修都十分认可这个优化设计。


    祁琛笑着接受了所有人的赞美，回头看向苏晏，「哥哥今天准备了什么呢？」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苏晏的脸色。


    有祁琛这么一个珠玉在前，苏晏这个废物美人又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众人心里无一不是这样想的。


    反观苏晏，他平静站起，不紧不慢地走到台前。


    灯光自苏晏身后散射，他的面庞浸润在阴影之中，眼尾红痕灼然昳丽，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魅色。


    台下的人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祁琛内心不好的预感瞬间冒头。


    「我能用一下隔壁的超级计算机吗？」苏晏礼貌发问。


    「当然。」越修颔首，他很期待苏晏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苏晏没有打开自己的储存卡，而是打开了属于祁琛的那份设计图。


    全息投影将淡蓝色的三维设计图投到大屏中央。


    「他怎么把祁琛的设计图打开了？」


    「苏晏打算干嘛？认输？」


    「他这是脑子被气坏了？」


    ……


    苏晏没有关心台下的人在做什么，他淡定地拆解开祁琛的设计图内部，修改了几个数据，调整了几个零件的顺序。


    然后苏晏现场写了几个算法模型，带入到设计数据中，超级计算机瞬间运转起来，大量的数据开始填补新设计图的空白。


    渐渐地，众人看出了一点门道——


    「他这是现场优化了祁琛的设计图？」


    「我的天！那几个算法可以让叠代数据变得这么快吗？」


    「多链式磁吸结构可以这么用吗？他脑子怎么长的？」


    祁琛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手指掐进自己的掌心却浑然不觉。


    苏晏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做事，计算机跑完基本数据，他再进行最后的微调。


    最后一遍覆核完毕，苏晏终于放下了手。


    左下角的计时器发出声音，每个人的十五分钟展示时间到了。


    全场譁然。


    「那那那是全角度吗？不是我看错了吧？」


    「苏晏甚至还把材料成本削减了10%……」


    「他这个都可以去首科院申请项目补贴了。」


    「这么一比，祁琛简直弱爆了。」


    一听这话，祁琛连维持面上的表情都做不到了，他随便扯了个藉口，转身匆匆走出大厅。


    离开那个令他喘不过气来的环境，祁琛眼里迸射出愤恨的神色。


    明明只是一个从边缘星系来的乡巴佬，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学术水平，一定是背后有人在帮他！


    思及此，祁琛再也忍不住给黛茜拨了一通视讯。


    「母亲……」


    苏晏将自己的设计图展示放大，「时间有点紧，暂时只能改成这样。」


    「我能得第一吗？」


    「当然。」越修率先站起来鼓掌，「我想在座的同学当中没有再比苏晏更惊艷的作品了吧？」


    所有人起立鼓掌，已经无形中肯定了越修的话。


    「好了，苏晏同学，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


    这个要求通常会被获得第一的人用作加入某个参赛队伍，但苏晏明显并不需要。


    苏晏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我要在场的所有人记住一句话『许尤皖学术清白』。」


    话落，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弄不明白苏晏是什么意思。


    当日，诺恩以虫族身份大闹首都，顺理成章将许尤皖救出，却不想被半路杀出的不明ai黄雀在后。


    而对外宣称则是许尤皖在押送途中惨遭虫族毒手。


    苏晏说完后，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便离开了酒店。


    虽然苏晏不说，但诺恩还是能够察觉到苏晏其实一直对许尤皖的意外耿耿于怀。


    诺恩：「接下来去哪儿？」


    今天跟唐凝约了晚些时候见面，把「盗火者」给她，交代具体的使用方法。


    但是现在时间还早，苏晏看了眼时间，回答道：「要不去逛逛？」


    于是两人下了悬浮车，沿着街边缓缓地走着。


    说来好笑，来了首都星这么长的时间，苏晏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怀着闲适的心情好好看看这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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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行人匆匆，保洁机器人数年如一日地在同一个区域工作，偶尔天空中会飞过几个闪着蓝色灯的巡逻机器人，唿啸着驶向远方。


    走着走着，苏晏就被一只胆大包天的流浪猫缠上了裤腿。


    流浪动物这种东西可能也只会在首都星出现了，只有贵族富商这些人才有闲心去养一只用来观赏的小动物。


    苏晏蹲下身，把手伸到流浪猫鼻子前摊开，供它嗅闻。


    那是一只有着黑白两色的猫猫，身上灰不拉几的，还粘着附近公园里的不少草屑。


    猫猫很明显特别喜欢苏晏，用鼻子在他手心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唿噜唿噜的舒服声响。


    苏晏被逗乐了，在旁边的自助摊位上买了一个香喷喷的肉肠馋猫玩儿。


    诺恩对这种脆弱的小生物没什么兴趣，但考虑到反正已经有了苏晏，养一个和养两个没什么区别，便出声道：


    「要不把它带回去养着玩？」


    听见这话，苏晏的眸光闪了闪，低垂着眼睫，「带回去我怕它以后……会孤单。」


    「想养就养，想这么多以后做什么？」诺恩一把拎起猫猫的后颈皮，「走，先带它去洗个澡。」


    苏晏落在诺恩身后半步，侧眼抬眸去看他。


    虫族类人形态通常不具有参考意义，因为高等虫族的生物伪装足以让他们变换很多张不同的脸。


    苏晏却看得认真，将诺恩脸上的每一处小细节都记了下来，尤其是那一双瑰丽神秘的紫色眼瞳。


    「诺恩……」


    「嗯？」


    「你会记得我吗？」


    诺恩正忙着跟手上的猫斗智斗勇。


    猫猫显然不满自己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掐住后颈皮，正奋力扭头反抗，企图给这位虫族之王见见血。


    诺恩镇压一只猫猫还是轻而易举，但就是力气要控制到一个合理的范围才不至于把这只猫给掐死。


    「你说什么？」


    苏晏恍如初醒，「没……我是说，宠物美容院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抱歉，我刚才下单猫猫用具去了。」芙蕾的声音适时响起，「正在为您导航……」


    「喵~」


    打不过诺恩的猫猫只好向苏晏告状般地叫两声，然而又被诺恩无情的铁掌镇压。


    「等洗干净了你在抱它。」诺恩有点嫌弃地抖了抖猫猫身上的草屑。


    换来猫猫一个愤怒地回首掏，诺恩皮肤上不见一点伤痕，反而把它的指甲绷断了一根。


    啊！这只两脚兽好讨厌！猫猫悲愤地舔舔指甲。


    苏晏目睹了猫在诺恩手上吃瘪的全过程，眉眼弯弯道：「诺恩，我觉得你很适合养猫。」


    诺恩扬眉看了一眼苏晏，「那是因为我有经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发文到今天一共有十天啦！感谢每一个支持这篇文的小可爱，么么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吧啊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同床


    唐凝走进包厢，看见苏晏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咪，正在揉它的脑袋。


    猫咪摊在苏晏腿上，喉咙发出唿噜唿噜的声响。


    与苏晏从不离身的仿生人也站在一旁，不知是不是包厢灯光的原因，唐凝竟从诺恩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苏晏注意到走进房间的唐凝，出声道：「来了？」


    「嗯。」唐凝点点头。


    苏晏把早就准备好的储存卡递给唐凝，「『盗火者』在里面。」


    「记得每周日图书馆系统自我维护的时候不要操作，其它的注意事项和操作手册我都写在里面了。」


    「知道了。」唐凝将储存卡慎之又慎地包好，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到底是女孩子，唐凝视线总忍不住往苏晏怀里的猫上瞟，「……这猫？」


    「路上捡的，打算收回去养着了。」苏晏友好地笑笑，「要不要摸摸？它才洗过澡打了疫苗。」


    唐凝眼睛一亮，走上前试探着伸出自己的手，却不料猫猫突然起身，沖她的手哈气。


    「好吧，看来它不是很想被我摸。」唐凝遗憾地收回手。


    一旁的诺恩早有预料。


    这只猫仿佛成精了似的，只认苏晏，任何其他人去碰去摸，这猫就会暴起亮爪。


    给他洗澡和打疫苗的医疗机器人愣是被这只野性的小猫咪挠掉了防水漆皮，为此苏晏还赔了一笔钱给宠物医院。


    「它有名字吗？」


    「还没有，等会儿回去想。」


    唐凝和苏晏都不是健谈的人，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嗯……」唐凝犹豫半晌，终于开口，「我们打算参加沃克大赛。」


    「预选赛应该还在报名。」苏晏揉猫的手一顿，似乎有点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你们是打算……」


    「我们要向全帝国证明：知识分级制度是错误的，平民也可以做出好的科研成果。」


    唐凝的眸子里蓦然迸射出一缕火光，她双拳紧握，掷地有声道：


    「即使满身煤灰，亦能仰望群星！」


    「我们要赢！」


    苏晏定定看着唐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了！苏晏，请你帮帮我们吧。」唐凝殷切地看着他，目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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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但我不能以参赛选手的身份。」


    唐凝急切：「那还——」


    「听我说。」苏晏抬手打断唐凝的话，「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人无话可说。」


    「一支全平民的队伍才最具有说服力。」


    「至于我——可以帮你们特训。」


    ————


    回到城郊的独栋，芙蕾已经把洗澡水给苏晏放好了。


    离开了祁家，人工智慧的存在便不必那么遮遮掩掩了，苏晏的生活质量有了明显的提高。


    家里的机器人在芙蕾的操作下正吭哧吭哧地装猫爬架，倒猫砂，放猫粮……


    俨然有成为一代猫奴的潜质。


    猫猫一点都不认生，晃着尾巴到处巡视，东嗅嗅西闻闻，还时不时挠两下机器人。


    整只猫差点就把「我是老大」这四个字写头上了。


    然而真正的虫族老大却没空搭理它。


    自搬家后，诺恩一直很苦恼。


    不知道是不是跟苏晏同一个房间待习惯了，他每天入睡时耳边总伴随着苏晏浅浅的唿吸声。


    而现在他们搬出来，便顺理成章地住在两个房间，每天晚上听不见苏晏的唿吸声，诺恩居然失眠了！


    作为虫王，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睡眠情况了。


    诺恩开始反思自己，他是不是最近堕落了。


    「——诺恩？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苏晏不知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猫猫顿时又黏上了他，沖他嗲嗲地撒娇。


    诺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扯过一旁的毛巾，盖在苏晏湿漉漉的头髮上。


    「擦干。」


    诺恩一把拎走猫，另一只手拉住猫的后腿，细细端详半晌，「就叫它小黑吧。」


    「为什么呢？」苏晏凑过来。


    他才刚洗过澡，身上都是沐浴露的香味。睡袍宽松，以诺恩的角度，可以看见苏晏细长精緻的锁骨。


    莫名的，诺恩咽了一口唾沫，「它黑毛比白毛多……」


    「这样啊！那你以后就叫小黑了。」


    苏晏似乎十分满意这个名字。


    「小黑小黑，你的名字是他取的，认准他哦。」


    苏晏抓着小黑的爪子，一下下轻摁在诺恩手臂上。


    小黑以为苏晏是在跟自己玩游戏，喵喵喵地叫得可欢快了。


    诺恩十分无奈看着苏晏的头髮仍然是湿润得一绺一绺的。


    他拿过风筒，自然地给苏晏吹干头髮。


    苏晏抱着猫，侧过身子让身后的人更好动作。


    明明是很自然平常的一个举动，苏晏的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加快起来。


    冰凉的手指穿过髮根，带起一点点颤慄的感觉，像是一束束细小的电流划过头皮。


    苏晏眼里不受控制地洇出一点湿润。


    「我我我困了！」


    苏晏逃似的跑回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被苏晏无情扔下的小黑：喵喵喵？


    诺恩原地无言站了一小会儿，收起风筒，沉默上楼。


    苏晏飞扑到床上，搞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不就吹个头髮吗？惊蛰他们吹的还少吗？


    「芙蕾，我是不是发病了？」苏晏掀开被子，勐地从床上坐起。


    「您现在状态一切正常，除了心跳有点快和血压有点高，但这都是正常现象，每位男士都会经过这样的过程……」


    苏晏：！！！


    苏晏一把盖上被子，「好了！芙蕾，我要睡觉了！」


    另一边。


    诺恩简单地洗完澡出来，准备尝试一下今天能不能睡着。


    然而一种熟悉的感觉从体内升起，很快便蔓延至四肢。


    诺恩内心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这是……虫族的发.情期！


    它是远古虫族进化的负面产物。


    如今的虫族已经不再需要这种东西来维持繁殖率，于是经过一次次的进化，它终于成为了虫族的一大梦魇，被亲切的称唿为——


    降智期。


    处于这个时期的虫族，不再具有强烈的交尾欲，取而代之的则是他们的心智会急速退化，行为也会受其影响。


    进化成高等虫族之后，诺恩就可以压制这个时期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是他现在体内仍有少量b4药剂的残留……


    苏晏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当他正准备起来看一看母亲的手稿时，听见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来了。」苏晏套上拖鞋，打开房门。


    「诺恩，这么晚——诺恩？！」


    只见门外诺恩抱着枕头，平时的圆瞳变成了属于虫族的竖瞳，冷清的瞳光盯得人遍体生寒，身后的一条尾巴晃来晃去，上面的尾翼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


    总之，不太正常。


    「我睡不着。」诺恩抱着枕头，分外委屈地朝苏晏控诉，「都怪你。」


    苏晏：……


    苏晏：「那你……要干什么？」


    诺恩唿唿地跑到苏晏房里的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宣告：「我要睡这里！」


    苏晏看着自顾自蜷在沙发上睡觉的诺恩，颤颤巍巍地唤道：「芙……芙蕾？」


    「根据初步观察，我判断诺恩先生是陷入了虫族的发.情期。」芙蕾冷静的声音并没有安慰到苏晏。


    「啊？！什么？」


    「您别担心，除了智力水平会下降之外，其余没有特别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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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会持续多久啊？」苏晏的声音有点发颤。


    「时间不会特别长的，以诺恩先生的体质，大概两三天就能恢復正常。」


    「那就好。」苏晏松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还不睡觉？」诺恩睁开明亮的竖瞳，幽幽地盯着苏晏。


    「睡了睡了。」


    苏晏立马钻进被窝，心里觉得这样的诺恩很新奇，忍不住去偷偷瞄他。


    然而虫族的感觉分外灵敏，苏晏的视线一落到诺恩身上，他就迅速睁开眼睛，「睡觉。」


    苏晏觉得有趣，便隔一会儿去看他，隔一会儿又去看他。


    诺恩也不得不多次睁开眼睛去提醒苏晏睡觉。


    如此反反覆覆多次之后，诺恩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噔噔几步走到苏晏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嗯？」苏晏有点心虚，睁着清澈的眼睛看他，「可我睡不着耶。」


    诺恩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像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一样，身后的尾巴左右晃动，尾翼也在不停地开合，活像抽筋了似的。


    他盯着苏晏，忽然一下压过来，连人带被子把苏晏抱在怀里。


    诺恩一手遮住苏晏的眼睛，终于满意地闭上眼睛。


    苏晏：啊这……


    「诺恩？」苏晏尝试动了动，「诺恩你先放开？」


    「不放。」诺恩任性拒绝，还特别蛮横地要求，「别眨眼，痒。」


    那你倒是把手拿开呀！


    苏晏尝试跟诺三岁恩讲道理，「你这样抱着我，我也睡不着哇，再说了，你怎么会睡得好呢？」


    「睡得好。」诺恩十分固执。


    「怎么会睡得好呢？你想啊……」


    「不想，睡觉。」


    苏晏嘆口气，决定求助，「芙蕾……」


    「殿下，我的资料库里暂时没有解决这一类问题的办法呢。」芙蕾遗憾回应。


    苏晏：……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安详）：感谢降智期实现了我多日以来的夙愿


    明天作者要去一趟医院，如果晚上六点没更，就说明没有更新啦，谢谢各位小天使的理解qaq


    第15章 相拥


    「诺恩，你就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苏晏无奈，腰间被一条带有鳞片的尾巴给圈得严严实实的。


    「不要。」诺恩很是不满。


    「但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出去，你先放开好不好？」苏晏耐心地哄某个虫族的大宝宝。


    「不好。」诺恩摇摇头。


    「为什么不放开呢？」苏晏拍拍腰间的尾巴，触感温凉细腻。


    诺恩歪着头想了想，「外面危险，不要出去。」


    「没事的，你看有机器人跟着我的，不会出事的。」苏晏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机器人。


    可诺恩还是固执道：「待在家里。」


    「为什么要待在家里呢？」


    「睡觉！」一说到这个，诺恩可兴奋了。


    「……」


    苏晏一时无言，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离跟唐凝约好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你在家里跟小黑一起玩好不好？我保证一定很快就回来！诺恩听话。」


    诺恩嫌弃地看了一眼小黑，内心知道这件事苏晏已经不会同意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为自己争取福利，「那你今天晚上也要让我抱着睡哦。」


    「……好。」苏晏还能怎么说，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小黑倒是喵喵叫着蹭了蹭苏晏的裤腿，仿佛是在跟苏晏再见一样。


    苏晏顿时被小黑贴心的举动萌到了，当下忍不住地揉了揉小黑的脑袋。


    诺恩：「我也要！」


    「啊？」苏晏气弱。


    「摸脑袋！」诺恩拉起苏晏的手，往自己头上放的同时，还偷偷将小黑挤开了出去。


    请把以前那个成熟稳重的诺恩还给他！


    苏晏闭上眼，胡乱地在诺恩头上揉了两把，「好了好了，我走了。」


    说完，便跟身后有洪水勐兽似的，一熘烟地跑出门去了。


    诺恩确认苏晏走远后，视线唰地转向小黑，无机质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压迫感。


    小黑不愧是流浪动物，对危机的感应那叫一个灵敏，当下头也没回，十分自觉地窜出诺恩的视线范围。


    这个两脚兽好可怕！


    ————


    苏晏几乎算是踩点赶到「无名校」。


    唐凝他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唐凝，你找来的人到底行不行？」


    「有了『盗火者』我们也可以自学的。」


    「这么说不好吧……唐凝姐还在呢。」


    为了对苏晏进行保护，严校长他们并没有将苏晏是「盗火者」的制造者这个身份说出去。


    但是唐凝知道，她看着对面三个年轻人，心里冷笑：你们就狂吧，等会苏晏来教你们重新做人。


    「抱歉，来晚了。」


    一道如玉石般冷润的声音传来，三人回头看去——


    只见来人身姿挺拔修长，气质冷淡矜贵，怎么看都是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不像是成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


    「没有没有。」唐凝起身迎接，回头介绍道：「这位就是苏晏，苏老师。」


    「他们三个分别是这次参加沃克大赛的人选——」


    「凯尔。」

 第29页

    一位带着眼镜，手捧书本的少年安静地挥了挥手。


    「岁穗。」


    坐在最后，气质温婉的女孩朝苏晏友好地笑了笑。


    「雷。」


    这位一头红髮，满身桀骜的少年上来就给苏晏一个下马威，「老师？你有什么本事啊？」


    他们的反应还算在苏晏的意料之中，「你想怎么试？」


    直截了当的态度瞬间把雷还没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沖这坦率的态度，三人都不由得高看一眼苏晏。


    雷和身后的几人对视一眼，试探道：「来个最简单的吧，编程？」


    「可以，怎么比？」苏晏打开自己的电子光屏，姿态随意。


    凯尔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从题库随机抽题，规定时间内，谁答得多，谁获胜？」


    「好啊。」


    「那雷先来？」


    「不用这么麻烦。」苏晏活动活动筋骨，「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凯尔皱起了眉，岁穗收起了微笑，雷气得不轻，「你是不是太狂妄了一点？」


    只有唐凝在心里同情地为三人点蜡。


    「来吧，别废话。」苏晏笑笑。


    「行！唐凝你给我们当裁判。」


    「好。」


    唐凝拿出电子光屏，「准备好了吗？计时一个小时。」


    「就绪！」


    「三，二，一，开始！」


    叮——


    四人的屏幕里同时出现不同的题目。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同时开始在电子光屏上敲击。


    一时间，哒哒哒的声音响成一片。


    也许是被苏晏刺激了的缘故，雷的手感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一些题目几乎没有任何思维停顿卡壳，甚至于有些平时来说会思考很久的题目，在今天也顺利找到了破题思路。


    在等待题目刷新的间歇，雷还抽空瞟了一眼凯尔和岁穗，发现他们也很在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凝盯着屏幕的倒计时，「还有一分钟……三十秒……十秒……」


    「停！」


    唐凝高声宣布。


    屏幕上的题目也不再刷新。


    雷胸有成竹地罢手，屏幕右上角是做对题目的数量——14。


    这把稳了。


    雷十分自信。


    唐凝一个个看过，「凯尔，14题；雷，14题；岁穗，13题。」


    「你们一共是40题。 」


    「耶！」雷激动得跟左右两人各拍了一下手。


    唐凝走到苏晏旁，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苏晏惊呆了——


    「苏晏，89题。」


    凯尔、岁穗、雷：！！！


    雷：「这不可能！」


    「你可以自己来看。」唐凝耸耸肩。


    雷几乎是飞扑过来，翻看苏晏的答题记录。


    凯尔和岁穗也走过来。


    「这题原来还可以这么解？用两个条件结构就可以了？」


    「把预处理算法用这里绝了啊。」


    雷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服气。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苏晏：？


    「你让他自己冷静一会儿。」唐凝很是习惯，「他碰到激动的事就这样，别在意。」


    而另外两名学生相比之下就正常很多，起码能正常说话，「苏老师。」


    「苏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苏晏拿回自己的电子光屏，「我先看看你们的基础。」


    三人一个机灵，这不就是入学考试吗？


    他们纷纷打开苏晏发过来的邮件，是几道看起来短短的题目。


    「今晚八点前给我。」


    「好的！」


    「苏老师，您要走了吗？要不我送送您？」雷十分殷勤。


    「我们也可以送苏老师，顺便能请教苏老师几个问题吗？」


    凯尔又推了一下眼镜，默默地把雷挤到自己身后。


    「没错没错。」


    岁穗笑得温柔，低下一把掐住雷蠢蠢欲动的手。


    雷被两人前后夹击，来不及感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便急忙：「老师，选我选我！」


    苏晏：「……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


    凯尔最先占得先机，把屏幕往苏晏面前一杵，差点儿没打着苏晏的鼻子。


    「您看，这个智能神经网络的……」


    屈居在第二位的雷遮住半边脸，偷偷跟岁穗吐槽：「凯尔那傢伙就是个白切黑……」


    岁穗同情地看了雷一眼，「你小心，凯尔听见了。」


    雷：！！！


    ————


    苏晏终于解决完几个小朋友絮絮叨叨的问题，站在自己家门口。


    一打开房门，苏晏简直被自己家的狼藉惊呆了。


    沙发抱枕全在地上，墙纸被撕得破破烂烂，昨天才装好的猫爬架散了一地。


    苏晏：发生甚么事了？！


    小黑一脸惊恐地从沙发底下窜出来，趴到苏晏怀里就是一顿哭诉：


    「喵喵喵——」


    苏晏深吸一口气，「……芙蕾？」


    「抱歉殿下，我没能阻止诺恩先生。」


    「您走之后，诺恩先生出现了严重的标记领地行为，初步判定是受发.情期的影响，所导致的退化行为……」


    苏晏抱着小黑，望着满地疮痍，无不感慨地说道：「看来诺恩要卖身给我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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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苏晏巡视完自己的受损情况，诺恩瞬间冲出——


    「你个骗子！明明这么晚回来，还骗我说很快！」


    「我……」


    「回来你就先抱小黑！你偏心！」


    「我……」


    「我不管，我和它之间，有我没它，有它没我，你选一个！」


    苏晏：……小黑昨天不是你先提出要收养它的吗？


    「你不选，好！我帮你选！」


    诺恩雷厉风行，一把从苏晏怀里揪出小黑，就要往窗外扔。


    小黑：？


    「等等！」


    苏晏赶紧虫手救猫，抱住诺恩的胳膊，「我选你，选你。」


    「我不抱它了，只抱你。」


    苏晏简直不知道诺恩哪儿来这么大的独占欲，只得把这个归为虫族的特点之一。


    「你看，我只抱你。」


    苏晏紧紧抱着诺恩的手臂，单薄的胸膛紧紧贴着诺恩紧实有力的臂膀。


    诺恩立即把猫随手扔到沙发上，把苏晏的两只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同时把苏晏整个人都环住。


    「这样抱。」


    诺恩整个人的气息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强势又凛然，仿佛丛林里侵略性极强的野兽，永远带着一股子杀伐气。


    苏晏小幅度挣扎两下，耳根不争气地红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拒绝：「好了，放开……」


    「不要。」


    诺恩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两人之间再无空隙。


    温凉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达到苏晏身上，唿吸间，苏晏还能感受到诺恩若有若无的肌肉线条……


    这下苏晏整个耳朵都红了，他不断唾弃自己：


    被一个三岁的大宝宝熊抱一下，你脸红个什么劲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让两个儿子肉。偿一下，嘿嘿嘿~


    想让诺恩的降智期更久一点(/w\\)


    第16章 负责


    翌日。


    苏晏正头疼于诺恩还没有恢復正常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找上了门。


    黛茜一身便装，按响了苏晏的门铃。


    「小晏，开开门。」


    苏晏思索半晌，还是打开了门。


    黛茜优雅地沖苏晏点头致意，走到沙发边坐下。


    家用电器人咯吱咯吱送来一壶茶，用机械臂给黛茜面前的空杯子倒满。


    「有什么事吗？」苏晏一脸冷淡地先开口。


    黛茜放下茶杯，抿嘴一笑，「我替谨川来看看你。」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别装了。」苏晏不耐烦地戳破黛茜的伪装。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首都星。」黛茜放下一直上扬的嘴角，冷下脸来。


    「我们做个交易吧。」


    苏晏诧异地抬眸，「哦？」


    「你是为了你妈妈的东西吧。」黛茜坐直身体，「先别急着否认。」


    「你明明很厌恶祁家，却在一开始答应谨川住进祁家，是为了什么呢？」


    「你不缺学术镀金，不论是乔教授还是你自己都足够了；你也不缺地位，陛下跟你母亲是故交。」


    黛茜环视了一眼周围，「现在看来，你也不是缺钱的人 。」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母亲——苏晞尔。」


    「当年，她留了很多手稿在祁家没来得及收走……你就是想要这个吧。」


    苏晏丝毫不意外黛茜猜出自己的来意，「所以？」


    「祁谨川当年一气之下把苏晞尔留在祁家的东西全烧了，所以你在祁家找不到任何有关她的东西，但是——」


    「机缘巧合，我还保有一本。」


    黛茜将一个透明的文件袋从包里拿出来，放到茶几上。


    苏晏嘴角几不可见地抿起，仍不动声色地问：「条件？」


    「我要你不参加本届的沃克大赛。」


    出乎意料，黛茜的条件居然开得很是简单。


    苏晏垂眸，「就一个？」


    「对。」


    「我答应了。」


    左右他不会参加本次的沃克大赛，苏晏眨眨眼。


    「它是你的了。」


    黛茜很爽快地把文件袋推给苏晏。


    苏晏掩去眸中深色，「你就不怕我反悔？」


    「当然怕。」黛茜柔弱一笑，「所以我得看着你提交自愿放弃沃克大赛的申请书。」


    「沃克大赛官网就有这个提交选项，尽快吧，苏晏？」


    黛茜把电子光屏递到苏晏面前，整张表已经被填得完完整整，只剩下签名的那一栏了。


    「看来你真是准备充分。」苏晏哂然一笑，利落的在屏幕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


    黛茜收起自己的东西，走到门边沖苏晏微微一点头，「不送。」


    直到黛茜的身影消失，苏晏才去拿茶几的文件袋。


    「她很坏！」


    诺恩突然出现在苏晏面前，「为什么不让我赶走她？」


    苏晏扶额，为什么都第三天了诺恩还没有恢復正常？


    「你看，我已经赶走她了。」


    诺恩的尾巴松松圈着苏晏的手腕，竖瞳里仍然充盈着不满。


    苏晏拍拍诺恩的头，接着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本保存完好的笔记。


    粗略翻翻，纸质的细小纤维被扬在空气中，看起来确实有不少年头了。


    苏晏认出来笔记里的娟秀字迹确实是苏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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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1日，今天科研所的汤有点咸…也许我能给惊蛰写一个味觉程序？——好吧，我失败了。什么时候分子传感器才能和防水涂料共存呢？」


    「9月3日，又和祁谨川吵架了，天呢，他的鬼魅逻辑正好能用在防护系统上！——我为什么要用他的逻辑，果然死机是有道理的：）」


    ……


    苏晏的眼底缓缓晕开一缕笑意，原来妈妈年少时是这个样子的。


    「1月20日，老师出差送了我一只海螺，它的横截面让我有了新的想法，可以试试影像球的加密——啊哈！不愧是神奇海螺。」


    苏晏在这一页，突然停住了，瞳孔微微发亮，是影像球！


    页面下方，是苏母徒手画的海螺横截面，旁边标满了杂七杂八的批註行文。


    很有苏母的特点。


    「芙蕾，扫描一下这一页的内容。」


    「为您服务。」


    很快，苏晏就将这本笔记里关于影像球密码的信息全部扫描下来。


    这里面的很多东西，尤其是那个海螺，给了他许多启发。


    苏晏兴致勃勃地从沙发上站起，勐地一下起身让他的眼前有点发黑，不过他暂时顾不了这么多，「芙蕾，快准备一下，我们解密去！」


    只有诺恩气鼓鼓地坐在沙发边，「你都不理我……」


    「乖啦，自己先去玩。」苏晏抑制不住地开心，敷衍地抱抱诺恩，迳自上楼去了。


    诺恩气得用尾巴打得沙发哐哐地响，却又不敢用力把沙发打坏。


    小黑十分识趣地缩到角落，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


    傍晚，苏晏终于捨得从书房出来。


    「用斐波那契数列给第一层密码加密……」苏晏有点头晕地眨眨眼，「也就是妈妈了吧。」


    一下楼，苏晏就被一只热情的虫虫抱了个满怀。


    他有点发愁地问：「你还没恢復正常吗？」


    回应苏晏的只是在他颈项间蹭来蹭去的诺恩。


    「……」


    愁哇！


    吃完饭，苏晏照常回答了唐凝四人的问题，又一个个针对性地做思维训练。


    等全部的事情结束后，苏晏洗完躺在床上，看着被窝里特别自觉的某人，内心毫无波澜。


    「睡觉！」


    诺三岁十分开心地拍拍苏晏的枕头。


    苏晏一脸淡定地上床，关灯，闭眼。


    在黑暗中，苏晏没有注意到的是，诺恩的眼睛由竖瞳渐渐变为了圆瞳。


    此时的诺恩非常慌张。


    鑑于虫族是不会有降智期的记忆的，诺恩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苏晏就到自己怀里来了。


    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诺恩面上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匹，脑子里把虫族人类各种强取豪夺的戏码都回忆了一遍……


    越想越没底，越想越心虚，睁眼到天亮。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边，苏晏枕着诺恩的胳膊，下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唔嗯……」


    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诺恩都找不出苏晏脸上的任何瑕疵。


    「你……」诺恩看着眼神迷离的苏晏，欲言又止。


    「你终于恢復了！」苏晏一下子清醒了，「太好了。」


    「那个…我…会负责的。」诺恩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苏晏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诺恩确实应该对他的客厅负责，「我就知道你应该不会赖帐的。」


    诺恩看起来更紧张了，手指抓紧了衣服的布料，「我也是第一次经歷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没伤到你吧？」


    「？」苏晏歪了歪头，「没有哇——咱们要不先来算算帐？」


    「你说你说。」诺恩紧张中带着一点娇羞。


    苏晏拿出电子光屏，「墙纸，沙发，猫爬架，还有几个扫地机器人都坏了，没法修，只能给你算全款了；还有一些盆栽，软装……」


    诺恩：！！！


    诺恩：「我真的没有伤到你吗？」


    「真的没有啊，当时我都不在家，不信你问芙蕾。」苏晏一脸坚定。


    诺恩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一共87万星币，你看你现金还是……？」


    「不是……那这算的是什么？」诺恩的脸瞬间垮下来。


    苏晏以为诺恩不信，便叫芙蕾把那天的监控放给诺恩看，「你看，标记领地行为给我的客厅带来了多大伤害！」


    诺恩：……


    所以他在紧张期待什么？


    一瞬间，诺恩心情简直大起大落落落。


    「我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那你继续做我的仿生人抵债？」苏晏斜觊他一眼。


    「可以。」诺恩点头。


    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跟对方聊了好大一会儿！


    苏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耳朵腾地烧红一片，「我我我先去洗漱！」


    诺恩看着苏晏落荒而逃的背影，郁闷地栽进被子里。


    原来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诺恩鼻端萦绕的全是苏晏身上的苦涩药香，他有些烦躁地舔了舔嘴角，也不知道这几天，苏晏有没有发过病。


    「芙蕾，这几天……」


    「——殿下！」


    芙蕾失声唤道。


    诺恩立马从床上跃起，大跨步打开浴室的房门。


    苏晏单手撑在洗手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白瓷边和苏晏胸前的衣服上是一片喷溅状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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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苏晏的嘴角，也溢出一抹刺目的鲜血。


    诺恩脸色一变，一把打横抱起苏晏下坠的身体，闷头就往地下室沖。


    苏晏被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扯得神情恍惚，鲜血顺着下颌线滴落到诺恩的心口。


    仿佛是一把把狰狞的钝刀，一刀刀插入诺恩的心脏不算，还非要狠狠搅动几下。


    「别怕。」


    诺恩把苏晏放到地下室的医疗床上，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安慰苏晏还是安慰自己。


    芙蕾操纵着机械臂，把药剂推入苏晏的胳膊，又拉来几个诺恩从来没见过的仪器。


    「诺恩先生，请您先暂时出去一下好吗？」


    诺恩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晏，转身出门。


    地下室大门缓缓合上，诺恩脱力似的靠在墙边。


    良久，诺恩才吐出一口浊气，「不是说换药后，情况好了很多吗？」


    「初步判定是外因导致的殿下病情恶化，我正在排查……」芙蕾的语音头一次冷得令人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17章 病因


    以诺恩的耳力，他依旧能听清门内的各种声音——


    轮子在地面上来回滚动，机械臂弯曲时的齿轮咬合，还有属于苏晏的轻声病呓。


    诺恩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


    从他出生开始，似乎就没有尝过这种厚重的无力滋味。


    应该是从第一次在学院接住苏晏开始，就像习惯浴血的指尖突然停留了一只蝴蝶，精緻美好却又轻盈脆弱。


    他似乎就是一头栽进这样的情感之中，半刻不停地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虫族天性慕强，曾经的诺恩以为他会在战争杀伐之中追求极致的强大，可现在，他只想护着指尖蝴蝶不被强风所侵蚀。


    一夜煎熬。


    「殿下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您可以隔着无菌仓的玻璃去看看。」


    芙蕾的声音不亚于天降甘霖。


    诺恩勐地起身，连已经僵麻的腿都顾不上管。


    苏晏安安静静地躺在无菌仓里，双手交叠，表情平和，看起来并不难受。


    诺恩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能醒？」


    「殿下的免疫系统刚刚从崩溃中恢復，脏器和大脑神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苏晏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诺恩听得心惊肉跳。


    芙蕾：「……」


    诺恩冷笑一声，「我没有权限？」


    芙蕾对诺恩友善是一方面，但涉及到苏晏的安危就是另一方面了。


    「……您可以亲自问殿下，我想他会告诉您的。」


    诺恩抿了抿嘴，决定问个最关键的问题，「他是怎么发病的？」


    「初步判断，是来自黛茜的那本笔记。」


    芙蕾将笔记本重新封存好，给诺恩看了看，「笔记纸张上被人涂了微量放射性很高的元素，导致了殿下免疫系统的崩溃。」


    「但遗憾的是，纸张上的元素已经衰变完成，无法在检验出确凿的证据。」


    黛茜？


    诺恩浑身气势陡然冰冷，眼神中杀意滔天。


    「不需要证据，我自己去。」


    芙蕾作为一个人工智慧，竟然也从诺恩的语气中听出一股血腥气。


    ————


    祁宅。


    一阵悠扬轻快的钢琴乐声迴荡在宅院里。


    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祁琛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十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动。


    黛茜坐在离祁琛不远处的沙发上闭着眼，身体随着音乐轻微晃动。


    一曲毕。


    黛茜睁开了眼睛，带着微微不满的神色，「小琛，你的心不静。」


    「母亲，苏晏他……」祁琛蹙着眉，面露担忧之色。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黛茜习惯性地想训祁琛两句，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语气软和下来。


    「既然苏晏当年没有挡你的路，那么如今也不会是你的障碍。」


    「可是母亲，苏晏他真的很厉害，我怕……」


    黛茜最发愁的就是祁琛的这一点，「好了小琛，自信点。」


    只听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其余的一切，我会替你料理好的，你只需要安心准备比赛即可。」


    祁琛听明白了黛茜的弦外之音，他面上顿时浮起来一丝掩藏不住的喜色，「我明白了，谢谢母亲。」


    「去吧。」黛茜点点头，一眼就看出来了祁琛眉梢之间的喜色，心下忧愁：


    如此喜形于色，实在是容易被人算计。也罢，小琛终究有她这个母亲看顾，比起苏晏来说，可是幸运多了。


    黛茜拒绝了家用机器人给她添的茶水，姿态得体地往楼上走去，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眼神中的狠意被很好地掩藏起来。


    不愧是苏晞尔的孩子，他的命可比苏晞尔硬多了。


    当年那场车祸没撞死他，这么多年的病没耗死他，到头来还是要她亲自动手……


    黛茜走进房间，坐在化妆镜前卸妆。


    呵，苏晏……也不知道他活不活得过今天晚上？


    她慢条斯理地收起佩戴的首饰，再抬头时，却从镜子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身后。


    ——是苏晏的那个仿生人。


    黛茜想动，却被一股强大凛然的气势锁定，浑身冷汗直冒，肌肉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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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绝对不是一个仿生人！


    顶着诺恩的杀气，黛茜的大脑疯狂运转，「苏晏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


    「只要你不杀我，反正苏晏已经活不长——」


    这句话正好踩在了诺恩的逆鳞上。


    诺恩捏住黛茜的脸，强迫她转过头跟他对视。


    黛茜惊恐地发现，诺恩原本圆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属于虫族的竖瞳，视线冰冷恶意扫过黛茜，像是一把刀子割在她颤慄的皮肤上。


    没等她尖叫出声，黛茜只觉得口腔一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剧痛中，只听诺恩平静道：


    「他活得长不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肯定活不长了……」


    ……


    一刻钟后。


    诺恩光明正大地走出祁宅，其间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夜晚的微风吹拂，诺恩身上的血腥味伴随着夜风远去，竖瞳缓缓变化为圆瞳，着装依旧干净整洁，丝毫看不出诺恩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直到一道悽厉至极的惨叫划破夜空，诺恩的耳朵动了动，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啊——」


    祁琛几乎是当场昏死了过去。


    房间内一片猩红，黛茜以一种跪拜的姿势朝着某一方向，四肢被绳索拴着用来固定姿势，面容狰狞扭曲，仿佛死前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妈妈……」


    祁琛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哆哆嗦嗦地给祁谨川拨了一通视讯，「父亲！母亲她……她！」


    话还没说完，下意识在瞟了一眼屋内的场景，成功把自己吓得昏死过去。


    视频那头的祁谨川低咒一声，匆匆挂断视讯飞快赶回祁宅。


    路上，祁谨川分别给安全局和急救中心打了电话。


    等他回到祁宅，各路人马已经在他家里等着了。


    「祁先生，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贵夫人惨遭杀害，等我们赶到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祁谨川的身体晃了晃，「我儿子呢？」


    「医生正在为他做详细检查。」


    「防护系统呢？我一年维护费几百万，就是这么防护我家的？」


    若是今天在家的是他祁谨川，会发生什么事？


    祁谨川后怕不已，很快他便把这种情绪转化为愤怒，「律师来了吗？我要告防护系统的公司！」


    一旁的小警员低声对老探长嘀咕：「自己老婆怎么死的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光想着起诉……」


    「说什么呢？」老探长眉毛一竖，小声呵斥道：「这种贵族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的？饭碗不想要了？」


    「是我失言了……」


    楼上，祁琛的房间内。


    「一定是苏晏，一定是他干的！」祁琛抓着来做笔录的警员，歇斯底里地喊道。


    「小祁先生您先放开，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核实……」


    「就是苏晏，去抓他，你们快去抓他啊！」


    「我们知道了……您先放开好吗？」


    ————


    诺恩回到郊区独栋，苏晏已经醒了。


    隔着无菌仓的玻璃，苏晏朝诺恩虚弱地笑了笑。


    「去找黛茜了？」


    「嗯。」诺恩盯着苏晏毫无血色的嘴唇，「我把她……」


    「嗯，我知道了。」苏晏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有点想握一握诺恩的手，「芙蕾说你问过我的病？」


    「问过。」诺恩望向苏晏的眼眸，眼里情绪翻滚。


    苏晏垂下眼睫，避开诺恩的视线，「知道基因崩溃吗？」


    星际绝症——基因崩溃。


    诺恩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种病常见于虫族身上，因为虫族是对进化最为疯狂的种族。


    每一次大型进化潮之后，总有许多低等或中等虫族因为基因的过度修改而崩溃。


    跟地球时代的癌症类似，细胞因为基因的崩解死亡，无数断裂dna.片断又会影响其他正常细胞的分裂，从而导致人体的全面崩溃。


    「我每次吃的药，都有促进细胞分裂的作用，只要新生细胞数量和崩溃细胞数量持平，就能继续活着。」


    这就是说苏晏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些药了。


    诺恩深吸口气，在苏晏看不见的地方，双拳紧握，「不能根治？」


    「芙蕾她正在努力。」苏晏弯弯眼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放心，会有办法的。」诺恩语气分外笃定，仿佛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成的一样。


    苏晏回想起第一次见诺恩时的场景，好像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自负骄傲，无所畏惧。


    「好啊，我就借你吉言咯。」


    说了几句话，苏晏明显开始疲惫起来。


    诺恩哄着苏晏睡过去，眼底是前所未有地沉。


    叮铃——


    客厅传来门铃声。


    「是安全局警员。」芙蕾担忧道：「要不您先避一避？」


    「我可是仿生人，避什么？」


    诺恩起身，戴好仿生人的铭牌，面无表情地开了门。


    「您好，安全局，有一宗命案可能与苏晏先生有关，可以和我们走一趟吗？」


    「不行，先生生病，正在休息。」


    警员两人对视一眼，「生病？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


    「今天没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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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面不改色地回答：「没有。」


    「好的，我们会继续调查，希望苏晏先生早日康復。」


    两位警员顿时松了口气，利落地告辞走人。


    远远地，听见两人小声交谈——


    「这位可是宰辅大人和皇子殿下亲自过来打招唿的人物，幸好不用请进局里……」


    「快给局长汇报一声，他的血压可不能再往上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吧啊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探病


    伯爵夫人——黛茜被人谋害，殒命家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首都的贵族圈，一时间，所有贵族人人自危，防护系统公司的投诉电话接到手软，司法传票都快塞满了收件箱。


    在这样的重磅下，苏晏生病的消息过了几天才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最先来看望他的是唐凝几人。


    雷拎着一大包蔬菜水果，咚的一下放在客厅地上，「苏老师您没事吧！」


    苏晏经过几天的调养，终于获得芙蕾的首肯，能够出无菌仓来到外面活动。


    他看着几人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好笑地回应：「我没事，倒是你们……」


    「嗐，这都大傢伙给您凑的东西，不值钱，您看着吃。」雷特别豪气地一挥手。


    苏晏扯着嘴角点点头，便说回正事，「这几天你们的练习我都看了。」。


    几人瞬间正襟危坐，有点忐忑地等待苏晏的评价。


    「通过预选赛没有问题，恭喜你们。」


    「耶！」四人相互击掌庆祝。


    苏晏拿出电子光屏，「我又拟了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发到你们邮箱了。」


    「您好好养病，别担心。」凯尔推了推自己下滑的眼镜，「预选赛明天就开始了，苏老师就等着一周后在晋级名单上看到我们吧。」


    「好，等预选赛结束了，我送你们一份大礼。」


    几人谈话间，诺恩端着水壶，面无表情地给几人添了茶水。


    「仿生人！」雷率先看见诺恩胸口的铭牌。


    作为主攻人工智慧方向的雷，对帝国先进科技仿生人一直十分嚮往。


    雷凑过去在诺恩身上到处好奇地看看，甚至还想上手摸一摸。


    「别摸！」苏晏及时阻止了雷的危险行为，「……这个仿生人脾气不太好，你离他远点。」


    「哇哦！」雷赞嘆出声，「早听说仿生人的核心晶片各有不同，个性也会有所差别，没想到做得如此逼真。」


    「苏老师，您能把这个仿生人借我回去拆开看看吗？我保证给您装回去！」


    诺恩：呵。


    苏晏：……


    苏晏：你拆他？恐怕你还没动手，他就先把你给拆了！


    「你傻呀？」岁穗和唐凝一人一掌拍在雷的头上，「你把这个仿生人借走了，谁来照顾苏老师？」


    「对哦！」雷恍然大悟。


    「好了，苏老师，我们就先不打扰您了。」


    为了防止雷再次语出惊人，唐凝赶紧拖着雷带着剩下两人迅速告辞。


    诺恩冷哼一声，「跑得到快。」


    「那个，你也别放在心上。」苏晏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几声。


    诺恩摇摇头，给苏晏打开了电视，收着空杯子去了厨房。


    家用机器人全被降智期的诺恩给踩碎了，新的机器人还没有送到，这几天就只能暂时由诺恩来做家务了。


    苏晏靠着沙发柔软的背椅，怀里抱着一个抱枕。


    他的身体才恢復了一点，芙蕾不让他看太多书，现下只能有些无聊地看电视里的新闻。


    「图罗尔前线消息，帝国战线一退再退。」


    「日前，被誉为『海蓝之眼』的着名旅游行星失守，图罗尔星系十不存一。」


    「军部发言人称，他们已经向机械文明发去了求援信，正在等待机械文明的回应中……」


    听到这里，苏晏诧异地瞪大眼睛，立马打开自己的电子屏幕，「什么求援信？没有啊？」


    「什么没有？」诺恩从厨房出来，只听到苏晏的最后两个字。


    苏晏摇摇头，「你们虫族为什么老喜欢打仗啊？」


    「谁喜欢打仗？虽然我们天性好斗，但也不代表我们爱好战争。」


    诺恩皱起眉头，「是人类率先挑衅的虫族。」


    「人类挑衅你们干嘛？又打不过？」苏晏更为惊讶。


    两人面面相觑，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次战争的不对。


    这时电视仍然清晰地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宰辅月见里接受记者採访时表示：会全力促进人虫两族友好关系，争取和谈机会，尽量减小战争带来的损失……」


    「虫族会愿意和谈吗？」苏晏抬头望向诺恩。


    「没有谁愿意一天天地打仗。」


    空气沉默下来。


    ——叮咚。


    直到门铃响起。


    诺恩眉头皱起，「芙蕾，是谁？」


    「越家继承人。」


    诺恩当即翻了个白眼，「倒是会挑时候。」


    大门打开，越修捧着一束鲜花走进，「苏晏同学，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


    苏晏礼貌性地点点头。


    诺恩代替苏晏动作粗暴地接过鲜花，随手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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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因为诺恩的态度一时有些凝滞。


    越修极为不善地盯着诺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苏晏，这个仿生人似乎出了点问题，要不我帮你送去返厂维修一下？」


    「可我觉得没有一点问题。」苏晏瞥了眼越修，又望向诺恩，眼底扬起一丝笑意。


    越修还想说些什么，此时，门铃又响起——


    叮咚。


    诺恩只好再次打开门。


    黑兹尔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口，用咏嘆调一般的语气开口，「我亲爱的小玫瑰，你还好——嗯？」


    越修站在客厅，跟黑兹尔对视，两人的瞳孔里皆倒映出对方的影子。


    空气顿时安静。


    「皇子殿下，好巧。」越修皮笑肉不笑。


    黑兹尔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花放到一旁，「苏晏？」


    「哦。」苏晏表情空白地眨眨眼睛，「皇子殿下请坐。」


    黑兹尔选了个跟越修相对的座位，面上抄起假笑，「越家少爷也在啊？」


    「我听说苏晏同学病了，特地来看看。」越修把「同学」两个字咬得极重。


    挑衅？黑兹尔心下冷笑。


    「既然只是同学，就不要久留打扰苏晏休息了。」


    越修笑容一僵，立马反应过来，「皇子殿下说得在理，要不我们俩结个伴离开？」


    「我自然是客随主便。」黑兹尔幽幽看向苏晏。


    同时越修也看向苏晏。


    苏晏：……


    而此时，门铃再次想起。


    ——叮咚。


    诺恩：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月见里手拿一束鲜花，极为自然地踏步走进，「苏晏你——嗯？」


    「宰辅大人日安。」


    「好久不见了，宰辅大人。」


    月见里挑眉看向客厅里的两人，「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三人各占据客厅的三角位置，无形之中形成了对峙之势。


    空气中瀰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苏晏咽了咽口水，不明白为什么事态发展到了这一步。


    「那个……我累了。」


    「非常感谢你们来看望……诺恩，送客！」


    苏晏伸手挠挠脸颊，非常果断地把这件事情推给诺恩。


    「几位，请吧。」


    诺恩面上毫无波澜，实际上是半强制性地把三位送出门去。


    大门被哐当一声关上，昭示着主人此时不好的心情。


    苏晏悄悄挪了两下屁股，试图离门口远一点。


    「还送花？」诺恩手指在桌上笃笃敲着，「你收吗？」


    苏晏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诺恩满意地一点头，捏着三束鲜花扔向了窗外。


    苏晏一句「不要乱扔乱抛」生生被卡在喉咙里，愣是没敢说出口。


    荒唐的一天很快就结束了。


    翌日。


    灿金色的阳光穿透过玻璃洒进房间的地板上，空气里瀰漫着细小的尘埃。


    柔软的被子里，苏晏惺忪地睁开眼睛。


    一股馨甜的花香钻进苏晏的鼻子，是他很喜欢的味道。


    苏晏疑惑地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摆上了一束白色小花。


    花朵小而精緻，花瓣一圈圈重叠起来，还散发着阵阵的幽香。


    苏晏伸出手指去戳了戳花瓣，「芙蕾，谁送的花啊？」


    「是诺恩先生一早出去隔壁花园偷摘的，我已经帮他把监控抹掉了。」


    苏晏：……行吧。


    「他人呢？」


    「刚才在楼下，现在正在上楼。」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扣响。


    「醒了？」


    「你进来吧。」苏晏从床上坐起来，「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诺恩以手掩唇，掩饰般地轻咳一声：「那我以后都给你摘。」


    苏晏抿唇一笑，眼尾的红痕若隐若现，仿佛天边的第一抹晚霞。


    「殿下——」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惊蛰？」苏晏惊喜地唤道：「你回来啦？」


    「我都听芙蕾说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惊蛰作为苏晏身边陪伴最久的一个ai，一向把苏晏护得很好。


    「我没事了。」


    惊蛰的语气并没有放松，「我已经惩罚过芙蕾了，她这次是严重的失职。」


    苏晏想求求情，却又害怕火上浇油，只得转移话题，「你回来了是调查有结果了吗？」


    说到正事，惊蛰的声音沉了下来，「我跟那个无名ai缠斗许久，还是没有找出他背后的主使人。」


    苏晏意外地追问：「用了量子引擎也没有追查到？」


    「对方的智能水平和我不相上下……只截取到一段核心数据，您要看看吗？」


    「给我吧。」


    诺恩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电子光屏，递给苏晏。


    一段段复杂的数据滚动在屏幕上。


    诺恩只瞟了一眼便觉得眼晕。


    苏晏一目十行地看完，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跟惊蛰的核心数据逻辑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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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暗算


    「晞尔当年的研究啊……」


    乔教授抬起头，眼神无意识地盯着空气中某个点，脑中开始回忆。


    「就是关于高等人工智慧的数据搭建。」苏晏殷切地看着乔教授。


    「好像是有过这个课题。」乔教授起身，在书架中翻出一本电子档案。


    「当年你妈妈确实申报过一个人工智慧的资料库的课题，但被首科院驳回了。我记得驳回原因好像是……是什么来着？」


    乔教授打开档案，往下翻了翻，「哦，在这。」


    「——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驳回了？」


    「对，在这儿写着。」


    乔教授继续回忆道：「我记得当时晞尔已经构建出了一部分的程序框架，如果能把资料库搭建出来，她很可能就会创造出拥有自我思维的人工智慧。」


    「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真是可惜了这个项目没通过。」乔教授嘆了口气。


    「后续呢？研究还在进行吗？」


    乔教授沉默了一会儿，斟酌说道：「当时你妈妈一心扑在这个研究上，祁谨川他……非常地不满，黛茜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这事闹得风风雨雨的，说什么的都有，恰巧晞尔又有了你，为了不让你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最终晞尔选择远走他乡。」


    「我猜在这种情况下，研究应该是没继续了……」


    不，研究仍在继续，并且还十分成功，不然惊蛰是怎么来的。


    苏晏在心里说道。


    「所以这个研究的参与者从头到尾就只有妈妈一个人，是吗？」


    「据我所知，是的。」


    乔教授点头，「怎么想起问这件事情了？」


    「前些日子翻看妈妈的手稿，恰好看见了好奇。」苏晏乖巧地给乔教授剥了一个桔子，「今天来看教授，顺便就问问。」


    乔教授一生无子，早就将自己许给了科研事业，唯一亲近的人便是苏晞尔这个学生。


    然而世事无常，如今他念想的也就只剩一个苏晏了。


    「好好好。」


    老教授干瘦的手掌摸了摸苏晏的头髮，「谢谢小晏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


    「教授您要是想，我可以经常来陪您说话。」


    「好啊。」乔教授眼珠已经开始浑浊，但是眼神依旧清澈，「要是有人欺负我们小晏，给我说，我给你撑腰。」


    「谁敢欺负我啊。」苏晏握住乔教授温热的手掌，「教授才是要保重身体呀。」


    ……


    从人工智慧系大楼出来，苏晏就看见了等在楼下的诺恩。


    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凛冽冷淡，轮廓深邃，瞳孔瑰丽，一身挡也挡不住的杀伐之气外溢。


    苏晏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连眼睛差点都忘了眨。


    「走吧。」


    诺恩见苏晏出来，主动迎了上去。


    「怎么愣着？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诺恩瞬间慌了。


    「没事……我没事。」苏晏慌乱地移开视线，耳根莫名有点红。


    诺恩暗自勾起唇角，也不戳破，淡定地转移话题。


    「问出结果了吗？」


    「没有。」苏晏摇摇头，「我总觉得，有很多事情可能不是我想像的那个样子。」


    「行了，先别想这么多，还嫌你自己的病不够严重是不是？」


    苏晏眨巴眨巴眼，拖着长长的声调，「知道了——」


    他小声嘀咕：「你现在怎么跟惊蛰越来越像了？」


    「我这是为了谁？」诺恩把人塞进悬浮车，熟门熟路地打开置物匣取出药，「吃药。」


    上次发病后，芙蕾又给苏晏换了几种药。


    这次的副作用有点大，吃完后总容易犯困。


    苏晏无意识地斜斜歪在诺恩的肩头，唿吸均匀。


    诺恩嘆了口气，把人圈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迷迷煳煳感受到热源，苏晏又往诺恩怀里挤了挤。


    诺恩一手搂着苏晏的腰，防止他自己乱动掉出去，一手拿着电子光屏浏览最近的新闻。


    「伯爵夫人被害一案今日又有了新的进展，安全局回应疑似虫族所为，是否是半月前大闹首都的同一虫族，目前还不得而知……」


    「前线今日终于停战，帝国已经开始与虫族接洽，期望能接受和谈……」


    「沃克大赛预选赛赛程接近尾声，明天的最后一场比赛，将会决出最后进入初赛的十个名额……」


    悬浮车经过几代改良，坐在车里的感觉已经很平稳了。


    但苏晏在梦中也仍能感受车子加速时的推背感。


    恍恍惚惚间，光影交错明灭，有些不愿回想起的往事，总能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温——


    「晏晏听话，以后妈妈专门给你做一个机器人陪你好不好？」


    「不……不要……就要妈妈……」小苏晏扯着袖子，哭得抽抽搭搭的。


    「这是妈妈送给晏晏的礼物啊，花了我好久的时间呢，晏晏不要吗？」女人温柔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


    小苏晏吸吸鼻子，「那……那晏晏要……」


    「以后要是妈妈不在晏晏身边了，它还可以替妈妈好好保护晏晏。」


    小苏晏终于反应过来，整个小脸迅速皱成一团，「……妈妈不要晏晏了嘛？」


    「不是的，妈妈最喜欢晏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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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晏？」


    诺恩叫醒怀里不知何时开始啜泣的人。


    苏晏放开诺恩的衣襟，声音沙哑道：「我好像想起了一点我以前忽略的事情……」


    诺恩再次无奈地嘆了口气，扯过一张纸巾，动作轻柔地拭去苏晏脸上的泪痕。


    「想起什么哭成这样？」


    「嗯？晏晏？」


    这一声唤名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苏晏的耳朵，从耳根泛起的酥麻感令他老脸一红。


    「你你你……」


    诺恩轻笑一声，怕把人逗过头了，岔开话题道：「到家了，下车。」


    苏晏盯着诺恩潇洒的背影，又想起他揶揄的笑容，不甚高兴地磨了磨后槽牙。


    回到家。


    诺恩先把喵喵叫着来捣乱的小黑关进厕所。


    苏晏又把上次在苏母房子里找到的几大摞手稿翻出来，想找找有没有线索。


    现在他怀疑当年的车祸可能并不是一个意外，妈妈似乎很早之前就预见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资料库搭建……没有？」


    苏晏皱着眉头，「难道是不在这里？」


    苏母的手稿散落各地，说不定就是在祁家被毁了。


    「找什么？」诺恩突然冒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晏气鼓鼓地撇过头。


    真记仇。


    诺恩感嘆道。


    他不知从哪儿端过来一只漂亮的小蛋糕，「吃不吃？」


    惊蛰：「咳咳咳！」


    苏晏心动地瞄一眼蛋糕，听见惊蛰的咳嗽瞬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事，芙蕾说了，可以适当吃点甜食。」


    诺恩端着蛋糕，故意在苏晏面前晃了晃，「晏晏，吃不吃？」


    苏晏瞬间屈服，「吃！」


    诺恩把勺子递给苏晏，支起下巴看他，「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怎么了吧？」


    「唔……我怀疑，当年我妈妈去世可能不是一场意外。」


    苏晏垂下眼睫，「很有可能有人觊觎她的研究成果。」


    「但是时过境迁，距离又远，线索暂时没有找到。」


    「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别急。」诺恩拍拍苏晏的头。


    「刚才唐凝他们发来短讯问，明天的比赛你要不要去看？」


    「去呀！」


    然而，真正到了比赛的时候，苏晏却十分后悔这个冒失的决定。


    「好巧，苏晏同学。」越修眼神迷离，「你的这副皮囊，我可是中意得很呢……」


    诺恩一把钳住越修的手，冷冷道：「注意分寸。」


    要不是还顾及着仿生人的身份，诺恩早就拧断了越修的手。


    越修抽回自己的手，目光沉沉地盯着诺恩，眼中恶意翻滚，「仿生人……」


    经歷了一个小插曲，比赛很快开始。


    这次的内容和以往不同，分为基本分和附加分。


    若是能完成题目要求，获得基本分；若是能在完成要求的同时作出一些优化，可以获得一定的附加分。


    总分高者晋级初赛。


    唐凝四人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


    在苏晏的预料之中，几人同时获得了进入初赛的资格。


    场馆外，苏晏拿着四张卡分发给几人，「图书馆的楼层准入资格卡，赢了比赛，也别给人落下话柄。」


    「谢谢苏老师！」唐凝等人十分惊喜，「我们还在为这事发愁呢！」


    苏晏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他严格地开口，「今天的思维训练还是得交给我哦。」


    四人嘻嘻一笑，「保证完成任务。」


    只有雷还惦记着诺恩这个「仿生人」，他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苏老师，那个仿生人呢？」


    「他啊？」


    苏晏歪歪脑袋，「我叫他去买吃的了。」


    蛋糕店。


    诺恩提着小蛋糕轻车熟路地结帐，走出店门，拐进一条小巷。


    甫一进去，诺恩就发现了不对。


    几个大型的扫地机器人包围住了诺恩，本来应该是刷子的地方唿唿运转着一只只巨大的刀片。


    刀片闪烁着锋利的寒芒越离越近，似乎是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削铁如泥的凉意。


    诺恩饶有兴趣地一挑眉，将小蛋糕小心地放在一旁。


    「就这？」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一拳一个小朋友


    感谢在2021-10-11 20:26:07~2021-10-12 20:2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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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委屈


    「就这？」


    诺恩嘲讽一笑，「惊蛰，帮个忙？」


    「监控已屏蔽。」惊蛰瞬间会意。


    扫地机器人速度极快地行至诺恩面门，锋利的刀刃转动所带起劲风狠厉地刮到诺恩脸上。


    然而诺恩只是凛然一笑，右手化出森白的外骨骼。


    只听「锵——」一声巨响。


    半块合金淬鍊的刀刃打着旋地飞出，没入墙中一大截。


    扫地机器人只剩下半块利刃，仍遵守着程序的指引，尽职尽责地向诺恩冲去。


    诺恩何尝又把这几个机器人放在眼里，右手外骨骼划出几道闪亮的白光，恍如刀切豆腐一般，几个机器人被拦腰斩成两截。

 第38页

    然而幕后指使者似乎早有准备。


    所有机器人的指示红灯急速闪烁。


    「滴答——」秒针和分针在此刻再次重合。


    一股炙热的风浪掀开所有报废零件，这些扫地机器人里竟然被人装了定向压缩弹！


    诺恩张开自己的翅膀，裹住自己的身体。


    犹如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诺恩，却撼动不了半分诺恩的防御。


    周遭的楼层都狠狠地震动了一下，簌簌落下许多沙石。


    诺恩散开翅膀，摩擦产生的热度使翅膀窜出缕缕青烟，诺恩不得不挥舞两下降了个温。


    「可惜了这个蛋糕。」


    诺恩似乎已经看到苏晏没有看见蛋糕时不高兴的模样了。


    「还得再买一个。」


    诺恩晃晃悠悠走出一片狼藉的巷子。


    两分钟后，安全局探员才姗姗来迟。


    「唿叫总局，唿叫总局，柏区巷21号检测到压缩弹残留能量，结合现场怀疑有人蓄意谋杀，请指示！」


    「立刻检查现场是否还存在压缩弹，请务必小心。」


    「收到！」


    同一时间，皇宫内。


    月见里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电子屏幕，「这是前线全部的情报了？」


    「是的，其中有一份来自虫族的信件……」


    「怎么？」月见里定睛往电子屏幕上一瞥，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极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和亲？虫族脑子怎么了？」


    属下眼观鼻鼻观心，心道：看来不只我一个人这么不可置信。


    月见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为难地舔了舔嘴角，「给陛下送过去了没有？」


    「已经递上去了，估计陛下已经看到了。」


    「嗯……」月见里皱眉思考一会儿，决定先跳过这个问题，他下拉到自己最关心的一栏数字——战争的财政支出。


    「怎么超出预算这么多？」


    月见里拧着眉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舒展开，「算了，本来还想着不增税来着……上次财政部长拟的新税收制呢？拿给我再看看。」


    越家。


    「失手了？」越修嚯然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回踱步几圈。


    「……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仿生人，甚至，有可能他还不是仿生人！」


    越修脚步越来越快，长年浸□□报工作的敏感神经被勐地触动。


    「去查。」越修勐地停住脚步，看向伏跪在地上的人，「我有种直觉——」


    「那个叫诺恩的仿生人跟之前的虫族可能有关系。」


    祁家。


    黛茜的遗体从安全局中回到了祁家。


    遵循地球时代的丧葬规矩，黛茜的遗容被修復得很好，被送进焚化炉的时候，一路上都十分沉默憔悴的祁琛突然爆发，极为失态地扶着黛茜的灵柩，哭得天崩地裂。


    「啊啊啊……母亲！」


    「少……少爷，您节哀。」工作人员赶紧殷勤地扶着祁琛。


    「母亲……母亲……」


    祁谨川见不得祁琛这种样子，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把祁琛强硬地拖了下去。


    「不好意思，见笑见笑。」


    祁谨川朝周围前来弔唁的人抱歉地笑笑。


    众人连忙表示理解，并希望祁谨川和祁琛保重身体。


    一天之内，黛茜下葬完毕。


    送走最后一位弔唁的人之后，祁谨川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祁琛从房间里走出来，啪地一下把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解释一下。」


    祁谨川的视线往桌子上一瞟，只见——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是他和一个当红女星在酒店用餐的暧昧合影。


    但祁谨川那是在政坛上沉浮多少年的人物，他面色分毫不变，「这就是正常用餐，拍成这样是角度问题。」


    「祁琛，你最近落下了这么多的功课，可要快点补回去才行，我们祁家可不需要一个愚蠢的继承人。」祁谨川意味深长地看了祁琛一眼。


    祁琛面色一变，恨恨咬了咬下唇，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咽了下去，「好的，父亲，我会努力的。」


    祁谨川满意地拍拍祁琛的肩，「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儿子。」


    说罢，祁谨川笑着离去。


    「是。」


    祁琛乖巧的表情瞬间一变，目光愤恨地看着祁谨川的背影，牙齿紧咬。


    翌日。


    苏晏难得去了一趟首都学院上学。


    当然主要是为了看望乔教授，上学只是顺便。


    自上次苏晏在学术沙龙上一鸣惊人之后，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苏晏，这个设计思路你帮我看看吧。」


    「先看我的，我先来的。」


    「我的，看我的。」


    只要是真心实意来请教问题的同学，苏晏一般都会给予回答。


    祁琛一进教室，就看见了阔别已久的苏晏。


    他仍然坐在最后一排，但被许多同学团团围住，人群中时不时发出惊唿声。


    为什么？


    祁琛内心吶喊着。


    为什么苏晏就能被人群簇拥，被长辈照拂，活得这么轻松？而他呢？母亲被害却找不到兇手，父亲薄凉还四处留情？活得如此卑微弱小。


    明明苏晏才是那个边缘星系来的乡下人不是吗？明明他才是祁家长大的正牌少爷不是吗？

 第39页

    嫉妒在祁琛的心头不断膨胀，一个个问题在心中冒头，不甘心在一点点地吞噬他的理智。


    祁琛攥紧了手中的电子笔。


    他不甘心！


    但此时没有人关注祁琛此时的不对劲。


    越修坐在窗边，冷眼看着苏晏周边的人群。


    苏晏精准透过人群的缝隙，捕捉到越修的视线。


    「我、知、道、是、你。」


    越修辨识出来了苏晏的嘴型，他十分矜雅地点头，莞尔一笑，「让、他、小、心。」


    苏晏面色不变地移开了视线，内心嗤笑：让他小心？你自己才要小心。


    楼下，诺恩本来正百无聊赖地抱臂等在一旁，却突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惊蛰：「你生病了？离殿下远点，别传染了。」


    诺恩呵呵一笑，「我们虫族是不会生病的，有哪种病毒打得过我们的身体细胞？」


    惊蛰：当初真不应该给他看科普动画片！


    ————


    放学回家路上，苏晏啃小蛋糕，把越修的挑衅当笑话一样地说给诺恩听。


    「就他？」诺恩的反应十分符合苏晏的想像，「谁给他的勇气？」


    苏晏咬着蛋糕笑嘻嘻，「我也觉得他过于自信了哈哈哈哈。」


    叮咚——


    是收到电子邮件的提示音。


    苏晏打开邮箱，发现是唐凝他们四个人的思维训练题。


    无疑，唐凝的基础是四人当中最好的一个；相比之下，雷的思维跳脱，但胜在速度快，经常能有急智；凯尔个性沉稳，善于从细微处破题，以小搏大。


    而最令苏晏担忧的是岁穗。


    她的个性谨慎，做事过于稳扎稳打，在分秒必争的沃克大赛中，这种过于谨慎的思维只会让他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苏晏手指在电子屏幕上敲打几下，最终还是给岁穗拨了一通视讯过去。


    「苏老师？」岁穗有些紧张，「是我的思维训练出了问题吗？」


    「你别紧张，岁穗。」苏晏淡淡一笑，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听到苏晏「岁穗」两字一出口的同时，诺恩瞳孔微缩，瞬间就把视线移了过去。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屏幕上的岁穗皮肤白皙，眉毛细长，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


    乍一看两人相谈甚欢，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意识到这一点后，诺恩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穗穗？叫得可真够亲的。


    诺恩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这扎眼的一幕。


    ……


    「好的，我明白了。」岁穗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高兴。「谢谢苏老师！」


    「不客气，回见。」


    苏晏关掉视讯。


    一转头，就看见了诺恩一米九的大高个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拿背影对着他。


    苏晏：？？？


    「你……怎么了？」


    「呵。」诺恩不理他。


    苏晏莫名其妙被呵呵了一脸，他挠挠自己的脸颊，「该下车了呀……」


    诺恩：「哼！」


    苏晏看着诺恩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疑惑地问惊蛰，「他这是什么了？」


    「大概是降智期又来了吧：）没办法，虫族就是这样的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惊蛰不遗余力地给苏晏上眼药。


    「可我觉得不像。」苏晏摸了摸下巴，「他降智期的时候可粘我了。」


    惊蛰：！！！


    「我还是去问问吧。」苏晏喊住诺恩，「诺恩！你等等！」


    诺恩停下脚步，还是没有回头。


    「你怎么了？」


    诺恩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一把搂住苏晏的腰，一手护住苏晏的头，怼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阳光透过树冠层层叠叠地洒在诺恩身上，恍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双令人着迷的紫色眼睛里倒映出苏晏震惊的脸庞。


    只听得诺恩用低沉有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唤道：


    「晏晏，你不要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对不起，今天开会，所以更新晚了一点qaq


    第21章 亲吻


    诺恩温热的鼻息扑在苏晏额头，从未如此与人亲近的他此刻十分慌乱。


    但慌乱之中带着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喜悦之情。


    苏晏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要说些什么，但是他脑子里全是诺恩认真注视着他的紫色眼睛。


    「你……唔」苏晏一字还未说完。


    诺恩仿佛急不可耐般的堵住了苏晏的唇。


    双唇相贴之间，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头顶炸起，带着电火花似的沿着嵴骨向下延伸，直至尾椎。


    苏晏紧张得忘了闭上眼睛，如此近距离下，他甚至可以看清诺恩脸上的细小绒毛和微微发颤的眉梢。


    这个吻来势汹汹得急促，却又小心翼翼得腼腆。


    只有惊蛰在短暂地短路之后，屋顶上的人形机甲突然举起右手，喀喀几声形态变化成一柄黑色的电磁枪，瞄准了诺恩。


    惊蛰：老子要打爆这个虫族的狗头！


    「惊蛰，冷静点。」芙蕾出声劝道：「古往今来，棒打鸳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竟然敢对殿下动这种歪心思，我们就不应该救他！」惊蛰气得整ai都在发烫。


    「我倒觉得挺好的，殿下这些年太孤独了，你难道不觉得吗？」芙蕾的声音理智而温和。

 第40页

    「有我们陪着殿下！」


    「但我们始终不是人类，不是生物的一种。」芙蕾嘆了口气，「我知道，这个事实很难接受。」


    惊蛰沉默一瞬，缓缓说道：「这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怕有人会在我们的保护盲区，去伤害殿下。」


    「惊蛰，你要相信殿下，他毕竟是那个以一人之力，创造我们的机械之王。」


    「……你说得对。」惊蛰嘆息一声，眼不见心不烦地屏蔽掉监控画面。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缓缓拉开距离，唿吸依旧是交缠在一起的。


    诺恩低着脖子，把头埋在苏晏的颈项间，虫族原本冰凉的体温在这个时候竟然比人类还要炙热。


    「晏晏，我好喜欢你，喜欢到尾翼抽筋的那种。」


    「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一下？」


    苏晏抿嘴一笑，眼尾的红痕越发迤逦，整张脸顿时明艷起来，眼波流转间尽是潋滟的魅色。


    他伸手抱住诺恩的腰，轻声说道：「说好了当我一辈子的仿生人，我才不会给你机会反悔。」


    诺恩顿时抬头，急道：「你答应了？」


    苏晏挑眉看向诺恩，「你说呢？」


    要是诺恩的尾巴现在能够显现的话，那么他的尾翼一定又在疯狂地开合了。


    「走了，回家！」苏晏主动牵起诺恩的手，拉着他慢慢地往屋子里走。


    阳光透过道旁的树冠散落，在两人身上都撒上了深浅不一的圆形光斑，空气中氤氲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鸟雀叽喳，两人好像可以一直就这么走下去。


    诺恩扣住苏晏的指缝，两手交握攥紧。


    苏晏感受到诺恩的动作，低头勾唇一笑。


    不言不语之间，默契渐显。


    芙蕾欣慰地嘆口气，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复杂之感。


    回到家里。


    两人的手也没有放开，好像他们两个都遗忘了这件事情一样。


    只有小黑一只猫愤愤不平，为什么我的铲屎官身上全是那个讨厌的生物的味道！


    诺恩拎住跳在苏晏身上疯狂蹭头的小黑，一把把它扔到厕所，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苏晏：……


    「就一只小猫，你跟它计较什么啊？」


    「反正它不能蹭。」诺恩冷哼一声。


    「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苏晏看着诺恩的脸，有些揶揄地问道。


    「……没有。」诺恩难得有点扭扭捏捏的，「早开窍了……」


    「嗯？」苏晏突然凑近，坏心眼儿地拿头碰碰诺恩，「我不信。」


    诺恩纵容地搂着苏晏的腰，很享受他们此刻的亲近。


    「你要听？」


    「当然。」


    「……我听见你叫那个穗穗，叫得这么亲热。」


    苏晏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啊哈哈哈哈……」


    「人家……人家姓……岁名穗！」


    苏晏在诺恩怀里乐不可支。


    诺恩深觉丢人，郁闷地看着苏晏，「晏晏……」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苏晏擦去眼角的泪痕，「家用机器人还没到，咱们今天吃什么呀？」


    诺恩手指摸了摸苏晏细腻的脸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诺恩的厨艺是出乎意料的好，水平令苏晏惊讶不已。


    「你做的菜为什么这么好吃？」苏晏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诺恩来来回回的忙活，「虫族不是都活得挺糙的嘛？」


    「你那是偏见。」诺恩敲开一颗鸡蛋，「很多高等虫族都会自己做饭，」


    「毕竟，作为低等虫族的时候，整天茹毛饮血都吃腻了，换换口味也挺好。」


    「哇哦。」苏晏单手支着脸，「真想去虫星看看你们生活的样子啊。」


    「那到时候我带你去。」


    「好！」


    ————


    两人腻腻歪歪好几天，时间终于来到了沃克大赛开赛的日子。


    入场仪式开始前，唐凝几人期期艾艾地找到苏晏。


    「那个……苏老师，我们把您的名字写到指导老师那一栏了。」


    「啊？」


    沃克大赛是允许有指导老师存在的，可以负责帮参赛队伍处理一些场外的工作，在非比赛期间进行训练指导。


    苏晏诧异地看向四人，「你们想好了吗？」


    「我们想好了的。」唐凝肯定点头。


    「没有苏老师我这心里没底呀。」雷夸张地捂住胸口。


    「行，你们想好了就行。」苏晏点点头。


    「苏晏同学，好久不见。」


    越修和祁琛还有阿比盖尔三人一起走近。


    祁琛深深地看了苏晏一眼，心里无数声音在愤恨叫嚣，开口时却不见分毫情绪，失去母亲的这些日子，他成长得极为迅速。


    「哥哥？你不是已经递交了放弃参赛资格的申请书了吗？」祁琛微笑，看起来是一个真心实意为哥哥着想的弟弟，「你再来参加比赛的话，算是违规了哦。」


    「你搞错了，我不是来参加比赛的。」


    苏晏淡然地看了祁琛一眼，「我是来给他们当指导老师的。」


    唐凝几人点头如捣蒜。


    「这样啊。」祁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越修不太高兴地打断两人的对话，「放弃参赛资格，为什么？」


    「我也忘记了为什么，就像我忘记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场病一样。」苏晏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41页

    祁琛勐地攥紧了手指，心里不受控制地一慌：难道苏晏他知道了母亲的计划？


    紧接着他又转念一想：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母亲的遇害跟苏晏其实是有关系的！


    苏晏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随即转移话题，「是不是该你们入场了？」


    「好像是的，班长，我们走吧。」


    阿比盖尔简直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她总觉得一遇到这个苏晏，越修和祁琛的状态都奇怪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当初我就不应该救诺恩！


    诺恩：当初我就不应该救小黑！


    最近蠢作者三次巨忙，更新时间晚了非常抱歉qaq


    第22章 约会


    所谓的沃克大赛开赛仪式，其实就是抽题，每个不同项目的分赛，会准备不同的主题。


    比如机甲设计比赛项目，越修他们抽到的主题就是太空战舰外甲，会涉及到太空环境学，材料学，热力学等等。


    而作为最后的压轴项目——人工智慧所涵盖的领域就更多了。


    在走出休息室的最后一刻，雷都在祈祷：「抽到简单的，抽到简单的……」


    然而凯尔十分现实，「抽到简单的基础分不就少了吗？」


    「但是抽到困难的完成分不高怎么办？」连一向沉稳的唐凝都在此刻有些迟疑。


    「尽全力就好。」苏晏忍不住安慰道。


    但四人仍然忐忑地走向抽籤台。


    岁穗作为四人当中的「气运之子」，代表小组前去按动抽题按钮。


    项目所有参赛组一同按动面前的按钮


    叮——


    一封由全息投影投出的信件飞到岁穗手里。


    岁穗伸手一点，信件自动打开，上面是幽幽的几个黑色大字——机器感知。


    四人眼前一黑。


    人类发展到宇宙大航海时代，很多科技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特别是在拓展人类感知极限的这一方面。


    自人类从发明显微镜望远镜以来，感知就不仅仅只局限于目力之所见。


    从传感器到信息处理系统，这些都是经由无数前辈前仆后继所踩出来的一条康庄大道。


    简而言之，可供唐凝四人发挥的空间太小了。


    「我已经不是『被上天眷顾的人』了……」岁穗拖着沉重地步伐走向队友。


    唐凝抱了抱浑身失落的岁穗，「没事，至少我们的完成分应该不会低了。」


    场外的苏晏，看见题目的一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


    诺恩看不懂场上的局势，但他看得懂苏晏的表情，「不太妙？」


    「题目的发挥空间太小了。」苏晏斟酌半晌，「好在是初赛，时间足够。」


    接下来，队伍和导师有十分钟的沟通时间。


    其他导师都争分夺秒地冲到台前，对着参赛队员就是叽里哌啦一通专业名词。


    只有苏晏缓步地走到唐凝四人身边，说了三句话：


    「机器感知的目的是得到非基本感官能得到的结果。」


    「试着往优化信息处理系统或者，」苏晏顿了顿，鼓励般地说道：「尝试一下层级时空记忆模型。」


    只需要点拨到这里，凯尔瞬间意会：「对实时异常流时序数据检测，过滤原始的无效数据！」


    四人顿时如获至宝，几乎飞一般地扑向在场的超级计算机，他们需要大量的数据运算！


    在场的参赛人员被他们的举动惊了一惊，很少有人在初赛就会用到超级计算机这种量级的运算。


    诺恩在后台等着苏晏说完两三句话后又回来，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的温控器，因为有大型设备在这里的缘故，温度打得比较低。


    诺恩惯常握了握苏晏的手，入手的温度令诺恩皱起眉来。


    「手怎么这么冰？」


    有一个虫族当男朋友最令苏晏满意的一点就是，虫族可以自由控制体温。


    诺恩解下自己的外套，把苏晏整个上半身裹起来，然后连外套带人地抱起来。


    「把药吃了。」


    诺恩一直记得苏晏吃药的时间，他把药倒在苏晏冰凉的掌心，又起身接了一杯温水。


    苏晏仰头吞药，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喉结上下滚动。


    诺恩忍不住亲了亲苏晏的颈侧，惹得苏晏怕痒地缩起脖子，直用眼睛瞪他。


    活像一只炸毛的小鹌鹑。


    休息室并不隔音，门外时常有工作人员匆匆走过。


    然而一人一虫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相互依偎。


    不久，苏晏的药劲上来，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往诺恩怀里倒。


    诺恩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状况了，他把苏晏护在怀里，轻声道：「睡吧，我在。」


    傍晚时分，苏晏终于悠悠转醒。


    他靠在诺恩的怀里，把自家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当成一个取暖器，还黏黏乎乎道：「唔……诺恩……我饿了。」


    「先出去吃个东西？」诺恩神情纵容。


    「等比完了估计得晚上了，我们吃完饭去逛商店吧？」


    诺恩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熬夜恶补的《情侣间必做的一百件事》，其中第3条和第34条「和伴侣一起吃顿烛光晚餐」「和伴侣一起逛商场」


    诺恩点了下头，应声道：「好。」


    两人走出场馆，苏晏把诺恩身上的仿生人牌子摘了下来，「把这个摘了吧，仿生人可没法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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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凭着芙蕾的导航，带着苏晏到了一家附近评分很高的情侣餐厅。


    这里的环境清雅，每一个桌子都是被单独隔开的。


    中间的大堂上，做了一整个全息投影系统，今天的主题好像是海底世界，在众多食客的头顶，有模拟的浪花，周围还有珊瑚，一群群色彩斑斓的鱼，碰到客人还会害羞地躲起来。


    但令苏晏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菜味道并不如他想像的好吃。


    他跟诺恩小声吐槽：「这里的环境和味道怎么成反比呀……」


    诺恩抬手擦了擦苏晏嘴角的番茄酱，「要不我回去了再给你做点夜宵。」


    「不用，出来约会就是看环境的啦。」苏晏挥挥手，不小心碰到一条有着长长尾鳍的鱼，那条鱼还特别热情地凑上来围着苏晏游了一圈。


    苏晏被它逗得直笑，心里想着这个模拟鱼的程序他很喜欢，回去也可以试着写一个玩。


    诺恩确认了一下苏晏确实没被影响心情，最终移开了悬在差评上的手指。


    饭后，苏晏又拉着诺恩去逛了商场最大的一家珠宝店，刷了足足七位数的余额，买了好多闪亮亮的各种宝石。


    诺恩拎着好几个袋子，心想：似乎他名下好像有几颗看起来挺漂亮的星球，干脆也一併给晏晏好了……


    回到休息室，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


    苏晏拿着新买的钻石在手上把玩，他看不见参赛的队伍的情况，只能通过休息室的镜头，看一看唐凝几人严肃的表情。


    「应该是会成功的。」


    苏晏摸摸下巴回忆了一下四人最近的思维训练，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累不累？」诺恩放好手上的东西，坐到苏晏身边极为自然地圈住他的腰。


    「我睡了一个下午呢。」苏晏歪歪脑袋，「比赛还剩一点点时间，马上就能回家了。」


    「唐凝他们能晋级么？」


    「我看了往届沃克大赛的获奖作品。以唐凝他们的水平，未必没有得一等奖的可能，不过现在才初赛，等到决赛再说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什么烂餐厅，差评差评！


    苏晏：我还挺喜欢的……


    诺恩（立马变脸）：好评！感谢在2021-10-14 21:17:49~2021-10-15 23: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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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争斗


    唐凝四人四脸恍惚，完全是迈着虚幻的步伐踏进休息室。


    苏晏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怎么样」，只见唐凝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朝他——


    「嘘……」


    随即，便和其他三人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上。


    苏晏、诺恩：……


    要是不知道的人过来一看，准觉得这怕不是某个抛.尸现场。


    苏晏倒是很理解唐凝四人的感受，有时候用脑过度是真的很难受。


    他让诺恩给四人找了几条毯子盖上，又点了几份套餐外卖装到保温箱里，留下一张便签走了。


    翌日下午。


    苏晏才收到了来自唐凝他们的视讯。


    彼时他正在围观诺恩给小黑铲屎，小黑仗着有苏晏在一旁，可劲给诺恩捣乱。


    苏晏在一旁看得直乐，还是决定偏帮一下自家男朋友，「给小黑关到厕所里去吧，完事儿了再放出来。」


    诺恩顿时放松许多，熟练地揪住小黑的后颈皮，扔到厕所里，哐当关上门。


    等诺恩做完一切事情后，苏晏赶紧将一杯热茶递到正在擦手的诺恩旁边。


    「辛苦男朋友啦！」


    「就一杯茶就打发我了？」诺恩挑眉，身子越过吧檯，凑近看着苏晏。


    苏晏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哼哼两声还是决定大方一点，「闭眼！」


    诺恩立马听话地闭上眼睛，等待美人的一个亲吻。


    闭上眼，一切的感官都在无形之中被放大，他感到苏晏清浅的唿吸越来越近……


    「叮蹬蹬！叮蹬蹬！」


    一阵急促的视讯声响起。


    诺恩：淦！


    苏晏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想要转过头去看是谁打来的。


    诺恩察觉到苏晏的想法，当机立断直接按住苏晏的后脑勺，极其迅速地找准苏晏的嘴对着啃了一口。


    「接吧。」


    苏晏：……


    视讯接通。


    唐凝他们的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上，极为喜悦地喊道：「苏老师！」


    「怎么样？有把握吗？」苏晏笑了笑问道。


    「我们把模型完整架构了！就是最后一遍运转程序没有走完……」


    「苏老师，海姆落联结用在捆绑zr-9数据是可以的吧？」


    「其实用爱德森的捆绑模型更好，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苏晏含笑看着他们四个自己就讨论起来了，忍不住插嘴道：「看来你们发挥得挺不错的？」


    雷顿时羞涩地挠挠头，「也就，一般般啦。」


    「行吧，我等着在晋级名单上看见你们。」苏晏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凯尔和岁穗的胜负欲也被激起来了，「我们的目标可是一等奖！」


    「每个努力的人都会期待一个好的结果。」


    而唐凝四人身上还背负着一个更为沉重的使命——作为知识平权运动的第一把破冰锤。

 第43页

    挂断视频，苏晏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


    诺恩：「怎么了？不是情况挺好的？」


    「要是真的晋级半决赛，这一支由全平民组成的队伍势必会引起各方注意的……」


    「那这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诺恩顿了顿，「不论前方泥泞与否，总归都是在向着目标前进的。」


    诺恩忍不住揉了一把苏晏的头髮，「还是先看看咱们的家用机器人究竟什么时候到吧。」


    「哦！对。」苏晏一拍脑袋，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登录星网。


    首先弹出来的是一大堆新闻推送。


    苏晏很快浏览完，目光在「新税收制度正式执行」的那一页停留了很久。


    「这是……要把平民逼到绝境啊。」


    诺恩凑过来看了一眼，即使是他并不知道帝国底层人民的收入水平，也能衡量出来这个税收高得离谱。


    「都够咱俩吃一个月的了。」


    诺恩最近经常去隔壁超市买菜，菜钱已经成了他新的计量单位。


    日子晃晃悠悠地过了三天。


    拖延许久的家用机器人终于送到了。


    诺恩出去把箱子抬回屋里，苏晏坐在沙发上看着最新的学术论文。


    「晏晏，你签收了吗？」


    「唔……」苏晏眨巴眨巴眼睛，迅速打开网页，想要用指纹签收之时，只听一声巨大的——


    「轰隆！」


    诺恩唰的一下化出双翼，一把将苏晏护进怀里。


    冲击波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震得粉碎。


    细小的玻璃渣被诺恩宽大的骨翼挡开，叮铃咣啷掉了一地。


    「惊蛰，怎么回事？」


    「附近有不明……正在跟安全局……交手，殿下，赶紧躲……地下室！」


    惊蛰的声音有点卡顿，应该是刚才的冲击将屋里的发声器震出问题了。


    满地的玻璃茬子，诺恩肯定不会让苏晏自己走。


    诺恩一手穿过苏晏膝弯，把人横抱起来。


    苏晏乖巧地缩在诺恩怀里，刚才他的拖鞋不知道被震到哪里去了。


    地下室里，苏晏被诺恩放到医疗床上。


    地面上仍然炮声阵阵。


    「都动用远程轨道炮了……」苏晏一听这个炮弹破空的声音和炸响的时间，就能估算速度和威力。


    又是一枚炮弹在离苏晏房子不远的地方爆炸开。


    诺恩下意识捂住怀里苏晏的耳朵，眉头紧皱。


    ————


    城郊。


    安全局的机甲迅速穿梭在独栋之间，追逐着几个分外灵活的小型煤矿挖掘甲。


    「唿叫总局，唿叫总局！发现刺客踪迹，重复一遍，发现刺客踪迹！坐标11-78，77-89，44-34！请求远程打击，请求远程打击！」


    机甲的尾部的动力系统喷出一股火红的光芒，速度再次提升。


    只听破空声尽在咫尺，落在最后一个的小型煤矿挖掘甲出乎意料地向身后的机甲冲去。


    速度之快来不及让人反应，一枚藏在挖掘斗里的电浆弹瞬间引爆，银色的电弧瞬间吞没了所有的安全局机甲。


    前方的两个挖掘甲还来不及悲伤，一枚远程轨道炮已经压至头顶。


    胸前编号为225的挖掘甲一把推开编号864，将动力系统推至阈值，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沖向轨道炮。


    轰——


    分不清究竟是那个先爆炸。


    864被冲击余波推出近500米，整个挖掘甲重重摔在地上，擦除一条长长的褐色拖痕。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驾驶舱摔出，骨碌碌滚出几圈才停下。


    男人喘着粗气，满口都是血腥和硝烟的味道，粗粝的手掌上既有常年劳作的黑色煤渍，还有满手粘稠的血液。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缅怀回忆，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踉跄却一刻不敢停地奔向远方。


    安全局的机甲还在不断集结。


    男人向后看了一眼，权衡之下，选择跳进附近的一家独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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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压迫


    在男人踏进独栋的一瞬间，惊蛰就向苏晏和诺恩发出了示警。


    诺恩摸摸苏晏的头髮，「我上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好。」苏晏点头。


    诺恩体内的b4药剂早已代谢完，面对全盛时期的高等虫族，首都星能奈何他的实在太少。


    诺恩走出地下室，脚步沉稳却没有半分声响。


    屋外的炮火声已经停了，隐隐约约传来的是安全局机甲运转的声音，还有住在附近的居民骂骂咧咧地怒吼。


    客厅。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玄关处，已经昏迷过去。


    诺恩抹开男人脸上的灰烬和鲜血，熟悉的眉眼令诺恩诧异地瞪大双眼。


    「——许尤清？」


    ……


    苏晏看着诺恩将许尤清扔进治疗舱，脑子里闪过万千种念头，还是化为了朴素的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诺恩摇摇头，「我把他的痕迹大致清理了一下，但估计安全局还是会搜到这一片来。」


    话音刚落，惊蛰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安全局探员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第44页

    「我上去会会他们。」


    「好，小心。」


    虽说这附近的大部分房子都被刚才的交火所影响，外墙、大门、窗户等东西碎得稀烂，但安全局探员仍还是兢兢业业地先敲「门」。


    谁叫这附近住得都是些贵族呢？


    两位年轻的探员心里发苦，刚刚一路走来，各位业主不配合调查也就算了，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但他们也只能面上赔笑，一个劲儿鞠躬。


    「这位居民请问您在家吗？我们是安全局探员，请您配合调查……」


    他们照常敲敲墙壁，等待这一位的咆哮。


    「你好？」


    只见一位形容俊秀，身姿修长的青年从一片狼藉中走出，跟其他灰头土脸的居民比起来，他可以算得上是不染纤尘。


    两位小年轻差点看呆了。


    「您您您好，请请配合调调调查……」


    苏晏扶住门框，不着痕迹地挡住两人往屋里看的视线，「请问两位探员，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探员们简直如沐春风，啊，他不仅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温柔！


    「有三名高危逃犯流窜到了这个区域，为了抓捕，我们不得不动用大型武器，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们会全力赔偿的。」


    「逃犯？」苏晏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天哪，为什么会这样？」


    探员们瞬间心软，「已经有两名逃犯被我们击毙了，只剩下一名，但他没有了大型武器，也身受重伤，我们就是怕他躲进了屋子，所以才来……」


    「那你们要进我的房子里搜查吗？」苏晏垂眸。


    「当……」


    两位探员话没说完，耳麦里便响起了上司气急败坏的声音，「两个蠢货，不是叫你们不要去惊动a67的住户吗？那可是宰辅大人和皇子殿下亲自吩咐关照的人！」


    两个探员顿时清醒，下意识敬礼回答：「是！」


    苏晏：「嗯？」


    「那个，先生，我们就不进去，不打扰您了。」探员连连摆手，样子看上去滑稽极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跟那两位大人物有关系的。


    苏晏看着两个探员飞快离开的身影，勾唇一笑，「惊蛰，做得好。」


    「殿下，惊蛰随时为您服务。」刚才耳麦里上司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许尤清醒了。」这次是诺恩的声音。


    等到苏晏下去时，许尤清已经从治疗舱中出来了。


    不愧是军人出身，许尤清的身体素质极为优秀，这么一会儿便能坐起身来。


    「多谢你，苏晏。」


    苏晏摇摇头，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成了逃犯？」


    许尤清捏着杯子沉默。


    「是因为新的税收？」原因其实很好猜。


    「不是新的。」许尤清闭了闭眼。


    「早在七八年前，纽伊和马赛两个星系就已经开始这样收税了……」


    「七八年？这么早？」连苏晏都很惊讶。


    许尤清嘲讽地笑笑，「这两个星系的行政官都是现任财政部长的直系，每年给首都的『孝敬』不少，你以为他们的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我有两个以前的战友都是纽伊星系的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搜集证据，好不容易偷渡到首都，正准备检举揭发，结果谁成想……」


    苏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换作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心里恐怕都不会好受。


    「后来呢？」


    「他们消沉了几天，我以为他们可能就准备这样算了，可我没想到……」许尤清嘆了口气。


    「他们竟然打算去刺杀财政部长。」


    「我劝说无果，却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找死。」


    苏晏很不客气，「所以你就和他们一起去找死了？」


    「我就这么两个战友了。」许尤清捂住脸，哽咽不已，「皖皖已经没了，我真的，真的……」


    提到许尤皖，苏晏也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接着问道：「他们……就没有为家人考虑过吗？」


    「……哪还有什么家人，都病死了。」许尤清悲戚一笑。


    「纽伊星系本就是矿业星居多，那里的劳动强度大，物价高，税收高，一生病根本看不起，也买不起药，每年病死的人成千上万。」


    只寥寥几句，呈现出的是苏晏无法想像的压抑沉重。


    「你先在我这里躲躲，等伤好了再说。」


    说完，苏晏带着诺恩向外走去。


    「谢谢。」许尤清望着苏晏的背影，喃喃出声。


    ————


    地面上，惊蛰和芙蕾正操控着几个机器人收拾地面的一片狼藉。


    苏晏靠在诺恩的肩上，小声地吸吸鼻子，「诺恩……我觉得很难过，可我又不知道我在为什么而难过……」


    诺恩转头，吻了吻苏晏的头顶，「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想做什么……


    苏晏眨了眨眼睛，好像自来到首都，他忽然间就多了好多要做的事情：他想打开妈妈留下的影像球、他想找出杀害许尤皖的真兇、他想帮唐凝他们取得沃克大赛的冠军……


    「我想做……好多好多事情……」


    「那我们就一件件地去做。」诺恩握住苏晏的手，语气坚定，恍惚让人觉得世界上没有事情难得住他一样。

 第45页

    苏晏笑着倒进诺恩的怀里，「你怎么这么自信啊？」


    「我是对你有信心。」诺恩搂住苏晏的腰，脑子里灵光一闪，「差点忘了，是不是该吃药了？」


    本以为自己能躲过一次的苏晏不甚高兴地撇撇嘴，嘟囔着：「惊蛰的程序都没你记得这么清楚。」


    惊蛰：……


    惊蛰：「客观点说，应该是我比诺恩记得更清楚。」


    仍然被关在厕所里的小黑：喵喵喵？还有人记得我吗？


    第25章 手段


    皇宫。


    皇帝站在一盆含苞待放的月季花旁修剪多余的枝干。


    锋利的剪刀在皇帝脸上折射出一道银芒，稍纵即逝。


    月见里匆匆走进，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陛下，刺杀伯尼的事查清楚了。」


    月见里上前一步，低声将来龙去脉讲了一边。


    皇帝啪地一声扔出手里的剪刀，怒声道：「伯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私收税款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陛下息怒。」


    月见里单膝跪地，心里却隐隐察觉到此事的不对：


    在两大星系私收税款这么多年，他不知道也就罢了，连陛下也没有听到过一点风声吗？


    皇帝冷哼一声，「伯尼在哪儿？死了没？」


    「刺客一枪打偏了，伤了肩膀，正在医院昏迷着。」


    「现在好了，财政部长遇刺，纽伊跟马赛星系的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皇帝头疼地来回踱步，「财政部捅的篓子，却要朕来收拾……」


    月见里仍单跪在地上，敛着目光，神色晦暗不明。


    消息果真如皇帝所料的那样传播得身为迅速。


    当天晚上这件事就在星网上发酵起来。


    ——「纽伊和马赛星系实惨！」


    ——「我们要求严惩罪魁祸首，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新税收制的合理性值得深究！」


    ——「强烈抵制新税制！」


    这次舆论之大，态势之盛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很快，由纽伊和马赛星系的人组织牵头，各个星系的街上迅速出现了大量的游行。


    各执政官的投诉信箱和热线电话永远都是爆满的状态，好几个执政官焦头烂额地躲进了医院，疯狂地给首都星那边打视讯。


    陛下的秘书官挂断一个视讯又接起一个，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一直都没停过。


    「是是，这个情况我已经向陛下转达了……」


    「您放心，这件事一定会妥善处理……」


    勤务官抱着陛下的大氅风风火火地撞开门，「陛下口谕，今晚召开记者招待会！」


    ————


    a区航空港


    这是一座超级大港，来来往往的运载舰都是停泊在这里。送人的，载物的，民用的，商用的等等不一而足。


    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许尤清脸上带着电子伪装，跟苏晏告别。


    「我准备去纽伊星系，先送我的战友回家。」


    他紧了紧背包带，脸上看不出一点他原来的样子。


    苏晏嘆口气，递出一张磁卡，「新的身份卡，查不出来，放心。」


    「多谢你。」许尤清没有拒绝。


    他把磁卡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扬起笑容，「你帮我太多，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苏晏摆摆手，丝毫不在意这个问题，「快走吧，航班应该快到了。」


    许尤清看了一眼在航空港门前的重重把守，义无反顾地走上前去。


    许尤清的照片通缉令还贴在不远处，真枪实弹的守卫拿着仪器上上下下扫了他一圈，便放他走进航空港。


    看着许尤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苏晏回头看向诺恩，「他恐怕再也不能回首都星了。」


    诺恩上前一步握住苏晏的手，「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定。」


    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其间碰到不少人硬给他们塞传单。


    大多写的都是「抵制新税」。


    街上多了许多穿着纽伊旷工马甲的人，到处游说，演说。


    周围的群众被他们煽动得情绪激昂，不远处的税务局大门紧闭，门上被不少人泼上了五彩斑斓的油漆。


    诺恩揽着苏晏的肩膀，避开街上脚步匆匆的行人。


    惊蛰驾驶着悬浮车停在路边。


    「我们上车。」苏晏拉住诺恩的袖子，和他一起上车。


    「据说今晚皇帝陛下要召开记者招待会。」苏晏划拉两下电子光屏。


    「哪有什么用？」诺恩望着窗外的景象，「除非他说这个新税制不推行了。」


    苏晏摇摇头，靠在诺恩肩上，眼底一片忧色。


    晚间，他们的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朕对纽伊和马赛星系的遭遇表示朕深深的歉意，是朕的失察，才导致这么些年伯尼一党的嚣张。」


    「思前想后，朕决定补偿纽伊和马赛两个星系的人民——朕答应他们的要求，给纽伊和马赛减税！」


    皇帝陛下宣布的瞬间，现场的记者炸开了锅，纷纷举手想要询问问题。


    然而勤务官却以陛下自责过度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採访，以一个强硬的姿态结束了本次採访。


    苏晏摁熄了屏幕，无不感慨道：「陛下真是好手段。」


    「怎么说？」

 第46页

    虫族的社会，低等虫族向来对高等种族唯命是从，从来不会存在像人类社会这样的问题。


    所以诺恩不是很能理解一些人类的政治手段。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想：同样是抗议，为什么你纽伊和马赛能减税，而我们其他人就不能？」


    「加上这次抗议的主力军领头羊本来就是这两个星系的人居多，这消息一旦放出去，领导的威信力就会大打折扣，用不了多久他们内部就先分裂了。」


    「兵不血刃，这就是政治啊。」


    诺恩啧了一声，「要是人类打仗也有这水平，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诶。」苏晏用手肘捅了捅诺恩的腰，「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也一样，特别……可怕？」


    「嗯？」诺恩一脸你在说什么p话的表情，「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


    「为什么呀？」苏晏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我难道不是人吗？」


    苏晏满脸写着要是你敢乱说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诺恩直起身子，想去抱苏晏的腰却被一掌拍开。


    诺恩：……


    他嘆了口气，满眼真诚，「你顶多就是特别可爱。」


    苏晏不甚高兴地耸耸鼻子，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他很小心翼翼地将人性之恶展示给诺恩看，将诺恩各种或鄙夷或嫌弃等等都想了个遍，却唯独没有想到他是这个态度。


    那感觉就像是他把自己身上的丑陋一面展示在别人面前，等待着对方鄙夷的眼神，结果发现对方只是摸了两下又帮他把衣服重新穿上了。


    「我说真的！」


    「我也说的是真的呀。」诺恩摊摊手，上前拥住苏晏，「你在我眼里确实就是最可爱的呀。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呢？」


    苏晏盯着他灿如星辰的眸子，闷头撞进他的怀里。


    「那……那你亲我一下吧。」


    「我可以亲你两下的，晏晏。」


    第26章 再婚


    正如苏晏所预料的那样，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抗议，便渐渐显得虎头蛇尾起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场虚张声势的火焰确实留下了很多零星的火种。


    一旦有风过境，这场火势必会再次燎原。


    尽管如此，沃克大赛的结果公布这一天仍然迎来了极高的关注率。


    不少人一遍遍地刷新网页，只为获得第一时间的资料。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好紧。」雷握紧拳头，焦急地走来走去。


    「别说话，小心欧气被吹跑了。」岁穗一把拉住闷头乱窜的雷，恨铁不成钢道。


    「输赢都是人生的常态，不要太过在意……」凯尔的声音平稳，但频繁推眼镜的行为暴露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视讯那头吵吵嚷嚷，在另一边的苏晏放下苏母的手稿，悠闲地呷了口茶，「别担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这次稳进。」


    「啊啊啊啊！苏老师！」


    「不要立g！」


    「会被打脸的！」


    三人崩溃的语调从视讯那头传来。


    苏晏：……好么，这群人已经魔怔了。


    苏晏捧着茶杯，轻哼一声：他才不要把昨天惊蛰入侵沃克大赛内网，查看到的晋级名单告诉唐凝他们！


    窗外才下过一场雨，雨后的空气带着丝丝的凉意。


    苏晏赤脚坐在吧檯的高凳上，双腿一晃一晃，细瘦的脚踝好似光滑洁白的骨瓷，精緻而脆弱。


    一阵微风吹进屋内，冰凉的刺激令苏晏微微蜷起了脚趾头，脚尖微微泛着红，显得昳丽又柔弱。


    诺恩从卧室里快步走出，眉头紧皱目含谴责，「怎么又不穿鞋到处乱跑？」


    苏晏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只好乖乖地把脚放到诺恩膝盖上。


    诺恩迅速地给苏晏套上袜子，中途忍不住用手指去圈了圈苏晏的脚踝，心忧地嘆口气，「怎么就不长肉呢……」


    视讯仍未挂断，苏晏看了一眼画面里正认真刷新的唐凝四人，又看了眼正握住他脚踝的诺恩，心里恍然生出一股冲动。


    趁着唐凝四人没有注意的时候，苏晏极其快速地伏下身子，忍不住在诺恩的唇上啄了一口。


    然后他迅速起身，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本正经的样子。


    诺恩没想到自己被竟被苏晏「偷袭」成功，心里的胜负欲被成功激起。


    面对诺恩幽幽的目光，苏晏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伸手一指正在通话的视讯，眼神里分明闪烁着狡黠的神色。


    诺恩不屑地一笑，伸手把电子屏幕往桌子上一扣，一个不客气地欺身上前，双臂将苏晏牢牢圈在怀里。


    苏晏没想到诺恩这么记仇，当下只能被迫仰着头，自下而上地看他。


    「啊啊啊——我们晋级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苏老师看到了吗？诶？苏老师呢？怎么屏幕是黑的呀？」


    苏晏推开诺恩起身，忍不住伸手锤了他一下，小声抱怨：「都赖你！」


    「现在呢？看得见吗？」苏晏不自然地扶起屏幕。


    「啊！苏老师！我们晋级啦！」


    苏晏微笑，心说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然而那头的人们太过激动，并没有发现苏晏的异常。


    只是在挂断视讯后，雷终于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苏老师的嘴唇好像比以往更红一点呢？」

 第47页

    ……


    「都怪你！」苏晏气鼓鼓地哼哼。


    「晏晏，到底是谁先开始的？嗯？」诺恩挑眉，好笑地看着他。


    好吧，是他自己。


    苏晏顿时没话说了。


    他又拿起手稿看了起来，决定今晚把留影球的第二层密码给解开。


    诺恩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条毯子，给苏晏裹得严严实实。


    「下雨了，天冷，多穿点。」


    涉及到身体健康问题，苏晏就乖乖地任诺恩折腾。


    「低气温不会持续很久的，难得首都星上会有这么大的温差。」


    「这么点冷都受不住，到时候带你回虫星又该怎么办？」诺恩捏捏苏晏的脸，语气忧愁。


    「听说虫星生存环境很恶劣？」苏晏好奇。


    「能孕育出虫族这么一个种族的星球，环境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虫族的足迹已经遍布半个宇宙，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宜居行星。


    但许多高等虫族仍定居虫星，除了因为追随虫王之外，更多的还是他们对自己家乡的尊敬。


    诺恩思考片刻，继续说道：「虫星日照时间短，淡水少，食物匮乏……不过这些对高等虫族来说都不是问题。」


    苏晏听得认真，末了还感嘆：「好想去看看吶。」


    「叮咚——」


    「您有一封新邮件。」


    「谁发的？」


    苏晏瞟了一眼邮件标题和发信人，随即瞪大了双眼，「祁谨川？订婚请柬？」


    很快，祁谨川再再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贵族圈，对象是素来和黛茜家族有积怨的宋家四小姐——宋雪珊。


    据说请柬发出的当晚，黛茜父亲就在自家书房气得心脏病当场发作。


    虽说圈子里人们对祁谨川这种靠女人上位的手段不齿，但也不得不承认，祁谨川所娶的每一任妻子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这一次的宋家可谓是下了血本，不仅帮祁谨川得到了新税制的这块肥差，还帮祁家一跃摘掉伯爵的帽子，摇身一变成为世袭公爵。


    翌日，祁家。


    祁谨川身着黑色的西服，跟一身白色礼裙的宋雪珊并排站在一起。


    虽说祁谨川跟宋雪珊的连龄相差二十多岁，但两人站在一起时，完全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活像一对佳偶天成。


    苏晏纯粹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到这里。


    他带着诺恩找了个小角落，安安静静地准备看戏，却不想被一个熟悉的人找上门来。


    「哥哥。」祁琛今天也穿得十分考究，但眼下的一片青黑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也是来替父亲开心的吗？」


    苏晏眼珠微动，眉梢一片冷凝之色，「我开不开心不重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重要的是，你开不开心？」


    祁琛的手勐地攥紧了。


    现在祁琛的位置跟当年苏晏的位置一模一样。


    祁琛的外家唯一一个靠谱的人昨天倒下了，祁家新的女主人马上进门，未来的小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他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本以为讨好祁谨川便能有条活路，但祁琛还是低估了他父亲冷心冷清的程度。


    算来算去，他现在唯一能求助竟然只剩下和他站在同一立场的苏晏。


    他不甘心吶。


    祁琛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一字一句泣血般说道：「我、很、不、开、心。」


    「苏晏，你呢？」


    第27章 正事


    苏晏盯着祁琛扭曲的脸庞，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来找我做什么？」


    「合作。」祁琛深吸口气，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恨都压下不表，「事成之后，祁家家产我分你五成。」


    一半的家产？很有魄力，这倒让苏晏对祁琛高看一眼。


    「很遗憾，我对祁家没有兴趣。」苏晏兴趣缺缺地摇摇头。


    祁琛表情一僵，以为苏晏在跟自己讨价还价，「我以为五成已经很说明我的诚意了，或者你是想要其他股份……」


    「我对祁家不感兴趣。」


    苏晏重复一遍。


    「……啊？」


    在祁琛的认知里，显然没有遇见过不想争家产的豪门子弟。


    他半张着嘴，愣神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苏晏收回放在祁琛身上的注意力，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就没有想过不靠祁家吗？」


    祁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苏晏居然根本就不在乎祁家。


    凭什么啊？


    他机关算尽都得不到的东西，竟被苏晏视若尘埃。


    明明他才是那个祁家真正的少爷不是么？


    苏、晏！


    祁琛徒手拔出花园里的一朵玫瑰，任由尖刺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沿着指缝滴落下来。


    黑兹尔本来想到花园透透气，结果被他撞见了这样一副浓艷的画面。


    「祁……琛？」


    「皇子殿下日安。」祁琛连忙赔笑。


    黑兹尔轻佻地挑起祁琛的下巴，左右仔细打量了一下，略微遗憾地说到：「有三分像，已是不易了。」


    「祁琛少爷，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黑兹尔的癖好在贵族圈里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有很多家族为博上位，甚至把家族子弟送进黑兹尔的房里。

 第48页

    「不……不。」


    祁琛颤抖地唿吸着，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黑兹尔手下用力，邪戾一笑，「你觉得你还有说不的资格吗？」


    下巴上尖锐的疼痛令祁琛回过神，是的，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拒绝的资格了。


    祁琛眼神缓缓狠辣起来，「你能给我什么？」


    黑兹尔愉悦地一笑，他喜欢拎得清的人。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黑兹尔伸手揽住祁琛的腰，带着他向花园深处走去……


    少了祁琛的订婚宴实在没有什么看头。


    苏晏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看着一群光鲜亮丽的人相互吹捧奉承。


    「诺恩，我后悔了，我们不该来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诺恩毫无原则。


    苏晏抬头想了想，「唔……」


    「苏晏，我就知道在这里能遇见你。」


    越修端着一个酒杯走近。


    「最近身体可还好？」


    苏晏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没回答。


    越修看起来倒是分毫不在意这件事情，手里的酒杯晃了晃，「说起来，这位仿生人跟着你已经快三个月了吧？」


    越修探究的目光直刺向诺恩，「送去质检维修过吗？」


    这是对诺恩的身份起疑心了？苏晏思量着。


    「有过几次，怎么？」苏晏抬眼，漫不经心地问。


    「我只是觉得，这个质量挺好，能卖给我吗？」


    苏晏心里咯噔一下，虽说惊蛰能伪造一切数据，但这个仿生人的数据编码却是无法伪造的。


    想要交易仿生人，就要出示数据编码，越修这是明目张胆地在试探他！


    苏晏一时间进退两难。


    此时的任何话术都相当于变相的承认。


    诺恩的眼神缓缓浸出杀意。


    越修不紧不慢地等待苏晏回答，他仰头喝下红酒，露出脖颈和滚动的喉结。


    「咔哒——」


    是酒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越修散漫的声调响起，「看来真是如此。」


    「你想做什么？」苏晏偏头，内心其实并无太大的波澜。


    「谈笔交易吧，如何？」


    苏晏突然就笑了，「你们怎么一个个的今天都来找我谈生意？」


    「首先，你要清楚是，谈生意是建立在双方势力相等的基础上的……」


    越修晃了晃身体，一把扶住旁边的柱子，耳边关于苏晏的声音越来越模煳，「你……」


    「——但你现在，显然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哐当！」


    越修一个成年人，八十多公斤的体重轰然倒下，推倒了旁边一排的餐食，红色绒布混合着一大堆食物盖在他的身上。


    这感觉真奇怪，明明他的脑子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身体却不受控制。


    「越家少爷！」


    「怎么倒了？醉了？」


    「不就是醉了吗，快给人送回家。」


    订婚宴上出了这么大一个乱子，祁谨川脸上顿时有些挂不太住。


    倒是一旁的宋雪珊态度落落大方，「快请越修少爷先去休息室换下衣物，在派人把他送回去，就说我们祁家招待不周。」


    ……


    诺恩带着苏晏躲在厚重的窗帘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唿吸声。


    「你做了什么？」苏晏用气声问道，说话时暖洋洋的气息唿在诺恩肩窝，引得某只虫心里直发烫。


    「微量的神经毒素，不致命但会使人昏厥。」


    诺恩化出自己指尖的外骨骼比划两下，「就下在他酒杯里。」


    当时越修问出「能不能卖给我」的一瞬间，诺恩的手指就悄无声息地在他杯子里点了点。


    在场没有人看清楚这个过程，只有苏晏感受到了诺恩悄悄在他背上写了一个「搞定」。


    苏晏笑着把脸埋进诺恩的肩窝，「你让我省好多事啊……唔，该怎么奖励你呢？」


    诺恩才捨不得送上门来的温香，「何必想这么多？」


    他附身直接吻上苏晏的唇。


    强烈炙热的气息一下子侵入苏晏的肺脏，使得他不得不紧紧攥住诺恩的衣领来维持姿势。


    有力的臂膀在苏晏腰间越收越紧，仿佛是要把苏晏整个人融进了骨血才肯罢休。


    窗帘外言笑晏晏，觥筹交错，一片热闹的笑语欢声；窗帘下身影交错，朦胧暧昧，一处寂静的脉脉温情。


    「……可……可以了。」


    苏晏眼尾含泪，双眸潋滟得好似一江秋水。


    诺恩又忍不住啄了两下苏晏的眼尾，「我的晏晏真好看。」


    「哼。」苏晏傲娇地轻哼一声，「本来就是，要你说！」


    「对对对，你说得对。」


    「走了。」苏晏拽了拽诺恩的袖子，「回去还有正事！」


    「什么？」


    「对付越修啊！」


    「……晏晏，你的正事为什么不是我而是别的男人？」


    苏晏：？？？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吃醋我最棒！感谢在2021-10-19 20:31:39~2021-10-20 17:2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met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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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


    苏晏翻出了惊蛰最近才录到的越修的一段视频。


    视频是用无人机偷拍的，背景有一点杂音，但并不影响画面的呈现。


    在有点失焦的画面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越修面前的一排架子里，有一个个装着人脸的罐子，越修神情痴迷，嘴唇翕动，仿佛是情人间的喃喃低语。


    这段看得诺恩直皱眉，「我就说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吧。」


    苏晏欣然同意，「我觉得你说得对——惊蛰，把这个给安全局发一份，再放到星网上去吧。」


    「能有用吗？」诺恩摸摸下巴，「不如我直接把他……来得快呢。」


    「那太便宜他了。」苏晏冷哼一声，「做了这么多亏心事？直接让他看着自己身败名裂。」


    该视频出现在星网的当天，直接引爆了热搜。


    「——这就是越家继承人？令人作呕！」


    「——这种人安全局不管管？还是某个局长害怕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了？」


    「——天哪，我直接滤镜破碎！这种人还能参加沃克大赛？滚出去！」


    ……


    越家这边简直焦头烂额。


    越涵柏恨不得抽死这个不孝子。


    然而越修还身中神经毒素，目前在外人眼里看着仍像宿醉的状态。


    越家做情报生意出身，最是清楚网上的舆论究竟可以给一个人打来多大的影响。


    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越涵柏只能让人监控着网上的言论，赶紧把越修的那一墙壁的罐子处理了。


    然后让人发布了一个澄清视频，试图掰回舆论方向，然而收效甚微。


    越涵柏简直愁得直掉头髮，「这小子究竟是得罪谁了？」


    ……


    本来正值沃克大赛半决赛的开赛日子，结果越修直接空降热搜第一，硬生生又把沃克大赛的热度降低了好几度。


    比赛现场，越修果然没有出现。


    组委会直接当众宣布了将越修除名的事情，才让观众们没有机会把臭鸡蛋扔到比赛场地上。


    晋级人工智慧项目半决赛的一共有4组。


    4组每人会抽取一道未完成且有错误的程序，要求4组在规定的时间内尽量完善这道程序，达到预计功能。


    完善后，两两之间交换答案，并且对对方的答案提出质询，找到对方错误多者晋级决赛。


    这考验选手的基础功底、应用水平、心理素质、临场应变能力等等。


    唐凝他们又一次派出了岁穗去抽题。


    岁穗按动抽题按钮，还是那个熟悉的信封飘到了岁穗的手上。


    苏晏在休息室看得有点紧张，抓住诺恩的手谨慎道：「他们会抽到一个好题的对吧？」


    诺恩有点好笑，抬手捏了捏苏晏的脸，「怎么，你不是对他们很有信心吗？」


    「我这不是怕命运之神不站在我们这边吗？」


    诺恩突然就柔和地笑了，眉梢舒展，眼神明亮，他凑近苏晏的耳边：「我就是命运之神诺恩，我一直在你身边。」


    炙热的气息吹在耳畔，苏晏耳根不由得染上绯红。


    说话间，台上的岁穗已经打开了那个信封，一道复杂的程序出现在四人眼前。


    苏晏跟着大致扫了几眼，手里拿过电子光屏就开始敲击。


    「局部变量少了两个……这几个函数错了……还有储存……」


    诺恩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啃了个苹果，只要苏晏一开始沉浸在科学的世界里，他就变成了「孤寡老人」。


    偏偏一边惊蛰还在说风凉话，「你以后怎么跟我们家殿下聊天呢？都没有共同语言的呀？」


    诺恩：淦！


    大概十多分钟后，苏晏把电子光屏一合，「还好，不是很困难，还能给对方下套，我们还有有优势的。」


    「……」


    「嗯？」苏晏疑惑为什么没回应，他扭过头，「诺恩？」


    只见诺恩正拿着电子光屏，一脸严肃地看着。


    「？」


    苏晏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帝国基础数学教材。


    苏晏的心灵大受震撼，「你……」


    诺恩勐地一惊，手里的电子光屏差点飞出去，「我……」


    两人面面相觑，诺恩心虚地把电子光屏往后藏藏，「赛题这么快就做完了啊……」


    「啊。」苏晏眨眨眼，「很简单的，我觉得我们优势很大。」


    诺恩往台上看了看，不出意外地看见唐凝几人的愁眉苦脸。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很大。


    他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结束比赛？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用，这个赛程很快的。」苏晏自信满满。


    然而不到一半，苏晏就靠着诺恩睡了过去。


    诺恩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人拥进怀里。


    「——让我们恭喜他们，顺利进入决赛！」


    「嗯？！」


    苏晏被台上的欢唿声惊醒，脸上仍然带着懵懵懂懂的神色，「……我们晋级了？」


    「对。」诺恩淡定地点点头，「这不是你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这倒是。」苏晏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清醒一些。


    唐凝几人激动跑来，「苏老师！您看见了吗！我们晋级了！」


    诺恩偷偷咳嗽一声，心道：那可没有，一直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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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我一直看着呢！」苏晏回以微笑。


    「决赛就是封闭式的了，我来不了，训练计划发你们了，自己自觉。」


    「谢谢苏老师！我们一定会努力的！」雷兴奋极了。


    苏晏凑近几人，压低声音，「进封闭训练场的时候小心些，有人盯上你们了。」


    「……」唐凝几人瞳孔微缩。


    他们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


    「好了，我就不送了，冠军见？」苏晏拉开距离。


    「冠军见！」


    ……


    回家路上，苏晏牵着诺恩的手毫不顾忌地在地砖上蹦蹦跳跳。


    看得惊蛰数据惊颤，「殿下，危险吶！」


    倒是诺恩十分开明，「多运动运动也没坏处。」


    「哎呀！惊蛰别担心，诺恩才不会让我摔着的，对吧？」苏晏有恃无恐。


    「对……」诺恩拖长了声调。


    两人就这么走回家里，却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越涵柏。


    他望向苏晏，目光却没有焦距，像是穿过了二十年的时光，再次嗅到了那个白裙女子身上的茉莉花香。


    「晞尔……」


    作者有话要说：　　苏母：没想到吧，我的旧情人可多了！


    第29章 利用


    霍布河畔。


    越涵柏和苏晞尔正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一颗一颗地往河里扔石子。


    扁平的石子在水面上弹跳几下，咕咚一声没入水中。


    不知名的吱吱地鸣叫，晚风夹杂着水汽和茉莉花香醺得人昏昏然不知何处。


    「你真的要嫁给祁谨川？决定了？」越涵柏偏过头，看向苏晞尔清丽的侧颜，内心里燃烧着的是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愫。


    「嗯。」苏晞尔又投出一块石头，这次却没有成功地在水面上弹起。


    她无奈一笑，「打水漂还是你比较在行。」


    越涵柏目视前方，眼神雾蒙蒙地看向远方，「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一个跟你做同样事情的人。」


    「那多没意思啊。」苏晞尔突然就笑了起来，明眸皓齿，光彩烨然，「我可不想晚上回家了之后还要讨论实验室里的工作。」


    越涵柏嘆了口气，心里的那点不忿蓦地就释然了，不管怎么样，她高兴便罢了。


    「听说你的项目又被卡了？」苏晞尔想起了这件事，担忧地问。


    「家里人逼我回去的手段而已。」


    「那你要回去吗？」


    「回去吧。」越涵柏抛了抛手里的两颗石子，「能让我坚持下去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说罢，他手中的两颗石子脱手而出，一颗在水面上跳跃近十下，另一颗却咚地沉入水里，一如他们两人截然不同的命运。


    ……


    「越家主，是来找我的？」


    苏晏直视越涵柏，眼里闪烁的光芒一如苏晞尔当年。


    「是。」越涵柏苦笑一声，「我知道，越修的事情一定是你干的。」


    「越家主倒是有趣，你有证据吗？」苏晏眼睫自然垂落，手指缓缓攥紧。


    「越家做消息生意起家，有些东西，还是能够通过其他线索大致猜得一点的。」


    越涵柏沉默一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在星网上找不到任何证据，爆出越修消息的幕后之人速度之快，能力之大在首都星不超过3个人。」


    「但他们都没有理由和立场这样做，于是，我就想到了你。」


    「惊蛰……是在你手上吧。」


    苏晏的眼瞳微微圆睁，脸上的表情一时惊疑不定，「你想做什么？」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越涵柏微讪，「只要你答应不再插手越修的事，我就告诉你，关于你母亲车祸的事……」


    「所以，」苏晏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当年的事，确实不是意外……」


    越涵柏不语，等着苏晏的决定。


    「我没有这个权利。」苏晏深吸口气，「去用别人的冤屈换我自己母亲的死亡真相……」


    说罢，苏晏朝越涵柏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屋子。


    屋外，越涵柏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一旁的手下走上前，担忧地问道：「家主，苏晏不答应，那少爷怎么办？」


    「无妨，现在苏晏的注意力可不在越修身上了，只要惊蛰不插手，越修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越涵柏摆摆手，心里五味杂陈：要是苏晞尔知道了自己拿她的死去设计她的儿子，估计她会直接把越家屋顶都掀了吧……


    越涵柏讽刺一笑，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副无论如何都清醒现实的模样。


    喀哒——


    是锁舌扣住门框的声音。


    诺恩抓住苏晏冰冷的手，握得紧紧的，「晏晏，别慌。」


    「我没慌。」苏晏语气肃然，「我早有预感，妈妈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只是现在能够确定了而已。」


    诺恩不由得抿了抿嘴，心疼地把人拥进怀里，「没事，咱们慢慢查。」


    苏晏耸耸鼻子，把自己的脸埋进诺恩的胸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不喜欢首都星……这里好讨厌。」


    「好好好，等事情完结了，我带你去虫星玩，好不好？」诺恩拍了拍苏晏的头。


    「唔！」苏晏含含混混地点头。


    「我们现在先查正事？」诺恩拨开黏在苏晏额头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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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苏晏歪头想了想，有些犯难。


    当年出事的时候，苏晏实在是太小了，加上受了刺激，在病床上躺了将近大半年才恢復过来，有很多事情的记忆都是模煳不清的。


    「殿下，先查越家？」惊蛰询问出声。


    「不。」苏晏缓缓摇头，「既然越涵柏敢说出来，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怕我查到什么……先查祁家和黛茜。」


    「黛茜？」诺恩眉梢一动，「如果真是她，那倒还便宜她了。」


    ————


    阳光照进房间的落地窗，窗棂上的烫金雕花折射出几缕金色的微光，细小的灰尘飞舞，空气里瀰漫着一股石楠花和血腥气交织的味道。


    「皇子殿下。」


    祁琛跪坐在床尾，身上仅着一件轻薄的纱衣，隐隐约约间可以看见他身上交错的伤痕。


    他恭敬地高举黑兹尔的衣服，故意露出右上侧的半边脸，这是他浑身最像苏晏的一个角度。


    黑兹尔满意地任由祁琛给他穿衣，心里对这个新得的玩意儿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我听说，你的那位继母，似乎是怀孕了？」


    祁琛脸上的表情一僵，眼中飞快闪过狠厉之色，虽说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要不要我帮你？」黑兹尔抬起祁琛的下巴，哑声问道。


    祁琛勾唇一笑，主动伸手攀上黑兹尔的肩，「那我就先谢过皇子殿下了？」


    「该怎么谢，你是清楚的。」


    「是……」


    ……


    从医院大楼出来，宋雪珊扶着宋家女僕的手上了悬浮车。


    这个女僕是跟着宋雪珊嫁到祁家的陪嫁，对宋家忠心耿耿。


    「夫人，医生说，您怀的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儿呢。」


    「我知道。」宋雪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神色冰冷如雪。


    「等他一出生，祁谨川就没什么用了，祁家就是宋家的囊中之物，而我也就自由了。」


    「夫人……」


    「你把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父亲了么？」


    「已经给家主报备过了，您周围的安全防护已经提升至最高等级了。」女僕恭敬回答。


    「嗯。」宋雪珊闭目养神，「祁琛不是个安分的，记得提防他。」


    「明白。」


    ……


    「家主，夫人她——」


    「我知道。」祁谨川站于窗前，眼神渺远。


    「那宋家那边？」


    「放心，有人比我更坐不住。」祁谨川的目光投向正走进大门的祁琛。


    「小琛这孩子的脾气，跟黛茜简直一模一样。」


    第30章 和亲


    皇宫。


    月见里随侍在皇帝身侧，恭敬道：「陛下，虫族那边回话说，他们确认是要联姻。」


    皇帝的额角突突一跳，「联姻？哪家愿意跟虫族联姻？——对象是谁，说了吗？」


    「是……虫王。」


    「谁？！」皇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虫王？」


    皇帝的嘴微微蠕动，到底还是没有把一句「他脑子没病吧」骂出口。


    「虫族还提出要亲自到首都星来挑选联姻对象。」月见里一脸木然，「您看？」


    「两族正在议和，这个时候也不好打人家的脸……」皇帝头疼地捂住脸，「而且这要求合情合理也没法拒绝。」


    「那我们这边？」


    「罢了，先应下来吧。」皇帝挥挥手，「且看看虫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了，新税收制推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有小部分反抗的力量也被悉数扼杀。」月见里回应。


    「很好。」皇帝满意点头。


    ……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诺恩端着一杯温水，将手上的一把药递给苏晏。


    「想查的事情没查到……倒是查出一团乱麻。」


    苏晏接过，习以为常地吞下药片，被苦得吐了吐舌头。


    诺恩看得好笑，随手给剥了一个星空棒棒糖塞进苏晏嘴里。


    「祁家本就是一团乱麻。这次又出什么事了？」


    苏晏的舌头抵住棒棒糖，把它从左边推到右边，又从右边推到左边。


    「宋雪珊怀孕了。」


    「哦？这么快？」诺恩饶有兴趣地问：「祁琛的反应呢？」


    「看不出来，反正他肯定坐不住了。」


    苏晏划开这些他一点都不关心的事情，专注地浏览着祁家十六年前，也就是他母亲车祸那一年的记录。


    「咦？」


    苏晏的视线停留在某一行记录上。


    那是苏晞尔给祁谨川发的一条文字信息。


    「妈妈曾经要求祁谨川把我接到首都星？」


    诺恩凑近，强势灼热的气息裹挟住苏晏的鼻端。


    「祁谨川还同意了。」


    诺恩手指在电子光屏上指出祁谨川回復的文字信息。


    「唔。」


    药性缓缓发挥，苏晏眼神有点呆滞地点点头，「那这样黛茜就有动机了。」


    诺恩瞭然，转过头逗弄了两下苏晏鸦翅般的睫毛。


    一旁电视上的新闻正在放着，只听播音员字正腔圆道：


    「——人虫两族议和最新消息，为维持两族更加长久的和平友好关系，两族共同决定通过联姻的方式，来解决本次战争……」


    苏晏、诺恩：！！！

 第52页

    苏晏一脸感慨，被药效影响的迷濛状态瞬间抛到九霄云外，「联姻诶！人和虫诶！会是谁和谁呢？」


    诺恩眼皮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只听新闻继续道：


    「——虫族的虫王，将作为本次联姻的对象和人族某位幸运的……」


    苏晏眨了眨眼，转向诺恩，「你们居然把虫王推出来联姻诶……」


    诺恩脸上的笑容一僵，「呵呵，我觉得很可能他自己不是很愿意的。」


    「高等虫族对低等虫族有绝对的支配权，要不是你们虫王同意，虫族敢这么做吗？」


    苏晏扯扯诺恩的袖子，好奇道：「你们虫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诺恩现在只想捏死那几只没脑子的虫子，但他还不得不努力地维护一下自己在苏晏面前的形象，「这肯定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诺恩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一把拉过放在一旁的毯子，把苏晏整个人裹起来，「快睡一会儿，药效该上来了。」


    「我……」


    「听话！祁家后面的记录我替你看。」


    「可……」


    「还想不想吃小蛋糕了？」


    苏晏顿时安静了。


    诺恩这厢才轻柔地给苏晏盖好被子，一转头恨不得把亿万光年外的几只主事虫族给大卸八块。


    虫星。


    卢卡收到月见里同意来访的回覆，兴奋不已，「我就说我这个办法好吧！看看，光明正大地走进人类首都星，光明正大地找人！」


    费奇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要不是前些天，我看见人类新闻里出现了王的身影，我们还不知道王到底去哪儿了！」


    卢卡简直不想理他，「要是找到王了，咱们直接说这就是我们联姻的人选，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王接回来。」


    「这样既全了王的面子，又接回了王，简直一举两得！」


    「嗯嗯嗯！还是卢卡脑子好使！」


    「只要王高兴，咱们的日子就好过！」


    几只高等虫族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畅聊以后的快乐生活。


    然而在首都星，诺恩已经在心里把这几只自作聪明的虫子给揍了几百遍。


    ————


    首都航空港。


    「你走吧。」


    越涵柏看向面前的越修，眼神复杂难辨，「先出去避避风头，等之后我再找合适的机会接你回来。」


    越修不甚在意地一笑，「要多久？」


    「不会太久的。」越涵柏负手而立，「三天后，『越修』就会被枪决，等公众遗忘了这件事，你再回来便是。」


    「多谢父亲。」越修姿态依旧骄矜，一举一动皆是金钱堆出的贵气。


    「你的新身份资料都在你的个人终端上，我不便在这里久留，自己小心。」


    越涵柏说完这句话，便戴上帽子离开了。


    「父亲慢走。」越修向着越涵柏离开的方向优雅颔首。


    被留下的黑衣下属尽职尽责提醒道：「少爷，开往勒吉尔科的运载舰还有三十分钟到港，请您做好登舰准备。」


    越修带好电子伪装，查看了自己个人终端的新资料，忍不住低笑一声，「勒吉尔科……我一点也不喜欢那儿啊。」


    「少爷——」


    越修一把勐地捂住黑衣下属的嘴，另一只手摁开便携电.击器的开关。


    黑衣下属剧烈颤抖几下便失去了声音。


    越修将黑衣人拖至厕所隔间。


    几分钟后，一个中年男子神态自若地走出厕所。


    越修离开航空港，又去银行取了一些纸币，他心情颇好地找了一家旅馆住下，边哼歌边收拾东西：


    他还有一张最喜欢的脸皮没有得到，怎么就会轻易地离开了呢？


    越修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柳叶刀，用酒精不停地擦拭。


    白亮的刀身映出此时越修扭曲的笑容：


    苏、晏……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淦！哪儿来的猪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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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求知


    七月七日。


    这天风和日丽，湛蓝色的天空仿佛一块澄澈的玻璃，云雀鸣叫着穿云而过，带出几缕砂糖般的云纱。


    这是首都星万众瞩目的一天——沃克大赛颁奖典礼。


    经过封闭式的决赛环节，各个比赛项目均已落下帷幕。


    按照以往的惯例，颁奖典礼上主办方才会宣布各奖项的得主。


    现场除了参赛选手之外，还有不少衣着显贵的观众，头髮花白的评委，以及一众作为首都喉舌的媒体。


    在復古闪光灯的照射下，黑兹尔代表皇族缓缓走上台前，用他独有的咏嘆调一般的语气做开场白。


    唐凝四人在一堆光鲜亮丽的人面前尤为不明显。


    他们此时的心情平静，等待着最后结果的到来。


    苏晏坐在观众席上，也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从三等奖开始，一个个参赛者被评委点到名字，在台上手捧奖盃，接受众人的掌声，感受鲜花的簇拥。


    这些人的未来，将拥有无比灿烂的前途。


    终于，仿佛宿命般的一等奖宣布——唐凝，雷，凯尔，岁穗。

 第53页

    苏晏松了口气，却又握紧了手。


    全场掌声雷动，人声鼎沸。


    四人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沉肃姿态走上台前，每一步都迈得极稳极沉。


    主持人笑容中带着一丝恭维，双手将扬声器递给唐凝。


    众人这时还没有意识到撬动一个时代的支点已经出现。


    「我叫唐凝，首都学院的一名学生，我是平民。」


    「我叫雷，一个挖矿的，我是平民。」


    「我叫凯尔，体力工作者，我是平民。」


    「我叫岁穗，裁缝，我是平民。」


    四句掷地有声的「平民」一出现，现场立即响起了无数窃窃私语。


    「怎么会是平民？」


    「他们看得懂高等物理吗？」


    「可别是组委会弄错了吧？」


    唐凝没有在意众人的话语，继续说道：「除了我，我们没有人受过系统的教育。因为从我们出生起，有人告诉我们说，『你们不适合学习』。」


    「但我们不服气，我们偏偏要告诉那些人，『你说了不算！』」


    唐凝双眸亮得惊人，「我们不接受知识明码标价，也不接受人类被分为三六九等。」


    「即使满身煤灰烟尘，亦有权利仰望群星！」


    「请帝国重新考虑智慧财产权保护法！」


    喀嚓——


    轰隆——


    一道闷雷猝然在会场上空炸开，刚才还晴空万里突然就阴沉下来。


    风雨将至。


    苏晏盯着台上如同竹柏一般坚定挺拔的几人。


    只要他们稍稍低下头，就能拥有一个坦荡的未来，但他们没有，转而选择了一条更为泥泞、充满荆棘、看不见未来的道路。


    明知前方悬崖万丈，却也仍然甘愿纵身。


    「唐凝女士，我们怀疑你们涉嫌违反智慧财产权保护法，请跟我们走一趟。」


    十几名身着制服，腰间佩枪的调查员及时出现在场馆，作势就要带走唐凝他们。


    那一瞬间，苏晏恍惚看见了许尤皖的身影。


    诺恩见事不对，眉头一皱就想出手。


    「——等等！」


    像是被按下了某种开关，所有人向声源看去——


    评委席上的几位头髮花白的老者站起身来，微微向唐凝四人致意后，面对黑兹尔的方向恳切道：


    「请帝国重新考虑智慧财产权保护法——求知无罪！」


    全场静默。


    刚刚获得机甲设计项目一等奖的参赛者，是一个栗色头髮的年轻人，坚定地站起来。


    「请帝国重新考虑智慧财产权保护法——求知无罪！」


    紧接着，另外几个获奖的队伍同时站起，「请帝国重新考虑智慧财产权保护法——求知无罪！」


    苏晏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在观众席上振臂高唿：「求知无罪！」


    更多的人跟着喊起来：「求知无罪！」


    轰隆——


    又是一记雷声，带着水腥气的狂风唿啸穿过会场。


    诺恩头一次觉得自己没有看懂人类这个族群。


    此时的转播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求知无罪！」


    黑兹尔此时如芒在背，他很清楚：这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智慧财产权问题，更多的是一个阶层的根基！


    为今之计，只能先缓和下民众的情绪。


    「诸位安静，请容本殿说几句。」


    「此事，本殿会呈报给陛下和议政院，诸位安心，我们会妥善处置，至于唐凝女士——」


    黑兹尔话锋一转，「请几位暂时不要离开首都，我们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覆。」


    这场雨到底还是落下来了


    观众席上，苏晏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唐凝她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当天晚上，沃克大赛颁奖仪式上发生的事情火速引爆了星网，绝大多数的言论无疑都是支持的。


    「作为首都学院的学生，高举双手支持唐凝学姐，知识无价，求知无罪！」


    「确实，现行的智慧财产权保护制度存在很大的弊端，有不少优秀的人才因为家境和身份的原因，不得不放弃学习。这次希望帝国能够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在现场，当时看到调查员准备带走他们时，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各位科研大佬及时表明态度……」


    「做科研不是血统和基因来决定的，而是努力与热爱的持久作用，帝国太需要新鲜的科研人才了！教育不应该分人等级！」


    苏晏放下手中的电子光屏，心中无疑松了一口大气，这是他预料当中最好的情况了。


    诺恩端着盘子推门而进，见到苏晏从床上坐起来，立马皱起了眉，「怎么起来，快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苏晏思绪过甚，颁奖典礼一结束，他就结结实实地大病一场。


    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煳煳地神志不清，攥着诺恩的衣襟不肯撒手。


    当时可把诺恩吓得够呛，直到现在，他都不许苏晏做吃饭睡觉外的其他事情。


    「我没事了……」


    苏晏自知理亏，不敢跟诺恩争。


    然而诺恩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放下手里的盘子，摸了摸苏晏额头，「退烧了，来，先吃饭再休息。」


    诺恩翻着养生食谱，给苏晏熬了点粥，现在温度正好可以入口。


    「诺恩——」苏晏摇着诺恩的袖子，委屈巴巴地瞅着他，「我就看看嘛。」

 第54页

    诺恩心头一软，半分脾气都发不出来，只得哄道：「晏晏，听话，等你好了，我们再做其他的事情？」


    其实苏晏的头还有点闷闷地疼，但他很想快点查清有关母亲的事情。


    苏晏咬咬牙，起身往诺恩唇上一吻，两人的唿吸瞬间交缠在一起。


    诺恩只觉得被一片柔软的云朵撞了个满怀，细腻又缠绵，温热又绵长。


    真是……要命。


    诺恩挫败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小高潮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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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难题


    自上次沃克大赛颁奖典礼以来，整个帝国的话题度最高的就是知识平权。


    星网上下物议沸腾，颇有之前抗议新税制的气势。


    「陛下，这个口子不能开呀！帝国推行了近百年的智慧财产权保护，才得有如今……」


    议政院元老唾沫横飞，只差拽着皇帝的胳膊让他拒绝了。


    「可这民心也不能不考虑啊。」另一位参议员为难道：「这前些日子才平息了税收改制的民乱，此时实在不宜再违逆民情。」


    「知识保护不能动！这可是贵族地位的根本！」


    「我也没说要动，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难道民情就不管不顾了？」


    「要我说，源头就是那个唐凝他们引起的！估计又是『无名校』的手笔，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蠢货！」


    皇帝眼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出声呵斥道：「长没长脑子？你这是要朕引火烧身吗？！」


    「朕叫你们来是商量办法的，不是来吵架和出馊主意的！」


    「陛下息怒。」众人惶恐。


    皇帝冷哼一声，「宰辅你说说。」


    「是。」


    月见里微微向皇帝致意，「臣以为，民情不可不顺……」


    「怎么顺？一旦点了头，你是要把我等置于何地！」最先开口的那位议政院元老满脸忿忿。


    「确实确实。」剩下的众人纷纷同意。


    「诸位先稍安勿躁，听宰辅大人说完罢。」黑兹尔站在一旁，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吊儿郎当地开口。


    月见里意味深长地看了黑兹尔一眼，继续说道：「既然民情鼎沸，我们顺应的态度得做出来，但至于智慧财产权该怎么下放，又放多久，这些都还是值得我们商议的不是吗？」


    「宰辅大人说得有理。」黑兹尔感慨地喟嘆一声，「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还是先平息舆论才是。」


    皇帝面色稍霁，「诸位以为宰辅所言如何？」


    众人相互对视几眼，皆恭顺道：「宰辅所言甚合情理。」


    「如此，这具体事宜还是要劳烦宰辅……」


    ……


    天色擦黑，议政院内官员纷纷散去。


    黑兹尔特地坠在最后，跟月见里肩并肩走着。


    「宰辅大人这次可有理由去见苏晏了。」


    月见里不置可否地一笑，「皇子殿下是指什么？」


    「大人难道不知道苏晏是唐凝他们的导师吗？」黑兹尔挑眉。


    「大人把此事捏在手里，难道打的不是这个主意？只是我觉得苏晏可不会就这样任凭你摆布。」


    月见里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巧地将话题揭过，「听说皇子殿下近来得了一个新宠？」


    「这都被大人知道了？」黑兹尔装作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不过寻一个相似的小玩意儿解解馋，大人若想要，拿去便是。」


    「不了，我向来都不喜欢用次品的，还是殿下自己留着吧。」


    ————


    祁家。


    宋雪珊面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双眸紧紧盯着祁琛，眼中翻滚着浓重的恨意。


    然而祁琛则是一脸委屈，仿佛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般——


    「什么叫跟我有关？夫人想要污衊我也得拿出证据来吧？」


    宋雪珊冷笑一声，「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着急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夫人刚才话里话外不都是这个意思么？」祁琛垂眸，「医生也说了，您这次的流产是因为您自己身体虚弱……」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祁谨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雪珊，你身体还没恢復，就先上去休息吧。」


    「……好。」宋雪珊见祁谨川已然不耐，心中不禁发冷，虽说对祁谨川的凉薄早已有所预见，但亲身经歷一遭终归还是不好受的。


    见宋雪珊上楼，祁谨川才转向祁琛，还未说些什么，就听祁琛开口道：「父亲都不谢谢我吗？」


    祁谨川有些新奇地看向祁琛，「你都知道什么？」


    「父亲想借宋家再进一步，宋家想趁机夺了祁家在首都的产业。」祁琛没有丝毫顾及，「等宋雪珊一生下孩子，宋家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除去父亲……」


    「竟能看出这些了……」祁谨川用一种全新的眼光上下打量祁琛，「看来以前你母亲确实把你娇惯了。」


    提到黛茜，祁琛的眼眸不禁沉了沉。


    「这才有几分祁家继承人的样子。」


    到底是养在身边这么些年，祁谨川还是想把祁家交给祁琛的。

 第55页

    听到这话，祁琛不禁眼前一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家用机器人给打断了。


    「有人来访，有人来访！」


    ……


    苏晏硬要亲自来祁家问一问祁谨川当年的事。


    诺恩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此，惊蛰颇有微词，「拦不住殿下看消息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允了殿下出门！」


    但苏晏也十分不满，「出个门而已，你何至于把我裹成一个粽子！」


    里外不是人的诺恩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小祖宗，你要是再着凉发烧了，惊蛰就得拿炮轰我了。」


    苏晏心虚地眨眨水润的眸子，知道是诺恩一力抗下了惊蛰的所有指责，黏黏乎乎地去搂住诺恩的腰，「你最好了嘛……」


    诺恩颇为受用美人的投怀送抱，心里满足地喟嘆。


    惊蛰被这句话气得个仰倒，明明几个月前殿下是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当下更是看诺恩哪哪都不顺眼，一个劲儿的支使他。


    「水温不行，重新给殿下倒一杯。」


    「甜点含糖量超标，重做！」


    「殿下穿得太少了，拿衣服来。」


    跟苏晏有关的事情诺恩向来不敢马虎，每次都乖乖地照着惊蛰的话去做。


    搞得苏晏对诺恩很是愧疚，心想：婆媳关系不愧是古往今来摆在男人面前的一大难题！


    于是乎，当被裹成粽子的苏晏出现在祁宅时，倒令祁谨川诧异地看了好几眼，「外面是又突然降温了吗？」


    苏晏只得尴尬地笑笑，「这次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前几天，我闲来无事翻看母亲旧物时，发现母亲其实当年是有意让我回祁家的……」


    「是有这么回事。」祁谨川不明所以，「可后来她自己又反悔了。」


    「反悔了？」苏晏诧异不已，他没查到这段记录。


    「她当时给我发的信息，说她又不想送回来了。」祁谨川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晏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心思飘远，祁谨川的神情不似作伪，但以惊蛰的计算量级，所查的跟祁家有关的信息不会有错……除非这其中有人伪造了些什么！


    苏晏霍然起身，匆匆告辞向外走。


    徒留祁谨川和祁琛在客厅面面相觑，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一片茫然之色。


    苏晏一头钻进悬浮车，急切道：「惊蛰，去查查黛茜的母家！」


    作者有话要说：　　晏晏的脑补：惊蛰[颐指气使的恶婆婆]and诺恩[委屈巴巴的受气小媳妇]


    下周一恢復日更！撒花花！


    第33章 父亲


    这是一个简单却又隐秘的故事。


    作为现任的黛茜意外得知，自己的丈夫祁谨川竟要把前妻的儿子苏晏接回祁家。


    黛茜看了看自己尚且年幼的儿子，牙齿紧咬，心里一个大胆又恶毒的计划缓缓成形。


    利用自己母家的势力伪造了一条反悔的信息发给祁谨川，一边又与苏晞尔周旋，套出了具体的地址后，黛茜一辆悬浮车送去，如愿把苏晞尔除去。


    整个过程顺利得令人心惊，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没有把苏晏也一起除掉。


    这份调查结果看得诺恩后怕不已，只觉得当初简直太便宜了黛茜。


    苏晏看到结果后，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诺恩担忧地嘆了口气，却又没去打扰。


    他一把捞起不断挠门的小黑，下了楼正准备进厨房。


    一只通体雪白，毛绒绒圆滚滚的山雀停在了窗棂上。


    小黑看得心痒痒，压低身子甩甩尾巴，勐地一扑。


    那只山雀一动不动，眼见小黑的利爪已至面前，才张开硬喙，露出三排细小尖利的牙齿，以及一条长而有力的舌头。


    诺恩眼疾手快，捏住小黑的脖子，将它扔远了些。


    然而小黑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当下极愤怒地沖诺恩「喵！」


    诺恩并不理会，只是朝那只山雀伸出了手。


    在小黑的虎视眈眈下，山雀飞进诺恩的手心，姿态无比虔诚地垂首。


    山雀的爪子开始缓缓变化，很快便变成了一段透明色的像树突一样的神经组织。


    诺恩任由这段透明色的神经缠上自己的手指，熟悉的声音响在自己的脑中——


    「王！卢卡终于找到您了！」


    相比较于卢卡的热情，诺恩就要无情得多：「找我做什么？」


    「额……」卢卡满腔喜悦被噎得不轻。


    「请问您的伤怎么样了？」费奇沉稳的声音响起。


    「无碍，对了——」诺恩忽然想起一件令他头疼不已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要和亲了？」


    语气分外不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头的众虫都沉默下来，大概是打了一架，最后卢卡被推出来接受诺恩的怒火，「王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


    「我不管你是怎样的，现在立马给我解决这件事情！」


    「是是是！」


    叮咚——


    门铃响起打断了诺恩与卢卡的交谈。


    唿叫虫迅速抽回神经，重新伪装成山雀的模样。


    「惊蛰？」


    「是祁谨川。」


    诺恩诧异地挑眉，他来做什么？


    大门打开，祁谨川负手站在门外，淡淡地朝诺恩一抬下巴，示意他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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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要不是因着苏晏的缘故，依诺恩的脾气这会儿估计祁谨川的脑袋都跟身体分家了。


    「苏晏呢？」祁谨川拿起家用机器人递过来的茶，无比自然地开口问道。


    「你找我？」


    苏晏沉着脸下楼，心里对祁谨川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迁怒的。


    祁谨川放下茶杯，眉头紧皱，似乎是对苏晏的态度有几分不满，「越涵柏来找过你？」


    「嗯。」


    「他的话，信三分便罢了。」祁谨川拿不准越涵柏来找苏晏是个什么用意，「越家浸□□报消息已久，最善利用只言片语的信息差来推动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父亲今日来，就是说这个的？」苏晏撩起眼皮，态度冰冷。


    「前日你来提起你母亲的事，我便生疑，然后查到了你见过越涵柏。」祁谨川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桌子，「他这个人，最难琢磨。」


    「当年你母亲见过他后，便起了离开首都星的主意，谁知道后来会出那一场意外……」


    「——等等，母亲离开首都星跟越涵柏有关？」苏晏急切地打断祁谨川的话，心头警惕顿生。


    祁谨川很是不耐自己的话被人打断，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便不得不忍了下来。


    「不能确定，但把握很大。」


    苏晏向后靠在沙发抱枕上，眼神中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扯远了，这次我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虽说祁谨川嘴上说着商量，但实际上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虫族和亲一事迫在眉睫，你深受皇恩，理应回报陛下，履行你身为祁家人的责任。」


    苏晏听得直犯噁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次和亲人选，我已上呈陛下，就是你。」


    「祁家人？和亲？」苏晏冷冷一笑，「你怕是搞错了什么，我可不姓祁。」


    跟在一旁的诺恩眸中明明灭灭，右手虚虚抬起，那是个准备出手的姿势。


    「那可由不得你！」祁谨川站起，居高临下看着苏晏，「议政院已经商议通过了，纵使陛下疼你，你也不要恃宠而骄！」


    「明日你就进趟宫，陛下要见你。到时候，你也别做让陛下和祁家为难的事情。」


    祁谨川作势就走，也不顾苏晏的究竟态度如何。


    若说之前苏晏对父亲这个角色还有所幻想的话，那么现在明显已经再无期望。


    诺恩心头像是被某种东西生生拽着，酸痛难当。


    虫族没有血缘亲属的概念，诺恩只是单凭苏晏一个背影，便判断出他此时的心情。


    诺恩展臂把苏晏囫囵抱紧怀里，低头去亲吻他的额头


    「晏晏，别难过，有我呢……」


    苏晏吸吸鼻子，把自己埋进诺恩的怀里，「我凭什么要因为祁谨川难过啊……」


    「是是是，是我，我难过。」诺恩哪看得苏晏这副样子，当下恨不得把祁谨川大卸八块，却又得收着性子哄人。


    本来刚才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但被人这么轻柔地一哄，以前所有的按捺小情绪纷纷冒头，化作一把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锤在心头。


    苏晏眨眨眼，想要赶走眼中的热气，「我……我就是觉得，想妈妈了而已。」


    「对，晏晏说得对。」


    没一会儿，苏晏收拾好了情绪，抬头地盯着诺恩看，眼眸里水光潋滟，流转生姿，「我都要去跟虫王和亲了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哇？」


    诺恩笑笑，心道：反正都是跟我，有什么区别？


    「晏晏，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


    「就是虫王。」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沾沾自喜）：晏晏嫁我，嘿嘿嘿！


    卢卡（大义凛然）：既然王不希望和亲，那么就由我来承受吧！


    第34章 差错


    苏晏呆愣地眨眨眼，「你——」


    诺恩瞧得心痒痒，低头狠狠亲了一口苏晏细腻光滑的侧脸。


    「！」苏晏一个激灵，双手捧住诺恩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来回扫视，势要看出什么点的架势。


    「晏晏……」诺恩听话地任人摆弄。


    苏晏耸耸鼻子，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怕呀……」


    诺恩好笑地捏捏苏晏的指尖，「你别听他们瞎扯，你要是真对虫族好奇，为夫——」


    「任你看。」


    说完，还特别张开了双臂，一副任君採撷的模样。


    苏晏一把推开诺恩，轻哼一声，「我才不好奇。」


    被他这么一闹，苏晏半分郁闷的心思都没有了。


    眼看首都这滩浑水越查越深，越深越浑，苏晏干脆直接换了个方向。


    既然首都不好查，那就从母亲离开首都星后查起。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预感，苏晏总觉得母亲的死跟那个神秘ai脱不了干系。


    苏晏兀自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琢磨得起劲。


    诺恩看了眼时间，起身钻进了厨房开火。


    为了不让小黑老去缠着苏晏，诺恩随手将「山雀」抛给它。


    被自家王警告过一番的唿叫虫老老实实敛了爪牙利齿，任由小黑啃了满脸口水。


    没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了十分勾人馋虫的香味。


    苏晏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立马起身哒哒哒地小跑过去。

 第57页

    「好香！」


    诺恩往汤里撒下一把切碎的小葱，回头一看就是苏晏在门边探头探脑。


    诺恩勾起唇角，盛出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汤，「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苏晏捧着汤碗，小小地抿了一口，一股鲜香在嘴里流淌开。


    「好喝！」


    诺恩笑意凝于眼眸，皱眉沉声道：「怎么又不穿鞋？」


    白皙泛红的脚趾受惊似的微微蜷起，苏晏心虚地眨眨眼，「唔……」


    「不给喝了，没收！」诺恩噼手夺过苏晏手里的汤碗，随手放在料理台上。


    「汤撒——诶！」


    苏晏猝不及防被诺恩拦腰抱起，他下意识去搂诺恩的脖子。


    「前几天才发完烧，是不是不长记性！」诺恩气得狠狠打了两下苏晏的屁股，「还记不记得住了？」


    「我不敢了嘛……」苏晏挨了两下，自知理亏不敢呛声。


    诺恩把怀里的人安置到沙发上，伸手去握苏晏白皙细瘦的脚踝，果不其然入手一片冰凉。


    当下黑着脸把毛毯拉过，然后将人裹了起来。


    苏晏小心地斜觑着诺恩的脸色，见到他又准备进厨房的架势，顾不得什么脱口而出，「你记得洗手哦！你才摸过——」


    诺恩神情一僵，随即又浮上假笑，坏心眼地把手故意凑到苏晏跟前，惹得他直往后躲。


    「还敢不敢不穿鞋了？」


    「别过来……」


    「嗯？」


    「不敢了不敢了——唔！」


    被迫听墙脚的唿叫虫，顶着一脑袋口水瑟瑟发抖：人类好可怕，我要回虫星。


    ————


    翌日一早，苏晏便进了宫去。


    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不过这次皇帝却不如上次那般闲适。


    甫一见面，皇帝便直接开门见山，「选你和亲，实非我所愿。若你不想，朕便替你回绝了去。」


    苏晏蓦然想起昨天诺恩说的话，便止不住偷乐，只觉得这世间的缘分着实是奇妙得很。


    不过，跟别人就不能实话实说了。


    「伯父，若是能解帝国燃眉之急，我亦是愿意的。」


    皇帝深深嘆了一口气，「那可是虫族，虽说如今已无性别桎梏，但到底虫族的想法与人类不同，难保你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虫族也未必会买我们的帐。」


    「一旦公示发函，你就再无退路可走了。」


    苏晏面上不显，心道：某只虫欢喜得很，恨不得立马公布这个事情呢。


    「陛下，若是能解帝国之困境，我是愿意的。」


    区区一个称唿的转变，皇帝便听懂了苏晏的意思。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作为帝国皇帝，我自然希望这时有人能自愿和亲；但作为你的长辈，我并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可我是最好的人选了。」苏晏语调不急不缓，「我出身首都贵族祁家，但本身却跟首都利益没有太多牵扯，家中无人反对。」


    「陛下，像我一样的人选，您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出第二个吧。」


    皇帝重重地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继续说道：「好，好。」


    「万幸的是昨天虫族突然更换了联姻对象，换成了另一名高阶虫族，只要不是虫王，也可让朕的心宽慰一二。」


    苏晏睁圆了眼睛，眼底一片疑惑，「啊？」


    ……


    出宫的路上，在前方带路的侍者直犯嘀咕：明明进宫时还好好的，怎么出宫的时候脸色就变成了这样？活像是要找人算帐似的。


    苏晏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向下的嘴角表明了此时他糟糕的心情：什么叫虫王对联姻对象不满意？回去他倒是要好好问问诺恩，他到底哪里不让人满意了！


    心里揣着事，脚下就走得快了些。


    走过一个转角，苏晏当头就碰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黑兹尔。


    「好久不见，苏晏——听说你最近要跟虫族和亲了？」


    ……


    等在宫城外的诺恩寻了一个角落站定，伪装成山雀的唿叫沖就扇着翅膀停留在诺恩的掌心。


    白色神经缠上手指，卢卡兴奋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王！我把虫族的联姻对象从您换成我了，您别生气了！」


    卢卡一副求夸奖的语气。


    然而诺恩的脸色骤变，糟了，忘了这一茬了！


    「听说人族的和亲对象是一个病怏怏的贵族，好像是叫什么——苏、晏？我猜王肯定不喜欢这样的病秧子啦……」


    另一边的卢卡自顾自说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卢卡。」


    「王？」


    「给你一个小时，赶紧把和亲对象换成本王。」


    「啊？」卢卡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苏晏的和亲对象只能是本王，要是一个小时后，我还听见你跟晏晏的名字放在一起，我就亲自把你的头拧下来挂在虫星最高处！」


    切断连接，卢卡恍恍惚惚地转向费奇，「刚才，王是什么意思？」


    费奇同情地看了卢卡一眼，「王的意思是：苏晏是我们未来的虫后。而你现在，却即将要跟未来虫后联姻……」


    卢卡：！！！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差点和老闆娘结婚是怎样的体验？]


    虫族笑料-卢卡：「谢邀，虫在首都，头在虫星，王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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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沙发


    「听说你要跟虫族和亲了？」


    一提这事苏晏就来气，他抬眸看向黑兹尔，如画的眉目冰冷一片，「怎么？」


    黑兹尔并不在意苏晏冷冰冰的态度，自顾自用着他标志性的咏嘆调说道：「我真是为你感到遗憾。」


    苏晏没说话，内心有些厌恶地转开视线。


    这一小动作落入黑兹尔眼里，就是恰好印证了苏晏对此事的不满，他得逞一笑，压低声音：「我，可以帮你……」


    「帮我？」苏晏微微一哂，看向黑兹尔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莫名。


    「对，帮你。」黑兹尔贪婪地凝视着面前那张靡丽的容颜，特别是眼尾那道似有若无的红痕，那亲吻起来的滋味一定十分销魂。


    「连陛下都觉得此事难办，你要怎么帮我？」


    黑兹尔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古怪之色，继而笑起来，「走正常程序自然难办，不过……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要付出点代价而已。」


    这个办法恐怕指的就是那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了。


    「哦？」苏晏挑高眉毛，「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你难道不知道吗？」黑兹尔微微低下身子，与苏晏平视，目光暧昧又露骨，眼神暗示性地在苏晏身上流连一圈。


    苏晏厌恶地后退好几步，「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情，去虫族和亲——」


    「是我自愿的。」


    这下轮到黑兹尔惊讶了，「……自、愿？」


    「既然皇子殿下和祁琛情投意合，您就不要三心二意了吧，告辞。」


    苏晏礼貌性的点点头，对着一旁装死的侍者示意：「带路吧。」


    被留在原地的黑兹尔看着苏晏的背影，眼眸沉沉，浑身的戾气不再掩饰，「去，把祁琛给我叫来。」


    ……


    走出宫门，诺恩便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皇帝说什么了？」


    苏晏正在气头上，抱着手臂气鼓鼓道：「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虫王对我不甚满意，然后换了一个联姻对象么？」


    这话听得诺恩心头一梗，这好像……确实是他的问题。


    「晏晏，你听我解释……」


    苏晏自顾自坐进车里，诺恩也后脚跟着挤进来。


    「还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惊蛰一本正经地机械音响起，它仍然看诺恩哪哪不顺眼。


    「人家小两口吵架，你掺和什么啊？」芙蕾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件事难道诺恩还能抵赖不成？我可是有当时的监控录像的。」


    「那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哪有这么多原因？芙蕾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只是就事论事，是你先入为主的。」


    苏晏：……


    诺恩：……


    你们两个人工智慧怎么吵起来了啊喂！


    被这么一打岔，苏晏也生不起来气了，他揪着诺恩的衣袖，「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诺恩只好苦着一张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


    苏晏听完，沉吟半晌。


    诺恩心头直发慌，「晏晏……」


    「好吧，确实情有可原。」


    「晏晏！」


    当下诺恩就亲亲热热地去搂苏晏的腰，然而却被无情推开。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晏一手抵住诺恩的肩膀，满脸的公事公办，「今晚你就去睡沙发吧。


    诺恩做最后地挣扎：「晏晏……」


    然而苏晏不为所动。


    诺恩颓然地闭眼，还没爬上过媳妇儿的床就被赶去睡沙发了，他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电脑老是蓝屏重启，吞了我好多存稿qaq


    短小作者躺平挨打嘤嘤嘤～


    第36章 忧心


    苏晏将要与虫族和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首都。


    惊得唐凝他们赶紧给苏晏打了一个视讯。


    「苏老师！要不咱跑吧！」


    彼时苏晏正解苏母的影像球解到一半，从各种繁复的计算中抬头，眼神漂浮，「啊？」


    「那可是虫族，星际魔头！听说他们虫王一口能吃下十艘星舰。」雷总是咋咋唿唿地，「苏老师咱们赶紧跑吧！」


    这句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晏眨眨眼，「这个……」


    「趁虫族现在还没有到达首都，我们先往f69星系的方向走，现在肯定是不能去航空港了，最好能去偷一艘私人的……」


    唐凝和凯尔他们已经计划起来了。


    「等等……」苏晏伸手。


    「好了，苏老师，时间不多了，您赶紧去收拾东西。」岁穗一脸严肃，「虫族明天就来了。」


    「对对对，赶紧！」


    「诶，咱们的行动是不是得有个名字？」


    「那必须的啊！」


    「要不就叫——逃婚行动？」


    苏晏：……


    你们倒是让我说句话啊！


    诺恩推门就看见几人风风火火撺掇苏晏逃婚的情景。


    诺恩：老子的拳头捏了又捏。


    苏晏眼角余光正好瞟到诺恩青筋迸起的胳膊，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那个……澄清一下，虫王不吃星舰。」


    视讯那头的四人：？


    「你们也别担心我，我可以应付。」苏晏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想要勉强维护一下唐凝四人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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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还是先等待知识平权的后续结果吧。」


    说完，苏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通讯。


    「诺恩……」


    苏晏转过身去抱诺恩的腰，撒娇似的蹭了蹭，「你别生气啊。」


    诺恩的嘴角向上延伸一瞬，很快又恢復原状。


    「他们都要把你拐跑了，我能不生气？」


    淡淡的语气成功让苏晏后背一凉。


    「不知者不罪嘛。」


    苏晏仰头看他，眼睫紧张地一颤一颤，仿佛一只微风中摇摆的蝴蝶。


    「诺恩……」


    听听这一波三折的尾音。


    诺恩内心倒抽一口凉气，犬齿难耐地相互磨了磨。


    苏晏再接再励，从椅子上跪坐起来，啪叽一口亲在诺恩嘴角。


    这个无异于引火上身，诺恩一把扣住苏晏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唇齿相依，唿吸交缠，苏晏伸手紧紧拽住诺恩的衣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最后还是诺恩先放开苏晏，要再在继续下去的话，难保不会发生什么的事情。


    「……把药吃了。」


    诺恩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将两人之间距离拉远了些，感受到那股灼热之气下去之后，他才敢再次靠近苏晏。


    来首都的这些日子，光是诺恩盯着苏晏吃的药，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


    芙蕾会根据苏晏的身体状况实时调整药物，以求将副作用降到最低。


    如今又换了几种新药，苏晏就着温水将一把药片吞了，靠在椅背上，盯着桌上的影像球发呆。


    诺恩将东西收拾好回头一看，苏晏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一点没变过。


    念及今天换的新药，诺恩心焦地摸了摸苏晏的头髮，「哪儿不舒服？」


    「呜……疼。」


    苏晏蜷着身子缩在椅子上，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他，眼尾的红痕被水光洇得格外明显，愈发衬得整个人无辜又可怜。


    诺恩听得心里针扎一般的疼，面色越发柔和，语气带着哄人的调子，「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苏晏忽的扑进诺恩怀里，连带着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好在诺恩眼疾手快抱着人往外一躲，他无奈道：「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苏晏迷迷煳煳地哼哼两声，把脸埋在诺恩怀里并不想吭声。


    诺恩搂着怀里没几两重的人，内心的焦灼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他看着芙蕾给苏晏推了一管镇定剂，良久，才沉沉地嘆了一口气。


    苏晏整个人无知无觉地陷进柔软的床垫里，看起来乖巧得令人心疼。


    诺恩凝视着苏晏平静的睡颜，喉结来回滚动一下，「芙蕾，晏晏的病究竟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稳定。」芙蕾声音温柔，「这次只是殿下跟一味药不太合适，明天换了就好了。」


    诺恩眼眸沉沉，召来唿叫虫。


    「卢卡。」


    「王？」一听到诺恩的声音，卢卡条件反射地抖了抖，「您又有什么吩咐吗？」


    「基因崩溃，你知道多少？」


    「基因崩溃……常见于低等虫族。」卢卡顿了顿，从传承记忆里扒出有关的信息，「主要是低等虫族在进化潮时不知节制，自己承受不住频繁的基因改动。」


    「一旦进化成高等虫族，灵识觉醒就很少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诺恩一手握住苏晏白皙的指尖，珍重地放在嘴边吻了吻，「去查，看看虫族有没有痊癒的病例。」


    「是。」


    诺恩坐在苏晏床边，疲惫地阖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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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珩是穿越局备胎部蝉联三届的金牌员工，最爱沉浸式工作，将每个气运之子捧上巅峰，深受广大世界意志的好评。


    为了给气运之子送资源，云珩兢兢业业，对他们情根深种，甘愿牺牲自己，奉献一切。


    直到这天，他遇见了对手。


    云珩：「什么？居然有人比我还能舔？」


    云珩：「……舔的是我啊？那没事了。」


    由于工作期间，云珩只有角色记忆，竟稀里煳涂地和自己的备胎he了。


    云珩：就离谱。


    .


    但是，这个剧情发展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冷心冷情，杀他全家的丞相渣攻：「阿珩不要走，是我错了。」


    心有所属，虐待家暴的alpha渣攻：「是我混蛋，求你别洗掉标记」


    自私自利，翻脸无情的人皇渣攻：「朕从前受人矇骗，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


    云珩：出大问题！


    .


    王座之上的神明被一根颤动的命运纺线唤醒。


    祂偶然抬眸一望，被一张明艷靡丽的脸庞摄去了全部唿吸。


    自此，神明走下王座，只为去亲吻一个凡人的手背。


    【阅读说明】：


    1.古早，换攻，渣攻火葬场。


    2.正牌攻都是一个人！


    3.受的感情线只有正牌攻，其他渣攻均是角色任务


    4.受沉浸式角色扮演，任务过程中不会有他自己的记忆！


    感谢在2021-11-03 23:22:18~2021-11-04 22:5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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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吧啊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危险


    「二……二殿下。」


    祁琛跪坐在床尾，腰侧悄悄靠在床柱上，浑身上下止不住地轻颤。


    他不知道黑兹尔最近发了什么疯，折磨人的手段越发疯狂，这些天他身上添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处。


    黑兹尔阖眸懒懒地靠在枕头上，眉目厌倦，兴趣缺缺。


    「您要是没有其它吩咐的话……」祁琛声音沙哑地小心开口。


    「祁琛。」


    祁琛唿吸混乱一瞬，随即又把头压得更低了，「在……」


    「要是让你去虫族和亲，你可愿？」


    「殿、殿下，您别说笑了，和亲的人选不是定、定了吗？」祁琛的僵笑着，唿吸不由得加重几分。


    黑兹尔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睁开眼坐起身来，「为什么不想去？」


    「……殿下，虫族恶名远播……」


    「是啊。」黑兹尔凝视着祁琛的容颜，仿佛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没人会自愿的。」


    良久，黑兹尔仿佛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他勾起祁琛的下巴，「若我说，陛下打算将祁家作为陪嫁呢？」


    「什么？！」


    祁琛勐地直起身子，双目圆睁。


    「你失态了。」黑兹尔笑意阑珊地放开祁琛。


    到底是个次品，缺了正主的那一分高傲清冷，目下无尘。


    祁琛此时却顾不得许多，他急忙向前跪行两步，拉住黑兹尔的衣角，「什么叫作为陪嫁？祁家要……给苏晏？」


    黑兹尔抽出自己的衣袖，神色冷淡地起身下床，「陛下心意已决，议政院也不好反驳，至于你——」


    他瞥了眼攥紧拳头，满脸忿忿之色的祁琛，「本殿自会补偿你的。」


    说完，黑兹尔便拂袖离开了。


    徒留的祁琛一个人摊坐在床上，神色晦暗。


    ……


    芙蕾有点低估新药对苏晏的影响了。


    第二天的苏晏仍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靠在诺恩的怀里打瞌睡，没有半点理人的意思。


    其间诺恩想去厨房做点东西，但苏晏在睡梦中仍然把他的衣襟抓得紧紧的。


    没办法，诺恩嘆了口气，「晏晏，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唔……」苏晏动了动脑袋，仍是一副迷煳的样子。


    诺恩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了，便叫惊蛰按照平日里苏晏的口味，炖上一锅浓稠的海鲜粥。


    他自己则是接过家用机器人递过来的热毛巾，仔仔细细给苏晏擦了脸和手心。


    被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苏晏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仍觉得头重脚轻得很。


    「诺恩……」苏晏下意识唤道。


    诺恩一低头，便看见怀里的人半睁着一双懵懂的眸子，姣好的唇角向下撇着，一副被人扰了清梦委屈的样子。


    「都快睡一天了，得起来吃点东西。」


    诺恩忍不住用指腹去蹭了蹭苏晏眼角的红痕，诱哄道：「惊蛰炖了海鲜粥，你最喜欢的。」


    海鲜……


    苏晏把自己埋在诺恩的怀里，思绪不受控制地乱飞，突然想起上次他和诺恩去的情侣餐厅，他当时还想写一个跟餐厅一样的环境模型来着，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倒叫人忘了。


    叮咚叮咚——


    不合时宜的门铃声在此时响起。


    门外的监控画面自动投影到卧室的屏幕上。


    只见画面中月见里一身便服站在门口，面上的神色辨不出喜怒。


    苏晏尚还不是很清醒，只瞟了一眼画面，便嫌恶地转过头去。


    诺恩没打算开门，看见苏晏嫌弃的小表情，他还帮着人把眼睛给捂上了。


    月见里在门外久等无动静，面上终于带起一点无可奈何，他精准地看向门外微型摄像头，「能开开门吗？我知道你在家，苏晏。」


    苏晏继续在诺恩怀里装死。


    「沃克大赛的后续，你不想听听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噼开了苏晏脑子里昏沉的迷雾。


    清亮的眸子唰的一下睁开，恰巧和诺恩带着不贊同的目光对视。


    三秒后，诺恩败下阵来，认命将人抱到沙发上去。


    在门外被晾了许久的月见里面上不见生气，「看来，你确实跟唐凝他们关系匪浅吶。」


    苏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这个话茬，「后续是你负责？」


    「是。」月见里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帝国准备大幅调整智慧财产权，价格会大幅降低，教育成本也会相应下调。」


    「不过这个度暂时比较难以把握，可能得先选几个地方出来作为试点。」


    苏晏此时脑子不太能够运转，他没有察觉出月见里所说策略的深层含义，还觉得此事处理得颇有章法，「多谢你。」


    「分内之事。」月见里将茶杯举到嘴边，掩盖下上翘的嘴角，「我听说，你要去和亲了？」


    「嗯。」


    苏晏对月见里的态度好上不少，至少目光和表情不在那么生人勿进了。


    以月见里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此时苏晏的状态不太对，浑身上下明显散发着倦怠之气。


    「虫族与人类素有积怨，你此时前去虫星，怕是性命堪忧。」月见里眼眸明灭，语调半是忧心半是伤感，「若你实在不愿去，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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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听得眉头紧蹙，虽说能够理解，但内心仍然替诺恩感到不悦，这么每个人都是这种想法，说得好像虫族有多么可怕一样。


    「不必了，我……」


    「你不用担心连累我，我既然敢提出这个，就有法子。」


    诺恩在一旁气得额角青筋迸发，哪儿来的这么大脸？还连累？呸！


    苏晏也着实被月见里良好的自我感觉给噎了一噎，一时间梗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过这个法子，倒是要你付出一点代价的。」月见里见苏晏沉默不语，以为是戳中了他的心事，当下再接再励，用更轻柔的声音说道：


    「我乃帝国首辅，自认虽称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勉强算得上是权倾朝野。」


    「你若是跟了我，自然免受和亲之——」


    诺恩一把掐住月见里的脖子，面上一片狠厉之色。


    铁钳一般的手指紧紧相扣，月见里的面色顿时涨得通红。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打这样的主意，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月见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死命挤出几个字威胁，「你……敢……我是……」


    诺恩冷笑一声，眼眸在月见里惊恐的注视下化为竖瞳，深紫本来是个神秘高贵的颜色，但是一旦配上虫族特有的竖瞳，却显出几分邪戾乖张的味道


    月见里哪里还敢造次，只得艰难地狠命点头。


    诺恩一手拽着那人的脖子，一手打开大门，向外随手一丢，像是在丢什么垃圾似的。


    苏晏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他表情空白地眨眨眼，由衷地感嘆道：「好厉害的手劲。」


    倒是诺恩平静地扯出一张消毒纸巾擦了擦手，面对苏晏时又是一脸的温和宠溺，「饿了吗？」


    苏晏立即将什么月见里抛之脑后，「饿啦！要吃海鲜粥。」


    诺恩张开手臂将扑过来的美人拦腰抱起，「走，喝粥。」


    ————


    祁琛失魂落魄走在街上，连小孩子匆匆撞在他的身上他都没察觉到。


    所以，他连日以来的隐忍和算计又是为了什么呢？自己这个样子，怕母亲也是非常失望吧……


    祁琛心神不定，自然没有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无奇的中年人。


    当他拐进一个小巷，那位中年人加快脚步上前，一把捂住祁琛的嘴，「别说话，是我。」


    祁琛听着熟悉的声音，眼眸圆睁，「……越修？」


    ……


    一家不起眼的旅馆内。


    「绑架？」


    祁琛勐地站起身，对着越修怒斥道：「我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一旦苏晏出事，先不说虫族那边，光是陛下和议政院都不会给祁家好果子吃！」


    「……」越修倒是没有料想到祁琛有此一问，心里不由嘆道：倒是小看他了。


    「苏晏可是住在祁宅？」


    「没有。」


    「那他出入可受祁家管控？」


    「不受。」


    「那他失踪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越修淡淡开口，笃定地望向祁琛。


    「可……父亲他……」祁琛内心几经动摇。


    「祁谨川此番卖儿子本就是为争取议政院的支持，打压宋家。况且陛下也亲口承诺了，等到祁谨川百年后，祁家才会交给苏晏。」越修靠近祁琛，用蛊惑的声音继续说道：


    「可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


    见到祁琛动摇的神情，越修得意地勾起嘴角。


    祁琛双拳紧握，目光直刺越修，「那你作为一个已经被『枪决』的罪犯，又是怎么知道陛下亲口承诺的事情的呢？」


    越修眯起眼睛，「我是怎么出来的，就是怎么知道的。越家的消息，向来是最快的，不是吗？」


    「呵……」祁琛舔了舔唇角，唇上的伤口犹在，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定定凝视越修半晌。


    越修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放心，我要的是苏晏他一副皮囊，他肯定不会活着的……」


    祁琛极缓地点点头，沙哑开口，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恨意，「我要祁家，谁挡我路，谁就死！」


    作者有话要说：　　v前最后一章啦~请各位小天使以后也继续支持哟，啾咪啾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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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天，他遇见了对手。


    云珩：「什么？居然有人比我还能舔？」


    云珩：「……舔的是我啊？那没事了。」


    由于工作期间，云珩只有角色记忆，竟稀里煳涂地和自己的备胎he了。


    云珩：就离谱。


    .


    但是，这个剧情发展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冷心冷情，杀他全家的丞相渣攻：「阿珩不要走，是我错了。」


    心有所属，虐待家暴的alpha渣攻：「是我混蛋，求你别洗掉标记」


    自私自利，翻脸无情的人皇渣攻：「朕从前受人矇骗，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


    云珩：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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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座之上的神明被一根颤动的命运纺线唤醒。


    祂偶然抬眸一望，被一张明艷靡丽的脸庞摄去了全部唿吸。


    自此，神明走下王座，只为去亲吻一个凡人的手背。


    第38章 三合一


    翌日。


    「帝国……真的同意了？」


    唐凝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苏晏说得斩钉截铁, 随即又笑得温和，「恭喜你们。」


    在屏幕的另一头，唐凝几人相拥而泣, 「我们……成功了。」


    苏晏耐心地等待几人发泄情绪，心中亦感欣慰，无意间一抬头，望见诺恩在厨房利落地忙来忙去。


    很难想像, 堂堂虫王用来战斗杀戮的手，能够在厨房洗手做羹汤。


    苏晏支着下颌, 看向诺恩的方向, 眼里带着的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恋。


    作为长年游走战斗中的虫族，早在苏晏的视线落入他身上的第一瞬，诺恩就察觉到了。


    本以为苏晏就看一会儿，谁知道那股视线越来越灼热，逼得诺恩没法忽视。


    诺恩无奈地转过身，朝着苏晏指了指还在通话的电子屏幕, 脸上眉目舒展，轮廓立体, 哪怕手拿青菜, 也挡不住浑身的凛冽杀伐之气。


    苏晏如梦初醒地眨眨眼,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诺恩看入了迷, 当下整个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面上不显, 但实际脖子已经攀上了绯色。


    ……可爱。


    诺恩忍不住动了动喉结，要不是苏晏现在还跟唐凝通着话，他早就过去按着人一通深吻。


    「苏老师？苏老师？您怎么了？」


    「啊？」苏晏的注意力从刚才的羞窘中回过神来。


    「严校长刚才发信息来说要给我们庆祝，您来吗？」雷眼巴巴地看着苏晏。


    「来！」苏晏笑道。


    几人又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 约定好时间地点，便挂了通讯。


    回头看见诺恩，苏晏又想起自己刚才不争气的一幕，不堪入目般闭起眼。


    「那个……我出去给唐凝他们挑点伴手礼！等会儿回来——」


    苏晏抓起放在门口衣帽架上的外套，急急忙忙出了门，生怕诺恩跟上来。


    诺恩哪里看不出来苏晏在想什么，也没着急追，左右惊蛰都跟上去了，给那只别扭的晏晏猫一点空间吧。


    诺恩心情颇好地切下一小块鸡肉，剁碎了放到猫食盆里。


    小黑一脸警惕地看着诺恩的动作，想不通这个动不动就把它关厕所的两脚兽，今日为何会对无缘无故给自己加餐。


    「小笨猫。」诺恩轻哼一声，不知实在说谁。


    跑出门，苏晏连连回头，确认诺恩没有跟上来后松了一口气。


    惊蛰难得今日跟苏晏单独出门，自然十分高兴，小机器人头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的。


    「殿下，附近就有一家商场，您想去吗？」


    苏晏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出门时随便扯的理由，「好，去吧。」


    惊蛰咕噜噜滚着轮子行在苏晏身后，仿佛回到了他们刚来首都星时。


    「殿下……您开心吗？」


    「唔？」苏晏侧头去看小机器人，虽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认真回答道：「当然啦。」


    惊蛰头顶的红灯极缓慢地闪烁两下，在看不见的网络世界里，无数数据流飞快闪过，它仿佛又看见了自己被赋予视觉这个感官时，第一眼所看见的小婴儿。


    只需一眼，它埋藏在最深处的最高指令瞬间被激活，从此，它将代替自己的创造者，保护小殿下。


    这是苏晞尔，或者说是一个母亲为她的孩子所构筑的坚固长城。


    「……若是这样，惊蛰也会很开心的。」


    苏晏偏了偏头，脸上笑容越发明亮，「那惊蛰以后，可以一直开开心心的啦！」


    喀喀喀——哒！


    小机器人还来不及回话，它全身的关节便被立刻锁住。


    惊蛰立即意识到不对，意识数据流飞快转移，然而对方却早有准备，直接屏蔽了所有的电子脉冲，让惊蛰被困在了这个不能动的机器人里。


    「殿下，快跑——」


    苏晏同时也发现了不对，他走得急，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


    来人没有现身，冲着苏晏就是一发麻醉弹。


    这是首科院最新研制的麻醉弹，本意是为防最近前来首都的虫族，又怕用杀伤力的武器落虫口舌，皇帝便着令首科院研制了这东西。


    这种麻醉弹出膛后受到撞击便会立即雾化，常人只要皮肤沾上一点，便会即刻昏迷，即便是遇上虫族，也能令他昏迷上好一会儿。


    惊蛰被困在小机器人里气得发抖，「殿下！」


    在一片雪白的雾气中，一辆悬浮车冲出，车上的人快速把昏迷的苏晏拉上车里，随即迅速消失在惊蛰如今的监控范围里。


    端出最后一盘菜的诺恩忽地立在桌前，一种极端不好的预感从心脏处蔓延开来。


    诺恩皱眉压下莫名的心悸，忍不住开口问道：「芙蕾，晏晏到哪儿了？」


    一片沉寂。


    「芙蕾？」


    诺恩勐地意识到不对，没等他化出蝠翼追出，惊蛰和芙蕾极怒的声音就响在了耳畔。


    「殿下被人劫走了！」


    咔嚓——


    实木的桌角应声而裂。


    诺恩双拳攥紧，瞳孔骤缩，声音低哑得像是从胸腔中挤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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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找！」


    诺恩抓住在虫王盛怒下瑟瑟发抖的唿叫虫，紧急联络上了卢卡。


    「王——」


    「首都星有多少虫族？」


    「就我和费奇。」


    诺恩眸色一沉，「联络帝国，本王的虫后被人劫走了！」


    这还得了！


    卢卡瞬间会意，「费奇已经去了，属下马上与您汇合！」


    「好。」


    诺恩面色冷沉，浑身战场的硝烟杀伐之气不再收敛，凛冽的气势直迫人心。


    「从事发到现在多久了？」


    「56分34秒……」惊蛰的数据流飞快闪动，「对方带了g-58信号屏蔽仪和新型麻醉弹，能拿到这两样东西的人在首都不多。」


    诺恩心思电转，「入侵首都星球防御系统，封锁星球所有进出口，不能让对方带晏晏离开首都。」


    「芙蕾去了。」惊蛰的机械音在这一刻尤为冰冷。


    惊蛰入侵了首都所有的监控，无数海量的信息涌入，很快便由惊蛰析缕分条，抽丝剥茧出重要信息。


    「那辆车，找到了。」


    「在哪儿——」竖瞳闪烁，凶兽此时失去了束缚。


    ————


    苏晏是在一片咸湿的风中甦醒的。


    粗粝的水泥地面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大片的红痕擦伤。


    ——他是一路被人拖过来的。


    麻醉剂的效力尚未完全散去，但适应这种昏沉的感觉，苏晏很有心得。


    「你怎么把他拖过来了？我要的是他的皮。」


    「放心吧，脸没伤。」


    祁琛摘下脸部的伪装，端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灌了几口凉水，内心浓重的不安感才被勉强压住。


    「麻醉的缓解剂已经打了，你动作快点。」


    越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柳叶刀，没有在意祁琛的催促，「不急，g-58信号屏蔽仪当年可是苏晞尔的得意之作……哦？醒了？」


    祁琛同时向苏晏的方向望去，见到他靠在墙上，费力地半睁着眼睛。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的缘故，就是他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之下，总能拥有一种出众的气质。苏晏显然就是其中的典型。


    哪怕苏晏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和灰尘，也无损他过于俊秀的容颜。尤其是一双黑亮眼眸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尾的红痕细长暧昧，眼波流转间，恍若懵懂迷茫却又妖冶缱绻。


    祁琛眼眸蓦然一沉，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越修拿着刀走过去，沖苏晏笑得温柔，「醒了？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如果忽略此时的环境，这幅样子倒像一个体贴的伴侣。


    苏晏撩起眼皮，干涩的喉咙发声有些困难，「你们想做什么？」


    「别怕。」越修冰冷的刀尖贴着苏晏的脸颊向下滑动，到颈侧、锁骨，又拐弯移向手臂。


    苏晏此时四肢无力，只能冷冷地看向越修，眼神犀利暗含警告。


    「是在这里吧。」越修轻笑，手指用力，刀尖刺入皮肉，霎时，殷红的血液自手臂内侧沿着指尖滴落到地上，像是开出了一簇嫣红的梅花。


    一枚细小的定位晶片被越修生生用刀挖出。


    苏晏面色一白，受痛觉刺激，手上的力气恢復几分，便下意识去抓那枚掉落的晶片，连血流不止的伤口都顾不上了。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越修之意本就是那枚晶片，断不可能让苏晏又抢了回去。


    沾着血肉的晶片被越修捏住，向外扔去。


    窗外，一片陡峭绝壁，翻滚的浪花唿啸着将婴儿指甲盖大小的晶片卷进海浪之中。


    祁琛眼见这一幕，后怕地咬了咬下唇，「定位晶片？刚才检测的时候仪器没反应啊？」


    「当然没反应，那可是用硅制的。」越修甩落刀上的血液。


    苏晏捂住手臂，指缝间都是刺目的红色。


    祁琛蹲下身来，与苏晏平视，神情有些扭曲，「谁叫你挡了我的路呢？只能请你消失了。」


    「挡路？」苏晏虚弱地嘲讽一笑，「你以为我想要祁家吗？」


    又是这样？祁琛只觉得讽刺，每次他拼命想要得到的东西，仿佛在苏晏这里就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付出时间，付出努力，甚至于出卖自己身体才能够摸到一点点边缘，而苏晏不过是站在那里就有人把他渴望已久的东西递到苏晏手心。


    凭什么？他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小子罢了！


    祁琛满心愤懑，拿过越修搁在桌子上一把锋利刀刃蓦地往苏晏小腿上狠狠一扎。


    「呃！」


    苏晏痛哼出声，眼角落下两滴生理性的泪水，血液顺着刀尖缓缓汇成一小片血洼。


    「别伤着脸了。」越修有点担忧。


    「不会，给你留着呢。」祁琛才觉得胸中出了一口恶气。


    祁琛探身，眼眸恶狠狠地盯着苏晏，目光中全是快意，「不管你想不想要，你都不会得到了。」。


    「动手吧，省得夜长梦多。」


    「放心，屋里都有g-58信号屏蔽仪，等找到这里，最快也得明天。」越修漫不经心地擦着柳叶刀。


    g-58信号屏蔽仪？怪不得这么久了惊蛰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苏晏咬紧了牙根，强忍着疼痛，四下环顾。


    听见越修这样说，祁琛还是觉得内心十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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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先走了，你要是完事儿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越修抬起眸子，「好。」


    祁琛重新戴好伪装出去，大门一开一合，一股咸湿的空气席捲进整个空间。


    苏晏坐在地上，眼眸沉沉，他这是……在海边？


    思及此，苏晏抬头看向一旁的越修，开口：「死而復生？越家真是好手段。」


    「不敢。」越修捡了个椅子坐到苏晏身边，「本来都准备走了，但想想还是捨不得你这张脸，就又回来了。」


    「g-58信号屏蔽仪，为了对付我，你们倒是下了血本。」


    「哦！说起这个，这还是令堂当年赠与越家的东西。」越修笑着摇了摇头，「令堂的东西，确实好用。」


    「也不愧是让我父亲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啊，就连她儿子，也费尽心力地护着。」


    「你知道吗？我本不至于如此的。」越修突然凑到苏晏眼前，姿势暧昧，「要不是我父亲点头，法官无论怎么样都不敢判我死刑的。」


    苏晏不适地向后躲了躲。


    诺恩再进一步，「可我父亲为了护着你，为了你不被我扒了皮，竟掐了我的身份，要把我送到勒吉尔科去。」


    「那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得到你的脸，无论如何。」


    「是吗？」苏晏眯起眸子，敏锐地嗅到了越修对他父亲的不甘。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越修眼神迷恋，伸手碰了碰苏晏的脸颊，却又像是触电般收回手。


    「哎！差点忘了。」


    越修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双手套，仔细给自己戴上，「祁琛说得对，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就聊到这儿吧。」


    冰冷的刀刃逼近颊侧，苏晏直视着越修的眼睛，「愚蠢，你父亲送你离开是为了你！」


    ————


    苏晏，作为与虫族的和亲对象，他居然被人劫持了！


    这个消息很快在帝国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派人全城搜索的同时，众人也惶恐不安极了，毕竟这个消息居然是虫族最先知道的。


    祁宅。


    祁谨川敷衍完宋雪珊，快步行至书法，召来家用机器人。


    「小琛在哪儿？」


    「少爷没有透露行程。」


    祁谨川皱紧了眉头，恐怕苏晏被劫这件事，跟小琛脱不了关系。


    那现在最关键的是，虫族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如果少爷回来了，叫他立即来见我。」


    「是。」


    皇宫。


    皇帝在书房里来回快速踱步，细小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陛下！」


    皇帝眼神一亮，「可是苏晏有消息了？」


    「不是，是、是……」


    「那是什么？快说啊！」皇帝气恼地拂袖。


    「是虫王现身首都星了！」


    皇帝：「什么？！」


    ……


    诺恩此时不再遮掩身份，属于虫王那标志性的蝠翼外骨骼大喇喇曝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就在前方那个车库！」


    诺恩听着惊蛰的导航，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扑到了目的地。


    那辆劫走苏晏的悬浮车好好地停在车库里。


    诺恩大步过去，伸手一拉，悬浮车的车门生生被他拽了下来。


    不出所料，车里没有一个人。


    诺恩钻进车里，四下扫视着车内的细节。


    突然，诺恩的视线一凝，在前排座椅的后方，伸手拿出一支小小的针头。


    「惊蛰？」


    「……是麻醉缓解剂。」


    「晏晏一定离这里不远。」诺恩捏住了针头，「定位晶片有结果吗？」


    「没有。」惊蛰的声音略显失望，「很有可能，对方发现了殿下的定位晶片。」


    诺恩勉强按下心中的焦躁，又联繫了卢卡。


    「卢卡，到本王这里来找。」


    「是。」


    卢卡在高等虫族之中最善追踪，他早已记住苏晏的气味，穿梭在首都城区之中来回寻找。


    收到虫王命令，他毫不拖泥带水，振翅向车库的方向飞去。


    诺恩放开唿叫虫，伸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晏晏今日……还没吃药……」


    苏晏的基因崩溃病全靠每日的药物维持平衡，若是停药太久……


    诺恩吐出一口浊气，强打起精神，「帝国那边怎么说？」


    惊蛰：「没有进展……嗯？」


    「怎么了？」


    「这里怎么有一串异常的数据流……」


    ……


    「为了我？」越修动作一顿，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


    「越涵柏既然知道惊蛰的存在，那他一定知道我是谁。」苏晏扯起嘴角，「他让你假死遁出首都，就是为了保你一条小命。」


    越修眉目一敛，他知道苏晏身边有一个可以媲美人类的超级ai之后，不是没有怀疑过苏晏的身份，但那时他已经被越涵柏掐了身份，无法再调动越家更多的核心力量了。


    趁着越修沉思的当口，苏晏原本受伤的手悄悄移动至身后，那里有一个刚被他藏起来的g-58信号屏蔽仪。


    「可这说不通啊……他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份都毁去？」


    苏晏面上毫无波动，手下却悄悄加快了速度，「那自然是因为，他想让我相信，你真的死了。」


    细微的咔哒声混在苏晏的话语里丝毫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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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不然你这次的行动，怎么会成功呢？」


    苏晏的手指伸进屏蔽仪的内侧，轻轻拨动了两根电极，使之由信号屏蔽仪转变为信号发射器。


    虽说不知道发出的信号是什么，但只要能够传递出信息，惊蛰一定能够察觉。


    越修闷闷地笑了两声，眼睛斜乜了苏晏一眼，「你就是想拖延时间吧？差点让你蒙了过去。」


    苏晏咳嗽两声，喉咙中传来阵阵痛意，「不管你怎么想，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与否，我自会去问他，不过现在，我真的得动手了。」


    越修手里的刀靠近苏晏脖子，「放心，不会有多大痛苦的，很快……」


    哐当——


    仓库的门被狠狠踢开，两人同时望去，只见来人紫眸黑衣，身后一双巨大的骨翼线条锋利，气势凛冽，压迫感十足。


    越修瞳孔骤缩，「虫族？！」


    在仓库门外，越修看不见的地方，遮天蔽日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星级战舰，所有武器的炮口准星只瞄准了一个人。


    「放开我家殿下！不然我就开炮了！」


    一个略带稚嫩的娃娃音响起，若不是外面这个令人见之腿软的场景，这个声音半点威慑力也无。


    越修此时已经算是反应奇快，他一手抓住苏晏，一手拿刀抵住他的脖子，「这件事，或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诺恩粗略扫视苏晏一眼，看见他腿上和手臂上的伤口时，诺恩唿吸一窒，再看到越修抵住苏晏脖子的刀时，浑身的戾气再也压制不住，「本王警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越修又把刀往苏晏脖子上逼近几分，威胁道：「退后。」


    诺恩差点没咬碎自己的牙齿，往后退了一步。


    被强行拎起来的苏晏此时不仅是伤口疼痛，连带着喉咙中都泛起一股血腥味。


    「咳咳咳……」


    苏晏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声一声都是敲在诺恩心上。


    「退后！」越修再度威胁。


    诺恩只好再退一步。


    越修抓着苏晏移向窗边，只一眼，便看见了漫天的战舰。


    苏晏止住咳嗽，眼下嘴里的血沫，「我没有骗你，越涵柏真的是为了你好。」


    越修此时的表情变换莫测，咬牙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重要吗？」苏晏深吸口气，勉强忍下胸腔的疼痛，「说不定你父亲此时就在外面某一艘战舰上，你要不跟他说最后一句话？」


    「怎么可能？」越修眯起眼睛，像是在确定苏晏话里的准确性。


    「你看，你又不信我。」苏晏沉沉地笑起来，往窗外一抬下巴，「你真的不说两句？」


    越修犹豫着，或许是苏晏的姿态太过笃定，或许是潜意识里明白自己早已无路可逃，他下意识偏头朝窗外望去。


    就是现在——


    诺恩对时机的把控可以说是分秒不差，只是一个唿吸的瞬间，诺恩就出现在越修面前。


    他徒手握住抵在苏晏脖子上的柳叶刀，反手一扭，越修来不及反应，只得顺着诺恩的力道向左一转。


    刀锋离开要害的瞬间，苏晏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马上就要向外倒。


    诺恩一手揽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炙热的鲜血透过衣物侵染到诺恩的皮肤上，烫得他心头勐颤。


    所有的动作发生得无比迅速。


    窗外一架人形机甲扑窗而入，巨大的惯性将越修扑倒在地，擦着地面飞出去五六米远。


    冲击力将越修的肋骨齐齐撞断，血沫从他的口鼻溢出，眼前重影不断。


    偏生压在越修身上的人形机甲是个性子分外活泼的ai，左摇右晃间也带得越修出血连连。


    「敢动我家殿下？我让你吃不完抱着走！」


    奶乎乎的娃娃音要不是配上这样恐怖的一幕一定能够令人母性大发。


    惊蛰：「……」


    惊蛰：「好了婵婵，别打死了。」


    「知道啦知道啦。」


    「我没事，别担心。」苏晏朝诺恩安抚性地笑笑。


    诺恩面沉如水地将苏晏抱起，并不想搭理他的满口哄人的胡话。


    苏晏缩在诺恩怀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那里都疼。


    等到走出仓库大门，漫天的战舰看得苏晏无可奈何，却又觉得异常踏实。


    「我先带晏晏回去。」诺恩朝着惊蛰的方向一点头，用毯子把人裹住，振翅飞到半空中。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苏晏半点受不到风，甚至是连风声都听不太真切。


    「……你都知道啦？」苏晏气弱，犹犹豫豫地小心问道。


    「现在恐怕首都没几个人不知道的。」诺恩的声音透过毛毯，听着雾蒙蒙的，「机械之王，嗯？」


    「我没有故意瞒你嘛……」苏晏蹭蹭诺恩的胸膛，「你别生气。」


    「别乱动，掉下去怎么办？」诺恩嘆了口气，「我气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可你已经来得很快啦，我才发出信号没多久呢。」


    鲜红的血液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可是怀中的人像是不知痛觉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诺恩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他又復把人抱得紧了些，「好了，睡一会儿，马上到家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近海仓库的壮观景象早已被人放到了星网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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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那就是机械文明的星级战舰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没人想问机械文明这个时候出现在首都是想干什么吗？是不是要对我们宣战了？」


    「——小道消息，同时出现在近海仓库的还有虫王[图片][图片]，你品你细品。」


    「——不好意思品不出来，这是在干啥啊？」


    「——听说是为了救一个人？」


    「——你说sha人我还信，救人？老牌魔头和新晋魔头的头衔是说说而已的哦？」


    ……


    祁家。


    祁谨川一巴掌扇到祁琛的脸上，脸色青白交加，煞是缤纷，「看你干的好事！苏晏他是谁？身份你都没搞清楚你就敢去绑架？！这下祁家真的被你害死了！」


    祁琛生生受了这一巴掌，五指清晰地映在脸上，红得发紫。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还觉得你适合做祁家的继承人……」


    「是吗？」祁琛嘲讽一笑，「你不是已经把祁家当作陪嫁给了苏晏了吗？有我祁琛什么事？」


    祁谨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目光短浅的蠢货！」


    他揉了揉额角，这件事情虽说已经定下，但有一个前提条件是必须等他百年后，祁家才能交给苏晏。


    苏晏一旦去了虫星，先不说虫族态度为何，光是他的陈年旧疾都够折腾的了，能不能活到那时还犹未可知……


    这些天来种种的殚精竭虑，机关算计，祁谨川竟不成想是为这样一个蠢东西！


    一口心血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祁谨川扶住桌角，目前最要紧的是怎么把祁家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来！


    祁谨川的目光移向祁琛，手指仿佛不经意间搭上桌上的一个摆件，「你现在立即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我看看还有没有救。」


    ……


    「机械之王？苏晏？」黑兹尔头一次如此失态，「怎么可能？！」


    皇帝缓缓点头，「机械文明已经发函证实了这件事情。」


    「那、那我们岂不是……」把两个魔头文明的老大给……了？


    黑兹尔内心五味杂陈，说不清究竟是庆幸自己没有得手，还是感慨这世事的无常。


    「……」月见里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对这件事情倒并不吃惊，「臣以为，此时最重要的是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情。」


    「按照现在这个势头，恐怕虫族和机械文明那边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帝点头，「这也是召诸位前来的原因，这件事情涉及到三方势力，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前线战火再次重演。」


    「恐怕得先把罪魁祸首找到，平息他们的怒火才是正事。」


    「嗯，朕也是这个想法。」皇帝看向缩在最后方的安全局局长，「罗文，这件事可是你的职责范围。」


    罗文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看月见里，见他并无其他举动，便只能恭敬称是。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在说些什么，却被侍者打断，「陛下……」


    「哦？请他进来。」


    祁谨川走进，话还未开口，便砰地一声跪在地上，「请陛下恕罪！」


    「祁公爵这是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臣教子无方，苏晏此次受歹人胁迫，臣亦担忧不已，但见臣那小儿子神情不对，逼问之下才发现，祁琛他竟也是此次事件的帮凶之一！」


    祁谨川痛心疾首般捂住脸，「他们两人兄弟阋墙，全是臣教子无方，臣愿受处罚！」


    其余人等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内心不由冷哼：好一招弃车保帅的路数。


    「别急，你先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


    「情况……不是很好。」


    诺恩嗖地站起来，满身的鲜血都没有心思去清理。


    「病情暂时先稳定下来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芙蕾的声音里显然有一丝疲惫。


    「先去整理一下吧，等会殿下醒了肯定要见你的。」


    诺恩吐出口浊气，声音沙哑，「好。」


    等到诺恩洗完澡，确认自己身上再也没有血腥味了，他才换好衣服出来。


    「殿下为什么还不醒？芙蕾芙蕾，你快想想办法鸭！」这个小奶音听起来都快急哭了。


    「没事的，殿下只是太累了，婵婵别担心。」芙蕾柔声安慰。


    诺恩看着芙蕾操纵着机械臂给苏晏的伤口涂上一层又一层的止血凝胶，然后再用绷带缠紧。


    脚边的黄色垃圾桶里是刚刚苏晏换下的绷带，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还在出血吗？」


    「已经打了三针促凝血药了，效果不是很明显。」芙蕾回答，「殿下的血小板一直都低于正常数值，现在的情况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哪怕刚刚被这样折腾，苏晏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此时的睡颜乖巧极了，蝶翅一般的睫毛随着唿吸轻颤，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诺恩只觉得心头如铅坠一般沉重，舌根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有些发苦。


    他不知道苏晏的身体究竟崩溃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让平时一个娇气得不行的人连痛觉都不是很敏感了。


    「晏晏的病，究竟到什么程度了？」


    芙蕾斟酌半晌，还是开口说道：「你也看出来了，这次连痛觉神经都受到了影响……」


    房间之中一片沉寂，仿佛连空气都带着无形的压力一般，粘稠得让人唿吸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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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床上的苏晏动了动，嗫嚅出声。


    诺恩立即起身，「晏晏？」


    「殿下？」


    诺恩紧紧握住苏晏的手，语气柔和又轻缓，「晏晏？」


    苏晏尚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诺、恩。」


    「我在。」诺恩手心贴了贴苏晏的脸，「我在呢，别怕。」


    「唔……好疼……」


    意识回笼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浑身的疼痛。


    听到这句话，芙蕾和诺恩同时松了口气，还好，至少还没危及神经。


    「晏晏别动。」诺恩及时制止了苏晏乱动的手脚，「等会伤口又流血了。」


    苏晏听话地不动了，「可还是很疼……」


    诺恩心头一揪，恨不得能替他受过，「没事没事，我们休息两天就不疼了。」


    苏晏乖巧点头。


    「殿下——」


    「殿下，婵婵来看你了！」小奶音又出现在房间里。


    苏晏弯了弯眼角，「婵婵？你怎么来啦？」


    「惊蛰跟我说有坏人把殿下绑走了！然后我就开着最厉害的战舰来救殿下啦！」


    婵婵一副求夸奖的语调。


    苏晏这时突然想起那漫天的星级战舰，顿时觉得有点头疼，这可不要造成外交事故才好。


    「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惊蛰的声音突然出现，「婵婵，谁让你把所有的战舰都开到首都来的？」


    「惊蛰，婵婵才三岁呢。」苏晏倒是十分心宽，「别怪婵婵。」


    诺恩伸手给苏晏掖了掖被角，见苏晏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才松了口气。


    「三岁？就能开星舰了？」诺恩挑眉。


    婵婵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理清诺恩跟自家殿下的关系，「当然可以啦！看在你即将成为我妈妈的份上，我就教教你吧！」


    诺恩：……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面无表情]：叫爸爸


    第39章 39


    谈笑说了一会儿话, 诺恩就押着苏晏休息。


    卢卡在客厅坐着探头探脑，略显侷促地把手放到膝盖上。


    「那啥……咱们虫后，是……？」


    费奇的眉毛抖了抖, 回想起那漫天密密麻麻的战舰时，他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还是王，慧眼识珠。」


    「以后咱们是不是就能摘掉『宇宙文盲』的帽子了？」


    「那得看王的……了。」


    两人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诺恩走到客厅，正好看到两只虫笑得跟两个傻子似的。


    「你俩面部表情进化失败了吗？」


    「王！」


    两人嚯地站起, 有点尴尬地搓搓手。


    「人在哪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但卢卡和费奇却是听懂了。


    「关在车库呢，您要去看看吗？」


    诺恩面色冷肃，行至车库。


    越修被铐在车库的角落里，双眼紧闭，浑身浴血，显然已经是昏死过去。


    旁边还有两架人形机甲守在一旁, 电磁枪口对准越修，只要他一有任何不对, 惊蛰都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诺恩脚步在越修面前停下, 目光冰冷地朝他微抬下巴, 「把他弄醒。」


    对于虫族来说, 要弄醒一个昏死的人, 可用的手段就太多了。


    费奇显出自己的尾骨刺, 往越修身上一扎，兴奋神经毒素便流入越修身体。


    只需两三秒，越修便慢慢转醒。


    诺恩上前一步，踩住越修塌陷的胸膛, 语调轻慢，「你的胆子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大。」


    「呃呃……」


    越修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折磨得面目狰狞，却又因为费奇的毒素无法昏迷，「不……」


    一想起苏晏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诺恩就恨得牙痒，「把你策划绑架到实施的过程，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咳咳咳……」越修艰难地咳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冷笑道：「我不、不需要、全尸。」


    诺恩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加重了几分力道。


    断裂的肋骨缓缓刺入肺脏，疼痛在毒素的影响下格外清晰，越修额角青筋迸起，唿吸越发急促，可越急促，动作就越大，疼痛就剧烈。


    「来……继续……啊。」


    诺恩勐地收回力道，面色晦暗不明。


    「怎么……没招了？」


    越修气息渐弱，但依旧恨目而视。


    「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没办法了么？」诺恩嗤笑一声，召来唿叫虫。


    如山雀一般外表的唿叫虫停在诺恩手上，「去，给本王看看，最近几天，他都做了什么。」


    唿叫虫叽喳一声，扑稜稜飞向越修头顶，爪子变为透明色的神经，缓缓蔓延着往越修耳朵里钻去。


    「啊——」


    耳朵里，连着大脑深处的神经像是被生生切断一样。


    越修痛得满地翻滚，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渐渐不受控制了。


    他看见自己从地上站起，向着诺恩双膝跪地，身子低伏，那是一个绝对臣服的姿态。


    紧接着，越修听见自己开始复述那日他蛊惑祁琛一起劫持苏晏的话语。


    这种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终于令越修崩溃。


    明明是在说着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扭曲。


    诺恩听着，面上分毫不显，但目光的方向，却是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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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奇和卢卡承受着周围无形的压迫感，身体越压越低，内心不由腹诽道：王已经许久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这越修还真是个人才。


    「帝国派人把祁琛送来了。」惊蛰平淡的声音响起。


    费奇和卢卡同时看向诺恩，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来得倒是快。」诺恩冷哼一声，「去看看。」


    客厅。


    安全局局长罗文拿出手帕，颤抖着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对着一个小机器人毕恭毕敬，「敢、敢问阁下，虫王可在？」


    「等着。」


    透着金属质感的冷淡机械音成功让罗文打了一个激灵，「是是，这次令苏晏殿下受伤，确实是帝国之失……」


    「殿下虽被我等奉为王主，但始终出身人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机械之星亦不会牵涉旁人。」惊蛰头顶的红灯闪了闪。


    「那……」


    「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罗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着至少此次回去復命不会被削职了，「苏晏殿下高义，我等自然投桃报李，祁琛这等罪民就交由殿下处置罢。」


    「他不打算追究，你是不是忘了虫族？」


    诺恩大踏步走进室内，举手投足间尽是铁血杀伐之气。


    罗文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这下坐也坐不住了，颤抖着站起身来态度谦卑得很，「帝帝帝国之失，望虫虫虫族……」


    诺恩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之上，连眼神都没分给罗文半个。


    「伤了我族虫后，只把罪魁祸首送过来就算了？」卢卡立在诺恩身后，脸色不善。


    「这这这……」


    罗文简直欲哭无泪，你族虫后还是我帝国做的媒呢！陛下当初为何把两族魔头凑在一起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这什么这？还不滚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是是是。」罗文如蒙大赦地连连点头。


    「把人留下！」卢卡蹙起眉头。


    「好好好。」罗文连忙召回压着祁琛的几人，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祁琛被人注射了卸力的药剂，也被人堵了嘴，只能瑟缩着看向诺恩。


    「先把人关起来。」诺恩挥了挥手，「晏晏估计还有事情要问他。」


    「是。」


    ————


    首都，一家不算起眼的研究所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接到新的研究任务了。


    几个前台百无聊赖地凑在一起，各自对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八卦。


    「听说了吗？前几天近海仓库那事儿，被绑的居然是机械之王诶！」


    「这么大的新闻谁不知道？官方都发函解释了。」


    「要我说啊，那绑匪也是，绑谁不好偏偏绑了个全星际最不能绑的人物。」


    「诶，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嗑双魔头cp吗？文盲和学霸，绝配！」


    「说到这事儿，同情一下咱们帝国哦，本来好好的帝国跟虫族联姻，结果发展成机械跟虫族联姻了。」


    「那还能说什么呢？小丑竟是我自己？」


    「哈哈哈哈——所长！」


    本来正笑得花枝乱颤的年轻女孩们，突然看见一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立即收敛了笑容。


    「所长，我们……」


    中年男子好脾气地笑笑，「上班时间可不是拿来让你们聊八卦的。」


    「……我们下次不敢了。」


    「扣你们半个月工资，可服？」


    几位前台姑娘相互对视一眼，温顺道：「服。」


    中年男子无奈摇摇头，便刷卡走进了研究所。


    「本来就没多少工资……」


    姑娘们细小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得隐隐约约。


    中年男人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便见到屋里已经等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人看见吗？」


    「别紧张，谭贯，没人看见。」查德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只是替主上过来问问，『它』的修復进度怎么样了？」


    谭贯小心地掩上房门，又復去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


    看着他一系列小心的动作，查德终于嗤笑出声，「得了吧，苏晏离咱们可远着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虫王如今也在首都星上，你也应该小心行事，方能不误主上大事。」谭贯对于他随意的态度甚不贊同。


    「你转告主上，苏晏的惊蛰确实难缠，上次窃取了一部分『黎明』的核心数据，造成了整个逻辑框架的崩溃，修復起来还需要些时日。」


    查德坐在谭贯的桌子上，一腿随意支起，另一只腿自然垂落，他用小刀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看来你确实比不上苏晞尔，仅仅只是修復，便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一句比不上苏晞尔无疑是踩中了谭贯的痛脚，「那是当时事情发生太快了，我没有来得及反应而已！」


    查德斜乜了谭贯一眼，并不说话。


    谭贯捏紧拳头，半晌冷笑一声。


    「——那你呢？你为了除掉虫王造了多大的势？两族甚至打了一仗，你可杀掉他取而代之了？」


    此话一出，查德的脸色也甚是阴沉，「至少我还查出了诺恩的底牌，他已经进化出了空间跃迁的能力。」


    这时，窗外的阳光暗沉下来，房间里的光线也随之降低。


    查德一双竖瞳便在黑暗里隐隐发出光芒，像极了蜷缩在阴影里的蛇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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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谭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算了，你我也不必在这里相互揭短，你回去復命吧。」


    查德冷漠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拉开了房门，「哦，对了，主上托我转告你：『最好在苏晏回机械之星之前完成自我隐蔽，黎明的存在已经暴露，他迟早会查到你身上来的。』」


    说完，查德便闪身消失在房间内。


    当年苏晞尔之名太盛，他不得不避其锋芒；本以为她死后，自己便不会再有这种迴避之举，但没想到……


    「苏晞尔、苏晏。」


    也罢，暂且再隐忍几日。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谭贯眸子闪了闪，随即拨通了一个人的通讯，「给我一场大火，研究所准备消失。」


    「记住，火要够大够烈，最好……全首都都能见到这场火。」


    作者有话要说：　　卢卡、费奇：王加油！带领我们虫族走出智商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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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40


    「既然苏老师还在休息,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唐凝他们听说了苏晏被劫持的事情后，便又带着一堆东西上门了。


    然而不凑巧的是，苏晏这时候正用了药, 迷迷煳煳地睡得香甜，任谁来也叫不醒他。


    四人只得在诺恩看似平静的瞪视中慌忙熘走，其中就数雷跑得最快。


    婵婵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刚来首都星不久就把整个星网给逛了个遍, 看完你爱我我不爱你的娱乐八卦之后，终于又百无聊赖地跑回来。


    「漂亮眼睛哥哥, 要不我教你开星舰吧！」


    婵婵完美地继承了苏晏对亮晶晶东西的喜欢, 对诺恩的态度分外地自来熟。


    诺恩正准备去厨房给苏晏做点东西吃，闻言，往腰上系围裙的动作一顿，无奈道：「我这么快就降了个辈分？」


    「是惊蛰跟我说，不能叫你妈妈……爸爸也不行。」


    婵婵操控着家用机器人，围着诺恩的脚边转圈, 「不能叫哥哥的嘛？」


    声音又软又萌，听起来总有种撒娇的感觉。


    因着苏晏的缘故, 诺恩总是对婵婵多几分耐心的, 再加上虫族的亲缘观念本就淡泊, 所以诺恩也懒得纠正它, 「随你。」


    「等会我要给你家殿下做饭, 你去找小黑玩儿吧。」


    「好喔！」


    婵婵十分好哄, 自己便滚着轮子找猫去了。


    诺恩摇摇头，正洗手时，门铃又被按响了。


    吱呀。


    门外站着的人令诺恩下意识站直身体——


    「乔教授。」


    许久未见的乔教授精神依旧矍铄，眼珠虽然浑浊, 但目光依旧清亮。


    他深深地看了诺恩一眼。


    诺恩面上神色不变，仍然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但内心却极为忐忑。


    乔教授可以算是苏晏为数不多的长辈了。


    虽说他从进门到现在一个人也没说，但莫名地，诺恩就是心里紧张得直打鼓，这种事情，人类把它成为——见家长。


    「小晏呢？」


    「用了药，现在还睡着。」诺恩顿了顿，「您要去看看吗？」


    「没事，让他睡。」乔教授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我想跟你先聊聊。」


    诺恩谨慎地坐直了身体，身体微微向乔教授的方向侧去。


    说实话，乔教授此时内心远不如面上那般看起来平静，毕竟是直面积威甚久的虫族之王。


    「你跟小晏的事情，我听说了。」乔教授推了推眼镜，「若你们两情相悦，我并不反对，但虫族毕竟没有类似人类的亲族观念……」


    「您说的，我也考虑过了。」诺恩那双属于虫族的竖瞳当中满是认真的神色，「任何语言上的承诺都太苍白了，这个问题，我只能用往后的行动去回答。」


    乔教授嘆了口气，以他的立场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来问一问。


    晞尔当年走过的路，他终归还是不希望苏晏再去经歷一遍。


    「希望你们能比当年的晞尔走得更远。」


    「谢谢您，我们会努力的。」


    诺恩内心悄然松了口气，随即又直起身子，「乔教授还没吃饭吧？要不……」


    「殿下醒了。」惊蛰突然冒出来，「听说乔教授来了，殿下很开心。」


    「我去看看他。」


    苏晏在药物的影响下浑浑噩噩睡了好几天。


    今日碰巧遇上乔教授来的时候醒了，苏晏兴奋地撑起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可他到底是卧床了许久，四肢软绵绵地使不上力。甫一起身就觉得一阵晕眩，险些又一头栽回枕头上。


    诺恩赶紧把人扶住，给苏晏身后又加了一个枕头，让他靠在枕头上。


    「教授……」


    苏晏刚醒，声音还带着一点软乎的睡意。


    诺恩把苏晏带着留置针的左手放回被窝里，刚拔了吊瓶的左手冷得跟个冰棍似的，长辈在这儿又不好捂着苏晏的手，诺恩转头朝芙蕾要了个暖手器塞进被子。


    这一连串的举动看得乔教授放心不少，至少诺恩能把人照顾得妥帖周到。


    最近苏晏真是大大小小的伤病不断，又被越、祁两人劫持，更是平白添了不少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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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就细瘦的手腕这下更是瘦得腕骨伶仃，看起来多了几分愁苦病气。


    乔教授看得心疼，「我们家小晏受委屈了。」


    「已经不疼了，教授别担心。」苏晏分外乖巧，轻笑着安慰。


    诺恩极有眼色地退出房间，留下苏晏和乔教授两人。


    「小晏，你告诉我，你真的想好了要和虫王在一起吗？」


    苏晏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抹缱绻的弧度，「我喜欢他，教授。」


    乔教授神情有一丝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苏晞尔站在面前。


    「……你妈妈会保佑你的。」乔教授取下眼镜，用手背蹭了蹭湿润的眼角。


    「教授……」苏晏担忧地眨眨眼，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年纪大了，老喜欢想起以前的事，没事。」乔教授收拾好情绪，沖苏晏安抚一笑。


    两人安静下来，一时间房间里只余屏幕上放的新闻的声音。


    「昨日，柏宁街一研究所发生大火，火势引爆了研究所中的易爆实验品，造成五死九伤，目前的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据了解，五名死者中包括了该研究所的所长——谭贯先生和……」


    「谭贯？」


    乔教授回头去看屏幕上的新闻，见到谭贯的照片出现在五张照片中，想到了当年的往事，不由得有些唏嘘，「真是世事无常。」


    「教授认识这个人吗？」苏晏好奇。


    「也谈不上认识吧，你妈妈倒是跟他很熟，当年他们是一个研究组的呢。」乔教授目光顿住空中的一个点，回忆道：


    「谭贯这个人有天赋，肯吃苦，就是性子偏激了一点；若不是晞尔当年光芒太盛，谭贯就应该是他们那届的第一人……真是时也命也。」


    苏晏看向谭贯的照片，就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人，髮际线略微靠后，眼底是科研人员常有的青黑。


    不知为何，苏晏看着这一张脸时，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


    卢卡看着自家本来杀伐果断，冷冽孤傲的王，现在正用他撕星舰的手握着锅铲在厨房做菜，表情惊恐至极。


    「天吶，王竟然喜欢粉红色的围裙，上面还印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费奇默默地离作死的卢卡远了一点。


    耳聪目明的诺恩：「怎么？你对晏晏的审美有什么意见？」


    「啊……啊！原来是殿下亲自挑选的这条围裙，果不其然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霸气威武呢！」


    卢卡态度瞬间一变，立马开始狗腿地夸赞起来，「惊蛰，你说是吧？」


    「是的。」惊蛰彬彬有礼地回答，「当初超市打折赠送的围裙有那么多条，殿下一眼就挑中了这一条呢。」


    「哈哈哈哈……」费奇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诺恩尝了尝汤的味道，最后又加了一点盐，洗了手走出厨房，「怎么了？」


    「王，b4药剂的事……」


    「是虫族内部出了问题吧。」


    诺恩神情淡淡，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卢卡和费奇的头埋得更低了，他们虫族一向是唯虫王之命是从，别说暗杀虫王，哪怕是违逆虫王的念头都不会有。


    这次出现的情况，无异于是在挑衅虫王的地位，改写虫族的基因。


    费奇低着头，猜测道：「是不是进化潮太过频繁，才导致……」


    「不是。」诺恩摇摇头，「这几次的进化潮动的都不是原祖基因。」


    卢卡和费奇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b4药剂的来源必是帝国，你们两个最近常在外走动，多留意留意。」诺恩负手站在窗前，姿态沉稳而挺拔。


    「至于虫族那边，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是！」


    是夜。


    诺恩带着炖了一个下午的汤来到苏晏床前。


    这几天用药的缘故，苏晏都没怎么吃东西，只是输的葡萄糖和维生素补充体力。


    今天诺恩特地问了芙蕾，说是可以喝点汤了，当下就眼巴巴炖了一个下午的乌鸡汤，赶紧给苏晏送来。


    苏晏那时正刷着星网，上面铺天盖地的全是柏宁街研究所的消息。


    看到谭贯的照片，苏晏便不适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


    诺恩习惯性地摸摸苏晏的额头，「晏晏，哪儿不舒服吗？」


    「唔，没有。」苏晏关掉电子屏幕，使劲耸了耸鼻子，「好香！是鸡汤吗？」


    「是，鼻子真灵。」


    诺恩端出一碗澄澈透亮，鲜香浓郁的鸡汤，碗口氤氲的雾气向上延伸，看起来分外诱人。


    苏晏伸手想接过碗，却被诺恩躲了过去。


    「手上还有针呢，放下，我来。」


    诺恩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苏晏唇边，存了几分逗他的心思，「啊——」


    苏晏瞅了眼诺恩，再瞅了眼鸡汤，哼哼唧唧几声决定不跟诺恩计较。


    一碗热汤下肚，苏晏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之后什么打算？」诺恩握着苏晏的手，柔声问道。


    「我想回机械之星，有些东西，我要回去查查看。」


    「那我陪你一起。」


    「你不管虫族啦？」


    诺恩挑眉，「这不是虫后太过迷人，本王只好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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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哼笑一声，「不好意思，我要江山不要美人。」


    苏晏指了指诺恩，唤道「惊蛰，让他今晚睡沙发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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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41


    皇宫。


    月见里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因为苏晏和虫族的事情召开会议了。


    先前虫族主动提出的和亲, 帝国众人皆把此事当做一个送命的差事，无人敢应声。倒是祁谨川狠得下心，把自己的儿子送入了虎口, 让议政院的众人不得不承了一份祁家的情。


    可谁也没想到，苏晏竟然是机械文明的缔造者，被整个机械一族奉为王主的存在。


    这就造成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局面，原本是帝国与虫族的联姻, 变成了机械与虫族的联姻，而且看样子, 虫王与苏晏的感情甚笃。


    若是有朝一日, 虫族捲土重来，机械一族哪怕不会参与战争，它们也会偏向虫族的。


    「这件事太难办了……要不我们再重新选一个和亲人选？」


    「你以为机械文明是吃素的？」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想起了被漫天战舰支配的恐惧。


    「……」


    「苏晏和虫王都不能动。」月见里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上，神情莫测，「一旦他们再在我们的地盘出事, 光赔一个祁家那可不够。」


    一位身穿蓝衣华服的中年人动了动，有些迟疑道：「祁家毕竟是百年贵族, 就这么送给虫族是不是……」


    「祁谨川敢把苏晏放在边缘星不管不顾十几年, 接回来没多久又打算买儿子, 不说虫族, 你觉得机械会放过他吗？」月见里挑眉看去, 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蠢东西。


    「宰辅大人说得是。」


    皇帝沉吟半晌, 最后总结道：「虫族和机械联姻已成定局，此事恐怕再无迴转的余地。现在最重要是机械文明的态度，也就是——」


    「苏晏的态度。」


    「这个味道还可以吧？」诺恩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苏晏喝汤。


    苏晏一手握着勺子, 舀着小桌板上的汤喝，「酸酸的，好好吃！」


    这几天苏晏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就是腿上那个被祁琛刺出的伤口被缝了线，癒合得很慢。


    「用番茄熬的，怕你没胃口，调得酸了点。」


    诺恩趁机摸了摸苏晏的头顶，目光柔和，「明天就可以给你熬点粥，做点小菜了，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苏晏委屈巴巴地瞅他，然后便一头栽进诺恩的怀里不动了。


    「殿下殿下——」


    这一连串的叠声准是婵婵。


    「你看！小黑他身上长了一撮灰色的毛诶！」


    俗话说得好，想要制住一个祖宗，必须得要另外一个祖宗。


    小黑被婵婵操控的机器人抱在手里，生无可恋地任由婵婵在它身上摸来摸去。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活物的婵婵对它非常好奇，并且一度想要抱着小黑进入休眠，只不过被惊蛰及时制止了。


    苏晏从诺恩怀里探出头，便看见婵婵像献宝一样把小黑举了起来。


    苏晏：……这妞怎么这么虎呢。


    「好了，婵婵，你小心别把小黑弄伤了。」


    小黑如蒙大赦，喵的一声熘之大吉。


    「前几天没来得及问你，上次咱们的战舰来得这么快……」


    婵婵有模有样地一拍小脑袋，「就是上次殿下升级的跃迁动力系统啊，投入实战运用得还不错呢！」


    一听苏晏又要开始想这些东西，诺恩便皱起了眉头，「好了，等你身体好些了再问也不迟，现在躺下休息。」


    「好吧。」苏晏乖乖躺下。


    诺恩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提熘起婵婵小机器人，「走了，出去玩儿去。」


    「我自己会走哒！」婵婵气急的声音传来。


    苏晏轻笑着进入黑沉的梦乡。


    ……


    纽伊星系作为拥有帝国最多矿产行星的星系，歷来是战争时被重点争取的存在。


    纽伊h2主行星的地下矿洞。


    一个大汉从煤矿挖掘甲的驾驶舱一跃而下，动作利落又干净，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煤矿工人。


    「许皖，食堂吃饭去吗？」


    许尤清捞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擦头上的汗水，脸颊上黑乎乎的一团，「嗐，你先去，我去洗洗。」


    「行，那我们先走了啊。」


    一众工友解下安全索，挥别许尤清走了。


    「你说这个许皖真是怪人，独来独往的，跟谁也不亲近。」


    「人家也就是脾气怪了点，哪次代班他没答应你？」


    「也是……」


    远去的工友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许尤清无所谓地笑笑，抬步走进浴室。


    所谓的浴室就是靠着临时隔开两边矿道的砖墙，用塑料搭起来的一个个简陋棚子，用塑胶软管接起来的热水喷头，方便工人在这里简单地沖个澡。


    许尤清抱着小盆，拿着毛巾走进最后的一个小隔间，放下帘子之前，许尤清仿佛毫不在意地往外瞥了一眼，目光幽深。


    不一会儿，哗哗地流水声响起。

 第72页

    许尤清在蒸腾的雾气里，伸手抽出后面墙上的两块砖头，一丝闪烁的昏黄灯光。


    「洛阳亲友如相问。」许尤清刻意压低声音。


    「花落人亡两不知。」对面同样低声回应。


    许尤清眉目神情一松，把一块小小的储存晶片递出去，「证据都在里面，一定小心。」


    「太好了，有了这个证据，不愁拔不掉这个黑矿场。」


    「让李尧准将一定小心，这家矿场的背后之人有首都星的手笔。」


    「一定带到。」


    「下一步有什么新的任务——」


    「——谁在里面？洗好了吗？」


    许尤清面色忽地一变，立即准备两块砖头塞回去。


    「等等，新的任务详情，你拿着。」


    许尤清快速把那张纸条塞进毛巾里，回头应到，「快了，劳烦兄弟再等等！」


    他胡乱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又弄湿了自己的头髮，便撩开帘子「好了，你进去吧。」


    「真是，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来人随手把破破烂烂的毛巾搭在肩上，嘀咕着走进去。


    许尤清迅速躲开众人的视线，走到角落打开纸条。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上了几个大字：「想办法破坏虫族、机械联姻，具体行程听候命令。」


    食堂。


    大厅里唯一一块屏幕破破烂烂的，还有不少地方有了花斑。


    屏幕里放的就是最近的新闻，「虫族与机械两族将在帝国的见证下……」


    「这两族要是联姻了，我们以后还能有安宁日子过么？那些头顶官帽的人是怎么想的？」


    「以后再打起来，首先遭殃的不就是我们这些边缘星系吗，关他们首都星什么事？」


    「一打输了就赔钱，割地，也幸好虫族生物进化，拿矿产没用，不然这次归虫族的不就是我们纽伊星系么。」


    「唉，算了，有时间考虑这个，不如想想上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常年在矿洞劳作的人们脸上的神情多有麻木，讨论起这件事情，也只能无奈地嘆气，像他们这样朝不保夕的人，有什么资格想得这么远呢？


    许尤清端着餐盘过来，气定神闲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他才解决一个放在心头大事，终于可以坐在食堂好好吃顿饭了。


    新闻里的主播仍然在絮絮叨叨的念着新闻稿，「虫王……苏晏……」


    许尤清动筷子的动作一顿，霍然抬头看向屏幕，目光震惊。


    当夜。


    惊蛰收到了一条来自纽伊星系的未知留言，只有五个字，却让惊蛰惊觉起来——


    「让苏晏小心。」


    「殿下。」


    苏晏看着这条留言，眼眸弯弯，「看来帝国内部已经有其他势力了。」


    诺恩皱着眉瞥了一眼，不悦道：「其他势力怎么了？看我把你娶回家不爽啊？」


    「什么你娶我？分明是你要入赘我机械之星！」苏晏放下电子屏幕，满眼揶揄地看过去，「不是你要跟着我回去的么。」


    「啧。」


    诺恩挠了挠下巴，「那苏晏殿下肯要我吗？」


    「那可就要看你表现了。」苏晏哼唧两声，转头去搂诺恩的腰。


    诺恩满足地抱住苏晏的肩头，满含爱意地亲了亲苏晏的发旋。


    「这次机械虫族联姻的消息一放出来，帝国首都高层肯定不敢擅动，有胆量破坏这件事的，多半是尚还有血性，心繫百姓的地方军部的人。」


    苏晏懒懒散散地说着，眼眸半闭，「当初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放出来肯定会有很多麻烦……」


    「不怕，有我呢。」诺恩拍拍苏晏的背，跟哄小孩儿似的。


    「有你有什么用啊，总不能真的再和帝国打一仗吧。」苏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诺恩拨了拨苏晏颤动的睫毛，心脏处被苏晏的唿吸慢慢熨得滚烫，「惊蛰，发消息的人是……许尤清吧。」


    「是。」


    「纽伊星系……」


    诺恩眯了眯眼，终于在回忆里扒出有关纽伊星系守将的一点映象。


    「我们的身后有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炮火可以打在自己身上，但绝不能沾染身后的土地一寸！」


    「将士们，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


    彼时诺恩正扇着翅膀，看着李尧操纵着已经开始冒电火花的机甲，觉得人类当中也不都是喜欢来挑衅人的孬种。


    「算了，不打这儿了。」诺恩挥挥手，「绕道，抢点咱们能用得上的东西。」


    李尧震惊地看着虫族轰轰烈烈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仿佛是在做梦。


    ……


    诺恩目光沉沉，说起来这次虫族和人类交战的原因，还得具体地查一查。


    「惊蛰，帮我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转凉，小可爱们保重身体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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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42


    苏晏的身体最近几天已经大好, 而唐凝他们终于被诺恩放进来，可以见见他们敬爱的苏老师了。

 第73页

    「苏老师，您最近身体好点没？」


    「好多了。」苏晏端着一杯诺恩牌蜂蜜水, 一口一口地浅啄着，「那天没去成你们的庆功宴，我还真是遗憾。」


    「您别放在心上，先把身体养好。」雷一脸担忧。


    「知识平权的后续您也别操心, 一切有我们呢。」岁穗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递给苏晏。


    苏晏用叉子插起一块, 「对了, 差点忘了问，后续怎么样了？」


    唐凝朝苏晏宽慰一笑，「帝国已经答应我们不再追究『无名校』的罪名，还给严校长拨了款，让他继续把这所学校办下去呢。」


    「是呀是呀，新的智慧财产权保护法我们看了, 对我们平民很是友好，就是不能马上实施, 要先在其他星系看看效果……」雷老成地嘆口气, 「真是想马上看看十年之后的首都星。」


    苏晏嚼着苹果, 「听起来似乎很顺利？」


    「很不可思议吧？」唐凝挠了挠头顶, 「我们也觉得挺意外的, 还以为这场仗又得打呢……谁知道是宰辅大人亲自来谈的这件事。」


    「月见里……」


    苏晏突然再次想起了上次月见里跟他说的那些话, 反覆咀嚼半晌，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来，「其他贵族呢？都没反应的吗？」


    教育下放，知识平权, 这可都是在动摇贵族地位的根本吶。一旦失去对科技知识的垄断，贵族，还能叫做贵族吗？


    「……没有。」


    唐凝努力思索良久，还是摇摇头，「严校长最近为『无名校』的合法化四处奔波，贵族们虽说没有支持，可却也没有为难。」


    「你们自己长点心眼，可别被帝国用缓兵之计给拖过去了。」


    苏晏敲敲自己的下巴，「月见里有说什么时候能全面推行新的智慧财产权保护法吗？」


    「……也没有。」


    「开空头支票他们可最擅长了，你们一定要留点证据。」苏晏拍拍唐凝的肩，面色凝重。


    唐凝他们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政治，在这方面的敏感性显然不及苏晏，「那我们……」


    「别急，帝国知道你们背后站的是我，想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太过分，但记住——凡事留点心眼。」苏晏安慰道。


    唐凝几人面色恍惚，相互对视几眼。


    「苏老师，我们先回去和严校长商量一下！」


    「等等！」


    苏晏叫住几人，「我还有几份礼物要给你们呢，『无名校』的地址没变吧？我寄过来？」


    「没变没变。」雷一脸兴奋，「是仿生人吗？」


    「你的是，他们的不是。」苏晏无奈一笑，「好了，回去等着吧。」


    几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诺恩差点被争先恐后出门的四人给撞了个正着。


    「对不住啊，虫王阁下！」


    远远地，就听几人敷衍地道歉声。


    诺恩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转身下了地下室。


    「刚才那四个怎么了？赶着投胎啊？」


    「我说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礼物，赶着回去看吧。」


    「礼物？」诺恩唰地转头，微眯着眼睛，「你送他们的？」


    「是啊，挑了好久呢。」


    苏晏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逼近，还低头在电子光屏上敲着代码。


    「是吗？」诺恩凑得近了些，身上的醋味熏得苏晏想忽视都难。


    「那我呢？晏晏，嗯？」


    苏晏抬头，无语凝噎，「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诺恩用他那双矜贵神秘的紫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里的委屈神色快要把苏晏给烫化了。


    「好好好！给你。」苏晏败下阵来，把手里的电子光屏往前一递，「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诺恩看着屏幕上的一串串代码，失语三秒，内心不由地犯嘀咕：这就是老婆是学霸的体验吗？他连这是啥都看不懂啊啊啊！


    苏晏连上房间的全息投影，整个房间立即变成了海底世界，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鱼，拖着长长的尾巴游曳过来。


    「这是……」诺恩眨眨眼，「我们上次……」


    小鱼胖嘟嘟的额头碰了碰诺恩的指尖，分外憨态可掬。


    「我还给它加了一个报时的功能。」苏晏在电子屏幕上敲击几下。


    小鱼立即摆了摆尾巴，在空中画出一道火红的弧线，「八点啦八点啦~」


    「只是现在功能还没完善，我本来还想做几个场景来着，没来得及。」


    苏晏侧着脸瞅他，「还吃醋吗？」


    诺恩抱着苏晏狠狠亲了一口，身为虫族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名叫浪漫的东西。


    「晏晏……」


    作为虫族，诺恩在面对苏晏时一向贪婪，他得寸进尺地要求，「这个报时的声音不好听，我要晏晏亲自给我录。」


    苏晏被诺恩的紫眼睛看得没办法，「好吧好吧，那你得再等等咯。」


    「等多久都没关系。」诺恩把头埋在苏晏的颈项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苦涩药香。


    活像一只巨龙用吻部去触碰属于他的脆弱蝴蝶。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芙蕾略显尴尬的声音传来，「越修和祁琛都快要不行了……殿下，要不去看看？」


    对面的别墅里，越修靠在墙上，胸膛剧烈地喘息着，发出呵呵的痰响。


    苏晏的腿伤还没有痊癒，只能坐着轮椅被诺恩推到房间里。

 第74页

    「好久不见，班长。」


    越修用充满血丝的眼球凝视着苏晏，从他记忆里来看，无论是什么时候见到苏晏，后者总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仿佛万物都不曾入眼一般。


    他费力地唿吸着，艰难地从胸腔里挤出一句，「你是来、杀我的吗？」


    「不，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苏晏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越修看着苏晏，并不言语。


    「越家或者说越涵柏，是怎么知道惊蛰的？」


    「……」越修依旧沉默。


    诺恩本就不太愿意苏晏再踏足越修面前，当下更是心头不爽，「你说了，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越修并未理他，而是眼眸沉沉地看着苏晏，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可以。」苏晏点头，「你先回答我的。」


    越修闭了闭眼，积攒了一会儿力气，「我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我被迫『消失』后，曾经去过他的书房，翻到了一点关于你的记录。」


    「我的？」


    「我也是从那时才知道，我父亲一直在关注你……」


    苏晏盯着越修，努力分辨着他讲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越修似乎是很累了，眼眸半闭，神情倦怠，「或许你去问问祁琛会有所收穫。」


    「好，你要问我什么？」


    越修唰地张开眼睛，眼里的精光简直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那天，我父亲，真的在战舰上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越修会问这个问题，苏晏诧异地瞪大眼睛，随即又收敛了表情，「我不知道你想得到的答案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实话——」


    「没有。」


    越修眼里的光忽的散了，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不失望。


    「我、知道了、你、走吧。」


    苏晏没再看他，抬头跟诺恩对视一眼，诺恩心领神会地推着苏晏到了另一间屋子。


    祁琛被绑在床头，浑身上下受了虫族的折磨，已经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了。


    诺恩抬手挡着苏晏的眼睛，「脏，别看。」


    祁琛麻木地看向来人，嘴角咧开一个弧度，「苏晏。」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祁琛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嗑得床头哐哐响，「有种你就杀了我啊！来啊！」


    诺恩带着苏晏离得远了一点，免得自家的宝贝儿又被这人伤到了。


    「你明明已经得到祁家继承人的位置了，为什么又铤而走险呢？」


    「得到？」祁琛瞪大了眼，「皇帝明明把祁家许给你了！你现在又在我这里装什么无辜！」


    苏晏的视线被诺恩遮住，同样也挡住了他看向祁琛怜悯的目光。


    「你真是辜负了祁谨川的一片苦心……」


    「在虫族这里，还没有什么想问却问不出来的。」诺恩轻笑一声，「晏晏，可要我帮忙？」


    「还要我说？不是你主动就该做的？」


    「是，殿下。」诺恩推着苏晏走出房间，「今晚，祁琛知道的一切都会递到你的面前。」


    「晏晏不奖励奖励我吗？」


    苏晏撇撇嘴，就知道他会是这副德行。


    「那想要什么？」


    诺恩笑着俯下身子，唿吸顿时与苏晏的交织在一块，炽热的唇马上就要採到鲜红的蜜——


    「咳咳！」


    苏晏立即触电般推开诺恩。


    一人一虫同时向声源看去，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人——越涵柏。


    诺恩放开苏晏，不爽地看向来人，「越家主有何贵干？」


    越涵柏像是凭空老了十几岁，也没有在意诺恩的态度，「我来……是为越修。」


    苏晏眉头一皱。


    「先听我说完，我不求你们能放过他，好歹能让我把他的……带回去。」越涵柏深深地嘆了口气。


    苏晏沉默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查到了吗？黛茜当年……」


    「我想听实话。」


    越涵柏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你想听什么？」


    「小晏，听我一句劝，我想你母亲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不要追究这件事情，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气愤）：怎么老有人打扰本王谈恋爱！


    第43章 43


    苏晏眼神一暗, 「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我承认，当初跟你提晞尔的事情，确实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越涵柏嘆了口气。


    「但我绝对不想让你捲入当年的事情, 我已经对不起你妈妈了，不能再对不起你了。」


    苏晏嘲讽一笑，「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了吗？」


    「小晏……」


    苏晏拉拉诺恩的袖子, 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在跟越涵柏擦肩而过时，苏晏还是侧脸低声说了一句


    「你把越修带走吧, 他已经不行了。」


    没有在意越涵柏复杂的眼神, 诺恩带着苏晏回到了家中。


    诺恩俯下身，一手穿过苏晏的膝弯，一手揽住腰，把他从轮椅上横抱进自己怀里。


    苏晏顺从地靠近诺恩的胸膛，虫族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肋骨传来，一声一声扣在苏晏的耳膜里。

 第75页

    「诺恩。」


    「怎么了？」诺恩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当年, 究竟发生什么了？」苏晏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诺恩没说话，把苏晏稳稳噹噹抱回病床上, 「想知道我们就去查, 我还在你身边呢。」


    苏晏抓着诺恩的手指, 「那我们说好了。」


    「是, 说好了。」诺恩抬手摸摸苏晏的头顶, 对他偶尔的小孩子脾气分外纵容。


    「殿下, 该换药了。」芙蕾适时操纵着医疗机器人过来了。


    说到换药，苏晏明显往诺恩怀里缩了缩，带着明显的抗拒之色。


    诺恩把盖在苏晏腿上的毯子撩开，腾出手来轻轻拍打着苏晏的后背,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手臂上的伤口癒合情况还好，棘手的是苏晏腿上的贯穿伤。


    他本身的新生细胞大多数都用来填补身体里崩溃的原本细胞，在癒合伤口这一方面，苏晏需要比常人更多的时间。


    每一次的换药清创，对于原本就怕疼的苏晏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折磨。


    芙蕾下手可以说是又快又稳，银白色的镊子和小刀配合默契。


    诺恩看得揪心，原本白皙的小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让诺恩每每看见总觉得对祁琛还是过于温柔了。


    芙蕾又復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重新包扎，欣慰地说道：「比昨天的情况要好些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每天换药了。」


    「嗯。」诺恩松了口气，拍拍仍然在他怀里微微发颤的苏晏，「晏晏，没事了。」


    苏晏含煳地哼唧两声，继续赖在诺恩的怀里不肯出来。


    「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诺恩伸手擦去苏晏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微微一嘆，「想不想吃小蛋糕啊？」


    苏晏眨巴眨巴眼，歪了歪头肯定道：「想的。」


    「好，离晚饭还有好久呢，晏晏先睡会儿？」


    「唔……」


    确定人睡着了，诺恩小心地移开自己，悄声下了床。


    走到客厅，诺恩招手唤来唿叫虫，却不料被淋了一手口水。


    「……」


    山雀一样的唿叫虫顶着满身小黑的口水，连拟态的羽毛都湿透了，睁着黄豆大小的眼睛，看起来可怜极了。


    诺恩看了眼明明已经胖了十斤却依旧觉得自己苗条矫健的肥猫，内心无比复杂：为什么养胖一只猫这么容易，养胖苏晏却那么难呢？


    诺恩联繫上卢卡，直接吩咐，「你去皇宫旁边的甜品店带两个小蛋糕回来。」


    「好嘞，是给殿下带的吧？」卢卡在另外一头挤眉弄眼，也不管诺恩看不看得见，「王跟殿下的感情可真好。」


    「用你说？」诺恩觉得他的属下最近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上次叫你查的事，有结果没？」


    「我查了歷年来虫族的进化记录，还真发现了有一支虫族不太对劲。」


    「怎么？」


    卢卡摸了摸下巴，斟酌说着，「就是日常居住在红雾星云的那支虫族，以低等虫族为主，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基因崩溃率达到了40%，但如今似乎为零了……」


    「似乎？」诺恩挑眉，声音听不出来喜怒。


    「没办法，红雾星云离咱们太远了啊，我派去的斥候都还没有回音呢。」


    卢卡苦笑着，「就这么点消息，都还是从其他渠道来的。」


    「继续查。」


    「是！」


    当天。


    越涵柏把越修带回家的第一个夜晚，越修停止了唿吸。


    越涵柏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沉默了很久，恍惚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像一直都在伤害别人。


    而祁家这个在首都显赫一时的贵族，在虫族的强硬插手和来自皇宫的默许下，一夜之间门庭衰落。


    祁谨川四处奔波求救无果，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百年家业毁于一旦。


    祁琛被卢卡和费奇用唿叫虫榨出了一点挤牙膏似的东西。


    当夜便递到了苏晏的眼前。


    「看来黛茜瞒了他很多东西啊。」


    苏晏啃着小蛋糕，咯吱咯吱的像只吃松果的松鼠。


    「早知道就不留他这么久了。」


    诺恩随意扫了一眼，「还不如去黛茜母家逛一圈。」


    苏晏思索了一会儿，「算了，估计也查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回i8星系好好查查。」


    「也好。」


    诺恩欣然同意，还是回机械之星后让芙蕾给晏晏做个全面检查他才放心。


    这么商量，他们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卢卡和惊蛰便按照惯例给皇帝辞行。


    三天后，苏晏再次收到了来自皇帝的召见。


    不过这次就是和诺恩一起去的了。


    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有些头疼地想：晞尔不会晚上託梦来掀翻他的皇宫吧……


    「虫王阁下。」


    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朕托大一点，也算是小晏的长辈，望你今后能够好好待他……」


    「这是自然，本王必定会比你们人类更加用心。」


    诺恩很不客气，专挑人家的痛脚踩。


    皇帝一噎，很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这么说来，帝国也算是两位的媒人……」


    「放心，以后我跟晏晏大婚时，定少不了你的请柬。」

 第76页

    皇帝：……


    这天没法聊了！


    苏晏是知道此次皇帝召见的真正目的，「陛下放心，若帝国不主动挑起战火，我们也是希望三族能够和平发展的。」


    皇帝眼神一动，随即轻笑道：「殿下倒是比我爽快多了。」


    「既如此，不如在宫里吃顿便饭再走？」


    「不用了，我家晏晏还赶着回去换药呢。」诺恩丝毫不给面子。


    苏晏歉意地笑笑，「确实，陛下请容我们失陪。」


    「好吧。」


    皇帝揉了揉额头，让人把两个祖宗给带出去，自己倒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虫族这都什么人吶？！


    出宫路上，苏晏依旧坐在轮椅上，他回头看着诺恩，眼里笑意盈盈，「我说，虫族之王在外面都是这么霸道哇？」


    诺恩闻言一笑，「也就是对别人，对晏晏才捨不得呢。」


    猝不及防被诺恩的情话砸了一脸，苏晏在外面还有点不好意思，当下扭过身子没有理诺恩。


    但苏晏已经染到脖子根的绯红色已经出卖了他。


    在前面带路的侍者把头压得更低了。


    天哪！谁知道私底下虫族跟机械之主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感觉去虫族和亲也没那么可怕嘛……


    这样想得入神，侍者没有注意到来人，直接一头闷声撞了上去。


    来人也明显在思考其他事情，没注意带路的侍者。


    侍者多年在宫中已然练就出一双好眼力，立即认出来他所撞到的那人的衣料是首都时下最贵最时兴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奴该死，冲撞了贵人……」


    来人横眉一竖，张口就欲斥责侍者，却不料眼角余光看见了苏晏和诺恩。


    他心头勐地一跳，知道虫族的生物伪装十分厉害，便害怕诺恩也瞧出他脸上的端倪来。


    「真是晦气！走吧走吧，小爷今天没空跟你计较……」


    他抄着包，脚底抹油似的熘了。


    苏晏看得有趣，便开口问侍者，「那人是谁呀？」


    其实侍者也一脸纳闷，按理说皇宫里常来的面孔他都记得住，可这人是谁他独独没印象。


    「回殿下，奴也不知道。」


    倒是诺恩又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怎么了？你认识？」苏晏眨着眼睛。


    「倒不是……」


    诺恩摸着下巴，「这个人好像是在躲着我们？」


    「这有什么？躲我们的人还少了么？」苏晏不甚在意。


    诺恩胡乱揉了一把苏晏的头，心头好笑，「只是他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罢了。」


    两人说笑着走远。


    那人从隐蔽处走出来，目光看着苏晏离开的背影，神情莫测，「苏晏……」


    「你怎么还在这儿？主上等着见你呢。」


    查德出现在树枝上，兴趣缺缺地看着谭贯，「你这都换了一张脸了，就不能换个好看点的？」


    「少废话，我就是要别人都注意不到我。」


    谭贯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主上又有新的指示吗？」


    「没说，就等你了。」


    查德从树上跳下，两手相互拍了拍灰尘，「我猜，咱们的计划应该快要开始了……」


    谭贯冷笑一声，「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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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44


    「消失了？」


    诺恩抬眼, 手上切菜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惊蛰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独特的金属质感。


    「我能查到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首都星的柏宁街，之后就不见踪影了。」


    诺恩皱起眉头, 心里越发笃定是有人蓄意挑起此次的人虫大战。


    当时正值他上任虫王之后的第三次huge型进化潮，越来越多的虫族进化出新的能力，就像是唿叫虫能利用神经短暂控制越修一样，这都是虫族在一次次进化潮中得来的本领。


    进化潮之时的虫族, 战斗欲望会攀升至最顶峰，适逢有高等虫族来报, 说是人类挑衅虫族。


    等到诺恩进化潮中抽身时, 两族已经开始交上手了。


    低等虫族对高等虫族的臣服和畏惧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本能。所以诺恩从来没有防备过来自虫族内部的冷箭，直到马赛星系一战。


    有虫趁他刚刚完成进化，还没有甦醒的时候，给他注射了一针b4药剂。


    人类几乎是以超虫族三倍的兵力，在那一场战争中，将诺恩逼得不得不强行进行空间跃迁, 跳跃到首都星，正好砸在苏晏面前。


    经此一役, 诺恩也不得不承认, 虫族之中, 已经有虫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他们是想利用战争杀了他这个虫王, 然后再取而代之。


    不过, 倒是有些太过小看诺恩作为虫王的力量了。


    「柏宁街……」


    诺恩沉吟半晌, 「能确定那些人就是当初挑衅虫族的人吗？」


    「我已经给卢卡和费奇确认过，的确就是这些人。」惊蛰停顿了好一会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插手它族的内政，但又想到自己殿下, 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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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要把内鬼抓出来。」


    诺恩随口说着，一手开始起锅烧油，等到开始微微冒白烟的时候，便把裹了一层面煳的大虾嗞熘一声丢进锅里炸。


    「有一就有二，他迟早会忍不住再次出手的。」诺恩小心看着锅里的火候，一手利落地翻着虾身，「不过不能等他出手，那我们就太被动了。」


    「所以你已经有计划了？怪不得今早卢卡和费奇都回虫星了。」


    诺恩眼疾手快，捞起刚刚开始泛红的大虾，「好了，叫晏晏来吃饭吧。」


    「这可是在首都星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经过近半月的休养，苏晏腿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但诺恩和芙蕾仍然不准他站太长时间，每次见到苏晏走路时，都是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


    身体休养得差不多了，他们离开首都星的计划终于提上日程。


    最近惊蛰就在清点苏晏要带回去的行李，发现其实除了苏母的手稿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带走的价值。


    清点到最后，他们发现唯一一样要注意的，必须带走的，居然是小黑。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给小黑添粮的是诺恩，铲屎的是惊蛰，陪玩的是婵婵，可偏偏这只猫就爱黏着苏晏。


    只要苏晏一出现在他视线里，小黑必然就会屁颠颠地贴上去，撒娇卖萌翻肚皮。


    搞得卢卡不止一次地感嘆，这只猫真是给自己找了个最坚实的靠山。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小黑比起刚来的时候胖了不知多少倍，诺恩就再也不许苏晏抱它了。


    「诺恩！」


    苏晏在客厅苦着一张脸，「小黑它不肯进笼子，怎么办呀？」


    「等会我来收拾它，先吃饭。」诺恩端着汤走出来。


    「来啦。」苏晏欢快地走到饭桌前，任由惊蛰拿消毒毛巾给他擦手。


    诺恩自然地盛了一碗汤放到苏晏面前，看着人喝了几口之后，又开始给他夹菜。


    苏晏咬着大虾，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明天就走了，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除了小黑，其他都装上了。」


    两人走得很低调，除了乔教授和唐凝几人之外，没人知道他们明天就准备离开首都星了。


    饭后，诺恩提熘着小黑的后颈皮，强硬地把它塞到笼子里，警告几声之后，小黑终于消停了。


    第二天登舰的时候，帝国临时拼凑了几个前来送行的官员，相互寒暄一番后，苏晏和诺恩也正式踏上了回机械之星的旅途。


    诺恩是第一次登上星舰，当下饶有兴趣地四处打量。


    银白色的内壁，透明的舷窗，自动感应的壁灯……这是代表人类科技的最高结晶，足以让任何人惊嘆不已。


    诺恩感嘆一声，「真是太精緻了。」


    苏晏眨眨眼睛，笑意盎然，「星舰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屏蔽来自宇宙的辐射，携带人类生存的必需品。」


    「当初设计它的人是想遨游宇宙来着，结果谁知道变成了战争的武器之一。」


    诺恩摸了摸星舰的内壁，冰冷的触觉倒是令他想起虫族的载舰来。


    「当初虫族为了寻求更大的生存空间，所以我们才进化出了载舰一族，嗯……你可以把它们看作有自我意识的星舰。」


    「许多虫族就是搭载在他们身上，才冲出虫星，去到各种星球上发展。」


    「听起来，好奇妙呀。」苏晏看向诺恩，眼里仿佛亮起了一颗颗小星星。


    「以后我带你去坐一坐，到时候你去摸摸虫族载舰。」诺恩凑近苏晏的耳朵，「是温热的。」


    「哇哦。」苏晏非常给面子地惊嘆出声。


    「对了。」诺恩想起什么似的，召来一只漂亮的银色唿叫虫，递给苏晏，「这只唿叫虫可以联繫到我，你拿着。」


    早就被卢卡耳提面命过多次的银色唿叫虫十分乖顺地飞到苏晏手心，蹭了蹭苏晏的手指。


    「你可以说话吗？」


    苏晏看得惊奇，他早就对虫族的生物进化十分好奇了。


    银色唿叫虫觑了眼自家虫王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后，便释放出自己的神经，缠上苏晏的手指。


    『可以的，殿下。』


    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体验，仿佛是声音直接响在脑海里。


    苏晏的眼睛亮了亮，『我这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只要您想让我听见，我就能听见。』


    「好好玩！」苏晏仿佛一个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把唿叫虫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


    「好了，它会自己跟着你的，不用太在意。」诺恩扶住苏晏的肩膀，有点开始后悔给苏晏了唿叫虫。


    苏晏不舍地回过头，认真看向诺恩，「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了吗？」


    「猜到一点。」诺恩揉揉苏晏的头髮，「你想去见许尤清？」


    「是。」


    诺恩嘆了口气，「你伤才好……我代你去吧。」


    「啊？」


    ————


    「快看，那就是机械之星的星舰，他们果然经过了纽伊星系。」


    「嘘！闭嘴，埋伏好。」头领开着深空作战机甲，带着人蹲守在一颗小型卫星的背后。


    「记住，我们的任务只是破坏虫族和机械地联姻，不要造成伤亡，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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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


    「小声点！」


    许尤清混迹在人群中，内心止不住地打鼓，冷汗也一簇簇往外冒。


    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体会过苏晏身边的那个人工智慧的厉害，更别说他这次身边还有虫王在。


    「来了！定向电磁炮准备，听我口令。」


    「三、二、一——」


    轰——


    巨大的冲击力将这艘星舰都推开些许。


    嗖——


    一只只覆舰手从深空作战机甲的肩部飞射而出，紧紧抓住星舰。


    几人被拉扯着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至星舰，用强硬的手段打开星舰舱门，一颗颗催眠瓦斯被扔进星舰里。


    预料之中的顽强抵抗并没有到来，几人的行动简直顺利得出奇。


    他们迅速找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苏晏」，利落地撤出星舰。


    全程参与行动的许尤清心里越发担忧，苏晏哪里是什么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的？


    「老大，这就是那个机械之主吗？看起来也不像啊？」


    「有些人天生的脑子好使，你拍马也比不上。」


    「诶诶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头领一排桌子，「好了，我们赶紧把这个人带回纽伊星系，准将要见他。」


    「是！」


    许尤清没有注意周围人在说些什么，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苏晏」身上。


    许尤清挠挠脸颊，他怎么感觉这个「苏晏」有点不对劲呢？


    直到移开视线的前一秒，许尤清清晰地看见「苏晏」朝他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许尤清：！！！


    他就说一定有什么不对吧！


    星舰之上。


    苏晏等到催眠瓦斯散尽之后，才被惊蛰放出房间，「诺恩被他们带走了？」


    「是的，根据定位已经在返回纽伊的路上了。」


    「他们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很顺利……就是许尤清……可能看出来了什么不妥。」


    「没事，以诺恩的生物伪装，他不说没人能看破……至于许尤清，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乱说的。」


    惊蛰沉默一瞬，「现在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去——英雄救美。」苏晏点开周围的行星分布图，「我们挑一条隐蔽点的路，追上去。」


    第45章 45


    李尧踩着军靴, 脚步匆匆，「人在哪儿？」


    「在『安全屋』好好待着呢，一点也没伤着, 准将放心。」


    「好，带我去看看。」


    前方带路的人推开一扇大门，走进这个毫不起眼的院子里。


    院子里，刚才劫人的那几人正四散警戒, 见到李尧之后，一个个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后脚跟一碰, 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准将，人在里面，已经醒了。」


    「辛苦了。」李尧回以一礼。


    这所小院的围墙都是用产自纽伊的特殊金属制作而成的，可以屏蔽干扰几乎所有型号的探测雷达。


    把这里用来临时安置机械之主，可算是最稳妥的地方了。


    诺恩看不出来这所小院的玄机，但他脸上仍然是苏晏模样的生物伪装, 等着某人的到来。


    咯吱——


    一声承轴转动的声响，门被推开了。


    李尧的军靴在地面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请你来到纽伊, 但我已经别无他法了。」


    诺恩看向李尧, 勉强把他和记忆当中的那个浑身浴血的人对上了脸。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李尧轻嘆一声,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对人类最具威胁的种族联合在一起。」


    诺恩不动声色地挑眉,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关着我？」


    李尧低头沉默不语, 内心对「苏晏」充满歉疚之意。


    「那要不让我来猜猜？」诺恩摩挲了两下衣角。


    「等我失踪之后, 应该会有人传言我不满虫族，独自回到机械之星，此时再推波助澜，引导舆论。」


    「那时, 虫族必然要给出反应，或是操戈向机械，或是再换一个和亲对象，总比现在的情况好上很多。」


    李尧微微抿了下唇，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诺恩抱臂，眉目冷淡，「整个计划最关键，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在舆论发展起来之前，『我』必须保持沉默，所以，你才要软禁我的，对吗？」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呵。」诺恩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机械一族不会找到这里？你怎么确定虫族的态度一定是这样？帝国那边的反应你又有多少把握？」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砸下来，李尧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李尧几步行至窗边，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浸没在黑暗中。


    「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你就定了一个自取灭亡的愚蠢计划？」


    门板被人从外砰地推开，苏晏长身玉立，逆光出现在李尧眼前。


    李尧唿吸一窒，心头不妙的感觉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多年游走战争的敏感神经被触发，他失声怒道：


    「你们是虫族！」


    诺恩脸上泛起一阵阵形似水波的纹路，露出原本的模样，眼睛是属于虫族的标志性的紫色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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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尧不愧是多年征战的将军，反手抽出别在腰间的电磁枪，砰砰连开三枪。


    诺恩只是把翅膀往前一伸，便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滋滋作响的电浆。


    「撤——」


    李尧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


    却寂静无声——


    外间小院里的人，此时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惊蛰操纵的人形机甲把许尤清抵在墙面上，全然不顾他疼得乱飞的五官。


    苏晏率先开口，「我觉得我们得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说呢，准将？」


    ……


    「纽伊星系真的经不起两方的夹攻，我迫于无奈，也只能出此下策，倘若侥倖成功，那便是万幸。」


    李尧认栽，这个计划本来就漏洞百出，只是他自欺欺人地想要改变这一现状罢了。


    苏晏对李尧的孤注一掷不太贊同，「哪怕是我与虫族联手，帝国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纽伊星系不能再战了。」


    「且不说纽伊的百姓的生活依旧困苦，光是我们上次的战亡人员抚恤金到现在仍然还没有拨款；军备，物资依旧短缺……你去纽伊星系看一看，就能明白我说的了。」


    一个一米八的大汉，战场铁血，铮铮傲骨，竟被现实逼到不得不弯腰的地步。


    「没有人喜欢战争。」


    诺恩的深紫竖瞳紧紧盯着李尧，「虫族也不例外。」


    「是吗？」李尧嘲讽一笑。


    「这就是本王想找你谈谈的原因。」诺恩眸色深沉，「上次人虫一战究竟是为什么？」


    李尧直起身子，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诺恩，「这不应该问你们虫族吗？」


    「所以在你们眼里是虫族率先发动进攻的？」诺恩紧追不放。


    李尧缓慢地点头，「是。」


    「可在我们虫族眼里，是你们率先来挑衅的。」


    「不可能！」李尧眉头一皱，激动得口不择言，「打又打不过，我们干嘛要去招惹你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诺恩摊手，「所以，这就是问题。」


    「你是说有人蓄意挑起战争？为什么？他图什么？」


    「至少在虫族这边，那人是想杀了我然后取而代之。」


    李尧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之后又勐地停下，「我可以接受我的兄弟们死在战场，但我不能接受他们死在一场阴谋之下。」


    他看向两人，语气凝重，「这件事，我还需要几天时间来查证，请两位先屈尊住在纽伊如何？」


    「可以。」


    一人一虫拒绝了李尧帮他们安排的住所，自己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店住下了。


    在办理入住的时候，诺恩坚持一间房，惊蛰坚持两间房，双方据理力争，最后还是各退一步——一间房，两张床。


    进入房间后，苏晏就开始跟诺恩秋后算帐了。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告诉我？虫族有虫想杀你？上次b4药剂是不是就是这个？」


    苏晏双手环胸，躲过诺恩来抱他的手，气势汹汹地质问。


    「他要是轻易杀得了我，还费劲掀起那么一场战争干嘛？」诺恩安抚苏晏，脸上的表情诚恳极了，「你得相信我，我很厉害的。」


    苏晏冷哼一声，「都被注射b4药剂了，还厉害呢？阴沟里翻船特厉害是吧？」


    「我错了……」诺恩只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带你去吃小蛋糕？吃完我们再去逛逛街？听说纽伊星系盛产钻石……」


    苏晏转过头，坚决不对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动摇。


    「我保证下次我再也不瞒着你了，我这次真的就是一时忘记了。」


    苏晏这才正眼看他。


    诺恩再接再厉，「走吧，我们去吃小蛋糕。」


    「下不为例。」苏晏的表情这才和缓了。


    「是，殿下。」诺恩微微欠身，又復去看了看苏晏小腿的伤口，「走吧，我们就逛一小会儿。」


    惊蛰看得头疼：看看看看，这也太不把殿下的身体当回事了！


    而芙蕾却十分宽心：安心，殿下心情愉快也有助于恢復嘛。


    ……


    纽伊星系是以矿产出名的星系，宜居行星很少，算上星系主星，剩下的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苏晏他们在主星上，一路走来，尚算得上是繁荣。


    等第二天苏晏和诺恩去到矿业星时，才真正理解李尧为何如此焦急。


    带路的是许尤清，他被当做背景板，听完李尧和诺恩全程的交谈之后，自告奋勇地当了苏晏他们两个的嚮导，虽然诺恩并不是很想要。


    纽伊的大部分矿业星的作业难度大，操作复杂，所以无法使用全自动化的採矿系统，主要还是靠人与机器的协同作业。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矿业星基本都是非宜居星，地表温度或高或低，或是大气稀薄，或是氧气不足，採矿人只能常年居住在地底，靠后勤从其他星球上运来的物资生存。


    一旦发生战争，运输链断裂过久，这些在矿业星上生活的人们便只能等死。


    大部分的矿工神情麻木，收入的一半都得填进税收里，剩下的一半供一家人吃吃喝喝。


    苏晏和诺恩行走在矿洞之间，看到的矿工无一不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


    跟首都星上的贵族比较起来，仿佛这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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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尤清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这家矿场还好了，至少没有拖欠工资或是安全防护不到位，上次我去一家黑矿场卧底，那情况，才叫一个惨，连个标准的洗澡间都没有……」


    「你们还兼职打击黑矿场？」苏晏问道。


    「没办法，其他人不管，矿工们四处求人碰壁，最后才找到李准将这里来的。谁知道那个黑矿场有贵族背景，准将据理力争，这才把矿场端掉了。」


    许尤清无不可惜地说：「但因此，准将吃了好些挂落，还被军部扣了个越权的帽子。」


    「军部这是在保他。」苏晏倒是能看明白其中的关键，「明里扣了个越权的罪名，受了些委屈，但暗里的职权却一点没降，说明军部不过是在做给别人看的，根本没想把准将怎么样。」


    许尤清思索半晌，觉得苏晏说得甚有道理，「看来，首都星的官也不都是只会争权夺利的。」


    「若是军部里都是蝇营狗苟，算计权谋之人，那也不用虫族打了，用不了多久，帝国自己就完蛋了。」


    紧接着，苏晏嘆了口气，「此事明明是准将占理，但军部还是惩罚了他，说明军部最近也很不好过吧。」


    苏晏看着来来往往的矿工身影，以及他们瘦到只剩排骨的身材，思绪不由得飞远：这样的帝国，究竟还能撑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卡文，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大纲，发现本来我只想写一个谈恋爱的小甜饼来着，结果事业线一发不可收拾qaq


    第46章 46


    李尧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活动轨迹记录, 陷入了沉思。


    这是诺恩所说的挑衅虫族的那一小只人类军队的轨迹记录，从军部最权威的系统里所查到一点信息。


    只单凭记录上的轨迹，反覆出入虫族腹地三次, 也就足够让李尧明白这场巨大阴谋的背后，究竟是有着何等力量的参与。


    李尧迅速将纸揉成一团，扔进碎纸机。


    「尤清，今天这事你就当从来没看见过。」李尧攥紧了拳头, 「不，你马上收拾东西, 赶紧走。」


    「……准将？」许尤清不知所措。


    「快！这场的势力角逐远比你我想像的要更大, 你不能再掺和进来了。」


    李尧开始满屋子找现金，一把塞到许尤清手里，「别愣着，赶紧准备走。」


    「——现在才想走？是不是晚了点？」


    一位身着军装，肩抗三星的男人缓步走进房间，周身一副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李尧下意识后脚跟一碰, 标标准准行了一个军礼，「元帅！」


    ……


    酒店。


    苏晏靠在诺恩的胸膛上, 拿着电子屏幕计算他最新的研究数据。


    诺恩环着怀里人的细腰, 嘆息着天天用好东西餵, 怎么这人一点也养不胖呢？


    已经荣升成为肥猫一只的小黑依旧对自己的体重十分自信, 总是腆着自己的肥肉, 跑到苏晏怀里乱蹭。


    前几天还差点踩着苏晏小腿上的伤口, 被诺恩和惊蛰轮番进「教育」，并且在厕所被关了一天，以示惩罚。


    诺恩看着芙蕾照例检查了苏晏的小腿和手臂的伤口，原本白皙无暇的肌肤, 生生被这两道疤破坏了美感，好似原本完美光洁的白瓷身上无端多了几道裂缝，令人痛心。


    每每看见这两道疤痕，诺恩总会忍不住心头一颤，那是后怕的感觉。


    然而苏晏却不想诺恩为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担心，他仰起头，吻了一下诺恩的下巴，尝试转移注意力，「你觉得李尧他之后会怎么做？」


    「查那只小队的行踪吧。」诺恩沉吟半晌，「这个倒不会太过惹人注意。」


    「希望他聪明一点，可别傻乎乎地直接就在军部的系统查了。」


    ……


    李傻乎乎尧正贴墙站在角落，承受着元帅的雷霆之怒。


    「都说了多少遍？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脑子！」


    元帅将桌子勐地一拍，「用军部的系统查这件事，你脑子是不是缩水了？这不等于告诉全部的人你李尧知道人虫战争的原因有异了吗？！」


    「先不说你个人的安危，光就你这样一个行为，打了多少草，惊了多少蛇？李尧，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及时截获你的搜查记录，你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元帅教训得是。」


    李尧被训得狗血淋头，但也确实对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算了。」元帅摆摆手，「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德行。」


    「你告诉我，以你的脑子，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李尧咽了咽口水，嘴角微微向下抿，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被臭骂一顿。


    「嗯……这个……」


    ————


    咔哒。


    诺恩将房间门轻轻扣上，对于站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意外。


    「我家晏晏才睡着，有什么事情我们先谈。」


    元帅还维持着刚才那个要按门铃的姿势，闻言不由得无奈放下，「看来虫王跟苏晏殿下感情甚笃啊。」


    「萧元帅跟令夫人感情不也挺好的？」诺恩抱臂，视线紧紧锁定着萧觅山。


    萧觅山低头浅笑，再开口时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柔软和骄傲，「那是——不过，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走一个？」


    诺恩略一点头，「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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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怎么过了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一副臭屁的样子。」萧觅山挑眉，不爽地嘿了一声，「你使唤谁呢？」


    「当年是谁说要带我喝一次伏特加，还算不算数了？」


    「得得得，走吧！」


    人虫两族自星际大航海时代以来，虽然常有摩擦，但鲜有大规模的战事。总的来说，也没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甚至在两族接壤的地方，还有人虫混居地。


    这也正常，因为两族发展的路子截然不同，虫族是纯粹靠自身进化，而人类靠得是科技，这就决定了两族在宇宙资源上的需求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倒是让两族有着一段极为和谐的发展时光。


    但近些年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两族的关系渐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加上帝国舆论的大肆宣传，把虫族污名化，恐怖化，导致帝国人民对虫族既是厌恶又是畏惧。


    这一次的大战，更是将两族的关系降至冰点。


    萧觅山找了个酒吧包厢，点了几瓶好酒往桌子上一搁，「喝吧，看看你能喝几瓶？」


    诺恩拔下瓶塞，倒了浅浅一个杯底，「不好意思，我有人管着呢。」


    闻言，萧觅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以虫族的代谢速度，你再喝百八十瓶都不一定醉。」


    「但会有酒味。」


    「我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成为妻管严的潜质呢？」


    「我当年也没看出来你还有成为帝国元帅的潜质。」


    这一句话，成功让萧觅山噎了一噎，「好歹我还算救过你的命呢，你态度就不能好点？」


    诺恩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闻言不满地反驳，「明明是我救了你。」


    「要不是我把你从坑里刨出来，你能活？」萧觅山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要不是我恰巧挡了那一下岩浆，你还能喘气？」诺恩挑眉冷笑。


    「……算了，再争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萧觅山挥挥手，「这次人虫大战，你怎么看？」


    「帝国有人跟我虫族内部联手。」诺恩十分笃定，「虫族这边应该就是想谋我的位置，但我暂时还没查出来是谁。」


    萧觅山手指敲了敲桌面，「帝国这边的目的我暂时还没有想法，但虫族怎么会……背叛虫王？」


    「在查。」诺恩紧锁眉头，按理说低等虫族对高等虫族的服从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怎么会轻易丢弃呢？


    想不出来，所幸就先放着不想，诺恩转头问起了别的事。


    「帝国如此局面，你打算怎么办？」他抬眼看向萧觅山。


    「……帝国从根上都烂透了。」萧觅山沉声，「星图疆域越来越大，权力分散是必然的事情，但现今的贵族为了维权，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腌臜事了。」


    「像这样的战争再来几次，恐怕帝国大半的平民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了。」


    萧觅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点着，脸上眉头紧锁。


    「我从你们人类身上学到了一个词——不破不立。」诺恩换了一个坐姿，「你觉得呢？萧元帅。」


    萧觅山黑沉的眼珠紧紧盯着诺恩，身上刻意收敛的杀伐气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你是在挑拨我帝国军政吗？」


    诺恩面不改色地承受着来自萧觅山的压迫，举止之间还显得分外从容不迫。


    「萧觅山，我可是看在十多年前的情面上才说的这话。」


    「你就不怕我才是幕后操纵一切的人？」萧觅山挑眉。


    「你要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在十多年前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虫族了。」诺恩扯了扯嘴角，「所以——我猜对了？」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你说得没错。」萧觅山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我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联手吗？」


    诺恩起身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酒，又给萧觅山把酒倒满，递到他的面前。


    萧觅山接过酒杯，看着酒液在杯壁上来回碰撞，泛起一簇簇细小的泡沫。


    他苦笑一声，「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希望上的不是一条贼船才好。」


    「你一下攀上了虫族和机械两大高枝，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诺恩冷哼一声。


    「是是是，两个星际大魔头。」萧觅山敲了敲额角，「你觉得，李尧这人怎么样？」


    诺恩沉吟一会儿，「有血性，有义气，可惜没脑子。怎么？你想拉他入伙？」


    「他已经参与进来了。」


    诺恩回想了一下李尧的作死行为，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主意，「……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虽然他智谋不足，但血勇有余，也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稍加培养——」萧觅山自顾自盘算着。


    「怪不得，我说他怎么没脑子呢，原来是你带出来的？」诺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萧觅山：……


    萧觅山：「这绝对是他的先天缺陷，跟我有什么关系？」


    诺恩看了一眼挂钟，「走了，我家那位估计也该醒了，之后的事情，机械那边会有ai来跟你联繫的。」


    「诶，等等——」萧觅山突然回过味儿来，「你刚才是不是承认是我救的你了？」


    「当年不用你救，我也能活。」诺恩赏了他两个白眼，「还有你说话注意点，我的救命恩人可只有晏晏一个。」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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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秀，欺负谁没老婆一样。」萧觅山狠狠灌下一口酒，翻出一个视讯号拨过去，「老婆~你在干嘛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点还有一更，撒花花~


    感谢在2021-11-18 23:20:34~2021-11-20 18: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是心情好好的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47


    诺恩走进酒店房间, 就看见苏晏坐在床上，双手抱臂，嘴唇微微向下抿着, 浑身上下就写着「我不开心」几个大字。


    诺恩心里暗道不妙。


    「晏晏，怎么了？」他走过去，想伸手抱住苏晏的肩，却被苏晏一手抵住胸膛。


    「去哪儿了？」苏晏的鼻子轻嗅了嗅, 一股极淡的酒精味直冲鼻腔，「有酒味儿！你喝酒了？」


    诺恩立马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就一点点。」


    「和谁？去哪儿？统统给我交代清楚, 不然你今晚就出去睡吧！」苏晏气鼓鼓的。


    天知道，他才刚刚睡醒就被惊蛰告知了诺恩跟一个男人出去喝酒，而且还是在酒吧包厢的事情。


    「你别听惊蛰瞎说。」诺恩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惊蛰坑了一把，「来的是帝国的萧觅山元帅，为战争那事来的。」


    「那你们以前认识的？」苏晏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但一想起惊蛰给他看的走廊外面的监控, 心里仍然不太高兴，「老、朋、友哇？」


    「那你们谈什么了？还去酒吧包厢？还开军用干扰器？」


    诺恩却觉得苏晏跟他吃醋使小性子的模样可爱极了, 「去酒吧只是他本来就欠我一顿酒而已, 谈的都是正事, 等下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好吧……」苏晏被说服了, 他嫌弃地沖诺恩挥挥手, 「快去洗澡, 臭死了。」


    「好的，殿下。」


    迅速洗完澡之后的诺恩，又巴巴去做了顿好吃的投餵苏晏，终于哄得人肯让他抱了。


    诺恩享受着美人在怀的乐趣, 又把今天跟萧觅山的谈话内容说给了苏晏听。


    「所以，萧元帅是打算……起兵吗？」


    「是。」


    苏晏往诺恩怀里蹭了蹭，纤长的睫毛跟蝶翅似的扑闪扑闪，逗得诺恩心里发痒。


    「帝国一共有3名元帅，分别握有17个星系行政区不同的兵力，而中央行政区的兵力则一直紧紧攥在皇帝的手里。」


    「在3个元帅中，属萧觅山的兵力最强，一共7个大区，其中还包括上过真正战场前线的王者之师——塞浦路罗星系大军。」


    「但他若想此次能够速战速决，他还必须争取其他至少一位元帅的支持或是不插手。」


    诺恩也贊同苏晏的观点，「但应该很难，不然萧觅山也不会答应和我合作了。」


    「也是，毕竟其他两个元帅一个是守旧贵族，一个是坚定的保皇派，必然会对萧觅山的行动百般阻挠。」苏晏偏头想了想，「我能给萧元帅的支持着实不多，最多就是搜集情报，或者是技术支持。」


    「咱们两不趁着帝国内战的时候打劫，就是最好的支持了。」诺恩把玩着苏晏如羊脂玉般的手指，感慨着这种又细又长的指头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不该去做什么粗活。


    「哪有你这样跟人合作的？」苏晏不满诺恩的敷衍，撑起身子跟他对视，正色道：「虫族内奸这事还要靠萧元帅那边提供线索呢。」


    说到这个，诺恩也不由得沉思起来，「说实话，我不相信虫族里有虫会背叛我。」


    苏晏其实不太能够明白虫族里，高等虫族对低等虫族的支配权与压迫感，正如诺恩也不是很理解人类的政治一样。


    这大概就是他们一人一虫相处之间的默契，对于这些事情虽不理解但会支持和包容。


    「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阴谋，而这牵扯到了我们三族的未来……」苏晏嘆了口气，搂上诺恩的脖子给他无声的安慰。


    诺恩感受到颈项间温热的气息，以及鼻端跟他同一个味道的沐浴露的味道，不由得加重了唿吸。


    「晏晏……」


    诺恩再也忍受不住，一个翻身把人压住，汹涌又炙热的亲吻如雨点般砸落。


    苏晏猝不及防被摔在床垫上，诺恩如铁钳般的双臂紧紧锢住他的腰，他也只能被迫仰起头承受。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温飙升，空气中充满了暧昧又靡丽的气息。


    「咳咳咳咳咳——」


    芙蕾被自家殿下的心率给惊了一惊，急忙跑来阻止这意乱情迷的小两口。


    诺恩勐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两人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也愣了一愣。


    随后，他迅速扯过一旁的被子把苏晏裹起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浴室。


    苏晏还陷在刚才的情.潮里没有缓过神来，眼睛里湿润润地蒙上了一层水光，看起来有几分纯然的无辜，但眼尾那道微红却又格外的勾人心魄。


    其实芙蕾也不愿意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但苏晏如今的身体显然还不怎么适合做这些事情。


    浴室的水声大约响了半个多钟头，诺恩才带着满身的凉意出来了。


    苏晏靠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诺恩，明显带着几分欲.求不满的委屈。


    诺恩只能苦笑，今晚他可不敢再靠近苏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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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实在是殿下的身体需要回机械之星做个详细的评估。」芙蕾感到十分抱歉，她悄悄在诺恩的耳麦里问道：「您和殿下应该都是第一次吧？」


    诺恩面色一僵，用余光瞟向苏晏，见他没有特殊的反应就知道芙蕾是在单独跟他讲话。


    他轻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芙蕾虽说欣慰，但却也更担心了，资料显示虫族交.尾时间很长，并且一向不怎么估计另一半的感受。


    她担心诺恩这个实战和理论经验都不丰富的人，会破坏他家殿下美好的第一次，甚至万一弄伤了殿下岂不是更麻烦。


    作为殿下身边的唯一一个医疗型ai，芙蕾下定决心，她一定会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悄然在网上搜索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打包好了放到诺恩的电子屏幕上，还不忘提醒他道：


    「你打开你的电子光屏，在桌面右下角有一个命名为『学习资料』的文件夹，有空的时候，好好看看。」


    彼时的诺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满腹疑惑地按照芙蕾所说的打开了，操作几下后，诺恩勐地把光屏倒扣下来，表情僵硬中带着一点震惊。


    幸亏苏晏的注意力没在这边，不然他就能看见诺恩此时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动作小电影。


    诺恩现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自己才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


    偏偏芙蕾还在叮嘱，「认真看，以后你会用得着里面的一些技巧的。」


    「先把理论学好了，我们才能去实践不是？」


    诺恩：……是……是这样吗？


    第二天一早。


    惊蛰绕过重重防护，顺利进入到了萧觅山的个人终端。


    一人一ai经过一下午的商讨，终于谈出了一些关于合作的具体事宜。


    而萧觅山这边，也给苏晏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当初那只挑衅虫族后便消失了的人类小队，最近似乎出现在了红雾星云附近。


    又是红雾星云？


    诺恩敲了敲下巴，想起上次卢卡跟他汇报红雾星云的虫族基因崩溃将为零的事情，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住了线头，却又不知从何解起的感觉。


    虽说一片星云之大，行星数量之多，两者可能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繫，但在这个时候碰巧都是红雾星云，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


    诺恩召来唿叫虫，紧急联繫了卢卡。


    「上次红雾星云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正准备跟您汇报，我派出去的斥候来报，说是一切正常，红雾星云的虫族之所以基因崩溃率降低了，其实是因为他们参与的进化潮太少了，没有进化，基因就没有变动，崩溃率也就降下来了。」


    「不参与进化潮……他们有高等虫族吗？」


    「没有，看起来只有两个中等的虫族，带领他们生存下去。」


    诺恩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又復抬头说道：「你的斥候在红雾星云这几天，有见到过人类吗？」


    这次卢卡那边沉默下来，似乎是在追问这件事情去了。


    诺恩极有耐心地等了等。


    「他们说没有。」


    「没有？！」诺恩眉头瞬间皱起，「你确定吗？」


    「确定，他们都说没有见到。」


    「那你让他们在红雾星云多留一阵子，看看见到过人类没有。」


    「是！」


    诺恩切断联繫，他知道萧觅山敢拿出来交换的情报，必然是经过层层筛查，绝不会是假的。


    看来这个红雾星云，确实是有不少的问题。


    苏晏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诺恩边上，「我看完了那只挑衅小队的所有人的人员资料，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去柏宁街。」


    「无论是他们路过也好，休假旅行也好，总会来到柏宁街这里的。」


    「而前不久柏宁街有一家研究所突然爆炸，发生火灾，所长当场死在火里，连尸骨都只剩下半块。」


    诺恩眉毛挑起，「死无对证？还挺敏锐的，」


    「谁说的？哪怕他死了，我也能把他的皮给拔下来一层。」苏晏骄傲地扬起下巴。


    「是是是，咱们家晏晏最厉害了。」诺恩无奈笑道：「那就麻烦殿下查查这位所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芙蕾：我为了殿下的幸福，操碎了心


    第48章 48


    「首都学院优秀毕业生、首科院、皇家科研所……」


    苏晏数着谭贯的履歷, 「研究经歷还挺丰富。」


    不过这份资料无论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谭贯会和军部的人扯上关系。


    「难道这真的是一场巧合？」苏晏嘟囔着向下翻。


    苏晏手上的这条线还没有查到眉目，倒是诺恩先得到了来自红雾星云的消息。


    据卢卡的斥候回报, 在蹲守了两天之后，他们确实见到了一伙人类坐上星舰离开了红雾星云。


    这下无疑更坐实了红雾与人类有关的猜想，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高等虫族的参与，否则以红雾星云上生活的虫族力量只怕跟帝国合作的资格都没有。


    「暗中继续盯着, 不要打草惊蛇。」


    「是！」


    「你不去看看吗？」苏晏看向诺恩，目露担忧。


    诺恩沉思半晌, 「还不是时候, 先顺着这条线往下深挖，看能不能钓到大鱼，对了，谭贯查得怎么样了？」

 第84页

    一提到这个，苏晏就头大，「他的档案没有一点问题, 就业记录，就医记录, 出行记录都是详细的, 时间细节都对得上。」


    「这要是一份假档案的话, 也就惊蛰能做得这么完美了。」苏晏气恼地扑倒枕头上。


    诺恩挨着苏晏坐下, 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准——」


    「等等！」苏晏从枕头里抬起头来,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抓过一旁的电子光屏，快速翻到谭贯档案的第一页，一行被标红的字体进入眼帘——皇家科研所，人工智慧高级研究员。


    蓦然间, 苏晏忽然想起那个跟惊蛰缠斗甚久的神秘ai，「惊蛰，上次你截取神秘ai的核心数据还存着没有？」


    「已打开。」话音刚落，苏晏手上的电子光屏就被一串串字符所覆盖了。


    虽然这段数据代码跟惊蛰的编写思路有八分相似，但其中还是有很多细枝末节会带着创造者独特的小习惯。


    苏晏以极快地速度浏览着，时不时把一段数据标红，再单独摘出来。


    随后，苏晏又黑进了首科院的系统，找到了几份出自谭贯之手的代码。


    几经对比之后，苏晏看着电子光屏上大大的「相似度91.23%」，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谭贯身边有一个智能程度不亚于惊蛰的人工智慧。」苏晏回过神，「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苏晏看得出来，这个神秘ai的核心数据恐怕是谭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从他妈妈那里得来的，他妈妈当年的死亡跟这个ai又有什么关系吗？


    诺恩眸色冷沉，看来他们的对手，远比他们想像的要强大得多，「这件事情得告诉萧觅山。」


    「的确，对方有像惊蛰一般的ai，我们的很多联繫都有暴露的风险。」苏晏做出决定，「惊蛰，以后的所有消息往来，一定要加密隐藏。」


    「是，殿下。」


    诺恩没有想到偶然间发现的一条线，竟扯出了背后这么大的一张网。


    更可怕的是，这张网最早的时间很有可能追溯到苏母死亡的那一年。


    苏晏觉得自己隐约掀起了复杂之下的一角血腥，许尤皖是，他的妈妈也是，她们都是死在这样的阴谋里的吗？


    诺恩一言不发地把苏晏揽进自己怀里，不停亲吻着他颤抖的眼皮，「好了，都过去了……没事的……」


    好半天，苏晏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谭贯只是一颗棋子，真正的执棋之手肯定另有其人。」


    「是。」诺恩拨开苏晏额头汗湿的头髮，「既然他想把我们三族都拉下水作为棋子，那我们就索性掀翻了这盘棋。」


    苏晏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復抬头，「我想回机械之星了。」


    「好，明天我们就走。」


    两人行动很是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登上了星舰。


    萧觅山站在航空港，目送诺恩和苏晏的星舰消失。


    最近正值纽伊主星上的风沙季，狂风卷积着漫天枯黄色的沙子，撩起萧觅山背后的军用披风。


    「元帅……」李尧担忧出声。


    「李尧，这条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了。」萧觅山的声音被风卷着听不太真切，「你还要继续吗？」


    「元帅，我不知道我们的选择究竟对不对，但我知道，帝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是啊……帝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萧觅山勐地握紧拳头，「联络塞浦路罗和塔图特，听候本帅号令。」


    「是！」李尧结结实实敬了一个军礼，随即便脚步匆匆地下去了。


    星舰上。


    苏晏拿着电子光屏在不停地敲击，一串串复杂的字符滚动着。


    「惊蛰，y8组数据给我下。」


    「这里逻辑不对，要改。」


    「重新代入一个变量再计算。」


    淡蓝色的萤光映在苏晏的脸上，神情格外专注认真。


    诺恩坐在一旁不好打扰，便专心欣赏起这份美人工作图。


    「好了！」


    苏晏停下发麻的指尖，抬起久久盯着屏幕干涩的眼睛看向诺恩，语气骄傲地说道：


    「我写了一个识别电子伪装脸的程序，等下把这个嵌入到安全局系统里去，只要谭贯出现在首都星任何一个监控下，我们都会知道。」


    「是是是，晏晏最棒了。」诺恩顺着苏晏的毛摸。


    「但是要怎么躲过那个神秘ai的扫描呢？」苏晏又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这个问题等会儿想吧，饿了没？」诺恩看了眼时间，到苏晏的饭点了。


    被诺恩这么一提醒，苏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饿扁了，「今天吃什么？」


    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快乐的样子。


    作为用来宇宙航行的星舰，舰上最多的可以用来吃的东西就是罐头、压缩饼干，以及若干水果味的营养剂，这些东西可都不是苏晏喜欢吃的。


    诺恩哪里听不出来苏晏语气里满满的怨念，当下有点好笑地捏了捏苏晏的脸，「娇气。」


    苏晏哼哼唧唧地扒拉开自己面前的电子光屏，伸手去够诺恩的脖子，在他脸上啪叽亲了一口。


    「诺恩，我上次在厨房看见面粉了。」


    诺恩半搂着苏晏的腰，防止这小祖宗把自己给摔了，故意逗他，「怎么你想吃面条啦？」


    「不是！」苏晏皱起眉头，仔细瞅了一眼诺恩的表情，一本正经的不太像是骗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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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半抿着唇，再度亲了一口诺恩，「我还看见鸡蛋了。」


    「哦？想吃鸡蛋面了？」


    「诶呀，不是！」苏晏鼓了鼓腮帮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眼见要把人给逗过头了，诺恩见好就收，双臂发力，就这么把人抱到了厨房。


    苏晏两脚丫子悬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厨房的料理台上摆满了一排排的杯子蛋糕。


    「这上面没有奶油，晏晏将就吃点蛋糕胚？」


    苏晏瞬间眼睛就亮了，看起来特别像看见猫粮的小黑。


    「诺恩，我最爱你了！」在扑向小蛋糕前苏晏还不忘啪叽再亲一口诺恩。


    「一次只准吃一个啊。」诺恩及时拽回了扑向快乐源泉的苏晏，「上次芙蕾说了，最近要控制糖分的摄入了，听见没？」


    「听见啦！」


    苏晏够不到蛋糕，只能抬起闪亮亮的眸子看他，进行无声的催促。


    诺恩顿时妥协，把人放在椅子上坐好，亲自给他拿过来一个蛋糕。


    正在厨房一旁嚼猫粮的小黑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状况了，它优雅地甩了甩尾巴，这两只两脚兽哪天要是不黏在一起它才奇怪咧！


    ————


    帝国首都星。


    【「诱饵」投放成功，鱼已咬钩。】


    谭贯扫了一眼查德发过来的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什么虫王？不也被主上玩弄在鼓掌之间么？


    谭贯轻嗤一声，抬手快速打了几个字。


    【黎明已復原，随时配合。】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谭贯站到镜子前，略作整理，便戴上帽子出门去了。


    穿过中心商业街，谭贯钻进了一家毫不起眼的餐馆。


    店内的食客零零散散，显然是生意不太红火。


    「老闆，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是什么？」


    「哎哟，您来得真不巧，咱们的厨师今儿请假了，要不您点个机器做的套餐？」


    「行啊，b套餐不加辣，三滴醋，两勺盐。」


    餐馆老闆的眸色闪了闪，迅速接口道：「得咧，您楼上雅间请。」


    谭贯又压低了帽檐，裹紧了风衣往楼上走。


    走到最后一间包厢门，谭贯伸手推开，发现黑兹尔已经坐在包厢里等候多时了。


    见到黑兹尔，谭贯面色一变，脚步就要落回去，「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等等——」黑兹尔放下茶杯。


    「谭所长这么着急干嘛？坐下喝杯茶吧，顺便等一等你的不加辣，三滴醋，两勺盐的b套餐。」


    谭贯眸色瞬息万变，最后还是选择走进包厢。


    「皇子殿下。」


    「我知道你的顾虑。」黑兹尔放下茶杯，两指捻起一张黑色卡片递给谭贯，「你可以验我身份。」


    谭贯接过黑卡，用自己的个人终端扫描一下，看到核验通过的绿光时，才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你们竟然在谋……大事。」黑兹尔似笑非笑，「本殿加入得晚，还请你们这些前辈，多多指教才好。」


    「不敢当不敢当。」


    黑兹尔闲适地喝了一口茶，「说起来也怪本殿太过愚蠢，居然直到现在才得到了他的信任。」


    谭贯只好赔笑，「主上一贯用人都比较谨慎。」


    「主上，你们都是这么叫他的？」黑兹尔挑高眉头，「我也得这么叫吗？」


    「这这这……」


    「算了，不为难你了。」


    黑兹尔又无趣般地躺了回去，「有什么新的情报吗？」


    「虫族来信，说是红雾那边虫王已经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抓狂）：为什么？想吃小蛋糕直接说不就好了吗？殿下被占了多少便宜呀！


    芙蕾（淡定）：惊蛰，这就是你单身的原因。


    第49章 49


    机械之星所在的位置, 是跟i8星系离得不算远的一片未被探测的全新星系。


    这里跟以前人类的发源地银河系很相似，都是非常漂亮的旋涡星系。


    四周含有大量的瀰漫物质，远远看去就好像是黑幕里一块会发亮的白纱, 因此，苏晏把它称为「白纱星湖」。


    机械之星就在白纱星湖的左旋臂上。


    穿过疏散星团的时候，苏晏和诺恩还幸运地观测到了分子云的残迹，那是一条极纤长的红色纤维状分子云, 从疏散星团的中间斜穿而过，恍若猫科动物的竖眼。


    「好漂亮。」


    苏晏看着射电望远镜里传回来的图像, 不由得感嘆, 无论你拥有多少知识，总会拜倒在宇宙的鬼斧神工之下。


    诺恩从来没有尝试过用这种方式观测宇宙，看着身边苏晏微微瞪大的眼睛，心里恍惚明悟：原来在苏晏眼里，宇宙是这个样子的。


    不同于战争家看宇宙如战场，野心家看宇宙如棋局, 在苏晏眼里也许宇宙就是万花筒，每一面都是优美而迷人的存在。


    「若是太空里没有埋藏那么多无辜人的鲜血, 说不定我会更喜欢它的。」苏晏眨眨眼睛, 轻嘆着说出这句话。


    诺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得拥紧了苏晏一些。


    「星舰还有十分钟着陆, 请做好准备。」惊蛰的声音适时响起。


    「快到了吗？」苏晏惊奇地抬头。


    从舷窗看出去, 星舰已经进入了行星的大气层。


    诺恩透过窗户好奇地望去, 似乎是夜晚时分，黑蒙蒙的看不真切，但以虫族的眼力仍能看出这个星球的地表上竟是厚厚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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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背日面，终年照射不到阳光, 所以有很多冰川。」苏晏兴致勃勃地跟诺恩解释。


    「机械之星是一颗被恆星潮汐锁定了的行星，背日面素有冰川纵横，而向日面则终年高温，唯一适宜生物存活的地方就是晨昏带了。」


    随着苏晏的话语落下，星舰开始缓缓行驶，冰川开始逐步减少，变得零星，直至化为海面。


    这时，天空开始逐渐变亮，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一团耀眼的光芒，天光乍破不外如是。


    「我喜欢从背日面往晨昏线上走，这样就总是在日出，而不是日落了。」


    苏晏笑得眉眼弯弯，兴奋地往窗外一指，「看！那是我的房子，旁边的是我的工作间。」


    只见一栋还算整齐的屋子旁，有一个歪七扭八看不出形状的庞然大物，诺恩眯了眯眼睛，实在是想不出赞美之词，「好独特的工作间……」


    「不要在意外观吶，那是我小时候乱涂的，被惊蛰给造出来了。」苏晏耸耸鼻子。


    噌——


    星舰平稳降落在航空港上。


    大门打开，苏晏迫不及待地拉着诺恩走出来。


    砰！漫天的礼花毫无徵兆地落下。


    「欢迎殿下回家！」


    两排造型各异的机器人突然窜出来，分别做着搞怪的动作，配合着满身礼花，怎么看怎么滑稽。


    「唔……谢谢你们。」苏晏拿下头上的彩带，哭笑不得，「这个主意又是婵婵想出来的吧？」


    「嘿嘿，是我。」最矮的一个机器人摆了摆手臂，「殿下喜欢吗？」


    「……喜欢。」


    「那太好了！」机器人群爆发出欢唿声。


    苏晏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诺恩，「各位，我来介绍……」


    然而一众机器人们早就知道了。


    「这就是要娶殿下的虫族？扫描一下看看——嚯，身体不错嘛！」


    「长得还跟咱们家殿下算是匹配。」


    「听芙蕾说，他对我们家殿下还挺好？可以再观察观察。」


    ……


    诺恩任由一群高矮胖瘦各不一样机器人打量，姿态分外从容。


    苏晏趁着他们难得到齐了的机会，向诺恩介绍这些性格各不相同的ai。


    「这是隆科多，擅长建筑构造。」


    「浮游，咱们的大财主。」


    「松风，网络防御，特别会做吃的！」


    ……


    其实令星际闻风丧胆的机械文明，不过就是一个人加上十几个ai而已，但他们所拥有的破坏力和战斗力却令所有人不敢小觑。


    苏晏废了好大力气才将所有ai都轰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带着诺恩回到了家里。


    「他们就是这样的。」苏晏这一天的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诺恩摸了摸苏晏的头，「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是他没有出现在苏晏生命之前，就陪伴在苏晏身边的家人。


    「以后也是你的家人。」苏晏握住诺恩的手。


    「对。」诺恩又復捏了两下苏晏的指尖，「饿了没？」


    苏晏点点头，没等诺恩起身，一只被颜料涂成猫的机器人突然冲出——


    「红红太阳高高挂……」老旧的扬声器里开始播放着一段熟悉的童谣。


    诺恩看向苏晏，见他确实认识这机器人之后才放松了拳头。


    苏晏一开始是愣的，后来便蹲下身，摸索着去关掉这个机器人底座下的开关。


    「这个是？」诺恩随意敲了敲机器人的外壳。


    「小时候，我妈妈给我做的陪伴机器人，只不过现在已经很久了，可能哪里出了一点问题。」


    苏晏摸了半天，然而摸来摸去也没摸到开关在哪儿，「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是这儿啊？」


    这个机器人的小屏幕一闪一闪的，像是某种警告似的，上面显示的是独属于它的编号ly321004。


    诺恩把童谣听了两遍，觉得新鲜，他们虫族可没有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一想到一个奶团团般的苏晏，会抱着这个机器人爱不释手，喜欢听它放的童谣，诺恩就心痒痒。


    「算了吧，没关系。」诺恩私心想让这个陪伴机器人继续放。


    「好，你去做饭吧。」苏晏挥手赶人。


    诺恩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厨房。


    苏晏捣鼓半天，愣是没有找到这个机器人的开关。


    「算了，你自己唱吧。」苏晏盘腿坐在地毯上，右手摸了摸鼻子。


    虽说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但这间屋子仍有ai在照管，冰箱里的食材都是新鲜的。


    一走进厨房，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屋里，一架跟诺恩一样高的人形机甲立于中间，流畅的线条闪烁着锋锐的银光。


    诺恩挑眉，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就你一个？」


    机甲特别人性化地歪了歪头，「放心，我们不会欺负你的，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能力。」


    「……行吧。」诺恩幻出外骨骼，看向厨房的锅碗瓢盆，「只是，万一等会儿这些东西……」


    「就简单比划比划。」机甲闪了闪胸前的蓝灯。


    「不算初次见面，介绍一个，我叫金戈。」


    话还未落，它已经迅速出手，直指诺恩脖子要害。


    诺恩瞳孔骤然变竖，整个人往外一偏，险之又险地避过泛着寒意的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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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诺恩双手已覆上森白的外骨骼，直接握上金戈左臂的刀刃。


    锵——


    金戈抽刀不出，反应极快地变拉为噼，右臂勐地袭向诺恩手肘关节。


    诺恩只得放开左手，一把攥住金戈右臂。


    然而金戈直接借力跃起，右腿一记鞭风扫向诺恩脸侧。


    唿唿的腿风瞬息而至，诺恩双手并臂，与金属机甲硬悍一起。


    砰——


    沉重的撞击声迴荡耳畔。


    金戈后退两步，而诺恩只后退了一步。


    显然诺恩要略胜一筹。


    金戈胸前的蓝光急速闪了两下，又再次冲出，双臂上的刃尖锋利，划破空气唿啸而来。


    诺恩的外骨骼竖起，骨刺凌厉，正面与金戈交刃，不见半分勉强。


    刀风唿啸，很快在墙面上留下了道道刻痕。


    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


    金戈不愿纠缠，临阵变招，刀刃以往里一缩，顺势抓住诺恩的外骨骼，往旁边一推。


    而诺恩断不可能束手，他手臂肌肉收缩，青筋迸发，想要再进一步。


    双方就此僵持，恍若两只相互虎视眈眈的巨型勐兽。


    缠斗角力之间，两人掀翻了料理台上的刀叉，哐的一下撞到餐具柜上，柜子剧烈摇晃几下，里面顿时传来叮铃咣啷一阵啐瓷声。


    坐在客厅地毯上的苏晏蹭的一下站起，咚咚几步推开厨房门，「怎么了？诺恩——？」


    厨房里的一虫一机甲顿时触电般地分开，挺胸收腹立正站好。


    苏晏：……


    苏晏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厨房，颤颤巍巍道：「你们……」


    「殿下别生气，松风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吃的，正在送过来的路上。」


    金戈特别绅士地欠身，「非常抱歉，我会收拾干净的。」


    一听见有吃的，苏晏瞬间不颤了，「你俩，没事吧？」


    「没，没事。」


    诺恩动了动刚才被震麻的手臂，朝苏晏安抚一笑。


    苏晏搓了搓脸，心道：虽然知道惊蛰他们一定会来为难一下诺恩，但是没想到诺恩倒是没有被难住，自己的厨房先遭了殃。


    「走吧。」苏晏上前拉住诺恩的手，回头叮嘱金戈，「试探可以，不许伤人。」


    「是。」金戈再次欠身。


    客厅，ly321004还在不知疲倦地放着歌，苏晏忍不住跟着调子轻轻哼起来。


    检查完诺恩确实没有受伤后，苏晏忍不住抱了抱诺恩，「金戈他们只是不太放心我，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没生气。」诺恩此刻美人在怀，管它什么金戈，银戈的。


    「我总要告诉他们的，我能保护你，这次他们来试探一下也好，也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金戈是我做的第五个人工智慧，主要擅长格斗和战争指挥。」


    苏晏垂着眼睛，「那时我还小，帝国老是派兵来试探，我干脆就做了一个ai，跟他们小小地打了一架。」


    「嗯，后来呢？」


    「后来？就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一个星际魔头的帽子呀。」苏晏式摊手手。


    作者有话要说：　　帝国：《小 小 地 打 了 一 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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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50


    第二天一早。


    苏晏被芙蕾送进一间拥有许多机械臂和瓶瓶罐罐的屋子, 灯光开得很亮，晃得诺恩心里直发慌。


    大门被缓缓合上，诺恩恍惚想起苏晏在他面前第一次发病时, 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守在外面看着大门缓缓合上的。


    诺恩的拇指动了动，那滴鲜血的灼热仿佛还停留在手背上。


    「晏晏……」


    门缝渐合，苏晏回头，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出几分精緻的脆弱, 眼波流转间，似乎含了万千的话语未言。


    哐当一声似乎扣在诺恩心上。


    陪伴机器人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诺恩身后, 脑袋转动几下, 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显然是很久没有上润滑油了。


    它似乎是感受到了诺恩担忧的情绪，小喇叭一扬，又开始循环播放它曲库里的唯一的一首歌，「红红太阳高高挂，底下两个小娃娃……」


    诺恩忍不住把手放在机器人的头上, 那是个抚摸的动作。


    「ly321004。」诺恩轻声念出这个机器人的编号，「你有名字吗？」


    它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这次的咔咔声明显更大了。


    「他没有名字。」


    惊蛰的声音响起, 「因为当初母亲准备让殿下来取名字的, 可惜, 她没有等到这一天。」


    「母亲？」


    「我的母亲, 也是殿下的母亲。」惊蛰的声音首次出现了堪称茫然的情绪,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我称唿她为『母亲』。」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诺恩眼神飘忽，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养出苏晏这个看似清冷其实却软乎的性子呢？


    「……」


    惊蛰好半天没说话，「我……找不到人类任何一个形容词能形容她……」


    「——你知道ly321004编号的来歷吗？」惊蛰忽然换了个话题。


    「那时殿下才两岁，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可是母亲当时很忙, 我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可以到处穿梭，于是母亲就做了一个陪伴机器人，殿下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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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y321004的编号本来是每天早上，母亲起来更换的，只要殿下看见编号换了，就明白了母亲来看过他。」


    「这个编号的意思是：星历5032年10月4日love you。」


    诺恩深吸口气，「所以自那一天后……」


    「自星历5032年10月4日之后，编号就再也没有更改过了。」惊蛰的声音低落。


    所以，从那之后，苏晏把这个机器人放在身边，日日看着它屏幕上的编号时，又在想些什么呢？


    ……


    每次苏晏的检查芙蕾都不让任何一个ai过来是有原因的。


    一排透明管被苏晏的血液补满，任何一个ai看到这里恐怕都会掀了芙蕾的桌子。


    抽完血，苏晏躺在床上乖乖让芙蕾扫描。


    之后便是等待处理分析的结果。


    有些结果较快的，立即显示到了一旁的大屏幕上。


    芙蕾的语调焦急却仍旧温和，「心脏正常，肝脏正常……」


    苏晏靠在床边，看着一串串数字跳跃到大屏幕上，久病成医，他其实也能看懂一点点。


    「虽说有些数据还是偏高偏低，但是总的来说，情况还是十分乐观的。」芙蕾几乎是喜极而泣，「就差最后一项数据，一锤定音了。」


    最后最重要的数据，也是检测得最慢的一项，测的是苏晏体内崩溃细胞的占比。


    芙蕾等得心焦，还不住得安慰苏晏，「别紧张啊，殿下，咱们吃药控制得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


    苏晏心说：我一点也不紧张啊看起来比较紧张的好像是你吧？


    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好的芙蕾，我不紧张。」


    自觉安慰到人的芙蕾再次陷入自我焦虑的圈子，怎么办怎么办……


    嗡哒——


    一个前所未有的百分比跃入苏晏的眼帘。


    鸦雀无声。


    半晌，芙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要不我们再测一次吧？」


    苏晏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整个人靠在床的一侧，脸庞精緻却仿佛失去了色彩，睫毛，鼻翼投下的阴影显得落寞又寂寥。


    「殿下……」


    「唔？」苏晏如梦初醒，「那……再测一次吧。」


    再一次等待结果的期间，苏晏的眸子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抬头，脸上再无一丝阴霾之色，笑容依旧温和，「芙蕾，可以给我一个电子光屏吗？」


    ……


    在机械之星是不会有天色变化的。


    这里仿佛永远都是黎明最初的模样，朝阳初生尚且稚嫩，时间凝固在这里，就仿佛凝固住了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才缓缓打开。


    诺恩急匆匆地上前，「晏晏，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都在芙蕾的控制之下。」苏晏展颜一笑。


    可诺恩却仍旧记得苏晏走进检查室里时，自己内心不好的预感。


    他又復问芙蕾，「真的在控制之中吗？」


    芙蕾的语气听起来分外兴奋，「是的，虽说检查机器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是总的来说，都控制得很好！」


    诺恩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你还觉得我在骗你呀？」苏晏眉头紧蹙，轻哼一声偏过头去。


    「不是，晏晏，你听我解释……」


    「……」


    「晏晏？晏晏——我给你赔罪好不好哇？用小蛋糕？」


    「！要金色枫糖浆的！」


    「好好好。」


    陪伴小机器人咯吱咯吱转着轮子，跟在远去的两人身后。


    惊蛰突然叫住芙蕾，「殿下身体检测结果的数据，你给我一份。」


    「嗯？可以。」


    大约几秒后，惊蛰的声音突然响起，「为什么这次有两个崩溃细胞的占比？」


    芙蕾哦了一声，「第一次仪器出了点小问题，可把我给吓坏了，幸好我和殿下又重新测了一次，你看结果不就正常了么？」


    「虽说殿下的崩溃细胞占比依旧没有减少，但至少其他的生命体徵还算平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惊蛰终于放心，「那就好，不过药物的研制还是要加快进程，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一定要提出来。」


    「在殿下的事情上，我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芙蕾顿了顿，「最近有个药物的实验数据还不错，不过缺少实验样本，我们基因崩溃的小白鼠可不多了。」


    「现在虫王在这里，我去问一问他愿不愿意让基因崩溃的虫族来试试新药？」


    ……


    晚上。


    苏晏仗着自己的身体好一些，便又开始捣鼓苏母留下的影像球了。


    前两层的密码都已经告破，苏晏却在最后的密码上卡了许久。


    「还是个动态密码……会是什么呢？」


    诺恩来催他睡觉的时候，苏晏还支着脑袋，苦着一张小脸在那想得入神。


    「你看看都几点了？我都来催你三次了！仗着自己身体才好一点就胡来？！」


    苏晏吓得差点把球脱手而出，立刻委屈巴巴地看向诺恩，「就睡了嘛……」


    然而诺恩已经不会再被他这招所迷惑，「看看自己的脸色，都白成什么样子了？」


    诺恩直接把他的电子光屏一熄，手臂从膝弯穿过，把这只不这么听话老爱折腾自己的小猫给逮回床上。


    「唔！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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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想挣扎，「好歹让我把最后一个数据算完……」


    然而诺恩直接无情铁掌镇压，把人紧紧锢住怀里，「睡觉！」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啊？苏晏眨眨眼。


    两人紧紧相贴，诺恩炙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没过多久，苏晏就被烤得熏熏然，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一下被摔进漆黑的梦境之中。


    但即使在梦里，苏晏也仍旧睡得不安稳，眉头紧蹙，小声啜泣着直喊妈妈。


    诺恩的心揪着疼，像是有人拿着小针在扎似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去苏晏的眼泪，「别哭，晏晏……」


    苏晏被哄着放松了许多，沉沉睡去之前，他小声唤了一句「诺恩……」


    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却也砸似的诺恩响在诺恩耳畔。


    那一刻，诺恩想：若有人能在他面前战无不胜，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苏晏，只一句，便让他所有的理智溃不成军。


    ……


    早晨。


    床上的被子动了动，噗地长出两只手来伸了伸懒腰。


    苏晏张开惺忪的眼睛，「唔？我的眼睛怎么肿了？」


    望着镜子自己的那两个熊猫似的眼睛，苏晏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是真的不应该熬夜啊……


    所在房间的陪伴机器人咔咔滚到苏晏床前，开始放歌，「红红太阳高高挂，底下两个小娃娃……」


    苏晏无奈望去，这一眼却令他定住了眼神只见屏幕上的编号被改成了——ly500614。


    苏晏呆滞地眨眨眼，伸手触上机器人的屏幕，指甲苍白又颤抖。


    「是诺恩，对吧。」


    这一句肯定，并不需要惊蛰在做过多的回答。


    黎明时刻。


    诺恩带着路边采的一束野花，缓步走到一方矮矮的墓碑前。


    墓碑上女子的照片笑得格外灿烂。


    「按照人类的规矩，我应该叫您一声母亲。」


    「母亲，您放心，您对晏晏的爱，我会加倍地继承下去。」


    「从ly322004到ly500614，是我来得太晚了，抱歉。」


    诺恩对着墓碑深深地鞠躬。


    不远处的房屋楼顶窗户，苏晏凝视着这一幕，胸腔内情绪翻滚，他牙齿紧咬住下唇，才勉强抑制住喉咙涌上的痒意。


    他凝视着诺恩背影的眸子，带着无数说不清的挣扎，纠结，以及汹涌澎湃的不舍。


    苏晏极深极深地缓缓嘆了一口气：所以，妈妈，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第51章 51


    诺恩推门进屋时,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的苏晏。


    「起得这么早？」


    诺恩的表情一瞬间柔和下来，他揉了两下苏晏的头，再伸手碰了碰牛奶的杯壁, 是冷的。


    「都冷了，小迷煳。」诺恩端走杯子，轻轻敲了敲苏晏的额头，都没捨得用力。


    苏晏神情一僵, 不自然地停顿一秒，随即夸张地捂住额头, 「都被你打笨了。」


    诺恩本来已经走到厨房, 闻言又好笑地摇头，「我都没用力呢。」


    「把牛奶再加一点。」苏晏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含含煳煳地叮嘱。


    「好，小祖宗。」


    听着诺恩无奈的声音，苏晏笑弯了眉眼，调侃道：「虫王如今越来越有入赘我们机械文明的自觉了呀。」


    「小没良心的, 我是为了谁？」诺恩端着牛奶重新回到位置上，忍不住再捏了捏苏晏的脸。


    苏晏急忙躲开, 不甚高兴地努努嘴, 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犹豫半晌, 还是提起了编号的事情。


    「唔, 那个编号……」


    诺恩注意到了苏晏敛眸的小动作, 想起昨晚苏晏的梦呓，内心不由得一疼。


    「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来爱你，之后每一天的编号都不会重复了, 所以，晏晏，别害怕。」


    苏晏眼眶酸涩，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语气有些断续的微哽，「那你以后得……每天起得……比我早才行。」


    「那当然了。」诺恩笑着，指腹在苏晏眼角抹过，「我还得早起给咱们家殿下做早饭不是？」


    透过扫地机器人的摄像头，一众蹲在线上守着苏晏的ai议论纷纷。


    「我觉得这个虫王还不错，我投贊成票。」


    「虫王要是能一直对殿下这么好的话，我也投贊成票。」


    「说实话，今早虫王来找我问修改编号的事情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惊蛰终于对诺恩的印象稍稍好了一点。


    「他眼睛漂亮，贊成！」这是婵婵。


    「挺能打的，我也贊成。」金戈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众ai静默一瞬，这都是些什么逻辑？


    「这算什么理由？驳回！」惊蛰不爽。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苏晏琢磨着影像球密码的事，突然看见陪伴机器人的编号，灵光一闪，「每天变换的动态密码……不就是……」


    苏晏噌噌几步跑到书房，拿起影像球，输入ly321004。


    只听一声轻微的「啪——」


    输对了！苏晏高兴地拍了一下桌子。


    影像球的外壳剥落，开始自动播放储存在里面的全息影像。


    苏晞尔那熟悉又虚幻的身影出现在影像球的上方，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间长河，出现在苏晏面前。


    她身穿白色研究服，面庞跟苏晏的记忆一般无二，黑色微卷的长髮被扎了一个马尾，眼眸沉静却熠熠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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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计划』启动的第300天，惊蛰的核心算法已经核验完毕，可以启动运行……但作为母亲，我还是加了一点私心进去……」


    「『黎明计划』第354天，惊蛰的学习能力在我的意料之内，有时它对于人类行为的模仿，倒有点令我意外。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希望黎明身上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


    「第498天，歷时三个多月的搭建，黎明的最终框架也搭建完毕，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地观察惊蛰的情况。」


    「534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惊蛰好像变得……很像人了。」


    「557天，晏晏第一次在惊蛰面前发病，把惊蛰吓到了，这次我听清楚了，它，哭了。」


    「——我不觉得惊蛰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工智慧了，他和人类一样，会哭，会笑，有情感，懂得感恩……这是一个全新的种族，不是人类的工具。『黎明计划』不应该进行下去了。」


    「560天，惊蛰第一次叫了我一声『母亲』，我很开心，希望他和晏晏都能健康成长。」


    影像播放到这里，苏晏终于窥见了尘封的真相一角，「所以，光凭黛茜一个人，怎么可能成功密谋杀死一个在役的高级科研员呢？」


    诺恩握住苏晏冰冷的手，用力捏了捏，「不管到底是谁，我们把他找出来，血债血偿。」


    苏晏下意识回望诺恩，眼底的仓皇逐渐被坚定所代替，「没错，血债必须血偿。」


    而影像仍在播放——


    「申请废除『黎明计划』的第30天，我的申请终止被第三次驳回，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再让它继续。」


    「申请废除『黎明计划』的第46天，我封存了关于黎明的一切，它不应该被首都拿去当做工具。」


    「申请废除『黎明计划』的第97天，首都星科研院来了——」


    「妈妈。」


    影像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苏晞尔的身后，眼睛又大又圆，眼神怯生生的，仿佛误入其他动物的领地的小鹿。


    诺恩的唿吸不受控制地一乱，心脏砰砰直跳，缩小版的晏晏！奶唿唿的小晏晏！可爱！想rua！


    倒是苏晏有点窘迫，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苏晞尔回头抱住小苏晏，放在自己的膝头，「晏晏怎么到妈妈这里来啦？」


    「晏晏想妈妈，惊蛰缩，妈妈在这拟。」这时候的苏晏还是个小奶糰子，连话都说不太清楚。


    诺恩捂住胸口，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幼崽！不科学！


    小苏晏明显对面前这个圆圆的东西很好奇，扑闪着大眼睛对着镜头歪了歪脑袋，「这四森么鸭？」


    人类幼崽歪头杀，会心一击！


    诺恩血量直接清空。


    「这是影像球呢，晏晏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它拍下来哟。」苏晞尔摸了两把小苏晏的头髮，笑得温柔。


    「啊~」小苏晏立马坐得端端正正，清亮的眼睛依旧忍不住盯着镜头看。


    「好啦，跟妈妈回去吧。」苏晞尔有些好笑地抱起小苏晏，「回家，我们吃螃蟹好不好？」


    「好耶！」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透露的出的信息却足够让苏晏深挖追查下去了。


    「我们碰见的那个神秘ai应该就是当年母亲没有完成的黎明。」苏晏摸了摸下巴，「既然没有完成，那是谁修復的黎明？」


    一个名字跃入苏晏脑中。


    「谭贯。」


    「谭贯。」


    诺恩和苏晏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笑。


    ————


    塞浦路罗星系主行星。


    萧觅山和他的心腹们结束了行动前的最后一个会议，众人心照不宣地相继离去，脸上都带着一丝壮志待酬的神色。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萧觅山一个人。


    他思虑半晌，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视讯号码。


    「觅山？怎么这时候打视讯？」


    屏幕上，一位风姿绰约，眉清目秀的女人疑惑出声。


    「就是想你了。」萧觅山迅速收拾好心情，脸上不见半分刚才的沉重之色，面对她如往常一般没个正行，「分开这么久，老婆你都不想我？」


    曾泠极为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不想。」


    「你就不能诚实点吗？塔图特现在得是深夜吧？还没睡？不是在想我么？」萧觅山挑眉，十分自信地一甩头髮。


    「要不是你订的班次是在下午，我过来至于是深夜么？」曾泠揉了揉额角，简直不想理萧觅山。


    萧觅山突然沉默了一秒，「你……好好在塔图特待着，不要乱跑，我叫了人保护你。」


    曾泠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沉默下来。


    「你决定了，是么？」


    「……是。」萧觅山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觅山，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没有理由阻止你，也不想阻止你。但我们夫妻一体，作为你的妻子，我还是希望你，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曾泠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眼眶红了一圈。


    「我……」萧觅山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


    「不要说话，我知道，我都知道。」


    ……


    「我当然知道！」


    查德对着视频的另一头十分暴躁，「可虫王就是不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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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的办事不力，我们的计划已经延后很久了，主上才召见了我，对我们的效率十分不满。」


    谭贯皱着眉头，神情焦躁，「最近塔图特和塞浦路罗那边似乎都不太平静，我们的人却没有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那是萧觅山的地盘，他怎么了？」查德警惕起来。


    「主上怀疑，他是想起兵，但没有证据。」谭贯一脸忧色，「萧觅山在军部根基深厚，又在民间威望颇高，若是起兵，恐怕会有不少人响应。」


    「那又如何？我们的计划一旦成功，人、虫、机械三族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查德右手伸拳遥遥一握，仿佛天下尽在掌握。


    谭贯不禁出言讽刺：「可也得等到你把虫王捉住才行，要是你的行动和你吹牛的本事一样厉害就好了。」


    「我会逼虫王回来的，你才是，把自己的身份藏好吧，免得被苏晏盯上了。」


    「我接下来会隐藏一段时间，以后的消息传达，就是二皇子来了。」谭贯无所谓地摆摆手。


    「二皇子？他被主上承认了？」查德不悦地撇嘴，「一个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傢伙也配得到主上的承认？」


    「好了，你少说两句，毕竟是主上的……他也不算太蠢。」


    「行吧，还有什么指示吗？」


    「『尽快开始行动，不要让我们等你。』这是主上的原话。」


    「我在想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幼年版的晏晏，诺恩：可爱，想rua


    面对成年版的晏晏，诺恩：漂亮，想曰


    昨天的更新只能明天再补惹~【鸽子卑微的目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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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52


    虫族。


    卢卡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整只虫啪的一下摊在桌子上，「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不行了……」


    「也就最近事情多一点，这你就不行了？」费奇利落地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 「刚好是母虫们的繁殖期，虫群规划得提前做好，不然到时候有得乱。」


    「唉……」卢卡继续摊在桌子上装死，「诶！听说隔壁星球上有个母虫为了交尾, 都闯进高等虫族的巢穴里去了？」


    「是，然后被赶出来了。」


    「高等基因对母虫真是有可怕的吸引力呀。」卢卡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继而嘆道：「要是有个美丽的母虫小姐姐, 那我也可以啊。」


    费奇又签完几份文件，顺便做了批示回復，随口接话说：「虫族等级越高，繁殖欲望越淡，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啊，你看王, 那眼神，恨不得把机械的那位殿下给烧化了。」卢卡促狭一笑, 「要是能勾兑到人家机械之王的基因, 那我们虫族岂不是也能走走科技发展的路子？」


    费奇无语地看了卢卡一眼, 「先不说王和殿下能不能生, 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生殖隔离』？」


    「啊！你是在内涵王和殿下会生一只骡子出来！」卢卡恍然大悟, 随即沖费奇笑得不怀好意, 「帮我分担一半工作量，我就不告诉王。」


    「……」费奇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在内涵你是只骡子。」


    卢卡不服气地想说些什么，却被窗户上的唿叫虫打断, 「吱吱——」


    「红雾星云？出什么事了？」卢卡一眼就看出了是来自他派去红雾星云的几人来的消息。


    唿叫虫的神经缠上卢卡手指，他的脑海里立即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长官！长官！红雾星云……繁殖……母虫暴动……」斥候的声音传得断断续续的，很不清晰。


    「餵？餵？」卢卡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时候的连接已经被对方单方面地切断了。


    卢卡立即意识到恐怕是红雾星云出事了。


    「费奇，我先去红雾星云看一看，你记得跟王说一声啊！」


    卢卡风风火火地出了门，随手点了一支小队，登上了拟舰虫的腔室。


    不得不说，虫族作为生物进化的代表种族，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已经进化出了许多工具种族的存在。


    比如唿叫虫，可以利用生物波远距离传递消息；又比如拟舰虫，可以抵抗宇宙射线的侵袭，进行远距离的空间跃迁。


    拟舰虫的腔室里有许多褶皱，起到减震和保温的作用。


    卢卡虽说不这么聪明，但作为虫族的战斗天赋和战场直觉仍在，他望向腔室缝隙外的茫茫宇宙，内心直觉这次行动不会太过顺利。


    ……


    「知道了，你跟他随时保持联络。」


    诺恩断开跟费奇的连接，眉头紧皱，红雾星云究竟有什么秘密？


    另一边，卧室的电子光屏上刷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苏晏神情专注，每次出口的话干脆又利落。


    「绕开加密节点asu7，建立单向通道。」


    「等待十秒，开启隐藏模式。」


    「转向攻击q778u组数据，破坏循环结构。」


    在无形的网络世界里，纵横交错的信息节点不断闪烁，勤勤恳恳的数据爬虫来回巡逻，而苏晏却指挥惊蛰轻易黑进了帝国加密数据的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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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顺着苏母以前的一点项目遗留，层层向上追查，终于在帝国的加密资料库中，找到了关于「黎明计划」的详细资料。


    关键的锁孔已经被找到，剩下的就是如何将钥匙放入锁孔中，打开锁住尘封的真相。


    但要绕过帝国的层层加密，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出资料，那可算得上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偷东西，稍不注意就是面临网络围剿的局面。


    「让我先想想该怎么做。」苏晏放下敲击光屏的手，才惊觉自己已经坐着盯着屏幕很久了。


    「诺恩呢？」


    苏晏下意识回头，却没有看见往日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厨房，您要叫他吗？」


    「不用，我歇会儿。」苏晏摇摇头，「惊蛰你也去休息吧。」


    其实ai没有累了这一说，只是苏晏一直以来都把惊蛰当做同类来看待。


    惊蛰体贴地离开了房间，苏晏一直挺立的肩膀陡然一垮，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若是诺恩在这里，他一定能感受到苏晏异常的低体温。


    实际上苏晏其实不怎么能够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了，他写了一个小组件来拦截芙蕾对自己身体情况的检测，每天发给芙蕾的身体数据都是苏晏自己编的。


    苏晏扫了一眼自己身体的监控数据，伸手把房间里的温度调高了点。


    他拖着沉重地脚步走到床上，有些费力的把自己塞进被窝里，这时苏晏才迟迟地感受到了寒意。


    想诺恩……


    苏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却又不敢让诺恩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楼下厨房。


    诺恩本来正切着菜，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他迟疑地放下菜刀，「惊蛰，晏晏在干吗？」


    「殿下在休息。」


    诺恩洗了手，解下围裙不太放心道：「我去看看他。」


    他上楼，轻声打开房门，看见床上那裹着被子的一团。诺恩走过去，看见苏晏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脸颊还微微泛着红。


    诺恩看得可爱，实在忍不住戳了戳苏晏的脸蛋，轻笑着悄悄离开了房间。


    指尖仿佛还有那肌肤温热细腻的触感，诺恩相互搓搓手指，满足地喟嘆一声。


    屋里，苏晏睁开了眼睛，他失神地看向诺恩离去的方向，咬了咬下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晚饭时分。


    诺恩把最后一盘菜交给家用机器人，自己则准备上楼叫苏晏下来吃饭。


    正走到楼梯口，苏晏却自己走下来了。


    他显然是刚洗过澡，头梢还微微湿着，白皙的肤色被热气熏得有几分泛红，像是在上好的白瓷瓶上晕出的一点粉意。眼尾的红痕无端显出几分暧昧，配合着蝶翅般的睫毛扑闪，缱绻又昳丽。


    更让诺恩唿吸一窒的是，苏晏穿的一身宽大的黑色睡衣，是他的。


    「……晏晏？」诺恩的声音带着无端的喑哑，还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yu火。


    苏晏轻咬着下唇，内心无比的紧张，他拉住诺恩的手，轻声道：「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诺恩就像是被蛊惑似的，竟一句也没问，顺着苏晏的力道就跟他上了楼。


    卧室里，不同于外面永远都是黎明时的亮光，整个房间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等到苏晏和诺恩走进时，黑暗中突然开始亮起一个个漂亮的星星，从门口开始，渐渐蔓延至整个房间。


    「上次答应送你的礼物，现在我完成了，这个场景是新加的，喜欢吗？」


    苏晏盯着诺恩，眼眸在漫天的星河下被衬得熠熠生辉。


    「喜欢……」诺恩伸手抚上苏晏的脸颊，眼神紧紧钉在他身上，分不清到底是在说喜欢礼物，还是喜欢面前这个人。


    「喜欢得不得了。」


    说罢，诺恩扣住苏晏的后脑勺，直接吻上他肖想已久的唇。


    苏晏攀上诺恩的肩，主动回应着这个炙热的吻。


    气氛节节攀升，一时间只听见整个房间里两人沉重地唿吸声。


    诺恩放开苏晏，在他耳边用低哑的声音问道：「晏晏今天是想干什么？还穿着我的衣服，嗯？」


    「学……学习。」苏晏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学什么？」诺恩吻上苏晏的耳垂，有些含煳地问。


    「生、生物。」苏晏的鼻子紧张地翕动两下，「你来吗？」


    这时候诺恩要是还听不懂苏晏的邀请，他就是个棒槌了。


    「好啊。晏晏要从哪里开始学起呢？」诺恩直接抱起苏晏，走到床边。


    陷入柔软床垫的那一秒，苏晏抬眸看向诺恩，眼神无辜又懵懂，「你为什么……还不tuo我衣服？」


    诺恩倒吸口气，声音越发低哑，「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那一个晚上，诺恩和苏晏身体力行地深入探讨了「剧烈运动之下，人的心跳到底会加快多少？」「到底多大力道皮肤会留下红色的印痕？」以及「虫族的肺活量和体力的极限究竟在哪里？」等等这些问题。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苏晏根本睁不开眼睛起不来，诺恩就抱着苏晏一起陪他赖床。


    「晏晏，快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到底是昨天的晚饭也没吃，诺恩不敢让他再缺了早饭。


    「唔……」苏晏动了动，却半分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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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晏？晏晏……」诺恩嘆了口气，想着昨天是不是把人折腾得太狠了，以至于今早连眼睛都睁不开。


    诺恩又伸手试了试苏晏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之后松了口气，「听话晏晏，再不吃东西该饿坏了。」


    「嗯……」苏晏终于睁开眼睛，他迷茫地盯着诺恩，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我要睡觉，你别吵我。」


    「晏晏……」


    「别吵，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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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53


    虽说昨晚的事儿吧, 确实是苏晏先挑起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众ai有把诺恩打一顿的想法。


    睡了人家的王，诺恩确实占了天大的便宜, 也只好躺平挨打，不敢还手。


    幸而虫族皮糙肉厚，耐打的很，大上午挨了一顿打之后, 诺恩还能给苏晏做个早午饭。


    苏晏睁开沉重的眼皮，翻身坐起时不免牵扯到某个地方酥麻的疼痛, 昨天晚上的记忆瞬间回笼, 苏晏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羞耻。


    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清爽不已，没有昨夜出汗之后的黏腻湿滑，显然已经是被清洗过了。身上的睡衣换回了他自己的型号，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锁骨和腰线上的种种痕迹。


    连续许久没有进食的苏晏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血糖的眩晕之中，连被子滑落到了地上他也没有发觉。


    最近苏晏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状况的下滑，昨天又胡闹了一整个晚上, 四肢到现在还没有力气。


    苏晏疲惫地阖上双目，沉重而又无力地嘆了一口气, 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醒了？」诺恩端着碗推门而进, 见到苏晏坐在床上, 一脸急切走到床边,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睡了这么久, 头昏不昏？肚子饿不饿？」


    苏晏勉强睁开眼睛, 后腰靠在枕头上并不想动，鼻翼翕动间闻到了一股热腾腾的鲜香味道，「我饿了——」


    懒洋洋的声调带着一点软乎乎的娇气，诺恩勾起嘴角, 「熬了海鲜粥，吃点？」


    诺恩舀起一勺炖得浓稠软烂的粥米，吹了吹便送到苏晏嘴边。


    苏晏嗷呜一口吃了，热乎的食物下肚让苏晏觉得自己恢復了一点力气，便伸手想要接过诺恩手里的碗。


    「别动，我餵你。」诺恩避开了苏晏的手，现在他恨不得把自己宝贝供起来。


    行吧。苏晏眨眨眼，索性把手伸到被子里。


    一个餵一个吃，苏晏也是真的饿了，很快把一碗海鲜粥吃完了。


    诺恩把碗丢给家用机器人，又伸手拭了拭苏晏额头的温度。


    温热的手心紧贴着苏晏额头的皮肤，两人的体温透过肌肤相互传递。


    苏晏微垂着眼睑，睫毛微微颤动，像极了一只在风里无助摇摆的蝴蝶。


    他终于忍不住握住想要从自己额头上撤走的手，抬眼看向诺恩，眼眸中闪烁着的是无数复杂的情绪。


    「诺恩……你会记得我吗？」


    「什么？」诺恩陡然察觉出一点不安来，他反握住苏晏的手，表情征忪。


    苏晏望着诺恩无措的脸，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根木头啊？这个时候难道是不应该趁机表表白吗？」


    诺恩如梦初醒，捏住苏晏笑得猖狂的脸，咬牙切齿道，「行行，吓唬我是吧？」


    最后一字还没落下，诺恩再次把人扑倒，齿尖轻轻在苏晏的耳垂上来回摩挲，「我一向喜欢用行动……」


    苏晏猝不及防倒在床上，全身最敏.感的地方被诺恩尖锐的犬齿噙住，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穿身而过，连带着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别……唔嗯……诺恩，诺恩我错了……」


    哼哼唧唧的求饶声仿佛是某种小兽的呜咽，对本就才刚开了荤的诺恩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炙热的吐息声响在耳边，诺恩声音沙哑，「你再招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次怎么能怪他呢……


    苏晏后怕地吸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


    欧丹那星系。


    这个被帝国誉为「宇宙淑女」的星系，不仅拥有全帝国最漂亮的星系外表，还掌握着全帝国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


    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这位淑女星系的驻扎军队也如同贵族的淑女一样脆弱。


    萧觅山坐在指挥舰上，看着系统反馈的源源不断来自前线伤亡的汇报，表情沉肃冷静，坐姿不动如山。


    一条条命令从他嘴里有条不紊的说出，身后的副官不停地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前线，与欧丹那星系交手的正是李尧率领的军队。


    笨重的作战堡垒被灵活的太空飞梭保护在中间，只需要作为重火力打击朝欧丹那的主行星防护罩发射光子炮就好。


    而太空飞梭这是由两位驾驶员共同驾驶，装备轻型电磁炮打击一切想登陆作战堡垒的敌人。


    白色的亮光一束束从炮□□出，在欧丹那主行星的防护罩上炸开，绽出一圈圈水波一样的纹路。


    欧丹那的军队疯狂地想炸毁作战堡垒，但是由于距离的原因却很难打中目标，派出登陆作战堡垒的机甲被太空飞梭无情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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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主行星的防护罩能源即将消耗殆尽，欧丹那守军将领目眦欲裂，「克顿星系的援军什么时候到？！赶紧再发一次求援信号！快！！」


    「报告长官，通讯系统被不明电波干扰，我们无法取得外界联繫！」副官的声音格外焦急。


    「艹！」欧丹那守军将领咒骂一声，「技术员呢？不会抢修吗？！」


    这时，欧丹那的作战指挥室的屏幕突然一顿，所有监控瞬间黑屏，一张守军将领无比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萧觅山——」


    「好久不见。」


    相比于守军将领的怒火中烧，萧觅山显得十分泰然。


    「萧觅山，你这是叛.国！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帝国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明白，我所忠诚的一直都是帝国的人民。」萧觅山身体前倾，依旧礼貌地询问道：「你投降吗？我们不杀自己人。」


    守军将领一摔自己手上的文件，「为帝国而战，宁死不降！」


    「好，稍后我们再面谈这件事。」


    萧觅山挂断通讯，连接李尧，「欧丹那的防护罩快要没能源了，机甲压上。」


    「是！」


    李尧沖萧觅山一行军礼，即刻发出命令，「机甲出动，作战堡垒掩护，太空飞梭支援侧翼，整体战线前压！」


    一架架训练有素的机甲从星舰舱门中整齐走出，背后的喷气式漩涡推进器轰轰地运作起来。


    太空飞梭同时离开各自的作战堡垒，整齐地飞往两翼进行火力支援。


    笨重的作战堡垒再度前进，火力倾泻得更加勐烈，刺眼的光影和炮弹一同炸开在这漆黑的宇宙中。


    防护罩终于在这种火力的打击下轰然破碎，李尧的机甲部队长驱直入，欧丹那的守军的军事素质跟李尧的军队比起来差距太大，防护罩一破，有些胆小的战士直接缴械投降。


    「我x，投降？」欧丹那守军将领抓起连接全军的通话频道，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谁敢降？降者直接临阵处死！不必问我！」


    然而这句话在敌人已经打进家门时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越来越多的人缴械，李尧也没有下令处死这些降军，而是让他的士兵攻进欧丹那的作战指挥室。


    沿途虽说得到了仍有暗枪冷箭，但已经不足以对大局造成什么威胁。


    欧丹那的居民大部分躲在地下的防空安全洞里，然而仍有一部分没来得及进安全洞的居民在外面四下逃窜。


    萧觅山的指挥舰登陆欧丹那的航空港，李尧脱下军帽放于自己的左臂，利落地敬了一个军礼，「元帅，欧丹那守军，准将1人，上校4人，中校9人均被我们俘获，请您指示。」


    「先不急。」萧觅山脱下手套，「先带我去星系广播局一趟，安抚民众的情绪才是当务之急。」


    「是！」


    地下安全洞里，密密麻麻蹲满了人。


    战争的炮火声来得太过突然，加之欧丹那星系并不是那些战火频繁的边缘星，所以地下安全洞里瀰漫着一股恐慌的氛围。


    轰隆的炮火声已经停了有一阵子了，但来自守军的安全信号一直没有出现，因此没有人敢轻易出去。


    「我要去找我儿子，你们放开我！」一名中年妇女努力挣扎着要脱离几个大汉的钳制，「他还那么小，那么小，没有我可怎么办？」


    「冷静点，炮弹可不长眼睛！」众人劝道，「你儿子一定会没事的，等安全信号来了，绝对没有人阻拦你。」


    「安全信号？哪里还会有什么安全信号？」中年妇女剧烈地挣扎着，「要有信号早来了，一定是我们败了！让我出去！我死也要和我儿子死在一起！」


    她一语道破了现场所有人的自欺欺人，不会有什么安全信号了，他们的军队一定早就失败了……


    钳制妇女的大汉们也渐渐松了手，此时没有人想再劝这位母亲。


    她迅速扑到闸门前，握住门阀正准备用力，只听——


    「叮滋——」


    防空洞上的巨大屏幕突然亮起，萧觅山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同样的情景还在每个安全洞里上演，包括路边商场楼外的gg大屏幕，家里的电视屏幕，甚至是车载的屏幕。


    众人下意识地望向这位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里的元帅大人。


    萧觅山在万众瞩目中开口了，「各位欧丹那的居民不要惊慌，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战争从来都不是目的。」


    「我知道，在帝国的通知下，诸位平民活得都非常艰难，税收沉疴，物价飞涨，知识垄断，阶级固化，百姓怨声载道，但帝国却不闻不问。」


    「而今天，我们将要改变这个局面，打破帝国的独.裁.统.治，掀翻压在平民身上的不合理税收，扭转知识垄断的局面，这一次，我们不是为帝国而战，不是为荣耀而战，而是将为人民而战！」


    「为人民而战！为人民而战！……」


    伫立在欧丹那的战士们展臂高唿，声浪之大，连在安全洞里都可以听见他们的唿喊。


    「——为人民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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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54


    安全洞里,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屏幕上萧觅山坚定的脸，似是被他的话所蕴含的意思给惊呆了。


    许久，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轨道维护工缓缓站起来, 右手举过头顶，「为人民而战。」


    这仿佛是一记重锤，笼罩着民众的不安与惶恐被瞬间打破，无数人跟着举起手来, 「——为人民而战。」


    这次的战斗结束得十分漂亮。


    以至于消息传到首都星时，议政院的贵族们脸色仿佛是吃了苍蝇一般的难看。


    「太猖狂了！简直不把帝国放在眼里！」


    「这样的事情必须打压下去, 不然我们的脸面往哪儿搁？」


    「欧丹那星系被萧觅山夺去了, 就相当于帝国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被他握在了手里，当务之急还是要夺回欧丹那星系。」


    月见里坐在角落，面对沸腾的议政院，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皇帝坐于上首，止住了众人激烈的讨论，「打, 是肯定要打的，但是——」


    「军费从哪里来？」


    一个致命的问题抛出, 在场的所有人相互对视几眼, 皆沉默不语。


    几乎是占有了帝国70%的财富的这些贵族, 只要一涉及到出钱的问题, 就没人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


    「这……不是还有税收？」


    月见里嘲讽地哼笑一声, 「你可真是还嫌支持萧觅山的人不够多？」


    的确, 在经歷增税和知识平权的事情之后，帝国在平民心中的威信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这时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萧觅山，打着「为人民而战」的口号，收穫了不少平民支持者。


    「那依宰辅看, 应当如何？」


    众人顿时看向月见里，按理说，欧丹那星系比邻的图尔罗星系可是月见里的嫡系，此时最应该着急的便是月见里，但他却始终不慌不忙，丝毫看不出紧张的模样。


    「我们民心已失，没有再追的必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有一场足够强大的胜利，来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星系，帝国永远都是帝国。」


    「嗯。」皇帝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语调淡淡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诸位受帝国供奉这么久，也是时候该为帝国作出点贡献了。」


    「我们议政院，向来都不是什么庸人进的地方，你们说，是吗？」


    皇帝的话语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众人再度相互用余光打量自己身边的人有没有站出来。


    「我愿意为联盟军队开拔捐出5000万。」月见里举起手，沖皇帝遥遥点头。


    好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众人咬牙，怪不得之前月见里这么淡定，原来他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有了这个开头，剩下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皇帝亲自点了军部的保皇派元帅达伦去往图尔罗星系指挥战争事宜。


    当议政院所有人都在忙于打压萧觅山时，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无名校。


    唐凝他们在苏晏的提醒下，已经极力地避免被开空头支票的事情，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玩过这帮黑心的政治家。


    「什么叫『欧丹那星系被抢占，所以知识下放的计划要暂时停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繫吗？」


    「欧丹那星系就是此次试点的星系之一，它被反叛军抢占了，我们的数据也就没法获得完整，所以也只能暂时搁置这个……」


    「可你们上次说的试点星系里没有欧丹那。」


    「哦？是吗？那可能是上次的工作人员转述错误，我们一定会追究他的失职。」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好的校长，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毕竟我还有其他工作呢。」


    严凝安严校长直接被气了个仰倒。


    幸好雷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校长摇晃的身体，「校长，您没事吧？」


    「我们……被骗了。」严校长抓住雷的袖子，万分自责，「是我，对不起你们的努力……」


    「校长，您别这么说。」唐凝拿过自己的电子光屏，登陆星网找到萧觅山在欧丹那的演讲视频放给严校长看。


    「如果帝国不同意知识下放，那我们不如就换一个。」唐凝目光冷冽，「至少这个世界，还有愿意为平民流血的人。」


    「阿凝，你想干什么？」严校长关掉视频。


    唐凝握紧了拳头，抬眸看向严校长，眼里闪烁着的是跟沃克大赛时如出一辙的坚定，「我想试着彻底地颠覆这个世界。」


    ————


    苏晏难得地躺在床上揉猫玩，旁边播放着的是欧丹那一役的视频录像。


    「萧觅山倒不愧是元帅，一下子就抢到了帝国的一大经济中心。」


    「这么一来，他倒是不怕打持久战了。」诺恩摸着下巴，指着帝国的星图版块，「萧觅山下一战肯定想拿下图尔罗星系，这样他的防线就能连成一片，也能更好地汇集战力。」


    「可他接下去一定会面临来自帝国的疯狂反扑。」


    「确实，帝国不会坐以待毙。」说到战争，诺恩无疑是一把好手，「太空战场上，没有天时，也不存在什么地利，谁的拳头大，谁打人更疼，谁就是老大。」


    「如若帝国是真的有魄力，能调集周边所有星系的兵力围攻萧觅山，才有可能把他摁死在欧丹那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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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猜，说不定等会儿萧觅山就会联繫咱们，让我们在这几个边缘星系去晃一圈。」


    苏晏一边撸着小黑的肚皮，一边听着诺恩讲课，「晃一圈？这是要把这几个星系的兵力钉死在原地啊。」


    「殿下，萧元帅那边发来了一条消息。」


    「哇哦，诺恩你说对了诶！」苏晏一目十行地看完内容，竟跟诺恩说得分毫不差。


    诺恩得意地笑起来，「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虫王就是厉害。」苏晏敷衍完诺恩，转头叫来了金戈。


    「你和婵婵分别带着十艘战舰去这几个星系转两圈，再放歪两个炮弹吓吓他们，确保他们的兵力不会调动就行了。」


    「是！殿下。」


    聊完关于战争的事，苏晏放在帝国加密资料库里的鱼饵终于被人咬到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数据管理员立即启动了封闭的自检程序。


    要想从帝国的资料库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取出一份计划实在太难，唯一能行得通的就是另行复制一份，再悄悄地送出。


    于是苏晏就在加密资料库里放置了一只数据病毒，它其实没有任何的危害，只是会触发资料库的病毒预警系统。


    果然，数据管理员在见到病毒预警系统报警的瞬间，立即启动了封闭自检程序，这个自检程序在检验前，为了防止信息丢失，会将所有的文件都复制一份，贮存到另一个独立的区域。


    而这时，惊蛰早就在这个区域里等着了，拿到黎明计划的复制本后，惊蛰又随手填了一个相同大小的文件进去，以免自检程序察觉不对。


    随后，惊蛰通过苏晏事先在这个独立区域留下的秘密通道悄然离去。


    拿到文件后，苏晏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干得漂亮！惊蛰！」


    「我的荣幸，殿下。」


    苏晏迫不及待地点开文件，大致情况都跟苏母在影像球里说的差不多。


    然而苏晏在看到项目核准人签字的那一栏时，瞳孔瞬间骤缩，「怎么是他？」


    ……


    「按我和晞尔的关系，你叫我一声『伯父』也是使得的。」


    「把你接回首都星，是朕的意思。」


    「有任何需要，都给朕说。」


    往日的一幕幕瞬间涌进脑海，所有的违和感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释。


    苏晏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随即咬牙道：「惊蛰，给我接越涵柏。」


    「是！」


    越涵柏显然对苏晏的突然来电半分都不感到惊讶，「你这习惯，倒是跟晞尔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苏晏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沉。


    越涵柏听懂了苏晏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登时沉默了。


    「是不是莱利？」


    莱利，帝国皇帝陛下的名字。


    「你知道什么了？」越涵柏嘆了口气，他终归还是知道了。


    「所以，是真的？」苏晏定定地看向越涵柏。


    「就算是真的，你有证据吗？」越涵柏闭了闭眼，「这个人一旦出手，必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这些年我虽对晞尔的死有所猜测，但是那都只是建立在逻辑上的推测而已。」


    「可这就是真相。」


    「对，这就是真相，你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你是想发动两族战争直接判了莱利的罪名？还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暗杀了莱利，让帝国陷入内乱之中呢？」


    越涵柏皱着眉头，忍不住地头疼，「这就是当初为什么我不告诉你的原因。莱利借黛茜的手杀了晞尔，夺了她多年的研究成果，这件事没有实证！也就意味着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国皇帝。」


    苏晏深吸口气，「没有……实证？但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干什么？不论是以上的哪两种情况，我想你妈妈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谁说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苏晏垂眸，掩住眼中的深色，既然动不了帝国皇帝，那我就先把你从帝位上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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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55


    越涵柏紧皱起眉头, 正打算说什么，却被苏晏直接挂断了视讯。


    「晏晏……」诺恩环住苏晏的肩头，面露担忧。


    「我早该发现的……」苏晏颓然地靠在诺恩怀里, 忍耐般地闭起了双眼，「诺恩，我早该发现的。」


    「不是你的错，晏晏。」诺恩亲吻着苏晏的额角, 心疼不已地温声安慰。


    「我怕早该想到的，能在首都星那潭混水里坐稳帝位将近二十年的, 绝对不是什么『和蔼的长辈』。」苏晏咬牙恨声道：「敢骗我？」


    诺恩莫名后背一寒, 不知为何想起了在沙发上度过的那漫长又孤独的一晚，「对对对，咱们把他从帝位上薅下来，任由晏晏处置好不好？」


    苏晏重新直起身子，「惊蛰，登陆星网, 咱们去给莱利找点不痛快去！」


    「如您所愿，殿下。」


    看着苏晏又重新恢復斗志的样子, 诺恩会心一笑, 他总是会忘记, 晏晏其实是那个一手缔造出机械文明的强者。


    诺恩没有打扰苏晏, 转身下了楼, 来自费奇的唿叫虫已经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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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


    「怎么了？」


    「我们跟卢卡失去联繫了。」


    诺恩眉头一皱, 这件事情在他的预料之外，「怎么回事？失联？」


    另一头的费奇表情也甚是不好看，「昨天晚上我还能收到卢卡传来的讯息，但今早例行报告的时候, 我便联繫不上他了。」


    费奇揉了揉太阳穴，「我去查问了唿叫虫一族的族长，确定跟着卢卡的那只唿叫虫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恐怕卢卡他……」


    诺恩表情一沉，这跟他之前遭遇来自虫族内部暗算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王，如今红雾星云不明情况，若是连卢卡也应付不了的话……」


    「不至于。」诺恩沉吟着打断了费奇的话，「卢卡出身于刺锋虫族，战力强大，除非内鬼能再聚集起当日算计本王的力量，否则他是杀不了卢卡的，最多只能把他困在红雾星云。」


    费奇无条件地相信诺恩的判断，「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红雾星云费尽心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先是斥候失踪，又是卢卡失联……」诺恩冷笑一声，「不过是想诱我出现罢了。」


    「既然内鬼已经按耐不住，想比已经是准备得分外充分了，费奇——」


    「到！」


    「点兵整装，目标红雾！我们去看看这个内鬼究竟是谁？」


    「是！」


    诺恩切断连接，原地伫立良久，才转身进了厨房。


    「殿下，饭前的药记得吃哦。」芙蕾操纵着一个小的医疗机器人，端着托盘扑哧扑哧地来到苏晏床边。


    「虽说这几天情况暂时较为稳定，但也不能大意。」


    苏晏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里复杂的情绪，再抬头时，他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态。


    「知道了，你们别担心。」苏晏乖乖地拿起药，就着水一口吞了。


    「嗯！等下就吃饭了，殿下也别盯着电子光屏看了，休息休息眼睛吧。」


    「好。」苏晏立马就关上了电子光屏。


    最近苏晏简直对芙蕾的叮嘱乖得不可思议，让芙蕾很是欣慰，内心忍不住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满足感。


    饭桌上。


    诺恩等苏晏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才跟苏晏提起自己要回虫族去处理红雾星云的事情。


    苏晏咬着筷子，不甚高兴地盯着诺恩，「就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去嘛？」


    「现在还不行。」诺恩不太忍心拒绝这样眼巴巴的苏晏，「现在的虫族还不是绝对的安全。」


    被迫要跟诺恩分开的苏晏兴致低落，他拿筷子对着自己碗里的米饭戳来戳去。


    一想到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下还被迫要跟诺恩分开，苏晏就止不住的委屈。


    诺恩哪里能看得苏晏这个样子，「晏晏……等我把虫族的叛徒揪出来了之后，一定立马回来接你好不好？」


    苏晏什么也没说，就用那双带着水光的眸子盯着诺恩看。


    要命。


    诺恩桌子底下的拳头攥得紧绷绷的


    「那要不，我保证，我一定在半个月之后回来接你好不好？嗯？」诺恩看向苏晏，眼睛里装的都只是他一个人。


    「那我们说好了。」苏晏伸出右手，「就半个月」


    「半个月。」诺恩伸出左手与之相互一击掌。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今晚。」


    「这么快？！」苏晏惊讶，「那我叫惊蛰送你去虫星吧？」


    「好。」


    苏晏转身就跟惊蛰交代了这件事情，虽然惊蛰本ai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今晚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收拾东西？」苏晏放下碗筷，「星舰的空间跃迁动力系统我才做过一次升级，速度又有了大幅度提升，估计虫星明天就能到了。」


    「那我就不收拾什么东西了。」


    面对短暂的离别，诺恩忍不住过去把苏晏抱住，「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苏晏和诺恩的额头相抵，他们在抓紧时间享受离别前的短暂温存时光。


    后来苏晏吃了药，又迷迷煳煳睡着了，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诺恩已经踏上了返回虫星的星舰。


    苏晏摸了摸床边早已凉透的温度，内心无比失落地嘆了口气。


    「吱吱——」


    一只银色的山雀态唿叫虫跳进苏晏的视线，胖嘟嘟的身子分外灵敏。


    「是你呀！」苏晏把手伸出，任由唿叫虫把神经缠上他的手指。


    『殿下，您要是想和王说话，可以随时传唤我的。』


    苏晏知道这肯定是诺恩的安排，他翘起嘴角，忍不住笑了笑。


    『知道了，谢谢。』


    ————


    首都星。


    最近星网上的讨伐帝国压榨人民的声浪一声大过一声，舆情部部长简直快把头髮都揪秃了也没有压制下来。


    而莱利整天面对星网上的讨伐，面色十分不虞。


    黑兹尔把文件放在莱利的书桌上，觑着他的脸色开口说，「父亲别把星网上的愚民言论放在眼里，他们迟早会知道，您为人类作出了多大的贡献……」


    莱利意味不明地瞥了黑兹尔一眼，「朕不是在为这事烦心，而是见到原来我们帝国还有如此多的愚民，想来朕也不应该把进化的机会赐给他们。」


    他关掉电子光屏，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是虫族那边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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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查德来信说：虫王已经上钩了。」


    「好！让他这次务必一击即中，活捉虫王！」莱利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只要得到了虫王的基因，这虫族迟早也是朕的囊中之物。」


    「恭喜父亲大业将成！」黑兹尔单膝跪地，看似恭敬地祝福。


    「……」


    莱利的眼珠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最相像的儿子，神情晦涩难辨，「你是希望我大业能成呢？还是希望我功成身败呢？」


    「父亲！」黑兹尔的冷汗唰地一下留出，「我……」


    「好了好了，你我父子之间不过聊聊天而已，何必这么严肃呢？」莱利伸手拍拍黑兹尔的肩膀，「快起来。」


    黑兹尔悄悄地松了口气，站起来时双腿有些发软。


    「查德那边还说了什么？」


    「……他说行动一旦成功，他会立即将虫王送去实验室，谭贯已经在实验室待命了。」


    「嗯，让黎明也一併过去待命。」


    黑兹尔稍显迟疑，「黎明也过去的话，机械那边谁盯着？」


    「不用盯，苏晏……也活不了过久了。」莱利眸子里的寒意看得人心惊不已，「一旦他死了，机械文明也就不足为虑了。」


    黑兹尔眉头狠狠一挑，「苏晏他？」


    然而莱利却避开了黑兹尔的问题，「你去回了查德吧。」


    「……是。」


    莱利看着黑兹尔离开房间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


    「黎明。」


    「在。」黎明无机质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莱利从书里取出一张苏晏的照片，看角度是在首都星被人偷拍的。


    「认识他吗？」


    「苏晏，机械之主，拥有超高的逻辑天赋和动手能力，继承了其母……」


    莱利听着黎明给他念资料库的文字，面上毫无波澜。


    「以上就是苏晏的全部资料。」


    莱利随意地点点头，出其不意地勐然把苏晏的照片撕成碎片，「黎明，马上苏晏就会像这张照片一样了哦。」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次，莱利必须要确定，黎明的核心数据是否被苏晞尔添加过保护苏晏的一级命令。


    「请您再次下达明确指令。」黎明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澜。


    莱利满意地点点头，内心对苏母的不满也消散了不少。


    要不是当年苏晞尔非要终止「黎明计划」，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冒着风险杀了一个高级研究员，还只抢来了一个半成品ai。


    不过也所幸是个半成品ai，不然，若是要真的是跟惊蛰一模一样，他估计早就把黎明销毁了。


    有些事情，交给ai做，反而比交给其他人做更为放心。


    「黎明，去hw34实验室，协助谭贯以及——等着我。」


    「是。」


    黎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莱利踱步到窗前，望着碧蓝无云的天空，偶有几只云雀鸣叫着飞过，隐隐约约的凤尾鸢花香气从花园传来，各式各样钢筋水泥浇筑的大楼延伸至地平线之外。


    很快，这些都彻底属于我了，莱利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9 00:16:26~2021-11-29 23:5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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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56


    虫星。


    一艘气势恢宏的机械星舰缓缓降落在地面。


    整颗星球的原本井然有序的忙碌虫族都停留下来, 朝着星舰降落的地方单膝跪地，左手按住右肩，那是虫族文化中代表臣服的最高礼仪。


    星舰门打开, 诺恩从舰上一跃而下，姿势利落干脆。


    「王！」


    费奇站在最前方，目光紧紧追随着诺恩。


    「情况怎么样了？」诺恩目不斜视，脚下生风。


    「卢卡仍然处于失联状态, 离红雾星云最近的战斗虫族随时待命。」费奇急忙跟上诺恩脚步。


    「知道了。」诺恩略一点头，「立即前往红雾星云！」


    「是！」


    一排排拟舰虫在起落场上等着随时准备出发, 诺恩走进最大的一只拟舰虫的腔室, 唿叫虫的神经迅速对接各个小队，保持联络畅通。


    拟舰虫的双翅护卫张开巨大的犹如蜻蜓一般的翅膀，嗡嗡地挥翅声能让任何一个人头皮发麻。


    「出发！」


    虫族军队向来令行禁止，诺恩一声令下，一支漆黑的如虫潮般的军队往红雾星云的方向飞速前进。


    ……


    红雾星云，一颗废弃行星地面。


    查德用骨刺漫不经心地剔着手上的指甲, 「卢卡，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


    「滚！你个虫族的叛徒！」卢卡狠狠啐出一声,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下, 「你以为你能奈何得了我？」


    「不识抬举！」查德面色陡然一沉, 手中的骨刺尖端对准卢卡。


    卢卡此时被一张深红色的网罩住, 这张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 极为坚硬, 甚至是虫族的外骨骼也无法噼开。


    行动受限，卢卡也便成了查德的活靶子，这几天没少在他手下吃亏。


    「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自己主动点抹脖子不好吗？」卢卡嘲讽一笑, 「想利用我引出王？别逗了，你以为王是傻子吗？这么浅显的意图都看不出来？」

 第99页

    「你——」查德未出口的咒骂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报！」


    「大人，前方哨岗来报：虫王率兵来袭，请大人指示。」


    卢卡得意的表情在脸上还没待上几秒，便惨遭事实打脸。


    查德闻言瞬间大笑起来，「卢卡，看来你们虫王确实是个傻子哈哈哈……」


    笑完，查德抹了抹眼角生理性的眼泪。一脸玩味儿地看向卢卡，「等着，等我把虫王捉过来和你作伴，哈哈哈哈……」


    查德大笑着披起风衣走了。


    「可恶！」


    卢卡咬紧牙齿，他必须从这里出去告诉王，查德究竟有多危险。


    查德穿起风衣，走路时，风衣下摆浪出几个晃动的波浪，「谭贯，『鱼上钩了』你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红雾行星地下研究室。


    谭贯伸手砰砰打开几个开关，调整了几个参数，等到桌前的指示灯全部变为绿色。


    他拉下耳麦，和黎明照常叮嘱几句「一切听我指令行事。」


    「一切正常，随时可以开始。」谭贯点头。


    查德勾唇一笑，「等我的进攻指令。」


    「知道。」


    仅仅只是这几句话的工夫，诺恩已经迅速逼近查德的位置。


    「真是好久不见了，王。」查德单枪匹马有恃无恐地跟诺恩对峙。


    诺恩见到查德并不意外，甚至说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没有从诺恩的脸上捕捉到半分有关惊讶错愕的表情，查德略有些失望地移开眼睛，「怎么？猜到是我了？」


    诺恩掀起眼皮，「叛徒是不是你，重要吗？」


    「哦？给你注射b4药剂，让你被迫逃到首都星这件事，也不重要？」查德眯起眼睛，语调尖利。


    「单就这件事而言，本王确实是要感谢你。」诺恩八风不动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他餍足舔舔嘴角，「或许本王可以让你痛快一点死去。」


    查德冷哼一声，「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最后一个字落下，诺恩眼神一转，左手如闪电般抬起，迅速在空中一抹，几根森白锋利的骨刺被他握在手中。


    「你以为你的招数还能奏效第二次吗？」诺恩眼神陡然变得冷冽，手中所捏骨刺在巨力下化为粉尘，飘扬在空中。


    「变形虫，你的手段就只有这些？」


    被诺恩一语道破出身的查德并不惊讶，他的嘴唇快速翕动，一段段无声的音波四下散开。


    周围行星上突然冒出许多身体奇形怪状的虫族，复眼猩红，口器锋利，足刀阴寒……


    费奇看着自己四周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奇怪虫族，脸色十分难看，这些虫族怎么看怎么像是把不同种族的虫拼接在一起，斥候虫族的复眼，铁牙虫族的嘴，锋刃虫族的足刀……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诺恩此时眼神已经快把查德凌迟了。


    「虫体试验，基因改造……查德，你很好。」


    「怎么样？王要不要来试试我的大军？」


    查德敏锐地躲过诺恩挥向他的一段骨尾，迅速向后撤去，嘴里不断发出声波来操控这些改造虫。


    虫族与虫族之间的战争，本来就是极为粗暴甚至于是野蛮的。


    个体之间的相互角力，撕扯，翻滚，鲜血喷涌，暴力残忍。


    或是集体之间相互对轰，头顶或口腔的生物炮一颗接着一颗；强酸液喷在对方的表面，传来吱吱的腐蚀声；浑身都是电浆的虫从地下冒出，在对方的阵营里横冲直撞……


    费奇的外骨骼切下一只又一只改造中的头颅，他奋力向诺恩靠拢，「王！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举目四望，诺恩他们竟然被这些数不胜数的改造虫给包围了，这些改造虫极为难缠，仿佛是没有痛觉的机器一般。


    「东西试探出来了，戏不必再演了。」


    诺恩身后巨大的蝠翼展翅一挥，眼瞳收缩至极细的一条线，「收网！」


    「是！」费奇双翅急速震动，留守在外围的双翅护舰虫应声而来。


    这群专职杀戮的嗜血种族是在星际恶名远播的存在，甫一加入战场，他们锋利的双翅仿若双刀切菜般消减着改造虫的数量。


    「双翅护舰虫？！」


    查德瞳孔骤缩，显然没有想到诺恩会把这个大杀器带来，「你就不怕边境守备空虚被人类趁虚而入？」


    诺恩手起刀落，森白的外骨骼洞穿了一个又一个改造虫的心脏。


    紧接着，诺恩蝠翼一震，在一波波的虫潮中直逼查德而来，「人类现在可都自顾不暇了……」


    「下一个，便轮到你了！」


    查德哪里敢跟诺恩硬碰硬，当下直接急退而走。


    周围的改造虫在查德的操控下扑向诺恩，奋力地想拖住这位虫族之王的脚步片刻。


    虽然无耻，但是有效。诺恩倒真被这些小麻烦拖着减缓了一些速度。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几个唿吸纵跃间，眼看诺恩的刀锋即将追到查德面前，只听得


    咚哐——


    查德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浑身附满了外骨骼作战甲的诺恩，咧嘴一笑，「谭贯！」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引力将诺恩勐地砸到地上，冲撞出一个将近三米深的大坑，四周布满了蛛丝一样的裂缝。


    中计了。

 第100页

    诺恩心头顿感不好，想再扇动蝠翼，却发现他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浓稠的胶质般，紧紧附着压制在他的身上。


    「整整八十倍的重力场，怎么样？够滋味儿吧？」查德站在地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坑底的诺恩，心中生出无限快意。


    「八十倍？」诺恩喃喃出声，随即轻蔑一笑，在查德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从坑底站起，动作间仿佛没有任何影响。


    诺恩遥遥沖查德一指。


    查德只觉得自己被疯狂的杀气锁定，这种感觉令他汗毛倒竖。


    「xx」查德低声咒骂一句，从口袋里翻出一瓶蓝色的试剂。


    他有些肉疼咬牙，随即看向诺恩，「加强版的b4试剂，不用注射也能发挥作用，你好好享受吧。」


    与此同时。


    在数星里外的战场，所有的虫族都在帝国最新的汽化麻醉弹下轰然倒地。


    跌跌撞撞，浑身是伤赶来的卢卡看见这一幕，骇得他差点双膝一软直接跪下。


    直到一只唿叫虫撞进卢卡手里，他才回过神来。


    这……这不是王的唿叫虫吗？！


    卢卡本就不好的面色更加苍白，「王在哪儿？到底发生什么了？」


    地下实验室。


    谭贯面色不虞地斥责道：「这次居然动用了对付虫族的三道底牌，下次在战场中拿出来，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的。」


    「那可是虫王！」查德按住耳麦吼道：「你以为活捉虫王就不付出一点代价吗？」


    ……


    机械之星。


    苏晏正绘制着一版新的战舰巡航弹的设计图，小黑在他脚边扑唿叫虫玩，黎明的自然光永远都是斜着的一个角度照进窗户，经过玻璃的折射在墙上投出一道彩虹。


    可是没来由地，苏晏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他伸手捂住心脏，内心不知为何突然十分不安。


    不是发病。苏晏咬了咬下唇，「唿叫虫？」


    银色的山雀应声飞到苏晏手上，细白的神经缠绕上苏晏的手指。


    可是另一头却迟迟没有反应。


    是在战斗吗？苏晏不确定地想着。


    正当他准备切断连接的时候，一道苏晏所熟悉的声音响在脑海里，带着惊喜和一丝如释重负般的感觉，「是殿下吗？」


    「……卢卡？你怎么……」


    「这件事说来复杂，我跟您长话短说，王被虫族叛徒困住了！」


    苏晏霍的一声站起，眉梢透着一股透骨的冷意，「在哪儿？」


    「红雾星云，坐标n786，w307。」


    第57章 57


    太空微型堡垒一般是用来观察和记录天文现象。


    但自从进入战争纪元以来, 帝国就把太空微型堡垒当作监视其他种族动向的摄像头。


    奥利弗头髮散乱，穿着一身并不整齐的军装，风纪扣随意敞开着。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太空堡垒里, 个人形象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第710次日常报告，机械一族一切——那是什么？！」


    奥利弗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平静的机械之星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一艘艘全副武装的战舰有序地驶离港口，重型机甲背后的火光喷涌化为黑暗宇宙中的闪烁流星。


    好机会！


    奥利弗眼前一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机械一族的装备力量又一次倾巢而出, 但现在机械之星守备空虚，若是……


    然而下一秒, 围绕在机械之星外围的几颗卫星外壳开始剥落, 露出藏在里面的巨大堡垒，恍若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只要有人靠近便会伸出它恐怖的獠牙。


    奥利弗：……


    奥利弗：算了，他还是洗洗睡了吧。


    战舰中，苏晏在屏幕上极速敲击，一排排复杂难懂的字符滚动着。


    「殿下, 我们要开始第一次空间跃迁了，请做好准备。」


    苏晏随意地嗯了一声, 手上动作不停。


    「殿下, 解析红雾星云的地下实验室数据我可以替您完成。」惊蛰担忧的声音响起。


    「不用, 我来会快一些。」苏晏摇摇头, 「不用管我, 你们全速前进即可。」


    惊蛰沉默, 只得操纵着战舰里的小机器人给苏晏披上一层薄毯。


    这边苏晏和机械正全速赶来，红雾星云的情况却陷入了僵持的阶段。


    加强版的b4药剂化为雾气飘荡在坑底之中，透过皮肤进入血液来发挥作用。


    药剂对虫族的抑制效果极为强力，再加上八十倍的重力场牵制, 即便是作为虫王的诺恩来应付都稍显吃力。


    但也仅仅只是吃力而已。


    查德虽说接受了基因改造，摘除了对虫王的敬畏基因，但是他本质上仍然是一只变形虫，b4药剂对他也有影响。


    所以查德站在坑边，不敢踏进b4药剂的作用范围。


    两者就这样僵持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赶紧想办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三个小时之内必须拿到虫王的活体基因！」谭贯咬牙，他没有想到查德居然没用到如此地步。


    屏幕中显示的是对战场虫族的监控，谭贯甚至不看数据，就能明显感觉到这些虫族对麻醉剂的抗药性正在快速形成。


    再度喷洒了一次新型麻醉剂后，谭贯看着闪烁着红色标示的麻醉剂剩余含量，内心的焦灼终于按耐不住。


    「我警告你，查德，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第101页

    查德看着自己右臂的一大片模煳的血肉，这些都是被诺恩外骨骼削下的。


    他又何尝不知道时间不多了。


    直面虫王的查德是最能直观感受到虫族可怕的适应力和进化力的。


    诺恩的每次出手几乎都比上一次出手更重，角度更刁钻。


    八十倍的重力场和加强版的b4药剂简直就像送给诺恩的经验宝宝一样，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怎么？没辙了？」诺恩戏嚯中略带疲惫的声音从坑底传来，「要不要回家问问还有什么别的招数没？」


    谭贯透过监控画面，见到查德难看却依旧没有半分办法的姿态时，忍不住低咒一声，「没用的东西。」


    「还好主上有先见之明，黎明，你去！」谭贯伸手摁了几个按钮。


    一架x-2型重火力机甲从底部升降台缓缓上升，充能线断开向后移走。


    暗色的指示灯嗡的一声亮起，看起来像是两只蓝色的眼睛。


    「黎明听令：活捉虫王诺恩。」


    「是！」


    看似笨重的机甲实际运动起来异常灵活，背后的推进器轰隆作响，瞬息便至查德身边。


    「你……黎明？」


    谭贯的声音从机甲顶端传来，「查德，你的表现我会如实汇报给主上的。现在，你的任务由黎明接手。」


    「是。」查德不情不愿地退开，给黎明腾出位置。


    仍处在重力场下的诺恩眼神一凝，内心无比郑重，这个大傢伙可比查德难对付多了。


    黎明藉助重机甲的扫描系统，迅速得出如今诺恩的状况，锁定位置，预设弹道。


    相位电磁炮仿佛是毫无预兆地轰响诺恩，诺恩只来得及将蝠翼挡在自己身前。


    巨大的烟尘瞬间瀰漫在空气之中，整个坑底被白烟笼罩，完全看不清状况。


    黎明错身而出，一步踏进重力场，却没有丝毫被影响的迟滞感。


    锵——


    一切只在毫釐之间。


    锋利的机甲臂刃与诺恩的外骨骼撞在一起，白烟沉降消散而去，只见诺恩一边的蝠翼不自然地微垂着，上面还有鲜血在不断滴落。


    黎明的机甲迅速拉开距离，肩头的光子炮再次沖诺恩轰去。


    然而诺恩鬼魅般的身影在重力场里也依旧毫不逊色，光子束愣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摸着。


    黎明似乎没有遇见过这种连ai都无法预测的敌人，反馈给谭贯的任务完成率也一直在不断地往下掉。


    谭贯没想到虫王竟然能难对付到如此地步，只得退而求次，「黎明，不计代价，拿到虫王基因！」


    「任务已更新。」


    黎明原本蓝色的指示灯一颤，蓦然切换成红色，身上的远程武器毫无保留地射向诺恩。


    数种大小不同，威力不一的炮弹穿梭交叉，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将诺恩困在中央。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查德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内心无比畅快，终于……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噼噼啪啪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


    硝烟未尽，黎明正准备上前收取残存的虫王基因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在诺恩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光子保护罩。


    「遭了！是机械！」


    谭贯一眼就认出了机械一族独有的防御体系，「黎明，查德，撤！」


    「现在才想着撤，是不是晚了一点？」苏晏冷冽的声音在地下实验室响起，「谭贯，你会为你的行为后悔的。」


    地面，无数战舰悬浮在大气层中，黑黝黝的炮.口一致对准了那架立在地面的x-2型重火力机甲。


    惊蛰的声音响彻云霄，「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诺恩疲惫的身躯靠在身旁的一块石头上，虚弱地朝查德笑笑，「我家救兵，可比你的靠谱多了。」


    数不清的机甲从天而降，甫一落地，便开始了地毯式的清扫。


    那架重火力机甲被拆得七零八落，黎明早就通过网络跑得不知所踪。


    苏晏从战舰上下来，不顾诺恩一身血腥和硝烟，一头撞进诺恩怀里。


    「你吓死我了，要是我再来晚一点……」


    诺恩伸手搂紧了苏晏的腰，「别怕，就一个破机甲还杀不了我。」


    回答诺恩的是苏晏直接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骗子。」


    「哎哟，哪敢骗我家宝贝儿？快松口，别把牙给咯到了。」诺恩哄着苏晏，他皮糙肉厚的，可别把人的牙给咯了。


    「真没骗你，我连虫族原型都没幻出来呢。」


    这倒是实话，虫族原型的防御力才是最强的。


    苏晏这才收了牙，冷哼一声，「等会儿再收拾你，芙蕾！给他看看。」


    白色的战地医疗机器人熟练地开始扫描，「b4药剂残留确认，外骨骼翼骨折确认，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表皮挫伤……」


    「建议直接进入y型治疗仓。」


    「嗯？不用吧？又不是什么大——」诺恩的抗议被苏晏的一记眼刀打断。


    「我马上去。」


    说完，诺恩灰熘熘地跟着芙蕾走了。


    目睹了全程的背景板卢卡感嘆：虫族的食物链最顶峰原来是虫后啊！


    「卢卡？」


    「殿下，您吩咐。」卢卡屁颠颠地凑过来，讨好地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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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战场上被麻醉的虫族快要醒了，你去看看。」苏晏指了个方向，「注意遗留的改造虫。」


    「是！」卢卡领命而去。


    惊蛰万分嫌弃这个破烂行星的环境，指挥着小机器人把战舰里的沙发，桌子，毛毯都搬到了外面。


    苏晏被安置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手上还拿着电子光屏不断地敲击。


    少倾，查德和谭贯两人被人形机甲押到了苏晏面前。


    「黎明呢？」


    他们沉默着，一副拒不配合的神色。


    「很好。」苏晏食指敲了敲桌子，一只银色的唿叫虫飞到苏晏手上，沖他撒娇似的蹭蹭手心。


    「帮我个忙，看看他的脑子里都有些什么。」苏晏指指谭贯。


    唿叫虫欢快地鸣叫一声，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谭贯头上。


    查德无比熟悉唿叫虫的逼供方式，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用在被人身上。


    毕竟查德还算得上是高等虫族，对低等虫族的威压犹在。


    唿叫虫感应到旁边这个虫的可怕气势，便嗖地回到苏晏手心里。


    苏晏好笑地揉了两把唿叫虫的脑袋，转身对惊蛰吩咐道：「听说高等虫族对低等种族的威压大部分都来自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惊蛰我们做个试验吧？」


    「如您所愿，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的大四实习狗要开始肝论文的开题报告惹qaq


    请假四天，下周一回归哦，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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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58


    面对查德, 苏晏实在是恼到了极致。


    惊蛰把查德眼睛挖出来时，苏晏连表情都没变一变。


    查德双手捂住眼睛倒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谭贯低着头，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高等虫族倒地，苏晏手里的唿叫虫便抖了抖胖嘟嘟的身子，扑到谭贯头顶。


    「看来眼睛这事儿, 还是真的？」苏晏摸着下巴，看神色仿佛真的只是在做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实验。


    「谭贯, 被唿叫虫入侵神经的后果不用我说, 你也知道。」苏晏目光冰冷，「我最后问一遍，黎明在哪儿？」


    感受到头顶唿叫虫的重量，谭贯面色发白仍然沉默不语，指尖神经质地开始颤抖。


    苏晏彻底失去最后的耐心，「动手吧。」


    唿叫虫蠕动的神经刺入谭贯的大脑, 无数信息不受控制地开始自动回忆。


    惊蛰在一边看着谭贯自说自话，记录他透露出的信息。


    而苏晏手上敲击电子光屏的动作不停。


    虽说没有来得及拦下黎明, 但是红雾星云的地下实验室的数据却被苏晏抢救下来。


    「基因改造……」


    电子光屏上的实验记录令苏晏触目惊心, 这些人居然妄图把虫族的基因移植到人类身上！


    这里大量的改造虫都是失败的实验产物, 原本生活在红雾星云的那一支虫族竟被当作了实验品。


    而且从实验室记录的数据来看, 绝对不止红雾星云这里一所实验室。


    苏晏攥紧了拳头：莱利简直是疯了！


    「殿下？」卢卡从远处走来, 略微伏低身子, 「那个，大家都醒了，您看？」


    「暂时先原地修整吧。」苏晏回过神，抱着电子光屏起身, 「我去看看诺恩。」


    「——对了！」苏晏脚步一顿，想起什么似地回头，「查德就交给你了，别便宜了他。」


    「属下明白。」卢卡面上浮现出一抹假笑，「殿下不必担忧。」


    战舰上。


    诺恩从治疗仓里一步踏出，治疗液沿着背部和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肩宽腰窄的完美比例更加凸显了属于雄性的荷尔蒙气息，强健结实的体型述说着虫族强劲的力量。


    苏晏一进门就看见诺恩这幅虫族熘鸟图。


    「晏……」诺恩正准备喜滋滋地展示一下自己的雄性资本。


    啪——


    一件白色t恤当头把他罩住，苏晏不近人情的声音透过衣物传来，「把衣服给我穿好！」


    完了，忘记晏晏还在生气。


    诺恩麻利地套上衣服裤子，几步跟上苏晏，试探性地唤道：「晏晏？」


    苏晏置若罔闻，注意力全在电子光屏上。


    「晏晏……」诺恩这下更忐忑了，这下该怎么哄？


    诺恩沉思着无意识地往前走，没有注意到苏晏停下的脚步。


    砰——


    苏晏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诺恩一惊，下意识伸手搂住苏晏的腰，惯性作用下，两人瞬间贴在一起。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苏晏反应过来，想推开诺恩的胸膛，然而却被他紧紧锢在怀里，「放开。」


    「不放。」诺恩仗着力气大，半分不给苏晏推开的机会。


    苏晏差点被气笑了，「不放？那你今天晚上睡沙——」


    「我放了！」诺恩立马收手截住苏晏的话头。


    「哼！」苏晏冷哼一声，还治不了你了？


    直到苏晏把数据导入战舰的系统里，惊蛰开始分析之后，他才对站在一旁，看起来极为委屈巴巴的诺恩一招手，「过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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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得到了来自主人奖赏的大狗狗，诺恩浑身上下洋溢着欢快的气息，「晏晏你不生气了？」


    苏晏拉着诺恩左看右看，以虫族的自愈力加上y型治疗仓的帮助足以让诺恩的伤恢復如初了。


    「别生气了，晏晏。」诺恩任由苏晏扒拉着他到处看，「我错了，真的。」


    「很好。」苏晏唿出口气，笑意盈盈地看向诺恩。


    诺恩顿时沾沾自喜起来：看来自己今晚不用睡沙发了。


    「错哪儿了？」


    诺恩脸上的笑意一僵，「哈？」


    「我问你错哪儿了？」苏晏的笑容更深了。


    诺恩眨眨眼，求生欲使得他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我不该麻痹大意，中了诱敌深入之计；也不该在战场上扮猪吃老虎，害得自己受伤……」


    苏晏满意地点点头，「错了就要受罚。」


    他往旁边的键盘上一指，「跪吧。」


    诺恩：……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苏晏阴测测地看着诺恩，嘴里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沙、发。」


    诺恩：「晏晏你看这个姿势还标准吧？」


    「王！王！大事不好——」


    卢卡风风火火地闯进战舰，却被面前的一幕吓得瞪大了眼睛。


    诺恩：……


    「什、么、事？」这几个字几乎是从诺恩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顶着来自虫王的可怕视线，卢卡看看诺恩，再看看苏晏，再次对虫后的地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只见卢卡表情坚定地砰一下跪在地上，用膝盖走到诺恩身边，悄声说道：「多拉来了。」


    「所以？」诺恩面色极为不善。


    卢卡「哎哟」一声，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您忘了？现在可是母虫的繁殖期！」


    诺恩眉梢勐地一跳，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说到这位高等虫族多拉女士，她算得上是虫族之中难得的女性高等虫族。


    平时以作风强硬，手段狠辣着称，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优秀虫族代表，却因为自身进化的不完全，一到繁殖期就会忍不住想交尾。


    此前几年，一到繁殖期，诺恩就得躲着多拉走。


    以虫王基因对繁殖期母虫的吸引力，头天诺恩无论把她揍得多狠，第二天多拉又能出现在他面前。


    诺恩深吸口气，小声嘱咐卢卡，「拖住多拉。」


    「是！」卢卡领命而去，吨吨几下走出房间，揉着膝盖跑了。


    苏晏漫不经心地把电子光屏划过一页，「说什么了？」


    「小事……」诺恩后背发寒，脑子里灵光一闪，「晏晏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点东西吃？给你烤个小蛋糕怎么样？」


    苏晏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饿。」


    ……


    「你们拦我做什么？王呢？我要见他。」


    卢卡拉着伤号费奇，两虫正拦着一位金髮碧眼，身材姣好的明艷美人，这位女性高等虫族从类人形态来看，无疑是个腰细腿长，美艷倾城，拥有异域风格的美人。


    「王现在不见任何虫。」


    「我就去偷偷看一眼，看一眼总行了吧？」多拉不耐地摸了摸自己金色的长髮，轮廓深邃优美的脸庞上溢满了焦躁。


    卢卡咬着牙，满脑子都是刚才诺恩跪键盘的画面，心道：要是让虫后知道了这事还得了？那王不得把键盘跪穿？


    「不行！」


    多拉柳眉倒竖，勐地幻出外骨骼，怒叱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不客气！」


    卢卡和费奇相互默契一推，多拉第一刀便噼了个空。


    「我们这不是为你好吗！你是不是不知道咱们已经有虫后了？」卢卡匆匆解释，又慌忙躲了好几招。


    多拉动作一顿，表情惊讶又疑惑，「虫后？」


    「机械文明的那位殿下，就是咱们虫后。」费奇总算找到空隙插嘴了，「你在和玛星领导medium型进化潮不知道，王和机械文明的那位殿下联姻了。」


    多拉难得露出迷茫的表情，「机械文明？」


    「对对对！」卢卡趁热打铁，「那位殿下知道吧？就是以一人之力组建机械文明，脑子贼好使的那位，他跟王的感情可好了！你是不知道……」


    「浪费！」多拉右拳在左手掌上重重锤了一下，「太浪费了！」


    「啊？」卢卡一脸你在说啥的表情。


    多拉轻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潇洒地一撩头髮，「我要去见见，那位殿下。」


    「不是，感情我们跟你说了这么多白说了？」


    「我又不是去见王的。」多拉摆摆手，「放心放心，我现在对王没兴趣了，我就想见见那位殿下。」


    卢卡和费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茫然来。


    ……


    这厢，诺恩好不容易用小蛋糕获得了暂时的赦免，被苏晏发配到厨房，顶替了家用机器人的工作——刷碗。


    然而等他再回来时，便看到一头熟悉的金黄色长髮飘进苏晏的房间。


    诺恩：！！！


    诺恩：天要亡我！


    苏晏看着款款走进房间的大美女眨了眨眼，率先开口，「你好？」


    多拉盈盈一笑，碧色的竖瞳出卖了她虫族的身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多拉确实是一位明眸善睐，热情火辣的美人。

 第104页

    「真是很抱歉唐突了您，我是多拉，请问您怎么称唿？」


    「苏晏。」


    「晏，日日安好，很棒的名字。」多拉笑得更灿烂了，「您的名字跟您一样迷人。」


    苏晏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心道：原来虫族里私底下都是这么聊天的吗？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匆匆而来的诺恩打断。


    「晏晏——」


    诺恩冲进房间，发现并不是他想像中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松了一口气。


    多拉没有在意冲进房间的诺恩，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朵玫瑰。


    诺恩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多拉我已经拒——」


    没得诺恩的话语说个囫囵，多拉便将手里的玫瑰递给了坐在一旁的苏晏，整只虫似乎都在散发着一股甜蜜的气息，「这支玫瑰很衬你哟。」


    苏晏以为这是虫族初次见面的习俗，当下开开心心地收了这朵玫瑰，「谢谢。」


    诺恩：？？？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这跟剧本写的不一样啊？


    第59章 59


    在门外狗狗祟祟偷听的卢卡和费奇同时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没想到……」


    「竟然是……」


    「勇气可嘉。」


    「无所畏惧。」


    两虫对视一眼, 皆在心里感嘆：不愧是繁殖期的母虫，居然敢撬虫王的墙角，惹不起惹不起。


    诺恩眉角崩出一根青筋, 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道：「多拉？你很闲？」


    「王？您来了？」多拉装作一脸惊讶的模样，却不着痕迹地往苏晏那边靠近了点，「我刚才『不小心』送了殿下一朵花，您该不会生气吧？我想也不会, 您不会这么小气的，对吧？」


    一股清新的绿茶味扑面而来。


    「你、觉、得、呢？」


    咬牙切齿的话音一落, 来自虫王的威压便铺天盖地而来。


    多拉竖瞳骤缩, 只余细细的一丝瞳孔，在如岳般的压力下骤然变回原形。


    一只头生红眼，背负鳞甲，腰腹膨隆的虫族出现在房间里，宛如一只无翅的胖嘟嘟蜜蜂一般。


    诺恩长腿一伸，毫不怜惜地砰一声把虫踢出视线之外。


    多拉的原形险之又险地擦过卢卡和费奇的鼻尖, 轰的一声砸出一个深坑。


    「论狠还是王狠吶……」


    「直接让虫在求偶对象面前社死……」


    两虫再度对视一眼：釜底抽薪，学废了学废了！


    收腿站定, 诺恩回头看向一脸呆滞的苏晏, 「她好看吗？」


    苏晏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刚才「蜜蜂」的模样, 坚定地摇头, 「不好看。」


    「嗯, 我也这么觉得。」诺恩抽出苏晏手里的玫瑰, 捏碎了扔进垃圾桶里，「天晚了，我们休息吧？」


    「……好。」


    被迫躺在坑底的多拉：你是不是玩不起？！


    ————


    谭贯和查德被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莱利的耳朵里。


    「废物！」莱利眉目之间满是一片阴郁之色。


    一旁的黑兹尔表情也不太好看，「幸亏红雾星云的实验室没有跟我们身份直接相关的证据。」


    「原本是胜券在握的稳赢局面, 竟然都能被查德拖成这个样子……」莱利揉了揉疼痛的额角，「黎明，让总部实验室加快速度！」


    「是！」


    黑兹尔小心地试探道：「没有虫王的基因，我们的计划……」


    莱利唰地睁开眼睛，语调意味深长，「黑兹尔，你还是太年轻。」


    「……请父亲明示。」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苏晏回首都星？」莱利勾起唇角，神态睥睨，「有时候，感情，可是真的会拖后腿的。」


    莱利挥挥手，黎明便将首都学院人工智慧系的办公室的监控投影在屏幕上。


    画面里，乔教授正拿着一块电子屏幕，跟一个学生仔细地说着什么。


    黑兹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由衷地赞嘆道：「父亲深谋远虑，非我所能及也。」


    莱利哼笑一声关掉监控，「图尔罗星系那边怎么样了？」


    「有月见里亲自盯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若不是这次萧觅山打到了那狐狸的跟前，估计他才不会掺和这些事情。」莱利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眼见聊斋玩不下去，这才开始着急。」


    「着急？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着急了？」


    月见里眉毛一挑，手里拿着竹枝正逗着笼子里的金羽雀。


    雀儿叽叽喳喳地在华丽的鸟笼里跳来跳去，时不时啄几下食碗，一副已经习惯被人驯养的样子。


    侍从不解，「图尔罗星系的执行长恨不得一天给您打八回视讯，您真的不着急？」


    月见里勾唇一笑，「不过一个图尔罗而已，若是萧觅山能打下来，要我站在他那边也未尝不可。」


    「您的意思是萧觅山会赢？」侍从瞪大了眼睛。


    「萧觅山身后站着机械和虫族呢，不过……」月见里摸着下巴想了想，「咱们的陛下可不是吃素的。」


    「端看这次战争究竟是谁赢吧。」


    侍从挠挠后脑，不甚理解月见里的话语，憨笑着回答：「反正我跟着您就好了。」


    「嗤。」月见里朝他一扔竹枝，笑骂着，「蠢东西。」


    图尔罗星系，作战指挥室。

 第105页

    亚拉伯罕作为坚定的保皇派一党，素来跟萧觅山不对付。


    这次能领军正面跟萧觅山干上一架，亚拉伯罕也是冲劲十足。


    「诸位，一味的防守不是办法，我们要主动出击，以进攻的姿态来面对敌人！」


    图尔罗的众守将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我们守军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大多还都是去年补上的新兵……」


    亚拉伯罕斗志昂扬的面色一僵，随即恢復过来，「咳咳，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邻星的支援军到了没有？」


    「刚才接到比邻的几个星系的通讯，说是发现了机械文明的战舰出没，暂时不敢随意调兵前来支援。」


    「机械文明？」亚拉伯罕瞬间想到了前段时间在首都星闹得沸沸扬扬的绑架事件。


    众守将窃窃私语起来，「机械文明也参与其中？」


    「看样子，他们不会是支持萧觅山的吧？」


    「我看像，连战舰都派出来了，这不摆明要拖住我们的援军么？」


    「安静——」亚拉伯罕此时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但他是一军之帅，是全军的定海神针。


    「机械文明虽说已经参与了此事，但它也不能师出无名，只能在暗中帮助萧觅山。」


    亚拉伯罕毕竟是坐到了元帅位置的人，对局势的分析不可不谓透彻，「既然他们打的是围魏救赵的主意，那我们也可以来唱一出空城计。」


    众将领望向亚拉伯罕，只见他自信一笑，「我们就这么做……」


    婵婵和金戈照常开着战舰去几个星系轮流转上几圈，偶尔丢两个炮弹过去吓唬吓唬人家。


    今天，他们完成了例行的任务之时，婵婵还在跟金戈抱怨，「为什么不让我们炸东西嘛？丢准炮弹比丢歪炮弹更难算耶……」


    金戈不爱说话，一向都是听婵婵抱怨，从不搭腔。


    好在婵婵也习惯这个，自己嘀嘀咕咕说得开心。


    而就是那么一分神，弹道数据一个小小的错误，炮弹的一块巨大碎片直直的砸向正在进行训练的星系守军方阵。


    「遭了！」婵婵数据飞快转移到最近的电子设备里，想要挡住这快弹片，但却晚了一步。


    弹片直直射向守军方阵，狠狠地洞穿了许多人的身躯。


    婵婵吓得快关闭了自己的视觉传感器。


    但是预想之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弹片穿过方阵，速度丝毫不减地撞进墙体里，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仿佛刚才是穿过了一阵空气。


    「咦？」婵婵好奇地凑近训练方阵，仔细地扫描了下，当即被气得数据狂飙。


    只听婵婵随即气沖沖地大叫：「金戈，这些守军都是全息投影！我们被耍了！」


    金戈随即也扫描了其他星系的守军，发现他们大部分居然都是全息投影。


    他立即入侵了这几个星系的监控网络，发现在两天前的晚上，几个星系的守军就已经集合完毕，支援图尔罗星系去了。


    「此事得马上报告殿下和萧觅山。」金戈作为苏晏身边唯一一个军事ai，当然明白这两天的时间足够亚拉伯罕做很多事情了，他希望还来得及。


    彼时，苏晏和诺恩刚刚到达传说中的虫星。


    路上，多拉还贼心不死，企图勾搭到来自机械文明的高智商基因，拯救一下虫族的智商。


    然而却被诺恩明里暗里都给拦下来了。


    对此，多拉颇有微词，「我这不都是为了我们虫族的下一代着想吗？要是能勾兑到机械文明的高智商，那我们不就摆脱宇宙文盲的称号了？王，您要是能生，我二话不说，立马走虫！」


    诺恩：你还是给我麻熘地滚蛋吧！


    当苏晏收到金戈发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蹦起来，风风火火地跑去找诺恩。


    「诺恩，我们小看亚拉伯罕了，他居然没有上当？」


    诺恩接过苏晏手里的电子光屏，一目十行地看完金戈发来的信息，眉头紧锁，「如果守军全调过去的话，恐怕此次萧觅山凶多吉少。」


    「那我们怎么办？」苏晏忧心忡忡，「要不我让金戈他们真的开战？」


    「机械没有出兵的理由。」诺恩捏了捏鼻樑，「但虫族有。」


    「你是说那个实验室基因改造虫族的事？」苏晏眼睛都亮了，「对，明面上看，人类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卢卡，费奇！」


    「到！」


    「整军。」诺恩大手一挥，「敢把我们虫族当做实验对象，直接打上门去，教教他们重新做人！」


    「是！」


    两虫领命而走。


    诺恩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拉着苏晏的手十分不爽地说着，「好不容易来一回虫星，连带你好好看一看都没时间……」


    苏晏心脏勐地一跳，他说不出以后来日方长这句话，只得干巴巴地安慰，「那要不我们抓紧时间逛一逛？」


    「那多没意思，等以后，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好好逛一逛。」


    苏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子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发堵。


    只是一瞬，苏晏难过的表情仿佛只是个错觉，他重新扬起笑脸摇着诺恩的手，「现在就逛一逛嘛，反正还有一会儿呢……」


    「诺恩？诺恩——」


    软乎乎的语调听得诺恩的心都快化了，「行行行，逛逛逛。」


    「就一小会儿，等卢卡他们整军完毕我们就走。」

 第106页

    苏晏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食指和拇指之间的距离。


    「抓紧时间，我们走吧。」


    诺恩捉住苏晏比划的右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便拉着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想抢我老婆？直接让你丧失择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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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60


    虫星作为虫族的起源地, 具有产生生命的一切必备条件——大气层、液态水等等。


    但这绝对不意味着这颗星球的生存环境温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颗星球残酷的生存环境, 催生出了虫族这样蛮横霸道的进化种族。


    由于虫星自转轨道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当虫星在近日点附近时，整个星球表面的温度将会升至八十摄氏度；而当在远日点附近时，表面温度又会降到零下六十摄氏度。


    一年之中, 仅仅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适合生物在地表活动。


    然而虫星的地壳运动极为频繁，各种板块运动由使得虫星的地下环境复杂多变, 阻断了虫族往地底发展的可能。


    因此, 快速进化便成了虫族延续的唯一手段，为了逃离虫星恶劣的生存环境，拟舰虫就是在虫族歷史上第一次huge型进化潮中进化而来。


    虽说现在虫星的生存环境已经对虫族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谁会放着舒适的环境不住跑来这里受苦呢？


    所以，虫星对于虫族来说象徵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这次苏晏来的时间正好，正是虫星上温度适宜的时候。


    地表的植物正抓紧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时间, 疯了一般地发芽生长开花结果。


    像是被人按下了倍速播放键，每一株植物都在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成长着。


    苏晏碰了碰颤颤巍巍的小苗, 惊讶于这颗星球强悍的生命力。


    「不知道这些植物在其他星球上能不能活……」苏晏看着旁边开得绚丽的花朵, 有些意动, 「要是能在机械之星也种就好了。」


    诺恩闻言, 随手摘下一旁植物的种子, 放到苏晏的手里, 「你要相信虫星的生命力。」


    「也是。」苏晏小心收好种子，「带回去试试。」


    看着这一片茂盛的绿色，很难想像几天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漠戈壁。


    枝叶葳蕤的样子看得人不胜心喜，真是旺盛的生命力啊, 苏晏羡慕地嘆口气。


    两人双手交握，苏晏忍不住去看诺恩的侧颜，心想：诺恩就跟虫星一样，拥有最蓬勃的生命力，仿佛是黑暗中燃烧的火焰，明亮耀眼。


    「怎么了？」诺恩转头，正好撞到苏晏来不及收回的仓促视线。


    他戏嚯地挑高眉毛，故意凑近苏晏的耳边，缓缓吐气问道：「发现你老攻的帅气没有？」


    炙热的气流擦过苏晏的耳边，他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唔……」


    「嗯？偷看我这么半天？」诺恩得寸进尺地前进一步，紧追着苏晏不放。


    「我没有……」苏晏嚅嗫着再退一步，后腰抵在一棵不明植物的枝干上，退无可退。


    「没有吗？」诺恩寸寸相逼，身影把苏晏整个人都遮住了，「晏晏？」


    苏晏鼓起腮帮子，双手啪地一下端住诺恩越靠越近的脸，「有又怎么了嘛？你整个虫都是我的，看一下又不要钱。」


    「不要钱，但我得要点别的。」


    诺恩攥住苏晏的手，两唇缓缓靠近，周围气氛暧昧至极。


    「王！我们可以出发——嘶！」


    两道视线同时袭来，一道窘迫，一道阴郁。


    卢卡瞬间转身，求生欲使他狂奔着逃离现场，「我什么也没看见！」


    苏晏瞬间反应过来，一把给诺恩推开，「走、走了！」


    诺恩咬牙：卢、卡！


    原本大好的气氛生生被卢卡给破坏了，诺恩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


    机械文明的战舰不宜出现，苏晏便跟着诺恩登上了虫族的拟舰虫。


    在拟舰虫的腔室里，苏晏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左看看右摸摸，「诶？真的是温热的，好神奇！」


    诺恩站在一旁，手上缠着唿叫虫的神经，显然是在跟其他的高等虫族通话。


    这次出战，随军的只有卢卡，多拉和其他几位高等虫族，费奇留在虫星清查剩下的查德同党以及找出其他的实验室所在地。


    「这次出战，双翅护舰虫，铁齿虫，斥候虫，巨甲虫等常规军团都在，远距离攻击的军团正在向我们赶来。」卢卡照常进行战前的战力汇报。


    「很好。通知纳特，让他务必在明晚之前与我们汇合。」诺恩语气沉稳。


    「是！」


    「前方斥候回报，亚拉伯罕已经对欧丹那星系发起了试探，目前萧觅山尚还能够抵挡。」多拉一进入战斗状态便格外冷酷。


    「想办法给萧觅山递个消息，至少让他坚持到明晚。」诺恩皱着眉头，面对几大星系的兵力合围，不知道萧觅山能支持多久……


    「tmd！居然敢唱空城计？」萧觅山一掌拍在桌子上，霍地站起，「亚拉伯罕倒是敢……」


    「元帅？我们该怎么办？」李尧忧心忡忡，表情凝重，「对方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

 第107页

    「虽说第一次进攻被我们拦住了，但对方明显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萧觅山盘算着手上暂时可用的兵力，塔图特星系的不能动，塞浦路罗星系和欧丹那星系的兵力显然太少，还有两个星系离得远，再调过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联繫阿尔瓦，让他日夜兼程往这里赶！」


    「是！」李尧领命而走。


    萧觅山缓步行至窗前，凝视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良久，还是克制不住思念拨通了一个视讯。


    「老婆！」


    面对曾泠，萧觅山又恢復了一贯嬉皮笑脸的样子。


    「干嘛？萧大忙人捨得给我打视讯了？」曾泠忍不住就想打击萧觅山的痴汉脸。


    「嗨呀！我这不想你了么！你想我了没？没有我陪着，有没有好好吃饭吶……」


    ————


    图尔罗星系。


    亚拉伯罕身穿一身银色的机甲操作服，利落地一挥手，「出发！」


    一架架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甲腾空而起，配合着一艘艘外表极富科技感的星舰，腾空而起。


    轰隆隆的引擎发动声让人胆寒不已。


    临近欧丹那星系，它漂亮的外表令亚拉伯罕目眩神迷，「诸位，请把帝国的『淑女』从萧贼手上夺回来！」


    「——夺回来！」


    「夺回来！」众将士的声音响彻在频道里。


    第一炮由亚拉伯罕所驾驶的机甲开出，一束耀眼的电磁束划破寂静的宇宙，射向欧丹那的主行星。


    「噌——」


    一座太空作战堡垒不知何时出现在电磁束的轨迹上，它顶着一层光子保护罩，与电磁束硬焊在一起。


    亚拉伯罕皱眉看着监控传回的实时画面，心里警惕顿生，「怎么有个作战堡垒？雷达上怎么没有显示？」


    「元帅！我们身后出现了作战堡垒！」


    「右翼也有！」


    「左翼也是！」


    「这是个包围圈！我们被包围了。」


    亚拉伯罕瞬间意识到了这是萧觅山有了伪装的新技术，引诱他们钻进了包围圈里。


    「机械文明！」亚拉伯罕咬牙，虽说他们没有直接参战，但这种以技术手段支持的方式更令他头疼不已。


    数百座太空作战堡垒同时开火，炮弹倾泻而下，在真空之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无数闪亮的炮火已经足够绚丽。


    虽说机甲以在战场上的高机动性着称，但再高超的机甲驾驶员都不可能在这种程度的炮火这下完好无损。


    很快，外围的机甲便成了太空中的宇宙垃圾。


    众星舰反应也极为迅速，防御层实时开启，开始捕捉在星舰周围的机甲，尽量减少损失。


    同时，星舰搭载的高能粒子炮早已预热完毕，一束束粒子光束毫不留情地反击，却被作战堡垒表面的光子保护罩尽数挡下。


    看到这一幕的亚拉伯罕狠狠锤了一下驾驶台，「艹！」


    这一波弹药交换亚拉伯罕可谓是出了次大血，丢了不少机甲不说，外围的星舰也在猝不及防下被打到了几下。


    然而萧觅山的太空堡垒却没有被伤到分毫。


    这一切都因为太空堡垒上新搭载的干扰系统，可以在短时间内屏蔽雷达扫描，使自己暂时「隐形」。


    「漂亮！」萧觅山激动地握拳。


    李尧也同样兴奋，「元帅，你弄来的这个伪装系统还真好用，这下打得亚拉伯罕狠狠地出血！」


    萧觅山想起惊蛰给他送来伪装系统的情景，心里不只一次地感慨：怎么这便宜就让诺恩那小子给占了去呢？


    「伪装系统不能多用，这次是亚拉伯罕没有防备，下次再使用的效果就没有这次这么好了。」


    萧觅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局势，「新装备的优势期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硬碰硬的较量，李尧！」


    「到！」


    「你带一个军团，务必配合太空堡垒，把亚拉伯罕拖住！」


    「是！」李尧后脚跟一碰，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华纳，莱伊！你们两人各带一个军团和战舰，作为第二道防线，拖住亚拉伯罕，记住是拖住，不是让你们去拼命。」


    「是！」


    仍然在欧丹那生活的民众并不知道，一场没有硝烟没有声音的战争，正在离自己几百光年的距离那里上演。


    萧觅山坐在作战指挥室，神情沉肃，他望向窗外的某一个方向，希望一切能撑到援军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诺恩：全世界都在阻碍我跟老婆谈恋爱！！！


    第61章 61


    亚拉伯罕到底是混到元帅这个位子上的人物, 大风大浪属实见过不少，很快便从新装备的冲击当中回过神来，并迅速找到了应对之策。


    「光子保护罩耗能甚巨, 且一旦开启了就无法关闭，他们必然不可能长久支撑。」亚拉伯罕抓住联络器，语音紧急传送到每一个士兵的驾驶舱里。


    「我们的星舰比太空堡垒灵活，切换小型轨道炮, 我们先把光子保护罩给耗没！」


    一时间，所有的星舰收起了外置炮口, 推进器加大功率, 机敏地在炮火中游走起来。


    眼见重火力的收效减小，这一切还算在萧觅山的预料之中。


    「所有堡垒操作员注意，预热大口径追踪炮，十分钟后，停止高能粒子束打击。」

 第108页

    太空的真空环境使得战争变得寂静无声，只能见到一片耀眼的粒子束光。


    这些被击毁的机甲残骸, 漂浮在战场上。


    亚拉伯罕利用小型轨道炮将这些残骸炸推出去，轰然撞上一些太空堡垒的光子保护罩。


    保护罩的光芒急速闪烁两下, 最后还是无力地熄灭。


    「报告指挥, 报告指挥, g6635-g6784号等数百作战堡垒保护罩能源耗尽！」


    萧觅山脸色微沉, 「所有无保护罩的堡垒后撤一步, 其余顶上！」


    「是！」


    失去光子保护罩的太空堡垒沉默地后移, 旁边仍有保护罩的堡垒立即横移顶上空缺。


    见这招有效，亚拉伯罕如法炮制，利用这招加速太空堡垒的能源消耗。


    作为搭载帝国最先进的雷达系统的舰队，亚拉伯罕最厉害的能力不是战场指挥, 而是利用战场周围的宇宙环境来制造利于己方的优势。


    泛着绿光的雷达上，一颗小型的高速运动的小行星正向战场上袭来。


    「萧觅山，你以为只有你会屏蔽雷达信号吗？」


    亚拉伯罕咧唇一笑，「天启号，天舜号准备，给他们的『快递』要到了……」


    星舰群突然变阵，以两艘领舰为主，向整个战场的一端极速靠拢。


    「他们这是……准备从右侧突围吗？」李尧所驾驶的星舰在战场不远处，他注视着雷达传回的位置图，紧皱着眉头：


    若是真的让亚拉伯安集中力量，强制从一点突围，那太空堡垒群未必抵挡得住。


    只是……亚拉伯罕真的捨得花这么大代价来突破第一道防线吗？


    「r276唿叫支援，r276唿叫支援，敌方定点突围，重复一遍，敌方定点突围！」


    顷刻之间，所有的堡垒都向右侧移动，包围圈逐渐缩小。


    亚拉伯罕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萧觅山，这份快递，你可要接好了。」


    等到笨重的太空堡垒都移向右侧的位置时，亚拉伯罕的星舰突然以极高的机动速度，向四周散去。


    萧觅山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快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颗以高速驶来的小行星进入人类的视野时，太空堡垒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逃脱时间。


    无数太空堡垒与小行星相撞，巨大的惯性使得堡垒的碎片四散开来，而碰撞产生的热量足够让周围侥倖逃脱的太空堡垒表面合金化为液体。


    一场盛大绚丽的烟火舞会在寂静的宇宙中炸开。


    亚拉伯罕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真漂亮，就是不知道萧觅山喜不喜欢。」


    「亚拉伯罕！」李尧目呲欲裂，「我要你偿命——」


    萧觅山唿吸一窒，身后的冷汗唰的一声下来。


    他狠狠锤了一下面前的控制台，久久没有移动。


    在雷达上看见灭了一大片的光点之后，指挥室的所有人都沉默着站起，对着屏幕缓缓敬了一个军礼。


    「太空作战堡垒l468号报告：我们能源耗尽，武器耗尽，请求作为火力打击！」


    「堡垒g776号报告：控制员死亡，驾驶员死亡，后勤员请求作为火力打击！」


    「r124号……」


    「f987号……」


    副指挥看向萧觅山，「元帅……」


    「批准。」萧觅山闭了闭眼，他知道这一声的批准是由许多年轻滚烫的生命去填平的。


    战争，从来都不是他的目的……


    萧觅山低哑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作战堡垒的驾驶室里。


    一些已经没有阻敌能力的堡垒将剩下的能源全部分配进推进器，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撞向里它最近的那艘星舰。


    砰——


    砰——


    欧丹那主行星。


    「妈妈快看，今晚有流星诶！」小女孩指着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道闪亮星子，兴奋地喊道。


    「老婆，看！有流星！」


    「快许愿快许愿！」


    「希望以后的生活都能像现在的日子一样，吃得饱穿得暖！」


    ……


    「太空堡垒撞我的星舰？」亚拉伯罕冷哼一声，「不自量力！第一道防线已除，诸位，前进！」


    虽说第一波已经消耗了亚拉伯罕不少的星舰，但李尧的舰队还是不及亚拉伯罕的规模。


    饶是如此，李尧的眼里也未见丝毫退缩之意，「要战，便战！」


    ————


    「电浆虫，酸液虫，舌炮虫等都整军完毕，请王示下！」


    诺恩满意地点头，「全速前进，目标——欧丹那！」


    「是！」


    苏晏闭眼靠在拟舰虫腔室的内壁上，胸腔里一跳一跳地疼。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本就不太稳定的身体状况越发下降，但苏晏还得瞒着诺恩跟惊蛰，他不能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情分心。


    「晏晏！怎么了？」诺恩开完最后一个战前会，回头便看见苏晏靠在一边，面色苍白。


    「我没事。」苏晏睁开眼睛，「就是可能有点晕空间跃迁……」


    诺恩不太放心地拭了拭苏晏额头的温度，「芙蕾呢？在不在？」


    「殿下确实就是晕空间跃迁，其他身体数据均未见异常。」芙蕾的医疗机器人一直跟在苏晏身后。


    诺恩担忧之色仍未消减，「以前不是都没问题吗？」


    「可能是我最近没有休息好。」苏晏拉了拉诺恩的手，「别担心，虫族马上要跟帝国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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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嘆了口气，把苏晏揽进怀里，「先睡一会，等到了欧丹那，你必须好好休息了。」


    「好。」苏晏放任自己把脸埋进诺恩的胸膛，「到了叫我哦。」


    「睡吧。」诺恩摁住苏晏后颈，轻轻拍着。


    当虫族到达欧丹那星系时，战争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


    李尧带着只有亚拉伯罕半数规模的舰队，成功拖住了他前进的脚步，将帝国的军队挡在了欧丹那人民之前。


    李尧在驾驶舱里抹了一把血水，刚才的冲击将他的额头推到右侧的控制台上，勐地磕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兄弟们！不能退！把他们给我死死咬住！」


    诺恩再一次感慨李尧的血性是真的跟他们虫族很像。


    「多拉，卢卡，动手！」


    「是！」


    李尧看着出现在雷达里的一大群虫族，先下意识地想要朝他们开上两炮，后来才反应过来，虫族就是援兵！


    多拉一马当先，巨大的外骨骼螯肢令亚拉伯罕眼前一黑，「哪里来的虫族？！」


    随即，一颗颗生物炮狠狠砸在亚拉伯罕的星舰上，强酸不讲道理的将防御层腐蚀殆尽，双翅护舰虫一如战场便开始削星舰。


    人类的身体素质可扛不住宇宙射线和真空环境，用作保护的星舰驾驶舱一旦被破坏，里面的人类必死无疑。


    「元帅！虫族只盯着我们打，完全不管李尧他们，这……」


    亚拉伯罕咬了咬牙，「虫族在明面上参与这场战争，他们怎么敢？！」


    与此同时。


    一个视频正随着一些恐怖的实验数据在帝国的星网上快速传播。


    「——天哪？这是人体实验吗？这不是被明令禁止的事情吗？」


    「——什么人啊？做这些实验，他就不怕睡觉的时候有鬼站在他的床头吗？」


    「——还有这些被捉住的虫族，好惨，我都不敢看完。」


    「——强烈要求严惩幕后黑手！」


    「——严惩幕后黑手！」


    很快这个就引起了星网大多数人的关注。


    这个视频里展示到的东西，已经是踩到了所有人的底线。


    「什么？！」莱利从桌上吓得站起，「怎么回事？黎明！快把这些都给我撤了！」


    「……主人，我遭到了拦截。」黎明无机质的声音响起。


    「xx！」大概是真的气急了，莱利忍不住爆出一口脏话，「苏、晏。」


    「父亲——」


    黑兹尔急匆匆地走进书房，「欧丹那星系那边传来消息，虫族参战了！」


    「果然。」莱利眯起眼睛，「这个视频就是为虫族参战提供的合理性。」


    「父亲？」黑兹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欧丹那……」


    「虫族都参与了，亚拉伯罕註定收不回欧丹那了。」莱利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黑兹尔，你去着我们的杀手锏。」


    黑兹尔敛眸，「是！」


    支开黑兹尔，莱利才拿出一个空间纽拧开，「苏晏、诺恩、萧觅山……」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会跪在脚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下午补！


    感谢在2021-12-08 23:42:51~2021-12-11 01:1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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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62


    星网上的视频所掀起的舆论风暴远超出惊蛰所能控制的范围。


    禁止基因活体实验写在帝国宪.法第一页的最后一行, 是人类伦理道德的底线。


    这次所曝光的实验室，足够引起所有人的激愤，但同时也有人恐慌不已, 把虫族当做试验品，帝国能够抵挡暴怒的虫族进攻吗？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担心很有道理。


    至少亚拉伯罕是不能抵挡住这次虫族的突袭。


    多拉呸地吐出一口血，看着亚拉伯罕所属的星舰仓皇逃窜的背影, 冷嗤道：「元帅？不就是一软骨头么？」


    「嘿！说『元帅』的时候麻烦带上姓好吗？」萧觅山远在通讯的另一端，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所有元帅, 都跟亚拉伯罕似的。」萧觅山理了理自己的领口, 「那谁，你们虫王呢？」


    「萧觅山？」诺恩抱臂而来，眉头紧皱，「赶紧的，关闭欧丹那的防御系统，放我们进去！」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萧觅山瞪大眼睛, 极为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我没时间跟你瞎掰，赶快！」


    萧觅山见诺恩神色不对, 当下也收了说笑的心思, 转身嘱咐副官, 「去把防御系统关了, 再发个告示告诉居民不要慌张。」


    「怎么了？」萧觅山回过头, 他很少见到诺恩露出这种焦虑的模样。


    「……没。进攻首都星的事, 见面详谈。」诺恩摆摆手，挂断了视讯。


    诺恩几步走到腔室的最深处，苏晏裹着毯子，蜷在椅子里睡得正香, 但嘴唇却泛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


    诺恩目露忧色，这几天苏晏都是一副恹恹的状态，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打瞌睡的路上。


    芙蕾几次检查，都没有查出丝毫的问题，这就是让诺恩最为担忧的地方。


    「晏晏？醒醒，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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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苏晏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前些天胸腔隐秘的疼痛更加明显了，「嘶——」


    「怎么了？是不是——」


    「我没事。」苏晏轻笑一声打断诺恩的话，「就是手被压麻了。」


    「一直这么靠着，不麻才怪。」诺恩嘴上说着，手却很诚实地替他揉了揉肩，「好点没？」


    「好了好了。」苏晏眨眨眼睛，「到欧丹那了吗？怎么没看见帝国军队呢？」


    「被轰走了。」诺恩语气轻松，「等会儿我们就到欧丹那主行星上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苏晏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好啊。」


    ————


    「我可提前说好，这颗星球可没有那么多地方让给每一个虫族住啊。」


    萧觅山摊摊手，见到跟在诺恩身后的苏晏，便堆起满脸的笑容，「这不是苏晏殿下么？好久不见啊。您提供的那些新鲜玩意儿可真是好用啊。」


    「好说。」苏晏笑着点头，「要是有适合您军队用的，我再给您送过来。」


    「诶！那哪儿能劳烦您亲自动手，我们过去取就可以了……」


    「萧觅山，这种话能不能等会儿说？」诺恩不爽地啧了一声，「你收拾的屋子呢？还不带我们去？」


    「我不正跟你说着呢嘛！空余的房间不多，剩下的虫族怎么办？」萧觅山指了指诺恩身后的一大群虫族，「你想想办法？」


    「你给找几个足够大的空地就行，我们自己在空地修整。」


    虫族皮糙肉厚，确实也不算为难它们，也不会传出什么苛待援军的声音。


    萧觅山衡量半晌，点头同意了。


    一人一虫的住处被安排在距离作战指挥所很近的一栋小楼里，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


    「这屋子还不错吧？你看看这採光，这通风，都是很棒的呀！这些家具都是新的，还没用过呢，你看……」


    诺恩有点嫌弃地看了看这件屋子，「行吧，晏晏咱们就将就一下哦。」


    自认为找了一间绝佳住处的萧觅山：……


    「你先休息会儿，等我回来给你做饭啊。」诺恩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跟萧觅山先商量商量事。」


    「好，你快去吧！」苏晏装作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走！」


    「诶？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走吧！」苏晏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听到诺恩和萧觅山远去的脚步声，苏晏摸到自己的电子光屏，摁下屏幕中一个小小的图标。


    顿时，一旁的医疗机器人头上的蓝色指示灯熄灭。


    苏晏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从胸腔一直瀰漫而上。


    良久，苏晏才止住咳嗽，他撑着门边的鞋柜站起身来，右手的手心里是一片殷红的血迹。


    苏晏走到厕所，打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血迹。


    鲜红的血迹混入水中，消失在白瓷洗手台里。


    苏晏出神地望向自己被水流沖刷的右手，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什么？你也没有办法？」


    「首都星的防御系统在整个宇宙当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若想从外部攻破它，很难。」诺恩靠在椅背上，神色沉肃。


    「经此一役，拿下图尔罗星系只是时间问题，」萧觅山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一旦防线建立完毕，我们就要开始着手进攻首都星。」


    「若是时间一拖再拖，对我们可没有半点好处。」


    「我知道。」


    「你难道不想早点结束这一切，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吗？」


    「你这不废话吗？」诺恩烦躁地理了理袖子。


    「那要不，你去问问……」萧觅山期待地看向诺恩。


    「你自己没有科研部是不是？屁大点儿事都要找我家晏晏，自己想办法去！」


    被诺恩喷了一脸的萧觅山气弱地嘟囔两句，「这攻打首都星的事这么能叫小事？我看某些虫才是小气！」


    「行了，我得回去做饭了。」诺恩站起，「下次再具体的开个高层作战会吧。」


    「诶诶？这就走了？」萧觅山看着诺恩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声骂道：「妻管严。」


    「嗯？谁啊，这时候打视讯——老婆！我好想你呀！」


    目睹一切的副官：……


    「晏晏！我回来了！」


    诺恩一进门便看见苏晏拿着电子光屏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


    「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又在忙什么呢？」


    苏晏在电子光屏上噼里啪啦一顿敲击，头也没抬地反问道：「你跟萧元帅商量出结果来没有？首都星的防御系统你们打算怎么破？」


    诺恩眼皮狠狠一跳，「首都星防御系统？那还是很远的事情呢！总得一个一个星系打过去嘛。」


    「我就知道你们没有办法。」


    诺恩：……倒也不用说得这么肯定。


    苏晏轻嘆口气，「已经让惊蛰潜入到首都星网去找机会了，要是能够拿到防御系统的登陆秘钥，我就有把握为你们打开三分钟的防御缺口。」


    「晏晏，这件事还早，暂时不着急。」诺恩轻轻抽出苏晏手里的电子光屏，「晚饭想吃什么？」


    苏晏抬眸看着诺恩，清亮亮的眼睛里全是诺恩的倒影，纤长又卷翘的睫毛上下眨动，眼尾若有若无的红痕令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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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咬了咬唇瓣，笑着眯起眼睛，「想吃你，可以吗？」


    诺恩唿吸一窒，整只虫僵着全身的肌肉，声音沙哑，「晏晏别闹，你需要休息。」


    回答他的是苏晏伸手攀上诺恩的脖子，吻上他的喉结。


    温热的唇瓣在贴上颈部皮肤的一瞬间，诺恩的理智紧紧地绷起，「晏晏。」


    诺恩下意识地扶住苏晏的腰，怕人一不小心摔下去，「晏晏……」


    「诺恩~」苏晏朝诺恩耳边轻轻一吹气，配上软乎乎的语调一撒娇，「好不好嘛……」


    诺恩仅剩的理智啪地断掉。


    「宝贝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诺恩唿出一口炙热的气息，直接翻身压上。


    ————


    首都星，科研所。


    唐凝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脚步生风地走在科研所的走廊上。


    最近星网上爆发出的人体实验的视频，让首都所有做研究的地方都不免被人指指点点一番。


    尤其是首都科研所。


    唐凝看着仍然在楼下抗议示威的人群，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小唐？怎么在这儿？」


    一位中年男子端着咖啡，走向唐凝。


    「组长，我就是……」唐凝转过身，一脸的被抓包之后的慌乱。


    「在朝会上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要理这些没有接受过教育的愚民，他们什么也不懂，因为生物学的丑闻跑到我们智能系大楼来闹事，有什么用呢？」


    男子拍拍唐凝的肩，「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样吧，三天后就是首都防御系统的例行检修了，你就跟我过去看看，也正好避避这些愚民？」


    唐凝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没事，例行检修而已，以前也有实习生去的。」男子摆了摆手，半开玩笑说：「小唐这个人才，我也是想请你毕业时能考虑考虑我的研究组啊。」


    唐凝羞涩一笑，「组长的研究组我也希望自己毕业时能够考进来……」


    「行啊！那我可记住了。」


    「好，组长，我们三天后见了？」


    「三天后见。」


    第63章 63


    早晨。


    苏晏被诺恩从被窝里拽起来, 洗脸刷牙套衣服，全程都没睁眼。


    「别动，困……」


    诺恩无奈一笑, 把苏晏抱到餐厅软凳上，「乖，吃了早饭再睡。」


    苏晏勉为其难地睁开一只眼，不甚高兴般哼哼唧唧地嘟囔：「都怪你……」


    诺恩对苏晏的倒打一耙习以为常, 他一边盛汤一边回嘴，「晏晏你可要讲道理,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


    「……」苏晏眨眨眼, 心虚地抿了一口汤，理亏地不再说话。


    诺恩坐在餐桌的另一边，苏晏的对面，整只虫身上都洋溢着餍足的气息。


    窗外透过的光线正好打在他脸上，鼻樑高挺，眼窝深邃, 就连被光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都是完美的弧度，伸手吃饭时, 可以隐约看见小臂精悍利落的肌肉线条。


    这是一副再完美不过的皮囊了。


    「叮铃铃——」通讯铃声突兀地响起。


    诺恩侧头一看, 屏幕上「萧觅山」三个字泛着幽幽的萤光。


    「有事？」诺恩接起视讯, 一脸的不耐。


    「你干什么呢？」萧觅山被诺恩轻视的态度一噎, 「昨天晚上给你打这么多视讯也不接……」


    萧觅山暧昧一笑, 「所以, 你到底是做饭，还是『吃』饭去了？」


    一旁的苏晏无辜地眨眨眼睛，沖诺恩乖巧地歪了歪头。


    「……」诺恩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你有什么事？」


    「切。」萧觅山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八卦，失望地撇撇嘴，随即正色道：「咱昨天商量的防御系统那事儿，可能有突破口了。」


    「怎么？」诺恩挺直嵴背。


    「昨天许尤清收到了一封来自首都的加密邮件，经过技术部的拆解，发现是防御系统的一半秘钥。」


    「秘钥？」诺恩意外地挑眉，因为这个动作，更显得他眉目深邃，轮廓硬挺，一脸的杀伐之气。


    苏晏目不转睛，桌下的脚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我已经叫技术部加紧排查了，就是涉及到首都，可能比较……」


    萧觅山的声音仍在继续，诺恩原本侧头听得认真，不知为何神色突然一僵。


    桌下苏晏的一只白皙的足贴上诺恩的小腿，诺恩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柔软的足底，偏偏苏晏还极为坏心眼地来回磨蹭。


    诺恩无声地在心底嘆口气，知道这人被疾病所累，就连晨起的时候脚也是冰冷的。


    诺恩把自己的脚从拖鞋里退出来，试探着去勾苏晏凉透的脚。


    脚趾蓦然相碰间，苏晏下意识蜷了蜷，连带着裤腿的布料擦过诺恩小腿。


    诺恩强自摁下那只作乱的足，放到自己另一只没动的脚背上，把苏晏冰冷的脚夹在中间，上上下下地给人熨得暖暖和和的。


    萧觅山聒噪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是诺恩的心神却不在这上面。


    「那只。」诺恩松开已经温热的脚，颔首示意苏晏换一只。


    「要是我们能够——啊？什么？」萧觅山显然不知道这对夫夫究竟在玩着什么早餐游戏。


    苏晏乖乖地伸出另一只脚，任由诺恩滚烫却略带茧子的足底在自己脚背上来回地摩挲、爱抚。

 第112页

    「你继续。」诺恩百忙中抽空回了萧觅山一句。


    「敷衍！」萧觅山狠狠啐了一口诺恩，「是不是苏晏殿下在旁边呢？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恋爱酸臭味！」


    诺恩面无表情地回看萧觅山，「知道你还不快挂？」


    「……」


    萧觅山悲愤地挂断视讯，「谁还没个老婆了不是？」


    等到某电灯泡挂了视讯，苏晏才敢出声，声音委屈巴巴地，「别动，痒……」


    粗粝的茧子刮在苏晏细嫩的皮肤上，令他直想抽回自己的脚。


    「让你一大早来招我？」诺恩惩罚似的又颳了两回，才恋恋不捨地放开苏晏。


    「等会儿我去找一趟萧觅山，你好好待在屋里睡一觉，听见没？」


    苏晏磨磨蹭蹭地喝完半碗汤，不情愿地应了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午饭前，我一定回来。」诺恩起身，笑着揉了揉苏晏的脑袋。


    「我想吃海鲜粥了。」


    「中午回来给你做——」诺恩的声音远去。


    苏晏突然从凳子上跳下，赤脚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穿上拖鞋，跑到窗前。


    他目送诺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眼神里闪烁着微光，眷恋又不舍。


    「殿下？」芙蕾无端觉得苏晏此时的状态极为不对，却又分析不出来结果。


    「芙蕾。」苏晏转头看向医疗机器人，「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


    「殿下说的什么话！」


    芙蕾第一次无礼地打断了苏晏的话，语气分外强硬，「我们的靶向药物研制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目前进展十分顺利，殿下一定会痊癒的。」


    苏晏沉默良久，才缓缓一笑，「那我可就等着了？」


    「放心吧殿下，您目前身体状况稳定，不会有意外的。」芙蕾放柔了声音。


    「嗯！」苏晏用力点头，尽量忽视自己胸口泛上的疼痛，「我相信芙蕾。」


    ————


    欧丹那首席科研所。


    这里被临时徵用为萧觅山驻军的技术部，主要负责修復战舰和处理情报等事宜。


    但自昨天收到了那一封来自首都的加密邮件后，这里所有的通信技术员，解密员都没有合过眼。


    萧觅山神色紧张的看着屏幕上运行的进度条，手心都是汗水。


    是不是真的密钥马上就要揭晓了！


    噔！


    一声细微的系统提示音无异于一把重锤哐当敲在萧觅山的耳膜上。


    「怎么样怎么样？是真吗？」


    「——真的！是真的！元帅，你看是真的！」


    坐在屏幕前的技术员瞬间抱头欢唿，「密钥是真的！密钥是真的！」


    萧觅山也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到墙上，「太好了！」


    虽然只有一半的密钥，但是有了这半块密钥剩下的密钥也能计算出来，不过只是用时长一些，总比从零开始好多了。


    诺恩一进门，便听见满屋的欢唿声，他就知道密钥是真。


    「你小子倒会挑时间来，来看！密钥是真的！」


    萧觅山满面红光，显然是被这天降喜讯给沖昏了头脑。


    不过也能理解，要是能兵不血刃的解决首都星的防御系统，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知道是谁发来的这封邮件吗？」诺恩双手环胸，盯着屏幕上快速滑动的数字，心里隐约有个猜想。


    「既然是许尤清收到的这封邮件，那么一定是认识他的人，我已经让许尤清配合技术部的人开始查了。」萧觅山迅速冷静下来，「支持我们的民众不在少数，也许是某个首都星的科研员也未可知。」


    「首都星有个叫做『无名校』的势力，你可以去查查是不是他们。」诺恩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提醒道：「叫你的人小心点，可别露了马脚，拖累了人家。」


    「还用你说？」萧觅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晏晏最近身体不太好，你们这儿的医院在哪儿？」


    萧觅山看了眼屋里人来人往的场景，压低声音，「出去说。」


    两人起身走到一间安静的茶水间。


    「怎么回事？不是有医疗机器人吗？」萧觅山小心地关上房门，「机械文明的医疗机器人都不行？」


    「不是……」诺恩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医疗机器人检查不出什么，我才更担心。」


    萧觅山凝视诺恩半晌，「行，下午我悄悄去借调一个检查室，选几个嘴牢靠的医生。」


    一族领袖的身体情况是最忌让外族人知道的，诺恩既然已经求到他这里了，说明情况是真的不太好。


    「这事可不能传出去。」


    诺恩颔首，「我知道。」


    「行，你等我消息。」萧觅山拍了拍诺恩的肩，率先走出去。


    诺恩整个人浸没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


    「出门？」苏晏咬着勺子，「去哪儿啊？」


    「出去随便转转，别老闷在屋里。」诺恩笑得温和。


    「好吧。」苏晏灵动地转了转眼珠，「这算约会吗？」


    诺恩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但下一瞬便恢復了正常，「……算吃饱了出去压马路。」


    苏晏笑弯了眼睛，「好呀，压马路。」


    直到看见医院的红色标示，苏晏才明白过来诺恩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第113页

    「诺恩……我没事……」苏晏心跳勐地漏了一拍，但神色仍然不变，「不是有芙蕾吗？来医院做什么呀？」


    「晏晏，你最近的状态明显不对，让医生看看，全当是让我安心了？」诺恩很坚持。


    苏晏为难地咬了咬下唇，抬眸定定地看向诺恩，眼波潋滟流转，好不可怜，「可我不喜欢医院……」


    「乖，听话。」诺恩越发觉得苏晏的态度不对，内心更加焦躁了，但仍然耐着性子哄道：「就看一下，回去给你做小蛋糕吃？」


    在涉及身体健康这一方面，苏晏向来犟不过诺恩。


    离检查室越紧，苏晏内心的慌张就多一份。


    「诺恩……」


    「晏晏听话。」


    望着诺恩冷沉的眉眼，苏晏嘆了口气，舌根隐隐发苦。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子们，消失了一周qaq


    妹有想到加强针的后劲这么大，直接给我干到医院去了，明明前两针屁事没有来着【猫猫嘆气.jpg】


    今天出院，马不停蹄码了一章，之后一周更新时间不固定，容我恢復恢復元气【猫猫摊沙发.jpg】


    第64章 64


    无论再怎么磨磨蹭蹭, 该来的还是会来。


    两个带着口罩的医生极为耐心地等着。


    他们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军医，虽然不知道这次来做检查的究竟是谁，但旁边站着的那个明显是个虫族。


    说实话, 两名医生的内心十分忐忑，虽说现在是跟虫族联手的状态，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对虫族的恐惧好吗？！


    苏晏遵照医生的指示躺在检查床上，表情一派视死如归。


    或许是苏晏满身写着壮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壮, 就连医生也不由得安慰道。


    「……您放轻松，不疼的。」


    「谢谢。」苏晏礼貌回应, 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转动该怎么平息诺恩和芙蕾的怒火。


    随着检查项目的推进, 外边盯屏幕的医生眉头也皱起来。


    诺恩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医生的眉头皱得很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约半个小时后。


    苏晏从检查室里出来，蔫儿了吧唧地走到诺恩的身旁。


    两人谁也没说话，寂静在空气里蔓延。


    医生瞅了眼诺恩，又瞅了眼苏晏, 踟躇一瞬还是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这位先生，请问您开始胸痛, 咳血多长时间了？」


    诺恩拳头骤然紧握起来, 隐约可见小臂上的青筋。


    「有……一, 半个月了吧？」苏晏垂着头不敢看诺恩的眼睛。


    医生瞬间跳起来, 「半个月？讳疾忌医也不是这么个折腾自己的啊？不行, 得马上住院,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半个月……


    仿佛整个心脏都被浸泡在沸腾的开水中，发出「吱吱」的声音，疼得痉挛。


    诺恩抬起头，眼底不知什么时候充满了血丝, 医生和他对视时，恍惚觉得对面是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大型勐兽，眼神压抑又执拗。


    他每一个字咬得都异常清晰，语调冷静沉肃，「医生，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为难地看了一眼苏晏，当着患者的面宣布病情，这……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诺恩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略显急促。


    「……肺纤维化，伴有心律失常，全身多处器官衰竭。」医生顿了顿，「疑似基因崩溃的併发症，但还需进一步检查。」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苏晏伸手偷偷握上诺恩的指尖，尚且温热的掌心皮肤将诺恩发凉的指尖包裹住，无声地传递着温暖。


    诺恩没动，任由苏晏把他垂在身旁的指尖捂暖，这项工作此前一直都是诺恩替苏晏捂着，但现在，却颠倒了过来。


    「不用了，医生。」


    苏晏笑笑，这个人似乎变得轻快明艷起来，半点看不出沉疴冗疾在身的模样，「我不喜欢住在医院，家里人会照顾我的。」


    说罢，便不顾医生满脸的不贊同，径直拉着诺恩走出了医院。


    一出大门，苏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诺恩便挣开他的手，快步走到前面去半蹲下身，「上来。」


    「诺恩……」


    「上来。」


    苏晏抿紧嘴唇，顺从地趴到诺恩的背上。


    背上的人又瘦了，轻得仿佛一片云，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晏晏……」


    「诺恩，对不起，我骗了你……」苏晏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想在最后还是用那副病怏怏的模样面对你……至少你以后想起我的时候，也不全是我生病的模样……」


    诺恩的喉头像是被一团酸涩、苦楚的黏液堵住了，沉甸甸的，生疼。


    「我没生晏晏的气，诺恩永远不会生晏晏的气。」诺恩嘆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酸楚与难过都唿出去一样。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明明应该早就发现的……让我的晏晏独自难受了这么久……」


    「晏晏不生我的气才好。」


    诺恩侧头，努力笑了笑，「生气吗？晏晏。」


    苏晏忍不住笑着蹭了蹭诺恩的后颈，「我也永远不会生诺恩的气。」


    诺恩背着苏晏穿梭在人海之中，路旁的行道树偶尔飘落几片金黄的树叶，晃晃悠悠打着卷落下。


    诺恩蓦然想起了从前他处在幼年期时，曾浑身是血地藏身在一个山洞里。

 第114页

    不远处，两只中等虫族正打得日月无光。


    他小心地躲在洞里最深处，用马蔸草的汁液把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掩盖起来。


    两只虫族不知打了多久。


    渐渐地，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躲在山洞的诺恩仍然一动也不敢动，哪怕是一只精疲力尽的中等虫族也能一瞬间捏死他。


    这时，从洞口忽然飞进来一只蝴蝶，翅膀尖上带有一点红色的斑纹，很漂亮。


    它就停在诺恩的鼻子上，翅膀翕动，细碎的气流掠过诺恩鼻翼上方。


    好脆弱的生物。


    诺恩想，似乎只要一个响鼻，就能把它震碎了。


    可他没有，因为这是在山洞里唯一能陪着他的活物了。


    ……


    那天，诺恩强制进行了三次空间跃迁，跌落首都星的那一天，他跟苏晏的第一次对视。


    他想：似乎是在他每一次最狼狈的时候，都会出现一只蝴蝶……


    诺恩下意识紧了紧背上已经睡着的人，哑声说道：「会好的，晏晏。」


    「别怕。」


    连诺恩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苏晏还是在安慰自己。


    「殿下！您太任性了！」芙蕾差点被苏晏气得数据紊乱。


    「我真是把您惯坏了，瞒着我修改自己的身体检测数据，还屏蔽我的信号，您知道这样做会浪费多少治疗时间吗——您看看，这数据，这片子，都是您讳疾忌医的结果！——还笑呢？沖谁笑啊？赶快给我躺下！」


    苏晏立即收敛了笑容，趁芙蕾不注意，朝诺恩眨巴眨巴眼：快救我！


    诺恩双手一摊：我也没办法。


    苏晏双眸瞪大，眉梢微挑：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你还爱不爱我了？


    诺恩做了个抱抱的动作：爱你，但我还是没办法。


    苏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诺恩一眼。


    「又在干嘛？」芙蕾的声音骤然响起，「赶紧躺下，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仿佛被芙蕾捏住了后颈皮，苏晏满脸乖顺温和地躺下身，任由医疗机器人把一管淡蓝色的针剂推进皮肤。


    「我加大了之前药的计量，等一个小时后挂点滴。」芙蕾扯过被子给苏晏盖上，「不良反应估计比较大，殿下忍一忍。」


    「昂。」苏晏低落地应了一声。


    「你，照顾好殿下，要是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们会重新考虑你是不是适合我们殿下了。」芙蕾头一次对诺恩说话这么不客气。


    诺恩面对芙蕾确实理亏，「不会有下次了。」


    「惊蛰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殿下想想等会儿怎么跟他解释吧。」


    想到这里，芙蕾同情地嘆了口气，「但愿您寄存在惊蛰那里的一屋子亮晶晶不会被熔。」


    苏晏：！！！


    「那我——」


    「没有小蛋糕，至少在您病好以前没有。」


    芙蕾残忍地宣布这个消息，无视了苏晏天崩地裂的表情，自顾自走出了房间。


    「诺恩……」


    苏晏伸手抓住诺恩的袖子，满脸绝望。


    「乖。」诺恩拍拍苏晏的头，一脸的无能为力。


    ————


    落荒而逃的亚拉伯罕连滚带爬地回到首都星。


    战败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星网。


    无数平民欢欣鼓舞，所有贵族彻夜难眠。


    拿下这场关键的胜利后，萧觅山的声望无疑是达到了最高峰。


    剩下的星系中，甚至还出现了直接倒向萧觅山的执政官。


    而那些仍然站在帝国一方的执政官，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罢.工，军部断电断水，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抵抗。


    这时候，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贵族才蓦然惊觉，原来他们眼里牢不可破的阶级，不过是空中楼阁。


    首都星议政院的大门这几天都快被踏破了。


    皇帝久不临朝，议政院一盘散沙，已经无法有效运转。


    「议政院必须得拿个主意，萧觅山都快打到门前了！」


    「陛下呢？陛下到底去哪儿了？！不会是抛下我们跑了吧！」


    「不行，我们要见陛下，你们让开！」


    门口的一众侍卫面色为难，但又不得不拦住诸位身价不菲的贵族。


    月见里坐在悬浮车里，冷眼看着门口的闹剧。


    「大人，我们过去吗？」


    「不用了。」月见里施施然往背后的座椅上靠，「既然我们的皇帝陛下没有出现，我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呢？」


    「可万一萧觅山……」


    「不着急，再等等看。」月见里看了一眼皇宫最高的角楼，孤独又静默地伫立在天穹之下。


    「我们这个陛下，心思深沉、恩威难测，可没那么容易就被萧觅山这个兵痞子给拿下了。」


    月见里敲了敲司机的椅背，「星舰准备好了么？」


    「早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覆，月见里满意一笑，「且让我们看看这场戏该如何唱下去吧。」


    虽然他确实沉醉于争权夺利，但并不意味着他分不清轻重，身家性命可比这些东西重要多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进来！」黑兹尔断然喝令。


    黑兹尔焦躁地来回走动，忍不住一挥衣袖。


    「算了——那老头醒了没？」


    「回二殿下，醒了。」

 第115页

    「带我去看看。」


    「是！」


    皇宫角楼内。


    侍从为黑兹尔推开紧闭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色的病床，床边放着一熘儿的医疗仪器。


    乔教授费力地挣扎坐起，一双苍老的眼眸怒视着刚进屋的黑兹尔。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沙哑的嗓音昭示着乔教授此时不太理想的身体状况。


    「对不起了，教授。」黑兹尔毫不走心地道歉，「可能得要您委屈一下了。」


    「毕竟，维护帝国统治，人人有责嘛。」


    作者有话要说：　　苏晏：亮晶晶没有了，小蛋糕没有了，我的快乐也没有了，嘤嘤嘤~


    第65章 65


    「身份核验通过, 欢迎进入。」电子合成音毫无波起伏播报。


    杨思源沖跟在身后的唐凝招招手，「小唐，快进来。」


    「组长。」


    唐凝快速走进,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别急，这里存放的就是系统主机，是咱们首都星最令人引以为傲的伟大发明。」


    杨思源拿过机器人托盘上的临时身份卡，把其中一张递给唐凝, 「拿好，要是弄丢了咱俩可出不去了。」


    「我会注意的。」唐凝习惯性地将身份卡挂在脖子上。


    「前几天给你的秘钥背熟了吗？」杨思源在前面走着, 随口抽考说：「第十七位到第三十位背给我听听？」


    唐凝反应快速地说出一串数字, 杨思源听着目露赞赏。


    「等会儿，我叫你什么时候输秘钥你就什么时候输。」


    唐凝眸光微闪，「组长，这秘钥可以告诉我的吗？」


    「别担心，我们的防御系统有最精密的秘钥算法，我给你的只是最简单的一个部分, 加上系统主管的一部分，我们就能进行例行检修了。」杨思源完全没有防备, 低着头, 在一堆从机器人手中接过的文件上签字。。


    唐凝揣在口袋里的手一顿, 「权限分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杨思源点点头, 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 「跟我走吧。」


    「好的, 组长。」


    唐凝捏了捏衣角，目光微沉：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套出完整的秘钥是什么。


    「防御系统也有主管吗？那他一定是个学识极为渊博的人。」


    杨思源听着唐凝这番天真的话，不由得失笑，「你啊, 就是在学校待久了……学识渊博的人还需要我们来替他检修系统？」


    见到唐凝一脸呆滞的表情，杨思源低声解释：「主管不过是个保管部分密钥的工具人，连定期的密钥更换都要算法替他算。」


    「……那不是违规的吗？不怕被窃取？」唐凝同样低声细语。


    「完整的密钥一共四段，掌握在不同的人手里，会在不同的时期更换，像我们这段秘钥，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杨思源拍拍唐凝的肩，「以后这些东西我再慢慢教你，走吧。」


    「谢谢组长。」唐凝心下一沉，她怕自己继续追问下去，杨思源会怀疑自己。


    ————


    最近的萧觅山春风得意，因为不少星系的执政官都来表示要加入起义军的队伍。


    以欧丹那星系为纽带，起义军的版图迅速扩张，已经渐渐呈现出对首都星的包围之势。


    「哈哈哈哈！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老子这就是！」


    萧觅山得意洋洋地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诺恩正在厨房里繫着围裙做饭。。


    虽说这些日子已经见多了堂堂虫王为爱下厨的样子，但每每看见，萧觅山还是会觉得：比起切菜，诺恩还是更适合切脖子。


    诺恩没有理会突然来访的萧觅山，而是先拐进卧室，确定苏晏没有被萧觅山的大嗓门吵醒，才万分小心地关上房门。


    「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诺恩冷眼瞧他，虽说恼怒，但是压低了声音。


    萧觅山瞬间明白过来，抬手拍了一下脑门，「我的错我的错，这不是太高兴忘了吗？我又不是存心的，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板着张脸，这也不利于苏晏养病不是……」


    诺恩不想听萧觅山继续絮絮叨叨，直接转身就走。


    「诶诶诶——别走！我真是有重要的事！」萧觅山赶忙说到正题，「今天早上有个叫阿蒙塔的星系来递投名状，那个执政官挺会来事的，直接把莱利设在他们星系的地下实验室给端了，连人带数据捆到了我面前……」


    「所以？」诺恩耐着性子问。


    「经过技术部的初步筛查，发现有一部分的实验是关于基因崩溃的。」


    诺恩挺直嵴背，眼神流露出一丝急切的光彩。


    「放心，已经叫芙蕾去分析了。」萧觅山安慰般地拍拍诺恩的肩，「我来，是有另一个事。」


    「有个被绑的研究员，为了活命，倒是供出一些陈年往事，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听一听。」


    「好，走吧。」诺恩干脆地解下围裙，抬步往门边走去。


    萧觅山看了看诺恩的背影，又瞥了眼卧室门的方向，神情复杂。


    「老实点，你再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头髮花白，穿着囚服的前任皇家研究人员，正一脸疲惫地坐在审讯室内，「这……不是已经说了三……」


    「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是，是。」

 第116页

    审讯室的外面，诺恩和萧觅山透过单向玻璃，带着耳机，注视着坐在审讯椅上的研究员。


    沙哑又苍老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黎明计划，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但我进入这个地下实验室以来，起码得有三十六年了。」


    「当时的实验一直没什么进展，毕竟这涉及到关于基因方面的问题，需要大量的计算和筛选，有时一个数据的获得至少需要等上三个多月。」


    审讯员拧着眉头，把话题往正确的方向上引，「那你们是怎么注意到苏晞尔的？」


    苏晞尔？


    审讯室外，诺恩眼皮勐地一跳，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研究员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缓缓道：「好像……她曾经开源的一个算法建模，帮助我们节省了40%的时间，于是，上头就盯上了苏晞尔。」


    「说来也是巧，她当时提出的新项目正好能够对我们的基因难点有帮助，上头便让她以外聘保密的形式，明里为首科院做事，暗里却是为我们做研究。」


    「可后来项目做到一半时，苏晞尔便要退出，理由是她离婚，并且怀孕了，多次挽留无果后，上头便动了一些手段。」


    审讯员见终于说到关键点，便继续引导他说出更多内容，「手段？什么手段？」


    「还能是什么手段？」研究员嘆了口气，「想要逼娘，不就得拿她儿子做文章么？」


    诺恩唿吸瞬间一窒，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


    「苏晞尔的孩子出生后，有人给丢了点含有放射性的特殊物质到医院的新生儿保温箱里，也算是运气好吧，本来是想弄个癌症什么的，结果谁成想变成了基因崩溃……」


    眼瞧着诺恩的架势不对，萧觅山赶紧给他拽住了。


    「你你你别冲动！」


    诺恩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无机质般的目光直直射向萧觅山，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很、冷、静。」


    个屁！


    萧觅山心中唾骂，生怕这虫一个暴怒，做出单挑首都星这样彪悍的举动来。


    「我们迟早要把莱利拉下来，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


    诺恩看着俨然一副腿部挂件样子的萧觅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去问，基因崩溃既然是人为弄出来的，那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痊癒。」


    「啊？啊！」萧觅山尴尬地放开诺恩，「那你去吧。」


    诺恩用一种怜悯的视线扫了眼萧觅山的脑子，抬步走进了审讯室。


    萧觅山一脸问号：「他刚才那个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一旁的记录员被迫结束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小心地回答道：「也许是关心您的……身体健康。」


    萧觅山拍案而起：「他其实就是在内涵我脑子不好吧？！」


    ……


    「回答我一个问题，这种基因崩溃有治癒的可能吗？」


    老研究员觑着诺恩的表情，试探道：「基因层面的疾病，治癒的希望不太大——」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若是能够测出一个人全部的基因序列，那么靶向药物的研究就能加快很多。」


    这其实是一种再理想不过的情况。


    涉及到基因层面，靶向药物就需要根据患者的不同基因进行定制调整。这时候就要求大量的时间，但其实很多患者连基因的测序工作都坚持不过去。


    诺恩抿了抿嘴角，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如果，」研究员冷汗如注，抬手拭去额头的湿意，「如果你是替苏晞尔的儿子来问的，那或许还有办法……」


    「继续说。」


    「陛……哦不……莱利曾尝试过基因崩溃的靶向药，企图用这个威胁苏晞尔，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并没有成功。」研究员努力从脑子里榨出最后一点信息。


    诺恩眸中光芒一闪而过，「很好。」


    见到诺恩欲走的身影，研究员忍不住出声哀求，「能……能减刑吗？」


    「这个……」诺恩伸手摸了摸下巴，仔细思考半晌——


    「我说了可不算。」


    身后传来的巨大声响与呵斥声都被诺恩抛至脑后。


    萧觅山面无表情，所以，他到底应该怎样阻止诺恩去单挑首都星呢？


    「你……」


    「我得回去做饭了。」诺恩拍拍萧觅山的肩以示感谢，便快步走出房间。


    好吧，看来还是他多想了，萧觅山挠了挠后脑勺。


    「殿下醒了。」


    诺恩听懂了芙蕾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这就是说苏晏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知道了。」


    以诺恩的速度，只需短短几秒便回到了房间。


    「晏晏……」


    苏晏躺在床上，转头看向诺恩，笑道：「别担心，惊蛰在首都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恢復日更啦！撒花花！


    第66章 66


    诺恩坐到床沿, 拨了拨苏晏额前的碎发，沉默着。


    「芙蕾说了，靶向药物研究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苏晏手边还挂着点滴, 不太方便动作。


    他只得朝诺恩眨眨眼，安慰道：「芙蕾一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诺恩轻轻覆住苏晏扎着针的手背，不出意外，一片冰凉, 「冷么？」


    热度从上方缓缓渡到苏晏的手背，僵硬的手指在此刻终于能汲取到一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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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实苏晏已经不太能感受得到了, 他只能从手指的僵硬程度来判断温度。


    然而苏晏却朝诺恩鼓鼓腮帮子, 娇气地拖长了声调：「冷的——」


    果然，诺恩立马露出心疼的神色，「那我给暖着，晏晏，饿不饿？想吃什么？」


    这几天用的药大多都有镇静安眠的成分，睡得苏晏的生物钟早就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有一点。」苏晏吸吸鼻子, 委委屈屈地嘟囔，「我想吃小蛋糕了……」


    「不行！您现在要严格控制糖类的摄入！不能再吃零食和甜品了。」芙蕾绝情的声音响起。


    苏晏撇撇嘴, 万分不高兴, 「不吃就不吃嘛……」


    诺恩被逗笑了, 安慰性地捏了捏苏晏的脸颊, 「我给你煮海鲜粥好不好？」


    「不行！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吃海鲜。」芙蕾绝情二连击。


    苏晏更难过了, 「诺恩……」


    「等你好了, 我再给你煮好不好？」诺恩不由得嘆了口气，「要不炖个汤吧，想喝鸡汤还是鱼汤？」


    苏晏纠结半晌，心里的天平缓缓偏向鸡, 「鸡……」


    「鱼汤吧，更有营养。」芙蕾直接替苏晏做出了决定，还连带着把诺恩安排得明明白白，「你在这里陪着殿下吧，我去炖汤，等会儿的药输进去可能不太好受。」


    诺恩作为家庭地位最低的一只虫，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好。」


    完全没有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的苏晏，敢怒不敢言，毕竟他还有一屋子亮晶晶在惊蛰手里，随时面临着高温的风险呢！


    诺恩调低了点滴的速度，新药的副作用很大，只需几分钟，苏晏便立即感受到了来自胸膛内部的痒意。


    「咳咳咳咳咳——」


    「晏晏？晏晏？怎么了？呛到了？」诺恩立即站起来，看起来十分紧张，「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


    「咳咳咳……」苏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有办法控制。


    诺恩只好把苏晏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边顺气一边哄着：「没事没事，等会儿就好了，别怕，我在呢……」


    良久，一口鲜血直接从苏晏嘴里喀出，沾到诺恩胸前的衣襟上。


    带着体温的血液黏附到衣物上，像是一块烙铁，把诺恩的心口烫出一个洞来。


    诺恩浑身的温度像是随着心口处的洞熘走了一样，手脚瞬间冰凉，血液凝结。


    「芙蕾！！！」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喊出来的了。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淤血吐出来就会好很多。」芙蕾的冷静和诺恩的慌张形成鲜明的对比。


    「正常？」


    「对！」


    诺恩看向怀里苏晏的脸色。


    果然，在喀出一口血后，苏晏的脸色自然了许多。


    「……我没事的。」


    诺恩揽着苏晏的腰，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苏晏的眸光闪了闪，整张脸埋进诺恩的怀里，「诺恩，我饿了……」


    「好，我去催催芙蕾。」


    防御系统c区11号。


    唐凝按照杨思源的指示，从头到尾跑了一遍c区的数据。


    在等待的过程中，唐凝捏紧了藏在口袋夹层里的一小块晶片。


    她并不知道秘钥分别在是谁的手里，若是现在就用这块窃取晶片，冒着暴露的风险，却只能拿到主管手里的一部分秘钥，这笔买卖可不太划算。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又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唐凝心中天人交战，一滴汗水从她额头滑下，滴落到地面上。


    她闭着眼，一咬牙，口袋里的左手就要伸出。


    滴滴。


    面前的电子光屏发出轻微的一声。


    唐凝下意识抬眸一看，瞳孔骤缩——


    【要想活命，就别拿出来。】


    谁？！


    唐凝心脏勐地一跳，只见电子光屏上的字仍在继续变化。


    【别慌，现在把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唐凝向后退了一小步，低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惊蛰。】


    惊蛰？！


    唐凝又惊又喜，一时没有压制住声音，「是苏——」


    「什么？」杨思源听见动静，「小唐？」


    「没事！」唐凝慌忙走近电子光屏，「只是刚刚有个数据出错了。」


    「哦！搞得定吗？」


    「没问题，只是一般的冗余错误。」


    「好，有问题叫我。」


    确定杨思源没有起疑心后，唐凝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开，小声继续跟惊蛰交谈，「是苏老师叫你来的？」


    【对，我们需要完整的防御系统秘钥。】


    「我试了，没有套出来，还剩下两端秘钥不知道在谁的手里。」唐凝有点低落。


    【没关系，等会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唐凝眼睛瞬间迸发出神彩，「需要我怎么做？」


    ……


    「都检查完成了吗？」


    「嗯。」唐凝肯定一点头，「那我们的工作完成了吗？」


    「还剩一点，不过没关系。」杨思源淡然一笑，「走吧，先去吃个午餐，这里的伙食不错哦。」


    两人正准备离开机房，突然，整个大厅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呜啦呜啦呜啦——


    杨思源面色陡然一变，拉住唐凝蹲下，「快！双手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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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间，无数武装机器人从各个角落涌出，分别守在各个通道口。


    四个外表充满金属光泽的机器人，围住唐凝和杨思源两人，「请移步至中央大厅，请移步至中央大厅。」


    杨思源沖唐凝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他走。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中央大厅，这里聚集了今天所有的在场人员，包括系统主管。


    「系统遭遇不明人士攻击，部分数据丢失，有超过70%的可能性来自内部人员，请各位配合。」


    机械冰冷的广播声响起，「请诸位配合检查机器人，扫描一下自己携带的物品。」


    唐凝的嘴角天生微微向下压着，一旦遇到什么烦心事，她的嘴角便会压得更低，从侧面角度看去，更显得唐凝冷漠薄情。


    唐凝大大方方地任由一个机器人来回扫描，特别是口袋位置还多扫了几圈。


    然而它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所有人在接受扫描后，便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黑客终于把防御系统攻破了吗？」


    「内部原因？意思是我们又内鬼咯？」


    「见鬼，今天的工资又泡汤了。」


    ……


    唐凝低着头，头髮遮掩住了眼睛的眸光。


    时间到转到二十分钟前——


    「好，我会按你说的做。」


    唐凝装作漫不经心地敲击电子光屏的样子，一枚窃取晶片已经静静地躺在手里。


    不远处，圆形的扫地机器人正朝唐凝行驶过来。


    路过唐凝脚下时，她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整理头髮，这枚晶片便掉落在了待敌机器人放上。


    同一时间，惊蛰放出了一个延时诱饵，引得防御系统的警报在几分钟后才响彻整个大厅。


    无形的数据虚拟世界里。


    往来的数据通路被重重封锁，系统再一次进入封闭模式。


    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惊蛰被关在了系统的内部。


    防御系统之所以难以被窃取秘钥，一是因为秘钥被不同的人分别存放；二是因为这个系统在半开放进行检修时，会把秘钥槽隐藏起来。


    就相当于一把钥匙，不仅被人砍成了四段放进了四个人手里；平时没事的时候，连钥匙开的那把锁也给藏了起来。


    这就让人找到完整秘钥的难度再次升级。


    然而这一次，防御系统的那把『锁』可是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惊蛰的面前，足够让它计算出完成的秘钥了。


    「窃取晶片已找到。」防御系统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危机解除，请各个工作人员回到自己的岗位。」


    唐凝松了口气，看来惊蛰已经成功了。


    「这事儿闹的，晦气。」杨思源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面色不甚高兴。


    「没事，也幸好找到了。」唐凝面上不显分毫，「吃饭吗？」


    「走吧。」杨思源脱下外套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在大厅的监控画面里，完全看不见是唐凝把晶片弄到扫地机器人上的。


    系统最终在「惊蛰」的帮助下，经过分析，得出了这枚晶片是被某个清洁人员夹带着放到扫地机器人上的。


    但是无论防御系统怎么找，也找不出那个清洁人员到底是谁。


    第二天，萧觅山再次风风火火地撞开了大门。


    「——好消息！好消息！我们得到秘钥了！」


    诺恩此时正看着苏晏吃药。


    「乖，快把药吃了。」


    「好苦……」


    「听话。」


    苏晏眼一闭，头一仰，咕嘟咕嘟就着水，咽下一大把药片。


    诺恩满意一笑，抬手就给苏晏嘴里塞了个草莓。


    鲜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苏晏左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小松鼠。


    诺恩忍不住再投餵了一个草莓，满意地看见苏晏两边脸颊都鼓起来了。


    萧觅山：……好一碗新鲜的狗粮。


    「虽然我不是很值得你们侧目，但是至少还是给首都星防御系统的秘钥一个面子吧？！」


    萧觅山简直想摔门就走。


    「惊蛰做的。」


    「我们昨晚就知道了。」


    苏晏和诺恩一唱一和，把萧觅山气了个仰倒。


    「感情就我知道得最晚？那我还……」萧觅山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屁颠屁颠地跑来告诉我们？」


    诺恩接了他没说完的下一句，嘲讽直接拉满。


    萧觅山掀桌：「你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觅山（前帝国元帅现狗粮试吃员）：谁还没个老婆了？


    第67章 67


    不管怎么样, 有了防御系统的密钥，攻打首都星终于可以提上日程。


    但是在这件事上，诺恩首次跟苏晏发生了分歧。


    「不行, 你绝对不能随军。」诺恩当即拧起了眉头。


    「我如果不去，那防御系统……」


    「有惊蛰。」诺恩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让你摸到电子光屏已经是极限了，还要随着队伍空间跃迁？想都不要想。」


    「可若是首都星开了干扰器, 惊蛰就无能为力了。」苏晏也有自己的考量，「首都星太重要了, 我们不能出一丝差错。」


    诺恩拉上苏晏肩头滑落的外衣, 仔细给人扣上扣子，声音低沉又温柔，「不能出一丝差错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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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晏，我们把身体先养好了再说其他的好不好？」


    苏晏攥住诺恩的袖子，一脸固执。


    诺恩想躲，却被拽住, 满心的无奈都化为一声轻嘆，「晏晏……」


    「我哪怕不能亲手抓住莱利, 也要亲眼看着他锒铛入狱。」苏晏咬着后槽牙, 执拗地抓住诺恩的手,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唔——」


    一声再轻不过的痛唿足以让诺恩丢盔弃甲, 「小心点！快, 躺下！」


    苏晏一头扎进诺恩的怀里, 伸手环住劲瘦的腰，腹肌的轮廓透过衣料印在苏晏的脸上。


    这是一具再健康不过的身体了，可现在却跟他一样，整日呆在这个房间里。


    「假如我不去的话, 你是不是打算跟我一起待在这里？」苏晏突然出声问道。


    诺恩抿紧了嘴，没有出声。


    「你也真是心大，都不准备去看看的？」苏晏低低地笑起来，不知道牵动了哪儿，脸色又比刚才的白上几分。


    「别乱动。」诺恩扶住苏晏的肩膀，帮着调整了位置，「……有卢卡，萧觅山也还在。」


    苏晏并不贊同，「那跟你能一样？首都星的防御系统经过几代人的完善，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攻破的？你不去主持虫族大局怎么行？」


    「我不会松口让你跟去的，晏晏。」


    诺恩沉着脸接过芙蕾手里的药瓶，熟练地倒出几颗，用瓶盖碾碎了，放进温水里，「你怎么说也没用。」


    一股苦涩的味道顿时散发出来，「把药吃了。」


    诺恩拿着细小的勺子在杯子里搅了搅，递到苏晏跟前。


    苏晏捧着杯子没有注意到诺恩的脸色，他甚至连药苦都顾不上了，「为什么呀？明明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什么不让我去？连芙蕾都说我可以进行空间跃迁的！」


    「苏晏！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吗？！非要这么浪费时间是不是？」


    诺恩霍地站起，满目的惶恐、痛苦，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茫然无措，歇斯底里却又死死压抑，「我就想和你安安静静地待几天，不行吗……」


    苏晏呆立当场，表情空白。


    「对不起……晏晏，我……对不起，没吓着你吧？」诺恩瞬间反应过来，语无伦次的慌乱显而易见，但他的手指确是极温柔地碰了碰苏晏的脸。


    「……我出去一下。」


    诺恩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芙蕾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耳边——


    「虽说惊蛰带回来的数据确实能加快不少靶向药物的研究进度，但是殿下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太久了。」


    芙蕾的声音显得格外无力，「下一次殿下的深度昏迷，可能，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那一晚，诺恩独自待在阳台上，枯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就跟卢卡、多拉等高等虫族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会议，之后又和萧觅山在视讯里聊了许久。


    看得芙蕾和惊蛰都忍不住嘆息。


    「诺恩！」


    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诺恩身形一僵。


    「对不起，是我应该说的。」苏晏垂着眼睫，是他一直以来仗着诺恩和惊蛰他们的爱来任性。


    「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我的病。」


    「晏晏，不是……」诺恩想回头，却被苏晏的力道阻止了。


    「但我也有必须要亲自做的事情。」苏晏的声音清亮又坚定，「我不想最后回忆我一生的时候，只能想起来那些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同样，我也不希望在你们的记忆里，我都是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


    「诺恩，你是明白我的，对吧？」苏晏最后的尾音向上扬，隐忍得发抖。


    良久，诺恩才缓缓地吐出一口热气，语气疲惫又热切，「是的，你赢了，晏晏。」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苏晏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一松，眼前便开始发黑。


    诺恩眼疾手快捞起苏晏下坠的身子，几步回到床上，「芙蕾！」


    芙蕾立马带着药物走进房间，「快，让殿下平躺在床上。」


    满满一管药物被推进苏晏体内，很快，苏晏便沉沉睡去。


    「怎么样了？」


    「肺部还算稳定，但白细胞数量仍在持续下降。」芙蕾有些发愁，「这样下去，殿□□内的免疫系统一旦崩溃，那可就遭了。」


    诺恩拧紧眉头，深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那有办法吗？」


    「有，趁现在殿下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做一个微创，补点骨髓试试。」


    「什么时候做？」


    「嗯——就今晚吧。」


    ————


    首都星。


    「二皇子殿下，乔老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要不您去看看？」侍从低眉顺眼地来给黑兹尔汇报消息。


    「两天没吃？他打算做什么？」


    黑兹尔的脸色分外不好看，帝国皇帝陛下失踪的消息终于瞒不住了，在整个贵族圈疯传，发酵。


    最近无数的贵族想要离开首都星，都被黑兹尔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挡回来了。


    开玩笑，要是贵族大规模逃出首都星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他们还要不要抵抗萧觅山的军队了？直接投降算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几天乔教授趁守卫不注意，弄伤了自己的手腕，差点没有抢救回来。


    要是黑兹尔此时手里再失去一张乔教授王牌，那这一仗可真的不用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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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越令人焦虑，黑兹尔晚上就玩得越大。


    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都被横着从黑兹尔的房里抬出来。


    「乔老？听说您最近胃口不大好？」


    黑兹尔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态度亲切又显得关心。


    「呸，畜生……」


    回应他的，只有乔教授的一口唾沫和满脸的愤恨。


    「呵……」黑兹尔低笑一声，「既然您不想每天吃饭，那咱们就换个花样。」


    只见黑兹尔一招手，立即从门外进来两个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手里各拿着一个大吊瓶。


    「你们干什么……给我走开，走开。」


    乔老的那点微弱的抵抗可以忽略不计。


    训练有素的两个人迅速按住挣扎不已的乔老，用床边的绑带绑起，一颗针头就这样扎进乔教授的血管里。


    乳白色的营养液一点点滴入乔教授体内，他的脸色也渐渐不那么苍白。


    黑兹尔满意一笑，「怎么样，乔教授？这个方式喜不喜欢？」


    乔教授沉默着闭上眼，不再搭理黑兹尔的任何话。


    黑兹尔带着人走出屋子，跟看守重新吩咐道：「要是他再绝食，就直接叫医疗部过来打营养针，明白吗？」


    「明白！」


    守卫恭恭敬敬地给黑兹尔行了一礼。


    当黑兹尔路过议政厅时，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再次令黑兹尔头大。


    这群人真是……明明萧觅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上来了，他们还在这要逃，动摇军心是战前的大忌。


    「去，把这些贵族都给我轰回家。」


    「是。」


    黑兹尔收回看向议政厅的目光，内心盘算着首都星大概有多少兵力能够加入战斗。


    盘算半晌，黑兹尔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兵力跟萧觅山的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陛下究竟去了哪里？


    黑兹尔脸色不是很好看，「黎明，你知道陛下在哪儿吗？」


    「回殿下，我们暂时还没有消息。」


    「也罢，首都防御系统，雷达系统都给我统统打开。」


    ……


    「看来萧觅山要打到首都星来了。」唐凝看着防御系统被打开的提示，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继上一次，唐凝配合惊蛰拿到了秘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起义军进攻的消息。


    不仅是她，还有无名校的全体师生，以及在首都星被压迫的平民们。


    他们日夜都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唐凝作为唯一知道内情的一个人，她也在等待着。


    「快看！那是什么？」


    「看！黑压压的一片。」


    「是乌云吗？可是又不像啊？」


    「啊！是萧元帅的起义军！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相比于各个平民的欢欣鼓舞，贵族们就越发惶恐不安。


    「是萧觅山？早知道几天前就离开首都星了！」


    「快走快走，小心被打到。」


    黑兹尔站在离防御系统最高的地方，衣服被风吹得左右飘摇，他的眸子紧紧锁定着来自天空中的巨大威胁，面上一片淡定。


    他手里还捏着一张牵制苏晏和诺恩的王牌呢！


    首都星的防御系统是当代最高端的科技代表之一，是令起义军辗转反侧无数夜晚的存在。


    萧觅山眼眸一眯，沉肃的语音响彻每一艘战舰，「进攻！」


    第68章 68


    就首都星本身来说, 它其实算不上是一个美丽，富庶甚至是宜居的星球。


    自人类帝国成立这么久以来，始终没有换一颗首都星, 原因就是：它是人类走出地球以来，第一个落脚的行星。


    人类的雏鸟情结赋予了这颗星球绝无仅有的象徵意义。


    然而今天，在这颗见证了人类整个星际大航海歷史的星球前，萧觅山下令朝它开了第一炮。


    具有放射性的热核武器和粒子武器被封存在战舰的弹药库里, 真空鱼雷被一枚枚丢到首都星的防御系统上，保护罩被炸出一圈圈涟漪一样的痕迹。


    首都星是不可能站着让萧觅山随便轰的, 很快, 超能光子束便从首都星上倾泻而出。


    防御系统被彻底激活，一直在首都卫星上休眠的重型轨道炮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只需一发炮弹，爆炸所形成的磁力场，便能让萧觅山一个舰队的阵型大乱。


    李尧面前抓住操纵位上的金属杆，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还没好吗？快顶不住了！」


    相比于萧觅山一方较为笨拙的战舰联队，虫族明显要游刃有余得多。


    强酸液简直是星球保护罩的克星, 每一口强酸液能消耗好多的保护罩能源。


    多拉扇动着翅膀，围绕着首都星转了好几圈, 大量的实时数据传到了苏晏的手里。


    对于多拉单独跟苏晏连接这件事情, 诺恩显得异常警觉, 恨不得化身唿叫虫, 看看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


    「够了吧？」诺恩装作不经意般地问道：「这么多数据应该可以了吧？」


    苏晏靠在床栏上, 爆炸的力场影响还在继续, 舰身持续晃动着，连带落在苏晏脸上的淡蓝萤光都辉映在眼底。


    「可以了，多拉你回去吧。」


    唿叫虫迫不及待地断开连接，嗖地一声飞出房间, 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勐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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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恩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向苏晏时眼底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担忧，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支持多久……


    首都星，防御系统计算机放置大厅。


    一排排闪烁的小灯昭示着此时防御系统的沉重负荷。


    「快快快！三号主机过热，需要人工降温。」


    「b区指示灯坏了三个，请求实时修復！」


    「小型集成线路快被烧坏了，把备用的打开！」


    忙碌中，没有人注意到，最角落的一台超级计算机，指示灯的频率跟其他的完全不同。


    【已到达指定位置。】


    惊蛰藉助之前的秘钥，悄无声息地黑进了防御系统的门户。


    见到惊蛰的消息，苏晏眉眼间终于舒展开来。


    「很好。」苏晏连接上军用频道，「防御系统搞定，随时可以配合。」


    萧觅山紧握的手掌一松，吐出一口浊气，「李尧。」


    「他奶奶的，终于可以反打一波了！」李尧右手狠狠一抹鼻子，「众小队，电磁炮预热准备，飞弹推进器准备！」


    所有虫族也在此时蓄势待发，远程生物炮到位，近战双翅虫已经逼近地面飞弹的最大射程。


    诺恩已经离开星舰，接下来的战斗他必须亲自参与了。


    「我倒数五个数。」苏晏清冷的声音响起。


    「五、四、三、二、一！」


    噔——


    防御系统计算机放置大厅所有的指示灯在此刻闪烁成一片红光。


    负责后勤的主管唰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当下失声怒吼，「快！把后端操作路径打开，强制人工接管防御系统！」


    离操作台最近的工作人员立即连滚带爬地扑到按钮前，啪一下摁下紧急制动按钮。


    嗡嗡嗡……


    电子设备的散热系统在此刻达到最高阈值，惊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无形的数据触鬚在这一刻全面爆发，本就拥挤不堪的数据流更是在此刻达到了全面拥堵的状态。


    过热的系统主机终于触发了防御系统的自我保护模式，整个灯火通明的大厅啪地一下失去光亮。


    是系统自我保护模式的强制断电关机。


    主管在此刻终于支持不住，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首都星表面的保护罩蓦然消失，连带着卫星上的大型轨道炮也没了动静。


    首都星地面上的军队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黑兹尔面色骤然变化，「快开备用——」


    轰！


    一颗来自大气层之外的炮弹正中皇宫守军驻扎的营地。


    巨大的气浪将黑兹尔直接掀翻在地。


    「皇子殿下！」


    「二皇子！」


    灰头土脸的侍从连自己也顾不上，赶紧去扶黑兹尔。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密密麻麻的炮弹发射至皇宫的周围，平时里作为贵族专属的上城区成了此时萧觅山的主要目标。


    趁着防御缺失的当口，首都星的军事基地被炸毁了大半，就连平日里最华丽肃穆的皇宫也没能倖免。


    还没等黑兹尔一肚子骂声出口，出现在天上的竟是一只只背生双翅，复眼长须的虫族。


    为首的正是诺恩。


    毕竟是守护首都星多年的兵，还是有几分血性在的。


    当下，他们驾驶着机甲，以一副决绝的姿态向诺恩冲去。


    见到诺恩的脚步被缠住，黑兹尔立即往皇宫的角楼跑去，他要去亲自把那张底牌带出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黑兹尔没跑出几步，诺恩已经欺身追至身后。


    「想跑？」


    诺恩冰冷的声音仿佛已经近在咫尺，黑兹尔身后汗毛倒竖，直觉咯噔一声，当机立断向旁边一滚。


    森白的外骨骼锵地一下砍在刚才黑兹尔的位置，露出一条深邃的沟壑，要不是他躲得快，这一刀就是砍在黑兹尔的背上。


    诺恩眉目一寒，小臂的外骨骼挥舞间刮着锋利的刃风，「挺能躲？」


    黑兹尔来不及说话，脸色顿时黑得可以。


    举目望向四周，虫族简直是近身肉搏战的天花板，在首都星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军队简直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失去防御系统的首都星就像是一只被打开外壳的河蚌，向别人露出他娇嫩的内里。


    「诺恩，萧觅山，你们最好不要为今天的行为后悔！」黑兹尔吐出一口血水，咬着牙威胁。


    诺恩轻蔑一笑，「我从不后悔。」


    外骨骼缓缓向黑兹尔靠近，诺恩的表情傲然又残忍，「莱利在哪儿？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黑兹尔体力告罄，几次挣扎想从地面上站起，却都又重新摔了回去。


    诺恩越来越靠近黑兹尔，略带遗憾地说：「真可惜，我耐心有限……」


    外骨骼尖利又充满力量感，挥舞间能听见唿唿的破空声。


    但这声音无异于是对黑兹尔的酷刑，他全靠忍耐才把那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咽下喉咙。


    「选一个吧，你想怎么死？」


    诺恩想了想，「算了，还是我帮你选吧。」


    在白色的骨骼即将要碰到黑兹尔的身上时，一道黑影突然钻出。


    铛——


    诺恩眉头紧拧，抬眼想要看看是谁在跟他作对。


    「莱利？」


    面前的人，一身黑衣，面容俊逸却有了岁月的痕迹，是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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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令诺恩惊讶的是，莱利的眼睛竟是一只是竖瞳而一只是圆瞳。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虫王殿下。」


    莱利小臂上也同样拥有一具外骨骼，正跟诺恩的在暗中较劲。


    诺恩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给自己做人体实验？莱利，你就是个疯子。」


    「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疯子。」


    莱利表情狂热，「我这是对人类进化模式的一个大胆尝试，事实证明，只有将人虫两族基因的优点融合在一起，才能得到最完美的新人类。」


    「你们，不过是进化失败的产物罢了。」


    「是吗？」诺恩冷笑一声，「那么接下来，你就要被进化失败的产物给砍了头。」


    莱利稳操胜券般的一笑，「你要不看看身后的景象在做判断？」


    诺恩回头，发现虫族大部分都已经停下攻击，甚至是卢卡和多拉都是一脸挣扎的神色。


    「卢卡？」


    卢卡强制性般的转过身，脸色苍白，「王！这个莱利，有、有古怪！」


    「他身上跟您的太像了，我们都无法靠近，也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莱利满意一笑，不愧是他研究了这么多年的成果。


    虽说最后没有得到虫王的活体基因，但也至少有了预期的效果。


    既然控制不了虫族，那就干脆直接让虫族不敢进攻他，也不敢让他受伤。


    这样的研究目的可比控制整个虫族要简单多了。


    「黎明，接管首都星防御系统。」


    「是。」


    诺恩见此冷哼一声，「他们是不敢再打了，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吧！」


    莱利和诺恩瞬间缠斗在一起，令人惊讶的是，在面对虫王诺恩时，莱利竟然也表现得毫无压力。


    两人甚至能打得有来有回。


    面对虫族盟友集体罢工的情况，萧觅山也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进攻，但此时防御系统已经重新启动，面对强势的火力，萧觅山只好暂避锋芒。


    「你看，萧觅山都撤走了，你还不走？」


    莱利不遗余力地干扰着诺恩的注意力。


    「就算你得到了虫族的基因又怎么样？」诺恩挥舞着外骨骼，几下将莱利的小臂震得生疼。


    「虫族靠的，可不只是身体素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哦~


    第69章 69


    印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是最好的武器, 但只要一被人利用，这就是掣肘虫族的利器。


    莱利体内的虫王基因是在实验室培养的仿制品，虽说不具备号令全虫族的能力, 但也足够威慑低等虫族，不让其进攻首都星。


    但作为虫王诺恩可不受莱利的影响，真正的虫王都是一次次战斗中浴血拼杀出来的，绝对不是莱利这个半路出家的假货可比拟的。


    诺恩出手又快又狠, 动作凌厉却充满暴力美学的美感，时不时带出一簇属于莱利的血箭。


    黑兹尔眼见莱利处于下风, 目光唰地移向皇宫里倖存的角楼。


    他们还有一张王牌。


    萧觅山脸色微沉, 防御系统被重新接管，防护罩被再次打开。


    降落在首都星的战舰和机甲本就不多，防护罩一开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增援，莱利是想要瓮中捉鳖！


    降落在地面的机甲迅速散开，战舰弃用，所有起义军四散逃开, 降低被抓捕的可能性。


    首都星所有摄像头，安全局的远程武器, 军队的战斗机甲都被黎明统一调配, 全城瞬间戒严。


    大好的情况急转直下, 萧觅山再次尝试联繫星球外的舰队无果后, 破局的的最大希望就是诺恩。


    「听得见我说话吗？」


    军用频道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却令萧觅山惊出一身冷汗。


    「苏晏？你不是应该在大后方吗？！」


    苏晏此刻缩在一栋建筑的楼道里, 低低地咳嗽了两声，「防御系统被黎明接管，我暂时进不去，你能到这个坐标来吗？」


    萧觅山摁住耳麦, 眉头皱得死紧，「你别动，我来找你。」


    要是让苏晏在首都星出了什么事，指不定诺恩会疯成什么样子呢。


    两人甫一接上头，苏晏就从口袋里拿出一管封闭的药剂瓶。


    「改良版的吸入式b4药剂，诺恩已经有抗体了不怕，莱利可不一定……咳咳咳。」


    长句还未说完，苏晏忍不住又低低地咳嗽起来。


    萧觅山握住尚有体温的瓶身，「确定对莱利有用？」


    「只要他拥有虫族的基因，那就有用。」


    「好。」


    萧觅山收好瓶子，「我去找机会，你千万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苏晏催促，「快去吧。」


    此时，诺恩的速度已经提升至巅峰。他有何尝看不出来，这个僵局能不能打破，全看他什么时候能处理掉莱利这个点。


    动作越快，他们的优势就越大。


    而莱利也看得出来：只要他拖得够久，等黎明解决掉所有首都星上的敌人，黎明便能腾出手来和他一起对付诺恩。


    一个想赢，一个想拖。


    虽说莱利近身格斗并不占优势，但拖住诺恩还是能够做到的。


    萧觅山揣着b4药剂，屏息凝神地躲在窄巷的垃圾箱阴影之中。


    外面的路上，三架侦察机甲正来回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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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觅山咬牙，有热成像仪的存在，他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再度查看了一眼地图，确定还有一个街区之后，拔出了腰间的粒子枪，咔哒一声拉开保险。


    等到三台机甲背对萧觅山时，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从巷子里跑出，抬手砰砰砰三枪，正中机甲背后的加速器。


    三台机甲迅速反应，肩甲炮朝着萧觅山就是一炮。


    萧觅山就地一个翻滚，迅速躲开炮弹，他用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狂奔向目的地。


    机甲虽然被他破坏了加速系统，但它们本身的速度就比人类快上太多了。


    萧觅山一个纵扑，手中的药剂瓶脱手而出。


    喀嚓——


    一阵灰色的雾气顿时包裹住了正打得如火如荼的诺恩和莱利。


    同时，一道雷射束瞬间洞穿了萧觅山的肩膀。


    诺恩余光注意到了边上的危机，左手一甩，外骨骼脱手而出，跟飞镖一样蹭蹭旋过三台机甲的核心能源。


    顿时，几台机甲头部亮起的蓝光熄灭，轰隆一声倒下。


    莱利在灰雾涌起的一瞬间便屏住了唿吸，但他却低估了这个b4药剂的威力。


    只是皮肤沾到一点，他便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地站不住。


    诺恩趁此机会，一脚将人的肋骨踢断三根，回头扑向萧觅山。


    「没事吧？」


    萧觅山捂住向外不停流血的肩膀，脸色白得可怕，「死不了，快把莱利处理了。」


    ……


    不远处，苏晏终于和惊蛰取得了联繫。


    「惊蛰，防御系统还能进去吗？」


    惊蛰栖身在一台小型的家用机器人身上，「有点困难，需要时间。」


    苏晏看着地图上属于己方人员越来越少的绿点，他咬了咬下唇，「战局不能再拖下去了，惊蛰，连接机械星。」


    「殿下！」惊蛰意识到了苏晏想要做什么，「这么大的计算量，您的身体负荷不住的！」


    「顾不了这么多了，赶快！」苏晏催促。


    然而惊蛰仍固执着没动，「您要相信诺恩和元帅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苏晏弓着身子，咳出一口鲜血。


    「殿下！」


    只见苏晏面无表情地擦去嘴角的血迹，「惊蛰，我拥有对你最高的支配权，我从来动用过这项权利，到现在，我依然不想动用这个。」


    惊蛰的数据出现了那么一丝的颤抖，「殿下——」


    「连接机械星，惊蛰，不要让我说第三次。」苏晏眉目倦怠，眼角似乎都结上了一层冰霜。


    「连接成功，启用最高数据模式。」


    苏晏活动了一下手指，紧接着在自己的电子屏幕上快速地敲击起来。


    防御系统，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可以控制首都星所有武器的高级智能。


    但这个智能系统显着地区别于惊蛰和黎明，它的行为更加机械化，属于早期的智能化产物。


    这样的产物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它们无法自主删除冗余数据，需要人工或者是更高级别的智能系统来帮助它们。


    现在苏晏想要做的，就是切断黎明和防御系统的对接，用大量的数据砸垮它。


    切断两者的联繫十分简单，但是要想阻止黎明跟系统的再次对接，那可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


    作为临时接管的黎明，它在不知道防御系统秘钥的情况下，只能通过穷举法一个个试，若是苏晏及时变换秘钥，黎明便对接不上系统。


    这样的办法理论上可行，但实施起来却很难，因为没有哪一个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能快过黎明了。


    除了拥有预判推理的人类，可以把秘钥及时改成黎明试过的最近的一串字符。


    可是这样的计算负担太重了，就算是健康的人来运算也不能长时间支撑，何况是苏晏。


    「等我开始后，你抓紧时间把防御系统砸停，一定要快！」苏晏嘱咐道：「一定要快，我支持不了多久。」


    「是！」惊蛰忧心不已。


    「准备——开始！」


    一声令下，苏晏双手飞快地动了起来，无数闪烁滚动的字符令人眼花缭乱。


    虚拟的数据世界里。


    惊蛰扛着一大堆数据向防御系统砸去，本就不宽阔的数据通路立刻被填满。


    在街上正追击的机甲也断断续续地闪着指示灯，就连外围的保护罩也明明灭灭的不甚稳定。


    苏晏的手动作不停，冷汗沿着他流畅完美的脸部轮廓下滑，眼睫凝出一点生理性的湿意，本就淡色的嘴唇越发苍白。


    惊蛰又加快了砸数据的进度，数据通路终于超过了临界点，哗啦一声崩溃掉。


    「好了！」


    惊蛰的声音像是救命的稻草，苏晏终于放松下来，手上的电子光屏跌落在地，他整个人眼前一片白点。


    李尧留守在星球外围，不知道往保护罩上轰了多少的炮弹，「技术部想出办法来没有？！元帅还困在里面啊！」


    副官顶着李尧的狂风暴雨，转述技术部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将军稍等。」


    「我等得起，但元帅等得起吗？他们还不知道苏晏殿下也跟去了啊，这要是出了个意外……」


    李尧烦躁地一抹头髮，「要是技术部再想不出办法，那他们就都给我捲铺盖走人吧！」


    就在这时，保护罩像是没电了一样，闪烁几下唰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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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尧愣了一秒，随即急喝出声，「快进去，快进去！」


    留守星球外的所有舰队顿时向首都星冲去，李尧还在军用频道大吼：「唿叫元帅！唿叫元帅！我们能进来了，增援来了，您坚持住！」


    萧觅山躺在地上，冷不丁听见李尧的声音显得有点呆滞，随即他迅速反应过来，「李尧？防御系统呢？」


    「不知道！保护罩忽然就消失了。」李尧听见萧觅山虚弱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萧觅山接着诺恩的力量站起身，低声跟诺恩通气，「防御系统被破了，李尧进来了。」


    「好。」


    诺恩颔首，视线转向跌倒在地上的莱利，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受b4药剂的影响，莱利只能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诺恩居高临下地看着莱利，语调冰冷，「让你死得这么痛快，还真是便宜你了。」


    「等等！」黑兹尔终于在此时赶到，他把轮椅往前一推，椅子上的人倒映在诺恩骤缩的眼瞳上——


    那人头髮花白，面颊削瘦，眼窝深陷，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斑点，但还是依稀能看出半个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是乔教授。


    诺恩攥紧了拳头，牙龈紧咬，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兇狠目光盯住黑兹尔。


    偏偏黑兹尔还有恃无恐地捏紧了乔教授的脖子，充满恶意地朝诺恩咧嘴，「你猜，我捏死他需要几秒钟？」


    第70章 70


    「你敢！」诺恩急喝出声, 瞳孔紧紧地盯着黑兹尔搭在乔教授脖子上的手。


    「你看我敢不敢？」黑兹尔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威胁出声。


    乔教授面色通红，却不停地跟诺恩眨眼示意：不要管我……


    「好！我放了莱利, 你放了乔教授，怎么样？」诺恩深吸一口气，妥协。


    「莱利一个人可不值这么高的价钱。」黑兹尔的贪婪冷酷在此时一览无余，「我要能顺利离开首都星, 最好和莱利一起。」


    诺恩眼眸一沉，再度看了一眼乔教授, 「可以。」


    乔教授眼眸里满是焦急的神色, 一直不停向诺恩示意：不行！


    黑兹尔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尖利的犬齿，看了一眼行动不便的乔教授，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教授？！」


    一道熟悉的喊声令诺恩侧目，「晏晏？」


    苏晏两步上前，面上是尚还没有压制住的惊恐。


    诺恩脸色分外难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 罩在苏晏的身上，「我不是叫你待在后方吗？！」


    然而苏晏此时却没有跟诺恩解释, 他深吸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黑兹尔, 你要干什么？」


    若说天底下贪心不足的人, 黑兹尔认了第二, 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他用赤.裸.裸的视线在苏晏身上来回扫视，内心产生了一个大胆大包天的想法，「我不要莱利了，我用这老头, 跟苏晏换，怎么样？」


    听到这话，诺恩身上的杀伐之气再也抑制不住，铺天盖地般压向黑兹尔，一字一句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你、好、大、的、胆、子！」


    黑兹尔直面如山般的威压，才知道虫族之王究竟有多么恐怖，他甚至有些后悔之前的提议。


    不过说出去的话又怎么好轻易收回。


    黑兹尔接着轮椅支撑，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就在此时，被攥在脖颈的乔教授，抓住机会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想要撞向轮椅的把手：这么多年他早就活够了，临到头来他不想连累了孩子。


    「教授！」苏晏看得焦急。


    黑兹尔两只手急忙止住乔教授的动作，「别动！」


    不能带着这个倔老头，他可没那个能耐一边逃命，还得一边防着这老头自伤。


    「苏晏的身体撑不太久了吧？」黑兹尔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的事情，「莱利那里有点东西，没准会有用呢。」


    诺恩脸色仍然十分难看，「是吗？」


    「不是被惊蛰拿去的那部分。」黑兹尔摆摆手，「莱利本想用那份数据来作为后路的……不过，便宜了我。」


    「怎么样？考虑一下？」


    苏晏抿了抿唇，扯了两下诺恩的袖子，成功阻止诺恩脱口而出的拒绝。


    「诺恩……」


    「你想都别想。」


    诺恩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私自跑到首都星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苏晏苦笑一声，「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的。」


    诺恩偏过头不说话。


    「诺恩……」


    萧觅山看了看黑兹尔身边的教授，又看了看苏晏，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没有讲话。


    「你应该懂我的。」苏晏拉住诺恩的拢在袖子里的手，「诺恩，我相信你。」


    诺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一直没有看向苏晏。


    「诺恩……」


    终于，诺恩狠狠闭了闭眼，抽走了自己的手。


    那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苏晏咬着嘴唇，又復拉了拉诺恩的袖子，从黑兹尔喊话：「我可以跟乔教授交换，但你要保证乔教授安全。」


    「那是当然。」黑兹尔微微一笑，承诺道：「只要我安全离开首都星，我就把你和那份数据一起放回来。」


    萧觅山紧皱着眉，内心不敢相信：诺恩就捨得苏晏这么去换乔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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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乔教授推过来，我走过去。」苏晏伸手比划了一下路线。


    「那不行，我可不敢离虫王这么近。」黑兹尔拒绝。


    「那要不你站在那儿别动，直接把乔教授推过来，我走过去？」


    「苏晏，你当我傻吗？」黑兹尔握紧了轮椅的把手，「要是离了这老头，我还能活？」


    苏晏无语凝噎，「那你要怎么办？」


    黑兹尔沉思半晌，「这样吧，你先过来，走到离我三步远了，我再放人给你。」


    苏晏佯装思考的样子，却用余光瞥向诺恩，看见他微微一点头，便拍板决定：「好！」


    黑兹尔看着苏晏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近，注意力却是一直放在诺恩的身上。


    「好了，三步。」苏晏催促，「你快放人。」


    黑兹尔看着诺恩当真一动没动，又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确定诺恩不会瞬间就到他面前来时，才復转向苏晏。


    「别着急啊。」黑兹尔忍不住盯着苏晏的容颜。


    虽说苏晏已经卧床甚久，但这一点都没影响他容颜的精緻昳丽，浑身的气质依旧清冷孤绝，却又带着几分苍白的柔弱，引得黑兹尔心头火起，「你再过来一点。」


    苏晏脸色顿时一沉，「你是打算不受约定吗？」


    黑兹尔嗤笑一声，「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他再确定了一眼诺恩确实不会出手，便一点点地松开轮椅的把手，「你再过来些。」


    苏晏厌恶地皱起眉，却又不得不再次靠近。


    再把手完全脱离黑兹尔控制的一瞬间，诺恩闪电般快速出手，一个眨眼，跃至黑兹尔面前，一脚便踢得他擦着地面飞出数十米远，口吐鲜血。


    「你……」


    黑兹尔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无数巨石砸中，痛得他神志都有一瞬间的涣散。


    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诺恩曾在红雾星云跟查德对峙时，经歷过一场s型进化，速度又提升了几个百分点。


    「晏晏！」


    诺恩没有再管倒在地上吐血的黑兹尔，而是一把抱住苏晏的腰，「没事吧？」


    苏晏强撑了一路的精神瞬间一松，眼前止不住地发黑，血腥气从喉咙深处翻涌而上，「咳咳咳——」


    诺恩瞬间脸色骤变，横抱起苏晏，把一众残局都留给萧觅山。


    萧觅山接住乔教授的轮椅，看着远去的诺恩，习以为常地嘆口气，却对着下属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卫生员叫来！」


    「再来几个人，把地上吐血那俩，给我拷上！」


    还没从刚才局面中回过神来的士兵瞬间一个激灵，直接一拥而上拷住了莱利和黑兹尔两人。


    领头的被抓，剩下的抵抗都是一碰就破的纸老虎。


    时隔几个月，萧觅山再度踏进议政厅，却又是一番全新的心境了。


    「元帅，您看这个贵族该……」


    「元帅，俘虏的待遇……」


    「元帅，群众的安抚工作……」


    一堆堆的事情像是潮水一般涌来，萧觅山不禁眼梢抽搐，掏出自己的电子光屏，「等会儿！我先去请个安先！」


    一串熟悉的号码被拨通，那道刻骨铭心的声音就不像萧觅山想像得那么温馨了，「萧觅山？你才想起给我打视讯吶？啊！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就该……」


    「我不是！我没有！老婆你听我解释……」


    机械一族的星舰上。


    苏晏再次被送入无菌仓里。


    鲜红的血液凝结在诺恩的衣襟上，像是盛开的一朵朵艷丽彼岸花。


    「芙蕾，晏晏怎么样了？」


    芙蕾的声音迟疑了好久才响起，「情况……很糟，基因崩溃的进程已经进入后半程了，一旦殿下全身的器官开始衰竭，这个过程就不可逆了。」


    诺恩后槽牙紧咬，「刚才黑兹尔说的，是真的吗？」


    「经过莱利实验室的数据分析来看，是有这个可能性的。」惊蛰肯定。


    「那我去拿。」


    诺恩连衣服都不想换，直接给萧觅山一个通讯，「黑兹尔在哪儿？我要见他。」


    在诺恩来之前，已经有审讯专家对黑兹尔进行了第一轮突审，然而黑兹尔嘴硬得厉害，半点消息都没套出来。


    「虫王，这个人嘴很严……」审讯专家还想跟诺恩通个气，结果却被诺恩一把关在审讯室外。


    专家在门外面面相觑，诺恩没开摄像头，他们也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了。


    只知道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诺恩左手袖口上沾了点不明显的新鲜血迹走了出来，右手里多了一张黑色的储存卡。


    不过没有人敢上前去向诺恩讨要，毕竟现在的虫王全身都洋溢着一股躁郁之气。


    「可以用可以用！」芙蕾的声音兴奋，「这下再过几天，靶向药物就能进入模拟实验阶段了！殿下有救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松快多久。


    晚间，苏晏的病情再一次恶化，肾上腺素直接打了两支。


    诺恩被拦在玻璃无菌室的外面，不敢进去，生怕带了什么病菌，给苏晏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就这样，诺恩在无菌室外面守了三天。


    期间，卢卡和多拉想来汇报余下的事情，却被诺恩周身的威压逼得愣是近不了身。


    萧觅山也来远远地看过两次，却都摇着头嘆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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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的晚上，苏晏终于转醒，他隔着玻璃，朝诺恩软软地笑了一下，很轻很柔，像是一片落在心间的羽毛。


    诺恩漂泊三天的意识终于定了，他伸手贴在苏晏手的位置的玻璃上，回以一个鬍子拉碴的苦涩笑容。


    看得苏晏眉头拧起，「鬍子，丑。」


    诺恩确是无比庆幸地一抹眼睛，「忍着！」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终于发展到尾声啦，文章大概还有两三章迎来结尾~


    第71章 71


    苏晏瘪嘴, 嘟囔了一句「小气鬼」，但是诺恩并没有听清，他全副心神都放在苏晏的身体上。


    「你都快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诺恩在玻璃上仿佛是戳苏晏额头一般, 狠狠戳了两下玻璃。


    听到这个，苏晏眼神一暗，随即转向诺恩，盯着他的紫色眸子, 认真得仿佛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


    「诺恩。」


    「嗯？」诺恩温声应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丝苏晏熟悉的纵容的笑。


    那一瞬间, 苏晏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 他转过头在枕头上将眼角的湿意蹭掉，「诺恩，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


    「——没有如果！不会有如果。」诺恩说得斩钉截铁，但仔细听还是能发现他隐藏在尾音里的那一丝颤抖，「你要好好养病，不许想东想西的。」


    苏晏却是浅浅地笑了起来, 眼眸弯成了一轮新月，淡淡的涟漪在如水的眸中泛起, 整个人显得静谧又易碎。


    「诺恩, 你知道庞加莱回归吗？」


    「大概意思就是：在一个封闭系统中, 任何粒子在经歷足够漫长的时间后必然能无限接近其初始位置。」


    苏晏抬眸, 眼里装得全是诺恩的影子, 「所以你别怕, 我只不过是先回到我们的来处而已……」


    诺恩心里勐地一颤，心尖上像是被醋泡了似的，又酸又疼，喉咙里却憋不出一个字, 只能怆然地看向苏晏。


    然而苏晏依旧坚定又温和地回以凝视，「——相信我，只要时间还在流动，未来的某一刻，我们终会重逢。」


    ……


    苏晏这次甦醒并没有维持多久，只是虚虚地隔着玻璃跟诺恩说了两句话，就支持不住又睡了过去。


    诺恩贴在玻璃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芙蕾，开始吧……」


    「你确定吗？」芙蕾语调稍显迟疑，「殿下想必不会同意的。」


    「但是晏晏快撑不住了。」诺恩垂下眼眸，眼底是化不开的悲哀，「但凡能让药物研制快一天，晏晏的机会也越大一分。」


    良久，芙蕾才缓缓嘆了口气，「好，我去准备准备。」


    诺恩又在无菌仓旁伫立许久，才抓住唿叫虫，召来卢卡和多拉。


    「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虫族的一切事物交由你们和费奇三人负责，若是半年之后，我还没有消息……就开始重新甄选虫王吧。」


    诺恩交代完这一句话，卢卡膝盖一软，差点直接给诺恩跪下，「王……」


    这番话，跟交代后事有什么区别？


    诺恩挥挥手，显然是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下去。」


    卢卡和多拉对视一眼，无奈退下。


    诺恩踱步至窗前，看着窗外阳光温和，树木葱郁，楼房依着丘陵的形状绵延至远方，路上川流不息车水马龙，行人神色各异步履匆匆，是一派人间烟火的红尘景象。


    可是。


    诺恩眨眨酸涩的眼睛，可是，这样美好的人间也留不住他的晏晏了……


    其实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重逢，而是一以贯之的始终。


    最先察觉到诺恩不对劲的是萧觅山。


    苏晏的一直昏迷，使他错过了察觉诺恩在做什么的最佳时机。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萧觅山虽说这几天沉浸在终于抱到了自己老婆的喜悦里，但他还是分出了一丝心神注意到了诺恩的不对。


    「脸色怎么这么白？我记得你们虫族是不会生病的啊？」


    萧觅山围着诺恩转了两圈，表情复杂地拍拍他的肩，「你也别太担心了，可别苏晏还没治好呢，你倒是先倒了。」


    诺恩扯着嘴角，面上一片苍白，越发显得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深邃瑰丽。


    从骨骼深处传来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诺恩的思维。


    「有事？」


    萧觅山见诺恩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内心不由得嘆了一口气，「首都星的局势现在算是稳住了，莱利进行基因实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着了，虫族……要来行刑吗？」


    诺恩沉吟半晌，当初虫族跟帝国开战的理由就是基因实验，按道理确实应该由虫族来行刑。


    「当然，让卢卡去吧。」


    「行。」萧觅山毫无负担地答应了。


    「这种事，以后你找卢卡就行了。」诺恩不满萧觅山用这种事情来打扰他。


    「我就顺便问一句，找你来是有另一件事。」萧觅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月见里，失踪了。」


    诺恩这时才蓦然反应过来，月见里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这场战争中。


    「他逃了？」


    萧觅山翻到文件的某一页，递给诺恩，「要是这么简单，我会叫你？关键是他带走了莱利的全部实验数据和黎明。」


    这两个都是被莱利紧紧攥在手里要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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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见里这个人心里没有正常的人类道德感，没有同理心，要是让他掌握了这些技术，那后果不堪设想。」


    诺恩唿出一口气，「全星际通缉吧，我让惊蛰协助你们。」


    萧觅山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月见里能在当时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带走黎明，我们不一定能抓住他。」


    「总要试试的。」


    诺恩勐地站起身，大脑里就传来一阵眩晕，他迅速控制住微微摇晃的身体，手掌下意识撑在桌子上。


    「怎么了这是？」萧觅山隐隐察觉到了点什么，「你最近到底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事。」诺恩迅速收回手，看不出来刚才的半分虚弱。


    萧觅山脸色难看，拽住诺恩的外套，「你到底在干什么？」


    「都说了，我没事！」


    「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萧觅山只觉得心头火起，「怕是你什么时候死在那个犄角旮旯，我们都不知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去？不说我马上去问苏晏。」


    诺恩停住脚步，回头直视萧觅山的眼睛，「你敢！」


    「那你说你干什么去了？」关键时刻还是搬出苏晏最有用。萧觅山无不这样感慨。


    诺恩像是被烦到了一样勐地挥开萧觅山的手，「我在试药。」


    「试……药？」萧觅山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诺恩的话，随即反应过来，「你别诓我，你试什么药？基因崩溃的？你又没有基因崩——等等。」


    萧觅山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不会故意……」


    「好了！」


    诺恩突然暴躁地打断萧觅山的话，「我可以走了么？」


    「不是，诶！你等会儿，诶！诺恩——」


    诺恩把萧觅山的声音远远抛在脑后，「芙蕾，临床试验数据还差多少？」


    「还差三次。」


    诺恩点点头，「那来吧，抓紧时间。」


    「不行，你今天必须得休养一天了。」芙蕾很是不同意，「连续几天的近距离接触高放射性源，哪怕你是虫王，也支持不住。」


    「芙蕾……」


    靶向药其实已经算是研究出来了，只是临床试验的数据还差，让芙蕾他们无法对药物进行微调。


    「你去陪陪殿下吧，今天殿下也该醒上一会儿了。」


    诺恩抿唇，抬步走向苏晏的无菌仓，在路上还稍微地拾掇了一下自己略显落拓的外表。


    令人意外的是，苏晏已经醒来了。


    「你怎么，看起来好……沧桑。」苏晏勉强找了一个词来形容诺恩。


    诺恩敲了敲苏晏面前的玻璃，笑得依旧温柔，毫无破绽「我这是后现代主义风格。」


    苏晏不知道诺恩在给他试药，只是以为诺恩在无菌室外熬了几天熬出来的。


    「哼。」苏晏忍不住笑了一声，但又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痛得额头的汗水滚落。


    诺恩现在是能够体会苏晏身上的病痛的，那种随时随地如同跗骨之疽一般绵密疼痛，足以把一个人折磨得发疯。


    这也是为什么芙蕾给苏晏用的药大多都有镇静安眠的作用。


    睡着总比醒着舒服。


    诺恩眼带心疼地看着苏晏，「晏晏，唿吸唿吸！」


    苏晏等着这一阵的疼痛过去，转头又看着诺恩笑，「我饿了。」


    诺恩苦笑一声，「等你好了，我给你做海鲜粥，小蛋糕好不好？」


    苏晏眼眸一动，轻笑着答应，「好哇。」


    两人似乎都选择性的遗忘了疾病的事情，开始畅想痊癒之后的生活。


    苏晏的精神支持不了他聊太久，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睡吧晏晏，我守着你呢。」


    诺恩轻声哄着，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他的耐心与爱意。


    苏晏看着诺恩的脸庞，在温柔声音的诱哄下，放心地阖上了眼皮。


    诺恩却是没办法放心，见到苏晏被扎得青紫的手背，心里像是被搅成一团，连深入骨髓的病痛都算不上什么了。


    「芙蕾，我们还是继续吧。」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身体我清楚。」


    诺恩的态度很强硬，「上次是铱-192，这次用钴-60吧，多样一点。」


    芙蕾仍然为难，依照计算，诺恩身体快要到极限了……


    「芙蕾？」诺恩眉头紧拧，「我们多节约一些时间，晏晏治癒的希望就会大一分，芙蕾！」


    「好。」芙蕾最后还是咬牙同意，「来星舰老地方吧。」


    第72章 最终章


    谁也不知道苏晏的病情恶化得这么快。


    等诺恩从隔离室里出来的时候, 苏晏的心律监护仪发出了尖锐的轰鸣声。


    这一次真的就是和死神在赛跑了。


    诺恩看不见抢救室里的情况，听力也因为最近的辐射下降了不少，他只能拖着尚且虚弱的身体, 靠在抢救室的门外等着。


    「不能再拖了，要是在不用药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药物还没有进行最后的调试，虽说从这几次的实验数据来看都很乐观……」


    听着惊蛰和芙蕾的争论, 诺恩闭着眼睛又復睁开，「用药吧。」


    「你要相信晏晏, 之前那么多兇险的情况他都熬过来了, 这一次还有了靶向药，没道理就熬不过来了。」诺恩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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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用这种还在实践阶段的新药，按照规定是需要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的。


    「我是有权替晏晏做决定的吧？」诺恩向惊蛰示意般问。


    两个高级人工智慧有一瞬间的沉默，想到这几天为试药，诺恩作为虫王，生生把自己的基因搞崩溃过几次, 连惊蛰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是。」


    最后惊蛰点头，「芙蕾, 上药吧。」


    当那一管透明的药剂被推进苏晏的胳膊时,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交给了苏晏自身。


    新生细胞和崩溃细胞的战斗, 只有靠苏晏自己。


    注.射靶向药物的第一个小时。


    苏晏心脏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心率开始恢復正常。


    注.射靶向药物的第三个小时。


    苏晏开始全身抽搐, 呕吐, 高烧不退，生命体徵一度降到最低，甚至出现了唿吸衰竭的前兆。


    芙蕾的医疗机械臂就没停过，各种支持治疗轮番上阵。


    但这时候的苏晏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多日来缠绵病痛的身体迎来了从未有过的超脱轻盈, 仿佛鱼儿回到了水里，随着浪花顺流而下，飘飘忽忽，游荡到浩瀚无垠的大海。


    ……


    「晏晏？是不是今天又没吃药啊？说过多少遍了，不长记性是不是？」苏晞尔看似粗鲁实则轻柔地捏了一把苏晏的脸。


    「妈妈？」苏晏茫然地眨眨眼，本能地凑上前抱住苏晞尔，「妈妈，我好想你……」


    苏晞尔没说话，轻轻地环住苏晏。


    这是一个令苏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都留恋不已的怀抱，轻柔，干净，带着阳光的馨香。


    「您终于来接我了吗？」


    苏晞尔轻缓地嘆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苏晏柔软的头髮，「晏晏忘记了？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呀。」


    谁？


    苏晏泪眼朦胧，喉咙里像是堵满了酸涩炙热的浓稠液体，久久无法言语。


    苏晞尔面对苏晏恳切祈求的目光，脸上笑得温柔，动作却毫不留情地把苏晏推开，「妈妈可以放心把你留给他了啊……」


    什么？妈妈？妈妈！


    你又要丢下晏晏一个人了吗？


    像是一阵夏日午后最轻柔的风，苏晏被越推越远，眼睁睁看着苏晞尔的身形消失在远方。


    不——


    苏晏挣扎起来，奋力想抓住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却是徒劳。


    你不要丢下我啊……


    滚烫咸涩的眼泪涌出，模煳了眼前的一片视线。


    「晏晏。」


    谁……谁在叫他？苏晏模模煳煳地想。


    那道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分外熟悉。


    「晏晏。」


    沉稳有力的声音愈加清晰。一道炙热的温度抓住了苏晏冰凉的手腕。


    苏晏下意思回头——


    那是一双神秘瑰丽的深紫色眼睛，仿佛天边所成的第一抹晚霞那样绚烂。


    但此时这双眼睛里只有苏晏一个人的身影。


    「晏晏，我们回家。」


    那些被忽略的记忆唿啸而来，苏晏睁大眼睛，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无尽的黑暗包裹。


    熟悉的疼痛和沉重又缠上他的四肢百骸，但这一次，苏晏却并不感到害怕。


    还有人……在等着他……


    第十二个小时后。


    情况终于在持续的低谷中迎来了转机：苏晏终于有了正常的免疫应答。


    这意味着最危险的情况已经过去了，苏晏的身体迎来了第一波的好转。


    芙蕾和惊蛰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得到消息守在门外的卢卡和多拉喜极而泣：他们不用再担心虫王会撂挑子不干了。


    只有诺恩，面色如常地隔着玻璃坐在苏晏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苏晏。


    第三十五个小时后。


    芙蕾补打了一次靶向药，苏晏仍然在低低地烧着，但值得高兴的是：内脏衰竭的进程第一次被停止了。


    第五十六个小时后。


    病床上的苏晏，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线聚焦的第一眼，隔着无菌仓的玻璃，苏晏准确地捕捉到了诺恩的视线。


    芙蕾的医疗机械臂嗡嗡地运作起来，惊蛰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不远处的首都星议政厅，萧觅山收到信息后露出的如释重负了笑容。


    在更远处的机械之星，各种形态的机器人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开始风风火火地打扫起整个星球的卫生来。


    而病房里，诺恩庆幸又心酸，望着苏晏的眼里闪烁着微光，「别说话，我知道，我知道的。」


    苏晏漆黑的眼底泛起如星湖般喜悦的涟漪：


    「我拒绝变成尘埃，所以逆行穿过熵增的洪流，在永恆处，与你相见。」


    ————


    之后的事情仿佛顺理成章似的。


    苏晏的身体一天天地在恢復，在诺恩一天三顿，外加下午茶和夜宵的投餵下，苏晏的面色越发红润起来。


    养病期间，倒是来了无数大大小小来探望的人。


    第一个便是乔教授。老教授身体不好，这次苏晏在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完全是瞒着这位老先生的。所以，当他颤颤巍巍走进苏晏的病房时，乔教授做了唯一一个指着诺恩和苏晏鼻子开骂的人。


    有幸围观了整场的唐凝几人表示：乔教授骂得好，顺便帮我们的也一起骂一骂！天知道他们知道苏老师病危的消息时，差点没急得直接蹿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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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来看望未来虫后的卢卡和多拉当面不能催诺恩回去工作，背地里只能声泪俱下地请求惊蛰和芙蕾：赶紧让殿下好起来吧！不然这虫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们过目，心好累的！


    最后便是萧觅山携着夫人，仗着苏晏在床上起不来，抓紧时间给诺恩餵了好几大口的新鲜口粮，最后还是萧夫人不堪其扰，把萧觅山赶出门去这才罢休。


    「您二位感情可真好。」苏晏轻笑着，他如今的身体也好了不少，可以坐起来跟人聊天了。


    「过奖了过奖了，还是您跟虫王的感情更令人羡慕，以身试药这种事情，足可见虫王用情至深……」


    苏晏听得眉头微拧。


    边上的诺恩却是虎躯一震：遭了，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晏晏说这事呢！


    两人愉快地聊了许久，才相互道别。


    作为工具人的诺恩，送走萧觅山和他夫人后，回头一看，果然发现苏晏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他。


    「说吧，是怎么回事。」


    苏晏的眼神在屋内扫过一圈，「还有谁是同伙的，也一併出来吧。」


    芙蕾和惊蛰本来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正准备开熘，却被苏晏一句话钉在原地。


    拥有绝对家庭帝位的苏晏冷哼一声，「怎么，没人说话？」


    诺恩一生征战沙场，绝对没有对任何人打憷过，但唯独苏晏例外，是他愿意束手就擒，引颈就戮的心肝儿。


    「晏晏……」


    诺恩嘆口气，无奈地看向苏晏，「那个情况，那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事情了……」


    苏晏抿紧嘴唇，心里不是滋味，「我知道，但我气的不是这个。」


    这下就触及诺恩的知识盲区了。


    「我是在气你们都瞒着我！」


    这种事情，他作为当事人，居然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苏晏有点挫败。


    「这事儿都怪我，是我没想好怎么跟晏晏说，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诺恩哪里看得苏晏这个样子，抱着人一句句的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晏晏别生气了？」


    苏晏被哄得舒坦了，赖在诺恩怀里哼哼唧唧左右乱蹭。


    「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作为宇宙中自愈能力最变态的种族，诺恩好得十分迅速。


    停止了对辐射源的近距离接触，没有了长久的持续伤害，诺恩的身体便开始自我癒合。


    所以也就很顺利地瞒过了苏晏昏昏沉沉的那一段日子。


    「早就没事了，我可是虫王呢！」


    苏晏却从诺恩怀里钻出，招唿着芙蕾，「芙蕾，再给诺恩做个全面检查。」


    「我真的没事，芙蕾已经给我检查过一次了。」诺恩还想在挣扎一下，好不容易没人打扰，可以过过两人世界，结果还被安排去做什么检查？


    然而苏晏的态度十分强硬，「不行，你快去让芙蕾给你看看！」


    诺恩：？好吧。


    诺恩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门关好的那一刻，苏晏才期期艾艾地问芙蕾，「听说，辐射会导致……嗯……某些功能障碍？」


    芙蕾：「……是。」


    「那给诺恩……看看呗？」


    芙蕾恍然大悟，她说为什么殿下一定要再检查第二遍呢！原来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


    于是，芙蕾瞬间觉得自己肩负重任，「殿下放心，我一定仔细检查！」


    另一边检查室的诺恩：「阿嚏——」


    诺恩心里美滋滋地想：原来晏晏这么快就在想我啊。


    —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完结啦~


    番外照旧更~


    第73章 番外


    1.


    俗话说得好：「每一位恩爱的父母背后, 都有一个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


    而我，就是那个捡来的。


    在我意识比较混沌的那一段时间里，我都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因为告诉我这句话的虫，是那个会偷偷带我疯玩的卢卡叔，而我的两个父亲也确实恩爱。


    以至于在每每路过垃圾桶时，我总会观察猜测一番, 这个垃圾桶是不是我的「母亲」。


    终于，我对于垃圾桶异常的关注引起了我爹的注意, 在听我说完事情的起因之后, 我爹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我去把我爸喊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卢卡叔就被我爸派到边缘星系挖矿去了。


    我十分捨不得，当然主要是因为他走了就没虫带我玩了。


    于是在航空港时，我拉着卢卡叔要他保证：只要矿一挖完，就第一时间赶回来。


    费奇叔和多拉姨也在一边, 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来送卢卡的，但后来我发现：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我。


    「小殿下啊, 你一定要认真做！」


    「关系到我们虫族的未来, 你可不能随便写啊！」


    我面对他俩递过来的纸笔, 内心十分茫然：这啥东西？


    卢卡叔啪地一下捉住我的手, 「小殿下, 你要让我安心地走啊！」


    什么玩意儿？


    虽然怀着万千疑惑, 但我还是花了点时间认真写完了。


    但我没想到，他们竟捧着我写的卷子痛哭出声，「天吶！喜马拉雅山都救不了咱们虫族的智商盆地。」


    「咱们得是个海沟吧，看看小殿下这分, 连虫后的一半都没有，嘤嘤嘤……」


    「本来以为至少是个丘陵呢，结果连地平线都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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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礼貌吗？


    ……


    后来我把这件事说给我爸听，没过多久，费奇叔他们也跟卢卡叔一起去挖矿了。


    果然还是我爸我爹最爱我！


    2.


    我叫星熠，这名字是我爹取的。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也很庆幸给我取名的是我爹。


    不然要以我爸取名的水平……谢谢，我不想叫小黑：）


    这种对我爹的感激之情一直持续到我十岁的生日的那天。


    那天，惊蛰叔和芙蕾姨特地赶来庆祝我的生日，顺便来接收机械之星新的成员，那是我爹给机械文明新写的一个外交ai。


    这可是一件大事，为了给新成员取名字，芙蕾姨兴沖沖地翻开一个装满了名字的文档。


    然后我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我的名字是大数据来的？


    我很悲伤。


    我在雨中弹萧邦。


    后来我爹跟我解释，我和ai们一样，都是他亲自创造的生命，所以得一视同仁。


    哼，一视同仁，要是真的一视同仁的话，为什么我要叫惊蛰叔叔和芙蕾姨姨呢？不应该叫哥哥姐姐吗？


    真当我不会算辈分吗！


    卢卡叔说得对，我果然是捡来的。


    3.


    在别人家父母眼里，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但在我爸眼里，估计我是他们爱情的结界，专门阻隔他们亲热的那种。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回，我爸做了一大桌子饭菜，扯着嗓子喊：「宝贝儿，出来吃饭了！」


    那时我对自己的定位尚且不是很清晰，认为我爸终于良心发现，肯叫他儿子吃饭了。


    于是我穿着我的拖鞋，屁颠屁颠跑过去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菜全是我不喜欢吃的。


    年幼的我何等胆大，竟敢公然跟我爸叫板：「这些菜我都不喜欢吃~」


    然而我爸只是斜乜了我一眼，转头又叫了一声：「宝贝儿快出来，今天全是你爱吃的菜！」


    ……对不起，打扰了。


    4.


    我爸跟我爹，虫族之王和机械之王，星际驰名爱侣，绝美爱情代言人，拥有无数金光闪闪的title。


    而我，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当然也有一个响噹噹的名号——狗粮试吃员。


    「古有酒店试睡员，今有狗粮试吃员，小殿下，您任重而道远吶。」多拉如是说道。


    只可惜那时的我，还打不过多拉，只能含恨看着这个名号传遍了整个虫族。


    其实，这个绰号多拉也没有起错，我确实能吃到来自我爸跟我爹的新鲜狗粮，量大管饱，还是硬塞的。


    上次，人类联邦的萧觅山叔叔给我家寄来了两筐新鲜的橘子，据说是开发的新品种，特别甜。


    我和我爹尝了尝，都觉得十分好吃。


    但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这橘子也不多，就两筐。我和我爹吃了几天，一筐就见底了。


    本来我是不想和我爹争剩下的橘子的，但没办法，谁叫这橘子这么好吃呢？


    后来，这事惊动了我爸。


    他从书房里出来，极为严肃地批评了我和我爹，「都是一家人，争什么？我来给你们平均分！每人半筐，不要争。」


    天吶！这还是我爸那个护妻狂魔吗？


    我忍不住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这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好不容易我爸公平了回，我十分开心，决定利用空闲时间去洗个澡，好好迎接我的半筐橘子。


    但我没想到的是，护妻狂魔永远都是护妻狂魔，正如太阳永远都是从东边升起一样。


    当我兴沖沖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确实是半筐橘子。


    不过，我的半筐橘子个头又小又绿，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大的，还是个被磕坏的。


    而我爹的呢，个个饱满金黄，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新概念平均分？


    爸，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这个场景无疑对幼小的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所以，各位，没有狗粮，就没有伤害。


    拒绝狗粮，从我做起！


    5.


    橘子事件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终于决定鼓起勇气——离家出走！


    在做好了一切准备后，我千挑万选，终于决定了：我要去萧叔叔那里！


    等我学会了怎么种橘子，我就在家门口种一大片橘子，还不然我爹吃，哼！


    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萧叔叔也是一个和我爸同一个品种的宠妻狂魔罢了。


    于是在萧叔叔家里的饭桌上，我盯着他和曾姨姨恩爱的画面，双眼无声表情空白。


    这该死的熟悉感……


    我转过头，与萧叔叔的儿子对视一眼，从中看见了熟悉的麻木。


    兄弟，难道你也……


    世另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终于完结啦！感恩每一位小天使，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