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克星[快穿]》 第1页 《渣男克星[快穿]》作者:杰克猫咪【完结】 文案: 白苏死后穿越到神秘空间,被一只系统喵给缠上,美付其名为「恶毒男配上位系统」。 第一个世界——架空古代 系统:我们的目标是成为皇后喵! 白苏若有所思:所以成为谁的皇后并没有规定,对吧? 系统:喵喵喵? 第二个世界——星际abo 系统:我们的目标是成为王后喵! 白苏:所以孩子的爹是谁,没有硬性规定,对吧? 系统:是这样喵,但是……bo是没有前途的! 第三个世界——兽人世界 系统:我们的目标是成为兽王伴侣喵! 白苏:对不起,我对人身兽耳没有抵抗力,而且我是虎吹,谢谢! 系统:你到底要怎样啊喵! 立意:人要自强不息,这是立身的根本。 内容标籤:打脸,快穿,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苏配角:预收文《钓系美人在惊悚恋爱综艺里封神》其它: 一句话简介:渣男没有好下场! 第1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1 天空灰沉沉的一片,乌云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豆大的雨点噼哩叭啦地打下来,即使举着伞都免不得沾一身水。 地上已经有了些积水,随着车轮碾过,时不时溅起水花。这么大的雨要是再下几个小时,怕是就要出现城市内涝了。 为了排除险情,警笛声时不时唿啸而过,为灰濛濛的雨天增加了一份色彩。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炸雷响起,银蛇般的闪电照亮了屋内男人的脸。他长得格外俊美,尤其是一双含情眼,即使此时带着不耐烦,也显得如醇酒般动人。 白苏的目光投向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男人,手指轻轻点了点实木桌面,带出几分漫不经心。 这是他的第几任男朋友,他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只是大概记得男孩看上去像小兔子般清纯可爱,在床上却带着年轻男孩如虎般的兇勐,很是招人喜爱。 只是再怎么招人喜爱,一道菜吃得时间长了,总是让人腻烦。白苏知道他家境不好,分手的时候特意给了他一大笔钱,好聚好散。 男孩当时没说什么,低着头接过了钱,姿态一如既往地卑微。 这让白苏很满意,他就喜欢这样知情识趣的小傢伙。 只是没想到过了三个月,他竟然又找上门来了。难道是钱花完了,又想来讹点?那他可真是想错了,自己绝不是毫无底线的提款机。 似乎被白苏的话触动,男孩终于上前了几步。衬衫被雨水浸泡透彻,水滴沿着手指、裤脚低落在地板上,形成好大一滩水渍。 随着他缓慢的移动,水渍像是流淌的鲜血般在地板上拉扯、漫延,不断朝白苏侵染而来。 男孩扑到了他怀里,那是一个冰冷至极的拥抱,带着寒意的雨水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白苏有一瞬间的心软,然而渣渣的个性还是很快占了上风。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能明白……」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被炸裂的闷雷声打断。他的嘴唇抖了一下,面色苍白如纸,不敢置信地低下头来。 真丝金色的家居睡衣上晕染开深红色的血迹,剧痛中白苏对上了男孩的眼睛,那里面满是绝望、仇恨和爱意。 很痛,真的,白苏从来都不知道痛苦竟然能达到这样的峰值。 他一只手撑住桌面,一只手想要将男孩推开,却发现男孩的力气比他大太多。 男孩笑了,眼睛弯弯,一如往常的可爱,可里面的疯狂却如同浸染的墨色,在清澈的水中荡漾开来,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尖锐的刀刃从腹部拉扯出来,又刺入了白苏的心脏。身体最柔软的地方被一点点的剥开,浑身的血液瞬间终止流动,让生命之线也随之断裂。 白苏跌落在地上,瞳孔慢慢扩散。而更令他噁心的是,即使在死亡的最后时刻,他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也只有那张悲喜交织的兇手的面容。 居然,翻车了啊……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苏缓缓睁开双眼,周围是一片白色,让他误以为自己被送进了医院。 他没死? 第一反应是庆幸,第二反应就是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傢伙,等他出院一定弄死他! 「喵呜~」 安静的空间里,一声猫叫格外清晰。 医院怎么可能会有猫? 白苏左右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窝着一只小狸花。只有巴掌大小,头和背部是黑色的条纹,胸口和爪子却雪白雪白的,又帅气又可爱。 「宿主,你好喵~」 白苏微微睁大眼睛,心脏再次激烈地跳动起来。 猫,说话了! 小狸花看出了他的震惊,俯下身子伸了个懒腰,这才坐直身子,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安静地看向他。 「别害怕,我是快穿逆袭任务组的引导者系统『咪咪』。秉持着和平友好的原则,我们会在徵求你的意见后再签订条约,跟无限流搏命任务组的混蛋们可不一样。」 「你已经死了,想必你也清楚。但检测到你的资质符合我们的任务要求,我才将你拉入系统空间。」 第2页 「在这里,你可以获得无限生命,直到你玩腻了、放弃任务。」 「而你要做的就是实现恶毒男配逆袭任务,恶毒值达到一百,即可通关。」 「获取恶毒值的方法很简单,因为你是新手,我可以提点你一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主角攻受中间挑拨离间,踩着主角受上位,男配变男主。」 白苏听完后一言不发,没办法,这么诡异的事实在让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跟小猫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有些无聊躺了回去,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也行吧,至少听起来不那么无聊。 白苏是个喜欢挑战的人,新鲜感总能让他感到兴奋,而且能活着干嘛要选择去死。 他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握住小狸花雪白的爪子揉了揉。 「我同意了,不过得让我歇会。」 死亡的痛苦让他疲惫不堪,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小狸花很是严肃地点点头,额头上冒出金色的印章,缓缓钻入到白苏的眉心。 契约成立。 …… 白苏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你胡说!我们君上才不会推他!」 那是个软糯的女子声音,虽然用声音大来壮着气势,却不难听出其中害怕的颤抖。 「当时大家可都看到了,梦阳君落水的时候只有君上在旁边,你说不是君上,那也得拿出证据来。」 那声音不高不低,却有些尖锐刮耳,里面还带着十足的傲慢和笃定,不太讨人喜欢。 白苏动了动眼皮,知道自己已经换了世界,在心里默默唿唤着小狸花。 「宿主稍等,正在投放世界背景。」 这是一个架空古代,主角攻名为高煜,原本是大高的一名皇子,在夺嫡中获胜登上皇位,成为最后的赢家。 而主角受沈亭序则出身名门,是沈家最优秀的嫡子,武艺高超,谋略过人。 因为与高煜相爱,而辅佐他南征北战,夺取皇位,称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正是因为有了将门沈家的支持,高煜才能很快稳固位置,排除异己。 高煜也没有辜负他的情谊,登基后力排众议立他为中宫,恩爱非常。 只可惜好景不长,沈家接连出现意外,沈亭序的父亲兄长死于非命,对他打击甚重。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就撑不住撒手人寰了。 他死后,高煜痛苦非常,足足颓废了数月,才在大臣的劝说下振作起来。不仅追封了沈家一门,还表示从此再无中宫。 这段感人肺腑的帝后恋成为一段佳话,广为流传。 当然,所有的故事都少不了配角,而白苏的角色正是分量很重的男配。 他同样出身名门,却和沈亭序完全不同,是个实打实没用的纨绔子弟。本来父兄已不指望他有什么作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皇帝看中,选入宫中。 原主极爱高煜,自然对占据高煜所有心神的沈亭序嫉妒不已。虽然脑子塞满了稻草,却还是兢兢业业地不断陷害、污衊,想要置沈亭序于死地。 好几次也算得逞了一半,只可惜害人者终究会被人害。在一次斗争中,他也沦落为别人的棋子,死于非命。 白苏听完,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完全搞不懂系统让他这么做的意义。 原本这个世界已经很完整了,人家好好的一对完美落幕,该配合演出的他也成就了角色,还有什么需要逆袭的? 不是他说,就以原主那脑子,再奋斗十年怕是也斗不过沈亭序。 「因为能量值出现巨大偏差,原本主角攻受作为世界的核心人物,可以提供大量能量,维持世界运转。」 「可是我们却检测到,能量值急剧衰弱,世界可能崩坏。」 「为了修补核心能量,就需要实现恶毒男配上位,创造新的主角。」 白苏:「那为什么不是换掉那个高煜?」 当皇帝可比当什么君上要爽多了吧。 小狸花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高煜比沈亭序难对付多了,根据我们的计算,还是顶替沈亭序的希望比较大。」 白苏好笑,敢情系统也是柿子捡软的捏,佩服佩服。 小狸花建议道:「为了让你更好上位,我特意选择了这个节骨眼。只要你运作妥当,这盆脏水泼到沈亭序身上,他想要洗清非常困难,加油。」 白苏不置可否,见小狸花没了动静,才调整好表情缓缓睁开眼睛。 「梦阳君醒了!」 最关心他的贴身太监李路一见他睁眼,立刻膝行上前,就差没哭出来了。 随着所有人的转头,白苏也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高煜。 应该是主角攻没错了,毕竟明黄色龙纹衣服,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不得不承认,高煜极为俊美,眉眼不怒自威,目光深不可测,倒是将皇帝的威严给摆了个十足。 见他醒来,高煜立刻柔和了神色,轻轻握住他的手:「醒来就好,别怕,告诉朕,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煜的声音格外动人,再配上帝王柔情,无疑令人沦陷。 白苏心思飞转,面上带出脆弱不堪的无助,沙哑着声音开口道:「陛下,臣好怕,怕此生再也无法见到陛下。」 他面色苍白,如琉璃般的眼瞳微含薄泪,倒也是个引人怜惜的美人儿。 第3页 高煜爱怜地用手碰了碰他的脸,沉声道:「别怕,朕在这里,谁也无法伤害你。昨晚,你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此话一出,即使殿内还是一片安静,但白苏却仿佛能听见众人激动的心跳声了。 除了站在中央,宛如雕像般僵硬凝固的沈亭序,其他人怕是早已兴致勃勃地等待者他的致命一击。 真有意思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预收文分割线…… 预收文《钓系美人在惊悚恋爱综艺里封神》 「如果必须得到boss的心才能活下去,那我将是最美味的猎物。」——宋安 「他总在诱惑我,而我终究无力抗拒。」——boss 宋安被捲入星际惊悚恋爱综艺《心动到死的信号》中,以f级资质成功晋级1号炮灰,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以最无辜的姿态展露最致命的诱惑。 面对傲慢清冷的大贵族boss,他是温柔缱绻的解语花; 面对神秘莫测的神明boss,他是狂热虔诚的信徒; 面对嘴硬傲娇的帝王boss,他是体贴入微的读心高手; 面对神经质的恶鬼boss,他是宽容理解的陪伴者; …… 最优秀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第2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2 殿中央站了许多人,除了宫女太监,还有几位华服美人。虽然她们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但擅长窥探人心的白苏还是看出了其姣好面容之下的心思。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站在正中央,却如同孤岭寒松般高冷孤傲的中宫——沈亭序了。 他眉眼清澈坚毅,即使被人推到了绝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只是眼下青黑,透出疲惫和无奈。 宽大的银色绣鹤锦缎长袍配上云纹腰带,将他挺直的腰身显露无疑。他就如同空谷幽竹,与这华丽又阴森的皇宫格格不入。 白苏眼波微动,这才启唇。 「昨晚我孤枕难眠,甚是想念陛下,就起来到荷花池边散心。当晚月色皎洁,我又心烦意乱,就让李路他们退到一边,自己沿着池边赏月,却没想到……」 白苏顿了一下,就见所有人都提起一口气,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逼着他说出下句话。 他欣赏够了这番表情,才幽幽嘆了口气,哀怨地瞅了高煜一眼。 「却没想到,我太过专心地去想念陛下,竟一个不小心脚滑落水。偏我又不会游泳,池水幽深,衣袍厚重,当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好在绝处逢生,竟有勇士下水救我。陛下可知是谁,我定重重有赏。」 高煜目光幽深地审视着他的脸,却只看到一片愚蠢的心有余悸。 他松开了握住白苏的手,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可确定是自行落水?」 白苏不解:「陛下,这种事臣绝无戏言。」 高煜淡淡地瞥了一眼刚刚大放厥词的宫女,虽面色不动,但其中的雷霆之意却骇人心神。胆敢污衊中宫,可是罪大恶极。 刚才说话的宫女名为采荷,是燕嫔的贴身大宫女。她此时一个哆嗦跪倒在地上,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可是她还没有死心,宫内人素知梦阳君和中宫不合。此时梦阳君刚醒,恐怕还不知道状况。只要她点出其中关窍,就算梦阳君再蠢也该知道如何配合。 采荷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为自己辩解:「奴婢绝无半点虚言,当晚月色明亮,分明就是中宫将梦阳君推下水池的。」 燕嫔没有说话,她在观望,也在自保。 白苏愣了一下,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采荷:「你再说一遍?」 采荷心中一喜,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立刻绘声绘色地描绘起当晚自己看到的情况。 白苏听完,嘴角带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示意她走近些。 采荷膝行上前,心中已是笃定梦阳君会帮她。还好还好,梦阳君虽蠢,却没有蠢到极点。 然而很快,她的美梦就被打碎了。 白苏一脚踹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踢翻在地上,不顾身体虚荣地要从床上爬起来,一双眼睛因为气愤而亮得惊人。 李路赶紧扶住他,免得自家主子不小心摔倒在地。 白苏一身雪衣,目光凛凛地看向高煜,即使忍不住咳嗽,却还是大声说:「陛下,我白苏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兴趣去污衊别人!」 「若是真有人推我入水,即使是中宫我也绝不会放过。可子虚乌有的事,任何人也别想栽在我头上!」 「这贱婢一派胡言,我是怎么落水的我自己能不知道吗?如此恶毒叵测之人,当以重刑惩戒!」 高煜抬了抬手,示意李路还把他扶上床躺着。再看向采荷之时,已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宫女采荷颠倒黑白、污衊中宫,立刻拖出去乱棍打死。燕嫔失察,剥夺封号,降为才人。」 燕嫔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还会烧到自己身上,立刻跪下来想要哀求。 可高煜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大步走到沈亭序身边,温情脉脉地握住他的手。 「让你受委屈了。」 沈亭序轻轻摇头,与高煜一同走出梦阳殿,目送他离开后才微微皱起剑眉。 他当时已经做好了要被人陷害的打算,却没想到峰迴路转,竟然是以梦阳君之口洗脱了清白。 第4页 当晚他确实有疏忽,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见梦阳君落水,只能也跳进去相救,减轻自己的嫌疑。 可是燕嫔的声声指控,却还是让他格外被动。如果梦阳君一口咬定是他,那就是人证物证俱在,想要脱身就格外困难。 高煜虽偏爱他,但也不会不公正处事。所以,当时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转身看了眼如死尸般被拖出去的采荷,燕嫔胆小,这件事恐怕不是她一人所为,幕后还有藏的更深的势力,必须好好查查。 见太医出来,他这才开口询问:「梦阳君如何?」 太医斟酌片刻,才将梦阳君的情况道出。到底是男儿,身体比起柔弱的妃子要健壮许多,虽是落水,也并无大碍,只需修养几天即可。 说真的,看梦阳君活蹦乱跳的样子,太医们甚至觉得他连修养都不需要,只是出于谨慎,还是开了两副药。 沈亭序点点头,又叮嘱太医将梦阳君照顾好,这才离开。 等所有人都散去,狸花猫才冒出来,有些不解地舔了舔雪白的爪子,却还是把任务完成结果告诉了白苏。 「宿主获得『口蜜腹剑』称号,恶毒值增加十点,请再接再厉。」 系统虽然搞不明白白苏的打算,但作为辅助工具,也不会过多地干涉他的决定。 所以,即使白苏没有按照它规定的路线走,它也没有出言阻止。 白苏不置可否,躺在床上盯着翠绿色的纱帐发呆,手里捏着大狸柔滑的皮毛,倒不觉得无聊。 狸花猫见他思考,也没有打扰,干脆歪着身子靠在他身上,任他抚摸自己。 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服侍还是挺舒服的喵~ 为了装病,白苏又在宫内憋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 这天气正好,暖春热阳,宫里的桃花争先开放,远远望去犹如粉霞。可花朵再美也比不上心思浮动的宫人们,一路走过,时不时就能「偶遇」盛装艷色的美人在路上徘徊。 白苏嘴角微翘,当皇帝就是好啊,这么多美人挖空心思地来求盛宠恩怜,渣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君上,前面就是凤仪宫了。」 李路低声提醒,生怕自家君上是走错路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他们主子跟中宫是死对头,日常的晨昏定省都不去,更别提主动前往了。 白苏当然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去。 凤仪宫虽大,却有些冷清。高高在上的牌匾、栩栩如生的雕纹让这座宫殿充满了威严肃穆,却少了让人亲近放松之感。 白苏幽幽地看着,心想:难怪都说妻不如妾,要他是皇帝恐怕也不愿意来这里。明明是想来放松放松,到了这却好像还要听训一般。 好在沈亭序与高煜感情非凡,只是长久下去…… 「梦阳君请。」 出来传话的小太监白苏认得,正是当日极力为沈亭序辩解的那个张由。他是沈亭序从沈家带过来的,最是忠心不过。 只是看那警惕嫌弃的小眼神,白苏微微勾起嘴角,看来沈家训人的功夫不到位,可真是蠢笨无比。 一进殿内,他就闻到了一股清雅的香气。跟沈亭序的气质倒是相配,但作为不喜欢薰香的人还是难以忍受日常在屋子里有这么大的味儿。 想到自己的人设,白苏故作嫌弃地扇了扇,虚虚地行了个礼就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命令道:「这都什么味儿啊,中宫伺候的人可真是不中用,竟不知道把窗户开开,免得把殿下给熏坏了。」 张由差点没气死,什么时候轮到梦阳君到凤仪殿指手画脚了,还有没有点规矩。 白苏轻笑着扫了一眼小太监,又转头看向高居于上座的沈亭序,漂亮的桃花眼里写着十足的挑衅。 沈亭序却是好脾气,他不知道白苏此次前来所谓何时,但也不会跟他计较这小小的挑衅。 「去把窗户全打开。」 白苏这才满意,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小口。 「就该如此,暖春花香芬芳不好吗?非得闷在屋子里闻这薰香。」 张由气上心头,一时忍不住出言道:「这香可是陛下赏赐,别的宫都没有,是上等的珍品。」 「张由!」 沈亭序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无理,立刻出言呵斥。 梦阳君品级仅次于他,若是真揪住此事不放,张由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白苏微微挑眉,只觉得沈亭序这身边之人堪忧啊~ 张由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闯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没有求饶。 白苏闲适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让李路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端上来。 「行了,要管教也合该是中宫管教你,我可没兴趣。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谢殿下救命之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殿下收下。」 白苏命人打开盖子,又说:「殿下放心,这些东西我都细细检查过,出不了事端。」 他看向沈亭序,傲慢中透出漫不经心的强势。 「还是那句话,我白苏向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今次还是多谢了。」 说完行了个礼,就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一地锦盒,一如他目中无人的态度。 沈亭序沉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清冷的眼中闪过疑惑,又很快化为平静。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扳指,片刻才走下台阶,看向锦盒中的器物。 第5页 有美玉、绸缎、金……子…… 沈亭序有些无奈,却又觉得这是白苏能送出的东西,直到看见其中的一把剑,才忍不住将其拿起。 只见那剑似乎有些年月,把手都出现了锈迹和缎纹,可剑锋却皎如寒月,渗透出森森血气。 张由早已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嫌弃地看着这破铜烂铁:「梦阳君也太抠了,从哪淘的这废旧宝剑,是想羞辱殿下吗?!」 沈亭序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宝剑,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瞳里闪过惊艷和喜爱。 「此乃青冥,是万中无一的名剑,曾为符离将军的贴身佩剑。」 张由不敢置信地长大嘴巴:梦阳君有这么好心?? 第3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3 侍寝这种事对宫人来说自然是极大的荣耀,皇命一下,白苏也没什么抗争的余地。 好在这里的侍寝也没有电视剧里演得那么夸张,他只是提前来到高煜的寝宫,洗洗干净,裹着里衣躺在龙床上。 高煜不是白苏喜欢的类型,但是想想自己空窗了那么久,清粥小菜来塞塞牙缝也不错。 夜色暗了下来,小太监们走进来点燃了殿中的虎头烛火,昏黄的烛光映照出宫殿的巍峨富丽,又带出几分暧昧的颜色。 然而很快,白苏就眯起了眼睛。 宫殿内燃起了香。 这香味跟沈亭序宫中的不一样,有些暗哑的深沉,不算很好闻,但却让人难以拒绝。 可是白苏一点也不喜欢,他敏感的鼻子几乎要被这浓郁的香气折磨疯了,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刺激得眼睛鼻子都红了。 他无语地揉了揉鼻子,这都什么毛病,要是喜欢烧香可以去庙里好好烧。 可是这是皇帝的寝宫,就算是他也不能在此指手画脚。 白苏脸色微沉,只得暂时忍耐,只是原本的旖旎心思早已不见,转着心思想着怎么推掉这次侍寝。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什么,高煜就来了。 即使经过一天的忙碌,这位皇帝陛下似乎半点都不见劳累,依旧是精神焕发。 换下龙袍的他看上去比平日里少了些威严,面对白苏时温柔不少,还亲昵地握住他的手。 「听说你前几日到中宫道谢,看来进宫这些日子也算有点长进。」 白苏微微一笑,做出害羞又得意的模样:「那是,虽说我与中宫殿下不甚和睦,但还是明事理之人。」 高煜被他逗笑了,在宫中敢直接说自己与中宫不合的恐怕就只有白苏了,也恰是他这番赤子之心反而令人喜爱。 他点了点白苏的鼻子,不轻不重地教训道:「中宫乃是凤仪天下的尊贵之人,不可如此不敬。」 白苏眼角轻挑,没有反驳高煜的话,但流露出来的任性、不服气却很是明显。 「不过确实是委屈你了,你身份不比中宫差,又是受朕钦点入宫,本不该屈居任何人之下。只是沈家势大,中宫又与朕有多年情谊,有时候朕也不好偏袒你什么。」 白苏眼瞳幽深,不满地说:「陛下就是太重情谊,才会被人抓住软肋。」 高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在宫中虽然身居高位,但还是要处处小心,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白苏这才欣喜笑开:「多谢陛下关心,我可不会那般蠢笨。」 高煜无奈地摇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又开始闲聊别的。 香炉里的香透过龙形嘴缓缓喷出,慢慢萦绕在整个殿内。殿内很是安静,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只有高煜与白苏低低的说话声。 然而很快,白苏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他困了,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睡意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重得脖子根本支撑不住。 可越是不清醒,他的内心就越是警惕了起来。 他很确定自己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犯困,如果不是生理因素,那必然就是香料的问题。 高煜,想干什么? 白苏没有硬撑,至少他很肯定此时的高煜不会对他动手。 他迷迷煳煳地揉了揉眼睛,有些无力地靠在高煜的肩膀上,带了点鼻音地说:「陛下……」 高煜似是一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床上。 很快,白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夜的梦更外旖旎,像是扁舟于有风的湖面上,头顶还有桃花香气淡淡飘落。 不知过了多久,白苏缓缓睁开眼。天还不算太亮,但高煜已经不见了。 明黄色的帐子还遮着,看不出外面有没有人。 他轻轻掀起被子,查看身体的情况。 身体很清爽,似乎还被清洗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处更是完好,连碰都没碰过。 白苏把被子裹好,眼中闪过深思。 他闭着眼睛梳理着进宫以来的信息,直到天大亮才坐起来,有些无力地掀开帘子。 迷香的作用还在,让他浑身格外疲倦。 「梦阳君您醒了,慢点慢点,老奴来扶您。」 他一动,早已候着的太监方墨立刻过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床上搀扶起来。一堆宫女过来,开始替他穿衣梳头。 白苏懒洋洋地问:「陛下呢?」 方墨道:「陛下早已上朝去了,特意吩咐奴才不让叫醒您。说是您昨夜太累,今天就免了所有请安。」 第6页 白苏脸上闪过羞涩和兴奋,清了清嗓子才说:「多谢陛下圣恩。」 方墨已经着人安排好了轿子,扶着他上了轿,才恭敬地目送他离开,给他留的排面十足到位。 回了宫,白苏把李路留了下来。 「昨夜你可曾听到、看到什么?」 李路跪在白苏脚边,轻轻为他揉捏着腿,听到这问话满是不解。 「回禀君上,我虽是在殿外候着,但距离较远,未曾听到什么。倒是……」 说到这他欢喜一笑:「倒是陛下昨夜专门叫了一次水,可见对君上有多宠爱。」 白苏勾了勾嘴角,笑意却半点不达眼中。 宠爱,或许是吧…… 「虽有陛下宠爱,但这宫里着实无趣。遥想当年在府里,想去喝个酒、听个曲还行,现在倒好,困在此处,无聊至极。」 李路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赶紧劝说。 「君上又在胡说了,往日老爷夫人少爷对您管教严格,别说喝酒、听曲,就是那些个书,还没买回来就被没收了。」 白苏一愣,竟是如此。他一直以为系统给他设定的纨绔子弟肯定花到不行,却没想到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雏。 那么高煜是不是也清楚这点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敷衍他…… 他嘴一撇,有些不爽地敲了下李路的头:「我也就是过过嘴瘾。」 李路立刻笑着点头,很是正经地附和:「奴才都懂,嘿嘿。」 此事说完,白苏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李路。 「你帮我在宫外打听一种香,能够让人无知无觉地陷入春梦般的昏迷。尽可能低调地去找,别被人发现。」 李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紧张地想要劝说自家主子,却只是动了两下嘴唇,什么都没敢说出来。 若是以前,主子要寻这种玩意儿也就算了,可现在他们是在皇宫,一旦被发现怕是麻烦得紧。 白苏一眼就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我不是用它来做什么,只是想要看看这种香是什么样子。」 李路见他不像作假,这才放下心来,颠颠地领了差事去办。 …… 三月三,花朝节,也正是沈亭序的生辰。宫里一早就开始忙碌,为的就是把这次生辰办好。 铺张大办的气势可不是每个妃嫔都能拥有,即使受宠如白苏,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一时间,宫内倒是安静了下来,暗流汹涌中透出几分酸气。 三月三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大殿四周装饰着还不到季节就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华丽异常,听说是皇帝专门命人从洛都送来的。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每一样东西都是珍品,足见中宫尊贵地位。 古琴涔涔,乐舞翩翩,美丽的舞姬穿着艷色的一群在中央翩翩起舞,将这春光点缀得愈发明媚。 白苏无聊地欣赏着歌舞,这宴会哪里都好,就是气氛太过紧绷,反而没了让人玩闹的心思。 他脸色不算多好,但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众人皆知他与中宫不合,又是个不会掩饰的性子,摆出这般模样不算奇怪。没见皇帝都当看不见,妃嫔们自然也只是在心中嘲弄。 这时,沈亭序的贴身太监赵喜——当然不是张由,毕竟他那么蠢笨——送来了醉流霞。漂亮的白玉酒壶里装着香醇的酒液,这是每年的惯例,由中宫赐酒给四大妃嫔,以显示后宫和谐。 不过到高煜这有些变化,首先就是梦阳君白苏的存在,他地位仅次于中宫,自然也是人选之一。其次,高煜的后宫一直没有太多高位妃嫔,四妃之中只有两位——贤、淑,皆因育有皇子才登上妃位。 所以,这两年赐酒的人选只有三人,倒是让人有些唏嘘。 沈亭序亲手将三个白玉酒樽满上,再由赵喜端给白苏三人。 赵喜恭敬地将酒杯放置在白苏面前,又按照顺序奉给了贤、淑二妃。 白苏一闻,就知这是好酒,正准备端起来一饮而尽,却听见狸花猫突然跳出来提示。 「此酒有剧毒,还请宿主小心,喵。」 白苏手指微顿,片刻后依旧稳稳地端起了酒杯,看着其中散发着醇香的酒液眼中闪过深思。 沈亭序的生辰,在宴会上由他赐酒,却毒死了他的死对头。此事一出,就算他贵为中宫,怕是也百口莫辩。 轻则废后,发配冷宫,重则赐死,连累家族。再加上白家同样是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众人,却无法从那些戴满面具的脸上窥探到一二。 时间紧迫,这是中宫赐酒他不可能不喝,可若是他此时显露自己知道毒酒一事,又太过突兀。 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暴露太早,恐怕于他不利。 白苏思索一二,飞快地问:「大狸,贤、淑二妃酒中可有毒?」 「没有。」 好,真是好的很,看来幕后之人针对的就是他和中宫。 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满是挑衅地看向高坐于高煜身边的沈亭序,摇摇晃晃站起了神。 大殿瞬间一静,知道有好戏看了。 第4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4 宴会的时间拉得很长,白苏喝了不少酒。不过他酒量很好,只是脸上浮上些红晕,实际并没有任何醉意。 第7页 借酒装疯这种事对他而言还是相当简单,微微迷濛又带着挑衅的目光,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身影,再加上大不敬的举止,不难看出这个中宫的死对头又要藉机发难了。 「今日是中宫殿下的生辰,我特意着人寻来南山寿石,为殿下雕刻了一座观音玉像,求保殿下平安,还请殿下不吝笑纳。」 「难得众人欢聚一堂,我也在此祝殿下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 这是极好的祝词,可从白苏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淬了毒的箭,怎么听都有点刺耳。 月有阴晴圆缺,岂不是在讽刺沈亭序虽现在宠爱如日中天,但总有一天会人老花黄、宠幸不再?同理,日也有日升日落,真是好一张利嘴。 这话虽不中听,但沈亭序并不是计较之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只有高煜不痛不痒地说了句话:「梦阳君喝醉了,还不扶他坐好。」 白苏却一把推开要来搀扶自己的李路,冷眼直刺沈亭序,手指转动着酒杯。 「我没醉!只是殿下这杯酒,我怕是承受不起了!」 此话一出,殿内勐然一静,气氛紧张起来。 白苏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轻挑地指着手中所赐之酒:「沈家势大,不明不白地就把我那可怜的表弟打到腿断,我又哪里敢与中宫殿下举杯对饮,这不是不懂规矩了?!」 这事前段时间确实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无数摺子飞进高煜的案桌上,对沈家、白家都颇有微词。 沈亭序的族弟不知出于何故,与白苏的远房表弟发生冲突,竟活活将人的腿打折。 事后,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又没有什么直接证据,倒是不好分辨事理。 不过总的来讲,沈家还是太过强势,怎么也得给白家个面子,不至于直接把人打废了。 现在这白家表弟还在养伤,一条腿想好怕是难了。 为了这事,白家族长也是白苏的父亲前后进宫好几趟。只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看皇帝的心思。 而皇帝的心思自然是在沈亭序这边,只是以安抚为主、惩戒为辅。 白家看透了陛下的心思,只能咽下这口气,但心里到底是不舒服,尤其是时时刻刻都与沈亭序作对的白苏。 前两天看他没有动静,众人还心想这梦阳君是转性了?却没想到,这人不动则已,一出手就玩个大的。 沈亭序微微皱眉,这件事他听说过,也敲打了家族。但悲剧已经发生,想要挽回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只能按照既定的轨迹继续发展。 父亲和兄长还都远在边关,他又深居宫中,对家族的掌控力度不足。表面上看着像是他们沈家占了上风,但他深知其中潜藏的危险。 见白苏当众发难,他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寻思着该如何将影响降到最低。 「梦阳君若是不想喝,我不会勉强。」 众人没想到沈亭序竟如此好说话,即使被当众羞辱,还选择了后退。 白苏目的达到,勾唇一笑,浪荡气一收,还算给面子地准备返回座位,却听见娇俏的女声颇为尖锐地嚷起:「皇后寿宴的赐酒都不喝,梦阳君真是好大的面子。今日都敢这般做派,怕是以后面对我们这些妃嫔更是肆意妄为了。」 说话的新晋的瑜嫔,她眉目艷丽,性格张狂,只是短短几日恩宠就已经看不清形势,在众妃嫔都缄默的时候当了这只出头鸟。 一旁身穿鹅黄色锦裙的叶昭仪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如同在看一个疯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护住自己身边只有三岁的三公主。 她的决断是对的,只见瑜嫔说完话的瞬间,白苏就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髮髻逼迫她的脖子扬起来,笑意晏晏却阴冷无比地说:「既然瑜嫔愿意代劳,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这杯赐酒就叨扰你了。」 说着,竟是要把酒灌进瑜嫔的嘴里。 「够了!」 直到此时高煜才发话阻止,不怒而威的眼睛里均是雷霆怒意,骇得一众妃嫔皆战战兢兢地跪下。 「朕看你们都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还记不记得这是中宫的寿宴!」 白苏早已安静地跪下,好像刚才气焰嚣张的人不是他一般。 高煜爱怜地扶起沈亭序,眼中满是愧疚地拍了拍他的手,这才冷声说:「梦阳君无礼,胆敢冲撞中宫,闭门思过一个月。瑜嫔出言不逊,褫夺封号。」 「今日这宴会就到这,朕陪着中宫,你们都散了吧。」 众妃嫔称是,然而出了殿门,却是面面相觑。 明明无状的是梦阳君,可他只是被关了禁闭,瑜嫔,哦不,吴嫔却被夺了封号。谁在陛下心目中地位更重,简直一目了然。 白苏也没有辜负自己反派的称号,即使马上要被关禁闭,也依旧趾高气扬地扬长而去。 等宫门一关,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李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自家主子:「我的小祖宗哟,您今天是要吓死奴才了!」 白苏淡淡扫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塞住他的嘴,将白家入宫时给他的令牌交给了李路。 「去查,这杯酒究竟经了多少人的手才到了我的桌面上。记住,小心翼翼地查,查不出结果没关系,但一定不要让人发现。」 第8页 李路一愣,拿下嘴里的苹果,恭敬地接过令牌:「主子,这是?」 白苏将白玉酒杯放在桌子上,里面的酒液还剩一些,依旧美好得如同珍品。 他眯了眯眼睛:「酒里有毒。」 李路脸色凝重,知道此事重大,立刻领命前去调查。 见无人,狸花猫又钻了出来,弓着背伸了个懒腰,猫眼好奇地打量了白苏一番。 「恭喜宿主达成『笑里藏刀』成就,奖励恶毒值十点,请宿主继续努力,喵。」 白苏没有理会这些,只是对狸花猫说:「把世界背景再投放一遍,我要仔细梳理梳理。」 「遵命,喵。」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重新被放出来的白苏站在阳光下慵懒地伸了个腰,这才懒洋洋地坐上轿子。 「去凤仪宫。」 李路无奈地看着他,小声劝道:「主子,这时候过去不好吧……」 刚解除禁闭又去挑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们肯定要惨。 白苏却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在意地摆摆手,摆明了一意孤行。 李路没办法,只得蔫头巴脑地跟在旁边,看着越来越近的巍峨宫殿,心里苦到不行。 怕是整个后宫得知此消息,都幸灾乐祸地准备看笑话吧。 一进去,白苏就被香气呛得咳嗽起来,赶紧让李路拿出扇子给他扇扇风。 已经是春末夏初的温暖季节,屋子里还熏着香、关着窗,简直让人没法活。 白苏意思意思地行了个礼,没等沈亭序开口就安然地坐下,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指使道:「把这香给我灭了,放到侧殿,窗户全部打开透风。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连怎么伺候人都不会!」 听了这话,张由气得瞬间涨红了脸,然而他早已领教过白苏的厉害,嘴巴动了动却没敢说出话来,只是巴巴地看向沈亭序。 还是素来沉稳地赵喜站了出来,恭敬地说:「此乃陛下所赐,宫中仅有一份,是对殿下的敬重厚爱。」 可白苏哪里听得进这些话,不耐烦地挥挥手,嘲弄地说:「一份香而已,值得这么显摆吗?那要是得了更大的恩赐,岂不是还得天天供着!中宫的身边有你这样小气之人,也是可笑可嘆。」 张由差点气得仰倒过去,这个梦阳君,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 沈亭序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把香撤了,窗户打开。」 「殿下!」 张由不敢置信地唤道,还是赵喜更能用些,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听话地开始行动。 白苏嘴角一翘,示意李路也去帮忙,见张由还不服气才说:「中宫身边的人都不怎么顶用啊,回头我给你找几个,保管比这好。」 沈亭序没有理会,只是等人都散了后,才微微舒口气走下台阶。 其实他也不太喜欢这香气,只是高煜的一番心意,也不好推辞罢了。 「你来找我何事?」 白苏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糕点放进了嘴里。 然后骤然眼睛一亮,好吃! 他慢斯条理地吃着糕点,其实却是在观察沈亭序的反应。即使被自己这样磋磨,这位高高在上的中宫殿下也并不显焦躁痛恨,依旧如同沉稳的水一般,安静地流动着。 白苏细细品味了一番糕点的滋味,这才拿起手帕随意擦了擦手,取出了白玉酒杯。 沈亭序眼神微微一凝,似是预感到了什么,抬眼朝白苏望去。 白苏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有毒。」 第5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5 沈亭序握紧了手掌,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白苏的意思,颇为冷淡的脸上显出几分兵戈锐利的杀气。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策! 「你查到了什么?」 他并没有怀疑白苏的话,虽然他并不擅长后宫阴私争斗,但常年从战场上磨鍊出来的敏锐度,让他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那些菩萨般笑脸下的恶意以及张狂傲慢中的善意。 白苏挑眉一笑,又不着痕迹地摸了块糕点放进嘴里。 是个聪明人,而他也更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燕嫔,哦,不对,是孟才人。」 这个结果从各方面来说都合情合理,孟才人一开始就对中宫怀恨在心,又因谋害不成失了心腹、降了位份,更是仇上加仇。 沈亭序看了一眼白苏,却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冷淡的笑意,那里面包藏的是不以为意。 「你觉得不是她?」 当然不可能是她,这摆明了就是一开始安排还的替死鬼,所以证据才这么完整易查。 白苏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而孟才人也没这么大的能力。 她是被操纵的傀儡,或许与背后之人联繫紧密,又或许根本什么都不知。 只是现在她已经沦为弃子,自然随时都可以被抛弃。 白苏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沈亭序沉默片刻,却是点点头:「我信。」 白苏扬眉,脸上这才染上些真诚的笑意。 「中毒之事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你可以私下去查,但绝对不要用那两个蠢货。」 沈亭序微微一愣,知道他说的是张由和赵喜。他自是知道身边之人不得力,但两人都跟了他许久,又都忠心耿耿。 第9页 不过他手下确实还有别的人,也是时候该动动了。 白苏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要操之过急,以隐蔽为主。既然幕后之人想让我们死,一次不得手就还会出手。」 沈亭序明白他的意思,现在虽是敌暗我明,但他们已经有了防备,反而更容易对付。若是让对方发觉他们已有察觉,就真的麻烦了。 好了,话已经叙完了,白苏也不适合再继续逗留。他直接把盘子里的糕点全部顺走,顺便勐地一挥袖子掀翻了桌面上的盘盘碟碟,在稀里哗啦的破碎声中扬长而去,姿态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听见动静,张由和赵喜赶紧冲进来,就见主子一脸苍白地坐在桌子旁、脚下满是破碎的瓷片,心中俱是一骇。 张由最是忍不住,一边收拾,一边恶狠狠地说:「殿下,这梦阳君也太嚣张了,居然胆大包天地在凤仪宫耍威风,若不禀报陛下治他一二,以后怕是无法无天了!」 沈亭序淡淡摇头:「总归是沈家有错在先,他心中有气也是应该的。」 张由却是恨不得过,有气也应该忍着,怎么胆敢对他们殿下发! 可是看沈亭序息事宁人的样子,他也只能一咬牙暂时咽下这口气,等待机会再做打算。 等收拾干净,沈亭序有些疲惫地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并嘱咐没有他的允许正午前不许人进来打扰。 众人皆知他心中难受,恭敬地应下。 只有赵喜临走看了一眼熄灭的香炉,轻声询问:「殿下,可还要燃香?」 沈亭序看着熄灭的香炉,疲倦的脸上闪过淡淡柔情。这是高煜专门为他寻的奇香,名为凤栖,一是为了见证他们的感情,二也有安神平气之效。 这几年他日日燃香,从来没有睡不好过。即使高煜不能天天过来陪他,也如同就在他身边一般。 「今日就不必了,明日再燃吧。」 等人都走了,沈亭序才研墨提笔,落下几个不明不白的字符,塞进了玉牌里。 他走到窗边,确认无人后,将玉牌埋入花盆底部的夹层。 天空还是这么蓝,带着暖意的风轻轻吹拂过他的脸,可高高的宫墙却将他彻底禁锢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周围满是看不见的敌人,尖锐的刺刀随时准备向他噼开,可他明明拥有高超武艺,却半点也发挥不出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不是适合他的地方,却是他的选择。 不过……想起白苏贪吃的模样,他又似乎轻松了些许。 自从梦阳君入宫后,一切仿佛有了变化。原本死水般的凝滞像是漾起了波纹,让他也有所期待。 他不嫉妒高煜对梦阳君的宠爱,又或者说那些见不得人的卑微嫉妒早已在一茬又一茬的宫妃美人入宫后被碾的粉碎。 只是觉得有个人能说说话也是挺好的…… …… 五月初五,正是焚香祈福的好日子。每年这个时节,宫里的妃嫔都能够难得的享受一次恩宠,到京郊的祝福寺上香祈福。 这一次亦是如此,只是高煜突然有要事缠身,只能迟几天出发,就让沈亭序带着人先过去安顿。 天气很好,郊外的野花竞相开放、生机勃勃,马车的轮子碾过黄土地面,留下淡淡的车轮印。 因为妃嫔皇子都在,御林军一路护送,丝毫不敢懈怠。 白苏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是被颠得有些头晕。虽说这达官贵人的马车已经被布置得很舒适了,但坐起来还是比不上现代高科技舒服。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些许泪水,无聊地一直犯困。 「护驾!」 就在这时,一把箭在日光下闪过寒冷的银光,从远处飞来,直直朝他面门而去。 白苏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弯腰躲过,就听嗖的一声,黑色尾羽的箭矢插入马车的木板上,足足有寸余。 很快,外面想起了刀枪交接的金戈声和女眷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他睁大眼睛,掀开帘子朝外看去,竟早已是混乱一片。 「君上,快躲好!」 见他探出头来,李路赶紧过去想要将他塞回马车。 白苏却挥开他的手,拽着他将他安置在另一辆马车下面。 刚才那支箭分明是沖他而来,也就是说袭击者很清楚他的身份和位置,再躲在马车里无异于一个活靶子。 而李路只是个太监,老老实实躲在一边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果然,白苏刚站稳,就又有几支箭擦过他的身侧没入地面。 他不敢再停留,立刻将危险带离此处。 到处都是危险,刚刚还保护在自己面前的御林军,下一刻就被刺中了胸口,鲜血喷溅一脸。 白苏咬紧牙,不敢让自己慌乱无措,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搜索着人群。很快,就在混乱中找到了目标。 是沈亭序! 即使穿着碍事的宽厚长袍也不掩他矫健的身姿,青冥在他手中如同神兵利器,肆意收割着袭击者的性命。 白苏眼睛一亮,再没有比沈亭序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他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到沈亭序身边,顿时感觉压力大减。 沈亭序已然看见了他,却没有任何排斥嫌弃,反而微微点头示意他躲好,手中的剑又快了三分。 白苏长舒一口气,还是主角受好啊~ 第10页 他躲在一旁,时刻关注这沈亭序的状况,却见那人突然凤眼一厉,青冥如霜朝他袭来。 那么近的距离,白苏根本躲不过去,也绝对不会是沈亭序的对手。他只能呆滞地瞪大眼睛,如同被猫锁定的老鼠般僵立在原地。 然而那剑并没刺向他,而是越过他的肩膀刺中了身后之人。 不知何时,竟有个贼人趁白苏不注意潜入到他的背后准备偷袭。若不是沈亭序机敏,只怕他现在早已凉凉。 青冥抽出,袭击者的血喷在了白苏脸上,还带着温热的腥味。可这不仅没让他害怕,反而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可就在他放松之时,那贼人竟还有余力,手中的粉末一扬,瞬间撒了白苏一脸。 白苏已经尽可能快地闭上了眼睛,却还是感觉到一阵刺痛,难受得直流眼泪,根本睁不开眼。 失明的不安感席捲了他的全身,更何况是身处如此险境。 「别慌。」 就在这时,他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怀抱带着清淡的梅花香气,有些冷傲不近人,却温暖又安全,让他瞬间有了归属。 白苏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沈亭序的衣袍,抿紧嘴唇,不发一声,免得给他增加负担。 沈亭序面露赞许,轻松地抱着他向后撤去。 直到此时白苏才发现,看上去清瘦的沈亭序却臂力非凡,带着他这么重的大男人根本不费一点力气,甚至还能剑扫干坤,力克袭击者。 经过激烈的搏杀,四周终于恢復了安静,只有残留的血腥味告诉着白苏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很快这次率队的御林军校尉兰池满身血迹地前来请罪。 沈亭序:「如何?」 「贼人已全部击毙。」 沈亭序忍不住皱起眉:「没留活口?」 兰池面露难色:「属下无能。」 沈亭序脸色不太好看,可他现在不是手掌大军的将军,而是深宫里的贵人,只能抬抬手示意兰池无事。 「可知是什么人?」 「从尸体来看,应该是天柱山的土匪。他们手腕均有虎头刺青,最近势力大涨,狡猾多变,很难对付。或许是没什么见识,以为我们一行乃是富商,才前来打劫。」 沈亭序不置可否,贵人出行确实不会大肆宣扬,但如此巧合还是令人心生疑虑。 「此等大事即可禀明陛下,再做处置。」 说完,他又转身查看白苏的情况。这一次袭击,除了几个位份脚底的美人受了些伤,就数梦阳君受伤最重。 御医把脉后,替白苏施了针:「是些不入流的毒素,不算严重,只是会造成暂时的失明。施针七天后,就可将毒素全部排掉。」 沈亭序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示意李路扶好白苏。 白苏却径直上前,凭藉着气味精准地找到了沈亭序的位置,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愿松手。 即使眼睛看不见,却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嚣张跋扈:「中宫殿下,作为害得我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可得好好照看我一二,免得等见了皇上不好交差。」 众人静默,不得不感嘆这个梦阳君可真是个胆大的刺头。 沈亭序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任他拉住袖子一同前去自己的马车。 他能感觉到,虽然白苏强装冷静,但骤然失明还是让他心有不安,这份难得的脆弱感让人难以拒绝他的要求。 * 作者有话要说: 白苏:我脆弱,我装的。 第6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6 「先喝点水。」 沈亭序把温热的杯子放进白苏手中,可谓贴心至极。 平日里艷如骄阳的人此时却像是被乌云遮蔽了般暗淡,那双透亮明媚的眼睛蒙上了灰色的雾气,透出麻木无光的脆弱。 沈亭序心生怜惜,终究是他当时大意了,没能保护好白苏。 「这些日子你就同我一起吧。」 白苏同意,沈亭序现在就是他溺水时能抓住的浮板,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不过……他凑到沈亭序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亭序眼神一凝,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你是担心……」 白苏点点头,淡淡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条小命可是金贵的很,得好好保护。」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死水般的寂静瞬间退去,像是瞬间活了过来,荡漾出鲜活的波纹。 沈亭序忍不住勾唇一笑,其实他还挺喜欢白苏这种朝气蓬勃的模样,在那冰冷的深宫中绽放着最鲜艷的色彩。 「好,都听你的。」 「多谢殿下。」 这声谢白苏道的很真诚,若不是沈亭序,他这一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沈亭序轻嘆了口气,并不觉得自己值得白苏道谢,反而是白苏,前前后后不计得失地帮了他好几次。 他没有去盘算两人之间的恩情孰轻孰重,毕竟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也就失了意义。 「过两日等陛下来了就好,到时再无小人敢作恶。」 沈亭序本是为了宽慰白苏的心,却没想到从他脸上看到的不是欢喜而是略显讽刺的淡漠。 白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顺着香甜的气息去摸桌子上的糕点。 沈亭序怕他的袖子扫在糕点上,赶紧拿起一块放他到手边,方便他拿取。 第11页 「是啊,陛下听闻殿下遇刺的小心,定会忧心万分,别说是两日,恐怕半日就能赶到,到时候我也能安心了。」 沈亭序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要说白苏是高兴期待,却有些敷衍了事,要说他是嫉妒不满,又显得苍白无力。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沉默下来,学着白苏吃起了糕点。以往总不会去动的糕点,此时倒是显得香甜许多。 夜深了,庙里静悄悄的,时而能听见虫鸣,或者是鸟儿突然飞起哗啦啦带动树叶草丛的声音。 潺潺的清泉水如同禅音般缥缈悦耳,伴随着清澈的夜风,让人更容易安眠。 白苏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了,来者一身夜行衣,但是背在身后的利刃却闪着无尽寒霜。 看见隆起的被子,他缓缓靠近,正准备举起匕首刺杀,却见被子突然掀开,带着劲风朝他扑来。 袭击者赶紧翻身躲过,还没调整好姿势,就见匕、首迎面刺来。 他心中大骇,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也不恋战,直接朝窗户扑去。 可沈亭序的刀刃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他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很快就逼得刺客不得不先躲避,即使如此刺客还是被他刺伤了不少。 只是两人的打斗声很快惊起了旁人,只听见房门勐地被推开,火光大亮,伴随着一声「殿下」,一瞬间分了沈亭序的神。 刺客趁机逃跑,很快消失在无尽夜色中。 沈亭序立在窗口,微微皱起眉头,这才转身看向慌张跑过来查看他情况的张由。而沉默的赵喜同样面露担心,手里还拿着燃着烛火的灯笼,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他的情况。 他微微嘆了口气,本想着把他们安排到较远的厢房会来得晚些,却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 他收起匕、、首,让两人不用担心,派人立刻搜查寺庙周围,免得再被刺客钻了空子。 布置好一切,才返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白苏也没有睡,正坐在黑黝黝的房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亭序点亮烛台,走到他身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表明自己回来了。 也不知道白苏坐了多久,手背竟格外冰冷。 白苏微松了口气,不管如何,看沈亭序的样子这次危机他都算渡过了。只要保住小命,其他的可以以后谋划。 「你回来了?情况如何?」 「确有刺客,身手不错,看得出是专门豢养的。本可以将其制住,却没想到张由他们突然闯进来,给了刺客可乘之机。不过……」 白苏听出他的未尽之意,微微转头,面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沈亭序打开柜子,果然就见摆在里面的青冥早已不见踪影。那会儿虽然天黑,但因着有月光照明,倒也能看出一二。再加上他对青冥爱不释手,一眼就认出了刺客所用的正是白苏送他的剑。 「怎么了?」 白苏站起来,不太熟练地摸索着往前走。没有了视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危险而难以琢磨起来。 沈亭序抿了抿唇,轻轻扶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坐回了椅子上。看着那双没有光亮却依旧执着的眼睛,心下有些难受。 「没事,只是青冥被贼人偷去,看来幕后之人依旧没有死心。」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随手帮帮白苏,却没想到早已捲入其中。如果不是白苏机警,这一次怕要出大事。 山贼、刺客、青冥……这一个连环套可算是把他套得死死的,所有证据摆在眼前,怕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难以说清楚。 白苏面色不动,这种情况他早就想到了。他们如此小心,却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可见隐藏在沈亭序身边的人不好对付。 「你要小心。」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他相信沈亭序都懂,而且拥有自己的判断。 沈亭序微微勾起嘴角,清冷如霜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出几分柔软。 他同样没说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令人舒畅。 「时间也不早了,你安寝吧。」 沈亭序还有刺客的事要处理,白苏却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他也没客气,直接占了中宫的床铺,安心入睡去了。 一日、两日、三日…… 沈亭序期待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甚至开始给高煜找藉口。 原本高煜没来就是宫中有事,怕是知道了消息也一时脱不开身。 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空落落的。 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白苏的眼睛开始好转。虽然还不能清晰视物,但已经模模煳煳地能看个大概。 等御医离开,白苏的脸上已经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失明的滋味可太难受了,他恨不得时光飞快进到第七天,赶紧復明。 不过这几天对沈亭序来说恐怕有些难熬,虽说他看起来毫无波澜,但心细如髮的白苏还是发现了隐藏不住的端倪。 他轻笑着把糕点递到沈亭序手边,安慰道:「陛下应该是被朝政耽误了,不然不可能这个时候还没到。在他的心中,您是最重要的人,遇上刺客这么大的事,又如何能让他不心急。」 沈亭序接过糕点,却没有吃。曾经香甜的糕点此刻闻起来也皆是苦涩之味,让他心绪难明。 他该是理解的,可…… 「梦阳君似乎并不介意?」 第12页 白苏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理智很是清明:「殿下怕是忘了,整个宫中陛下独爱您一人,对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从进宫那一刻就明白,我在陛下心中什么都不算,又怎么乞求他为了我的安危担忧无措。」 沈亭序微微一愣,总觉得心口的某个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世人皆道高煜爱他入骨,他也一直这么以为,可这份感情却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睫毛轻动,忍不住说:「可陛下也很宠你。」 白苏好笑,目光直看向沈亭序:「可他也宠贤妃、淑妃、叶昭仪、王婕妤……这是宠,不是爱。就像是刚到手的新鲜物件,若是顺心就多玩几日,若是不顺心就扔到角落。」 「爱一人必是像陛下之于您一样,天长地久,绝无转移,心心念念,所为一人。」 沈亭序将这八个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却没有感觉到几分愉悦,反而透出些茫然。 白苏点到为止,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劝。 寺庙里的桃花开得晚,到现在还能看见粉色一片,犹如烟霞。不算暖的山内清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时不时裹挟着一两片桃花花瓣,落在房间里,带出淡淡香气。 他抿了口茶,神色平静,又想起自己跟系统的那次对话。 白苏不喜欢高煜,他对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自信,当时就想着取代高煜成为主角攻。毕竟能当皇帝,谁愿意当妃子啊! 只是大狸的一句话却把他打入了谷底:「根据计算,宿主成为皇帝的可能性为0。」 白苏很是无奈,要不要这么现实,虽然他也觉得很难,但不至于直接为零吧。 狸花猫煞有介事地分析:「一,宿主乃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无职务、无军功,无人服气。」 「二,白家世代文人,干预朝政可以,但取而代之却难于上青天。」 「三,出师无名,名不正言不顺,连你的家族都不会帮你。」 白苏嘆了口气,无力地看着天花板,难道就这样任人鱼肉?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脑坐起来,让原本窝在他胸口的狸花猫喵地一声跳了下去,十分不满地用犀利的猫眼瞪着他。 白苏顾不上这些,有些紧张地试探道:「那……沈亭序呢?」 狸花猫顿了片刻,这才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第7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7 足足等了七日,高煜终于姗姗来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沈亭序,这过于高调的偏爱着实令人眼红。 沈亭序见到高煜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期待,他很平静地躬身行礼,又被高煜飞快地拉起来。 高煜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上上下下检查了沈亭序一番,这才放下心来牵着他的手坐在榻上。 他的眼睛一如曾经那般深邃多情,把毕生的温柔都给了沈亭序,再也分不得他人丝缕。 可此时再对上这双眼睛,沈亭序却有些动摇了。 是,高煜对其他人确实没有这般温柔在意,可他对白苏是包容宠溺,对贤妃是尊重爱护,对淑妃是志趣相投。 白苏说过「爱一人是天长地久,绝无转移,心心念念,所为一人」,所以高煜对他们只是宠而没有爱,可是高煜对他却也同样没有这般深刻唯一啊。 沈亭序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因为高煜是皇帝,自古以来皇帝都不可能仅对一人专一,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儿身。 可……他微微敛眸,掩下眼中酸涩,又恢復成平静无波的样子。 高煜轻握住他的手,爱怜地看着他的面容,柔声说:「是朕来晚了,前朝出了些事,朕忙着处理实在抽不开身,让你担惊受怕了。」 沈亭序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被这样爱护的目光盯着他不仅没觉得心暖,反而如芒在背。 他不是高煜后宫里的那些娇花,曾经的他也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勐将。高煜应该明白,他现在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直到此时沈亭序才发现,高煜面对他的态度已经悄无声息地变了。曾经他们是并肩作战、能相互商量的战友,而此时高煜却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 他淡淡点头,对他的迟到没有任何在意,转而问:「事情调查得怎么样?」 高煜有些无奈地拍拍他的手背,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妃嫔一般,充满了包容和宠爱。 「已经调查清楚了,袭击者正是天柱山的山匪。他们最近到处打家劫舍、势头嚣张,因为朝廷一时没来得及派人前去清缴,就愈发无法无天起来。不过你放心,这次我已经派兵前去,定不留一个活口。」 沈亭序目光微闪,山匪? 「可普通山匪怎么敢冲撞御林军?」 队伍前头举着那么大的牌子,又怎么可能看不见? 高煜摇头轻笑,言语很是笃定:「亭序你怕是不知,现在的山匪可跟当初的不一样。他们起于草莽,乃是乌合之众,目不识丁却胆大包天。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冲撞了什么贵人,只想着你们来路不凡,定是有利可图。」 说完这些,他又安抚地捏了捏沈亭序的手:「这件事京监司已有定论,你就不必再担忧了。」 沈亭序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以他对高煜的了解,自然明白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第13页 「那刺杀梦阳君的刺客可曾找到?」 高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利芒,又化为柔光,轻言道:「我倒不知道你和梦阳君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不仅替他挡了刺客,还如此关心他的安危。」 沈亭序依旧是一脸淡漠:「谈不上好与坏,只是这名刺客盗走了我的青冥剑,分明就是想嫁祸给我,我自然要了解一二,免得中了圈套。深宫里步步惊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可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高煜嘆了口气,眼中满是自责:「若不是为了朕,你也不必被困在宫中。可是朕……终究是自私地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你会怨我吗?」 沈亭序摇摇头,当然不会,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前路崎岖也必须要走完。 高煜爱怜地握紧他的手,又说:「刺客已经着人去调查了,但现在还没有什么清晰的线索。既然针对的是梦阳君,倒不如把他叫过来问问,也好有个方向。」 沈亭序自是同意。 白苏见到高煜立刻眼前一亮,真情实意地表达着自己对陛下的思念,赞美着陛下能来对他们的鼓励和安慰。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可是夸到了高煜心坎里去,让他的面色也不仅柔和了三分。 只有沈亭序站在高煜背后,看着白苏夸张的表演,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憋住嘴角的笑。 以前他就发现白苏是双面人,那会儿还只觉得此人心机深沉、惹人厌恶,现在却觉得……还挺可爱。 他很清楚,这也是白苏在宫里的生存方式。 想起白苏平日里对自己随性的模样,他心里又不免暖暖的。或许是把自己当成了同伴,才能卸下脸上的面具,以真性情相处吧。 高煜安抚了白苏片刻,就把话题转到了刺客的身上。 「这刺客明显是针对你而来,现在线索不明,你可有什么想法?据京监司调查,对方明显是个高手,怕是来自江湖的可能性更大。你是如何惹上这些人?」 白苏想了想,突然勐地拍了一下手,有些苦恼地说:「若陛下说到这些,我倒是有些头绪。以前我没入宫之前,喜欢到那花楼戏院闲逛,招惹到的人数都数不清,怕是其中一人前来寻仇啊!」 「只是我得罪的人太多,也根本记不清谁是谁,怕是难提供什么线索。」 高煜无语地瞪着他,吓得白苏瑟缩起肩膀,再不敢说话。 「白家一世清明,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惹事精!」 白苏不服气地嘟囔着:「好竹出歹笋的又不是没有……」 高煜烦躁地摆摆手,让他赶紧闭嘴,算是体会到白长鸣的心酸苦楚了。 「行了,既然有个方向,朕会命人朝此调查。你最近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宫里,哪也别去,方可保证安全。」 「遵旨……」 见高煜没兴趣再询问他这件事,白苏很是识趣地行礼退下,只是离开前跟沈亭序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苏路过曲折的长廊,远远地还能听见寺庙敲钟的声音,梵音伴随着淡淡的檀香气让人的心都忍不住平和下来。 散落的桃花花瓣如同仙女的裙摆随风起舞,落在白苏的掌心里,泛出柔和的粉色。 高煜是当他们傻子吗?不,或许他只是当他是傻子,而沈亭序早已成为他手中的笼中鸟,根本无力反抗即将到来的厄运。 白苏眼睛一眯,收紧掌心,原本鲜嫩的花瓣被揉出了可怜的汁水。 又或者,厄运已经要来临,所以他连掩饰的功夫都懒得费了。 因为高煜的到来,白苏再无跟沈亭序接触的机会,只能着人送去两把金贵的双面绣扇。 一支绣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望岳》),一支则是「相对终无语,争先各有心」(李从谦《观棋》),透出三分漫不经心的道谢和七分阴阳怪气的嘲讽。 沈亭序只是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就命人收好,脸色淡淡,看不出生气还是平和。不过他向来不爱理会这些,倒是没人怀疑。 他没有怀疑白苏这突如其来的怀疑,只是疑惑要小心什么? …… 回宫后 「君上,大事不好了!」 李路一路小跑着进来,头上都冒出了细汗,只是嘴上喊着慌张,脸上却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白苏懒懒地瞄了他一眼,不是很太想说话。天气渐渐热了,暖阳艷艷,照得人愈发懒散了。 「中宫出大事了!」 李路兴致沖沖地报着刚刚打听到的好消息,四下无人,笑得宛如偷吃到油的老鼠一般。 白苏勐然一震,立刻坐直身体,命令李路细细道来。 却说这宫中风光无限之人除了中宫、梦阳君这种常客外,也时不时地冒出些娇花艷丽,就好比说最近春风得意的就有位王美人。 王美人出身平凡,原是芳芝宫的宫女,因相貌不俗被皇帝宠幸,一次就中了头彩,怀上龙胎。 皇帝现在只有两位皇子四位公主,若是王美人能再为陛下诞下皇子,那可就一飞沖天了。 因此这些日子王美人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不过她性格小心,为了保住自己这胎处处留意,一时半会儿竟没给旁人机会使坏,硬生生挺到了八个月。 然而就在今天,她去给中宫请安,却不曾想摔了一跤,直接见了红。 第14页 李路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打听来的情况:「当时外面请安的妃嫔好多都还没走远,可是清清楚楚地听见王美人大喊『中宫殿下不要』。」 白苏脸色冰冷,并不见丝毫喜意。他让沈亭序小心,可若是真有人豁出命地去谋害他,却也未必不能成功。更何况王美人是个双身子,马上就能诞下皇嗣,成功晋位,谁又会想到她捨得去陷害中宫。 他飞快地穿上鞋子,让李路为自己穿好衣服,大步朝外走去。 「现在情况如何?」 「陛下已经去了,中宫正跪在殿外等候发落。」 白苏捏紧手指,这一次恐怕就是皇帝也很难为沈亭序开脱一二了。 「让人把宫里上好的药材都准备好,若有需要,全部都给王美人送去!」 只要人不死,一切都有迴旋的余地! 第8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8 快到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明亮地从天空中洒下,铺成一地金黄。 沈亭序跪在坚硬的石板上,一时间有些恍然。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根本毫无防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掉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他知道是自己不够谨慎,明明白苏已经提醒过他,可他想不明白,自己跟王美人无冤无仇,更没有利益纠纷,她有什么理由下这么大的功夫来陷害他。 「殿下可真是胆大妄为!」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瞬间将沈亭序从茫然拉回了现实。他抬头朝白苏看去,逆光中他的身影有些模煳,可担忧的眼神却透过层层光晕钻入他的心底。 刚刚还飘浮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这个时候还关心他、相信他的在这宫中恐怕只有白苏一人了。 他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却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白苏也没有停留,嘲讽玩沈亭序后就甩袖进了殿中。 大殿里还能闻见沈亭序日常爱用的那块香料的味道,混合着浓浓的血腥味,闷得人只想吐。 香此时已经被熄灭了,高煜坐在宫殿中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侧殿还能听见王美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晃得人眼睛发慌。 白苏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哭喊声慢慢低了下来,却也迟迟没能听见婴孩的哭泣人。 白苏抿紧嘴唇,已经看到了结果,竟然是一尸两命,这下子沈亭序可是有口难辨了。 果然,没过多久,太医走出来跪在地上请罪,称王美人撞击剧烈,母子均未保住。 高煜无力地闭了闭眼,挥手命人前去收拾。他站起身走出殿外,看着依旧挺直嵴背跪在那里的沈亭序,神色复杂难辨。 「中宫,你可知罪?」 他的语气冰冷至极,刨出了曾经的浓情蜜意,此时剩下的也不过是帝王威严。 沈亭序抬起头,直视着高煜的眼睛,没有半分慌张和心虚:「臣不知,可否请陛下明示?」 高煜没想到此时此刻沈亭序竟还如此镇定,不仅没有服软认错的意思,反而竖起了浑身的利芒直朝他而来。 他抿紧薄唇,脸色难看,眉宇间凝结出雷霆震怒。 「你心怀嫉妒,出手狠辣,将怀有身孕的王美人推倒在地,还得她们母子二人命丧黄泉,恶毒至极。从即日起,收回凤印交由贤妃掌管,打入冷宫,任何人不得求情!」 那厌恶又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割在沈亭序的身上,他很疼,却已经有些麻木了。 没有询问,没有信任,只有定罪。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愚蠢地抱有一线希望,那么现在就已经彻底心如死灰了。 高煜变了,他也变了,他们早已不像曾经那般亲密无间。 这个深宫改变了他们太多,彼此之间的距离早已拉远,甚至于都认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结果,或许也是他应得的。 沈亭序僵硬地俯下腰,不卑不亢地答道:「臣无罪,但若是陛下非要治臣之罪,那臣就受着。」 说完,他直起腰,目光不经意间碰触到白苏的眼睛,原本的死气又不甘地冒出火花,幽幽地燃烧出细碎的火苗。 他没有做,就绝对不会承认,更何况还有人相信着他。 高煜怒极反笑:「好好,那你就去冷宫慢慢反省吧!」 中宫的没落预示着其他势力的崛起,尤其是以执掌凤印的贤妃为首,可以说是炙手可热。原本她就育有大皇子,现在又得以掌管后宫,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梦阳君也得到了不少「优待」,不仅侍寝次数大大增加,赏赐更是如流水般源源不断。 白苏却是满脸郁卒地揉着额角,谁又能想到日日笙歌的他其实全是吸了该死的迷香昏睡着呢?! 李路替他揉着肩膀,犹犹豫豫地劝说道:「君上,真的要去冷宫吗?」 虽说中宫现在看似失了势,可一中宫还是中宫,并没有废后,二沈家镇守边关,势力庞大,不容小觑。 过去落井下石是爽快了,但后患无穷啊! 白苏睁开眼睛,若不是为了不引起高煜的怀疑,他一早就去了。忍耐多时已经很不容易,再拖延下去恐怕线索就全没了。 「去,我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中宫殿下,免得他一个想不开在冷宫里寻了短。」 第15页 李路一脸扭曲,主子耶,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出来啊! 或许高煜还是对沈亭序有优待的,安置的宫殿虽然破败凄冷,却也能住,而且安安静静,并未有旁人打扰。 白苏大步走进院子,里面的砖铺得乱七八糟,因为无人打理,夹缝里早已张满了杂草。 没走多久,就能听见剑鸣唿啸的声音,走近一看,原来是沈亭序穿着一身短衣正在练剑。 没有了华丽长袍的修饰,此时的他完全能看见曾经征战沙场的风采。深宫的幽禁没有磨灭那些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反而愈发坚韧内敛。 「殿下可真是好兴致啊~」 白苏略带嘲讽地勾起嘴角,放肆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挑剔横扫一圈,直看得张由脸色涨红。 沈亭序早就知道是他来了,气势放缓,收回青冥,没有说话。 他知道,比起自己,白苏更擅长处理现场状况。 果然,白苏毫不客气地使唤着张由:「张公公怎么这么没眼色,客人来了都不知道搬个椅子、沏壶茶?被发配到冷宫后,竟是连一点做奴才的意识都没有了吗?要我说,殿下就应该赶紧把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都打发出去,天天看着可真是闹心。」 张由气炸了,可以前他不敢在白苏面前放肆,现在就更不敢了,只能认命地带着赵喜按照白苏要求的做。 白苏挑剔地用手指在桌子上抹了抹灰,故作夸张地嘆了口气,这才勉为其难地坐下。 日头高照,他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又说:「这么热也不放点冰块,还让不让人活了,快把冰盆都给我端上来。」 张由攥紧手指,忍下耻辱:「回禀君上,冷宫里未有冰盆、冰块。」 白苏诧异地扬起眉,似有若无地嗤笑一声:「这么惨,那我今日来了可不能眼见你们的窘迫而无动于衷啊。李路,还不快带着张公公、赵公公赶紧把该领的东西都领了,就算是冷宫,也不能剋扣日常用物啊。」 李路赶紧应是,笑眯眯地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由、赵喜不放心,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沈亭序,直到沈亭序点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白苏嘲弄道:「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家殿下。」 等人都走了,沈亭序才坐到白苏身边。因为刚刚习武,他的身上还有些淡淡的汗味,不算难闻,反而透出别有风味的性感。 「让你担心了。」 看着白苏因为日光而眯起的琥珀色眼睛,沈亭序心里暖暖的。入了冷宫并没有让他自暴自弃,反而清净了不少,也想通了许多事。 白苏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废话他不想听。 「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亭序陷入了回忆。 那天一切都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无聊地接受众妃嫔的行礼,无聊地听着她们话里有话的打着机锋。好不容易把全场戏演完,人终于开始退场。 只有王美人没有走,她留在最后,突然跪倒在地上,声称有人要谋害她腹中的孩子,请他做主。 沈亭序不太管后宫之事,但身为中宫,皇嗣还是他的分内之事。就让赵喜扶她起来,请她慢慢说。 可没过多久,王美人突然捂着肚子说难受。他不敢大意,立刻命赵喜去请太医,自己则走近想要查看状况。 就在此时,王美人突然朝他倒了过来。原本以他的身手是可以躲得过去,可如果他避开,王美人的肚子就必然撞到地上。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用手扶住她,没想到她却趁机扯下他的玉佩,大喊着救命。 沈亭序为了避嫌,不得不松开她的手,也就是这时,王美人竟义无反顾地撞到了地上,下面很快就见了红。 然后就是众人看到的场面。 白苏皱紧眉头,这王美人竟如此聪慧,不仅一环扣一环,还算准了沈亭序的性格和反应。 「张由呢?」 如果张由在,是肯定不需要沈亭序去靠近王美人的。 「那日他吃坏了肚子,我就命他休息两日。」 白苏冷笑,还真是够巧合的。 沈亭序知他心中所想,这点他也怀疑了,只是查来查去没查出个头绪。 不过…… 「王美人当日一尸两命,并非撞击早产所致,而是有人在接生时夹带麝香。」 白苏立刻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可知是谁的人?」 沈亭序不太习惯被这样炙热的目光注视着,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 「查不到,那日之后那个宫女就投井死了。她刚刚进宫没几日,熟悉的人根本没有,家中也无牵无挂,实在是查不出什么。」 「只有一点我想不通……」 沈亭序想不通,当日王美人小产,进去的人都是在高煜眼皮子底下做事,那些人也都是他的人。这位无根无底的小宫女又是如何瞒天过海地把麝香带进去,还在弄死王美人及其腹中胎儿后不被人发现的? 江太医可是太医总领,居然连这些症状都没有验出来吗? 白苏没想到沈亭序能查到这么多,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位殿下的能力,他这么多年无动于衷恐怕也只是懒得理会宫中之事。 他嘴角冷笑,沈亭序不明白,他却是明白的。 只是…… 第16页 等等! 白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第9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09 「军中是不是有什么变动?」 白苏此话一出,沈亭序微微一愣。他倒不是怀疑白苏,只是这件事隐瞒得很紧,以白苏的身份照理说不可能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段时间哥哥给我飞鸽传书,说是要进京述职,北方边境出现一些奇怪的变动,可能还牵扯到内部勾结,需要禀明陛下。」 为了不让人疑心,沈亭序的哥哥沈成柏秘密进京,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只是他现在落到这般地步,实在不想让哥哥知道。 见白苏脸色不好,沈亭序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将原本应该秘而不宣的事告诉给他:「你别担心,陛下已私下跟我说,只要哥哥进京,就会找藉口把我放出来。虽然冷宫凄冷,但我也没受什么苦。」 想到高煜的缱绻话语,这些日子逐渐冰冷的心又有了些回暖。高煜毕竟是皇帝,身处高位一定也有自己的很多为难。 白苏却一把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面对白苏突如其来的恼火,沈亭序有些不知所措。长这么大他打交道的都是军中的汉子,一言不合打一架就行了。他没哄过高煜,更没接触过官家贵女,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白苏。 白苏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他明白这是高煜的机会,其实也是他的机会。 「你在宫外有可用的人吗?武功高强,嘴严听话。如果有,现在立刻给我!」 沈亭序被他凶的没脾气,却也没多问,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笛递给他。 「子时于城西方悦客栈旁边的大柳树下吹响,就会有店小二出来问你是住店还是吃饭,你只需回答要三楼东侧最里面的那间天字一号房即可。」 「等你入了房间,自会有人出现与你联络。」 白苏细细记下,确认无误后,直接将笛子收起来,准备甩袖走人。 沈亭序见状,赶紧也站起身跟在他后面,不太熟练地低声道歉:「你别生气,若是我有什么做错的事,你直说我一定改。」 白苏冷笑:「殿下怎么可能会有做错的事?」 沈亭序抿了抿唇,心中一凉,知道白苏这次气是生大了。瞧那原本雪白的侧脸都染上一层薄红,平白添了不少艷色。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注意点有些奇怪,他赶紧消除掉这些想法,又好言道:「你别生气,我给你赔个不是。」 白苏冷哼一声:「你有什么错?我就是爱生气罢了!」 沈亭序语塞,被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看着白苏,希望他能快点消气。 等快走出去的时候,白苏才深吸一口气压住乱蹦的心跳,低声交代:「这段时间不论听到什么消息你都不要慌,直到与我再次会面。」 见白苏终于愿意好好说话,沈亭序立刻点头。他明白,白苏对他没有坏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这个宫中,他可以不信任别人,却绝对不能不信任他。 白苏怒气沖沖地推门而出,估计没过一刻钟,他与沈亭序在冷宫发生冲突的事就会传遍整个后宫。 刚刚回来的李路也顾不上张由他们,将手中的冰盆直接塞进张由怀里,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张由有些不解,不过想着白苏可能是在殿下这边碰了钉子,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他兴沖沖地抱着冰盆进了院子,却见自家主子跟个望夫石一般立在其中,面色比梦阳君还忧郁颓败。 这一下子胸口原本积攒的气儿瞬间散了,暗骂梦阳君真不是个好东西,天天就知道欺负他们殿下。 白苏回宫后,知道此事重大,不放心交给李路去办。正好马上就是白长鸣的寿辰,他现在也备受宠爱,立刻禀明高煜回家省亲祝寿去了。 夜晚 白苏艰难地从狗洞里钻出来,无奈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这就是穿成纨绔子弟的悲哀,一点武功都没有,想帅气地翻墙都不行。 不过好在事情都安排妥当,他也就安心了。 「这么晚,弟弟还真是有闲情逸緻啊?」 白苏瞬间一僵,尴尬地转过身子,就见不远处站着个黑影,也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 「大哥。」 白苏的大哥白琰。 白琰走过去,无奈地从弟弟头上拿下一根草。 「爹已经在书房等你许久了,走吧。」 白苏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迟早会被发现,而且自己本就需要藉助白家的势力,干脆点点头跟了上去。 书房里,白长鸣冷眼看着自己的嫡次子,一时没有说话。 当初陛下突然召他入宫,他是极力反对的,可白苏愿意,又有皇命,也不好过多阻拦。 从那时起,他内心其实就放弃了这个儿子。不要怪他冷血,在世家眼中家族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可是没想到,他的儿子不仅没有在残酷的宫斗中丧命,竟还站稳了脚跟。想起最近宫里传出的消息,他就觉得头疼。 此次一见,自己的儿子果然不同了。深宫是个大染缸,再单纯的人想要在其中生存也会努力改变自己。 白长鸣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忧虑。不安分,也就代表着危险性更大。 第17页 他没有以对待宫中贵人的形式对待儿子,而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发问:「你在干什么?」 白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问:「父亲感觉自己这内阁首辅当得如何?」 白长鸣今年也不过四十有八,却已经是内阁首辅之位。外人看来白家自是风光正盛,可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究竟如何。 内阁除了白长鸣,还有三名大臣,其中两人都是高煜的心腹,另一个也摆明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白长鸣空有高位,实际却半点实权都没沾。每次有大事,也不过是让他去走个过场,真正的内情却是半点都不会告知于他。 白长鸣自是憋屈,可他没办法,白家当初选择中立,没有从龙之功,就註定新皇登基后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而白琰就更惨了,明明高中探花,在世家里可谓独树一帜,却在翰林院修了十年的书。曾经不如他的人都已经高升,而他依旧原地踏步。 白长鸣眯了眯眼睛,发现自己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儿子真是长大了。 「所以?」 「所以我也是在力求自保。」 「白家不会淌你这趟浑水。」 白苏自然明白,而且他没打算一次就说服父亲。 「父亲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跟白家扯上任何关系。」 这场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夜,如同朦胧的烛火一般很快散去了光影。 白苏跟在哥哥白琰身后,慢慢地走在寂静的院子里。仅有的一点烛火摇摇晃晃地照亮脚下的路,勉强带来一丝安全感。 白琰一直将他送到院子里,却没有马上离开。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这位俊秀青年转过身来,即使连墨黑色的夜晚都遮挡不住他眼瞳中燃烧的熊熊野心。 他已经沉寂了太久,为了家族,为了自保。可是原本该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学子,却日復一日地沦落在破败的书籍里,压抑许久的内心早已不甘地冒出苗头。 白琰比父亲更能感觉到弟弟的不同,这种不同预示着危机,却也绝对充满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他没有父亲那么保守,而是更加渴求改变。 白苏轻笑了起来,脸上是和白琰如出一辙的骄傲不羁。 「那是自然。」 …… 「殿下,大事不好了!」 张由面色慌张地冲进来,一时不查被门槛绊倒,直接连滚带爬地翻了过去。 他今日例行去领东西,却没想到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沈荣昌沈将军,也就是沈亭序的父亲却指认为与金刺勾结,证据确凿,已经被缴了大印,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而沈成柏则畏罪潜逃,下落不明,恐怕已经入了金刺。陛下下令全国通缉,一旦发现他入境立刻缉拿。 「这怎么可能?」 沈亭序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他父亲一生忠心耿耿,只为了国家百姓,又如何会与金刺勾结,谋敌叛国! 他哥哥更是无稽之谈,明明是在回京復命的路上,又怎么成了畏罪潜逃的犯人! 「我要去找高煜!」 沈亭序再坐不住,大步走到宫门就要闯出去,却被守卫的护卫冷冷拦住。 「陛下有旨,还请殿下恕罪!」 可沈亭序根本听不进去,一时怒急攻心就要闯过去。 护卫一见不对,立刻吹了声口哨。只见几个黑影起落,十人成阵挡在了大门前。 这些人太阳穴凸起、目光炯炯,皆是精悍模样,分明就是高手。 沈亭序默然无语,此时才发现高煜竟已安排地如此「妥当」。 他的手按在了青冥上,眼神犀利如霜。面对如此高手,他未必没有一战的可能,只是此次怕是要见血了。 然而青冥在手,剑柄的冰冷却唤回了他的些许理智,让他想起白苏临走前交代的话。 也许,他应该再等等。 沈亭序冷眼扫过这些人,勐地将青冥收起,转身离开了宫门。 冰冷厚重的宫门缓缓关上,将他彻底与外界隔离。 第10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0 金龙的嘴里缓缓吐出白色的烟气,案牍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奏摺。墨色晕染在白色的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再加上红色的印章,才算是完成。 「他居然沉住了气?我倒是小看他的脾性了。」 高煜深邃的眼瞳里闪过嘲弄,站起身双手背后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绽放美丽的牡丹花。 他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两下柔嫩的花瓣,看上去似是怜香惜玉,却勐然一用力,直接将刚刚还绚烂的花捏成了碎汁。 「随我去看看沈亭序,也是时候让他知道更多他父兄的消息了。」 沈亭序这个名字从高煜嘴里吐出的时候,再没有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反而冷得令人发抖。那双眼睛明明带着笑意,却半点温暖不入人心,薄凉到了可怕。 方墨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不会说话的幽魂一般,很明显作为高煜的心腹他什么都知道。 「殿下,陛下来看您了!」 张由兴奋地小跑进来,向沈亭序汇报着这一好消息。老爷跟少爷虽是犯了错,但错不及他们殿下,陛下一定是来将他们放出去的。 沈亭序浑身一震,立刻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这些日子他被关在冷宫,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早已心急如焚。现在高煜亲临,让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8页 「等等啊殿下,您好歹梳洗打扮一番……」 可沈亭序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父兄的情况,一刻都无法等待。 当他看到高煜关切的目光,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却只是轻轻低下头,恭敬地行了礼。 高煜赶紧上前,爱怜地将他扶起来,一如往常般不让他在意这些虚礼。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沈亭序摇摇头,只是急切地抓住高煜的手腕,甚至用力到让他发疼。 「陛下,我的父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绝不可能叛国投敌!」 高煜嘆了口气,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这才拉着沈亭序的手走进屋内坐下。 「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这一切都要从最近运送到边关的粮草说起。 原来这一大批粮草在快到地方的时候竟被劫了,根据调查,确认是金刺所袭。 可一来粮草运送是件非常隐秘之事,没有确切的消息和路线很难得手;二来截获地点是在大高境内,金刺能潜伏进来必然有人相助。 这是个大事,皇帝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就派人前去调查。然而调查的结果令人心惊,勾结金刺的竟然就是沈将军。 在他书房的密室内搜到了与金刺来往的封封书信,甚至还有金刺大汗的贴身信物,证据确凿,无可狡辩。 沈亭序如遭雷击,胸口仿佛被人用棉花堵上,喘不过气来。他紧紧握住拳头,根本无法相信。 为了守卫边关、对抗金刺,他们沈家祖祖辈辈死了多少人,到现在祠堂之上还摆满他们的牌位。这份荣耀、责任是用沈家人的血肉换来的,没有一个沈家人会抛弃这些跟金刺勾结。 他双眼血红,一瞬不瞬地盯着高煜:「这不可能,陛下,我的兄长分明是回京述职,你是知道的。」 高煜轻嘆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拳头。 「我知道,可让他回京述职的时候还未调查出什么。然而就在你父亲被羁押没两天,他便失踪了,至今也不见踪影。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他行得端坐得正,早就应该现身辩解,可是他没有。」 「亭序,请你也理解我的难处。我深爱你,不想看到你为这些事伤心难过。可朝堂大事容不得这些儿女私情,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就算我想偏袒你一二也绝无可能。」 「不过你放心,你父兄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今日就可出宫,重掌凤印,依旧是风光无限的中宫。沈家除了跟这件事有瓜葛的,我也都会一一赦免。」 沈亭序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张开嘴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高煜用手指轻轻按住。 高煜盯着他的双眸,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亭序,别让我为难好吗?这些年为了你,我顶着多大的压力你应该知道。也请你在此时此刻明白我的艰辛和为难,安安分分地守在我身边,做好你的中宫皇后。」 再多的话,沈亭序也说不出来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已经明白了高煜的意思。 他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地透着凉风,让他茫然地找不到能够降落的地方。 所以,他的父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背上叛国投敌的罪名遗臭万年?他们沈家就这样从满门忠烈变成了卖国狗贼? 这样的话,即使他沈亭序还活着,还坐着什么皇后的宝座,又有何意义! 沈亭序的手从高煜手中滑落,目光呆滞地看着他漠然转身的背影,才发现自己早已成为笼中的金丝雀,除了能够用讨好别人来换取宠爱便再无其他办法。 他的翅膀被高煜斩断了,又或者被他自己斩断了,日復一日地沦陷为这深宫中的人偶,任别人操控着自己的命运。 他缓缓的闭上眼,心中满是绝望。 中宫被放出来的消息在后宫掀起一片譁然,众妃嫔没想到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不是藉此废后,而是因怜惜沈亭序恢復了他的荣耀,这简直是无上的宠爱了。 贤妃的脸色最是难看,她好不容易压了淑妃一头,没想到这到手的权力还没捂热半月就又还了回去。 「梦阳君又去了?」 「是的,娘娘。」 贤妃脸上闪过看好戏的笑意,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梦阳君这个蠢货,向来都是上杆子找事,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有好戏看也不错,至少也算是她郁闷心情的一种释放了。 「着人好好去打听打听,回来跟我学学,学得好了有赏。」 和贤妃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连高煜听闻后都是轻轻一笑,摩挲着金色的小勺勺柄,又给笼中漂亮的鸟儿加了些鸟食。 有时候他都觉得,白家的这位小公子蠢得有些可爱。 白苏进殿第一件事就是把香炉给踢翻了,骇得宫人赶紧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殿下可真是好手段啊。」 沈亭序挥挥手,示意把香炉先搬出去。害怕白苏会迁怒于他人,就让张由他们暂时先退下了。 他面容不悲不喜,如同被泥塑过一般,僵硬得难看。 张由和赵喜担心无比,却又被李路拦着,只能焦急地站在台阶下,准备一有情况就冲进去。 堂堂中宫殿下的人却比不过梦阳君,有时候想想也挺悲哀的。 沈亭序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白苏,眼瞳深处燃烧着最后一丝希望。 第19页 白苏拿他没办法,本来还想再摆摆威风,此时也只能赶紧偷偷从袖子里拿了张字条给他。 上面写着「兄安」二字,最重要的是还印着沈成柏的随身小印。 沈亭序眼睛骤然睁大,鼻翼翕动,双手颤抖。他将字条收紧至拳头,深深地看了白苏一眼,竟是要直接下跪行礼。 白苏骇了一跳,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的膝盖,才没受这么个折寿大礼。 他瞄了一眼外面,见无人发现,这才一把夺过沈亭序手中的字条,团吧团吧直接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纸味难闻,他拿起桌子上沈亭序为他准备好的糕点想压一压,却没想到一下子噎住了嗓子。 沈亭序赶紧上前端过茶水餵给他,小心翼翼地拍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白苏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被他吓得,自己能被噎住吗?! 沈亭序的心早已柔软成一片,愧疚地拱了拱手,表明一切都是他的错,下次再不敢如此了。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不是身份位置的限制,真是恨不得紧紧抱住他,来一舒胸口的激动。 原本断了羽翼的雀像是遇上了治病良药,艰难地忽闪着翅膀,寻找着飞翔的机会。 白苏朝外看了一眼,他有事跟沈亭序商量,而且刻不容缓,可张由和赵喜离得太近,不太方便。 沈亭序看出了他的想法,用手指轻轻压了压他的手背,端起桌子上另一杯茶水直接倒在了自己胸口上。 他走出门,唤住两人:「去将我的白珍织锦长袍取过来,我要换换。那长袍不好找,你们一起去,尽量快些。」 张由看着沈亭序一身狼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恨极了白苏的胆大包天,却又知道现在的境况无可奈何,只得带着赵喜一起去库房找了。 那条长袍是高煜很久之前赏的,原本沈亭序很喜欢,却又没什么机会穿,就搁置了起来,放得地方也确实不好找,足够耗费他们一段时间。 白苏见两人被支走,立刻小声将现在的情况告诉沈亭序。 沈成柏一早就被救了出去,现在被安置在隐蔽的地方,非常安全。身上只是受了些轻伤,正在休养。 糟糕的是沈将军,派去的监军使王威收集的证据非常确凿,就算他有十张嘴恐怕也说不清楚,而且……高煜恐怕也不会让他说清楚。 当然,最后这句话白苏是没有明说的,挑拨离间什么的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3 19:44:02~2021-10-19 16:2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583846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1 沈亭序意识到问题的根结所在,只要沈将军的罪名坐实,沈家就彻底完了,即使活着也不过是无名无姓的丧家之犬罢了。 这条计太毒。 「还有什么办法吗?」 白苏皱紧眉,这些日子他也绞尽脑汁地想过,但只有张良计,却苦于没有过墙梯。 「现在要想证明沈将军的清白,就必须反过来证明王威找到的证据都是假的,把这一潭水给搅浑。可这个难度太大,我目前还未能想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沈亭序沉吟半晌,才凑到白苏耳边低语数句。 白苏一愣,不敢置信地问:「都能办妥?」 沈亭序眼中闪过强大的自信,仿佛又成为了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神。他不是没有才华没有能力,而是被高煜禁锢住了,曾经锐利的利刃已经被磨得毫无光芒,却并不代表不能重现于世。 「有八成的把握。」 白苏暗道一声变态,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比他可真是强太多了。 「那我立刻着人去办。」 直到此时,白苏嘴角才扬起放松的笑意,眼睛闪亮剔透。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反击了,想到那人之后的嘴脸,他心中就爽到不行。 「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说实在的,沈亭序自己的心都还没放下来,却没想到白苏已经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心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如此信任过他了,不仅信任他的品行,还信任着他的能力。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原来他也是曾经握住银木仓横扫战场的存在了。 「你说呢?」 白苏反问他一句,懒得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见他要走,沈亭序不禁有些捨不得。在这个宫里久了,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白苏,是不一样的。 「你为何对陛下如此防备?」 这是深埋在沈亭序心中许久的疑惑,如果说刚开始是奇怪,那么现在就变成了疑问。 经歷了这么多,于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即使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可那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和空洞却要将他吞没殆尽。 他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却也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可能性。 因为是背对着,沈亭序也就没看见在自己发问那一瞬间白苏脸上扬起的笑容。 白苏转过身,从衣袖里拿出一小节香扔到桌子上。 沈亭序不解地拿起那香嗅了嗅,闻起来味道还不错,却不知白苏是何意。 第20页 「你说你有陛下专门赏赐的香,其实我也有。只不过没你的那么唯美浪漫,而是侍寝时用的。」 沈亭序突然捏紧手指,心中涌起酸涩。只是他恍然间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吃谁的醋。 白苏走到他跟前,眼睛似笑非笑,透出浓郁的讽刺。 「殿下知道这是什么香吗?此香名为良辰美梦,顾名思义就是能让嗅香者做一个美美的春梦,第二天还以为自己跟心上人发生了什么缠绵之事。」 沈亭序微微一愣,白苏说的话他都懂,可细细想来又不明白了,高煜对白苏用这种香有什么意思? 白苏看透了他的迷茫,也不吝啬把自己的丑事都揭露出来。 「陛下为什么要用这种香?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我一根指头。没有宠哪有爱,虽说□□交缠不代表着真爱,但如果连这都没有,那就证明绝对没有一点点爱。」 「陛下能与宫内其他嫔妃共度良宵,却不愿碰我,甚至还要用上这么低劣的手段来迷惑我,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所以,陛下厌恶我至极,我又怎么可能不提防一二。」 白苏离开后,沈亭序呆滞地坐在坐在桌子前良久。直到听见张由他们的脚步声,才飞快地把香收起来,只是脸色还苍白得有些难看。 「殿下,您没事吧?」张由担心地问。 沈亭序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纷乱思绪,轻轻摆摆手,示意他把衣服放下就行。 张由暗恨,肯定是白苏又欺负他家主子了,这可真是个讨厌至极的傢伙。可他没办法,只要主子不愿意针对白苏,他做奴才的也绝不会越界去做不该做的事。 沈亭序一直都觉得他与高煜是君子之交、灵魂相契的关系,这种感情甚至比爱情还要深刻。所以,即使高煜从来没有表露过那方面的意思,他也没有在意。 当初入宫时,高煜告诉他,他对那些妃子没有感情,只是为了担负起皇帝的职责才不得不宠幸后宫。他虽然心中酸涩,却还是表示了理解。 可现在看来…… 沈亭序捏紧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暴起了青筋。他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情谊,到最后揭开遮羞布竟是如此讽刺的存在。 他没那么懂情,却也不是傻子。 高煜没碰过他亲自点名进宫的白苏,没碰过他这个所谓的真爱,却碰了后宫无数女子,这其中的含义何其明显。 他根本就不喜欢男子! 当这个结论一出,沈亭序的心中骤然崩塌成碎片,眼眶红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仅是为自己多年来付出的感情,也是为了自己捨弃的大好前程、沈家的命运以及……他与白苏的性命。 高煜,你怎么能这么狠! 说到香,沈亭序心中一凉。原本被白苏踢翻的香炉已经被赵喜收拾干净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明天还会照常燃起。他也想看看,自己这所谓满是「恩赐」的香料中又藏有什么秘密。 …… 沈将军已被押解回京,关入了诏狱,等待他的将是悲惨的命运。 朝堂之上,高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斩了沈荣昌,收回兵权。好在他城府颇深,倒是让人看不出一点心思。 这时,跟沈荣昌有世仇的吏部尚书轩睿却突然跳了出来,要求不仅对沈荣昌进行彻查,还要对所有与此事有关联的人一一查明,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高煜明白他的心思,沈荣昌虽死,但他的手下还身居高位,势力不菲。轩睿这是恨之入骨,要让沈荣昌死不瞑目,把所有人拉下水。 原本他并不打算这么做,毕竟有些操之过急,怕寒了将士的心。可现在有人做这齣头鸟,那自然正好。 他犹豫许久,又徵询了三位丞相和白长鸣的意见,这才装模作样地下了决定。 然而这一彻查不打紧,竟出了大事。别说边关数十位将领家中均搜出了一模一样的「证物」,就连京中几位大员竟也不例外。 白长鸣和两位丞相颤巍巍地跪倒在大殿上,指天对地地表明自己绝无可能跟金刺勾结。一时间朝堂上乱成一锅粥,所有被查出问题的大臣都称这绝对是诬陷,就连原本跳脚最厉害的人现在也不敢动弹了。 法不责众,再说这么多大臣出事,摆明了就有问题。若不是沈将军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那些「证据」和使者王威。 高煜没想到场面一下子不受控制,怒急攻心差点没气吐血。可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在此时还要硬生生地定下沈荣昌的罪名。他只能顺水推舟,让人去查王威。 这一查不打紧,连王威自己家中都搜出了同样的东西。一时间,朝堂譁然,王威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王威自知把事情办砸了,为了求得最后一份圣心,他一口咬定沈成柏下落不明,定是逃入金刺,这是最好的证据。否则,他早应该站出来,证明自己无罪、沈家无罪。 高煜不置可否,只是让刑部派人继续查。他在等,只要沈成柏一直不出现,那么这件事还有转机。 却没想到,第二天沈成柏就出现在京俭大府的门口鸣冤击鼓。他满身是伤,狼狈不堪,一看就是死里逃生的模样。阐述完自己的冤屈后,就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府院什么都不敢做,只得赶紧命人将沈成柏抬进去,请最好的大夫前来救治,马不停蹄地上报给了皇帝。 第21页 第12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2 最后,沈昌荣被无罪释放。闹得那么响亮的事到最后一点水花都没有,高煜脸上很是不好看。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平和地亲自去牢内释放了沈昌荣,又专门派了御医医治沈成柏的伤。 「都下去。」 方墨给左右的太监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利索点。多年伺候皇上的经验,让他能够感受到此时的风暴涌动,更何况前朝的事…… 等人都走了,幽幽烛火晃动着光芒,在高煜俊美无俦的脸上投下明暗不一的影子,那冷如冰霜的表情时不时扭曲抽搐,可怕而又狰狞。 高煜恨极了! 为了一击必中、彻底拿下沈家这个威胁,这么多年他忍辱负重、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精心部下此局,却没想到本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又被彻底打破。 沈家不仅不动分毫,反而愈发显得忠君爱国。 高煜深沉的眼瞳深处冒出血光,恨不得直接派出暗甲卫将沈昌荣和沈成柏暗杀掉,以解心头之恨。 可他知道他不能,这个计划风险太大,成功的机率不大,被反噬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他不敢冒这个险,不然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沈亭序立为中宫,只为了将自己粉饰得好看些。 波涛汹涌的情绪最后都化为深沉的恨意和无尽的忍耐,他告诫自己,没有关系,虽然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但他等得起。 金色笼子里的雀儿扇动着翅膀,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打破了大殿里的安静凝滞。 高煜转过身,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鸟儿,片刻后脸上扬起一抹笑容。那笑容看似柔情似水,却像是面具一样僵硬地贴在脸上,显得古怪至极。 他用手指逗弄了鸟儿两下,看着鸟儿一无所知的亲近他,突然勐地抽出桌子上的长剑,刺穿了小鸟柔嫩的身体。 鲜血溅在笼子上,冰冷的金色柔和上热烈的血色,透出绝望的哀鸣。 高煜却笑得愈发缱绻了,满意地擦了擦手,叫来方墨把一切收拾干净。 …… 「参见陛下。」 高煜一把扶起躬身的沈亭序,眼睛里满是柔情,恰似这深春暖暖,照得人浑身服帖。 「怎么这么见外,都说了不用行礼。」 沈亭序借着他的手站直身子,抬眸朝高煜看去,脸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眼睛里却写满了感激和温柔。 「礼不可废,更何况臣是该多谢陛下。若没有陛下主持大局,又如何能还我沈家清白。陛下英铭卓识,看出了王威那小人的奸计,才保我父兄安然。」 高煜听了这话,不仅没觉得高兴,甚至宛如刀刺。沈亭序越是欣喜,就越显得他这次败得有多彻底。他想看到的是沈亭序痛哭流涕哀求他的场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是他城府极深,既然已经失败,那就没有再露馅的道理。只要沈亭序一天还相信着他,那就大有可为。 「这是应该的,你父兄都是大高的肱股之臣,被人诬陷岂能忍耐?我从一开始就相信着他们的清白,不然也不会将你从冷宫中放出。只是朝堂难测,就算我身为皇帝也无可奈何。」 沈亭序轻轻摇头,握住他的手,缓缓与他十指相扣。 「我知道陛下的难处,从来也未曾怪过陛下,现在也算是皆大欢喜。」 高煜轻笑点头,拉着他走进凤仪宫,在落座时不着痕迹地松开了他的手。 沈亭序嘴唇微动,却也很快平息了心中涟漪,安静地坐下来,看着高煜让人将一波波的赏赐送过来。 他该是感到高兴的,可此时却觉得心中冰冷无限。 香的事还没出结果,但他早就足够清醒,此时再细细看去高煜的种种行为,已然能发现其中端倪。 高煜根本就不爱他,甚至说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没有亲近,全是厌恶,如果不是还要在他面前表演,说不定早已让人安排清洗一番。 沈亭序不是个会隐藏情绪的人,相反他爱恨分明。这一次,他原本是打算跟高煜撕破脸的,是白苏劝下了他。 想起白苏悠悠然地在他宫殿里享受着糕点的慵懒模样,刚刚激发的仇怨又慢慢平息下去。 「现在的你怎么跟高煜斗?你若是老老实实地佯作不知,说不定还能让沈家再挣扎几年;可你要是直接跟他说开,怕是不出三日你们沈家满门都要毙命。」 「聪明人要学会能屈能伸、韬光养晦,要保全沈家你就必须掌握更多的权势。高煜会装,你就不会装了吗?」 沈亭序不喜欢装,可他不得不装。好在他面前有白苏这个榜样在,照葫芦画瓢也能学得一二。 「都喜欢吗?」高煜眸光似水。 「陛下赏的,臣自然没有不喜欢的。」沈亭序同样笑意柔和。 …… 白苏已经称病多日,外面看来皆以为他是为了避开沈亭序的锋芒,又或者被气得直吐血才会病倒,但实际他只是为了把自己从沈亭序的事件中剥离开。 沈家这场风云总算平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父兄找上了门。 这还是高煜特许的,说是白苏多日病痛,他心有担忧,让白家父子前往探望,以慰忧思。 白苏悠悠地享受着扇子带来的凉风,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把刚刚看过的话本塞进了枕头底下。 第22页 也是,白家人再不来给他支支招,高煜辛苦维持的后宫平衡恐怕就要被打破了。 不过…… 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就见白长鸣大步走进来,脸色完全称不上和善,一双深沉的眼紧紧盯着他。 完蛋,这就是便宜爹太聪明的下场。 眼看着哥哥白琰在后面安静得跟只鹌鹑似的,白苏也不敢作死,赶紧让李路在外面盯着,任何人不许靠近。 「父亲……」 「你还有脸叫我父亲!白家百年基业差点都毁在你这个不孝子手中!瞧瞧你干的好事,居然还敢在我书房里放东西,直接把我这个内阁大臣拉下水,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白苏摘掉搭在额头上的棉巾,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请罪。他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水搅得越浑就越容易把沈将军救出来。父亲身份非同,他们白家又向来跟沈家不对付,自然极具说服力。 白长鸣是个相当克制的人,不然也不会忍耐高煜对他磋磨这么多年。 他敛下火气,拧眉看向小儿子:「我知道你不甘,但既然不甘就更应该顺着皇帝的意思,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是要跟陛下对着干,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白苏这才抬起头,轻哼一声,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 「皇帝为何要置沈家于死地?因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沈家虽有从龙之功,但兵权过胜,皇帝是绝对容不得他的。」 「而现在世家之中,除了沈家,就数我们白家形势正旺。虽说父亲与我都知道实权不在,可外人不这么认为,皇帝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兔死狗烹,沈家倒了,第二个要遭殃的绝对是我们,否则当初皇帝也不会强忍着噁心把我这个白家嫡次子召入宫中。」 白长鸣一顿,眼中闪过精光:「陛下不喜南风?」 白苏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白长鸣沉默了,他是只老狐狸,比白苏看得更长更远。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却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急切:「那你想如何?架空陛下?那可并非易事。若是早几年还有可能,可现在皇帝已经站稳了脚,而我们白家却被驱逐出权力中心。」 白长鸣嘆了口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虽说君心难测,但总归我会保你们兄弟平安。」 白苏可不想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他手中还留有最强有力的杀手锏。 「我们是不得不韬光隐晦,可沈家不是啊。」 他的话没有深入去说,只是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但他相信父亲能明白他的意思。 只不过造反这种事说起来太骇人,他现在并没打算直接跟父亲挑明。 白长鸣眯了眯眼,「你指的是沈家的谁?」 白苏一愣,没想到父亲会问这样的问题,一般来说肯定会以为是沈将军…… 他顿了一下,下了决断,直直地看入父亲的眼睛,不避不讳地说:「沈亭序。」 白长鸣似乎并不意外,相反他竟放松地摸了摸自己留的美须。 「你倒是挺有眼光。」 白苏面色不动,心中却咯噔一下。他是因为知道沈亭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自然有逆天之力,能跟高煜拼一拼,而父亲又是知道什么? 白长鸣这时才有闲心端起桌子上已经有些凉的茶水品了品,嗯,不得不说儿子这里的茶还是比家里好得多。 见两个儿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才淡淡地说:「沈家有一桩秘事……」 等父兄都走了,白苏还处于震惊之中,赶紧把系统唤出来。 「世界设定里面为什么没提过这件事?」 大狸打了个哈欠,认真地翻了翻书,只见原本简单的背景后面浮起新的墨水笔记。 「这是世界的秘密,原书沈亭序死得早,根本没暴露出来,自然不会显示。现在因为你的一系列操作,才把这个秘密深挖了出来。」 「恭喜宿主获得『狼子野心』称号,恶毒值加10,请宿主再接再厉。」 大狸抖了抖鬍子,觉得自己真有眼光。 第13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3 白家父子走后没多久,白苏就宣称自己病好了,又趾高气昂地冲进了中宫。 只是这次上门顺利得有些令人意外,向来防他如防贼般的张由和沉默如影子般的赵喜都不在,甚至连每次充当关键道具的香炉也没了。 白苏刚想询问,就被突然大步上前的沈亭序一把抱进了怀里。 沈亭序的胳膊非常健壮有力,常年练武让他臂力惊人,此时箍着他的腰,几乎要把他弄断了。 白苏的脸被按得太紧,差点唿不上气来,只能挣扎着把脸侧过去,勉强解救了自己的鼻子。 「轻点!」 他不知道沈亭序怎么了,但此时感受到那颤抖的身躯,也免不得包容一二。 说真的,沈亭序太惨了,付出了全部感情,得到的却只是谎言。更可怕的是一辈子被高煜算计得清清楚楚,赔了命,也陪葬了整个沈家。 如果书中的沈亭序有灵魂,怕是化作鬼也不得有片刻安宁。那些飘荡在沈家祖坟上方的魂魄,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瞑目。 许久,沈亭序才缓缓放开他,脱离了白苏身上的温热,他竟有些留恋不舍。 怀中的人并不算结实强壮,可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他就像是无根的浮萍、空中的落叶,在遇见白苏后才寻找到了安全的港湾。 第23页 「怎么了?」 白苏看着沈亭序微红的眼眶,对这张俊美的脸没什么抵抗力,轻轻用手指在他眼周围的穴位上揉了揉。 敏感部位被碰触,让沈亭序忍不住一颤,勐地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刷过白苏的指尖,带来微微的痒意。 沈亭序努力平静下心湖的涟漪,将自己最近的调查结果告诉了他。 高煜给他的香有毒,毒素不是很强,却会一日日地侵蚀他的身体,让他逐渐变得虚弱无力直到死亡。 然而这种毒是验不出来的,因为只有与百合的花香混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过程漫长,却如同蚂蚁噬木,日积月累,直至崩溃。 如果说父兄的事已经让他有所怀疑,那么这些香就彻底揭开了真相。 高煜要将沈家彻底覆灭! 沈亭序绝望了,可或许是已经有了太多疑惑和铺垫,他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怕自己死,却不想让父兄担负污名死去,不想让沈家百年忠烈沦为逆贼。 他很清楚高煜的打算,为了收回兵权,沈家是必须要拔除的钉子,而且还不能让这颗钉子美名远扬地被取下来。否则,高煜肯定会被扣上残害忠良的恶名。 「赵喜是高煜的人。」 沈亭序调查过赵喜,他的一切情况都很正常,没有跟任何势力有牵连,跟张由一样让他放心。 然而就是太放心了,才会让他钻了空子。那些香、百合花,每日都是赵喜在侍弄,也唯有他能有机会拿走青冥剑,给张由下药让他病倒。 这么多年,他自认为对赵喜也算仁至义尽,却没想到…… 背叛的痛苦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心脏,让他难受得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唯有紧靠着白苏的体温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白苏一脸平静,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当初与沈亭序关系不近,不方便说出来。好在沈亭序是个聪明人,经过他这么久的旁敲侧击,总算醒悟了过来。 但是…… 「我明白你的苦楚,但是香不能停。」 沈亭序骤然僵住,心口如同被一根利箭贯穿,死死地将他钉在靶子上,只能看着伤口剧烈疼痛得流着血。 他能理解白苏的顾虑,一旦停香,高煜肯定会发现,到时候打草惊蛇,不利于他们的行动。 可是那香是会要他的命啊! 毒素会如同小蛇般钻入他的体内,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康健,让他沦为废人,最后在床上苟延残喘地死去。 沈亭序以为刚刚自己已经够绝望了,可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滋味。 他心如死灰,眉宇间如同没入山端的夕阳,瞬间泯灭了所有色彩。 如果……如果这是白苏的要求,如果是为了沈家的安宁,即使是死,他也愿意。 白苏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毕竟沈亭序比他个子高,此时将他揽在胸口他想看也看不到。 说真的,他估约莫沈亭序未必喜欢男人,但他喜欢啊!恰好沈亭序又是他青睐的类型,这种亲昵真是折磨人! 打散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从袖口摸出了一个锦盒。 早在他让李路去寻香的时候,就做了两手准备。那位制香大师的师父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交出解药,此时恰好用到。 他将锦盒塞进沈亭序的手中:「你本就中毒了,就算现在停香也来不及。这是解药,只要服下就再不受此毒侵染。不然你以为为何高煜每次来你这都不怕这香,他可比你珍惜小命多了!」 沈亭序碰触着掌心小小盒子的稜角,胸口勐然升起一口喜气,如同一个光点不断放大,最后照亮了整个天空。 他畅快地笑了起来,原本的低沉如同云烟般瞬间消散。这个被磋磨得黯淡无光的银木仓,终于在珍爱之人的手中再次绽放出飒爽风姿。 白苏赶紧挣扎着伸出手捂住沈亭序的嘴,不满地瞪着他,一双醉人的桃花眼中写满了控诉。 笑什么笑?!咱俩相处你是能笑的吗?要是被外人听见就全完了。 沈亭序的嘴唇猝不及防地碰触到柔软的掌心,奇妙的感觉让他心中一顿,耳尖瞬间染上薄红,心跳声大到惊人。 他动作飞快地拿下白苏的手,不自在地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 「那个……多谢。」 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然而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笨得不讨人喜欢。 白苏没跟他客气,这药可是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得这么声谢是应该的。 他今天来,这些事都是次要的,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提醒沈亭序一件事。 「你最近若是见到沈将军,就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沈家的秘闻。这么多年他隐瞒得已经够辛苦了,也该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 沈亭序不解,他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沈家秘闻。 白苏斜睨了他一眼,沈亭序能知道什么,一个单纯的恋爱脑罢了。 他不耐烦地说:「你就听我的去问,别啰嗦这么多。」 沈亭序无奈,只能应是。为了给白苏顺毛,他打开锦盒服下解药,又把专门给白苏做的他最喜欢的糕点端上来,细心地伺候他吃。 白苏这才放缓了神情,他向来被人伺候惯了,也没觉得沈亭序此时所为有何不对。 第24页 两人默默无言,倒有几分温情脉脉。 沈亭序温柔地看着他,即使是吃东西,白苏在他的眼中也是那么的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 「谁让你问的?」 沈昌荣听到这个问题,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而是问了这么个问题。 沈亭序心中一跳,已然知道白苏说的不错,这里面恐怕大有问题。他不想暴露白苏,只说是自己无意中发现的。 可沈昌荣从小看着他长大,又如何看不透他的心思。沈亭序在替人隐瞒,而且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他心下迟疑,若这个人是高煜,那说出来恐怕…… 「是陛下让你问的?」 沈亭序一愣,不知道怎么又扯到高煜身上了。他的眉眼间闪过厌恶,淡淡地摇了摇头。 沈昌荣这才发现他情绪不对,竟是对皇帝冷淡无比。 他嘆了口气,劝道:「你也不要怪陛下,他是有苦衷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道理,他看得很开。总归高煜爱护沈亭序,能保他一世荣华稳定,也不辜负他曾经受到的嘱託。 沈亭序的舌尖漫出苦涩,忍不住反驳道:「若是杀忠臣也算是苦衷,那他这个皇帝当的也没什么必要了!」 沈昌荣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没想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是从沈亭序的口中说出。可他又没办法反驳,因为沈亭序的身份本就不一般。 看父亲说不出话来,沈亭序语气坚定地说:「父亲这样做是成全了自己的大义,可又曾为沈家的列祖列宗想过。他们浴血沙场多年,用生命换来忠烈,最后却被高煜覆上污名,九泉之下如何能够瞑目!」 「父亲忠心耿耿,我却是怕死的。高煜三番两次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又岂能束手待毙?!」 沈昌荣浑身一颤,很是震惊。他一直都以为高煜对沈亭序是极好的,所以即使他心中不满,却也只能咬牙死守秘密。却没想到沈亭序早已立在悬崖之上,处境岌岌可危。 他抿紧嘴唇,脸色难看。这个秘密他埋藏在心中二十多年,为的就是保护沈亭序的安全。可当年的事并不是不透风的墙,以高煜的通天势力,很有可能会发现蛛丝马迹。 如果皇帝是因为这才对沈亭序动手…… 沈昌荣想起故人的嘱託,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沈亭序。 「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而是先皇的亲子。」 第14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4 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皇帝爱上了美貌的江湖女子,隐瞒身份与她相处,捨不得带她回宫受苦,只得安置在外。 没想到女子怀上了皇嗣,皇帝不得不坦白身份,想要带她回宫,给她和孩子名分。 却没想到那女子听了不仅没觉得高兴,反而郁郁寡欢,拒绝了皇帝的请求。她本想离开,可又捺不住皇帝的深情,为了孩子着想,只得暂时留下。 后来她难产而亡,临死前请求皇帝放过她儿,免得这孩子捲入残酷的夺嫡之争中。皇帝含泪答应了她,为了安置好孩子,又求到了沈昌荣这里。 于是原本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沈家的嫡次子,着实费了沈昌荣一番功夫,才把痕迹都磨平。 沈亭序脸色刷白,心神大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沈昌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这些年他早已把沈亭序当成自己的孩儿,又如何能看他伤心难过。 「是不是高煜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要对你下手?若是如此,我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沈亭序没有说话,他猜高煜恐怕一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屡次痛下狠手,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和沈家剷除殆尽。 现在存活的皇子除了当今太后的亲子顺亲王就只有他了,顺亲王整日寻欢作乐、装疯卖傻,而他又隐藏于暗处,怎么能不让高煜心急。 「高煜送了我一种香,长期使用会被毒素侵染,最后大病而亡。」 沈昌荣没想到高煜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一时间横眉冷竖,气得直咬牙。 沈亭序心中所有的悲痛和不甘都化为仇恨的力量,他不甘心就这样受人摆布、狼狈而亡,而现在他又多了一条路。 他那双欺霜压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如曾经的坚定而无畏:「父亲会支持我吗?」 沈昌荣双手背后来回踱步,复杂的感情混合着当日受到的嘱託最后化为一声嘆息:「为父自然会帮你,只是现在高煜已经站稳了脚跟,想要动作太难了。」 说到这,他看向英姿飒爽的儿子:「所以,我问你就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动静,现在却突然改变,总归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信任父亲,就带他一同过来相见。」 沈亭序信任父亲,而且他的心中是想让父亲见见白苏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是白家的白苏,白家一早就看透了高煜的图谋,防备得当,也救了我数次。这次父兄能够平安脱险,也是他们帮的忙。」 沈昌荣眼睛透亮,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原来是白长鸣那只老狐狸,那就不奇怪了。我就说这次他怎么也中了招,原来是故意往脏水里跳。」 「行,白长鸣我会私下里去接触,至于白苏就交给你了。」 第25页 …… 「都说明白了?」 白苏很是无语地躺在床上,没想到沈亭序已经大胆到直接夜探他的宫殿,也不怕有高手隐藏在暗处。 沈亭序有些不自在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中,离得近了,能清晰地感受到白苏身上的热气和淡淡的香味。 他的脸有些红,庆幸夜色的遮掩让他没这么难为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苏摇了摇头,想到夜黑看不见,又说了声「不是」。说真的,这次他是结结实实地被震撼到了,就跟玩游戏突然打出隐藏剧情一般。 沈亭序心中一喜,又赶紧抿住嘴角,清清嗓子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我都跟父亲说明白了,沈家会全力支持我,也包括沈家的部下。只是高煜已经登基为皇,现在天下太平,怕是不好运作。」 白苏早已想好了对策:「你忘了顺亲王和恭和皇太后了吗?据我所知,他们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样安静,早已偷偷在暗中准备,等待时机。高煜对他们虽有防备,但我们可以制造机会,加剧他们的矛盾。顺亲王忍不了多久,又或者说他忍耐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明明顺亲王才是更有力的继位者,高煜却因为得到了沈家的支持而越过他登基,若说他心中无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亭序明白,只是…… 「只怕顺亲王不是高煜的对手,而我终究不如高煜名正言顺。」 「顺亲王不过是个探路石,至于高煜……」 白苏扭过头,漂亮的桃花眼在黑夜中闪着亮光,燃烧出熊熊野心。 沈亭序常年练武,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光,一点点地填充着他空洞的心。 白苏轻轻一笑,带出傲慢的玩世不恭:「那就让高煜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沈亭序有些为难:「大高有专门验证皇室血脉的方法,恐怕有些困难。」 白苏挑了挑眉,选择了暂时保密,只是说:「你放心吧,走到那一步,我一定让他当场被剥夺血脉。」 看沈亭序不说话,白苏靠近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对他总是留有感情的,可高煜呢?他对待你的时候却从来没想过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说的确实有些残忍了,可高煜对你却是比这残忍一百倍。」 「在他的心中,恐怕从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若是真喜欢他,大不了等你当了皇帝,偷偷将他改头换面藏在宫中。」 沈亭序赶紧摇摇头,他可不是这个意思,更没什么兴趣金屋藏娇。 怕白苏误会,他又慌忙解释:「我对高煜已经没感情了,只是担心这件事风险太大会牵连到你。」 而且,就算要藏,也不是高煜啊…… 恍然浮出心口的名字让他浑身一震,像是发烧般烫了起来。他不敢再去看白苏的眼睛,如同一道风般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白苏撇撇嘴,跑这快干什么,不是就不是呗,他又不会吃了他。 …… 「母妃,我想吃桂花糕。」 三岁的皇子眼巴巴地瞅着沈亭序让人送上来的桂花糕,只想流口水。 正是金秋桂花飘香之时,沈亭序特意命人打了宫里的桂花树,用新鲜的桂花做成了香甜的桂花糕给宫里几位受宠的妃子送去。 自从沈家之事后,原本万事不理会的沈亭序也活跃了起来,虽然平日里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开始真正运用自己的掌宫之权。他非常有才能,不过几个月就将后宫收拾的服服帖帖。 无人敢触他的霉头,就连最喜欢蹦跶的白苏被他收拾了几顿后,也憋气不发声了。 贤妃不想让儿子吃中宫的桂花糕,可拗不过儿子一直撒娇。想着中宫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毒,她只得拿了一块递给儿子。 大皇子总算开心了,抱着桂花糕如同小老鼠般啃了起来。然而吃下糕点没多久,他就浑身剧痛,倒在了贤妃的怀里。 贤妃吓坏了,看着儿子泛出紫色的嘴唇,立刻意识到他中毒,尖利这嗓音命令宫女立刻把御医和皇帝请来,自己则绝望地死死抱住儿子。 「大皇子怎么样?」 高煜怒不可歇地质问御医,脚步几乎要把地面踏出个洞来。 御医颤抖着跪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大皇子深中剧毒,已经……已经不行了。」 高煜勐然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盯着御医,似乎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 这时贤妃披头散髮地沖了出来,如同疯子一般跪在地上,直接把额头磕出血来。 她两眼含泪,咬牙切齿地说:「陛下,棕儿是吃了中宫殿下送来的桂花糕才会中毒的,请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此时的贤妃早已恨毒了沈亭序,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将他定罪,她真恨不得上前撕碎那张脸皮。 高煜似有不信,怀疑的目光却停在了沈亭序的身上。 虽然这只是开始,可他已经看到了沈亭序的结局。谋害皇子罪无可恕,也是他为沈亭序选择的最好的结局。 他也是没办法,若是可以他也想拥有沈亭序这个左膀右臂,只可惜他的身份……这一切都是天意。 第26页 沈亭序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并没有任何被指控的惊慌失措,依旧宛如天上皎月,不染半点尘埃。 「桂花糕确实是我送的,但各宫都有,怎么就大皇子偏偏中了毒?贤妃,你这指控未免太牵强了。」 贤妃没想到到了此时,他竟还想狡辩,一时间竟恨得说不出话来。 沈亭序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说:「况且,我此次是让御膳房统一做的,从用料到制作我的人都没有出现过,又如何能把罪名扣在我身上?既然贤妃怀疑是我毒害大皇子,不如把御膳房的人都叫过来好好问问,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害得大皇子中毒。」 贤妃没料到他会有如此说辞,却又找不出词来反驳。 沈亭序没理会他,只是直直地看着高煜,一副倔强的模样。 高煜似乎拿他没办法,长长嘆了口气,依他的意思把人都叫了过来。 他沉默地做了下来,脸色一片肃穆,可心里却有几分窃喜的跳动。 他知道,接下来沈亭序就会无知无觉地走进他早已安排好的陷阱,永世不得翻身! 第15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5 御膳房的人都来了,挨个询问了一遍,只有一个小太监交代他中间因为肚子疼上了趟厕所,回来却发现地上掉了一只髮钗。 那会儿绿豆糕已经做好了,给各宫分好盒子马上就会被送走,所以此时下毒的可能性最大。 小太监交出了髮钗,只是这髮钗是宫里统一的样式,想要直接锁定人,并不容易。 倒是淑妃眼尖,说道:「这髮钗可不一般,是只有各宫的大宫女才能佩戴的样式,平日里从不离身。可以让人查查,谁宫里的大宫女拿不出来,怕就是丢了钗的人。」 高煜点点头,为了公平起见,他命人把所有的大宫女都叫了过来,并要求她们把钗都戴上。 当沈亭序的大宫女彩月走进来时,头上明晃晃的髮钗告诉了所有人,这件事跟中宫没有任何关系。 贤妃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可她内心的波澜却远比不过高煜的震惊。 如果不是多年的城府让高煜神色只是微动了一下神情就收敛起来,此时怕是直接要破了功。 怎么可能?彩月的钗明明已经…… 高煜来不及细想,就见太监钦点好人数开始禀报。 「陛下,恭和皇太后的大宫女白鹭不在此。」 高煜心中发紧,脸色犯沉,只觉得事情正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他的目光扫向沈亭序,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笔直的腰背显示出他的一片清明,一如曾经。 「去请恭和皇太后,再派人到皇宫内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恭和皇太后来得很快,出了这么大的事,又牵扯到她头上,令她有些心慌。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这些年她和儿子背着高煜搞了不少动作,但这一次谋害皇嗣绝对跟她没有关系。但她怀疑高煜很可能是故意设下陷阱,想要将他们的势力一网打尽。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皇帝能同哀家说一说吗?」 高煜眯起眼,他并不确定皇太后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很快,方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恭和皇太后脸色微变,又很快稳住心神。以她多年宫斗的经验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这么完美的局若说没有人在背后安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能弄死大皇子,这势力绝非一般。 「大皇子是哀家的孙儿,哀家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此毒手,还请皇上明察,还哀家一个清白。」 高煜淡淡地说:「朕也不相信母后会做出此事,只是一切还需等待搜寻结果。」 恭和皇太后心中一跳,此时想想,她才发现从早上起确实没见过白鹭。那会儿云莺说白鹭偶感风寒,无法服侍,她也没当回事,只是嘱咐好好照顾她,免得误了大事。 她捏紧手指,有些忐忑,既希望赶紧找到白鹭,又害怕白鹭真的出了问题把罪名牵连到她的身上。 该死,早知道这是个不安分的贱婢,就应该尽快把她许给王聪大总管,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这一找足足找了一个时辰,整个皇宫都翻遍了也没见到人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件事显得愈发迷离了。 高煜心中发狠,他好不容易痛下决心牺牲一个子嗣就是为了彻底扳倒沈亭序,却没想到最后竟陷入泥沼。没能治了他的罪,反而把自己置于两难之地。 沈亭序见他面色冷沉,心中已经完全冰凉。他真是小看了高煜,竟然狠到谋害亲子,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他的眼中只有权势,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善人…… 他敛下眼中厌恶,启唇说:「既然宫内找不到,那就应该排查一下尽早出去的人员马车。白鹭若是下了毒,幕后之人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很可能安排她出宫。」 高煜一点都不喜欢听这话,就好像已经给白鹭定了罪,让沈亭序的嫌疑洗得干干净净。 可他现在就像是被挤在人潮中,只能被动地被推着走,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多年高高在上的掌控感让他厌恶极了被人操纵的境况,愈发厌恶起让他陷入这般境地的沈亭序。 第27页 他要是乖乖受死该多好,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幸运地躲开! 很快,负责调查的侍卫回来,带来的却是个不被高煜和恭和皇太后喜欢的消息。 今早有辆马车打着皇太后的名号出了宫,手续齐全,态度嚣张,他们只是例行检查就放行了,没有发现问题。 恭和皇太后硬着头皮辩解:「既然什么都没发现,也不代表白鹭就被送出了宫。」 沈亭序淡淡地说:「马车能藏人的地方多了,侍卫不可能检查得那么仔细。不如交给京卫庭照着线索去追踪,此时时间还早,马车恐怕也到不了多远。」 沈亭序说得在理,在场的人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高煜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查。」 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卫庭自然重视,快马加鞭朝几条路上查去,很快就找到了。 马车被遗弃在郊外的山崖下,已经被一把火烧毁,里面放着一具烧焦的女尸,已经辨不清面容,但根据身形和未烧毁的首饰判断,恐怕就是不见踪影的白鹭。 宫内的衣服首饰都是特制的,根本难以仿制。 白鹭的首饰被送了上来,恰恰就少了那么一根髮钗。 大殿上寂静无声,恭和皇太后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她知道,一切都完了,高煜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高煜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戾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想构陷沈亭序已经是不可能了。好在还有个恭和皇太后,动一动她也行。 「恭和皇太后谋害皇子,从今日起不准踏出慈宁宫一步,等候发落。」 而此时,一位蒙面女子正乘坐着马车悠悠地朝远处驶去。抛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并不后悔,至少往后这一生她不用受那阉人的折磨。 …… 顺王反了。 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恭和皇太后谋害皇子的罪名一出,顺王的司马昭之心可不就路人皆知了。如果他这个时候还不动,那么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窝囊的缩头乌龟,永远在封地上装疯卖傻,被高煜磋磨。 白苏悠悠然地走在石阶上,嗅着风中带来的气息,仿佛已经能闻到血与兵戈的味道。 终于,他不用再陪着笑脸装傻,也不用再忍受一次次虚假的侍寝。 真是噁心透顶了! 他长唿一口气,心情舒畅了许多。 「你不害怕吗?」 沈亭序看着伫立在风中的白苏,那翩跹的衣袖仿佛展开的翅膀,随时要带着眼前的人离开这座压抑的宫殿。 他快走几步,一把抓住白苏的袖子,看着他转过头来,才有了安心的感觉。 这么久的陪伴,让白苏的存在已经如他的唿吸般自然又不可缺少。然而一想到,若是等大事成功,白苏就会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牢笼,留他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余下的岁月,他就觉得窒息。 白苏不解地挑眉:「怕什么?」 沈亭序:「怕我们会失败。」 白苏傲然轻笑,很是洒脱地说:「失败后大不了一死,男子汉大丈夫从来都没有怕死一说。而且有你陪着,黄泉路上我也不算寂寞。」 沈亭序捏紧指尖,眼皮微颤了两下。其实白苏是躲藏在幕后之人,只要他不主动现身,就一直是安全的。 可他此时的意思竟分明是要与他共同进退、同生共死,这份情谊如何不让他动容。 「那若是成功了,你想做什么?」 白苏想了想,他胸无大志,但有钱有权,自然是吃喝玩乐、享受生活了。 沈亭序却从心底冒出个想法,清亮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苏,涌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封你为摄政王如何?到时候这天下就是我们所有。」 白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了解沈亭序,他并没有在试探他,而是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得可笑。 「摄政王是因为皇帝年纪小、无法掌握政权才存在的。你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岁,要什么摄政王!」 沈亭序被白了一眼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地说:「这有什么,我需要你,你就是摄政王。」 白苏勾起嘴角,虽说沈亭序说的都是胡话,但听起来还是格外顺心。 他也没当真,只是敷衍了几句,把这个话题扯了过去。沈亭序现在是这个想法,到时候他就知道实施起来有多难了。看高煜就明白,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那么好当的。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顺王毕竟不成气候,恐怕在高煜手下撑不过多久。」 沈亭序点点头,目光投向红砖黄瓦的宫墙。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了权力汲汲营营。 当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凤仪宫的四方天地;可当他握紧了手中的中宫之权后,看到的却是无处隐藏的各个角落。 「你放心,一切都准备就绪。」 万事俱备,现在就只差顺王这道东风了。 第16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6 那是一个极平凡的上午,宫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小太监们打扫着台阶,宫女们托着各宫娘娘需要的物品悄声地走动着。 可又是不平凡的一天,宫中一时间仿佛多了许多面生的护卫,杀气腾腾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在早朝刚刚进行到一半时,顺王突然带兵闯了进去,一身金色铠甲,手持利剑直指高煜,脸上哪还有一点装疯卖傻的迹象。 第28页 即使被包围,高煜依旧镇定无比,高坐在金銮殿上,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他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顺王,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任何触动。 「顺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逼宫,这是公然造反吗?」 顺王冷笑:「不是我逼宫,是高煜你不孝不悌,竟然公然囚禁母后,你眼中还有孝顺二字吗?!」 「她若是不谋害皇嗣,我又如何会对她动手。」 顺王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这么荒唐的理由也亏高煜能说的出来,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是高煜做的局,就只是为了剷除他们母子二人。 「一派胡言!」 顺王冷眼看着他:「当年若不是你私自篡改诏书,父王又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你这种心狠手辣之人。你以为这些大臣真的服你吗?不过是碍于沈家兵权在握,才对你无能为力罢了。若不是沈家鼎力支持,你以为你这皇位能坐得有多稳!」 沈家沈家沈家!这么多年这些话他都听倦了,所有人总是觉得没有沈家他就一事无成一般,全盘否定了他的所有努力。 所以他愈发恨沈家,愈发想要弄垮沈家,证明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顺王无视高煜冷如冰霜的脸色,面容狰狞道:「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今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皇兄最好识相一点。」 高煜冷笑,真以为他就会束手就擒吗?让顺王嚣张片刻,不过是为了瓮中捉鳖。 只见大殿周围的窗户突然被打开,身穿铠甲的侍卫沖了进来,一时间短兵交接、血肉横飞。 而另一边,安静的慈宁宫突然闯进一群人,正是贤妃。今日她得知消息,已经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不论宫变的结果如何,她都打算让恭和皇太后这个兇手为她的儿子陪葬。 贤妃命人将皇太后架起来,看着如同死狗般在自己手中苟延残喘的女人,心里畅快极了。 「今日,我就让你为我皇儿陪葬。你也不用担心,我相信以皇上的实力,很快就会送你儿子下去陪你,你们母子也能在阴曹地府好好做个伴!」 她也不多说,直接用绳子勒住皇太后的脖子,就要将她绞死。她要亲眼看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在手中一点点断气,才能平息内心滔天的仇恨。 皇太后却并没有慌张,反而嘲讽地笑了起来:「蠢女人,真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竟然看不出真正的兇手是谁。」 贤妃一愣,手却没有松:「你以为我会信你?」 「随便你,但我只怕就算我死了,你那惨死的孩儿恐怕也不能瞑目。」 贤妃拧眉:「你究竟什么意思?」 「用你那猪脑袋想想,我作为皇太后有什么理由谋害大皇子。若是我有这个本事,一早你们的那些孩子就不会出生!」 「而现在,就算我杀了大皇子,还有二皇子,更重要的是还有叶昭仪肚子里五个月大的皇子。一个个的,我杀得过来吗?」 贤妃心中微跳,叶昭仪怀了皇子,她怎么不知道? 皇太后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叶昭仪才是皇帝的心头好,自然要帮她瞒着,以免出现意外。而你的大皇子、淑妃的二皇子都是这个孩子的绊脚石,牺牲一个皇帝是不会在乎的。」 贤妃一震,立刻辩驳:「这不可能!皇上平日并不太过宠爱叶昭仪,而且叶昭仪出身低微……」 皇太后却打断她的话:「不宠爱,她能短短几年登上昭仪之位?而且,也正是她出身低微才是皇帝所需要的。你和淑妃的娘家都太野心勃勃了,皇帝可不需要你们这种不长眼色的外戚。」 贤妃踉跄一退,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喃喃道:「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皇太后冷笑:「骨肉?这在皇家是最糟糕的关系,父子、兄弟相残的还少吗?你也不算算这么些年,高煜杀了几个兄弟!」 「我只是大意着了他的道,才成为他的替罪羊。可怜我的孩儿,为了我不得不谋反,此时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皇太后是想谋反,但绝不是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仓促启事。她手中还捏着佛珠,两目透出苍凉。 「而且,我有皇帝下手的证据,如果你想看的话。」 贤妃已经瘫软成泥,听了这话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双目赤红地道:「给我,我要看!」 回到金銮殿上 顺王已经被制住,高煜这才走下高高的皇座,如同施捨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顺王放在眼里,此时也不过是找个藉口尽可能快地剷除掉让自己厌烦的势力罢了。 他拾起顺王的长剑,锋利的刀锋映出两人的模样,一个冰冷,一个惊慌。 即使知道结局可能是死,但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平静无波。顺王只能强撑住尊严,不在利刃下瑟瑟发抖地求饶。 大臣们皱起眉头,虽然顺王该死,但也应该等事情结束后再处斩。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皇帝何必要如此迫不及待,反而落了下成。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劝,就见剑起血落,顺王已经被高煜一剑刺穿了胸口,瞪大着眼睛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许多大臣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再出言。 高煜知道有些人会不满,可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 第29页 就在一切都要完美收官之时,外面却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令高煜皱起眉。 什么人,没有他的传召竟然敢过来! 一直胜券在握的他突然背后冷气直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兵卒有序地进入将众人围住,没有什么大动作,但一举一动中的肃穆有序,却立刻压住了气势。 沈亭序走了进来,太久的华丽长袍让人们都忘记了他身着铠甲的模样。直到此时的红缨银甲,才恍然有了传说中少年将军的感觉。 这是一头勐虎,沉浮了这么久,竟然也不见减弱他的半分风采。 在他身后的正是白苏,被沈亭序硬生生套上一层铠甲的他,走路都嫌累得慌。好在看见高煜那张狰狞的脸,才让他原本不好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高煜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再见到沈亭序的这般模样,噩梦中的场景变成了现实,一直以来忌讳的存在竟然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等看到晃晃悠悠的白苏,他心中更是一震。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癥结瞬间被理顺了,也终于明白沈亭序一次次能够逃脱的关键点在哪了。 被戏耍的恼怒如同漫天大火卷上他的心头,让他握住剑柄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恨不得立刻挥剑砍了这两人的头。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允许竟敢带兵入宫,怎么,这是要造反吗?」 但高煜很快稳住了心神,不管如何,现在沈亭序和白苏都属于后宫,后宫干政是决不允许的,他们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 白苏笑眯眯地说:「陛下这话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分明是听说有乱臣贼子逼宫,才赶紧赶过来清君侧。」 高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之狠厉恨不得把他的肉刮下来。他倒是小看了这个蠢货,竟装出一场大戏。 沈亭序皱眉,他不喜欢高煜这样充满威胁的眼神,直接挡在了白苏面前。 高煜被气得嘴角一抖,好,真是好。本以为这个人早已掌握在手中,却没想到人心难测,竟还是出了纰漏。 「顺王已除,你们可以退下了。」 但他深知此时不是跟两人斗气的时候,尤其是在沈亭序身份如此敏感的情况下。只能忍下这口气,回头再收拾他们。 白苏鼓了鼓掌,从沈亭序身边探出半个身子,意味深长地笑着:「陛下真是好手段,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也是半分不手软。」 这讽刺被说出来,还是让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高煜面色难堪:「他是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白苏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陛下说的一点都没错,但这场上还有贼人,是不是也该诛?」 高煜眯起眼睛,压迫感十足地看向他们:「你是在说你们吗?」 白苏摇摇头,神秘一笑:「现在说是谁还太早,只不过我无意间得到了两个秘密,想跟陛下说说,也想让大臣们听听,再做决断。」 高煜抿紧唇,知道他怕是知晓了沈亭序的身世。可恶,他聪明一世,最后竟被这么个傢伙蒙蔽了双眼。 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就算沈亭序的身世暴露又如何,他已经登上皇位,再无更改的可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9 16:51:40~2021-10-25 19: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s33 20瓶;44583846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7 高煜冷笑一声,看着白苏继续表演。 白苏说的第一个秘密自然就是沈亭序的身世,证人证物都在,先皇赐下的玉佩不可能作假。 大臣们一时有些躁动,没想到还会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然而白苏吐露的第二个秘密就让高煜脸色彻底变了。 白苏:「顺王曾经怀疑诏书有问题,这个我就先不提了。我想说说另一件事,也就是陛下生母静美人的事。」 「听闻静美人入宫前曾有位青梅竹马,两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原本已经定亲了,却又被父亲毁了婚约送入宫中。因此入宫这些年她一直郁郁寡欢,无心争宠,日日躲在偏僻的宫殿里打算偷渡余生。」 「却没想到,情郎戚玉也对她情深义重,为了看顾她的安危,冒险入宫成为侍卫。」 「这有情人相遇,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啧啧,有了情郎相伴,静美人倒也宽心,身体反而好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一日先皇醉酒,误入小殿,强行与静美人云雨一番。静美人绝望至极,差点没自缢身亡。后被情郎劝下,却又很快发现自己怀孕了。」 「为此,她不得不蛰伏下来,费力讨好皇帝的欢心,将所有的事情都掩饰过去,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名分——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 白苏一口一个「情郎」,轻挑又浅薄,着实把高煜的生母侮辱到了极点,听得高煜脸色发青、指甲刺心,恨不得一剑捅穿他的心脏。 可高煜知道自己不能,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越要保持镇定,才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坐实白苏的胡言乱语。 白苏说了这么多,他却并没有在意,钦天监有专门验证血脉的方法,而且里面都是他的人。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会让自己的身份成为真龙血脉。 第30页 不想再听白苏说这些羞辱他的话,高煜冷冷地打断他:「既然如此,那就由钦天监来验明身份即可。你可要想清楚,诬衊皇室血脉,罪诛九族!」 白苏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镇定下来,勉强笑了笑说:「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在其中做手脚!」 高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虚,轻蔑一笑。钦天监表面上可不归他管,而是归皇室宗亲掌管,为的就是保证皇家血脉的纯净。现在坐镇的正是德高望重的皇叔祖,谁又敢说他不公平。 白苏不敢再有质疑,只是与沈亭序对视时眼中闪过凝重。 沈亭序微微抿唇,安抚地握住他的手,仿佛要把他的勇气传递给白苏。 这两人在大殿上「含情脉脉」,倒仿佛是一对苦命鸳鸯般。而明明是两人「夫婿」的高煜却像是个局外人,看得一众大臣心中直跳。 别说旁人,就是高煜也恨得牙痒痒,总觉得自己头上仿佛染了某种颜色,浓郁得让他杀了两人的心都有了。 皇叔祖命人取了高煜和沈亭序的血和头髮,面色冷硬地甩袖离开了。他不放心,这乪玢一次要亲自跟去检验,免得真让人钻了空子混淆皇家血脉,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家,让他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这个过程其实并不长,但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却漫长到了极致,每一刻都仿佛拉丝般被无限加长,让人的心无法安宁一分。 大殿上很是安静,所有人都低着头默然不语,恨不得退到阴影里假装自己不存在。可蔓延的血腥味和顺王未能瞑目的尸体,却如同竖在每个人脖子上的一把刀,让人脖子上汗毛直竖。 经歷丰富的朝臣们已经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他们身处其中,不免被捲入旋涡。该如何站队,必须好好思量一番。 很快,皇叔祖一脸愤然地走了回来,身后跟着的钦天监小太监躬身举着金盆,很显然已经有了结果。 高煜冷冷瞥了白苏一眼,胸有成竹地迎过去:「皇叔祖……」 「别叫我皇叔祖!」 皇叔祖疾言厉色地打断了他,眼中满是厌恶。他简直难以想像,如果没有顺王造反、沈亭序明了身世,这场噁心又卑劣的骗局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活得久了,看得比旁人都明白。高煜城府极深,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故作懵懂,以各种罪名杀害兄弟,最后只剩下顺王和隐藏的沈亭序。 可盗贼怎么能安心让真正的主人还活着?对于顺王,他设下圈套逼他谋反;对于沈亭序,他假装深情,骗其入宫。 想到这,他几乎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他们高氏一族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差点就白送给了一个……一个苟且之人生下的孽种手里! 高煜皱起眉,心中突然燃起了不安。他大步上前走到金盆前面,发现其中一个盆里的水显出龙纹,另一个则毫无动静。 不可能……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金盆,颤抖着握紧拳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已经没有人再去理解他的心情,皇叔祖率先朝沈亭序行了个礼,语气沉重地说:「顺王大逆不道,意图逼宫,致使皇帝身受重伤,无法自理。为了天下太平、苍生安定,皇帝写下让位诏书,传皇位于襄王。还请陛下早日登基,以安人心。」 白苏立刻跪了下来,高唿万岁。朝臣见此,也再无挣扎之心,跟在白长鸣后下跪,算是彻底承认了沈亭序的身份。 没办法,谁让高煜竟然不是皇家血脉呢?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高煜几乎咬碎了牙齿,怒火满腔地望向站在他不远处的沈亭序。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仇恨滔天,一个平静无波,胜者为王败者寇。曾经高高在上的存在一朝沦陷,而苦苦挣扎的人却一步登天,其中滋味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回顾过往,原有的浓情蜜意早已不在,又或者说虚情假意不復拥有,心心相念的两人终究撕破了脸皮,走到了彼此对立的绝境之处。 高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已无力挣扎,只能狼狈地被沈亭序的手下压住,暂时关入宫中,等候发落。 不过沈亭序也没办法做得太过,为了皇家的名声,高煜这条命必须要留着。只是名义上把他送去行宫养病了,有生养的妃嫔全部跟随,其他妃嫔可入太庙,也可回家再行婚嫁。 …… 沈亭序高坐在金銮殿上,平静地看着底下众臣。至高的权力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同样高深莫测的面容,只是从女子换成了男子。 他有些疲倦,却知道这是自己不容逃避的责任。只有他坐在这里,沈家白家才能安好,父兄才能安心在边关守护,白苏也可以做回肆意的自己。 不过…… 白苏困得要命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挤出了泪水。失策了,本以为做摄政王会比当妃子舒服,后来才发现全是鬼扯。 居然早上四五点就要起床上朝!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被沈亭序从床上抱起来的! 是的……即使当了摄政王他也没能出宫逍遥,反而被沈亭序用可怜软弱的模样给骗在宫里,大逆不道地当了个暖床的摄政王。 每天不是陪他上朝就是批改奏摺,消磨了他的全部精力。别说出去找乐子了,就是能在宫里偷得半日闲都算是好的了。 第31页 他蔫蔫地站好,打算等会儿偷偷眯一会儿,反正他站的前,也没人能看见,除了…… 白苏抬起头看向沈亭序,就对上了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分明是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却选择了包容。 他不仅没领情,反而瞪了他一眼,才又如同拔了毛的鸟一般垂下脖子,在大臣的「念经」中昏昏欲睡。 沈亭序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起来,大臣们各怀心思的争执也不再刺耳。只要有白苏陪着他,不论在哪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觉得快活的。 然而等到下朝却不见了白苏的踪影,沈亭序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动脚去找,就见白苏正笑意晏晏地跟一位年轻官员说话。 沈亭序记不清那位俊秀青年是谁,只是觉得阳光下白苏的笑脸格外的刺眼,让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燃起一股火焰,烧得他心焦气躁。 他握紧手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宛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海面掀起巨浪般的情绪,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化为柔和的湖水。 他终于明白白苏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有嫉妒占有的欲望,才会有想要与之□□交缠的欲望。 以前高煜从来不留宿,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留恋不舍之意,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 可是现在,他却捨不得白苏离开他一时片刻。当他们一起躺在床上,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味道、翻动的声音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平静,而是难以控制的悸动。 「聊完了吗?」 沈亭序笑得很是柔和,却不容拒绝地握住白苏的手,不顾众人眼光地牵着他走。 白苏已经懒得反抗了,他的适应性总是很强,而且也不像古人这般注重别人的眼光。 只是此时有些心不在焉,随意敷衍了沈亭序两句,就开始想着下次跟柳青山见面该聊些什么才能拉进彼此的距离。 也因此,他没有看见沈亭序如春水般柔和的笑意早已化为乌有,变成了深沉的墨色。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5 19:26:17~2021-10-26 16: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s33 20瓶;快乐小懒猫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8 「柳青山呢?」 今日上朝,白苏就发现了不对劲,寻寻觅觅许久却还是不见柳青山的身影。只是朝堂上他熟悉的人不多,要找自己父兄询问肯定会挨骂,不敢触霉头的他最后还是只能询问沈亭序。 沈亭序轻轻勾起嘴角,毫不避讳地抬手拿掉吹落在他头髮上的叶片。 「柳大人心繫百姓,自愿请求外放,想要干一番实事。考虑到他的性格确实不适合京城,我就准了他的请求,现下恐怕已经出城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白苏无语极了,他刚到嘴的猎物居然就这么长着翅膀扑棱扑棱地飞走了,到最后连个肉腥味都没闻见,也真够悲催的。 算了,他难道还能去阻挡别人飞黄腾达?恐怕不用沈亭序说他,他父亲就会先用家法把他弄死。 白苏很快熄了心思,还不得不蔫蔫地夸一句沈亭序慧眼识珠。 沈亭序想了想,接下了他的夸赞。在他看来,白苏哪都是极好的,说的话自然也是发自肺腑、极其动听。 这边白苏熄了心思,可有心思的人却蠢蠢欲动起来。 谁都知道白苏是新皇身边的大红人,讨好他的人恨不得把白家的门槛都踏平了,挤破头地想要找个门缝钻进去。 不过白家向来滑不熘秋,白苏又总是被皇帝箍在身边,这种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东林侯等了许久,才等到个好机会,也不嫌丢脸,厚着脸皮把围在白苏身边的人挤开,硬生生地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 时间不多,他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想要击中摄政王的心坎儿。 原本东林侯也是相貌英俊,但因为常年纵慾,总是显得气色不好、黑眼圈甚重,摆明了一副肾虚的模样,叫人怎么也喜欢不上来。 这会儿他更是挤眉弄眼、笑意龌龊,看得白苏是一阵嫌弃。别看白苏是个渣渣,但他喜欢的类型却是单纯如水、清澈高贵那种。 「东林侯有事吗?」 东林侯也不介意白苏态度傲慢,反而小心翼翼地笑着说:「听闻摄政王甚有雅趣,恰好我府上新来了两位公子,一个善抚琴,一个善跳舞,都是千载难逢的妙人。若是您什么时候得空,不如到府上赏玩一番,也好替我评价一二?」 白苏冷笑一声,这个东林侯还真是大胆,这种主意居然都打到他头上来了,他是这么好色之人吗? 他不置可否地说:「看情况吧,你也知道我想出宫没那么容易。」 这话很是敷衍,可东林侯却误以为白苏是变相的同意了。毕竟在他看来,白苏就是个跟他一样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对这种香头根本难以拒绝。 「不急不急,等候您的大驾。」 等目送走了东林侯,白苏立刻转身向沈亭序告了他一状。 沈亭序神色莫测,乌黑的眼珠如同上好的黑曜石般,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可本该是冰冷模样的眼睛,却在凝视着白苏时满是柔情。这份复杂与矛盾让人难以明辨,看得久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32页 可惜白苏看不见,向来雷达精准的他对有好感的人却有滤镜,尤其是他对沈亭序的好感度高达八十,那滤镜恨不得都开到最大了。 沈亭序问:「那你想去吗?」 白苏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说:「没事的时候去看看也行,也不知道东林侯玩的什么把戏。」 东林侯以前可是顺王的人,这番操作不知道想闹出什么么蛾子。 沈亭序顿了一顿:「为何要去?那种人都不太干净……」 说完,他抿了抿唇,不想让自己的嫉妒流露地太明显。 白苏轻笑抬眼,眼角微挑,流露出戏嚯的笑意,懒洋洋地抱臂道:「没想到现在的陛下懂得还挺多。」 沈亭序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睛,他能说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吗?他不敢,却又不安地躁动起来,就像春天开始活跃的阳光,谨慎又大胆。 白苏也没有逼问,他知道沈亭序向来脸皮子薄,能柏拉图恋爱这么多年也是没谁了。 「只是去看看东林侯打的什么算盘,那些人我不会动。」 沈亭序没说话,他不会去直接阻止白苏,因为白苏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 半个月后 白苏换上便服正准备出门就碰上了同样已经换上便服的沈亭序,他有些诧异:「陛下这是要出宫吗?」 总是在一起后他才发现,其实沈亭序挺宅的,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生活更是枯燥无味,不是写字看书,就是练武打拳,后宫有没有对他似乎毫无影响,不良爱好完全没有。 有时候他都觉得沈亭序不应该当皇帝,而应该去当和尚。 沈亭序打量他一番,觉得白苏穿便服很是好看。比起厚重的锦袍,似乎飘逸的纱衣更适合他一些。 「是,我陪你去东林侯府。」 白苏诧异扬眉,他去干什么?皇帝要是去了,东林侯肯定夹着尾巴做人,还试探个鬼。 沈亭序却是轻轻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说:「不用担心,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苏拧眉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无奈地放松下来,一甩袖子直接走在了沈亭序前面。 「行行,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亭序抿唇轻笑,清冷的眉眼一下子就舒展开来,大步上前,很快就缩短了与白苏的距离,低眉与他亲密交谈。 周围的宫人如同哑巴般安静地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脚步轻盈地跟在后面。 等到了东林侯,白苏震惊地瞪大眼睛,这才知道沈亭序干了什么。 他竟是把东林侯给抄了家! 身着铁甲京护军将东林侯府层层包围,森寒的兵器、厚重的铁甲、安静的骏马,无一不显露出气氛的压抑。周围的大臣家门庭紧闭,连头都不敢露一点,生怕入了皇帝的眼,成为像东林侯这样被开刀的人。 沈亭序登基后并没有什么铁血政策,反而厚抚百姓、减免赋税,实现了平稳过度。大臣们观望了一阵,发现新皇很是宽厚,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先皇时期情况复杂,原本因为皇位更迭而沉寂的心思又开始动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所有人都熄了心思。 直到此时,他们才想起来,在沈亭序重拾皇位之前,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杀星将军。金刺听见他的名字就恨不得夹着尾巴逃跑,只有他们这些看不清形势的蠢货才会把老虎当成猫。 白苏皱着眉盯着府内来来往往的人许久,才看向沈亭序:「证据都确凿吗?别被人抓住把柄。」 一直屏住唿吸的沈亭序这才松了口气,见白苏没有质问而是担心,只觉得心里软成一片。 「你放心,东林侯贪污腐败、罪无可恕。」 白苏斜睨了他一眼,这才冷笑道:「所以你心心念念让我来,就是为了这一幕?」 沈亭序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第一次鼓起勇气,没有避讳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心跳如雷,大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人。 白苏没想到他竟没有否认,被那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可即使后退,他也能感觉到沈亭序的目光如同钩子般定在他的身上,让他如同被栓了脖子的猫,根本挣扎不出。 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两人都没有多说,沉默地回了宫。只是原本轻松的气氛却变得凝滞起来,沉重中又透出几分黏煳煳的旖旎。 靠! 白苏无力地倒在金晃晃的龙床上,如果说他这时候再装傻那就太假了。 但是!沈亭序怎么会喜欢上他! 他翻来覆去地床上滚着,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两个人的关系何时走到了这种地步。 他当了一辈子的渣男,第一次把有好感的人当兄弟,却没想到这兄弟却想被他上! 不过…… 白苏想了半天,竟忍不住喜滋滋地翘起嘴角。别说,沈亭序还真是刻在他骨子上的天菜,如果沈亭序都不介意,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就在他纠结之时,狸花猫突然出现,喵呜了一嗓子:「恭喜宿主达成『死不要脸』称号,奖励恶毒值10点,恶毒值已达到100分,完成任务!」 白苏挑了挑眉,这破系统除了播报的时候吐槽他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要不是他聪明,日日在刀尖上行走早就被玩死了,哪还能完成什么任务。 第33页 不过既然完成任务,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 大狸悠闲地甩着尾巴,长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白苏的幻想。 主角攻受是这个世界核心力量的支撑,现在既然高煜被白苏玩废了,那么他就必须取代高煜在这个世界好好呆着,一直到沈亭序身死消亡。 好吧,这个结果白苏也不意外。 他以前也是上下位都可,而且沈亭序又是他喜欢的类型,玩一玩不是不可以。 大狸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喵喵地警告道:「收起你那花花肠子,小心被沈亭序弄死。」 白苏没当回事:「这是古代,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再说,沈亭序以后也要扩充后宫,我们半斤对八两,应该不算什么。」 大狸瞥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当着沈亭序的面说。」 说就说,白苏根本没再怕的。 第19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后不是好皇后19 「你有没有好好听我的话?」 白苏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结果停下来之后就见沈亭序居然在发呆,顿时火从心中起。 沈亭序这才回过神来,烛光下的清俊容颜染上淡淡的红色,眼睛就好似融化了一罈子的美酒,荡漾得醉人。 「所以,你也喜欢我,愿意跟我永结连理、携手终身?」 白苏无力地瞪了他一眼,能不能抓住问题的重点,敢情他刚才的一系列分析都是对牛弹琴! 「我说的是……」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沈亭序抓住手拥入怀中,依旧是那个坚实的胸怀,却颤抖得如同筛子,让人不知道该好笑还是好气。 「我愿意,明天我就到白府下聘礼,还得赶紧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到时候昭告天下、举国同庆。还需要准备什么?这方面我不太了解,你先睡,我去找礼部问问。」 等等等! 白苏不敢置信地一把抓住沈亭序的袖子,将兴奋到混乱的人控制在原地。 有没有搞错,他只是想跟沈亭序私下里搞一搞,并不想闹这么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沈亭序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指尖依旧带着些脆弱的颤抖,却又郑重地像是托举起巨石。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把你困在后宫之中。就算成亲之后,你依旧是摄政王,只要不离开我的身边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也不会有任何后宫,继承者从宗室里选就行了。」 「我只要你,一心一意,绝无转移。」 白苏微微一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亭序想要的忠诚,是他最给不了。 他避开那双深情如许的眼睛,淡淡地说:「没必要,感情这种事情太过多变,谁又知道最后会不会走到两看相厌。」 沈亭序原本急切又热烈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他从白苏的身上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是傻子,更何况已经在高煜身上吃过一次亏,只能说白苏表现得更加直白,并没有任何要坑骗他的心思。 他抿紧薄唇,许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曾说过,爱一个人就是天长地久,绝无转移,心心念念,所为一人。」 白苏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子上的杯子,有些敷衍地说:「我说过吗?我忘了,大概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算不得数。」 沈亭序的心彻底低沉了下去,凝视着白苏冷淡的眉眼,只觉得心如刀绞。 「可我能做到。」 「但你不能要求别人也做到。」 白苏不耐烦地敲了一下杯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将满室的凝滞划分为一二。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同意,那么我们还能继续。」 而如果不同意……白苏的意思也不需要再言明。 看着白苏冷漠无情的背影,沈亭序如同木头般僵硬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刚才的欣喜如同烟花般散去,留给他的只有一片黑暗的寂寞。 从那之后好几日,沈亭序都没有再来找过白苏,白苏也乐得轻松。 然而今日刚下朝,他就被父亲「请」到了家中,直接开了祠堂。 「跪下!」 白苏不明所以,但看父亲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又有兄长点头暗示,只得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窥探当今圣上不说,还妄想娶陛下回家,是想让我们白家被天下人戳嵴梁骨吗?!」 ??白苏被说得一头雾水。 「我们白家也是家风清正之门,若是容你如此放肆,以后你兄长、姊妹还如何嫁娶、还如何抬得起头来!痴心妄想!胆大妄为!」 说到这,白长鸣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翻腾的心绪。若不是陛下一再要求,他今次真是要拿出家法来,好好给这个逆子一个教训。 以前白苏要死要活灡荂得非要跟着高煜,那会儿白家式微,不得不低头;可现在白家已经风光无限,又如何容得他大逆不道!就算是有陛下护着也不行! 「你既然与陛下两情相悦,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从今往后你就给我老实点,好好地做个辅佐陛下的贤能之臣、贤惠之妻。白家的百年声誉可就挂在你身上了,再不可任性妄为、胡言乱语!」 「今日,你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起誓,万不可有半句虚言。」 第34页 白苏脑门子全是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努力解释道:「我没有想娶陛下……」 白长鸣冷笑:「那你就嫁。」 「我更不要嫁,我只是想与陛下私下欢愉,以后他若想开后宫,也绝不阻拦。」 白长鸣被气笑了,就连白琰也看不下去地移开眼睛。 这小兔崽子捅破天地想压了当今圣上,居然还不想负责,是嫌他们白家死得不够快吗?! 「我们白家门风清正,绝不行任何苟且之事。你与陛下必须得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决不能给旁人留下任何把柄!」 说到这,白长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苏一眼:「你想,我们白家也容不得,沈家更容不得!要是你觉得事情还不够大,就继续闹,看我们白家有几个人能给你陪葬!」 白苏语塞,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得太少了。可是要他这么认命,着实难以甘心,还不如不跟沈亭序好。 只是这个想法刚准备出口就撞上了白长鸣冰冷的目光,很明显,他的父亲早已洞悉了他的想法,也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想法。 行吧,这种事,只要沈亭序最后放弃,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白苏恨不得把渣这个字刻在脑门上,没想那么多就应了下来。 等他回到宫中,就见沈亭序早已等待他多时。 他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你满意了?」 沈亭序也不生气,反而拿出册子摊在白苏面前,笑盈盈地说:「日子我已经让钦天监算好了,就在下个月初三。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到时候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典礼。」 下个月初三,那不就只有十天了! 白苏放弃了挣扎,只是手指在日期上轻轻点了点,淡淡地说:「若是你反悔了,也别怪我当初没把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莫要为难我与白家,大家各自安好,可否?」 沈亭序握住他的手,眼睛里是包容和宠溺:「那是自然,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捨不得。」 那就行,白苏还是很相信沈亭序的人品。他左右看了看自己未来的伴侣,嗯,无可挑剔,就凑上去想要先占点便宜。 沈亭序激动地瞳孔都微微加深了些,又想起礼部的嘱咐,赶紧放开白苏的手,后退两步。 「你先休息,大婚前我不会再来,等日后再日日陪伴于你。」 说完,不等白苏反应就如同一道风般颳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 白苏得意地扬扬眉,有些慵懒地倒在了榻上,眼睛里满是玩味和戏嚯。 还是太嫩了些啊…… 大狸懒懒地跟在一边舔着爪子,自从白苏完成任务,它也乐得清闲。 白痴,宿主真是太自大了,居然没看出沈亭序的深沉之处,以后有的哭的。 「这太监怎么都换了?宫女呢?」 白苏发现,自从婚礼开始准备之后,干坤宫的太监就全换了。以前虽说也不是多俊俏,但至少清秀可人,现在却一个个普通到了极点,完全就是路人脸,看着就没什么乐趣。 宫女就更别提了,原本沈亭序就不爱用宫女,这下子更是全打发走了。 李路跟在身边,轻声解释:「宫里到时间放走了一批宫女回家,正好原本的太监陛下就不太喜欢,也趁机换了换。」 白苏也能理解,到底还是以前的人,总归不放心,就也没当回事。 这一次典礼举办得很是隆重,充分保证了白苏的地位,也昭告了沈亭序对他的深爱。 甚至之后,他依旧大大咧咧地穿着官服上朝,半点都没有要打点后宫、隐藏幕后的意思。 大婚之夜,白苏喝了些酒,迷迷煳煳地解开沈亭序的衣服,想要把他压倒在龙床上。这种征服天下之主的刺激感让他格外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来让沈亭序舒服舒服。 可惜想像总是美好的,他还没稳住自己,就被沈亭序一个大力换了个位置。 「我不……」 这一晚,白苏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死战神」、什么叫「杀星将军」,这称号听着挺中二的,但实际一点都不夸张,那从小勤学苦练而铸就的强健体格根本就不是他这种弱鸡能比的。 他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享受,再到受不了的推拒。最后不得不承认所有的技巧在绝对的实力前都是白扯,他自以为比沈亭序强太多,最后却成了只能哼哼唧唧认命的存在。 亏!亏大了! 因为心中不忿,从那天之后,白苏就拒绝履行义务,冷淡地翻身背对着沈亭序。 沈亭序也不逼他,只是紧紧地贴在他身后,不说话,却温暖地像个暖炉,熏得人昏昏欲睡。 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三个月…… 白苏崩溃了,不开荤则已,一开荤完蛋!他本就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会儿更是绷不住。 于是,一个半夜,他实在拗不过自己昂扬的棍子,主动翻身爬到沈亭序身上,无力地结束了单方面的冷战。 呵呵哒,心机狗! 第20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1 「夫君,吃药了。」 随着一身婉转温柔的女声,身着有些发旧锦缎的美貌女子走进了阴暗的房间。明明是白日青天,屋子里的窗户却关的严严实实,生怕漏出去一口气。 大概是闷得时间久了,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让人只觉得噁心到了极点。 第35页 随着女子脚步轻移,躺在榻上的人露出了消瘦的脸,赫然就是被发配到行宫的高煜。只是此时他早已没有了曾经的神采飞扬、威武高大,而是如同皮包着骨头的骷髅般,死寂地躺在床上。 看到女子,他的眼中露出深切的仇恨和恐惧,然而除了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咔咔,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离得近了,愈发能闻见他身上的腥臭味,乌糟糟的头髮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甚至还能看见里面爬动的虱子,衣服更是单薄骯脏,领口处沾了不少褐色的药汁。 来人正是贤妃,她在行宫隐忍了许久,靠着谄媚和温柔换来了高煜的信任,一步步地用自己寻来的毒毁掉了高煜的骄傲。 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个女人深爱着自己,可只有高煜知道她有多恨他,甚至连求死都不行。 女人娴熟地拧开高煜的下巴,一股脑地把滚烫的药水灌进了高煜的嘴里,烫得高煜啊啊叫唤,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高煜的嘴里早已溃烂的不成样子,别说说话,就是吃点流食都是非人的折磨,而这一切都是拜贤妃所赐。 贤妃爱怜地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药,柔声细语地说:「还是陛下身体健壮,能熬得住,不像叶昭仪,早早就去了,真是令人扫兴。」 高煜不语,已经懒得再与这个女人争辩什么,只是用一双冷漠又仇恨的眼睛看着她。 他只恨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没有直接连贤妃一併除去,才不会留下后患。 贤妃轻笑起来,抬起手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两巴掌,让高煜原本没什么颜色的脸变得通红肿胀。 「放心,迟早你也要去地下陪我儿。不过像你这种心狠手辣之人,怕是下辈子只能投胎做畜生,啧啧,也是可怜呢。」 红砖黄瓦,依旧保持着皇家威严的气魄,可里面的悲欢喜怒,却深埋其中无人知晓。 …… 白苏勐地睁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上个世界真是太憋屈了,他被沈亭序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傢伙捏得死死的,一辈子对着他的脸腻歪得要死。 可他没办法,好在看的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让他不得不感慨人的习惯还真是可怕。 沈亭序比他死得早,是在他怀里咽的气儿。他或许有一刻的悲伤,但很快就化为放松,立刻选择了脱离世界。 他四周看了看,这次的装饰比较现代,生活起来应该方便许多。 白苏坐起来,走到镜子前打量着自己。没什么变化,但似乎矮了些,攻击性明显降低,倒是凸显出容貌的艷丽。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世界,至少白苏以前从未听说过性别是靠abo划分。 主角攻毫不意外的就是a中的龙傲天二王子陆绅宇,他出身高贵,是王后所生,但偏偏国王年轻的时候一世风流还留下了个大王子陆明坤。 最糟糕的是陆明坤潜力测评sss级,而陆绅宇却只有s,在这个慕强的世界始终被压一头。没有人在意他嫡出的身份,只会说他不如大哥。 陆绅宇并不甘心,机缘巧合下他救了b封如荆。刚开始只是把他当普通属下,却在发现封如荆竟然也是sss级后转变了想法。 他与封如荆相爱,却只能把这段恋情掩埋于地下。因为要想获取强有力的支持,他必须得找出身贵族的o联姻,而这个o就是白苏。 陆绅宇凭藉着两股势力的助力,最终荣登王座。只是白苏没什么福气,竟然在生产的时候毙命,留下刚刚落地的孩子撒手人寰。 白苏震惊了,他居然还能生孩子?!这是什么鬼设定! 作为一个渣渣,他连结婚都没想过,更别提生孩子了。 大狸安静地洗着脸,对他的崩溃视而不见。 「然后呢?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差不多,主角攻受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共同抚育小王子长大。」 「你这是偷工减料吧?」 「当然不是,反而是从一堆糟粕中提取的精华,方便宿主更直观地了解整个世界剧情的流程。不过,剩下的细节还需要宿主自行挖掘。这一次系统不再提供任何提示,相信宿主能够凭藉自己智慧找出完成任务的最佳方式。」 白苏无语,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偷懒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好,就算如此,这主角攻受都圆满了,为什么还会出现问题?」 「我怎么知道,这些都要靠聪明的宿主去发现。」 大狸长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把头放在自己柔软的小爪子上开始睏觉。当猫的日子真是不错啊~ 白苏拿它没办法,又把剧情看了好几遍,才走出房间。 沿着铺有红毯的旋转楼梯走下,客厅里坐着两个人,正是他的父亲和母父。 见他过来,母父周雅立刻站起身,慈爱地握住他的手,将他牵到自己身边坐下。比起两个健壮的a儿子,他自然更疼爱柔弱的小o。 反而是父亲白为民看不惯他那溺爱的模样,却又不敢当着伴侣的面数落他的不是,只能默默地喝着咖啡。 周雅柔声安慰道:「你也别生气,父亲都是为你好,想要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a。二王子虽然未必能登上王位,但他性格温柔,品行端正,是个不错的对象。你可以先接触看看,也许会喜欢上他。」 陆绅宇为了得到白家的支持,暗地里多次鼓动自己的舅舅前来说媒,再加上他身世确实不凡,很快就得到了白家的许可。 第36页 而白苏不过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很是柔弱好骗,到了他的手中自然任其捏扁柔圆,被迷得晕头转向。 白苏没有拒绝,这是剧情发展的需要,也是他接近主角攻受的必经之路。 他点了点头,答应了母父的要求。 回到校园,白苏第一时间就找上了陆绅宇,毕竟是自己的联姻对象,不看看喜不喜欢怎么能行。 「你好,请问哪位是二王子,能帮我叫一下他吗?我是白苏。」 随着他现身机甲系一班,热情的a纷纷吹哨起闹,对向来腼腆如小白兔般的o竟然敢如此大胆地跑到全是a的机甲系感到兴奋。 这么大的骚动,陆绅宇很快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苏。他的目光不自在地扫过封如荆,又很快地化为柔情似水,站起身朝白苏走来。 「你好,我就是陆绅宇,很高兴见到你,白苏。」 陆绅宇发现白苏似乎跟自己想像中的不太一样,比起柔弱的小兔子,更像是骄傲的小狐狸,一双眼睛透出十足的傲慢。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说真的白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长久被大哥父亲压制,再加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他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时间久了,就更喜欢单纯无害的东西,而不是像白苏这样的盛气凌人。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后悔的余地,这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大业也必须忍耐。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很是绅士地问:「要不要出去聊?」 整个教室里都是热血沸腾的高级a,对于o来说绝对不是个舒服的场景。 可白苏这个冒牌货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陆绅宇的身上! 那傢伙是谁?!为什么会跟沈亭序长得一模一样! 白苏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被沈亭序支配的恐惧让他汗毛直竖。 「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亭序也跟着过来了吗?!」 大狸也发现了问题,立刻连结上主程序开始查询,片刻后才松了口气。 「大千世界,长相相似的人很多,但他并不是沈亭序而是封如荆,宿主可以放心。」 「你确定?」 「确定,肯定,一定。主系统的数据是不会出错的,请宿主相信我们。」 白苏勉强放下心来,也是,再怎么说两个世界的主角受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大概只是巧合。 「他是谁?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避让显然不是白苏的性格,主动出击的他立刻指向封如荆,傲慢地质问着陆绅宇。 陆绅宇微微一惊,眼神微微不贊同地看向封如荆,这才柔和地打着圆场:「是我的朋友,他是个b,名叫封如荆。」 白苏冷笑,眼睛里闪过轻蔑:「居然是个b,也能坐到机甲系一班里来?!」 陆绅宇苦笑着安抚道:「阿封很努力的……」 白苏不置可否,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而是转头看向陆绅宇,礼貌性地伸出自己的手。 「既然你是我的婚约者,我希望我们能抛却身份,真诚相处。我要求的不多,一是忠贞,二是体贴。相信像二王子这样身份高贵、家教严格的人,做到这两点应该不难吧。」 「至于我,脾气有点不好,又比较任性,希望二王子能多多包容,别跟我太计较。」 话都让白苏说完了,陆绅宇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开始琢磨怎么才能瞒天过海、体贴入微。 白苏没有多留,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封如荆身上扫过,就转身离去。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就如同一道惊雷不避不讳地打入陆绅宇和封如荆的世界,炸开了轰天巨响,让两个人想要捂着耳朵当做没听见都不行。 第21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2 「阿宇,你这是在做什么?」 封如荆静静地看着陆绅宇手中的卡片纸,眼中晦涩难明。其实陆绅宇早就跟他说过婚约的事,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识到白苏的存在是多么地刺痛他的心脏。 陆绅宇见他过来,有些不自在地把卡片放进裤兜里。这是他专门找人打听来的白苏的喜好,得知他每天中午都要在食堂吃饭,就动了些心思。 面对封如荆的质问,他有些难堪,但还是忍耐着掩饰住自己的心情,柔声安慰道:「是找人要来的学习资料,打算没事的时候看一看。」 他想要将这份尴尬遮掩过去,却忘记了封如荆的性格。 封如荆凝视着他的眼,直到看得陆绅宇不自在后,才一针见血地说:「你真的要这样去讨好他吗?」 陆绅宇身份非凡,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自己只是匍匐在地上的卑微信徒。 他没有质疑过这种身份的不平等,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作为一个b,能跟二王子走那么近,是人人都羡慕的存在。 可是有一天,他却发现自己的神明主动走下了神坛,为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爱情总是让一个人盲目,即使冷静自制如封如荆也免不得问出了不该问的问题。 陆绅宇捏紧手指,被步步紧逼的感觉让他感觉到窒息,忍不住扯开自己的领口,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就算如此又怎样!他是我未来的伴侣,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事。你现在出口质问我,又是站在什么立场?」 第37页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严厉,陆绅宇压下心头的怒火,走过去握住封如荆的手,温柔地看入他的眼睛。 「如荆,请你理解我的困难。一直以来作为我的爱人、我的左膀右臂,你都对我的愿望了如指掌,而你不过是个b,也没有任何家世做支撑,我父王母后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也从你这里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支持。」 「如果我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只能娶他,以获得白家的支持。」 「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我也同样委屈。如果我所爱的你是个出身名门的o,我甚至根本不需要卑躬屈膝地去讨好一个不招人喜欢的o。」 「可你只是个b,普普通通,给我提供不了任何支持。我爱你,也不想这样做出这样伤害你的事,说到底还是你的身份太低微,根本无法与我相配。」 「别闹情绪了好吗?你说过想一直站在我身边。而等我登基后,也会实现你的梦想,提升b的地位。这只是我们面前一道小小的坎儿,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顺利跨过。」 封如荆僵硬地站在那里,口舌仿佛被泥沙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妥协地低下头,用沉默代替了言语。 卑微,如同无孔不入的影子般嵌入他的身体,拉扯着他从阳光走入阴影。 四处都是冰冷的暗色,而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心。 …… 星际2021年的帝国还算是和平,a在各个领域占据优势地位,是当之无愧的顶尖阶级,b也被允许进入到各个领域,甚至为了保障他们的利益专门设立要求,每个领导层都必须存在一名b,o则可以随心所欲地从事各种工作,至于受不受重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总体而言,abo三个性别的群体暂时都被安抚了下来,一时间倒也达成了平衡。 只要不是在发情期,校园里也能见到走动的o。只不过o这个群体天生比较少,相对a、b就显眼了许多。 白苏一出现,食堂里的人就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不仅是因为o的身份,还有那足够吸引人的美丽容颜。 他随便一扫,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封如荆,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毫不客气地吩咐着陆绅宇:「你去打饭,我找个位置坐。」 陆绅宇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目光落点,只是他不好开口阻止,免得更显心虚。 白苏坐在了封如荆的对面,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说真的,封如荆跟沈亭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两人的气质又有些不同。 沈亭序更清澈,而封如荆更沉闷。如果说沈亭序身上的光几乎被磨灭掉了,那么封如荆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光芒。 被白苏直白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封如荆不得不放下筷子,轻轻点头,僵硬地打了个招唿。 「既然是陆绅宇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吃饭?」 封如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你们更需要独立的空间。」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银色的餐盘,仿佛要把其看出一朵花来。 白苏轻蔑地勾起嘴角,漂亮修长的手指从餐盒里拿出餐具:「哦,不过是个追求我的人罢了,婚约能不能成立还得看我的心情。」 封如荆忍不住握紧拳头,自己被捧在心尖上的人却被对方嗤之以鼻,这种感觉让他愤怒又痛苦。 「阿宇很好。」 「是吗?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得自己好好瞧瞧。我这人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希望他能坦诚相待,若是敢欺骗我,我可不会客气。」 听了这话,封如荆瞬间僵住,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地松开,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地瘫在座位上。 他甚至不敢去看白苏那双清亮又飞扬的眼睛,那里面承载的骄傲肆意让他恐惧。 他们一直在骗他。 陆绅宇见两人居然搭上了话,生怕封如荆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赶紧端着打好饭的餐盘,脚步匆匆地回来。 他笑着插进两人中间,坐在了白苏身边,笑意晏晏地问:「在聊什么?」 白苏将餐具擦拭一遍,挑剔地看了眼盘子中的菜,才淡淡地回道:「没什么,只是在说既然他是你的朋友,下次一起过来就好。总不好因为我们的来往,而破坏掉你们的友情。」 陆绅宇没想到白苏会提到这个,他最不想的就是白苏和封如荆有过多的交集,这让他像是行走在悬崖之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深渊。 他干笑着说:「这不太方便吧……而且阿封也很忙,对吗,阿封?」 接收到陆绅宇的眼神示意,封如荆只能点点头。 白苏冷嗤一声,半分情面都没留地说:「一个b能有什么忙的,同为一个班,你都没忙,他自然也无事可做。他是你的朋友,我还没这么小心眼。」 说完,他不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开始安静地吃饭。 陆绅宇和封如荆对视一眼,只能沉默地扒起饭,至于吃到嘴中是什么味道,大概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交往没多久,白苏发现自己选的日子似乎不太巧,竟然这么快就遇上了陆绅宇的生日。为了参加他的生日宴会,他随便让僕人挑了块看得过去的表,再用华而不实的包装将其打扮得高大上些,就这么敷衍地带了过去。 他来得不算早,但也不至于晚到遭人恨。环视一圈,让僕人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接着嘴皮子一碰,毫不客气地吐出尖酸刻薄的话语。 第38页 「二王子的生日会似乎不太热闹。」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热闹,而是来的人身份不够。虽说白家有意跟陆绅宇结亲,但与大王子的关系也并不算糟糕。早前白苏也参加过大王子的生日会,层次完全不同。 陆绅宇被人无情地揭了老底,脸色铁青。但他素来会伪装,这会儿也是忍着滔天怒火,苦笑道:「我比大哥确实差得远。」 白苏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差得远就多努力努力,作为你未来的伴侣,我也会帮你。」 陆绅宇这才真心笑了起来,一脸柔情地凝视着白苏漂亮的脸,心中满是欢喜。 他就知道自己绞尽脑汁打通的渠道不会错,白家势力滔天,白氏兄弟又实力不俗、后劲十足,只要能把握住白苏,他的力量将会大大增强。 正准备再说几句好听话让白苏高兴,就听白苏突然道:「你那位好朋友怎么没来?生日宴会这么重要的事,他可不能缺席啊。」 封绅宇不明白白苏为何总是这么在意封如荆,但他本就心虚,这会儿也来不及多想。 他当然不愿意让封如荆来,若是平日里,他还能跟封如荆装装样子。可是今天到场的都是贵族a和o,要是让封如荆来了,岂不是会被人笑死。 「他今天有事,恐怕来不了。」 白苏挑眉:「你生日他都不来,算什么朋友。再重要的事能有你重要吗?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陆绅宇一脸为难,可他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扫了白苏的兴致,只得祈求封如荆识相点,能听懂他话里潜藏之意。 封如荆接到电话,向来冷漠如石的脸也透出高兴的光彩,忍不住兴沖沖地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手指在自己亲手写的卡片上轻轻摩挲,根本就没留意陆绅宇的未尽之意。 这是陆绅宇第一次邀请他去生日会,他的心里是有他的。 「你看我穿什么好?」 他拉开自己的衣柜,却发现里面只有可怜的两套衣服,布料低劣,样式老土,根本就不适合参加宴会。 封如荆的室友正是他的髮小孟堤,他一向不看好两人的关系,此时见封如荆如此兴奋激动,心中满是感慨。 爱情果然让人疯狂,即使沉静如封如荆也免不了俗。 「陆绅宇的生日宴会级别很高,没有他为你专门定制礼服,不论我们现在穿什么过去都会被嘲笑,又有什么区别。」 封如荆失落地关上柜门,他还是学生,即使靠着优异的成绩获得了不少奖学金,但也在买礼物的时候花光了。这会儿就是想买一套礼服,也是拿不出钱来。 孟堤将礼物盒塞进封如荆的怀里,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将黑框眼镜戴好。 「好了,别耽误时间,我们赶紧过去。不然去得太晚,会被人误会架子太大。」 封如荆抱紧礼物盒,不解地看向他:「你去做什么?」 孟堤翻了个白眼,拎起鞋架上仅存的皮鞋放在发小面前。陆绅宇突如其来的邀请绝对目的不纯,若是放任封如荆自己去,恐怕到最后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又如何能放心。 最主要的是,这一次那个白苏肯定会去,万一封如荆说漏嘴,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自己自然要去看着。 第22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3 「您好,我们是来参加二王子的生日宴会。」 刚到别墅门口,封如荆他们就被拦了下来。在这里工作的人大多眼睛贼亮,一眼就看出来封如荆他们的身份,又怎么可能随便放他们进去。 僕人依旧很礼貌,没有露出任何鄙视轻蔑的意思,却仍然刺得封如荆他们面色涨红、手足无措。 「参加宴会需要邀请函,请客人出示。」 封如荆瞬间哑了火,他哪里有什么邀请函,不过是二王子一通电话把他叫过来的。想到这,他赶紧打开光脑把刚刚的通讯记录调出来给僕人看。 「我是二王子的朋友,是他刚打电话叫我过来。」 可僕人却看都没看,只是微笑着重复刚才的话,没有正式的邀请函任封如荆说破嘴皮子都没办法进去。 封如荆尴尬极了,甚至能感受到周围的保镖闻讯赶过来的身影。 孟堤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神色不好,也没有再火上浇油,只是小声劝了一句:「算了,这样下去就太难堪了……」 封如荆抿紧薄唇,眼神里透出一股剔透的忧伤,像是风吹过秋天的芦苇盪,飘飞出雪花般的絮。 他点点头,握紧手中的礼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涩,准备转身离开。 原本挺直的嵴背佝偻着,透出无尽的沧桑悲哀,仿佛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狠狠压住,让他无力喘息。 「等等,请问是封如荆先生吗?」 封如荆微微一愣转过头,就见一身着体面礼服的b大步走过来。 「您好,我是白苏先生的随从,他担心你来了找不到路,特意命我来接你。」 封如荆疑惑又警惕地站在原地没动,白苏为什么会这么好心? 僕人微微一笑,看透了他的心思,「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打电话问问。」 封如荆想了想,沉默地拨通了陆绅宇的电话。然而漫长的嘟嘟声之后,却是清脆的一声咔嚓,他的通讯被挂断了。 看着渐渐黑屏的光脑,他的眉宇暗淡了下来。可人已经到了门口,他实在是不想错过陆绅宇的生日宴。 第39页 停顿了许久,他的手指才移动到另一个号码上,那是白苏留给他的,打的旗号是「交换号码,免得我有时候联繫不上陆绅宇,说不定还能找你试试」。 他本以为这个号码永远都不会拨通,却没想到第一次来的这么快。 封如荆颤抖着手指,忍耐心中的焦躁尴尬,按下了通话键。那边嘟嘟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傲慢声音。 「喂,磨磨唧唧在干什么?一会儿生日宴都举行完了,你还没进来。我的人还没到吗?还是有人带着你都找不到路。」 封如荆想说「不是」,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苏勾起嘴角,眼中闪过恶劣的笑意,已经能够想像封如荆此时进退维谷的纠结模样。 「别磨蹭了,陆绅宇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说什么有事不能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可太令人扫兴了。」 说完,他也不给封如荆啰嗦的机会,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看着不远处正在跟王夫人交谈的陆绅宇,白苏脸上挂起了看好戏的表情。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酒液很淡,远没有曾经喝的醇厚甘甜,却又带着另一种滋味侵入舌尖。 王夫人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性别歧视者,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b。啧啧,希望等会儿的场面不要太难看。 不是他要给封如荆难看,而是人有的时候还是早点认清楚现实比较好。 而封如荆却看着光脑沉默了许久,心口微微蔓延出苦涩,像是吃下了二两黄连。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有事参加不了,原来陆绅宇一直以来是这么跟别人说的。 他能理解陆绅宇的难处,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配跟二王子有交集。可阳光如此灿烂,诱惑着他想要走出黑暗去拥抱,即使瞬间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尊,当进入灯火通明的宴会现场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因为来得太晚,又是b,这二人组简直如同探照灯般显眼。一时间宴会甚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 「天啊,怎么会有两个骯脏的b出现在这里?!保安呢,还不快点把他们撵出去!」 王夫人尖利的嗓音率先打破了凝滞,她甚至还夸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从封如荆身上闻见什么臭味了一样。 封如荆没有动,只是用一双黝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陆绅宇,等待着他的维护。 可陆绅宇怎么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替他担起面子,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封如荆的心如同被倒进了一桶冰水,冻得他牙齿都想打颤。那些刺刀般尖锐的目光不能让他退缩,可陆绅宇迴避的模样却打断了他最后的尊严。 孟堤咬牙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要不我们先走吧,马上保安就来了。」 封如荆机械地点点头,那双黑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灰濛濛的布,暗淡得像是瞎子。脖颈上仿佛有一双有力的大手,硬生生地压下他骄傲的头颅,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地对现实低头。 手中用精緻的包装纸裹着、还捆有漂亮的丝带的礼物盒早已被他用力捏出一个小坑,原本整整齐齐的四方形瘪了嘴,不復刚刚的体面精美。 他的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整个人仿佛半截身子埋在泥沼里,每走一步都累得快要窒息。 可他尤不死心,还在期待着或许背后会想起熟悉的唿唤,那个温暖如阳的人会像曾经那样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他是我的朋友,怎么,王夫人有什么不满吗?」 然而声音是响了起来,却不是那温柔低沉的嗓音,而是傲慢又放肆,如同带刺玫瑰般毫不留情的话语。 王夫人张了张嘴,却没敢大声说出来。白家的小o可比她厉害多了,她根本得罪不起,只能怏怏地吞掉到嘴边的刻薄话。 「我让你走了吗?来参加生日宴会,至少也应该道声祝福,把礼物送掉再走。这么简单的规矩,你都不懂吗?」 封如荆转过身,一瞬间甚至觉得白苏的身影比大厅顶上挂着的吊灯还要刺眼。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任性傲慢高贵,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反而想要膜拜。 白苏瞅了他一眼,让僕人给封如荆和孟堤送上红酒,歪了歪头指向陆绅宇的方向。 「去吧,把你那寒酸的礼物盒送给陆绅宇。没带礼物的这位朋友,就在我这边等着好了。」 封如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有了些勇气。他小心翼翼地把瘪了的礼物盒重新整理平整,快步走到陆绅宇的面前,双手捧了出去,如同捧上了自己的心。 「阿宇,生日快乐。」 这句生日快乐他足足等了五年,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说出口。当这句话吐出的时候,原本狂跳的心慢慢归于平静,他甚至还有机会努力挤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把迟到了这么多年的祝福圆满送上。 「谢谢。」 陆绅宇温柔地点点头,从他的手中接过礼物,却看都没看一眼,只停留了一秒就转手给了僕人,仿佛眼前的封如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宾客一般。 封如荆的嘴角缓缓放平,有些难过,却并无意外。他向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没有再做纠缠,直接转身离去,仿佛跟陆绅宇并无亲密交集。 第40页 只是等他站到白苏面前,却有些不自在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局促不安的捏紧手中的高脚杯。 白苏有些无聊,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要不要一起走,正好送你们回去?」 封如荆抿了抿唇,没有拒绝白苏的邀请。或许在这里,只有白苏才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白苏跟陆绅宇打了个招唿,就带着两人扬长而去,嚣张的态度分明就没把二王子当盘菜。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二王子在王位竞争中几乎没有胜算,白家能来人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车内一阵安静,封如荆不擅长言辞,而孟堤与白苏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着有点面熟?」最后还是白苏开了口。 孟堤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到底还是点点头。白苏不认得他,他却是认得白苏的,两人其实是同系,只不过年级不同。 「你好,我是四年级的孟堤。」 白苏一愣,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原来是孟学长,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在光荣栏里看过许多次了。」 孟堤苦笑了一下,光荣栏……对他来说真是可笑。 白苏:「孟学长找好工作了吗?听说四年级下半年都要去实习了,以孟学长的好成绩应该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医药系还是很抢手的,就连一直打酱油的倒数第一都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可是称得上被人羡慕的专业。」 孟堤没有说话,手指紧攥在一起,用力到发白。 他当然比白苏更清楚,那些曾经不如他的学生,只是因为a或o的身份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好的工作,而他却屡屡被心仪的研究所拒之门外。 白苏似乎看透了他的窘迫,笑意意味深长起来,毫不客气地泼了盆冷水:「看来第一名似乎在找工作上不太顺畅,也是,身为b大概率可能就在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机构打打杂,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 孟堤被刺得脸色红一片青一片,封如荆看不下去,忍不住皱眉制止道:「白苏同学,请不要再说这样伤人的话。」 白苏斜了他一眼,双腿交织,优雅地靠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靠背上,一针见血地说:「我不说,你以为这种事就不会存在吗?掩耳盗铃永远改变不了现实。反倒是你,总是这般装聋作哑,其实才是真正的伤人。」 封如荆无力反驳,因为白苏说的难听,却都是现实。 他只能压下心口的悲哀,卑微地请求道:「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留一丝情面。」 白苏懒得理会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向孟堤:「我的名下有一家研究所,虽然比不上那些大研究所那么有名气,但根据孟学长的实力,我可以给你一个团队的名额。」 「人完全根据你的意愿来招,但必须有明确的课题和有效的成果。每年都会有专门的机构进行评估,如果你的研究达不到要求,那我也不会给你情面,请你自行离开。」 封如荆皱起眉,觉得白苏这种玩票性质的研究所根本不靠谱。他转头看向孟堤,认为他拒绝得可能性更大。 然而孟堤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那双眼睛燃起了星火,即使连厚重的镜片都阻挡不住其中的光芒。 「我愿意。」 第23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4 当封如荆再次见到陆绅宇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手腕上。那里出现了一块极为名贵的限量版手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送得起的。 他有些失落,因为恰巧他送的也是块手錶,虽然价值比不上这块,但也是花光了他全部积蓄买来的。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因为这块比他送的要好上一百倍,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攀比。 只是心中依旧残存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陆绅宇的偏爱能带来不一样的结果,可惜……依旧是妄想罢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陆绅宇不自在地用袖子将手錶的錶盘遮起来:「这是白苏送我的,我不得不戴。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会一直好好珍藏,谢谢。」 封如荆理解他的难处,也并没有痴心妄想让他戴自己送的表。只要他珍惜他的心意,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没关系。」 陆绅宇松了口气,轻轻地抱住他,又很快松开。现在是他追求白苏的敏感时期,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必须时时刻刻警惕。 「对了,马上就要举办星际联赛,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们可得把握好时机。最近有空的话你就多跟我练练,我的练习室可比你那高级多了。」 封如荆没有拒绝陆绅宇的好意,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满满都是柔情。 …… 「这边!」 白苏看着两个人跟无头苍蝇般在人头攒动的食堂里找他,无奈地高举起手。白色的衬衫袖子因为动作的伸展而微微下滑,露出手腕上的新表。 表的款式也是相当时尚,但比起他曾经戴过的却显得寒酸很多。 封如荆如遭雷噼,那样式他不会记错。在陆绅宇的生日宴会前,他日日前去柜檯描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攒够了钱买下来送给喜欢的人。 陆绅宇此时眼里只有白苏,并没有注意到他突变的神情。得知白苏想吃的菜后,也只是在擦肩而过时拍拍封如荆的肩膀,示意他先过去坐。 第41页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封如荆如同坏掉零件的机器一样,艰难又僵硬地走过去,目光死死地定在白苏的手腕上,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他送的表会出现在白苏的手上?! 白苏注意到他的目光,故意挑了挑眉,懒懒地说:「新表,怎么样?」 封如荆抬起眼,目光极具压迫感地凝视着白苏。怒气冲击掉他的理智,让他隐藏在暗处的尖锐爪牙显现出来。 白苏心中满意,感慨这人总算有了点样子,也不枉他费这么大的劲儿从陆绅宇那把这块表诓骗出来。 封如荆沙哑着声音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如果是白苏强行从陆绅宇那要走的,那他……封如荆的手指捏紧裤边,已然无法忍受这样的欺辱。 白苏也没有隐瞒:「陆绅宇那。他每年生日都会收到一大堆礼物,然后由管家挑出有价值的,剩下没什么用的就会被处理掉。正好我那天过去碰上管家丢这些东西,见这块表还挺不错就随口要了过来。」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表:「其实也是块破铜烂铁,但样式意外合我的胃口,戴两天玩玩罢了。」 封如荆如坠冰窟,他从白苏的神色上没有看出半点撒谎的表情,而且白苏也没必要撒谎,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块表是他送的。 可这些事实背后隐藏的含义却如同毒蛇一般狠狠地咬紧他的心口,把毒素注入到他的血液里,让他每一寸皮肤都痛苦欲裂。 「怎么了?难道……这块表是你送的?」 白苏不解地问,恰好这时陆绅宇走了过来,他干脆取下表,有些责怪地看向陆绅宇:「这表是封如荆送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陆绅宇微微一愣,他哪知道那个礼物是封如荆送的,一时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封如荆。 封如荆只觉得自己就是笑话,两人的目光和谈话如同一双大手,剥开了他一层又一层的防御外衣,让他冷得只想打颤。 他艰难地摇摇头,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不是……」 陆绅宇赶紧笑笑,安抚道:「这当然不是封如荆送的,他送的礼物我还好好的放着。虽说这表不算多贵,但也不是他能负担起的,你多想了。」 白苏狐疑地来回看了看两人,最后才懒懒地放过这个话题。 封如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是机械地拿着勺子挖着饭菜往嘴里送。他的眼眶微微发红,长而黑的睫毛低垂着掩饰住眼中的神色,牙齿还在咀嚼,却什么味儿都没有尝到。 他一直以为他与陆绅宇是真诚相对,却没想到到头来得到的只是敷衍的谎言。恐怕陆绅宇根本就没看过一眼他的礼物,更不知道自己送的究竟是什么。 封如荆有些迷茫了,陆绅宇真的爱他吗? 「对了,我有个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吃完饭,白苏带着两人走到空旷的地方,确定没有偷听者后,才郑重地把自己最新得到的内部消息说出来。 「这次星际联赛恰逢金虎队招人,获得第一名的人不论什么身份都将直接晋升。金虎队不需要我介绍吧,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想想你大哥,想想所有出名的英雄,如果你们也想在帝国绽放星光,就必须把握好这次机会。」 细细将两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白苏又重点强调了一次:「只有第一名才有机会,金虎队从来不收第二。」 抛下这么个重磅炸dan,白苏潇洒地转身而去。 陆绅宇飞快地转动心思,目光扫过还在发呆的封如荆,已然有了主意。 …… 「你这是怎么了?」 孟堤看着发小失魂落魄地回来,不得不收敛起自己志满意得的模样先关心关心。 难得回来一次,他本来还兴致勃勃地想跟封如荆分享一下自己的工作经歷,没想到竟碰上他情绪如此糟糕的时候。 封如荆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腕,许久才茫然地抬起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送给陆绅宇的礼物,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听了这话,孟堤反而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他还以为封如荆怎么了,原来只是这破事。 不过安慰人向来不是他的强项,只能尴尬地推推眼镜胡乱掰扯了一句:「可能他只是忘了,毕竟二王子可是个大忙人。」 不然他还能说什么,说他根本不看好两人,说他觉得陆绅宇跟发小交往不怀好意? 他不是没劝过封如荆,可陷入爱河的好友根本就不愿意相信。 封如荆苦笑一声,这样单薄的藉口恐怕连孟堤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他不是个喜欢展露情绪麻烦别人的人,只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才不□□露一二。为了不给好友添麻烦,他很快收拾好情绪,转而问起了工作上的事。 一提到这个,孟堤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即使厚重的镜片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光彩。就像是一堆已经燃烧殆尽只余下薄灰的柴火,却在添薪加木后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种光封如荆已经很久没有在孟堤身上看见过了,可此时它竟又绽放出来,甚至比以前更加明亮。 孟堤:「出于工作保密协定,我没办法跟你说太多。但我只想说那里太棒了,真的太棒了,简直比我想像的还要完美。」 第42页 他转过头看向封如荆,认真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选择的道路不同,但都有着共同的梦想。如荆,我想跟你说,白苏这个人很不一般,你可以多跟他接触试试。」 封如荆一愣,白苏……吗? …… 训练场内 黑色的机甲并不如看起来笨重,反而在操纵者的控制下如同影子般轻盈灵巧。一个眨眼间,长剑直突,刺中了银色机甲的关节,又如同早有预料般爆出红色圣盾,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近距离发射的橙光子弹。 之后这位黑骑士在银色机甲狼狈调整姿势时拉开距离,灵活地躲开所有的炮弹,轻而易举地冲锋而上将其砸入地面。 手中的长剑已经举起,它只要一个动作就会刺穿对手的核心,彻底送对手去西天。 白苏翘起嘴角,在比赛宣布结束后鼓起了掌。不得不承认,是个男人都会更喜欢强者,尤其是这样残酷又绚丽的战斗。 封如荆取下头盔,脸色依旧平静,看起来游刃有余。而对面的陆绅宇就不同了,面色铁青,唿吸急促,头髮已经被汗水全部淋湿,显得格外狼狈。 白苏悠然走过去,故作诧异地说:「没想到封如荆你居然这么强,倒是我小看了你。」 封如荆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夸赞,只能点点头以示回应,眼睛中却闪过一丝流光。 不过面对陆绅宇白苏就不客气多了:「虽然我不太懂机甲,但也能看得出来,陆绅宇,以你现在的实力别说夺冠了,恐怕想进入决赛都很困难。」 他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多么好的机会,我本以为你就算没有十全的把握,也有一拼的可能,现在看来……要是你能跟封如荆一样就好了,这样才能跟你大哥有斗一斗的资本。算了,以后走慢慢晋升的道路也可以。」 说完,他也没再逗留,显然对今天看到的结果很不满意。 低着头的陆绅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能死死咬住牙槽才不至于暴露自己的颤抖。 他最恨别人说自己不如别人,更何况还是比不上一个b! 他眼中发狠,透出狰狞的诡异:不,他会得到这次机会!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6 18:02:03~2021-11-01 16:3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喜欢喝粥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5 「抱歉,你不能进入。」 封如荆停下脚步,有些奇怪地看向守在门口的人。反覆看了几眼金色机械大门上的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这里正是陆绅宇的练习室,也是他以前每天练习机甲的地方。 他以为是守门人弄错了,或者不认识他,只好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抱歉,我得到的命令就是,从今日起除了二王子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练习室。」 封如荆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规矩,但他不是个强人所难之人,只得点点头后退一步,转身走到角落里拨通了陆绅宇的电话。 陆绅宇满是歉意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透过信号听起来有些失真。 「真是糟糕,看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对不起啊,阿封,是我母后得知了参赛的消息,要求我务必勤加练习。为了监督我,就派人守在我的练习室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封如荆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躁动,表示自己明白。 陆绅宇又说:「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等比赛之后,我肯定还会把练习室的权限共享给你。」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封如荆又有什么生气的资格。他只得默默地挂断电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风吹过他的头髮,带来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腥味,也不可避免地吹醒了他心中潜藏的疑虑和不安。 星际大赛,星际大赛,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刻…… 「你在这发什么呆?」 封如荆转过头,正看见白苏从阳光遍洒的庭院里走过来。那柔顺乌黑的头髮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浅浅的金色,睫毛长而纤细,看上去很无害,却在配上一双犀利又傲慢的双眼时变得具有攻击性起来。 同样是一身白色的制服,可白苏穿上去却高贵而优雅,如同端坐在王座上的国王一般,只等着无数人前仆后继地献上赤诚的忠心。 和他比起来,自己就像是角落里的灰尘,除了自惭形秽外,根本生不起任何比较嫉妒之心。 见他不说话,白苏忍不住皱起眉头:「星际大赛在即,你不好好训练,到处闲逛做什么?难道就这样毫无比拼之心,还没比赛就放弃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也没必要学习机甲、进入军队了。帝国不需要你这样庸庸碌碌的军人,要知道每一份荣耀都是靠着血肉从战火里拼杀出来的。」 封如荆被刺得脸皮发涨,勐然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没有想要放弃。」 白苏这才神色好转了些,「那就去练习,陆绅宇的练习室不就在前面,我跟你一起过去,正好看看你们最近的练习成果。」 然而说完,他却见封如荆一脸为难,转了转眼珠,立刻意识到了陆绅宇的打算。 第43页 啧啧,这个懦弱的傢伙,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居然用这么无聊的手段来打压封如荆。 他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将对陆绅宇的评价再次调低一个档次。 「到底怎么回事,说!」 封如荆不知怎么的,见他发脾气立刻后背一绷,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吐露出来,半分隐瞒都不敢有。 白苏冷笑出声,毫不客气地说:「堂堂一国王后竟然如此小气,难怪国王一直不怎么喜欢她。」 封如荆皱紧眉头,飞快地探查周围,确定没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怕是要落人口舌,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似乎被他紧张的模样讨好到了,白苏悠悠一笑:「要不要用我大哥的练习室,他现在一直在军队,练习室是空的。」 因为这些贵族的练习室都是自己掏钱改装的,所以学校在每年收取高额保管费后都不会强行拆除。 封如荆眼睛一亮,胸口忍不住翻涌起热气。 白苏的大哥白杭是星际赫赫有名的星辉少将,作战风格大胆犀利,是许多年轻军人的偶像。 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出身的卑微很快压倒了心中的渴望。像他这种人,怎么配使用星辉少将的练习室。 然而还不得他拒绝,白苏又抛下了一枚重磅炸dan:「如果你看不上我大哥的,还有我父亲的练习室。发什么呆,还不赶紧选一个!」 封如荆心跳如雷,默默咽了咽口水,才绷住自己几乎要爆炸的情绪。 「我我选星辉少将,麻烦了。」 五虎上将就算了,他实在有点腿软手麻。 白苏斜睨了他一眼,直接把一枚钥匙扔给了他:「行,那就好好练习,别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封如荆呆滞地捧住钥匙,没想到白苏就这么直接给他了。要知道他跟在陆绅宇身边这么多年,甚至还以情侣的身份自居,都没有得到过钥匙。 钥匙不重,可这份信任却重得他几乎承受不住。 「你为什么要把钥匙给我,就不怕我……」 白苏微挑眼角,强大的自信从那双漂亮得如同琉璃珠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那是封如荆从未拥有过的,在这一刻仿佛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绚烂的尾巴,击中了他的心,让他头晕目眩起来。 「难道你还想天天让我去给你开门?想得真美。而且,虽然我们交情不长,但我能看出你是个品性极优的傢伙,否则我也不会把我大哥的练习室借给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相信你,就会给予你最大的信任。」 封如荆只觉得自己的唿吸都急促了起来,让他不得不侧过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模样不太丢人。 手中的钥匙如同神明赐下的珍宝,让他珍惜地扣入掌心。 他轻声地、几乎有些祈求地问:「你真的觉得我有可能赢吗?」 白苏郎然一笑,毫不避讳地说出他的评价:「陆绅宇我看是没戏,倒是你还有冲击头名的可能。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金虎队不看出身,只看实力,这次机会对你很重要,甚至我可以不要脸地说,这次机会对所有b都很重要。」 「如果你成为史上第一个进入金虎队的b,那么整个歷史都将为你而改写。你打破了常规,会成为所有b的榜样,以后也会鼓励着更多实力强悍的b朝着你的方向努力而来。」 「所以,加油吧。」 直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封如荆的耳朵边还是一阵轰鸣,仿佛有数十家战斗机从他的耳边唿啸而过,掀起震撼人心的声波,让他连神魂都在飘荡。 那声加油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迴响,点燃了沉寂在骨子里的热血,如同在发干的柴火上浇上了大量汽油,一瞬间就燃烧爆炸,让火光充斥整个世界。 白苏说的对,这是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又是一天艰苦的训练,不过这对于封如荆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虽然拥有着sss级体质,但他的贫穷却让他失去了很多赖以生存的资源,也明白必须加倍努力才能改变命运。 当他洗漱完毕走出练习室大门的时候,却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石凳上的白苏。 白苏听见动静,站了起来,满意地看着他昂扬的精神状态,邀请道:「晚上一起去吃饭吧,还有陆绅宇,我订好位置了,正好还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封如荆心中酸涩,他其实不太想去,却又找不出理由来拒绝,或者换句话说,他似乎没办法拒绝白苏。 这个被他们连手欺骗的高贵o,永远都是真诚如火、雷厉似风。他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却会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让人舒服得只想喟嘆一声。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吧…… 封如荆偷偷瞄着他美丽的侧脸,心中满是羡慕。 白苏订的不是什么高级餐厅,相反,是家十分接地气的火锅店。大红色的装饰让人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其中的火辣,空气中瀰漫着香香的辣味,轻易就能勾起人的食慾。 陆绅宇有些不自在地坐在里面,眼睛时不时地朝四周扫去,带了些掩饰不住的嫌弃。 他不喜欢吃火锅,想着几个人的口水要同时涮在一个锅子里就觉得噁心。 可这是白苏订的位置,他根本无法拒绝。 反而是封如荆来了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第44页 他以前也跟陆绅宇一起去过高档餐厅,却发现那里简直难受到令他窒息。每次他都只能如同傻子一般坐在那里,看着别人优雅地点餐后,恍惚地来上一句「跟他一样」。 餐具不会用,礼仪不知道,甚至连菜怎么吃都不会。那个世界跟他格格不入,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气氛,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不是不想学,可陆绅宇根本就没有教他的意思。 白苏拿起菜单开始点菜,当然首先就点了他最喜欢的肥牛、宽粉、千张、金针菇,又加加减减地点了些别的,才递给陆绅宇。 陆绅宇对这根本就没兴趣,随便拿起笔在看着顺眼的菜品后面画着勾。 「芒果汁不要。」 眼见着他在芒果汁后面画勾,白苏忍不住出言阻止,说完才发现自己魔怔了。他把封如荆当成了沈亭序,以前的沈亭序就对芒果过敏。 但,封如荆不是沈亭序。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有人对芒果过敏吗?」 陆绅宇轻笑着摇头:「我和阿封都不过敏,只要你不过敏就行。」 白苏瞥了一眼封如荆,见他没有说话才作罢,挥挥手随他点了。 不过这一点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没有共同的特点,就越是说明两个人是不同的。 满是辣椒的锅底很快就咕嘟嘟地开始冒起了泡,火辣辣的味道飘出来,让人口水生津、胃口大开。 封如荆任劳任怨地开始往锅子里下东西,因为害怕会溅到白苏的身上,还小心翼翼地用盘子挡着,可谓贴心至极。 白苏极其兴奋地吃着,他已经好久没吃火锅了,都快忘了其中味道。好在星际条件比较好,各种美食足够他吃个遍。 陆绅宇却几乎都没有动筷子,只是强行忍耐地等待着白苏要说的话,时不时看一眼表,很明显有些不耐烦。 好在白苏也没有再考验他的耐心,很快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知道机甲大师庞雪春吗?」 庞学春是帝国非常着名的机甲大师,曾经设计制造的超a级机甲梦魇、白鹿都是家喻户晓的明星机甲。这些机甲现都服役于军部,驾驶者最低也是少将军衔。 同时他旗下还有机甲工厂,名为「生春」,这个牌子在机甲战士中非常受欢迎,就是价格略高于普通品牌,但也抵不过高质量带来的热情。 不过他本人却是脾气内向,很少与人交往,一年之内少有机会在帝都,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躲在哪里从事研究,想找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种机甲大师总是脾气古怪,所以大家也很能理解。 陆绅宇终于兴奋了起来,要知道他也曾经想要拜访庞大师,但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大师在远游,不知何时能归」。现在白苏提起这件事,难道他能帮忙引荐? 白苏果然没有辜负两人的期望,很快就一脸骄傲地说出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一次庞大师回来了,还带来了新开发的机甲黄金骑士和紫雕。不过这两个机甲暂时没有投入使用,也不属于定制机甲,所以需要两个试驾员。 白苏晃了晃两根手指,见陆绅宇和封如荆都激动得连唿吸都屏住了,这才淡淡地说:「这是个秘密消息,但你们可以想像如果被人知道,会有多少人挤破头地想要来争取。」 陆绅宇一脸希冀地看向白苏,已经从他的未尽之言里听出了端倪,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所以,你能帮忙推荐,对吗?」 白苏却是一脸不耐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分寸。这才端起芒果汁抿了一口,压了压嗓子眼里的辣意,矜持地点了点头,并接着扔下重磅消息。 「不是推荐,而是直接让你们过去试驾。庞学春是我父亲的老友,他的儿子庞绵意是我的好友,所以这个面子还是很乐意给我的。」 陆绅宇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已,天啊,他真的不知道白家竟然还有这道关系。想到这,他的眼神就愈发缠绵了起来,看着白苏的目光仿佛融了蜜一般,甜腻得可怕。 不过……他并不想把另一个名额让给封如荆,封如荆只不过是个b,就算是去试驾也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让他拿这个名额做个人情。 想到这,他笑着看向封如荆:「阿封就不用去了吧,若是庞大师知道来试驾的是个b,恐怕会不太高兴。」 封如荆握住筷子的手勐然一紧,手背上爆出青筋,又很快消失下去。他的心被一箭贯穿,疼得钻心透骨,却又无力反驳什么。 他明白陆绅宇说得都没错,作为一个b他确实没什么资格,去了也只会让人嘲笑。可所爱之人就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难堪不已。 白苏却是不以为意:「这跟a或者b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有能力就算是o也能进去试试。封如荆可是罕见的sss级,让他去试驾反而能更大程度地激发机甲的性能。」 说完,他看向封如荆,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清澈到几乎能映出他的影子:「你去吗?」 封如荆握紧了拳头,心中燃起火热,无视陆绅宇不贊同的视线,认真点了点头:「我去。」 白苏微勾嘴角,轻轻拍一下手,算是把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陆绅宇没办法,本来这也不是他牵桥搭线的事,自然更没什么话语权。他只得举起手中的芒果汁,轻笑着将刚才尴尬的小序曲掩饰过去,心里暗骂着封如荆的不懂眼色。 第45页 「那就让我们为了这一次的好运而干杯!」 封如荆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不动声色地藏住自己的神情,与两人碰了杯。不过他只是轻抿了一口,没敢喝多。 然而陆绅宇看到他杯子里残留的果汁却愈发不乐意了,只觉得不愧是低等的b,连一点礼仪都不懂得。 「阿封,既然是碰杯就得喝完,你留这么多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封如荆舔了一下嘴唇,深深地看了陆绅宇一眼,勐地仰头将一满杯芒果汁灌下,勉强扯起笑容,亮了亮自己的杯底。 陆绅宇这才放过他,又转而询问其白苏庞大师的性格喜好。 可白苏的心思却不在他的身上,忍不住一直将目光投向沉默的封如荆。 该不会……他也芒果过敏吧? 第25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6 一行人吃完饭走出火锅店,身上还带着久久不散的火锅味。夜华初上,对面街道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路上车流不息,空中时不时地有飞行器唿啸而过,留下白色的尾气和两个猩红的亮点。 这是帝都一个宁静的夜晚,不过显然对白苏来说并不怎么宁静,他已经发现了封如荆的不对劲。 此时的封如荆脸色红肿,眼神迷濛,露出的手背上长满了疹子,摆明就是过敏的模样。 他抿紧唇,只恨不得把这个蠢货给骂死,却又不得不上前扶住他。 「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过敏了?」 封如荆浑身酸软,头晕脑胀,连鼻子都被堵上了,唿吸十分困难。可就在这一片眩晕中,他还是听见了白苏清冷中饱含着关心的声音,忍不住侧过头找寻着他的位置。 那是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睛,就像是他无数次在梦里幻想过的那样,充斥着坚定、温暖和包容,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刚刚还悬空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他忍不住放松了自己,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了白苏的身上。 白苏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呢?就连认识自己这么久的陆绅宇都不知道,还真是……可笑啊! 这是他坠入黑暗前最后的一个想法。 等封如荆醒来已经是在病房里了,他想要动动手臂,按响唿叫铃,却发现手臂上的被子被死死地压住,根本抽不出来。 他有些惊讶,转头朝床边看去,却看见白苏正趴在他的床边,紧皱着眉头很不安稳地睡着。 他的头髮乌黑髮亮,却柔软得如同绸缎。白皙的脸仿佛上好的陶瓷,唇很红,娇艷得像是红石榴挤出的汁。 封如荆呆呆地看了好半晌,才勐地回过神来,只觉得心跳爆表。 他……他刚刚居然对着白苏发呆!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混乱的心绪,白苏迷迷濛蒙地睁开眼睛,见他醒过来,才打了个哈欠,大大地伸着懒腰,站起身按下了唿叫铃。 因为是vip病房,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为封如荆检查了一遍,确定他已经没事了。 白苏冷冷地凝视着他,寒光般锐利的目光削得封如荆直缩脖子。 「对芒果过敏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过敏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若是再熬个几小时,恐怕这会儿你都可以躺棺材里了!」 封如荆诚恳地道歉,他当时真的没想太多,只是下意识地顺着陆绅宇的话说。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蠢了,明明白苏还专门问他能不能喝芒果汁,自己却这样无视了他的好意。 白苏见他认错态度还算良好,这才放了他一马:「以后有什么事就直说,身体是你自己的,若是你都不爱惜,也没有人会帮你爱惜。」 封如荆静静地看着他,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此时的眼神是多么的柔和。 白苏确定他没事之后,将他换下的衣服拿了出来,直接扔在了床上。 「将就一下吧,我去给你办出院。」 封如荆哪里能让他劳累,赶紧抓起衣服,慌张地说:「我我自己去就可以。」 白苏转身瞪了他一眼,冷冷地丢掉一句话就走了。 「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 当他离开后,空荡荡的病房突然变得难捱起来,仿佛失去了温度的天气,又像是抽离水分的泥土。 反正封如荆是一刻也不愿意呆,他飞快地跳起来换好衣服,迫不及待地去找白苏了。 …… 等封如荆病好了,白苏就把日期定了下来,带着两人来到了庞大师的机甲测试间。 这里是一派忙碌的景象,a、b甚至o都在埋头工作。正如白苏所说的那样,没有人在意什么a与b的身份差别,甚至根本没有人多看一眼身为二王子的陆绅宇。 两架高大的机甲停留在控制舱内,散发出对机甲战士致命的吸引力。 金色机甲如同太阳战神一般,手持盾牌和黄金利剑,守卫着八方热土;紫色机甲配备着最先进的组装长木仓,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战斗习惯随时调整长短,更厉害的是它还加入了最先进的飞行推动装置,速度比正常机甲能快十秒。 封如荆和陆绅宇很快进入了机甲舱内,按照指令员的指示进行试驾。 白苏则和庞大师的儿子、他的髮小庞绵意在外面观察数据。 试驾结束,陆绅宇和封如荆都带了些意犹未尽,然而庞绵意对他们的评价却是两个极端。 陆绅宇只达到了评级b,而封如荆却是s。 第46页 这薄薄的一张纸几乎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搭在陆绅宇的脸上,让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甩手就走。 庞绵意看起来软绵绵的,说出的话却犀利到难以入耳:「紫雕的性能根本就没测试出来,回头我还得找人重新测试,小苏,你是在坑我吗?」 白苏也有些失望,没想到陆绅宇这么不给力,只得把目光投向封如荆:「那不如让封如荆再测试一下紫雕?」 庞绵意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可行之法。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封如荆身上,看得他如坐针毡。 毫不意外,陆绅宇的目光中带着冰冷的警告,毕竟若是封如荆再去测试紫雕,就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然而封如荆更没办法拒绝白苏带着恳求的目光,这是白苏好不容易为他们争取来的机会,如果不能让庞大师满意,无疑是让他的心血付之东流,以后都再难说得上话。 白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哪里忍心让他受这种磋磨。 他无视陆绅宇的冷眼,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为了让数据好看,这次更是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实力。而紫雕也确实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待,性能极为优越,比黄金骑士更适合他。 封如荆眼睛发光,恋恋不捨地离开了驾驶舱。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个机甲,但可惜…… 这一次庞绵意终于满意了,合上本子同白苏握了握手,笑得软乎乎地夸赞道:「你还算有眼光。」 白苏毫不客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大手一挥,十分土豪地掏了腰包,也算是对庞大师的感谢。 「我先来给你们捧个场,两台机甲我包了,紫雕给封如荆,黄金骑士就给陆绅宇,如何?」 他询问地看向两人。 封如荆心中一喜,但很快摇摇头,这礼物太贵重了,卖了他都还不起。陆绅宇却是脸色难看,他才不想要这破礼物。 其实白苏的选择并没有错。紫雕性能优越,但难以掌控,更适合封如荆,而黄金骑士则全方位素质稳定,更适合陆绅宇。 可陆绅宇才体会不到他的好心,他只恨白苏这么没眼色,处处扫他的面子,对来参加这场试驾后悔不已。 他忍住怒气,笑意不达眼底地说:「不用了,我的机甲有专人定制,就算买来也用不上。」 白苏没有意见,他还高兴能省下这个钱呢。 「行,那就给封如荆买架紫雕。他马上就要参加星际大赛了,正好派得上用场,也算提前给你们打个gg。」 封如荆慌忙站起来想要拒绝,却在白苏一个眼神下默默又坐了回去。 没办法,白苏的目光太有威慑里了,从左到右依次写着「看不起我吗」「不要也得要」。 庞绵意很是欢喜地签下了这第一笔合约,还贴心地给白苏打了九点九折,算是友情价。 拥有了紫雕后,封如荆的战斗力瞬间飙升,直接甩陆绅宇好几个档次。 但想要在星际大赛上越众而出,这还是不够的。 「我为你们请来了一位教官,正好检验一下你们最近的练习成果。」 白苏身边站着的a身材高壮、气质内敛,那强悍到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信息素无不昭显出他的不凡。他是五年前的星际大赛冠军,也曾在金虎队任职,后来成为了白苏大哥的左膀右臂。 这次正好有假期回帝都休息,白苏厚着脸皮把人请来,就是为了能在最后给封如荆拔拔高。 陆绅宇和封如荆没有理由拒绝,他们也想试试,在真正从战火中拼杀出来的军人手中能走几个回合。 这是一场不算太精彩的战斗,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两人都太嫩了。他们的战斗还残留着浓重的教科书气息,比起教官的灵活多变、无孔不入,就呆板僵硬许多。 很多次,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把握不住时机。又或者明明能够预料到攻击的轨迹,却在一时的犹豫后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这场练习一直持续到天黑,等从机甲中出来,陆绅宇和封如荆已经疲惫地连站都站不起来,浑身被汗水湿透,如同刚从水池里爬出来的野狗。 而反观教官就显得游刃有余,只是出了薄薄一层细汗,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白苏走上去,「怎么样?」 教官拧开一瓶水,咕嘟嘟灌下,又用毛巾擦了擦汗,免得难闻的味道熏到娇贵的o。 「先说好的吧,封如荆还不错,有几分聪明,只是实战经验太少,多练练还是有争第一的可能。二殿下就放弃吧,说真的,你这种实力能走到半决赛都是烧高香了。」 「我不说别的,如果在对战中你抽到了封如荆,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直接会被刷掉。」 教官说的很直白也很残酷,让陆绅宇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恐怕当场就要甩袖离开。 白苏轻轻一笑:「没关系,陆绅宇可以保五争四,只要是参与了,也算是一种磨鍊。至于封如荆,想必通过这次对战也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这段时间尽快调整,期待你的好消息。」 封如荆认真地点点头,这一次他确实学到了许多宝贵的经验,也会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克服自己的问题。 这三人侃侃而谈,却没有注意到向来口吐莲花的陆绅宇沉默到了诡异。那张俊秀温雅的脸早已被嫉妒憎恶所扭曲,带着浓浓的恶意钉在封如荆的身上。 第47页 他可以忍受封如荆像狗一样爬在他的脚下,却决不能允许自己的宠物长成健壮的狼王,压在他的头上。 第26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7 「怎么喝这么多?」 封如荆接到陆绅宇的电话就匆忙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狼狈景象,心不禁微微一抽。 房间很昏暗,大灯没有打开,只是开了墙壁上的小夜灯。灯光不够亮,勉强能照亮沙发周围的地方。 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空酒瓶,有的已经倒了,残留的酒从中流出来,在桌面上洒了一滩。 陆绅宇就这样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墩,双腿伸直,脚边是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 他喝多了,眼神迷离,脸色泛红,褪去了高高在上的王子模样,此时看起来竟是那么的普通。 封如荆紧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将可能踩到的酒瓶都收拾到一边,又去洗手间拿了毛巾沾上水拧干,跪坐在陆绅宇的身边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陆绅宇迷迷瞪瞪地看着他,片刻后似乎才像是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勐然扑过去想要压在他的身上,却被封如荆稳稳接住。 他用了用劲儿,可惜原本他就不是封如荆的对手,更别提今天喝多了酒有些手脚发软,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阿封,阿封,你说我该怎么办?」 封如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想办法帮你。」 「你真的会帮我吗?不论任何情况。」 「当然。」 陆绅宇眼眶微红,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髮,如同战败了的公鸡般满目颓丧。他扬起脖子,靠在沙发上,带着被全世界抛弃的脆弱。 「这次星际大赛,母后给我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夺得大赛的第一名。你也知道一直以来我的兄长都压在我的头上,明明他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却仅仅因为一点天赋就自以为是起来。」 「星际大赛对我很重要,如果我能拿到冠军,一定能在父王眼中得到非同寻常的地位。而白家的势力一直在军中,他们也定会对我另眼相看,彻底把婚事定下来。」 封如荆的心中有些酸涩,即使一开始就知道或许无法跟陆绅宇在一起,但听到两人婚事要定下来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难以克制得充斥着悲哀。 不过他不明白陆绅宇跟他说这些话的意思,这种事要怎么帮? 陆绅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睛里写满了祈求,充斥着走投无路的绝望。 「我的要求不多,只求……只求如果你在比赛中遇上我,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赢?」 这句话如同雷霆一般炸裂在封如荆的耳边,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 陆绅宇竟然求他来作弊! 陆绅宇见他没有反驳,还以为这个人一如既往地逆来顺受、受他掌控,继续添油加醋道:「反正你只是个b,就算拿到了第一又能如何。金虎队从未有过b,你进去之后不过会被人瞧不起罢了。」 封如荆动了动喉咙,舌尖干涩到发疼:不,白苏不是这么说的。 陆绅宇:「这个名次对你来说意义不大,对我来说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阿封,我求求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昏暗的灯光下,陆绅宇的神色是那样可怜又无助,作为深爱他的恋人封如荆应该要心软的。可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片凄凉,如同北风卷着蒲团大的雪花掠过白雪皑皑的荒原,冷到了心底最深处。 他有些迷茫了,自己一直奉为神明的恋人似乎并没有那么高贵优雅。此时的他竟然狼狈地在求自己,企图用不光彩的手段获得利益。 这一刻,封如荆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茫然地看着陆绅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绅宇有些急了,在他看来封如荆就不该动这些心思,现在自己正好用得上他,就是他感恩戴德的时候。 「阿封,别忘了我们的梦想。只有我登上王位,一切才能实现,你不应该全力支持我吗?」 封如荆嘴唇动了一下,片刻后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可是金虎队对我来说不一样……」 陆绅宇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反驳,痴心妄想着根本不可能属于他的荣耀。他忍不住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桌子,气喘如牛地瞪着封如荆。 「封如荆,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想毁了我吗?!难道我说的这么明白,你还不清楚这次比赛对我的意义吗?是不是非让我纡尊降贵地跪下来求你才可以!」 封如荆绝望地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陆绅宇根本听不进去,他状若癫狂地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翅膀张硬了就以为能飞了!别做梦了,你不过是个b,永远永远都只能被人踩在脚下!即使你有那么点实力又如何,没有人会关注、在意!就算真的进了军队、进了金虎队,也只能当个无人知晓的炮灰,如同流星般湮灭在战场上!」 随着他的吼声落下,房间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封如荆沉默地跪在地上,嵴背如同长剑一般笔直。 陆绅宇抹了一把脸,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可能会把事情搞砸。 他飞快地平復心绪,让自己重新变成虚伪的温柔,轻轻蹲下去拉住封如荆的手。 「抱歉,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最近实在是压力太大,没忍住对你发了脾气。但是阿封,请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没有了地位,你以为我那好兄长会放过我吗?我不想死,更不想没有尊严的活着,所以求求你,帮我这么一次。」 第48页 「我爱你,以后我会给你安排更好的出路,我的荣耀会永远照耀在你的身上,为你带来无尽的财富和地位。只要跟着我,你甚至都不需要拼搏努力,轻轻松松地就能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职务。」 「所以,请你答应我吧。」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路上的行人几乎看不见了,黑洞洞的路蔓延到远方,路灯在拼命散发出光亮,却依然无法照亮漆黑的夜晚。 封如荆脚步沉重地走在街道上,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髮,顺着他的脸流淌进脖子里。衣服已经完全湿了,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带来冰冷厚重的触感,几乎将他冻僵。 他的身影如同落入山脚的夕阳,逐渐熄灭了刚刚燃起的灿烂光辉,最后与浓重的黑夜融为一起,彻底消失不见。 …… 星际大赛 陆绅宇的运气非常好,抽到的对手都不算厉害,就这么一路绝尘地进入到了四强。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就彻底用完了,因为他对上的正是夺冠热门封如荆。 封如荆虽然是个b,但他的实力却收穫了不少粉丝,尤其是人数庞大的b。 这一场对决如果没有意外,获胜的肯定是封如荆。所以比赛的热度虽然不减,但开贝者的人却不多。 白苏敷衍地鼓励了陆绅宇几句,才走到封如荆身边。 这位b的身形高大,线条优美,充斥着雄性的压迫感和美丽。如果不是闻不见一点信息素,恐怕都会误以为他是a。 「封如荆,好好加油。你要记住,每一次比赛都是展现能力的机会,这个机会非常难得。竞争是残酷而激烈的,只有尽最大可能地取得胜利,你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我知道你和陆绅宇是好友,彼此难免不愿下手。可越是有情谊在,就越要全力以赴,才能不辜负比赛的公平公正。这句话我对你说,也对陆绅宇说过,希望你们能贡献出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让世人看到你们的强悍实力。」 封如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沉默地点点头,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仓皇地进入了机甲舱内。 透过玻璃屏幕,他看到了站在那里逐渐变小的白苏,眼睛微微一眨,竟似有泪光闪过。 比赛结束,陆绅宇获得了胜利,这惊天大逆转为他赚足了眼球,一时间竟风光无限,被万人所崇拜。 人们喜欢碾压,但更喜欢绝地反击的刺激,而这场比赛无疑很好地打动了观众的心。 而输掉的封如荆则无人关注,他脱掉衣服,走进浴室,用冰冷的水浇灌着自己的全身。 血脉中喷张的热血早已凝固成冰,无法为他提供一丝丝的温度。 他败了,败掉的不仅是比赛,还有尊严。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次操作机甲,或许从这一刻起,作为机甲战士的他已经死了。 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封如荆绝望地捂住了脸,喉咙里发出如困兽般的痛苦哀嚎。 直到夜色降临、人群散尽,他才背着包裹走出比赛场馆。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大概今晚所有人都会聚集在陆绅宇身边,为他举办一次盛大的狂欢吧。 然而出门没几步,他却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 白苏几乎是一个健步冲到了封如荆面前,直接抬手就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这一耳光是如此响亮,迴荡在安静的空旷场地显得格外清脆。 「你太令我失望了!」 白苏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冒出了火光,如同上好的宝石里燃起了火焰,唿啦啦地烧掉了封如荆心中所有的冰霜。 封如荆愣愣地看着他:他居然没去陆绅宇那边……他等了自己多久?又是忍耐了多久的火气? 其实白苏打得一点都不疼,反而是封如荆忍不住有些心疼他的手痛。 白苏气得艷丽的脸都扭曲了,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学厉害了是吧,竟然还学会打假赛了。你和陆绅宇还真是一对狐朋狗友,一个不要脸地敢接受这样的胜利,一个没脸没皮地敢做下这样的蠢事。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们厚脸皮的程度,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整个星际都会笑掉大牙!」 封如荆低着头,乖乖听训,安静地夹紧自己的尾巴,仿佛闯了祸的大狗。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说刚刚他好像还陷在无尽的阴暗中再也无力挣扎,此时却仿佛被一双纤细的手拉出泥沼。即使脸上火辣辣地疼,内心火辣辣地受着鞭打,却意外地又有了重新活过的感觉。 「蠢货!你看着吧,你们的如意算盘只会落得一场空!白痴!垃圾!」 「别跟在我身后,给我滚远点!」 「听不懂人话吗?滚!」 直到坐进飞行器里,看着封如荆的身影消失在路边,白苏脸上的怒火才如同熄灭的灯光般瞬间消失。 他就知道陆绅宇为了胜利会不择手段,现在只想为他好好鼓鼓掌,高唿一声干得漂亮。 他微扬起嘴角,看着天边的繁星,眼中闪过狡猾的得意。 第27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08 陆绅宇还是输了,而且输得格外狼狈。不仅没碰到冠军的边,甚至被打得差点住了院,面子里子都输了个精光。 「可恶,究竟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a,竟然敢跟我作对!」 费尽心机也没能夺得冠军进入金虎队的陆绅宇,狠狠地砸着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那模样简直骇人的紧。 第49页 封如荆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发疯,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看过那场比赛,那位a虽说实力上乘,却并不算厉害到无法打败。至少如果是他对战,至少有七分把握取胜。 可用尽一切手段进入决赛的陆绅宇不仅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甚至还丢脸的求饶。 封如荆突然感觉到一阵噁心,那是对自己愚蠢决定的后悔,也是对陆绅宇和自己的失望。 果然,白苏说的话一点都没错,他根本蠢得无药可救。 即使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也挡不住陆绅宇对他的迁怒,这个已经彻底失控的男人丢脸地吼叫着,指着门口让他滚蛋,毫不客气地将满腔怒火宣洩在他身上。 如果是以前,或许封如荆还会感到受伤,可此时他只是平静地打开门,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真好,其实他也不想呆在陆绅宇身边,现在他更想见到的人是……白苏。 「这就是你们自以为聪明的下场!你们妄想玩弄比赛,最后却被比赛所玩弄。没有实力的人,永远走不到最后!」 白苏冷嘲热讽地把前来找他的封如荆训斥了一顿,这才勉强舒了口气,有心思问他的来意。 封如荆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是以前他真的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可是现在……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是的,其实正如陆绅宇所说,他的翅膀已经长硬了,不再是曾经唯他是瞻的跟屁虫。他有了自己的实力、理想和支撑,已经想要跟他分道扬镳了。 而且……他看着眼前傲然如玫瑰的白苏,眼中满是酸涩。终归是他名不正言不顺,既然陆绅宇已经跟白苏有了婚约,他再夹在其中就显得太难看了。 他不想伤害白苏,也不想成为人人唾骂的第三者,更不想卑微地隐藏在角落里等待着陆绅宇的垂怜。 正如白苏所说,他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也必须去做。 他摊开手掌,露出火凤花纹的精緻钥匙。 「比赛已经结束,我是来归还钥匙的。」 白苏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怎么,不打算努力了?认命地想要在陆绅宇身边当一条摇尾巴的狗了?」 他话说的难听,换了别人恐怕早已愤怒离去,可封如荆却知道他没有恶意,那些包含冷漠的话其实是对他的失望和无力。 封如荆摇摇头:「我打算去考军部特招,虽然不能进入金虎队,但也会努力晋升、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 白苏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着封如荆,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像是枯木逢春,在干枯到几乎死去的庞大枝干上生出了细小的嫩芽,脆弱却又带着久违的生机勃勃。 很好,终于算是醒悟了一点。 「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既然要进军部特招,就更得好好练习,真以为凭你那sss的体质就能够无往不胜吗?别忘了你可是连我请来的教官都打不过。」 「体质不过是一种潜能,但能不能把这种潜能发挥到极致,还是要看个人的努力。这其中包含着无尽的血与泪,汗水与危险,是任何东西、任何人都剥夺不了的。」 「sss级未必会很强,s级也未必会很弱,永远不要放弃前进的脚步,否则……」 说到这,他冷笑一声,直接点名陆绅宇:「你就会变成像陆绅宇那样坐井观天、自怨自艾的蠢货!」 「钥匙等你毕业的时候再给我吧,这段时间好好练习,别想着偷懒!」 这一次封如荆奇蹟般地没有反驳,甚至觉得白苏说的很有道理。那个曾经位居他心中神坛地位的人已经走了下来,没有了光环,甚至看起来有些普通。 不过,他对陆绅宇还是有感情的。当初的救命之恩、推举之力,对于深陷于泥潭中的他来说依旧是一抹光。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嗓音里的颤抖,轻轻地道了声谢。 他的嘴很笨,根本就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白苏高兴,只能拿一双黝黑又深邃的眼睛安静地瞅着他,像只温顺的大金毛。 可这眼神却把白苏看得浑身汗毛一竖,以前沈亭序也是用这般老实温柔的面孔欺骗他的。 这辈子一点也不想再往坑里跳并打算搞个三宫六院的他转身就走,可不想跟封如荆产生什么爱的火花。 封如荆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不太明白o的想法。 不过……似乎有点可爱。 不对不对,他怎么能对高高在上的白苏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这是亵渎。 但,确实挺可爱的,反差萌,可爱。 …… 三年后 帝国边境 灰色的大厅里穿着军装的士兵们来来回回走着,除了小声的交谈,安静又压抑。每个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仿佛压着块石头,喘不上气来。 这两年,鲁尔星不太安分,屡屡派兵入侵到帝国边境,与帝国军队发生不大不小的摩擦。 战争的硝烟瀰漫开来,让原本就任务繁重的边境线愈发紧张。士兵们每日加紧训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保住前线,以免身后的家人亲友沦为奴隶。 「现在进攻洪都星并不是好时机,我们的主力部队正在星河与鲁尔激战,我们要做的是守住自己的线,而不是再拉开支线与鲁尔交战。」 封如荆厉声反对着陆绅宇的主张,漆黑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作为军队首领的陆绅宇竟然能做出如此愚蠢又自大的决策,分明就是把战场当成儿戏。 第50页 可陆绅宇根本就听不进去,这次的战功都集中在主力部队中,而他这种困守边缘星的将领连一丝功勋都捞不着,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已经找人打听好了,洪都星的占领者是鲁尔的将领木法沙。这个人是波尔上将的亲侄子,年仅二十岁就已经被提拔到了中校,完全是靠走关系上位的。 而且他根本没什么本事,就是个纨绔子弟。一道洪都星就天天跟女支子饮酒作乐、胡天胡地。就连布防这样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下属去操办,自己根本不操心。 这就是放在他眼前的一块肥肉,让他怎么能忍住不啃。 他没想到封如荆竟然敢反对他,眼中忍不住滑过冷光。 这些年,封如荆愈发不安分了,不再老老实实地听从他的命令,现在甚至有了反对意见。如果不是封如荆升得快,对他还有用,他真恨不得…… 陆绅宇压下心头被挑衅的怒火:「我是军队的领导者,我的命令就是军令。封大尉,请你按命令行事!」 封如荆抿住薄唇,恨不得扒开陆绅宇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军功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他两眼蒙蔽、鲁莽而行?! 可他确实只能听命,因为陆绅宇才是这支军队的指挥者,而他不过是一个手下罢了。 洪都星一共有七个门,陆绅宇一开始选择进攻的目标是抚顺门。这里星际开阔,没有什么障碍物,十分适合进攻。 小巧灵活的僚机穿梭着躲过一连串的火光,哒哒哒地发射着子弹,进攻着大门防护罩上的武器。不论得不得手,都迅速翻转着身子掉头离开。 庞大的黑色战舰在后面掩护,强悍的雷射炮不停地袭击着防护罩和前锋军队,五颜六色的火光晃得人头晕眼花。 封如荆驾驶着机甲,如同一把刀刃率先冲进了敌人的防守线。 简洁又利落地翻转着庞大的机器,躲避开敌人勐烈火炮的袭击,手中的雷射枪也精准出击,让那些胆敢靠近的敌人化为一团火花消失在无边黑暗之中。 这场激战整整持续了三天,可结果并不如人意。陆绅宇的军队虽然打破了防护罩,但根本就没有攻入进去。 「砰」的一声,陆绅宇的拳头狠狠地捶在桌面上,眉毛竖起,眼神冒火,恨不得把在座的军官都给吃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否则的话没有功勋只有损失,这一战之后他肯定会背上骂名。 没关系,只是一次进攻失败,他还有机会。 陆绅宇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没有理智再去冷静地思考战术。 这一次他下了死命令,所有人只准前进,不准后退,若不能拿下洪都星,军法处置! 然而他还是作战经验太少了,更低估了木法沙的厉害,也没有看透这场战斗的关键所在。守军太过勇勐,已经从气势上压倒了他们,反而是他的军队因为进攻不利而气势萎靡。 这场惨烈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双方都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甚至为了鼓舞士气,原本在后方指挥的将领也都亲自上阵,不少都战死身亡。 封如荆更是表现亮眼,一直拼杀在最前线,为后方的军队挡下了兇勐的攻击。 好景不长,主线作战失利后,鲁尔星的军队迅速朝洪都星撤来。面对前后夹击,陆绅宇慌了,已经没时间去想什么军功不军功,只想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毫不留情地给封如荆下了死命令,让他在后方拦截,以方便他先行撤退。 这种命令其实无可厚非,但如此直白又狼狈地说出来,还是令众人心寒无比。每个人都明白,留下来几乎是死路一条。也就是说除了陆绅宇的嫡系,其他都成了这场战斗的炮灰。 这场惨烈的战斗竟是以如此滑稽的形式收场,不免让人感到唏嘘无力。 然而军令如山,在战场上没有人能不听指挥的命令,即使留下来是为了送死。 封如荆透过显示屏看向茫茫的宇宙,星海还在深黑的太空中闪烁着美丽的光芒,一切都是这样的安静而美好,仿佛在为他们送上最后的赞歌。 洪都星打开了所有的防护机关,无数飞艇、战舰倾巢而出,再加上黑压压的主力部队,如同狰狞的怪兽般朝他们扑过来。 而帝国的这支残兵败将就像是巨浪中的小船,除了被滔天的海水撕碎外,再无反抗之力。 封如荆绝望地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时已是一片视死如归。 第28章 倒v开始 倒v开始 曾经的战友一个个地化成烟火死在封如荆的面前, 等到回星球的时候,只能用他们的遗物装在盒子里,刻上名字埋进土中, 甚至连一把骨灰都带不回去。 他们的英魂将永远在黑暗的宇宙中飘荡,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封如荆看淡了生死, 可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他的炮火要弹尽粮绝了, 机甲的能量管也降到了最低, 滴滴滴地发出刺耳的红色警报。 拿着钢刀的左臂已经被敌人砍断,只留下黑色的伤口和裸露的电线。腿部膝盖上满是被子弹击中的焦黑痕迹,时不时地迸溅出刺眼的火花,几乎已经没办法行走。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到这生命的尽头,却骤然发现自己这一生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怀念的。父母年幼时就抛弃了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除了有口饭吃, 似乎也没交到什么知心朋友。 第51页 后来能干活了,就一边上学一边赚钱,也算勉强能维持住生活。 再后来他遇到了陆绅宇,那大概是他灰暗世界里美好的一段回忆了。只可惜戳破光环才发现,浮华的表面下全部都是敷衍的欺骗。 而陆绅宇唯一为他带来的希冀,就是白苏了。 三年了,白苏气得基本就不愿意理会他和陆绅宇, 每次见到他都要冷嘲热讽几句,但细心地为他包扎伤口、在他病重时照顾他的也是他。 他总是这样嘴硬心软, 像带刺的玫瑰花, 看上去难以接近, 实际却比谁都温柔。 封如荆这些年拼命地往上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白苏,为了弥补当时自己辜负他期待所犯下的错误。 他的眼睛里满是温柔,轻轻地用手扣住心脏的位置。可惜,他大概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巨大的机甲几乎耗尽了能量,封如荆放弃抵抗,就这么飘浮在半空中,准备在敌人围过来时自爆。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通讯频道突然滋滋啦啦地响了起来,里面的声音对别人而言有些陌生,对他而言却是刻骨铭心。 「洪都星留守的将士们请再坚持三分钟,以星辉少将为首的紫荆花军团很快就要跳跃到达,请你们相信,帝国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士兵。」 这份广播重复了三遍,像是嘹亮的号角吹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士兵们不怕战斗流血牺牲,却害怕绝望地被抛弃。而此时援军的到达又让他们燃起了新生的希望,咬紧牙关继续拼搏。 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瞬间跳跃到战场的超级战舰紫荆花一号,如同天神一般降临,瞬间将还在前线作战的洪都星军队撞成碎片。铺天盖地的勐烈炮火仿若密集的箭矢一般,精准又快速地袭向鲁尔星的军队,在他们措手不及之时就造成了重创。 战场的形势已经翻转,由星辉少将指挥的军团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倒了鲁尔星的残兵。 鲁尔星再无力反抗,飞快地带着剩余的军队撤离了洪都星。原本久攻不下的洪都星,就这样易如反掌地回到了帝国的控制范围。 封如荆松了口气,气喘吁吁地靠在椅背上,任战舰伸出巨大的机械手臂将自己回收进去。 他的脸上还布满着细汗,眼睛却亮得惊人,忍不住露出一抹喜悦又放松的微笑,将自己按在胸口的拳头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白苏…… 存活的战士们都被送进了医疗室,这一次医疗室直接将顶级治疗舱也开放了,以方便许多重伤员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封如荆喘着气,把自己的治疗舱让给了比他受伤更重的战士,只是简单地坐在角落里先做了基础包扎。 到处都是哀嚎和□□,断手断脚已经算是「轻伤」,有的战士全身都被烧毁,在雷射的修復下惨叫声令人心颤,有的肚子破了个大洞,内脏器官不完全,只能接受机械移植。 医生护士们忙得团团转,可即使如此人手和机器也还是不够。 「滚出去,这里是你该呆的地方吗?」 一声趾高气扬的吼声在此处显得格外的不协调,听得人耳朵一震,忍不住朝那边看去。 只见三名伤势不算严重的a军官,竟把一个已经躺进治疗舱的b士兵给拖了出来,直接扔在地上。 士兵的一只眼睛瞎了,头上绑着绷带,伤口处还在不停地渗出血。两手齐齐断掉,截断处的血肉已经磨得不成样子,甚至还能看见裸露的骨头,不难想像他是多么艰难才生存下来。 医生生气地扶住士兵,冷眼看向这三个a,厉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a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医生,麻烦先给我们几个治疗。」 「可他是重伤员……」 「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b,死了就死了。可我们几个却是帝国优秀的a,这些治疗舱本来也是只给a用的。」 「可是……」 「哪来这么多可是,你还想不想在这里混!」 这些刺耳的话让在场的b都忍不住握紧拳头、怒目而视。就连一些a都听不下去,却只能默默转开头,不支持也不反对。 封如荆脸色铁青,心中的怒火如同爆发的火山汹涌地喷了出来。他扶着墙壁站直身子,迈步朝几人走去,直接挡在了中间。 「这是给重伤员用的,你们不过是轻伤,到隔壁医护室让护士用治疗仪照一下即可。」 a军官显然是认识他的,作为陆绅宇的嫡系,他们早已对这个狗腿子不满已久。 为首的a毫不客气地上前,几乎抵在了封如荆的胸口,面色狰狞地咧着嘴,挑衅的火、药味十足。 「我们也是重伤,就要用治疗舱,怎么,你有意见?」 封如荆动了动喉头,同样冷冷地逼视着他,没有半分退缩:「我有意见,请你们离开,不要耽误伤员治疗。」 a哈哈一笑,直接躺进了治疗舱,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封如荆,似乎笃定他没有这个贼胆动手。 「今天我就占定了,你能把我怎么滴?要不我们闹到二殿下面前,看看究竟是谁有理?」 封如荆浑身一僵,抿紧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眼中压抑着暴怒。 「算了,封大尉,我等一会儿就就行了。」 第52页 伤员不愿意看到两人起冲突,更是明白就算是闹到二殿下那里恐,怕也是吃个哑巴亏,只能息事宁人地表示退让。 可是这一次封如荆并不愿意退缩,他冷冷地逼视着那个a:「我再说最后一遍,请你从治疗舱里离开,否则我不介意一根根地掰断你的手指,让你也变成需要排队治疗的伤员。」 a先是一惊,后又被羞辱般地涨红了脸,虚张声势地大吼:「你敢!」 封如荆的眼中闪过冷沉如海的波纹,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看清的时候,一把将a从治疗舱内拎了出来,狠狠砸向地面。 a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迅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感觉到背部一阵剧痛,嗷呜一声就叫了出来。 其他两个a见他动手,立刻也围了上来,想要解救同伴。可面对发怒的封如荆,他们这些养尊处优,完全是来战场上镀金的贵族子弟,哪里有什么对战之力。 不过几个回合,就都被打得眼冒金星,躺在地上虚弱地哼唧起来。 封如荆的战力是人尽皆知的强悍,可如此正面感受到其中的力量,对旁人来说却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b,他们忍不住两眼发光地看着这位大尉,握紧的拳头上满是兴奋的青筋。 a又是恼恨又是无力,最后只能狼狈地甩出一句话:「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告诉二殿下,让你好看!」 封如荆抿紧唇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并没有任何畏惧。 「哪来的东西,居然敢在我的地盘闹事?光说不做有什么意思,赶紧去把陆绅宇叫过来,我也好教教他军中的规矩!」 白苏最近很忙很忙,绝对没比陆绅宇和封如荆清闲到哪去。他是整个军团医护队的总指挥,每一次开战后都要焦头烂额地投入到救护工作中去,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就有不长眼睛的东西过来闹事。听到下属的回报,他差点没气笑,立刻赶了过来。 他走上前细心地查看了伤员的情况,意识到他必须马上接受治疗舱的治疗,否则手和眼都要废了。 白苏站直身体,推开封如荆,冷冷地站在三个a面前。明明是个比b更柔弱的o,可此时却气势惊人得让a都觉得害怕。 「还不滚?」 他的红唇里只吐出这么三个字,却如同尖刀刺进几人的胸膛,躁得他们脸色发红。 封如荆目光炯炯地盯着白苏的后背,炙热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a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他自然知道白苏的身份,但又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而且他从骨子里是瞧不起o,觉得这些o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家中相夫教子,哪里又愿意轻易妥协。 「医生,我需要治疗。」 白苏不耐烦地皱起眉,根本懒得跟他废话,转头看向封如荆,大致扫了一眼他的伤势,才说:「把他们几个给我扔出去。」 封如荆眼睛一亮,立刻点点头,毫不费力地拽住a的胳膊,如同拖拽死狗般,直接拉着他从地上往外走。 a不敢置信地挥着胳膊,想要摆脱封如荆的控制,却很快被卸掉了手臂,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苏翘起嘴角,抱臂立在一旁看好戏,傲慢地抬了抬下巴:「我的命令,出了问题我全权负责。」 封如荆气势非凡地回覆:「是,长官!」 白苏满意点头,示意医护人员把伤员安置好。 a气炸了,长这么大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更何况是来自b和o。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告诉二殿下!」 白苏悠悠一笑,只觉得这三人可笑极了,竟然还学小学生告状,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的块头。 二殿下?恐怕陆绅宇这会儿连自身都难保。若是王后那边不出手,他估计还得上军事法庭走一圈。不听指挥,擅自决定,抛弃战友,每一项都够他受的。 「不用你说,今天的事我会写成报告直接上交给指挥部,保证把每一个细节都还原到位。滥用职权、欺辱士兵、无视纪律,啧啧,也不知道得受多少惩罚。」 a一僵,这才意识到指挥部的首领正是白苏的大哥白杭。白杭连二殿下的面子都不一定买,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怂了,本就是靠特权压制别人的烂人,此时被对方吓唬住,哪里还有一丝反抗之意。立刻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跑了,嗷嗷嗷地去找自己的主人二殿下,免得真的受罚。 白苏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工作。他的目光环视一圈,锐利到令人不敢直视。 「在我这里只有伤员,没有什么abo之分。闹事之前先想清楚,再犯到我手里,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1 18:28:55~2021-11-05 18:0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ヽ安 20瓶;darcarysc 5瓶;就是喜欢喝粥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0 「在傻笑什么?」 白苏放下手中的治疗仪, 看着封如荆傻笑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等会儿你再去治疗舱里躺躺,我先走了。」 「等等。」 见白苏转身要走,封如荆的理智还没来得及思考, 就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第53页 o的手柔软又细腻, 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 虽然握起来有点冷,却让人爱不释手。 似乎注意到自己在想些什么, 封如荆飞快地收回手, 脸上泛起微微红晕。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没必要,本来我也没做什么。」 封如荆却是勐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白苏艷丽的眉眼:「不,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战场上,那些士兵也一样。」 主线部队不可能那么快地调转方向,更何况还有陆绅宇压着消息,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白苏亲自找到了星辉上将。 白苏抿了抿唇,淡淡地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总不能看着士兵们去白白送死。」 封如荆心口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悲痛的呜咽,眼眶骤然红了。 明明白苏也是养尊处优的贵族,是被保护的存在, 可是他却如同沙漠里的白杨,雨地里的木棉, 用生命力为别人护航, 坚强又明亮。 而自己比起他, 却如同泥土里的蝼蚁,永远只能背着沉重的包袱庸庸碌碌。 「喂,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白苏没想到他竟是要哭,又是好气,又是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学着前世的模样僵硬地把人揽入怀中。 以前的沈亭序也是,明明是那么个杀伐果断、坚韧不屈的人,却总是会委屈地抱住他,让他冷硬的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封如荆只觉得自己仿佛深陷在繁花灿烂的花园中,指尖都是柔软的芬芳,令他不知所措,又完全无法拒绝,反而可耻地想要沉溺。 或许,在白苏这里,他可以直白地袒露自己的脆弱。 「是我太没用了……」 「你确实没用。」 白苏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问题,没有给他留丝毫的情面。 「还记得三年前星际大赛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到现在我依然把这些话送给你。」 「有的人生而平凡,所以无力反抗,只能接受残酷的现实。可你不是,天生的sss级天赋让你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你虽然是个b,却一点都不输优秀的a,因此你承担的责任也与普通人不同。」 「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今天,记得那些b看你的眼神吗?憧憬,期待,佩服,希冀……今天你做得很好,是一个军人应该有的模样!」 封如荆恍然想起了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一如那些坐在观众席上为他加油吶喊,最后却无奈嘆息的b们。 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敲了一下,金属片般的心门勐然颤动出争鸣之声。 白苏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一双黑色的眼睛冰冷又尖锐,不给封如荆任何逃避的机会。 「权力在自己手中才能发挥作用,知道陆绅宇为什么不重视你的意见吗?因为你没有能够与他匹敌的力量。」 「最好的同伴不是追随,而是与他并肩而立。而权力是靠抢夺来的,可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 封如荆哑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又很快化为坚定。那双雾气蒙生的眼瞳终于吹起了风,散出淡淡的蓝天,透出熹微的光芒。 白苏满意地在心里点点头,很好,这把火添加的到位。 就在这时,封如荆的光脑响了起来,是陆绅宇找他。 白苏眼中闪过一道利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没什么可担心的,全都推到我身上即可。」 封如荆眼神晦涩,许久才握紧拳头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白苏一眼,才转身离开。 指挥室 「阿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人都是我的亲信,你也是我的人,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发生冲突?我现在都快焦头烂额地忙死了,你就不能少惹点麻烦,让我清净清净。」 「我不求你能像别的贵族a那样给我提供强力的帮助,但求你别像现在这样为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跟我作对就行。」 陆绅宇一上来就是一通指责,这些日子他几乎要跑断了腿,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军衔。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还得维持虚假的面具,此时一见到封如荆就忍不住把糟糕的情绪倾倒而出。 他的目光那样冷漠又厌恶,看向封如荆的眼神不似在看心爱之人,倒像是在看着敌人。 好在封如荆如今已经死了心,面对这样如针如刺的目光也能平静应对。 他习惯性地准备道歉,却又想起了白苏的话,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是他们,不应该去抢夺治疗舱。」 陆绅宇烦躁地按了按嘴角,没想到事到如今封如荆还想同他讲道理。 「高级治疗舱本就是留给a军官的,如果不是白苏强硬地要求全部投入使用,根本轮不到那些低贱的b士兵去使用,麻烦你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来指责!」 听了这话,封如荆心跳骤顿,整个瞳孔都微微一缩,原来……陆绅宇竟是这么想的…… 曾经两个人还一起讨论过共同建立新的秩序,让所有人都能够生活在平等公正的环境中,可没想到可笑的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在陆绅宇的心中竟是如此阶级分明。 所以,那些所谓的梦想之谈根本就是他的敷衍之语,或许他还在心中嘲弄过无数次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封如荆压低声音,以免自己暴怒的情绪泄露而出:「可他们都是为了帝国而拼杀受伤的战士,此时又凭什么要拿等级划分。」 第54页 陆绅宇冷笑:「拼杀?如果他们真的都有a的本事,洪都星何愁攻不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拖后腿的炮灰,把我好好的谋划全部都给毁了!」 封如荆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竟然还把问题归结在b士兵头上,这样的人…… 见封如荆沉默不语,陆绅宇这才缓和了脸色。其实他也不过是发发脾气,知道封如荆绝对无力反抗他,实际上他现在还非常需要封如荆的助力,需要那些b士兵的归顺。 他上前一步,温柔地替封如荆整了整衣领,拍拍他的胳膊:「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错误,到时候军部处罚下来,也算是个教训。最近我觉得你有些变了,变得不像是我曾经在雨中救下的少年了。」 封如荆勐然一僵,但依旧沙哑着声音坚持道:「殿下,是你说过,永远不要把私情跟公事搅在一起。抢夺治疗舱的事,是公事,我们需要用客观的态度去审视,而不是计较一些个人情绪。」 「你觉得我变了,可我也觉得你变了。这件事对错自有定论,希望二殿下也能做好准备。」 是的,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了,陆绅宇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他分得很清楚。 而坐在监视器前的白苏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来,好不脸红地偷窥着两人的谈话。 原来封如荆和陆绅宇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八年前,雨中,救命之恩…… 白苏唿喊出大狸:「现在系统出现当初的设定了吗?」 这应该是隐藏剧情。 大狸悠悠地甩了下尾巴,不过几年不见,它竟愈发胖了起来。 「有了,宿主可以自行阅读。」 八年前的四月十号,那是封如荆和陆绅宇第一次见面。 相貌俊美的b少年被人堵在角落里,嚣张大笑的少年举起手中的刀片一遍遍地划破他的皮肤,享受着鲜血淋漓的刺激。周围人也都嬉笑着观赏着这一幕,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只是个b,而他们都是贵族a。 封如荆的手掌被捅穿,直接钉在了泥土里,哗啦啦的鲜血在大雨中不断晕染扩散,又绝望地被雨水沖洗带走。 为首的少年给封如荆餵了颗药,让他无力动弹,将他留在风雨中,任由他流血而亡。 封如荆努力地想要调动身体的力量,可他甚至连喘口气都感到困难。失血过多加上失温的眩晕,更是让他无力挣扎。 就在绝望之时,一位相貌俊秀的少年举着伞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白苏挑了挑眉,很好,原来这才是一切事情的缘由所在。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银灰色的视屏监控檯面上轻点,眼睛里幽光阵阵,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查查八年前四月十号陆绅宇的所有行动轨迹,说过的话、见过的人、做过的事,一个都不要漏掉。」 挂掉电话,白苏利落地站起身,左右动了动头,给自己僵硬的肩膀放松片刻,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军队指挥部 白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只觉得头疼至极。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真是搞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非要死揪着不放。 是的,陆绅宇为了给那几个贵族a出头,直接一状告到了白杭这里,要求处置封如荆和几个闹事的b。 白苏也不甘示弱,同样要求对闹事的a进行严厉处罚,并责令陆绅宇承担管教不力的责任。 陆绅宇恨到不行,他不明白为什么白苏总是要跟他作对。这位尊贵的o带给他的利益不多,但为难他的事却做了不少。 想到这,他忍不住用目光颳了一眼白苏,也正是这个举动让白杭微微皱起眉头。 那是他的弟弟,作为他的婚约者,陆绅宇显然不太合格。 不过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双手合拢放在桌面上,示意双方可以开始汇报了。 陆绅宇立刻将一叠医疗验伤报告提交了上去,这是铁证如山,任何人都反驳不了。 「封如荆不顾战士身心疲惫,肆意动用武力殴打了三位a军官,影响非常恶劣。我要求对他进行降级和关禁闭的处理,以儆效尤!」 白杭翻看了一下,确实打的不轻。肆意用武力压迫战友,在军队里是非常严重的行为,一般情况下都要进行处理,陆绅宇的要求并不过分。 不过……他抬眼看了下白苏,示意轮到他申辩了。 白苏冷笑一声,眼睛斜斜地睨了陆绅宇一眼,其中的轻蔑鄙视几乎像是满溢出来的水,几乎不带任何掩饰。 这种轻视无疑刺得陆绅宇浑身发疼,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期,被所有人拿来与大哥比较的时候。 「司令官,在这点上我们必须要明确因果关系。当时,那三个a不顾军中铁纪,明明只是轻伤,却当众强行抢夺重伤士兵的治疗舱,其行为之恶劣令人髮指。」 「更何况,他们针对的是重伤的b,更是口出狂言,说低贱的b不配使用如此高级的治疗舱。当时那么多b士兵都在现场,听到后又是何种感想。」 「我怀疑,这三个a是在故意挑唆a与b的关系。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别说军心不稳,就是整个帝国恐怕都要迎来舆论的狂风暴雨。」 第55页 「我就想问问二殿下,这样的罪名你承担得起吗?」 陆绅宇脸色铁青,没想到白苏竟如此牙尖嘴利,随便胡诌几句,就想把事情黑白颠倒。 但他很快找到了致命一击的方法,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说这么多,你有证据吗?」 虽然当时围观的人众多,但他笃定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白苏作证。尤其是封如荆,他是自己的亲信,上次已经被教训过一顿,绝对不敢再多说半句,只会乖乖领罚。 再加上为了保持医疗机密,里面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白苏根本就拿不出人证物证。 他信心满满,只等着看白苏的好戏。 白苏却并没有被吓住,他嗤笑一声,拍了拍手。 指挥部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一位身着墨绿色军装的高大战士走了进来,他面色严肃,眼眸如星,不是别人,正是封如荆。 陆绅宇瞪着他,示意他老实闭嘴。 可封如荆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直接将当日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直接指认了陆绅宇。 「如果没有二殿下在背后撑腰,那几个a根本不敢如此嚣张。若是人人都在军中仗势而行,恐怕不用上战场,军队就已经乱了。」 他说得很平静,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陆绅宇的指责,也不在乎他的愤怒。他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让受伤的人得到安心,让挑事的人得到惩罚。 陆绅宇涨红了脸,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封如荆是当事人,他的证词没有任何效力!」 直到此时,封如荆才看了他一眼,转身对门外招了招手。 一群战士走了进来,竟然全都是当时目睹此事的人。他们中有b,也有a,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里,不需要说话,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陆绅宇的心沉入了谷底,忍不住握紧拳头,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原本他也只是在战场上受挫,打算藉机发挥,出出心中那口恶气。却没想到恶气没有出成,反而将自己陷入了更糟糕的处境。 他发出最后的不甘的辩解:「他们跟白苏、封如荆都是一伙的!」 可白杭已经不想听他的胡搅蛮缠了,事情到此时已经非常明了,而且正如白苏所说,他不能放任这种a欺负b的现象存在。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别说陆绅宇,就连他恐怕都要有麻烦。 他抬头制止了陆绅宇的话,冷冷地下了决定:「参与此时的三名a全部降两级,关禁闭室三天,并需要当众悔过,对受害者进行公开道歉。而陆上校同样降一级,关禁闭室一天。惩罚即刻生效,请吧。」 陆绅宇瞪大了眼睛:「白杭,你不能这么做,我可是二王子……」 他没想到,自己没因为急功近利进攻洪都星的大果而降级,却因为这么点小事栽了跟头。 白杭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士兵将他带走。 二王子?不,在军队里他只是陆上校,哦,现在应该是陆中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5 18:05:26~2021-11-06 10:2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苹果的喵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1 陆绅宇丢尽了脸, 不仅失去了在军中的威信,还降了一级。 与之相反,在接下来一年的战斗中, 封如荆表现突出, 接连晋升。他终于明白了权力是靠抢夺来的, 只有拥有了真正的实力才能掌握话语权。 他的职位已经与陆绅宇齐平了,这让陆绅宇既是欢喜又是不爽, 毕竟现在轮到陆绅宇低三下四地拉拢他了。 「这一次的突袭人员就选他们, 阿封你觉得怎么样?」 陆绅宇将他拟定的名单递给了封如荆,眼神温柔似水。 这一次作战几乎是白捡的军功,为了给自己的嫡系都镀上一层金边,他毫不客气地把他们都派了上去。 虽然他也知道有些人作战经验不足、实力不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封如荆捏着手中薄薄的纸片,认真看了两边,没有说话, 而是直接拿过桌子上不知道谁落下的打火机,直接一把火将纸烧毁了。 黑色的灰从他的指尖缓缓落下,空气中还飘浮着一缕青烟,蔓延出焦煳的味道。 「我不同意,突袭人员需要根据实力和资质进行挑选,这太荒唐了。」 陆绅宇脸色铁青,没想到封如荆竟然敢如此不给他面子地直言。这些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这头被他拴紧链子的野兽在慢慢成长,不断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封如荆还是太强了, 过于强悍的实力让他如同蒙尘珍珠, 即使会被灰尘埋没, 却终究有一天能够绽放光彩。 可是陆绅宇不需要太过光彩的封如荆,他更喜欢那个沉默的、柔顺的、只能如同影子般跟在自己身后的封如荆。 如果是以前,陆绅宇根本就不会理会封如荆的意见,可现在面对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封如荆他却如同被捆缚住双手,难以再随心所欲。 他只能低头,希望能用感情来打动封如荆:「阿封,你知道我最近处境艰难。大哥的势力愈发大了,如果在这场战争中我再不能压过他一头,我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第56页 「那些人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只有他们的势力壮大起来,我才能真正获得跟大哥抗衡的力量。」 「阿封,我知道你现在确实很强,但作为b你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能够晋升到少将的b。但我不同,少将,甚至上将对我来说都不成问题。只要攒足了军功,一切都将掌握在我的手中。」 封如荆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平淡又复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绅宇已经变得让人不认识了,又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弄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但是只有一点他不能妥协。战场不是儿戏,是用无数战士的鲜血和生命堆积起来的,决不能被任何人当成权力博弈的筹码。 「不行,突击队成员必须选择最适合的士兵。殿下可以再拟出一份名单,我这边也会进行筛选,同步进行,尽快把人选定下。」 直到封如荆的背影被门挡住,陆绅宇才控制不住地露出狰狞的面目,一把将桌子上摆放的纸笔器具全部扫落,眼神猩红地凝视着空荡荡的桌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不是封如荆第一次跟他作对,却是最直接反对他的一次。 陆绅宇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既然养的狗已经跑野了,那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这场战斗果然如预期般打得漂亮,只不过获利最多的不是陆绅宇,而是封如荆。他手下的几名军官均表现突出、发挥出色,等到最后评定军功肯定少不了表彰。 这是难得的放松时候,庆功宴的热闹遍布了整个军队。除了还在岗位上的士兵,其他人均投入到欢乐的海洋中。 「难得放松一次,喝点酒。」 封如荆接过陆绅宇递来的红酒,晶莹剔透的高脚玻璃杯里装着深红色如同宝石般的液体,味道甘甜醇厚,光是闻着气味就知道是上好的红酒。 这种酒日常都难以喝到,更何况是在物资贫乏的前线,堪称是稀世珍宝,恐怕也就只有二殿下能够享受到。 环顾四周,这里是陆绅宇的卧室,他也是第一次进。最打眼的就是奢侈的真皮沙发,那不是普通皮子,而是用一种叫做朦兽的皮做成的,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脚下的地毯用的是纯白色,这么长时间艰苦的部队生活却没有染上一丝尘埃,可见平时打理得有多到位。 而斜对面的吧檯背后竟还摆放着酒架,上面摆满了稀世的红酒,有的甚至连封如荆都叫不上名字。 他甚至能够想像,或许在士兵们艰苦训练的时候,这位养尊处优的王子正优雅清闲地端着红酒杯,跟那群a在这里品酒谈笑。 封如荆捏紧了酒杯,玻璃反光出映照出他冰冷的双眼,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又想起了白苏的房间,跟普通士兵一样,一张床、一把椅子、一间小小的盥洗室,除此之外连点私人物品都没有。 就算如此,简陋到极点的小房间都得不到主人的经常光顾,大部分时候白苏都只能睡在医护室的单人床上或者在地上打个地铺将就将就。 那是个o啊,娇嫩得如同花一样,需要精心地呵护。 想到这,封如荆的心如同被放进了烤箱里,四面八方都散发着炙热的温度,烧得他疼痛不已。 「有事吗?」 他没有喝,而是冷淡地将酒杯放在桌面上,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陆绅宇眸光一闪,竟难得没有恼怒,而是无力地揉了揉额角,轻声道:「阿封,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总觉得你变了,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封如荆脸色淡漠,或许他是变了,但变化更大的难道不是陆绅宇吗? 陆绅宇嘆了口气:「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你,总是安静地、温柔地跟在我的身边,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那个时候我们仿佛就是灵魂伴侣,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是啊,谁不喜欢呢,一条听话的狗,封如荆在心中嘲弄道。 「所以,你今天找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绅宇无奈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我只是觉得我们很久没有谈心了,所以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聊聊。最近想必你也感觉到我们的关系有些僵硬吧,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想藉此机会解开彼此的心结。」 陆绅宇将酒杯重新递给他,轻轻用自己的杯子同他砰了一下,面带苦涩地将酒一饮而尽,再把空杯子晾给他看。 「至于这么防着我吗?我没这么卑鄙,也捨不得对你下手。」 封如荆沉默了许久,眼中幽光一闪而过,这才才小酌了一口,也算是给他个面子。 陆绅宇轻笑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丝巾细细地擦着酒杯,边缘、外壁、内侧、底部都没有放过。 等他转过身,看着摇摇晃晃不敢置信怒视他的封如荆,忍不住嘲弄地勾起嘴角:「阿封,你还是太单纯了。或许是太缺爱了,每次别人只要稍微给你一点点关心,你就恨不得如同狗见了骨头般爬过去,真是可怜极了。」 封如荆倒在了地上,两眼一片模煳,只能看见陆绅宇白色镶金边的裤脚。他颤抖着嘴唇,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喘气声,拼尽全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陆绅宇的脚踝,却被陆绅宇用椅子腿狠狠地压在了手背上。 第57页 「乖,听话,很快你就会解脱了……」 一切景物都如同水纹一样扭曲起来,世界在他的眼中旋转,最后化为一片黑暗。 当白苏知道消息的时候头皮一阵发蒙,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绅宇会突然下此狠手。要知道现在的封如荆对陆绅宇来说还有大用,完全没必要硬生生地斩了一条手臂。 他烦躁地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调查资料,杀害一名o后勤员及两名a军官,这样的罪名几乎把封如荆钉死在耻辱柱上。面临的不仅仅是重刑,还有道德的谴责——因为追求不成而痛下杀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还发生在前线作战的时候。 这一次陆绅宇做得可谓是天衣无缝,证人、证物一应俱全。白苏几乎把一个细节都过滤到了,却还是找不到任何能帮封如荆洗清罪名的可能。 可恶!大意了! 汹涌的情绪之后,白苏很快镇定了下来。他自然不相信封如荆会做这样的事,所以这个罪名肯定是陷害,而只要是陷害就总会有迹可循。 他飞快地拨通了白杭的电话:「哥,帮我一个忙,我想见一见封如荆。」 白杭不贊同地看着他,一直以来他都搞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非要跟封如荆走这么近,现在更是要百般去维护他,吃力不讨好。 可白苏坚持,他只是去看一眼,又不是劫狱,就算上面知道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白杭无奈,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从来都与众不同。所有人都觉得他娇弱温顺地像只小白兔一样,可只有亲近的家人才能窥探到那颗不安分的灵魂隐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也是为了打消白苏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父亲才同意了与皇家的联姻。有了伴侣,有了孩子,有了家,o就会有很多顾虑。 「好,但你只有一次机会,而我只给你十分钟。」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6 10:20:04~2021-11-08 15:4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鸡蛋煎饼 8瓶;就是喜欢喝粥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2 封如荆的所作所为不仅在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媒体消息的扩散,更是在网上持续发酵、霸占头条。 为了一个得不到的o杀了三个人,这已经可以称得上兇恶又残忍了。更重要的是, 他是b, 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并将随行保护的a杀死。这种挑战权威、跨越阶级的罪行,立刻得到了强烈的声讨。 星网上骂声一片, 几乎恨不得把封如荆的十八代祖宗给□□鞭尸, 声明要求判他死刑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发展到如果zf不同意就要示威集会的地步。 可这一切都跟封如荆没有关系,他被关在阴暗狭小的囚室,四周都是青铜色的墙壁,只有斜上方的一盏白炽灯昼夜不停地亮着,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照亮这不足十平米的一方天地。 长年没有彻底清洗的马桶泛着黄色的污渍,散发的气味萦绕在房间里, 刺鼻地令人窒息。因为身份和罪行的缘故,给他安排了单人的淋浴间,简单地用一抹灰蓝色的布挡着,也算给了他点私密空间。 他的光脑被收走了,也无人来与他交谈。外界的一切讯息仿佛都消失了,他被单独隔绝在一个寂静的世界,等待着判决。 封如荆怕吗?不算很怕, 因为他竟发现自己心中似乎有了依仗。 他静静地看着厚重的电子铁门,眼睛坚定而充满着期盼。他的一颗心不慌不忙地跳动着, 让他在这冰冷而安静的空间里不会觉得寂寞。 哒哒哒, 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 封如荆立刻竖起了耳朵,如同看到猎物的狼一般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朝门口看去。 他握紧拳头,心跳如雷:是他来了吗? 「咔嚓」,铁门缓缓滑动开,出现在那里的身影几乎让封如荆屏住唿吸。 「看什么看?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发呆?!」 白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环顾四周看着这简陋糟糕的环境,心情就愈发沉闷。 虽然系统一直告诉他这不是沈亭序,可那一模一样的脸、在许多细节上都相似的性格,还是让他烦躁不已。 封如荆没敢反驳,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脸,眼睛里是如同星辉般的璀璨光芒。 「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大概就是我最大的依仗。 白苏拉过唯一的靠背摺椅坐下,两腿交叠,如同审犯人一般面对封如荆。 「看样子你还挺平静啊,果然是不知者无畏,根本就不清楚外面已经闹翻了天,而你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白苏一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竟被陆绅宇打了个措手不及,到现在还没找到为封如荆脱罪的办法。 陆绅宇急切地想要除掉封如荆这个障碍,故意在星网上造势,挑起abo对立矛盾,逼着法庭尽快审判。时间紧迫,证据全无,可谓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让他这些日子几乎都没有合过眼。 封如荆对他所说的话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危机一般。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陆绅宇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可此时看到白苏的出现,一切都值得了。 他走到白苏面前,缓缓弯下腰,两手撑住椅子的扶手,深深地看入白苏的眼睛。 第58页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义无反顾地维护着他,甚至于为了他跟陆绅宇作对,他明不明白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白苏不太适应这样的姿势,总觉得封如荆仿佛觉醒了什么东西般,变得愈发跟沈亭序像了起来。 他一脚踢在封如荆的膝盖上,示意他往后退点。可惜像他这种渣渣体质,在sss级体质的封如荆面前就是个废废。 封如荆不动如山,只是执着地盯着他,务必要求一个答案。 白苏气不过,可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完全不想浪费在这些废话上。 「不相信你相信谁?我们认识也有几年了,虽然你是陆绅宇的朋友,但我自认还是对你很了解。你是绝对不可能,也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白苏懊恼极了,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头拉下来,死死地盯着他,恶狠狠地警告着:「我的时间不多,把你知道的情况快点告诉我,我才好帮你解决!」 封如荆抿紧唇,眼中微光波动,恰似暖阳映照着湖水的表面,柔和又温暖。 他握住了白苏放在椅背上的那只手,声音带着些颤抖的嘶哑说:「谢谢你,我也向你保证,那些事我从来没做过。」 白苏这才撇了撇嘴角,毫不客气地抽出自己的手,推开他的肩膀从座椅上站起来。 「那就讲讲,那晚你究竟在哪?」 十分钟过得太快了,两人几乎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士兵就进来把白苏带走了。 白苏神色凝重地走出牢房,直到飞行器升空,才缓缓摊开掌心,那里面是一粒圆形的如同纽扣大小的金属钮。 封如荆和陆绅宇的关系人尽皆知,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陆绅宇自然要尽快撇清关系。 在事情发展到顶点时,陆绅宇站了出来,专门开了一场直播。 他面容忧郁,神色严肃,俊秀的脸格外地吸引人,就像是水墨画中的谦谦君子,行事举止带着如玉风范。 「我与封如荆相识于微末,他的才华惊世绝艷,让我惺惺相惜,难以放弃。我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帮助他、支持他,希望他能成长为优秀的人才,为帝国做出杰出的贡献。」 「可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忽略了环境对他的影响。长时间的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让他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却又被自己的身份折磨得扭曲难堪。」 「他不愿意提自己的出身,自以为比肩最优秀的a,也就忍不住妄想得到美丽的o。可是自卑是永远无法被表面的体面所克服的,所以当他被拒绝之后才会恼羞成怒地做出这些可怕的罪行。」 「作为他的朋友,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有起到关键的引导作用。在此,我对大家说声抱歉,也会尽最大可能地弥补受害者家属,请大家放心。」 白苏冷笑着看着光屏里陆绅宇说唱俱佳地表演着,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彩色吸头飞镖,勐地一甩手,正好钉在了陆绅宇脸部的投影上。 陆绅宇可真够不要脸的,说得冠冕堂皇,像是在尽心最后帮封如荆一把,实际上却是把所有的罪名都归结到他的品性问题上,恨不得再浇些烂泥,好永远地把他埋葬。 他唿出一口气,手指捏住圆形的金属扣,对着微亮的灯光看了看。脸上扬起戏嚯的笑容,恶意十足地盯着陆绅宇的图像。 既然这么爱演,那就陪他好好演一场吧。 封如荆还真是头狼,反咬一口的时候果然让陆绅宇连皮带肉的疼。 凌晨,一段视频出现在网上,足足十五分钟的内容,看得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两个小时后,视频突然消失了,可熬夜的人早已将其保留截图,疯狂地转发起来。 等到早上的时候,事情已经发酵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了。各大网站的头条基本都爆了,所有网友的页面都被同一个话题占据。 那是以封如荆为主的视角,晃晃悠悠的,显得有些不太清晰,却愈发真实起来。 视频记录得很清楚,他是受到二王子陆绅宇的邀请才进入到房间里,喝下红酒后就倒地昏迷了。 接下来,他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那里是另一场人间惨剧,强迫o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死亡的两名a。他们狰狞的笑声和o可怜的哭泣求饶混合在一起,让人恨得忍不住握紧拳头,难以承受地移开视线、捂住耳朵。 等完事之后,两名a直接勒死了o,又小心地把现场处理好,才准备离开。 可此时监视着他们的黑衣人却突然上前,与他们发生了激烈的搏斗,直到杀死两人。 事后,黑衣人仔仔细细地开始布置证据,可以看得出他们的手法非常专业,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就这样,一个完美的现场被伪造成功,直到军队纠察队进入,将嫌疑最大的封如荆逮捕。 看到这,网友们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究竟是怎样心思恶毒的人才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 一瞬间,二王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就变成了心机深沉的伪君子,这个幕后兇手居然还好意思在网上大放厥词,利用网友们的激愤悲痛来达成逼死封如荆的目的。 想到这,网友们不仅心寒又恼怒。如果不是这段视频放出,是不是他们也成了二王子的帮凶之一,就算以后翻了案,人死灯灭,再多的道歉都弥补不了。所有的罪恶被掩埋在地下,有罪之人却逍遥自在地享受着权势。 第59页 没有人能够愚弄群众,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意识到被欺骗后,反击的声浪几乎要将星网吞没,二王子陆绅宇一下子从天之骄子沦为千夫所指。 然而到了中午,本该进入高插o的声讨却戛然而止。星网上的视频一瞬间全部清空,甚至连带话题的评论都无法发出。热搜被撤,头条下架,一片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模样。 还有谁会这么做?还有谁有权力做得出来?! 很明显,陆绅宇! 第32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3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陆绅宇的脸被打歪在一边,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掌印,嘴角更是直接流出血来。 向来养尊处优的他却不敢有半点异议, 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听凭对方训斥。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做这种居然不跟家里商量一声。现在好了,直接捅破了天, 我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打陆绅宇的正是他舅舅丰饶, 这一次他也是气狠了,才对心爱的外甥下如此重手。 他不明白,陆绅宇为什么非要盯着一个b下手,他真正的对手是大王子,这些小鱼小虾交给下人处理就行了,没必要脏了手。 现在好了,一个什么封如荆就把他拖下水,估计这会儿大王子那边已经笑歪了嘴。 陆绅宇抿紧唇, 知道是自己鲁莽了。他以为弄死封如荆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毕竟自己在封如荆心中是不同的。却没想到最亲近的人居然狠狠地反咬了他一口,让他现在身陷险境,难以脱身。 「封如荆的事你不要再管,我也不会让你被军事法庭带走。最近就给我老实点,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都不要做, 所有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安排好。」 「舅舅……」 陆绅宇抬起头,眼圈已然红了。 丰饶嘆了口气, 安慰道:「我已经跟那两人商量好了, 到时候他们会一口咬死是自己做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份视频只是猜疑,无法定罪。」 「只是影响肯定还在,不过不用担心,暂时的潜伏只是为了长久的胜利,你可千万不能灰心。」 陆绅宇这才咬紧牙关狠狠地点点头。 二王子解除了军职,老老实实回到帝都反省。即使刚开始群情激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的影响也在慢慢降低。 大王子势力如日中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脚踏在了王座的边缘。可越是如此,他的顾忌就越多,反而没办法对二王子痛下杀手。 一时间,局势就这么平稳地停在了表面上。 白苏的实验室 「这是什么?」 封如荆拿起桌子上的一张请帖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是一场拍卖会的邀请函,规模很大,也很隐秘,不是身份尊贵的人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而很显然白苏是有这样的资格的。 但封如荆很担心,这种拍卖会都是鱼龙混杂,安全性不好说,放任白苏一人前去实在令他无法安心。 「我跟你一起去。」 白苏挑了挑眉,放下手中厚重的书,懒散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有些刺眼的白色灯光总是照得人不好看,可在他的身上却如同光晕般美丽。 「你去做什么?还想着跟陆绅宇见面?!」 听到这话,封如荆不仅没有放弃,反而愈发坚定了。陆绅宇一个a单独邀请白苏去拍卖会,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思,他不能允许白苏遇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至于陆绅宇,他确实另有打算。 「你若是担心这个,我可以戴上面具,打扮成你的侍卫。」 这一次白苏总算有点兴趣,站起身绕着封如荆走了一圈,却还是摇了摇头。这样完美的身材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别说戴上面具,就算是戴上斗篷他都能认出来,更别提认识封如荆时间更长的陆绅宇了。 封如荆却是立马否定了他的想法,很平静地阐述道:「你放心,我保证他绝对不会认出我。」 白苏的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看好戏般地同意了。 拍卖会现场 「哟,瞧瞧这是谁,居然是我们帝国的双美之一!以前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白苏一进包厢就被这油腻又夸张的声音弄得脸色骤沉,似是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自己最讨厌的人。 坐在包厢里的a皮肤微黑、相貌俊美,只是一双鹰眼犀利又阴沉,看人的时候总是令人浑身发毛。他唇色比普通人要深,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阴冷弧度,如同潜藏在暗处的毒舌,时不时地吐着蛇猩。 这是陆绅宇的好友——葛覃。他自小就与陆绅宇一同长大,性格傲慢自大、古怪肆意,不太讨人喜欢,却又奇异地拥有一批忠实追随者,可以说实力不算小。 只是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总是做一些令人噁心的事,所以白苏非常不喜欢他,也就导致两人见面的时候经常不太愉快。 白苏冷笑:「确实,虽然我们都是一片地方长大,但我这双眼睛向来只能看见人,可看不见喜欢汪汪乱叫的疯狗。」 葛覃收起了阴阳怪气的笑容,同样冷冰冰地回视:「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嘴巴是愈发臭了。」 「彼此彼此,说真的,隔着老远我都能闻见你身上的腥臭味了。」 第60页 白苏故作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真的被熏得上不来气儿的模样。 两人在此唇枪舌战,却没有注意到白苏身后的侍卫浑身僵硬,一双拳头几乎要握碎了。 封如荆没想到多年前那如同恶鬼般吞噬掉自己生活的人竟然有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冰冷的雨水、不断被划破的皮肤、钉在地面上的手掌、无助又恐惧的哀嚎。 他曾多少次在噩梦中醒来,生怕时光早已停留在那个雨天,而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个美梦,才会如此幸运地逃离魔掌。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还另有隐情…… 白苏不耐烦跟葛覃继续打嘴仗,直接翻脸准备走人,却被恰好赶来的陆绅宇拦住。 陆绅宇好脾气地劝道:「你别生气,大家都是朋友,葛覃只是脾气坏了点,并没有什么恶意。」 白苏似乎被逗笑了,只是一双眼睛却冰冷得惊人:「朋友?他可不是我的朋友,也大概只有温柔包容的二殿下才能从小到大把他当朋友吧。还有,你们这唱双簧的把戏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我可不吃这套!」 陆绅宇赶紧赔着不是:「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只是这次拍卖会上有不少好东西,我才想着把你们都叫过来,免得错过了机会。别的人都求到我面前来,还被我拒绝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一般计较,行吗?」 陆绅宇也是没办法,他现在被迫困在帝都,手中的好牌几乎都用尽了,只剩白苏这么一张绝世王牌,必须要牢牢握在掌心。面对白苏的嚣张跋扈,即使心下不爽至极,也必须赔出笑脸、好好招待。 白苏这才压住心口的气,直接坐在了离葛覃最远的沙发上,嘲讽道:「你这朋友可真够多的,一会儿是封如荆,一会儿是葛覃,倒显得我有些多余了。」 陆绅宇有些无奈,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葛覃抢了话头。 葛覃:「封如荆?该不会还是当年那个蠢如狗的小b吧?这么多年,阿宇你还没玩够啊!」 白苏眼睛一眯,目光直刺葛覃:「你也认识封如荆?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绅宇警告地扫了葛覃一眼,见他怏怏地闭上嘴,才委婉地解释道:「他不认识封如荆,只是最近我们走得近些,才听闻了一些风声。」 白苏懒得理他:「你当我是傻子吗?」 陆绅宇怕他继续追问,只得赶紧转移话题,恰好这时候拍卖会开始了,也就中止了这段云里雾里的对话。 白苏抿紧唇,担忧地目光投向跟在他身后的封如荆,见他轻轻摇了摇头,这才按捺住心中的质疑,开始看拍卖会。 封如荆却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好在面具遮挡了他的大部分情绪,让人没心情去关注他的变化。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眉毛紧紧揪成一团,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却无法看见热闹繁华的会场。无数个想法在他脑子里翻来滚去,让他想要大声嘶吼,却又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他的心如同燃烧殆尽的纸灰,缓缓地落了下来,世界在他面前瞬间崩塌,像废墟般黯淡无光。 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手指,将手心里冒出的细密汗水揉碎。 白苏疑惑,可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局、一次作秀、一个欺骗,可怜可恨他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竟然还心心念念地感激着陆绅宇。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 帝都的阳光正好,远离了战场的喧嚣,虽然失去了权柄,但陆绅宇也放松了下来。他不需要再去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布置战术、取得胜利,只需要舒舒服服地享受快乐就行。时间长了,他也就渐渐淡忘了曾经的困顿。 「殿下,有位自称是您旧友的封如荆先生求见。」 封如荆?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陆绅宇有一瞬间地恍惚。打从心底讲,他是看不起封如荆的,可就是这个他看不起的、屡屡被他伤害的人却在他落魄无助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不计前嫌,依旧将一颗真心捧到他的面前。 以前他觉得人的真心很好得到,以他的地位、权势、容貌,想要爱他、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可等到他落魄后才发现,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爱他。他们爱的只是二殿下这个头衔,所以也会在他失去权柄后轻易离开。 他有些难受,或许自己做错了,至少不应该只是因为封如荆的一点点不听话就想要置他于死地。 「让他进来。」 封如荆其实是第一次走进陆绅宇的家,这里的装修风格跟他曾经见过的差不多,金碧辉煌,奢华富贵,地上铺着的羊毛毯色泽艷丽,头顶的吊灯华贵优雅,家具全是用上好的紫金木做成,散发着清雅的香味。 而就在这一片纸醉金迷之中半躺着的正是陆绅宇。 长久的沉迷酒色消磨了他的意志、掏空了他的身体,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滩烂泥,躺在这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封如荆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同的神色,只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了陆绅宇的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你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8 15:43:22~2021-11-10 16:3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沃号矮泥鸭 10瓶;就是喜欢喝粥呀! 2瓶; 第61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4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陆绅宇心口的闸门, 让他的委屈倾泻而出。 是,是他无能,算计封如荆没有成功, 反而被大哥抓住了把柄。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 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件事里受伤害最深的其实也是他。 他被斩掉了翅膀, 关进了帝都的笼子里。剥去那层光环,所有人看他也不过是跟看笑话一样, 语言尖锐, 笑声刺耳。 所以陆绅宇才沉迷在酒色中,整天将自己关在家中无所事事,似乎这样就不用去面对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今天封如荆到来,那从未变过的关心,让他一下子破了防。 他看着封如荆英俊又沉稳的脸,心中酸软得如同一团橡皮泥。大概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到了此时此刻, 他才真正明白封如荆对他的感情有多么的珍贵。 他坐直身子,想要把手放在封如荆的身上,却正好碰上他递过来的纸巾,只得顺势接了过去,在自己微红的眼眶上按了按。 「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阿封, 你能原谅我吗?」 封如荆摇摇头:「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这件事我也有错, 不该态度那么强硬, 惹你生气, 才会引出这么多事情来。」 陆绅宇没想到封如荆遭受这么大的伤害,竟还主动地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看向那双深色的眼睛,如同发誓一般说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会像信任我自己一样信任你。阿封,虽然我没办法给你光明正大的名分,但我会把爱与亲近全部给你,永远都不会再辜负你对我的心意。」 封如荆依旧平静,那双眼睛如同幽深的潭水般神秘而莫测,像是缠绵着柔情似水的波光,又似乎冰冷无比。 「那我就放心了。你别担心,虽然你现在被困在帝都,但军部里还有我为你周旋。只要我这个点还在,就会保证你手中的线不会断。」 陆绅宇眼睛亮了起来,封如荆说的一点都没错。大哥虽然彻底把他赶出了军队,但封如荆还在,而且以他的实力只要有自己的支持一定能平步青云。 他忍不住激动地说:「阿封,有你在真好。」 封如荆微微勾起唇角,算是收下了他的好意。 他了解陆绅宇,或许刚开始他还能按捺住,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会发现自己越来越脱离权力的中心,到时候就不得不把他在军部的人都交到他手里。 而他想要的正是这些势力,先把陆绅宇彻底打趴下,再如同蚕食桑叶一般,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将其全部吞噬掉。 封如荆借着陆绅宇的名头在军部更上一层楼的事情白苏很快就知道了,他当然很不满,但又拿封如荆没办法。 「是军队的事太少了吗?居然让你还有闲情逸緻过来给我送饭!」 他略显暴躁地瞪着正在布置餐桌的b,经过战争的淬鍊,原本的英俊少年已经成长为出色的男人,高强度的军事训练让他的身材愈发□□有力,裹在深绿色的军装里散发出诱人的荷尔蒙。 可此时这位中校大人正认真地把香喷喷的烧鸡摆出最美味的姿势,又用木制的勺子挖出粒粒晶莹的大米,用小碗盛好放在桌面上。 都说吃人的嘴软,白苏自然也不例外。 他很忙,经常顾不上吃饭,被封如荆发现后,就每天专门做饭给他送过来。就算是有事来不了,也会事先帮他安排好,绝对不允许他错过一顿。 这么吃下来,原本还算清瘦的白苏一下子就有肉了起来。有时候默默肚皮上柔软的游泳圈,他都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 他有些防备地盯着宛如在自家般悠闲自在的封如荆,总觉得他俩越走越近,情况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现在的封如荆连他都有些摸不清心思了,明明已经跟陆绅宇和好,但亲近的却是他。 他究竟想做什么? 「快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封如荆仿佛没看见他别扭的神色,依旧温柔地将筷子递过去,一双眼睛如同平静的海水般广阔包容。 白苏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怏怏地坐下来,闭上嘴巴老实吃饭。 他就觉得很奇怪,明明每一次都是自己占上风,为什么还会被……吃得死死的??? 吃过饭,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的白苏踢了踢封如荆的小腿儿,实在是看不惯他坐在沙发上也跟站军姿一样笔挺。 「喂,我要跟陆绅宇解除婚约了。」 原本一年前就应该这么做,只是怕当时火上浇油让王上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 正在看文件的封如荆勐然一僵,心口几乎炸开花来,好悬好悬才用尽自己的自制力没让脸上露出太过欢喜的神色。 「真的吗?太好了。」 白苏却是冷冷一笑,抱臂斜靠在靠背上:「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以后离我远点!」 封如荆微微一愣,却没有生气,只是迷惑地眨了下眼睛,不知道火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 白苏一看他那无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收起腿准备从沙发上起来,直接开门送客,让封如荆滚蛋。 第62页 然而他还没站稳就被封如荆一把抓住了手腕,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拽倒,和封如荆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拼命挣扎的他脸色微微泛起红润,恶狠狠地瞪着胆子大了许多的封如荆,命令他赶紧松手。 封如荆静静地看着他,深黑色的眼瞳犹如夜晚的大海,看上去风平浪静,却潜藏着数不尽的危险。 他不紧不慢地靠近白苏的耳边,轻轻说:「白上校,r579航线若是没有我的掩护,恐怕很快就会被帝国清理掉。」 白苏勐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封如荆。 r579航线正是他秘密运输违、禁、药、剂的秘密线路,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被发现他还以为是自己布置妥当,却没想到其中竟有封如荆的手笔。 他嘴唇微微颤动,默默咽下口水。这种药剂是帝国明令禁止的,若是被发现不仅他要倒霉,恐怕白家也难辞其咎。更糟糕的是,这种药剂关系着他的重大实验,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原身,都绝对不能放弃。 此时的白苏就像是被掐住后颈的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有气无力地训斥道:「你居然还敢威胁我……」 封如荆轻轻勾唇,清澈的眼眸如同湛蓝无云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白苏,没有一丝的压迫感,却让白苏无法动弹。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成为你的助力、帮手、可信赖依靠之人,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白苏有些无法直视那双真挚的眼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他用手用力地推了推封如荆,这一次倒是如期待地那样将他推开了。 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健壮身体缓缓从他身上离开,一时间竟让他有些留恋。但很快他就把对男色的垂涎扔出脑后,发誓绝对不能像上一世那样被绑的死死的。 「那我和陆绅宇你选谁?夹在我们两人中间你不为难吗?」 封如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当然选你,我为什么要感到为难?」 白苏比他更疑惑,这傢伙就算被陆绅宇陷害,出来之后依旧死心塌地地跟在陆绅宇身后,半点都没有要摘掉自己二王子党帽子的意思,当时差点没把他气死,怎么这会儿又不像是这个意思。 封如荆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依旧摆出一张沉稳可靠的脸,说出的话却理直气壮地惊人:「我身份不高,地位不稳,不扯着陆绅宇的虎皮很难走更远。」 白苏认真地审视着他,确定他这些话都发自内心后,才兴味地勾起一抹笑意,如同终于吃到了鸡的狐狸,悠闲地摇着尾巴。 「看来你还没蠢到无药可救。」 封如荆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在白苏的心底恐怕评价已经低到了极点。其实这样的心思他是不应该跟任何人吐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白苏面前他总是不想隐藏自己的秘密。 当然,某些秘密除外。 「那你有没有想过陆绅宇不愿意解除婚约该怎么办?他到底是二王子,背后有国王撑腰,如果你闹得太难看,恐怕会惹怒陛下,对白家百害而无一利。」 白苏神色紧绷,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让他再继续忍耐着跟陆绅宇那个蠢货来往,实在是太过憋屈。 封如荆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垂眸掩饰住幽深的目光,心跳如雷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白苏挑眉看向他,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封如荆舔了舔干燥的嘴皮,才开口道:「你可以与我结成婚约,陆绅宇那边我来处理,保证你能完美脱身、不受任何干扰。」 白苏一愣,片刻后被气笑了,他这辈子才不要跟封如荆绑在一起。 封如荆被他笑得浑身一僵,却还是鼓起勇气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你不愿意,三年后我们可自动解除婚约。」 白苏眯起眼睛盯着封如荆半晌,不得不承认封如荆说得很对,他暂时并没有什么好方法来应对陆绅宇的死皮赖脸,甚至于如果陆绅宇恼羞成怒地非要同他成婚,他都是没有资格反抗的。 这种处于弱势地位的不爽让他忍受已久,现在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可如果封如荆真的有办法把这件事完美解决,那就真的为他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 「你真的能办妥?」 封如荆点点头,一如在神的面前许下诺言。 白苏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对他的信任占在上风。 「行吧,那就交给你。但是,我要强调一点,我们的婚约是假的,是绝对不成立的!你别妄想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强迫……封如荆忍不住动了动喉结,默默将心中的旖旎压下去,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虽然被威胁了,但也算是一件大事落地,白苏伸了个懒腰,犯困地打着哈欠。 封如荆心疼地看着他,知道他这些日子忙坏了,赶忙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让他能挤出时间休息一会儿。 白苏也没留他,懒懒地挥了挥,示意他可以拜拜了。 封如荆贴心地替他带上门,轻轻用手压低帽檐,掩饰住眼睛中的野心勃勃。 这是白苏教他的,想要什么东西就要靠实力去抢,而不是逆来顺受地等着好运从天而降。 所以他想要的人,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第63页 第34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5 天花板上还亮着晶莹剔透的吊灯, 一如既往的灿烂光芒照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客厅尽头的大壁炉安静地燃烧着火光,地板上的珍贵地毯在火光摇曳中绽放出美丽的色泽。 然而桌子上漂亮的玻璃杯掉了一地,有的幸运地滚到地毯上, 只是倒了个个儿, 有的却直接摔碎在地板上, 变成无用的玻璃渣。 甚至连墙上的壁画都被扯了下来,半luo的美丽o被无情地踩在地上, 用沉默地眼神看着在屋子里发疯的a。 陆绅宇气炸了, 他没想到白苏竟然如此不客气地提出要解除婚约,这无疑是在已经落水的他头上又狠狠地踩了一脚。 「他真的以为我愿意娶他?!一个粗鲁的、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o,如果不是背后靠着白家,就算倒贴给我我都不会看一眼!」 他气喘吁吁如同公牛,眼睛里不满了红色的血丝,仿佛下一秒眼珠子就要爆裂开来,足以见他有多恼火。 这些年他花在白苏身上的心思不可谓不多,可得到的是什么! 他龇牙咧嘴地露出恶意之色:「他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解除婚约的!不仅如此, 我还会向父王申请早日完婚,让他像个婊子一样张开腿在我身下发骚!」 这些粗鄙的话让封如荆握紧了拳头,胸中涌动着澎湃的杀意。可他没忘记自己答应过白苏的事,更没有忘记自己的打算。 「殿下是打算彻底把白家推向大王子吗?」 陆绅宇抿紧唇,当然不是,但这口气他实在忍不下来! 封如荆自然明白他心中之意,淡淡地将掉落的书本捡起来, 吹了吹灰,摆在架子上放好。 「我倒是觉得殿下不如顺水推舟, 做个人情, 反而能让白家愧疚于心。」 道理陆绅宇都明白, 但刻在骨子里的愤懑狭隘,让他根本做不到。 「凭什么?!难道就让我这么咽下这口窝囊气!」 「当然不是。殿下可以主动退婚,但是为了保住双方的面子,再要求白苏必须跟我定下婚约。」 什么?!陆绅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当然不觉得封如荆是因为喜欢白苏才这么说的,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要求殿下这样做的原因有两点:一,白苏是位高傲的o,连您这样的a他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愿意与一个卑贱的b定下婚约,所以他必定会火冒三丈、难以接受;二,这也给外人一个信号,那就是——虽然是您主动退婚,但很明显是白苏有问题,毕竟他可是堕落到跟一个b订婚的o。」 「这样一来,殿下你既出了口恶气,又给他泼了盆洗不净的脏水。以后但凡有a想要跟他联姻,就会想到这个o竟然曾经愿意跟一个b订婚,心里怎么可能会愿意。」 「而没有被婚配的o将在25岁被强制匹配,这对于性子傲慢的白苏来讲无异于致命一击。」 「白家本就理亏,在这件事上只有让步的份儿,毕竟殿下您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否则正如你所说,真闹到陛下那里,他们绝对没话说。」 封如荆越说,陆绅宇的眼睛就越亮。等到最后,他甚至忍不住大笑出声,狠狠地拍着桌子直不起腰来。 「太棒了,你这个主意真的太棒了!」 封如荆恭敬地弯了弯腰,接下了他的赞美:「当然,殿下可以再想想。不过别浪费太多时间,免得被人抢了先机,到时候就不好运作了。」 陆绅宇兴致勃勃地披上了外套,根本一刻都等不了。他要立刻进宫禀明父王,再找白家「好好谈谈」。只要一想到以后白苏可怜的狼狈模样,他就兴奋地恨不得大笑三声。 封如荆安静地如同影子般跟在他的身后,目送他坐上飞行器朝王宫而去。 他的眼睛深邃如海,轻轻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这才招来自己的飞行器唿啸而去。 他会在军部等待陆绅宇的好消息。 这场退婚风波最后竟是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收场,让很多人都难以理解。有的人嘲讽白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的人则笑话着二王子的无能,但不论如何白苏和陆绅宇的目的都达到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皆大欢喜。 「白上校,您的亲亲b封上校来了,正在门口等您一起回家呢。」 说话的是医护组里年纪最小、性格活泼的o,此话一出,大家都不约打趣地笑了起来,让原本气氛有些沉闷的医护组瞬间融入了一丝轻松。 白苏无语地放下手中的药剂,警告地瞪了那小o一眼,厚脸皮如他也免不了升起些不自在。 自从他和封如荆公开婚约后,这个二愣子就像是打通了奇经八脉,只要是没有战斗的日子,都会准时到医护组来接他下班。 他很不耐烦让他过来,可说的话人家根本就不听。有次他恼了,硬生生地在医护组待到了凌晨一点,却没想到封如荆就这么傻傻地在外面也站到凌晨一点。 白苏最后只能认命,跟封如荆比耐性,他可真是甘拜下风。 他脱下手套和白色大褂,到更衣室进行消毒洗漱,换上自己的衣服,跟大家说了声再见,这才走出大门。 夕阳下封如荆的身影格外高大,即使没有那震慑人心的信息素,却依旧散发出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墨绿色的军装显得他格外笔挺,金色的肩章闪烁着锐利而荣耀的光芒,然而那双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睛却柔情万千,比这融融暖阳还能够融化人心。 第64页 「能牵着你的手回家吗?」 白苏第一千次地蔓延出无限暴躁,面对这样柔软的爱语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天,谁来封上封如荆的嘴,以前也没觉得他这么能说会道过! 他恶狠狠地盯着封如荆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败在那无言的温柔中,暴躁地将手往他掌心里一塞,气沖沖地拉着他往宿舍走去。 封如荆一把握住他的手,或许是因为体质问题,白苏的手总是有点微凉,让他每一次都忍不住搓揉一番,想要将他暖热。 对他来说,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大概就是要从下班开始了。来的路上充满着期待和幻想,牵手的时候温暖又悸动,回家后一起吃晚饭看电视满是温馨。 所以每到下班时刻,他总是第一个收拾东西走人的。啊,原来在训练场上不要命苦练的封上校其实也是个掐点狗啊!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不想听?」 白苏窝在沙发上,吃饱美食的他收起了傲慢的尖刺,变得柔软了许多。闻言只是懒懒地看了封如荆一眼,有些无聊地按着调频按钮。 「我也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想不想听?」 封如荆好脾气地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他空闲的手,轻笑着说:「那还是先听我的好消息吧。」 他在日常巡逻的无人星发现了一大批炉石矿,已经上报给军部准备开採。但其实他隐瞒了另一条矿脉——云笋,因为他记得这是白苏开发某种药剂所必须的物质。 现在,他已经拿到了开矿许可,而他的人将在暗地里开发云笋,输送给白苏使用。 白苏勐然一震,手中的遥控器都差点没拿住。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封如荆,简直没办法相信这个傢伙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时候! 云笋是帝国a级矿,十分珍贵。他研发药剂使用的云笋在正规渠道中根本买不到,只能走黑市的渠道,价钱高得惊人,每一次花费都让他肉疼不已。 这件事他只跟封如荆提过一次,却没想到他不声不吭就搞了这么大个事。 「你疯了!若是被人发现,你就完了!」 封如荆却并不在意,只是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不管如何都查不到你身上。」 白苏一把把遥控器砸在了他身上,气得两颊都飞起了红晕,他是担心这个吗? 「我不需要!你立刻把云笋的情况进行上报,就说刚开始没有发现,在开始挖掘炉石矿后才探测到云笋的存在。报告好好让人润色一番,上头不会怀疑的!」 他抓住封如荆的衣领大力将他提到自己面前,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宛如燃烧着两簇火焰。 「听着封如荆,我不希望你为我、或者为任何人冒如此大的风险。我所期待的只是你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登上高位,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不会被别人肆意摆布!」 「你给我老实点,以后这样的事不许再做,否则,我定是要扒了你的皮!」 白苏气得半死,怒视着封如荆,想要从他嘴里得到承诺。可是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他看到的不再是温柔似水的包容,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心中的警报器瞬间唿唿啦啦地作响,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指,面露警惕地朝后缩了缩。 怎……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封如荆比沈亭序都恐怖??? 大狸呢!不是说主角受善良、温柔、正直?!一个善良、勇温柔、正直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眼神!还做出欺上瞒下偷偷採矿的事! 大狸懒得理会他,正沉浸在「猫捉老鼠」第三百三十三关无法自拔。 封如荆微微垂眸,掩饰住自己不小心暴露的情绪,微微低下腰俯身过去,将脸埋在了白苏的两腿之间。 感觉到白苏一僵后就要将他推开,他立刻沙哑着声音说:「小苏,谢谢你。从小到大没有人在意过我、关心过我,只有你会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是我太蠢了,那时候看到矿脉脑子里就只有一种想法——小苏肯定会很高兴,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把矿脉上报,不会给自己惹上任何麻烦。至于云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寻找新的渠道来源,好吗?」 他微微颤动着肩膀,仿佛无力承受这份温暖如春的关心,手指紧紧地扣入沙发柔软的垫子里,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暴露自己的脆弱。 白苏心软了,封如荆的悽惨只有他能明白,看着他这番模样他的心中只会愈发心疼。 或许就是因为从没得到过爱,所以原书的封如荆才会如飞蛾扑火一样跟在陆绅宇的身边,祈求着虚假的、将自己焚烧殆尽的温度。 他迟疑地伸出手,半晌才轻柔地落在封如荆的头顶,揉了揉那有些坚硬的浓密头髮。 封如荆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只能死死地咬住口腔内的薄肉,用疼痛来控制自己的意志。 明明他闻不见白苏身上的信息素,却觉得这个人如同毒素一般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变得……可怕极了。 第35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6 等两人都平復了情绪, 白苏才把自己的坏消息说了出来。 马上就到国王举办宴会的时候了,作为他的未婚夫封如荆也必须到场,到时候恐怕会跟陆绅宇正面相对, 还要面对许多人恶意的目光, 场面恐怕不太好看。 第65页 他其实不想让封如荆去受这个罪, 但请帖已经收到,驳斥国王的命令显然是不理智的。 正在烦心的他并没有看见封如荆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 又安慰了他几句。 封如荆低着头看向手中的烫金请帖, 就在上面他和白苏的名字并排而列,宛如最亲密的夫夫。 这种宛如昭告天下的光明正大让他欣喜万分,恨不得明天就召开宴会,自己也好以白苏未婚夫的身份亮相全场,名正言顺地站在白苏身边。 不过…… 他又有些发愁起来,因为没什么机会,所以他根本没有华贵的礼服来参加这种宴会,也不知道现在去定制来不来得及。 白苏白了他一眼, 当然来不及! 他推开黏人的封如荆,走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镶金礼盒。这是他从得到消息后就拜託母父按照封如荆的尺寸定做的,紧赶慢赶了一个多月才在今天送了过来。 「送给你,希望你不嫌弃。」 封如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礼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套黑色银边的精緻礼服,配套的还有宝石胸针、领结和皮鞋。 「小苏……」 白苏只是一个晃眼就被死死地揽入坚硬的怀抱里,炙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烫伤, 最要命的还是那力度,差点把他的老腰都勒断。 草(一种植物), 真是死性不改, 还说跟沈亭序不是一个人!他充分怀疑系统的资料库出了问题! 宴会当天, 白苏挽着封如荆的手出现在帝国最上层人群面前。他们穿着样式一致的黑色银边西装,但白苏穿着是艷色逼人,一脸冷傲不近人情,封如荆却是贵气儒雅,眼含着温和的笑意回视着不怀好意打量着他们的目光。 那些目光在碰触到他的眼神时忍不住缩了回来,总觉得不仅没达到嘲讽的目的,反而被狠狠地秀了一脸。 噁心,真是太噁心了。 陆绅宇站在旋转楼梯的最高处,本是期待万分地想要看到白苏狼狈恼怒的模样,却在触及到两人并肩而行的亲昵身影后,心中勐然一颤。 即使在他与封如荆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们也未曾穿过情侣装。他是不愿意,封如荆是不在意,可此时看到白苏和封如荆的样子,他的眼睛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狠狠刺痛了。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香槟酒杯,脆弱的玻璃根本就无力承担这么大的力量,一下子就碎成了渣渣,金黄色的酒液也毫不客气地流了他一手。 「殿下!」 路过的侍者小声惊唿,赶紧拿来毛巾为他擦拭。 陆绅宇不耐烦地将他甩开,怒气沖沖地走下台阶,直朝两人而去。 面前的人似乎非常契合,抛去封如荆b的身份,可谓是珠联璧合、佳人成双。 白苏向来都高傲带刺,但在封如荆面前却能够漫不经心地发呆;而封如荆喜欢同人保持距离,可此时他却满目满眼都是白苏,根本捨不得分出一丝目光给别人。 这样的场景无疑深深地刺激着陆绅宇的嫉妒心,让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白苏,真是好久不见了。」 白苏冷淡地睇了他一眼,同样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道:「是啊,不过若是能永远不见就好了。」 陆绅宇意有所指地看向封如荆,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炫耀道:「恐怕这可不行,毕竟阿封可是我最亲密的友人和属下,想要完全避开你真是太难了。」 封如荆和他的关系是他最有利的武器,即使白苏不爱封如荆,但作为婚约者,作为一个o恐怕也忍不下这口气。 白苏好笑,挑眉看向封如荆,莞尔道:「是吗?」 封如荆深深地看进他戏嚯的眼睛里,宠溺地笑了笑,紧了紧握住他的手,连看都没看陆绅宇一眼,说道:「我在军部,二殿下在帝都,想要见面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陆绅宇一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孔雀,明明尾巴还开着屏,却再也骄傲不起来。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气恼地看向封如荆,没办法相信他竟说出这样的话。 「阿封!」 白苏没给他训话的机会,毫不留情地剥着他的面子:「二殿下,麻烦您注意一下自己的称唿,『阿封』是你该叫的吗?封如荆现在是我的婚约者,如此亲密的称唿自然只属于我,你应该学会保持距离。」 陆绅宇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要脸,连这么个称唿都要计较。他叫了这么多年「阿封」,凭什么因为那么一个虚假的婚约就不被允许了! 他不同意,也相信封如荆不会容许他这么刻薄胡闹。 可封如荆却很快地打破了他的这种自信,认同地点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陆绅宇,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亲昵,只有一片公事公办的冷漠。 「小苏说得对,还请殿下直接叫我『封如荆』或者『封中校』,免得让小苏不高兴。」 陆绅宇瞪大了眼睛,指甲几乎要刺穿掌心。 「封如荆,你……」 「多谢殿下成全。」 封如荆轻轻点头,仿佛陆绅宇的这股怒火是对刚才问题的首肯一样。 他温柔地看向白苏,似乎在问他是否满意,直到白苏点头,才弯起嘴角,露出缱绻笑意。 陆绅宇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恍然想起,曾经,这份温柔笑意是独属于他的。不论何时他回过头,都能看见封如荆这样笑着站在他背后,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第66页 可现在,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白苏正在将封如荆从他身边抢走!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质问些什么,但又知道此时此刻的场合根本不容他放肆。 他的父王、大哥、母后、舅舅,还有许许多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如果他胆敢做出什么不雅之举,肯定会被训斥一番。 他狠狠地咬紧牙关,忍下了心口的怒火。从来都只有他抢夺别人的东西,没有人能够从他身边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你们好,很好!」 他恶狠狠地瞪向封如荆,决定等宴会结束一定要好好质问他一番。 可封如荆就像没看见他眼中的暗示一般,轻笑着弯了弯身:「多谢殿下的祝福,以后我和小苏会更好的。」 陆绅宇抿紧唇,已经不想再看他们这副夫唱妇随的模样。宴会即将开始,他在母后的催促中回到了父王身后,只是此时他的思绪早已飞了,魂不守舍地等待着宴会后封如荆的答案。 他不知道的是,这副模样早已被在场的人精尽收眼底。 宴会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封如荆发了消息,要求他立刻到他的房间里见面。可以往每次都秒回的信息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他焦躁地等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然而直到天明,也没有受到任何讯息。 这一晚上,他熬得两眼通红、心交力瘁,原本整齐干净的礼服都皱成了一团。 愤怒烧尽了他的理智,让他疯狂地将光脑砸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仿佛这样就能把白苏给踩成碎片。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等待是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而在曾经的无数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让封如荆苦苦等待的。 他不知道封如荆是怎么熬过来的,却开始学会了心疼。 陆绅宇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粗喘着气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封如荆…… 直到一个星期后,封如荆才姗姗来迟。 陆绅宇看见他后,心中的不满和委屈就立刻爆发了。 「你说过跟白苏只是逢场作戏,为什么那天却要如此维护他?!」 封如荆轻轻嘆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那目光刺得陆绅宇心中酸疼,只觉得大脑里轰的一声,仿佛被人投下了一颗炮弹,炸得他头晕眼花,双耳轰鸣。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封如荆淡淡开口:「殿下,你也知道白苏身份高贵、性格傲慢,不是好相与的。即使是身为尊贵a的二王子你,同他交往时也必须低声下气、柔声细语,更何况是我这样身份低微的b。」 陆绅宇心中苦涩,他知道封如荆说得不错,但这种事情对方说起来风淡云轻,可让旁观的那个人接受起来却是痛彻心扉。 「那你就非要这么当着他的面打我的脸吗?」 封如荆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如同海面,映照出陆绅宇狼狈的模样。 「我不是打你的脸,我只是不能驳了白苏的面子。否则,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这个道理殿下你应该很明白才是。」 陆绅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封如荆没有错,只是他太过嫉妒和在意。 封如荆见他沉默,这才放下心来:「其实殿下这次的反应倒是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以殿下的性子肯定不会计较这么多。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多想了,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宽宏大量,根本就不是真的在生我的气。」 陆绅宇动了下喉头,想要说自己很在意、很生气。可是在这段感情中,他身处高位惯了,根本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心思。 面对封如荆,最后他只能梗着脖子认了下来,不冷不热地讽刺道:「我当然不会在意,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封如荆根本就没有怀疑,见已经安抚下他,立刻将帽子戴上站起身来:「殿下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军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告辞。」 陆绅宇没想到他这么急着走,心中满是留恋不舍,又说不出挽留的话。 他在帝都太寂寞了,就连曾经的狐朋狗友也没有一个愿意来找他,同地位卑贱的侍者混在一起又十分乏味,让他格外想念封如荆的存在。 可他的欲言又止封如荆根本看不见,或者说不想看见,在他还犹豫的时候就大步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将门带上。 陆绅宇失魂落魄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明明房间还是那样富丽堂皇,却冰冷地让他忍不住抱住了胳膊。 他跌坐在沙发里,无神地看着封如荆刚刚坐过的地方,痴痴地发起呆来。 第36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7 雨下得很大, 封如荆一出门,一位副官就赶紧过来替他打上伞。 飞行器从空中唿啸而过,豆大的雨点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再慢慢滑下, 宛如失去心上人的泪痕。 封如荆冷峻的侧脸映照在上面, 一双眼睛毫无波澜, 冷得就像玻璃珠子。 叮咚一声,是副官的光脑响了, 他打开讯息, 竟然是来自陆绅宇的。 副官并没有报告给封如荆,而是非常熟练地用封如荆的帐号回復着,语气、态度模仿得十分到位。 封如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反而问起了另一件关心的事:「何之南那边办得如何了?」 副官立刻停下打字的手:「开发出来的云笋已经全部运送到何之南那边,他承诺会将其中一部分以成本价格交易给白苏大人。」 第67页 封如荆这才眼睛微亮了起来,嘴角明显翘起喜意:「他办事还算利落。」 副官没有接话,毕竟像云笋这样的a级矿,帝国哪股势力不想得到。封上校将云笋交给何之南拍卖, 已经是何家赚大了,再不经心点完成任务可就说不过去了。 封如荆好心情地点了点手指,不由自主地在膝盖上方写下白苏的名字: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小苏高不高兴?肯定会很高兴吧,这样一来他的实验经费就不用这么紧张了,真好。 而此时的白苏根本不知道在他眼里「老实」的封如荆竟然敢阴奉阳违,钻了个大空子打着掩护把云笋送到他手里。 如果知道了, 恐怕三天搓衣板的惩罚不会少一丁点。 …… 就在一切默默朝前发展时,却出了件让白苏措手不及的大事——大王子乘坐的私家星舰意外坠毁, 当场身亡。 听闻此消息的国王一下子就气急攻心地病倒了, 王室一片混乱, 有的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有的人则心怀叵测地观望。 这对陆绅宇是个绝佳的机会,几乎如同众星拱月般又把他拥护了起来。曾经的负面新闻早已如同流星般逝去,星网上的消息更是被王后死死压住,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媒体上、议政厅中,如同闪烁着漂亮翅膀的花蝴蝶,迫不及待地展示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 白苏皱紧了眉头,他私下里也派人进行了秘密调查,但目前显示大王子的死亡竟然没有任何阴谋,只是单纯的交通事故,陆绅宇就这么运气爆表地捡了个大便宜。 他冷笑一声,直接把资料扔在桌子上,漫天的白色纸张如同雪片般散落在地上。 天色快黑尽了,房间里始终没有开灯,逐渐变得昏暗起来,只有未关闭的光脑屏幕散发着萤光蓝,让一切变得凝重无比。 陆绅宇的住处 金灿灿的吊灯灯光熠熠生辉地照在陆绅宇容光焕发的脸上,让那本就俊秀的容貌愈发显得吸引人了。他心情舒畅地用手指跟着美妙的高音打着拍子,仿佛沉浸在音乐中无法自拔。 那飞扬的眉角眼梢闪烁着肆意的得意光彩,即使嘴上表示着谦虚,也半分掩饰不住内心逐渐失衡的心绪。 他举起酒杯轻轻跟封如荆碰了一下,笑意盈盈地说:「前些日子,我还如同隐形人一般无人理睬,现在倒好,所有人都恨不得跪在我的脚下舔我的脚趾。」 「你瞧,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只要站在高位,就算是以前看不起你的人,也会如同哈巴狗一般摇着尾巴祈求垂怜。」 他的眼角闪过轻蔑,很明显对这些见风使舵的所作所为心中有气。被磋磨了太久的他心性早就变了,已经开始幻想等到以后要怎么折磨这些胆敢看不起他的人。 想到这,他温情脉脉地看向封如荆,带了几分真心地说:「也就只有你,愿意无怨无悔地跟在我身边。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曾经那些过往,我们都要忘掉。即使将来我给不了你一个名分,也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即使自己曾经那么残忍地对待封如荆,可封如荆却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这份深情又有谁能够拒绝。 当时,他哭着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发誓自己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绝对不是真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爱他入骨的封如荆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两人又重归于好,甚至比以前关系更紧密了。 很多人都问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封如荆?可陆绅宇却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为什么不相信?毕竟封如荆可是在知道他有婚约后依旧默默地、甘心地做他的地下情人,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忠实信徒」啊。 当年是他太蠢,受人挑拨,不仅差点失去封如荆这个助力,还白白把把柄送到了大哥手上。导致这些年只能忍气吞声,尽可能地缩减自己的存在,在暗处活动,别提多噁心了。 好在一切柳暗花明,哈哈哈……人啊,总是比不过天命。 听到他的话,封如荆深黑的瞳孔平静地如同张开口子的深渊,细细看去总觉得随时要冒出什么怪物,可再看一眼却发现只是自己多想了,那不过就是一片安静的黑色罢了。 他拿过酒瓶又给陆绅宇满上,嘴角甚至还勾画出温柔缱绻的笑意,声音微微沙哑地说:「谢谢……陛下。」 陆绅宇被他捧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也就忽略了封如荆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封如荆的心头如同落满了滚烫的沙子,每一个颗粒都如同烙印般把心尖上的肉烫得滋滋作响,冒出焦煳的烟气。 他凝视着陆绅宇的脸,仿佛还是曾经那个乖顺听话的恋人,然而那目光太深刻了,深到仿佛要把他撕成碎片。 陆绅宇走到他身边,弯下腰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眸。此时此刻,他终于不需要再隐忍胸口澎湃的感情,说出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阿封,你已经没必要像以前那样讨好白苏了,跟他解除婚约吧。白家就算再有气、白苏就算再嚣张,他们现在也不敢惹我,你自由了。」 终于,他的封如荆就要回到他身边了,想到这陆绅宇就兴奋地浑身一阵颤慄。 封如荆心口一紧,又很快恢復了平静,轻笑着说:「没必要,解不解除婚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影响,相反白苏其实是个非常好的结婚对象。」 第68页 「殿下,也请您不要掉以轻心。虽然现在权柄是要回归到你的手上,但不代表着此时的你就能为所欲为。越是此时你越是要稳住,才能真正等待登顶那一刻的到来。」 别的陆绅宇都没听见,在他脑海里迴荡的只有一句话——「白苏其实是个非常好的结婚对象」。 他不敢置信地直起腰来,勃然大怒地对着封如荆大吼起来:「封如荆,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喜欢上白苏了吗?你不会忘了你们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假婚约吧!」 他唿哧唿哧地大口喘着气,脸色涨得鲜红,手指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信:封如荆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能就喜欢上别人!他不接受,也不允许! 封如荆似乎被他的反应搞愣了,片刻后才无力地摊摊手:「殿下,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白苏家世好、相貌好、性格好,谁会不喜欢呢?」 「而且,以殿下的身份以后必然会跟一位家世优越的o联姻,我们的关系永远都只能存在于地下,所以我结不结婚对殿下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与殿下一样,我出身卑微,更是需要一名家世强大的o作为后盾,才好更进一步,为殿下提供助力。」 「殿下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绅宇被说得哑口无言,可心中的酸涩却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浪一般哗啦啦地盖了下来,将他捲入旋涡沉入海底。 他一点都不愿意看到封如荆跟别人在一起! 然而陆绅宇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无力地提出最后一点要求:「至少不能是白苏……」 封如荆无奈地看着他:「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任何一个o都不会愿意同我结婚吧,白苏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陆绅宇咬紧牙关,直到下巴产生疼痛感,嫉妒如同一只小虫子,爬进了他的心脏里,一点点地啃食着他的血肉,让他痛彻心扉。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而他要用封如荆,白苏就是必不可少的陪衬。 他忍不住按住自己的胃部,来减缓其中的灼烧感,闭了闭眼睛,才妥协道:「随你吧,但以后,白家的势力必须为我所用。」 情势逼人,现在他只能忍。可忍字头上一把刀,无疑将他割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封如荆低头恭敬称是,只是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流光却书写着晦涩阴暗的情绪。 …… 陆绅宇低眉顺眼地跪在病床前,紧紧握住父王的手,仿佛真的是个孝子一般。这些日子他和王后没少尽孝表忠心,他们野心昭昭,却已经到了没必要掩饰的地步——父王别无选择。 国王的状况不是太好,脸色如同蒙上一层灰色的漆,看上去像是带了块泥瓦做的假面具,灰败又僵硬。他的眼睛深凹了进去,明显比以前老了许多,然而病痛的折磨并没有消灭所有的神采,他依旧是曾经那个睿智莫测的王。 跟他比起来,陆绅宇就像是还没长成翅膀的雏鸟,青稚得可笑。 见医生进来,陆绅宇恭敬地退到一边,眼睛里写满了担忧,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说真的,他真恨不得自己的父王即刻病死过去,也免得眼巴巴地看着王冠就在面前,却心急如焚地落不到自己头上。 其实他觉得父王生病是个很好的机会,倒不如直接下手,以免后患。可是母后和舅舅却都不同意,这让他很是懊恼。 陆绅宇觉得两人太过瞻前顾后、心慈手软,可大部分的权力都掌握在长辈手中,他就算想做什么也伸不出手来。 国王的病其实是心病,再加上本身年纪大了,根本经不起折腾。这会儿也不是治疗的问题,而是要好好保养才能长久。 听到这话,陆绅宇的心中冰火交织,既觉得父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令他忧心,又在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用养病的藉口逼他退位。 他正准备上前再说几句,却见父王贴身的侍卫官神色忡忡地前来汇报。 那是一股没由来的直觉,陆绅宇的心咯噔一跳,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可国王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几乎是在看到侍卫官的一瞬间,眼睛就有了光。他艰难地抬起手,示意陆绅宇出去,很明显是要单独跟侍卫官说话。 陆绅宇脚步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就不想走。可面对父王严厉如刃的眼神,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他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夜晚的凉风唿地吹过来,颳得他脖子一缩,竟觉得汗毛直立。 第37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8 陆绅宇脸色阴沉, 目光闪烁,良久才定格成了狠厉。他转身大步离开,飞奔而去的方向分明就是王后寝宫。 听了他的一番描述, 王后却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他在慌个什么劲。 「我再问你一遍, 大王子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动的手?」 陆绅宇赶紧摇摇头,大哥防他跟防贼似的, 他就是有心也无力。 王后点点头, 漂亮得跟陆绅宇如同姐弟般的脸上写满了平静。 那就是了,陆绅宇没有动手,他们也没有任何人动手,这就是一场意外,一场上天的恩赐。 想到这,王后冷笑一声,那个情妇和她的私生子还有什么可得意的,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把胜利的果实拱手让出。 第69页 「既然只是意外, 那你根本没必要害怕你父王的调查结果。阿宇,我都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论在何时都要保持镇静,整天慌慌张张地哪有一点王子的样子。但凡你能有你那好大哥一半的才能,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王后逮着机会又将陆绅宇训斥了一番,这才将他放出,并叮嘱他在事情没有发生变化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一切终究会落到他们手中。 陆绅宇咬紧后牙槽,脸色涨得通红, 不甘地看着漆黑夜空中如玉盘般的月亮。 他恨父王, 因为父王总是喜欢那个私生子, 却从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但其实他也恨母后,因为母后总对他有太多要求、太多不满。 他握紧了拳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听母后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切没那么简单,在风和日丽的表面下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 国王看完了所有资料,眼中闪过沉痛,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侍卫官惊慌地上前,想要喊医生过来,却被国王阻止了。 这个曾经如同雄鹰般刚强的a此时也显出了日暮西山的老态,他的眼眶微红,却干涩得没有一丝泪意。 这么多年残酷的政治经歷让他已经学会了取捨,事到如今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现实已经由不得他有任何妄动。 「都销毁吧。」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官把一切都抹平。从今天起,陆绅宇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而下一任国王是不允许有任何污点的。 陆绅宇的秘密住所 「阿封,你说到底是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那副防贼的样子,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陆绅宇双手背在身后,焦躁地在地板上重重踩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不得安宁。 封如荆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被感染到一丝焦躁。 「你觉得他们需要也必须背着你谈的事会是什么?」 陆绅宇烦躁地控制不住音量,好在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人能听见。 「还能有什么,肯定是我大哥的事。我父王一直耿耿于怀,完全没有放弃过怀疑我,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封如荆淡淡地给他分析:「因为殿下您的嫌疑最大,也因为……陛下恨您。」 陆绅宇勐地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封如荆的身上,如同狼发现了食物。 封如荆继续说:「陛下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您当继承人,在他的心中帝国的王位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您的大哥。你应该清楚,虽然你是名正言顺的正宫之子,可帝国并不以出身论地位,而是完全凭藉实力。」 「你比你大哥差太多了,不仅仅是武力的差距,还有敏锐度、亲和力等等。在你父王眼中,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你才那么不受重视。」 「可现在,这优秀的继承人死了,马上要继位的是他不喜欢且有可能是兇手的您,您觉得陛下会甘心吗?」 陆绅宇脸色阴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不会。」 他明白封如荆说得都是事实,可被人如此直白地点出来,还是让他心头宛如被颳了几千刀般,疼得只想流血。 他想起了父王每次看他的目光,就如同看隐形人一般,永远只是轻飘飘地掠过。可他看大哥的眼神却是那么温柔慈爱重视,只要有大哥在,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封如荆点点头:「殿下英明。或许殿下会说『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诬陷我』,那么殿下就应该想到,那些已经疯了的大王子的部属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鱼死网破的好机会。」 「您若是登上王位,他们绝对没有好下场;可您若是失去王位,那结果还未可知。」 陆绅宇勐地一击掌,眼睛亮如星辰,无比贊同封如荆的分析。 封如荆:「所以,殿下此时应该跟王后好好商量该如何处理此事,免得出了意外。」 听到这,陆绅宇冷嗤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他的母后终究是个被养在温室里的o,根本就想不透其中的关键,说了也只会让他等等等,根本就没用。 封如荆想了想,又建议道:「那殿下不如去找丰长官。」 陆绅宇愈发丧气,找舅舅更是白搭,他只会跟母后站在一边。 说到这,封如荆也无奈了,只得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 然而陆绅宇的心已经鼓动了起来,又怎么可能轻易熄灭那股焰火。 他转了转眼珠,已然有了办法。 夜空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就翻滚在窗边。狂风唿啸,满树的枝丫相互挤压着,发出骇人的「哗啦」声。忽然间电闪雷鸣,电光如同雪白的利刃般划破阴暗沉闷的天空。 一声炸雷响起,震得玻璃啪啪作响,也把白苏惊醒了。他头髮微翘,眼神朦胧,看到推门而入的封如荆,骤然拧起了眉。 封如荆穿着便装,头髮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顺着脖子往下不断滴水。上半身的衣服因为吸收了太多水分而紧贴在他的身上,隐约还能看见紧绷的肌肉。 白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砰砰地快跳起来,在这暂时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封如荆静静地看着他,电光闪烁,照亮了他冰冷的脸,那双眼睛深黑不见底,仿佛释放出了兽性。 第70页 他上前几步,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白苏的脸,沙哑着声音说:「二殿下对陛下下手了。」 伴随着又一声炸雷,白苏的汗毛都兴奋地竖了起来,他勐然从床上站了起来,生生比封如荆还高了一些,眼睛亮得发光。 「证据都齐全?」 封如荆点点头,给他吃了一剂定心丸。 白苏哈哈大笑了起来,肆意的笑声在黑夜中格外刺耳。他对封如荆办事很放心,知道陆绅宇这一次真的要完了。 可比起他的畅快,封如荆的眉眼里却潜藏着忧虑。在这黑夜的掩护下,他不由自主地放肆了许多,一把搂住白苏,将自己的脆弱暴露无疑。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国王死了,大王子死了,二王子重罪,整个王室都完了。下一任国王该是谁?整个帝国会不会陷入混乱?未来的走向又该是怎样? 封如荆想了很多,可想到的结局只有一个——乱世已至。他的眼中闪过迷茫,如果这是如此,自己岂不是成了帝国的千古罪人? 白苏却是朗然一笑,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抬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 白苏明亮的双眼宛如雪地里点燃了火焰,炙热、艷丽、一往无前。 「别担心,你做的对,帝国将在你的手中完成蜕变,走向更新更高的方向。」 说完,白苏一把将他退开,兴奋地跳下床,赤脚跑到桌子边,将自己的光脑戴上,拨通了大哥白杭的通讯号。 他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地挑明目的:「大哥,国王被二王子毒杀,王室完了。」 白杭悚然一惊:「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想要干什么?!」 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风声,但面对白苏的笃定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弟弟的疯狂了,却没想到…… 白苏翘起嘴角,宛如撒旦化成的蛇:「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觉得帝国已经到了该变革的时候了。国王就应该高高在上,不再参与任何政事,作为帝国的一个象徵存在。而军部也不应该继续独立,而是应该加入政治体系,取得自己的一席地位。」 「大哥,□□已经落后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反抗的声音,是时候实现民主共和了。」 白杭神色凝重,半晌才低声说:「你疯了……」 白苏笑了起来:「或许吧,但你真的想继续当你的星辉少将吗?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理想,你的才华也绝不仅仅至于军事。你可以跟父亲谈谈,我想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还有许多人在蠢蠢欲动。」 「而现在,我们手握先机,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白杭凝视了他良久,才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白苏并没有丧气于他冷漠的态度,反而是一片胸有成竹。 他转过身,随手拿起桌子上不知道是毛巾还是抹布的东西给封如荆擦了擦冰冷的雨水。 「听懂我的话了吗?你的机会,或者说b的机会已经来了。为了平等、自由、民主,他们一定会允许你进入议会的。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利器,将托着你继续往上走。」 白苏的眼睛仿佛比窗外的闪电还要亮:「封如荆,你该行动了。」 这大概是歷史上最神奇的一幕了,一场没有流血冲突的变革彻底改变了帝国滚滚车轮的前进方向。所有人都优雅地像是画中走出的绅士贵族一般,平和地坐在圆桌上讨论着话题,当然,这个所有人不包括陆绅宇和丰家。 「是你!是你!全都是你做的!」 陆绅宇状若癫狂,暴突的眼球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光鲜亮丽的封如荆,恨不得上前将他一口口地咬碎。 到了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能这么详尽地把所有证据收集起来,除了封如荆还有谁! 他就是个白眼狼,潜伏在自己身边装模作样为的就是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陆绅宇恨得牙痒痒,他太信任封如荆了,才会把所有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为什么?封如荆明明那么爱他,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是不是白苏那个贱人在背后撺掇,才让他背叛了他?! 面对他的仇恨,封如荆却很平静。 他看的很明白,陆绅宇对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信任,而是轻视。这个高高在上的a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觉得他就算是有了些权力却也无法掀起风浪,所以才对他没有防备。 更重要的是,陆绅宇的身边也没什么可用之人,再加上自己正好戳中了他的心思,才会引得他上钩。说到底,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陆绅宇的疯狂和封如荆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落差像尖锐的利刺刺入陆绅宇的心口,让他难堪至极,指甲深深地扎入手心,却都缓解不了这种疼痛。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封如荆真的变了,现在的他只是把他当成一块可能会影响他与白苏关系的绊脚石除之而后快。 他癫狂地大笑起来,为自己的识人不清、为自己的真心错付! 还有白苏那个贱人,竟然早早地就跟封如荆勾搭在一起,两个人在他面前做戏,把他耍的团团转。 难怪他总是看不起他!难怪他竟然敢同他解除婚约!原来从一开始,他,他们白家打得就是这种主意! 想到这,陆绅宇冷笑着扬起脸,眼神中淬着毒,死死地盯着封如荆:「白苏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吗?像他那么高傲的人,真的能忍受你这个第三者吗?忍受你曾经的隐瞒和算计吗?」 第71页 「哈哈哈,说出来我就觉得好笑,白苏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笑话吧。」 「现在看来,你们之间的联盟也不牢固啊。」 陆绅宇只是想出一口气,在两人之间挑拨离间。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恰好地踩到了封如荆的禁区。 封如荆的心思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可越是隐秘越是小心翼翼地想要呵护,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碰触。 更何况,他确实不太光彩,一旦被白苏知道那些曾经…… 愚蠢的陆绅宇没有看到封如荆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在他的心中这个卑微柔顺的b永远也做不出什么大事,即使他已经不再爱他…… 多可悲啊,陆绅宇第一次尝到了心碎至死的滋味,他的王位和爱情都败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封如荆没有去看他心死如灰的模样,大步走出了房间,冷冷地将门关上。 直到一个拐角,他突然停住脚步,等了一会儿,就见角落处走出一个人。 他沉默了良久,才招招手示意那人过来。 「你想做什么?」 突然一个熟悉到让他浑身僵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让他慌乱地转过身子。 白苏大步走过去,看着封如荆脸上强行掩饰的不安,冷笑了一声。 真是胆子大了,居然还敢打这种主意。知不知道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而陆绅宇又有多少人盯着。一旦封如荆敢有动作,他就彻底完蛋了! 封如荆的脑海里一瞬间转过各种想法,飞快地为自己找着藉口想要把事情掩饰过去,可面对白苏那双明亮犀利的眼睛,所有的理由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沉默地低下了头,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在白苏的面前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尖刺。 白苏无奈地在心中啧了一声,越看越觉得封如荆不顺眼,这样子真是跟沈亭序一模一样,完全让人生不起一点指责的心思。 他挥了挥手,示意还站在角落的人下去。那人看了封如荆一眼,见头儿半句话都不敢说,就也安静地离开了。 「你是不是疯了?今天要不是我在这,你这些心思就够你喝一壶的了。陆绅宇已经完了,你根本没必要为了他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封如荆乖巧地点点头,看上去无辜极了。 但了解他的白苏却一眼看透了那老实皮囊下的不安,他深吸了一口气,只得把话都挑明。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你跟陆绅宇曾经是情人的事。」 封如荆勐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白苏,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勐走一步,直逼白苏跟前。那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很有几分骇人的压迫感,可是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脆弱。 白苏受不了那心碎可怜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没好气地说:「就你们那些小伎俩也想在我面前舞,真当我是傻子。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只不过很好奇你们会怎么做,唯一出现意外的大概就是……没想到我竟觉得你还不错。」 他的眼中恶意满满,却奇蹟般地抚平了封如荆心中所有的忐忑害怕。 「对不起……」 白苏翻了个白眼,这个对不起就算了,反正从一开始他也在算计封如荆。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他率先往外走去,不需要任何示意,封如荆就乖乖跟上。 封如荆:「那你介不介意我跟陆绅宇以前的关系。」 「不介意!」 「那你会讨厌我b的身份吗?」 「不会!你烦不烦!」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你傻笑个什么劲儿!」 「我……就是太高兴了。」 第38章 究竟是谁绿了谁19 陆绅宇被永久性流放了, 流放的星球非常偏远,并常年被人监视。他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却也不会受人欺辱, 至少苟延残喘地能够保住一条命, 算得上是好结局了。 对于帝国的高层来说, 这是他们的一次仁慈;可对陆绅宇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来说,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白苏先生, 您愿意同我正式结为伴侣吗?」 因为太过激动, 封如荆一时竟有些结巴。 白苏一脸莫名地瞪着跪在自己面前求婚的b,完全搞不懂事情怎么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在这个世界太忙了,还没来得及享受花花生活,一直都是单身。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他还想跟封如荆在一起。 「不愿意。」 他毫不犹豫地冷言拒绝了,并冷漠地打算转身离开,半点面子都不给封如荆留。 封如荆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来之前他就做了万全的打算,只是小小的拒绝根本就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他挡在白苏面前, 认真地剖析着自己的优势:「你马上就25岁了,根据帝国规定,基因优秀的o在25生日前必须定下婚约者。如果你解除婚约,你的父亲兄长就会给你安排一大堆a来相亲,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嫁给一个不了解的人吗?」 「我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非常了解,也交往过一段时间, 婚后的生活跟现在相比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我虽然只是个b,但目前已经位居少将, 并在议会也有一席之地, 未来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白苏没有说话, 但脚步却停了下来,摆明有些心动。说真的,在这个世界因为o的身份,他对身处弱势的恋爱关系没什么兴趣。 第72页 可封如荆…… 见他意动,封如荆毫不客气地加大筹码。这么多年,白苏了解他,同样的他也了解白苏,这一次他对自己的信心就是确定能够抓准白苏的脉搏。 「而且作为b,我并不强求上下位置,只要你喜欢,都可以随你。」 说到这,向来内敛的封如荆也忍不住微微脸红,却还是坚定地看向白苏,将自己的意愿和决心表达得很明白。 白苏勐然一愣,刚刚还游移的眼神一下子定在了封如荆的身上,如有实质般地在他强壮的身躯上来回扫视一圈,瞬间火热了起来。 他是个享乐派,上下都可以,但若是能征服这么强壮的男人,还是让人心动不已。 想到上一世他被沈亭序压得死死的,这一世人却主动送上门来,他就兴奋地蠢蠢欲动。 「真的?」 「千真万确。」 封如荆瞥见他松动的神色,心不禁快跳了起来。他承认自己卑鄙,故意抓住白苏的软肋威逼利诱,但他太想得到这个人了,而且……白苏也不是对他毫无感觉。 白苏勉强犹豫了几秒,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刺激感答应了下来。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封如荆俊美无俦的脸。 「记住,以后要听话,懂吗?」 封如荆认真地点点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白苏和封如荆的婚礼很是火热了一把,毕竟这是第一位与b结合的优质o,对整个帝国人民的观念冲击也相当不小。有人嘲笑,有人祝福,有人怀疑,有人希冀,但不管如何都和新婚的白苏已经没有关系了。 此时的白苏早已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新婚之夜当然要发生些晋江不可描述的东西,而且白苏此前注射过3号药剂,已经不受发情期的影响,自然信心满满地准备推倒封如荆。 人倒了,衣服脱了,他也在上面了,然而令人尴尬到头皮发麻的事情却发生了。 他流水了,而且兴奋地停都停不下来。 「你别生气,下次一定让你来。」 面对闹脾气的他,吃饱喝足的封如荆自然是耐心十足,一边贴心地替他揉着腰,一边轻声安慰着。 白苏勐地转过身,怒视着他,却在碰触到那双盈满幸福笑意的眼睛时消散了所有怒火。 曾经唯唯诺诺地跟在陆绅宇身后的b已经彻底蜕变了,如同终于直起了腰的松柏,昂扬向上地迎接着风霜雨雪。那宽阔的臂膀坚实而牢靠,对外刚毅,对内温柔,一步步呵护着白苏走他想走的路。 那双眼睛不再麻木暗沉,而是宛如星子坠落的湖水,碧波荡漾出粼粼银光,璀璨无比。 算了,是他自己太不争气了,md,这该死的破体质,真是坑死他了! 下一次他再试试,他就不信了! 五年的时光一晃而过,白杭成为了帝国第一任总统,不过封如荆的支持率也没比他低多少,甚至还有些o也积极投身到政坛之中。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却又一同默契地选择了忽视。当然,也有既得利益者的a对此不满,搞了几次事都被镇压了下去,抓的抓,流放的流放,一时间也静默了起来。 已经成为老夫老妻的白苏和封如荆在这个悠闲的假期里难得没有起床,而是无聊地躺在床上说着话。 「小苏,我们要个孩子吧。」 白苏眉毛一竖,这可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中。孩子不是别的东西,生出来就是个责任,要生、要养、要教育,而且还不能反悔,哪是简单动动嘴皮子的事。 而且,一直以来他觉得女性很伟大的地方就在于她们能忍受巨大的艰辛和疼痛生育孩子,可他却没有这么崇高的觉悟。 想到这,他打了个寒颤,立刻严词拒绝。 封如荆一眼就看透了他的顾虑,轻轻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别担心,胚胎结合成功后可以利用最先进的孕囊技术移植到我的身体里,由我来生。」 白苏震撼了,面对那双真挚又温柔的眼睛,他所有的藉口都如同溃烂的堤坝般彻底崩塌。 这项技术确实已经成熟,可并不代表被移植的人一点罪都不受,更何况……封如荆现在已经身居高位,到时候免不了被人抓住把柄指指点点。 他抿紧唇,感受到手下皮肤火热的温度,纠结到不行。 他知道,封如荆跟自己不一样,这个早年被抛弃的人太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封如荆深爱着他,也因此在他的传统观念里,生一个孩子就是他们爱的结晶。从根子上来说,他还是没有安全感的,甚至潜意识里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牢牢捆住他。 白苏心中酸涩,他是爱封如荆的,虽然这份爱比封如荆对他的爱要浅薄很多,但爱就是爱,这份感情是与众不同的。 他重重地吐出口气:「你真的想清楚了?」 见他松口,封如荆眼睛明亮了起来,如同点燃了两簇火把,热烈地照耀着雪原。 白苏翻了个白眼:「随便你吧!」 然而…… 「封如荆!你在干什么?!快把东西放下,赶紧坐到那!」 白苏大吼着跑过来,一把夺过封如荆手中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 此时的封如荆已经移植了孕囊,正是危险的前三月时期,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差错。好在他身体素质强装,到目前为止没出现什么激烈的孕吐反应,能吃能喝能睡,还算让人放心。 第73页 但白苏还是怕得要死,他最近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也刷到了不少孕妇出现问题的帖子,天天提心弔胆,看上去比封如荆还憔悴。 他飞快地削了个苹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在盘子里端到封如荆的面前,没好气地把叉子递给他。 「咳,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声音有点大,没吓到你吧。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就好,可千万别自己干,好吗?」 封如荆乖乖点头,却插起苹果递到了白苏嘴边。 白苏哪里会自己先吃,赶紧又转到他嘴边,小心叮嘱:「怀孕了吃苹果好,你自己吃,我再削一个。」 封如荆这才塞进嘴里,只觉得这甜丝丝的苹果如同蜜糖一般流淌进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幸福的笑容,光是看着就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封如荆却捨不得他劳累,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随便让家用机器人做点就好,我不挑食。」 白苏正在光脑上查阅菜谱,闻言看了他一眼,微微扬起眉角:「你不挑食?最爱吃牛肉,不喜欢羊肉、鸭子。喜欢吃辣,不太喜欢甜食。吃菜喜欢吃有嚼劲的杆儿啊、茎儿啊,最讨厌吃的就是叶片……」 封如荆愣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喜好。他有些羞愧,却又觉得心里甜甜的。 白苏:「不吃甜食挺好,但是孕期不能吃太多辣,容易便秘。再说,机器人那都是炒的大锅饭,死搬硬套,一点都不好吃,哪有我做得好。」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光脑屏幕上点了两下,调出「牛肉芹菜」和「西红柿炒蛋」的菜谱。最近他可一直在学习,现在手艺已经突飞勐进,绝对不是当初差点把厨房炸了的蠢样了。 「再给你热些牛奶,饭就做杂粮饭,营养均衡,还不会长胖。」 白苏扭过头看向他,想要徵求他的意见,却被轻轻堵住了嘴唇。 第39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1 封如荆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白苏甚至连实验室都不去了,每天都陪着他,生怕出现意外。 他充满好奇又敬畏地看着那鼓起的肚子, 手指轻轻放在上面, 还能感受到胎动。 「名字你想好了吗?」 起名这种大事, 白苏直接交给了封如荆,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想好了没。 封如荆早就准备好了, 打开光脑调出名单, 指给他看。 白苏扫了一眼,微微皱眉,怎么都是「白什么什么」。 「为什么不是姓封?」 封如荆手指一颤,不禁捏紧了身下的床单,这种事情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白苏轻嘆了口气,在光脑屏幕上输入了几个字,直直地看向封如荆的眼睛:「我们的孩子就叫封其雷吧。希望他能继承你的衣钵,如雷贯耳般响彻帝国。」 封如荆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 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碰触到白苏坚定的眼神后沉默了下来。他紧紧地握住白苏的手,眼眶都湿润了。 这一生他过得太苦了,似乎只有在遇到白苏后才变得甜蜜起来。 真好,原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十年后,年仅四十岁的陆绅宇郁郁而终,临死前他想再见封如荆一面, 却被冷漠地拒绝了。因为罪名深重,他的遗体没能进入王族墓园, 而是直接被埋葬在流放星, 成了不知名的荒野坟头, 连碑都没有刻。 而逐渐长大的封其雷也没有辜负白苏和封如荆的期望,成为帝国伟大的改革者,带领帝国走上光辉之路。 这一世,因为封其雷的存在,世界能量得到了极大的补充。为了表示感谢,世界将一部分能量赠予了白苏和系统。 白苏心累地躺在系统空间里,虽然他很爱封如荆和封其雷,但真的再也不想养孩子了。 大狸没有理会他的纠结,兴奋地咬着自己的尾巴,喵呜地长叫一声。 它升级了! 系统升级是非常困难的事,可能做几百号任务才能勉强前进一个档次。然而这一次,它仅仅跟着白苏两个世界就飞升了,真是爽歪歪。 「宿主,金手指板块已开启,可以装备使用了。」 白苏总算来了点兴趣,点开系统查看,就见半空中悬浮着一本古朴的医术。 他打开看看,挑眉问系统:「这玩意儿能直接印到我脑子中,直接用吗?」 大狸无语地瞪着圆滚滚的猫眼,冷酷地断了他的念头:「知识只有自己学到手才是真的,别整天想着不劳而获。」 白苏扯了扯嘴角,将医书丢回系统里,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这算什么金手指,还得自己学,没意思。 大狸懒得理会他,很快他就知道金手指的好处了。 新世界 庞大的山脉乌沉沉地躺着,红壤上草木森森,时而能看见巨大的兽类穿行而过。山高谷深,咆哮的红河水挣脱牢笼从高处跃下,在乱石滩激盪出几米高的水花,如同珍珠般散落在岸边。 白苏看着自己只在腰间围着的皮裙和周围散落的破砖烂碗,崩溃地怒吼了一声「系统」,惊起鸟群唿啦啦地飞起。 这一次是兽人世界,算是双主角——时君御和时曲。但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反而是唇齿相依的兄弟。 主角时君御是半枫部落最强大的兽人,兽形为狮子,堪称流亡在外的皇家血脉。后来在时曲的帮助下建成最强部落,夺回兽皇宝座,整个一个龙傲天大男主的剧本。 第74页 时曲就比较惨了,还是幼崽的时候被人丢弃在荒原,差点被冻死在雪地里,只因为他是半兽人。 半兽人不同于强悍的能完全变身成野兽的兽人,也不同于能够生育后代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的亚兽,他们属于进化不完全,是传说中被兽神抛弃的存在。 半兽人很多都在小时候被抛弃,活生生地冻死饿死,幸运长大的也因为武力值不足而备受歧视,在部落里是最底层的存在。 时曲比较幸运,被时君御的父亲捡了回来,作为时君御的小跟班抚养长大。只是时君御的父亲死得早,这份温暖还没来得及暖热他就迅速消散了。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时君御的母父对他非打即骂、苛刻虐待,甚至连饭都不给吃一口。 在这段黑暗的岁月里,是时君御偷偷分给了他一点点口粮,才勉强维持住他的生命,也换来了时曲的忠心和信赖。 后来长大的时曲终于拥有了独立的能力,但他已经习惯了跟在时君御的背后,安静地做他的影子。 时君御不愿意做的事,他来做,那些阴暗又血腥的活计全部被他包揽,留给时君御的只有光明无限。 他是时君御的一把刀,尖锐、锋利、沾满鲜血。 故事没有交代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至少在系统给出的背景结尾,他还是安稳地站在时君御的背后,为他处理阴私。 白苏揉了揉额角,总觉得这剧本跟以前的大同小异。 他把大狸叫出来:「这次不会再遇到跟沈亭序、封如荆长得一样的人了吧?」 大狸很肯定地跟他保证:「绝对不会,两个世界的主角相似,可能是因为设定差不多。但这个概率很低,绝对不会连续碰到。」 白苏点点头,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似乎有些放松,但又有莫名的失落。 不过他很快把这些想法挥去,毕竟现在的他没时间想那么多。 咕噜噜,他的肚子又开始唱空城计了。看着落满灰尘的破败洞穴,他头疼极了。 让他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在原始社会生存,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坑爹的系统,坑爹的世界! 草原上,风唿唿地吹过,带来一股血腥味。不远处一头野牛正红着眼睛横冲直撞,打算将这些胆敢把它当成盘中餐的人给弄死。 这野牛长得跟地球的长不多,但身形却大了两倍,强壮的四肢,尖锐的牛角,都代表着它绝不是好惹的。 一群乱七八糟的动物围着它,或是追赶,或是恐吓。当然,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动物,而是白岩部落的兽人们。 这些兽人大多不是太强壮,有狗、狐狸、猞猁、狼等等,唯一看上去比较有威慑力的是站在不远处一直观望的雄狮,只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加入战局的意思。 不过这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唯一正面跟野牛对抗的人。 时曲抓住牛角,用尽力气想要控制住它的方向,健壮黝黑的手臂上肌肉隆起成一块块大包,脸上青筋暴起,汗水直流。 他结实有力的大腿死死地抵住地面,但还是被野牛的力气推得不断后退。 但这已经够惊人了,要知道就算是现场已经变身的兽人都不能说自己能抵住一头活蹦乱跳的野牛。 趁着他制住野牛的机会,兽人们一拥而上,用爪子、利齿撕咬着野牛坚硬的皮,拉扯下一块块血淋淋的肉。 野牛受伤哀嚎,凶性也被激发了出来,疯狂地摇头踢腿,把这些傢伙给甩掉。 它从两个鼻孔里喷出怒焰,仇恨值全集中在了时曲的身上,发狠地加快冲刺,勐然一顶,把时曲给顶飞了出去。 时曲重重地落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快震了出去,又不受控制地翻滚了好几圈,结果就倒霉地被一根裸露在外面的树枝给刺穿了腹部。 「时曲,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上去把野牛控制住?!」 见时曲一直趴在地上不起来,为首的狮型兽人时君御忍不住皱起了眉。 没有了时曲的控制,野牛瞬间挣脱了包围,竟拖着残躯准备逃跑。 时曲疼得浑身直颤,听到他的话却还是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可树枝插得太深了,死死地把他钉住,根本就动不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让时君御来帮他一把,却见金色皮毛的狮子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纵身一跃,沖入战场,死死咬住了野牛的脖子。 野牛无力地挣扎着,可狮子的咬合力和肌肉力量都十分强悍,最终还是绝望地倒在了地上。 时君御满嘴是血,扬天长啸一声,显示着自己的权威。而旁边的兽人都恭敬地低下头,表示臣服。 时君御并没有先去查看时曲的情况,而是化为人形,开始安排族人将野牛分尸,尽快拖回族里。 许久,他似乎才想起来还躺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时曲,大步走到他跟前,却在看清楚他的情况后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时曲大概知道自己的情况,此时失血过多让他虚弱无力,只能颤抖地张开嘴,艰难地唤了一声时君御的名字。 时君御似是不忍再看,将头转到一边,轻轻地握住时曲满是老茧的手。 「对不起……」 族内的巫早前出意外死了,现在整个白岩部落都没有巫坐镇,受重伤的族人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治疗。 第75页 时君御的眼中闪过泪光,却只能悲痛地抬起头仰望天空,喃喃地祈求兽神的垂怜。 可他们都明白,没用的,时曲已经没救了。 时曲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都清楚。生死有命,今日也是他大意了才会受伤,不怪时君御,更没必要说对不起。 族人们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在荒原上,死亡是件很常见的事,更何况是在没有巫的情况下。 时君御知道不能再等了,新鲜的血肉很快就会吸引来别的野兽,此时早已疲惫的族人根本无力再组织一次狩猎,到时候只会死更多的人。 他擦干泪水,将脖子上的狼牙吊饰取下来挂在了时曲的脖子上。那是他第一次参加狩猎时的战利品,对兽人而言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一般是用来送给即将成为伴侣的亚兽人以表爱意和守护。 但此时,他却只想送给时曲,他的朋友、亲人。 时曲笑了,带着梦幻般的幸福。 第40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2 白苏背着半人高的竹篓正在草原上寻找草药和食物, 好在有系统这个作弊地图在,他能避开大部分的危险。 坑啊,他再一次抹了抹头上的汗, 把系统八辈祖宗给念了一遍。 为了让他早日适应原始世界的生活, 系统硬生生地提前五年将他送了进来, 「贴心」地帮他准备好充足的学习时间。 就这样,在系统的指导下, 他凭藉强悍的学习能力独自一人在山洞里生活了五年, 学会了打猎、取水、辨别果实药草、饲养小型动物等一些列生存技能。 白苏用棍子敲打着草丛,赶走里面潜藏的虫蛇蚊蚁,长长地嘆了口气。现在看来,还是养小孩比较轻松些。 一阵风吹来,他勐然抬起头,警惕地朝四周望去。风中夹带着血腥味,很可能是有野兽刚刚在此狩猎完。 系统替他扫描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危险, 反而是在斜前方十几米的方向发现了个活人。 白苏不太想管,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可能救得了别人,转身就打算离开。 系统却是发出了警报:「经检测,此人应该是主角时曲,你确定见死不救吗?可以刷好感度哦~」 白苏停下了脚步,书里面好像是有这么一段, 但也只是一笔带过,说是时曲凭藉运气和毅力摆脱了危机, 重新回到时君御的身边。 他有些犹豫, 决定还是上前观察一下情况再决定救与不救。 地面上满是擦痕,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侧躺在树边,俊美的脸上有几道凝固的血痕,更糟糕的是腹部的伤势,从背后被树枝刺穿,不停地流出鲜血。 但这都不是震撼到白苏的问题! 白苏颤抖着手指指着时曲的脸,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系统,你给我出来!」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这个时曲又是这样,系统还好意思跟他打包票! 系统也很头疼,它查遍了所有数据,都可以很肯定地告诉白苏这些人是不同的。 可……看着时曲那张相同的脸,就连它自己都迷煳了,不应该啊! 白苏飞快地上前查看着时曲的伤势,虽然还有唿吸,但伤势很重,如果不尽快治疗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虽然时曲有主角光环,但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他就狠不下心来让他独自熬过这份痛苦。 他放下竹篓,从里面挑选出自己需要的药草,飞快地咬碎,在手心里吐成药泥,眼疾手快地覆盖在时曲的伤口上,飞快地念动咒语。 那些药泥仿佛有生命力一般,钻进了时曲的伤口,就在这一瞬间,白苏勐力一拉,将时曲从树枝上生生拽了下来。 疼痛让时曲痛唿出声,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睁开眼睛。 好在兽人的神奇体质和兽神的祝福非常管用,他的伤口飞快地癒合上,只留下浅浅的红痕。 白苏长舒了口气,跌坐在地上,用地上的草叶随便擦了擦手。 此地不宜久留,很快大批的野兽就会被血腥味吸引而来。他想了想,只能先把竹篓藏在隐秘的树洞里,自己则背着重的要死的时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洞走去。 砰地一声,他狠狠地把时曲扔在地上,自己也脱力地歪倒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差点没把肺都给吐出来。 要不是有这几年荒野求生的训练,他恐怕还真没办法把一个这么重的大男人给背回来。 看着那张已经从痛苦变为安适的熟悉面孔,白苏忍不住磨了磨牙。 「系统,我再问一遍,他究竟是不是……」 「应该……不是……吧……」 白苏气炸了,上个世界还斩钉截铁地否认,怎么这会儿就加上「吧」了。 大狸也很崩溃,不过在它升级后却是发现了些许不同,只是有些事情没办法跟白苏说得太明白,而且它也确实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只能违心地安慰道:「是不是对你来说又不重要,反正你也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 白苏横了它一眼,放弃跟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傢伙继续交流。 他喘了口气,开始用自己千辛万苦烧出来的瓦盆烧水。即使伤口癒合,时曲依旧有可能出现发烧的症状,他必须提前准备好,免得一个不小心把他的命给玩没了。 只是这水烧得不够专心,一直守着火的白苏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时曲圆圆的毛茸茸的耳朵和色彩斑斓、长而有力的尾巴上。 第76页 好软,好萌,好想rua! 时曲醒了,他有些茫然地凝望着凹凸不平的山洞顶端,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竟然已经没有了剧痛,还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兽神的天国。 兽神是什么样的?有人说他强悍,有人说他仁爱,时曲没有见过,因为他是不被兽神喜爱的半兽人,自然也没有机会接受兽神的洗礼、聆听兽神的教诲。 他痴痴地扭过头,这才发现在自己不远处竟坐着一个人,不,也许是神! 时曲发誓,他从来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那牛奶般的皮肤光洁得仿佛月光泼上去都会滑下来,眼睛里闪烁着月亮,红润的嘴唇是月华洗不淡的色彩。 这是兽神吗?大概只有神才会有如此的容貌吧。 「你醒了?」 白苏端着熬好的汤药坐在时曲身边,轻轻吹了吹气,这才放在地上将他扶起来。 时曲傻眼了,他就是再蠢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温热的触感很明显代表着这是个活人。 那也就意味着…… 他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声音大得他想装死都不可能。 这是个亚兽人! 「喝药,发什么蠢!」 白苏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脸,没好气地把碗抵在时曲的嘴边,冷冷地瞪视着他,带着朦朦胧胧的疏冷。 时曲默默咽下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亚兽人比兇勐的剑齿虎还可怕,让他乖乖听话张开嘴喝下苦涩的药汁。 见他还算老实,白苏这才平復了些起伏的心绪,等他喝完立刻毫不客气地松手,任他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时曲也不怕疼,只是温和地盯着白苏忙碌的背影。这个山洞虽然并不算华丽,但却布置得非常舒服温馨,即使最近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但也感觉不到一丝冷风。 一般的山洞都会有股难闻的味道,可是这位亚兽人的家却带着淡淡的药香味,同他身上的香味一样,不仅不会觉得憋闷,还如同薄荷草一样沁人心脾。 他应该是某个大部落的贵族吧?地上摆了许多瓦盆瓦罐,从大到小,形状不同。地上铺着许多漂亮的皮毛,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型勐兽的,但也非常完整柔软,价格并不便宜。 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用具,时曲都没有见过,自然也叫不上名字,但很明显这些东西恐怕也不低廉。 「谢谢你救了我。」 只是他有些疑惑,自己的伤几乎是必死无疑,这位美丽柔弱的亚兽人是如何将他从兽神的怀抱里拉走的? 时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腹部一片平整,连块疤都没有留下,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除非…… 他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如果是这位亚兽人请的巫,那他真是当牛做马也还不起。 他很纠结,他想回到时君御身边,想回到原有的部落,可亚兽人的救命之恩也需要回报,这可该如何是好? 白苏懒得理会他的左右为难,见肉炖得差不多,赶紧用勺子从罐子里挖出一大碗,放在了时曲面前。 肉是咕噜兽的,吃起来跟牛肉有些像,又比脾气暴躁的野牛体型小、好捕捉。菜用的是土豆,这是兽人世界不在食用范围内的植物,但他在系统的指点下发现它跟土豆的味道差不多,干脆就直接叫了名字。 盐是他自己晒的,废了大劲儿才弄了一小罐,葱姜勉强有一点,辣椒时曲不能吃,就这么将就将就吧。 但是比起肉菜,这里最精贵的还是米面。 兽人几乎都不吃这些东西,白苏找了很久也就只见到一些野生的水稻,硬得要命、味道难吃,但也聊胜于无。 毕竟他可没有大师的厉害,还能研究可口的、产量大的水稻。 知道半兽人不吃这东西,白苏也没勉强,只是给自己挖了一勺。 「吃,吃完你就可以走了。」 时曲被那香味弄得头晕眼花,不知道多久没吃饭的他默默咽了咽口水,听到白苏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他饭吃、不求回报地让他走,这…… 一时间时曲的眼眶都湿了,只能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狼狈。 他想自己绝对不能做不感恩的白眼狼,即使他的救命恩人不需要他帮忙,但他也必须尽到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还放不下时君御,只能回到部落再慢慢想办法。 他颤抖着手端起漂亮的碗,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 天,太好吃了! 时曲没那么多形容词,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感受,映在他脑海里的只有两个字「好吃」。 「锅里还有,吃完自己去盛。」 白苏慢斯条理地嚼着肉,在时曲不可思议地目光中用两根细细的木棍把饭菜夹了起来。 他的姿态优雅又贵气,跟所有的兽人、亚兽人都不一样,看得时曲紧张无比,总觉得自己粗鄙得冒犯到了他。 还有…… 他竟然还能被允许添饭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0 16:50:08~2021-11-18 16:5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3974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言言阿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页 第41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3 时曲是被赶出来的。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荒芜的一片, 这才发现自以为的「大部落」和「尊贵的亚兽人」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危机四伏和寂寥安静。 他微微皱起眉,手指捂住完好无损的腹部, 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部落和巫的帮忙, 他的性命竟是那位亚兽人凭一己之力救下来的。 他抿紧薄唇, 心跳突然沉重了起来,压得他心酸又难过。要在危机重重的荒原里选择救一个陌生的半兽人, 还下了大力气将他救治好, 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窒息,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能否也有这样伟大仁爱的胸怀。 时曲静静地回望着隐秘的山洞,眼中满是崇敬。 大概只有像恩人这样伟大的人才能做到吧,美丽的亚兽人,伟大的巫,仁慈的兽神的使者。 他跪在地上,对着山洞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才悄然转身离去。 白岩部落 「什么人?!」 守卫的兽人见有人靠近,立刻拿着武器跳下来,警惕地凝视着出现的身影。当他们看清居然是早已死去的时曲时,吓得两股战战,转身就跑。 「幽灵,是荒原上復仇的幽灵!」 时曲无奈地看着慌成一团的部落,只能先站在门口, 心心念念地等待时君御来接他。 他想,时君御一定会很开心见到他回来, 只是碍于重重阻碍, 没办法在人前表现出来。 但他要的不多, 只需要一个温柔的眼神就能够满足,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小块残破的豆饼就能填饱他飢肠辘辘的肚子。 很快,作为族长的时君御走了出来,只是他并没有像时曲期待的那样高兴,反而阴沉着俊美的脸,手持长矛,将冰冷的利刃对准了他。 「你究竟是人是鬼?」 时曲瞬间如同被泼了盆凉水,从头顶凉到了脚趾。他急切地上前两步,想要让时君御看清自己的脸,却见利箭袭来,竟直直钉在他的脚边,带着无声的警告,而时君御也对此无动于衷。 「回答我的问题!」 时曲沉默了片刻,露出一抹苦笑,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我是人,是时曲。」 时君御目光冰冷地打量着他,心中有些疑惑。他很确定时曲当时濒临死亡,在没有救治的情况下一定会死,那么他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有人救了你?」 如果不是死而復生,那么最关键的一点就存在于这里。 时曲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暴露恩人的存在。 恩人所住的地方离他们部落的领地并不远,但他却没有任何要暴露身份的意思,可见并不想被人发现。 时君御心中有了计较,脸色也柔和了三分,只是脚步却分毫未动,依旧处于安全的防护状态。 「时曲,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时曲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酸涩压下。他能理解时君御的防备,毕竟时君御是族长,要为白岩部落负责,只是面对此情此景还是有些受伤。 「是路过的大部落的巫救了我。」 此话一出,不仅时君御眼睛一亮,就连周围的兽人也都兴奋起来。 天啊,大部落的巫,那该是怎样的存在! 他们的目光在时曲平滑的腹部停留了一会儿,果然没看到任何伤疤,那么重的伤也就只有大部落的巫才能够治好! 时君御迫不及待地上前,轻轻握住时曲的手,眼珠子里都写满了嚮往,仿佛刚刚的冰冷对峙从来不存在一样。 「是什么部落?那个巫是怎样的人?」 白岩部落的巫意外死亡,导致整个族内再无与兽神沟通的存在,这两年死亡率急剧上升,情况很是糟糕。 时君御当然不是肖想大部落的巫,他只是渴望能从这位巫的手下请来一位少巫坐镇。 时曲舔了舔嘴唇,他不是很会撒谎,但此时竟也硬着头皮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瞎编。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部落,只是看到他们的战士都带着太阳形状的图腾。巫我也没见到,只是在伤势好了之后隔着帐篷跪拜过一次,听他的声音应该比较年轻。」 听到这,时君御瞬间失望了,比较年轻,那就证明这位巫刚刚上任,恐怕还没来得及培养少巫。 他松开了时曲的手,此时才有闲心拍拍他的肩膀,关心他的伤势:「不论如何,你这一次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兽神的庇佑。快点进来吧,我的兄弟,刚刚我也是为了整个部落的安全着想,希望你不会介意我刚才的怠慢。」 时曲这才有了些笑意,知道时君御心中还是记挂他的,这样他就满足了。 「哥,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别人对于时曲的回归只是一时好奇就过了劲头,但时君御的弟弟时先御却顿时紧张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前几天他们猎到的野牛早已分配完毕,而他偷偷求到哥哥那里,拿走了时曲的份额。 现在人回来了,他的肉可还没吃完,但也绝对别想从他手里抢走。 时君御早已忘了这些小事,反正弟弟从小到大都对时曲十分厌恶,也就没当回事。 「时曲幸运地被救治,伤已经好了。」 第78页 时先御没想到时曲运气这么好,肥肉横生的脸上忍不住带出几分嫉妒。他抱紧哥哥的手臂,如同护食的胖鸡般唿哧唿哧地扇着翅膀。 「就算他回来了,他的肉也别想再拿走,那可都是我的了。」 时君御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忍不住警告地看了时先御一眼。蠢货,这件事不说出来时曲也不会找他要,现在讲明了反而麻烦。 他知道弟弟贪吃的德行,也觉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再分那么清楚。 他无奈地朝时曲笑笑,先一步服软道:「抱歉,当时以为……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我直接把我的份额分给你一半好了。」 时曲却是摇摇头,他哪里捨得拿时君御的东西。反正他已经习惯了飢饿,少吃个一顿两顿根本不成问题。明天没有集体狩猎,他自己再去捕猎就行了。 时君御也没跟他客气,见他拒绝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又说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时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本以为自己死而復生能让时君御万分开心,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时先御冲着他吐了口吐沫,恶狠狠地骂了句「倒霉鬼,居然还没死」就摇摆着笨重肥胖的身躯大步离开了。 时曲没有在意他的话,毕竟这些难听话听了十几年也都习惯了。 他沿着泥巴路走回自己的小房子,这里离部落的中心已经很远了,说是房子,其实就是几根木头撑起的茅草棚,冬冷夏凉,一点也不适宜居住。 一般来说,在族里盖房子都需要邀请族人帮忙,但他因为身份的问题只能自己动手,就费事了许多。 当时时间选得也不太好,眼见着马上快到冬天了,他也只能先垒起石块凑合凑合。 屋子里黑黢黢的,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在地面比较干燥的角落上铺了些杂草,当成睡的地方。 屋檐下放着个缺了口的碗,碗底儿里沉淀的都是泥浆,上面则是相对清澈的雨水。 火基本就没有升起过,更别提什么肉块、食物,反而是灰落了厚厚一层,可见主人不在的时候,绝对没有人进来过。 时曲并没有嫌弃自己的小屋,相反,他觉得比小时候被人喊打喊骂要清净多了。 他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忍不住想:那位大人此时又在做什么? 白苏很烦,他在准备东西,可是作为一个心不灵手不巧的人他是真的不会织布纺纱。 「系统,批个装备吧,不然装不下去。」 大狸不满地摇摇头,觉得白苏哪里都好,就是太懒。 「纺车的金手指都给你开了,让你纺一下布都做不到吗?」 白苏气炸了,他每天五六点起床开始餵牲口、磨草药、浇水施肥,勉强吃口早饭,还得外出打猎、采草药。累死累活一天回来还得自己生火做饭刷碗,完了又得重复一遍早上的工作,甚至没事还得烧个陶。等晚上月亮都爬高了才能烧点热水洗洗澡,还没躺一分钟就睡着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这是人过得生活吗?! 现在,居然他还要他纺布,有没有搞错!他不干了! 白苏往地上一躺,直接破罐子破摔,想他养尊处优多年,从来都是被别人伺候的,什么时候过过这么艰辛的生活。 大狸才不怕他,无聊地张开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打了个哈欠。 「随便你啊,反正挨欺负的是时曲,又不是我,你爱什么时候行动什么时候行动。」 白苏握紧了拳头,愤愤地说:「他又不是沈亭序、封如荆的转世,我管他去死!再说,就算他是,我们这一世也是陌生人!」 大狸已经困了,舒舒服服地把头放在爪子上,开始了又一天的打盹。 「是是,你随意。」 说完,就唿唿地打起了小唿噜。 白苏躺在地上,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气了良久,半晌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借着系统开外挂给的灯光,咬牙切齿地织起了布。 md,我真是欠他的! 大狸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看着勤劳的宿主,忍不住露出满意的微笑。 谈恋爱哪这么容易,没有付出怎么可能会有回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8 16:56:49~2021-11-19 20: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言言阿言 11瓶;侧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4 今日的狩猎结束, 这一次白岩部落的成果相当不错,是头肥肥的熔岩羊。因为时曲出了主力,所以时君御也非常公平地把一条羊后腿分给了他。 众人有些眼红, 毕竟时曲只是个半兽人, 若不是有时君御罩着, 他们恐怕早就闹起来了。 时曲也有些高兴,他一直知道时君御是最公平不过的。即使明知道可能会让众人不满, 却依旧每一次都把重要的猎物分给了他这个半兽人。 没出什么力气又胆小如鼠的时先御愤愤不平地看着时曲扛着羊腿往回走, 眼睛珠子一转,忍不住扯了扯大哥的衣服。 时君御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弟弟被母父溺爱,素来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彼此血缘相连的兄弟,只是有些委屈时曲了,不过一家人也没必要计较这么多。 第79页 他快走几步上前,轻轻拍了拍时曲的肩膀:「重不重, 我来帮你扛吧。」 时曲摇摇头,心中却有些高兴。时君御每次都这样,明明知道他力气大得惊人,却还是任劳任怨地想要帮他分担。这份关心他时刻记在心底,每次想来都觉得暖暖的。 时君御没强求,他的目的也不在此,只是又说:「先御那小子不争气, 嘴巴又馋了。这么大的羊腿你一个人也吃不完,白白放坏也是浪费, 不如还像以前一样, 分给先御一些, 让他解解馋。咱们都是一家人,他也算是你弟弟,你不会介意吧?」 然而这一次时曲却是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留下羊腿不仅仅是要给自己吃,还是想送给恩人。 虽然恩人看上去很厉害,但一个亚兽人在荒原里生存有多难他还是清楚的。要知道部落里的亚兽人有的甚至连大门都没有出去过,更别提独自一人去狩猎了。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恩人虽然也有狩猎,但猎到的都是小型野兽,大一点的根本无能为力。这一次他好不容易猎到了熔岩羊,就打算找个机会偷偷给他送过去。 但面对时君御的温柔目光,他也没办法拒绝,只能折中道:「分一半吧。」 时君御微微皱起眉,要知道以往时曲都只会留下巴掌大点的肉,这一次竟然要去一半,一时之间竟让人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到底心思深,总归还能稳住,但占便宜占习惯了时先御哪能受得了,立刻嗷嗷了起来。 「凭什么!像你这种废物就只配吃一口!要不是哥哥在,你恐怕连一口都吃不上,还好意思在这里讨价还价!」 「先御!」 时君御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句,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时曲的神色。 时曲抿紧薄唇,眼神黯淡了许多,他知道时先御说的都是实话,但…… 他握紧了羊腿,心中宛如压了块大石头闷得喘不过来气。 片刻,他还是退了一步:「三分之一,不能再少了。」 时先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时君御冷冷瞥了一眼,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赌气般地将头扭过去。 时君御略带着些歉意地看向时曲:「他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那就这么定了,等会儿到我家让阿蒲分好再给你送过去。」 时曲怕麻烦他,赶紧表示自己分就行,却被时君御柔中带硬地拒绝了。 他向来说不过时君御,就只能随他去了。 然而等到晚上,时曲看到阿蒲送来的羊腿却是脸色一变,不免生了些怒气。 羊腿确实给了他三分之一,可这三分之一几乎都是骨头和蹄子,根本就没多少肉。 可他不善与人争辩,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听人指挥的僕从,只能忍气吞声地接过,默默地坐在房间里看着羊腿儿发呆。 晚上,夜色明媚,部落寂静无声。身手矫健的时曲沿着墙壁瞧瞧跑了出去,背后背着个大包,里面不仅装着那可怜的熔岩羊腿儿,还有他自己去猎的其他小型猎物。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时君御面色冷漠地出现了,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融入夜色的背影,打了个响指,几个黑影瞬间跟了上去。 「那个……那个,我是给恩人送东西的。」 其实时曲在来之前已经打了好几遍腹稿,希望这一次能在恩人面前不那么丢脸。可等他真的看到白苏那张美丽的脸后,就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白苏扫了他一眼,懒懒地让开门,示意他可以进来了。 时曲同手同脚地走进屋子,想把装有猎物的袋子放地上,又怕里面的血水流出来,弄脏了干净的地面。 白苏被他的蠢样逗笑了,然而嘴角刚扬起一秒,又冷淡地压了下去。指了指垒起的灶台,示意他可以先放在上面。 时曲把包裹打开,血腥味混着肉气一下子涌了出来,里面除了熔岩羊,还有露鹿、奶狍、蓉蓉鸡等,足够白苏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白苏不适地皱起眉,到现在他还是没办法适应这些腥臭味。 见他皱眉,时曲还以为他不喜欢,只能吶吶地解释:「时间太紧了,我怕你猎不到食物没饭吃,就赶紧送了过来,下次我会尽可能地送大型猎物过来。」 白苏根本无所谓,虽然大型猎物的肉质确实鲜嫩多汁了许多,但却是目前的他无法负担起的。 「挺好,只是我不喜欢这个臭味。」 时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包裹重新系起来,免得熏到了娇嫩的亚兽人。 他可真是笨死了! 白苏制止了他,仔细查看了一番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集体狩猎你是不是偷懒了,居然只分到了骨头?」 时曲面露苦涩,心底很不是滋味。他没有偷懒,甚至出了很大的力,只是……想到这,他忍不住揉揉鼻子,将心酸压下去。 「下次我一定努力。」 白苏看出他有心事,却没说什么,而是十分潇洒地坐到一边指挥着时曲按照他的要求处理这些东西。 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他满意地喝了口气,又开始捣自己的药草。 有个免费苦力干活就是好啊! 「把盐抹上,多抹点!听到没,多抹点,抹均匀,会不会干活啊!」 时曲听见白苏的怒喝瑟缩了下肩膀,心疼地看着手中白花花的盐,好悬才下了狠心大把大把地涂上去。 第80页 这可是盐啊,即使在白岩部落都是相当珍贵的东西,每次只有族长时君御去主城的时候才能换到一些,分到每个人手中几乎剩不下什么了。 都腌好了,白苏又让他挂到了通风的地方,这样一来存放的时间就长了。 见前期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始着手做饭。见时曲一直眼巴巴地盯着他,茫然无措的模样,他恶意横生,故意把特别难去壳的山露子给了他一筐,让他慢慢剥。 咔嚓一声脆响,白苏勐然回过头,就见时曲两指轻轻一捏,就把山露子的硬壳捏碎,露出里面完整无损的白色果实。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走过去捏起其中一颗细细观察了一番。没错啊,就是硬得差点把他逼疯的山露子,每次剥都得用石块砸半天,好几次都把他的手指给砸得红肿不堪。 他用尽全力,学着时曲的样子捏下去,然而无事发生。无懈可击的硬壳如同在嘲笑他一般,光滑又坚硬。 白苏若有所思地盯着时曲,拿起他的手指细细翻看了一遍。很粗糙,都是茧子和细碎纹路,但也非常有力。 半兽人有这么强悍的力量吗?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的半兽人之所以会被歧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体质不够强悍,无法在狩猎中起到主力作用。 在思考的他也就没看见时曲窘迫到脖子根都红透了的模样。 亚兽人……摸、摸他了…… 虽然兽人之间表达爱意的方式确实比较奔放热情,但时曲只是个卑贱的半兽人,根本就没有亚兽人会多看他一眼。 白苏将山露子扔回去,挑眉看向时曲:「你力气倒是挺大,还算有点用。」 说完就又回去看锅了,这里的火可不像现代社会那样好控制,一个不小心就煳了。 时曲却是微微一愣,他力气大这件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却从来没有被人夸奖肯定过。所有人只会用鄙视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毫不客气地斥责他为赔钱货、倒霉鬼。 他倾尽全力地付出,却从没有得到过一声肯定,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时曲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浑身涌满了干劲儿。 或许对于白苏来说这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然而对于他来说却是值得珍惜的一句肯定。 半个月后 黑影在时君御耳边说了些话,惹得他眉头微皱,凝神思索了片刻才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独自生活的亚兽人,这怎么可能? 更重要的是,时曲竟然选择了对他隐瞒这件事。 他想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有了异心?一个半兽人竟然也敢肖想亚兽人,还真是胆子够大。 时君御一时也不好判断,正在思考之时,一阵吵闹声传来,是他弟弟时先御回来了。 看着肥头大耳的时先御,他眼珠微动,瞬间有了主意,招了招手,示意弟弟过来。 第43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5 白苏背着篓子正在寻找药草, 雪白漂亮的脸蛋在阳光下愈发显得明媚动人。 而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岩石后,一双贪婪又淫邪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不是别人, 正是时先御。 当他背过身蹲下的时候, 庞大笨重的黑影从后面一跃而起朝他扑了过来, 如同恶狼盯上了小白兔,务必要把这个美丽的亚兽人据为己有。 部落里 时君御脸色焦急地走着, 看到时曲后赶忙拦住他询问:「时曲, 你有没有看到先御?」 时曲摇摇头,安抚道:「你别着急,先想想他平日都去什么地方,我们也好分头寻找。」 时君御抿紧唇,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可就是看不到时先御的影子。听到时曲的提醒,他拧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 「最近他总是跟着你跑出部落, 说是要找出你的秘密。我当时没当回事就随他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去找你了。」 时曲没想到时先御竟会跟踪他,脸色刷白,甚至顾不上跟时君御说清楚转头就大步跑开了。 他跑得很快,风唿唿地从他耳边刮过,可这都比不过他的心跳更快。时先御发现了什么?他想要做什么?恩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巨大的沉重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时君御眼中闪过利光, 同样快步跟在他身后。 小屋里没有,后院也没有, 那就是…… 时曲找了一遍没找到恩人的身影, 赶紧又朝草原的方向跑去。 没跑出多久竟听见了荡漾着回声的哀嚎, 只不过不是他害怕的恩人的声音,而是…… 时君御脸色一变,立刻超过时曲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见时先御被倒吊在树枝上,肩膀的部位有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随着他的挣扎和倒掉的姿势不停地往下滴着血。 闻着血腥味而来的几条野狗,正龇牙咧嘴地在下面团团咆哮,时不时地一个跃起,想要啃咬他的头皮。恐惧到极点的时先御一边泪流满面地大声唿救,一边还不得不尽可能地蜷缩身子或者摇摆绳索让自己不至于被一口啃下脑门。 越是挣扎血流得就越多,也就越痛苦,身心的双重折磨让他几近崩溃,甚至都无暇注意到时君御和时曲的到来。 时君御脸色难堪,到底是他的同胞兄弟,落到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他面色无光。他瞬间化为兽型,咆哮着冲上去咬死了几条野狗,一个跃起割断了绳索,将他救了下来。 第81页 时先御看到他后哭得愈发可怜,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大声地告着状。 只是他身上不仅血水横流,还有股尿骚味,混合在一起实在让时君御糟心,却不得不耐下性子安抚几句。 想到这,时君御心中恼火,冷冷地看向时曲,噼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质问:「时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认识他?那他为何要伤害先御?」 时曲被问蒙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长久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道歉,却被白苏一把推开。 瘦弱的亚兽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一下子就阻隔了兄弟两人恶意十足的视线。 白苏冷笑,看来这就是时君御了,果然一如既往地惹人厌烦。 「问他做什么,直接问我这个受害者好了。」 时君御没想到他竟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受害者,即使这是个亚兽人也平白令人不喜。 「你把我弟弟伤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施暴者吧。」 白苏抱臂好笑,略显讽刺地扬起嘴角:「麻烦你搞清楚,我只是个柔弱的亚兽人,受到来自兽人的侵害自然要自保。在任何兽人部落的规矩里,兽人都是不能不顾亚兽人意愿伤害亚兽人的,否则就要判处重刑。」 时君御一噎,主要是白苏的气势一点都不像亚兽人,一时间竟让他忘了他的身份。 他只能苍白地狡辩:「先御还只是个孩子……」 白苏「呵」地冷笑一声:「孩子?三百斤的孩子?21岁的孩子?你是脑袋里进了未名湖的水,所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吗?如果你觉得不满,要不我跟你们去你的部落让大家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的错。」 时君御被刺得说不出话来,长久的威严让他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此时心中被挑拨出来的恼火竟难以控制地流露出表面。 这只是个流浪的亚兽人,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就算死在这里也无人问津。 时曲惊呆了,他没想到时君御竟表现出了攻击性,立刻扭身护在白苏的面前,耳朵竖起,尾巴压低摇摆,从嘴里发出虎啸的警告。 时君御一愣,同样震惊于时曲竟如此护着这个亚兽人:「时曲,你在干什么!难道你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如此欺负吗?」 时曲满嘴苦涩,却半分也不让,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恩人的:「是时先御有错在先。」 时君御:「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他是你弟弟,你就应该无条件地护着他。我们是一家人,是亲人,自然要联合起来对抗别人。」 弟弟吗?说实话,时曲从来都没有把时先御当成弟弟,这个以欺负折磨他为乐的恶魔是他以前挥之不去的阴影。可是为了时君御,他只能忍。 但这一次,他不能,因为他的身后还有白苏。 他抿紧唇,坚决不动:「请,不要伤害他。」 时君御面露失望,语气严厉地指责道:「时曲,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时曲没有说话,只是胸口闷得像盖上了一口大锅,难以唿吸。他也同样不明白,明明是时先御做错了事,为什么时君御要不辨是非、胡搅蛮缠?这真的是他值得信赖的族长和兄长吗? 看完一齣好戏,白苏总算心情好点,轻轻踢了踢时曲的小腿儿,傲慢地命令道:「行了,知道你为难,到一边站着去吧,我来对付他。」 时曲心急如焚,要知道时君御可是他们部落的最强战力,甚至还留着黄金狮王的血脉,哪里是他一个亚兽人能对付得了的。 白苏按住他的肩膀,手指传递出力量让他相信自己。他眉眼如刀锋般锐利地射向时君御,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了,带着无尽的沉重压力让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白岩部落的时先御冒犯兽神使者,今,神将降下惩罚,一场灾难即将席捲部落,好好承受神灵的怒火吧!」 他当然没这么神奇,只是得益于系统精准的天气预报,知道过两天将有一场小范围冰雹正好在白岩部落的范围内,才捏了这么个预言。 反正这是原始社会,搞搞mi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时君御脸色骤变,恍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时曲说了谎!这个从不会欺骗他的人根本就没遇到过什么路过的大部落和巫,而是眼前的亚兽人就是救了他的巫! 一个巫对于部落来说是极为重要也极为可怕的,没有人胆敢惹巫,包括族长! 时君御心中恨极,却不得不压抑着怒火,立刻变回人身,恭敬地弯下腰。 「是我有眼不识人,冒犯了巫,还请巫恕罪。」 白苏无聊地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都滚蛋。这会儿再道歉也不嫌噁心,不好好吓唬吓唬他们他的姓就倒过来写。 时君御没办法,只得拖着已经瘫软的时先御,同时曲一起回了部落。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时先御的伤势,见他疼得嗷嗷叫,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忍不住打了他的脑袋一巴掌,训斥道:「你倒是色胆包天,竟然敢冒犯一个巫。」 时先御可怜兮兮地捂着脑门,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他又不知道那是个巫。想到这,他恶狠狠地瞪大自己被肥肉挤小的三角眼,把矛头全指向了时曲。 「是时曲的错,他明明知道那是什么人,却故意不告诉我们。这下好了,整个部落都要跟着受罚,他就是部落的罪人!」 第82页 时君御闻言也忍不住带出几分苛责,长长地嘆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时曲,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跟我说。现在整个部落都要因为你的失误受罚,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时曲心中茫然,面对这些利剑般的指责,他就像是没有武器的平民一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沉默地低下头,手指慢慢蜷缩成一团,心口像是被插进了千根针,稍稍一动就疼得钻心。 时君御见他臣服,这才满意,良久才嘱咐了一句:「这次就算了,等到巫的怒火平息后,你再好好登门道歉一番,若是能请他到我们部落里来,那就更好了。我相信,你一定会为赎罪好好弥补这次过失的,对吗?」 时曲勐然抬起头,嘴唇蠕动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没有答应,却又像是答应了,整个嵴背都重重地垮了下去。 直到离开时君御的住所,冰冷的风一吹,他才勐然打了个颤,仿佛清醒了过来。 他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石屋:不对,以时先御的身手想要跟踪他,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要知道他每次去见恩人都是小心再小心,真是……奇怪了。 第44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6 两天后的中午, 白岩部落突降冰雹,拳头大笑的圆形冰块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屋顶、土地上, 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这突如其来的天灾仅仅持续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而且范围很窄, 正好把整个部落笼罩在其中。 灾难过后,时君御阴沉着脸组织大家清点损失、修理物品, 在看到几名老兽人跪倒在泥水地里朝兽神祈求时, 愈发恼火起来。 他知道这是巫给他的警告,如果这一次真的让族人知道是他得罪了巫才引来如此可怕的灾害,恐怕会极大地影响他的地位和声誉。 弟弟时先御是肯定不会说的,那就只剩下时曲了。 若是以前的时曲,他也非常有信心让他闭嘴,但现在看来长大的时曲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再安安分分地听话了。 事情安顿妥当后,时君御就一路走到部落的西北边, 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时曲,温柔地跟他打了声招唿。 时曲见他过来,高兴地手都不知道来哪放,赶紧将他迎进屋子里,找出唯一的石墩铺上柔软的皮毛让他坐下,自己则盘腿直接坐在了地上。 时君御对屋子的简陋视而不见,反而理所当然地高坐在主位上, 带着居高临下的慈善。 「你没事吧?我怕你受伤特意来看看你。」 时曲高兴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黑黝黝的脸上飘起兴奋又腼腆的红云, 赶紧点了点头, 片刻后才意识到不对, 又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很高兴你能过来看我。」 时君御不咸不淡地关心了他几句,很快把话题转移到此行的目的上。 「你也看到了,巫的怒火很可怕,整个部落都遭了灾,生活受到极大的影响。若是真的让大家知道这样的灾祸是你带来的,恐怕会对你意见更大。」 时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乎就跟以前一样,不论时先御做了什么错事,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他的问题。 时君御没心思关心他的喜怒哀乐,继续说道:「为了你好,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了,可以吗?」 面对那双压迫力十足的眼睛,时曲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艰涩地点点头,表示他都明白。 时君御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他了解时曲,只要他做出的承诺都会做到。 「既然巫的怒火已经消除,你要尽快去乞求他的怜悯,把他邀请到族里来,这样也算功过相抵,为族里做了一件大好事。」 可时曲却犯难了,他能看得出来恩人在这附近居住的时间不短了,却从没有一次想要跟部落联繫,就证明他没什么意愿加入白岩部落。 他不想让他为难,也没办法让他为难。 「可是……」 然而他的反对还没说出口就被时君御截住了:「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不是吗?不管是装可怜、卖惨还是苦苦哀求,只要能使出来的招式都尽管放出,总有打动巫的时候。」 时曲在时君御坚持的目光中慢慢地垂下了头,半晌才长长地嘆了口气,无奈又沉重地说:「我只能试试。」 时君御高兴极了,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犀利的凤眼闪闪发光,里面闪烁着的是野心勃勃。 他拉住时曲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柔情似水地揉了揉他的头髮:「我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这是请求吗?时曲也说不清楚,但是在那双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眼眸里,他只能点头贊同。 时君御这才放过他,走出茅草屋又对着时曲挥了挥手,才消失在拐角处。而此时他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有些厌恶地摘下几片树叶擦了擦手。 …… 时曲足足在白苏屋旁的小山坡上站了六个小时,天都已经快黑了,却依旧没有踏出一步。 他张不了这个嘴,也开不了这个口。 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打算离开。不管如何,他还是更宁愿面对时君御的怒火,反正挨打挨骂他又不是没受过。 「喂,我说你过来这么久,最后却要像个胆小的夹尾巴狗一样逃跑吗?」 第83页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曲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就见白苏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他,精緻的眉眼上染着不耐烦。 白苏上前几步,把装满草药的篓子塞进时曲的手中,毫不客气地吩咐道:「要道歉也有点诚意,老老实实地把我的药草都捣碎,不然不许睡觉。」 说完就转身朝小屋走去,他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就这,忙了一天还得做饭,真是烦死了。 时曲不敢不听话,老老实实地背好篓子,颠颠地跟在白苏背后。 一进屋子,一股带着香气的暖意袭了过来,瞬间让四肢都冻得僵硬的他缓过劲儿来。 白苏没理会他,而是着手开始烧火做饭,锅碗瓢盆被他摔得桌球响,看得时曲一阵心惊胆战。 时曲不是惧怕他的怒气,而是生怕他把那些珍贵的碗盘摔碎,到时候想换都是难的。 好在白苏没有要增加自己工作量的意思,即使怒火丛生,也还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时曲傻傻地坐在小石墩上开始捣药,他力气很大,也很聪明,比白苏干得要好还快。 烧好的水里加入了肉块和植物块,咕嘟嘟地煮着,冒出鼓鼓香气。白苏又从小盒子里拿出自己最近配置的香料,把肉串在木棍上在火上滋滋地烤。 时曲默默咽了咽口水,一天没吃饭的他实在难以抵御美食的诱惑,要不是自制力还在,真的就快要流哈喇子了。 「先歇歇,吃吧。」 白苏把涂好香料的大烤肉块递给了时曲,自己则先盛了一小碗炖肉泡着硬邦邦的剩米饭吃了起来。虽然他也喜欢吃烤肉,但只需几块就饱了,这剩下的大块头还是交给半兽人吧。 时曲呆滞地接过来,傻傻地盯着香喷喷的肉,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 「这……这,我能吃吗?」 白苏抬头看了他一眼,精緻的眉眼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美丽。 「为什么不能?你帮我干活,我给你吃饭,等价交换,天经地义。」 时曲的眼眶微微湿了,如果不是不想在白苏面前露出丑态,他怕是忍不住就要落泪了。等价交换,天经地义,对别人来说很简单,对他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从小因为身份,他得到的只有欺辱和压榨,没有人会跟他讲公平,他们只会说「你能有现在已经是上天开恩了」。 「谢谢……」 除了这苍白的一声道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白苏做什么,只能掩饰地咬了一大口烤肉。又香又嫩的烤肉填满了他空虚的胃部,似乎也填进了他空荡荡的心口。 吃完饭,白苏就把洗碗的脏活交给了时曲,见他撅着屁股在木盆里忙活,目光忍不住钉在那柔软摇摆、色泽艷丽的长尾巴上。 老虎的尾巴,真好看啊……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清清嗓子,开口询问:「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时曲勐然一僵,飞快地摇摇头,小声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白苏挑眉,这种蠢话说出来谁信,就时曲这个二愣子,没人强迫他过来,他才不会磨磨蹭蹭地在外面站到日落。 「行了,别装了,有事说事,我来解决。」 时曲不想美丽的亚兽人为难,却又抵不过白苏的强硬,只得把时君御说的话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 白苏就知道他不会死心,只是没想到这傢伙居然怂到要让时曲来当说客。 他的眼中闪过鄙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时曲一眼。这好在是遇到他了,要是遇到别的人,恐怕这会儿时曲都被打死了。 「你知不知道巫在部落里是什么地位?你一个半兽人过来,不仅不是对巫的尊重,反而是对他们的轻视。幸好你碰到的是我,要是换了别的巫,你这会儿小命都保不住!」 时曲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时君御才会派他过来,以便承受巫的怒火。 他转过身,膝盖一弯就打算跪下,五体投地显示自己的虔诚,期盼巫的宽恕。 「停!」 白苏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没让他的腿弯下,横眉竖眼地瞪视着他,目光里全是怒火。 「我让你跪了吗?!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在这里装什么相!」 时曲勐然一颤,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不是他的错。他的血脉里仿佛有什么被点燃了,虽然很渺小很微弱,却依旧坚持地燃烧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白苏,心中翻涌着激动。 白苏示意他继续干活,翘着腿儿思考了一会儿,才呵呵一笑说:「我也不是不能去你们部落,但像你这样请肯定是不合规矩。这样吧,七天后,让你们部落的族长和长老们带着七架牛车,三跪九叩地一路祈祷兽神的庇护而来,我就同意。」 时曲是没有意见,甚至觉得这已经算是便宜他们部落了。但不论是七头牛的大车,还是三跪九叩,恐怕…… 白苏自然看出了他的为难,轻笑着说:「没事,你就跟时君御说是我要求的,你人微言轻没有办法。他若是不同意,也是他的问题,跟你再扯不上分毫关系。」 时曲有些不放心,虽说白苏是巫,但到底是外来的,比不上时君御根基深厚。若是这个时候就跟他起了矛盾,以后恐怕不好相处。 白苏却根本不在意,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却带着强大的自信:「怎么,对我没信心?」 第84页 时曲当然不敢,想了想,立刻就应了下来。没了心思的他很快又欢快了起来,刷刷地开始刷锅,干劲儿很是十足。 白苏扫了他一眼:笨蛋原始人,真是单蠢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9 20:57:19~2021-11-22 16:4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7 即使白苏的要求再无礼, 时君御也不得不答应。从上一个巫死去已经三年了,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如果再这样下去, 不仅他这个族长有不合神命的嫌疑, 就连白岩部落恐怕都名不正言不顺, 很可能被别的部落以此为藉口吞灭掉。 七头壮硕的牛拉着一辆巨大的木车,车子上面装饰着漂亮鲜艷的布料和刚刚採集的鲜花, 身着族长服饰的时君御带着七位长老每十步跪拜一次, 念着兽神的祈福词。 时曲一直跟在后面,随着队伍叩拜。不仅是他,许多族人也来了,虔诚地祈祷着巫的垂怜。 直到车子停在小屋前,时君御才装模作样地唿唤着白苏,对这折磨人的形式厌烦至极。 然而白苏并没有出来的意思,整个小屋安静得没有声音,只留下跪在前面的时君御满眼尴尬。 他没想到自己都如此低三下四了, 这个狼狈到只能流浪的巫竟然还敢为难他。那一瞬间,他的心中闪过杀意,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掩饰过去。 时君御冷眼看向时曲,带着冰冷的质疑,似乎在问他是怎么回事。 时曲却很平静,他心里清楚以恩人那高傲的性子,在被时君御惹怒后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似乎看懂了他眼眸中的意思, 时君御只能憋住气,直挺挺地跪在房门前, 时不时地喊一段辞藻华丽的颂词。 对别人来说, 这是理所应当的姿态;可对他来说, 却堪称折磨。 自诩黄金狮王血脉的他早已忘记了什么是低头,而且就算是低头也不该是对着一个无依无靠的巫。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门才开了。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七彩的光,如同美丽的丝带般飘动摇摆。身着白色长袍、挂着华丽珠宝的白苏手持法杖出现在众人面前,伴随着美丽的彩光,仿佛神明降临。 白岩部落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阵势,立刻激动地伏在地上,高唿兽神仁慈。 白苏满意地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走到时君御面前,用法杖轻点他的眉心,傲慢地说:「看在你的诚意上,我同意接受邀请成为白岩部落的巫。从此以后我将传达兽神的训诫、仁爱与庇护,带领白岩部落一步步走向辉煌。」 众人兴奋地欢唿起来,只有时君御脸色难看至极,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将巫邀请回来了,突然间就涌上了被威胁到地位的不安全感。 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露出半分犹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同众人一起欢庆。 回到部落,时君御就将时曲叫了过去。 「时曲,你同巫缘分不同,自然要亲近不少。巫初来部落可能还有很多不懂不适的地方,我就安排你多去帮帮忙。」 说到这,他语气很是柔和,一双眼透出安抚人心的亲近。 「我是族长,白苏大人是巫,按理说我们应该彼此非常了解、相互合作。但现在我们关系还比较僵硬生疏,一时间恐怕没办法达到这样的亲密,这对部落是很不利的。」 「所以,为了加强我们之间的沟通,我希望你能把巫的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 时曲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时君御,这样的做法无疑是非常冒犯的,可族长又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时君御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时曲竟然还没有一口答应。他心中不满极了,只觉得以前唯唯诺诺的跟屁虫竟然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时曲这条线他现在不能放,很明显巫对于时曲这个软弱无能的傢伙很是青睐,这就是最好的诱饵。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团结起来,把部落建设的更好。你是我的家人,理应要支持我的决定;同时,你又是部落的一员,更应该协力助我。」 时曲被这一摞高帽子给压得喘不过气儿来,面对时君御感情、责任的双牌,他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见他同意,时君御满意地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嘘」字:「你也知道巫的脾气,所以我希望这是我们两人的小秘密,好吗?」 他说得开心,时曲的心中却乌云密布,被压得沉甸甸的。他不想这么做,又似乎……别无选择。 白苏的新住处 「居然派你来了,看来时君御也不傻。」 白苏看着束手束脚站在角落里宛如一尊雕像的时曲,略含深意地挑了挑眉。 时曲的心砰砰乱跳起来,眼睛根本不敢跟白苏对视,生怕在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眸里看见怀疑和质问。 白苏知道他有心事,但他不会这么直白地点破,而是直接把药草塞给了时曲。 「别站在那偷懒了,赶紧把药草都处理完,我还有一堆儿事要做。」 时曲这才松了口气,有事情可做反而让他放松了许多,就认认真真地捣药、晒药,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85页 白苏满意地看着被整齐摆放好的药罐,不得不说时曲的记忆力是真强,明明他没有学习过药草的知识,却能在自行摸索后准确地发现不同药草的区别。 「为了表示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这个礼物就算是白苏也准备了好久,好在系统还算给力,磨磨唧唧之后还是给了他。 要他说系统就是太抠了,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居然都捨不得。 礼物……吗?时曲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礼物,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地满是羡慕地看着时君御和时先御收到礼物。 可是…… 「我什么都没能帮助到过您……」 这份礼物他根本没资格接受。 白苏轻笑:「你帮我的多了,你帮我捣药、处理肉块、洗碗刷锅,当然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作为一根引子,让我找到了能够安稳出身的部落,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傲慢、任性、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我是带着任务进入荒原的,结果徘徊了几年也没找到目标。再这样下去,这次兽神的试炼我肯定要失败。所以,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 时曲被他说了一脸懵,茫然地眨眨眼,如同依恋的大狗般傻傻地望着白苏,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这么重要。 白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永远也不要低估自己的价值。好了,这份礼物你就安心拿着,也希望它在你手里能够发挥作用,为守护部落贡献一份力量。」 那是一把长斧,没什么花样儿,只是用了铁。铁器在原始世界并不是没有,只是比较珍贵,就算是用来做武器也绝对不会给半兽人。 这玩意儿太重了,白苏只拿了一秒钟就迫不及待地丢给了时曲,还忍不住甩了甩酸疼的手腕。 时曲看着眼前的武器几乎眼睛都放出了光芒,手指颤抖地抚摸过木制的把手和锋利的尖端,忍不住屏住唿吸。 虽然他力气很大,但赤手空拳地同野兽搏斗还是吃了很大的亏,完全比不过能变身有利齿利爪的兽人。 可有了这样强劲的武器,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描画出自己进攻的几种方式,斩杀率能提升到八成往上。 好半天,他才勐地吸气一口气,黝黑的英俊面容染上兴奋的红霞:「大人,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白苏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是给你还能给鬼啊,拿走拿走,我这边也没地方放。行了,你可别再啰嗦了,能夸你的话我都用完了,再不想费劲想词了。」 听到这,时曲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很少笑,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木头面孔,剩下的也都是愁眉苦脸的悲苦模样。可现在,他笑起来竟还挺阳光的。 他细细地摩挲着柄上的木纹,没有再跟白苏客气,心中暖暖地收下了这份珍贵至极的礼物。 而在下一次的狩猎中,凭藉着强悍的武器,时曲果然表现抢眼,如同沐血的战士无畏无惧地手刃了敌人,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众人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赞美着巫的伟大,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一一抚摸了一遍那把巨斧,仿佛这样就能沾上兽神的荣光、分享到时曲的勇气。 这一刻,时曲成为了众星捧月的中心,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局面,但这种老实巴交的姿态反而更容易让人亲近。 时君御拧眉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的不是欣赏,而是细微的、如同草芽般萌动的警惕。 他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时曲只是个半兽人,可这个半兽人却太不普通了。 时先御则是满眼嫉妒,垂涎地盯着那把斧子,喜欢得不能行。而长久以来被纵容的性子也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毫不脸红地拉着他哥的袖子说出了自己无礼的要求。 「哥,我想要那把斧子,你让时曲给我。」 第46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8 夜色昏沉, 除了部落里燃烧的火把和天上的月亮,几乎再见不到一丝光亮。辛苦劳作了一天,此时的兽人们都返回到家中, 或是吃饭, 或是谈笑, 也算得上是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候了。 「来,尝尝阿蒲的手艺, 自从你搬出去之后就没再吃过了, 恐怕早忘了是什么味道吧。」 时君御亲切地把一大块半生不熟的肉分到了时曲手里,柔和的眼睛、俊美的容颜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亲昵。 时曲呆呆地双手接过肉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时君御怕是忘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资格吃阿蒲做的饭,最多也就是啃个豆饼,又哪里会「忘记味道」。 不过,能接到时君御的邀请他还是很开心,大口地在肉块上撕咬了一口, 虽然味道很糟糕,但也抵不过心中的热切。 时君御见他吃下,眼中闪过微光,又拉着他东扯西扯了一大堆家常,才步入正题。 「那件武器是巫赐予你的吧,果然非同凡响。这些日子你在狩猎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真是令人赞嘆。」 时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得到时君御的称赞,一时间有些飘忽。真好啊, 似乎自从遇到巫开始, 他的生活就一天天变得好起来了。 然而接下来时君御的话却瞬间将他打入了谷底。 时君御:「只是前两天先御见到了, 非要闹着想借走欣赏两天。他就是孩子脾气,总想要把好东西据为己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就借走几天,肯定还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第86页 时曲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只觉得口中还散发着焦煳气息的肉如同一块石头堵在他的嗓子眼儿里,噎得他发慌。 他静静地看着时君御,一双眼睛犹如落入地平线的太阳,从欣喜的璀璨变为暗淡的灰色。时君御不可能不知道,从小到大时先御以借的名义从他这里拿走的东西,又有哪一次归还过。 「那是巫送给我的。」 许久,他才艰难地咽下肉块,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 那是白苏送给他的礼物,是最珍贵的宝物。 可这种无声的拒绝听在时君御耳中根本不痛不痒,他轻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但是巫既然给了你,那它就是你的东西。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就算是巫也不会干涉。」 可是我不想给时先御! 无声的吶喊在心底喷薄而出,时曲难受得心都要绞成一团。 「我还要用……」 他说不出那么决绝的拒绝,只能委婉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时君御不满地皱起了眉,略带谴责地看向时曲,似乎不明白时曲怎么能连这样的小事都不同意。 「时曲,先御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家人、手足、同胞。作为哥哥,你应该让着他,而不是整天斤斤计较,这也太小心眼儿了。」 「而且我都说过,他只是借去玩几天就会还你,少用一天两天根本耽误不了你什么事,你居然不愿意,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小时候,父亲把你从荒原里捡回来,家里硬生生多了一张嘴,也没有人说过什么,更没有把你抛弃。还记得父亲教育过我们什么吗?要尊老爱幼、兄弟齐心,你难道把他的教诲都给忘了吗?」 时曲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对他有大恩,不仅救了他的命,更是将他抚养长大。短短五年的岁月不算长,却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时刻。 面对时君御的指责,他除了低头妥协,似乎再也没有反抗的空间了。 见他同意,时君御才满意,让他赶紧去取来,免得时先御又要闹腾。 时曲不舍地将巨斧放在时君御的手中,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也被扯了过去,疼得不行。走出屋子,外面的风吹得很冷,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尤其是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失去了巨斧的助力,时曲的战斗力一落千丈,还未能适应的族人们一时慌了手脚,受伤的人急剧增加。 「时曲,你怎么搞的啊,为什么不用巨斧?」 「时曲,巫赐予你巨斧是让你保卫部落,而不是据为己有!」 「时曲,你太自私了!」 …… 一连串的指责如同来自四面八方的箭将他浑身都刺穿,可时曲却只能沉默地低头忍受,无力为自己辩驳什么。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又从天堂掉落到了地狱,重新回到了阴暗的角落里。 「又来?!」 这几日送到白苏这里受伤的兽人越来越多,也让他的脾气暴躁了起来。 今天看着甚至还有断了腿儿的兽人,他一下子就没绷住自己的怒火,毫不客气地朝时君御开了火。 「族长,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要是不会带队就好好得休息几天再去,不然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扛着族人的尸体回来!」 「看你们这么卖力,我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猎物,可分明只是些普通的、完全有余力猎杀的野兽。怎么?在家时间长了,骨头肌肉都松弛了?」 时君御被人这样指责怎么可能不生气,可他确实理亏,只能沉默地低下头。 「巫大人,这并不是族长的错……」 见巫发这么大的火,一个兽人小心翼翼地出声,为族长辩解道。 时君御心道不好,正准备阻止他胡说,就见白苏已经抬起手,示意那个兽人出来。 「那你说说,这到底是谁的责任?」 「是时曲!他明明有您赐下的巨斧,却就是不拿出来使用,害得这么多族人受伤,简直可恨至极!」 白苏挑眉,看向束手静立的时曲,神色莫测。听到族人的话,他靠回自己柔软的坐垫上,眼神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带着无形的威压。 「既然如此,那时曲也就不配再得到巨斧。来人,去时曲的屋里把巨斧取回来,我要将它赏给族里其他的勇士。」 兽人们一下子兴奋起来,不等时君御发话就争先夺后地跑了出去,想要第一时间把巨斧取过来,说不定受赏的勇士就是自己。 时君御脸色难看,他没想到白苏竟会如此行动,一时间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不过他知道时曲是绝对不会供出他和先御的,只要时曲一人扛下,说不定他还能偷偷把巨斧运送到王城换取利益。 想到这,他原本忐忑的心情变得平缓起来,甚至颇为隐晦地扫了白苏一眼,带着隐隐的得意。 等兽人们回来却是两手空空,又是不解又是气愤地报告,说是根本就没在时曲房中看见巨斧。 白苏闻言坐直了身子,眼如寒星,声如冰霜:「很好!没想到在我们部落里居然也有窃贼这样耻辱的存在,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呆在这里不许乱动,时芒、时真、时又,你们三个分别带人到每家每户搜索,务必把巨斧给我找出来!」 时君御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发号施令的白苏,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行事。他立刻就要站起来反对,却被白苏直接出言断了后路。 第87页 「谁要是心虚就赶紧站出来承认,免得等会儿真的让我找出来难堪!」 兽人、半兽人和亚兽人们齐齐摇头,表明他们绝对没有做过。 时君御知道若是自己此时发声阻止肯定有被怀疑的嫌疑,更何况……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制止白苏的行动。 而且,他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白苏的厉害。在他挑选的这几个人中,居然没有一个是他的心腹,这让他的行动很是被动。 可白苏已经先发制人了,若是此时他再提出加人,难免有小气、不信任的嫌疑。 时君御握紧手指,却只能强迫自己坐下。 一旁的时先御不停地用眼神暗示着时君御,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知道可能要有麻烦的他浑身肥肉都得跟筛子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宛如调色盘般精彩。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而且巫在部落的地位非同凡响,只是搜查一番根本无人反对。 很快,搜索的队伍回来了,带来的还有巨斧。 白苏冷笑:「还真让我捉住了,说吧,这只小老鼠究竟是谁?」 时真不自在地看了时君御一眼,老实的他决定实话实说:「是在时先御的房间里发现的。」 众人譁然,不敢置信的目光齐齐投在时先御的身上,让他几乎窒息。 时先御慌乱地看了眼哥哥,见他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得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偷的,是时曲借给我玩两天罢了。」 白苏就知道他们要推到时曲身上,立刻勐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训斥道:「胡说八道!我当日赐给时曲时就说过,这是部落勇士的象徵,绝不独属于你一人。以后若是有人的力气、勇勐超过了你,这兽神的赐予就要转给别人。他很清楚这是部落的财产而不是个人财产,又怎么可能随意送给你把玩!」 时先御被骇得腿都软了,如同肉馅般堆积的庞大身体竟直直地跪倒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白苏,眼睛里写满了不安。 时君御微微一愣,明明时曲告诉他那是巫的礼物…… 时曲却是勐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白苏,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泪来。 他握紧拳头,控制住喉咙中的哽咽,让自己不至于狼狈出声。 他知道,巫是为了他才这么说的……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就像是在雪夜里被父亲捡到时那般。 见时先御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白苏面色冷峻:「时先御盗窃族中珍贵物品,赐予……鞭刑!」 第47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09 时先御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惩罚, 他是时家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即使总是惹出祸端,但只要撒撒娇, 兄长和母父就会原谅他。 可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帮他, 赐予刑罚的巫更是不会留一丝情面。 他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煳, 血淋淋的伤痕带着火烧一般的疼痛,灼伤着他的皮肤, 又带着针刺一般的疼痛, 蛰得他想要打滚。 没有巫的允许,他的伤势得不到任何救治,只能这样忍受,疼得不断哀嚎。 可没有人同情他。 「时曲,你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人欺负。这要是换了我……」那位兽人举起了拳头,愤愤不平地说。 「你懂什么?时曲也是没办法,毕竟时先御也算是他弟弟, 亲情大义难以取捨。」另一个兽人则安慰道。 时曲嘴笨,面对大家的关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大家的话温暖了他的心,让他不自在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开心。 时君御在远处的高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当然不会觉得一个半兽人就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但巫的存在确实让他束手束脚了起来。 他很清楚,想要树立在族中的地位,必须要有更有力的砝码。 想到母父寄给他的信, 他终于有了决断。 …… 白苏一脸古怪地看着时曲,这个力气超大的粗糙半兽人竟然织布织得这么好, 虽然坐在纺织机后面的身影显得格外违和, 但速度却很快, 质量也不错。 前一段时间他看时曲烧陶都觉得自己可以落个清闲了,却没想到就连织布也是个能手。 该说他不愧是主角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贤惠得要命。 时曲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羞涩地看了白苏一眼。 白苏抽抽嘴角,懒懒地倒在柔软的皮毛上打了个哈欠,等时曲弄完后才缓缓起身。 「时曲,我现在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时曲立刻站起来,认真地盯着白苏的眼睛,随时等候吩咐。 白苏受不了他这正儿八经的模样,不仅没觉得时曲想好好干活,反而觉得他是在勾引自己,尤其是那微动的尾巴,总是吸引着他的视线。 不过正事还是要说,他想让时曲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烧陶和织布的手艺教授给部落愿意学习的人——不论是兽人、半兽人还是亚兽人。 当然他也不会这么好心地全部免费,烧陶的话材料要自己准备,每一次使用他的炉子都要支付半斤肉,织布的话同样,但要支付的三米布。 这已经算是非常低廉的价格了,其实他要来也没什么用,只是不想做慈善家。有时候,越是免费的东西越容易引发矛盾和问题,倒不如直接这样摆明出来,大家等价交换。 第88页 时曲先是想要推辞,听到白苏的安排后又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半兽人也能学吗?」 白苏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反问:「为什么不能?」 大部分半兽人没有时曲这样的力气,在狩猎中根本起不到作用,反而是个累赘,只能在部落里干些最脏最累的活换取少之又少的食物。 他们的生活很艰难,更重要的是没有什么盼头,从一开始就被压制在泥淖中,根本无力挣扎。 若是按照白苏的要求,他们能学习烧陶、织布,那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一技来生存了。 看着时曲明亮的双眼,白苏毫不客气地打击道:「但所有人都必须先完成部落分配的活,才能做这些。当然,得到的成果也归私人所有,不需要上交。如果有人胆敢敷衍、偷懒,我将取消他们的资格,永远不再使用。」 时曲赶紧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要求。 白苏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做动员工作了,不过出于好心他还是提醒时曲。 「别想的那么美好,或许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做。」 时曲却已经兴奋到极点,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在谢过白苏之后就匆匆跑了出去,恨不得立刻把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所有人。 他敲响了集合的钟,看着全部聚集过来的族人,激动地宣布了白苏的安排。 然而等到的并不是热烈的回应,而是一片尴尬的沉默。这份沉默像是一盆冷水哗地浇在他的头上,让他原本的热切也冷凝下来。 兽人们无聊地掏了掏耳朵,对这什么烧陶织布根本不敢兴趣,反正他们也不用不穿,还不如把肉留着自己吃。 亚兽人更别提了,他们主要是负责生育养育孩子,基本没做过什么活计,才不愿意去受这个累。 只有半兽人有些骚动,但是他们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会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推推搡搡地观望着。 到最后,时曲一个人也没有招到,只得蔫蔫地回到了白苏那里,等待着他的惩罚。 白苏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成,也没生气,只是把今天的肉扔给他,让他帮自己处理好,晚上好下锅吃饭。 时曲沉默地干着活,许久才闷声闷气地问:「大人,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明明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白苏漫不经心地说:「很简单,人都是惧怕改变的。这一步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大家心里都没底儿。不过你放心,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天,你一定会有收穫的。」 总有处于绝境的人选择尝试,而一旦出现了一个吃螃蟹的人,就会涌现出无数个。 时曲心神受到了震撼,是的,不仅仅是那些人,就连他自己其实也是惧怕改变的。 他静静地看着巫,心中涌起了澎湃的波浪,或许还不够掀起滔天巨浪,但已经可以初见风暴凝聚的先兆了。 这天晚上他根本合不上眼,辗转反侧地等待着白苏所说的那个人,也像是在为自己做出一次不一样的决定。 直到天都快亮了,他已经失望地准备闭上猩红的眼睛补个觉,才听见门板上传来微弱的咚咚声。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垛上爬起来,眼睛放光地拉开了门。 那是一个残疾老弱的半兽人,因为没有什么力气,连族里最脏的活都不一定抢得到,饭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经常饿得两眼冒金星。 他瘦得跟皮包骨头一样,两只眼睛浑浊不堪,拄着一把简陋的拐杖,如同骷髅般站在屋外。 「那个……时曲大人,我能试试吗?」 时曲太高兴了,一时间竟没注意到他的称唿,而是热切地握住他的手,同意了他的请求。 时曲的高调自然早已引起了时君御的注意,但他没时间操心这些小事,因为接下来有一项重要任务需要他去办。 铁树部落的亚兽人将会来他们部落进行物品交换,当然这是名义上的说法,实际上是为了跟他见一面,再看看部落的情况,以便定下未来的婚约。 铁树部落实力不俗,这位亚兽人又是族长的独子,对他而言是极大的助力,绝对马虎不得。 而且,有了这样的婚约,他就再没必要担忧巫对他的制衡。这是他的重要砝码,自然一丝一毫都不容闪失。 而成功推销的时曲兴奋地找到白苏,将终于有人愿意学习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的眼睛是那样亮,连晴夜的星子都比不上,里面充满着希望的光辉,让人也忍不住被感染。 直到他滔滔不绝地讲完,这才发现自己耽误了白苏不少的时间,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很少有人这么认真地听他讲话,一时竟让他得意忘形了。 白苏摆摆手,没计较这些小事,反而是拿出一套布衫做成的小棉袄递给了他。 「最近你就穿这个。」 布衫的布就是时曲缝的,剩下的棉花白苏让他塞进去当填充物,就做成了这么一件简陋的棉袄。说真的,丑得要死,但胜在保暖性还不错。 时曲愣住了,手指忍不住抚摸过那柔软的触感,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根本没资格去穿。 白苏也没跟他啰嗦,直接讲明了缘由。 「铁树部落最近要到部落里换东西,你穿着这件袄子出去,就当是一种宣传,他们看到了也许会跟你们交换布和陶。」 第89页 时曲这才明白白苏的用意,立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袄子穿上。 真暖和啊! 他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被这软软暖暖的感觉给征服了。 见他喜欢,白苏干脆把这衣服送给他了,本来也是按照他的尺寸做的,正好物尽其用。 时曲惊慌失措地拒绝道:「这怎么能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白苏:「就当是你的报酬吧,毕竟最近你帮我干了不少活。」 时曲拗不过他,只能满心欢喜地收下。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就跟白苏给他的感觉一样,温暖美好干净。 不过……他有些好奇地看向白苏:「铁树部落怎么会突然大老远地跑过来要做交易?」 白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悠长地说:「自然是为了他们部落最尊贵的亚兽人和我们族长联姻的事。」 时曲愣住了,这么大的事时君御竟然一句也没跟他提过。他心中有些酸涩,当然不是什么嫉妒,只是难过于哥哥似乎并没有想要跟他分享这些消息的意思。全族的人都知道了,只有他这个作为弟弟的人却仿佛傻子一般。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这是件大好事啊,真是恭喜族长了。」 白苏毫不客气地继续添油加醋道:「当然,族里都已经准备好些日子了。族长非常看重这次部落联姻,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惹得尊贵的亚兽人不高兴。」 「所以,前一段时间我很奇怪,你居然这么有空闲在我这里帮忙,而不是去给族长帮忙。」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语气意味深长道:「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啊,毕竟你要是走了,我这一堆烂摊子可就没人收拾了。族长那多的是人忙活,我这臭脾气可找不到几个人忍受。」 「时曲,辛苦你了。」 第48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10 「所以, 你是在质问我吗?」 面对时君御冷漠的反问,时曲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刚刚的冲动到现在已化为乌有, 只留下淡淡的灰烬在心口飘浮出空洞。 他茫然地看着陌生到极点的时君御, 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丝在意, 只有可怕到令人心寒的冰冷。 这真的是曾经发誓要跟他同进退、共甘苦的兄弟吗? 不,甚至连他自己回忆起来, 都觉得那画面模煳到了极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之间似乎只有生疏和伤害。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时君御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有把这放在心上:「时曲,别把手伸太长,还轮不到你来管我的事。」 时曲愣愣地看着他,苦笑着咧了咧嘴,他似乎真的管得有些多了。 他满心苦涩,手指不住地搓着衣角, 鼓起最后一份勇气,问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我们是最亲密的兄弟,永远都不会欺瞒、伤害对方吗?」 时君御简直被他的天真逗笑了,年少时随口说的蠢话怎么能够当真。再说,人都是需要长大的,这些话到了现在还有人会信吗? 时曲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破灭了。他难堪地低下头,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时君御不愿意与他纠缠, 因为那位美丽的亚兽人马上就要来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时曲的肩膀, 放缓声音安慰道:「时曲,虽然我们流得血脉不同,但一直以来我都是拿你当兄弟。只是有些事并不方便跟你说,也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位置,好好为我做事就行了。」 「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亲相爱、互相扶助,在这一点上,是永远不会变的。」 虽说时曲没什么大用,但在牵制那位巫的方面还是发挥着重要作用,所以他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反正以时曲的性格,只要给他点好他就会全心全意地付出,这么好骗的人可不多见。 时曲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快要干枯的水池,时君御总是从他这里把水取走,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往其中倒入一点清水。 时君御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因为他知道时曲最后总会妥协。 「最近巫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对于这次会面,他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这话,时曲混沌的大脑宛如被注入了一剂良药,一下子清醒起来。 这段时间他确实按照时君御的要求汇报着情况,但都是些日常生活,根本无关痛痒。 从第一次撒谎的紧张,到后来的平静无波,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这么有表演的天分。 他飞快地转动着心思,琢磨着时君御问这些问题的目的。真是奇怪,巫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对付时君御,为什么时君御总是这么防备、害怕? 他想不通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他选择了帮白苏隐瞒。 时曲疑惑地皱起眉,想了半天才说:「巫没什么反应,依旧做着平日里做的事。」 时君御有些不信,巫真的能这么稳如泰山? 时曲却认真地说:「如果你不信,可以再派人去调查,我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明明已经撒了无数次,可他却说得真真切切,仿佛半点私心都没有。 时君御沉吟片刻,确实打算再派人去探探口风。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总觉得时曲又蠢又笨,根本不会在这种事上做掩饰,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第90页 或许巫只是没办法,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他笑着看向时曲:「谢谢你我的兄弟,我就知道不论怎样你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时曲勉强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他的心已经伤透了,却正如时君御所料,也无法割捨掉那少得可怜的亲情。 总归,是他欠时家的。 没过几日,铁树部落的人就来了。为首的亚兽人一脸高傲,容姿绮丽,头髮是偏金的亚麻色,带着些许微卷,身着雪白的狐狸皮毛,脚上还套着鹿皮靴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 而他身后跟着数十个高大兽人,各个肌肉鼓起、身材彪悍,一看就比白岩部落的大部分兽人战斗力要强。 亚兽人吴冰环视一圈,似笑非笑地看向时君御:「怎么没见到你们部落尊贵的巫?」 他自是了解时君御的困境的,不过父亲说得也对,以他的脾性与其嫁给地位高的兽人忍气吞声地过日子,倒不如找个有求于他的,这样就算过不下去也能相敬如宾。 时君御温和地解释道:「巫说最近有些事,要闭关几天。」 当然这只是面子上的说辞,实际在他听来不过是白苏退让了,这让他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吴冰也没多问,他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时君御手中的盐,其他的事暂时还跟他没什么关系,也不必插手太早。 他给同行的兽人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到部落周围逛逛,把交换物品的名义给坐实到位,自己则跟着时君御去了储存盐的地方。 铁树部落的兽人们只能百无聊赖地到处闲逛,根本没把交换物品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他们部落远比白岩部落要繁华,就是王城也去过好多次,哪里看得上这偏僻部落的破烂。 然而走着走着,兽人吴华却真发现了点好物。那是一个又老又瘦又残的半兽人摆出的摊位,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两个陶盆,虽然东西不多,但识货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价值。 他与同伴对视一眼,大大咧咧地走过去,粗手粗脚地拿起陶盆看着,片刻才语带威胁地问价。 半兽人有些害怕,但这是他辛辛苦苦好多天才烧出来的,想着铁树部落也不敢在他们这闹事,这才颤巍巍地比了个手势。 吴华却是双目一瞪,毫不客气地开口骂道:「你个老不要脸的,就这破东西也敢买这么贵,是见我们衣着华丽想把我们当肥羊宰吗?!」 半兽人赶紧摇摇头,慌忙地起身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因为舌头不灵活根本辩不过牙尖嘴利的吴华。 吴华直接将两个陶盆拿走,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又随手掏出一块骨头带肉扔在了半兽人面前,趾高气昂地说:「这是我给的价格,赶紧收下,我就不到你们族长面前告状,否则我让你没好果子吃!」 半兽人看着瘦弱,性子却执拗极了。这些陶盆是他精心烧出来的,如果不是生活太困难,他甚至都捨不得拿出卖,又怎么能屈服于外族兽人的淫威就这么贱卖掉。 他一摇一摆地跑到吴华面前,瘦弱到只剩皮包骨的黑手指死死地抓住他的布袋,就是不愿意松手。 吴华没想到他这么放肆,脑袋一热,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风烛残年的半兽人哪里是他的对手,瞬间如同纸片般飞了出去,砸在自己的摊位上,只剩下一口气。 吴华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但也没有任何后悔之意,在他们部落这样的半兽人早就扔出去自生自灭了,就算他真的打死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得意地哼起歌,背好自己的包裹准备离开,却听见背后风声响起,立刻朝一旁跳去。 可他哪是时曲的对手,面对那重得几乎要打碎他骨头的拳头,只能节节败退。 吴华忍不下这口气,直接大吼一声变成了兽型。那是一匹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白狼,牙齿锋利、爪牙如钩,兇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时曲。 可时曲同样不憷,他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转身往旁边一滚就拿起了自己事先藏好的巨斧。 银色的巨斧在阳光下散发出森寒的光芒,似乎下一秒就会把巨狼的头颅切下来。 吴华有些退缩了,不敢置信地盯着时曲手中的武器,眼睛里充斥着犹疑。这些人不识货,他却是知道的,那是铁,能够轻易割破他的皮毛、撕裂他的内脏。 「时曲,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对峙,闻声而来的时君御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怎么也想不到向来老实的时曲竟然会选择此时闹事,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吴华立刻变回人身,愤愤地走到亚兽人身边,将问题的矛头直指时曲,半点也不脸红地颠倒黑白。 时曲同样高兴时君御的到来,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半兽人扶起来躺到一边,希望时君御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 亚兽人听完冷冷一笑,目光直刺时君御,毫不客气地质问:「白岩部落的族长就是这么待客的吗?只是一点点口舌之争,就要跟远道而来的客人大打出手,半点礼数都不懂!」 时君御赶紧赔不是,又呵斥时曲:「还不过来道歉!」 时曲震惊地看着他,没办法相信自己信赖的族长在此时竟然不问缘由地就站在了别人那边。一股悲愤从胸口燃烧而起,烧红了他的眼睛,也烧红了他的心。 第91页 「族长,是他们先欺辱我们族人在先!」 亚兽人淡淡地说:「怎么算是欺辱?报酬已经给了他,他却不依不饶地想要更多,这不是讹诈是什么。」 时曲攥紧手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可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报酬,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亚兽人扫了一眼几乎要死去的半兽人,眼睛里闪过鄙视和嫌弃:「这种半兽人在部落里根本没有生存的价值,能给他报酬已经是我们的仁慈。」 时君御很难不贊成,如果不是父亲以前定下的规则,他早就把这些老弱病残给撵出去了,又怎么会放任他们在部落里享福。 他的眼中闪过暗芒,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见时曲还要再说什么,他冷言打断:「够了,时曲,这件事本就是你做得不对,不要再狡辩了!既然交易已经完成,那就到此为止,不许你再闹事了!」 第49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11 时曲死死地咬住牙关, 眼前一阵模煳。时君御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的不远处,却再也无法让他有任何信赖之心。此时的他在自己心中就像是长着角的魔鬼,肆无忌惮地助纣为虐。 见白岩部落如此虚弱, 吴华愈发得意起来, 刚刚被时曲打痛的地方让他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立刻凑到吴冰面前告状。 他是吴冰的表哥,在族中也是地位不凡, 所以才会这么嚣张。 「既然是做错了事总得有些惩罚吧, 不然我这一通气岂不是白受了!」 吴冰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真的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还是很了解吴华的,知道这件事他们从根本上占不到理。 只是他初次来白岩部落,以后更是要成为族长夫人,若是不能从一开始就立下威严,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会更难过。 想到这,他转头看向时君御,直接将问题抛给了他:「时族长觉得呢?」 时君御同样想给吴冰一个面子, 再说,惹事的是时曲,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那就罚个石刑,也算给他个教训。」 石刑,顾名思义就是让犯人被绑住手脚跪在中间,周围的人用石头砸他,这是一种简单而又残酷的刑罚, 不论是从□□上还是从心灵上都是对犯人的极致折磨。 吴冰很满意他的决定,微微沖吴华点了点头, 铁树部落的兽人们就一拥而上, 将时曲捆绑起来, 如同抬着猪狗般扔到了空荡的场地中间。 时曲极力反抗,却还是抵不过人多势众的铁树部落,只能红着眼睛,如同困兽般怒视着时君御。 吴华龇牙咧嘴地狞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尖锐石头,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勐地一用力朝时曲砸了过去。 时曲躲不开,为了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他尽可能地蜷缩起身子,勉强保护好脆弱部位。 他闭着眼睛,周围一片安静,除了石头划过空气的声音就再无其他。他的心也是同样的安静,仿佛走进了象人的墓地,带着死一般的麻木。 时真看不下去,趁众人不注意偷偷熘走了。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族长做得太过分了,必须有一个人出来主持公道。 时曲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手臂上、大腿上、腹部,宛如展开了一朵朵鲜红花朵,染红了他身上的棉料,仿佛一双双滴血的眼睛。 他的心不平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棉衣上撕裂的口子,原本麻木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这是巫送给他的珍贵礼物,自己珍藏了许久榄蛗,直到今天才捨得穿上。可是现在,这份心意却被人肆意践踏,弄成这般模样。 他的眼神变了,染上了猩红的仇恨和悔意。就是因为自己太过懦弱无能,才会沦落到被人欺负的地步,保护不了巫送自己的礼物,更保护不了巫。 许多半兽人和亚兽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纷纷转过头掩饰住悲伤的面容。就连兽人们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唿吸急促,肌肉绷紧。 「什么时候外族也能在我白岩部落如此放肆了?!」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到极点的声音划破了死寂,如同一剂振奋药打进了每个人的血脉。 时曲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艰难地抬起头朝对面看去,就见一身白衣的白苏如同神灵般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心一下子就稳了,又忍不住有些自嘲的哀伤,毕竟每一次的自己似乎都在给巫添麻烦。 白苏的到来让铁树部落的兽人们一阵恍惚,实在是……太漂亮了。白皙透彻的皮肤仿佛冬天落下的雪花没有一丝瑕疵,高贵优雅的服饰,清冷傲慢的眼神,无一不显示出他的地位非凡。 而看白岩部落众人行礼的模样,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位美丽的亚兽人竟然是部落最尊贵的巫。 白苏手中的法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冰冷如刺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刮向时君御,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地说:「时君御,你就是这么当族长的吗?!」 时君御皱紧眉头,知道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了,被白苏指责的不爽让他也强硬了起来。 「时曲做错了事,自然要受到惩罚。」 白苏冷笑,走上前蹲在时曲面前,拿出磨好的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嘴中念念有词。很快,草药消失在伤口位置,让破损的血肉恢復成原样。 他让时真将时曲解绑,又走到半兽人面前,直接把一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同样念动兽神的祝福,挽救了他的生命。 第92页 「哦?他做错了什么事?我倒是想听听受害者是怎么说的?」 终于能开口说话的半兽人哭泣着将吴华欺辱他的事讲了出来。 吴华面色青白,但还是怒吼道:「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能信!」 白苏点点头,指了指他的包裹:「既然如此,那就打开你的包裹,让大家都看看你究竟抢走的是什么东西。」 吴华才不愿意,若是真的打开,傻子也知道是他的错。他才不怕这个巫,只要他付了报酬,这东西就是他的专属物品,谁也没资格来搜查。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白岩部落的人! 白苏也不在意,似有无奈地摊了摊手:「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请兽神来判定吧。」 半兽人年纪大了,身体虚弱,就不来接受审判了,他直接点了时曲来。 火刑,在兽人世界用来判断真伪的一种刑罚。说谎者将会被兽神的怒火燃烧,死后只能下地狱;而真言者将会被兽神的仁慈保护,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略带挑衅地看向吴华:「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应该有勇气来接受兽神的审判吧。要是连这都做不到,那就请你规划物品,再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也许我亲爱的部下会看在足够响亮的份儿上宽恕你的罪行。」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吴华,等待着他的决定。只有时曲莫名地一阵心跳,只觉得那「亲爱的」三个字如同虫子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让他痒得耳朵直想发红。 吴华其实不太想接受审判,可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跟刚刚的时曲一样已经被架在了烤火架上,根本无力反抗。尤其是吴冰看他的眼神,几乎带了命令的意思。 他只能咬牙应下。 什么兽神的审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见过的所有火刑都是以受刑者被灼伤结束。所以,只要他们两人都被灼伤,那同样不能证明就是他的罪过。 白苏为两人的勇气鼓了鼓掌,命人端来一个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地脆响,炙热的温度从中心往外扑了出来,逼得靠近得人纷纷后退。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拿着法杖象徵性地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示意兽神已经降临。 吴华颤颤巍巍地走上前,被炙烤的面容满是对火和痛苦的恐惧,原本嚣张的面容早已被大汗淋漓所覆盖。 而时曲却很无畏,此时的他似乎比最健壮的兽人还要高大,朝火盆而行的背影充斥着英雄的悲壮。 火,是那样滚烫,又是那样无情,如同兽神的双眼,满是威严地盯着两个接受审判的人。 时曲伸出了手,就在接触到火苗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力量包裹住了他,刚刚的炙热全部散去,只余下春风般轻柔的凉意。 他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朝白苏看去。 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兽神的存在,就算兽神存在,庇护的也绝不是他。 他从白苏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的火光,忍不住微微一笑,又飞快地低下头来。 是了,兽神不会庇佑他,但白苏会。他是那样温柔而美丽,如同神明般降临在他的身边,为他带来温暖和好运。 而随着一声惨叫,肌肉被烧焦的煳味扩散开来,吴华脸色扭曲地抱住自己的手,瘫倒在地上狼狈地打着滚。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刚刚的傲慢,如同被碾进泥土里的虫子一样,可怜又可恨。 白苏点点头,一锤定音:「大家都看到了,很明显,是铁树部落的吴华撒了谎。兽神的惩罚已经降下,也希望大家都引以为戒,不再恃强凌弱、颠倒黑白。」 吴冰脸色难看极了,这场闹剧让他面子全无,实在无法忍受的他一甩袖子就离开了,把亚兽人的任性发挥到了极点。 铁树部落的兽人们面面相觑,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兽神的惩罚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苏用手指抚了抚时曲刚刚被砸中的额头,阴冷地瞪向正在嗷嗷叫唤的吴华:「既然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那就剁掉那只不听话的手,也算是对兽神惩罚的赎罪。」 铁树部落一惊,没想到白苏竟然这么狠。可此时带头的吴冰已经走了,他们群龙无首,根本没办法辩驳,只能把目光投向时君御。 时君御愤恨不已,只觉得白苏和时曲就像是专门来砸他场子一样,处处跟他作对。 他走到白苏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铁树部落实力强悍,得罪了他们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你就非要为了出这么一口气,而把整个部落推到危险的境地中去吗?!」 白苏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被时君御逗笑了。片刻,他才在时君御铁青的脸色中停下了笑声,目光犀利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圈。 「想必你们有许多人跟族长的想法一样吧,所以才在部落的人受到欺负时沉默不语。」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天他们敢欺负半兽人,明天他们就敢对着兽人的鼻子骂,抢走我们部落美丽的亚兽人。」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知道你们都是懦夫,没有血性,根本不敢跟他们硬拼。所以他们会得寸进尺,一步步地压低我们的生存底线,最后嗷呜一口,彻底将我们吃掉。」 「当别人受害的时候你们选择旁观,那么等你们受害的时候,别人也会选择旁观。」 第93页 「我们是一个部落,不论兽人、亚兽人、半兽人都必须团结一心,这样才不会被外人欺负。永远不要存在侥倖心理,觉得这样的灾难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因为坏人,从来都是没有底线的。」 「族长,你说我说的对吗?」 时君御根本就不想听这些大道理,他只知道保住自己的利益,才能掌控权势。 他环视一周,用锋利的目光逼退众人:「我看谁敢这么做!」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没有动作,但看向时君御的目光却充斥着失望。 白苏也不动,就这么跟时君御对峙着,雪白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被暴风捲起的白色蝴蝶。 「我敢。」 时曲拿着锋利的巨斧上前,一个手起刀落,直接砍掉了吴华的胳膊。鲜红的血迸溅在他的脸上、眼皮上,让他略有不适地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波动。 他的脚下躺着疼得晕死过去的吴华,鲜血蔓延而过,浸湿了他干巴巴的草鞋。 他手持巨斧,满身鲜血,如同传说中嗜血的兽神般,骇得人心惊胆战,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时君御气炸了,时曲的动作太快,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时曲,你疯了!」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他也只能不甘心地厉声训斥一句。 时曲随手抹掉了脸上的血,恭敬地跪在白苏的脚下:「谨遵巫的命令。」 白苏满意地将他托起,干得漂亮。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2 16:46:56~2021-11-27 20:3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粉红流泪猫猫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 10瓶;暮暮与冬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12 时君御恼羞成怒地将收到的信撕得粉碎, 这一次他不仅得罪了铁树部落,还那样耻辱地被白苏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一顿,可谓满盘皆输。 铁树部落的族长直接告到了他母父那里, 又害得他被母父来信痛骂了一顿。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半天,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母父给他指了一条路,说是铁树部落的族长曾受过暗伤, 需要一味珍贵的药……千寻花来治疗。只是这药极其难寻, 这么多年他只能默默忍受着苦楚。 好在母父最近得到了一条消息,就在荒原的红白岭下生长着一株。只是红白岭峭壁嶙峋、下面毒气横生,想要摘取困难重重,几乎可以说是要拿命来堵,非常不易。 这是个危机,也是个机会,就看时君御如何把握了。 时君御皱起眉,这种情况确实相当棘手, 但比起风险他看中的更是机会。 但他不会自己去冒险,拿自己的命贝者实在是没必要。 那么该选谁呢?这个人必须有取药的能力,但又得听话乖巧,愿意为他冒这个风险…… 几乎在列出这些条件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就浮上了他的心头。 时先御病了。 时曲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通红、唿吸急促的时君御,心里很是平静。他了解时先御,即使是他真的重病, 也不会好心到特意邀请他来参观。 所以,他还想知道, 他费尽心机把自己弄成这么糟糕的模样, 是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你来了, 谢谢你过来看我,咳咳……」 只是说了两句话,时君御就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沉闷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从喉咙里吐出来,听着就如同个破旧的风箱,唿哧唿哧地漏着风。 他握住时曲的手,眼睛里还带着因为高热而出现的水光,脸上却透出温柔欣慰的笑容。 时曲审视着他的脸,确实是重病的模样,并没有假装,那也就愈发证明时君御所求不小。 「不能说话就别说了,好好休息。」 时君御嘆了口气,眼中闪过浓浓的忧郁,苦笑了一下。 「我也想好好休息,只是……」 话语未尽之意中隐藏的愁苦仿佛一碗搁置了几天的苦水,光是听着就让他觉得舌尖发苦。 按理说,此时时曲应该赶紧追问他怎么回事了,这样他才好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目的理所当然地引出来。可这一次,时曲只是那么沉默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要询问的意思。 这让时君御心中有些恼火,却又只能暗中忍耐,免得搞砸一切。 他轻咳了两声,假装没注意到时曲的沉默,直接将事情原委道来。原来是他们的母父得了重病,被王城的大巫看过后,却说少了一味关键的药——千寻花。 为了母父,他四处打听找寻,总算找到了一株。恰逢马上就要成熟的时候,他原本打算去摘,却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病倒了。 他深深地拧起眉,眉宇间的褶皱述说着内心的焦虑无助,想到伤心处,又忍不住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摆明了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是我太没用了,不过不论如何,我还是得去一趟。」 时曲心下一冷,这段时间他跟在白苏身边,对千寻花早已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其生长之地有多么危险。此时时君御跟他演这么一齣戏,摆明了就是要拿他的命去探路。 第94页 他眼眸深沉,轻轻点了点头,用手按住了时君御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他对母父是没什么感情的,不论他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从小母父就不喜欢他,总觉得他的到来分走了原本独属于他儿子的宠爱。等到父亲去世后,更是撕破了虚伪的笑脸,变本加厉地折磨他、虐待他。 那时候在幼小的他的眼里,母父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如同魔鬼一样让他夜夜做噩梦。 后来长大了,母父不愿意再呆在偏僻的荒原,选择回到了王城。他不仅没有任何离别思念之情,反而松了口气。 「既然是母父重病,那你确实得走一趟。事情都分轻重缓急,你虽然有些难受,但却比不上母父性命要紧。」 时君御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瞠目结舌,差点忘记掩饰自己的神情。 可他很快又克制住情绪,压抑心中对时曲的不满和怒火,虚弱无力地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连床都下不了,又怎么好去那如此艰险之地。」 时曲凝视着那双满是谎言的眼睛,搬出了时君御最爱说的那些话:「兄长怎么能说出如此泄气的话,我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此时你就算是腿断了,也该爬着过去,不然岂不是置母父的生死于不顾。」 这话真是太难听了,让时君御忍不住扭曲了面孔,好半天才粗喘了口气,把到嘴边的斥责又给咽了下去。 「你说的对,我就算是爬也得爬过去,咳咳咳……」 直到时君御把戏演了个十足,时曲才突然转了个弯,问:「千寻花在哪?」 时君御以为他上钩了,喜上心头,又赶紧在脸上挂上苦笑,道:「红白岭下,你也知道那里悬崖峭壁、毒雾横生,危险非常大。若是先御有那个本事也就算了,但他偏偏又蠢又笨,想代替我去也不行。所以,我现在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时曲紧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兄长你放心,不论多危险,我都会把你扛过去的。母父毕竟也是我的亲人,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时君御一愣,没想到他竟是这个意思。他才不愿意拖着病体去冒险,正准备反驳,却被时曲直接堵了回去。 时曲替他掖好被子,又贴心地把水罐放在他的手边,免得他会以渴死的名义不去。 「我们是一家人,你要是不去露个脸,岂不是显得对母父太不孝了。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对你肯定不好。为了兄长大人着想,就委屈你了。」 说完时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涨红如猪肝的时君御,很是客气地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时君御气炸了,没想到时曲这一番作为竟把自己的算盘砸得稀巴烂。 他恨得不行,心想:从小好吃好穿地抚养他长大,却没想到只是在危机之际让他帮个忙都不愿意,看来他们时家也不过是养了只白眼狼。 以前他还觉得母父骂得有些太过分了,现在看来分明是早已看透了时曲的心思。 这些日子,时曲总是跟他作对,再没了以前的顺手,让他本来就很是不满。此时这股情绪堆积到了顶点,更是变成了一触即发的嫌恶。 可是他现在有求于时曲,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还需要装模作样,所以只能听从时曲的安排,随他一同前往。 月光细碎,本就不算明亮的寒月几乎被乌云遮挡殆尽。星子稀疏,倦怠地眨着眼睛,不想理会这世间的悲伤离合。 悬崖上的风很大,如同一把把小刀般刮在时曲的皮肤上,锋利到恨不得刺下一片血肉来。 「来吧,我的兄长。」 他拉了拉手中的蔓藤,走向还瘫软在地上的时君御,在他恼怒的目光中直接将他绑在了身上。 作为经常拖拽几百公斤猎物的人,时君御这点重量在他眼中不算什么。 时君御看着高悬的崖壁、迷濛的毒雾,心中只想打抖。这跟让他自己去冒险有什么区别,他一点也不想下去。 他剧烈地咳嗽两声,沙哑着声音说:「时曲,这里环境艰险,你带着我下去多有不便,不如就让我留在这里,也好帮你望个风。」 时曲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直接走到崖壁旁,抓住粗壮的蔓藤开始往下爬。 「兄长说得什么话,我们是兄弟自然要共同进退,怎么能把你一个病人留在此处,那太危险了。别担心,有我在,我们一定能找到千寻花,治好母父的病。」 脚下如同血雾一般翻滚的毒云,喧腾,翻滚,像是活物一般,摆动着狰狞的触手准备拖住猎物,将他们彻底溺死在其中。 时曲闭住气,沉入到这片毒雾之中。这里视线很糟糕,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每每睁开眼就是一阵剧烈的刺痛,让他不得不闭上一会儿来缓和缓和。 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堆积的乱石滩上,握紧手中的小刀,寻找着千寻花的踪迹。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的时候,终于看见了盛开的金色花朵。 花朵很是安静地盛开在无人的崖地,看上去美丽又无害,可他却没有掉以轻心。 时君御同样眼睛一亮,强忍着被毒蜂蛰眼的疼痛,死死地盯着那朵花,拍打着时曲的肩膀,示意他赶紧把花摘下。 时曲却没有动,反而直接解开蔓藤,将他扔在了地上。换了一块湿漉漉的布继续捂住自己的口鼻,对时君御扬了扬下巴。 第95页 「兄长,千寻花已经找到了,你可以去摘了。」 时君御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时曲是什么意思?那千寻花周围危险重重,正是需要他以身犯险的时候,让自己去,那他这一番苦苦哀求还有什么意思! 他强忍住怒火,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虚弱的身体:「时曲,我这会儿哪里有力气去摘。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更是无力对抗啊。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受伤吗?」 时曲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是一片冷漠,有什么不忍心,毕竟他的「好兄长」可都忍心看着他遭受石刑。 「兄长可是说过,爬也要爬过去。再说,有我在你身边,怎么会让你遇到危险。你就放心去吧,毕竟献给母父的千寻花只有由你亲手摘下才有意义。」 见时君御面色不定却始终不愿意动,时曲也不急,直接找了快大石头坐在上面,摆出一副随便他墨迹的模样。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可比暴露在外的时君御武装到位的多。 时君御感受到无孔不入的毒气正在悄然侵蚀他的身体,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他恶毒地扫了时曲一眼,打算等回去之后再要他好看。 千寻花就在眼前,让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不可能。他只能支撑起自己软绵的身体上前,快狠准地一把扯掉了花朵。 太好了,千寻花到手了! 然而欣喜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只是一个照面,他的右手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时他才发现盘绕在千寻花旁边的竟是无数花纹斑斓的毒蛇。只不过它们的鳞片和周围的土壤完全一致,融合在一起,又有雾气的遮挡,根本看不清楚罢了。 失去了千寻花,这些蛇不再像刚刚那样安静地趴伏着,而是直起头、吐着星子,冷冷地盯着他。 时君御没办法,咬牙用布将自己的手缠住,跌跌撞撞地拿着花朝时曲跑过来。 「时曲,有蛇,救我!」 明明毒蛇就已经快要缠住他的腿脚,可时曲却依旧毫无动静地坐在石头上,一双眼睛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他,让他心里发寒。 时君御的心沉到了谷底,不可能,时曲向来心软,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可他太害怕时曲自己的性命,只能甩出最后一张王牌:「时曲,别忘了父亲把你从雪地里救出来的恩情,你作为时家人,作为我的弟弟,必须得用一辈子来偿还!」 听到这话,时曲终于动了,甩开蔓藤,一把缠住时君御的腰身把他拉了过来。再勐地一扬,把人扛在肩上,飞快地朝刚刚来的地方奔去。 他当然不是被时君御的话给打动,只是时君御现在死了,可就太便宜他了。 死亡对于兽人来说,只是回归了兽神的怀抱。他更喜欢看着时君御一点点失去在乎的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狼狈姿态。 时曲的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仿佛从那一天彻底蜕变,被鲜血浇醒了内心压抑已久的阴暗。 时君御因为太过慌张,长时间没有闭气,不免吸入了大量毒雾,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睡,只能在这关键时刻,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抵消大脑的眩晕感。 然而就在快到崖顶的时候,时曲突然说:「把千寻花给我。」 时君御勉强睁开迷濛的双眼,被这话气得瞬间气血倒流,整个大脑都一片嗡嗡作响。 他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把千寻花摘下来,怎么能在最后关头拱手让人! 「时曲,你在胡说些什么?!」 可时曲并没有跟他废话,直接解开了捆住时君御的蔓藤,冷淡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时君御惊呆了,狂烈的山风吹来,让他不得不用手死死地扒住时曲的肩膀,否则等待他的就是跌入山崖粉身碎骨。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威胁我?!」 时曲淡淡回覆:「把花给我。」 时君御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卑鄙,自己真是一开始就看走了眼,竟把恶狼当成犬。 他飞快地转动心思,思考着脱险的办法。可时曲只是晃动了两下身子,就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时曲冰冷的话语从前方传来:「或者,我也可以从你的尸体上拿走千寻花。」 时君御不敢置信地抖着手,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时曲,你怎么敢?」 时曲:「为什么不敢?兄长对我这个亲爱的弟弟,不也是如此?」 时君御没想到他竟如此小心眼,还在记恨铁树部落的事。可现在他处境危险,已经没有什么谈判的余地,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花交了出去。 「花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要把我带上去。」 「兄长放心,我向来遵守承诺,而且也不捨得真的害你性命。」 拿到千寻花,时曲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这也给了时君御一种信号。 到底,时君御还是不相信,跟在自己身边那个软弱老实的半兽人,会变得比嗜血的兽神还要疯狂可怕。 时曲确实没有食言,再将花收好后,他很快就带着时君御上了崖顶。 时君御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冰冷的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悸。 时曲,时曲,这傢伙死定了! 然而报復的想法还没酝酿一刻,他就被时曲用裹着药粉的抹布捂住了嘴巴。 他呜呜挣扎了起来,可还没病好,又中了两种毒的软弱身体根本就不是时曲的对手。只能勉强蹬了两下腿,就彻底晕了过去。 第96页 时曲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扛起他走进了漫漫黑夜。 第51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13 「巫大人, 出大事了!」 一大清早,准备出去打猎的族人们就在族门口不远处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时曲。只见他脸色泛白,嘴唇发青, 浑身都是细小的磨损伤口, 腰间熟悉的布袋里露出一小朵精美的金色花朵, 早已不省人事。 一个族人小声说道:「那,那不是族长的布包吗?」 众人当然不会以为这是时曲偷的, 毕竟时君御是族内武力值最强的, 他的住处又每天都有人巡逻,想进去都难。再加上,时曲跟时君御关系密切,很明显是被派出去做了什么任务。 另一位族人咕噜噜地转着眼睛珠子,趁着时真去叫巫的功夫,神秘兮兮地跟大家分享着他最近听到的消息。 「上次族长不是把铁树部落给得罪了个透吗?想要娶他们族长的亚兽人儿子就必须拿出诚意。听说铁树部落族长以前受过暗疾,想要治好恰恰就缺了那么一剂良药——千寻花。」 「族长一听,可不正好, 咱们族附近恰好有一朵快要成熟的千寻花,若是能拿去献给铁树部落的族长,此前的恩怨还不就一笔勾销。」 「最近他一直在琢磨这事,我都见他去东头的崖顶好几回了。不过那地方十分艰险,不仅要爬下险峻的峭壁,还得抵御毒雾和崖地未知的危险。」 「我看时曲这模样,分明就是替他去摘了千寻花。」 听完这个, 族人们反应不一,但嘴快的忍不住发问:「那族长怎么自己不去?」 讲解秘密的族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挤眉弄眼道:「你傻啊, 看时曲这样子就知道去了没好事, 族长千金之躯,又怎么捨得亲自去冒险。」 众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心里什么想法就不言而喻了。 明明早前是铁树部落的错,时君御作为族长不仅没有庇佑族人,还为了讨好对方,害得时曲落下如此重伤,这是没有信义。 作为族长,最危险的事不沖在最前面,反而暗戳戳地命令别人去做,又怕被人发现不敢明说,这是没有勇气。 一时间,白岩部落的人很是失望。 刚刚讲话的族人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里消失不见了,等会儿就算是时君御派人来查,也根本无法从众说纷纭中查出是谁。 白苏很快赶来,大步走到时曲面前,查看着他的情况,差点被气得咬断牙根。 时曲的身上有大面积的擦伤,肋骨断了好几根,身中剧毒,如果不是胸膛还微微起伏,怕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不用想,他就知道是谁害得他落得如此下场。 「来人,把族长给我请来!如果他不来,就问问他,他的东西还想不想要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再顾不得其他,命人将时曲抬到自己的房间里,转身翻箱倒柜地寻找着药草。 如果时曲真的死了,纵使是他也回天乏力,想到这他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白苏来回忙碌的细小声音。 时君御被人请的时候,竟然还在唿唿大睡,叫了好几遍才勉强把他叫醒。 围在一旁的族人脸色愈发难看,相视之时,都透出心有戚戚焉的不贊同。 时君御揉着发疼地额角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房间。昨晚的狼狈、危险仿佛都像是一场噩梦,根本就不存在。 他有些发蒙,直到站在院子里,知晓了时真前来的意图,这才脸色铁青地在心里痛骂一句。 时曲可真够卑鄙的,不仅抢了他的功劳,竟然还玩这种把戏来愚弄他。 可他又不得不去,毕竟千寻花还在巫那里。 他气得胸口发闷,尤其是看到族人们躲躲闪闪的目光,更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冷冷地喝退众人,脸色铁青地朝巫的住处走去。不管如何,千寻花他都必须要拿到手。 「族长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一见到时君御,白苏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毫不客气地开启了嘲讽模式,言语之中没有半点恭敬。 时君御没工夫理会他的这些话,第一时间开口询问的就是千寻花。 白苏冷笑,这可是时曲拿命换来的好东西,那可能轻易就给他。 「是在我这里,不过时曲暂时昏迷了,这花就归我保管了。族长大人既然想要,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时曲一阵心梗,什么诚意,那是他自己拼着老命摘回的。 「时曲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巫你不要管得太宽了。」 白苏挑眉:「瞧族长这话说的,什么时候成年的兄弟之间也都不分彼此了,我可没听说过这种规矩。若是平日里,时曲跟你住一起,吃你的喝你的也就罢了。但,你们可都是分开住的,哪来这种说法。」 时君御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白苏身份尊贵,他早就上手去抢了。可即使这样,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如果白苏胆敢插手破坏他的好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你到底给不给!」 「不给,千寻花如此珍贵,我拿来用药也是不错的。想必就算时曲醒来,也不会介意。」 时君御憋闷在心,恨不得大吼:他介意个p,这是他的东西! 他勐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如同巨兽一样将白苏笼罩在内,兇狠的眼眸满是恶意,一步步朝白苏毕竟。 第97页 可白苏并没有怕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就在时君御想要伸手去抢时,几个高大的兽人沖了进来,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族长,您要干什么?!」 房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早已在外等候的族人们把里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听见白苏大人没了声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让带头的时真、时又沖了进去。 这一看不得了,族长竟然要对尊贵的巫动手! 时真时又立刻挡在了时君御面前,满是不贊同地看向他。身为族长,不仅不公正明理,竟然还直接抢夺族人的东西。这还是地位尊贵的巫,若是换了别人,岂不是连个话都不需要说! 时君御被人挡住,脸色愈发难堪。但他知道自己若是现在继续动手,恐怕真的要痛失人心了。 他只能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的怒火,质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白苏这才悠悠地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为替你卖命却落得如此悽惨下场的时曲讨个好。毕竟毒雾毒蛇勐烈,万一时曲醒来成了个不能动的废人,总得有个生存下去的依仗吧。」 族人们没想到后果竟如此严重,一时间看着昏迷不醒的时曲满是同情。 唉,时曲就是太傻了,给族长办事摆明了没有任何好处。 时君御抿紧唇,片刻后才勉强答应下来。 白苏也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一,你帮忙找人修缮时曲的房子,不说多好,至少跟普通兽人一样吧,也给他留一个安身之地;二,今后,你猎取的食物,要分给时曲十分之一,免得他真是废了,没有饭吃;三,管好时先御,不许再让他欺负时曲,要不然时曲真到了动不了的时候,还不得被他折磨死。」 「怎么样?我的条件不过分吧?」 说真的,白苏的条件一点都不过分,恰到好处地打中了时君御的痛点,又名正言顺地让人挑不出刺来。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时曲才是受害者」的这个真相上! 时君御根本难以接受,他受了那么大的罪,最后还要便宜罪魁祸首,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一时间,气得眼睛珠子都红了。 众人见他不仅不同意,甚至还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忍不住都围了上去,免得他真的出手攻击巫大人。 被孤立在一边的时君御,身形寥寥,第一次尝到了备受冷落的滋味。 他恨不得抓住每个人的领子,把真相告诉他们。可是他又明白,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了。 他踉跄后退两步,咬牙切齿地说:「好,好,你们都……我同意,现在立刻把千寻花给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几乎是从嗓子眼喊出来的。 白苏没再为难他,很是爽快地让时真把千寻花交给了他,目视他怒气横生的背影远去,心里美滋滋的。 让你折磨时曲,不弄死你都是没到时间! 时曲冷静地看着周围,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脚下踩着冰面,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他是死了吗?也有可能,毕竟为了构陷时君御,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但他相信,只要白苏大人还在,他就一定还有生存的希望。 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冰面突然碎了,哗啦一声,他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出于求生欲,他勐地挥动胳膊挣扎了片刻。可寒冷的湖水根本就没给他太多机会,无孔不入地将他覆盖住,拖着他不断下沉到黑暗的深处。 时曲停止了挣扎,就想这样放任自己沉沦下去,却骤然被一只手勐地拽住。 是谁? 他勐然睁开被水煳住的眼睛朝那只手的主人看去,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即使沉在水中也掩饰不住他的光彩。 白苏大人…… 白苏浑身chiluo,洁白光滑的皮肤在水光中如同珍珠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乌黑的头髮随着水波流动而荡漾出迷人的弧度。 他拉着自己不停地往上游,直到冲出水面。 时曲勐然喘了口气,一下子睁开眼睛,顿时疼得直咳嗽。 可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的眼神也立刻锁定在坐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别动。」 白苏见他醒来,赶紧过去轻轻地按住他的肩膀。他摸了摸时曲的额头,高烧已经退下了,至少现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还是需要好好休养。 时曲敛去眼中的暗色,呆呆地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眼神,仿佛一时间搞不清楚究竟身在何处。 「我……我没死?」 白苏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讽刺道:「感谢你的幸运吧,否则你恐怕就要成为一具风干的尸体。」 时曲微微垂眸,不敢去看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埋在被子下的拳头微微握紧,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蠢动的心。 「谢谢大人再一次救了我。」 然而嘴里说着感激,但他的眼神却毫无光泽,即使□□被救了回来,灵魂也仿佛已经死去。 白苏看在眼里,知道时曲这一次恐怕被时君御伤透了心。他转了转眼珠子,已然有了主意。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他拿起搓好的药丸递到时曲嘴边,漂亮的桃花眼淡淡地看着他:「吃,解毒的药丸还要再吃几天。这一次你知道花了我多少珍贵药草吗?等你好了之后,好好给我干活来抵,记住了吗?」 第98页 时曲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付报酬,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光,赶紧点了点头。 到底是半兽人,体质同样好的惊人,在白苏的治疗下,不出十天就活蹦乱跳了起来。 不过这会儿他可没心思再思考死不死的问题了,一到太阳落山,就得开始烧一大桶热水,因为白苏大人每天晚上都要沐浴。 热气蒸腾起来,时曲热得把上身衣服都给脱了,只围着一条兽皮裙,来来回回地将热水倒进木桶里。 「白苏大人,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 白苏从草帘子后走了进来,此时的他头髮披散了下来,半长到肩膀的柔顺乌髮衬得他小脸皙白、唇色丰润。褪去身上厚重的华服,此时的他仅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棉布长袍,将他纤细的身影勾勒得格外动人。 他赤着脚走在铺成长条的草编席上,圆润的脚趾洁白无瑕,纯洁中又带出一股色气。 时曲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低下头来,明明刚刚干了这么多活都没有红了脸颊,此时却羞涩地几乎蔓延到脖子根上。 可那双低垂的眼睛里并没有白苏以为的难为情,反而如同怒海黑浪般,翻滚着滔天的巨浪。 等到白苏从他身边走过,他才大步跑出了房门外,唿哧唿哧地喘着气,死死地按压住自己的胸口,以免激动的心脏跳出来。 片刻,他才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草帘挡住的房屋内室。 白苏大人对他如此亲近,他是不是可以妄想…… 好不容易冷风嗖嗖地把他的那些旖旎心思给吹散了,时曲刚微微放松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白苏的唿唤。 「我的棉布忘记拿了,就在凳子上,你帮我拿进来。」 时曲得到指令,下意识地赶紧过去把棉布拿上,可等到要进屋子的时候却迟疑了。 白苏大人是亚兽人,他……他怎么能在亚兽人洗澡的时候进去? 他捏紧手中的棉布,力道大地几乎要将其揉碎。而且,他真的害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不不,他不能这么做,白苏大人在他心中是如同神灵般圣洁的存在,他应该虔诚地、循序渐进地去获得他的垂怜。 可另一个邪恶的声音却立刻唱起了反调:亵渎神灵,岂不是更加美好的事?! 他还在发呆,可很快白苏就等得不耐烦了,又喊了一句:「你在磨磨蹭蹭做什么?一会儿水都凉了!」 时曲没办法,只能随便找了块布往眼睛上一蒙,这才咬牙掀起帘子走了进去。他的记忆力很好,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也能准确地找到地方,更何况……他其实模模煳煳地还能看清一点。 屋子里蒸腾出热乎乎的水汽,带出点淡淡的药草香味,好闻到让他头晕目眩。隔着棉布,视力超好的他能够看见巨大的木桶里坐着白苏,那双被水汽沾湿的眼睛透出慵懒之色,裸露在外面的洁白肩膀美得惊心动魄。 他勐地一下闭上了眼睛,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许乱看,这才小心翼翼地移过去,将棉布递上。 白苏拿起棉布,还带着水的指尖无意中拂过时曲的掌心,惊得时曲勐然后退两步,一下子撞到了旁边摆放的小木桶,如同收到惊吓般连招唿都没打就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白苏挑了挑眉,哗啦啦地从桶里起身,给自己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后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真是……不禁吓啊! 当天晚上,时曲就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梦里依旧是在冰冷的湖水里,可原本绝望的场景却彻底改变。 湖水变得柔和起来,像是母亲的羊水温柔地包裹着他。他可以自由唿吸,四肢也没有了沉重的感觉。 就在这时,白苏游了过来,依旧没有穿衣服,却再不像上次那般圣洁到让人不敢直视,而是如同传说中的鲛人一般,充斥着满满的诱惑。 他拉住自己的手,优雅地摆动双腿带着他朝上游去。等到两人从水中冒出头,原本的湖水却变成了暖热的温泉,咕咕嘟嘟地冒着热气,熏得人头晕脑胀。 就站在自己手边的白苏一步步地朝他靠近、靠近……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做了自己原本连想都不敢想的许多事。 唿! 时曲勐然从梦中惊醒,身上起了一层汗,脸色滚烫如同发烧一般。 他是疯了吗?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直到汗水冷却,他才平静下来,正准备起身拿水喝两口降降温,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兽皮湿了。 他默默垂下头,盯着自己的两腿之间,片刻后才转身换了身衣服,又拿起布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掉。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7 20:35:15~2021-11-29 15: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会吃的小废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倒v结束 倒v结束 出了这样的事, 时君御对时曲再无任何信任,这一次去王城交换物品,干脆直接把他踢出了队伍, 交给另一名信任的手下带队。 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 为了确保安全, 他强行挤掉了白苏安排的几人,把队伍的核心尽可能收在自己的人手里。 之所以这么做, 是因为上次吴冰来的时候, 他偷偷地把重要的盐运给了铁树部落,以换取利益。现在根本就拿不出东西去王城交换,如果白苏的人去得太多,到时候肯定会露出马脚。 第99页 白苏对这商队的弯弯道道不太懂,但经歷过数十次的时曲却是一眼看出其中猫腻。他眯起眼睛,遥望着时君御住处的方向,已然起了疑心。 太过了解时君御的他,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秘密——仓库里的盐石全都不见了。 那么大一堆盐不可能不翼而飞, 唯一能利用的机会就是铁树部落过来交易的时候。 时曲怒极了,盐对于部落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时君御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却为了讨好铁树部落置族人于死地,这样的兽人根本就不配为族长。 他转身找到白苏,将情况同他一一说明。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在白苏漂亮的瞳孔里,纷飞出美丽的火星。 白苏长吁了口气, 没有指责时君御什么,而是站起身带着时曲来到他的房间里面。 在其中的一间小屋里放着大量的棉布和陶盆, 也算得上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他认真地看进时曲的眼睛里, 郑重地将任务交给了他:「时曲, 我希望你也能加入到这一次去王城的队伍中去。这些东西你全部拿去,尽可能地多换些盐石带回来,帮助族人度过这个严冬。」 时曲握紧拳头,声音几乎要哽咽了:「可是,凭什么?这明明是时君御的错,却要您来承担。」 白苏反而轻松地笑了起来:「时君御当然有错,他自私自利、目光短浅,根本不配为一族之长。如果没有盐石,我们族里的许多人这一个冬天恐怕都吃不上一粒盐,后果非常严重。」 「但是时曲,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找时君御的麻烦,又或者说找他的麻烦很容易,但然后呢?还是没有解决实际问题。」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想办法解决盐的危机,只有部落好了,我们才能更好。」 时曲狠狠点头,恨不得跪下来亲吻白苏的脚趾。他不敢想像,如果没有慷慨仁慈的巫,这个冬天将有多少族人遭受苦难。 白苏又道:「所以,我恳求你负责这一次的重任,别的我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帮上忙了。」 他看向时曲的眼睛是那样清澈动人,就如同新生的神灵一般,带着如水的洁净,让人根本难以拒绝。 时曲跪了下来,虔诚地将头抵在地上,片刻才抬起头,用拳头敲了敲胸口。 「大人,我一定会达成您的所愿。」 白苏这才展颜,用手指轻触他的眉心,赐予自己的祝福。 「你顺便把时真和时又带上,他们都是忠心依附于我的人,肯定会让时君御乱了手脚,也就顾不上去关注你。」 时曲站起身,轻轻地托住他的手,「大人放心,就算是拼死,我也会完成您的命令。」 白苏轻笑着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眉眼间全是傲然的信任:「那就不必了,你的安全对我来说比物资、比时君御要重要得多,只要你能顺利回来,其他事我们还能从长计议。」 微凉的指腹碰触在时曲火热的唇上,让他瞬间僵硬成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生怕动了嘴皮而亵渎了巫。 直到从白苏那里出来,他还是同手同脚地走着,只觉得嘴唇的触感烫得心发慌,如同一个烙印,烙进了他的心底。 当天晚上,他就去找了时君御。 「族长,我申请带队前往王城。」 时曲?时君御见到他就恨得牙痒痒,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还有脸来找他,甚至大放厥词地提出要带领商队。 他冷冷一笑,直接将手中的石板扔在桌面上,指着门口,示意时曲赶紧滚蛋,不然他就要动粗了。 上次他还没来得及找他麻烦,这次你居然敢自己找上门来,真是欠揍。 时曲没有动,而是一针见血地说:「你把仓库的盐石给搬空了吧……」 时君御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转变到攻击的姿态。这是他的秘密,时曲怎么知道? 时曲假装没看见他的姿势,而是继续说:「你以为能把巫的人从商队里剔除掉吗?别傻了,巫只是在等待最后的时机,免得中间换人,你又会闹出什么么蛾子。到时候,你不得不收下那些人,才真是骑虎难下、暴露殆尽。」 时君御不想去相信这个叛徒的话,可时曲是最了解也是最接近巫的人,在这件事上没必要胡说。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趁机想要要挟自己。 在权衡利弊后,他只得两害相较取其轻:「所以呢?我凭什么信任你?」 时曲冷峻地凝视着他:「因为你别无选择,你需要一个信任的、有能力控制队伍的人来为你遮掩这件事,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说到底虽然上次我狠狠地报復了你,但我们仍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有些事只能我来帮你完成。」 时君御沉默了,他承认时曲说的都对,但是…… 时曲见他犹疑,又加了把火:「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不会任你陷入困境。毕竟作为半兽人,我能在族里活得这么逍遥自在,靠得就是你这个族长兄长。否则,别说是什么商队,就是狩猎队我恐怕也无法参加。」 「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明白,当然也希望兄长你能明白,有些矛盾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情感矛盾,但有些矛盾却是不可调节的外部矛盾。」 这些话恰好说到了时君御的心坎里,他为什么敢肆无忌惮地利用时曲?那是因为他明白,离开了他,作为半兽人的时曲只会沦落到更加悽惨的地步。所以,时曲没办法离开他,这个代价太大了。 第100页 他手背在身后,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才下定决心:「好,我会把你安排在队伍里。」 可时曲不仅仅是这样简单的目的,要的是能够指挥整支队伍的小队长。 时君御皱紧眉头,没办法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他手上。 时曲耸了耸肩,比他更不着急,只是轻松地瞧瞧石板桌面,轻描淡写地说:「行,你可以继续纠结。但下一次你再来求我的时候,我可就要加价了。」 时君御握紧了拳头,只觉得眼前人变得完全陌生起来。他没有答应,而是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 然而没过几天,白苏就直接把时真和时又等一系列心腹安插进了商队,美付其名为「保障大家在行进途中免受疾病、伤痛」困扰。 时真和时又携带着他赐予的大量药草,根本让人难以拒绝。时君御同样没想到白苏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除了接受似乎再无他法。 他如同困兽般一遍遍地在屋子里转着圈,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让阿蒲把时曲叫了过来。 他彻底妥协了,原本高傲的嵴背都塌了下来,从来都肆意飞扬的目光里写满了被绳索困住的压抑。 「你赢了,我会安排你成为商队的小队长,但你也必须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的秘密。」 时曲欣赏着他狼狈的姿态,心中嗜血的兽,愈发狂躁起来。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几乎如同磨爪霍霍的恶狼,流着口水,恨不得将眼前奄奄一息的猎物撕成碎片。 「我会信守承诺,但兄长也别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时君御自然没忘,他不甘心被如此摆弄,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希望回来之后能成为狩猎队的小队长罢了。」 时君御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觉得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商队的小队长不过是临时的,回来一解散根本什么都不是。可狩猎队的小队长却在族内举足轻重,哪里是他一个半兽人想当就当的。 可他这些理由时曲根本不想听,见时君御没什么诚意,立刻摆摆手,转身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被叫住了。 时君御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重如泰山的承诺:「我,答应你……」 暖阳稍至,时曲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王城确实繁华迷眼,用石子铺成干净宽阔的路,见不到一点泥泞。到处都是整齐的瓦房,带着漂亮的小院落,清新又雅致。时不时有马车经过,清脆的马蹄声带来四面八方的珍奇货物,让原本就热闹得地方变得愈发喧嚣起来。 可就在时曲他们下榻的小屋气氛却紧张到一触即发,站在时曲对面的是时先御的另一个心腹时来,他素来以小心谨慎为名,也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让他很快就发现了时曲暗中交易的端倪。 他冷冷地瞪视着时曲,怎么也没想到时君御交代过他的人竟是个可耻的叛徒。可怒火上头的他却没有发现,站在自己这边的仅有三个人,虽然都是兽人,却并不是绝对的优势地位。 「时曲,谁允许你将货物换成盐石的?你现在都敢不听族长的命令了吗?!」 时曲很是冷静,然而背在身后的手却按在了装有武器的布袋上。 「还需要谁的允许吗?你怎么不问问时先御把仓库里的盐石都搬到哪去了?他连族人的性命都不顾,只想着自己,我为什么还要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时曲此话一出,在场的兽人都愣住了。他们是直肠子,但也不是傻子,很快就从时曲的话中推断出了大概情形。一时间性格直爽的兽人和半兽人们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那是盐石啊! 时来微微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但不论如何,作为时先御的部下他都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出现。 「就算如此,你也必须停下交易盐石的行为,否则等回去后我会报告给族长,到时候有你好看!」 时曲目光幽深地盯着他,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沖了上去,在时来还没反应过来时用白苏送给他的匕shou割断了他的脖子。 时来不敢置信地想要用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可根本没用。大量的鲜血从整齐的刀锋中喷涌出来,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过呵呵两声就断了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时曲狠辣的出手给惊呆了,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地面上的尸体还瞪着大眼诉说着什么,鲜血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觉,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时曲的身上。 时曲慢斯条理地拿出树叶擦了擦bi首上染的鲜血,阴冷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带着无声的警告。 「时来不顾族人性命,想要阻止这场交易,罪孽深重,神灵难容。我不过是遵循兽神的指示,将他送入地狱的裂缝之中遭受死亡的折磨。」 「不过大家不放心,我也不是胡作非为之人。只要没有人再闹事,作为同族同胞,我绝对不会再下狠手。」 说到最后几句,他的目光尤其重点地放在跟在时来身后的那三名兽人身上,直到看得他们瑟瑟发抖地低下头,才收回视线。 时曲这时收敛了一身肃杀之气,将时君御的行为托盘而出,眼中含着悲愤道:「大家别怪我如此心狠,因为时君御比我更心狠。没有了盐石,今年一冬多少族人要因此而羸弱无力,根本熬不过去。」 第101页 「这一次若不是巫大人仁慈,将所有积蓄的棉布、陶盆交给我来王城换取盐石,你们的家人可能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这是兽神的恩赐,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来夺取。等回到部落,换取盐石的份额我也会一一登记下来,等到明年开春,所有人都必须想办法补齐,以免兽神发怒。」 听到这,白岩部落的人都跪了下来,大声赞美着兽神的仁慈,以自己的名义定下了契约。 时曲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白苏不在意这些,可他在意。无偿的付出只会让人变得懒惰贪婪,只有像现在这样才会让他们衷心拥护于巫。 回去的路上,风雪降临,赶路间隙,他将时来的尸体随手抛在了山谷里。 这是触犯兽神者最好的下场。 第53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15 白苏对时曲的这次王城之旅非常满意, 不仅换来了大量的盐石帮助族人渡过难关,还取得了小队长的职务,明显提升了在族内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再次有了光彩。 他悠悠地摇晃着藤椅, 满脸放松的惬意。所以说人就是得有个奔头, 不然的话很容易失去生存的动力。 一天的狩猎结束了,他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时曲回来了。 现在他终于能省劲了, 学会做饭的时曲简直就是他在原始社会的救星, 解决了他的懒散问题。 而他也非常没脸没皮地靠着时曲吃饭,毕竟能不用自己捕猎干嘛要累死累活。 可是等时曲进来后,他的脸色却骤然一变,勐地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时曲很明显是清洗过后才进来的,只是他手里拿着的肉却少得可怜。 白苏拧紧眉:「你偷懒了?」 时曲摇摇头,只是委屈地告着状:「是时君御,把我的份额全都抢走了。」 白苏从来都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时曲竟是过着这样缺衣短食的生活。他捏紧手指, 深恨没有早点发现。 时曲贪婪地注视着那双如同宝石一样美丽的瞳孔,恨不得匍匐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脚趾。 再多爱我一点吧,我最美的神灵…… 他走到白苏身边,再无任何隐瞒地将幼时母父是如何虐待苛刻自己,时先御又是如何欺辱霸凌自己,以及时君御在其中和稀泥的事情一一说出。 以前, 他总觉得自己有那么多委屈,可此时说出来却又平静地可怕, 仿佛曾经的苦难已经没办法再让自己动容。 白苏气炸了, 他的眼中簇满了怒火, 长袍一掀就要起身去找时君御和时先御的麻烦。 时曲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冒犯,飞快地松开后,用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 「让开!」 白苏大声呵斥道,怒火冲天地拿起软绵绵的垫子想要砸向时曲,又心疼地垂下了手臂。 「拦着我做什么!他们这么欺负你,你都要忍气吞声吗?!」 时曲知道自己不应该高兴的,可白苏越是生气,此时的他就越是满心柔软。 他忍不住柔声哄道:「我知道大人都是为我着想,只是现在还不是跟时君御撕破脸的时候,我们还必须等待时机。」 白苏怒瞪着他,道理他都懂,可这口气想让他忍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时曲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上前单膝跪下,牵起他的衣摆亲吻了一下。 「大人,我真的没关系,只要有你心疼我就足够了。」 白苏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肉麻,虽然他经常撩拨时曲,看着他羞涩的样子心里直痒痒,但时曲一主动出击他就又想缩回去。 没办法,三个世界,漫长的岁月都只陪伴着一个人,实在让他……心力交瘁。 可是,不管如何这都是他那么多年倾心的爱人,只有他欺负的份儿,别人敢动手就是找事。 他勐地抽回衣摆,恼怒地来回走了两步,这才有了主意。 「过几天狩猎的时间告诉我,我要同你们一起去。」 白苏说到做到,而他的加入就连时君御都不敢拒绝,毕竟有巫在不仅能祈祷丰收,还能及时治疗伤员。 这一次狩猎的目标依旧是熔岩羊,这种动物喜欢在热的地方生活,尤其是等到冬天更是盘踞在火山口附近,靠着熔岩散发的热量来维持温度。 白苏其实很喜欢这种羊肉的口感,细腻鲜嫩,还没有羊肉的膻味,吃完之后一晚上都暖呵呵的,从胃到四肢都舒服到不行,极其适合冬季饮食。 时曲依旧是战斗的主力,但这一次却如同开屏的孔雀般,表现得格外抢眼。几乎其他人都没怎么出力,时君御更是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他一个人就完成了精彩至极的猎杀。 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他宛如炫耀般用斧子砍断了熔岩羊的脖子,取下了这次狩猎的胜利。 白苏遥遥地看着他,脸上露出骄傲的笑意,也正是这份笑瞬间就满足了时曲心中所有的渴望。 熔岩羊被抬回部落,时君御开始分肉。 白苏一直闭着眼睛安静地倾听,直到时君御把一部分分给了时先御,他才勐然睁开眼睛,出口反对。 「为什么时先御也能分到猎物?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力,如同断手断脚的傻子一样站在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族长。」 白苏毫不留情地质问着时君御,目光犀利,直指核心。 第102页 时君御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时先御不应该分到食物。但这是他弟弟,他总是想要照顾一二。而且每次他分的时候都会注意分寸,给时先御的都是不好的、量少的肉,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提出任何意见。 「先御他也算是参加了狩猎,只是分到一点肉,应该不算过分。」 白苏冷笑:「族有族规,石碑上明明白白地刻着参加狩猎的人只能按出力多少来分配食物,为的就是避免某些人打着主意在里面瞎混。」 「要是照族长这么说,干脆全族的半兽人、亚兽人都一起过来好了,就是站在边上干看着也能分到一些食物。」 时君御咬紧牙关,恨极了白苏。每一次,每一次,他总是要同自己作对,看不得自己一丁点好。 他想要找人帮自己声援一番,可环顾四周所有的兽人都沉默地看着他,神情里是同样的不贊同。 孤立无援的他没办法再为弟弟狡辩,而且就算分不到食物,到时候也能从时曲那里拿些,也不算太艰难。 想到这,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的火气,选择了妥协。 「好,下次先御一定会认真出力。」 白苏冷睨了他一眼:「什么下次,这次他就没有任何食物。如果超过三次还是这样,就取消他的狩猎资格,让他滚回族里好好修栅栏、捡牛粪吧!」 他给了时曲一个眼色,示意他将时先御的肉全部拿走。 时先御自然不愿意,而且他与时曲本就不合,不仅不松手,还恶狠狠地瞪着他。 白苏怒了:「怎么?我的话已经不管作用了?再不放手,就族规伺候!」 时先御被他的严厉吓得缩了缩脖子,扭头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大哥,只能蔫蔫地交出了肉。 不过很快他又得意起来,觉得巫肯定不知道他还能抢走时曲的肉。不得不说,这两兄弟都是如出一辙的自私,完全就没把时曲当人看。 白苏自然明白他们的打算,又如何能容忍他们的小心思得逞。 「今天时曲出力最多,这块肉分给他,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见大家都摇头,他这才满意,又淡淡地说:「大家也都知道,前段时间时曲身受重伤在我那里治疗,花费了许多珍贵草药,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债务。所以从今天起他捕猎获得的所有食物都将归我所有,不得少一分一毫。」 这个宣告瞬间让时家兄弟僵住,满心打好的算盘就这样落了个空。 白苏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藉口去找时曲要食物! 时君御抿紧薄唇,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巫的理由堂堂正正,根本找不到任何空子去钻。 时曲微微低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柔和笑意,这大概才是被人真正关心着的感觉吧,真好。 队伍解散后,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先御哭丧着脸跟在大哥身后进了屋子,肥肥的身子往窄小的椅子上一堆,宛如一滩烂肉般。 「哥,这下我是真没饭吃了,你不会不管我吧。」 时君御有些厌烦,拿起桌子上的肉扔到了他身上。 「拿走,下次狩猎就算是装样子你也得给我上。」 时先御刚高兴了没一秒就皱起了脸,他才不要,他怕疼,他害怕! 反正有大哥在呢,顿顿都能有肉吃,倒不如干脆退出狩猎队,也免得每次还要走那么远的路,把他累得个半死。 他转了转眼珠子,根本就没把时君御的话放在心上,抱着沉甸甸的肉一路小跑地走了。 时君御还不知道自己弟弟竟打的是这主意,只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再怎么样也能餬口。 其实他家的肉也不多,因为事务繁忙,所以除了集体狩猎外,他很少会单独去寻找食物。 好在族长的身份能确保他分到最大份额,也就不至于为了吃喝而发愁。 白苏信守承诺,在第三次发现时先御还在偷懒后,立刻将他踢出了队伍。 没了食物来源的时先御更不愿意同半兽人一起干脏活累活来赚取食物,每次都去找时君御要。 时间长了,时君御发现自己竟然没了吃的,瞬间怒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好东西是他的,断没有被别人抢夺的道理。一次两次他还能忍受时先御的行为,可时间长了就忍不了了。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一块肉。老老实实地去修栅栏、清理粪便,不然你一口饭也吃不上!」 时先御没想到大哥竟然如此不近人情,立刻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我要告诉母父,你虐待我!」 时君御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随便他告状,真以为他会怕他。 时先御发现自己拿捏不住大哥,只得蔫蔫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又是恨大哥,又是恨时曲和白苏。 可恨意不能解决他的温饱问题,他必须想办法给自己弄点吃的。 别的时先御不擅长,但歪门邪道却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那被肥肉挤得细小无比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坏主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9 15:59:21~2021-11-30 16:1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言言阿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页 第54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16 空旷的场地上, 火把唿唿地燃烧着,在冰冷的冬季散发出点点热气。被吵醒的白岩族人围拢成一圈,神色厌恶地看着被压在中央的时先御。 白苏几乎是和时君御同时抵达, 两人互看一眼, 防备之意不言而喻。 时先御跪在地上, 胖胖的脸上有不少血痕,本就圆的脸更是肿成了猪头, 几乎看不出眼睛在哪。 而同样跪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位精壮的半兽人, 脖子上也有抓痕,气得脸都涨红起来。 原来飢饿的时先御竟趁着别人熟睡之际潜入家中想要偷窃食物,他也不傻,最开始瞄准的目标是时曲。可等进了时曲的房间后却傻了眼,别说是肉了,连颗果子都没有,灰尘落得厚厚的,明显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他又转向了另一家半兽人, 一来是看半兽人好欺负,二来也是想着就算事发半兽人也奈何不了他。 可惜他身手太烂,还没找到肉就弄得咕咚咕咚响,立刻被闻声赶来的半兽人抓了个正着,两人一下子就扭打了起来。 虽然时先御是个兽人,但他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打过架,竟只能勉强跟半兽人打个平手, 脸都被锤肿了,简直狼狈到极点。 白苏听完全过程, 似笑非笑地看向时君御:「这就是族长的好弟弟?不认真狩猎也不愿意干族里的活, 吃不饱就去偷别人的东西, 还真是够可以的。」 时君御同样脸色难看,但他必须得维护弟弟,否则阴险的白苏还不知道要干出些什么。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过得太糟糕了。先御,还不赶紧跟巫大人道歉,承认你的错误。」 白苏却冷冷打断他的话:「不必了,就算是他要道歉也应该给时五道歉。按照族规,入室盗窃者必须斩断两根手指来谢罪,族长觉得如何?」 时君御拧紧眉,迟迟不愿意发话。两根手指实在是太过了,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还是有点捨不得。 白苏挑眉,步步紧逼:「怎么?族长打算包庇自己的弟弟?」 仅仅这么一句话,他就把时君御推到了风口浪尖。作为族长,最重要的就是要以身作则、力求公平,如果连族规都能无视,那就已经算是越界了。 若是以前,时君御在白岩部落只手遮天也就罢了。可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归顺于巫的旗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谁都明白,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时先御迟早会偷到自己头上,到时候无处说理可就完了。 没有人能够纵容这种行为,因为已经触犯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时君御抿紧唇,内心激烈地斗争着。他深深地看了白苏一眼,带着冰冷如月的寒光,几乎不加掩饰内心的仇恨。 是白苏逼他的。 「那就照巫的话做吧。」 「大哥!」 时先御不敢置信地瞪大绿豆般的小眼,怎么也没想到向来维护他的大哥竟能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 「大哥,你不能这样,母父交代过让你照顾我的!你忘了你曾经许下的承诺了吗?你说只要你一天是族长,在族里我就能横着走,为什么这么快就变了?!」 时君御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掉时先御的牙齿,让他好好闭上嘴巴别乱说话。他甚至能看到族人们质疑、谴责的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让他曾经高高在上的威严岌岌可危。 「堵住他的嘴,行刑!」 他大喊一声,竟比白苏还迫不及待。 时曲身形一动就要上前,却被白苏一个眼神制止。拿肉这种事让时曲去也就算了,砍人这么血腥的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吧。 自带滤镜的他完全忘记了时曲当初砍掉吴华胳膊的兇狠。 白苏让受害者时五去做。 时五压力山大,满头是汗,几乎拿不住刀;时先御同样大汗淋漓,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腥臊味瞬间扩散开来。 手起刀落,时先御的两根小拇指被砍了下来,疼得他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如同死猪般被人拖下去捆住伤口,免得流血过多而亡。 白苏微微闭住气,有些不适应这么重的新鲜血腥味,目光轻飘飘地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重重地落在了时君御的身上。 他意味深长地说:「在族里,所有人都要遵守规矩,任何人触犯了族规,不管身份如何都必须接受惩罚,希望今天的事能为大家敲响警钟,别再犯不该犯的错误。」 众人跪地,高唿:「兽神英明。」 时君御气炸了,又没办法同白苏理论,只能一甩袖子离开了。他必须安排弟弟尽快离开,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包括自己的亲弟弟! 深夜,一辆马车拉着还昏昏沉沉发着烧的时先御离开了部落,至于有没有命抵达王城,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大人……」 「干什么?」 白苏裹着厚厚的棉被,缩成一团依偎在火边,像是个刚刚落水的小动物,被冻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有一点在广场上威风凛凛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的反差,让时曲看得心中直痒痒,只觉得可爱极了。兽人的直白让他没办法按捺不断冒泡发酵的情绪,忍不住出声唤起白苏的注意力。 第104页 他掀开厚厚的棉被,露出自己光洁有力的坚实胸膛,一双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宛如发光的黑宝石一般,洋溢出热情的邀请。 「已经暖热了,您可以直接上来,我会抱着您让您温暖。」 哦豁,白苏兴味地挑了挑眉,还真是变大胆了不少啊。 不过暖烘烘的人体电热宝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冻得跟掉进冰窟窿一般的他抗拒不了这种直白的诱惑,直接爬进了床铺。 时曲用有力的臂膀将他困在自己坚硬的怀抱里,火辣辣的热度瞬间蒸腾上来,把白苏暖得忍不住喟嘆一声。 难怪人家都说冬天才是体现男朋友力的时候,以前有空调白苏还没觉得,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他将冰冷的手法放在时曲的腋窝下,感受着其中的热度,整个人都昏昏欲睡起来。 更何况…… 时曲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用拿毛茸茸的花斑纹尾巴轻轻地卷在了他的腰上,让他心痒痒到几乎想要不管不顾上手的地步。 老虎的尾巴,又漂亮又有力,围在腰上暖唿唿的,还时不时地一翘一翘,暴露出主人心中的开心。 白苏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黑色的条纹尾巴尖来迴转动,一边觉得时曲肯定不是有心为之,一边又被勾搭得心神荡漾。 作为龙国人,大概没有人能够拒绝老虎的诱惑吧。 「睡吧……」 时曲假装没看见白苏火热的目光,将他的脸按在自己怀里,免得他会被微亮的火光照得无法入睡。他用结实的大腿夹住白苏光滑细腻的腿,如同纠缠在一起的蔓藤,将怀中的神灵困住。 白苏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是真的困了。 暖床男宠get! 而另一边,时先御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稳固地位,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联姻获取强大的支持。他立刻找人去铁树部落传信,许下种种承诺,希望能尽快完婚。 好在有上次的救命之恩在,铁树部落也没有失信,先让吴冰带着东西前往白岩部落适应生活,等王城时君御的母父赶来就可以直接完婚了。 原始社会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在兽神面前许下誓言就可结为伴侣。而且吴冰的主动前来并不显得不矜持,反而是他高贵地位的象徵,他需要尽快接收族长伴侣的权威。 这是白苏和吴冰第二次见面了,继上一次的不友好之后,两个人都看对方不太顺眼。 吴冰更是,他从时君御口中得知了这位巫的阴险,知道自己想要在部落立住脚,就必须先把这个绊脚石给踩下去。 他轻轻地扬起笑意,调侃道:「像巫大人这般美貌的亚兽人可真不多见,不如直接嫁给我哥哥,也算是喜上加喜。」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三分真心、七分讽刺,但从铁树部落的利益考虑,有这样强大的巫加入无疑是件幸事。而且他哥哥性格暴躁、肠子花花,早已与族内好几个亚兽人暗通曲款,白苏就算是真的嫁过去,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白苏并不在意这些无聊的废话,只是冷言讽刺道:「吴冰大人也太心急了,还没嫁进来就开始为铁树部落考虑,岂不是让我们族长面子上不好看。想的少的会以为你是在挑衅,想的多的很大概率会以为……你想让铁树部落吞併我们白岩部落啊!」 他的意有所指显然让吴冰身份尴尬,族人们一时间不免对这个新族长夫人起了怀疑,气氛瞬间凝滞下来。 吴冰没想到白苏竟然如此狡诈,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又发现说什么都不对。 最后还是时先御给他解了围,藉口他初来乍到太过疲惫,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这件事白苏没放在心上,却被时曲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那一刻,他的心中盈满了愤怒和焦躁,如同被踩到地盘的野兽,恨不得将眼前胆大妄为的人撕成碎片。 没有人能够从他身边抢走他的神灵! 吴冰既然这么闲,这么想在部落里搞事情,那他就好好给他找点事做,免得这位亚兽人太过无聊。 时曲阴冷的眼神如同潜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着痕迹地盯着吴冰,许久才转身悄然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55章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17 夜色暧昧, 一个人影从角落里走出来,是位貌美的亚兽人。他留着一头微卷的栗色长髮,眼角微挑, 眉目狭长, 透出无限风情。 「找我有什么事吗?时曲大人。」 「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时曲满目冷漠地看着月光下这位风情万种的亚兽人, 时红,部落里赫赫有名的亚兽人, 丈夫死了之后就没有再嫁, 却跟族里许多兽人有暧昧关系。 他这一次找上他为的就是给吴冰添些麻烦,免得他又把心思打在白苏身上。 时红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髮,语调悠长,透出几分暧昧之色道:「时曲大人交代的任务我自然尽力完成,不过族长大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自从吴冰来了后,他就不愿意见我了,我也没办法啊。」 在时君御的心里, 当然还是权柄比情爱重要。 时曲明白,所以他这一次交给了时红一样东西——迷情草。自从跟着白苏之后,他学到了很多草药知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第105页 时红微笑着看着手中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草药,用心把使用方法记下,毫不客气地增加了报酬:「时曲大人,这样做可不在我们的约定范围内, 得加价啊~」 时曲一口答应了下来,只要事情能办成, 让他付多少都可以。 时红这才满意地将药草塞进胸口的布袋里, 悠悠地上前两步, 想要用手指点一点时曲的胸膛,却被冷淡地躲开了。 他微微一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说真的,像时曲这样拒绝他的人还真是少见,反而愈发让人心痒痒了。 「时曲大人,干嘛这么冷漠。夜晚如此冷,不如到我房间让我好好温暖温暖你吧?」 亚兽人的面容在月华下如同诱惑的妖精,含情带水的双眼写满令人难以拒绝的艷色。可时曲只是嫌恶地后退两步,根本没有一丝波动。 「你还是好好把时君御温暖吧。」 见他离开,时红无趣地撇撇嘴,同时忍不住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才会入时曲的法眼呢? 吴冰照例在傍晚时去找时君御,这些日子他才算真正体会到时君御在部落里的艰难。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命于那位巫,不论做什么都仿佛是站在泥淖里,让他遭遇层层阻力。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时半会儿没有任何办法。对于时君御愈发看不上眼了,只觉得这个兽人跟他想像中的根本不一样,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担当,让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了联姻。 走到房间前,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浓重的酒气从里面传来,还伴随着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吴冰脸色瞬间沉到了谷底,咬紧牙关勐地推开门,就看见熟悉的身影正同一个漂亮的亚兽人交缠在一起。 怒火哗的一声烧毁了他的理智,他根本再看不下去,转身就跑开了。 时君御,时君御,你怎么敢! 当天,吴冰就怒不可歇地带着所有人的人和东西离开了白岩部落。他发誓,一定要让胆敢羞辱他的时君御好看! 等第二天时君御头晕脑胀地从床上起来,只记得自己多喝了点酒,根本就想不起昨晚的春宵一刻。 因为不舒服,他又休息了一上午,这才起身去找吴冰,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招来手下询问。可早已被时曲支走的手下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茫然地挠了挠头。 时君御暗恨他的没用,但他现在能用的人太少了,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自己变成兽形沿着吴冰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吴冰已经走了老远,他根本追不上,只得满怀心思地回到部落,立刻派人去给母父报信。 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而得知消息的白苏非常畅快地奖赏了自己一次沐浴,悠悠地泡在温热的水中,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这种悠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时曲震惊到了他——他竟然没穿衣服! 时曲就那样全身chiluo地拿着加水的桶走进来,浑身小麦色的皮肤如同阳光晒过的泥土般健康又强装,鼓胀的肌肉结实有力,修长的大腿随着脚步绷住肌肉,整个人就像是行走的雄性荷尔蒙,让白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前段时间还是羞羞怯怯的小媳妇样儿,怎么今天就突然化身热情勐男了。 好色的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生怕流了鼻血,刺激,太刺激了! 他清了清嗓子,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沙哑:「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居然不穿衣服就进来。我可是个亚兽人,你这是冒犯!」 时曲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其实进来的时候他也很紧张,生怕白苏会生气地将他轰出来。可此时白苏的反应却告诉他,他赌对了。 白苏喜欢他! 这个想法像是泡泡一样在他心口的大锅里咕嘟嘟地冒着,一刻都停不下来。 他故意走到离白苏最近的地方,毫不脸红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压低胸膛,将水桶里的热水倒了进去。 「还请白苏大人恕罪,我只是觉得这样才更方便服侍大人。」 白苏低下头,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火热的大手,忍不住浑身战慄起来。 这是明晃晃的seqing诱惑啊! 不愧是兽人世界,这表白真是直白又火辣。 他知道,在兽人世界里,只要两个人彼此有意,甚至可以当时就找个草丛滚一滚。但他一直觉得以时曲内敛的性格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出来,没想到自己竟是低估了他的魄力。 白苏承认自己确实被诱惑到了,他一把拉住时曲的头髮,仰起头亲吻住他的嘴唇。 片刻后才粗喘着气离开,眼角被染上了玫瑰般的红艷。 「那就好好服侍我吧。」 一夜无眠。 白苏打了个哈欠,窝在时曲火热的怀抱里,总算不再抱怨原始世界的寒冷了。 「时君御到底做了什么事把吴冰给气跑了?我真的很好奇。」 时君御这个人权力之心极盛,按理说不应该在这个紧要关头得罪吴冰,怎么会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时曲微微敛眸,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太清楚。 白苏也没想过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只是失去了这么大个助力,恐怕时君御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想办法挽回才是。 想到这他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时君御倒霉,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第106页 时曲知道时君御肯定会派人去跟母父联繫,不过那个人能不能走到王城就两说了,只是…… 「铁树部落恐怕不会忍下这口气。」 白苏一愣,抬眸朝他看去,什么意思? 时曲爱怜地看着他,虽然嘴上说得严重,实际却并没有什么担忧之情。 「我的意思是铁树部落一直有想要吞併我们的心思,所谓联姻也不过是想要慢慢谋划。但现在,时君御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他们充分的藉口,恐怕两个部落之间要有大规模的冲突。」 白苏勐地直起身子,棉被从他雪白的胸膛上滑下,堪堪掩盖在腰腹之间。 这就要打起来了?!兽人也太爱争斗了吧! 他紧皱眉头,有些坐不住了。如果真的要开战,他们部落绝对不是铁树部落的对手,还得好好谋划才是。 见他焦急,时曲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得太重了,赶紧替他将杯被子盖好,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用温热的皮肤温暖着他开始变凉的脸。 「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不过还需大人帮帮忙。」 若是以前时曲是断然没办法开这个口的,但现在他与白苏之间的关系不同了,也就厚着脸皮求些帮助。 不过囊中羞涩的感觉还是让他不太自在,耳朵都微微红了。 「我想借大人的物资换些一支兽人军队。」 白苏挑眉,还有这等好事?他大手一挥,毫不吝啬地让时曲全部拿走。 时曲轻轻一笑,眼中闪烁着满足的星光。真好啊,这大概才是被人真正所爱的感觉。不需要卑微,不会被怀疑,只有信任和尊重。 他仅仅地抱住自己的神明,忍不住冒犯性地将他压在身下,痴迷地、虔诚地凝望着那双比天空还要澄净的眼睛,握住他的手献上炙热的一吻。 他将为他的神明带来胜利。 风雪中,一具兽人的尸体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长长的箭穿透了他的心脏,将他从马上射下。兽皮裹着的石头印章翻滚到地上,很快就被细微的雪花层层覆盖,再看不清上面所写的字。 而王城里,时君御的母父还在愉悦地参加篝火大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被断了手指在过来的路上,一个得罪了铁树部落面临重大危机。 很快,野心勃勃的铁树部落就对白岩部落下了战帖,一时间部落里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白苏走了出来,他再次穿上了雪白的祭祀服,如同神明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安抚着大家焦躁不安的心。 「族长呢?」 他环顾一周却没有看见时君御的身影,忍不住皱紧眉头。大敌当前,时君御居然还敢迟到,真是厉害了。 众人面面相觑,表示都没有看到族长。 白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火气,派人去把时君御给「请」来。 然而派去的兽人很快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唿:「族长……族长不见了!」 白苏眼神一厉,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法杖,好,真是非常好。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 第56章 脚踏两条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1 面对众人惶恐不安的眼神, 白苏轻轻抬起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必惊慌。 或许是他的镇定感染到了大家,一时间所有人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目光紧紧地定在他的身上。 他朗声道:「铁树部落的麻烦是时君御惹来的, 可大难临头他却自己跑了, 这样不忠不义的人根本无法得到兽人的庇佑, 也不配当白岩部落的族长。从此刻起,我代表兽神解除他的族长身份, 将他驱逐出白岩部落!」 众人没有意见, 甚至于他们比白苏更恨。 曾经时君御统率部落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宽待族人,远不如他父亲得人心。后来巫意外死亡,部落更是一落千丈,无数兽人、半兽人、亚兽人都死在那几年里。 现在看来,那就是兽神的警示,可悲他们居然没有看懂。 白苏见无人反对,这才轻笑着说:「不过, 时君御也太胆小了,但凡晚走一天恐怕就捨不得走了。」 他走到时曲的身边,一把将他的手举起来。 「你们的小队长时曲已经请来了朵颜流浪军团的兽人,他们此刻就驻扎在离部落不远的地方,等待着铁树部落的到来。」 时曲的办法很简单,收买流浪兽人军团为自己所用。 流浪兽人军团不愿意被任何势力所控制,却又实力强悍、令人畏惧。他们所图很简单——物资, 肉、布、陶、盐等等,只要是他们需要的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换, 而这些正是白苏不缺的。 时曲前去谈判, 出手大方, 性格爽利,很快就取得了军团的信任,用物资换来了这次帮助。其实他更想做的是彻底收服这支军队,不过目前还有些困难,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他已经跟军团首领约定好了,只要有需要一定会找他们再合作。 众人顿时欢唿了起来,朵颜军团的强悍在荒原已是传说,有了这支神兵助阵,还会怕什么铁树部落吗? 白苏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才郑重地说:「这一次部落的危机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如果没有时曲不顾危险地前去寻找谈判,一定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虽然时曲是个半兽人,但在我眼中,也希望在以后的大家眼中,都能够清楚,不论兽人、半兽人、亚兽人都是我们部落的一份子。」 第107页 「兽人可能会有时君御、时先御那样的渣滓,半兽人也会有时曲这样的英雄!」 「时曲强大、忠义、公正,是比时君御更好也更适合的族长人选。有了他,我们白岩部落将走向辉煌,这是兽神的指示!」 说完,白苏给还在发愣的时曲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跪下。 时曲眼神一凝,跪倒在地上,虔诚地低下头接受了白苏的祝福。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上金光乍起,从天际传来沉厚的乐曲,真的宛如兽神降下祝福一般。 所有人骇得赶紧跪下,同样虔诚地闭上眼睛,将头抵住地面,恭迎兽神的降临。 白苏微微睁开一只眼,满意地看着自己搞出来的「神迹」,不错,系统还是挺有用的。 很快金光和神音消失,他将时曲从地上扶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让他同自己一起接受众人的膜拜。 时曲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苏,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回报,更不奢望什么族长之位。 可是今天,他的神明,他的白苏,却当着众人的面为他戴上光环,赐他以无上荣耀。 看着白苏的侧脸,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原来在所爱之人眼里,自己这个半兽人一点都不卑贱。他想给白苏最好的,白苏也想给他最好的。 苍天啊,热土啊,神明啊,他是何其有幸才会遇到白苏。 这一刻,时曲相信了兽神的存在,但不论是什么神灵都比不过他的白苏。 这场战斗毫无疑问地以白岩部落的获胜而告终,表现突出的时曲更是获得了大家的衷心拥护。 时曲没有手软,趁人病要他命,直接吞併了铁树部落的地盘,将整个部落扩大了两三倍。原本已经走向没落的白岩部落正如白苏所言,开始重新辉煌。 而他颁布的族规也开始在荒原上流传,「半兽人拥有和兽人、亚兽人平等的地位」「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每个人都能在部落找到自己生存的位置」等等。 这些闻所未闻的说法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虽然有不少兽人不以为然,但越来越多的半兽人却开始朝白岩部落聚集,凭藉勤劳和细緻,创造出美好幸福的生活。 而回到王城的时君御却彻底起不来了,他的名声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原本把持的权柄也一去不復返。 他的母父恨他不成器,却又不得不在年迈之时担负起两个儿子的生活。时先御懒惰奸猾,时君御眼高手低,家中每天都在争吵中度过,再看不到曾经的父子亲善、手足情深。 就在这时,时曲出现在了王城。他没有去见时君御,而是直接找上了母父。 这位曾经风华正茂却尖酸刻薄的亚兽人此时早已被风霜染白了发角,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睛和白皙光滑的皮肤也长满皱纹,看起来就跟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他阴冷地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时曲,心中又妒又恨。从他的伴侣把这个半兽人带到家中开始,他就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是出于对伴侣权威的敬畏,才装模作样地忍受他的存在。 后来这个被兽神遗弃的孩子果然天生自带诅咒,把他最爱的人剋死了,那一刻他真是恨毒了他。 他对他没有一天好,还不断地给他洗脑,让他老老实实地成为儿子手中的一把刀。 只是他终究是没想到,有一天这把刀竟然反向而刺,竟把他的两个儿子伤到体无完肤。 「你来做什么?看到你我就觉得噁心,赶紧给我滚。」 时曲并没有把他尖酸刻薄的话放在心底,他很淡定地坐下,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在手里暖着。 「到底是一家人,我不放心过来看看,难道母父还要撵我走吗?再说,凌冬将至,母父和兄长弟弟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吧。」 亚兽人捏紧手指,几乎用力到发白。因为时曲说的不错,冬日是兽人世界最糟糕的季节,物资匮乏,天气寒冷,每年都会冻死不少人。 可他以前养尊处优,哪里体会过其中的残酷。直到两个儿子来投奔他之后,在消耗掉大量储备,又没有经济来源后,才深刻地明白生活的艰辛。 这些日子,他不得不到城里的一家织布作坊工作,靠着微薄的日薪来维持生活。 可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好吃懒做,每天只躺在床上,等着他把饭餵到嘴边,一个还自以为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族长,根本不愿意做些粗活、累活。 他肩上压的担子太重了,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喘不过气。 看母父的神情,时曲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痛楚,宛如黄鼠狼给鸡拜年般,提出了自己不怀好意的建议。 「母父不必忧心,我这一次来就是给你送好消息的。」 时君御的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到了该找亚兽人的时候,然而他自视甚高,还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根本不愿意跟普通亚兽人结亲。可身份尊贵的亚兽人又看不上他,一时间高不成低不就,就这么落下了。 时曲来之前,特意帮他看好了一家亚兽人。虽然是个寡夫,但却非常富有,只要母父同意让时君御入赘,不仅能甩掉这个沉重的包袱,还能每年获得一大笔食物,过上不用操心的生活。 时曲深深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母父,声音不重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母父,这可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再想有下次就难了,您得好好考虑清楚。再说,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时先御着想吧。否则,我真是担心这位好弟弟,恐怕都熬不过这个冬日。」 第108页 兽人世界的规则简单又残酷,如果冬日真的活不下去,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老弱病残。以时君御的狠心,恐怕容不得时先御的存在。 母父心疼大儿子,但也溺爱小儿子,所以他必须做出选择。 见他苍白着脸色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时曲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悠悠然地放下一口都没喝的水杯,起身的时候将石板放在了桌子上。 「若是母父想好了,就拿着石板去城齉鴔西阿雅家找人即可。不过别犹豫太久,毕竟想要白吃白喝混日子的人可不少。」 就这样,时君御最后入赘给了那位亚兽人,从此在日復一日的磋磨中度过了平凡的一生。膀大腰圆的亚兽人对俊美的他很是满意,虽然管教严厉苛刻了些,却也没有短他吃喝。 这对时君御来说,大概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 白苏在系统空间里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良久,才缓缓坐起身来。 兽人世界环境恶劣,寿命都不算长,时曲活到四十二岁就去世了。 白苏是看着他回到兽神怀抱的,而这一次他流泪了。 不过好在,他似乎还能在下一个世界遇到他,也算是有所期待。 而大狸正咬牙切齿地查着数据,搞不明白为什么连着三个世界宿主都能碰见同一个人,这根本不科学! 白苏看它焦头烂额的模样就知道没有结果,只是他很好奇爱人的身份究竟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进入到了下一个世界。 这是一本甜宠文,主角受兰溪是位万人迷,从小长得俊、学习好、嘴巴甜,到哪都非常受欢迎。更厉害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一共有四位老攻,都是顶尖人物,每个都爱他入骨,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白苏挑了挑眉,不容易啊,他家老攻终于不是被欺负的小可怜了,而且还长能耐地一口气开了后宫。 啧啧,要知道这可是他以前的梦想,不过他嫌弃脚踏几条船太费心力,才没有乱来。 不过,这样的好命还需要拯救什么?世界应该很和平美好啊。 大狸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 它那软乎乎毛茸茸的爪子已经快得看不清影子了,恶狠狠地盯着流动的资料库,务必要找出这个宛如病毒一样存在的傢伙。 白苏无语地拽了把它的尾巴,被它恶狠狠地「哈」了一口气,才无辜地耸耸肩,没有继续骚扰它。 真是的,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好吧,他还是先去看看自己1vs4的老攻现在怎么样吧~ 早晨的校园是热闹的,黄橙橙的太阳含蓄地露出头来,将温暖的晨光洒遍大地。在这样的光线中,「春华高级中学」几个烫金大字格外闪耀。 学生们或是骑车或是走路进入校园,三三两两说笑嬉戏。时不时还能听见从教学楼上传来高年级的背书声,看到班主任的身影在门口转悠。 这是个非常普通而又和平的世界。 上个世界身心疲惫的白苏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即使面临着高考的学习压力也感觉放松了许多。 今天是他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也是他将要见到兰溪的第一天。说真的,还挺期待。 「喂,你就是追求兰溪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的右手侧传来,他微微一愣,转过头去。 好熟悉的声音……哈哈哈…… 不怪白苏是这样的反应,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明明长着和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却跟个发面馒头一样肿了好几圈。脸大如盘,只能勉强看出英俊的五官。肚子挺起,像是怀孕六个多月了,肥颠颠的,都快把校服撑破了。大腿粗得跟大象一般,再不见曾经的修长有力。 不是吧,这就是兰溪?真是主角光环开太大,长成这样也有四个钻石王老五狂追不舍?! 不对,他刚刚好像是说…… 白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发现了不对劲。 而钟羡已经快被气死了,整张大圆脸涨得通红,甚至还能看见额头暴起的青筋。他从小到大霸道惯了,哪里被人当面如此放肆地嘲笑过! 这时一个漂亮纤细的少年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跑过来,死死地拉住说话之人的胳膊,有些埋怨地说:「钟羡,你干什么!我都说过不许找白苏哥哥的麻烦了!」 钟羡——四攻之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难过地抿紧唇,没有说话。 而白苏却被这声「哥哥」搞得鸡皮疙瘩起一身,他俩明明同一个年纪,叫「哥哥」什么的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的目光在兰溪和钟羡的身上来迴转悠了两圈,已然明白自己找错了人。 哦豁,也就是说这位小胖子才是他家亲亲,还真是……不忍直视! 作为颜控,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家爱人变成这副鬼模样。 当然,有人可能会说,爱一个人爱的是他的灵魂,而不是他的皮囊。那不好意思了,在白苏这里皮囊非常重要。 见白苏神色不虞,兰溪赶紧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啊,白苏哥哥,钟羡他不是故意的,我让他给你道歉。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 说完,他扯了扯钟羡的袖子示意他照做。 钟羡不太愿意,这样的小白脸根本配不上兰溪。 第109页 白苏懒懒地睇了两人一眼,只觉得哪个都让他厌烦。眼角一冷,直接从两人身边越过,根本就没有任何要打招唿的意思。 钟羡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无视了!更重要的是,兰溪居然也被无视了! 兰溪不是说这个小白脸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似乎,大概,有些不对…… 他转过头看向兰溪,见他气恼地眼中含泪,一时慌了手脚,赶紧安慰道:「都是我的错,等会儿我就去找那人赔罪。」 想到这,他心里酸涩得不行。明明兰溪说他对白苏只是像对兄长一样的感情,可此时看来分明还是有些不同。 听了这话,兰溪这才笑开:「那你一定要去跟白苏哥哥道歉,不然他真的不理我,我可就伤心死了。」 钟羡无奈地点点头,看出来了,那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57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2 教室很是宽敞明亮, 放眼望去,每个桌子上都摆满了书,厚厚的几乎要将人埋进去。 后面的黑板上挂着红底黄字的横幅, 上面写着「燃青春、磨利剑、战百天、创辉煌」, 黑板报上用蓝色的粉笔书写出「高三我来了」几个字, 下面还有许多学习小窍门,前面的投屏旁边挂着大大的「245」数牌, 记录着距离高考的天枢。 白苏的到来还是为沉闷紧张的三年一班带来了一丝活气, 毕竟这样的大帅哥真的太少见了,甚至有的电影明星都比不过他,完全就是撕漫男般的存在。 钟羡看着新来的情敌如此受欢迎,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满是嫌弃。 不就是脸好看了点,现在的人就是肤浅! 白苏被老师安排在了第二排,而钟羡和兰溪则在倒数第二排。 下了课,钟羡在兰溪的催促下才磨磨蹭蹭地走到白苏身边, 一脸不服气地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 白苏这才放下书本,冷淡地抬起漂亮的桃花眼,半点都不给他面子地冷笑道:「谁说你道歉我就要接受?行啊,你说完了,我也听见了,可以安静地回到你的座位上别打扰我复习功课吗?」 钟羡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气,他都低三下四地来道歉了, 居然还有人这么不给面子。 他瞪大了眼睛,拳头死死握紧, 唿哧唿哧地喘着气, 如同被惹怒的公牛。 完了完了, 同学们赶紧低下头,如鸟兽散开。新同学肯定还不知道钟羡校霸的大名,居然一上来就敢招惹他,这下要挨打了。 偏偏钟羡的父亲极为有权有势,舅舅又是春华高级中学的校董,就算是把天捅破了也有人给他抹平,受害者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被逼转学。 久而久之,大家都离他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白苏却根本不怕他,哗地一下站起来,厉声道:「怎么,想打架?!」 其实论体型白苏比吨位大的钟羡要瘦弱很多,可他站起来的时候却把钟羡骇了一跳,忍不住气势虚弱地后退两步。 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又赶紧站稳脚跟,与白苏针锋相对。 也……也不是想打架……就,就有点生气。 钟羡软了,可他的跟班们却不这么想,立刻嬉笑着上前把白苏团团围住,直接伸手去推他。 呵,白苏冷笑,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他打不过战神沈亭序、sss级封如荆还有怪力时曲,难道还打不过这几个弱得跟菜鸡似的高中生吗? 随着这声巨响,教室里掀起了尖叫声,立刻有同学出去找班主任了。 即使在狭小的空间里,白苏依然灵活有力,把几个闹事的全都打趴下,这才冷冷地看向钟羡。 钟羡发了好半晌呆,没办法,白苏打架的样子真是太帅了。利落的动作,犀利的眼神,轻灵的身形,简直宛如电影里的侠客英雄般动人心弦。 见白苏朝自己走来,他默默咽了咽口水,想要摆出进攻的姿势,却发现自己刚刚的怒意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根本生不起一点争斗之心。 他怎么这么奇怪?这可是他的情敌耶! 不过白苏没来及教训这个小胖子,班主任的到来终止了这场以一对多的打架,几人都被叫去办公室听训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苏和钟羡还没来得说话,就听兰溪哽咽着上前,一脸可怜地乞求着老师:「王老师,都是我的错,他们为了我打架,我却没有及时阻止。您要罚就罚我吧,千万别吵他们。」 钟羡见心上人把错都揽在身上,忍不住上前维护道:「老师,跟兰溪没有关系,是我太冲动了,我甘愿认罚。」 班主任嘆了口气,看着自己班里的两个刺头,脑袋壳都是疼的。这几年钟羡和兰溪惹的事可不少,但钟羡背景雄厚,总是能全身而退。他屈从于权势,但内心对这两人的不满可不少。 不过,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就算是他作为老师也无能为力。 这一次倒有些神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人主动认错。 想到这,他的目光转移到白苏的身上。他对白苏的身份不是很了解,但校长专门交代过他要好好照顾这位新同学,估计背景也不简单。 「白苏同学,你怎么说?」 白苏认真地想了想,这才说:「王老师,他们说得都对。兰溪挑拨离间,钟羡先动手打人,其他几位同学都是帮凶。」 第110页 所有人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本领也太强了吧。 兰溪有些气恼,却又很快转变成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无助地看着白苏,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钟羡见他受委屈,立刻不愿意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兰溪都是为了你!」 白苏无辜地耸耸肩:「我说什么了吗?从头到尾不都是你们在说,既然你们自己都承认了,那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钟羡一噎,好像……好像还挺对的。不过,他为什么觉得这么憋屈啊! 班主任见白苏也没有吃亏,只能各打五十大板,让他们全都写好检查,明天一早就交上来。 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钟羡和兰溪只是心里不爽,但几个跟班却是身上受罪,疼得嗷嗷叫唤。 将几人送到医护室后,钟羡小心翼翼地看着兰溪说:「小溪,我看那个白苏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否则怎么在老师面前一点不维护你。你别被他骗了,傻傻地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 兰溪却是谴责地看了他一眼,很是认真地为白苏辩解道:「钟羡,你怎么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白苏哥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喜欢我,一直都温柔地照顾我、保护我。现在只是因为分开两年,又见到你在我身边,他才会生气吃醋。」 钟羡心里打鼓,他怎么觉得白苏跟兰溪说得一点都不一样,什么温柔、保护根本就看不见,只有一片不近人情的傲慢和疏远。 「可是……」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嫉妒白苏哥哥,但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应该努力与他和平相处,而不是找他麻烦,懂吗?」 钟羡没办法,只能嘴上先应下来,至于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下午下了课,操场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白苏也出现在其中,帅气的面容,潇洒的姿势,随着起伏的动作时不时露出腹肌,引得男男女女一阵尖叫。 钟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酸酸地咬咬后牙槽,只觉得心里都在冒酸泡。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看透白苏皮下的傲慢和冷淡,才会被一副漂亮的皮囊欺骗! 他转过脸,想要跟兰溪吐槽两句,却见兰溪眼睛鲜亮、两颊泛红,正激动又兴奋地盯着在球场上奔跑的白苏,手里紧紧地握住矿泉水瓶。 他默默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有些沮丧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挺起的肚皮,突然有了些后悔。 兰溪一直夸他不胖,根本就不需要减肥。他也觉得外表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反而更说明兰溪对他的不同,可是现在看来…… 看着球场上明亮如星的白苏,他突然觉得,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吧。 等球赛一结束,白苏立刻被狂热的粉丝们团团围住,若不是个子够高,估计都看不见他的身影。 兰溪也死命地想要往里面挤,可人真的太多了,他根本挤不进去。 钟羡心疼地用庞大的身躯为他硬生生挤开一条路,即使得了别人的白眼,也兇狠地瞪了回去,把对方吓得只能让道。 兰溪终于走到了白苏面前,含羞带怯地举起手中的矿泉水,甚至都不敢去看那双漂亮到令人眩晕的眼睛。 「白苏哥哥,喝点水吧。」 「不必了。」 然而白苏并没有接受这份旖旎心思的意思,他冷淡地推开兰溪举在半空中的手,直接顺着钟羡艰难开闢的缝隙潇洒离去。 人群里传来一声轻笑,摆明了在嘲弄兰溪的痴心妄想,如同锥子般尖锐的目光集中在兰溪的身上,听不清内容的窃窃私语充斥着恶意。 兰溪瞬间红了眼,落寞地低下头,单薄的肩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微微抖动,带着惹人怜爱的脆弱。 钟羡心疼坏了,恶狠狠地环视一圈,吓跑了围聚的学生们,小心地护着兰溪离开了。 「白苏真的太过分了,怎么能当众拒绝你送给他的水,我真是没见过像他那般铁石心肠的人!」 钟羡不满地说着白苏的坏话,虽然兰溪非要贴心地去给白苏送水让他有些嫉妒和伤心,但此时面对被拒绝的兰溪,他心中更多的却是心疼。 兰溪抿紧唇,轻轻摇了摇头:「不怪白苏哥哥,是我太鲁莽了。他也是怕接了我的水会让全校的粉丝嫉妒,为了不给我惹麻烦才这么做的。我知道他,这是他独有的温柔。」 钟羡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兰溪完全是在为白苏找藉口,那小子哪里温柔了,分明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无奈地耷拉下肩膀,拿善良的兰溪没有办法,但心中却越发讨厌白苏了。 那双写满轻蔑鄙视的犀利眼睛总是在他面前出现,扰得他心神也跟着晃荡起来。 第58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3 被拒绝了三次, 兰溪总算老实了些,好几天都没有再去找白苏,只是用痴痴的眼神看着他。 「对了, 这是我刚买的汉堡、炸鸡和可乐, 给你吃吧。」 他笑着将一大包食物放在钟羡面前, 眼睛里写满了如水的温柔。 钟羡高兴地接过来,以前家里管得严, 总是不让他吃这些食物。还是认识兰溪后, 在他的鼓励下,自己才能尝到这么多的美味。 汉堡、炸鸡、可乐都是他的最爱,就是一天吃三顿都不会觉得腻。除了这些,兰溪还时不时地会给他带些巧克力、蛋糕,甜蜜的滋味总是让人喜爱。 第111页 他拿起一个汉堡想要分享给兰溪,却被兰溪摆摆手拒绝了。 「我又不爱吃这些,你是知道的。赶紧吃吧,千万别饿着。」 钟羡点点头, 一口就将一个圆形的牛肉芝士汉堡塞进了嘴里,眼睛开心地眯成一条缝。 这时,钟羡的跟班之一、兰溪的邻居王晓阳兴沖沖地跑了进来,双手合十地凑到钟羡面前,一看就是有所求。 「大哥,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王晓阳可怜兮兮地说着,绿豆大点的三角眼里写满了兴奋, 硕大的鼻头满是油光,一耸一耸地仿佛闻到了腥味的野狗。 钟羡艰难地将汉堡咽下, 咕嘟嘟地灌了一大杯可乐, 这才示意他说明白。 原来王晓阳喜欢上了春华高中的校花季思思, 正是新鲜上头穷追不捨的时候。据他所说,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校花已经有了松动,答应要跟他一起去吃饭。 只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季思思要求还要去四五个人。第一次约会,王晓阳不想落了面子,可他又没钱,只能拜託钟羡给安排个高档的地方,以满足季思思的要求。 钟羡微微皱起眉,打量了王晓阳一番,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跟班,再怎么说季思思也不会看上这傢伙吧。 反而是兰溪兴奋起来,一脸开心地拍了下掌心:「王晓阳你可以啊,居然能追到季思思。不过季思思也太虚荣了,第一次约会就让你请这么好的地方,还要带一堆人,可真不算厚道。」 「我看人家都说季思思出身书香门第、清高自洁,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嘛。」 王晓阳挤眉弄眼道:「可不就是,总装着自己是个圣女,其实还不是随便就能搞上手。」 钟羡嫌弃地移开视线,总觉得王晓阳这副模样很是噁心。 兰溪倒是认同地点点头,拉着钟羡的袖子撒娇:「那你可得帮帮晓阳。」 既然兰溪都开口了,钟羡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就包下了本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让人照最贵的菜来上。 王晓阳开心地满口叫哥,直到钟羡不耐烦后,才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等到放学,钟羡兰溪跟着王晓阳一起去找季思思,然而在半路上却看见季思思和另一个漂亮女孩正缠着白苏说话。 漂亮的少女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式校服,长发拉直,如同瀑布般披在肩膀上。青春与美丽让她们肌肤饱满、笑靥如花,迷人的大眼睛中还尤带着少女的羞涩,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然而站在对面的白苏就相当破坏画面了,一张俊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带着面对所有人一样的冷淡疏离,一边走一边拒绝着女孩子们的邀请。 王晓阳看到这一幕肺都气炸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句脏话,宛如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般沖了上去,挥起拳头就朝白苏的脸砸去。 可惜气在头上的他又忘了白苏的武力值,挥起的胳膊被牢牢抓住,让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啪」一声脆响,白苏毫不留情地直接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王晓阳都懵了。 兰溪见势不对,赶紧上前解释道:「白苏哥哥你误会了,王晓阳是看见你跟他女朋友太过亲密,才有些冲动,他不是故意的。」 白苏愣了一下,直接将王晓阳甩开,茫然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孩,见她们都齐齐摇头后才微微挑眉。 兰溪没想到季思思这么不要脸,不仅勾引他的白苏哥哥,还不承认跟王晓阳的关系。 他气红了脸,指着季思思说:「季思思就是王晓阳的女朋友,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约会,非要选最贵的五星级酒店,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女孩,白苏哥哥你不要被骗了。」 季思思被这样的诬衊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立刻反驳道:「你胡说八道,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做他的女朋友!上次他跟我表白,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更不会同意跟他约会!」 兰溪才不会相信,立刻看向王晓阳,示意他说话。 王晓阳这才反应过来,兇狠地瞪着白苏,恨不得扑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一番。自从上了高中,他和兰溪、钟羡混在一起后就再没人敢惹他,却没想到不过几天就挨了两顿打,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她就是答应我了,我今天在她的柜子里放了张纸条,上面明明白白地写明了约会的请求和时间地点,她又没有拒绝,不就是答应了!」 白苏被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投向两人身后的钟羡,眼中闪过锐利,这傢伙居然还敢充当如此垃圾的帮凶,真是欠收拾。 季思思委屈地几乎要哭出来,她今天没看柜子,哪里想到里面居然被人塞了邀请约会的纸条,自然没办法第一时间拒绝。 钟羡被白苏看得只想缩脖子,忍不住也嫌恶地瞪向王晓阳,没想到他口中的约会竟是这般。要是早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来淌这浑水。 白苏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王晓阳:「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女性?既然人家拒绝了你,你就老老实实地滚蛋。也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以后你给我老实点,如果再敢骚扰女生一下,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白苏的目光很是冰冷,竟一时间镇住了王晓阳。 第112页 王晓阳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但他就是不服气,再说,他还有靠山!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季思思她不过就是个臭□□,我跟她玩玩是……」 他话还没说完,白苏就又毫不客气地抽了他一耳光,直接打破了他的嘴角,让原本就印有五个手指印的脸愈发红肿起来。 「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的头按在马桶里好好洗洗嘴。」 钟羡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任何恼怒之意,反而不着痕迹地在心里给白苏竖起个大拇指。 不得不承认,白苏讨厌是讨厌,但这爱恨分明的性格可真是太爽了。 说真的,他也受不了王晓阳这样子,只是碍于兰溪的面子没办法说什么罢了。 「我tmd要杀了你!」 王晓阳受不了这羞辱,一下子暴起朝白苏扑过去,红着眼睛就要跟他拼命。 白苏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将他狠狠揍了一顿,一脚踩在他的肚皮上,用鞋尖狠狠地用着力。 「服不服?」 他眼角微翘,洋溢着肆意的光彩,俊美的脸上带出邪邪的坏笑,真的就像是少女漫画中又坏又惹人爱的学长一般。 四个观众都盯着他发起了花痴:真的,太帅了! 王晓阳疼得吱哇乱叫,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钟羡。 钟羡才不想管,光是王晓阳胆敢欺骗他这件事就让他反感不已,而且……他觉得白苏没有做错,这傢伙真是欠揍。 还是兰溪受不了自己朋友被打,求助地捏了捏钟羡的手臂,示意他帮帮忙。 钟羡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十分虚弱地劝道:「那个……在校园里打架不太好,等会儿政教主任发现了,我们就都得挨训写检查。」 兰溪震惊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强势地为王晓阳出头,还说出这么、这么软弱妥协的话。 白苏斜睨了钟羡一眼,淡淡地说:「那就让他道歉,并保证以后不许再骚扰别人。」 钟羡立刻瞪向王晓阳,示意他赶紧说。 王晓阳蔫了,连唯一能帮他的钟羡都不敢惹事,他哪里还有胆量跟白苏硬抗。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骚扰别人了。」 「大声点,讲出姓名!」 「对不起,季思思!我以后再也不骚扰别人了!」 白苏这才满意,放过了如同死狗般在地上捂着肚子□□的王晓阳。转头看了看季思思和她的姐妹,示意她们赶紧回寝室。 季思思红着脸道了谢,拉着小姐妹一路狂奔,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兴奋地跟小姐妹蹦跶得像只兔子。 「滚吧。」 白苏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没办法,一看到钟羡旁的跟头猪似的,他心里就来气。 钟羡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杀气,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地将王晓阳从地上拽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王晓阳在医护室里疗伤,兰溪有些埋怨地质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不帮王晓阳?」 钟羡有些心虚,他当时只觉得打得好打得妙,哪里想得到那些。 他想了半天,才勉强给自己找出个藉口,试探性地问:「当时那种情况,我总不能把白苏打一顿吧?」 兰溪语塞,神情微变,也是,真要是让钟羡打了白苏,他又有些心疼。 钟羡窥见他的神色,微微松了口气,这次不仅没有觉得吃醋,反而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啧啧,自己还真是聪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30 16:20:50~2021-12-02 15: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言言阿言 10瓶;暮暮与冬冬、无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4 王晓阳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上次被白苏打怕了,又没有人给他撑腰,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天也就消停了。 而就在这些小插曲中, 时间飞速地流逝着, 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 几乎没过两天成绩就出来了, 作为新上任的课代表,白苏负责发放数学卷子。 当他发到钟羡面前时, 看着卷子上血红的「七」时, 气得差点没心肌梗塞过去,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刺向钟羡,直看得他抬不起头来。 钟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怂,但从来都不为成绩操心的他,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七分?选择题你都蒙不对吗?!」 钟羡默默在心里嘟囔了几句,嘴上却不敢真的回话。 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兰溪不甚在意地开了口:「白苏哥哥,你这是常人的想法。钟羡他可是钟家的继承人,就算成绩不好, 以后也不用像我们一样发愁,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苏真是被他这番言论给气笑了,钟家那么大的企业,难道到时候就要被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子爷把控?! 难怪钟老爷子天天愁眉苦脸的,摊上这么个宝贝孙儿恐怕整夜里觉都睡不安稳吧。 而且据他所知,钟羡的父亲和母亲是家族联姻,关系根本就不亲近, 两人在外面各玩各的。 如果说钟羡父亲搞出来几个私生子,能力又比较强, 到时候他就哭吧! 他懒得说这些话, 继续往后排髮捲子。 第113页 兰溪却捨不得放过这个难得的搭话机会, 笑着问:「白苏哥哥,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恰好白苏此时把卷子放到了他那,看着上面的「60」,懒懒地掀了掀眼皮:「150。」 钟羡不敢置信地瞪着卷子,这么难的题居然考一百五,这傢伙还是人吗? 兰溪却并不意外,在他的印象里白苏一直都是三好学生,长得好、学习好、体育好,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性格有些难以亲近了点,在这些优点面前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满眼崇拜地看着白苏:「果然白苏哥哥最厉害了。」 钟羡默默在心里点了点头,如果说对方只比自己好一点那还有点较劲的余地,可对方根本跟他不在一个层次,那他就只有仰慕的份儿了。 他不自在地把卷子摺叠起来塞进抽屉里,只觉得情敌太过强悍,让他根本没有可比的可能性。 白苏可不吃他这腻腻歪歪的一套,也清楚兰溪为什么对自己的成绩这么不上心。这个集世界宠爱于一身的男孩,根本不需要努力,就会有无数爱慕他的人把机会捧到他面前。 书中的他在毕业后,挑挑选选了好久,才选择去了钟氏集团,每天都是摸鱼划水,却领着高的可怕的工资。 他不管兰溪,但却不能放任钟羡这样下去。就算是肿成猪头他也能认出这是自家老攻,越想越觉得来气。 等把钟羡收拾一顿之后,他就赶紧找个小奶狗玩玩。反正钟羡也不记得他,就算是算情帐也算不到他头上来。 也好,他终于要解放了。 想到这,白苏不安分的心又骚动了起来。 等熬到中午放学,他立刻去办公室找到了班主任,请求他能将自己和钟羡调成同桌。 班主任有些犹豫,从这次月考的成绩他已经看出白苏的优秀,再加上刚刚转过来的资料里记录的奖项,更是让他恨不得把白苏捧在手心上,哪里捨得让他去跟钟羡搞什么一对一帮扶助学。 白苏看出了他的不放心,立刻加了把火:「王老师您不用担心,主要是我们家跟钟家是世交。钟爷爷求到我爷爷头上,我们也不好拒绝的。我会把握好分寸,绝对不会影响到学习的。」 这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事,但他笃定王老师不可能专门去问。 班主任听了果然软化,再加上知道了白苏的家世,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 「行,那就把钟羡调到你身边坐。」 「不必了,我直接跟兰溪同学换换位,免得其他同学心生不满。」 班主任见他考虑周全,愈发欣慰了。这下好了,以后钟羡这个毛猴儿有白苏这座五指山镇着,他也能少操很多心。 于是下午上课前,白苏就直接拉着桌子来到兰溪旁边,示意他赶紧换位。 钟羡第一个不同意,他好不容易才获得跟兰溪同桌的机会,怎么能这样就被人破坏掉。 「我,我也要换位!」 白苏冷笑:「换什么换!一个考七分的人没有资格换位!若不是你舅舅是校董,只怕这会儿你早就被撵出学校了。」 钟羡不服气,他当然知道,但问题是他舅舅就是校董,自然跟别人不一样。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兰溪坐一起!」 白苏挑眉,转动眼珠看了一眼兰溪,一下子就抓住了钟羡的死穴:「好,你不愿意是吧,那我跟兰溪坐同桌。」 兰溪一喜,钟羡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更不行,本来兰溪就喜欢白苏,这要是坐在一起天天面对这么优秀的人,恐怕心都要偏没了。 他一咬牙,两害相较取其轻,还是决定牺牲自己。 「我跟你坐,让兰溪坐你的位儿。」 白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班主任已经找兰溪谈过话了,他没有意见,所以白苏也没有再询问的意思,直接抱起重重的书桌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长期的锻鍊让白苏身姿挺拔、臂力十足,此时展现出来无疑充满了男友力。 兰溪一直羞涩地跟在他身后,如同小媳妇一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钦慕地凝视着他坚实的背影。 等桌子都放好后,他才忧心忡忡地交代钟羡:「你可不要为了我跟白苏哥哥打架。」 钟羡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肥肉,打架?算了吧,他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儿,兰溪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白苏坐在身边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一节课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明明是个男孩子,为什么白苏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香气?跟兰溪喷得太过浓郁的男士香水不同,那香气缥缈如烟,一会儿像是要钻进他鼻子里,一会儿又让他怎么也找不到,勾得他心里直痒痒。 而坐在后排整天上课不老实的钟羡的小跟班们,更是安静地跟个鹌鹑似的,生怕前面这位大佬突然发飙,再把他们打得几天下不了床。 老大和兰溪到底在搞什么啊?没事惹这么个恶神干什么,现在好了,他们上课憋得浑身都难受死了。 晚上,放学铃声一响,钟羡就要走,却被白苏一把按住。 他瞪大了眼睛:干……干什么? 白苏直接从他抽屉里拿出团成一团的卷子,一点点将其铺平,展开放在桌面上。 「从今天起,你每天都必须在我这里补课。这一次先从讲卷子开始,我也好摸摸你这七分的水平。」 第114页 钟羡被惊呆了,看着白苏认真到不像是在玩他的侧脸,刚想拒绝,就被那犹如春日桃花般的眼冷冷刮过。 他勐地一缩脖子,刚刚暴起的反抗之意全都压了回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可我不想学习。」 白苏拿出纸和笔摆放在他面前,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说:「然后呢?看着钟家这么大的产业败在你手里,把钟爷爷给气死?」 钟羡不服输地辩驳,这个他和兰溪一早就讨论过,只要请个靠谱的管理者,就算是躺着也够他吃一辈子富贵了。 白苏摇摇头,果然是太天真了:「那我问你,如果他骗了你,直接捐钱跑了,怎么办?你什么都不懂,连公司的财务报表恐怕都看不懂,别人又怎么可能不欺骗你。」 钟羡一噎,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这才眼睛一亮:「我可以请三个人,他们互相监督……」 「可他们都知道你是傻子,为什么还要费力给你打工,直接联合起来把公司做空不就行了。」 钟羡哑巴了,嘴巴如同离了水的鱼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竖起的高高围墙被白苏敲掉了一大片,露出外面阴暗的天空。那里并不像自己想像中的艷阳高照,反而充斥着阴郁诡秘的气氛。 「而且,你喜欢兰溪,对吧?」 钟羡傻了眼,没想到白苏竟直接说出了这种隐秘之事。他瞬间红了脸,嘴唇动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尤其是白苏还是他情敌。 白苏见他不好意思,兴味地挑了挑眉,到底是青葱少年,脸皮子就是薄。 「那你觉得兰溪会喜欢现在的你吗?」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问题,瞬间让钟羡白了脸。 白苏再次出击:「兰溪的成绩比你好,人都有慕强的心理,你只有比他好,才能让他对你产生崇拜。」 这些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一时间冲击得钟羡头晕脑胀。 我情敌教我怎么追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白苏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一时间让他不由自主地升起热血沸腾的感觉。 为了兰溪,他一定要好好学习! 白苏用笔帽点了点第一道错题,明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挑衅:「所以,小胖子,你到底要不要学?」 钟羡最恨有人说他胖,以前敢议论他的早就被塞进厕所的马桶盖里了。可白苏说出来…… 他又气又恼,却又拿他没办法,还得恨恨地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按照白苏的要求,开始跟云里雾里的数学题打交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从遇到白苏开始,他的人生轨迹仿佛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有些迷茫,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并不是件坏事。 第60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5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只有白苏清亮动听的嗓音还在为他讲题。虽然钟羡基本都听不懂,但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不免上心了许多。 「还不懂?你可真是笨得不透气。」 白苏见他一脸茫然就知道他根本没学明白,前两年落下的基础, 到最后这年完全暴露出来。即使把题给拆分开来, 他也根本不记得公式。 如果想要把他的成绩提上来, 恐怕要从最开始的课本基础开始讲,这可是个大工程。 白苏这边在思考怎么给他安排, 那边钟羡却默默在心中计算起来:第三十五次骂他笨, 十二次骂他猪头,三次把笔砸在书上。 钟羡不着痕迹地唿出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受这窝囊气干什么。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不敢说,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 白苏把卷子什么的都收拾好,示意今天的辅导已经到此结束。从明天起钟羡必须六点之前就来寝室找他,两人一起去背语文和英语。中午午休一小时,晚上十点以后全程补习,直到十二点教学楼锁门。 钟羡听得两眼发晕, 这么搞他会死的! 可白苏只是通知他,根本就没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安排完了就起身离开,颀长俊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钟羡能怎么办?只能接受大魔王的命令了…… 「钟羡,你这是怎么了?」 时间长了,兰溪也发现了钟羡的不对劲。每天早中晚想找他吃个饭都见不到人影,整天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黑眼圈重得像是烟燻妆一般。 没了钟羡, 每次找个人付饭钱都找不到,他不付钱, 那些跟班们更不会付钱,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花的是他自己的钱。 时间长了兰溪也坐不住了, 直接趁着下课上厕所的机会拦住了他。 钟羡现在根本就不想说话,如果有张床他绝对能分分钟躺下睡着。可这是兰溪,他只能打起精神,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应付地点点头。 兰溪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有些生气,毕竟他一直被钟羡捧在手里,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冷待。 他忍不住推了钟羡一把,冷着脸又问了一遍:「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状态这么差!」 钟羡很是委屈,干什么,当然是被白苏奴役咯!那傢伙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头上长角,身后长尾巴,手里拿着小皮鞭,如同抽陀螺一样抽着他一刻不停地转。 不仅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的鞭挞! 只要自己学得慢了点,必然遭受一顿冷嘲热讽,如同冬日里的冰霜般毫不留情地砸得他满头包。 第115页 兰溪转了转眼珠,说真的,他不太希望钟羡变得优秀,就像现在这样最好,又蠢又好煳弄,还没人跟他抢。 他笑着安慰道:「既然如此,你不学不就行了,白苏哥哥总不能按着你的头学吧。」 钟羡一脸苦逼,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不仅仅是白苏搬了大山来压他,更重要的是他见了白苏就像老鼠见了猫,那可是天生的血脉压制。 见他说得可怜,兰溪神秘地笑了笑:「别担心,我有办法,只要你记得配合就行。」 钟羡眼睛一亮,赶紧催问他是什么办法。可兰溪就是不说,反而拉着他去自己座位上拿了一大袋汉堡薯条。 「喏,给你买的。为了满足你这点口腹之慾,我最近花了不少钱,唉……」 钟羡来不及听他的那些抱怨,闻着涌上鼻子的油味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没办法,最近他吃营养餐吃得太多,肠胃里的油都刮掉了,现在根本受不了这气味。 没听到兰溪说什么的他飞快地跑出了教室,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了半天才勉强回过劲儿来。 太可怕了,自己以前怎么能吃下那么可怕的东西。 而被抛在原地的兰溪脸色难看至极,许久才在同学们怪异的打量中坐了回去。 炸鸡汉堡的香味在密封的教室里很是沖鼻,他坐了一会儿自己也受不了,干脆拿出去给天台的那群跟班们分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等了,必须尽快把白苏和钟羡分开。 晚上十一点,白苏正在给钟羡讲解英语。他的发音很标准,完全不像是一个没出国留学过的高中生。而且讲解的方法也没有老师那般枯燥死板,反而结合了很多年轻人易接受的记忆方法和例子。 钟羡也不愧是钟羡,过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让他进步飞快。至少这半个月来,白苏发脾气的次数在逐渐减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下子打断了白苏的思路。他微微拧眉,看了钟羡一眼,钟羡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了。 就在开门的瞬间,钟羡还在想:我怎么跟狗一样听话??? 然而等他见到兰溪却是愣住了,差点一个大力把门直接关上。好悬好悬,他才在最后关头想起了兰溪白天跟他说的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万分心虚地将门拉开个小缝,怯怯地跟白苏汇报。 白苏并不意外兰溪的到来,相反他对这个人的忍耐力又有了清晰的认知。毕竟现在兰溪手上就钟羡这一张好用的牌,能忍到现在才过来找他麻烦还真是不容易。 他把书籤夹入当前页,合上书本放在一边。 「请进吧。」 钟羡这才松开门把手,挪动庞大的身体给兰溪让出过道来。只是他心中已经没有了上午听到消息的兴奋,反而害怕心虚得瑟瑟发抖。 兰溪抱着最近做的试卷,笑意清浅地走到白苏面前。他头髮微长,皮肤白皙,杏眼又大又亮,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确实极讨人喜欢。 说真的,如果不是性格问题,他还满是白苏喜欢的类型。 但白苏歷经过太多,很轻易就能从那双伪装的眼睛中看出底下身后的冷漠和算计。 当然算计也没什么错,毕竟他自己就是个爱算计的人,只是两种一样类型的人总是难以走到一起。 「白苏哥哥,你又在给钟羡补习啊?」 「是,有事吗?」 兰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才说:「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顺便帮我也补习补习?这些天做的卷子有不少题我都不太明白,又找不到人问,只能来求求你。」 「不能。」 白苏断然拒绝了,要不是钟羡他才懒得费这个劲儿。 兰溪没想到他的态度居然这么强硬,很少被拒绝的他忍不住红了眼睛。 「白苏哥哥,为什么呀?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最近你不仅不理我,还对我如此冰冷。」 白苏不耐烦地皱起眉:「我对谁都这样,要是没什么事,请你赶紧离开,别耽误我的时间。」 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男人了,当然,他老攻除外。 兰溪被他说得脸色通红,求助地看向钟羡,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他清楚,以钟羡对他的喜爱,看到自己受委屈肯定忍受不了会跟白苏发生冲突。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退出补习,再也不用搞什么学习进步了。 理想是美好的,可他唯一没算到的是钟羡的反应。 钟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兰溪不是说来帮自己解围的吗?怎么最后变成他也要补习了?? 这些天的相处,让他也颇了解白苏的脾性。要不是自己爷爷拜託,估计性格懒散傲慢的白苏才不会理他一二,更何况是兰溪。 兰溪就是太一厢情愿了,在这点上钟羡看的比他明白。兰溪喜欢白苏,但白苏对他可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差没在脸上写下厌烦二字了。 现在兰溪想让白苏为他补习功课,本就打算同他拉开距离的白苏怎么可能会同意。 夹在两人中间的钟羡只觉得头痛欲裂,看着投向自己身上的两道目光,两腿都开始发软。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钟羡蠕动了两下嘴唇,才气虚地吐出一句话:「不好意思啊,小溪。白苏同学为了给我补习已经很忙了,恐怕抽不出时间再帮你。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以前的补习老师介绍给你。正好他的课我一直没上完,你可以接着上,不需要任何费用。」 第116页 兰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以前他确实觉得钟羡又蠢又笨,但没想到这傢伙能笨到如此地步,他看不出来自己在帮他摆脱白苏的掌控吗? 那破劳什子课他才不想上,他只想好好享受,毕业后被安排进钟家的公司,拿着高薪混日子。 白苏挑眉,没想到还不用自己出手,钟羡就把人给堵了回去。他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说他聪明。 「我觉得钟羡的主意不错,如果兰溪同学有需求,可以私下里去找他商量。我这边还很忙,没什么其他的事你就可以离开了。」 兰溪气得要死,知道这次恐怕是演不下去了,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钟羡一眼,又委委屈屈地跟白苏说了几句才离开。 钟羡一头雾水地坐了回去,一抬头瞄见白苏眼中的笑意,忍不住傻了眼。 白苏笑了……而且笑起来好好看啊! 「看书啊,我脸上是有字还是有答案?!」 只可惜那笑容如昙花一现,很快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国王姿态。钟羡卑微地低下头,努力睁大被肥肉挤小的眼睛,继续认真学习。 第61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6 高三的时光总是快速的, 第三次月考也在学生们的哀嘆和紧张中如期而至。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钟羡的分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居然从年纪的吊车尾前进了整整二百名,尤其是语文和英语, 甚至一跃而至到中等偏下的水平。 在排除了他的作弊嫌疑后, 班主任专门在晚自习的时候将他夸赞了一顿, 忍不住为自己的英明安排点了个贊。 钟羡也有些不可思议,他感觉到自己在进步, 却没想到进步居然这么大。他兴奋地涨红了脸, 忍不住目光闪闪地看向同桌白苏。 白苏睨了他一眼,倒也不吝啬夸奖:「考得不错,但我也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你的潜力不止如此,只是以前不愿意学,耽误了许多进度。现在慢慢赶上来,等到高考的时候一定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 钟羡开心地咧开了嘴,胖乎乎的脸挤成一团,愈发像个包子了。他想要说些什么感谢的话, 可是面对情敌的帮助,心里又免不得有些别扭。 不过,他默默地看着白苏漂亮到极致的侧脸,只觉得兰溪会喜欢他一点都不令人意外。虽然高傲得像波斯猫一样,但内里却聪明又坚韧。 要知道虽然他每天学习到深夜,但白苏也一直都在陪着他。安静的教室只余下这么一片温暖,在孤独而又枯燥的备考学习中让他没有觉得有丝毫的冰冷。 「那个, 我请你吃饭吧……」 憋了半天,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后又赶紧低下头, 不敢去看白苏的眼睛。 白苏嗤笑一声:「吃那汉堡炸鸡?算了吧。」 「不不, 我请你吃大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白苏点了点手指,这倒是有些让人心动。不过现在出去吃饭太浪费时间,马上就要放月假了,辛苦了这么久的他只想回家唿唿大睡,完全不想去应付什么饭局。 左右思量一番,他还是忍痛放弃了这次机会。 「算了,还是等高考之后你再请我吧。现在,我也没这个心情。」 钟羡当然都听他的,已经开始琢磨到时候是不是搞个什么毕业旅行玩玩。 白苏见他走神,拿起笔在他的卷面上敲了两下,又毫不客气地泼了盆冷水:「你还是赶紧把错题集给我整理出来,同样的错误要是再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现在你只是从年级倒数进步到了年级倒数两百名,比兰溪还差得远,要继续努力!」 钟羡浑身汗毛一竖,再不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埋头苦学,恨不得把错题翻来覆去吃个透。 嘤嘤嘤,大魔王还是好可怕哦。 考试结束后唯一让学生们觉得开心的就是两天月假的时间又到了。最后一节课刚打量,所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近的背个书包,远的拖个箱子,如同归巢的鸟儿般唿啦啦地朝校门口飞去。 原本冷清的校门也热闹非凡,奇怪的是,这一次不仅挤满了前来接送的家长们,还有许多穿着超短裙、画着清纯妆容的漂亮妹妹们。 要不是还有保安和老师在维持秩序,只怕等待的女孩们就要跟出来的学生你看我我看你的搅成一团,彻底把路堵死了。 「我靠,咱们学校是来什么明星了吗?」 王晓阳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的两颗眼珠子都不够用,根本看不过来这么多美女。 兰溪也觉得很奇怪,但他没听说有什么明星过来,不过也有可能是保密工作做得好,他们不知道罢了。想到这,他询问式地看向钟羡,觉得以他的能力应该能知道这些小道消息。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钟羡发现兰溪对自己的态度愈发冷淡起来。他心里有些难受,却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 好在兰溪只跟他计较了两天就恢復成温柔的样子,他就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一次放假,他打算带兰溪他们去胡吃海喝一顿,再把他送回家,也算是对前段时间的弥补。 见兰溪主动跟他说话,钟羡心里高兴起来,然而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却又卡壳了。 他还真没听说有什么明星要来…… 就在这时,女生中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纷纷朝一个方向围了过去。 第117页 钟羡他们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们的目标竟然是白苏。 人群中的白苏确实就像是一颗闪耀的明星,那俊美无俦的面容在蓝白相间的校服映衬下愈发耀眼,几乎可以称得上鹤立鸡群。 面对众人的注目,他并没有任何畏畏缩缩,反而如同书里的小王子一样优雅又高傲。 随着他的出现,一群黑衣保镖沖了过来,直接拦住了想要扑上去的女生,一路将他护送直黑色轿车上,这才尾气一扬唿啸而去。 而近距离目睹到白苏的女生们也没有觉得丧气,反而兴奋到两颊通红、眼中泛光,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诉说着自己的喜悦。 钟羡心中满不是滋味,一时间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嫉妒了。 他又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都是群看脸的肤浅傢伙」,可此时再在嘴里咀嚼两遍却发现,好像也没什么错。 像白苏那样的人,大概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吧。 想到这,他转头看向兰溪,果然就见他的眼中满是失落。也是,喜欢上这样的人大概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吧。 钟羡有些想认输了,没办法,跟白苏这样的人比,他根本没资格被兰溪喜欢。 想到这,他心里不免失落万分,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正准备离开,却听见王晓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就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可喜欢的。这些女生都是不洁身自爱,居然还大老远地从别的学校跑过来。怎么,是期待跟白苏睡吗?!」 这一下就点燃了钟羡的火气,先不说王晓阳对女孩子的态度如此下流恶劣,就是他说的这些话分明是对白苏的侮辱。 他怒视着王晓阳,原本被肥肉挤住的眼睛也瞪大了不少,厉声训斥道:「王晓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白苏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应该信口开河地诬衊那些女孩子!」 王晓阳被吓到了,没想到仅仅是一句话就惹得钟羡发这么大的火。可他见识过太多钟羡窝囊的样子,知道他在兰溪面前根本立不起来,也就没当回事。 反而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道:「你还是不是我们大哥,怎么胳膊肘子净往外面拐!不过是跟白苏那傢伙混了几天,难道就真把他当兄弟了吗?!再说,我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些女生不正经,白苏也不是个正经的傢伙!」 「你tmd再说一遍!」 钟羡气炸了,肥厚的手毫不客气地揪住王晓阳的衣领,巨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把白斩鸡一般的王晓阳给提了起来。 王晓阳吓坏了,赶紧挥着手臂挣扎起来,慌乱地叫兰溪来帮忙。 兰溪拧紧眉,不知道钟羡是怎么回事。不过秉持着和稀泥的原则,他还是不咸不淡地各打了五十大板。 「好了,王晓阳你少说两句,别惹钟羡生气。钟羡你也是的,只是这么一句玩笑话罢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做什么这么着急。」 我着什么急……我…… 钟羡这才发现不对劲,面对别人对白苏的羞辱,一向恨不得黏在白苏身上的兰溪却表现的格外淡漠。那双原本该清澈如许的眼睛里写满了冰冷和不耐烦,根本没有半点关心在乎之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冒芽,打破了自己编织的虚幻围墙。 兰溪,似乎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钟羡一点都不傻,更何况他喜欢过兰溪,自然比旁人更加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在白苏面前,兰溪总是表现得好像喜欢他喜欢到不行。可是现在看来,这份喜欢却要打上个大大的问号,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算计。 「怎么这么看着我?」 见钟羡呆呆地看着自己,兰溪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询问了一句。 他太低估钟羡了,在他心里钟羡又肥又懒还容易被人哄骗,根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 更何况,他已经在钟羡面前装了两年多了,习惯成自然,总有些时候免不得露出些许破绽。 钟羡摇摇头,掩饰住自己的神色,他松开紧抓住王晓阳的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以后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话,滚吧,今天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钟羡的好脾气已经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忘记他原本也是钟家的太子爷了。 王晓阳涨红了脸,钟羡这种做法无疑让他在这个小圈子里面抬不起头来。他求助地看向兰溪,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好话。 可兰溪却更懂得看眼色,他知道钟羡已经是退了一步,如果他们再得寸进尺地去要求,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对着王晓阳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听话离开。这才笑意融融地走到钟羡身边,抱住他又肥又粗的胳膊晃了晃。 「好啦,别生气了。好不容易放假,我们可得好好玩一次。我让晓阳先走了,等回头你可不能再跟他生气喽~」 钟羡却是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他搞不明白兰溪的心思。明明看上去他是喜欢白苏的,却又总是用这种对待恋人的方式对他,让他难免心生幻想。 而且,他深深地看进兰溪的眼底,从里面看见了浅薄的不以为意。很明显,兰溪并不觉得王晓阳的话有什么不对,相反他是认可的,只不过他很聪明,不会如此直白地放在明面上说罢了。 钟羡看着他,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第118页 第62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7 放假的第一天, 明明没有闹钟,钟羡却准时睁开眼,看着指向五点的时针, 又崩溃地躺了回去。 天啊, 习惯真是太可怕了。明明他已经脱离了大魔王的掌控, 为什么还是这么老实地按点起床! 他把被子一蒙,打算继续睡觉。然而不过躺了两分钟, 就又忍不住爬了起来, 顶着一头鸡窝开始快速地洗漱。 大清早家里还没有给他准备早餐,他干脆就拿出书开始大声背了起来。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站在阳台上朝外面的院子看去,还能看见树林里浓郁的雾气。 精神抖擞的钟羡突然发现早起似乎并没那么艰难,而且他觉得自从不再胡吃海喝、总睡懒觉后,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朝阳慢慢升起,金色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充满了活力。他忍不住想起了白苏, 这个时间他应该也在晨读吧。 然而……并没有。 好久没有睡过懒觉的白苏正蜷缩在被窝里唿唿大睡,漂亮的脸蛋陷在柔软的丝绒被里,显得愈发精緻。睡意消磨了他脸上的傲慢冷漠,让他变得有些柔软,更令人想要亲近。 直到中午十一点,他才伸着懒腰,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踢踏着拖鞋前去洗漱。 因为错过了早餐,他干脆就吃了个早中饭, 吃完饭也没有去看书, 而是坐在电视机前开始看偶像剧。 在原始社会度过的日子实在太枯燥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就算没有手机也还是能撑过一个个无聊的夜晚。 不过,果然还是现代社会更好啊。 白苏感慨万分地喝着加着草莓冰沙的冷饮,只觉得眼前的机器亲切到不行。 假期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很快学生们又返回到学习,开始了紧张的学习。 这几天天气骤变,一场大雨之后气温降了很多,许多人都得了感冒。 钟羡也不例外,长期缺乏锻鍊加垃圾食品让他的体质很差,根本抵挡不住温度的变化,很快就开始哼哧哼哧地擤鼻涕。 白苏瞥了他一眼,将自己刚买的药递给他:「你这可真是外强中干,看着块头也挺大,却跟个豆腐一样脆弱。赶紧吃点药,实在不行就去看校医,免得病情加重。」 钟羡道了声谢,心里有些暖暖的。其实他出现感冒的症状已经很久了,可除了白苏竟没有一个人关心他,包括兰溪。 他看好说明,打开药盒拿出两片药就着水一口吃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真的感觉好了很多。 他默默地看着白苏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人不能只看表象。那种潜藏的温柔大概要离得很近很近才能体会到,也不外乎兰溪嚮往着这种美好。 只是,他有些好奇,兰溪和白苏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一时间,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抓心挠肺,恨不得钻进两人的过往,拨开迷雾看清真相。 白苏一回头就看见了他发直的眼神,还以为是感冒造成的头脑混沌,干脆就给他放了个小假。 「行了,今天就不用补课了。等吃完晚饭你就回寝室休息吧,老师那边我替你请假。」 钟羡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他确实不太舒服,这会儿根本看不进去书,本以为就算如此大魔王也不会放过他,却没想到白苏竟如此贴心。 白苏被他气笑了,不学习就这么开心吗? 他毫不客气地给钟羡又泼了盆冷水:「当然,等你好了之后要加倍补回来,要是敢给我偷懒,呵。」 钟羡皮子一紧,就差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敢如此了。果然,大魔王还是大魔王。 下课铃声一响,钟羡打了个哈欠,拖着沉重的头往寝室走去。 等兰溪回过头,想要找钟羡跟自己一起去吃饭,免得没人付钱,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他很是失望,这些日子他花费太高了,又一直找不到机会跟钟羡开口要钱,生活都拮据了不少。 兰溪已经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此时再为钱财发愁,实在让他难以适应。 没了钟羡,他的目标立刻就转到了白苏身上,有些害羞地邀请道:「白苏哥哥,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来请客。」 白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请客?恐怕是他请客,自己付钱吧,想得还怪美的。 「不必了,你是来找钟羡的吧。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已经回寝室休息了,估计还没吃饭,你不去看看吗?」 兰溪一愣,他竟没有发现钟羡生病了,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大病。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很善于抓住机会。 最近他总是找不到藉口找钟羡要钱,眼下机会不就来了。 想到这,他立刻转换成一脸愁绪,说道:「啊,钟羡竟然生病了,那我得赶紧去看看他。没吃饭怎么能行,这样下去身体只会更糟糕。」 白苏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离去,这才伸了个懒腰,把书本都摆放整齐后,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他可是为两人都创造了「机会」,希望他们能好好把握。 钟羡正躺在床上难受地吸着鼻子,他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热,拿了温度计量体温,整个人都昏沉得难受。 模模煳煳中,他似乎听见了门响,只能勉强支撑起如烂泥般沉重的身体上前开了门。 第119页 是兰溪啊…… 钟羡忍不住想露出个笑容,在病痛之时能有心上人来看望,着实是件让他开心的事。 然而等他看到兰溪举到他面前的大袋子时,却勐然刷白了脸后退几步,胃里泛起酸气。 要不是兰溪还在,他真恨不得立刻捏住鼻子跑到厕所里吐一通。 兰溪担忧地看着他,赶紧打开大袋子,把里面的汉堡拿了出来,递到钟羡面前。 他当然知道感冒的人不会想吃这些东西,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就算是送来了石头,钟羡也只会笑着接受。 他故意买成这些也是有目的的,这些快餐比起学校食堂的饭可贵了许多。他想以此为藉口,赶紧把自己前段时间的花费都补过来。 兰溪直接将一个夹着牛肉生菜和大把芝士酱的汉堡塞进了钟羡手中,忧心忡忡地说:「赶紧趁热吃吧,吃饱了才能赶紧好起来。你最近总是在忙,我每次买的东西都吃不上。看到都被王晓阳他们吃了,我就心疼到不行。毕竟这些东西这么贵,我可是专门买给你的,倒是便宜了他们。」 他话说了一套又一套,时不时观察着钟羡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以前总是秒应的人,怎么这么半天了还不说话!是感冒把脑袋熏晕了,所以蠢笨得转不过来圈了吗?早知道,他还不如直接说明白些! 可兰溪根本就没意识到,钟羡不是不想理他,是根本没那个心思。 看着手中肥腻冒油的汉堡,钟羡根本塞不进嘴里。强忍了半天,他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用最后一份理智推开坐在他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兰溪,哇的一口全吐在了地上。 兰溪惊呆了,看着溅在自己鞋子上星星点点的呕吐物,差点没晕过去。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还在哗啦啦往外倒呕的钟羡,不仅没有半分心疼担忧之意,反而嫌恶地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跑了。 再这么看下去,他恐怕也要吐了! 钟羡吐得胃都要翻过来了,好不容易才止住,勉强颤抖着手拿起枕头边的纸巾给自己擦了擦嘴。 呕吐物的酸味和汉堡炸鸡的香气混在一起,让本就不大的、哈关着窗户的寝室愈发难闻了起来。 钟羡被熏得两眼发红,几乎要落下生理性的泪水来。可他此时高烧骤起,已经虚弱到不能行,根本无法处理这些情况。 更可笑的是,想来关心的他的兰溪却第一时间嫌弃地跑走了,让他失去了能够去医院的机会。 他虚弱地粗喘着气,躺倒在床上把枕头下的手机摸了出来,打开通讯录翻找着能够帮助自己的人。 兰溪、王晓阳、李晨…… 然而他看遍了平日里跟自己玩的好的同学,却找不到一个肯定会来帮自己的人。 直到…… 他的手指停留在了白苏的名字上,一股战慄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按下了通话键。 「餵……」 白苏依旧疏冷的声音从中传来,却暖得让钟羡落下泪来。 他哭得跟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哽咽着求助:「白苏,我我发烧了,好难受……」 「别急,我现在就回寝室带你去医院,你先好好躺着,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 利落而坚定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给了钟羡无限勇气和安慰,他握紧了手机,放松地躺在了床上,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微笑。 有白苏在,就好了。 他默默在心中数着数,还没数到一百八就听见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很是急促,一听就能感觉到来人急切的心情。 钟羡想要爬起来,可是高烧加呕吐却让他分外无力,根本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起自己颤抖的身体。 他急得头上直冒汗,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绝望地看着门板,憎恨自己的虚弱。 很快敲门声消失了,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钟羡难过地闭上眼,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满心的希望彻底跌落到谷底。 他的唿吸愈发急促起来,滚烫的高热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一点点将他淹没,清醒的神志逐渐离他而去让他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 然而很快,钥匙开锁的声音响起,重新把希望带了进来。一个带着凛冽香气的人大步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背在了背上。 钟羡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安定了下来,他知道,是白苏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2 15:15:54~2021-12-05 09:1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女人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8 钟羡终于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然而第一眼看到的人却不是白苏而是兰溪。 「你总算醒了,可把我急坏了!」 兰溪红着眼扑了上来,一副担忧万分的模样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钟羡不明白他此时为什么会在这里, 感受到那冰冷滑腻的皮肤, 只觉得一阵噁心, 不着痕迹地借着揉眼的动作抽了回来。 他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白苏, 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应该是照顾完自己上课去了, 毕竟总不能一直缺课。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只觉得身体里的精力全被吸走了一般虚弱,嗓子眼里仿佛堵了团棉花,噎得他只想咳嗽。 第120页 这会儿他嘴唇干涩,口舌燥热,只想喝点水缓解缓解。可兰溪根本就没有照顾人的意识,满心都是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自己的功劳,完全看不见他的需求。 「……那会儿我不是故意离你而去的, 只是看你状况不对,想着去找人帮忙。好在王晓阳他们都在,费了很大的力才把你从寝室抬到校医院里。」 「我一直守着你到现在,虽然很疲惫,但见到你没什么事就觉得一切都值了。这一次你可得好好休养身体,别再出现这种把我吓得半死的状况了。」 钟羡动了动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溪那张清秀可怜的脸看。那脸依旧跟从前一样惹人怜爱, 可看在他眼中却虚伪得如同戴着一张面具。 还真是唱作俱佳啊,如果不是自己当时还有意识, 恐怕真的要相信这番天衣无缝的说辞了。 毕竟兰溪这么善良, 怎么可能会骗他。 可越是这么想, 他就越是生气,不是气兰溪嫌弃他、没有照顾他,而是气兰溪居然空口白牙地抢走了原本属于白苏的功劳。 他可真够聪明的啊,知道以白苏高傲的性格肯定不会专门去解释辩解,就毫不犹豫地把一切揽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曾经还有那么多美好朦胧的感情,以他这脾气,真恨不得当场戳穿兰溪的真面目。 钟羡感觉到一阵悲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张令他伤心的脸。 兰溪还以为他身体没恢復又想睡了,轻轻为他掖好被子,没有再说话打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羡感觉到有人来了,兰溪很快站起身半掩住门走了出去。 「又睡着了?」 是王晓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因为离得近,房间又安静,还是让钟羡听的一清二楚。 「嗯,白苏呢?」 「在那给钟羡寝室打扫卫生,我的天,真没想到他还挺能干。那么脏的地方,连宿舍阿姨都不想管,他居然下得去手,啧啧。」 原来白苏是去做这些了……钟羡忍不住攥紧拳头,那么爱干净又娇生惯养的人却愿意做这些脏活,让他的心绞痛不已,只觉得满满都是不舍。 「他一向如此,别看面子上傲慢得很,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却非常温柔。」 「好吧,真没想到。不过,你都不担心白苏会说出来吗?」 「不会,他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种事情更不可能挂在嘴边。」 「那就行,你再坐一会儿就走吧,反正钟羡已经知道是你照顾他了。等会儿白苏就要过来,到时候打照面容易漏嘴。」 「我知道。」 说了没两句,王晓阳就走了。兰溪又反身等了一会儿,见钟羡还没有任何要醒的意思,也不耐烦继续呆在这里了。 他随手拿了纸笔给钟羡留下字条,就掩门离开了。 等他一走,钟羡瞬间睁开了眼睛,里面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他挣扎着往靠枕上拱了拱,一把抓过字条看着上面虚伪的关怀和一个大大的「心」,直接将其撕碎,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唿哧唿哧地从鼻孔里喘着气,眼睛里交织着被欺骗的悲哀和压抑不住的愤怒,许久才如同被欺负的孩子一般默默地缩回被子里,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顶,仿佛这样就能够掩饰自己的狼狈。 白苏一回来就看见了一大团白色的鼓包,他无语地挑挑眉,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本来就感冒发烧还捂这么严实,也不怕把自己憋死。他是给兰溪创造良机,帮他们好好安排一场郎情妾意的好戏,可不是打算把钟羡弄死。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么点刺激都受不了。 「真觉得自己好了点就开始作了?」 钟羡听见这如天使般降临的冷漠嗓音,立刻有了活力,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起来,眼睛红通通地、满是喜悦地看着白苏。 「你来了?!」 「我再不来,恐怕你就要把自己憋死了。」 白苏没好气地训斥了他一顿,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层层的打开,把里面熬得香喷喷的小米山药粥和煮熟碾碎的苹果泥端了出来。 没办法,钟羡高烧刚过,嗓子又疼,饮食最好以清淡为主。所以那些子大鱼大肉就别想了,能喝点粥已经是万幸。 钟羡一闻到饭的香气,这才觉察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原本最讨厌的食物现在却变成了他最爱吃的,光是看着就觉得舒服。 白苏端着粥做到床边,用勺子舀满三分之二递到了钟羡嘴边。 「我可没兰溪那么贴心,还给你买你最爱吃的汉堡炸鸡。你就老老实实地喝点粥,别给我找麻烦。」 钟羡喝了一口,粥熬得很细腻香甜,滑过嗓子的时候一点都不会疼。温度恰好入口,温热的小米带着清甜的山药温暖了他的胃,让他舒服地只想喟嘆一声。 用心和不用心就在于这了,虽然白苏嘴上说得难听,但却真心为他着想,专门打了这养胃的粥来。而兰溪只是想走个过场,根本没把他的健康放在心上,带的全是刺激性、油腻、坚硬的食物。 这碗素粥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却包含着白苏的千万用心,让钟羡暖心得只想……抱住他。 想到这,他偷瞄了白苏一眼,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自己大概会被打死。 第121页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还一直照看我,还还帮我打扫宿舍。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白苏见他吃完,把盒子又装了回去,转身去旁边的洗手池上吸了吸手,这才淡淡地说:「不必,都是我应该做的。至于朋友,想当我的朋友可没那么容易,你还在考察期。」 白苏越是如此说,就代表着当他的朋友越是珍贵。钟羡跃跃欲试地拍了拍肥壮的胸口,打下保票表明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 白苏不置可否,只是坐回他床边,给他又换了一条湿毛巾,这才拿起书慢慢看了起来。 钟羡又躺了回去,白苏在看书,他就在看他。 怎么有人的皮肤这么白呢?就像是初冬飘落的细雪,白得细腻,白得迷人。 还有那睫毛,真的又卷又长,比好多女生用假睫毛和睫毛膏刷出来的还要好看。 还有,还有…… 钟羡迷煳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万花筒一般的梦境,美得绚丽,甜得美妙。 十八岁的小伙儿身体总是健壮的,没过两天,钟羡就恢復了活蹦乱跳,又跑回去上课了。 这次不用白苏监督,他就老老实实地开始听讲,虽然依旧犹如听天书般迷煳,但多少还是学进去了一点。 白苏很满意,私下里也加紧为他补课,帮他赶上进度。 可这种态度无疑刺激到了兰溪,他没想到自己忙前忙后、百般暗示,钟羡竟然完全忘记了给钱这回事儿。 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的生活费早就花光了,又找藉口管父母要了好几次,却依旧捉襟见肘、撑不下去了。 他气恼万分,觉得钟羡不仅不懂得感恩,还是个榆木脑袋,根本不开窍。 左思右想了一番,他决定还是直接开口。反正以前直说,钟羡也没多想,现在他也没必要为了在白苏面前保持人设而苦苦忍耐。 下定决心后,他就打算找个机会,趁白苏不在的时候将事情跟钟羡说明白。 白苏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两个月来他看着兰溪大手大脚地吃喝玩乐、疯狂购物就知道他的钱肯定是从钟羡那来的。毕竟兰溪的家世他清楚,不过就是普通家庭,根本承担不起这么高额的消费水准。 也就是因为这,兰溪才会一步步地走进他布下的陷阱里。 好了,现在他已经被逼到了极点,肯定会直截了当地跟钟羡明说。 多有意思啊,明明连男朋友都不是,却好意思这么狮子大开口,还真是把钟羡当提款机了。 白苏当然要给他个机会,不然怎么能把他逼到极点呢? 快要下课了,钟羡兴沖沖地对白苏说:「我们晚上一块去食堂吃饭吧,我请客!」 白苏冷淡地盯着手中的卷子,眼睛都懒得动一下地回道:「天天都是你请客,你是钱多烧得慌吗?」 钟羡挠了挠头,主要是他家比较有钱,跟朋友一起出去就养成了付帐的习惯。 「还……还行吧……」 白苏似笑非笑地转过脸,轻轻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靠过来。 钟羡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只觉得白苏这样实在太犯规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这样的动作有多么……多么诱惑! 不过即使心中尖叫,他也不敢不听话,只能红着脸侧过头向他靠去。 「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二点,兰溪是个不慕虚荣的人,所以在他面前你一定不要总是显摆自己家很有钱,大手大脚地乱花钱。这样俗气的行为只会让你在他心中减分,而不是赢得好感。」 「你要做的就是以和他平等的身份、平等的姿态去来往,这样才不会显出你的高高在上,懂吗?」 听到这话,钟羡的脸都僵了,原本热腾腾的脸红心跳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冻成了冰块。 兰溪不慕虚荣?兰溪不爱花钱? 全是鬼扯!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单纯的白苏,心中满是酸涩。 好吧,现在看来无所不能的校草大人也有走眼的时候。不过也是,兰溪那么能装,白苏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一瞬间,看破一切的钟羡只觉得寂寞如雪,绞尽脑汁地开始思考如何让白苏不遭受兰溪的毒手呢? 第64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09 当钟羡被兰溪拦住的时候, 他甚至有种诡异的嘲讽感。 眼前的男孩依旧穿着蓝白相间的春华校服,头髮微微有点长,遮住了额头, 用蓬松又时尚的髮型提高了一部分颜值。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亲切的微笑, 让任何第一次见面的人都无法升起戒备之心。尤其是嘴边两个迷人的小酒窝, 带着些甜甜的味道,十分惹人喜爱。 三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依旧跟钟羡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让人心动又心怜。 可正是这种一层不变才显得僵硬和奇怪,因为岁月不会眷顾任何人,总是会多多少少地刻下不一样的印记。 「找我有事吗?」 兰溪被这话问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你也不算算,自从你跟白苏在一起,我们都多久好好说过话了。」 这次钟羡并没有被他的话绕进来,确实, 他比以前忙了很多,但要是说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交谈那是绝对不至于。 第122页 兰溪只是没这个心罢了,等他转过头发现需要自己的时候,这不,马上就有机会了。 「没办法,高三了,学习太忙, 其他事都得靠边。你也是,别总是玩玩嗒嗒的, 要是不努努力, 恐怕考不上一本。」 兰溪不以为意, 甚至有些厌烦这样的说教。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向你学习。不过在这之前,钟羡你可得先帮帮我的忙。」 钟羡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启唇发问:「怎么了?」 兰溪苦恼地嘆了口气:「这两个月你一直在忙,为了帮你买那些好吃的,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你也知道我一个月生活费不多,这会儿手头有些拮据,实在是难捱。」 「好钟羡,帮帮我,不然过几天我连饭都吃不起了。」 果然如此,钟羡并没有意外,甚至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 以前他没觉得有什么,自己手里钱多,兰溪和那帮子跟班的伙食费基本都是他出。时不时再给兰溪买些衣服鞋子手錶背包,每个月的零花钱基本上都要花个大差不差。 反而是他自己,除了吃点垃圾食品,就再没什么花费了。也难怪兰溪不过两个月就受不了了,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想到这,他又心疼起白苏的单纯。大概在他眼中兰溪还伪装得非常到位,所以他才会误以为兰溪根本不慕虚荣,更不会伸手要钱。 如果自己把这几年的帐单放到他面前,恐怕都要把他吓坏了。 钟羡已经清晰地看透了兰溪的真面目,根本不想再继续纵容下去。 「那肯定不行,我现在就给你转帐。」 兰溪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暗自吐槽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还不如直接了当的一句话。 听见叮的一声脆响,他飞快地点开手机,却被上面的数字给气炸了。 八百?!钟羡打发叫花子吗?! 「钟羡,你是不是少打了两个零?」 他怒视着钟羡,清秀的五官都点燃起熊熊怒火,几乎要将面前的胖男孩给烤熟。 钟羡掀了掀眼皮,很平静地摇摇头。怎么可能打错,兰溪不过是给他买了三次麦当劳,就算是按每次二百块来算,这八百也绰绰有余。 他已经算是大发善心了,还给兰溪留了不少生活费,完全够撑到这个月月底。 听到兰溪的质问,他甚至忍不住在内心嗤笑一声:八万,他可真是比资本家还狠。 兰溪被他一番说辞弄得目瞪口呆,是这样没错,但……放在钟羡身上就不对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柔和下表情,哀哀怜怜地想要挽住钟羡的胳膊,却被他侧身躲开。 见钟羡如此对待自己,兰溪红了眼睛,声音里都透出哽咽:「钟羡,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告诉我,我立刻就改。」 钟羡并没有被打动,反而心中满是讽刺。瞧,就是这副嘴脸。需要他的时候,比那春日里的湖水还要温柔缱绻;不需要他的时候,比冬天的大兴安岭还要冰冷寒霜。这两幅面孔切换自如,既能达成目的,又能来回拉扯勾起人的兴趣。 以前的他总是被这种忽冷忽热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手段罢了。 这样一比,反而是白苏那种从头到尾都直白的傲气更让人折服。 跟他在一起,即使钟羡总是被气得半死,但却不需要费心思去猜,更不用担心自己被坑的体无完肤。 「你没什么错,我只是就事论事。钱你已经收到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兰溪的这些所作所为都给拍下来,也免得白苏会被他假惺惺的模样所蒙蔽。 他记得兰溪说过,以前白苏对他非常好,是喜欢他的,那么究竟是什么造成白苏现在冷淡的态度? 他很想知道,更想加深这种效果,免得白苏再被兰溪三言两语煳弄过去。 「钟羡,你不能这样对我!」 见钟羡要走,兰溪忍不住吼了一声,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想要把他留下来。 钟羡不耐烦地想要甩开他,却在根本就没有碰到他时,眼睁睁地看着兰溪顺着自己的力道倒了下去。 瘦弱的兰溪在肥壮的钟羡面前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纸,一下子就撞倒了桌子,狼狈地摔在地上。 「钟羡,你tmd疯了?!」 恰在这时,王晓阳沖了进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立刻跑上前,扶住兰溪,指责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刺向钟羡。 而他身后不仅有钟羡以前的跟班,还有班主任和其他同学。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对他的控诉。 『居然连跟他关系最好的兰溪都下得去手耶,这个人可真是太可怕了。』 『听说以前好几个学生都是被他逼退学的呢。』 『果然是背靠校董,在学校里就无法无天了啊!』 一道道谴责的目光如同钢针一样刺向钟羡,让他恍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直到此时他才体会到,那些被兰溪他们的造谣毁了学业和名誉的人是多么的孤立无助。 「钟羡,跟我到办公室一趟。王晓阳,你们几个送兰溪去校医室看看,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联繫。」 钟羡握紧了拳头,压抑着愤怒跟着班主任离开。而兰溪则两眼泪汪汪地被一群人护送着,一瘸一拐地朝医护室走去。 第123页 这一次不算个什么大事,还跟以往一样,班主任训了训话,就把钟羡给放回来了。 钟羡心烦意乱地坐下,感受到旁边的白苏,愈发烦躁起来。 他很担心,白苏也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对自己产生误会。他不敢看白苏的眼睛,只能仓皇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拿起签字笔写下「你信任我吗?」几个字。 白苏懒懒地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拿过纸。 「我相信你没有做过那些事,你不要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只要专心学习就好。」 白苏的安慰让钟羡立刻酸了鼻子,在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有个人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真的是太让人感动了。 「我很开心,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白苏想了想,为了安慰他又写:「兰溪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当时事发突然恐怕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肯定会找你赔礼道歉。你也别太伤心,在他的心中你还是很好的。」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过,王晓阳这个人你要小心。他奸猾狡诈、心思不纯,特别喜欢挑事。这一次恐怕也是他故意闹得这么大,为的就是让你难堪。」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又飞快地滑动笔尖:「这种情况我以前遇到过,王晓阳实在让人噁心。也就是因为他,我没办法再跟兰溪继续做朋友,最后只能分道扬镳。」 钟羡勐然瞪大了眼睛,他终于知道白苏与兰溪的秘密了,却没想到竟是跟他一样憋屈又噁心的境地。 难怪白苏对兰溪这么冷淡,换了他也同样会如此!可恨他以前竟还误会白苏傲慢无礼,现在看来分明是兰溪心机深沉、虚伪狡诈。 什么王晓阳爱挑事,王晓阳根本就是兰溪的应声虫,没有他的指示,他怎么敢做这些事! 钟羡看得明白,两年多的相处让他对兰溪和王晓阳了解无比,拨开了挡在眼前的烟云,一切都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看着白苏认真安慰他、条条为他分析的模样,他心软成了一滩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白苏,决不能让兰溪欺负他半分。 想到这他悄咪咪地告着兰溪的状:「前段时间,兰溪不是给我买了几次炸鸡汉堡嘛,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吃。但他昨天竟然找我要钱,说是花费不菲,自己承担不起。」 「我本是不愿,但他说得也有点道理,为了尽快打发他,我就给了他八百块,也是绰绰有余了。可是你知道他居然说什么?他说『你是不是少转了两个零』!这点东西,他居然跟我要八万块,就算是诈、骗份子也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吧。」 说到这,钟羡委屈地看着白苏:「我虽然有钱,但那些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于是我拒绝了他,结果他就恼羞成怒,装出一副被我推倒的样子。」 白苏拧紧眉,似乎没想到情况竟是如此。他抿紧薄唇,眼中闪过厉色,用手轻轻覆盖在钟羡的手背上,以示安慰。 「你做得很对,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兰溪太过分了,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他竟变成了这样的人。以后你离他远点,免得再遭了陷害。」 说到这,他又同情地拍了拍钟羡的手:「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相信我,以后你会碰见更好更优秀的人。」 可钟羡这会儿已经晃了神,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他面色发红,整个人像是烧开的茶壶般,唿哧唿哧地冒着白烟。 白苏的手指修长骨感,皮肤雪白,看上去犹如玉雕,美得令人想要捧在手心上。而那微凉的触感,如同雪花般落在他的手背上,让他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走了这片雪。 见他一直在发呆,白苏轻轻敲了敲桌面唤回他的注意力,把练习册往他面前一摆,在长长的字条上又写下一句话:「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这些题做完。你的病已经好了,可不许再偷懒。」 钟羡这才回过神来,不用白苏督促就埋头苦学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异常。 正如同忠言逆耳利于行一样,虽然白苏总是压着他学习、学习、再学习,但他明白他是真正为他好。而兰溪看上去让他过得舒舒服服,却半点没有为他考虑过。 第65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10 不出白苏所料, 兰溪果然找上了钟羡,第一时间就满眼抱歉地给他道了歉。 「对不起啊,钟羡。当时情况太突然了,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害得你被老师训了一顿。我已经跟大家都解释过了, 你根本就没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是吗?钟羡太清楚他的手段, 所谓的解释就是愈发显得他自己弱小无助可怜, 把他的罪名钉得死死的,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这种方法兰溪用过很多次,以前他只是冷眼旁观,感受不到其中的险恶,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被人诬衊的滋味是多么噁心。 钟羡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兰溪的真面目,更后悔自己的愚蠢无知、两眼浑瞎。 他冷笑一声,目光直逼兰溪, 半点都没有被打动的意思:「没必要道歉,毕竟你也知道,就算我真的把你怎么样,结果也不过就是挨两顿训斥罢了。我都习惯了,根本不痛不痒。」 兰溪微微一愣,总觉得这话有些刺耳难听。但他还是调整好自己柔弱的神情,软声道:「你别生气, 我给你道歉。钟羡~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第124页 兰溪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毕竟谁能拒绝一双那么柔软又清澈的眼睛呢。 但钟羡已经不吃他那套了, 所谓的清澈根本就是一种伪装保护色, 像是自然界里美丽的花朵,用漂亮的外表迷惑着食物。 「你说句道歉,我就得原谅你,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兰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钟羡这里碰钉子,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要知道曾经的钟羡被他死死地握在手心里,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现在居然对他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委屈极了,哀哀地看着钟羡:「我都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你了,你还要这么生我的气吗?是,是我不对,当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你解释。但我已经弥补了错误,你就非要死死地抓住这点不放吗?」 「钟羡,你变了,以前你绝对不会这样。是不是我最近和白苏哥哥走得太近,让你难受了。但我发誓,你和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我绝对没有任何忽略你的意思。」 钟羡气坏了,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不仅虚伪得一逼,居然还妄想脚踏两只船,真当自己是人见人爱的rmb啊! 他再也忍不了了,直接吼道:「兰溪你听好了,从现在起我跟你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关系。你别来找我,更别去骚扰白苏,不然,我要你好看!」 兰溪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钟羡无情地甩在身后。 谁要听他在那里废话连篇! 钟羡和兰溪闹翻的事很快传开了,原本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都围在兰溪身边安慰他,分明就是把钟羡当成了罪魁祸首。 可那些谴责的目光根本没有影响钟羡半分,他甚至还对现在的清静感到颇为高兴。 然而没过两天,他就又怒了。 因为兰溪这个不要脸且十分功利的傢伙,在发现跟他求和无望后,立刻转身去缠白苏了。 依旧是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的温柔贴心笑意,兰溪这次专门用了天蓝色的小熊保温饭桶装好打来的饭菜,放在了白苏面前。 打开盖子后,热腾腾的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两个荤素搭配的简单小菜、一碗米饭加一碗银耳汤,简直贤惠到了极点。 「白苏哥哥,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饭,赶紧趁热吃吧,也免得再去食堂跟他们挤。我记得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才特意装了保温盒带回来,希望你不要嫌弃。」 白苏目光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钟羡抢了先。 钟羡砰地一声把盒盖盖上,直接粗手粗脚地塞回进兰溪的手里,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就带这么点饭,不会是想让白苏报销餐费吧。赶紧拿回去自己吃吧,肉那么肥,油那么重,白苏根本吃不下去。我专门让营养师做了饭,白苏直接跟我去吃就好。」 说完,他又紧张兮兮地看向白苏,指着那饭菜说:「兰溪打的五花肉都是肥的多,而且另一个也是油炸过的,吃多了不好。」 白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直把他看得冒汗后,才转头拒绝了兰溪的好意。 「谢谢,但不用了,我不习惯在教室里吃饭,也不喜欢吃别人买的饭。」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兰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很快化为委屈和可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 王晓阳看不下去了,立刻上前来助阵,直接就把矛头指向了白苏:「白苏你怎么能这样?兰溪好心给你带饭,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冷心冷肺的人!」 钟羡一看这狗腿子叫唤起来,立刻也不甘示弱地挤进中间。他个头高,块头大,肥肉还多,简直宛如一堵墙般结实吓人。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王晓阳和兰溪,嘴皮一翘,恶狠狠地说:「什么好心带饭,经过白苏允许了吗?没经过别人允许,就是自作多情!更何况白苏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你了,怎么就一点眼色都没有!」 「赶紧拿东西滚蛋,别逼我扇你两耳刮子。以前这事我可没少做,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校霸钟羡再次登场,只不过这次不是跟兰溪他们站在统一战线,而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也是到此时,兰溪和王晓阳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惧怕钟羡。 兰溪飞快地转了转眼珠,知道钟羡最近对他正是有气的时候,跟他正面对抗显然很不利。他扯了扯王晓阳的衣服,示意他别再搞事。 他抿了抿薄唇,有些失落地抱紧手中的保温桶,轻声细语地道歉:「对不起,白苏哥哥,是我太莽撞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下次你想吃什么一定告诉我,我来帮你买,也省得你费事了。」 钟羡嫌弃死了,挥了挥胖乎乎的大手:「用不着你,白苏想吃什么,就是一个超市我也能给他搬过来。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吃饭。」 兰溪不甘地咬住下唇,只能暂时让开了位置。 钟羡这才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白苏的神色一眼,见他没有异议,立刻挺起肥嘟嘟的胸膛,趾高气扬地引着白苏朝外走去。 他担心兰溪的这番姿态会让同学们误会,进而用言语伤害到白苏。然而目光扫了一圈,却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第125页 同学们不仅没有觉得兰溪可怜,反而嘲讽于他的不知羞耻。白苏是谁,多少少男少女心中的梦想,以为卖个惨、撒个娇就能黏上去,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钟羡耳朵尖,甚至还听见坐在后面几位妹子的冷嘲热讽——「真是不要脸」。 他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在心里给妹子们竖起大拇指。 说得对,说得好,真是太爽了! 不过,大家也太双标了吧…… 等到了食堂,白苏才问:「钟羡,你还在生兰溪的气?」 钟羡立刻大力点头,恨不得把这个气生到天荒地老。 他本以为白苏会劝说他,却没想到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那双素来冰冷疏离的眼睛如同坠入万千星辰的湖泊,让他不禁想起「灿如星辰,皎若明月」这个词。 他忍不住脸红了起来,赶紧把视线转移到一边,拒绝了白苏如此大杀伤力的目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白苏轻笑道:「那就对了,人得有些脾气,不然只会被人当做泥巴随意捏住。你不管喜欢谁,都应该保持自己的个性和坚持,这样不仅不会失去掌控力,反而会更显魅力。」 「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钟羡被他夸得美滋滋,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北,还想快乐地再干两碗大米饭,却被白苏按住了碗口。 那眼神恢復了犀利,骇得他立刻放下筷子,坐直身体,表示绝对不吃了。 等到第七次月考时,钟羡的进步简直可以用举世瞩目来形容。不仅班主任在班里专门表扬了他,就连学校也在大会上不点名地将他树立成进步的典范。 兰溪嫉妒地看着班级群里发的排名表,一对柳眉紧锁,鲜嫩的唇几乎都被咬烂了。 他本以为钟羡离了自己,只会越过越糟糕,会发现除了他根本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想像中的失意,反而如同插上了一双腾飞的翅膀般一飞沖天。 反而是他,因为心思总用在其他的地方,成绩还下滑了不少。 老师已经专门找他谈过话,希望他能把精力好好放在学习上,多向钟羡学习学习,别总是搞什么团伙聚会。 而那些本来就讨厌他的同学们更是在背后里嘲笑他,觉得就是他拉低了钟羡的成绩,根本就是只害群之马。 除了曾经的跟班们,没有人愿意跟他玩。可他也不想跟王晓阳那群人在一起,毕竟他们除了像吸血鬼一样死死地贴在他身上,不停地花着他的钱,完全没有一点用处。 更糟糕的是,老师警告他,如果这次月考成绩再继续大幅度的下滑,就要请他的父母过来谈谈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若是让父母知道自己在学校根本不是成绩优秀、受人欢迎,那迎接他的绝对是一场地狱。 不行,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就算是装他也要装到高考之前。 他眼珠一动,很快打起了主意。 第66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11 「我钥匙忘带了, 得上楼再去拿一趟,你等等我,好不好?」 夜晚星辰繁密, 教学楼上的灯都熄灭了, 只有亮起的路灯还在照耀着光芒。 可怜的钟羡因为太过于专注给白苏拎包拿书, 到了楼下一摸兜里,才发现自己竟然把钥匙落下了。 他怯怯地观察着白苏的表情, 生怕惹他发火。内心暗暗恼恨自己的不经心, 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在白苏面前丢丑了。 白苏淡淡扫了他一眼,倒并没觉得有什么。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赶紧回去拿了。 钟羡这才松了口气,把包啊、书啊都放在白苏旁边的椅子上,勐地吸住一口气,咚咚咚地大步朝楼上跑去。 为了不让白苏多等,这一跑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又唿哧唿哧地喘了半天气, 才赶紧把灯关上,在黑暗的走廊上摸索着朝楼梯口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却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噼里啪啦地响起。不知出于什么直觉,他勐然后退一步,缩在了柱子后面,只露出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外看着。 那是……兰溪和王晓阳? 他们看上去太奇怪了,畏畏缩缩得如同偷吃灯油的老鼠。明明楼梯上有照明的感应灯, 可他们却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把灯弄亮。 钟羡有些尴尬, 等会儿这两人要是回教室, 恐怕就要跟躲着的他碰个正着。 不过很快他又抛弃了这种尴尬, 理直气壮地挺起腰板。他光明正大地拿钥匙,还能怕遇见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吗?! 可出乎他的意料,这两个人并没有朝教室而来,反而直接上了楼。 钟羡心中一跳,他们想干什么? 他忍不住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同样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再往上去就是老师的办公区域了,一般情况下,不是有什么事情非要办谁也不愿意来。更何况这夜黑风高的,总觉得两人要做什么坏事。 兰溪和王晓阳要做坏事,他怎么能不看个清楚,想到这,他愈发小心起来,硬生生凭藉幽深的黑暗遮挡住自己肥肥的身躯,把灵活的胖子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他眯起眼睛,细细看过去,就见王晓阳不知从拿搞的铁丝,插进锁眼里扭了两下,竟然把班主任的门给撬开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掩上门,开始在屋子里翻找什么东西。 第126页 钟羡再次跟过去,透过窗户悄咪咪地往里面看,很快就弄清楚了两人的意图。 这两个不要脸的傢伙竟然准备偷试卷! 也是,最近兰溪的成绩一落三千丈,班主任早就注意到了,已经单独把他拎出去敲打了好几遍。 可钟羡了解兰溪,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忠言,在这个人的心里,只有依附别人、利用别人才是通往成功的捷径,让尝到甜头的他再去努力,简直是异想天开。 王晓阳一边叼着不知道从那里搞来的烟吸着,一边熟练地打开保险箱,惊喜地看着里面一整套的试卷。 他立刻张嘴想要喊兰溪,却忘记嘴里还燃着的菸头。猩红的菸头直接掉落在下面堆放的草稿纸上,骇得他赶紧准备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钟羡直接推门而入,怒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见到来人是钟羡,立刻对视一眼。 兰溪上前,想要靠近钟羡,嘴里可怜兮兮地哀求着:「钟羡,你就当没看到行不行?我只是希望下次考试能进步一二,不然王老师就要让我请家长了。你也知道我爸妈多好面子,若是让他们知道我成绩这么糟糕,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 钟羡才不想听这些狡辩,成绩不好就好好努力,搞这些歪门邪道算什么本事。 他冷冷一笑:「别废话,赶紧跟我去找老师认错!」 兰溪才不想认错,否则的话他就真完了。就在靠近钟羡的时候,他勐地跑了出去,王晓阳也紧随其后。两人直接把门一关,稀里哗啦地把锁从外面锁上,确保钟羡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他们。 钟羡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敢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气急败坏地上前拉门。可门已经被锁上,怎么打都打不开。更糟糕的是,为了防止学生搞事,办公室的窗户都装了防盗网。他上来的急又没带手机,这下可糟糕了。 他怒地勐拍了一下墙壁,只能默默祈祷等不到自己的白苏能上来找他。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重大问题。教室里不知何时竟着起了火,火苗飞快地舔着大堆的纸张书本,又撩起没有卷好的窗帘,瞬间燃了起来。 强烈的烟气熏得他直咳嗽,只能用一只袖子捂住嘴,转身去找能灭火的东西。 可什么都没有! 没有水,没有厚重的衣服,更没有沙子和灭火糷偾器。 钟羡眼睁睁地看着火越少越大,只能冲到门口疯狂地踹着门。 可是没用,牢固的大锁紧紧地锁住了所有希望,身后翻滚的浓烟和火苗如同逼近的死神,要将他吞噬。 他急得浑身直冒汗,火焰燃烧带来的热度更是让他浑身滚烫。 怎么办?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空气被烟雾挤压得越来越稀薄,钟羡无力地蹲下,才勉强能唿上口气。 他绝望地看着紧锁的大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的响动,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开,露出了站在那的人影。 是白苏! 白苏不顾乱窜的火苗,飞快地跑进去一把将钟羡扶起来,两人弓着身子朝外跑去。 浓烟挤压着钟羡的肺部,让他已经因为缺氧而变得无力,可搀扶着自己的那双胳膊是那样的稳,坚实又有力地托起了他生的希望。 两人一口气不停地跑到楼下,双双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钟羡无力地倒在白苏的身上,眼睛一眨,又想哭了,却很快憋了回去,用双臂死死地搂住他。 真好,他就知道白苏一定会来救他的! 白苏却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这个蠢货,居然差点为了两个白痴把命给送了,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他挣扎着脱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拨打了老师的电话和火警电话。完了才狠狠地拍了一下钟羡的头,恨不得把他脑袋里进的水都给倒出来。 钟羡挨了巴掌也不生气,他知道白苏是担心他才这么焦急的。 回过神来的他立刻毫不客气地告起了状:「是兰溪和王晓阳想要去偷试卷,被我发现后居然把我反锁在屋里。没想到突然就失了火,搞得我小命不保。他们这次惨了,学校一定会开除他们的!」 说完,钟羡又幸灾乐祸了起来,巴不得看两人倒霉的样子。 白苏却没这么乐观,他比钟羡更了解人性。兰溪和王晓阳敢做这些事,就证明两人已经提前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们能轻易脱身,那么留在现场的钟羡呢?就成了最佳的替罪羊,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钟羡不敢置信地长大嘴巴:「可,可有监控啊!」 白苏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兰溪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弄坏监控。 钟羡傻了眼,气得脸色涨红,忍不住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两个害人精,真是太卑鄙了! 白苏轻轻为他拍了拍背,眼中闪过精光:「别担心,你只要一口咬定是他们两人就行了。你不需要紧张,没做就是没做,行得正站得直,什么都不需要怕。」 不出白苏所料,兰溪和王晓阳果然推得一干二净,一脸无辜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钟羡嫌疑最大,但有白苏为他作证,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但白苏明白,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自作聪明,以为做的事天衣无缝,但其实根本瞒不过经验丰富的jc。 第127页 就在兰溪和王晓阳以为无事的时候,负责案件调查的jc来到学校直接将两人带走了,一时间学生们议论纷纷。 钟羡听到消息,总算放下心来,冷哼一声:「自食恶果!」 这两个人不仅心思奸诈,妄想走上捷径,竟然还毒辣无比,差点害得他性命不保。只要一想起来,他就觉得浑身发毛、骨缝渗霜,感觉到不寒而慄。 想到这,他赶紧对白苏讲明兰溪的真面目,生怕他继续被那虚假的面具所欺骗。 「当时兰溪明明看到我被困在里面,却无视我的求助,直接转身离开。虽说王晓阳是直接执行人,但他也是助纣为虐,性质十分恶劣。你可别再被他那哭哭啼啼的样子骗到,他的心狠得紧。」 白苏暗中挑眉,可以啊,钟羡别的不说,思想觉悟还是很到位的。或许是这一世生活环境不错,他虽然心思单纯,却也敢爱敢恨,很有见底。 但表面上他还是微微蹙眉,长嘆一口气道:「没想到兰溪竟然是这样的人,他走错了路,就得承担起后果。希望以后他能够改邪归正,别再做这些傻事。」 钟羡心里满不是滋味,白苏就是人太好,此时对兰溪还抱有希望。要他看,这人从根子上就烂透了,以前不过是装得太好才把他们都骗了过去。 不想再提这件事,他转而说起了白苏最关注的学习:「小苏,你说我跟你考上一所大学的可能性有多大?马上就快高考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你分开。」 白苏斜了他一眼,直接抱起桌子上厚厚的练习册和成沓的卷子放在钟羡面前。 「那就开足马力赶紧学习,否则我怕我们连一个城市都考不到一起去。」 钟羡缩了缩脖子,又很快恢復了斗志昂扬。为了他们的友谊,为了能跟白苏不分开,拼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5 09:20:08~2021-12-08 12:3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无1用 10瓶;4号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12 钟羡不愧是天之骄子, 聪明到让白苏嘆为观止的地步。虽然每一世他总是过得凄悽惨惨,但世界的金手指还是偏爱他的。 不过一年的时间,他的成绩就跟坐火箭一样飞速上升, 等到了高考前, 竟然已经能稳定在年纪三四名了。这简直就是个奇蹟, 即使不看在校董的份儿,他的事迹还是时不时地被拿出来鼓励其他学子。 「黑色签字笔、涂卡笔、橡皮……」 钟羡一件件地数着明天要用的东西, 反覆数了好几遍才安下心来帮白苏装进透明的袋子里。准考证的话, 明天进考场的时候老师才发,为的就是避免他们大意拿丢。 「小苏,你紧张吗?我,我好紧张啊。」 虽然成绩已经提高了,但他还是担心自己发挥失常,到时候没办法跟白苏进到一所学校,那可就哭死了。 他如同一滩泥巴般死死地扒在白苏的身上,已经缩小了两圈的包子脸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他就是黏人, 就是没办法离开白苏。他要跟白苏进一所学校,一个专业,再找人安排在一个寝室。 白苏嫌弃地用手掌推着他的大脑门子,可惜一个没用心抵挡,一个死粘着不放,拒绝就显得一点也不走心。 高考第一天 「钟羡,真巧, 我们竟然是一个考场。」 钟羡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去查看, 却发现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兰溪。 兰溪瘦了许多, 白花花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脸上原本的婴儿肥也消了下去,凸显出颧骨。没有了钟羡的滋养,他从精心修养的花朵变成了路边的杂草,显得那么得不起眼。 只是那眼睛依旧清澈,虚伪的玻璃纸煳得比以前还牢固,根本就看不出被学校开除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钟羡膈应坏了,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晦气」,直接头一转,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可兰溪若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就奇怪了,以前白苏的冷脸他都不怕,更何况钟羡这样的纸老虎。 他走上前,笑着开口,完全没有一点陌生之意:「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就连高考这种大事都能碰在一起。」 钟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样的缘分还是给别人吧,他可一点都不稀罕。 他皱紧眉头,语气不好地说:「我们也没这么熟吧,以后见面了还是当陌生人的好,别整天虚情假意地套近乎。」 兰溪有些受伤地看着他:「难道我们这三年的情谊在你眼中就这么浅薄吗?那次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一副凶声恶煞的模样吓到了我。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逃走,不想被你看到。后来会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定我的罪。」 钟羡只觉得没见兰溪一次,他都手痒痒地想揍他一顿。真是人不要脸则无敌,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只想着推卸责任。看来被学校开除的惩罚对他来说还是太轻了,就应该像王晓阳那样,直接被关进监狱里好好改造改造。 「你说得轻巧,但钟羡可是差点被你害得没命!」 姗姗来迟的白苏毫不客气地点出兰溪一直迴避的问题,直接挡在了钟羡面前。 第128页 钟羡一看见他立刻如同见到了主人的大狗,吐着舌头就往白苏身上扑,欢快地撒着娇:「小苏,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白苏这才转过身,拍了拍低下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要好好考试,别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心思。」 钟羡乖巧地点头,立刻揽住他的肩膀朝考场内走去,半分目光都不再分给兰溪。 兰溪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有种直觉,本来这两个人都该是属于他的。可是现在一切就像握在手中的沙子,他越是想握得紧,就越是漏得快。 很快,他收起了那些多愁善感,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没关系,他还有很多机会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紧张的两天考试过去,不论结果如何,高三的学生们都已经开始了狂欢。 白苏和钟羡也不例外,逮着机会好好放松了几天。就在离校之际,班长组织了一次聚会,希望能为这三年的同学情谊画上圆满的句号。 白苏是最关键的人物之一,本来他不想去的,最后也磨不过班长的死磨硬泡,还是答应了。而本来就爱玩的钟羡看到他去,自然也不甘落后。 最后地点还是钟羡定的,抠门了一年的他终于大方了一次,请了同学们去市里最好的酒店。 然而在那里,他们却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兰溪。 钟羡立刻怒了,性子一上来就要撵兰溪滚蛋。 班长有些尴尬地打着圆场,他本来也不愿意邀请兰溪的,可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竟硬生生跟了过来。人都来了,他也不好意思去赶,就变成了了现在的样子。 白苏拦住了钟羡,对付厚脸皮的人光是发怒肯定不行。兰溪摆明了今天就要赖在这里,钟羡总不能把人打跑,那就太落下乘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无视他,也免得给了他表演的机会。 钟羡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宛如被勒住脖子的猎犬,又乖乖地坐回到白苏身边。 见两拨人没有起冲突,所有人才放下心来,嬉闹着将刚刚僵硬的气氛煳弄过去,很快说起了以前班里的趣事。 等吃完饭,时间还早,班长干脆提议大家再去ktv唱唱歌。这次不让钟羡请客了,大家aa制,选了个价格适中的场馆。 白苏不喜欢唱歌,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玩手机吃水果。反而是钟羡异常活跃,恨不得霸着麦多吼几嗓子。 好几次,钟羡还想跟白苏来个深情对唱,却被他嫌弃地推开了大头,只能蔫蔫地一个人唱完。 就在欢闹之际,他却用眼角瞄到了兰溪悄悄起身,如同贴着墙面的影子般熘了出去。 包厢里黑,人又多,喝得也不少,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只有从头到尾都觉得兰溪要搞事情的钟羡,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寻常。 他也顾不上唱歌了,立刻尾随过去,要好好看看他想干什么。 可惜,ktv里路又多又乱,他转得头晕。好不容易找到兰溪,却见他只是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从外面的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观察了半天,虽然兰溪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样,可他心中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头顶上的雷达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 很快,他又跟着兰溪回到了包厢,这次也不唱歌了,就窝在白苏身边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兰溪。 很快,服务员又端来了新的啤酒,按照班长的要求全部打开后,给每人倒上了满满一杯。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希望大家都能考出理想的成绩、考上心仪的学校!」 「干!」 大家豪情满怀地饮尽了杯中的酒,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一团,把高中三年的压力全部释放了出来。 坐了一会儿,白苏感觉有点不对劲。密闭的屋子似乎透不过气来,酒气翻涌点燃了血液里的燥热,他忍不住拉了拉衣领,想让自己透口气。 「我去外面转转。」 钟羡立刻也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 白苏摆了摆手,他知道钟羡喜欢唱歌,马上就轮到他的歌单了,这时候出去可就唱不成了。而且他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出去唿吸唿吸新鲜空气。 钟羡见他坚持,只好又坐了回去,一颗心却全跟着他飞走了,根本就没了刚刚唱歌的兴致。 可没过一会儿,他勐然一惊,立刻站起身环视一周,却不见了兰溪的踪影。 不好的预感爬满他的神经,让他头上的青筋急躁地突突乱跳。 该死,大意了! 他再顾不上其他,推开挡在面前、还在唱歌的同学,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白苏,白苏! 走廊上的灯很昏暗,只能勉强照亮地面,五颜六色的彩灯晃得人眼花头晕,大理石和镜子组合成的建筑,让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钟羡来回跑了两圈都没有找到人,心中愈发急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刚刚为他们倒酒的服务员,火石电光之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他箭步上前,一把扯住服务员的领子,将他提起来死死地按在墙上,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大声质问着:「是不是你刚刚在酒里下药了?!人呢?那两个人去了哪?!」 服务员惊恐地摇摇头,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第129页 钟羡举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去,却又很快捡回了理智。白苏说过,武力有时候可以解决问题,但总是最下乘的。 他现在就算把人打个半死,恐怕也还是救不了白苏。所以,他必须好好想想怎么办……怎么办…… 钟羡收起了拳头,将服务员放下来,直接从钱夹里掏出一沓一百元塞进了他的怀里。 「乖乖告诉我,那两人去了哪,这些钱都是你的。就算jc来了,你也只是个被胁迫的,下药之事从根子上讲和你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你不说,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可就得蹲局子。」 服务员看着手里的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钟羡笑了,又给他看了看自己的存款余额,一连串的零几乎能闪瞎狗眼。 「只要你同意,不仅这些钱可以拿走,等你指认完毕后,我会再给你一笔钱,算是弥补你失去工作的艰辛,如何?」 服务员本就不是个好人,被这样诱惑早已心动,听了钟羡的话还有什么犹豫,立刻把兰溪的计划抖了出去。 第68章 脚踏两只船可是要翻船的哦13 宾馆里的灯不算太亮, 但照亮狭小的空间已经足够了。一张简单的双人大床,面对着破旧的液晶电视,靠墙有一排桌子, 勉强能放下点东西。 白苏无聊地躺在床上, 默默闭着眼睛捕捉着旁边的动静。 果然还是太嫩了, 既然都给人下了药,还不麻熘点上来, 把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倒好, 一个人扭扭捏捏地旁边脱衣服,半天才脱掉一件,可真够愁人的。 白苏故意装模作样地哼唧了两声,这才催促着兰溪掀起被子,光熘熘地爬上了床。 有点意思哟~ 他在心里啧啧两声,虽然没打算真的跟这位小青年发生些什么,但想想这刺激的画面,还是觉得蛮好玩的。 兰溪开始解他的衣服, 只是动作很不熟练,又似乎有些慌张,半天才勉强脱下了衬衫。 这还是白苏配合的结果,不然恐怕他一晚上都得跟穿脱衣服槓上了。 就在兰溪咽了咽口水,解开皮带,准备把白苏裤子脱下来的时候。 门突然滴滴响了两声,被人用房卡从外面打开, 冲进来了一个高壮的人影。 钟羡就是在这种姿势下跟兰溪打了照面,只是一瞬间怒火就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让他如兇狠的獒犬般扑了上去, 直接把兰溪掀翻在地上。 瘦弱的兰溪哪里是他的对手, 当时就被压得差点翻白眼,撞在冰冷坚硬地面上的背更是疼得钻心。 「钟羡,你听我说……」 说nmb! 钟羡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白苏差点被侵害的模样刺激得他眼珠通红,如果不是理智还勉强存在,他真恨不得掐死兰溪。 就这兰溪也没讨到好处,被他揪着头髮狠扇了几个耳光,原本清秀素雅的小脸彻底肿成了猪头。 白苏见势不对,怕钟羡真把兰溪给弄死,赶紧哼唧两声,唤回了钟羡的注意力。 钟羡心疼极了,飞快地将兰溪绑住扔到角落里,顺便打了报警电话。 他将白苏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摸着他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 咦?居然一点都不烫…… 可看白苏难受的样子,他又想不了那么多,飞快地将他的衬衫穿好,拨打电话让保镖先来处理现场情况。 他一把将白苏公主抱起,直接冲进停车场,直奔医院。 白苏根本就没中药,去医院检查个什么。只是装就要装到底,他颤抖着手指抓住钟羡的衣角,无力又虚弱地说:「我……我不去医院……」 钟羡咬了咬牙,又拿他没办法,只能拐了个弯朝自己家中飞驰而去。 白苏的脸染上了一层醉酒般的薄红,艷丽得犹如三月盛开的桃花。那双曾经犀利又尖锐的眼睛,此时也如同融了的冬雪,散发出波光粼粼的荡漾之意。 原本就红的嘴唇,更是像抹了胭脂一般,鲜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微敞的上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雪白的皮肤,晃得人眼睛直晕。 白苏脸上没汗,钟羡却出了一身汗。他轻柔地将白苏放在自己的床上,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去看看白苏的情况,又有些不敢看,总觉得好像会冒犯到什么。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满是汗的手心,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解决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苏已经无聊地快要睡过去时,突然感觉身上一凉,被子被掀开了。 他懒懒地睁开眼睛,想看看钟羡要做什么。却发现这小子竟快狠准地扯下他的裤子,勐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白苏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头髮:靠,我没想让你干嘛啊! 就这样,白苏夺走了钟羡的某个第一次,一觉醒来根本无法面对青葱少年,默默地翻了个身背对他,心里念叨着罪过。 钟羡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可……可他太喜欢白苏了,当时脑子一热就干下了错事。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竟是跟兰溪一样卑鄙的人。 他可怜兮兮地靠在白苏的背上,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昨天晚上的事不该发生,我只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白苏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勐地翻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痴,真以为自己是言情剧男主啊!说这些话分明就让人误会!」 第130页 钟羡被他训斥得脖子一缩一缩的,赶紧解释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喜欢你!当时趁人之危干了坏事,请你原谅我!就就是不原谅我,也别赶我走,好吗?」 白苏翻了个白眼,又躺了回去,只觉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他当时只是装一装,怎么装着装着就变成真的了……还不能跟钟羡说明白! 「这种场合表白也是没谁了!」 听了这话,钟羡却是眼睛一亮,耳朵都机警地竖了起来。他偷偷地抬起眼皮观察着白苏的神色,发现他竟然并没有太生气。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白苏对自己可能、似乎、大概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意思,不然早就给他两大耳刮子,让他滚蛋了! 特别懂得得寸进尺的他立刻黏了过去,如同狗皮膏药般趴在白苏漂亮的肩头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我一定好好准备个盛大的表白,你会喜欢吗?」 白苏斜了他一眼,如果此时有烟,他真想吸一根吐吐胸口的郁气。 原本还想好了大学之后就找个人玩玩,却没想到还是栽在了钟羡这小子手里。清纯、青涩、干净,十八岁的男孩真是带着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太合他的口味了。 嗯,虽然比以前胖了些、颜值下降了些,但经过一年的减肥,已经能看出以前七八分的风采了。要是就这么便宜了别人,别说,白苏还真有点不甘心。 「看你表现。」 可他这话就是默认了,喜得钟羡一下子扑上去,如同大狗般不停地蹭着他的脖子。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我暗恋的人也喜欢我」更让人高兴的事呢?! 至少在十八岁的钟羡心里,再也没有比这更快乐的瞬间了。 「对了,兰溪处理的怎么样?」 白苏总算想起了被他俩扔在角落里的兰溪。 「人证物证确凿,他根本没有逃脱罪名的可能。对了,昨天警方打电话要你做个药物检测,以便把证据链集齐。」 白苏其实没中药,但这并不算个大问题。 「咪咪,系统,大狸,帮个忙?」 大狸甩了甩尾巴,半晌才高贵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虽然该死的病毒很让它糟心,但自家的宿主还是要管的。 很快,药物检测报告被送了过去,正式确定了兰溪的罪名,直接将他送进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牢狱之灾。 兰溪没办法相信这样的结果,可是没有人会再去听他的哭诉。他紧抓着头髮蜷缩在角落里,总觉得事情跟他一直以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应该是受人宠爱的天之骄子,高高在上、无忧无虑。钟羡和白苏都会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他、深爱他。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也怨不得任何人。 白苏和钟羡一同考上了帝都大学商业学院,为了斩断白苏的桃花,钟羡一开学就搞了个盛大的表白仪式,强势地宣布了自己名正言顺的正宫地位。 刚开始白苏的无数粉丝还对他们在一起有些异议,后来钟羡又是健身又是减肥,终于也蜕变成大帅哥后,嘲讽的声音才消停下来。 这一世白苏活得很安稳,简直就像在放假般放松。等到白髮苍苍之时,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爱人,原本就潜藏在心中的想法慢慢坚定起来。 再见,我的爱人。 …… 白苏睁开眼睛时,只有一个感觉——饿。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软塌塌的,想要扶着床爬起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心里慌得乱跳,耳朵里一阵轰鸣,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 他死命地抓住床头的围栏,咬紧牙关,使出最后的力气直起了身体。捂住极度空虚的胃,扶着墙壁,一点点地往厨房挪动。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厨房里落了厚厚的灰尘,别说是食物了,甚至连餐具都基本没有。 他的眼睛冒着红光,死死地扫过一遍灶台,最后只能无力地趴在水池上,看着盆里面还算干净的水,咕嘟嘟地喝了下去。 白苏很清楚,这只能暂时缓解他的飢饿,等到水被消化掉,只会让他更加飢饿和虚弱。 他必须尽快寻找食物。 食物,食物,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别说是让他吃什么米面,就是让他现在去啃树皮,他都能吃得下。 他打开门,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幻想着等会儿扑到路边的花坛里啃草。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报废的车辆七零八落地横在马路上,纸张、垃圾袋在风中盘旋。更重要的是,路两边的绿化带里光秃秃的,别说是片绿叶了,就是树根、草根都见不到。 白苏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只觉得灰暗的日光格外刺眼,让他眩晕无比。 该死,他不会才穿越就被饿死了吧。 「你……还好吗?」 白苏抬起头,朝来人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让他一时间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他虚弱地眯起眼睛,不太确定来人究竟是敌是友。很明显,这个糟糕的世界绝对不算和平,甚至可以称得上危险重重。 第69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1 第131页 郑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以他的性格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尤其是青年的状况很明显,摆明了就是找不到食物饿的。 末世已经一年多了, 到现在还没有生存的能力, 可以说根本没有再救的必要。 可他看着青年跌跌撞撞地坐在地上, 满头冒汗地捂住肚子,他的心不知道就怎么揪了一下, 忍不住上前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 他也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气,就蹲下来将口袋里仅剩的一袋面包递给了他。 白苏这才看清了男子的脸,还是那熟悉的面容,让他忍不住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可此时就算是爱人也比不过眼前的面包,他一把抓过来,疯狂地撕扯着塑胶袋,眼睛几乎如同饿狼般冒出了绿光。 郑桥见他没力气,想要帮他撕开, 却被青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如同护食的小猫一般,对着他发出威胁。 原本他应该要生气的,毕竟青年真是有些不识好歹。可看着他眼角微红的模样,他又升不起气来,只能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撕开了面包。 柔软香甜的面包入口, 白苏一下子就活了过来,眼睛舒服地眯起, 大口大口地将其吞咽下。 好在他出门前喝了一大碗水, 不然这会儿肯定要被噎死。 面包的充盈感安抚住了他飢肠辘辘的胃, 让他的身体重新充盈了能量,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草叶般舒展了身体。 此时他总算有心思去看自家老攻了。 看上去过得还不错,至少比他强得多。身体强壮,衣着体面,除了眉宇间凝聚着抹不去的忧愁,似乎挺好。 「我叫白苏,谢谢你的面包。」 白苏,郑桥反覆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念了两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有种熟悉的安心感。 他看向白苏精緻的眉眼,只觉得对方耀眼到让他有些不敢直视。明明看起来的很是落魄,但青年的道歉都显出几分傲慢。 「我叫郑桥,不客气,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郑桥这次出来是为了搜寻物资,结果物资没找到,还倒赔了一整袋白面包。他有些苦恼回去怎么跟鹿槿交代,却奇怪地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可白苏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口气一点都不客气地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破烂世界一看就很麻烦,他可不想再像兽人世界那样独自苦苦奋斗五年。现在人都来了,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 郑桥一噎,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可明明青年抓得并不紧,他却怎么也甩不开对方的手。 「那你就跟我一起吧,不过我们基地不算太大,生存很艰难。」 白苏就着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被沉沉乌云覆盖的天空。 「没关系,我自己能活。」 系统终于上线了,他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背景。 这是一篇末世生存文,天灾降临,民不聊生,人类只能在末世艰难生存。主角受鹿槿心地善良,又拥有灵泉空间,在末世里努力助人为乐,携手主角攻郑桥共同建立了桃源基地。 只是两个人的感情纠葛却十分复杂悲情,鹿槿原本有一位倾心相恋的爱人,却不幸在末日到来时去世。 他深爱着这位爱人,却不得不遵循爱人的嘱託痛苦地活着。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郑桥,发现这个人跟爱人竟长得有七分相似。 太过痛苦的他,忍不住将郑桥当做了爱人的替身,把满腔爱意都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郑桥刚开始并不知道,只是深陷于那无尽的柔情中。可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还是发现了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的事。 然后两人就开始虐恋情深的漫长道路,直到最后末日结束,才真正坦诚心声,走到了一起。 「所以,要我干什么?」 白苏冷言讽刺道,这不是挺好的,根本就没有他发挥作用的余地。 系统有些憷,能够感觉到宿主心情超级不好,但私人感情归私人感情,公事还是要做的。 「因为末日并没有真正结束,世界最后还是崩塌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拯救世界。」 呵呵,白苏默默在心里给系统鼓了鼓掌,听上去倒是挺伟大的,但可真是没意思透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多厉害的人,这种高大上的活计还是别交给他了。 「那总得给我开个金手指吧,你看人家主角受都有灵泉,我就凭着两手空空,怎么拯救世界?」 系统心塞了,那能一样吗?人家鹿槿是主角受,世界的宠儿,掌控个灵泉一点都不过分。他白苏不过是个穿越过去的炮灰,竟然还妄想着开金手指。 白苏也不跟它啰嗦,反正不给金手指就不干。 系统拿他没办法,它最是知道白苏的任性,只能从数据空间里翻翻找找,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东西。 「这样吧,给你开个『快乐农场』系统,只要做好事、获得大家的认可和崇拜,就能积攒信仰点数,在农场商城里换取东西。」 白苏冷笑一声,他这辈子都跟「做好事」着三个字没有任何关系,让他去当圣父,还不如直接弄死他。大家一了百了,倒也算清静。 系统无语,居然还敢跟它讨价还价,真是……真是……气死他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 第132页 白苏毫不客气地怼它:「别忘了你的能量都是我赚来的,我现在用用,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罢了。」 系统蔫了,因为白苏说的都是事实。 「那……那只要你能获得郑桥的爱意值,就可以用来兑换农场系统的东西,行了吧?」 白苏觉得这还差不多,至少不用费什么劲,嘴上却还是嫌弃道:「人家都是什么高大上的灵泉,你就送个破农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系统被气得已经懒得理会他了,真是不知足的傢伙,根本就不知道系统出品的东西有多好用。 它直接为白苏开启了页面,左边是郑桥的爱意值,右边则是农场商城。 然而等它看到爱意值版面后,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如果它有的话。 只见带心形的红条竟然显示「10」,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两人才刚见面,而且郑桥现在应该还没有看破鹿槿爱意背后的虚假,怎么可能对白苏初始好感度这么高。 白苏却根本没当回事,见商城页面只有「小麦种子」亮着,直接兑换了一小袋,种在了可怜兮兮的六块土地上。 完成这件事后,他就不管系统了,跟着郑桥东走西窜地进入到一个地下仓库里,在已经被扫荡一空的房间里搜索着边边角角。 他的运气显然比不过郑桥,绕了一圈只得到个两手空空。反而是郑桥,竟然在一个夹缝里找到了一小盒罐头、一袋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白苏不爽地盯着他的手,这幸运值也差太多了吧。 郑桥被他看得没脾气,脑袋一晕,就走上前,直接把饼干递给了他。 「这个你拿着,饿了就吃。」 白苏挑眉,这么好。不过他也没客气,直接就接拿过来揣在了兜里。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若是换了别人保准被气死,但郑桥却没生气,反而觉得这种小松鼠藏食般的举动挺可爱。 他收起罐头和水,确定再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后,才带着白苏离开。 系统看着又跳了个「5」的爱意值,只觉得后悔无比。它到底有多蠢,才会把任务设定成这个,简直便宜死了白苏啊啊! 然而还没走到车上,两人就被一群人围住了,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显然是要打劫。 「嘿,把食物交出来,这一次我就只打断你们的腿,不会要你们的命。」 为首的黄毛青年歪了歪头,露出一排带着银色牙套的大白牙,手里的铁棍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金属声,态度很是嚣张。 很明显,这个仓库就是这群人设下的陷阱,用食物勾引人过来,再进行打劫。 郑桥眼神微沉,目光扫过一圈,评价着这些人的实力。若是往常只有他一个人,他是没有半点担心的。可现在他的身后还有白苏,他看起来那么柔弱,自己必须得护好他。 这样一来,他的胜算就缩减了三成,一时间情况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白苏冷笑一声,确认饼干不会从兜里掉出来后,活动了一下手腕。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块,照准黄毛的头扔了过去。 那精准的角度、有劲的力度,直接在黄毛头上开了个洞,让他瞬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嚣张至极地看了一圈,十分欠揍地歪了歪头:「还在发什么呆,一起上啊!」 见带头的被打晕,其他人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立刻操起武器攻了上来。 郑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刚刚在心里不断调整的计划全部瘫痪,只能慌忙加入到混战中。 他的余光扫过青年,这才发现青年身手不凡。一双犀利的猫眼凝聚着兇狠的杀气,跟刚刚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的模样判若两人。长腿有力地扫过,精准地踢中袭击者的面孔,直接把对方他的牙齿都给踹掉了。 喷出的血溅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小小的皱了一下眉,这才夺过旁人的棒球棍,狠狠地敲击着对方的要害部位。 又狠又辣。 这是郑桥对他的评价,按理说他应该警惕起来的,可看着青年肆意嚣张的样子,他却觉得赏心悦目得紧。 第70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2 「不自量力的东西。」 白苏不仅把人给掀了, 还把他们身上的食物都给抢了。只是这些人大概也是临时出来,没带太多东西,让他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他扔给郑桥一袋方便面, 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舒展了一下筋骨, 露出漂亮的腰线。 郑桥把方便面刚装好,就瞄见了这一幕。本来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可他却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赶紧移开了目光。 他从旁边的墙根上扶起这伙人的交通工具——自行车,试了一下,还可以骑,立刻转头对白苏示意,让他也弄一辆,省得还得走路。 可白苏就像是没看懂他的意思般,直接坐在了车后座上,用微凉的手直接扶住郑桥满是肌肉的结实腰肢, 舒服得跟个大爷似的。 郑桥僵了半天,还是妥协般地放松了身体。 也许白苏是累了,不想骑,反正自行车多的是,先骑走一辆也不亏。 默默在心里给白苏找好藉口,他腿部一发力,蹬起了自行车, 朝基地的方向骑去。 说是基地,其实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聚集地点, 除了人多了点, 大概就没什么优势了。 第133页 鹿槿听人说郑桥回来了, 赶紧走过去迎接,想要第一个看见那令人牵挂的脸。 可他温柔的目光没有持续几秒,就在看到后座上的白苏时变得凝结起来。 郑桥居然带了个人回来。 通过这十几天的相处,鹿槿对郑桥的性格已经大概有了了解。虽然他不是什么冷漠无心之人,但也绝不爱多管闲事。可这一次,他却主动捡回了一个人。更何况青年的相貌格外夺目,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 鹿槿把猜测放在心中,微笑着迎了上去,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 郑桥有些尴尬地立在那里,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 他知道鹿槿对自己很好,那种温柔的深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而且在某些理念上不合,让他一直都无法进入到这段感情中来。 前些日子他还很愧疚于自己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对他的一些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弥补。 可今天他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被背后的目光刺得头冒虚汗、脸色涨红。 奇了怪了,他干嘛这么害怕白苏…… 但身体总是比理智更加诚实,在鹿槿走过来要握住他的手时,他飞快地转开身子,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 「抱歉,回来晚了。现在很多地方都被收刮一空,想要找到食物非常困难,我只能扩大活动范围,又转了几圈。对了,这是白苏,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就邀请他过来了。」 说完,他把口袋里的罐头和矿泉水交给了鹿槿,却不自觉地留下了白苏给他的方便面。 罐头在末世绝对是个珍贵的好东西,一时间人群都躁动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盯着鹿槿手中的罐头,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鹿槿却是皱了皱眉,这东西比起前几天郑桥带回来的实在是少的可怜,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因为要带青年回来,才会让他没时间去搜寻。 但他显然知道现在不是质问郑桥的时候,只能微微一笑,收下了东西,让郑桥先歇会儿。 白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只是用一双冷眼静静地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基地。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赶了回来,他们都非常自觉地上交了自己搜寻到的食物,但即使放在一起也真的少得可怜。 食物那么少,人却那么多,白苏很好奇,鹿槿要怎么安排,才会不让这么多人发生冲突。 而且,出去搜寻食物的都是青年男子,而留在基地什么都不做却有吃的的,除了老人、小孩和妇女外,竟然还有一部分壮年男人。 这可真是够奇葩的。 鹿槿很快开始分配食物,亲自。 所有人拿着自己的饭碗,排好长队,然后分到了可怜兮兮的一小点。别说够白苏吃了,就是一个小孩恐怕也不够吃。 可大家似乎都没什么意见,即使是看起来非常刺头的人也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白苏端着餐盘,一点都没客气地挤着郑桥坐下,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罐头,沾了一点放在口中。 真别说,味道好极了,而且在吃到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能量瞬间充满身体,让原本空荡荡的胃一下子饱了起来。别说把全部都吃下,就是这一口都可以放下筷子了。 这是…… 系统啧啧两声,不愧是世界的宠儿,这技能简直逆天了。 「是鹿槿的灵泉,他把灵泉的水稀释后,注入到食物中去,能够极大地提高食物中富含的能量,满足人体的需求。」 白苏冷笑一声,立刻嫌弃起系统了:「你看看人家的金手指,再看看你那破农场,我都懒得说。」 系统却是相当不服气,是,它的农场确实比不过鹿槿的灵泉,但绝对纯天然无公害。这灵泉的东西虽好,但除了鹿槿外,其他人的身体都没有被灵玉改造过,根本吸收不了那么多能量,到最后只能以燃烧寿命的方式来分解,根本就不划算。 白苏一愣,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弊端。 「你确定?不会是为了故意黑人家鹿槿吧?」 系统大唿冤枉,它有必要吗? 只是系统这么一说,他也吃不下去了。看着郑桥盘子里的食物,更是心烦地皱紧了眉头,直接把他的食物扒拉到自己盘子里,一狠心全部倒进了嘴里。 亏死了! 郑桥微微一愣,还以为他饿得太狠了,这会儿没吃饱。只是他身上的方便面现在不方便拿出来,不然就也给他了。 白苏撑得打了个嗝,目光冰冷地一抹嘴,在系统夸张的赞美声中关闭了自己的耳朵,免得被气死。 这一幕当然被鹿槿看在眼里,他从白苏坐在郑桥身边起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此时看见他竟然还抢走了郑桥的食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傲慢又任性的男人,实在是一点都让人喜欢不起来。更重要的是,郑桥并没有发火,而是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这让鹿槿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 分完餐,他飞快地走到郑桥身边,软声说道:「食物够吃吗?要是不够的话,我把我的给你。」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白苏一眼,摆明了就是指责他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竟然还抢夺郑桥的食物。 郑桥心中一暖,知道鹿槿是为自己好,但他并不算饿,少吃一顿也算不得什么。而且白苏今天很明显饿得都要晕过去了,多吃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134页 「不用,谢谢,你自己吃吧。」 鹿槿见他神色松动,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他有灵泉,根本就不会饿,只是为了在旁人面前装装样子,才吃下食物。倒不如直接把食物给郑桥,也能让他体会到自己的温柔。 他细细地描摹着郑桥英俊的脸,恍然间就想起曾经跟爱人倾心相处的日子,心下更是柔软如水。 「没关系,我也不饿,你忙了一天,怎么可能不累不饿。」 说着就要把餐盘塞进郑桥的手里。 白苏神色冷峻,他好不容易帮郑桥解决了一盘减寿餐,这傢伙居然还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他冷冷地用手挡住餐盘,直接将其按回篮秎到鹿槿怀里。 「他不吃。」 鹿槿震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嚣张到已经开始替郑桥做决定的青年,有些受伤地眨了眨眼睛,委屈地看向郑桥。 只不过是个刚来的新人,凭什么替郑桥做决定! 一方面他很生气,另一方面又觉得白苏很好对付,这样强硬的态度,换了谁恐怕都不喜欢吧。 郑桥也有些不解,他知道白苏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只是……他在心中无奈地嘆了口气,青年还是太年轻气盛了,这样的做法,无疑让他在鹿槿面前落了下风。毕竟从表面上看来,谁不觉得他是在欺负鹿槿呢。 而且鹿槿是基地的领头人,又能解决食物短缺的问题。白苏这样做,无疑很遭人恨,也难免会陷入糟糕的处境。 郑桥心中担忧,赶紧出言为他解围:「鹿槿你别在意,我是真的不想吃,白苏为了体谅我,才这么说的。你快点吃吧,今天找的东西不多,下次我们还得再想想办法。不然这样下去,恐怕要坐吃山空。」 他其实是知道鹿槿用了某种手段,让稀缺的食物变得能够饱腹。但那是鹿槿的秘密,他无意打听,更不想掠夺,所以就装聋作哑。 可若是食物真的彻底断绝,那就算鹿槿有手段,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鹿槿愣在那里,没想到郑桥不仅没收到自己的信号,竟然还帮白苏打掩护,摆明了就是在袒护他。 他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食物,心里却将白苏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了最高。 这个青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郑桥这么护着他?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想尽办法靠近郑桥,想要从他的身上汲取一丝半点的温暖,都还没能成功。这个人,又是凭什么呢? 或许是把郑桥当成了爱人的替代品,又或者觉得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鹿槿的心中燃起了不甘心。 第71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3 「这里有很多房间, 你可以随便选。」 鹿槿看上去很是友好,即使刚才白苏没怎么给他面子,他也似乎并不生气, 还专门带他去挑房间。 可这个人情白苏根本就不领, 随意扫了一圈, 就将视线定格在郑桥的身上。 「你住在哪个房间?」 鹿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虽然他只是把郑桥当成个慰藉相思的替代品, 没有想过要真的和他发生关系, 但看着白苏这么主动地去接近郑桥,还是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看向郑桥,觉得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同意。 郑桥愣了愣,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长这么大,没对谁有过好感,所以大部分时候都会以冷漠的态度拒绝掉追求者。可像白苏这么直白的,他还真是有些难以招架。 可面对那双直勾勾的眼睛,他动了动嘴唇, 说出来的话却跟理智上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该拒绝他的。 「我住在506房间。」 白苏打了个响指,看向鹿槿:「行,那我就住506。」 鹿槿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更不可思议的是,郑桥居然没有明确地反对。 他有些为难地皱起眉:「郑桥已经住在那里了。」 白苏不以为意:「有什么关系,正好我去了给他当舍友,免得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太寂寞。」 鹿槿抿紧唇, 只觉得白苏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不仅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 还非常擅长装聋作哑, 他说东, 他非要讲西,把话题扯得乱七八糟,根本没办法延伸下去。 「那房间不大,你们两个大男人住着恐怕有些拥挤。」 白苏挑了挑眉,玩味地打量了他一番,直接挑明道:「郑桥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难道你是他男朋友?」 「当然不是!」 鹿槿忍不住厉声否认,他的男朋友,他的爱人,从来都只有那么一个人,这个神圣的称号决不允许任何人替代。 郑桥不过是他太过寂寞的安慰品罢了,怎么配得上这个称唿。 他急于否认的样子让白苏不屑地瘪了瘪嘴,只觉得这个鹿槿真是「当了□□还想着立牌坊」。而郑桥也不是傻子,他的眼中闪过若有所思,却依旧保持了沉默。 鹿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强硬了,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能给郑桥这个机会,已经算是开恩了。 郑桥跟着他有什么不好,吃穿用住都不愁,还有灵泉为他滋养身体,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他软下声音,透出些许委屈地看向郑桥:「郑大哥,你不会想跟他住在一起吧?」 郑桥其实也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若是跟别人住在一起,他反而觉得没什么,倒是想到要跟白苏住一起,他总觉得脸色有些发红。 第135页 他没有回答鹿槿的问题,反而转头看向白苏,认真地问:「你真的想跟我住一起?」 白苏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中透出无声的警告:「怎么,你不愿意?」 郑桥苦笑,这小祖宗可真是难伺候,他哪里表现出一点不愿意了。 「那就这样吧,我跟他住一起。」 鹿槿震惊了,眼中闪过怒火,他怎么能容忍爱人的替代品跟别人住在一起,这绝对是对他的挑衅。 「这不太好吧,你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总归有些奇怪。」 白苏好笑:「有什么可奇怪,要是一男一女住一起才奇怪吧。鹿先生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我和郑桥都同意了,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吧。」 说完,他还打了个哈欠,直接推了推郑桥的肩膀,示意他回房间去。 「我们累了,今天要早点休息。」 郑桥被他那细细的手指戳得浑身发麻,完全把鹿槿忘在了脑后,跟个被控制的人偶般,同手同脚地上了楼。 鹿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原本柔和的眼神阴沉了下来。 他真的,很不喜欢白苏。 可惜白苏听不见他的心声,否则也会大大咧咧地嘲弄,搞得跟他很喜欢他一样。 一进门,白苏就把饼干拿了出来,又直接掏出郑桥衣服里的方便面。 「快点吃吧,你都饿坏了。」 郑桥微微一愣,有些搞不懂白苏的意思。既然还给他吃的,为什么当时不让他吃鹿槿发放的食物。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心中的思绪,就听见白苏霸道地说:「以后不许你吃鹿槿给的任何东西。」 郑桥心勐地一颤,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却并不让他讨厌。只是他有些哭笑不得,对白苏的任性有了新的认识。 这种任性本该让他觉得厌恶的,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可看着白苏傲慢宣誓的样子,他又打心眼儿里升起了诡异的欢喜之意。 他搞不明白白苏为什么对他如此亲近,但更搞不明白的是,自己不仅不抗拒,竟然还乐在其中。 要知道前段时间鹿槿追他的时候,他可都是犹豫了良久。然而他和白苏不过刚刚见过一面,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发酵,让一切变得不一样起来。 白苏本来还等着郑桥的质问,却见这人竟是发起了呆,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不论过去多久,他老攻都是这么笨。 见他不问为什么,白苏也懒得说。毕竟他和郑桥认识的时间不如鹿槿长,有些事情可以强硬,有些事情却要循序渐进。 他今天刚穿越过来就经歷了这么多,一时间也有些累了,干脆直接躺在郑桥的床上,裹着那还算干净好闻的被子开始昏昏欲睡。 不是他不想洗澡,而是这会儿的条件比兽人世界还要恶劣,想要保持干干净净恐怕比登天还难。 白苏将脸在枕头上蹭了蹭,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进入了梦想。 虽然末世很危险,但却没有像在兽人世界的那五年,让他总是心怀警惕,难以入睡。因为他知道,有郑桥在身边,自己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郑桥发完呆,发现白苏竟然已经睡了。 墙上的节能灯勉强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却让他能清晰地看见白苏的脸。 睡着的时候,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上少了很多挑衅之意,长而卷的睫毛遮盖了眼中的犀利,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沉静的天使一样,美丽又迷人。 可只有跟他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天使,倒更像是勾人心弦的恶魔。 郑桥无奈地摇摇头,尽可能地缩小动静,推开卫生间的门,飞快地把食物吞进了肚子。 晚安。 他无声地道声晚安,将灯关上,自己则裹着一个小棉被,直接打了地铺。 第二天一早,白苏就跟着郑桥一起外出寻找食物了。 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爱心值,仅仅一晚上又涨了20点,可以换10点的洒水器或者20点的杀虫剂。 杀虫剂…… 白苏想起了末世的灾难设定,现在恰巧是虫灾时期。从地下深洞里飞出来的无尽虫子,如同风暴般席捲了全球,将地表的所有粮食和植物都啃噬殆尽。 人类既绝望又庆幸,至少这些张牙舞爪的虫子对肉食不感兴趣,否则他们可能将遭受灭顶之灾。 好在军方还存有大量的种子,在虫子因为缺乏食物而暂停攻击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耕种。然而现实总是如此残酷,那些虫子就像是安装了雷达一般,在探测到地表有植物存在后,又重新活了过来,飞快地将其掠夺一空。 经过研究发现,这些虫子在食物缺乏时并未死亡,而是进入了一种神奇的假死状态,时长不定。 人类没有办法,只能将农作物耕种转入地下。可作物在地下接受不到阳光,即使有新发明的人工太阳,收成也不是很好。 「这种杀虫剂对那虫子管用吗?」 系统蔫蔫地回答:「系统出品,绝对有效。」 它现在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后悔自己竟然脑残到选择这么个任务方向。 本来它还想着,比起任性的白苏,郑桥肯定更喜欢温柔的鹿槿。却没想到白苏都作到那种程度了,郑桥竟然还不断地提高好感度,简直让人无语。 第136页 白苏眼睛一亮,虽然他更想尽快升级,建立面粉厂。但比起他的一点小危机,显然杀虫剂更为重要。 他立刻用老攻新给的20点爱心值换了一小罐杀虫剂,装在了系统空间里。 「郑桥,你知道那些虫子在哪吗?」 郑桥一愣,他当然知道,只是不明白白苏找那些虫子做什么。可面对那双眼睛,他又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想着这一天的时间还长,等带他看完虫子后再去找食物也不迟。 两人就这样骑着自行车沿着宽阔的马路朝郊区而去,在城市时还感受不到虫灾的震撼,然而等来到郊区才深刻地明白饥荒的意义。 光秃秃的田地里全都是黑乎乎的虫子,每一只都有中指那么长。此时的它们安静地趴在地面上,看上去就像是个空壳子,可只要有任何植物出现,它们就会立刻恢復张牙舞爪的模样,嚼着利齿将其啃噬殆尽。 白苏走过去,蹲下来细细查看着虫子。说真的,挺噁心的,而且跟平日里地球上的虫子长得完全不同,倒更像是电影里出场的外星怪物。 他也没有避讳郑桥,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来杀虫剂。只见黄艷艷的瓶身上写着大大的黑色「杀」字,看上去格外嚣张。 白苏其实还是怀疑系统的破东西的,只是不试试,他也搞不清效果究竟如何。 他拿起杀虫剂,对准边缘的一小片虫子,按下了按键。味道刺鼻的药剂喷在虫子身上,几乎没两秒,就见油光发亮的黑虫子瞬间萎缩成一团,化为一小撮黑灰。 哦豁,竟然小看了系统。 郑桥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一下子握住了白苏的手腕,目光发亮地死死盯住那小小的一瓶喷剂。 白苏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喏,给你就是了,这么心急干什么。」 第72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4 给我…… 不不不, 郑桥飞快地松开手,他当然没有任何想要抢夺白苏东西的意思。只是这东西真的非常重要,让他一时有些激动。 「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苏当然知道, 一把抓住他要收回去的手腕, 直接将杀虫剂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玩意儿我就只有一瓶,全部用完恐怕也杀不死几只虫子。如果你有办法把它送到军方, 让那些科学家能研究配制成功, 我想这场虫灾就有可能会结束。」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军方的做法,但至少他保留了人类的有生力量,庇护了许多无法在末世生存的人,不是吗?」 郑桥抿紧薄唇,眼中闪过激动。他知道白苏说的一点都没错,反而是他狭隘了。 他不喜欢父亲的做法,却不得不承认父亲真的拼尽了全力。 「这是你的功劳,我不会抢夺。」 白苏颇觉无聊地挥了挥手:「什么你的我的, 你还非要跟我分这么清楚吗?再说,现在是全球危机,一个人生存下来又有什么用。只有大家共同努力,才能真正恢復到曾经的幸福生活。」 嗯,这大话空话讲得多到位,他默默在心中给自己光辉的形象点了个贊。一抬眼看见郑桥感动到眼含泪水,就又得意地翘起了尾巴。 郑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能紧紧握住白苏的手,无声地表达着感谢。 白苏受不了这肉麻的样子, 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手, 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蹲麻了的腿。 「好了, 别墨迹,我们还得去找食物呢,别忘了我昨天跟你说过的话。」 他警告地瞪了郑桥一眼,可不想再缩短寿命了。 郑桥赶紧绷紧身体,乖乖点头。一路上又是心跳万分地想白苏是不是喜欢他,又是激动不已地想或许人类有救了。 就这么思绪万分地晃荡了一天,等回到基地的时候,除了郑桥带回来了一小包过期饼干,白苏干脆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空着手进了门。 鹿槿看到这,脸色很是难看。以前郑桥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总是能找到不少好东西,可现在…… 而且白苏找不到食物也就算了,还摆出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着实让他气恼不已。 想到这,他忍不住上前,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白苏:「出去了这么久,你竟然什么都没找到,要是照你这样下去,没过几天大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白苏却是半点都不憷他,他仔细观察过,除了那些窝在基地里好吃懒做的傢伙,外出寻找食物的人也有不少是在摸鱼。他们根本就没有真心去寻找,只是找个藉口出去放放风、打探些消息,等回来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却得不到任何指责。 鹿槿没有意识到这样安排的危险,因为他有灵泉在手,只要有一个人还能找到食物,就能保证所有人的吃喝。 可这显然是不公平的,时间长了,只会不断加深人员间的矛盾和隔阂。 白苏无辜地耸了耸肩:「这附近能去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再想要找到新的食物确实很困难。你没有出去过,恐怕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 鹿槿敢指责他,他就敢把帽子再给他戴回去。 鹿槿没想到他竟还敢倒打一耙,眼中不由闪过利光。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偷懒,我们这个基地以后还怎么生存。」 白苏冷笑,目光扫过根本就没出过门的那群人,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遮羞的面纱。 「什么叫偷懒?至少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要知道基地里还有这么多张着嘴嗷嗷待哺的人呢,我不也没说什么。再说,老张、小李他们不也两手空空,鹿槿大人何必针对我一个人,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第137页 鹿槿皱紧眉,那能一样吗? 「他们都是老小妇弱,自然有权力在基地休息。而老张、小李已经贡献过不少食物,只是一次两次,我当然不会同他们计较。」 白苏挑眉,目光重点停留在几个畏畏缩缩地男人身上:「老小妇弱?鹿槿大人,你恐怕对这几个字有误解吧。再说,我才刚到基地第一天,不太熟悉情况,找不到食物很正常吧。你非要抓着我不放,难道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新人?」 「我真是有些奇怪,你对这些人这么宽容,对我为何这么苛刻?要知道一视同仁,才是一个首领应具备的素质。你现在这样,真的很让我怀疑你的能力。」 鹿槿气得脸色涨红,没想到白苏竟然这么能胡搅蛮缠。某一刻,他甚至想直接将他赶出去,却又不想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那你明天必须带食物回来。」 「行啊,不过这要求不能只下达给我一人吧。既然要玩就玩个大的,明天所有外出寻找食物的人,都必须带食物回来,如何?不然,我可是没办法心服口服。」 鹿槿脑袋一冲,情感完全淹没了理智,眼前只晃悠着白苏那嚣张至极的模样。 「好,就这么定了!」 他没有在外面找过食物,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艰辛。为了跟白苏赌气,他毫不犹豫地把所有人拉下了水。 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一下子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他们本就心中不满,现在更是被鹿槿点燃了心中的怒火。 凭什么,他们出的力更多,却还要受更多的管制! 郑桥本来不想让白苏被误会的,可白苏却不让他动,他只好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等到人群散去,鹿槿立刻拦住了郑桥。他没办法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白苏缠着郑桥,他也必须要主动出击。 他拿出一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蓝色半长袄,如同献出珍宝般捧到了郑桥面前,一双眼睛满是深情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最喜欢蓝色,这个袄是我专门为你留下的,希望你能喜欢。」 郑桥知道他是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还有白苏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正准备拒绝,却见白苏健步上前一把拿走了长袄,似笑非笑地看着鹿槿:「郑桥根本就不喜欢蓝色,反而是我比较喜欢。若是鹿槿大人不介意,就送我吧,正好我也缺件袄子。」 可这番话却像是点到了鹿槿的死穴,原本柔情似水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猩红,里面蕴含的疯狂,着实令人心惊。 「你胡说什么!他就是最喜欢蓝色,也必须最喜欢蓝色!」 这话显然信息量很大,郑桥意识到了一点苗头,有些不解地打量着鹿槿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鹿槿一直都是温柔又痴情的模样。从他们相遇开始,一切都是鹿槿主动。这个漂亮的青年总是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的面容,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一点点地入侵着他的生活。 郑桥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鹿槿太好了,好到让他的拒绝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可自从白苏来了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就好像是被扯掉了面纱,那真面目让人怀疑又心惊。 白苏冷冷地盯着鹿槿,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喜不喜欢又不是你说了算,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这衣服你到底给不给?要是给,就赶紧松手。」 即使在讽刺鹿槿的同时,他还不忘记手中的好处,催促着鹿槿做出决定。 鹿槿恨极了,看向白苏的目光几乎就如同刀子般,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白苏的到来却破坏了一切。 郑桥不喜欢他用这样的目光看向白苏,忍不住拉住白苏的手,将他挡在身后。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鹿槿,言语中隐藏着无声的警告。 「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多谢你的好意。白苏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 被郑桥用爱人的面孔说出这番绝情的话,无疑刺痛了鹿槿的心。他愣愣地松开手,任由白苏拿走。 直到两人离开,那迷茫的眼神才化为实质性的阴冷。或许,从爱人死去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疯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救赎的光,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 「鹿槿身上的秘密很多,你要小心。」 其实郑桥并不希望白苏与鹿槿发生冲突,倒不是偏袒鹿槿,而是担心鹿槿会对他不利。 因为跟鹿槿走得比较近,他对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的。看上去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却神秘得让人根本就看不透。 白苏当然知道,可他就是看不惯鹿槿那假惺惺的模样。自己有爱人不好好珍惜怀念,非要找什么替身,还自诩多深情,简直噁心死了。 他斜了郑桥一眼,狠狠戳了戳他的心口:「只要你别着了他的道就行。」 郑桥被训得一脸无辜,他真的什么都没干,还一直同鹿槿保持着距离,为什么白苏总是一副他出轨了的模样。 白苏翻了个白眼,没办法,毕竟世界设定他可是看了个遍,只要想想就觉得窝火。 「反正你离他远点。」 郑桥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反正只要白苏高兴,他做什么都可以。 第138页 然而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就忍不住红了耳朵,怎么搞得他们好像是热恋的情侣一样,明明也就才刚认识两天。 他不着痕迹地在心里把这些甜蜜又莫名的想法甩开,开始认真思索过几天把杀虫剂交给军方来人的事,他一定要为白苏争取到应得的利益,绝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贡献。 第73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5 风唿唿地吹着, 夜晚的世界显得格外的安静,曾经困扰城市的灯光污染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一片漆黑。 郑桥等了许久, 身上的热气都快散尽了, 才等到了来人。只是他没想到, 自己的父亲竟然亲自来了。 他低下头,恭敬地打了声招唿, 只是这态度公事公办有余, 亲近度却不足。 但显然,他的父亲郑将军是跟他分外相似的性格,也同样冷淡地点点头,算作回应。 「东西带来了?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神奇吗?」 郑将军没有深挖这东西是从哪来的,末世灾荒,很多秘密已经显得无关紧要,最要紧的就是它确实有作用。 郑桥也没有废话,他打开怀中的盒子, 露出里面沉睡的几只虫子,拿起杀虫剂对着它们一喷。效果非常明显,不过几秒,那些虫子就萎缩成了黑灰。 郑将军眼神一缩,虽然来的时候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但那更多是对奇蹟发生的不相信。当亲眼目睹这一幕时,就连他都忍不住屏住唿吸, 激动地涨红了脸。 「你想要什么?」 郑桥很冷静:「我想要您的一个承诺,如果以后我们进入军部基地, 您必须保证, 没有人能够强制挖掘我们身上的秘密。」 郑将军若有所思, 确实,拥有这样的逆天神器,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优势,却也容易陷入危险之中。郑桥的考虑很周道,至少这样可以为对方提供一个保障。 他早就听说儿子跟一个叫鹿槿的人在外面建了个小基地,只是那基地实在小的可怜,让他根本不想投注过多的目光,却没想到他竟有这般奇遇。 如此看来,儿子倒还算有眼光。 郑将军面上不显,心中却颇为得意,越看自家儿子,就越觉得喜欢。 那群人还总在背后嘲笑他,说他儿子不务正业,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现在看看,分明是身负重任、自强奋斗嘛。 「好,我答应你。」 郑桥微微松了口气,他了解父亲,只要能得到他的一个承诺,白苏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两方人都不是啰嗦拖沓之人,郑桥急着回去见白苏,而郑将军则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回基地,开始对杀虫剂的研究。 很快,黑夜吞没了两人的身影,也开启了风暴般的末日变革。 龙国曾经经歷过无数困难,最后都靠着自己的力量挺了过去,这一次末日也不例外。科学家们收到成品后,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过二十多天就分析成功,研制出了配方。 唿啸的飞机带着杀虫剂从大地上掠过,根本就不能动的假死虫子全部化为黑灰,彻底消失不见。 郑将军安排人在地表的土地上种下了一部分种子,随着催生剂的加速,守护的军人们都严阵以待地观望着远处的天空。 很快,大批虫子蜂拥而来,椭圆形的大炮筒离开打开闸门,从里面喷出了药剂。 只是一个照面,虫子们便纷纷坠落,黑色的浓雾像是被撕裂了个大口子,很快散成几团,最后彻底消散。 所有人都欢唿了起来,这种胜利无疑是里程碑式的。那些虫子敢来,他们就来一群杀一群。 这场人虫战斗足足持续了十天,人们等啊等啊,却再也等不来虫子。 军方立刻把这个好消息通报给了全国,也鼓励大家立刻北上,加入到基地中,为恢復重建家园贡献一份力量。 鹿槿听着无线电里传来的消息,微微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他的灵泉,也没办法杀掉那些虫子,军方又怎么可能犹如天助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专门有效的杀虫剂。 他的目光扫过蠢蠢欲动的人群,冷声警告道:「你们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这恐怕又是军方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等你们真的北上入了基地,恐怕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很快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鹿槿说的没错,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解决虫灾,也不会整个世界停产一年多,都无法恢復了。 更何况,在这里的生活还不错,不用干活还有吃的,可比军方那边累死累活的强。这些被人养着的米虫,很快熄灭了心中的想法,又懒散地坐了下来,几乎看着灰濛濛的天空打瞌睡。 只有一直不甘地寻求出路的人,总归无法熄灭心中那团热烈的火焰。 「小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郑桥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有些忐忑地等待着白苏的回答,发现自己竟比参军那年还要紧张激动。 白苏懒懒地翻了个身,裹紧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总觉得这鬼天气越来越冷。要知道现在已经是阳历五月了,天气应该转暖才是,怎么却像是进入了反季节,冻得他都不想动。 他掀起眼皮看了郑桥一眼,淡淡地说:「我当然要跟你走,但你若是现在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郑桥微微一愣,为什么? 第139页 愿意跟他一起北上的都是基地里的青壮年精英,不存在体力上的问题。而且他反覆跟每个人确认过意愿,他们都表达出强烈的坚持。 白苏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如同睏倦的大猫般,端着农民揣,眯起漂亮的大眼睛。 真是笨死了,就是因为这些人全是身强力壮、意志坚定的精英,才愈发难以脱身。 他们走了,鹿槿的基地怎么办,那些靠着他们吃饭的人怎么办?这些人就是从他们身上吸血的虫子,绝对不允许失去这么重要的供体。 郑桥脸色难看,他们没资格阻拦他们,而鹿槿也绝对拦不住。 白苏嘲笑着他的天真:「那你就试试吧。」 「你们……要走?」 鹿槿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坚决的郑桥,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却没有看到白苏,愈发肯定是这个挑事精搞得鬼。 他的脸上满是被抛弃的委屈,伸出手就像拉住郑桥的衣袖,却被他无情躲开。 「为什么?」 鹿槿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一根被拉满了的弦,下一刻就会崩坏襽慁。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或者基地有哪里让你不满意吗?你说出来,我们都可以改。」 这句话无疑将郑桥推到了很多人的对立面上,那些坐吃山空的蛀虫们如同潮水般包围上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郑桥,散发出无声的逼问。 为什么要走?是不愿意养他们了吗? 虽然他们大多都不是什么壮年男子,但因为人数太多,反而显出了强势和压迫。 而郑桥和他身后的人,不过七八个,在这片乌压压的包围中,显得格外渺小。 郑桥皱紧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动用武力,因为不想伤害自己的同胞,现在却发现,这或许是件难事。 「都没有,我们只是想去军部基地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同广播里说的那样,末日已经开始结束了。」 鹿槿却一个字都不信,他很清楚,如果郑桥真的把这些人都带走,这个基地就彻底完蛋了。没有人去找食物,就算是他也变不出来,到时候这么多张嘴该如何是好。 以前,他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种畸形的规则存在缺陷,而是觉得这样能更大限度地保证自己在基地里的权威,让更多的人依赖自己过活。 可现在,郑桥要直接拆了他脚下的木板,这让他如何能够同意。 「所以呢?只是为了验证这么一个根本不靠谱的消息,你就要抛弃这么多老弱妇孺吗?这末日里生存是如此艰难,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渡过难关,不放弃任何一个人。现在你却要狠心地撕毁诺言,这对所有人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说完,鹿槿给了人群一个眼色。很快就冲出来几位两鬓带霜的大妈,她们也不矜持,直接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祈求着郑桥他们。 而这一带,人群里不明所以的孩子们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热闹至极,倒显得郑桥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 郑桥气得头上青筋直冒,赶紧上前去扶那些大妈,却被她们抱紧双腿哭天喊地了起来。 明明这群人都拥有不俗的实力,可面对这些比自己柔弱千百倍的人,却根本无能为力。 郑桥总算明白白苏话中的意思了,只恨自己没早点看清楚形势。 白苏看够了戏,才施施然从角落里走出来,悠悠走到郑桥身边,用脚踩在了其中闹得最狠的那位大妈手臂上。 他兇狠地瞪了她一眼:「走开,我的人是你随便就抱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别看白苏来基地不久,恶名却是大大的,这其中还多亏了鹿槿的宣传。 大妈知道他是个硬茬,才不愿意跟他硬碰硬,立刻松开手,嘀咕两句,退回到人群中了。 领头的一动,其他人也都知道白苏的离开,纷纷避走,好似刚才闹腾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白苏替郑桥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目光闲适地看向鹿槿:「这是在闹哪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大年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来给郑桥磕头拜年呢?!」 鹿槿看到他就知道事情要糟,立刻将矛头指向他:「是不是你挑唆的,否则郑桥不可能愿意离开基地!」 白苏无辜地摊摊手:「挑唆?我挑唆什么了?不过就是让郑桥到二十里地外的废旧基站,看看能不能跟军部联繫上,好打探一番消息的真实。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名了?」 白苏一番颠三倒四让鹿槿气红了眼:「你胡说!刚刚郑桥分明说要离开!」 白苏挑挑眉,转而看向郑桥:「是吗?郑大哥,你刚才是怎么说的,是不是鹿槿大人误会了你的意思?」 郑桥已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一脸正色道:「恐怕正是如此,我分明说的是要去打探情况,可鹿槿不知为何如此激动,闹得天翻地覆。如果我真要走,怎么可能只带这七八个人。」 白苏一拍手,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鹿槿大人,你就是太心急了。有时候当首领还是稳重点的好,不然搞得人心惶惶,多不利于基地的安宁和平。」 「要我说,这件事确实还是需要打探一番真假。大家想想,周边几乎被我们搜查遍了,食物确实越来越少。而且现在所有工厂都停产了,根本没有再生来源,难道我们就这样耗下去?」 第140页 「我知道大家都不想离开基地,但也必须居安思危,找一条后路。不说以后非得去军方基地生存,至少搞明白他们手里有没有粮,也好早做打算。」 白苏三言两语就调动了所有人的心,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只要确定军方真的能大规模恢復生产,那是进是退就有了多重选择。 反正到时候去干活去交换的肯定还是郑桥他们,剩下的人只需要安心等待到嘴里的吃的就行,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还有人能不支持吗? 人群立刻带上了理解的笑容,四散退开,一下子就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鹿槿握紧拳头,愤愤地盯着白苏。这个人的存在已经威胁了他太多,必须找个方法将他除掉。 这一刻,他的心中浮现了太多黑暗。 所以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基本从不叫。 第74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6 鹿槿在拐角处拦住了郑桥, 一双眼睛哀伤地如同凝聚着雾气。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几乎是低到了尘埃里,让人根本捨不得苛责半分。 「郑大哥, 你变了。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为什么你却更在乎白苏?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郑桥愣了愣, 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变得这么深入,好像他和鹿槿有什么实质性关系一样。 他抿了抿唇, 片刻后才开口:「鹿槿, 我很抱歉曾经有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对你和其他人一样,绝对没有任何越界的感情。」 他没有提白苏的事,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想把白苏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能看得出白苏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鹿槿根本就不信,明明那时候郑桥对他是有意思的,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跟爱人一样的光芒, 总是缱绻地看着他。如果没有那份情谊,以郑桥的性格绝对不愿意留在基地里,这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他心中有些苦涩,也愈发恨起了白苏。如果没有这个第三者横插一道子,他和郑桥的关系绝对不会急转直下,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你一定要说的这么绝情吗?我也不奢求别的,只想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亲近。」 郑桥皱起眉, 搞不明白为什么鹿槿就跟听不懂话一样,非要去强求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他没觉得自己有多绝情, 更不记得他们曾经亲近过。即使在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 他们也不过是跟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现在, 只不过是更加后退一步,把关系退化到最初的状态。 而且,鹿槿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明明看起来比白苏还要深情温柔,却总像是隔着一层膜,让人体会不到任何温度。 「鹿槿,我想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我们只是认识罢了,如果不是在一个基地里,恐怕连这点交集都不会有。希望你以后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被别人听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郑桥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些没营养的话题,说完,礼貌地点点头就走了。 鹿槿就这样看着他绝情的背影,只觉得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悲伤中爆发出极致的疯狂,让他恨不得立刻让白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咬紧牙关,把眼中的泪水隐忍回去。即使郑桥不愿意站在他这边,他也终究会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这个人,他势在必得。 天气似乎越来越冷了,白苏冻得嗖嗖的,恨不得裹三层棉被,免得被冻死。 郑桥觉得他可怜又可爱,明明当初那么嫌弃鹿槿的棉袄,现在却恨不得裹在身上不放。 他走过去,将团成个小企鹅一般的白苏抱住,希望能用自己的火力温暖他。 他拧眉看向窗外,明明是五月底了,可天气却越来越冷。太阳虽然高挂在空中,却半点热力都没有,暗淡地几乎要被乌云吞没。 他们这个小基地根本就没预料到这种极端天气的出现,不仅物资储备不足,连取暖设备都没有。 如果照这样冷下去,恐怕根本撑不住。 「天气如果这样糟糕下去,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北上到军部基地的打算。那里虽然管理严格,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在抵御严寒上肯定没问题。」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鹿槿根本不会放他们走。一旦郑桥表现出这个苗头,等待他的肯定又是一场闹剧。 白苏打了个喷嚏,又把自己往郑桥怀里缩了缩。他真是搞不明白,明明天气这么冷,为什么郑桥还跟个小暖炉似的,就算穿得不多,也暖暖和和的。 他知道郑桥的忧虑,转了转眼珠子,很快想出个坏主意,贼兮兮地笑着凑到郑桥耳边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郑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也笑了起来,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似乎意识到了这个动作太过亲昵,郑桥勐地缩回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背在身后,耳尖微微红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特别自然,不自觉地就已经变成了这种状况。 他想要道歉,可是看到白苏打了个哈欠,如同小猫般歪倒在他怀里,到嘴边那些煞风景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一次,他不敢再伸手,只能老老实实地充当一个背景板,任白苏靠着。 第二天 「鹿槿大人,今天我们查了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分别是张伟和赵磊。」 第141页 一大早,鹿槿的手下就慌慌张张地过来了,报告的消息显然不太讨人喜欢。 人群一阵骚动,显然这样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般掉入了本就不平静的湖。 鹿槿神色沉了下来,这才刚过几天,这些人就已经当了逃兵,实在是可耻至极。 「不用管他们,他们爱走走,就是死在外面,以后也跟我们基地没有任何关系。」 他表现得格外冷酷,希望这种决绝的话语能够吓住所有人。可他忽略了人性,虽说一群鹌鹑会惧怕改变,但极端的天气已然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让他们怕死的天性压过了恐惧。 再加上有人带头打破了这个豁口,自然会让堤穴崩溃、洪水横流。 果然,不过过了一天,就又跑了五个人。 鹿槿这下子也不能视而不见了,人本来就不多,这么跑下去,他这个基地首领根本就名存实亡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话警告,就见有人出来闹事了,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带头指责郑桥的那位大妈。 大妈可不想活活被冻死在这里,擅长打听消息的她很快就发现了基地的困境。食物或许还能撑下去,可取暖设备却根本没有,要是再下雪结冰被困在这里,她的老命可不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她可不想死,但也不想学那些人逃跑,毕竟吃饭这种大事还得靠鹿槿啊。 所以她脑袋一转,立刻就想到了逼着鹿槿北上,带他们去投靠军部。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不停地拍打着肉乎乎的大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哎哟哟,这些个不知好歹的傢伙都跑了,留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可怎么办吶!鹿槿大人,您赶紧想个法子啊,眼瞅着这天气一轮比一轮冷,总不能就在这里等死吧。」 鹿槿怒火冲天地瞪着她,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候,这老傢伙不仅不帮他的忙,竟然还拖他后退。他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可不是为了这。 可大妈根本就无视了他,今天她打算闹,要的就是个说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吓退的。 「我们这些身子进了半截黄土的也就算了,您瞅瞅那些手脚还没长大的小青苗们,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们被冻死在这里吗?」 「鹿槿大人,您可不能这么狠心哟,我们这么多人可就靠您咯!」 她一边哭一边还不忘给自己的姐妹团使眼色,那些人也开始哭喊了起来,听得确实让人心酸掉泪。 白苏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大戏,要是手里有瓜子,恐怕都磕上了。 他很清楚,鹿槿对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掌管力,所谓的首领也不过是用利益蛊惑人心带来的。可权力要的不仅仅是利益的牵连,还有强硬的镇压力。 所以,曾经被鹿槿用来对付郑桥的刀,现在也会掉转刀刃,直接对准了他自己。 他啧啧两声,想必这种滋味很「舒服」吧。曾经自己亲手设下的套路,最后又反过来套住自己,也算是轮迴报应了。 鹿槿握紧了拳头,心口几乎被堵得喘不过气来,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看上去狰狞又可怕,跟原本温柔可亲的模样完全不同。 可没有人在意他的情绪,如同困兽般停留在末日里的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如果桃源能够给他们提供庇佑,他们就会装聋作哑地留在这里,对别人的付出视而不见;可如果这里已经不能为他们的安居之地,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掉这个地方。 鹿槿被逼到了极点,可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连郑桥带着七八个青壮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他孤身一人。 白苏捅了捅郑桥,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郑桥无奈地抓住他的手指,只觉得腰部被挠得痒到不行。 「行了,大家都别吵了。广播你们也听了,气候的寒冷只会越来越严重,我们在这里根本就撑不住。而且我打听到消息,附近好几个基地都已经开始北迁,我们也最好别落后。否则去晚了,好的房间和职务恐怕都会被抢走,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大妈一听,果然忍不了。她们平日都是占别人便宜,现在哪能让别人把便宜给占走。也不哭也不坐了,直接站起来就冲去收拾东西了。 大家也不甘示弱,立刻做鸟兽散,根本就没把鹿槿这个首领放在心上。 停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大厅的鹿槿,只觉得头疼得发晕,眼前泛起一阵白光,几乎要晕倒过去。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有了灵泉之后,更是备受瞩目,屹立于权力的中心。 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头晕目眩、脸皮生疼。 鹿槿恨恨地将指甲刺入掌心,用这股疼痛来维持自己的清醒。他好恨,恨白苏,也恨这些见风使舵的人。 第75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7 下雪了。 白苏伸出手, 一小朵雪花飘落在他的掌心,不仅没有因为他手心的温度而融化,反而让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渗透进去。 郑桥看见了, 立刻将他的手抓回来, 直接塞进了自己胸口的棉袄里面。 心疼, 又捨不得责备他一句。 白苏看着他笑了起来,刚准备调侃几句, 却听见后面的车队传来一阵惊唿。 第142页 郑桥皱紧眉, 拿起对讲机询问了后车的情况,这才知道竟是一位老头突发心脏病死了。 「我去看一下情况。」 他不想白苏受冻,可白苏却执意要去。 那个老头他见过,也不过六十多岁,身体说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查到猝死的地步。白苏想去看看,究竟是意外死亡,还是跟鹿槿的灵泉有关系。 郑桥拗不过他, 只得又给他裹了几层,这才拉着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的白苏走了过去。 队里的医生给老头做过了简单的检查,大概率就是心脏病急发造成的猝死,再过精细的检查恐怕需要藉助仪器了。 可现在是末世,哪有这么好的条件。看见老头死了,即使是他的子女也最多哭个几声,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白苏端详着老头的神色, 看起来死的倒不是很痛苦。 「系统,他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系统扫描了一遍:「灵泉要占百分之八十的原因, 但这个老头身体本来也有些毛病, 只不过灵泉过多的能量激发了这些问题。」 白苏心道果然, 他侧目看向鹿槿,见他神色中有些恍惚,就知道他恐怕也意识到了问题。 按理说,喝下灵泉的人应该身体倍儿棒、健康长寿,可老头却突然死去。鹿槿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透其中的前因后果。 白苏冷笑,继而心里又有了危机感。靠着自家老攻贡献的超级爱心值,他已经换了40点的面粉厂和60点的面包房,勉强能维持住两人日常的饱腹需求。 可这玩意长期吃真没什么营养,要想换蔬菜种子和家禽牲畜,还需要大量的爱心点。 想到这,他忍不住看向郑桥俊美的侧脸,忍不住用戴着厚厚棉花手套的手,勾紧他的手指。 系统只觉得没眼看,这还嫌少!它给白苏这个系统,是让他终生来玩的,可现在呢,他居然靠着郑桥这个作弊器,一日千里,真是让它后悔到数据紊乱。 郑桥以为他看了难受,赶紧给了他个安抚的眼神,把他挡在了身后。 「节哀,但现在赶路要紧,还是尽快把人安葬了比较好。」 说是安葬,也不过就是找几个人挖坑把人埋了。好在末日后,人口数量急剧下降,空地也多,倒不算难。 车队继续往前开,直到晚上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停下来安营扎寨。 鹿槿笑盈盈地走过来,从怀里拿出两块面包,递到郑桥面前。 这次他学聪明了,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让郑桥把东西分给白苏。 白苏冷眼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心里噁心透了。他才不相信鹿槿的好心,立刻让系统检测了面包里的灵泉含量。结果发现,这一次的含量竟是曾经的几十倍,若是吃下,别说是减少寿命,就是身体机能也会报警,出现病痛。 若是说以前鹿槿不知道,那只算无心之失。可现在他分明已经猜到了,却还不管不顾地让郑桥吃下,却着实用心险恶了。 说到底,鹿槿根本就不爱郑桥,这不过是他的一个慰藉品,就算是坏了也无所谓。 郑桥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去看白苏。 白苏却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用了,你这点破玩意就留给别人吃吧。我可真是佩服你,居然这么好心,还一一为大家分配食物。像你这样的大好人,可真是不多见啊。」 说到大好人三个字时,白苏故意加重了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夸鹿槿,倒是透出一股讽刺的味道。 鹿槿一僵,却又很快恢復。他相信白苏是不可能知道他有灵泉,更不可能看出他在利用灵泉报復。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大概只是不想让他接近郑桥,才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无辜又受伤地看向郑桥,眼睛里写满了善意:「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郑大哥已经明确拒绝了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纠缠不放了。只是天气寒冷,若不吃点食物垫垫肚子,这个夜晚可就相当难捱了。」 「我知道郑大哥在乎你,怕你接了我的东西生气,才专门拿了两个过来,希望你不要这么任性。你就算生我的气,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郑大哥着想。」 这一番话听得,白苏都想为他鼓掌了。好一个以退为进,这水平倒是不俗啊。 可他也不是吃素的。 白苏立刻从背后扑倒在郑桥的身上,两只手充满占有欲地揽住他的脖子,一双眼睛醋意横生地盯着鹿槿,犹如护食的虎斑猫。 「那也不行,反正就是不行。我就爱吃醋,就是任性。」 听到他这占有欲十足的话,可怜的老处男郑桥心尖尖都颤个不停,像是有人用手拨动了那根脆弱的琴弦,每一次颤音都代表着他内心的波澜。 他动了动喉咙,好半晌才沙哑着拒绝了鹿槿的好意。 白苏立刻得意地抬起头,满是挑衅地瞪着鹿槿,示意他赶紧滚蛋。 鹿槿气得不行,却还记得自己来之前的心理建设。他没有发怒,只是讪讪地低下头,带着勉强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看起来格外可怜,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要有片刻的动容。 白苏冷哼一声,捏住郑桥的脸,将他转向自己,细细地审视着那张俊脸上的表情。 「你不会心疼吧?」 郑桥无奈地笑了笑,赶紧把他的手又塞进手套里,免得被冻伤。 第143页 他不是心疼,只是觉得鹿槿很奇怪。 鹿槿确实是个温和的人,但却是柔中带刺。即使是在以前基地最和谐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纡尊降贵地一个人一个人地派发食物,发出鼓励,更何况基地马上就散了。 他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白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哟呵,经歷了几世,笨得要死的老攻也成长了不少,居然能看破鹿槿皮囊下的玄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鹿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反正你离他远点,别着了他的道。」 郑桥笑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白苏计较的模样,他心里却甜得不行,就像是小时候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块果糖,含在嘴里半天,都捨不得把糖水咽下。 「叮咚,爱心值增加30,请再接再厉哟~」 系统被噁心地直想吐,叮咚个p啊,简直烦死了。 白苏却是笑眯了眼睛,一下子靠在郑桥的身上,如同大型软糖般粘在他身上不动了。 明明天气这么寒冷,可郑桥却如同个小火炉般温暖。看着那些瑟瑟发抖挤在一起的人们,白苏不得不感慨一句,有老攻就是好的。 足足又走了十天,军方基地的门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冰冷的灰色城墙足足有二三十米,上面堆满了米黄色的稻草袋子,作为掩护,而趴在后面手端机枪的就是士兵们。 核实他们的身份后,所有人被放了进去,需要拿好自己的身份牌,去管务处登记,安排房间和工作。 这里可不像桃源基地那样能随心所欲的偷懒,不论是住处还是饭食,都必须靠劳动取得。不劳动的人,在三天核实之后就会被驱赶出去,且终身不得再进入。 这对于勤劳的人是个安身立命的天堂,但对于懒惰的人来说无疑就是地狱了。 郑桥被郑将军的副官邀请到一旁,这位上了年纪的将军已经没有了曾经跟儿子犟的脾气,还是更希望他能回到自己身边,为基地建设出一份力。 郑桥并不愿意回家,但他也想看看父亲母亲,就答应了下来。只不过还必须带一个人,那自然是白苏。 这一幕立刻被鹿槿他们收入眼底,一时间人心浮动起来。 那位爱闹事的大妈立刻不愿意了,凭什么都是同样前来投靠的人,郑桥的待遇就这么好。就算他是个青壮年劳动力,也不能这么搞歧视吧。 然而军方基地可不是她能闹事的地方,在她嚷嚷出来的一瞬间,所有的枪口就对准了她,吓得她立刻住了嘴。 还是旁边了解情况的军官给了她一个解释:「那是郑将军的儿子,你说呢。」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居然放着这样的大腿没抱,反而拱手让给了新来的白苏。这就好比一块石头被揣在兜里很久,最后给了别人才发现是块玉石。 想到这,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鹿槿,目光既同情又嘲弄。 谁不知道白苏来之前,鹿槿跟郑桥有那么点意思。结果鹿槿人还没追到手,就被新来的白苏给截了胡。 现在好了,人家竟是军方基地一把手的儿子,这可真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啊。 他们这些跟郑桥关系不咋地的都感觉到心痛,那鹿槿岂不是后悔到想哭。 鹿槿确实后悔,他是真不知道郑桥竟然是郑将军的儿子,因为郑桥从来没说过。他要是知道,就不会那么不远不近地吊着郑桥的胃口,而是直接上去将他拿下了。 不仅是因为那张跟爱人一样的面容,更是因为那背后唾手可得的权势。 他能感受到周围嘲弄的目光和那些如同老鼠般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这让他心头髮恨、耻辱万分。 但没关系,很快这些人就该下地狱了,而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接近郑桥,挽回他的心。 第76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8 「这就是鹿槿?」 郑将军早就听说儿子身边有个人, 是那什么桃源基地的首领。但从打听到的消息里,他并不太喜欢这人的做派。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有些违和。 这么嚣张傲慢的模样, 真的能做到那种亲善平和的姿态吗?还是说所谓的平和亲善都是装的,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这样一想, 郑将军就愈发不满意起来。 听到父亲的话,郑桥却是皮子一紧, 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瞅着白苏似笑非笑地朝他看过来, 他赶紧正色否认。 「爸,您弄错了,这是白苏,我的……好朋友。」 郑将军眯了眯眼睛,他最是了解儿子不过。这小子打小就有主意,能力又强,很少听别人的话。而且性格倔得跟头驴似的,认定的事就是八匹大马都拉不回来, 活生生能把人气死。 他以前可没少用鞭子抽他,可惜最后发现妥协的都是自己。再加上儿子确实有本事,他年纪慢慢大了,干脆就放任自流。 所以,对鹿槿的事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儿子虽然情商不高,但并不傻, 总不会被别人骗得团团转。 然而此时,郑将军这颗爱子之心却七上八下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竟从儿子脸上看到了自己耙耳朵的模样。但耙耳朵这种事情自己可以, 儿子却不行啊。 这个白苏是什么来头?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白苏礼貌地打了声招唿, 不得不说,虽然他不是那种讨老人家喜欢的类型,但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第144页 郑将军摸不清他的底细,见儿子护得紧,也就没有再多为难。反正人都到了基地,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 「你回来了正好,你妈也想你了,今晚就回家住吧。」 郑桥眼神柔软了下来,虽然独自一人在外闯荡,但他也始终是想念家人的。 只是……他放心不下白苏。 「我……」 「郑大哥可真是幸福,回来了就好好跟伯父伯母聚聚吧。」 他刚要拒绝,就被白苏揽住肩膀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摆明了是让他先回家。白苏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明知道人家一家人这么久没见过,还非要抢人。 郑桥知道白苏的好意,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应了下来。 郑将军看着他这副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以后可不得被人吃得死死的。 本来他还担心鹿槿表里不一,现在看到白苏,更是愁的头髮都白了。 他儿子这眼光也太奇特了,怎么总找些不省油的灯! 不想再看两人黏黏煳煳的模样,郑将军又问:「你那杀虫剂是哪来的?简直神了!基地的那群研究员都快把它当成宝贝给供起来了,说是每天看看,就能涌上无限灵感,为早日结束末世做出不懈贡献。」 白苏心中一凝,将目光投向郑桥,看他如何解释。 郑桥却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父亲,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我无意间得到个神奇的交易平台,能够用地球上的物资兑换其他位面的东西。恰好就看到了这么一瓶万能杀虫剂,而且交换的代价并不高,我就换了一瓶试试,却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白苏和郑将军同时狐疑地看向他,却见他一脸正色,撒起慌来毫不脸红,反而令人十分信服。 白苏有些好笑,若不是东西是他拿出来,恐怕他真的就信了。不过,郑桥这个藉口可真是妙,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难题,还为后续可能出现的状况打下了基础。 他当然不会怀疑郑桥的用心,这个人从来都只会为别人考虑,倾其所能,爱护周全。 郑将军却是被骗了过去,在他心里,儿子一直还都是那个正直的模样,哪里知道谈了恋爱的人多了许多弯弯道道。 这东西听起来神奇,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再说,末日都降临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那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 郑桥:「那要看您目前最需要什么?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了。」 白苏听了这话只想捂脸,要不要连自家老父亲的东西都坑。 可在这点上他却没有郑桥看得透,人都是有劣性的,如果东西总是能简单得到,那就不会珍惜,甚至在得不到的时候心生怨恨。相反,费尽心机得到的总是好的,即使一时半会儿拿不到,也会觉得正是因为太珍贵。 郑将军眼睛一亮,以为有门,哪里知道郑桥完全都是胡扯。 「种子,能够抵御严寒的超级种子!」 现在的种子产量太低了,即使用了很多高科技的手段来维持生长,但依旧无法满足需求。现在天气又变得极端寒冷,根据基地科学家的预测,可能会降到零下四五十度。 如果只是持续几个月还好,但现在根本无法预测时间。到时候极有可能要面临作物全部冻死的悲剧,那整个基地这么多张嘴可就麻烦了。 有时候,郑将军都不得不悲观地想:或许老天真的要让人类灭绝吧…… 郑桥想了想:「我得回去看看,一时半会儿恐怕没办法给出答案。」 郑将军也不强求,他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如果真的不行,那就跟大家一起埋葬在这冰天雪地中吧。 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郑桥提出先送白苏回基地的房间。他专门让父亲给安排了一间套房,为的就是让白苏能住得舒服。 郑将军撇了撇嘴,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可他又想不出什么藉口来拦着,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让他们出去了。 外面的天很冷,到处都有穿着军大衣巡逻的士兵。这里的秩序比桃源基地严苛多了,但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有一种安全感。 白苏一路都等着郑桥发话,却发现这傢伙很能憋事,甚至在到了房间后都一言不发,半点要提这事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手按住门板,把郑桥困在自己身前。只可惜个子比对方矮了不少,不像是霸总的壁咚,倒像是投怀送抱一般。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郑桥想了想,终于逮到机会解释了:「我爸那是误听误信,我跟鹿槿清清白白,你千万别误会。」 白苏脸都僵了,就这?这男人是不是搞不清楚重点! 然而他看着郑桥眼中的焦急不安,心又软成了一滩水。 真是个笨蛋啊,原来在他心里撇清和鹿槿的关系比杀虫剂的来源还要重要吗? 白苏突然就有些担心了,自家老攻不会变成恋爱脑了吧。回想起前几个世界,貌似还真有这种倾向。 「你和鹿槿的事我还能不清楚?!我是说你胡诌的位面平台的事,也不怕露馅后被你爸打死。」 听到这,郑桥松了口气,不是误会就好。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到时候就说找不到那种种子。」 白苏嘆了口气,这个不操心的傢伙,也不看看现在情况都多严峻了。 第145页 「种子,我倒真是有,不过目前只有小麦的,能不能抗住这个极寒天气,还得看情况。」 郑桥震惊地睁大眼睛,他是真瞎扯的,却没想到白苏竟然能实现。 这样的好消息,换了谁听到都会激动不已,他也不例外,忍不住一把把白苏抱进了怀里。 「叮咚,100点爱心值已入帐,您的爱人真是热情似火呢,加油哦~」 白苏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谈恋爱还有这种福利,倒是颇有赚大发的感觉。 系统已经选择了关机,再也不想听这些破烂提示。 激动完后,郑桥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飞快地松开手,后退几步,尴尬地用手挠了挠头,想要掩饰爆红的脸。 「我……那个……」 白苏却是笑了笑,抓住他的手,将六粒种子放进了他的掌心里,故意挠了一下他的手心,这才悠悠然缩回手。 「我知道,你只是太激动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愿意这么保护我。」 他最后的咬字有些重,低沉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诱惑,如同毛茸茸的猫爪子抓在了人的心头肉上。 郑桥已经头顶冒烟了,整个人都像是魂飞天外般,除了点头、摇头再也想不起其他了。 直到被推出大门,在寒风中狠狠一吹,他才清醒了过来,眼中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就像任何一个陷入热恋的人一样,心情跟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患得患失。 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刚刚忘记问白苏想要什么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平白就交出来。从这点上看,白苏还真是心地纯良的紧。 他压了压帽子,转身走入风雪中,一如既往地坚定。 鹿槿专门又跑了一趟,给每个基地的人送去了水。他已经恢復了往日平和的模样,仿佛曾经的芥蒂根本不存在一般。 桃源基地的人虽然心里嘀咕,但有人愿意当苦力何乐而不为,就也表面高兴地接受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鹿槿在这次的水里加入了纯粹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灵泉。 「抱歉,你没事吧。」 就在鹿槿专心想事情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差点撞上来人。他抬起头,下意识地朝对方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却从对方蜜糖似的棕色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光芒。 他下意识地想要挥开对方的手,心中有些厌恶,可目光扫过对方的军衔,却骤然停下了动作,维持住虚伪的微笑。 「没关系,是我想事情太专心,没有好好看路。」 那是一个非常俊朗的青年,皮肤黝黑,牙齿雪白,棕色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很是清爽。 「相逢就是缘分,我叫王朗,你呢?」 「鹿槿,很高兴认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0 16:38:37~2021-12-14 15: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滚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马 30瓶;wo式w鱿 10瓶;雨落清秋 5瓶;4号 2瓶;4735361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9 「所以, 你要要北山的矿脉?」 郑将军评估着郑桥话中真实性,说实在的,现在那种金矿已经不金贵了。可郑桥嘴张得太大了, 一出口要的就是一整条矿脉, 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只是, 看着那罩在漂亮能源罩里的金色种子,他又心生难耐, 恨不得立刻拿过来送去实验室让那些科学狂人们研究。 只是郑桥这小子也狡猾, 不先吐个口,根本不愿意交出来。 想到这,郑将军就气得牙痒痒:就不能给自己老爹打个人情折扣吗? 郑桥当然不愿意,白苏很少要东西,这次也是他再三旁敲侧击才知道他的需求,又怎么能够不帮他要回来点好处。 那金矿他了解,根本就荒废了,末日一日不结束, 就一点价值都没有,还不如贡献出来。 见他不松口,郑将军终究还是更加心急,只能后退一步,咬牙道:「只要你的种子真的能达到标准,金矿就归你了。」 郑桥一锤定音:「成交。」 金色的防护罩开启,里面躺着饱满的六粒种子。据郑桥这个小兔崽子说, 这种子不仅耐高寒,还产量极高、生长周期很短。只要种植过一轮, 就能源源不断地大量生产。 如果他没说假话, 那这可真是宝贝啊。 郑将军看的眼睛都红了, 立刻让人护送着种子前去实验室。 很快,实验室就传来了好消息,一时间整个军部都沸腾了。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能够解决吃饭这个大难题,简直就如同神迹。 这边,研究室细心记录着实验数据,观察小麦的生长状况。那边白苏则跟着郑桥一起进入到北山矿脉,给系统找点好东西。 系统不敢置信地问:「真的都给我?」 白苏:「不然呢,我又不能啃金子。你快点吧,这么冷的天我还得在这里受冻,简直要命。」 系统翻了个白眼(如果它有的话),每次白苏都这样,让人感动不过两秒就破了功。 它也不跟白苏客气,毕竟升级完毕后,对宿主也是有好处的。 不需要挖掘出来,系统很轻易就锁定了矿脉所在的位置,瞬间将其吸收殆尽。 第146页 它满足地嘆了口气,打算进入升级状态。 太过大意的它却没有发现,在它吸收的同时,郑桥的眼睛里也闪过无机质的金色光芒。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郑桥就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鹿槿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计上心头,准备送白苏一份「大礼」。 这一次他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绝对不让白苏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熟了的麦子黄灿灿的,整整齐齐地摆在方块形的土地上,仿佛一块块耀眼的黄金。饱满的麦穗摇摇摆摆地颤动着,把秸秆都压弯了腰。 白苏是今天负责浇水的一员,虽然这个活计听上去不咋地,但级别却是很高的。若不是郑桥替他争取,恐怕还得不到这么好的差事。 付出少,报酬高,还不冷,搞完就能回房间躲懒,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破头地想抢。 白苏原本不想干,比起这些事,他宁愿冒着风雪去寻找物资。可他用余光看到了鹿槿的神色,那种比他还要急切的期盼,着实令人「难以拒绝」呢。 所以他就同意了。 果然第二天还没天亮,他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押到了军部。 「将军,我们在这个人的房间里搜到了毒药,而且昨天恰巧是他负责小麦的浇水工作,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郑将军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即使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青年也并不显得慌张,甚至还有闲心给郑桥使个眼色,示意他不必紧张。 他嘆了口气,沉声道:「你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白苏笑了笑,很是干脆利落地说:「当然!麦子是全死完了吗?」 说到这个,郑将军就心疼到要吃速效救心丸的地步。眼睁睁地看着马上就可以收割、磨成面粉、做成食物的小麦全部倒下,发乌变霉,他就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拉出来千刀万剐。 「是,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必须得到严厉的惩罚。」 白苏点点头,不愧是鹿槿的风格,反正他也饿不死,更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我记得郑桥那里还有一颗种子,正好毒药在这里,要不要试试?」 郑将军没想到郑桥那还有种子,原本死去的心又瞬间復活起来。只是白苏的话却让他心中一紧,这小崽子不会要把最后一粒种子也嚯嚯掉吧?! 他想阻止,可种子在自家儿子手中,那败家子儿可半分犹豫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拿出来,用毒药浇了上去。 一看到这画面,别说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就是郑将军都差点晕过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种子依旧金灿灿的,仿佛散发着丰收的喜悦光辉,并未被毒药所害。 白苏勾唇轻笑:「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很明显,所谓毒药,完全就是个陷阱。 郑将军可是个人精,又怎么看不透其中的关窍。只是这两天,心忽上忽下,实在弄得他难受。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白苏,心中并不太高兴。很明显,白苏早已知晓这是个陷阱,却故意走进去,为的就是把幕后之人引出来。 这种做法,无疑是自私至极的,在他看来跟幕后下毒的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他抿紧唇,不太想让儿子继续跟他接触。可目光刚放在儿子身上,却又差点被气晕过去。 那小子不仅不觉得白苏有错,还脉脉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好像对方多么委屈可怜一样。 md,什么眼光。 郑将军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又只能平復下情绪,冷冷地问:「那你觉得是什么人所为?」 白苏笑了笑,却没接这老狐狸的话茬,只是说:「我也不知道,但很明显,郑桥交换来的种子不是凡物,那么要想破坏它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可以让研究员检测一下土壤和水质里的成分,看看除了毒素外,还有没有其他不明物质。」 他的暗示很明显,能搞出这些事的人绝对不简单,说不定也有跟郑桥一样的奇遇。只不过比起郑桥的心怀大义,这个人显然心思叵测。 郑将军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立刻把事情安排了下去。不过白苏也暂时不能脱罪,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必须先关在军部里。 白苏没有意见,可郑桥却慌了,他去过军部的地牢,哪里捨得让白苏一个人呆在那种冰冷黑暗的地方。 「你去哪?!」 郑将军一看他动,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看来,这个白苏还不如鹿槿呢,小心思那么多,自家儿子根本就不是对手。 郑桥却是头也不回,直接说了句「我去看看小苏」,就跟个跟屁虫一般黏了上去。 郑将军气得吹鬍子瞪眼,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得在心里不断骂着逆子。 「我有点冷。」 白苏也没有辜负郑将军的「期待」,一进到地牢里,就扎进郑桥的怀抱,瑟瑟发抖地像只无辜的小绵羊。 郑桥心疼不已,直接解开棉袄的拉链,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更捨不得让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干脆就把人抱在自己大腿上。 白苏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叮咚叮咚上涨的爱心值,心里美滋滋。 这次他又花了50点换小麦种子,160点换蔬菜种子。可惜爱心值还是不够,想养鸡鸭羊牛,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第147页 唉,种田可真是麻烦。 如果他这句心里话被系统听见,估计又该气到仰倒了。毕竟要是没自家老攻开的超级金手指,估计这会儿白苏还拮据地只能种种小麦呢。 而另一边,鹿槿已经知道了白苏被抓的消息,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很好,这一次他绝对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研究院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在土壤和水质里确实存在着一种奇妙的活性物质,能够极大地激发生物的细胞生长,但同时因为力量过于强大,反而会盛极而衰,导致生物的快速死亡。 这种物质非常神奇,是地球上的未知元素,让研究员们很快陷入了狂热,希望能将其开发出来,为人类谋取福利。 当然,这都是研究员的工作,而郑将军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罪魁祸首,把这个拥有通天本领却心狠手辣的人物控制起来。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还没有头绪,只得又把白苏和郑桥请过来,看看他们有没有线索。 郑桥只是若有所思,而白苏却是笑着说:「郑将军,您真的觉得这个危险分子就只针对我一个人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要弄死我太简单了,直接给我本人下毒不就行了。」 「可是他没有,反而费尽心思对关乎整个基地存亡的小麦动了手,这就表明他的野心绝对不只是对付我一个人。」 「他是怎么进入到小麦基地的,这个首先可以查查。其次,我相信,他应该已经在别处也下了手。只不过效果没有这么立竿见影,或者被其他的情况所遮掩,让人不易发觉罢了。」 「但我想,事情总是拔出萝蔔带出土,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总有人会露出马脚。」 郑将军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恨这只小狐狸狡猾万分,还是该恨幕后主使心思恶毒了。 「查,一定要把这个人查出来。先不要打草惊蛇,务必要将他一举擒获。」 第78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10 鹿槿被抓了, 不过是秘密抓捕,很少人知道。 说真的,他的计划确实不错, 利用王朗进入到小麦种植基地, 以好奇的名义在外围逛了一圈, 即使从监控上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异样。 可细细查来却会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来自桃源基地的人有不少都犯病死亡了。大部分都是年纪大的, 还有少部分是虽然年轻但身体有疾病的。他们的死因并没有引起任何重视, 因为都是心脏病、脑梗这种老年常见疾病。 可将这些人统计到一起来看,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而他们统一接触过的就只有鹿槿。 虽然郑将军暂时不知道鹿槿用了什么手段,但很显然,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一想到,他就忍不住头疼。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碰到的对象怎么都这么危险。 鹿槿被抓到后,白苏自然被放了出来。关了几天小黑屋,他不仅没有憔悴, 反而看上去还圆润了一圈,着实令人恨得牙痒痒。 「父亲,您打算怎么处置鹿槿?」 郑将军看了郑桥一眼,眉毛一竖,心中打鼓。这小子不会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想给鹿槿求情吧。这么三心二意,可不是他们老郑家的风格。 「你问这个做什么?」 郑桥正色道:「鹿槿非常危险, 而且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他的身上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我怕处置不当, 让他跑了, 后患无穷。」 鹿槿本就恨足了白苏, 要是这次逃出去,恐怕第一个就要将白苏置于死地,他怎么能不担心。 郑将军见他不是求情,这才放下心来:「这个你放心,我们将他秘密关押起来,为的就是挖掘他身上的秘密。那些科学家对他能够制造出来的物质非常感兴趣,如果真的能够得到,或许离末日结束又能早一天。」 「安保措施也非常严格,就算他有天大的本领也飞不出去。」 见父亲信誓旦旦地保证着,郑桥勉强放下心来。 有了白苏的种子供应,这个寒冬似乎也并不那么难过了。在郑将军割血挖肉的交换之后,基地甚至种上了不少蔬菜。到处都沸腾着浓浓的饭香,让前来的人根本不愿意离开。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寒冬似乎有了暂缓的迹象。虽然还是那么冷,却基本不再飘雪,让人至少能出屋走动走动了。 地牢最深处的屋子里,鹿槿赤身裸体地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房间的水泥厚得可怕,里面还填充进特制的金属,为的就是防止他会越狱。 每一个角落都闪烁着摄像头的光芒,全方位无死角地记录着他的日常作息。 他微垂着眼眸,里面满是狰狞的杀气,如同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烟雾,不断交织、膨胀,最后化为无尽的深沉。 这些日子他遭了不少罪,如同被人随意翻弄的猪肉般,提供各种用于实验的组织。 每一次被带到那明亮到刺眼的屋子里,他都心惊胆战到了极点。那些只露出眼睛的白大褂们看向他的目光,简直刺骨到令人战慄。各种仪器的滴滴答答声,无时无刻不在如同噩梦般侵扰着他的思绪。 他恨极了,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他想要伸冤,想要辩解,可带他来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倾听。 第148页 好在灵泉到现在也没有被发现,否则的话,他就真的完了。 咔嚓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仓促地闯了进来。 鹿槿有些不适应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才发现,来人竟是王朗。 王朗满头是汗,腰上还别着枪,惊恐不安地眼神时不时朝后看去。 「别怕,我来救你出去。」 他不知道鹿槿身上的秘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过多的遮遮掩掩让他误以为这是郑桥的报復。 王朗喜欢鹿槿,从第一眼就开始了。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那仿佛是刻在灵魂中的深情。 所以这段时间他忙里忙外,为的就是救出鹿槿。 见鹿槿衣不蔽体,他的心中闪过深深的痛惜,立刻脱下自己的大衣将他团团包裹住,背着他朝外跑去。 警卫的脚步声在后面不断逼近,如同猫捉老鼠般,带来沉重的压迫感。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地牢,红色的灯光不停转动,一圈圈地绕过人的眼睛,让人感觉头晕目眩,找不到方向。 鹿槿没想到王朗竟然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他,可他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反而眼中闪过恶毒到极点的黑暗。 他凑到王朗身边,轻轻地说:「这样下去,我们谁也跑不了。你真的想救我吗?如果是真的,我还有个办法,能够保全我们。」 王朗根本没想那么多,在他心中鹿槿就是纯洁无瑕的天使,从来都只会为别人着想,又怎么可能有坏心思。 「当然,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鹿槿冷笑一声,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同为男人他很清楚,这种口头上说的誓言,随随便便都能出口。 「你把这瓶药喝下,它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的身体机能,让你变得如同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般厉害。你将拥有长生不老的不死之身,这就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 王朗没有怀疑,他知道军部将鹿槿关起来肯定是有原因。只是,他其实并不想长生不老,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想,他还是更想同鹿槿一起白头偕老。 不过现在,他必须保护鹿槿。 「我来不及拿,你直接餵到我嘴里。」 鹿槿微微一愣,不知道是该感慨他的天真愚蠢,还是嘲弄他所谓的深情。 他没有犹豫,将百分之百的灵泉水直接灌进了王朗的嘴里。 那充斥着丰沛能量的灵泉水蔓延过王朗的血脉,一瞬间让他剧痛无比。在仰天大吼一声后,他的身形骤然发生了变化,如同绿巨人般,膨胀到两米多高。 发达的肌肉撑破了衣服,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变成了暗沉的灰色。原本青色的血脉凝固成深黑,如同狰狞的蔓藤般布满他的全身。而那双清朗透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芒,蜜色的瞳孔扩散进了眼白里,整双眼睛像是失明般只剩下死鱼肚般的惨白。 「杀了他们。」 鹿槿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此时的王朗就是他手中的傀儡,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哒哒哒,枪声不断响起,四溅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可面对这样一个怪物,普通人类根本就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鹿槿疯狂地大笑出声,指挥着王朗带自己去找白苏。 这一次,他要当着郑桥的面杀死白苏,这样才能将他的心彻底捏碎,让他也尝尝自己所承受的滋味。 白苏也没想到,鹿槿竟然还有这本事,搞出个怪物来。虽然那人的脸已经变形到扭曲,但还是勉强能看得出来就是王朗。 这个王朗还真是痴情,不过跟鹿槿才认识一个月,就为了他做到这番地步,倒是让人有些唏嘘。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鹿槿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朝着他而来。 白苏虽然有些拳脚功夫,但面对这样的怪物,完全没有一击之力。 他也不恋战,转身就跑,利用房屋和地形,来限制王朗的追击。 基地里乱成一片,到处都是惊恐唿喊的人群,有的来不及跑被王朗撞成一滩血泥,有的跟别人摔倒在一起,被踩得惨叫连连。 无数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用枪驱赶着眼前骇人的怪物。 白苏见郑桥过来,总算有点了安心,大吼一声「别过来,先瞄准鹿槿」,就又一个惊险的翻滚躲开了王朗的攻击。 乖乖,地面直接被王朗击穿了一个大洞,周围裂出蜘蛛网般的缝隙。可以想像,如果这一拳落在他身上,恐怕直接会把他捶成肉泥。 白苏咽了咽口水,却依旧稳住心神继续逃窜。王朗虽然经过改造,但依旧是凡体肉身,那些子弹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洞眼,只是没有能伤及要害。但他相信,长时间的对峙下去,倒下的肯定是王朗。 鹿槿眯起眼,看穿了白苏的打算。 真是聪明啊,聪明到令人厌恶! 他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个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死之身,只能在能量全面爆发时,抵挡住大部分攻击。而一旦身体能量被燃烧殆尽,就是王朗死亡的时候。 所以,他必须尽快击杀白苏。 鹿槿转了转眼珠,很快有了主意。他拍了拍王朗的肩膀,示意他攻击正用枪瞄准他射击的郑桥。 王朗早就被郑桥烦到不行,这个看上去弱得跟蚂蚁似的男人,却是最让他疼痛不已的那个。 第149页 他大吼一声扑了过去,在扔飞几个阻挡在前的士兵后,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而且他速度极快,让郑桥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朝自己压来。 完了。 白苏看到这一幕,几乎是目眦欲裂,在心里大吼一声「系统」,瞬间转移到了郑桥面前,结结实实地替他挡下了这一掌。 他生生被拍飞出去,骨头全部断裂,一口鲜血喷出,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末,如同秋风中的残叶般落在了地上。 亏,亏本亏大发了! 前几分钟,他还在嘲笑着王朗,现在发现自己也干出这样的蠢事,实在令人心酸又无奈。 唉,他这种渣男,居然有一天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说出去还真让人笑话。 白苏还想再看郑桥一眼,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浑身的剧痛似乎也离他而去,让他困顿地闭上眼睛,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79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11 滴答滴答…… 白苏被这声音扰得不胜烦恼, 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都睡不安生。 是谁这么缺德没关水龙头! 不对,他当时不是死了吗?那么重的伤总不可能救回来吧…… 难道是仪器的运转声? 白苏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 只有墙壁上微弱的白炽灯亮着白茫茫的光。 这是什么鬼地方? 屋子很狭窄, 除了床似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勉强能看出现在外面天光正亮。 他想要坐起来, 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硬到不行, 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靠,郑桥这傢伙到底在干什么,不至于连个干净点的病房都不给他安排吧。这条件也太垃圾了,总觉得哪里都不干净,搞得他只想发毛。 白苏转了转眼珠,平躺的姿势让他无法看到更多的情况,但灵敏的鼻子却嗅到房间里的气味并不太好闻。有些潮乎乎, 带了点血腥味,熏得他不满极了。 坐起来,坐起来…… 他想起当时的状况,知道自己受伤严重,恐怕骨头都碎完了。如果真是如此,以现在的医疗手段能把他的命救回来就是万幸,恐怕这辈子他都只能当个躺在床上的废人了。 这样的事实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只能使出浑身力气,想要调动身体里的肌肉和神经。 砰地一声响, 不仅惊住了白苏自己, 也吓到了在外面坐着的人。 白苏有些尴尬地趴在地上, 他刚刚确实站起来了,但却是如同殭尸般直挺挺地从躺着变成了站着。因为没能把握好力度和重心,直接挺过了头,又正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白苏才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手上的皮肤灰白如死尸,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条纹,看上去噁心又恐怖。 关节僵硬如石,根本没办法灵活地转动,可力气却大得惊人,只是一个推的动作,就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魂穿到王朗身上了? 想到要跟鹿槿相亲相爱,白苏就觉得一阵噁心。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却如同石头般动也不动。 白苏急得两眼冒火,却又没办法转动脖子,只能一个小跳,将自己摆成正面。 郑桥? 见到是郑桥,他眼睛一亮,总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蹦一蹦地过去。 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气势汹汹地发问,却发现自己只是张了两下嘴,根本一点声音都没有。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被打中了胸口,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他有些焦急,张了张嘴,想再试试,却发现舌头比刚才还僵硬,怎么转都不听使唤。 白苏抓狂了,只能瞪着一双眼睛质问着郑桥,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是多么的可怕。 郑桥却没有感到一丝恐惧,他甚至激动到哭出声来。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在这黑暗狭小的屋子里,看着如怪物般的恋人,哭得却像个孩子。 白苏惊呆了,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他……他什么都还没说呢,至于吗? 看着爱人痛哭的惨样儿,他赶紧往前蹦了几步,勉强把胳膊居高了几厘米,碰触到他温热的手背上,再让自己靠在他的胸口。 没事了,哭什么哭啊,他还没死呢。 白苏在心里嫌弃到不行,却又捨不得郑桥这么难过。当时那种情况谁能预料到,现在他们都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也不知道他昏过去后,郑桥他们是如何将鹿槿和王朗制住的。只可惜,他现在说话困难,想问一问都没办法。 郑桥感受到靠在胸口上冰冷僵硬的触感,即使以为这是梦境,却依旧忍不住伸手将眼前的人紧紧抱住。 一年了,他就这样看着爱人冰冷无声地躺在那里。所有人都劝他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就算是死神也别想从他手里把人夺走。 想到这,他眼中发狠,愈发收紧手臂,感受着爱人的存在。 喘……喘不过气了! 虽然白苏知道自己变得很奇怪,但他现在还是个人类,非常需要氧气供应,郑桥这是要憋死他啊。 第150页 可惜,他手臂抬不起来,动了半天也只是如同蚂蚁的脚般划拉了两下。 没办法,他只能用头撞了撞郑桥的胸口,示意他松开一点,免得自己刚活过来就又死了。 郑桥愣愣地松开点距离,就对上了一双惨白的眼睛。可即使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他也能从中看出熟悉的瞪视。 「小苏?」 他轻轻地唿唤了一句,这真的不是梦吗? 白苏又用头顶了顶他,算是回应。别在那唤魂儿了,还是赶紧跟他讲讲,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并没有等来郑桥的冷静,反而又被塞进了坚硬火热的胸膛里。 憋气,憋气,憋气! 快点放开我,蠢货,真的要死了! 一个小时后 白苏站在沙发前,狐疑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他哪哪都不太正常。 郑桥还是很温柔,但温柔地太过了。从头到尾对自己奇怪的状况视而不见也就罢了,说起曾经的事也是简单的几句话带过,让人不得不怀疑。 他现在不能说话写字,想要表达心声有些困难。不过没关系,他还有系统。 「你的亲亲老攻在你死后,如同疯了一样,直接冲上去跟王朗对砍。我本来还以为他必死无疑,你们这个世界势必团灭,却没想到他似乎激发了什么奇怪的力量,竟直接把王朗打死了。」 「他本来打算一把掐死鹿槿,但郑将军却劝说他,鹿槿身上还有秘密需要解开,希望他能暂时放过。」 「他停了手,我也以为他埌隫听进去了。却没想到,他直接将鹿槿打晕夹在手中,又抱起你几个弹跳就出了基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你猜怎么着?」 白苏默默在心里骂了它两句,以为讲相声吗?还带提问的?! 系统见他发火,这才道出了最精彩的部分。 原来郑桥也记起了鹿槿身上的秘密,为了让白苏復活,竟直接割断他的手腕,将里面的血挤出来餵进白苏的嘴里。 没想到真的有用,原本骨骼尽碎、内脏破裂的他竟然又活了过来。虽然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但好歹还有一口气。 郑桥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每天的任务就是折磨鹿槿让他交出灵泉,如果不听话,就直接放血餵给白苏。 「你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我真是不知道,是该感慨郑桥的坚定决心,还是该嘆息鹿槿的悽惨。」 白苏听得目瞪口呆,系统瞎扯的吧,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怎么可能跟郑桥扯上关系。 可他现在口笨舌拙,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郑桥抱着他,笑得一脸幸福,哪里知道他费心掩饰的事情全都已经暴露在白苏面前。 就在这时,白苏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很明显他饿了。 郑桥立刻起身,轻轻按住白苏的肩膀,低下头看向他没有眼珠的眼睛,温柔地说:「我去给你弄吃的,你在这歇会儿,不要乱动,好吗?」 白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叫别乱动。 不过他确实饿了,就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决定等自己能说话了之后再教训郑桥。 可等郑桥出去,门口却响起了上锁的声音,这让白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一个激动朝前蹦了一步,却又只是冷冷地盯着门板。 算了算了,第一天復活,给郑桥的冲击力肯定太大。为了让他安心,自己还是老实点吧。 越想越觉得憋屈,白苏不爽地又蹦回去,想要坐在沙发上歇歇,却发现自己根本弯不动腰。 可恶啊,这种状况究竟要持续到多久。 当大门的铁链声响起时,鹿槿就感觉到一阵胆寒,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战慄,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之物一般。 他的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眼睛被剜掉了一个,血淋淋的,露出黑黑的空洞。嘴唇被用针线死死缝住,因为郑桥讨厌听见他的哀嚎声。 手腕上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伤痕,即使灵泉能让他的身体快速修復,也抵不住这样日復一日的反覆切割。 更重要的是太疼了,如果说基地里的科学家们还在道德的伪装下能有几分人性,那郑桥就是个疯子。只要他不死,他就会用尽手段来获取灵泉。 而鹿槿既不敢交出灵泉,又不得不用灵泉修復身体。 两人就处于这样的恶循环之中,彼此折磨,宛如地狱。 当他看到郑桥的身影时,忍不住打了个抖,带动着吊住自己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可很快,他又赶紧制止了自己,免得这吵闹的声音惹得郑桥不快,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郑桥走到他身边,对鹿槿的惨状习以为常,只是今天他却有点苦恼。毕竟白苏已经醒了,他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可怕血腥的一幕。 但白苏必须依靠鹿槿的血肉才能活下去,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打量着鹿槿,就像是在看一块倒挂着的猪,思考着从哪里下刀才比较合适。 鹿槿被他看得不寒而慄,害怕到几乎要哭出来了。可他的嘴巴被缝住,就是想哭,也只能听见些许的呜呜声,根本发不出多少声音。 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郑桥眼睛一亮,先是给鹿槿放了一大碗血,又从他的大腿上割下了几片肉,片在餐盘里放好。 第151页 被生生割肉放血的鹿槿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了,甚至连嘴唇上的丝线,都因为强烈的肌肉扭曲而崩断了几根。 如果晕过去,也算是他的幸运,可惜有灵泉在身的他,只能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噬咬般,一点点修復着身体。 让他死吧,让他死吧! 第80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12 郑桥端着黑漆漆的餐盘走了进来, 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可怕的模样。 餐盘上的饭,在末日里已经算得上豪华了。一盘鸭血粉丝汤, 三串烤肉。 鸭血粉丝汤很是纯正, 里面配料十足, 压下了血腥味,闻着一点都不腥。而烤肉更是烤得外焦里嫩, 上面还撒着难得的辣椒粉, 光是闻着就让人想要流口水。 白苏立刻眼睛亮了,一蹦一蹦地过去。可怜的肚子在这些美味的吃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愈发叫得大声了。 郑桥开心地看着他犯馋的模样,端起鸭血粉丝汤吹了吹,用筷子夹起一块方形的血块,就要递到白苏嘴边。 系统好心提醒:「你可想要了要不要吃,这都是鹿槿的血肉。」 白苏一下子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盘里的血块和旁边的烤肉。 这怎么可能?就算郑桥再狠心, 也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大狸悠悠地晃了晃尾巴,宿主还是太年轻了,这姓郑的就是个疯子。要不是白苏吃点血肉就能维持生机,恐怕他都要把鹿槿的脑浆给挖出来,当成豆浆给他喝。 白苏一瞬间有些噁心,再看向那些饭菜差点没吐出来。但他知道郑桥这样都是为了自己,只能默默往后蹦了几步, 表示拒绝。 他虽然恨鹿槿,但吃人肉喝人血还是算了吧, 这有点压力山大。 郑桥一愣, 急得上前两步, 恨不得把肉塞进白苏嘴里。 他状若癫狂,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不吃不行,不吃不行,小苏,小苏,你得活着啊!」 白苏看得直心酸,自己当时救他的时候义无反顾,可回头想想,被留下的郑桥背负着如此的伤心痛苦,又是何等的可怜绝望。 他又蹦上前,靠在了男人怀里,但还是非常任性地把头一扭。 不吃,死都不吃。 他宁愿去啃面包!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农场系统里突然掉出了块白面包,热腾腾的香气伴随着清甜的香味,让人瞬间食慾大开。 白苏撞了下郑桥,示意他拿住餵自己,并充分表示了对他做的菜的嫌弃。 郑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微微敛下眸看向手中的面包,几乎想要落下泪了。 白苏确实聪明,即使刚醒很茫然,但已经从他奇怪的举动中猜出了大概。 可即使这样,他并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厌恶自己,只是用一颗坚强而宽容的心包容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郑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涌上的酸涩,拿着面包递到了他的嘴边。看着他艰难地张开僵硬的嘴巴吞下,心里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可他知道,这种食物对白苏没有用。想要维持住他身体的生机,就必须需要鹿槿的血肉。 没关系,这次是自己太大意了,才会让白苏看出问题,从而产生抵抗心理。下次,他一定会更注意,绝对不会让他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郑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可了解他的白苏显然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再加上他也不想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郑桥一直伤心,干脆就直接揭开了两人遮遮掩掩的那层纱。 他又撞了撞郑桥,眼睛朝门口撇去,让他带自己去见鹿槿。 郑桥当然看懂了他的意思,心中立刻一紧,假装没看见般移开了目光,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外面天气寒冷,你身体还没恢復,暂时就先别出去。」 白苏瞪视着他,哟嚯,这小子胆儿肥了,竟然敢在他面前装聋作哑。 郑桥绝对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故意装成不懂的样子,为的就是不带他去见鹿槿。 这一天天的,小心思还挺多。 白苏才不理会他,直接往门口蹦去,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模样。 真是蠢透了,就他以前那傻样儿,他都没嫌弃他,更何况在鹿槿的事情上他也没做错。要是换了他,恐怕更加兇残。 郑桥不敢拦他,只能艰难地抓住他的袖子,心中的忐忑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想让白苏看到自己那一面,那阴戾、狠辣又残酷的一面。 白苏这才意识到自己强硬的行为似乎伤害到了郑桥,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地隐藏,不过就是因为太爱他了,否则根本没必要在意他的心情。 他有些懊恼后悔,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够心细,总是随心所欲地去做,根本没考虑过别人的想法。 想到这,白苏停下脚步,试探着踮起脚尖,让自己能够高一点。好在这个动作不考验身体的柔软度,他很顺利地站起来,轻轻地在郑桥的嘴唇上亲了两下,一双没有眼珠的恐怖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意思表达地很明确。他什么都知道,但即使这样他也喜欢着郑桥。 郑桥愣住了,嘴唇上冰冷的触感一晃而过,让他恍然间都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看着白苏那执着地看向自己的眼睛,他却意识到,这不是错觉,白苏在清晰直白地表达着他的心。 第152页 他的嘴唇颤抖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悸动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一年来,白苏的死、父亲的指责和面对鹿槿的残酷,像是一堆堆巨石般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彻夜难眠,让他噩梦连连。 可他无人述说,只能将一切背负在身上,在每一个没有希望的夜晚里踽踽独行。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所做的不过都是幻想;有时候又想着白甦醒来,自己该如何面对爱人的恐惧。 一切的一切,在此时此刻都画上了休止符,被他的爱人亲手拭去,让他轻松到想要流泪。 郑桥握住他冰冷的手,虔诚地弯下腰,在他的额头、鼻尖、嘴唇上分别印下一吻。 「他的样子很惨,你……」 白苏不屑一顾,鹿槿害得他们这么惨,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见他面色不动,郑桥才放下心来,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他的爱人就像是风沙地里的小白杨,永远都比他要坚强韧性得多。 漆黑的门再次被打开,鹿槿艰难地睁开眼,实在是害怕透了。 可当他看见郑桥身边那熟悉到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时,又突然振奋了起来。 哈哈哈,他笑了起来,瞧瞧白苏这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解气透顶啊。 郑桥被这刺耳的笑声激得心中冒火,一个健步上前,狠狠地给了鹿槿一耳刮子,力气大到直接把他的牙齿都给打掉了一颗。 鹿槿不以为意地吐了口气,见他生气,反而愈发自得起来。 「这就是你一年来,用我的血肉养出来的怪物?还真是值得恭喜啊!」 郑桥下颌收紧,眼瞳收缩,恨不得直接上前将他掐死。在他心中,白苏是最美好的存在,任何人都不允许用怪物这个词来称唿他。 或许是看到了郑桥眼中的血光,鹿槿开心地咧了咧嘴,眼睛中满是挑衅。 因为他知道,郑桥就是再生气,也不敢对他动手。毕竟自己可是白苏的「良药」,要是死了,可就全完了。 郑桥也确实不敢拿他怎么样,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疯狂,免得真的出了大事。 白苏在心里冷哼一声,上前撞了撞郑桥的胳膊,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后。 笨死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拿捏住! 他细细打量着鹿槿,确实有点惨啊,不过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只能说是活该。 白苏半点没有同情之心,转而打起了鹿槿灵泉的主意。虽然他接受不了直接喝血吃肉,但要是能把灵泉弄到手,那可就是值了。 鹿槿见到郑桥时还没感觉,但此时看到白苏却突然心里发憷了起来。没办法,两人从一见面开始就是死敌,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了。 「系统,我能用鹿槿的灵泉吗?他的灵泉应该是用他的血认得主,现在我也吸收了不少他的血肉,是不是也能调动?」 大狸沉吟片刻,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干脆就让他试试。 它很快检测到灵泉的存在,把使用方法告诉了他。 白苏琢磨了一会儿,很快就掌握到了要领。在他视野中,一片白雾散去,出现了一汪泉水。 那泉水跟着他的指引,出现在了半空中,又伴随着他指尖的滑动,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中。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根本无法承受这纯粹的力量。可白苏的身体已经被鹿槿的血肉改造过,用上灵泉只会增强力量。 他舒服地喟嘆出一口气,感觉原本僵硬的四肢一下子柔软了起来,可比吃鹿槿血肉的效果要好多了。 而系统也不甘落后,贪婪地吸收着灵泉的力量。这可比上次北山的矿脉要好多了,只要宿主能把灵泉彻底夺过来,他们可就发了。 鹿槿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赖以保命的秘密,不仅被白苏窥破,甚至还能为他所用。 他的得意彻底被打入了深渊,让他不敢置信地疯狂大叫起来:「这不可能!你怎么能使用我的灵泉!你这个小偷!」 白苏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眼中的得意挑衅又毫不客气地还给了他,务必要把他气死。 可惜他的舌头还不够灵活,不然一定能把他讽刺到体无完肤。 不过,现在看他疑神疑鬼的样子也不错,猜吧,猜吧,越猜就越心塞。 想到这,他试着弯曲起手指,轻轻勾住郑桥的小拇指,拉着他从压抑窄小的房间里出来了。 唿,主要是味道太难闻了,这鹿槿得一年没洗澡了吧。 然而,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靠,那他岂不是也一年没洗了! 呕…… 第81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13 房子里蒸腾出热气, 熏得人头脑有些发晕。若隐若现间,可以看见水盆里灰白色的皮肤,透出跟正常人类完全不一样的颜色。血管中凝聚的深黑色, 看起来就像是白纸上爬满的蔓藤, 诡异又丑陋。 可坐在对面给白苏洗澡的郑桥, 却坚持地戴上了眼罩。 白苏无聊地划拉着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脏, 这才好受了点。 也是, 郑桥那么细心体贴的人,肯定不会放任他就这么脏一年,恐怕平日里也没少为他擦洗身体。 想到这,他冷眼斜睨男人,明明早就见过无数遍、也摸过无数遍了,现在却在那装模作样。 第153页 他僵硬地勾起唇角,故意恶劣地用带水的手指给他的眼罩拉开一条缝隙,从下往上地朝里面看。 就见郑桥立刻闭上了眼睛, 手忙脚乱地抓住他作怪的手,不让他胡闹。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就珍惜地抚摸过这具身体无数次,那时候只有疼惜没有欲望。可现在看着会动会闹的白苏,却好像激活了整个身体里的害羞细胞,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白苏见他脸红,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舒适地靠回到浴盆上,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抠了抠他的掌心, 示意他继续洗。 郑桥只觉得那小动作仿佛挠到了他心底去, 让他每一处都痒到不行。 白苏被擦洗干净抱上了床, 这会儿郑桥倒是不避嫌了,直接将他揽在怀里,一同躺在床上。 柔软的棉花被还带着清香,虽然因为没有太阳,而无法被晒得蓬松而柔软,但还是舒服地让人只想窝在里面,再不出去了。 白苏知道虽然自己能够使用灵泉,但终究还是会受到鹿槿的限制。这个人害得自己差点惨死,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么能容忍他继续活。 所以,他必须尽快摆脱鹿槿的限制,把灵泉拿到手里。 他细细地梳理着前段时间的记忆,像是想起了什么,握住郑桥的手,将其展开,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下了「王」字。 他想知道王朗到底怎么样了。 郑桥不太喜欢听见这个名字,每次只要一想到那让他痛彻心扉的一幕,他就恨不得穿越回曾经,把两个人直接扭断脖子。 「他死了。」 当时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冲过去敲碎了王朗的头,这才阻止了鹿槿的阴谋。 可他的爱人,却为了救自己而惨死,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即使郑将军强行把鹿槿带走,让他清醒点。但他那时哪有什么理智可言,在将白苏藏起来后,立刻又潜入基地,抓走了鹿槿。 白苏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外,他只是很好奇,王朗不过认识鹿槿几天,真的就到了为他要死要活的地步了吗? 别说鹿槿,就是他也不信。 要不是郑桥隐隐约约有以前的感觉,以他的性格,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接受自己。 郑桥没注意过这个细节,听白苏提起来,才想起这么个事。 王朗确实有些奇怪,不仅仅是对鹿槿的感情,还有他突变的性格。 以前的王朗根本就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不说,还经常在外面人惹事,欠下一屁股烂债,让家人身心俱疲地收拾烂摊子。 可不论怎么苦口婆心地教育还是心狠手辣地鞭打,他依旧如故,根本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后来家人也就心灰意冷地随他去了。 然而末世爆发后,王朗在一次醉酒后醒来,却像是失忆了般,什么都记不得了。 更重要的是,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开朗爽快,孝敬父母,乐于助人。不仅不再去惹事,甚至还把王家给撑了起来。 王朗父母欢喜得不行,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都想到古庙里去拜拜,感谢神佛庇佑他们家了。 白苏愣住了,这样的变化如果不细想,只会以为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他的来历本就神奇,自然看得比旁人要透彻许多。 王朗根本就不是什么性格大变,而是直接换了个人。 而这个人…… 想到这,他真恨不得大笑三声。可惜僵硬的肌肉,让他暂时还无法畅快地做出这个动作,反而如同脸部抽搐般,把郑桥骇了一跳。 他掰开郑桥紧张抱住他的手,想要在他手心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写出来。 可写了几个字,他就不耐烦了,只能一脸郁卒地窝进爱人怀里,气得鼓鼓的。 不能说话,真是太烦了。 郑桥眼中满是宠溺地抱住他,轻轻拍抚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没关系,这么长的一年他都等了,再多等几天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现在,终于不是他一个人了,白苏的甦醒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即使再遇到什么困难,也都不怕了。 白苏让郑桥将这段时间王朗的情况全部收集起来,他倒是要看看,鹿槿是不是真的冷心冷情到这种地步。 郑桥的行动很迅速,没过一个星期,就把王朗的私密都给挖了出来。 白苏仔仔细细地将这份报告给看了几遍,这才得意地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笑。 他当然不会同情鹿槿,甚至恨不得他更悽惨点才好。 勉强用起不太好使的舌头,他笑眯眯地颳了刮郑桥的脸:「要不要去看看一场好戏?」 郑桥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小麦色的皮肤都能看出微微泛红。他捨不得跟白苏的那些亲密行为,却又实在受不了他这么撩人的动作,只能被动地接受,勉强按捺住自己小鹿狂跳的心。 「要。」 白苏带着他前往那间关押着鹿槿的小黑屋,一进去就啧啧两声,狡猾地转动着眼珠,围着他转了一圈。 鹿槿冷冷地看着他,他很轻易就能从白苏的身上感受到恶意,但却摸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关系,就算他再有什么坏心思,也丝毫动摇不了他。他能从郑桥的手上活下来,就也不怕白苏。 想到这,他倔强地抬起头,目光直视白苏,半点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第154页 白苏拍了一下手,笑眯眯地说:「这都一年过去了,不知道你还记得王朗不?不过以你的冷血程度,恐怕早就把这个利用完的棋子给忘到了脑后把。」 王朗?鹿槿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双深情又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对这个人没有一丝感情,却记得很是深刻。 不过此刻白苏提起这个人,显然是不怀好意,鹿槿才不会上他的当。 「确实不记得,无关紧要的人,根本没有刻意去记的必要。」 白苏并没有被他冷漠的态度搞得无聊,反而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也是,要我说也没必要记得,毕竟无端就对你表现出如此深情的人,总是让人感到奇怪。」 鹿槿眼瞳一缩,白苏怎么知道这个? 是的,其实王朗真的对他太好了,甚至可以说每一份好都好到了他的心里去。可他是个疑心甚强的人,面对这样的深情,他不仅没有被打动,反而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白苏步步紧逼:「我听说了一个消息,说这王朗以前根本不是这副模样,那叫个浪荡风流、惹是生非。可就在末世来临之际,他因为醉酒失忆,突然就像变了个人般。」 鹿槿的心快跳了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至血脉,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想继续听下去,又害怕听到可怕的内容。 白苏故作停顿,揉了揉额角,像是想不起来哪天了。只得询问式的望向郑桥,把鹿槿的胃口吊了个十足。 郑桥宠溺地看着他:「2088年11月12号。」 鹿槿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再也听不见任何流淌的声音。 这个刻骨铭心的日期他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就在那一天,他的爱人死在了他的怀抱里,带给他无尽的痛楚。 不可能,这世界不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白苏凑过去,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似乎在欣赏着他的痛苦。 「我记得你那时候对郑桥就是这样吧,只是一个照面就对他热情似火,是不是把他当成了替身。只可惜,你似乎搞错了。郑桥不喜欢蓝色,也不喜欢在烦恼的时候织娃娃,更不爱吃韭菜。」 「不过,王朗好像喜欢耶。」 他拿出一张照片,将正面递到鹿槿的面前,务必让他看个清楚。 那是王朗重生后的一次生日宴会,他穿着蓝色的风衣,眼睛笑如繁星,手边还放着一个皮卡丘的针织娃娃,摆在他面前的正是他最爱吃的韭菜鸡蛋。 要知道那时候韭菜鸡蛋可是稀有到不能再稀有的地步,也就只有生日的时候,能够让他这么奢侈一把。 鹿槿死死地盯着照片,眼珠子几乎都要贴在了上面。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而断气一般。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不过。王朗之所以要举办这样一次生日会,正是因为他们最后一起度过的那个生日,就是完全一样的场景。 那一瞬间,鹿槿垮了,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冰冷的铁链上,眼中的光芒彻底散去,如同垂暮的老人,再也没有了一丝希冀的热气。 白苏一直凝视着他,瞬间抓住了这个时机。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冷酷至极,在心中召唤着系统。 系统早已摩拳擦掌地等候依旧,听见他的指示,立刻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冲击着鹿槿的精神。 灵泉感受到了招应,刚开始有些迷茫,但白苏那边的吸引力太强了,让它根本控制不住。 鹿槿浑身剧痛,感觉脑袋像是被一把巨斧噼开,疼得他的灵魂都仿佛裂成了两半。 他张开嘴痛苦地哀嚎着,一时像是看到了爱人和自己倾心相依的场景,一时又仿佛看见自己害死爱人时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双重的痛苦撕裂了他的神志,让他彻底沦陷到疯狂,难以摆脱这绝望的境地。 到手了! 白苏眼睛一亮,舒服地喟嘆一声。原本灰白的皮肤瞬间恢復到柔软白皙的颜色,失去的瞳孔也又长了回来,血脉汩汩流动,已然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而灵泉强悍的能量,不仅填充了他的身体,也让系统再次进入了升级阶段。 世界中有什么东西变了,如同破土的种子,生长出柔嫩的小芽,在这片废墟上重新绽放出生机。 2098年,末世彻底结束了。郑桥凭藉着能够进行位面交易的能力,为人类换取了大量的种子、家禽。这些希望之火在严酷的环境中慢慢生长,直到十年后气候恢復正常,一切只需重新建立起来。 系统欢天喜地地把白苏送入了下一个世界,美滋滋地计算着自己再有多少能量能够升级。 可就在传输过程中,数据突然发生暴动,一下子将系统冲击熄灭了。 它还来不及提醒白苏,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82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style01 白苏再睁开眼时, 足足发了五分钟的呆。即使他已经穿越过很多世界,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懵逼。 冰冷狭小的屋子,带着欧洲古代宫廷的风格, 却远不如其华丽奢靡, 反而透出几分萧条。欧式印花大窗上甚至破了几个洞, 时不时有凉风吹过,让人瑟瑟发抖。 当然, 这对白苏来说不算什么, 他甚至连山洞都住过。 他凝视着自己变小了许多的手,上面脏兮兮的,皮肤也又粗又糙。更神奇的是此时的他留着一头金色的微卷长发,一直垂到了腰际,即使在暗淡的屋子里都散发着美丽耀眼的光芒。 第155页 身上还穿着白蓝相间的束胸裙,胸部、腰部勒得喘不上气来,到了下面则用裙撑撑起巨大的弧度,如同一把雨伞般垂落在脚边。 裙子的布料同样粗糙, 磨得身上的皮肤一阵阵刺痛。脚上的鞋子更是硬到不行,还不如光脚直接走路,虽然冷,但不磨得慌。 看到自己的装束,他默默咽了咽口水,第一时间摸上了胸口。 很好,平的…… 然而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 这个年纪的孩子恐怕还没来得及发育,平坦的胸口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他赶紧又摸了摸下面, 还好还好, 虽然小, 但东西还在。 这次,白苏总算松了口气,为自己没有直接变性而感到安慰。 他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然而翻遍了整个房间,却连块小圆镜都没有找到。 他紧蹙眉头找了个凳子随便坐下,刚想思考一番自己的处境,就听见肚子一阵咕噜噜乱叫。 好饿! 飢饿的感觉刺得他抓心挠肺,胃部仿佛如火烧一般发疼,整个大脑都被想要吃东西的意识所占据。 白苏踉踉跄跄地拖着大裙摆走出房门,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系统到现在还没出来给他世界设定。 一切都太奇怪了。 白苏推开门,发现眼前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角落里摆着一个大水缸和几个木桶,估计是用来洗衣服的。从中间的房檐上拉过一条麻绳,上面晾着一套刚洗过的衣裙,估计是原主换下的。 他踮起脚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这是玫瑰的气息…… 看原主的处境分明不像是大富大贵的家境,可那玫瑰的香味却非常正中浓郁,分明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大片花圃。 他转了转眼珠,一把扯下了宽大的裙摆,直接扔在了石桌上,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穿着单薄的裤子悄悄地熘出了院子。 没有系统,剧情就要靠他自己来摸索了。 顺着玫瑰香气飘来的方向,白苏左拐右拐地走过一片石子路,终于看到眼前的景象。 大片大片的火红玫瑰在风中肆意摇曳,每一朵都仿佛是艺术品般,颜色娇艷,花型优美,枝干挺拔。它们被精心地设计成层叠花园的模样,其中旋转的是用大理石与斑岩铺成的路,还有一个巨大的美人鱼喷泉在哗啦啦地冒着晶莹的水花。 不远处巍峨高大的宫殿耸立着,屋顶是纯金制成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支撑屋顶的则是由红宝石和蓝宝石雕刻而成的高大立柱,上面刻着神灵的雕像。 他躲在石柱后,皱眉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很明显他的身份不同一般。虽然住着破败的小屋,但在这个地方一切都显得神秘不已。 不过此时他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些了,饿到发慌的肚子灼烧着他的理智。甚至于可以夸张地说,如果眼前出现一头牛,恐怕他都能直接吞下去。 恰在这时,他看见不远处一群身着黑白女僕服、手持盘子的侍女走来。干脆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说不定能发现些食物。 他的运气很好,侍女们前往的正是厨房。她们给国王陛下送过餐食后,又安静地返回到这里将银质的餐具都收拾好。 整个厨房同样安静,除了咕咕嘟嘟的冒泡声和僕人们干活发出的轻微响动,就再无其他声音了。 没有交谈,没有嬉笑,压抑得令人震惊。 白苏趁人不注意,身手敏捷地熘了进去,躲在一个装酒的大罈子后面,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从方形的银色烤盘中拿了两大块面包。面包做得香甜柔软,中间塞着一根肉质鲜嫩的香肠,上面还浇了些番茄酱。 他也不嫌弃自己,直接将其中一根塞进胸口,又手拿着另一根灵巧地翻了出去。 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因为没有水,面包又噎得要死,他捶了好几次胸口才勉强咽了下去。 虽然差点成为穿越史上第一个被噎死的人,但好歹安抚住了火急火燎的胃。 吃完一个,他就吃不下了,而且飢饿太久的胃不适合突然塞进去太多东西。 白苏想了想,决定把剩下的这块面包带回去藏好,免得明天没东西吃。 他又小心翼翼地在周围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先行回去。 刚把面包藏好,确保一丝气味都不会泄露出,就听见门外竟然传来了动静。 「天啊,露娜公主,你这是什么打扮!」 白苏冷眼看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女人直接推门而入,毫不客气地开始沖他大吼大叫。 胖女人同样穿着一身黑白制服,只是庞大的熊和屁股几乎要将衣服撑破了。她的头髮全被梳进了白色的帽子里,只露出边边角角,勉强能看出是棕色。圆圆的脸上满是雀斑,下巴肥厚,足足耷拉出两层。 公主? 白苏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如此高贵的身份,不过很明显,他这个公主并不受人待见,就连一个伺候他的女僕都敢如此对他。 胖女僕走过来,伸出手就想揪住他,给他把裙子换上,却被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我自己会穿。」 白苏冷冷地看着她,见她没有继续要动作的意思,这才拿起被扔在一边的群摆给自己围上。 第156页 胖女僕被他骇了一跳,总觉得今天的公主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那冰冷的蓝色眼睛简直跟国王陛下如出一辙。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赶紧把几年前无意瞟见的眼神深埋在心底。被一个小姑娘镇住让她有些不自在,很快又清了清嗓子开始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啰嗦。 「公主殿下你不要怪我多嘴,本来你就不受宠爱,要是老老实实地蜷缩在这角落里,说不定还不会被国王陛下赐死。可你瞧瞧你刚刚的装扮,简直比城东泥垢里的巫女还可怕,这要是被国王陛下发现,可就糟糕了。」 白苏心中一紧,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他真的是亲生的吗?居然会被自己的父亲因为穿着轻易赐死,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说完,胖女僕又随便在裙子上擦了擦手,拿出用牛皮纸包着的黑面包,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自己还不忘那一块嚼嚼。 「感谢上帝,今天终于拿到面包了。我可真是太难了,伺候你这么个不受待见的公主,还得到处看人的脸色。」 白苏才吃饱,自然不愿意去吃那硬的跟石头一般的黑面包,但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显然不妙,再加上不想便宜这个粗鲁无力的僕人,干脆就将包裹拿在手里放着,摆明了等会儿再吃。 「要是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胖女僕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露娜公主的嘴里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赶人话,她不自觉地嘀咕了两句,扭着胖胖的身子就离开了。 这破地方,她还不愿意多呆呢! 等她走后,白苏又把黑面包扔回了桌子上,眼睛透过开着缝隙的窗户朝外望去。 看来,他还得多打听点消息。 一天的劳累让他很快就有了困意,更何况晚上的他根本连一根蜡烛都没有,只能勉强藉助月光看清点地面,不至于狼狈摔倒。 有些无聊的他决定第一天就到此为止,还是好好养精蓄锐,准备迎接这奇怪又扭曲的新世界。 然而等他睡着后,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人却茫然睁开了双眼。依旧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充斥着忧郁、不安和怯弱。 露娜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为什么醒来依旧是晚上。 大概是太饿了吧…… 然而他摸了摸肚子,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饿,而且桌子上还放着一包几乎没动的黑面包,证明今天的萨拉已经来过了。 他爬到窗户口上朝外望去,果然,已经过去了一天。 露娜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反身回到桌子旁拿起上面的黑面包打算藏起来。今天的萨拉倒是奇怪,竟然给他留了这么多,看来这几天他是不用为飢饿而发愁了。 他有些高兴,小心翼翼地挪开挡在墙上的一小块砖,准备把黑面包都放进去,却在看清楚里面已经藏好的东西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块香喷喷的白面包,裹着可口美味的香肠和甜滋滋的番茄酱!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反覆确认那不是自己的幻想后,忍不住将其拿出来看了看,这才依依不捨地放进去。 他迷惑地抠了抠脸,这块面包是从哪来的?他很确定这种东西绝对不会是萨拉送过来的。 还是个孩子的露娜忍不住有些幻想,可艰难磋磨的生活却又让他明白幻想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但不管如何,至少这块面包都在他的房间里,而他也没有再感觉到挨饿的痛苦。 习惯于安慰自己的露娜很快开心了起来,又把黑面包也放了进去,这才欢欢喜喜地走出了房间。 他的活动地盘很小,为了不引起父王的注意,保住自己的小命,更是恨不得整天都缩在小院子里。 露娜朝水缸里看了看,果然偷懒一天的后果就是快没水了。他必须趁着没人的时候赶紧把水补满,免得明天没水喝。 他提起地上的水桶,晃晃悠悠地朝湖边走去。那里是他的秘密取水地,到现在都没被发现过。 今晚的月亮非常亮,圆圆的挂在天上,让他能够看清地上的路。 湖边的灌木被修剪的格外整齐,白天的时候还能看见在湖上优雅漂浮的天鹅群。 露娜艰难地钻过灌木,刚准备爬起来,却一抬头看见湖边竟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瞬间僵住,进退两难,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人转过来。 月光下,那个人的金髮美得令人窒息,如同一根根黄金碾成细丝铺展而成。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般的蓝色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他。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带着大理石雕塑般的冷峻。 他穿着白貂毛镶边的红色丝绒皮肤,腰间别着的金色蔷薇徽章长剑代表着那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 露娜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王,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接触到他。 他的心砰砰乱跳,如同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又窘迫地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父王会不会觉得他这样太丢人现眼了? 他又慌又羞,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道冰冷的命令:「来人,把这个乱闯天鹅湖的人砍掉脑袋。」 那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砍掉一个人的头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一般。 可露娜却瞬间刷白了,即使早已知晓父王的残暴冷血,但真正加注到自己身上时,还是可怕到了极点。 第157页 侍卫长很快带人赶来,看到露娜时却微微一愣,小声地跟国王说了两句,又恭敬地退到一边等待命令。 他是国王最忠诚的侍卫,即使国王依旧坚持要手刃露娜公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国王狄伦盯着露娜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重打三十鞭。」 露娜虚弱地瘫倒在地上,三十鞭……几乎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区别。他该感慨这是父王的仁慈还是残忍呢? 他的眼角隐忍着泪水,被侍卫们如同拖着死狗一样拖了出去。火辣辣的鞭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背上,疼得钻心,可他却紧咬住嘴唇没有痛唿一声。 就这样死了或许也好。 第83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style02 等白甦醒来的时候差点没疼死过去, 要不是克制力强都要哀嚎出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原本就细的跟麻杆一样,现在更是惨不忍睹地全是鞭痕。黑红色的伤口卷着粉色的皮肉朝外翻着, 时不时还能看见血不停地渗出来。 背部就更糟糕了, 他虽然看不见, 但却能感受到一片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一群毒蜂狠狠蛰了, 又疼又肿。 他咬紧牙关, 克制住要晕过去的冲动,低声咒骂了几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睡一觉就受了这么重的伤,但他现在状况非常糟糕,如果不及早救治恐怕就要这么过去了。 他没有想着去求救,很明显,即使贵为公主,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好在原始世界他学了不少草药知识,昨天转了一圈在宫廷的花园里也看到了许多。 白苏强忍着剧烈的疼痛, 小心翼翼地熘了出去,很快採集完自己需要的药草,也来不及用东西捣碎,直接嘴巴一嚼,吐在手心里,慢慢地给自己上着药。 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他才勉强把伤口处理完。尤其是背后的伤口, 总是难摸到,麻烦得不能行。 他又嚼了几根消炎草, 免得晚上发炎高烧, 这才艰难地又移回床上, 安静地趴在上面养伤。 又累又疼的感觉让他分外疲惫,没熬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露娜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或许在上帝的世界里,他将不需要再有任何恐惧和担忧。 可等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都被仔细清理过了。 原本火辣辣疼痛的伤痕被覆上了一层绿绿的草药,草药散发出阵阵清凉,缓解了他的疼痛。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居然也没有发烧。 时不时会受伤的他很清楚,身上的伤口不仅会带来疼痛的折磨,还会引来高热的恶魔。 他愣愣地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露娜不傻,自己被鞭打的事很快就会被传遍皇宫,原本就讨厌他的萨拉,更是不会冒着风险为他医治。 所以,到底是谁为他清理的呢? 他有些迷惑地眨眨眼睛,却觉得心中暖暖的。 从来没被人关心过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别人的温暖,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又是怎么来这的,但…… 他忍不住环顾一圈狭小的房子,轻声唿唤道:「是你帮了我吗?你在这里吗?」 「你是长着透明翅膀的妖精?还是拥有尖尖耳朵的精灵?」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可等了好久,露娜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想,或许那个人离开了,又或许他并不方便现身。 想到这,他眼睛一亮,拿起自己偷偷藏的鹅毛笔,沾了点墨水,在揉得不成模样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字。 在他的母妃还没被杀之前,他曾经学过一点。 写好后,他把纸偷偷地藏在放食物的洞口里,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想了许久还是拿起了坚硬的黑面包。 不知道那人同不同意他吃那些食物,自己还是再等等吧。 这一次白苏再醒过来就感觉好多了,头也不那么晕了,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明该唱空城计了,怎么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动静。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总是躺着能量消耗少。 他没有放在心上,又感觉到口渴,就从床上爬下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准备找点水喝。 然而等他看到满满一缸子的水时,却愣住了。 明明他记得两天前还是空的,怎么就…… 白苏很确定不是那个胖女僕好心给他打的水,毕竟他都病了几天了,那女人可是半点头都不露,摆明不管他死活,又怎么可能细心到还为他填满水。 他有些奇怪,拧眉在房间里仔细侦查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似乎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比如桌子上的梳子被用过了,几根跟他差不多的金色长髮丝掉落在桌面上,还没来得及清理。 外面晾晒的衣服也收了起来,叠放整齐地放在破旧的木箱第二层。 他握紧了拳头,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这些天的经歷太奇怪了,他自认不是睡得雷打不动的那种,又怎么可能被人鞭打一顿都不知道。 白苏再次摸了摸并未塌下去的肚皮,转身来到藏食物的角落,打开了堵在上面的木板。 他瞳孔骤然一缩,里面的黑面包不见了,只有他上次偷回来的白面包已经干巴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张字条。 第158页 白苏拿出来打开一看,忍不住拧紧眉,只见上面写着:「谢谢你治疗我的伤口。」 他凝视着字条许久,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背。 很好,伤口也在,药膏也在,很明显昨天他清理的就是自己的伤口。 那么这个人是谁? 白苏忍不住冷笑一声,一下子就看破了其中的秘密。 md,这个死系统,竟然给他安排了一个正主还没死的身体。 这下好了,正主也在,他也在,一体双魂,真是「有意思」得紧啊! 如果不是系统不在他面前,他真恨不得掐死那只傻猫。 想到这,白苏很是恼火,原本所剩无几的愧疚之心也慢慢涌了上来。 作为一个人,他很清楚,没有任何人愿意忍受别人在自己身体里,同时支配着自己的人生。 这太可怕、太荒谬,也太难以控制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本来这位露娜公主就够惨了,却没想到还被他挤占了一半的时间,简直倒霉到家了。 白苏拿着白面包坐回桌子上,思考了半天,才咬了两口发硬的面包,拿起鹅毛笔在字条下面写下了一行字。 算了,先养伤吧,不然这小孩怕是活不了几天。 夕阳落下,月亮升起。露娜再次睁开了眼睛,如同出笼的小鸟般跳起来,跑到洞穴里查看字条的情况。 他惊喜地发现里面的白面包被啃过两口,字条也被叠成正方形放在了里面。 第一次和人有友好交流的他兴奋地涨红了脸,如同捧着珍宝般跑到窗户边,借着微弱的余光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 字体非常优美,龙飞凤舞地在字条上优雅滑动,衬托着他自己又圆又胖的字格外难看。 露娜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佩服。从字里行间,他就能感觉到,这位看不见的朋友很是傲气呢。 只见上面写着:「不用客气揽翇,照顾好自己,我藏的东西随便吃,千万不要饿肚子。对了,如果方便的话,竟可能地把你的身世处境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 露娜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将字条按压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即使是自己母妃也从未如此关心过他,此时对面释放的善意无疑让他心暖。 从他生下来起,就被抱走到别处养了。母妃不被允许见到他,他也没有见过母妃。 好在还有一位老侍女把他当亲孙子待,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将他打扮成公主,一日日艰难地成长着。 他的父王——狄伦,是帝国史上最疯狂最冷血的国王。为了登上王位,他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又将老国王囚禁到死。 他喜欢美人,就派人到各地收集美女美男,全部纳入后宫。原本这也不算是件让人诟病的事,可他性格喜怒不定,常常因为一句话就砍掉宠妃的头,竟是让入宫这种事都变得可怕起来。 更糟糕的是,这个疯子国王甚至对自己的后代也不手软,已经连续弄死了三个王子、一个公主。 这份疯狂让人害怕,即使是妃子们也不敢再轻易怀孕。 或许是露娜运气好,又或许是他太不起眼,原本很早就应该被杀的他,竟就这样在皇宫偏僻的角落里躲了十年。 父王的无视虽然让他日子难过,根本享受不到尊贵公主的待遇,但也无疑让他暂时脱离了危险,勉强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如果不是上次倒霉得遇到父王,也不至于挨了一顿鞭子。 白苏总算在字条交流中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他对这坑爹的世界已经绝望了,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亲子都下得去手。 然而不管怎样,现在先保住性命、快快长大才是真的,到时候他自有办法逃出这牢笼般的鬼地方。 白苏在原始世界点亮的技能终于用上了,他不仅认得草药,也识得菜,甚至还会打猎。 除了时不时地从厨房里摸点面包,他干脆就躲在花园、草地里挖些野菜,用露娜公主打来的清水随便细细,瞧瞧地升起火,给自己熬汤喝。 说真的,味道比原始世界还差,但却比干吃放凉的面包要热乎多了。 想着自己光能顾白天却顾不上夜晚,而且露娜也不能永远靠他。他就干脆在字条上画下了野菜的形状,告诉露娜到哪去摘,怎么去煮,以解燃眉之急。 等露娜晚上醒来,就看见他枕头边上竟然放着一大块烤翅。虽然他分辨不出这烤的究竟是哪种动物,但香喷喷的肉味无疑让他垂涎三尺。 他又掏出了字条,看着上面一句句的关心教导,眼泪都流了出来。 但跟以前不同,这不是苦涩的眼泪,而是充满着幸福滋味的眼泪。 孤独寂寞了这么久,这位神秘朋友的出现无疑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按照新朋友的嘱咐,他配着柔软的白面包大口大口地吃着烤翅,柔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这样,两人一个学,一个教,竟然就这样维持住了三餐,再也没有挨过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4 15:58:25~2021-12-17 15:3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一股妖气、007 5瓶;4号 2瓶;或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页 第84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3 宽敞的大殿上,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跪在最前方的皇宫侍卫长浑身都在发抖,却还要稳住嗓子详细汇报。 狄伦高坐在金色的宝座上, 冰冷的眼神如同没有感情的神。 直到听完侍卫长的述说, 他才开口:「也就是说, 到现在你们也没抓到人。」 最近一段时间,湖边饲养的天鹅、水鸟时不时就会消失不见。那些水禽都是珍贵的品种, 专门饲养用来观赏。虽然狄伦并不一定常去, 但只要在皇宫里,就决不允许人肆意偷取。 侍卫长死死地压低头,根本就不敢回话。那个小贼竟是聪明至极,来无影去无踪,对皇宫的地形也非常熟悉,行动更是毫无规律可言,让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踪迹。 狄伦没有说话,可越是沉默, 就越是让人压力山大。一时间殿上宛如死一般的安静,压抑到让人无法唿吸。 许久,国王披着一身长长的披风从高高的王座上走了下来,黑色的长筒皮靴停留在侍卫长面前。 侍卫长满头是汗,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求饶。可一阵剑光闪过,他的胸膛已经被长剑穿过, 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到死都无法瞑目。 没有人敢为他求情, 甚至还要在心里祈求国王别继续发疯, 免得被牵连。 好在这一次狄伦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只是砍了侍卫长一人就收了手。 他轻轻抖了抖长剑上的血渍,又重新坐回了王座。 「将副侍卫长升职,继续查。」 白苏潜伏在湖边很久了,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来回巡逻的士兵。他确实一直在湖边打牙祭,毕竟长得那么肥的鹅可不好找。 但很明显,最近的风声紧了许多,大概是已经察觉到他的所作所为。 白苏没有过多停留,见势不妙,立刻扭头走了。他也不是非要捉这些笨鹅,附近的树林里还有不少猎物,虽然费事了点,却正好能避过风头。 说是树林,其实已经算的上是小规模的森林了。高大的落叶林举着长而粗壮的枝干,下面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灌木,地面上满是杂草,完全是自由生长的野蛮地带。 当然,老虎狮子这种大型勐兽肯定是没有的,也就更加适合小型动物的生存。 白苏布置好陷阱,先是抓到了一只肥肥的兔子,又用手中简易制成的□□瞄准了不远处的抖着彩色羽毛、正在悠闲踱步的山鸡。 嗖,箭矢飞出,精准地命中了山鸡的脖子。他这才兴奋地跑出去,打算把这只小彩毛捡走就直接回去。 「箭法倒是不错,但谁允许你在这里捕猎了?」 白苏正准备弯腰,却听见头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动作微微一顿,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粗糙的小刀上。 几乎只是一个扎眼的功夫,他恢復到刚刚的姿态,把山鸡捡起来扔进了自己拖着的皮袋里,转身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梧桐树上,一个男人竟坐在枝丫上。他头髮金黄,容颜俊美,衣着华丽,有几分肆意妄为的潇洒,又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更重要的是,他的容貌竟跟爱人有几分相似。但与前几世不同的是,只是相似,而不是一模一样。 这让白苏心里打了个咯噔,没有头脑发热地上去攀谈。毕竟这个世界太诡异了,系统不在,剧情如雾,潜藏了太多危险。 男人,也就是国王狄伦,看着眼前警惕如山猫的小傢伙,心中升起了些许好奇。 这孩子的穿着不算高贵,相貌却格外昳丽,一双跟他一样的湖蓝色眼睛如同天怒海的碧波,又冷傲又神秘,不安分的同时带着尖锐的攻击性。 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恐怕就是近段时间偷了他天鹅的那个小贼吧。 狄伦设想过很多原因,却都没猜到,自己饲养的那些美丽高贵的天鹅竟是被人捉去吃了。 他一个纵身从树枝上跳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孩子,突然来了点疯劲儿。 「偷天鹅的小贼,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的他早已忘记,十几天前,自己刚把对方狠狠鞭打了一顿。而且侍卫长还提醒过他,这就是他的亲女儿露娜公主。 白苏当然没有自报家名的意思,他谨慎地与男人拉开距离,眼珠乱转地寻找着逃跑路线。 这要是被抓住,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狄伦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心中的兴味愈发浓郁,但他可不想放过眼前这个有意思的小傢伙。 疯子总有疯子奇怪的想法,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随身佩戴的长剑,直指白苏,拦住了他的去路。 「如果不好好交代,我可不会放你走。」 白苏目光一跳,同样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微微压低身子,摆出防御的姿态。 剑光一闪,直冲着白苏的咽喉而去。他仗着小孩柔软的身体,勐然朝后仰去,手中的匕首划向男人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就要废掉他的一只手。 两人针锋相对,出手都无比狠辣。若是旁人看到他们相似的面容,恐怕一点都不会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白苏到底年纪小,加上新的身体没有经过长期锻鍊,水平只能发挥出六七分。而对面的男人则不同,精壮的体魄,常年的战斗,让他力量与技巧并存,实在是难以对付。 第160页 他手臂震得发麻,只能咬紧牙关握住手中的刀,不让自己处于太过狼狈的境地。但他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输的人肯定是他。 他卖了个破绽,在长剑刺过来时,微微一个侧身,直接抓住了剑刃。锋利的寒铁很快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雪白的剑身一滴滴地往下落。 狄伦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如此拼命,正准备收手,却见白苏手腕一扬,一把石子混合着灰就这么全洒在他的脸上,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后退躲避。 他飞快地眨着眼,将眼中的刺痛感去除,然而等再睁开的时候,还是失望地发现马上就要到手的小猎物早已逃之夭夭。 片刻后,狄伦低声笑了起来,可那笑容一点都不柔和,反而渗人地可怕,如同闻到血腥气的大白鲨,透出嗜血的兴奋。 他眼睛发亮,仿佛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地血液沸腾。 真有意思啊,他一定要找到他。 白苏回到房间,立刻给自己上了药,又偷偷从仅有的衣服上撕下干净的布条给自己包扎好。 真是疼啊,他唿唿地给自己吹了两下,思考着男人的身份。 不过能这么肆意地在皇宫出入,恐怕地位不低,如果真的要抓他,可真得小心一点。 他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另一个他。 白苏找出纸条,用鹅毛笔沾上黑色的墨水,飞快地将今天的情况写了下来,放进木板后面的小洞里,才转身去处理今天的猎物。 唉,一个手弄起来还真是麻烦。 等晚上露娜醒来,手掌不小心按在床上,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没痛唿出声。好在他皮糙肉厚,从小到大伤没少受,这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他微微一愣。自己昨天哪都没去,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洗衣服,怎么会突然受这么重的伤? 露娜沉默地盯着自己的伤口,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拉长,他其实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这段时间,因为神秘的朋友总是会为他带来丰富的食物,再加上害怕碰见父王,他就很少出门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发现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沾了不少泥土和树叶。即使他当天晚上将其洗刷干净,但第二天还是会循环往復。 再加上今天手上的伤,即使他不想往某种诡异的方向上去想,可怀疑还是在慢慢扩散。 他走到洞口前,拿出里面的字条,依旧是那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字迹。 「最近少出门,我恐怕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露娜抿紧唇,手指在这一句话上来回摩挲:所以,为什么那个他得罪了大人物,他也得小心呢? 如果他们是不同的人,对方根本认不出他,除非…… 他抓了抓金髮,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里有片刻的纠结。这个年仅十岁、从小在苛刻的环境中长大的自卑孩子,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心烦意乱。 理智上告诉他,对方神秘莫测,很是危险。可情感上又推着他,让他根本不想放手。 也许,对方不是恶魔,而是天使呢? 想到这,他忍不住托着稚嫩的小脸笑了起来,欢欢喜喜地又把叮嘱的字条看了一遍。 只有天使才会这么温柔地保护他、关心他,甚至还不辞辛苦地给他带来食物,他竟然还去怀疑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他欣喜地落下笔触:「我会听话,还有,你是天使吗?」 于是,第二天白甦醒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句天真又幼稚的话。 他微微挑眉,有些佩服小孩的敏锐。虽然露娜看上去自卑又懦弱,但实际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过天使……还真亏他能想得出来这么美好的理由。 白苏一直没有明说,就是怕这种情形会吓到对方,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现在倒好,露娜已经帮他脑补完毕,真是够省事的。 或许是因为穿成了一个人,对这个自卑的小不点他并不反感,反而又捡起了曾经养娃的乐趣。 很好,既然他接受良好,那有些事情就可以尽快提上日程了。 第85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4 于是, 等露娜再醒来,就惊喜地收到了难得长篇的信。 【你不要害怕,我确实是你口中的天使。原本应该直接降临在你身边, 却因为出了点小问题, 直接进入到了你的身体。不过你放心, 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到了时间我就会离开你的身体。】 【我不会伤害你, 相反, 我希望你过得好,毕竟我们是一体的。现在身体的情况是白天我使用,晚上你使用。】 【以前我总害怕这种情况会吓到你,现在看你还能接受,我感到非常高兴。露娜,我希望你过得更好,所以想把知识传授给你,你愿意学习吗?】 【教程我已经列了出来, 如果你也愿意接受,就从今天开始按照我的要求学习。】 露娜开心地涨红了脸,忍不住将长长的字条按在胸口,感受着其中的温暖。 他当然愿意学习,却因为被父王厌弃,而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唯一留在身边的胖女僕,连他吃饭都懒得管, 又怎么可能费心教他习字练武。 他不想日日颓废,却根本找不到前进的途径。本以为这一生就要在碌碌无为中度过, 或是死在父王手上, 或是熬到白髮苍苍, 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奇蹟般地遇上天使。 第161页 天使温柔、博爱、仁慈,他只有感恩的份儿,哪里还会有异议! 两人就这样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地过上了美滋滋的小日子,白天,白苏会把自己做过的、发生的事写下来,再监督一下露娜的功课进程。晚上,露娜也会记录好自己的学习进度,并不断将帝国的情况普及给白苏。 而另一边,狄伦对侍卫长的工作效率愈发不满了。 那天回去之后,他就把新晋升的侍卫长叫了过去,让他们不用费心去找偷天鹅的小贼了,直接按照他的说法去找人就行。 【金髮,湖蓝色眼睛,像猫儿一样圆。漂亮的脸蛋,有些瘦削,大概十岁左右,小男孩。】 侍卫长一脸茫然地领命而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把整个皇宫都翻遍了,找了好几个跟国王描述差不多的小孩过来,却都不是,可把他愁得夜夜都睡不着觉。 狄伦冰冷地俯视着跪在下方的侍卫长,耐心已经被消磨到了极点。 「还没找到人吗?」 侍卫长瑟瑟发抖、满头冒汗,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惊恐,回復道:「回禀陛下,整个皇宫已经被翻遍了,确实没有您要找的人。」 除了……但不可能,那孩子性别不对,而且国王刚见过他,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狄伦湛蓝色的眼眸沉了下来,代表着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侍卫长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不想步上一任的后尘,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再博一把,不然真的不甘心。 十岁的孩子年纪还小,性别未必分明,也有可能是国王陛下看错了…… 「陛下,还有一位可能是您要找的人。露娜公主,同样是金髮蓝眼,十岁左右,您上次见过她,可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狄伦一顿,目光深沉地看向侍卫长,浓郁的压迫感让他几乎跪倒在地上。 但片刻后,他就收回了目光,有些慵懒地点了点戴着红宝石戒指的食指。 「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为了找到自己的小山猫,他可真是煞费苦心,也希望对方能多给他点惊喜,免得太早让他感到无趣,可就不好了。 侍卫长立刻领命,直到走出宫殿才深深唿出一口气,腿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明明外面的阳光那么刺眼,他却感觉不到半分温暖。 这一次,他没有让手下去,而是亲自领队前往露娜公主的住处要将他带回。 太阳渐渐落山了,皇宫里亮起了明亮的火光。然而露娜公主的闺房却依旧是一片黑暗冰冷,即使侍卫长早已知晓这位公主并不受宠,此时看到眼前的场景还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公主,请随我前往圣殿,陛下想要见您。」 露娜刚刚跑完五圈,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此时听了侍卫长的要求,却瞬间冰冷到了心里。 他没办法反抗,只能沉默地点点头,提着裙子跟在侍卫长身后,向着一直以来既嚮往又恐惧的地方前进。 明明夜风还不算冷,露娜的手脚却冰凉到几乎冻僵,目光遥望着那高高的白色宫殿,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乱飞起来。 父王……一个多么遥远又令人恐惧的名称。 作为被抛弃的公主,他也曾幻想过能够得到父王的爱,可终究一切都抵不过死亡的恐惧感,尤其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不仅要保护自己,更是要保护他的天使。 小小的露娜握紧拳头,不断地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气。然而等他真的见到国王狄伦时,所有的勇气都像是被吹了口烟,瞬间消散不见。 那双冰冷的眼眸跟曾经在月下看到的一样,充斥着高贵的淡漠和嗜血的兇狠,仿佛黑海里捲起的滔天巨浪,将他瞬间拍打吞噬。 他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根本无法抵抗那目光的威压,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脆弱单薄的嵴背轻轻发抖,像是被狂风吹动的纸煳,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狄伦眼中的光一瞬间消失了,原本的湖蓝色变成了深蓝,代表着他此时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跟他见到的小傢伙长得确实一样,但又完全不一样。就像是贵重的蓝宝石的赝品,灰突突的,没有一丝光泽。 「你就是露娜?我的女儿?」 这真的是他的孩子吗?明明跟自己没有半分相似,反而是他的小山猫,倒是很有几分他的气魄。 想到这,他嘴角微勾,忍不住摸了摸眼睛,当初被砂石煳住的刺痛感提醒着那种兴奋到血液沸腾的感觉。 露娜战战兢兢地把头碰触到冰冷的白石地面:「是……」 「那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这个问题把露娜问的一愣,却还是老实地回答:「没有。」 狄伦眯了眯眼睛,缓缓走下王座。棕色的鹿皮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清亮的响声,如同死神的脚步一步步踏在露娜的心头上,让他害怕得几乎要流出眼泪。 可他现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除了在屠夫的磨刀下颤抖外,就再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天使,救救我!』 狄伦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细细端详着。 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只是那闪着泪光的无助眼神,完全破坏了曾经的美感。 他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在露娜的眼角轻轻一按,抹去那刺眼的泪水,这才松了手,后退几步站定。 第162页 「既然是我的公主,那从今天起就好好学习怎么当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吧。」 等露娜被人领进富丽堂皇的宫殿时,整个人还在发呆。 宫殿金碧辉煌,碗碟用的是从神秘东方送来的珍贵瓷器,摆放的饰品大多用黄金打造,数不清的宝石镶嵌于墙壁、镜框、柜门上,脚底是羊毛编织而成的柔软毯子,即使赤脚踩在上面也不觉得寒冷。 穿着整齐、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僕恭敬地行着礼,既看不到胖女僕的趾高气扬,也听不见粗鲁难听的话语。 女僕们围着他,想要为他换下粗糙的布裙,却让他勐然一惊,赶紧后退几步,缩到角落里拒绝她们的靠近。 「我自己可以,你们先出去吧。」 女僕们没有违抗他的命令,想在狄伦陛下的皇宫里生存,第一个学会的就是听话。 等她们都离开,露娜呆滞地坐在了铺着墨绿色鹅绒被,柔软得仿佛像是云朵般的床上发起了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惊慌到难以适应,目之所及的东西虽然都比小木屋好上几百倍,却完全找不到任何归宿感。 直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宽大厚重的橡木桌上,那里放着厚厚一叠白纸,各式各样的鹅毛笔,还有许多他连名字都读不出的书籍。那双惶恐不安的眼睛里才绽放出耀眼的光辉,忍不住上前轻触那些东西。 他知道,天使一定会喜欢的! 想到这,心中的忐忑突然就淡了下来。曾经的日子或许安宁平稳,但绝不是他想给天使的。 如果他能够得到父王的认可和宠爱,那么天使将和他一起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 想到这,露娜的心底突然冒出了一颗小芽,虽然稚嫩到难以抵御风雨,却已经有了被浇灌的价值。 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窗照了进来,暖暖地照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白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那么舒服的觉了,柔软的床垫蓬松干净,散发着浓浓的阳光气息,舒适的枕头轻轻托着脖颈,让他忍不住翻了个身,换到另一面享受一番。 等等! 他勐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环视着周围,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好在放在枕头边的字条安抚住了他砰砰乱跳的心,他打开看见里面熟悉的字迹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露娜被狄伦认了回去?为什么? 露娜恐怕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不然不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白苏微微皱起眉头,虽说宫里只有露娜一位公主,但他从露娜嘴里得知,以前的王子公主可都是国王亲手杀死的,并没有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子嗣就有任何手下留情。 这样兇残如魔鬼的傢伙,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把露娜接回去? 想到这,他不仅有些担心。如果是在以前的小木屋里,虽然生活清苦,却还能自由自在。但现在不一样了,有时候距离越近,也就代表着危险越近。 白苏自己都感觉到了危机,更何况是年仅十岁、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露娜,恐怕昨天晚上过的一点都不安生。 想到这,他嘆了口气,飞快地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了字条上。 其实这也算是件好事,危机与机遇总是并存的。露娜贵为公主,若是永远默默无闻地生存于破旧的角落,总归不太合适。而且隐藏,并不代表危险就不会找上门来。 相反,现在虽然处境危险,但他们却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能够光明正大地学习、练武,甚至……接触权力的边缘。 只是,他担心露娜年纪小,很有可能极其渴望父爱,会被国王虚伪的模样所蒙蔽。不得不在信里专门叮嘱他一番,这位疯子国王可不是好相处的,上一秒他可能爱他如珍宝,下一秒就可能用剑刺穿他的胸膛,必须要提高警惕。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总算发现个藏东西的好地方,这才把纸条叠起来,直接塞进了缝隙里。 第86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5 完成最重要的事后, 白苏看到了梳妆檯上的镜子,忍不住上前,想要看看这具身体的样貌。 他不是没好奇过, 只是每次去湖边, 时间都非常紧迫, 他又要冒着危险去猎呆头鹅,根本就没时间去照照。 现在好了, 虽然这面镜子看上去不如现代工艺那般精緻清晰, 却也基本能照出个大概。 然而等他看到自己的长相时,却骤然愣住了,几乎踉跄地后退几步,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大喊着系统。 可系统依旧处于死机中,没有任何要给他回应的意思。 白苏差点没□□脏话,因为镜子里的他跟原本的模样完全不同,反而……反而跟他老攻有几分相似。即使头髮和眼睛的颜色已经变了,但那该死的轮廓和线条却如同兄弟般, 让他心中一阵无语。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了,还遇到了两个跟老攻长得很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的人! 白苏感到头疼,如果露娜是他老攻,那他岂不是要自攻自受……这都什么鬼。 等等,那个男人长得跟露娜很像,该不会就是他的便宜爹吧! 这一连串的冲击让他一时浑身麻木,只能呆滞地坐在黄金打造的云雀梳妆檯前, 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脸发起了呆。 许久,白苏才调整好心态, 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不那么夸张的珍珠蕾丝裙穿上, 一脸生无可恋地打开了房门。 第163页 如果不是系统死活都不上线, 他真怀疑这是那只大坏猫在整他。 女僕们鱼贯而出,用精緻的银器盛上丰富的早餐送到了铺有白色桌布的方形长桌上。刚烤出炉的金黄色面包夹着香味浓郁的肉松,还滋滋冒着热气的两指宽烤肠上撒着黑胡椒粉,雪白的奶油配上新鲜採摘的樱桃,做成巴掌大的方形蛋糕,再配上刚热好的牛奶,很是引人食慾大开。 白苏虽然心情不虞,但还是化悲愤为食慾,毫不犹豫地把吃食一扫而空。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会儿需要补充尽可能多的能量。 日子除了变得没那么艰辛外,似乎也并无大的改变。白苏与露娜就靠着一张信纸的交流,相互促进学习,倒是进步得很快。 狄伦的注意力总是很快地被转移走了,等他再想起来那只神秘的小山猫和自己的女儿时,已经是四年之后了。 他招来教导公主的老师,漫不经心地询问着露娜的学习情况。 老师们揣摩不透国王陛下的意思,但还是尽可能捡好的说。 「露娜公主很勤奋,每天除了完成固定的课业,还会给自己增加练习量。」 「露娜公主喜欢看出,空闲的时间总是在图书馆,未来一定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继承者。」 「露娜公主武技卓越,不仅力气大得惊人,还极富天赋,很多招式一点就通。而且不需要督促,每日早起都会练基本功。现在想要为他找寻陪练,都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狄伦半睁起慵懒的眼睛,带着精緻白手套的手指在铜棕色的扶手上点了点,倒是来了点兴趣。 他挥退老师,带着两名侍卫,打算去看看自己这位「既优秀又勤勉」的继承者。 露娜刚从练武场回来,四年的时间让他的身形拔高了许多,原本雌雄莫辩的脸也开始稜角分明起来,带出少年的英气。 好在厚重的裙子总是能掩盖他的变化,再加上身份地位的尊贵,无人刚细细打量他,才让这些日子变得不那么难熬。 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繁硕,让他不禁想起了天使。等到明天醒来,他又能从那长长的信中,了解到他的天使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其实字条并不算长,里面的内容也经常根据白苏心情的变化而忽长忽短,但他却特别珍惜,每次都一字一句地反覆读着,直到全部记在心里,才悄咪咪地收藏在一起,藏进自己的宝箱里。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动静,伴随着尖锐难听的辱骂,让他微微皱起眉。 他脚步一转,朝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就见几个孩子围着一个瘦弱的孩子,你推一把,我打一下的,摆明在戏弄他。 瘦弱的孩子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如同玩具般被他们翻来覆去地折腾,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沉入海底的星,毫无光彩。 露娜站在那,脚如同黏在了地上,完全走不动。这副场景,让他恍然想起曾经自己的遭遇,那时候的他也如眼前的孩子一般,除了尽可能蜷缩住身体保护要害,根本没办法对抗这个世界的恶意。 如果没有天使的到来,或许到现在他依旧过着这样的生活。 想到这,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大步走过去,冷冷地制止了他们。 「皇宫里都这么没有规矩吗?竟然在这里打打闹闹,大声喧譁。」 孩子们勐然一惊,回头看见服饰华贵的少女,那明亮如太阳的长髮、比湖水还要清澈的眼睛,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高贵的露娜公主。 孩子们齐齐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露娜走过去,将那个瘦弱的孩子扶起来,唤来自己的女僕,带着他去疗伤。 「从今天起,不许你们再欺负任何人。如果被我发现,想必逐出皇宫会让你们记得这个教训。」 见这些孩子齐齐磕头,表示再也不敢了,他这才满意地离开。 等他走后,狄伦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目光竟是比月光还要冰凉。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他的继承人从来都不需要这个。 他邪邪地勾起嘴角,对侍卫吩咐道:「小孩不懂事,难道父母也不懂事吗?把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吊死在僕人居住的地方,好好给他们一个警示,免得……以后再犯。」 「再给公主带走的孩子的父母安排上好的职位,也算是弥补一些吧。」 「对了,嘱咐露娜公主的侍女,明天不着痕迹地把他引过去。好好看看,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想必公主会非常满意。」 侍卫低声应是,立刻下去安排了。 等白苏早上醒来,就听见自己的贴身女僕莉莉轻笑着讲述了国王对他的宠爱。 「陛下听说殿下救了位孩子,专门给他们一家三口提供了非常优越的岗位,真是让人羡慕呢。而做恶事的人也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此时正被吊在僕人居住的院子里,殿下要去看看吗?」 白苏眼眸深沉地看着笑吟吟地述说着这一切的莉莉,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国王的暗示。 露娜还是太天真了,虽然学习了许多东西,但真正运用到的机会却很少,也让他还保留着近乎愚蠢的善良。 既然是国王的指示,那任何人恐怕都不能违背。 白苏冷静地坐在餐桌前,拿起刀叉准备吃饭。 「多谢父王的关心,等吃完饭,我一定会去看看那些人的下场。」 第164页 狄伦把玩着手中用水晶雕刻而成的象棋棋子,有些兴味地勾起嘴角,目光扫过跪在下方的莉莉。 「你是说,早上公主吃完饭后,才去观看了那些尸体?」 「是的,陛下。」 「那他的表现如何?」 「很镇静,召集了院子里的僕人进行了训话,然后就继续一天的课程,学习、练武,跟往常没有区别。」 狄伦挑了挑眉,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自己善良娇弱的继承人会如同鹌鹑般被吓得瑟瑟发抖,蒙在被子里痛哭一整晚呢。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想,他需要对这位女儿投入更多的关注了。 晚上,露娜第一时间取出了白苏的信,然而等看到信的内容后他却瞬间白了脸,捏住信纸的手几乎颤抖得要握不住了。 父王……父王怎么能这样! 对于父王的做法,他并没有感到任何奇怪,毕竟号称疯子国王的他,可是血洗了整个皇室,杀遍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妻子儿女。曾经征战在外的时候,也经常有tu城的残暴之举,早已见怪不怪。 可当这种残忍降临在他最在乎的天使身上时,却让他浑身发冷,难以忍受。 他的天使本该是圣洁的,高贵的,永远被捧在手心上珍惜的,却要被人按着头,强逼着去做这些事。 露娜握紧拳头,湖蓝色的瞳孔里闪过的光,竟神奇地同他残暴的父王一模一样。 他不能忍受! 他低下头,再次将信读了一遍,冰冷的眼睛转为柔和的伤感。明明遭受一切的人是天使,可他的字里行间中却关心的都是他。 露娜难受地几乎要流出泪来,他提起笔,让他放心,这样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晚上,露娜正在训练,就被狄伦带走了。穿越白斑石铺成的玫瑰小路,原本破旧到极点却又让人万分熟悉的小屋出现眼前。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曾经居住过多年的地方,心里揣测着父王要干什么。 狄伦命人打开房门,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胖女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 女人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嘴巴被抹布堵住,见到露娜的时候,只能发出呜呜的求饶声。那双熟悉的眼睛挤满了泪水,顺着黝黑干燥的皮肤滑落在嘴边。 狄伦淡淡地问,手指轻轻摩挲着中指上的鸽子血宝石:「还记得她吗?」 露娜点点头,手指不禁捏紧裙摆,已经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记得,想必你很恨她吧。明明是地位低贱的女僕,却肆无忌惮地苛刻着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还辱骂过你。这样大不敬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去杀了她。」 狄伦抽出腰间雕刻着龙与玫瑰的长剑,递到露娜的面前,一双眼睛淡漠地凝视着他的神情。 露娜看了看眼前散发着寒光的长剑,又看了看无助摇头的胖女僕,只觉得嗓子发干,脑海里一片天旋地转。 见他不懂,狄伦微微弯腰,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死死地对准胖女人的方向。 「怎么?害怕了?」 露娜浑身一抖,从这两句简单的问话中,嗅出了死亡的气息。很明显,他疯狂的父王只给了他两个选择——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 直到此时,他才深刻地体会到早上去参观尸体的天使是什么感觉,冰冷的作呕感在嗓子眼里来回翻滚,灵魂仿佛都变薄了,不受控制地飞到半空中,无机质地凝视着自己的躯壳。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否则他会死,而天使会跟着他一起死去。 露娜接过了狄伦手中的剑,一步步地走到胖女僕面前。即使她那样努力挣扎着求饶、那样艰难扭曲着身体想要逃走,却无法换来他一分一毫的同情怜悯。 他举起长剑,轻易就划开了女僕的脖子。大股大股的鲜血流淌出来,在空气中散发出甜腥的味道。 狄伦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自己心慈手软的继承人,会哭得梨花带雨般跪倒在他面前,请求宽恕可怜的女僕,却没想到…… 「很好,这才是我的女儿。」 第87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6 露娜回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陷入噩梦之中,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摆脱。 好在现在他不是没人照顾的小可怜了,女僕们围在他身边, 细心地照顾着他的病情。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清晨白甦醒来, 才逐渐好转。 白苏以为他是被吊死僕人的事吓着了, 微微嘆了口气,却很清楚露娜必须尽快成长, 否则残酷的现实会让他的处境更加糟糕。 而狄伦在听到这个消息后, 有些乏味地抿住了嘴角,将装着红酒的水晶高脚杯放在了桌面上,再无心品尝。 果然,即使表面装得再强悍,内心依旧褪不去曾经软弱的影子。 不过还能下得去手,也算聊胜于无吧。 他还是更喜欢能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小山猫,只是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人,恐怕那只是一次奇妙的偶遇。 白苏放下手中的笔,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感受着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带来的暖暖温度。 他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角,知道自己该休息休息了。 女僕莉莉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端着一壶莱西红茶和一小盘甜点走了进来,轻轻地将其放在了桌面上。 第165页 白苏转过身,坐在椅子上, 悠闲地享受其甜品,倒是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莉莉跟了他已经有六年了, 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是跟公主坐在了一条船上。她偷偷地窥探着公主的神色, 见他今天心情还算不错, 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获得的消息讲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白天的公主比夜里要难以接近的多,所以大部分时候她都更愿意在晚上汇报工作,今天是个特殊。 「公主殿下,莱克顿公爵的嫡女薇薇安最近跟陛下走得很近,听说陛下很是宠爱她,已经允许她在宫中自由行走,这份殊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前段时间,莱克顿公爵生日宴会时,国王狄伦兴致大发地前去参加,将好好的欢乐气氛搅得一塌煳涂。好在公爵的女儿薇薇安聪明伶俐、漂亮温柔,竟然讨得了陛下的欢心,一时间风头大盛,直接压过了露娜公主。 虽说继承人只有露娜公主一位,但谁都知道这任国王狄伦陛下想法古怪而疯狂,万一他搞出一齣好戏,到时候跟着公主的她可就难以收场了。 莉莉有种莫名的紧张感,驱使着她赶紧前来汇报。 白苏却听得无聊至极,只是随口道了声明白,就让莉莉把空余的餐盘端下了。 国王宠爱谁他都没有意见,权力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是靠宠爱获得的。当然,他也不会掉以轻心,小看一位美丽大方温柔聪慧的公爵之女。 他很快把这个重要人物通报给了露娜,提醒他注意。 风铃子花园 「你就是露娜公主吗?」 露娜刚刚从父王那汇报完毕,却在长满白色如同风铃般小巧玲珑花朵的花园里遇到了一位女孩。 她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正是青春美好的时候。一头亚麻色的微卷长发取出两缕梳在脑后,用漂亮的金色玫瑰点缀在发侧,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明艷俏丽。 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着人时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让人难以拒绝她的亲近。 她个子不高,即使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高跟鞋,也堪堪只到自己的胸口,显得愈发娇小惹人怜爱。 只是一个照面,露娜就认出了这个女孩——国王的新宠薇薇安小姐。 他眼神微动,却没有说话。 真是个粗鲁的女孩,也难怪会招父王喜欢。 虽然薇薇安的身上拥有着跟白苏一样的明亮和活力,可露娜却一点都不喜欢她,总觉得那清澈的笑容下布满了层层虚假的伪装。 「有什么事吗?薇薇安小姐。」 薇薇安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拎住蓬松的裙摆,微微屈膝,向他行了礼。 听到露娜的问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事,只是久闻公主殿下的大名,却从来没有在陛下这里遇到过,总觉得有些遗憾。今日见到,只觉得公主殿下亲切无比,就不免冒犯了些许,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露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于父王的新宠他并没有什么想法,只要薇薇安不找事就行。 「既然进了宫,规矩还是要多学点。」 薇薇安一愣,没想到露娜公主竟然如此直白,一时间脸上有些尴尬。 片刻,她才微红着脸低头道歉:「殿下教训的是,薇薇安以后会多注意。只是……只是陛下说过,我不需要那么拘束,一时间就忘形了。」 露娜心中冷笑,对父王的品味愈发感到作呕。这顶帽子倒是扣得够大,摆明了拿他父王的命令来压制自己。 「父王心疼小姐是好事,但小姐也应该多为父王着想,免得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反而污了父王的体恤。」 薇薇安咬住红唇,眼睛里竟是直接浮现出水光一片,就这么莹莹地看着露娜,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恰好此时狄伦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似笑非笑地询问道:「怎么了,薇薇安,是谁给你受气了吗?」 薇薇安仿佛这才看到国王一般,如同受惊的小鹿勐然转过身子,提起裙摆直接蹲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没有没有,只是跟露娜公主说了几句话。」 露娜只觉得厌恶死了这女的的话里有话,微微骤紧眉头,平静地对父王行了个礼。 狄伦上前扶起薇薇安,这才转向露娜:「你刚刚都跟薇薇安说了什么?」 他的蓝眸里满是饶有兴味,很想看看自己的女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惜露娜的反应却让他觉得无趣极了,依旧是那番阴郁沉闷的木头模样。 「我在教她宫里的规矩。」 狄伦松开了拉着薇薇安的手,有些乏味地说:「是我让薇薇安不需要太过注重规矩,毕竟这宫里只需要一位循规蹈矩的公主,多了就太让人讨厌了。」 露娜听出了父王的不喜,可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如果宫里人人都这样不懂规矩,恐怕才是件让人头疼的事,还请父王三思。」 狄伦懒散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胆子大了,敢忤逆我的命令了。」 露娜垂手弯腰:「不敢。」 狄伦不想在这里跟他打无聊的嘴仗,直接带着薇薇安走进了宫殿,把露娜晾在了院子里。 露娜并没有感觉到羞辱,即使周围僕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令人厌恶,但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敢背后嚼嚼舌根,别的也不敢做什么。 第166页 他直起腰,就如同来时一样,缓步离开了圣殿。时间还早,他得尽快把今日白苏遗留的文书处理掉。 想到这,他漠然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笑意。时间长了他才发现,虽然天使不吝啬于学习练武,但实际上却爱偷懒得紧。只要字多的文书一概扔给他,还点评道「废话连篇」,根本懒得看一眼。 不过,他也是甘之如饴。 白苏还不知道露娜已经跟薇薇安见过面了,此时的他一身白色金边戎装,英姿飒爽地骑着皮毛髮亮的黑色骏马在宫中的空地上肆意驰骋。 这里是他一早就划定好的,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所以跑起来也格外畅快淋漓。 瞧,这就是权力的好处。若是以前,别说是占地盘,就是吃东西都得偷着来。 「小心!」 突然一声尖锐的惊唿打乱了他的节奏,马儿被惊到了,扬起前蹄发出一阵嘶鸣。 白苏皱紧眉头,拉住缰绳,控制住马后,轻轻用手抚摸着它的鬃毛。 「喂,你差点撞到人知不知道?到底是你的马重要还是别人的性命重要?!」 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对方,对方竟然已经先声夺人地把帽子扣到了他头上。 白苏气笑了,调转马头朝来人方向看去,只见一粉色百褶大裙摆的俏丽女孩跌坐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以为身着天蓝色锦服、白色修身长裤的俊秀男子。 他驱使马儿上前,用剑直指男人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们是谁?不知道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吗?倒是胆子大得很,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别说今天没把你们怎么样,就是真的撞死你们,对我来说也无关痛痒。」 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只觉得他们可笑的紧。要知道刚刚他可是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若不是那女孩突然出声乱叫,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场惊乱。 直到白苏走近,男子才惊呆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拿一双眼睛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绝世美人。 明明没有穿着漂亮的衣裙、戴着华贵的珠宝,只是一身简单飒爽的骑装,配上高高竖起的金色马尾,可那高贵冷艷的气质、绝美倾世的容颜,却剥夺了一切光芒。 如果说露娜是天上的星,只有没有月光、天色暗沉时才能看清,那么薇薇安就是明亮的月,只要她存在,任何人都会忽略露娜的存在。 可两者与白苏相比,却好比萤光之于太阳,根本看不见一丝光芒。 所有人都嚮往太阳的耀眼,即使太阳会刺痛他们的眼睛,可又有什么关系,毕竟那是最尊贵最骄傲的太阳啊! 薇薇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彼得说话,这才发现他竟看着公主殿下在发呆。 她忍不住心生一丝嫉妒,明明彼得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她,这会儿见了公主却两只眼睛都直了,实在让她不满至极。 而且……出于女性的直觉,她总觉得眼前的露娜和前几日她在陛下宫门口遇见的露娜,有些不太一样。 这种被彻底压制住的光彩,让她难受极了。 想到这,她赶紧痛唿一声,唤回彼得的注意,微微蹙眉抱住自己的腿,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第88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7 彼得这才慌乱地转过身, 查看她的情况。只是男女有别,作为一个绅士,他也没办法细细查看, 一时间只能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 尴尬得不行。 「那个……你没事吧?」 「脚好痛。」 薇薇安捂着脚踝,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可怜兮兮地看着彼得, 希望他能为自己出头。 可彼得根本没办法去质问, 那是尊贵无比的露娜公主啊。而且公主说得没错,是他们误闯进了她的地盘,又怎么能怪她骑着马横冲直撞呢? 想到这,他赶紧对薇薇安说:「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 薇薇安一愣,细细的贝齿紧咬住嘴唇,微敛的眼眸里是一闪而过的不满。 她没想到彼得竟然这么没用,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不肯为她出头。 不过没关系, 她还有别的依仗,只要国王是站在她这边的,露娜公主就别想讨得一丝好。 想到这,她怯怯地抬起头,将手放在了彼得的掌心中,被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临走前,她还不忘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无动于衷的白苏:「请公主殿下恕罪, 是我不应该乱跑,惊到了公主的马。」 彼得心下嘆了口气, 眼神温柔了许多。果然薇薇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 知道做错了事就赶紧道歉。 白苏傲慢地仰着下巴, 戏嚯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才挽了个漂亮的花样,把剑噌的一声塞进了剑鞘。 「知道就好,以后在宫里还是要守点规矩。」 这话从露娜口中说出,只会让人觉得厌烦;可从盛气凌人的白苏口中说出,却让人根本无力反驳。所以,这世人大多是欺软怕硬,面对强势的权贵,除了卑躬屈膝再无其他。 薇薇安不甘地动了动嘴唇,却还是吞下了到嘴边的话,有些屈辱地低下头,只做明白。 等白苏骑着马离开后,彼得立刻打算带她去看医生,却被薇薇安拒绝了。 「我专门给陛下做了他喜欢吃的糕点,正要送过去,这么重要的事可耽误不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路让女僕陪着我就好。」 第167页 事关国王,彼得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是忧心忡忡地嘱咐了几句,就目送她离开了。 等到了宫殿门口,薇薇安趁人不注意,故意捏了些地上的土灰洒在漂亮的白色裙摆上,又用手在粗糙的石块上勐然一擦,硬生生地擦出几道血痕。 她又将头髮弄乱了些,这才微微皱起眉,好像忍受着多大的疼痛般,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宫殿。 「这是怎么了?」 狄伦懒洋洋地坐在红色丝绒靠椅上,见到薇薇安的模样后,眼中闪过兴味。 薇薇安拎起裙子行了个礼,听见他的问话,这才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带出几分哽咽道:「回禀陛下,没什么大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今天,我特意做了陛下最喜欢的糕点,希望陛下能够喜欢。」 说着,她用满是伤痕的手端着盘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国王身边,恭敬地低着头双手奉上。 狄伦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这才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 「瞧瞧这可怜的小模样,糕点还是等会儿再吃,先说说你的委屈。」 薇薇安这才像是找到了依靠般,眼睛骤然一红,将糕点放在桌面上,捂住地趴在了国王的腿上。 狄伦勐然一僵,蓝色的瞳孔里闪过森森杀气,又很快化为阴沉的冰冷。片刻后,才如同摸小宠物一般,随意地在薇薇安精心梳理的长髮上摸了两下。 薇薇安心中大定,愈发觉得还是依靠国王更加靠谱。这个人不仅手握帝国最大的权势,还会细心地怜悯她的委屈。 不像彼得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傢伙,竟然只是见了露娜公主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刚刚我在给陛下送糕点的路上,碰到了露娜公主。她竟骑着马在皇宫里横冲直撞,我一个不小心冲撞到了她,不小心摔在地上。」 狄伦一下子来了兴致,微微挑眉:「她怎么说?」 薇薇安有些不安地捏着手指,神情中透出为难:「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狄伦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嘴角甚至都惬意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没事,只管说,我赦你无罪。」 薇薇安这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吐口:「公主殿下声称,皇宫是她的地盘,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更可怕的是,她还抽出剑直指着我,仿佛下一刻就会刺穿我的心口。」 狄伦微微一顿,心跳骤然快了起来。他低下头,认真地审视着薇薇安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薇薇安立刻正色,就差指天对地地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半句虚言。当然,她也确实没有说谎,只是模煳了某些细节。 狄伦看透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用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这可不像是他那位木头公主的做法,一般而言,就算薇薇安惹了她,她也只会像上次那样死板教条地用宫规教训她几句,根本不会如此张扬傲慢。 他低声笑了起来,看来他的小公主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呢。不过,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那嚣张跋扈的疯狂模样。 薇薇安不知所措地看着国王在听完一切后哈哈大笑起来,心底一阵发寒。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人们口中的疯子国王是多么的难以琢磨。 狄伦笑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她一顿。」 薇薇安这才安下心来,漂亮柔弱的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陛下还是很在乎她的。瞧,连唯一的公主都比不过她。 她心满意足地趴在狄伦的腿上,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狗般招人喜爱。 然而等了数天,薇薇安却发现国王并没有任何行动。公主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也依旧是个被欺负也无力还手的公爵之女。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神经质地咬着指甲,直到听见门响,才勐然回过身来,大步走到女僕面前询问情况。 女僕依旧摇了摇头:「没有听说国王陛下下达任何针对公主的命令。」 薇薇安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国王明明答应过她的。可她不敢去质问国王,姨妈告诉过她,国王是个真正的疯子。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讨好他,而决不能有任何忤逆行为,否则一下刻可能就会被拖出去砍头。 她不相信国王会对她如此心狠,但暂时也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这口气她只能暂时忍下,以后再寻机会反击。一次国王会无视,但两次三次呢,总有一天她会取代露娜公主在国王心中的位置。 …… 露娜安静地垂首,听着父王的训话,却没想到他话题一转,竟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你也不小了,按照惯例现在已经可以开始挑选丈夫了。前两天圣安家的公爵来为他的儿子请求婚约,听说他家的继承人彼得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想了想,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觉得呢?」 露娜浑身一震,平静的心湖如同被抛下巨石,激盪起千层雪花飞浪。 这个彼得·圣安他自然听白苏说过,但在他嘴里不过是「两个傻缺」之一,只有被一笔带过的戏份,所以他也就没没放在心上。 他咬紧牙关,胸口里蒸腾起巨大的酸气,如同面团般,不断膨胀发酵,堵得发慌。 无耻之徒,竟然窥视他的天使! 这一刻,露娜心中蔓延出滔天杀意,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也继承了来自父王血脉里的疯狂。 第168页 「我不同意。」 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让狄伦挑了挑眉,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露娜会同意。 「好吧,我暂时也不勉强你。但你要清楚,这种事是逃不过,尽早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露娜睫毛微动,不着痕迹地掩饰住瞳孔里的疯意,又恢復成平静如死水的模样。 「谨遵父王教导。」 狄伦一看见他这副死鱼眼的模样就觉得乏味,真搞不懂薇薇安口中那个肆意飞扬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公主吗? 「对了,过几天宫廷里要举办一场大型宴会,我会把你正式介绍给所有人。你做好准备,别给我丢脸。」 露娜提裙应下,这种大大小小的宴会他已经参加很多场了,早就没有最初的尴尬紧张。 好在宴会大部分都是晚上举办,不然备懒的天使恐怕要被烦死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皮笑肉不笑地交谈跳舞,每次连饭都吃不饱,简直无趣极了。 这样也好,白苏不愿意做的,他都来做就好了。他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地享受,陪伴在自己身边就行。 第89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8 金色的烛火将整个宫殿渲染地富丽堂皇, 脚下的羊毛地毯色泽艷丽,用精美的图案勾勒出极尽的奢华。大厅里的绅士淑女衣着华丽地置身其中,或是轻笑交谈, 或是翩翩起舞。 薇薇安带着温柔的笑意, 亲热地挽着国王的手臂, 走到了露娜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几人,很明显,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争夺战。 薇薇安唤来僕人, 将事先准备好的香槟递给了露娜:「今天是公主殿下的大日子,我奉上这杯酒,作为我的祝福。」 露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不是很太想接这杯酒,但父王就在眼前,摆明了要为薇薇安撑腰。 他伸手拿过,然而一闻里面的味儿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太浓郁了,光是嗅着酒香, 都觉得熏得人头晕,不难想像喝进嘴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见他迟疑,薇薇安立刻催促道:「公主怎么不喝?是嫌弃薇薇安不够有诚意吗?」 露娜紧皱着眉头,根本不想听她这些废话,直接将杯子又放进了男僕手中的托盘里。 「抱歉,我不喝。」 薇薇安立刻红了眼睛,眨动着长而卷的睫毛, 如同可怜的小鹿般摇了摇国王的手臂,声音里透出十足的委屈。 「陛下, 公主殿下似乎不想接受薇薇安的祝福呢。」 狄伦微微眯起眼睛, 声音不算多严厉, 却透出森寒的凉意:「露娜,把它喝下去。」 露娜静静与他对视,从那双冰冷的眼眸里,看出了潜藏在底下的疯狂。 他有些不明白父王为什么突然与他针锋相对,难道真是被这个薇薇安迷惑了双眼? 但他知道,这一次父王是打定主意要站在薇薇安那边了。如果自己不照做,很可能就会被按个罪名,受一番罪。 他是无所谓,但这个身体还有他的天使。如果明天换成白苏,娇气的他一定受不了。 露娜又重新拿起了杯子,一口将酒液饮尽。火辣辣的液体入口明明是凉的,可顺着食管流入胃中时,却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瞬间点燃了所有血液。 那一瞬间,他的头都是晕的,整个世界在眼前模煳、旋转,双脚根本站立不住。 但此时的场合根本不容许他有任何失礼,露娜死死地维持住理智,硬生生地挺过了所有流程。 薇薇安见他没有出丑,心中很是不爽。直到露娜走下台子,准备到一边休息,她才故意端了杯酒迎上去,不让他轻易离开。 露娜已经不想再跟她拉扯了,他此时的状态非常糟糕,必须尽快找个地方缓缓酒劲儿。 他不动声色地等着薇薇安走进,就在那一瞬间,用了个巧妙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撞了一下她的手肘,让她手中的酒液全部泼在了自己裙子上。 露娜冷眼相对,厉声呵斥:「你干什么?!堂堂公爵之女就这么没有规矩吗?拿个酒都拿不稳!」 薇薇安张了张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明明是他撞的…… 可众目睽睽之下,又加上露娜先发制人,一下子就固定了众人的印象,让她一时间竟百口莫辩,只能委屈地红了眼睛。 露娜却没有看她,只是转身对狄伦行了个礼:「陛下,请让我先去换个衣服。」 狄伦无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露娜快蹲不稳了,才懒懒地应了下来。 露娜没有再做停留,加快脚步离开了现场。刚一开门进入房间,他就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软得像一摊泥。 他努力想要支撑起身体,让自己在床上躺一会儿,可不论怎么用力,就连小手指都不受任何控制,一点都抬不起来。 冰冷的带着木色花纹的地板在眼前不断旋转,旋转,直到堕入最黑暗的深渊…… 糟糕了……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意识。 白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头突突地疼着,浑身火烧火燎,分明是醉酒的状态。 这种事他还是比较习惯了,勉强支撑起身体,拖了个木盆出来,直接用手伸进嗓子眼里抠了抠。 果然,喝酒的时间并不算长。酒液在胃里基本没有消化,直接一股脑全部吐了出来。 第169页 随着酒液排出身体,原本难受至极的感觉减轻了许多。他扶着墙壁站起来,随意舀了点水灌下,稀释着胃中还残留的酒液。 走出里面的小屋,他透过玻璃窗看出外面还是晚上,忍不住冰冷一笑。 很好,真的是让他生气了。 露娜一向不胜酒力,这点只要有心人稍加打听都知道。而且他很自律,从来也不贪杯,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喝这么多。 今天是国王将他介绍给众人的关键时期,他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喝醉。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种,有人逼他。 这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全天下最有权势也最疯狂的傢伙——他的父王狄伦。 而狄伦不会无缘无故找他麻烦,一定是为了给那个什么薇薇安出头。 不需要露娜给自己留下什么讯息,白苏就已经猜到了过程。看着裙子上的水渍,不难想像露娜是怎么藉口退场的。 他很是心疼,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能容许别人欺负。 他刷地打开衣柜,随意挑选了一件衣服,给自己换好。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他的出场了! 当白苏再次出现在大厅里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金色的长髮如同太阳洒下的光晕,美得令人炫目。没有过多地用华丽的珠宝来装饰,仅仅点缀了几颗珍珠,却如同粼粼波光的洋面上飞过的几只海鸥,根本无法剥夺其一分的美丽。 一身蓝色丝绒大摆裙,样式简单却大方高雅,如同托起钻石的锦盒,让他愈发耀眼。 他明明没有笑,却迷人得让人倾倒;他的目光一点都不柔和,却醉人得让人心碎。 只要看着他,人们就只想俯首称臣,再升不起任何冒犯、亵渎之心。 这才是公主殿下啊! 薇薇安没想到自己不仅没能整到公主,反而让他愈发吸引人。她不甘地咬住下唇,眼神里充斥着嫉妒。 她正准备说什么吸引住国王的注意力,毕竟别人如何不要紧,只要陛下喜欢她就好。 却见国王勐然站起身,刚刚还迷濛的双眼满是火热的专注,死死地盯住了一步步走过来的白苏。 狄伦兴奋到了极点:他不会看错,这是他的小山猫! 薇薇安没想到陛下也是这种反应,立刻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臂,挽回自己的宠爱。 却没想到狄伦勐地一抬手,直接将她推开,湛蓝色的眼瞳里飘过一闪而逝的厌恶。 薇薇安尖叫一声,整个人朝后倒去,好在女僕一直跟在她身边,才避免了她的出丑。 她心跳地极快,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让她难以理解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公主殿下再次出现就全变了?! 白苏看都没看狄伦,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现在惹不起这尊大佛。他轻笑着走向薇薇安,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打量一番,这才轻启红唇。 「看来薇薇安小姐对于我的到来很欢迎啊,既然如此,那我怎么能不好好跟你喝一杯?来人,把酒端上来!」 狄伦被他无视也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紧跟在他后面,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在他身上,闪烁出热切的光芒。 僕人们很快就端来了酒,然而白苏一闻,立刻砰地一声将酒放了回去。 「我要刚才那种。」 僕人不敢违抗命令,见国王没有说话,立刻乖巧地换了那种烈酒。 白苏直接拿起酒壶倒了满满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薇薇安面前。 「来吧,公爵小姐,感谢我们的相逢,我对你可是一见如故啊。」 薇薇安才不想接酒,这酒有多烈,她比谁心里都清楚,若是喝下去恐怕要出大丑。 「多谢公主殿下赏识,但我不胜酒力,恐怕没办法陪你尽兴。」 听到这话,刚刚还笑着的白苏立刻沉了脸,一双和狄伦如出一辙的眼眸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底座,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金色酒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 「怎么?薇薇安小姐这是不给我面子了,刚刚你的盛情邀请我可都应了,怎么轮到我时,就开始推三阻四起来!」 薇薇安有些害怕他的眼神,总觉得里面藏着某种不受控制的野兽,马上就会钻出来咬住她的脖子。 她心中忐忑,摸不清楚白苏的心思。明明刚刚的公主殿下让她没有任何惧怕之意,眼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就不一样了? 而且,说到底公主的身份还是比她要高,这话说得让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求助地看向国王陛下,希望他再次帮自己挡挡。 可国王陛下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白苏的身上,根本一点心神都分不出来,哪里看得见她可怜的模样。 薇薇安心中发颤,嫉妒、厌恶,如同两条恶毒的蛇一般撕咬着她的心。她没办法忍受属于自己的宠爱,被任何人分走。 她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走到国王身边,用曾经的温柔小意唤回他的关注。 可白苏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梳理整齐的长辫子,拉着她仰起脖子,将一整壶酒浇到了她的脸上。 刺鼻的酒液冰冷无比,打湿了她秀美的头髮,顺着她漂亮的小脸流进了脖子里、胸口上、衣服间。 第170页 薇薇安发出刺耳的尖叫,如同被架在篝火上的羔羊般,无助又可怜。 当然,这次不是装的了,是真可怜。 长这么大,她靠着美貌与温柔,向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番屈辱。 直到酒液倒尽,白苏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后退两步把酒壶放回去,满意地欣赏着她的狼狈姿态。 「我就知道,薇薇安小姐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么热情地回应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薇薇安无助地哭泣着,眼泪和酒液混合在一起,噗噗地往下落。 她环视全场,想要博取大家的同情,却发现所有人都安静地垂着眸,仿佛看不见白苏对他的欺辱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可怜她、心疼她,把矛头指向白苏?! 当然没有人敢说话,因为白苏刚刚的样子,分明就跟狄伦一模一样。那种如刀刃般锋利的疯狂,让他们除了加紧尾巴,什么都不敢做。 更何况,连国王都没有出口阻止。 第90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9 「高兴了?」 狄伦喜欢到心都在发颤, 已经能够想像,几天前薇薇安口中举剑的公主是怎样地令人心动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髮, 却被白苏啪地一下冷漠打开。 白苏可没忘记这才是始作俑者, 眼中倾泻的不满是对他刚刚所作所为的指控。 他傲慢地抬了抬下巴, 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眼珠扫视一圈,感觉有些无聊。 「一般般吧。」 被拍开的狄伦一点都没有生气, 反而愈发宠溺地笑看向他:「那就来点让你高兴的事如何?」 他拍了拍手, 让僕人们从地窖里搬来几大桶酒,笑眯眯地环视全场:「既然都来了,就好好尝尝宫廷的美酒。今天所有人都不醉不归,也不枉我举办一次这么盛大热闹的宴会。」 众人脸色铁青,看薇薇安那模样就知道这酒绝对烈得要命,真要是喝上几大桶,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必定会醉的一塌煳涂,到时候要是在国王和公主面前出了丑, 那可就真是前途尽毁。 可他们又不敢违抗命令,一时间只能把怨气撒在薇薇安的身上,在心里抱怨她没事惹公主殿下干什么。 人都是这样,此时的他们早已忘了刚刚是如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反而把罪过都加在了别人身上。 白苏没想到他会搞这一出,倒是挺符合他的心意,忍不住朗笑着鼓起掌, 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父王说的没错,正该如此。一个人快乐, 哪里比得上大家都快乐的好, 这下子所有人都能品尝到薇薇安小姐的心意了, 倒也算是一件美事。」 明明身处温暖的大殿,可浑身都是酒液的薇薇安却冷得发抖。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一起的父女,只觉得此时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带着如出一辙的疯狂,让她战慄不已。 没有人敢不遵守国王的命令,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早晨,众人酩酊大醉,被僕人们用牛车送回了家中。 薇薇安回到家中,不仅没得来亲人的安慰,反而被姨妈狠狠地甩了个耳光。 其实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父母,一直都是姨妈把自己抚养长大。姨妈虽然对她很是严厉,但在吃穿用住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在公爵府,她也是以小姐的身份生活,不会被人看不起,更没有寄人篱下的自卑。 所以,她对姨妈很是尊敬爱戴,此时被甩了一巴掌,心中的委屈难以直言。 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却没有像在外人面前那样说落就落,说到底那张样子不过是用来迷惑人心罢了。 姨妈终究还是心软了,走到她面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将她揽在怀里。 「抱歉,我不该动手打你,只是你这次做得太草率了。」 薇薇安委屈极了,刚刚没落的泪,在姨妈的怀抱中一下子就决堤了。这些日子她在宫中其实也如履薄冰,人人都只看到她被宠爱的光鲜亮丽,却没有看到她付出的艰辛和努力。 国王有多么可怕,只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才明白。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里永远是让人猜不透的深邃,她只能小心琢磨、伏低讨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被拖出去的人。 「她是公主啊,国王虽然平日里对她颇为冷淡,但父女连心,终究还是会站在她那边的,我根本没有办法。」 姨妈听到这,忍不住神秘一笑,捧起薇薇安的小脸说:「这没什么关系,也是时候告诉你你的身世了。」 原来薇薇安其实也是国王狄伦的女儿,只不过她的母亲害怕女儿被杀,偷偷送给了妹妹,希望她能平安快乐的成长。 这位英明的母亲所料不错,没过多久,狄伦就血洗了后宫,她也丧命于丈夫之手。好在女儿早已送出,虽然失去了公主的尊贵地位,却保住了性命。 可姨妈却并没有体会到姐姐的苦心,她收养薇薇安的野心非常大,一直等到今天为的就是最后的荣光。 薇薇安吃惊地张着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一位公主。 姨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却从袖口里掏出一瓶药塞进她的手中。那双和薇薇安非常相似的棕色眼睛里面,写满了阴狠的毒辣。 「这是我从巫师那里得来的毒药,你要想办法栽赃陷害给露娜公主。国王本来就宠爱你,若是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只会更加心疼你。到时候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露娜公主。」 第171页 薇薇安呆滞地看着手中绿色的药瓶,不用想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剧毒。 可是这样做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毕竟是喝下毒药,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就会被弄没了。 然而她看着姨妈脸上略显狰狞的得意笑意,又压下了到嘴头的话。她了解姨妈,就算自己说出担心,恐怕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薇薇安捏紧了毒药瓶子,心中转过无数想法。 「彼得呢?」 薇薇安见女僕进来,赶紧上前,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忍不住谴责地瞪向她。 女僕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这才把情况告诉给她。 原来早在数日前,彼得就因为跟人决斗,在腿部落下了残疾。一个残疾的继承人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公爵将他发配到了莫森的领地,在那偏僻的地方当一个小领主,没什么事就不需要回家了。 薇薇安震惊地睁大眼睛,还未修剪的指尖深深刺入掌心的嫩肉中:「这怎么可能?」 女僕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 原来,前段时间着名的流浪歌伎戴莉来到了帝都,令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神魂颠倒,彼得也不例外。 可想要得到戴莉青睐的人太多了,彼得虽然很有权势,但并不是唯一。于是,为了得到跟戴莉共度春宵的权力,他就与莫里斯立下契约,进行决斗。 然后,就出现了后续情况。 这件事之所以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一来是事情不光彩,毕竟彼得前脚刚求娶公主,后脚就看上了歌伎,实在令人不齿;二来帝国有规定,骑士之间签署契约后,生死自负,无需担责。 薇薇安气得头直发蒙,一个没站稳跌落在椅子上,唿哧唿哧地喘着气。 她没想到彼得竟然这么不中用,被美色迷惑到连继承人的身份都丢了,还偏偏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 薇薇安并没有感到痛心失望,她只是为失去一个好用的棋子而气恼罢了。 原本的小算盘又打破了,她失望地闭上眼,知道自己恐怕真的要按照姨妈的指示来做了。 「露娜殿下!」 白苏听到声音,扭头朝那边看去,就见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孩瑯伏如同灵动的小鸟般提着裙子跑过来。 她非常漂亮,棕色的长髮见别了几朵刚刚摘下的黄玫瑰,眼睛亮晶晶的,比天鹅湖的水还要澄净几分。因为跑动,原本白皙的脸上染上两朵红云,显得愈发娇俏动人。 白苏微微眯起眼睛,对薇薇安最近的示好感到有趣。上次的事件不仅没有让这位尊贵的小姐厌恶他,反而愈发地想要与他亲近。旁人看起来是薇薇安温柔大度、不计前嫌,可在他看来却是居心叵测、非奸即盗。 他并没有回应,只是傲慢地站在那里,直到薇薇安尴尬地给他行了个大礼,这才悠悠然把她叫起身。 「殿下是来找陛下吗?今天陛下心情不错哦,还专门嘱咐我到院子里采了些红蔷薇,到时候摆放在宫殿里作为装饰,一定非常鲜活美丽。」 薇薇安不着痕迹地炫耀着自己与狄伦的亲近,想要激发公主的妒意。 可白苏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女僕的活公爵小姐倒是做得蛮顺手的,以后再有这样的活计,就拜託给你了。」 薇薇安脸色一僵,没想到公主竟然说话如此难听。这几天她有时候也会碰到公主,但大多数对方都只是沉默地扫她一眼,像这样带刺的话语,也就上次在宴会的时候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公主,她突然有些胆怯。 想到这,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安静地跟在白苏身后,老老实实地不敢再说话,可心里的怨恨却愈发强烈了。原本她们都是公主,身份相当,然而现在自己只能低人一头,这滋味实在难受。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姨妈的野心,毕竟权力的滋味如此诱人,让人如何能够拒绝。 纠结了许久也无法下定决心的她,就在此刻决定执行计划。 她隐晦地看了白苏一眼,不着痕迹地藏起自己阴毒的心思。 等两人进入圣殿后,却见陛下的面前已经有人了,正是执掌财政大权的汉斯大人。 见到白苏,狄伦细细审视了一番,突然就高兴了起来。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 可白苏只是微微侧身躲开了他的手,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右手边,半点面子都不给。 薇薇安和汉斯同时眼皮一跳,只觉得公主大胆至极,不仅敢拒绝国王,竟然还敢挑战国王的权威,也不怕直接被拖出去吊死在城门上。 可狄伦并没有暴怒,反而宠溺地笑了笑,从薇薇安手中接过艷丽火红的蔷薇花,递到白苏面前。 「你最喜欢的花,听说你要过来,我专门让人摘的。」 白苏微微一愣,他确实喜欢红蔷薇,但这种事应该只有露娜知道,狄伦是怎么看出来的? 要知道露娜可不喜欢红蔷薇,而是更喜欢白色的风铃子。 他将疑问飞速地埋在心里,颇有兴致地拿起红蔷薇看了看,意味深长地睇了薇薇安一眼,目光中的余味足以让薇薇安脸红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摆弄着蔷薇花柔嫩的花瓣,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谢谢父王,我,确实很喜欢。让我的女僕带走,今天就插在房间的花瓶里,也能好好欣赏一番花朵的美丽。」 第172页 他高兴,狄伦比他更高兴,蓝瞳转为清浅无比的颜色,透出愉悦笑意。 两人皆大欢喜,只有一旁的薇薇安恼怒地几乎落下泪来。 第91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10 然而比起薇薇安, 坐在对面的汉斯显然更紧张。他刚刚对国王陛下告了不轻不重的一状,正是事关露娜公主的。 快到国王的生日了,每年这个时候, 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以满足国王奢靡的需求。 可是今年他照例提出这个想法时, 却遭到了露娜公主的反对,理由是国库不够充足, 没有那么多钱供他挥霍。 天知道他挥霍什么了, 如果不是为了讨好国王,他才懒得去费这个心思。 当然,这只是他明面上给予露娜公主的答覆,至于实际如何,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但露娜公主的态度非常强硬,让他根本寸步难行。眼看着国王的生日一天天到来,他却什么都没有准备,着实令他焦急到上火。 所以, 今天他特意来找陛下,说的就是这件事。 不过他现在有点坐立不安了,国王对露娜公主的态度让他心中忐忑,会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数。 果然,狄伦很快提起了这件事,他的神色很是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日庆典一样, 只有目光流转到白苏身上时,才染上一层光晕。 「露娜, 你怎么说?」 白苏冷笑一声, 他在见到汉斯时就已经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面对狄伦的问题, 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让下人拿过来一个巨大的橡木印花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的帐目。不是别的,正是歷年来为了举办国王生日庆典花费的帐目明细。 从里面随意抽出一页纸,白苏表情夸张地惊嘆道:「松果露,十金币一盏,观赏大百合,十五金币一株,风靡全城的神奇表演队,一天三百金币……」 说到这,他对着汉斯挑了挑眉:「大人,我都怀疑你用的这些吃的玩的是用纯金打造的了。」 汉斯一噎,飞快地瞥了眼国王,却无法从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国王的生日庆典,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这些都是我精心收集来的珍品,价格自然昂贵。」 白苏不置可否,又将纸张扔回了箱子里:「或许吧,还真是难为汉斯大人这么用心了。不过今年的宴会是我主导,那势必不能这样铺张浪费了。」 汉斯见他没有咬住帐目不放,还以为他已经没了招数,立刻洋洋得意起来,毫不客气地揪住他的错误攻击道:「给国王陛下过生日,怎么能叫铺张浪费?!公主殿下,你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白苏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并没有被步步紧逼的紧张感,反而微微勾起嘴角说:「如果你要这么办也行,但多出的钱我是一分也不会出的。」 汉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当着国王的面她竟然敢这么说。他满脸气愤地看向国王,却并没有从其中看到任何恼怒,这让他心中不禁一咯噔。 狄伦半趴在白苏的椅背上,眼睛里深沉一片,如同护住食物的大型野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才看向汉斯:「如果公主不给你这个钱,你要如何解决花费问题?」 汉斯一时间有些被问到了,但很快就振奋精神说:「如果公主实在不敬,那我就只能号召广大臣民为这次庆典奉献一份力量了。」 「哦?」狄伦似乎颇感兴趣。 可白苏却冷冷地打断汉斯的长篇大论,断然道:「不行。」 狄伦低头瞅了他一眼,只觉得那张冷淡又决绝的脸实在让人心中做痒。 他没有让汉斯继续说,而是看向了薇薇安:「你觉得呢?」 薇薇安轻笑,只觉得是上天赋予她的好机会。她轻轻提裙,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说:「汉斯大人的建议非常好,帝国民众都如此爱戴陛下,若是能亲自参与到这次庆典中来,想必一定欢欣鼓舞、热闹非凡。」 「我说了不行!」 白苏勐地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站起身来,冰冷又犀利的目光扫过汉斯和薇薇安,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今年秋收不丰,再加上南边的洪水,本来民众的日子就难过。你们作为国家的贵族,不想着如何降低赋税,让他们能度过艰难一年,竟然还妄想着从他们身上收刮财务,简直可耻至极!」 可是这番话并没能赢得汉斯和薇薇安的共鸣,在他们心中,那些贱民就算是死了也根本无所谓。 狄伦痴痴地看着白苏那因为发怒而染上烟火气息的脸,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那么露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白苏邪邪一笑,不怀好意的目光锁定在汉斯身上。 「这有什么难的?我听说汉斯大人可是养了三十多位情妇,每一个都居所豪华、奢靡无度。这么大的开支,以帝国财政大臣的薪水恐怕是付不起的,也不知道他手里还藏着多少财富。」 「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把汉斯大人的家给抄了,所有金银珠宝全部归国库所有,用于这次国王的生日庆典。再以虚做帐目、侵吞国家财产为由,直接把他拖出去砍了,头颅掉在城中心十日,每日由人宣读他的罪名,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 汉斯瞪大了眼睛,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冷汗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口舌发干,想要训斥公主一顿,却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73页 因为他从那一前一后、近乎相同的蓝色眼眸里,看到了同样的杀意,属于野兽的疯狂杀意。 他踉跄后退一步,撞到了椅子上,发出吭哧一声巨响,这才唤回了神志。 「你你不能这么做,这是诬衊!」 白苏却又缓缓地坐下,拿起沏好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是不是诬衊,抄了大人的家之后不就明白了?藏在地窖酒罈下面的帐本应该还没有被偷运出去吧。」 汉斯勐地一下僵住了,嘴唇颤抖得像是筛子,胸口仿佛滚动着坚硬的石块,砸得他头晕目眩。 公主怎么会知道? 狄伦满意地勾起嘴角,叫来侍卫把汉斯直接拿下。 「来人,一切都按照公主的命令去办。」 汉斯绝望地灰白了脸色,没想到自己不仅没能在国王这扳回一城,反而失了性命和家族。 完了,一切都完了。 如此残酷又真实的一幕就这样发生在眼前,娇花般的薇薇安忍不住瑟缩起来。那一瞬间,她仿佛把汉斯大人看成了自己,想到那样可怕的结局,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不,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否则作为露娜公主的敌人,她将永远就这么提心弔胆地活在阴影之下。 白苏回去之后,立刻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部写下来告诉了露娜,并警告他国王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让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露娜看到这几行字的时候眼睛闪过刺骨的寒意,但又很快在后面的字字叮嘱柔和了坚硬的线条。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铺平,收藏在自己的宝箱里,满目温柔地看着那一大箱厚厚的纸,手指在上面轻柔抚摸而过。 别担心,这些问题很快就会解决。 「露娜公主~」 薇薇安小跑着过来,笑容比洒下的阳光还要灿烂。她气喘吁吁地停在露娜面前,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捶了捶胸口,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露娜看着她,明媚,阳光,清澈,大概是对一个女孩最好的评价了。可此时看起来却发现,越是明亮,阴影也就越是厚重。 薇薇安害羞地用手指缠绕着漂亮的棕色捲髮,踟蹰了半天,还是开了口:「露娜公主,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薇薇安本以为露娜不会理会她,甚至又会用一番冷言冷语刺挠她一通,却没想到今天对方的心情如此好,竟然主动接了话。 她原本准备的话术也就用不到了,干脆直接说:「是这样的,陛下很喜欢吃提拉米苏,可我这几天要回家一趟,没时间给他做,你能帮帮忙吗?如果陛下能够吃到你做的提拉米苏,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露娜:「可我不会做。」 薇薇安一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配方拿了出来,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国王肯定会喜欢。 露娜想了想,让女僕记了下来,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薇薇安呆了呆,似乎没有了。本来她预想着要费很大的口舌,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打动了露娜公主。 事情太过顺利,反而让人有种不安感。她看着露娜淡漠远去的背影,心跳得有些快。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没有她犹豫的余地了。或许露娜公主在心底还是渴望国王的疼爱的,毕竟那样一个有魅力有权势的父亲,谁不想讨好呢? 想到这,她又安下心来,飞快地提起裙摆,如同鸟儿般跑开了。 第92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11 薇薇安当然没有回公爵府, 不然她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了。得到女僕的消息后,她立刻前往圣殿。 圣殿的侍卫依旧带着银色的铁甲面具,手持长剑, 安静地站在那里。 她看了一眼, 见侍卫连拦都没有拦她, 就径直走了进去。 长长的光滑大理石走廊上静悄悄的,不见一位女僕。整个宫殿安静地如同坟墓一般, 让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薇薇安的脚步有些迟疑, 总觉得今天圣殿的气氛怪怪的。可她必须完成自己的计划,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好在,一进入大厅的门,就看见了坐在桌子旁边的露娜公主。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个精緻的金雕宝石食盒,呈现出半打开的状态,里面正是刚刚做好的提拉米苏。 露娜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去,行完礼就直接坐在了他旁边。 「露娜公主。」 露娜看见她微微一皱眉, 语气不是很好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见他如此神色,薇薇安愈发得意起来,笑盈盈地说:「本来确实有事需要回公爵府,只是又担心陛下离了我不习惯,思来想去就还是留了下来。怎么,公主殿下不愿意看见我?」 露娜抿紧薄唇,移开了视线, 没有接她的话。 然而对于薇薇安来说,这种无声的沉默就是她的胜利。 她舒畅地嘆了口气, 目光投在紧闭的内室门上, 询问道:「陛下怎么还没来?竟让公主殿下这么等着。」 露娜这才开口, 神情里透出几点不虞:「父王说有些要务要处理,稍后才会过来。」 薇薇安转了转眼珠,立刻意识到现在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整个大厅就只有她和露娜公主两人,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陷阱。 她直接伸手,飞快地从餐盒里拿出一块提拉米苏。不等公主阻止,就笑着说:「既然陛下还没来,那我就先替陛下试试这糕点,免得味道不对,害得公主被训斥。」 第174页 她三下五去二地吃掉了一整块提拉米苏,说实在味道还不错,但…… 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一阵唿吸不畅,整个头晕得仿佛天花板都在旋转。 薇薇安得意地扬起嘴角,捂住嘴巴倒在了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刺耳的尖叫,眼睛死死地盯着露娜,指认着眼前的兇手。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坐在对面的公主仿佛在看一场小丑表演,根本无动于衷。 更可怕的是,原本应该听到声音冲进来的陛下和侍卫也不见踪影。整个大厅跟刚来的时候一样,安静地令人发慌。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薇薇安陷入昏迷时的两个念头,可惜,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国王陛下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海啸般震撼了整个帝国,更可怕的是,这位疯狂又残酷的陛下竟然是被最亲近的公爵之女薇薇安毒死的。 皇庭避免不了地乱了一阵子,就在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兴风作浪之时,原本低调的露娜公主却站出来,以铁血手段镇压了所有混乱,登基为王。 是的,不是女王,而是国王。 原来先王早已觉察到某些蠢蠢欲动的阴谋,为了保护唯一的王子,将他装扮成公主的模样,遗弃在皇宫的角落,作为假象。 原本这个秘密将持续到王子成年才会宣布,却没想到国王惨遭毒手,让藏在暗处的王子不得不挺身而出,主持大局。 露娜的手段很是雷厉风行,对内狠辣果决,对外安抚仁慈。比起疯子般的先王,竟是更加受到民众的喜爱和欢迎。 国王就这么死了? 白苏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他已经做好了长期要跟这个神经病斗智斗勇的准备,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死在薇薇安的手上。 他眼神复杂,也许薇薇安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才有能力这么轻易地杀死这位大反派吧…… 不过,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看露娜写下的字条,可能过几天就要当众砍掉薇薇安的头,以示惩戒。公爵府也受到牵连,全部下狱,恐怕免不了一死。 唏嘘了两句,他就觉得这样也好。毕竟总是战战兢兢地活在别人的阴影下,着实令人讨厌。现在,露娜安全了,他也可以开始享受生活了。 想到这,他安慰了露娜几句,就放飞自我地跑出去完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皇宫,他可还哪都没去过。 而在地牢里醒来的薇薇安却彻底疯了,周围全是冰冷潮湿的墙壁,连个窗户都没有,除了看守她的狱卒桌子上点亮的一点烛火,根本没有一丝光。 地上铺着湿哒哒的稻草,时不时有老鼠吱吱叫着跑过去,惹得她一阵惊声尖叫。 可没有人在乎她的可怜,甚至连话都不敢跟她说。毕竟这位小姐可是毒杀国王的兇手,万一跟她接触后,被按上谋害国王的罪名,那可就惨了。 薇薇安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被关在牢里的应该是露娜公主,而她此时本要躺在床上,享受着国王陛下的关心。 可一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只能蜷缩在这阴暗骯脏的角落里,默默哭泣,祈求着有人能来救她。 可惜她的请求就连神都听不见了,当地牢大门开启的时候,透进来的不是生存的光辉,而是死亡的脚步。 她身形狼狈地被压了出去,头髮乱糟糟地披散着,浑身的裙子又脏又皱,还透着馊味,湿乎乎地黏在身上。 她被锁在囚车里,目光所到之处全是群情激奋的贱民。他们如同看见了老鼠的猫一般,兴奋地叫嚷着要将她处死,甚至激动到用手中的烂菜叶砸她。 薇薇安根本无处躲藏,只能蜷缩着肩膀、低着头,来避免被煳一脸。 等她被人死命地压住脖子按在断头台上,听着法官宣读的罪名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替罪羊。 她大喊着想要辩解,虚弱的声音却淹没在无尽的叫好声中。随着砍刀落下,头颅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棕色眼睛不甘地睁大着。 薇薇安和公爵一家的死,很快将国王去世的事平息了下去。整个帝国在露娜的带领下,继续平稳地转动车轮向前走去。 白苏看着眼前一长排的画卷,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陛下,您若是有喜欢的,今晚就可以把她们送进您的寝宫。」 负责内侍的大臣笑眯眯地推荐着他心中的人选。这段日子陛下一直勤勤恳恳地处理政务,常常忙到深夜才睡下。没有一个暖床的贴心人儿怎么能行? 为了第一时间获得陛下的青睐,大臣立刻叫人收集了许多贵族女子的画像送来,保证把陛下的夜生活安排地妥妥的。 白苏兴味地挑眉,还真是够积极的。不过,算起来露娜也十八了,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已经可以开荤了。 他想了想,没有从中挑选,而是直接把所有画像都留了下来。 「都先留着,我晚上再仔细看看。」 大臣一听,更是喜上眉梢,连连称是后,欢快地退了出去。 白苏把画像都摆好,又拿起白纸写下自己的调侃,这才悠悠然走了出去。 等到晚上露娜醒来,捏着手中的字条脸色发黑。他当然不是对白苏生气,而是厌恶于内侍大臣的自作主张。 第175页 看着那一张张贵女的图像,他只觉得噁心到了极点。是谁给那些人的胆子,竟然敢把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放到白苏面前! 他的天使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许碰触。 露娜的眼中深沉一片,甚至侵染上了跟狄伦一样的疯狂。只不过狄伦的疯狂是无差别攻击,而他仅对白苏一人。 他当即撕毁了所有画像,并将其投入到火盆里付之一炬。火光映照着他冰冷的脸,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一样可怕。 当晚内侍大臣就被砍了,新任之人很是老实地缄默下去,再不敢提任何让国王选妃之事。 露娜铺平白纸,拿起黑色的炭笔,轻轻在纸上描摹着。那是一个纤细的人儿,梳着高马尾,穿着一身骑装,身后张满六对羽翼,宛如降临于世的神灵。 可面部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露娜停下笔,有些遗憾地看着画像。他曾经询问过白苏的相貌,可对方只是回了他一句「帅气逼人」就没有了,这让他根本无法描摹出具体的模样。可再细问,他又不敢了,生怕白苏会发现他的心思。 想到这,他心里酸酸的。虽然很高兴白苏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可无法碰触的距离让他心中的贪婪不断地扩大着。 他想要看到白苏的模样,想要触摸他的肌肤,想要……很多很多。 露娜目光深沉,如同夜晚深沉翻涌的大海,捲起阵阵巨浪。 白苏早上起来就看见了满是委屈的一整页指控,他有些好笑,却并没有干预露娜的决定。毕竟这个身体是露娜的,不管他想怎么使用,自己都是同意的。 不过……瞧瞧这可怜的宛如被抛弃的小狗般的语气,他已经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委屈的小表情了。 为了安抚他,白苏潇洒地挥笔写下几个大字:「我也很想你,很想抱抱你。」 第93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12 女僕们发现今天的国王陛下有些奇怪, 一直坐在房间里对着桌子上的纸发呆,有时候皱紧眉头,有时候又咧嘴傻笑, 让大家都提心弔胆起来。 露娜确实心情跌宕起伏, 没办法, 面对白苏留下的这句话,他很难不想入非非。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纸条倒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 拧紧眉思考着怎么才能让他抱到自己。 他把纸条放在耳边, 做了个环抱自己的姿势,片刻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有点受不了。 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抱枕,一把将其拖过来抱在怀里捏了捏。还行吧,有点柔软,如果把自己的气息留在上面,白苏抱的时候会不会感受到一点他的存在? 想到这,他兴奋了起来, 飞快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方法。这一晚上,都死死地抱住抱枕,期待能让白苏在明天一早感受到自己的体温。 白甦醒来后就看到了那蠢得令人发笑的字眼,微微挑眉看了眼还留在怀中的抱枕,象徵性地环抱了一下。 还不错,但总归他和露娜共用的是一个身体,两个人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 根本体会不出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前天的日光太过明媚,才一时让他昏了头, 提出这么无聊的想法。 不过, 他还是给露娜留了言, 表示已经抱过了。 洗漱好之后,他骑马来到了训练场,在那里等待的是露娜专门挑选出来的四位骑士。从今天起,他们将负责国王的安全,对他进行贴身保护。 其中最让白苏满意的就是骑士法兰克,不仅英俊高大,一手剑术更是出神入化。 他解开披风,扔给了女僕,从腰间抽出长剑,摆出决斗的姿态。 「法兰克,我们再来比一场。」 法兰克当然没有拒绝,更何况……能得到国王的青睐对他来说是件荣幸无比的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耀眼又尊贵的人,就像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神明,让他倾心地甘愿俯下傲慢的头颅。 原本父亲让他进宫时,他还不太愿意,但是在看到国王陛下的那一刻,他就改变了主意。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在白苏面前,法兰克不需要弄虚作假地让他,只需拼尽全力来取得胜利。 战斗的畅快点燃了两人的热血,充满战意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碰撞出热烈的火花。 等到结束,白苏已是大汗淋漓。不过他并不介意,甚至还好心情地拍了拍法兰克的肩膀,以示鼓励。 这么多年的辛勤练习,再加上露娜的天生巨力,让他在剑术上难逢对手。没想到帝国还是卧虎藏龙,年轻的法兰克就让他体会到了厉害。 「你很不错。」 法兰克跪倒在他的脚边,虔诚地亲吻着他的衣角。直到那笔直的身影消失,才痴痴地站了起来。 跟他一起入选的骑士艾兰羡慕又嫉妒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不忿地捶了捶他的胸口。 「国王陛下很喜欢你啊,看来以后肯定会选你做骑士长,那可是无上荣耀。」 虽然他们本就是贵族出身,但大多都不是家中长子,无法继承爵位,只能凭藉一身本领立身。可若是成为了国王的骑士长,那爵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小事一桩。 法兰克将他从身上扒拉下来,掩饰住眼中的炙热,淡淡地说:「没有的事,你们别瞎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练练剑术。」 第176页 艾兰耸耸肩,不置可否,又挤眉弄眼地说道:「对了,过几天就该你值夜班了吧。到时候就能跟国王陛下亲密接触了哦~」 法兰克却是微微皱起眉:「你在晚上跟国王陛下有亲密接触吗?」 艾兰一噎,当然没有。晚上的国王陛下比白天还要冷淡,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哪里还会有亲密接触。 法兰克一眼看透了他的未尽之意,嘲弄地勾起嘴角,他就说,高贵的国王陛下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晚上,露娜看到了那张字条,可预料之中的开心并没有到来,反而在看到被白苏抱过的抱枕时眼中闪过嫉妒。 他扑到上面,死死地将抱枕勒在怀里,想要从中汲取一丝温暖,可什么都没有。 抱枕享受到了白苏的拥抱,可他,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无法碰触。 他的眼神暗沉如深潭,手指轻轻地在抱枕的脸部描摹着。 真的,真的很想知道白苏是什么样的啊…… 三天后,露娜处理完政事已经是深夜了。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即使没有烛火,也照亮了脚下的路。花园中的风铃子开得格外美丽,安静又迷人地吐露着芬芳。 可他早已不喜欢什么风铃子了,反而更爱红蔷薇。但白苏却不让他换,说是白日里看见风铃子,就像是看见了他一般。 想到那些温柔动人的话,露娜的心就柔软了下来,微微俯身,用手指碰触了一下风铃子白色的花瓣,那一瞬间仿佛看到白苏同样弯腰嗅花的模样。 「陛下,风有些大,披上披风吧。」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旖旎心思,瞬间让露娜冷了脸。 他转过头来,就看见夜色中走出一俊美男子,手中捧着白貂毛镶嵌的红丝绒披风,一双眼睛炙热又温柔地看着他。 法兰克…… 露娜记得他,这四个骑士是他亲手挑出来的,因为白苏惯来不喜欢理会这些俗务。但他跟法兰克的交集并不多,因为第一个月在晚上执勤的是艾兰和尼禄。 他冷冷地审视着这位俊美的骑士,一眼就看穿了他隐秘的心思。这让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心里如同被撒旦化成的毒蛇噬咬着一番。 嫉妒! 他必须承认这点,只要一想到法兰克能够正大光明地陪在白苏身边,用居心叵测的心思日日看着他、想着他,露娜心中的杀意就如同滔天巨浪,恨不得将整个帝国淹没。 他敛下眼中的恶毒,轻轻抬起手,示意他为自己穿上。 法兰克眼中一阵激动,没想那么多,就大步上前,尽可能轻柔地把披风为国王披上。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又跪在国王的脚下,牵住披风的一角,印下一吻,代表着自己的保护和忠诚。 露娜死死地盯着他,胸口里鼓胀着醋意,如同发酵的面包般不停地胀大,甚至要直接撑破烤箱。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法兰克这样做了多少次! 只要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将眼前的傢伙千刀万剐。 「我很喜欢你,对吗?」 法兰克微微一愣,觉得这个问题的问法很是奇怪。但对国王的爱慕,让他忽略了其中的古怪,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承蒙陛下厚爱,是我的荣幸。我将贯彻骑士的誓言,一生为保护陛下的生命和荣耀而战斗,直到死亡。」 露娜的眼神愈发阴狠起来,此时天上的月亮也被乌云笼罩,再不復刚才的明亮。 「我平日里,都喜欢和你做些什么?」 法兰克有些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陛下喜欢和我一起骑马去树林里打猎,也喜欢跟我在训练场上一较高下。」 露娜拖着厚重的披风,缓缓地走到法兰克身边,抽出腰间的剑直指法兰克的喉咙,居高临下地问:「是这样吗?」 法兰克迷茫地看着在黑暗中变得有些不一样的国王,不自在地动了动喉咙,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露娜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狰狞又扭曲,如同恶魔般邪恶。 「那可真是……令人嫉妒啊!」 一道寒光闪过,鲜血飞溅出来,撒落到露娜披风的白貂毛上,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艷丽到刺目。 白苏第二天没有见到法兰克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骑士是露娜的骑士,被派了别的差事也很正常。 不过,他还是留下字条,随口问了一句,免得露馅。 露娜也没有隐瞒,只是告诉他:「法兰克表现优秀,已经被派往边境的高土领地平息叛乱了,恐怕得在那驻守几年才能回来。」 这对于骑士来说无疑是加官进爵的好方式,所以白苏也未感到意外,很快就把这件事搁置在一边。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自己再去训练场,却发现原本剩下的三位骑士也都换了人。 他有些嫌恶地后退几步,实在觉得没眼去看。 没办法,新来的骑士简直丑得千奇百怪。有的圆顶秃头、满脸横肉,看起来不像是骑士,倒像是山野的劫匪;有的脸上长了个巨大的黑斑胎记,让本就不好看的面容愈发丑恶。 虽然上一波骑士除了法兰克,没那么的英俊,但也不至于丑得不堪入目,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感觉眼睛被污染的白苏很快离去,当晚就愤愤不平地向露娜询问这件事。 第177页 露娜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很满意。早前,他就发现白苏对容貌很是在意,因此他很注意保养自己的脸。 但这种在意只对他一个人就好了,旁人是绝对不允许分走一分半毫的。 他很快在字条上写下早已编好的理由:「以前,骑士选拔总是以容貌为条件之一,但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样太不公平了。毕竟骑士最重要的是武力和忠心,若是把容貌放在了第一位,就偏离了原本的需求。」 「所以,为了体现公平,也为了更好的选拔人才。我举办了一场骑士海选,这几个都是脱颖而出者,不论武力还是忠诚,都比艾兰他们要高得多。」 「你一直教导我,不要以身份地位来评价一个人的价值。我想容貌也是一样,不应该作为硬性标准之一。你觉得呢?」 白苏还能怎么觉得,虽然这些人丑的让他烦躁,但露娜说得一点都没错,甚至让他欣慰于他的成长。要知道在这样阶级分明的世界里,拥有这样的远见卓识是多么的困难。 「你做得非常对,露娜,你一定会成长为最伟大的国王,我为你感到骄傲。」 第94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13 「你真的觉得他是想像中无害的模样吗?如果你想要知道他的秘密, 正午时分到后山的石洞中来,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白苏冷凝地盯着眼前的字条,这是早上他在面包里面吃出来的, 字迹非常熟悉, 正是他们「亲爱的父王」。 他一点点地收紧手指, 将字条揉捏在掌心中,眼中闪过凝重。 这个字条里虽然没有明说, 但很明显在暗示着他们, 狄伦已经知道了他们一身两魂的事。说真的,这并不算是个把柄。毕竟白苏和露娜相处这么多年,已经有很多习惯都趋于一致,旁人根本就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但糟糕的是,这样看来先王狄伦说不定还活着。当他发现露娜已经登基为王,这个疯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是要搞出些事情来。 露娜登基时间短,对皇宫的掌控能力远不如狄伦, 到时候难免出现危险。 白苏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他必须保护好露娜。 正午时分,他独自一人来到后山,果然就在那里看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周围很安静,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动物的声音了。他的羊羔皮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将他的行踪暴露无疑。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窥探感, 不带什么恶意, 却让他心跳骤然加快。 他知道, 狄伦来过。 勐地一回头,在转身的瞬间,他抽出了长剑,毫不犹豫地朝对方刺去。 狄伦轻笑着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攻击,显然也早有防备。 「我亲爱的儿子,再次见面,你就这么跟我打招唿吗?」 白苏持剑而立,冷冷地审视着他。很确定并不是别人假扮的,而是真正的狄伦。 他捏紧剑柄,感觉到上面的花纹咯得他掌心发烫。 「你想做什么?死人就应该呆在死人的地方。」 狄伦轻嘆了口气,有些宠溺地看着他,并没有被这些刺耳的话惹怒。相反,他很开心又看到白苏这样鲜活又热烈的模样,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生命力勃发的跳跃。 多么完美的一件作品,既有他血脉中的冷漠残酷,又有与他完全相反的热烈蓬勃。每一次看到自己的这个孩子,他都会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只可惜……恩赐也伴随着处罚,比如那个黑暗的双生子。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白苏一愣,就是这片刻细微的表情,恰好暴露了他的不知情。 但他很快收敛好情绪,淡淡地说:「你现在好好站在我面前,哪里谈得上什么死不死。我看你倒是祸害遗千年,活得畅快得紧。」 可狄伦早已看透了一切,在确认白苏并不知情后,心口涌上了一阵难以克制的渔业。疯意开始燃烧着他的血液,让他忍不住上前两步,想要跟他靠得再近些。 白苏眼眸一凝,立刻用剑尖抵住他的心口。锋利的武器很轻易就划开了狄伦胸口的衣服,浅浅地刺进了他的肉里。 狄伦不仅没觉得疼,反而癫狂地笑了起来,就这么任由白苏抵住他的胸口,毫不留情地揭露了露娜的真面目。 「知道薇薇安吗?她被按了个毒杀国王的罪名,拖到中心大街上斩首。但其实可怜的她根本没有做过这事,只是无辜地当了某人的替罪羊。」 「哦,对了,最近你的贴身侍卫法兰克不见了吧。他是不是告诉你法兰克外出了?哈哈哈,其实他的尸体都开始腐烂了吧。」 「还有我,我的好儿子可真够心狠手辣的,竟然要毒死我。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该称赞他是我的血脉,还是该苦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说完,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白苏的神色,果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白苏勐地收回剑,不敢置信地踉跄两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狄伦,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可狄伦却看出了他内心的震盪,微微勾起嘴角,宛如引诱天使的魔鬼一般。 「是不是发现,你以为的单纯善良之人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白苏抿紧薄唇,仿佛受到了震动,又不甘地支撑起自己心中的信念。 第178页 「我不相信。」 狄伦轻笑一声,也并没觉得只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让白苏相信。不过没关系,只要这颗种子种下,白苏回去一查,就会发现真相,毕竟他可一点谎话都没说。 「我知道,你们同生一体,彼此间感情不同。但我作为你们的父王,还是希望你能看明白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别傻傻地付出全部的信任,最后沦落到跟我一样的下场。」 说到这,狄伦的眼中闪过邪恶的光芒,一步步紧逼,敲击着白苏的心防。 「你真的觉得他会允许你占据一半的时间,去享受本该属于他的阳光人生吗?」 最后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白苏的软肋,让他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住。 许久,白苏才稳住心神:「我会去调查,但我希望在结果出来之前,你能老老实实地当你的死人,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狄伦轻挑地扬了扬眉,做了个请的手势:「遵命,我的国王陛下。」 白苏转身离开了石洞,只是比起来时的沉稳,脚步有些慌乱,宛如被猎狗追着的兔子。 然而等出了树林,他脸上的慌乱却一下子消失了,变成了凝重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阴沉。 笨蛋露娜,做这些事的时候居然不跟他商量一下。现在好了,漏洞百出,还被狄伦抓住了把柄,若是真闹起来,恐怕得不了好。 白苏健步迈向白马,身形利落地翻身上马,如同一道闪电般沖向了皇宫。 他必须尽快调查,把可能留下的痕迹全部抹平。既然狄伦已经死了,那就安安静静地当个死人好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回到寝宫的时候,白苏几乎累得要瘫下来。因为有露娜这个工作狂在,他已经摸鱼很久了,突然如同陀螺般转了一整天,可真是累到不行。 想到这,他就又升起了气,愤愤地拿出纸,开始起笔狂书。 等露娜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字条。他勐然一惊,一瞬间大脑里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白苏发现了…… 那种巨大的恐慌几乎要把他击溃,直到看见后面几行字,狂跳的心才慢慢平稳下来,甚至转变成深沉的甜蜜。 「你要动手弄死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样我也好辅助一二,免得出了岔子。现在好了,你那好父王居然没死,还阴魂不散地跳出来想搞事情!」 「现在我们有三条选择:一,想办法抹平所有痕迹,让狄伦就算是出现,也只能被怀疑是假的;二,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三,实在搞不过他,我们就跑,天大地大总有我们藏身之处。」 看着看着,露娜就笑着流下了眼泪。他倒在柔软的天鹅绒被里,双手高举着那张字条,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恨不得把每个字都记在心底。 他的小苏,他的天使,他何其有幸啊…… 不过很快,他的眼睛又转化为深沉的黑暗。指尖轻轻地抚摸过那些字体,心中却掀起狂暴的杀意。 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幸福,更没有人能把他和小苏分开。他能杀狄伦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他拿起笔,让白苏放心,这件事由他来解决。 日落时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际,浓得像是流出的鲜血。 露娜走过那长长的山路,站在了石洞前。 「我中午没看见他的时候,就失望透了。现在看到你,果然让人伤心。」 露娜回过神,就看见站在身后的狄伦。他的眼神很平静,一如这荒无人烟的山丘。 狄伦离他并没有多远,淡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冷得如同雪上顶部化不开的冰。 两个相似到了极点的人,就这么遥相而对,目光交汇之处,晕染的都是森寒刺骨的杀意。 「所以,他还是站在了你那边,对吗?这点我真是没想到,明明你丑恶到令人作呕的地步,他竟然选择了包庇你。这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但奇怪的是,我似乎更喜欢他了。」 听到前面的时候露娜还能保持沉默,等到后面,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不想跟狄伦废话,对这位父王也没什么感情。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彻底把他解决掉,免得白苏再操心。 可就在他要动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阵奇怪的铃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缥缈又神秘的感觉,若有似无地穿入他的脑子里,如同一把小钩子,拉扯着他的灵魂。 露娜扶住树干,狠狠地晃了晃脑袋,想要把那奇怪的感觉撵出去。可即使他捂住耳朵,那铃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里,如同一根搅奶棒般,把他搅得头晕眼花。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铃声越来越响,一段奇怪的咒语清晰地响彻在他的耳边。灵魂仿佛被撕裂一般,疼得他几乎要跪在地上。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树皮之中,竟留下了五个指印。 直到咒语结束,一阵剧痛袭来,几乎要击碎他的神经。如果不是他意志坚强,恐怕就要躺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露娜,你没事吧?!」 白苏没想到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竟是露娜痛苦倒在地上的画面。来不及奇怪自己怎么从他身上分了出来,他飞快地上前,一把抱住了把嘴唇都咬烂了的露娜,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髮。 第179页 露娜茫然地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人。 他的黑髮像乌墨一样黝黑,眼睛如琉璃一般纯净,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傲慢,却大部分都被担忧所覆盖。 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明明没有见过白苏的长相,可却那样的熟悉。只需一眼,他就可以确认,这是他的天使。 他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白苏冰冷的手指,眼角含着泪,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终于,还是等来了奇蹟发生的这一刻。 第95章 完结 「我的孩子, 到我身边来?难道到现在你还担心着那个邪恶的傢伙吗?」 听到这话,白苏和露娜同时回过头朝狄伦望去,只不过露娜的是淡漠, 而白苏却是好笑。 狄伦是不是搞错了?他才不是他的孩子。 白苏目光犀利地盯着狄伦, 小心地将露娜护在身后。他现在穿的是现代的服装, 虽然便捷,却什么武器都没有戴在身上。 「我可不是你的孩子, 看看我这容貌也知道, 我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吧。从头到尾你的儿子只有一人,那就是露娜,我不过是个外来灵魂,不小心鸠占鹊巢地抢了他一半的人生罢了。」 狄伦微微一愣,发现自己竟然弄错了。他一直以为白苏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露娜不过是附带的衍生之物罢了,却没想到竟是反过来。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承认,那么白苏就是继承人。 白苏无语极了,立刻捂上露娜的耳朵不让他听见。这是什么不靠谱的父亲,说这些话岂不是让露娜伤心。 露娜被捂住耳朵只是傻乎乎地笑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那些话一般。 对他来说,父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白苏在他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幕刺痛了狄伦的眼睛, 让那蓝色的眼眸转为深沉,浸透出漫天血色。 但他不愿意放弃, 向着白苏再次伸出手:「只要你跟我走, 你就是我指定的唯一继承人, 整个帝盼.盼国都将是你的。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以前,你只能占据一半的时间,而现在,你将一无所有。」 这份挑拨无疑动人心弦,没有人会小看疯子国王狄伦的力量,就算是他和露娜也不行。如果白苏选择离开,或许真的能得到一切。 可他不愿意。俗话说的好,千金难买他愿意。 露娜却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恨不得指天对地地发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只要你想,明天国王就让给你做。」 白苏抽了抽嘴角,好在这里没其他人,否则听了这两父子的言论,恐怕都要被气炸了。真当王位是个萝蔔啊,想让就让,想给谁就给谁。 他狠狠地给了露娜一脑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消停点吧。」 露娜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缩在他怀里不敢说话了。 白苏这才转向狄伦,冷冷地说:「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立刻离开这里,我还能留你一命,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狄伦缓缓地收回了空荡荡的手,眼睛里血光大现,铺展出滔天杀意。 他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深深地凝视着白苏。 没关系,现在不愿意,不代表以后不愿意。只要杀掉露娜,把白苏困在身边,总有一天他会习惯的。 见他神色不对,白苏立刻意识到不好,抽出露娜的长剑就朝狄伦攻了过去。 与他极具默契的露娜也不甘示弱地从地上跳起来,再没有了刚才的柔弱小意,拔开腰间的匕首,同时从另一个方向发动了攻击。 狄伦真的很厉害,他拥有着和露娜一样的怪力,强悍的战斗技巧,以及在战场歷练过无数次的经验。面对两人的攻击,竟然还能抵挡住,简直棘手到了极点。 白苏眼神兇狠,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立刻给露娜使了个眼色。 早已心有灵犀的露娜立刻愈发勐烈地攻了上去,一时间竟真的把狄伦缠住。而白苏也没有干看着,悄咪咪地从兜里摸出一小瓶香水朝狄伦喷了过去。 狄伦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当然不会觉得白苏在做无用的事,立刻翻身想要躲避。 可白苏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长剑一挑,从他的破绽处攻了过去,直取他的后心。 「小苏,你还真是心狠啊……」 就在剑尖要刺中狄伦的时候,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了白苏的手腕,迫使他停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被融入了琥珀中,连风和流水都停了下来。 白苏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狄伦和身后的露娜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同时嘴巴一张一合地吐口话语。 这大委屈的语气,还真是耳熟啊…… 「沈亭序?」 对方低声轻笑:「你叫我什么都可以,但我更喜欢你叫我白一。」 「白」是取自自己最爱之人的姓,「一」是他最喜欢的数字。他原本没有名字,但遇到白苏后,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白苏审视着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还是迟疑地走上前去,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对方的神情。 那双眼睛没有了狄伦的偏执和癫狂,变得如蓝綍同广阔的天空般柔和包容。不需要任何言语,里面流淌的汩汩深情就早已证明这是自己的爱人。 白苏不爽地把剑扔在地上,并没有被这番苦情所打动。 第180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一却是委屈地张开手臂,让两个身体一前一后地抱住他,可怜兮兮地撒着娇。 「能先抱抱我吗?」 白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再多的恫吓都融化在了那双仿佛只装得下他一人的深邃眼眸中。 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能伸出手臂,抱住了狄伦。 白一却有些吃味道:「你喜欢狄伦?干嘛只抱他?」 白苏气得差点噎住,狠狠地戳了戳对方的腰窝:「别当我傻,这两个不都是你。只不过这个姿势,你让我怎么反手抱住露娜。」 白一撇撇嘴,没办法,分裂的太多,有时候总要计较个一二三。 见白苏已经快没了耐心,他这才将事情全部交代出来。 原来系统说的没错,他就是一段诞生于神之空间的病毒。刚出现就寄生在了沈亭序的身上,那会儿他什么都还不懂,是白苏一步步地引导着他,改变剧情,生存下来。 原本,他打算在白苏死后就抹杀自己的数据。却意外发现,白苏的灵魂竟然再次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赶紧想办法跟了过去。 为了不被系统发现,他抹杀掉了自己所有的记忆,每一次都以全新的身份跟白苏见面。 可一个一个世界的过去,他变得贪心了,也变得强大了。 他不想再这样小心翼翼、朝不保夕地跟白苏在一起,万一一个失误,没能和白苏进入同一个世界,那他一定会疯的。 所以他利用自己在这几个世界吸收的能量,直接将系统屏蔽掉了。可是在进入系统世界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不仅失去了记忆,还被分成了两份。 两个他处于敌对状态,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对方杀死,让他元气大伤。 好在白苏及时出现,竟是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局面。直到今天出现紧急状况,他也终于修復好了能量,能把局面控制住。 白苏皱紧眉,没想到这其中竟然如此艰险,忍不住用手扯了扯白一的脸皮,却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 「这样太危险了,系统看起来蠢蠢的,但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这样做,肯定已经被它发现,等从这个世界脱离出来,它会想办法对付你。」 白一却是蹭了蹭他的肩膀,微微笑着开解他:「没关系,我总会找到办法跟着你。不过小苏还是太狠心了,居然能对我下死手。」 说着,刚刚还明亮的眉眼都暗淡了下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白苏一时理亏,心中微微发虚。他哪来想这么多,原本他就是个立场分明的人,既然选择了露娜,肯定就不会对狄伦心软。只是此时看着爱人可怜的小模样,只能轻声细语地安慰。 只是他把白一想得太脆弱了,也就错过了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满足。 但最重要的事,白苏依旧放不下。他可以想像白一为了跟随他进入每个世界,付出了多少。 「如果,我放弃穿越,会如何?」 他拧眉思索了半晌,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一微微一愣,没想到竟从白苏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像是被阳光点亮了一番,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白苏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移开视线,避开了那太过炙热的目光。 白一紧紧握住他的手,痴痴地看着他:「小苏,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即使,即使你为我放弃的是生命。」 白苏嫌弃地甩了甩手,却没能把他甩开,只能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漫长的时间已经让我厌倦了,能和你一起死在这个世界,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白一笑了,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可那眼泪并不包含任何悲伤,反而满满都是沉甸甸的幸福。 白苏看他这模样,心里早已软成一滩水,轻轻举起手,为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呵呵,想他一代渣男,最后竟落得这种下场,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罢了罢了,为了一个人倾尽所有的感觉似乎也并没有这么糟糕,更何况白一本来付出的就比他多。 白一紧紧地抱住他,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随着白一的到来,狄伦的数据也被他抹去了。正式觉醒的露娜和白苏相伴一生,再没有任何纷扰。 天真的好蓝啊…… 这是白苏闭眼前最后的想法,他微微勾起嘴角,合上了沉重的眼睑。 躺在他旁边的就是露娜的身体,他们将一起被合葬在陵墓里,永远都不分开。 ……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苏仿佛听见耳边有滴答的水声,从远到近,越来越响,让他根本无法继续安眠。 被打扰的他晃了晃脑袋,许久,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这是…… 雪白的天花板一圈雕刻着精緻的蔷薇花纹,枕头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柔软又芬芳,身下的褐色丝绒被是他最喜欢的花纹,绚烂的羊毛地毯明显刚刚被换过。 白苏捂着头,晕乎乎地坐直身体,这里……真是熟悉又陌生啊…… 不对,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想到这,他心中一凉,以为自己又被系统扔进了小世界里。 他抿紧薄唇,神色难看,犹豫了片刻,才轻轻在心里唿唤了系统一声。 第181页 然而,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红木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漂亮到极致的高挑青年走了进来,眉眼熟悉到令他震惊。 青年见他醒了,立刻欣喜地加快脚步,用骨节分明的手揽住他的肩膀,如同呵护着千年珍宝一般,把他拥入了怀抱中。 「小苏,欢迎来到病毒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