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师尊是个受[快穿]》 第1页 《据说师尊是个受[快穿]》作者:折春柳【完结】 文案: 庭鹤因病去世,却穿进书里,成为了一名刚出场不久就要领便当的小炮灰。 即将二次死亡的庭鹤:那不行,说什么我都要苟一苟! 于是,庭鹤把视线放在了他那天生炉鼎之身,神合一次可长命百岁,最后修无情道入魔,欲意毁灭三界的反派清冷师尊身上。 据说,师尊在书里还是个受。 庭鹤:师尊,毁灭世界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共赴良宵,体验人间真情 湛云归:说人话 庭鹤:我看上了你的脸 * 自打湛云归重生之后,他家那个短命鬼徒弟总是在他身边晃悠,意图对他不轨,就连他进入秘境修炼也不放过。 最初湛云归对庭鹤心生戒备,想看看庭鹤到底想做什么,后来—— 湛云归:真香 庭鹤:…… 【划重点】 1、快穿/he/1v1不逆cp 2、师尊攻x徒弟受,两个人一起穿,换着世界谈恋爱 3、没啥文笔和逻辑,看文就图个开心,去留随意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庭鹤,湛云归 ┃ 配角:古耽预收《病美人师尊他想开了》 ┃ 其它:下本写《穿成炮灰花瓶后我爆红了》 一句话简介:谣言误我! 立意:世界充满爱,即使再艰难也要努力创造美好生活 第1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 冬风冷冽,云垂天寒。 京城一夜之间气温陡转之下,冷风簌簌,草木树叶上都凝了层薄霜,天色昏昏沉沉不见丝毫光亮,有几分落雪的徵兆。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庭鹤不由得紧了紧身上氅衣,削尖的下巴缩进雪白的兔毛衣领内,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容貌映丽,原本带着点迷茫的眼眸也变得清亮起来。 庭鹤停下脚步,稍稍打量四周陌生的宫墙亭阁,石景池塘,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这里应该就是他师尊用以修炼无情道的秘境了。 自从庭鹤穿书以来,都在寻着能救自己小命的法子,然而迟迟未果。直到体内剧毒发作,在慌乱和强烈的求生欲之下,他才贸贸然闯进师尊修炼的秘境中。 相传这无情道秘境乃是由无数小世界组成,在此间修炼,将以凡人之躯,尝尽轮迴之苦,最终断情绝爱,修得大成。 庭鹤进入秘境之后,起初周围是一片看不清前路的白雾,他的师尊正在白雾中央闭眸打坐。 刚一接近,庭鹤眼前骤然发黑,天旋地转,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出现在了这里,脑海里也多了些陌生的记忆片段。 原身不过弱冠之年,就被当今天子封为太傅,钦点为三皇子之师,本该风光无限。 然而朝中大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三皇子却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三皇子出生至今从未说过一句话,也不与人来往,整日只独自一人呆着,每月十五还会如同疯狗般发狂嘶吼。 御医看了都纷纷摇头,只说三皇子咽门无碍,却不知为何不言不语。 明知三皇子是这样的状况,却还让庭鹤教导三皇子,当真是帝心难测。 不远处,领路的太监忽而察觉庭鹤停在原地没有动弹,还当是他走累了,转身笑道:「庭大人,穿过这道宫门,前方就是三皇子所住的重华宫了。」 庭鹤闻言收起思绪,学着原身平日里的语气,温声颔首道:「好,有劳孙公公了。」 孙公公笑了笑,「都是咱家应该做的。」 重华宫位于皇宫西侧,位置稍偏,越靠近重华宫,路上宫人越加稀少,寒风过处,更显荒凉。 看着那无人看守的宫门,堆满枯枝落叶的石梯,蒙上一层灰宫门牌匾,庭鹤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虽说三皇子不受帝王宠爱,但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却落得如此凄凉境地,着实不应该。 正如此想着,门内忽地传来几声嬉笑辱骂。 「哑巴,你不是最喜欢学狗叫吗?今儿个给爷学几声狗叫来听听,哄得爷开心了,说不准还能赏你几块甜糕吃!」 「就是,就是,也不知我们三皇子的狗叫声与寻常犬吠又有何区别?」 「想必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那蕃犬都自愧不如啊,哈哈哈哈哈!」 仅仅几句话听得庭鹤与孙公公齐齐变了脸色。 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折辱到三皇子身上去了?! 孙公公向前迈出一步,正欲开口,却被神色晦暗不明的庭鹤伸手拦下,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进肚子里,沉默着退下。 庭鹤三两步迈上石梯,视线穿过敞开的宫门向内望去。 只见那凝着一层薄冰的池水边,三名身穿华袍头戴玉冠的俊俏少年郎,将池边衣衫单薄的少年给团团围住。 在三人旁边,高壮侍卫紧紧押着早已泣不成声的宫仆。另有一紫衣墨发,贵气逼人的少年负手而立,也不阻止那三名少年的动作,悠闲地看着好戏。 然而这些人都不重要,庭鹤的视线落在衣衫单薄的少年脸上后,便在再也离不去。 少年眉目舒朗,肤色冷白,衬得颊边一粒红痣鲜艷欲滴,如墨的眼眸中淬着星星点点的寒意,宛若欲出窍的利剑。 第2页 哪怕遭人讥讽唾弃,也是满脸冷漠。实则目不转睛盯着身前几人的咽喉,如同凶兽般伺机而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咬敌人。 此人,分明就是他的师尊! 与此同时,有关三皇子的记忆缓缓浮现在庭鹤脑海之中。 三皇子湛云归是皇帝的第三个孩子。 一出生,生母瑶姬就因他难产而死,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也突然而至,加之湛云归不会说话,天生疯犬病,使他彻底被喻为国之不详。 如若不是看在瑶姬娘家林氏一族护国有功,又苦苦求情的份上,恐怕皇帝早就将他处死了。 尽管这样,林氏一族却由此衰落,湛云归在宫里的日子也十分不好过。 皇帝漠视,兄弟欺辱,宫人们也常常沖他发泄打骂,导致湛云归越来越沉默,受尽苦楚,最终死在皇位争夺的斗争中。 啧,真可怜。庭鹤默默想到。 只不过,越是悲惨的人生,越有助于修炼无情道,遂了他师尊的愿。 在庭鹤整理记忆的时候,池水边,被湛云归恶狠狠瞪着的三人也恼了。 「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祁为沖湛云归冷哼一声,指着湛云归的眼睛,又朝那紫衣贵人笑道: 「太子殿下,我看这傻子也就一双眼睛生得漂亮,不如把它挖下来做成琉璃珠,供我们赏玩赏玩?」 满是恶意的话语令在场所有侍卫宫仆背嵴发寒,头埋得更低了,偏生太子也只是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被侍卫押着的宫仆此刻突然奋力一挣,扑倒在地,不住地向太子磕着响头。 「奴才求太子殿下放过三皇子吧!求求太子殿下,不要在欺负三皇子了,看在他是您皇弟的份上,放过他吧!求求太子……」 宫仆一下又一下磕在硬石板地上,不消片刻额上便血肉模煳。 看戏似的欣赏片刻,太子这才好似大发慈悲般,脸上挂着微笑,狭长的眼眸微眯,眼含怜悯地道: 「你先起来吧,祁为他们不过是在与三弟闹着玩而已。」 祁为闻言撇撇嘴,不甚在意。 「对,我们只不过是在和三皇子闹着玩而已,怎么敢欺负他呢?」 说着,祁为微微俯身,看似准备把湛云归从地上拉起来,实则是想仗着有太子撑腰,趁机去扯湛云归的头髮。 也就在满脸兴奋的祁为将要抓住头髮的瞬间,跪趴在地上的湛云归勐然扑向祁为,双手揪住祁为的右臂,对着他的小臂就是狠狠地一口!—— 「啊!!!!」 手臂上的剧痛令祁为悽厉惨叫,想也没想就是一脚踹出,重重踢中了湛云归的腹部。 湛云归闷哼一声,到底是长久以来营养不良致使身体孱弱,下意识松了口,踉跄着向后倒去。 身后,是浮着薄冰的池水。 「噗通!」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祁为扶着因疼痛不断颤抖的右臂,气得脸色涨红,面容扭曲,死死盯住盪出波纹的池面。 「你这该死的傻子,竟然敢咬我!!我定要让你……」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窜出一人将他撞开。 紧接着又是一声「噗通」,那人径直跳入冰冷的池水中,朝着湛云归落水的位置游去。 「那是……」 扶起倒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的祁为,欺辱湛云归三人中的另一人望向太子,企图从太子那里得到回应。 这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人,会捨身跳入寒池去救湛云归? 太子眼底蓦然划过一道精光,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 寒池水冰冷刺骨,浑浊又多生杂草,庭鹤不假思索地跳进水池之后,差点把自己给呛着。好在池水并不深,从背后抓住湛云归之后,庭鹤便奋力游出水面。 不多时,庭鹤破水而出,右手托住湛云归的背部,将他牢牢护在怀中,一步步从浅池边走上岸。 庭鹤脸色微微发白,双唇紧抿,密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欲落不落,眼眸因阵阵寒意而蒙上一层浅薄雾气。 被池水打湿的乌黑墨发自他两颊边垂落,彻底湿透了的青色长袍紧贴在他身上,半遮半掩间,如那云雾环绕的巫山,无形中显露出几分撩人感。 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只可惜,地点不太对,这人也看着有些冷。 庭鹤捡起扔在地上氅衣裹住湛云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发抖,随后垂眸向着太子俯首略施一礼。 「臣庭鹤,见过太子殿下。」 是他。 太子眉梢微抬,他当然知道皇帝给湛云归找了个先生的事情,只是在他的看来,庭鹤应当会拒绝或是称病来躲过这次任命。 没想庭鹤不仅应下,还这么快就来了。 脸上挂起柔和微笑,太子语气亲切地回答:「原来是庭大人啊,本宫不知庭大人会在此时登门造访,有失远迎,实在是有愧于庭大人。」 庭鹤:「不敢,臣在接到陛下的旨意之后,就立刻进宫来见三皇子了。」 语气微顿,庭鹤略带深意地看了太子一眼,「臣以为,太子应当是知道的。」 被庭鹤直白的话语堵得无话可说,太子心底不虞,面上却不发,依旧是笑吟吟的说道:「看来是本宫的下属办事不利,害得本宫竟不知有这回事。」 第3页 「既然如此,不如庭大人跟随本宫回东宫,好让本宫好好赔礼道歉一番。」 带人前来故意欺辱湛云归,任由他人将湛云归推入寒池中,现在又对在他怀里昏迷不醒的湛云归视而不见,转而邀请自己去他的宫殿做客。 庭鹤对太子的好感直接跌入谷底。 握紧着藏于袖下的左拳,庭鹤淡然道:「恕臣现在衣冠不整,无法去太子府上叨扰,还是改日再登门造访吧。」 说罢,也不给太子挽留的机会,留下一句「臣先行告退」之后,就抱着湛云归转身离去。 直到庭鹤的身影消失在宫廊转角处,祁为才凑到台子跟前,恶狠狠地道:「殿下,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太子笑笑,眼前似乎还留有庭鹤毫不犹豫离去的画面,以及那双冷淡的眼眸。 「呵,看来,这位庭大人,很是不一般啊……」 当真,迷人的紧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很久的新文终于开啦~求支持!!ovo 第2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2 转过几道弯,庭鹤才看见了几名在重华宫里伺候的宫人,个个都年老色衰,面无表情,只在他走近的时候俯首躬身。 在这些宫人的带领下,庭鹤抱着湛云归进入了寝殿。 寝殿内,两侧窗桕紧闭,显得内部昏暗无光,阴气沉沉。 中间一张八仙桌上铺着陈旧桌布,摆有一副青瓷茶具。殿内左侧是榉木雕花拨步床,右侧则为书架案几,书架旁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副山水画像。 把湛云归轻轻放在床榻上,庭鹤一边吩咐宫人们去找干净的衣裳,一边替湛云归宽衣解带,准备拿干布巾给他擦一擦身体。 这寒气侵人的日子里,湛云归身上穿着的衣服却并不多,衣角襟边还有些许破损。 三两下把湛云归身上的衣物去除,在看见对方满是伤痕的上半身那刻,庭鹤的手指募地顿住。 且不说那瘦弱身躯上明显的烫伤,拳打脚踢而留下的青紫肿块更令人胆寒! 还有好几处鞭痕一看就是最近留下的! 庭鹤嘴里骤然苦涩,说不出自己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师尊霁月光风,在修真界里是万人敬仰,对他也算是关照有加。 哪怕因着他天生炉鼎之身,遭人觊觎,也是一身傲骨,毅然决然踏上无情道,震慑四方。 庭鹤知道师尊在无情道秘境中的每一世都会受苦受难,以助自己冷心绝情。然而等他亲眼看到师尊所受的这些苦难之后,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比他刚刚醒来,得知自己即将再次死去的心情还要难受。 思及此处,庭鹤不禁开始为自己身中剧毒发起愁来,虽然他进入了师尊修炼的秘境之中,不过据说修炼之人,不会留有自己身为修士的记忆。 加之师尊本就过的辛苦,又如何来帮他呢? 兴许是有些冷了,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湛云归无意识皱紧眉头,颤抖着抓住了庭鹤垂在身侧的手指。 双唇上下启合,似乎在说:「好冷……」 仿佛有人用手拨乱了庭鹤的心弦。 庭鹤立时反握住湛云归冰冷的手掌,忽然间,一道清晰的念头涌上心头—— 既然师尊无法来帮助他,那么便由他来助师尊一臂之力! 说不定还能得到师尊的认可,愿意捨身救他一命呢? 庭鹤越想越觉得行得通,眼神微闪,握住湛云归手掌的手指晃动,轻柔地在对方手背上摩擦起来,似安慰,又喃喃自语。 「师尊,修无情道毁灭世界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一起……」 反正,在书里曾觊觎过湛云归的反派,最后都会被男主解决,所以…… 师尊,何不另寻修炼得道的法子。 这无情道,不修也罢。 **** 次日下早朝后。 庭鹤心里一直挂念着湛云归,心不在焉地告别几名前来打秋风的同僚,他便匆匆向着重华宫的方向走去。 昨日湛云归迟迟未醒,在叫来御医替湛云归诊脉抓药之后不久,庭鹤也就离开。 现在不知,师尊到底如何了? 「庭大人。」 一声轻唤打断了庭鹤的思绪,他抬眸朝声音传来的位置望去,就见一身朝服却仍旧贵气逼人的太子正站在他前方,笑吟吟地看着他。 太子湛云成。 其母妃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妃嫔,外祖父又是吏部尚书,背景十分深厚。 相传他年幼时曾随镇国大将军出征敌国,凭藉聪明才智赢下不少胜仗。加之生来一副好相貌,为人谦逊有礼,担得起骄矜二字。 与庭鹤昨日在重华宫见到完全不同。 果然谣传不可信。庭鹤这般想着,朝他颔首施礼:「太子殿下。」 「庭大人何须如此见外。」 湛云成三两步行至庭鹤跟前,虚握住庭鹤两臂将他扶起,笑道:「本宫以为,自昨日那番交谈邀请过后,就已经与庭大人结为好友,现在看来,只是本宫一厢情愿罢了。」 谁跟你这种心口不一的伪君子是好友了?庭鹤暗自腹诽,面上却丝毫不显。 「臣不敢,只是君臣有别,这不过是臣的本分而已。」庭鹤淡然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不知太子殿下找臣是有何事?」 湛云成道:「怎么?没有事就不能找庭大人了吗?」 第4页 庭鹤面不改色应道:「不敢。」 瞧着庭鹤软硬不吃的模样,湛云成无奈一笑:「庭大人年纪轻轻,怎地和朝中那些老顽固一模一样。行吧,本宫来找你的确有事要说。」 「本宫昨日得知庭大人受父皇旨意教导三弟后,思来想去,认为有些事情,庭大人还是知晓了才好。」 庭鹤心头微动,抬脚跟上慢悠悠向前走着的湛云归,侧耳倾听,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认真表情。 湛云归心里满意,面上也就更加和蔼可亲,开口缓缓说出湛云归的事情来。 「当年瑶姬一舞轰动整个京城,父皇也曾痴迷于她,而三弟一出生瑶姬就死了,恰巧又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因此父皇才会不待见三弟。」 「三弟性子比较孤僻,不爱与人共处,先前本宫欲令三弟欢喜,特意从宫外寻来西域技师,谁料三弟见人就发疯,生生把人给吓走。」 像是提起忧愁处,湛云归忍不住连连嘆气,「后来,却是再无人敢去见三弟了,只得本宫每月带人前去看望他。」 庭鹤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分明就是带着自己的走狗去羞辱湛云归,并以此为乐,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变成兄长关爱弟弟的温馨戏码。 何况话中明里暗里都在说湛云归此人不详,接近湛云归只会让自己变得不幸,其意图显而易见。 装作听不懂太子话里的意思,庭鹤感嘆一声:「太子仁善。」 湛云成微微摇头,「算不得什么,这些都是本宫应该做的。本宫说起这些事,只是想提醒庭大人,我那三弟发起疯来是不分人的,还望庭大人小心。」 什么提醒,恐怕是警告才对。 刚巧,庭鹤还就不吃这一套。 庭鹤唇角上翘,微眯的桃花眼里仿佛盈着一汪泉水,洒满星星点点的笑意,分外明亮。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知晓,臣不怕。」 不怕么…… 湛云成闻言,迈步的右脚稍滞,始终挂在脸上的笑仿佛都僵硬起来。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回答,换做其他人,单单是听到湛云归的名字,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不过湛云成身为太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很快就整理好表情,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如此甚好。」 「日后,若是庭大人有需要的地方,尽可来寻本宫帮忙。」 庭鹤点点头:「好,那臣就在此,谢过太子殿下了。」 冬日里天寒地冻,行走间呵出来的气都迅速凝成一抹白雾。 皇宫里各宫殿早早就升起炭火取暖,唯独重华宫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暖和气儿。 庭鹤踩着石梯推开重华宫宫门,入目仍旧是那飘着薄冰的池面,只是今日没有那碍眼的人在,只剩下一名宫仆在清扫落叶。 宫仆显然被庭鹤进门的声响惊动了,恭敬地朝他行礼。 「奴才明竹见过庭大人。」 是那个拼命磕头护主的奴才。 庭鹤对此人印象倒还算深刻,昨日没看清楚脸,现在仔细一看估计不过十三四岁的年龄,长相还算清秀,只是额头上一片青紫,看着有些惊心触目。 庭鹤不由得对他温和不少,「起来吧。」 明竹轻声应下,但也还是躬着身,唯唯诺诺地。 庭鹤左右看看,院子里除了明竹并无他人在,便询问道:「怎地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伺候三皇子的人呢?」 明竹一脸认真:「绿莲姑姑,绿荷姑姑还有绿叶姑姑一早就去浣衣局了,李公公和张公公去拿取暖用的黑炭,赵公公去……」 如同倒豆子般,明竹毫不隐瞒地朝庭鹤交代这重华宫其他宫仆做什么去了,庭鹤听了半天,看明竹的眼神也越加怜悯。 这傻孩子,分明是被人欺负了,取炭火哪里需要几个时辰啊! 庭鹤在心里打定主意,得挑个时间好好替湛云归敲打这些不知本分的宫仆才行。 「嗯,本官已经知晓,有劳你了。」庭鹤温和的拍拍明竹肩膀,在对方受宠若惊的神色中说道:「给三皇子熬得药煎好了吗?快去拿来吧,本官现在去看看三皇子怎么样了。」 「是。」明竹忙放下手中活,去把一早就给湛云归煎着的药,给庭鹤取来。 双手稳稳举着托盘,庭鹤按照昨日走过的路,来到湛云归寝殿前,先是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三皇子殿下,臣庭鹤,有事请见。」 庭鹤在门口等候了片刻,瞧着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正猜想湛云归是不是还在睡着时,门里陡然出现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 庭鹤神色一凝,直接用手肘撞开了房门。 「殿下,您没事……」话未尽,猝不及防地,庭鹤对上了一双满含着警惕的双眼。 三皇子浑身戒备,长发披散地倒做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床褥掉了一地,身上挂着的衣物几乎起不到什么遮掩作用。 庭鹤进屋的动作立时停住,几乎是下意识地扫向湛云归全身,而在扫过某处的时候,顿了顿。 庭鹤:「……」 湛云归:「……」 作者有话要说:  庭鹤: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用手捂着眼,悄悄透过指缝偷看.jpg 湛云归:…… —————— 第5页 热乎的二更!球个支持呀~~(≧▽≦) 第3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3 庭鹤指天发誓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早在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时,就有意与同性间隔开一定的距离,上学时被朋友约去泡澡都被以有洁癖为由给拒绝了。 算起来他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同性的身体了,就连现在也是无意识的看过去,都是正常反应。 但他师尊的腰好细,腿也真的好长啊…… 莫名地,在庭鹤呆滞的眼神下,湛云归条件反射般扯过衣物把自己遮了个严实,尽管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咳。」 庭鹤自然也看见了他的动作,并为自己这般盯着人家看而感到微微羞赧,轻咳一声后,「殿下,您该起来吃药了。」 湛云归皱起眉头,也不知是因为「吃药」,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瞧着湛云归没有动作,庭鹤唇边含笑,顶着对方警惕的目光,一步步地走近他。 随后将手里的要放在木椟上,又在他身前蹲下身子,尽量释放自己的善意。 「殿下,地上凉,臣扶你坐在床上,把药吃了吧?」 庭鹤一双桃花眼本就生的漂亮,眉眼弯弯盯着人看时,仿佛要把人溺毙在其中一样,撩人又危险。 反观湛云归,眼中的警惕就没有退下去过,上半身紧绷着,如同在荒原上瞄准猎物的独狼般,只要庭鹤有任何异常举动,就会扑上去撕咬他的喉咙。 面对如此可怖的视线,庭鹤丝毫不以为憷,略等片刻,见湛云归不反对,就当他默认了。 一声招唿也不打,庭鹤抬起右手就揽住湛云归的背部,左手握住湛云归的左臂,就想要把人给扶起来。 湛云归反手就捏住庭鹤的手腕,力气之大,犹如要把他的骨头给捏碎似得。 但庭鹤就跟没感觉般,轻松把湛云归扶起来坐到床边后,迅速松开手,眼含无辜,沖他示意:「殿下,你看,臣并无恶意,真的只是想把你扶起来而已。」 湛云归直勾勾盯着庭鹤看了许久,久到庭鹤感到自己的手腕要被捏折了的时候,才徐徐松开手。 暗自松口气,庭鹤揉揉被捏疼手腕,随后端起药碗坐在湛云归身侧,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吹了吹。 「殿下,来,把药喝了。」 庭鹤举着勺子置于湛云归唇边,像哄小孩子般,给湛云归餵药。 又是一阵静默,湛云归一瞬不瞬看着庭鹤许久,方才听话的张开嘴,把勺子里的药汁吞下。 苦涩的味道令湛云归拧眉,紧接着又是一勺药汁送到他嘴边。 就这样,庭鹤一勺接一勺餵着湛云归,湛云归的视线就没从庭鹤脸上移开过,如此喝完了药。 最后一口药被餵下去,湛云归嘴里冷不防地被塞入一口蜜饯。 很甜,带着股浓郁的桃香。 湛云归向来不喜欢这种过于甜腻的零嘴,但是看着笑说着「殿下,吃一口蜜饯就不会苦了」的庭鹤,忽然觉得,这蜜饯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吃了。 庭鹤放下药碗,顺手拿起木椟上的外伤药和绷带。 他刚刚就注意到这些药了,应当是昨日御医留下的,其中一瓶还有被用过的痕迹。 这也解释了湛云归为何会衣衫不整,因为他全身上下都是外伤,为了方便上药才会如此。 加之湛云归身体虚弱,在庭鹤敲门时,下床准备穿衣,却不慎一脚踩歪而摔倒在地,才会出现庭鹤进门时所看见的景象。 庭鹤用手指拨开药瓶上的木塞,浓郁的药香剎时溢满整间屋子。 庭鹤一脸微笑:「殿下,现在我们该换药了。」 约莫是因着才被庭鹤哄着餵完药,湛云归此时格外配合,庭鹤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过身就转过身。 带着微凉感的药膏均匀涂抹在湛云归背后,有些痒,湛云归无意识挺直腰杆,绷紧背嵴。 眼前的少年身形瘦弱,上半身仅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背后,新旧交错的伤疤满布,有好些地方红肿青紫,看着分外狰狞。 这是受了多少的伤…… 庭鹤微微抿嘴,眸色深沉,脸上的笑意都淡去不少,手里的动作愈加轻柔。 轻到湛云归都感受不到他的动作了,还以为药已经上完,正打算转回身,却被庭鹤出声制止。 「别动。」 庭鹤的声音略为沙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湛云归立刻听话地停止转身,眼底蓦然划过一道暗光。 庭鹤伸出手指小心触碰湛云归身上最长的那道伤,轻声询问,「疼吗?」 疼?湛云归摇摇头,示意现在他并不疼,倒不如说有些痒。 伤疤痒痒的,心口也有些酥麻。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庭鹤却误会了湛云归的意思,眼中心疼更甚。 「怎么会不疼呢?伤口这么深,受伤的时候肯定很疼吧。受伤后也没有及时上药,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疤痕。」 回忆起还在修真界之时,庭鹤有次无意中用剑在自己身上划了道伤口,师尊立时就用上好的灵药帮他处理。 师尊眉头轻蹙,在斥责他何时变得这么笨手笨脚时,也温声叮嘱若再有下次,务必要及时上药,否则会留下难看的伤疤。 思及此处,庭鹤便想,假若师尊还有自己的修士记忆,必定不会让自己留下满背丑陋的疤痕了吧。 第6页 但现在是在秘境之中。 庭鹤神色变得坚定,像是在许下承诺般郑重道:「以后,臣会尽己所能保护殿下,不会再让殿下受到任何伤害了。」 这人说要保护他? 闻言,湛云归眉头微动,在所有人对他逼之若浼的时候,这人却说要保护他? 湛云归心里微暖又不解,不解他不过受了点小伤而已,就能让庭鹤许下重诺。暖的是,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 半垂下眼皮遮住眼中莫名的情绪,湛云归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似不在意的模样,却令庭鹤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 一时间,两人间的的气氛分外和谐。 看得想起来给庭大人端茶送水的明竹暗自咂舌,惊奇不已。 当年他刚被送到三皇子身边伺候的时候,可使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让三皇子对他卸下防备,可庭大人这才过去多久就能三皇子如此听话。 真不愧是庭大人呢。 自这日给湛云归上过伤药起,往后每日庭鹤都会到重华宫授课,顺道看望他。 每每在宫外发现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都会带到宫里来送给湛云归。 今日也不例外。 庭鹤下早朝之后,就带着新寻来的几本兵书,前往重华宫。 先前带给湛云归一些零嘴、弹弓等小玩意儿,湛云归收到时都是一副嫌弃地模样,唯有对刀剑、兵书等物,产生不小的兴趣。 正好他自个儿也认为四书五经不如兵法有趣,干脆就寻些兵书,送与湛云归。 庭鹤到达重华宫时,湛云归正在书房里练字,完成他之前留下的习题。 明竹则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殿下。」庭鹤唇边含笑,刚进书房就将兵书拿出来,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臣此次从一名他国而来的行者手中寻来不少新的兵书,里面有些记录着实有趣。」 湛云归双眸微亮,脸上难得出现几分欢喜,放下笔,对庭鹤伸出手,做了个口型—— 给我看看。 庭鹤欣然应允,把手里的兵书递给湛云归。 做口型,是庭鹤对湛云归提出的请求,尽管湛云归不会说话,但不代表他听不懂,做不出回应。 既然无法发声,那么便做口型,这样也方便庭鹤理解湛云归的意思。 湛云归拿到兵书后,十分爱不释手,立马就翻看起来,这一看便入了迷,也无暇顾及庭鹤。 庭鹤也不甚在意,坐在凳子上就与给他倒茶的明竹闲聊起来。 庭鹤询问他:「殿下身上的伤势恢復如何了?」 「回庭大人,殿下身上的伤已无大碍。」明竹笑得纯然,又欣喜又崇拜,「这些都多亏庭大人了呢!」 「若不是有庭大人在,恐怕殿下又要在床上躺很久才能恢復。」 想起以前的悽惨境地,明竹免不了有些情绪低落,但他已经不再害怕,因为有庭大人在! 这么一想,明竹脸上瞬间多云转晴。 还真是个孩子。庭鹤莞尔,轻轻揉了把明竹的脑袋。 窗外,寒风料峭,枯黄的枝叶随着萧瑟冬风而抖落枝头。 室内却是一片温暖安宁,烧红了的煤炭冒出来的热气,熏得庭鹤昏昏欲睡,心想这宫里几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愈加激烈了,不日还会波及到湛云归,他得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正回想着他所知道的剧情时,门外突然响起通传声。 「太子殿下到——」 有几日不见的太子湛云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领着他那群走狗和若干僕从,径直闯入重华宫内,出现在三人眼前。 庭鹤眼眸中瞬间泛起丝丝冷意,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行礼道:「臣庭鹤,参见太子殿下。」 「庭大人,快快请起。」太子湛云成笑着扶起庭鹤,不顾庭鹤的不适,执意牵起他的双手道:「许久不见庭大人,当真是让本宫想念的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湛云成:千里送人头.jpg ————感谢在2021-10-20 18:00:00~2021-10-21 21:1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暖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凉 10瓶;agara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4 想念? 庭鹤闻言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这仿佛被一条毒蛇随时盯着的感觉,令他十分难受。 稍稍后退半步,庭鹤一手抱拳躬身行礼道:「臣近日忙于教导三皇子课业,故而无暇拜访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如此挂念,是臣的错,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湛云成眸底浮现一丝不虞,稍纵即逝,随即笑着摆摆手。 「庭大人言重了,大人也不过是按照父皇的旨意行事,本宫怎会责怪庭大人呢?」说罢,这才把视线落在湛云归身上,「三弟,近日过得可好啊?」 自从太子湛云成出现,湛云归紧绷的身体就没放松过,双唇紧抿,眼中是深深的戒备。 听到湛云成的询问,湛云归也并未作出回应,反而是看着对方的眼神更加兇狠了。 「放肆!」那日将湛云归推下水的祁为立刻抓住这一点,故意狠狠地呵斥湛云归,「太子殿下问话,三皇子殿下怎能一点回应也无?!」 第7页 「祁大人!」 庭鹤也不十分客气,挡在湛云归身前,张开反讽:「三皇子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你能指责的?何况三皇子并非没有回应太子,只是口不能言罢了。」 「莫非祁大人贵人多忘事,连这都不知?」 话说的好听点,那就是不小心忘了,不知者无罪。而祁为显然是知道湛云归口不能言这回事,那他方才说的一番话便是不将三皇子放在心上。 说重了点,湛云归身为皇子,祁为却不将他放在心上,这可是在藐视皇权! 以往还有太子给他撑腰,今日可是有庭鹤在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不能保证今日的事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祁为心念急转,最终只得咬紧牙关:「臣并无此意,仅仅是怕某些不知所谓的人冒犯了太子殿下而已。」 庭鹤冷眉相对,「臣以为,不知所谓的人可不是三皇子殿下,而是……」 庭鹤看着祁为冷冷一笑,未尽之意显而易见。 这可把祁为气得当场就要发作,却被太子湛云成适时打断,「祁为,可以了,我们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胡闹的。」 祁为立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湛云成笑了笑,对庭鹤那护犊子的态度视而不见,「本宫今日来,是特意来看看三弟的。」 他沖身后的随从招招手,很快就有人拿着一把长弓递到湛云成手上。 「听闻三弟近日喜爱刀剑弓弩之类的玩意,本宫便想着和三弟一同练练这长弓,兴许还能让本宫同三弟之间的感情更深厚些。」湛云成把玩着手中长弓,一脸兴味盎然,「庭大人,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怎么样。 庭鹤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显,「臣全凭太子殿下吩咐。不过三皇子殿下尚未修习弓箭之术,恐无法让太子殿下尽兴。」 湛云成:「无碍,现在学也来得及。」 这弓箭可不比寻常大刀长剑学起来简单,没有长久的练习,恐怕连弓都拉不开,湛云成明摆着是想看湛云归笑话。 庭鹤眉头轻蹙,还想替湛云归拒绝。 谁料湛云归出于不想再看庭鹤挡在他前面的心情,当先就朝书房外走去。 太子湛云成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施施然向庭鹤做出邀请:「看来三弟已经迫不及待了,庭大人,我们走罢。」 空旷的院落里早有宫仆放好的箭靶,由草绳编制而成,并用红色的染料在中心标註记号。 湛云归挑选了最右侧的箭靶,在箭靶前方站定,剩余两个靶子分别由湛云成和祁为挑选,而庭鹤则在湛云归身后,以防不备。 太子湛云成右手持弓箭,笑着提议:「三弟,既然你对于射箭技艺并不熟练,需要为兄先替你示范一二吗?」 湛云归不予理会,紧紧了手中近一石重的长弓,就将长箭搭在弓弦之上,目光所至之处,正是箭靶红心。 他眼神坚定,右手抬起把持住长弓,左手一点点向后拉紧绷弓弦。 在弓弦拉满之刻,松开左手二指,离弦之箭勐然激射而出——射中了支撑箭靶的木桩。 唉,可惜。庭鹤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气。 不出意料的,耳边立时传来祁为毫不客气的嘲讽声:「嗤,我看三皇子殿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当是能瞧见三皇子殿下一箭射中红心。」 「没想到啊,尽是连靶都没有射中!」 祁为毫不客气讥讽,差点没张狂笑出声,太子湛云成并未出声阻挠,而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庭鹤。 仿佛在告诉他:瞧啊,这就是你选择的人,连这么近的箭靶都射不中,可笑至极。 庭鹤对两人的嘲笑不予理会,对于初次射箭的人来说,脱靶是很正常的。 再加上湛云归大病初癒不久,长久以来的营养不良,导致他握弓的姿势都走了样,能射中才怪。 思考片刻,庭鹤缓步走到暗自懊恼的湛云归身后,从湛云归背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庭鹤把湛云归拥进怀中了一样。 「殿下。」 庭鹤温润含笑的嗓音自湛云归身后传来,湛云归微微侧脸,只能看见庭鹤精緻的下颌弧度,以及从脸侧垂进他脖颈里的长髮。 有些痒。 湛云归忍不住搓了搓手指,转过头尽量忽视身后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热意,以及在脖子里扫来扫去的黑色长髮。 随后他又听见庭鹤说道:「跟着我说的来做。」 曾经因为一时兴趣,庭鹤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的弓箭,而今用来教导湛云归,倒也足够了。 按照记忆里的方法,庭鹤一边动作,一边说道:「身体端正,保持正中位,肩、肘、手要笔直如箭……」 兴许是庭鹤的嗓音格外清澈,带着能让人瞬间心平气和的力量,湛云归很快就沉浸到庭鹤的教导中去,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模煳,唯有身后人以及前方的箭靶分外清晰。 弓弦拉满,手臂稳定。 庭鹤稍稍侧脸,双唇贴在湛云归耳廓处说道:「殿下,听臣数到三,你便松开弓箭。」 「一……」 「二……」 「三……射!」 箭矢瞬间脱离弓弦,稳稳朝着箭靶的方向射去。 但与方才那箭不同,这一次,箭矢正中红心。 第8页 庭鹤灿然一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仿佛都盛满春意。 宛如被这一幕烫着了般,湛云归垂下眼帘,右手食指和拇指揉搓了几下发红的耳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庭鹤说话时呵出来的热气。 庭鹤松开了握住湛云归手腕的双手,对祁为说:「祁大人,你觉得三皇子殿下刚才那一箭如何啊?」 祁为一脸不服气,「刚刚那箭不算!怎么可以能两人一起射!?」 庭鹤拧眉,「我只不过是出言教导三皇子殿下两句而已,并未有任何过分之举,难道连这也不允许吗?」 「什么只是出言教导几句,我看庭大人都快贴到三皇子身上去了!」祁为越说越激动,就好像和真的一般,「莫非庭大人对三皇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祁为!」庭鹤沉下脸,「还请你慎言。」 庭鹤找宫仆要来新的箭矢外加一颗苹果,语气不太好的提出建议:「若是祁大人认为三皇子刚才那一箭有假,不如我们再比试一番如何?」 「你我分别找人头顶着苹果,而后你和三皇子殿下同时射箭,看谁能射中苹果,便由谁胜出。」庭鹤把手中的苹果置于头顶,明艷的脸上露出几分挑衅。 「祁大人,你敢吗?」 这就差没问出「你行不行」四个字了,身为男人,祁为哪里能容忍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祁为找了一名他的贴身随从,顶着苹果站于箭靶前,而湛云归这边,当然是庭鹤顶着苹果给人当靶子。 湛云归看着头顶着苹果、还笑得出来的庭鹤,满脸都是不贊同。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傻,主动站出来给人打靶子,也不怕他射偏了,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庭鹤一眼就看出湛云归在担心什么,安慰道:「别怕,就像方才那样,照着我说的做就好。」 竟然还有心情安慰他别怕?!这是该他害怕的事情吗? 湛云归眉头拧着死紧,还欲劝阻庭鹤不要去,庭鹤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信心十足的在箭靶前站定。 凭藉他对祁为那个怂包的了解,这一箭射不射的出去都尚且未知,更别提能射中苹果了。 就算祁为敢射出这一箭,庭鹤也没在怕。 因为只有庭鹤自己知道,湛云归的天赋有多高。 这段日子以来,庭鹤给湛云归带的兵书不计其数,每一本湛云归都会认真看完,两人时不时还会用上兵法在棋盘上厮杀。 除开第一次庭鹤轻松胜过湛云归,之后竟一次也没赢过。 这般可怕的天赋,相信在射箭上也能体现出来。 湛云归拿庭鹤没有法子,这人偶尔会做出一些令他出乎意料的事来,但神奇的是,他并不抗拒,甚至于…… 他开始产生不想让庭鹤失望的念头来。 湛云归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然变得深不可测,仿佛沉睡中的野兽缓缓抬起头颅,用它凌厉的气势傲视全场。 湛云归偏头与强撑着一口气的祁为对视一眼,尖锐地气氛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祁为:这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可以一起射(委屈.jpg 春柳:就凭你单身啊,傻(嫌弃.jpg 第5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5 担任此次比斗的裁判是太子湛云成。 他先是用眼神询问祁为到底有没有问题,得到了祁为胸有成竹的回覆之后,说道:「那么,待本宫数到三之后,便一起射箭吧。」 「一……」 湛云归和祁为同时抬起了右手,左手二指勾住弓弦,徐徐向后拉动。 但是在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祁为从一开始的自信变得慌张,整个人都得跟个筛子似得,差点就拿不稳长弓了,面部表情也是越来越僵硬。 反观湛云归身体端正纹丝不动,目光直视正前方,弓弦紧绷,拉出饱满的弧度。 太子湛云成立时便看出祁为的不对劲来,然而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在心底狠狠地将祁为骂了一通。 「二……」 「三。」 最后一声令下,湛云归立即松开手指,弓箭便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弧线。 而祁为不仅放箭的动作慢半拍,瞄准的方位更是偏的不行,最后竟射到院子里的假山中去,没了踪迹。 再看湛云归射没射中嘛……庭鹤伸手拿下头顶的苹果,只见羽毛箭把苹果整个刺了个对穿。 果然如他所料。 庭鹤翘起嘴角,沖湛云归露出了赞赏的表情:「不错。」 就这么相信他吗?湛云归垂眸偏头,面无表情,然而微红的耳垂出卖了他此刻欢欣的心情。 庭鹤抬起右手,让所有人都能看其他手里的苹果被湛云归一箭射穿。 「祁大人,这下,你还认为三皇子殿下射出的箭不算数吗?」 祁为脸色肉眼可见的变臭,时而红时而变得惨白,跟那大染缸似得,十分好看。他沉默半响,终是「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出了口恶气,庭鹤心里也是分外舒畅,转而又把视线对准太子湛云成,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您觉得三皇子殿下弓箭之术如何啊?」 在庭鹤出声叫他的时候,太子湛云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不,果真应验。 第9页 让身为堂堂太子的他当着所有宫仆的面,承认湛云归,可不就是再打他的脸吗? 一时间,太子湛云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但他又是极为好面子的人,只得把所有的不虞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太子湛云成扯了扯嘴角,「三弟的射箭技艺当然是好得很吶……」 庭鹤理所当然得替湛云归受下,「多谢太子殿下夸赞。」 「呵。」太子湛云成轻哼一声,也没了再继续待下去的心情,「今日先到此为止吧,本宫改日再来看三弟。」 随后一甩袖袍,冷飕飕地瞪了祁为一眼,方才大步流星地走出院落。 「臣庭鹤恭送太子殿下。」 庭鹤装模做样的俯首恭送,可那上翘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待到太子那伙人彻底离开重华宫,庭鹤一脸愉悦地招唿明竹,「去,吩咐厨房做一桌子好菜出来,本大人今日高兴,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奴才知晓了!」明竹喜上眉梢,激动得不能自已。 今儿个三殿下可算是威风了一把,长久以来被欺压的闷气仿佛也随着殿下那一箭,破空而去。 明竹兴奋地都快要哭了! 湛云归满脸无语,心想不就是射箭赢了一次而已嘛,至于这么喜悦吗? 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底盈满笑意,看向庭鹤时,也是从未有过的宠溺与纵容之色。 明竹匆匆朝着厨房所在位置小跑去,跑了一小截距里,庭鹤才忽而想起,「明竹,记得拿两壶好酒来!」 「好!」 …… 夜色撩人。 重华宫内一处竹林幽处,亭阁里,庭鹤与湛云归借着一片通明的灯火相对而坐。 璀璨的星子躲在厚重云层后,炭火熊熊燃烧着,冬风过处却不并寒冷,反而是一阵暖意熏人。 亭阁内只有庭鹤二人,明竹和其他宫人在竹林外候着,以免打扰两人的兴致。 酒过三巡,庭鹤两颊染上明艷的绯色,勾人的桃花眼中也笼上浅浅的雾气,回首抬眸间顾盼生辉。 他沖湛云归明媚一笑,指着满桌子菜说道:「好菜,好酒,还有……」 骨节分明的食指一抬,对准湛云归。 「美人。」 湛云归淡然受下庭鹤的夸奖,在他眼里,此时此刻,最美的除了这夜色,就只有眼前已有三分醉意的庭鹤了。 就凭对方刚才那嫣然的笑,恐怕就能引得京中无数才子佳人前赴后继,但求一笑。 没得到回应,庭鹤也不恼,拧起酒杯在指尖把玩,眼神恍惚也不知想到何处去了。 半响,才用水润的眸子望向湛云归。 「殿下,您高兴吗?」 高兴吗? 湛云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杯中酒水荡漾,水面反射出他深沉的眸色。 自打庭鹤初次出现在重华宫后,替他上药,给他带兵书,陪他下棋,教他射箭……似乎哪哪都有庭鹤的身影。 宫里的随从们对他的态度也好上太多,这也是因着庭鹤私下训斥过的原因。 短时间内发生的种种改变,要问他高不高兴……或许,是高兴的吧。 湛云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薄唇上不小心沾染水色,他伸出舌尖轻轻一扫,把唇面上残留的酒水尽数吞入腹中。 庭鹤差点看呆了。 他知道师尊是个美人,在修真界就有数不尽的追求者,但不管对谁都是冷若冰霜,油盐不进的模样。 但刚刚舔唇的动作。 庭鹤承认自己有片刻闪神,想要把湛云归压在身下。 湛云归:「?」 湛云归轻抬眉梢,做出口型:怎么突然愣住了?喝醉了? 「咳嗯。」庭鹤轻咳两声,避开对方看过来询问的眼神,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没什么,臣方才只不过是在想殿下高兴就好。」庭鹤唇边含笑,语气中充满自信,「但是。」 「臣,还能让殿下更高兴。」 湛云归犹如被他的自信所感染,也跟着笑了。 他张了张嘴—— 好,我拭目以待。 若有似无的温馨气氛在两人间流转,庭鹤与湛云归相视一笑,互相给对方斟酒,聊起今日的射箭比赛起来。 时间悄然而过,气温渐渐变得更冷。 中途明竹来给炉火加过两次碳,又给两人拿来氅衣披上,瞧这两人兴致不减,也不催促两人回房,只管在旁候着。 夜色愈发浓重,将近子夜时分,天空中忽然间飘起细细小雪。 庭鹤眼眸微亮,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也因空中飘落的雪花而清醒不少。 他忽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亭阁边缘,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一片雪花。 冰凉的雪花落入手心瞬间,就化作水珠,不復雪花形态。 不过仅仅是这样也令庭鹤欣喜。 「下雪了……」庭鹤轻声低喃,紧接着双手做捧装,接住更多的雪花后,像个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的小孩似得,献宝般想给湛云归也看看。 「殿下,你看,下雪了!」 然而湛云归此时此刻无暇关注庭鹤,不断攀升的热意,以及如浪潮向他涌来的疼痛,令他万分难耐。 湛云归勐然起身,冲出了竹林亭阁。 再待下去,他恐怕会被疼痛折磨得失去理智,袭击庭鹤! 第10页 庭鹤脸上的笑意剎时变凝重,眉头紧拧,直觉告诉他湛云归突然跑出去很不对劲。 「怎么回事?」 他带着严厉不容抗拒的语气朝明竹询问。 明竹脸色发白,深深地自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恐慌,手足无措地对庭鹤解释。 「今晚,今晚过了子时便是,是十五,奴才……奴才一时忘记了……」 每月十五,湛云归就会毫无徵兆地发疯,伤人。 庭鹤不由得暗骂一句,都怪今日出了口恶气让他太过忘形,竟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该死的疯狗病! 庭鹤握住明竹的双肩,安抚道:「你先不要急,把外面那群宫仆管好,不要走漏风声,殿下就交给我,我不会让殿下出事的。」 似乎有被庭鹤温和有力的声音安抚到,明竹逐渐不再发抖,抹了一把眼泪,重重点头。 「是!」 吩咐所有宫仆都不要接近湛云归的寝殿后,庭鹤平復好心情,抬手叩响紧闭的房门。 「殿下,您还好吗?」 门内当然不可能有回应。 庭鹤抓住门把手,用力往内推了推,房门纹丝不动,显然从里面被锁住了。 庭鹤后退几步,又尝试着用身体去撞开房门,可惜房门又坚固又厚重,任由他怎么去撞都徒劳无功。 这样下去可不行。 一直撞下去,房门丝毫无损,倒是他可能被撞散架了,得想其他的法子。 庭鹤心念急转,左顾右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房门敲开,视线扫过窗桕时,脑子里灵光一闪—— 有了! 湛云归慌慌张张的躲进寝殿里,有时间锁门,但不可能把每扇窗户都锁了。 不能走门,但是可以爬窗啊! 想到就做,庭鹤一扇扇窗户摸过去,果然发现了一扇没有紧锁的窗户。 轻松打开那扇窗户,庭鹤挽起袖口,两手撑住窗沿,稍稍用力便轻巧地翻身进屋。 双脚刚落地,屋内昏暗无光令庭鹤下意识眯起眼睛。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蓦然间对上一双,仿佛兇勐的野兽凝视猎物般,幽深又危险的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  热乎的更新!ovo 到周末啦,大可爱们周末愉快哦~~ 第6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6 庭鹤的脚步稍滞,不由自主地放缓唿吸。 他试探性地往旁边迈了迈步子,发现自己不论往哪个方向移动,那道炙热的视线都紧缩在他身上,危险而露骨。 「殿下?」 庭鹤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此刻的湛云归充满强烈的攻击性,庭鹤不敢贸然刺激他。 回应庭鹤的是湛云归隐忍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时不时从他唇缝中泄露的难耐闷哼。 屋内光线昏暗,庭鹤也无暇分心去点燃烛灯,就这样两眼一抹黑,摸索着朝湛云归所在的位置移动过去。 越是靠近,湛云归痛苦粗喘的声音越发清晰,盯着庭鹤的眼神越是兇狠。 踱步到只距离湛云归三步远处,庭鹤停下了脚步。 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径直与湛云归兇恶的眼眸对上,剎时,庭鹤缓缓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冰冷的地板上,湛云归满头冷汗蜷缩成一团,衣襟大敞,身上好几处衣料都被他生生撕扯开,碎成几块。 湛云归脸色通红,嘴唇呈紫白色,额上、脖颈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丑陋的黑线缠绕在他身上。 望向庭鹤的眼眸嗜血兇恶,但仔细一看,又能发现眸底深处的忍耐。 保持着仅有的一丝理智,湛云归勉力对着庭鹤张了张嘴—— 快、走。 庭鹤居高临下看着如死狗般瘫倒在地的湛云归,眼神深邃,对他的抗拒视而不见,蓦然间,勾起唇角道: 「殿下,有臣在,您别怕。」 湛云归闻言气急。 这人怎么回事?!白天也是,现在也是,该害怕的是谁都分不清楚吗! 庭鹤蹲下身子,眼神温柔,语气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舒缓,如同一条清凉的溪流,徐徐流淌进湛云归心口。 「殿下,有臣在这里陪着你,不会有事的,难过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这么说着,庭鹤抬起手,一点点凑近湛云归,想要摸摸对方的头顶,安慰一下。 可当庭鹤的手指快要摸到,离湛云归头顶只剩一拳距离时,湛云归乍然伸手,用力将庭鹤的右手拍开。 力气大到,庭鹤手背上立时浮现几道血印。 「快……走啊……!」 红色的血珠沿着庭鹤的手背,自他指尖滑落。 两人同时愣住。 湛云归很快又被体内折磨人的痛意转移注意力,庭鹤却欢喜于方才听到的声音——湛云归的说话声。 「殿下!您刚刚,开口说话了!」 庭鹤喜不自禁,原本按照记忆,湛云归在这一世到死都没开过口,本以为是天生哑疾,哪知并非如此! 若他没有猜错,肯定是湛云归幼时发生过什么不测,才导致他不能开口说话。 如此一想,庭鹤又开始为湛云归感到心疼,如果他能早一点进入师尊的秘境,是不是就能让师尊少受点伤呢? 湛云归也不曾料想,自己在情急之下竟然发出了声音。 第11页 喉间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每喘息一下都像是有人用刀片在刮他的喉咙,这定是因为突然发声而造成的。 湛云归可管不了那么多,艰难向后挪动身躯,用嘶哑难听的声音试图斥退庭鹤:「走……快,离开……走啊!」 好难受,他就要撑不住了。 湛云归眼中最后的清明在消退,模煳视线中,似乎看见庭鹤动了。 离开便好……湛云归心中大松口气的同时,莫名又浮现淡淡的失望。 但是在下一刻,他却看见庭鹤毫不犹豫朝他走来,屈腿斜坐在地面上,温柔又不容抗拒般的将他搂进怀中。 庭鹤双手从湛云归腋下穿过,紧紧搂住对方的背部,让湛云归的头部靠在自己脖颈间。 庭鹤能感受到湛云归在发抖,冷汗早已将衣衫浸透,然而湛云归的体温却高到不可思议,烫得灼人。 「不管殿下如何,臣都不会离开殿下的。」庭鹤勾唇浅笑,微微侧头,露出肩颈处给湛云归。 「要是殿下难受得紧,那么便咬着臣吧。」 入目之处,是庭鹤一小节雪白的脖颈,以及小巧精緻的喉结。 看起来,很好咬的样子。 湛云归喉结上下滑动,嘴里干渴到极致,眸色忽明忽暗,分明想放纵自己,却又拼尽全力压抑心底的欲.望。 他张开嘴,唿出的热气喷洒在庭鹤脖颈上,惊起一小片细密的颗粒。 徐徐凑近庭鹤,在滚烫的双唇贴上庭鹤颈间皮肤的那瞬,湛云归勐地一闭眼,紧咬牙关。 双手不自觉紧紧回抱住庭鹤,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血肉中般。 庭鹤唇边笑意不减,同样用力抱住湛云归,「殿下,臣不会离开,臣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会成为唯一一个站在湛云归这边的人,不论哪一世。 …… 与以往每月十五日有所不同,这一次,兴许因着又庭鹤在,湛云归在绵绵不断的痛苦刺激下,昏厥过去,整整昏睡了一天。 到了次日,庭鹤下朝后,就打算去重华宫。 今日早朝因为皇帝陛下即将举行寿宴,而耽搁了不少时间,庭鹤早就等得不耐烦。 没想刚走两步,再次被太子湛云成叫住。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每次都是下朝找他有事! 庭鹤在心底暗骂太子湛云成几句,脸上挂着得体又不失礼的笑行礼,「臣庭鹤,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湛云成随意摆摆手,「免礼。」 如毒蛇般渗人的视线扫过庭鹤,停留在他用棉布包住的右手上,湛云成虚伪的关心道:「怎地庭大人突然受伤了?是谁做的?」 庭鹤将右手往背后藏了藏,「回太子殿下,不过是臣不小心撞到桌角伤到了而已,并无大碍,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噢……」太子湛云成故意拖长语调,「原来如此,本宫还当是三弟昨日发了疯,伤的庭大人,毕竟,昨日可是十五日呢。」 庭鹤冷笑,这噁心玩意儿果然是想趁着湛云归发病,故意欺负人家,不安好心。 「不过这样也好」,太子湛云成又道,「不知三弟怎么样了,若不是本宫近日有要事处理,否则的话,还能去看看三弟。」 皇帝日渐衰老,渐渐无力于朝政,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愈发激烈。 目前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除了太子湛云成,便是六皇子湛云竭。 太子湛云成说的有事要处理,不过是因为近日湛云竭拔掉了湛云成的一颗爪牙,湛云成忙着反击罢了。 庭鹤倒是希望两人斗得越来越凶,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渔翁就由他来做吧。 庭鹤道:「臣替三皇子感谢太子殿下,也望太子殿下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太子湛云成哈哈大笑,「待到本宫事成之日,必然要好好感谢庭大人一番,才不算辜负了庭大人的心意啊!」 庭鹤抿唇微笑,一副「你高兴就好」的表情。 一阵虚与委蛇后,庭鹤匆匆告辞,动作十分迅速。 等候多时的祁为走到湛云成身边,阴恻恻地道:「殿下,就这么轻易放庭鹤离开?」 太子湛云成双眸轻眯,不复方才正人君子的模样,笑道:「姑且让他在三弟身边多待一阵子吧,等到父皇生辰过后……」 他势必会让庭鹤跪在他身前! 这厢,太子湛云成自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任他怎样都想不到,庭鹤早就对他有所防备。 此时庭鹤急匆匆的往重华宫赶,除却担忧湛云归的身体之外,还打算同湛云归商讨一番,如何在皇帝寿辰上好好「回敬」湛云成。 晴空如洗,庭鹤匆忙赶到重华宫后,直接朝书房而去。 庭鹤以为湛云归肯定又是独自一人在书房看书,他还未进门,话就起了个头,「殿下,臣有要事……」 但在看清书房中的情景后,庭鹤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身穿盔甲,满脸风霜的高壮陌生男子站在湛云归身前,双手紧紧握住湛云归的双肩,满目「深情」地凝望湛云归。 向来不喜主动与人接近的湛云归,也一反常态,没有拒绝陌生男子的触碰,冷淡的脸上竟难得带上些许笑意。 庭鹤:???? 那边那个臭男人,赶紧把你的手从我师尊肩膀上拿开! 庭鹤嘴边挂着的笑淡去,略带敌意凝视陌生男子,询问道:「殿下,这位是?」 第12页 荆宏不知庭鹤哪里对他这么大的意见,松开握住湛云归的双手,收回伤感,铁血之气瞬间炸开。 荆宏双手抱拳示意,主动对庭鹤做起介绍:「末将是威远军大统帅,荆宏。」 原来是他啊。 庭鹤卸去浑身戒备,对荆宏的态度立马好转。 要说这朝中有谁对湛云归留有仅剩的善意,恐怕就只剩下这名叫荆宏的大将军了。 但若要仔细说来,荆宏也不过是看在湛云归生母瑶姬的面子上,才对湛云归伸出援手。 不过当年郎有意,妾却被皇帝收入后宫,从此荆宏远赴边关,保家卫国,少有回京城的时候。 就算回来了,停留的时间也并不长,同湛云归见上一面,就又要离开了。 也因天高地远,湛云归陷入皇子间的皇位争夺中时,荆宏也无法及时出手将他救出水深火热,只能在他死后收个尸罢了。 庭鹤抬手回礼,「原来是荆将军,臣对荆将军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百闻不如一见吶。」 「庭大人过誉了」,荆宏一摆手,「末将只不过一介武夫,哪里比得上庭大人博学多识。」 「庭大人如今可是陛下钦点,教导三皇子的太傅,声名显赫啊!」 庭鹤莞尔,「过奖。」 荆宏闻言哈哈大笑,被庭鹤毫不羞愧应下他夸赞的直爽劲逗到了。 「看来庭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啊,哈哈哈哈!」 豪爽的笑声经久不绝,惊动了在外面清扫院子的明竹,带着好奇的眼光向书房看过去,似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趣事。 待到胸中郁气发泄而出,荆宏才停止了笑声。 荆宏对庭鹤说:「想必庭大人是来找三皇子殿下的吧,既然如此,末将就不久留了,改日再来找庭大人叨扰,庭大人可别拒绝了才是。」 庭鹤:「岂敢,臣必备好好菜美酒扫榻相迎。」 「好!」荆宏重重点头,又对着湛云归说了一句,「殿下,末将先告辞了,还望殿下好好考虑臣方才说的事。」 随后双手抱拳告辞,挺胸阔步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更新一章,各位晚安咯~(*︶`*) 第7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7 考虑他说的事? 庭鹤盯着荆宏离开的背影,暗自思考荆宏到底说了什么要让湛云归考虑的,莫名出了神,都没发现湛云归已经走到他身旁了。 湛云归安静地看着庭鹤髮呆,想看他什么时候能回神。 最后实在等的不耐烦了,伸手撩起庭鹤垂在耳边的碎发,轻轻拂在耳后—— 就这么捨不得他离开? 撩发的动作惊到了庭鹤,回过神,看见湛云归做的口型,不禁觉得好笑。 「臣方才只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若要论臣捨不得谁,那也应该是殿下才对。」 一席话听得湛云归心满意足。 庭鹤顺势问起了荆宏的事:「殿下,荆将军今日而来所谓何事?」 湛云归表情淡淡,执起庭鹤的左手,用右手食指在庭鹤掌心一笔一划描绘出一个「毒」字来。 「毒?」庭鹤略感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湛云归指的是导致他口不能言,每月十五还会突然发狂,状若疯狗的毒。 毕竟湛云归併非生来就有疯病,就只有可能是身中奇异剧毒,才有可能会那样。 湛云归看庭鹤很快瞭然过来,也不觉惊讶,继续解释—— 荆将军远赴边关,除却守卫家国以外,也是为了我四处寻访名医。 寻常人都不能忍受自己月月受剧毒侵蚀,更何况湛云归身为皇子,多年来受到百般刁难,更是想要早日恢復。 「那荆将军此次也为殿下寻访到名医了吗?」庭鹤迫不及待地发问。 湛云归点点头,但在庭鹤刚展开笑颜时,忍不住张口补充。 ——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医治好我。 若是湛云归身上的毒那么好祛除,也就不会一拖多年,最终还没来得及医治,就先在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中身亡了。 或许,他可以和荆宏联手,替湛云归找到医治剧毒的法子。庭鹤不由得心想,带着坚定的语气对湛云归道:「就算这一次医治不好,也会有下次,下下次,直到医治好殿下为止。」 「臣,说到做到。」 湛云归微愣,很快唇边盪起轻浅的笑来,颊边那粒红痣更显明艷。 如同冬日里绽放的梅花,凌冽动人,美不胜收。 他不发一言,反而牵着庭鹤的手走到床边坐下,随后执起庭鹤昨日被他抓伤的那只右手,轻柔地解开绑在上面的纱布。 两道红肿的划痕赫然出现在湛云归的视线中。 庭鹤本身皮肤就白,双手更是细腻如玉,那两道红痕就分外明显。 湛云归看着,表情愈发凝重,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不见了。 庭鹤主动安慰道:「殿下,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大夫说过个几日就好,趁没有大碍的。」 说着,就想要把手从湛云归手中抽出去。 但一时却没有抽动。 像是怕弄疼了庭鹤般,湛云归小心地拂过庭鹤手背上的红痕,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做出了庭鹤意想不到的动作。 湛云归将庭鹤的右手置于唇边,双唇微启,伸出舌尖,一点点地从手背上舔舐过去。 第13页 舌尖红润,红痣灼目,鼻樑高挺,精緻的下颌弧度,温热唿吸清晰地喷洒在庭鹤的手背上。 眼前人此时的动作,深深刺激到了庭鹤。 他一声惊唿:「殿下!」 湛云归按住庭鹤胡乱挣扎的右手,拧起眉头,似是不满地说—— 别乱动,我听明竹说过,这样能让伤口好得更快。 庭鹤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怪明竹什么莫名其妙的都给湛云归讲,还是气自己因为湛云归简单的动作,就想到别处去了。 脸颊渐渐染上不自然的红晕,勾人的桃花眼也蒙上一层薄雾,仿佛被谁欺负了似的。 无法阻止湛云归的动作,庭鹤只好说起其他事情,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殿下,臣今日来,其实是有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想要同殿下商讨。」 庭鹤斟酌着,将他所知道的,有关太子湛云成的计划一一道来。 太子湛云成觊觎皇位多年,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这些年没少做些阴毒狠辣之事。 只不过他手段了得,至今都未留下蛛丝马迹,被人抓住把柄。 否则仅仅是祁为这等监正之子都能欺辱皇子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到皇帝身前去。 而这一次,太子湛云成更是同皇帝后宫中的一名婉仪联手,试图栽赃陷害湛云归,置于死地。 「所以,殿下,您有何打算?」 说到最后,庭鹤仔细着湛云归的表情,乃至做好了被湛云归质问为何会知晓这些事的准备。 然而湛云归仍旧专心为庭鹤「治疗」,仿佛没听见庭鹤在说些什么一样。 庭鹤无奈,「殿下,可以了,再舔下去,臣的伤口就该泡发了。」 虽然不知道泡发是什么意思,但湛云归能感觉到,这个词不是什么好的词。 于是他停下动作,取出一卷干净的纱布,重新为庭鹤包扎好。 待到一切都做完,方才认真思考起庭鹤说的那番话。 庭鹤事先想的是,无论湛云归作何决定,他总要替湛云归挡下太子的陷害,避免这次的牢狱之灾。 尽管这会违背师尊进入秘境修炼的初衷。 湛云归稍作思考,转而认真对上庭鹤的双眼,一脸严肃地张口做嘴型。 ——先生,学生有一事相问。 看着湛云归难得庄重的表情,庭鹤也不由得带上几分凝重。 「殿下请问。」 ——若学生也想要争上一争,先生以为如何? 湛云归贵为皇子,要争的,也就只剩下皇位了。 室内有一瞬的静默,不过很快又被庭鹤的一声轻笑打破。 说实话,庭鹤很高兴能见着湛云归这么问他,敢这么问,心里必然是对皇位有所想法。 要知道若是他没有进入师尊的秘境,一切按部就班的话,三皇子「湛云归」可是在毫无反抗之下,就惨死于皇子们的皇位争夺之中。 庭鹤说道:「殿下,臣是陛下钦点的太傅,在陛下下旨命臣教导的那一刻起,臣就是殿下这边的人了。」 「无论殿下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臣都会站在殿下这一边。」 「所以」,庭鹤勾唇轻笑,眼眸中清晰的倒影着湛云归俊朗的面容,「殿下对臣的回答还满意吗?」 湛云归唇角上翘,慢条斯理地回答。 ——尚可。 前路虽艰,然,身旁有人作伴,亦不觉苦了。 一月之后,正月初一。 这一日,既是一年之初,亦是皇帝生辰之日,可谓是双喜临门。 天色未亮,庭鹤就乘坐马车朝紫禁城的方向行驶而去。 到了午门东侧,再同其他官员结伴,一同前往太和殿朝贺。 皇帝湛元身着礼服,在中和韶乐中,缓步进入太和殿。 尽管湛元一脸喜气,容光焕发。然而两鬓白髮,眼底青黑以及虚浮的脚步,都能看得出来他长期纵情于声色之中,渐渐被掏空了身子。 庭鹤对皇帝湛元的印象不好不坏,人是好色了点,但也当得上是个好皇帝。在位多年,可谓是励精图治,不曾松懈过。 随后,太和殿内分别进行奏乐、摆位、各王公大臣依次敬献寿礼等行程。 等到所有都结束,皇帝宴请全臣时,已然是天色擦黑了。 庭鹤默默吐了一口气,这一套礼节下来他干巴巴的站了一天,着实有点累得慌。 在拒绝了几名文臣的结伴前往宴席邀请后,庭鹤找上了威远军统帅荆宏。 别看他这一月里就只是闲着,私下里可是为了湛云归的事,好几次主动找上荆宏。 荆宏得知在他镇守边关时,湛云归在皇宫里备受欺辱,深感自责的同时,也愤恨不已,直唿欺人太甚! 此后彻底和庭鹤达成统一战线。 庭鹤一边走一边同荆宏小声说道:「荆将军,今晚之事,就有劳将军了。」 他指的是今晚太子的陷害。 一月前,庭鹤确认了湛云归欲意争夺皇位后,立即与湛云归商讨应对之策。 而这其中,少不了荆宏的帮助。 荆宏心领神会,「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这也多亏庭大人神通广大,提前知晓他们的计谋,我们才能早早做好准备。」 提及此事,荆宏是真的很佩服庭鹤,能从天衣无缝的太子手中得来消息,也算是十分了解。 第14页 庭鹤微微一笑,不作回应。 毕竟要细究起来,他也是占了比所有人都多出一段记忆的便宜而已。 庭鹤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 「给殿下治病的西域药婆那,有消息了吗?」 「并无。」荆宏摇摇头,长嘆口气,满脸沧桑,「那老婆子说,殿下中毒已深,她无计可施啊……」 庭鹤心底微沉。 秘境的威力强大,果然不是每件事都能轻松解决的。 如今他和师尊在秘境中,都只是一介凡人,没了那法术神通,只能遵循凡人的命数去活。 「这样啊……看来我们只能另寻高明了。」庭鹤心情沉重,但还不打算就此放弃。 天下之大,总有能医治湛云归的办法。 「唉,只能如此了。」经歷的多了,荆宏对于湛云归难以医治一事已经麻木,虽然伤痛,却和庭鹤一般不会轻易放弃。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宴客的大厅。 第8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8 宴会厅内。 还未到开宴之时,潺潺丝竹之声就绕樑三尺,不绝于耳。 文武百官大多都已入内,言语欢畅,一部分权臣围在太子湛云成身边,另一部分王公贵族隐隐以六皇子湛云竭为首,泾渭分明。 余下一些家世浅薄的寒门中立派则在不远处抱团,似乎想去湛云归那边打招唿,但又迫于他气势冷冽,不敢靠近。 庭鹤与荆宏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他们家殿下就是这般特立独行。 「奴才见过庭大人,荆将军。」侯在湛云归身旁的明竹抢先发现了庭鹤二人,恭敬地对二人行礼。 湛云归对庭鹤二人颔首示意。 「殿下。」庭鹤先是俯首略微施礼,随后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先前臣向殿下谈论过,如今殿下想要入局,单凭臣和荆将军的力量,还略微有些薄弱。」 庭鹤隐晦地瞥了一眼那些寒门士子,「那么,就有必要拉拢一些别的势力才行。」 湛云归点头认同,用眼神询问庭鹤:他应该怎么做? 庭鹤道:「殿下应该主动释放善意,让他们明白,三皇子湛云归併非完全无法接近。」 主动去释放善意?湛云归稍作沉吟,决定按照庭鹤所说试上一试。 湛云归今日身着玉色锦袍,腰间繫着一根金色腰带,上面坠着一块浅青色双鱼玉佩,头戴玉冠,墨色长髮被高高束之于脑后。 他面容俊朗,身如玉树,不说话时给人一种高贵清冷之感。 此时湛云归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忽然看向不远处抱团的寒门士子们,可把那些人搞的心都提起来了。 随后,只见湛云归放缓了眉眼,嘴角微微向上提起,试图做出微笑的表情来。 庭鹤:「……」 寒门士子们:「……」 直到湛云归又转回头,那些寒门士子才纷纷回过神,一个个状若惊恐,仿佛刚刚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样。 也就荆宏心大,以手握拳抵住唇,头都快埋进自己胸前去了,笑得不可自抑。 边笑还边对湛云归竖起大拇指。 庭鹤心情复杂,但见湛云归一副端正凌然的模样,又说不出什么错来,只得轻嘆口气。 「殿下,您以后还是好好学习治国之道罢,这拉拢的事宜,还是交给臣和荆将军来做吧。」 湛云归不无不可,原本他就不擅长和庭鹤以外的人打交道。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出现。 「是什么事让各位大人这般开心啊?」 来人是太子湛云成的正妃姜意。 她妆容精緻,风情万种,说话声音软糯黏人,着实是个招人心疼的。 可惜庭鹤三人却只觉得她像只花蝴蝶。 说起来,这姜意和湛云归还颇有渊源。 在姜意还未成为太子妃之前,偶然一次在皇宫里迷了路,恰好碰见年少的三皇子湛云归。 彼时姜意还不知道湛云归就是传言中的哑巴皇子,乍然见到清冷如谪仙的湛云归,一颗芳心便悄然安许。 等到发现湛云归的真实身份后,整个人如遭雷噼。 初见时有多欢喜,后来就有多怨恨。 在庭鹤看来,也是莫名其妙的很,和那伪君子湛云成倒是挺配。 庭鹤与荆宏同时见礼。 「臣庭鹤,见过太子妃。」 「末将荆宏,参见太子妃。」 「两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姜意用手中绢帕掩唇一笑,千娇百媚地,「今日可是父皇大喜的日子,也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庭鹤二人纷纷应是。 姜意这才把视线落在湛云归身上,凤眸中不经意划过一丝哀怨与愤怼。 这人是她曾经的悸动,是她心头白月光。然而这人却欺她骗她,最可恨的还是如论她做什么,都从未把她放进眼里。 哪怕现在,自己贵为太子妃,也不曾入他眼中。 但她再怎么埋怨,想起太子对她吩咐,姜意还是端起娇柔的笑,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杯茶。 「三殿下,妾身先前对殿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姜意娇笑着朝伸出手,手中茶杯质地上等,茶水清澈,缕缕轻浅的茶香就从杯中溢出。 「不如让我们以茶代酒,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 第15页 且不说两人的恩怨不是靠一杯茶,就能了却的,庭鹤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子湛云成开始行动了。 竟这般等不急嘛? 眼角余光似乎瞥到太子湛云成望向他们这边的视线,庭鹤小声冷哼,嘴边嘬着笑向前迈出一步,微微挡住湛云成。 「太子妃娘娘,您说笑了,殿下他何时与娘娘有恩怨了?」 庭鹤桃花眼弯弯,分明是笑着,但让姜意感到背嵴发冷,冷汗不由自主就从额角冒了出来,一不小心就被人把手中茶杯给夺走。 「再者殿下近日身体不适,正在吃药,太医说了不能用茶,太子妃娘娘的这杯茶不如就让给臣了吧,正巧臣也有些渴。」 说罢,庭鹤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后,还砸吧砸吧嘴感嘆道:「此茶香气氤氲,沁人心脾。轻啄一口,初时略带青涩,味道却醇香甘甜,细细品茗一番,回味香冽,好茶,好茶啊!」 「今日得太子妃之幸能品尝此茶,臣在此谢过太子妃娘娘。」 莫名地,姜意觉得庭鹤这番话意有所指。 尊贵如她,外人见她向来是恭恭敬敬,生怕惹恼了她,何曾见过向庭鹤这般无耻之徒。 偏生又逢皇帝大寿,还不能藉机发挥。 姜意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能让庭大人如此夸赞,是妾身的福分。」 庭鹤紧接着又是大段吹捧,脸不红气不喘地砸向姜意,反而是姜意满脸尴尬。 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姜意哪里还顾得上太子对她的吩咐,随意找了个藉口,脚步匆忙地离去。 荆宏揶揄道:「今日才知,原来庭大人这般能说,巧舌如簧啊,嘴上功夫竟如此了得。」 庭鹤优雅一笑,懒得和荆宏多说什么。 都在湛云归手底下做事,怎地荆宏总在一旁看戏,一点用都没有的样子。 他却不知湛云归深以为然,灼人视线划过庭鹤的双唇,眸底深邃如海,浪潮汹涌,犹如想要亲自体验庭鹤的嘴上功夫般…… 夜幕徐徐降临。 姗姗来迟的皇帝湛元穿着新换上礼服,携宠妃杜宵月步入宴会厅。 群臣依次落座,整齐划一的朝皇帝湛元贺礼。 皇帝湛元右手揽着柔弱无骨的宠妃杜宵月,神色间还残留着翻云覆雨后,饕足的余韵,大手一挥道:「众卿免礼!」 「今日乃朕的大喜之日,亦是新年伊始,朕在此祝愿诸位,新的一年事事顺达,吉庆遂心啊!」 群臣齐齐回应:「多谢陛下!臣等在此祝愿陛下心想事成,国泰民安!」 皇帝湛元闻言哈哈大笑,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太子湛元成也在此时站了出来,举杯贺寿:「孩儿祝父皇生辰吉乐,新年身体康健,寿比南山,永享天年!」 紧接着其他皇子、公主也学着太子的样,向皇帝湛元敬酒贺寿。 唯独到了湛云归这里,只是不发一言地起身举杯敬酒,待到杯中酒饮尽,又沉默着坐下。 皇帝湛元也知自己三子的情况,表情淡淡,不作多说。 寿宴进行十分热闹,鼓乐齐鸣,觥筹交错,美酒佳肴被源源不断地送上来。 身材妙曼的舞女尽情在宴厅中扭动身躯,大臣们畅所欢言,好些个喝高了的大臣甚至进入舞池与舞女共舞,而皇帝湛元端坐高位,笑看众人。 庭鹤脸都要笑僵了,再次替湛云归挡下一杯酒后,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伸手揽住庭鹤的后腰,稳住对方的身体,湛云归拧着眉低头看庭鹤,动了动双唇。 ——你醉了。 庭鹤从湛云归怀中站好,睁大着桃花眼,摇摇头说:「殿下知道臣的酒量,臣还没有醉。」 他是真的没有醉,刚才只不过是没站稳,脚滑了而已。 湛云归却是不信,握住庭鹤的腰又往自己怀里带,省的这人待会又站不稳。 有那因喝醉,看不清气氛地大臣端着酒杯再次找上门来,庭鹤下意识抬手准备去接,从旁忽然出现一只手,抢在他前头接过酒杯。 当着那大臣和庭鹤的面,湛云归两指捏着酒杯边沿,抬起下巴扬起脑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罢,还冷着脸对大臣翻转酒杯,示意这杯酒已经被他干了。 那大臣也没想到湛云归这么给他面子,高兴地大笑:「哈哈哈!三皇子殿下真是好酒量啊!!」 他声音洪亮,如雷贯耳,霎时引得了旁地人注意。 三皇子湛云归痛快饮下了姚大人的酒。 这件事仿佛打开了某条口子,唿啦啦地一大堆人便涌了上来,大多都是遭受过湛云归死亡微笑的寒门士子。 他们争相恐后地朝湛云归敬酒,搞得他应接不暇,哪怕有庭鹤在旁帮忙,也阻挡不了众人的热情。 至于荆宏,早就被他的军中好友拉走了。 趁这两人深陷酒局,太子湛云成隐晦的向身后一撇,立时有侍女开始了她的行动。 侍女低眉顺眼,手中端着托盘,托盘里是御膳房中刚做好的大补汤。 她身姿灵活穿过人群,一步步地接近庭鹤这边,就在距离庭鹤不远时,假装被人绊了一跤。 托盘里的汤蛊顿时不受控制地朝庭鹤飞去。 「哐当!!——」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o(≧▽≦)o 第16页 ——感谢在2021-10-24 21:18:34~2021-10-25 21:2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忧海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9 那侍女摔倒时,庭鹤也是一惊,下意识侧身躲开,却没想湛云归动作比他先一步,挡在他了身前。 玉质汤蛊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还冒着热气的滚烫汤汁淋了湛云归一身。 「殿下!您没事吧?」庭鹤焦急地查看湛云归被撒到汤汁的手臂,撩开衣袖一看,从臂肘到手背的地方皆已被烫红。 尽管早有预料,庭鹤也止不住又怒又心疼,便沖那侍女发火。 「你怎么回事啊?!走路都不会看着点吗!」 侍女以头抢地,浑身发抖地不住求饶:「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错了,求殿下饶命,求殿下……」 这厢动作不小,惊动了端坐高台纸之上的皇帝湛元,他推开杜宵月送到嘴边的酒杯,龙颜不悦地问:「何事如此惊扰啊?」 庭鹤抿唇肃着脸转过身,替湛云归应道:「回禀陛下,不知哪里来的侍女,突然摔倒在地,撒了三皇子殿下一身的汤水,还把殿下给烫伤了。」 皇帝湛元也瞧见了湛云归被汤水浸湿的衣袖,又看那侍女哭哭啼啼烦不胜烦。 今日分明是他的大好日子,美人如纭,怎能被这等小事扰乱兴致? 「不过是脏了衣物而已,来人带三皇子殿下去更换件新衣裳便是。」 皇帝湛元随意唤来一名宫人带湛云归去更衣,至于那名侍女,「先把她压下去,听候发落。」 跟着宫人临走之前,湛云归同庭鹤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靡靡华丽之音再度响起,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身着轻纱貌美舞女赤着双脚翩然起舞,脚环伶仃作响,动人的舞姿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庭鹤端着酒杯小酌,心里惦记着湛云归被烫伤的手臂,视线却是流连在太子湛云成以及皇帝的妃嫔四周。 不多时,那名与太子湛云成有勾连的婉仪藉故离开坐席,独自走出宴厅。 艷敛的桃花眼中暗光忽闪,庭鹤唇角上扬,拿起酒壶徐徐将酒杯盛满,随后端起酒杯,朝着六皇子湛云竭所在的位置看去。 六皇子湛云竭似有所觉,恰巧抬头与庭鹤对上眼。 庭鹤眼眸稍弯,隔空对六皇子湛云竭道:「六皇子殿下,臣敬你一杯,感谢您对臣施以援手。」 六皇子湛云竭虽听不清庭鹤在说什么,但是对方都笑着敬他酒了,于是也微笑着回敬。 宴厅内众人都沉浸在歌舞之中,仅有少数几人注意到这一幕。 但也足够了。 见自己的目的依然达成,庭鹤便不再多留,装出一副喝醉酒的模样,换来一名宫人带他去小解。 行至人少的偏僻地方,庭鹤随口瞎编个藉口支开那宫人,自己则独自前往约定好的地点,荆宏安排的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怎么样了?」庭鹤朝那人谨慎询问,今晚的事十分重要,务必要做到没有一丝纰漏。 所幸他们准备的充分,那人双手抱拳恭敬道:「回大人,我们已暗中带着赵婉仪去见西域药婆,万事俱备,只等那药效发挥,好戏便可上场了。」 「很好。」庭鹤满意点头。 太子湛云成想要诬陷湛云归同皇帝的妃嫔有染,藉此除掉对他毫无威胁的湛云归,那么他们就将计就计,反把祸水往太子身上引。 孰胜孰败,谁道高一筹,稍后即可见分晓。 让荆宏手下的人随时待命,庭鹤依着那人指的路,找到了太子湛云成事先安排给湛云归的房间。 为了方便给湛云归留时间与婉仪「有染」,房间周围连个伺候的宫人、侍卫都无。 推开房门,视线所及之处,湛云归仅穿着白色底裤,端坐在凳子上,用白色棉巾沾着冷水给烫伤的地方小心擦拭。 这段时日以来,被庭鹤好吃好喝养着,每日又勤加锻鍊,湛云归褪去了初见时的瘦弱,上半身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身形劲瘦,张弛有力。 背部斑驳的伤痕也不显得狰狞,反而平添几分独特的魅力。 庭鹤稍愣,旋即关上房门,沉着一张脸快步走到湛云归身边蹲下。 「他们竟是连伤药都不给你上!」庭鹤整个人都气唿唿地,在心底骂完了太子又骂好色的皇帝。 总之这皇家里,除了湛云归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相比更严重的烫伤、鞭伤,区区烫伤对湛云归来说不算什么,他安抚着庭鹤。 ——无妨,只是小伤,明日便可大好。 庭鹤看懂了湛云归的口型,立时瞪眼反驳他:「什么叫只是小伤?手臂都被烫起水泡了,还在这里逞强!」 「幸好我随身带着这个。」 庭鹤从衣袋中摸出一个半指粗的小瓷瓶,轻轻拨开瓶塞,浓郁的药香瞬间从瓶口溢出。 自从看到湛云归背后的伤口之后,庭鹤就有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以防不备之需,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用手指挖出一小块凝状白色的乳膏,庭鹤左手握住湛云归的手腕,神色格外的认真,仔细把伤药涂在上面。 房内烛火影影绰绰,柔和的光渡在庭鹤身上,犹如给他加了层温暖的光晕。 第17页 湛云归目不转睛凝视着庭鹤的面容,从眉梢到线条流畅的下颌,乃至于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没有放过。 看得仔细,好似要透过皮囊看尽内里去。 忽而,湛云归抬起手,覆盖在庭鹤正给他涂抹乳膏的右手背上。 庭鹤茫然地抬头:「怎么了?」 湛云归垂眸,漆黑的眼珠里倒影着庭鹤映丽的容颜,唇边缓缓绽开一抹撩人的笑来,双唇微启道—— 阿鹤。 像是一滴雨露落在平静湖面上,盪开层层涟漪,庭鹤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双眸微微张大,缕缕陌生的酥麻感自背嵴处蔓延。 就算湛云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庭鹤仿佛也听见,湛云归在他耳边轻唤着他的名字。 携着难以言说的亲密与暧昧,一遍又一遍。 「殿下,您方才,唤臣……阿鹤?」庭鹤犹带疑问地问道,不太明白湛云归为何如此突然的改变称唿。 湛云归坦然点头,动了动双唇——嗯,是阿鹤。 「可是殿下,为何突然想唤臣阿鹤了?」庭鹤紧接着又问,毕竟此前,湛云归向来都是以「先生」「老师」来称唿他,即便是修真界,也只会唤他「徒儿」。 湛云归听见庭鹤的问题也只是抿唇一笑,覆在庭鹤手背上的右手轻巧翻转,改为把庭鹤的手托住。 他深深凝视着庭鹤,眼眸澄澈如冬日午后晴朗的天空,只容得下庭鹤一人的身影。 ——我喜欢。 一个任性又不那么出乎意料的答案。 庭鹤略一失笑,并不讨厌这个回答,不知何时翻红的耳垂更是显露出,他此时的心情很好。 「既然殿下喜欢,那便随殿下的意吧。不过在外时,你我还是以先生和学生相称为好。」庭鹤说道。 湛云归颔首示意自己懂得。 「阿鹤」这个称唿过分亲密,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来说,若是被外人听见,以讹传讹,对两人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给湛云归上完药,庭鹤琢磨着太子湛云成也该带着人来了。 果不其然,刚给湛云归和自己倒好茶水,门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细碎的说话声。 「父皇,前面就是三弟更衣的房间,依孩儿所见,这里并没有看见赵婉仪的踪迹,或许只是误会也说不定。」 「太子殿下仁善,您不若仔细想想,在做那等有悖人伦苟且之事时,谁会让人在周围守……」 太子身边的狗腿子话还未说尽,房门便「嘭」地一声,被大力推开。 以皇帝湛元为首,太子湛云成、六皇子湛云竭、相国魏大人等贵人,乃至皇帝的后宫妃嫔都出现在房门外。 皇帝湛元脸色铁青,张口就怒道:「你们在做什……么?」 当他看清房内的情况后,本来还有的一肚子怒气,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房内,庭鹤与湛云归相对而坐,二人面前都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庭鹤手里还拿着茶壶来不及放下,同湛云归如出一辙地迷茫表情望向门口。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们在做什么? 皇帝湛元虽好美人,但人不傻,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 「好,很好,这就是你说的误会?!」皇帝湛元怒不可遏,指着太子湛云成的鼻子质问。 太子湛云成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他如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这间房里的竟是庭鹤?! 为了保住自己,太子湛云成毫不犹豫的捨弃自己的棋子祁为,抬脚直接一踹,「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为面色惨白,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被太子使劲踹了一脚,祁为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深感死到临头的他无意瞥见庭鹤看过来时,嘲讽的眼神,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抖着身体拼命解释。 「臣……臣只是,只是……臣只是……」 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祁为绝望的闭上眼。 气氛格外压抑,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都把头快埋到自己的胸前去了,只余皇帝湛元怒到粗喘的唿吸声。 而在太子湛云成计划里的另一人——赵婉仪,正踩着软绵绵的脚步,双颊酡红,眼神迷离的自走廊地尽头走出来。 软软地沖这边喊了声,「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5 21:21:04~2021-10-26 21:0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三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10 赵婉仪本命赵茹,是朝中从五品侍郎赵顺的嫡女。 当年皇帝湛元在祭祖之日骑马巡游京城,混在人群中观礼的赵茹,便对那英姿飒爽、年轻恣意的湛元一见钟情。 在第二年,赵茹就毅然决然选择进入皇帝后宫,成为了万千妃嫔中一名小小的婉仪。 最初,皇帝湛元也同赵茹有过一段恩爱时日,可惜自古以来,帝王无心,向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赵茹被皇帝湛元彻底冷落后,日復一日的枯守,逐渐也死了心。 直至太子湛云成的出现。 那个温柔多情的男人爱她、宠她,让她再一次感受到被人爱着的感觉,让她本如一潭死水的人生,再度焕发光彩。 第18页 不久之前,太子湛云成找上赵茹,含情脉脉的捧住她的脸庞,轻柔道:「茹儿,我曾经说过,待我称帝之日,便是你荣宠六宫之时。」 「但这需要你我共同的努力,你愿意为了我,暂时委屈一下吗?」 尽管赵茹心有犹豫,但在太子湛云成一番温柔劝说下,徐徐放下戒备,答应了他。 不过寿宴当夜,赵茹在摒退下人,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长廊中时,突然就后悔了,然而为时已晚。 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衣人将她带走,不顾她的反抗给她灌下许多烈酒与药液,反反覆覆在她耳边重复「太子根本不爱你,他只是在利用你!」「别傻了,待事成之后,你会被湛云成抛弃!」…… 赵茹又害怕又悲伤,意识渐渐模煳,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湛云成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欺骗她! 「殿下。」赵茹面目凄凉,分明是笑着的,然而整个人却透露着死寂,「太子殿下,您说过的,您给茹儿说过的……」 赵茹脚步踉跄,满心满眼只有看着她惊疑不定,恨不得她立即从原地消失的太子湛云成。 「您说只要茹儿听话,听您的安排,您就可以做皇帝,封茹儿为皇后的!」赵茹质问的声音陡然变大,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她崩溃般的扑向太子湛云成,但又被两名人高马大的侍卫拦下。 「太子殿下,茹儿已经依您的安排去做了,甚至打算按照您说的那样,像个妓子一样的去勾引三皇子!」赵茹整个人歇斯底里地,只想要从太子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说您在骗茹儿呢……」 赵茹的模样十分悽惨,令在场众人忍不住动容,唯独太子湛云成怒急攻心,一改平日里的风度翩翩,变得脸红脖子粗,异常愤怒。 「一派胡言!」太子湛云成指着赵茹怒道,慌张地向皇帝湛元解释:「父皇,您不能相信这毒妇的胡言乱语,儿臣与这毒妇没有任何关系,您要相信儿臣啊!」 「相信你?」皇帝湛元冷哼一声,用陌生又冰冷的视线,打量着太子湛云成,「证据确凿,人证指认,你让朕怎么相信你?」 「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帝湛元一甩袖袍,不容置疑地,「从即日起,剥夺湛云成太子之位!」 人群中忽而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太子湛云成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父皇!」 皇帝湛元继续下令:「罚二皇子湛云成俸禄三年,禁足六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开皇子府半步!」 「罪妃赵茹从即日起,剥夺婉仪之位,打入冷宫!其父赵顺教女不力,贬其官职,罚俸禄三年!」 惩罚接二连三的下达,似乎这样方能止住皇帝湛元满腔怒火。 末了,留下一句「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皇帝湛元便带着后宫众妃,一干宫人侍卫离去。 而那句话,不仅仅是在告诫太子,更是在告诫其他含有二心之人。 陷入疯癫状态的赵茹满脸泪痕,嘴里不断喃喃着「殿下,您答应过茹儿……」,一边被侍卫压着退下。 不多时,就只剩下原太子湛云成,六皇子湛云竭等人还在原地。 庭鹤与湛云归看了这么出好戏,心情舒畅,就连二皇子湛云成阴毒如蛇般的眼神,都觉得顺眼起来。 「啪,啪,啪!」六皇子湛云竭笑吟吟地鼓了几下掌,戏嚯道:「感谢二哥今晚让臣弟看的这齣好戏,当真是无比精彩啊!」 二皇子湛云成扯着嘴角冷笑,眼眸深沉地将在场所有人此刻的表情映入脑海中。 自他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你们,很好。」 二皇子湛云成面色难看地挤出几个字,阴冷的视线一一从众人身上划过。 「这次是本皇子掉以轻心了,没想到你们竟能有如此能耐,连本皇子都能一併算计进去。」二皇子湛云成先是看了看六皇子湛云竭,转而又看向眼神平静、深邃如一汪深潭的湛云归。 略一停顿,视线最终落在了庭鹤身上。 「虽然本皇子还不知今日之事是谁下的手,不过……」二皇子湛云成蓦然一笑,俊美的面容有瞬间扭曲。 「本皇子不会就此罢休,你们谁也别、想、逃!——」 说罢,二皇子湛云成再度恢復成以往那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模样,仿佛刚才那番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再度深深看了三人几眼,二皇子湛云成唇边含笑,缓缓转身离开。 「嗤。」待那二皇子湛云成走远,六皇子湛云竭不屑地嗤笑一声,「都被剥夺太子之位了,还能这么嚣张,虚张声势的本领倒是厉害。」 狭长的双眼微眯,六皇子湛云竭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湛云归与庭鹤,「只是本皇子也很想知道,今晚这场戏会是谁安排的。三皇兄,庭大人,你们以为如何?」 湛云归摆弄着桌上茶杯,对于六皇子湛云竭的问话不闻不问。 站在他身旁的庭鹤闻言,瞪大着一双桃花眼,故作无辜和疑问:「回禀六皇子,臣与三皇子殿下不过在房中喝茶解酒,哪知会发生这些事情?」 「说起来,臣反倒是想问一问二皇子殿下,为何会让赵婉仪做出那等有辱身份之事。」提起这个庭鹤就是一脸气唿唿地,「二皇子殿下与三皇子往日无怨,近日无雠的,为何会这样害二皇子殿下?着实令臣不解。」 第19页 听了庭鹤的这番解释,六皇子湛云竭也陷入沉思。 三皇子湛云归失势多年,母家也因他的事四分五裂不成气候,不可能突然间就有这么大本事。 至于庭鹤,被父皇安排成湛云归这么个废物的老师,理应是有怨言的,没理由会帮湛云归。 那么……今晚到底是谁的手段呢? 六皇子心念急转,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名字,最终都能找出结果,只得暂时先放弃。 「是啊,二皇兄之日所作所为,当真令臣弟心寒。」六皇子湛云竭故作伤感一番,随后邀请庭鹤与湛云归,「三皇兄,庭大人,父皇的寿宴还未结束,两位随本皇子一道回去吧。」 庭鹤为难道:「多谢六皇子好意,只是三皇子殿下醉酒尚未清醒,臣暂时还无法脱身。」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一般,湛云归忽然伸出双手揽住庭鹤的腰,头埋在他在腰间,宛如一只小狗似的蹭来蹭去。 在六皇子湛云竭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湛云归的双手在庭鹤的背部「作乱」。 修长的十指轻捻过庭鹤背嵴,故意擦过他的敏感地带,沿着腰部曲线,一点点的向下划去。 如同被电流激过的感觉霎时自尾椎骨的地方升起。 庭鹤面色一僵,不得不用手按住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不动声色地对六皇子湛云竭道:「要不六皇子殿下先回去吧,我和三皇子殿下随后就到。」 都被直接拒绝了,六皇子也不再多劝。 「既然如此,那本皇子就先行一步了,待日后再同庭大人好生聚上一聚。」 「一定。」 微笑着送走六皇子湛云竭,庭鹤无奈又好气地低头看湛云归,「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湛云归仰着脑袋,眸中似含着万千星辰,欢唿又雀跃。 ——阿鹤,我很开心。 湛云归在无声表达着他的喜悦,感染着庭鹤,他心想,自己也忍不住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而心情愉悦,更别说湛云归了。 庭鹤莞尔,轻揉湛云归的发顶。 「殿下,臣说过会让您开心的,不知今日,以后也是。」庭鹤无比笃定。 毕竟,这是他从进入秘境,守在湛云归身边之后,就做下的决定。 …… 几日后,二皇子府。 「啪!」 青瓷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了一地都是。 湛云成赤红眼眶,失去往日风度的他,露出阴狠毒辣的一面,只会让跪在他面前的人更加恐惧。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湛云成质问道。 「是!属下亲自打探到,庭鹤近日频繁进出六皇子府,疑似与六皇子商议大事,而早在陛下寿宴之前,六皇子就对庭鹤提供过帮助。」 至于是什么帮助,轻易就让湛云成想到当晚发生的种种。 随后那人又掏出一物来,「这是属下在六皇子府上查到的东西。」 湛云成赶紧拿过来仔细查看,发现竟是带有他府上标识的香囊。 「没想到,本皇子的府上,竟然会有六弟身边的人。」湛云成一点一点把手中的香囊握紧,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直冒。 「六弟啊六弟,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第11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11 自湛云成被废黜太子之位起,朝中的风向霎时就变了。 原本支持二皇子湛云成的大臣里,有一部分转入六皇子湛云竭的麾下,剩余的人则选择继续观望。 而众人眼中「沉默寡言」、无依无靠的湛云归,自始至终都未出现在他们的考虑中。 如此又平静一段时间,直到六皇子湛云竭突然被曝私自挪用国库重宝。 皇帝湛元大怒,重重处罚了六皇子湛云竭,下令择日启程去南方众州,需得做出一番政绩才允许归京。 这令本就空置的皇位继承人选之位,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又几月,结束禁足的二皇子湛云成再度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在所有人都猜测,二皇子会为重返太子之位做出什么样的佳绩时,有一贫苦农家子击鼓鸣冤,要状告那二皇子湛云成强抢民女…… 冬去春至,夏末秋初,在朝中各方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中,转眼几月就过去了。 这日,庭鹤下朝之后,迈着轻松愉悦的步伐朝重华宫的方向而去。 今儿个是三皇子湛云归的生辰日,那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却还是沉迷于美酒美人的皇帝湛元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连个赏赐都没有。 荆宏一早就去了军队中处理事务,得稍晚一步才能来。 庭鹤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锦袋,一想到里面装有他要送给湛云归的生辰礼物,脸上的笑意更深。 花费比往日更少的时间走到重华宫,庭鹤挥退宫仆,独自前往书房所寻找湛云归。 穿过充满古风韵味的曲折走廊,又跨过一道圆状拱门,庭鹤的眼前蓦然一亮。 只见一身轻装简服的湛云归立在庭院右侧,身姿挺拔,目视前方,如一颗屹立在山巅的青松。 他左手握弓,右手二指拉弦,目光凌厉似箭,笔直的正对竖在前方的箭靶。 日光倾斜,暖阳撒落在湛云归身上,仿佛给他镀了层金光。 就在庭鹤为眼前这幕景色赞嘆时,湛云归忽然松开右手二指,离弦之箭顿时破空激射而去! 第20页 转瞬间,箭矢正中红心,尾羽在半空中颤动着发出嗡鸣声。 「啪,啪,啪!」 庭鹤看着箭靶边缘被利箭一分为二的落叶,眼里满是赞赏。 当年那个浑身是伤,狼狈无比的少年,如今也成长至此,当真是令人万分惊喜。要是让那些早早放弃湛云归的大臣们知道,恐怕会呕的心肝疼。 庭鹤笑盈盈地对湛云归一拱手,「殿下的箭术一日比一日厉害,为臣很是佩服。」 ——阿鹤。 湛云归双唇微动,手中的长弓都顾不着放下,大步行至庭鹤身前,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庭鹤说话。 ——你来了。 庭鹤莞尔,「嗯,殿下,臣在。」 两人相视一笑。 随□□鹤打算去打盆水来,给湛云归稍稍擦拭一下额上的汗水,顺便让他洗个手。 才迈出步子没走两步,湛云归就巴巴的跟了上来,那亦步亦趋的模样,让庭鹤想起了乖巧可爱的小奶狗。 哪里还有初见时,对他防备警惕如狠戾狼崽的样子。 「殿下,臣只是去打盆水,很快就回来。」庭鹤说道。 湛云归摇摇头,张了张嘴。 ——我和你一起。 那架势,是不准备离开庭鹤半步的了。 庭鹤对越来越粘他的湛云归别无他法,只好任由湛云归跟着他。 湛云归见庭鹤对他如此纵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黏着庭鹤给他亲手擦汗、洗手。 双手浸入微凉的水中,庭鹤细心地为湛云归搓洗手心,边道:「别人都是越长越成熟,怎地到了殿下这里却反着来了,竟是连洗手都让人帮忙。」 庭鹤抬眸去看湛云归,一脸打趣:「莫不是殿下还童心未泯?」 这是在笑话他幼稚呢。 湛云归心想,面上不显,眸光微闪,猝不及防地抬起手,轻轻一弹。 「诶!」庭鹤一声轻唿,他没料到湛云归会突然动作,躲藏不及,直接被弹了一脸水珠子。 再看湛云归得意的表情,可不就是在说:我就是幼稚,你奈我何? 「殿下莫得意,这次只不过是臣疏忽罢了,且看臣以后怎么讨回来。」庭鹤失笑道。 旋即又说,「且殿下方才那番所作所为,若非臣看在今日是特殊日子的面子上,可免不了拿太傅的身份,好好教导一下殿下。」 湛云归没有被庭鹤佯装严厉的样子唬到,忍不住好奇的发问。 ——特殊日子是什么? 这回庭鹤不打算再纵着他,卖起了关子,任湛云归怎么说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待两人收拾完毕,候在门外的明竹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殿下,庭大人,竹林石亭里已备好酒菜,还请两位移步。」 庭鹤点头道:「有劳你了。」 瞧庭鹤这架势,看来今日还不简单,湛云归带着满腹好奇,紧紧跟随庭鹤的脚步。 竹林幽静,通往深处,小径尽头的石亭内,石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丰富无比,每一样有都是湛云归爱吃的。 有悠扬的琴乐自竹林中传来,伴随着凉爽的微风,迷人景致,令人心旷神怡。 湛云归粗略一扫,在桌角处看见了玉瓷酒壶与两只酒杯,愈发好奇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自打西域药婆给他开药方调养身子起,庭鹤就很少让他碰酒了,只有佳节时日,才会与他共饮两三杯。 可今日却不过节。 两人相携入座,也不多客气,互相给对方夹菜吃了起来。 席间湛云归多次想要询问,都被庭鹤一筷子菜给挡回去。 有了半分饱意,庭鹤才拿起玉瓷酒壶,给自己和湛云归倒了一杯酒,说着:「殿下还未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湛云归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 「看来是臣近日给殿下的课业太过繁杂,害得殿下把自己的生辰吉日都给忘记了,还望殿下莫怪罪臣才是。」 庭鹤说道,从腰间一直挂着的衣袋里取出一物,伸手递给湛云归,微弯的桃花眼里盈满笑意。 湛云归下意识接过去,仔细一看,是枚金面红线平安符。 红线绣的「平安」二字并不整齐,但针线紧密,无一不饱含着制作人的心意,湛云归没有多想,就能猜到这枚平安符一定是庭鹤亲自绣的。 「殿下,这是臣送给你的生辰礼物,您可喜欢?」庭鹤笑问道,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人生头一回为人做平安符,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爱不释手地摩擦片刻,湛云归抬头,看向庭鹤的眼底,似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滚。 对所有人来说,他的出生被喻为不详,甚至也是因为他母妃才会不幸逝世。因而每年的生辰日,对湛云归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日子,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可是这人,不仅把他的生辰之日记在心上,还送他这么珍贵的礼物。 湛云归喉结微动,直勾勾的看着庭鹤的双眼,张了张嘴。 ——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庭鹤心里松了口气,勾着唇角,两手拿着酒杯,起身走到湛云归身前,把其中一杯酒给同样起身迎向他的湛云归。 庭鹤举杯,眼神真挚地祝福湛云归:「臣庭鹤祝殿下生辰吉乐,愿殿下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说罢,仰头就把杯子里的酒喝尽。 第21页 在说这番话的同时,庭鹤其实也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也祝愿师尊,能够随心所欲的活着。 湛云归听着那句「一生无忧,平安喜乐」不由得笑意加深,本就俊美的面容更加惹眼。 也将杯中酒饮尽,湛云归一把拉住正欲回座位坐下的庭鹤,不给对方询问的时间,稍稍用力一拉,庭鹤就朝他的方向倒过来。 「殿下?!」庭鹤愕然。 湛云归右手握住庭鹤的手腕拉至耳后,左手扣住庭鹤的腰肢,不给人挣脱的机会。 两人此时距离很近,他略低头,垂眸就能望进庭鹤带着惊讶的眼底,温热的唿吸交织着,暧昧的气氛节节攀升。 琴声不止,微风拂过吹响竹叶沙沙。 庭鹤看着湛云归慾念翻腾的眼神,一时有些怔愣,不过很快回过神,等待着湛云归下一步动作。 虽然对两人的姿势有种反过来的怪异感,但他没有拒绝湛云归的缓慢靠近。 可就在两人双唇快要贴上的那刻,忽然出现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 「殿下,臣荆宏来晚了!」 是那在军队处理完要事,就急忙赶到重华宫的荆宏。 庭鹤勐地推开湛云归,脸上犹带「偷情」不成被人抓包的尴尬,对急吼吼冲到石亭的荆宏说:「荆将军,你也来了啊。」 湛云归脸上的笑意都淡了,看着荆宏的眼神都比平日冷上不少。 这人来的可真会挑时间! 荆宏心大,没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只道:「二位久等了,要不是军队里的事务太多,又需要臣亲自批覆,否则臣还能早点赶来。」 庭鹤但笑不语,心道我们可没等你,你怎么不在军队里再多待一会。 荆宏转头又对明竹吩咐:「去再来一壶酒来,今儿个我要同殿下一醉方休!……嗯?叫你拿个酒而已,怎么脸这么红?」 作者有话要说:  明竹:明明不该看但还是好想看哦…… 第12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12 荆宏到底还是没能和湛云归一醉方休。 同湛云归说过祝福语,荆宏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小菜,不知怎地就谈到了湛云归的母妃瑶姬身上了。 荆宏长嘆口气,思绪恍惚回到当年,「……你母妃那一曲惊鸿舞,不知迷倒了多少京城中的风流人物,成为他们朝思暮想的对象。就连当年的状元郎都为她赋诗一曲,传唱数年。」 「你们是不知道,那段时间京城里的媒人几乎全部都往林府跑,为的就是给你母妃说亲,这可把护女深切的林老太爷气得哟,非要我把那群人扔出府外。到了最后,他直接举起大刀赶跑了那群没眼色的媒人。」 说到这里,荆宏眼中忍不住泛起丝丝笑意,但很快又被哀伤覆盖,「不过你母妃最终还是出嫁了,奉旨嫁给陛下,被迎进了宫,后来……就是我,想见她一面也难。」 气氛突然静默。 再后来的故事,荆宏就算不说,庭鹤二人心里也清楚。 备受恩宠的瑶姬理所当然怀上了陛下的孩子,只可惜命运弄人,在湛云归出生当日难产而死,留下幼小的孩子,独自面对世间险恶。 「瞧我,好好的日子要说些什么伤心事,该罚,该罚。」荆宏悄悄掩去眼角泪花,强打起精神,痛快地喝下一杯酒。 随后他抹了把嘴,笑着对湛云归道:「如今殿下成长得如此出色,想必你母妃在天之灵,也是欣慰非常吧!」 庭鹤一抬眉梢,把话茬接了过去:「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殿下是谁教出来的。」 荆宏闻言朗声大笑,用力地拍打庭鹤肩膀,「哈哈哈!对,对,还要多谢咱们英明神武、才智双全的庭大人,不辞辛苦教导殿下呢!」 庭鹤眉眼弯弯,「不客气,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这话惹得荆宏又是一阵大笑,拉着庭鹤连饮三杯酒,只说自己怎么没早些认识庭鹤这般风趣的人。 一旁看着两人胡闹的湛云归摇头失笑,也同他们一起,默默用下一杯酒。 过往旧忆轻轻揭过,荆宏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对了,殿下,庭大人,臣今日港大听到一件事儿。」荆宏正色道,他起身绕着石亭在周围走上一圈,确认没有多余的人在之后,才严肃谨慎的说话。 「臣收到消息,不日六皇子殿下就会反京而归。」 「六皇子班师回朝的消息并未多做掩饰,稍一打探就能知道,荆将军此时提起,莫非是……」庭鹤眼中精光一闪,一下子就抓住关窍,「六皇子此次回京,是有备而来?」 荆宏郑重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此次跟随六皇子一起回京的,明面上就有十五万大军,还别说暗地里安排的人手。六皇子之心,昭然若揭啊。」 一年前,庭鹤略施小计,就成功让二皇子湛云成把炮火对准了六皇子湛云竭,从此两人的关系是彻底恶化,明目张胆的斗了起来。 直至近日六皇子回朝,恐怕就是冲着皇位来的。 「二皇子湛云成那边有什么反应?」庭鹤紧接着问道。 「每日还是准时伺候陛下服用汤药,看起来丝毫不慌张的样子,恐怕也是做足了应对准备。」荆宏说道。 「嗯,那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让他们两个斗个你死我活。只是,我怀疑六皇子湛云竭,另有其他想法。」 第22页 「哦?你是说……」荆宏显然也同他想到了一起。 庭鹤看了眼淡定自若的湛云归,用手指在杯中沾上酒水,一笔一画的石桌上写下几个字—— 六皇子回京之日,便是兵变之时。 庭鹤早就猜想六皇子湛云竭会走兵变这一条路,否则他想要得到皇位,只会难上加难。 好在这一年里,他同湛云归和荆宏做的准备也不少,暗地里将朝中的寒门士子拉拢,不惜耗费大量财力物力,把四分五裂的林家人找回来,帮他们做下各种准备。 任谁也料想不到,湛云归是这朝中第三大势力。 「哪怕六皇子真的是这样的打算,就凭我们的充足准备,也足以应付,殿下和荆将军不必惊慌。」 庭鹤对上湛云归看过来的视线,自信一笑,惹得后者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才是赢家,要到最后才知道。」 …… 天泽三十二年,十月十五日。 六皇子湛云竭班师回朝当日,大军行至玄武门下,未经皇帝湛元御令,六皇子擅自率领麾下雄兵强闯宫门。 收到消息的二皇子湛云成立即动身反击,带领御林军严守宫门,同早早埋伏在京城外,携威远军而来的镇远将军荆宏前后夹击,务必要将六皇子湛云竭拿下! 烈火熊熊,硝烟瀰漫,嘶吼声不绝,四处飞溅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紫禁城的天空。 一番激烈的厮杀后,当日戌时一刻。 六皇子湛云竭率领的大军逐渐落于下风,终究是败于二皇子湛云成手下。 成功拿下六皇子湛云竭,二皇子湛云成还未来得及宣告胜利,就被一道皇帝湛元病危的圣旨,匆匆昭往干清宫。 守在干清宫外的奴才们噤若寒蝉,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去,大气都不敢出。 身着带血铠甲的二皇子湛云成行色匆忙,面沉如水,如风一般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当他穿过宫门,进入寝殿见到皇帝湛元之后,没忍住一声惊唿:「父皇!」 「咳咳,云,云成来了啊,咳咳……」脸色灰白,已是垂暮之态的皇帝湛元艰难地撩起眼皮瞧了湛云成一眼,刚说了一句话,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侯在床榻边的孙公公上前一步,扶住欲起身的皇帝湛元,一下一下替他顺着气儿。 「父皇,儿臣在这。」二皇子湛云成大步走近,单膝跪在底下,伸出双手握住皇帝湛元的左手,满眼担忧。 「您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儿臣仔细着。」 好半响才缓过气,皇帝湛元让孙公公扶着他靠在床边,用尽全身力气握住湛云成的手,哑着嗓音说话。 「朕这一生,行军打仗多年,诛赵灭楚,平復西疆,哪一项都无愧于先祖教训!咳咳……」皇帝湛元顿了顿,平復下心情,又继续说。 「唯一有所愧疚的,就是你们这些孩子了。」 「父皇,您是个好皇帝,没有什么对不起儿臣的。」二皇子感动非常,眼角都挂上晶莹的泪珠。 皇帝湛元笑了笑,继续道:「朕是个什么样,朕自己知晓。自古以来,英雄配美人,朕从来都不觉得广纳后宫有什么错。咳咳……只可惜朕血脉薄弱,到头来只有几个孩子,甚至有些早早就夭折了。」 「留下你,还有云竭、云归,仅三人」,说起自己的孩子,皇帝湛元也是止不住的嘆息,「云归暂且不说,云竭那孩子本身能力不足,野心却不小,最后白白葬送了自己。」 「至于你……朕不说你自己也清楚,做过什么,谋划过什么,朕都是看在眼里的。」皇帝湛元意味深长的看着湛云成,直把人看得冷汗直冒。 「父皇,儿臣只是……」二皇子湛云成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又被皇帝湛元用眼神制止接下来要说的话。 「无需多言。」皇帝湛元说,「朕知晓自己没多少时日好货,着急叫你来,主要是有重要的要交代你。」 这番话说的二皇子湛云成心脏狂跳,情不自禁的想到,莫非父皇叫他来,是要在今日把皇位传与他? 在二皇子湛元成暗自期待中,皇帝湛元缓缓开口,也让一旁的孙公公做好记录。 「传朕的旨意,待朕寿尽归天之后,传位于三皇自湛云归,封二皇子湛云成为瑞康王,协助……」 话未说尽,二皇子湛云成蹭地一下子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凭什么?!」二皇子湛云成怒瞪着双眼,质问道:「凭什么不是我?凭什么传位给那个哑巴,而我只能做王爷?!」 「云成!」皇帝湛云被二皇子湛云成居高临下的态度气到了,「咳咳,朕也是为你好,以你的性情,这皇位传到你的手上,大烨的江山只会……」 「只会什么?我当了皇帝,大烨只会更好!」 二皇子湛云成直接打断皇帝湛元的话,满腔怒火,完全听不进去对方说的是什么,脑子里只留下皇帝湛元选择了湛云归那个哑巴,而不是他的事情。 被交口称誉的大烨朝二皇子,竟然输给了连话都不会说的哑巴? 可笑至极! 二皇子湛云成对皇帝湛元的话置若罔闻,「父皇,儿臣只当你今日累了,方才说的话不过是在胡言乱语而已。」 「儿臣刚刚才率领将士们把叛贼湛云竭捉拿,这会将士们还候在外面,等着儿臣出去宣告胜利呢,儿臣想,父皇也不想怠慢他们吧?」二皇子湛云成一声冷笑,毫不客气地威胁。 第23页 皇帝湛元霎时怒急攻心,血气上涌,差点就没忍住,昏过去。 干清宫内一阵兵荒马乱。 二皇子湛云成冷眼旁观着,连过去扶皇帝湛元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父皇今日身体不佳,那么儿臣就改日再来拜访。」二皇子湛云成说罢,就打算退下,忽而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一声—— 「二皇子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  庭鹤:先走个剧情,然后再继续被荆宏打断的事:) ————感谢在2021-10-28 19:03:15~2021-10-29 19:2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三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13 庭鹤步履从容,不急不缓的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身着一袭月白华袍,衣摆用金丝线绣着祥云图案,腰间挂着的双鱼衔尾羊脂玉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动。 慢条斯理地在二皇子湛云成前方站定,庭鹤眉梢微挑,笑着对他说:「二皇子殿下,陛下的御令还未说完,这么着急走作甚?」 突然出现的庭鹤令湛云成愣住,视线在庭鹤与皇帝湛元身上来迴转动,很快就反应过来。 「呵,原来……你们早就谋划好了。」 二皇子湛云成双眼微眯,阴冷如蛇的眼神紧盯着庭鹤不放。 他没想到,皇帝湛元到了今日这个地步,竟然还伙同一个外人来试探他。 更没想到,联同皇帝一起来试探他的,会是庭鹤。 「庭大人,莫非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父皇饶过六弟一命了吗?」二皇子湛云成说道,他猜测庭鹤是为了保住六皇子湛云 竭才这么做的。 可惜,庭鹤比他还迫切的道:「当然不是,二皇子殿下为何会这么认为?」 庭鹤微微瞪大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无辜,「六皇子殿下狼子野心,不顾陛下的御令强闯皇宫重地,应当就地捉拿,臣怎么会替六皇子殿下说话呢?」 不是为了六弟,那是…… 二皇子湛云成心念急转,忽然想到某个可能性,瞳孔勐地微缩,音量都不由自主的拔高。 「荆宏是你的人?!」 是了,荆宏一定是庭鹤那边的人,否则荆宏出现的时机,怎么会刚好是他与六弟之间的厮杀,即将决出最终胜负的时刻, 当真就那么凑巧? 亏他还以为是荆宏看清局势,选择拥护他为新帝……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庭鹤的安排。 庭鹤淡定自若,并未直接否认,而是说:「确切的讲,臣只是教导三皇子殿下课业的太傅,而荆将军也仅仅是因为见猎心喜,而教授三皇子殿下一些拳脚功夫的武师傅罢了。」 「好一个太傅,好一个武师傅!」二皇子湛云成双手握拳,捏的咔咔作响,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 「原来三弟天资卓越,竟引得二位如此看重,身为兄长,却不知晓这些,可当真令本殿下惭愧啊。」 湛云成怒极反笑,事已至此,还能稳住心神不慌乱,可见其城府不浅。 「二皇子殿下日理万机,有些事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庭鹤说道,他漫不经心理了理稍微有些乱的袖口,这才对二皇子湛云成道:「殿下,现在可以和臣一起,听完陛下的御令了吗?」 二皇子冷笑一声,干脆地撕破脸皮:「父皇连日病重,导致神志不清,方才说的也只是胡话,当不得真。」 「哦?」庭鹤故作疑惑,「可依臣所见,陛下此时精气神十足,哪有殿下所说的神志不清?」 「但若是殿下真的担忧陛下身体,不妨唤太医和在外待命各位将军们都进来瞧一瞧,到底是臣看错了,还是殿下看错了呢?」 语气里暗含的威胁令二皇子湛云成气急,一声厉喝:「庭鹤!」 「就算是父皇想要传位于三弟又能怎样?!他患有哑疾,口不能言,无依无靠,将来登上皇位,也会被皇权贵族视为眼中 钉,甚至朝中大臣们都会轻视他,你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二皇子湛云成咄咄逼人,紧接着话锋一转,徐徐引诱道:「但是跟着本殿下就不一样了,本殿下在此承诺,只要你愿意站在我这边,待本殿下称帝之时,只要是本殿下力所能及的,都能满足你。」 「哪怕是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殿下也答应。」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当初的赵婉仪就是很好的证明,湛云成相信,庭鹤也不能。 然而…… 「那如果,臣想要的是皇位呢?」庭鹤看着突然僵住的湛云成,讽刺一笑,「殿下也愿意给吗?」 「庭鹤!」湛云成彻底恼怒了,装作云淡风轻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阴狠如蛇将它的所有毒牙都露出来。 「湛云归那个废物到底哪里值得你如此拥护他!论样貌、才华、背景,我湛云成哪一点不比那个废物好?父皇就罢了,就 连你也弃我而选择他,凭什么?!」 湛云成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多年来费尽心思让自己变的更优秀,花费比常人更多的时间磨练自己,吃尽苦头。 到头来,还比不过连话都不会说的湛云归? 这是他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事实。 第24页 「废物?」庭鹤向前一步,脸上挂着的讽刺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无比坚定的认真与信赖。「殿下您说的没错,论才华与背景,三皇子殿下是比不上殿下您厉害。」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殿下您天生就享受着三皇子殿下所不能享受的待遇这个前提下。」 「如果不是殿下您拥有着比他更多的荣华富贵,享有着更多来自陛下的宠爱,臣相信,三皇子殿下他,一点都不会比您差。」 庭鹤看了因他一席话,忽然沉默下来的皇帝湛元,又对满脸阴霾的二皇子湛云成微微一笑道:「尽管殿下他现在,已经足够优秀了。」 「哈,哈哈哈哈!」湛云成扬声大笑,尽管庭鹤说的没错,可他还没有输!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比他拥有的更多,但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这难道不就是在说明,我才是真龙天子!」 二皇子湛云成唇边扬起一抹充满恶意的笑,「而三弟,恐怕现在正像只狗一样的四处发疯,乱咬人吧!哈哈哈……」 庭鹤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今日是十月十五,是湛云归每月病发之时。 从昨夜起他就担忧不止,可惜按照计划,今日是没办法陪在湛云归身边,也不知晓,现在殿下怎么样了。 必须要赶紧把这边的事解决掉! 下定决定,庭鹤正准备出言反驳,就听见一道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 「哦?你们是在说本殿下吗?」 庭鹤勐地一回头,睁大眼看向沖他笑的湛云归,满是不可置信。 二皇子湛云成的笑声戛然而止,同样也是难以置信地:「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怎么能说话了,对吗皇兄?」 说罢,湛云归缓步行至庭鹤身边,十分自然的揽住庭鹤的腰,对庭鹤轻声说道:「阿鹤,我来迟了。」 庭鹤一时沉默,他没想到湛云归竟然能说话了。 偏头看向依靠在门边看戏的荆宏,对方也只是无奈的对庭鹤一耸肩,指指湛云归,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好啊,这是都知道了,唯独瞒着他一个人。 庭鹤默默凝视着湛云归的侧脸,一时为湛云归的恢復而欣喜,一时又为他的隐瞒而气恼,干脆闭口不言。 面对庭鹤无声的质问湛云归也不慌张,只是俯身在庭鹤耳边小声的说了句:「阿鹤,有什么事我待会再给你解释,我们现在现将眼下的事处理完,好吗?」 ……行吧,皇位的事更重要。庭鹤略微点头,打算等到事后再算帐。 安抚好庭鹤,湛云归转而对二皇子湛云成道:「皇兄,这些年来,您对臣弟的照顾,臣弟可是一一记都记在心里,日后,臣弟定会加倍奉还给皇兄的。」 后半句话湛云归咬字很重,半点不像长久以来患有哑疾之人,其中暗含的意味,也成功让湛云成的脸色更难看。 「至于庭大人,可是父皇下的旨意,是臣弟一个人的太傅先生呢,可不能让给皇兄。」 湛云归揽住庭鹤的右手稍稍用力,让庭鹤整个人都紧贴着他,下巴抵在庭鹤的额角,微微眯起双眼。 以庭鹤与皇帝湛元都看不见的角度,湛云归讥笑着勾起嘴角,对湛云成做了个口型—— 他、是、我、的,蠢货。 「你!!」湛云成气到面容扭曲,从剑鞘里拔出长剑,就像要扑向前。 很快就有听从荆宏命令的士兵冲上来,把湛云成压在地下。 湛云成拼死反抗,奋力挣扎:「皇位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抢走!!我才是皇帝,这江山是我的!!……」 不理会湛云成的疯言疯语,湛云归对皇帝湛元施礼道:「参见父皇,儿臣已同荆将军一起,将叛贼湛云竭捉拿,众将士正在宫外待命,还请父皇下命定夺。」 靠在床沿的皇帝湛元不知怎地,看起来像是忽然老了好几岁一般,静默半响,才长嘆一口气。 「唉……罢了。」皇帝湛元耷拉着眼皮道:「罪臣湛云竭先押进大牢听候发落,那些参与此次战事的将士们论功行赏,至于二皇子湛云成……你来决定吧。」 皇帝湛元对着众人挥挥手,又在刘公公的搀扶下躺下身体,俨然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是。」湛云归恭敬应下,依着他的安排去处理各个事宜。 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彻底落下帷幕。 等到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也已经是月上中天,深夜时分了。 把剩下的小事交给荆宏去处理,湛云归挥退所有下人,独自前往书房。 庭鹤在书房等他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14章 小狼狗饲养方法14 「阿鹤。」湛云归轻声唤道。 站在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册佯装自己在看书的庭鹤闻声顿了顿,却并不回应,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湛云归对此也不恼,微微一笑,进屋关好门,踱步走向庭鹤。 身后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从容有度,一步步仿佛踩在庭鹤心尖上似得。 庭鹤默默心想,这人竟像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真当他被欺骗了还半点都不生气吗? 庭鹤正兀自瞎想着,冷不丁地,突然被湛云归自背后抱住。 「阿鹤。」湛云归紧紧拥抱住庭鹤,下巴抵在庭鹤的肩膀上,高挺的鼻樑轻蹭着庭鹤颈侧,犹如一只狼狗般嗅着庭鹤身上柔和的香气。 第25页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被蹭得有些痒了,庭鹤稍微躲了下,不冷不淡的说道:「回殿下,臣不能。」 「阿鹤是我的先生,没有什么事阿鹤不能做的。」湛云归说,他注意到庭鹤生气时,唇角会无意识的紧绷,还会出现一个精緻小巧的酒窝。 湛云归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戳一戳。 「殿下。」庭鹤捉住湛云归想要作乱的右手,无奈转过身,看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眼中含着些许讨好的湛云归,一时肚子里的气都散去不少。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庭鹤故意板起脸:「从什么时候开始能说话的?」 湛云归听话应答:「约莫一个半月前。」 庭鹤在心里计算了下,大概在湛云归生辰前几日左右,转念一想他那个时候就能说话了,但还是瞒着他,不由得又生出几分火气。 瞧着庭鹤的脸色又变得不对,湛云归赶紧解释:「阿鹤,那个时候我才刚能开口说话,声音嘶哑难听,怕是入不了阿鹤的耳,所以才想着等过段时间才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个回答多少有安慰到庭鹤,心中火气略降,庭鹤接着又问道:「那为何只瞒着我一个人,荆将军却能知道?」 「那西域药婆再给我祛毒的时候,荆将军刚好也在,因此,这才让他先你一步得知我能说话的事情。」 湛云归一边说着,一边执起庭鹤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湛云归对天发誓,今日对阿鹤所说之事绝无半分虚言!所以,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吗?」 默默将到了嘴边的一句「真的吗?」收回,庭鹤想着湛云归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必要再生闷气。 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到庭鹤的手上,手心之下的心跳有力,带着几分急促。 庭鹤逐渐舒缓开眉眼,询问道:「那西域药婆怎么说,殿□□内的毒是否都已经祛除掉了?」 湛云归微愣,带着几分不自然,转移视线道:「差不多吧……」 庭鹤眉头微蹙,撑在湛云归胸前的手指下意识收拢道:「什么叫差不多?难不成那西域药婆办事不力,没有认真给殿下祛毒?」 「阿鹤,情况并不是你说的那样。」见自己再不把话说清楚,庭鹤大有一副要找西域药婆麻烦的架势,湛云归心口微热,开口解释。 「我体内的毒沉积已久,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去除掉的,能开口说话已经是意外之喜,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可当初西域药婆也说殿下无医可治,最后还不是她出手让殿下恢復说话的。」庭鹤不信西域药婆没有法子医治,说不准是出于某些目的而有所隐瞒。 「阿鹤。」 湛云归深邃的眼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笑意,摇曳的灯火映照在他的侧脸上,衬得颊边那粒红痣愈发勾人。 他抬手撩起庭鹤耳边一缕碎发,温声问道:「阿鹤还记得一年前,我说想要争一争这天下时,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他的回答?庭鹤眉梢微挑,「臣当然还记得。」 庭鹤曾对湛云归说过,不论湛云归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都会站在湛云归这一边。 「记得就好。」湛云归对庭鹤的回答很是满意,「既然如此,那西域药婆能不能解掉我身上的毒又有何妨?我们还有时间,去找到其他的解决方法。」 「反正阿鹤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吗?」 是啊,那西域药婆要是真的治不了湛云归,庭鹤也会想其他办法,找寻其他的神医来为湛云归解毒,这是最初就做下的决定。 而他,进入秘境的理由除了找师尊帮忙救自己一命,也是不想让师尊深陷秘境的痛苦之中罢了。 庭鹤伸手覆盖在湛云归的手背上,像只猫一样用脸蹭蹭湛云归的手心,漂亮的桃花眼微弯,轻笑道:「是啊,臣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的。」 会陪湛云归经歷无数个秘境,一直在他身边的。 …… 天泽三十二年十一月初七,现任叛军首领原六皇子湛云竭,于午时三刻在法场被当中处决。 次日,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湛云成,跟随一条前往边境的队伍离开京城,从此再不得踏入大烨国半步。 又几月过去,皇帝湛元因常年来过度放纵,导致身体亏空,最终于天泽三十三年三月初四,驾崩了。 按照遗旨,三皇之湛云归顺利登基上位,改国号为天顺。 封威远将军荆宏为镇国将军,护佑大烨国万千子民。 封太傅庭鹤为帝师,文武百官大烨子民皆要以师礼拜见。 余下护国有功者,依次按功行赏…… 并,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夜风习习,京城内灯火通明,照亮整个京城夜空。平民百姓们面带笑容,都在称颂着新帝美名,就连皇宫内,也是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咕咚,咕咚……」荆宏仰头喝尽一大碗白酒,用手背一抹嘴角,舒畅地嘆道:「痛快!真是许久没有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来人,再给我满上!」 立时就有守在一旁的宫仆上前,小心地将荆宏手中酒碗倒满酒水。 荆宏二话不说,又是一饮而尽,直到喝成他黑脸上飘起两朵红云,说话都大舌头的地步。 庭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说道:「荆将军,您慢慢喝,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不打扰您老的兴致。」 第26页 说罢,就想要起身离开。 荆宏一把拉住庭鹤的手腕,整个人昏昏沉沉,蛮不讲理地:「瑶、瑶妹,你先别,别走啊!我还有,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说说呢……」 瑶妹?看来荆宏这是喝多了,把他给认错了。 幸好这会儿没人来找他们两,否则惦记先帝已逝妃嫔,新帝亲生母亲的事儿传出去,又得多上不上麻烦事。 庭鹤对不远处的宫仆们招招手,吩咐道:「荆将军喝多了,你们伺候他就在宫里先行歇下,等他酒醒了,再送他回府吧。」 「是。」宫仆们恭敬应下。 而后,几名宫仆合力将扒拉住庭鹤不让走的荆宏扶住,东摇西晃的向宴会厅门外走去。 临走前,庭鹤都还能听见荆宏不停念叨着「瑶妹,瑶妹你别走啊……」,不由得摇摇头,又吩咐宫仆仔细着,别传出什么谣言。 庭鹤原本打算找湛云归商量下,登基后要举行的祭天祈福仪式,不过转念一想这几天湛云归因登基一事,忙的焦头烂额。 今日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干脆作罢,明日再谈也不迟。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直贴身伺候湛云归的小奴明竹,却急急忙忙地找上他。 「庭大人,您先别急着走!」一路小跑而来,好不容易找到庭鹤的明竹,气喘吁吁地叫住人。 庭鹤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缓了几口气,明竹红着面颊,对庭鹤恭敬道:「庭大人,陛下有令,命你现在去养心殿寻他。」 「现在?」庭鹤心想,这个时候找他,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对,现在。」明竹顿了顿,不知想到哪里,连带着耳根都红透,「陛下他还说,让庭大人准备好「那个后,再,再过去。」 那个?哪个?准备什么?庭鹤一脸茫然,云里雾里不知道明竹话里说的什么意思。 而明竹也是支支吾吾,好半天解释不清。 直到庭鹤看着明竹通红的耳垂,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意思。 「咳。」庭鹤轻咳一声,假装镇定的道:「本大人已知晓了陛下的旨意,稍后就会过去的。」 也不难怪明竹会羞涩,「那个」事情,的确无法轻易说出口。 一听庭鹤懂了,明竹则松了口气,对庭鹤略一施礼,就又慌忙地离开,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勐兽在追赶他一样。 那架势,搞得庭鹤也忍不住耳热。 毕竟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嘛,他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知识还是很充足的。 稍稍整理好衣襟,把自己收拾妥帖,又找宫仆要来香囊遮掩住身上的酒气,庭鹤这才向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内。 穿着随意的湛云归没有让宫人伺候,命人把桌上摆满好酒好菜后,耐心的等候着庭鹤的到来。 不多时,做好心理准备的庭鹤出现在养心殿门外。 「阿鹤。」一见着庭鹤的身影,湛云归就忍不住起身,快步迎向前去,「我等你好久,你可算是来了。」 「陛下。」庭鹤依照规矩,对湛云归恭敬行礼。 湛云归按住庭鹤的肩膀,不让他拜见的动作做下去,佯装责备道:「阿鹤,我都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如今你是帝王,而我身为你的臣子,当然礼不可废。」庭鹤不为所动道。 「哼,什么狗屁君臣礼,我只知,你是我的阿鹤而已。」 湛云归心里升起丝丝不虞,都怪那些老顽固,天天上奏参庭鹤不守规矩,搞得他已经好久没能和庭鹤亲近了,好不容易见面,还讲究这么多。 「算了,先不说这些。」可不能让区区小事毁了两人今晚的心情,湛云归又接着问道:「阿鹤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事。」 庭鹤略微一顿,为湛云归的直白感到些许不自然,轻咳一声后应道:「臣知。」 「那就好,今晚我们就好好庆……」 「臣和陛下都是第一次,不过臣会小心不让陛下感到疼的。」 「?」闻言,湛云归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表情古怪的看着因不好意思而微微垂下头,露出一小节白皙脖颈的庭鹤。 「你说什么?」湛云归眸色晦暗不明,轻声问道。 沉浸在羞涩中的庭鹤没有注意到哪里不对,还当湛云归没有听清,别扭着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 烛火微闪,室内忽然一片静谧,只能听见两人的唿吸声。 好半响没有得到回应,庭鹤疑惑地抬起头:「陛下?」 湛云归这才勐然惊醒,眼中犹带难以相信的盯着庭鹤,犹豫着问:「那你想……怎么不让我疼?」 重要关头,庭鹤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在最初的含羞劲过去后,坦然地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 「事出突然,臣能准备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暂且就用药膏替代,据说只要开拓得当,是不会疼的……」 「呵。」 闻言,湛云归忽然轻笑出声,漆黑的眼眸中仿佛布满星光。 那小瓶白瓷药瓶,可不就是庭鹤以备不防之需,而时刻为他准备的外伤药膏嘛。 而刚才他那番话的意思,湛云归也彻底知晓了。 当真是有趣。 「好啊,那我想看看,阿鹤到底会如何不让我疼了。」湛云归笑说道,眸底盛满了盈盈笑意。 第27页 果然如庭鹤所料,湛云归对于「那个」怎么做一点都不懂,幸好他随身带着药膏。 庭鹤稳了稳心神,认真看着湛云归含笑的眼眸。 房间里,暗香浮动,灯火朦胧,无意中升出几分暧昧的气氛,两人靠的十分近,唿吸相互交缠着,不由自主的令两人心跳加速。 微微仰起头,庭鹤在湛云归无声的注视中,一点点向他靠近。 直至,双唇相贴,窗桕上倒影着两人相拥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 庭鹤揉着腰,一脸茫然:……好像,有哪里不对 ———— 55555不能多写,就只能拉灯啦,熘了熘了 第15章 宿敌变忠犬1 眼前是一片迷茫白雾。 庭鹤眨眨眼睛,感觉脑袋有些发蒙,明明前一刻还在和湛云归翻云覆雨,怎么突然又回到这里了? 这里是他进入师尊的秘境后,最先来到的地方。 而身着玄色仙尊袍的湛云归端坐在庭鹤对面,正盘着双腿,双眸紧闭,静默地打坐。 自己出现在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师尊的第一场秘境歷练结束了? 想到这里,庭鹤赶紧仔细观察湛云归,瞧着对方面容沉稳,并没有因为他插手歷练而出现走火入魔的状况,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又感到一阵不爽。 说好的师尊是个受呢? 怎么最后被这样那样的反而是他?! 亏他还庆幸自己随身携带膏药,不用担心会弄伤湛云归,万万没想到,那药膏最后竟用到自个儿身上去了! 尽管最后他也有爽到,可是庭鹤一直都以为,师尊才是承受的那方。 迫于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丝丝微妙的男性尊严,庭鹤暗自决定,下个秘境说什么都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于是,庭鹤復又闭上眼眸,沉浸到这方秘境之中,准备前往下一歷练之地了。 在庭鹤气息逐渐平稳,意识缓缓下沉之后,原本端坐在他对面打坐的湛云归眼睫轻动,徐徐睁开眼眸。 不出意外看见庭鹤安静的面容,湛云归眸底陡然浮现一道金色的光芒。 若是认真端详,还能看见,那金色的光芒竟然是他与庭鹤,在歷练中所经歷的种种过程。 直至光芒消退,湛云归凝视着庭鹤过了很久。 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明,湛云归仿若自言自语道:「呵……我的乖徒儿,且让为师看看,你到底欲意何为吧……」 最后的字音慢慢消散在这方白雾中,湛云归再度闭上了眼。 …… 清江城,庭府。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没有了刚入春时料峭的寒意,府中的花朵尽数绽放,在温暖阳光照耀下,慵懒地舒展枝丫。 临近午时,府中的下人们都在匆匆准备着主人家要用的膳食。 无人经过的空旷后院,好不容易从房间摸到这里的庭鹤,悄悄从一根柱子后方伸出脑袋,十分谨慎的打量四周。 他如今约莫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藕粉色襦裙,衬得肌肤细腻,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盈盈勾人,仿佛多看人一眼,都能把人魂都勾走。 等庭鹤确认周围没有人在之后,他才皱着眉,提起对他来说过于复杂的衣裙,小跑着朝后门的方向而去。 就在他距离后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道含着愠怒的女声。 「你给我站住!——」 庭鹤小跑的步伐突然顿住,僵着上半身慢腾腾转过头,对着来人扯了扯嘴角:「娘,你怎么来了……」 「哼,我要是再不来,你现在都不知道给我浪到哪里去了!」李佩玉怒气沖沖,大步走到庭鹤面前,伸出手戳了戳了他的脑门。 「都给你说了好几次了!最近城里不安生,不要随意出府走动,你怎么总是不听呢?!」 「哎哟,娘,你轻点,好疼啊……」 庭鹤捂着脑袋东躲西闪,嘴里不停地告饶着,「娘,我只是想出府转转,很快就回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呵,只是想出去转转?那又是谁两个月前私自离府,最后差点被那小鬼给拆吃入腹了呢?」李佩玉恨铁不成钢地。 说起这件事,庭鹤也是一脸尴尬。 那时他初来此方小世界,只是简单看过原身的记忆之后,就着急出府去寻湛云归。 谁曾想到,此方小世界竟是人鬼共生! 毫无防备的他,差点就找了那小鬼的道,幸得李佩玉及时找来得道高人,才救得庭鹤于危难之中,没被鬼抓去吃了。 「我……那次只是个意外……」庭鹤不自在地低头喃喃道。 再怎么说,庭鹤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李佩玉见他羞愧地垂下头,语气也就稍稍放缓不少。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个意外,可是对于为娘来说,那是关乎自己唯一孩子的大事。」李佩玉抬手轻抚庭鹤的发顶,声音舒缓轻柔。 「为娘不希望那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娘……对不起。」庭鹤闷闷地道了歉。 上一次的确是他的错,不应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擅自离府四处乱闯,但这一次,他可是有备而来。 庭鹤从怀中拿出一物,对李佩玉道:「娘,这是上次那位高人给我的避鬼符,有这枚纸符在,我是不会有事的,您不必担心。」 第28页 李佩玉拿起庭鹤手中的纸符看了看,的确出自于那位得到高人之手,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摇摇头。 「只有这枚纸符在,还是太危险了,你忘了娘以前是怎么给你说的了吗?」 根据原身的记忆,李佩玉以前曾告诉过庭鹤,在庭鹤幼时,曾有一名云游四方的高人来到庭府,在见到仅有三岁大的庭鹤时,便一言断定庭鹤天生命薄,被世间万鬼所觊觎,将来还会被恶鬼害了性命。 唯有将庭鹤从小当做女儿来养,才有一丝挽救的余地。 庭鹤的爹娘听了高人的话后,担心害怕不已,便对府中的下人们严厉叮嘱,从此这庭府中只有小姐,没有少爷,并且在没有他们的允许下,不准庭鹤离开庭府半步。 否则庭鹤有什么意外,那么你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这也是为何庭鹤会做女装打扮的原因所在,而原身多年来从未踏出庭府一步,这才让府中的下人们有了一丝懈怠,从而让庭鹤有机可乘,上次偷熘出了府。 尽管这些事情,庭鹤后来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了,道理他都懂,可是真让他一天到晚被困这在庭府中,还怎么找到的湛云归? 庭鹤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气。 又听到李佩玉继续对他说道:「娘知道你这么多年被关在府里,心里肯定早就憋坏了,为娘也很过意不去,可是为了你的安慰,为娘也不得不狠下心这么做。」 「但是鹤儿,你别急,等过几日为娘和你爹找到了高人说的那个人,就可以放心的让你出府了。」 可以出府了?庭鹤刷得一下抬起头,两眼发光,「我真的可以出府吗?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方才还灰心丧气的人,一下子就生龙活虎起来,搞得李佩玉也是气笑不已,心头略微酸涩。 微笑着点头,李佩玉说道:「没错,和你天生被鬼物觊觎一样,这世间同样也有着天生被鬼物厌弃,不肯靠近一步之人,而那人已经被我们找到,过几日就能到达庭府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庭鹤认真听着,心里也开始期望,那人能够快一点出现在他眼前了。 几日后。 收到下人传唤,说是夫人老爷找寻多日的人终于递到庭府,让他现在就过去的庭鹤,立时扔掉手中书册,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边跑还边问下人,「他们在哪?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连带着下人跟着庭鹤一起跑,还不忘回应道:「回小姐,老爷夫人现在正在书房,从背影来看,那人似乎是个男的,至于叫什么名字,奴婢不知。」 庭鹤草草点头,恨不得背后伸出翅膀,能立刻飞到书房去。 没过多久,瞧着书房在前方不远处,庭鹤就扯着嗓子喊道:「爹!娘!我过来了,你们说的那个人在哪里啊?!」 李佩玉闻声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这孩子,在府里随意乱跑也就罢了,还大吵大叫的,像什么话。」 她指向站在书房中央那人,对着一脚迈进门内的庭鹤说道:「喏,他就是为娘说的那个人,快过来见见。」 庭鹤随口应下,兴沖沖地走到那人身前,定睛一看—— 那人一身布衣,衣着简陋,及腰长的墨发仅仅用布条随意扎起来。然而他身量高挑,就算是普通的衣着也能穿出从容大方的气质。 他生得一张俊俏的脸,鼻樑高挺,眸如点漆,眼底似乎凝着一汪寒潭水般,显得冰冷又疏离。 唯有颊边一粒红痣,给他增添了几分人间气儿。 庭鹤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后,顿时就瞪大了双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不就是他找了很久的湛云归嘛!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第16章 宿敌变忠犬2 就在庭鹤惊讶于自己辛苦找寻的湛云归,自己送上门来时,一段有关湛云归的记忆缓缓浮现在脑海中。 湛云归原本是鬼域鬼帝的第七子,掌管一方鬼域的恶鬼王。 然而鬼帝为了冲破天地束缚,成就神位,不惜吞噬自己的亲生骨肉,以助涨自身修为。 湛云归自然而然成为了鬼帝所要吞噬的对象。 不过湛云归向来不是自甘认命的性子,在鬼帝设阵法吞噬他的魂魄时,找准机会突然反抗,趁着间隙从鬼帝的手中熘走。 虽然成功保住性命逃脱,但这也让湛云归元气大伤,实力大降,丢失了自己的记忆,流落到人间。 又因着他无依无靠,性格冷漠,不仅人间的鬼物害怕接近他,就连平民百姓也在面对他时,无端生出的恐惧感,而厌弃他。 好不容易被一对善良的夫妇收留,带回家,但却因夫妇的孩子惧怕他的原因,再度受到各种刁难折辱。 最后在一次危险中,被夫妇的孩子无情推出去当枪使,导致自己被鬼帝发现。 湛云归也不再像最初那般能幸运逃脱,终究被鬼帝抓住,淬鍊魂骨九九八十一天后,被鬼帝彻底吞噬。 这么说起来,在这一次秘境歷练中,湛云归还是因为他,下场才会这么惨的啊…… 沉浸在记忆中的庭鹤如此想到,没有注意到李佩玉已经走到了他身旁,沖他抬起手。 「嘶……」 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子,庭鹤揉着被敲疼了的额角,委屈道:「娘,你干嘛打我,你不知道常常打脑袋容易让人变笨得嘛……」 第29页 「还不是你自己走神,叫了你两三遍都没有反应。」李佩玉瞪了庭鹤一眼,对庭鹤介绍湛云归:「这位是湛云归小兄弟,你方才盯着人家看了半天,实在是太过失礼了,还不赶紧向人家道歉。」 「哦。」庭鹤闷闷地应了一声,朝湛云归略一施礼道:「抱歉,方才我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你见谅。」 「无碍。」湛云归摇摇头,他已经习惯于人们这样看着他了。 李佩玉这才笑吟吟的给湛云归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伯父刚刚说的,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如果她同意,你也没有意见,以后你就是她的贴身护卫了。」 「多谢夫人照顾,方才我也已经说过了,夫人老爷愿意留我在府里做活,给我一口饭吃,已是云归之幸,所以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湛云归表情认真,视线蓦地从庭鹤胸前扫过,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沖淡了他身上的冷淡与疏离,紧接着又道:「只要这位……小姐,同意的话,我可以做她的贴身侍卫。」 庭鹤:「……」 总觉得有一种被嘲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鹤儿,你觉得如何?」李佩玉询问庭鹤。 庭鹤忽视掉心底的那丝怪异,装作思索的模样,眼神在湛云归身上随意打量着,过了半响才似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行,就由你伺候本小姐吧!」 这一次秘境试炼与上一次的不同,两人身份高低倒转。 而庭鹤既已知自己插手湛云归的修炼,不会令对方走火入魔,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改变湛云归在这次秘境中,既定的命途。 他到底还是捨不得让湛云归受苦受难。 李佩玉对于庭鹤的回答十分满意,转头看向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庭老爷,眼神示意让对方来下定论。 「咳嗯……」 庭老爷清了清嗓子,见书房中的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后,又道:「既然鹤儿与湛云归小兄弟都没有意见,那么从今日起,湛云归小兄弟就是鹤儿的贴身护卫了。」 「鹤儿,有他在,你就可以出府走走,但还是要提前告知我们一声,不得随意出府,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湛云归小兄弟,我家鹤儿情况特殊,他本是男儿身,却遭鬼物觊觎,不得不以女儿身份示人,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你不得往外泄露半分。」 庭老爷的表情十分严肃,无形中带上几分威压,隐隐压迫着湛云归,「那么从今日起,鹤儿便是你的主子,你需要做的,就是不能让鹤儿受到一丝伤害,否则我将拿你是问!」 湛云归对庭鹤是男子的身份,稍作惊讶,很快又恢復正常,郑重地:「是,属下遵命。」 庭老爷坚定地道:「我要你发毒誓!」 此方世界对于誓言、契约一类十分看重,一旦立下誓言或是契约,若是最后没有遵守,是会遭到天地反噬的。 庭老爷让湛云归发毒誓,可见他对庭鹤当真是疼到了心尖上。 湛云归对这个要求没有丝毫犹豫:「我湛云归在此发誓,从今往后,认庭鹤为主,护他安全,保他性命,一切都听从庭鹤的吩咐,若有违背,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他不加思索的回答令庭老爷十分满意,对湛云归也生出几分敬佩,原本严肃的面容看着也慈祥不少。 在旁的庭鹤也心生讶异,转念又想到,难怪按照记忆里原主出现危机时,湛云归明明有机会逃跑,最后却没能逃脱,原来都是因为誓言再起作用啊。 「嗯,你做的很棒,只要你按照誓约的来做,以后我们庭家是不会亏待你的。」庭老爷笑得一脸温和。 「好了好了。」李佩玉适时插话,「云归是个好孩子,就你话多,好好的气氛都被你整得严肃的紧。」 庭老爷面对爱妻的斥责有些无奈,好事她来做,坏事倒由自己背锅。 偏又不能说什么,只得把苦往肚子里咽。 李佩玉爱怜的摸摸庭鹤的发顶,说道:「以后有云归陪着你,为娘也就不再拦着你出府了,只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让为娘担忧。」 庭鹤乖巧应下:「好的,娘,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我。」 「嗯,你记着就好。」李佩玉说道。 随后李佩玉想让小人带湛云归先熟悉庭府,但庭鹤却主动揽下这件事,说既然湛云归是他的贴身侍卫,那么人便由他来带,正好两人也可以先熟悉彼此。 庭父李母对此并无不可,也就随他去了。 「穿过前面那道垂花门,便是我爹娘住的正房,从这里往东边走,是我住的世安苑,日后你就同我一道住在那里……」 庭鹤边走边对身后的湛云归介绍着,路上遇见下人,也会说上一两句,让湛云归认一认人。 湛云归听得仔细,默默把庭鹤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直到一直走在他前面的庭鹤忽然停下,他才顿住脚步,从沉思中回过神,不解地看向庭鹤。 「云归。」庭鹤冷不丁地叫了湛云归一声。 「属下在。」湛云归立时应下。 他还当庭鹤有什么事要吩咐他,谁料眼前人忽而展开笑颜,如一夜春风而来,满树桃花尽绽放,迷人的紧。 湛云归不由得打心底感嘆,庭鹤这一身女儿装打扮,实在太惹眼了。 第30页 「没什么,只是想突然叫叫你,熟悉一下你的名字。」庭鹤笑道。 他没想到,直唿师尊名讳的感觉竟然这么爽! 上一世,因心中对师尊的尊敬,以及身份的上的差距,他与湛云归再怎么亲密,也没能做到直唿对方名讳。 可如今,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湛云归闻言表情未变,只淡淡道:「好的,小姐,只要您愿意,随便怎么称唿属下都可以。」 小姐…… 庭鹤莫名抽了下嘴角,感觉从湛云归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不对味呢? 「以后私下里,就不要称唿我为小姐了。」庭鹤认真叮嘱湛云归,「你变成唿我为……少爷吧。」 庭鹤一瞬间想让湛云归叫他「阿鹤」的。 但他想到这个称唿,一来太过亲密,二来湛云归才刚进入庭府,成为他的贴身侍卫,实际上两人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 他可以凭藉少爷的身份叫对方「云归」,可若是湛云归直接称唿他名,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了。 看样子,师尊在秘境中每一世没有自己原来的记忆,有好处,也有坏处啊。 「好的,少爷。」湛云归没有庭鹤想的那么多,痛快应下他的话。 「嗯。」庭鹤点点头,果然一声「少爷」比「小姐」好听上不少,紧接着他又道:「哦,对了,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若是有谁欺负你,对你不客气,尽管给我说。」庭鹤眉梢一挑,语气中带上几分淡淡地霸气,十足的骄矜味儿。 「有本少爷护着你,这清江城里,不会有谁敢拿你怎么样。」 庭鹤格外自信。 这一世里他爹疼娘爱,庭老爷在清江城里的地位也不低,要护上湛云归是非常轻松。 湛云归倒是被他这幅小骄傲的表情给逗笑了,冷淡的眉眼舒展开来,深邃的眸底忽闪过一丝笑意。 两人间的距离都因此缩短些许。 「回少爷,属下必定铭记于心。」湛云归道。 庭鹤微一颔首:「好,我们走吧,刚刚还没有给你说完,以后你就住在世安苑的偏房里,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家人们,这次是主僕哦~ovo 第17章 宿敌变忠犬3 永乐年七月初六,清江城正值盛夏,气温闷热,即便是居于家中不走动,也能热出一身汗水来,是一年里最难捱的日子。 但就算是如此,到了巳时正,清江城的大街上仍旧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商摊小贩们将自己的店门大开,货物摆放的整整齐齐,小二、摊主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吆喝起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走一走,看一看嘞,新鲜做出来的酥饼,又香又甜嘞!——」 「这位小姐夫人,本店今日刚上了一批新的胭脂水粉,从京城运过来的,据说是公里的贵人们最爱用的款儿……」 「结缘符,卖结缘符嘞,灵祈寺慧善大师亲手做的结缘符嘞,能保有心人结良缘嘞!——」一两鬓微白的瘦高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卖足了力气吆喝着。 他瞅了瞅左边哪家卖酥饼的小摊,和右边那家买胭脂水粉的店铺,都是大排长龙。 只有自己的摊位面前,无人停留,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施捨。 瘦高男人心里苦啊,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想着每年七夕这几日,灵祈寺的结缘符都十分畅销,于是今年,他特意托关系去找灵祈寺的慧善大师买了些结缘符。 再偷偷摸摸掺和一些自己做的结缘符,想必一定能卖的很好。 然而他却忘了,这结缘符要挂在灵祈寺的结缘树上才灵,有心人大都在灵祈寺买了结缘符后,立刻挂在结缘树上。 怎么可能会在集市上买了,再去灵祈寺挂结缘符呢? 不过事已至此,看着自家摊位上的一堆结缘符,瘦高男人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卖了。 「结缘符嘞,又灵验又好看的结缘符嘞,买一个送自己,立马就能遇见自己的好姻缘嘞!——」 瘦高男人也不管自己说的有多夸张,只管使劲吹嘘自己,企图吸引某些路人的注意。 又这般吆喝了片刻,一辆素色马车徐徐地从道路右方缓慢行驶而来。 马蹄轻踏,在平整的土泥路上,留下两排整齐的车轮印,「咯哒」「咯哒」的行驶声被集市上的吵闹声覆盖。 两旁行人不约而同地为这辆突然出现的马车让路,直至马车停在了那瘦高男人的摊位面前。 瘦高男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过去,只见,一只比羊脂玉还要白上几分,指尖泛着浅浅粉红色的手指,将车帘撩开。 随后,一名有着明艷容貌的「女子」面孔,出现在了车帘后。 他面若桃李,唇红齿白,一双清盈的桃花眼仿若含着一汪清泉,眸波荡漾,有着说不出的明澈。 瘦高男人直接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来人笑吟吟着看着瘦高男人,直把他看的一脸呆愣,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连周围因来人的忽然出现而安静下来都没有注意到。 「店家,这结缘符可有什么来头?」庭鹤含笑问道。 今日他瞧这天气不错,难得带着湛云归出府逛一逛,就听见似乎有人在这卖什么结缘符,一时好奇心起,免不了上前来问一问。 第31页 但这店家看起来傻乎乎的,半天没有反应,庭鹤只好再次问道:「店家?请问你这卖的结缘符,是从哪里来的?」 眼前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就连声音也是这般的好听……高瘦男人不由得呆愣住,久久回不了神。 站在马车旁牵住缰绳的湛云归见此,忍不住拧起眉头,呵斥道:「店家!你一直盯着我家小姐看,有何企图?」 高瘦男人这才勐地回过神,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礼,一脸惊慌无措。 「啊,啊,小的刚刚不是有意一直盯着小姐看的,实在是小姐生得貌美,所以,所以小的才没忍住……求求小姐,原谅小的吧!」 「无妨。」庭鹤微微一笑,「不如你先回答我方才问你的问题,我就原谅你的失礼,如何?」 高瘦男人一听能将功补过,立时满脸喜色,但听庭鹤的要求,脸色又苦了下来。 「小姐,小的,小的不知道您刚才问了什么……」高瘦男人小心翼翼地。 「我方才问你,你家摊子上卖的结缘符,是从哪里来的?」庭鹤再次耐心地复述了一遍问题。 「哦哦,这结缘符的来头啊。」高瘦男人恍然大悟,仔仔细细地给庭鹤介绍了起来。 「这结缘符是小的从灵祈寺慧善大师那里得来的,能保人结得良缘,可灵验了嘞!」说起结缘符,高瘦男人立刻恢復了推销劲儿。 还从自家摊子上挑了个最好看的结缘符,递给了庭鹤。 高瘦男人一边给,一边煞有其事地道:「小姐,您是不知道,这结缘符让我们清江城多少年轻男女喜得良人,每个都恩爱无比,相敬如宾。别的地方的年轻男女听说结缘符这么厉害,想求还求不到呢!」 「小的在这唐突了,像您这样的小姐,恐怕早就有意中人,却不好意思告诉人家吧?」高瘦男人突然话语一转,「听小的一言,把这结缘符送给人家,说不准人家就能明白小姐的心思,您们的事,立马就能成!」 「哦?有这么灵验?」 庭鹤感到有些好笑,也难为店家这么卖力却也一个结缘符都卖不出了,着实是太夸张,很难让人相信啊! 「我的确是有想要送结缘符的人,却不是你说的意中人……」庭鹤拧着结缘符,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看向了湛云归。 湛云归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一般。 庭鹤又笑笑,放下车帘,转身从马车上走下来。 扶着湛云归的手跳下马车,庭鹤在地面上站定后,对高瘦男人道:「店家,这结缘符我要了。」 紧接着,好似漫不经心吧,把结缘符丢给了湛云归。 「喏,送你的。」 湛云归下意识接住,看了看躺在手心中小巧精緻的结缘符,又看看一脸笑意的庭鹤,心底蓦然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别人见了自己都要绕道三尺,更别说送东西了,只有他,是不同的。 高瘦男人也被庭鹤的这番动作给惊到,「小姐,这可是结缘符啊,您怎么……」 「谁说的结缘符只能要送给意中人?」庭鹤沉下声音来,顿时令高瘦男人哑口无言。 的确,就算是慧善大师也从未说过,结缘符只能送给中意的对象。 「这……」高瘦男人有些犯憷。 尽管湛云归长得也俊美非常,可高瘦男人一看见他,就感到厌恶,但碍于庭鹤的面子,也不好表现出来。 「没人说过,既然小姐您喜欢,送给谁都行。」高瘦男人谄媚道。 庭鹤闻言嗤笑了一声,留下买结缘符的钱放在摊位上,对着湛云归抬抬下巴,说道:「东西你收好,不许弄丢了,记住了吗?」 「是。」湛云归轻声应下,即便是庭鹤不吩咐,他也打算把结缘符给贴身收好。 见着湛云归把结缘符收进衣服,贴着心口的位置放好,庭鹤满意点头,又道:「好了,我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清江城美食众多,又逢七夕佳节,各大酒楼食肆更是挤满食客。 好不容易找了家有空位的酒店,庭鹤还是花了大价钱才能买到二楼靠外,稍微清净点的位置。 「还没到七夕,竟然连包间都卖光了,恐怕到了明日,人还会更多……」 庭鹤感嘆着坐下,湛云归立在他身旁候着,本就相对清净的位置,因他的存在,又安静不少。 原本庭鹤想让湛云归也坐下的,可湛云归谨守规矩不肯,因此只得作罢。 「两位,想在小店吃点什么呢?」适时有满脸喜气的小二送上茶水,询问庭鹤二人准备点什么菜。 庭鹤略一沉吟,正打算回答,从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疑问声。 「咦,这不是庭家小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两位男嘉宾牵手成功ovo! 第18章 宿敌变忠犬4 李佩玉和庭老爷对原身是疼爱非常,为了不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受到一丝伤害,原身自小就被当成女儿来养,长年累月深居庭府中,使得这清江城很少有人见过他。 因而能一眼认出庭鹤的人,可算是寥寥无几。 庭鹤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偏过头,就见一名玉树临风,潇洒不凡的男子正巧从一楼上来。 看这面容……似乎是城主府家的少爷? 第32页 勉力从记忆中找出这么个人来,庭鹤温和疏离地笑道:「原来是李二少,真是许久未见了。」 「果然是庭家小姐!」李温茂两眼一亮,唰得一声把手中摺扇收好,匆匆走到庭鹤这桌,径直就在庭鹤对面坐下。 侯在庭鹤身旁的湛云归轻蹙眉头,看着李温茂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李温茂完全就没注意到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笑说道:「我方才在一楼时就看见了你,还当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怎么,庭伯父和李伯母愿意放你出来了?」 庭鹤脸上表情不变,「说什么放不放的,我不过就是出来散散心罢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自己只不过想出府走走而已,伯父伯母都不肯,因此还伤心过一阵。」李温茂犹疑地抓了抓脸,「难道我记错了?」 「约莫就是你记错了。」庭鹤转移起话题,「倒是你,怎么今日不在家中陪你夫人,反而一个人跑了出来?」 清江城城主李家和书香世家庭家一向交好,李城主和庭老爷常常以兄弟相城,两家人逢年过节还会互相往来,相互走动。 李家的二少爷李温茂自然而然也就认识了庭鹤。 李家其实还有一位大小姐,前些年就已经远嫁,而李温茂若不是已经有了夫人,说不准还会和庭鹤结亲。 但有一点奇怪的是,即便是原身也从未见过李温茂的夫人。 可每次见到李温茂,都会从对方嘴里听见他家夫人有多么好,那眼中深切的爱意,又无法令人怀疑。 听见庭鹤的询问,李温茂霎时就被转移走了注意力,「悦儿最近不小心受了风寒,在家静养着,大夫说她不宜外出走动,连明日灵祈寺举行的结缘庙会都无法参与。」 「为此,悦儿很是懊恼,今日早上饭都没用多少,看得我着实心疼。」 「这不,为了让悦儿心情好起来,我打算明日去灵祈寺求得结缘符送与她,兴许能让她开心开心。」 说的有些口渴,李温茂再给自己添了杯茶,一口喝下后,继续说道:「至于我今日为何独自出门嘛……嘿嘿。」 李温茂爽朗一笑,变戏法似得拿出一包点心:「御品斋新出的桃酥,悦儿最爱的点心,新鲜出炉的,特别香!」 像是被李温茂的笑容感染,庭鹤也不由得会心一笑,「原来是特意来给你家夫人买点心啊,想必尊夫人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希望如此吧。」李温茂不好意思的笑笑。 庭鹤唇角微勾,抬手准备拿茶壶给自己倒杯水喝,没想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守在他身旁的湛云归抢了去。 湛云归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在指尖微收成半圆的弧度,握住茶壶手柄的动作十分耐看。 他背光而立,面上表情淡淡,犹如蒙了层雨雾般,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待倒好茶后,湛云归放下茶壶,沉默着又站到庭鹤身后去了。 「这位是……」方才一门心思都和庭鹤说话去了,李温茂这时才注意到了湛云归的存在。 惊讶于湛云归的长相,又因湛云归身上的冰冷感而有些许厌恶,最终疑惑于湛云归对他的淡淡敌意。 「?」李温茂心想,他有哪里惹到这位兄台了吗? 「这位是我新收的贴身侍卫,不用太在意他。」 庭鹤随意介绍两句,不喜欢李温茂肆无忌惮打量湛云归的眼神,正想再说点什么移走他的注意,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灵祈寺……结缘庙会……湛云归…… 根据秘境给他的记忆里,灵祈寺的结缘庙会,是湛云归恢復鬼王实力的关键所在! 可惜因原主的缘故,湛云归生生错过了这次庙会,平白失去一次恢復实力的机会。 造成湛云归后面再遇鬼帝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败下阵来。 如今他来了,这次机会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温茂兄。」庭鹤忽然叫了李温茂一声,顿时引起两个男人的注意力。 「明日我也打算去灵祈寺参加结缘庙会,不如你我一道前去,还能有个照应,如何?」 「这样,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李温茂瞥了一眼对他敌意骤然加深的湛云归,又问庭鹤:「不过,明日就你一个人吗?」 「当然不。」庭鹤回过头,抬眸看向湛云归,含情的桃花眼中,只有一人的身影。 「他也会和我,一同前去。」 …… 转眼便到了七夕当日。 灵祈寺位于清江城外西南侧灵祈山上,坐马车约莫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山脚,再走上小半个时辰,就能看见修建在山顶处的灵祈寺了。 这日清早,天色将明,城门初开不久,就有不少男女从城门内走出来。 其中以年轻男女居多,还有些许中年夫妻,偶尔能看见几辆牛车拉满人,稳稳朝着灵祈山的方向而去。 自灵祈山山脚通往山顶方向的道路上,铺满了平整石板,道路两旁栽种着一排排低矮的豆角树,正值生长的季节,枝繁叶茂,看着很是喜人。 许是为了应景,这些都角树上还挂上了鲜艷的红绸带,并写上了一句句表达情意的诗句。 一阵清风拂过,绸带随风轻盪,满目皆是红色。 「竟有这么多人上山祈愿吗?」庭鹤被眼前盛景惊住。 第33页 且不说红绸飘荡,与一丛丛绿叶交枝相映的美景令人赞嘆,这一眼望不见尽头,宛如一条长龙向上蜿蜒的人海,就十分令人惊讶的了。 李温茂见状同样也很贊同,「的确,今年上山祈愿的人可比往年多上数倍,我们还是尽快爬上山,免得一会人更多,连路都走不动。」 庭鹤含笑点头,「言之有理。」 说罢,他微微提起裙角,正想踏上通往山顶的台阶时,湛云归忽然背对着他,在他面前蹲下。 湛云归测着头,绷紧的下颌勾勒出沉稳的弧度,认真地对庭鹤说:「小姐,这里人多,避免发生碰撞,还是由我背着您上去吧。」 庭鹤的动作顿住,眉梢微抬,一丝诧异从他眼底滑过,随即又轻笑一声:「好啊,这登山路可不短,你可别喊累。」 张开双手从湛云归背后勾住他的脖颈,再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湛云归身上,庭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趴在湛云归背后不动了。 湛云归感受到庭鹤在他身后趴好,低声道了一句「失礼了」,随即双手勾住庭鹤的膝弯,轻松就把人背起来。 也不招唿李温茂,湛云归脚步灵活的混入人群中,背着庭鹤步伐稳定开始往山上爬。 李温茂默默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无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头,自言自语道:「都说忠犬护主,我看人更甚之,我不过就是想出于礼貌帮助一下,那人动作倒是快……」 嘆口气,李温茂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跟着人流而上。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耳边是人群说话的喧闹声,面前是宽阔的背嵴,温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服传递到庭鹤身上,几缕墨黑色髮丝无意中勾住庭鹤手腕,撩起淡淡地酥麻感。 庭鹤莫名觉得几分耳热,视线都不知道落在那里为好。 为了掩饰自己心里涌起的不自然,庭鹤索性把下巴搁在湛云归的肩膀上,盯着对方的侧脸直看。 湿暖的热气轻轻喷洒在耳根处,隐约有桃花的香气飘来。 湛云归动作忽然一僵,勾住庭鹤膝弯的双手下意识收紧,两眼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 表面上看着倒是很镇定。 庭鹤忽然起了捉弄心,又故意凑近湛云归了一些,几乎到湛云归一偏头,就能碰上庭鹤双唇的地步。 一股朦胧的暧昧气息将两人笼罩,无形中与他人隔开,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一般。 「云归。」庭鹤轻声在湛云归耳边说道,「你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湛云归的喉结轻滚,深邃的眼眸渐深,淡然应道:「回少爷,属下并不觉得紧张。」 庭鹤又道:「哦?那你方才怎么如此突然的想要背我上山,这里人虽多,可还没有拥挤到走不动的程度。」 为何会突然蹲下做出背庭鹤的举动嘛……湛云归沉默下来。 感受到身后那人身上,温暖到似乎令自己冰冷的心都热了起来的体温,湛云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庭鹤。 或许是很久未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才令他刚察觉到李温茂想要扶庭鹤的意图,身体就擅自作出反应,在庭鹤面前蹲下了吧。 湛云归收敛思绪,平静的回答:「属下是少爷的贴身侍卫,当然要负责少爷的安全,这是属下先前做过的承诺。」 「而刚刚,属下感到不知从哪里传来十分阴冷地气息,那气息让属下觉得很危险。」 阴冷的气息? 庭鹤闻言表情变得沉重,捉弄心都收了起来,追问道:「那你现在还能感应到那气息是从哪里来的吗?」 「属下试试。」湛云归停下前进的脚步,微微垂眸,仔细去感受那一闪而过,让他有些熟悉又危险的阴冷气息。 几息之后,湛云归的视线落在了道路前方右侧,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幽静小路上。 「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周末看文愉快哦~ 第19章 宿敌变忠犬5 曲径通幽,这条只容得两人通过的小路上寒气森森,密密麻麻的大树枝叶遮过头顶,挡住了阳光,让人不由得感到丝丝战慄。 湛云归背着庭鹤站在小路入口处,身后是人流拥挤的登山梯,身前则是幽暗不明,一眼看不见底的小路。 不过半步的距离,就让两处截然不同,偏巧还无人发现。 庭鹤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凝重。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府通知老爷,然后再做决定吧。」湛云归深觉不能让庭鹤涉险,唯有赶紧离开才是正确决定。 然而庭鹤怎么能让湛云归错过这次恢復实力的机会? 他摇摇头,郑重道:「今日七夕,去灵祈寺祈福的人太多了,这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太多,稍有不慎说不定会让他们丢了性命。」 「既然只有我们二人能发觉这条小路,我们还是先去查探情况,再另想他法吧。」 如果按照庭鹤所说,他们两人先去查探情况,那么庭鹤就有面对危险的可能。 湛云归眉头一拧,出言反驳:「不可,如此一来,若是遇到危险……」 「若是如此。」庭鹤直接打断湛云归,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不是还有云归你在吗?」 瞧着庭鹤一脸我相信你的表情,湛云归心口微暖,但也因此,更不愿意按照庭鹤吩咐的去做。 第34页 庭鹤心有所觉,二话不说地就从湛云归背后跳了下来,几步就窜到前面去了。 庭鹤沖湛云归微抬下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跟上啊!」 湛云归无法,只得快步跟上庭鹤的脚步,并紧贴在庭鹤身侧,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心想若有什么不测,哪怕牺牲自己,也要让庭鹤平安无事。 两人循着小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径着,途中越发阴寒的气息,以及周遭安静到连鸟叫虫鸣都没有,让两人笃定此地绝对不简单。 约莫走了有小半刻时间,狭窄的小路忽然宽阔,入目之处,是一座破败了不知多久的禅房院落。 院落周围是一地枯枝落叶,屋檐下结了几层密实的蜘蛛网,还有被厚重灰尘蒙住的旧牌匾。 「开慧明善。」 庭鹤望着那旧牌匾,仔细辨认出四个字来。 「若我没有想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那位慧善大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庭鹤说道,不过他想不通,慧善为何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住。 根据两人走过的距离猜测,这里应该是灵祈山腰的位置,距里山顶灵祈寺还有着不短的路程。 绕着院落快速走上一圈的湛云归也回到庭鹤身边,说道:「附近没有人在。」 庭鹤点点头,视线落在院落的大门上,「好,那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禅房院落并未上锁,庭鹤只轻轻一推,那生了锈的院门发出「吱呀」一声,轻而易举的便被推开。 待庭鹤看清院内的情形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大的院落内,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摆满了半人高的水缸,全都用木板盖住,看不见内里到底有什么。 但仔细倾听,能听见类似于用长指甲刮碗,那令人牙酸的细微声音。 在水缸围住的院落中心,用鲜血勾勒的诡异阵法正忽闪忽闪亮着光。不知死去多久的干尸呈打坐状,端坐在阵法中央,身上法衣早已破碎,似乎轻轻一碰就能化作灰尘。 干尸的双手之中,捧着一团颜色暗淡的模煳光团。原本那光团安静不动,却在湛云归跟在庭鹤身后进入院落后,忽然开始抖动起来。 阴森又充满不安地气息遍布整个院落,处处都很危险。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庭鹤的表情愈发凝重。 这灵祈山本应是十分神圣的地方,山顶上的灵祈寺更是香火不断,受到大半清江城百姓虔诚祭拜。 可这诡异的阵法、阴气森森的水缸、早已死去的干尸……如此种种,都透露着这里不同寻常。 庭鹤以为来这只是能帮助湛云归恢復实力而已,但此时一看,绝对不是想像中那般简单。 「少爷,这里有危险,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湛云归护着庭鹤,时刻警惕着周围。 自踏入这座院落中后,那干尸手中捧着的暗淡光球令湛云归十分在意。不知怎的,他有一种感觉,那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让他很想从那干尸手中夺过来。 但这些与庭鹤的安危相比,却是不足为道,因此他才迟迟没有动作。 「嗯,我知晓。」关键时刻还是谨慎为上,庭鹤也紧靠在湛云归身后,指着那具干尸道:「我们过去看看吧,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湛云归带着庭鹤小心绕过那些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水缸,缓步朝干尸靠近。 离那些水缸越近,犹如手指甲刮碗的滋啦声更是清晰,仿佛近在咫尺似得,让人毛骨悚然。 没多久,庭鹤二人在阵法边缘处站定,这才看清了那具干尸的长相。 尽管干尸早日腐烂了多日,不过身上的衣着显而易见——褪了色的破旧袈裟,干枯手腕上戴着失去色泽的棕色佛祖。 这乃是灵祈寺中,僧人们最常见的衣着打扮。 「看来这应该是灵祈寺里的僧人了,也不知是谁,死去这么久都变成干尸了,也不见灵祈寺去官府报案。」 「莫非是自杀?也不像啊……不过,或许只是穿了僧服的借宿人也说不定……」庭鹤以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有些路过清江城,却不住不起酒楼的人到灵祈寺借宿,借走僧服而后失踪,这种可能虽有,但机率太小,十有八九不是。 那么,这具干尸就只能是灵祈寺里的人了。 干尸到底是谁?为何死后化作干尸出现在慧善大师居住过的院落里? 庭鹤独自琢磨了会,没有想通关键,转头望向湛云归想询问他的想法,却见湛云归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干尸不放,视线正巧落在了那团暗淡的光团上。 「云归?」庭鹤一声轻唤。 湛云归目光深沉,眼底似有幽暗的光沉浮着,盯着光团看了好半响,才收回思绪,应道:「怎么了?」 「你方才看什么看的这般认真,我叫你都没有反应?」庭鹤询问道。 他当然也看到了干尸手中的光团,可庭鹤对那光团什么感觉都没有,对他来说,只是会发光的东西,像是夜明珠那种物品而已。 但湛云归却表现的很是在意。 难道……那光团就是湛云归恢復实力的关键? 庭鹤眸光一闪,心里越发肯定那光团对湛云归来说不一般,便问道:「那光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湛云归没有隐瞒,直言道:「那干尸手中的光团,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第35页 熟悉?那他的猜测就没有错了。 庭鹤打量着那用血勾勒而成的诡异阵法,犯了难:「可是我们该怎么通过这阵法,把那光团给拿到手呢?」 湛云归眸光忽闪,「我想,我应该可以拿到。」 随后他对着那光团的位置,缓慢抬起右手,手心朝上,双唇微起,命令般地说道:「过来。」 话音落下,干尸手中的暗淡光团勐然大亮,挣扎抖动的更剧烈了,四处乱窜,似乎想要闯破束缚着它的无形壁垒。 湛云归双眸紧紧盯着光团,目光如炬,气势迫人,连周围水缸里传来的令人牙酸声都像是受惊般,忽然停止。 只不过庭鹤二人没有发觉,都下意识屏住唿吸,紧张地注意那光团的动作。 那光团先是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一番,随后无意中碰着了壁垒上最脆弱的一处,略一停顿,便立时改变方向,不断地朝那处撞击。 不多时,在那光团接连不断地撞击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束缚光团的无形壁垒直接破碎掉。 而那重获自由的光团先是十分喜悦在空中转了好几圈,随后才慢悠悠地飞落在湛云归掌心之中。 犹如那软乎乎的糯米糰子,在湛云归手心上滚来滚去。 浑身散发出来的喜悦感,连庭鹤都能感觉到。 庭鹤不由得好奇道:「这光团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怪可爱的。」 「或许……他是我的一部分?」拿指尖戳了戳圆乎乎的光团,湛云归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 被他戳弄的光团在他掌心中颤动,而他能感到,自己身体深处的灵魂也同时升起一股战慄感。 「你的一部分?」庭鹤心想,这光团莫非是湛云归被鬼帝打散的修为不成? 「那你快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光团吸收掉。」庭鹤不由得催促湛云归,一旦湛云归将之吸收,实力会大增,日后再遇鬼帝,也不会被轻易抓住了。 湛云归闻言点点头,右手五指收拢,努力让这光团化作灵力流入体内。 可就在这时,从院门处陡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凌晨最适合听鬼故事了~(*︶`*) 第20章 宿敌变忠犬6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庭鹤二人。 湛云归反应迅速,下意识伸出右手挡在庭鹤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向出现在院门前的陌生僧人。 庭鹤两手扒着湛云归的手臂,同样是一脸警惕。 「你是何人?」 院门那人作僧人打扮,气喘吁吁,衣摆稍乱,看样子像是匆匆从山上寺庙里跑来的,很是可疑。 面对庭鹤的质问,那僧人也是先确认湛云归手中的暗淡光球毫髮无损后,才稍缓口气,浑浊的眼珠中闪过一道精光。 简单整理身上衣着后,那僧人换上一副堪称「慈祥」的微笑道:「阿弥陀佛,贫僧乃是灵祈寺内明慈法师,在此见过两位施主。」 庭鹤与湛云归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疑问。 明慈法师……这谁? 「呵呵。」明慈适时的作出解释,「贫僧一心向佛,长年深居寺内,二位没有听说过贫僧,倒也不见怪。但我想二位应该听说过,我徒儿慧善的法号。」 闻言,庭鹤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既然你是惠善法师的师父,那这院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死去话说干尸的僧人是谁?」 法师慧善是结缘符的始创者,今日清江城万人前往灵祈寺,为的就是想要求取一道结缘符,为自己能结下良缘而祈福。 想必他的师父明慈,应当比他的徒儿更厉害,这院落是何种情况,也应该更清楚才对。 「此话说来话长。」明慈悠悠嘆道,看向干尸地目光中似乎饱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隐含着痛苦的话语。 「那干尸……便是我的徒儿了。」 那干尸竟然是慧善!庭鹤心口勐地一跳。 灵祈山中藏有这座阴气森森的院落本就疑问重重,现在又得知那干尸是惠善,那么如今灵祈寺中,等待万人拜见的又是谁? 种种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庭鹤仔细听明慈娓娓道来。 「半年前,我徒儿本在僧房里打坐,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十只鬼物突然出现,打得我徒儿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我徒儿发现,那些鬼物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而是一颗成□□头大小的鬼珠上面。」明慈说着,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湛云归手上的暗淡光球,「鬼物会出手伤到他,也不过顺手为之,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得到那颗鬼珠。」 「鬼珠虽小,其中蕴含的鬼力却让人不可忽视,我徒儿深知此物决不能落入那些鬼物的手中,否则清江城不久之后,必然会遭受劫难。于是,他耗尽自己毕生修为将鬼物镇压在水缸之中,同时以身炼化鬼力结成的鬼珠。」 「等待我赶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干尸了。」明慈满是悲痛地,三言两语便说清楚前后因果。 庭鹤听得半信半疑,明慈所说的话中疑点重重,况且事实到底是不是他说的那样,还有待考证。 而湛云归则在明慈说,那鬼珠乃是鬼力凝结而成时,就陷入了沉思。 既是由鬼力化成,那么他会对光球产生亲切感,这又是说明了什么? 第36页 湛云归心底忽而升起一阵恐慌感,垂眸看向庭鹤严肃思考的面容……他,会因此而厌弃自己吗? 千百年来,人族与鬼族争乱不休,鬼族视人族为食,贪婪又觊觎。 人族视鬼族为天敌,惧怕的同时又憎恶着。但凡与鬼物有所牵连之人,都会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 在被人带到庭府之前,湛云归就过着十分艰辛的日子,他本以为是世人愚昧,将他与鬼物相提并论,哪想……听明慈所说的话中,他当真与鬼物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湛云归一点点地用力拽紧拳头,看向明慈的眼眸漆黑如墨,杀意仿佛能凝成实质刺向对方。 明慈却一无所觉,仍在劝阻二人:「所以,两位施主看在我徒儿一片苦心的份上,还请赶紧把鬼族放回原地,否则阵法一旦毁坏,先前所做的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 湛云归手中的鬼珠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明慈刚一说完,就紧紧扒着湛云归的手指不放,无论湛云归怎么做都挣脱不开。 感受着鬼珠传递过来的惊慌情绪,湛云归正想要回绝明慈,便听见庭鹤轻嗤一声。 「放回去?凭什么。」庭鹤微抬下巴,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不屑,尽显骄纵,「这东西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哪有你说放回去就放回去的道理。」 「再者,你说它是鬼珠,可有证据?」 明慈浓眉微皱,「施主乃是凡人之身,当然感受不到鬼珠里的鬼力。而这鬼珠是无主之物,怎么可能自己送……」 说话声戛然而止。 要炼制这等鬼力的鬼珠,至少需要耗费七七四十九只凶鬼,才能炼制而成,然后才能缔结契约。 明慈十分肯定,他找到鬼珠的时候,没有任何结契的痕迹,那么便不可能有主人。 除非…… 明慈想到另一种可能,相传鬼界鬼王凭己身实力,是可以随意造出鬼珠的,但是眼前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鬼王啊? 明慈谨慎地打量两人,没有发现有问题,只得把疑惑按回心底,继续劝诫:「总之,两位施主还是听贫僧一言,把鬼珠归为原位为好。」 「如果我说不呢。」庭鹤此时万分坚定,想从他这里抢走属于湛云归的东西,门都没有! 说了半天也只不过是浪费口舌,脸带慈笑的明慈此刻也绷不住了。 明慈脸色陡然一沉,「贫僧最后再劝告二位施主一次,赶紧把鬼珠放回原位,否则,就休怪贫僧不客气了!」 灵祈寺的僧人各个身怀本领,明慈当然也不弱。 阵阵浑厚的灵力自他体内激出,迫协着庭鹤二人,湛云归又将庭鹤护得紧了些,为他抵挡住所有的冲击。 庭鹤躲在湛云归身后,如今他体单力薄,强撑只会给湛云归添乱,不过给明慈添堵她还是办得到的。 「得了吧,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站在院落门口没有动过,要真能收拾我们,还能等到现在?」庭鹤不断地煽风点火,刺激明慈的情绪。 「莫非这院子里有什么东西,让你不敢进来不成?」 明慈神色微僵,没想到自己隐藏的这么好,依旧被他们给发现了。 他的确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入内,可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束手无策吗? 「哼,对付你们两人,还无需贫僧亲自出手!」明慈从袖袍里拿出一柄手摇铃铛。 铃铛通体呈金铜色,明慈只是轻轻摇晃着,「叮叮噹噹」摇铃声如波浪般层叠四溢,充斥着整个院落。 那些因湛云归无意中散发的气势而安静下来的水缸,再度激烈摇晃起来。 细长的指甲拼命抠挖水缸壁,声音尖锐刺耳,令人背嵴发凉。 眨眼间,竟有几个密封的水缸被抠出细小的裂缝来,紧接着,一条泛着青灰色的成年人胳膊破壁而出,在半空中兇狠挥舞着,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要想从众多水缸包围的中逃出,已是来不及了。 「看见那边那个小门了吗?待会我拦住这些鬼东西和那和尚,你抓住机会,赶紧跑。」湛云归冷眼看着从水缸中钻出来的鬼尸,面容出奇的冷静,仔细叮嘱着庭鹤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么多鬼尸,你一个人拦不下的。」庭鹤同样面色凝重,让他抛弃湛云归一个跑这种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不如两人一起留下,还能搏一搏。 一只足有两米高的鬼尸忽然从离两人最近的水缸中钻出来,狂啸着沖两人扑过来。 湛云归大步向前一迈,抬脚对着鬼尸腹部狠狠一踹! ——直接把那鬼尸踢出几米远。 庭鹤也捡起掉在地上的粗壮树棍,咬紧牙关,一棍子把另一只扑向湛云归背后的鬼尸给抡走。 两人出乎意料的默契,却也于事无补。 越来越多的鬼尸破壁而出,如同蚁潮般层出不穷,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个人都跑不掉。 湛云归解决两个鬼尸后,不由得语气急促的让庭鹤赶紧走:「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庭鹤坚定摇头,「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不论何时。」 闻言,湛云归心口稍滞,一股暖流漫上心头,然而此时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 他拉住庭鹤后退一步,躲开鬼尸的攻击,催促道:「听话,快走!」 第37页 庭鹤置若罔闻,反而揪出不知何时躲在湛云归衣领处的鬼珠,把他推给湛云归:「它不是你的吗?快把他吸收了,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一起走!」 「可……」湛云归忽然犹豫了。 先前仅仅是吸收了一点,他就感受到鬼珠中蕴含的力量十分强大,对他也是极其有益,甚至于还有着一些他曾经的记忆存在。 但如果他真的全部吸收了,是不是就说明他和鬼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庭鹤也会因此而厌弃他吗? 「刺啦——」 利器划破衣物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湛云归,随之而来的,是庭鹤隐忍痛苦而发出的闷哼。 「你……」湛云归瞳孔骤然紧缩。 那鬼尸趁着湛云归走神突然朝他扑来,庭鹤为了护住他,以身阻挡,才不幸受伤。 顾不得再多想,湛云归手握鬼珠,竟仰头将鬼珠整颗吞下。 没有什么,是比庭鹤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湛云归:谁敢伤我老婆?! ——————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啦,疫情也多了起来,家人们主意好保暖和防护哦ovo~ —————— 感谢在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磕的cp都是真的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宿敌变忠犬7 源源不断出现的鬼尸令明慈心情大好,他本以为胜券在握,然而当他看见湛云归吞吃鬼珠的一幕,登时怒气上涌,睚眦欲裂。 「混帐!」 明慈怒喝一声,忘记这院落中对他的禁制,双脚用力一蹋,径直朝两人沖了过去—— 却在刚进入层层水缸外围之时,堪堪停下脚步。 若仔细观察,可以看见在他身前亮起了一层模煳的屏障,阻止他再往里走一步。 这是慧善大师生前留下的。 「混帐东西,明明死了都不安生!」明慈气得鼻子都歪了,嘴里不住的怒骂,却又拿这屏障没有任何办法。 当初,他无意中发现那枚鬼珠时,欣喜若狂,当场就想要把它炼化,纳为己用。 只可惜被慧善那小子发现,并执意要将鬼珠镇压,为此不惜和他反目。 几番争执之下,他为了一己私利,只好狠心把慧善除掉,并以慧善的尸体为阵眼,九九八十一副死尸为阵源设置阵法,藉此加快炼化鬼珠。 避免引起灵祈寺里其他人的注意,他还用活尸假扮慧善,广散结缘符,吸引平民百姓来灵祈寺内祈福,如此还能用旺盛的阳气,遮掩这院落中森森阴气。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慧善竟然还留有后招! 不仅让他在设下阵法之后,无法再进入慧善的院落一步,还令这鬼珠炼制阵法速度生生降低十倍! 否则,早在庭鹤二人发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鬼珠炼成,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明慈越想越气,脸都憋红了,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加快摇铃的速度,让更多的鬼尸从水缸中钻出来,袭向二人。 这厢,湛云归吞下鬼珠后,霎时间,充沛的鬼力便流转全身。 甚至还有些许鬼力因他粗暴的行为而泄露出,倒是令靠近两人周围的鬼尸停下动作,如同活过来般惊恐地看着湛云归,瑟瑟发抖,不敢动作。 「嗯……」湛云归皱紧眉头,闷哼了一声,感觉有些不好受。 浓郁的鬼力充斥身体,漫上他的双眼,将湛云归的眼球染成黑色,繁杂的赤色花纹自湛云归右手背处,犹如蛇一般,一寸寸的向上攀爬。 很快,就连湛云归的脸颊上也染上花纹。 湛云归就算看不见,也猜到自己此刻的样貌很难看,见庭鹤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心口感觉有些闷闷的。 他忍不住把庭鹤揽进怀里,胸口贴着对方的后背,抬起另一只手盖在庭鹤的双眸之上。 「别看。」你会害怕的。 湛云归默默想到。 庭鹤任由他从背后抱住自己,嘴上虽然嘟囔着:「又不丑,怎么就不让人看了……」却还是乖乖的,没有把湛云归的手给扒开。 骇人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暖意,湛云归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嘴角正愉悦的上翘着。 再度望向四周的鬼尸,以及那明慈和尚时,湛云归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多亏这枚鬼珠,让他恢復了部分实力,也想起了某些不堪的往事。 接下来,也该让某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拼命控制着鬼尸的明慈眉头勐然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修道之人对于危机向来十分灵敏,这次也不例外。 明慈望向院落中央,惊悚地发现不知何时起,那些受他手中摇铃所控制的鬼尸齐齐停下动作,趴伏在地,朝那二人所处的位置叩拜。 其中身着侍卫服,身材相对高大的男子将一女子打扮的人小心护在怀里,以手掩其目。 被鬼力侵染的双瞳漆黑一片,没有被衣物遮掩住的脸颊、脖颈、手臂……全都覆盖着诡异的花纹,这样他看上去犹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视他。 他面若冰霜,冰冷森然的目光宛如实质,牢牢锁定着明慈。 「你……」仅仅只说了一个字,明慈就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他的脖子,令他说不话,徒然挣扎,脸色都涨的通红。 第38页 湛云归嘴角微勾,嘲讽的一笑,从嘴里吐出一个古怪的音节。 还趴伏在地面上的鬼尸们便僵硬地支起身体,手脚关节处的骨头都被弄得咔咔作响。 他们听从湛云归的命令,不约而同回头面朝明慈,嘴角向两边上扬,咧开的弧度直达耳根,有鲜血从空洞的眼瞳中流下来。 那表情极度恐怖,要是胆子小一点的都可以直接给吓晕过去。 明慈直觉自己此时该逃,只可惜他不过是刚动了动脚,就有数只鬼尸同时扑向他。 明慈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啊!——」 眨眼间,明慈的身影就被尸潮淹没。 耳畔边迴响着明慈的惨叫声,庭鹤忍不住眨了两下眼睛,询问道:「方才是明慈的叫声吗?叫得这么惨,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言外之意,是在询问湛云归他能否把手移开了。 细长浓密的眼睫在湛云归手心扫来扫去,有些痒,勾得人心软的痒。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湛云归有些捨不得放开,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带着一丝试探,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挪开。 所幸,庭鹤的脸色并无异样,甚至还打趣地般的眼角微挑,「藏什么,这不是看着挺俊得嘛?」 湛云归闻言轻笑了声,这才侧过脸正对着庭鹤,心底徘徊着的担忧也随之而散。 「你方才吸收完鬼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庭鹤可没忘记湛云归是生吞的鬼珠,这满身花纹和染黑了的眼珠,说不准就是冲动留下的后遗症。 湛云归摇头,如实回答:「并无。」 「还需多久能将那鬼珠炼化?」 「再有片刻功夫,我便能将鬼珠完全吸收,恢復如常了。」 如此就好。 尽管他觉得湛云归此刻的样貌有什么不对,但如若不能恢復正常,也会让他惹上不小的麻烦。 庭鹤放下心来,还想继续询问湛云归吸收鬼珠后,有没有记起什么事来,明慈那边却忽然爆发。 ——「嘭!!」 数只鬼尸被炸开,四分五裂的落了一地,露出被掩盖住的明慈。 只不过明慈此时的状况可好不到哪里去,衣衫破烂不堪,浑身染血,脸、手等多处都被鬼尸用长指甲划出长长的血痕,显得狼狈不已。 明慈大口喘着气,用满是杀意和兇狠的眼神盯着庭鹤二人。 都是因为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慧善……如果不是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他怎么落得如此难堪的地步! 「你们……好、很好!」明慈吐出一口血,恶狠狠地说道,「这个仇,我明慈今日记下了!」 这明慈和尚怎么说,也是灵祈寺里的大法师,不容小觑。 既然能炸开这尸潮,必然有其他的法子来对付他们二人。 庭鹤与湛云归同时打起精神,堤防着明慈接下来的动作,哪料那明慈竟是随手扔下残破不堪的摇铃,转身——跑了! 「不能让他跑了,否则山上的百姓都会有危险!」庭鹤一脸严肃道。 现在外面还有不少不知情的清江城百姓在登山,让明慈和尚跑出去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庭鹤见湛云归脸上的赤纹在逐渐褪下,眼中浓郁的鬼力也在消散着,于是便和湛云归冲出院落,追了上去。 沿着明慈和尚的踪迹,庭鹤二人一路向山上走。 途中湛云归身上的红纹褪至手臂,眼中蕴含的鬼力倒是彻底消散,与往常无二。 花了半刻钟时间,庭鹤二人追至山顶灵祈寺处,果然不出二人所料,这里俨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身穿僧服的僧人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上山祈福的百姓们脸色惊恐,跟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嘴厉害惊恐地叫嚷着。 「鬼啊!有鬼啊——」 「跑,快跑,有鬼来了,有鬼来了!!」 妇女孩童的哭喊声间或其中,吵得人头皮发麻,人与人之间相互推搡着,不知是谁脚滑摔了一跤,导致周围一片人先后倒下,滚作一团。 又不知谁不小心打翻了香炉,未燃尽的香烛点燃了祈福树上挂着的红绸带,霎时间,黑烟滚滚,整棵树都燃起来了。 庭鹤眼尖地从这群混乱中发现了李温茂的身影。 这小子倒算聪明,知道贴着墙根走,不容易陷入混乱中,只是看着依旧很狼狈。 由湛云归护着,庭鹤顺利走到李温茂身侧,伸手挡住他问:「李二少,这灵祈寺现在是怎么回事?」 李温茂最初先是被吓了一跳,发现是庭鹤后,那眼神立时就变了,就如同见了亲人般。 「你们两个没事正是太好了……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本来是跟着你们一路上山,结果到达寺庙后哪里都找不到你们。 再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大喊『慧善大师死了』『慧善大师是鬼』,周围的人顿时就慌了呀,结果这话才刚说没多久,就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鬼突然出现了……我都快吓死了,你们刚刚到底到哪里去了……」 李温茂颠三倒四的说了一通,眼中都包着一汪泪水。 说着说着还嚮往庭鹤身上凑,却被湛云归提着衣领,无法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22章 宿敌变忠犬8 李温茂失语了一瞬,眼泪珠子还挂在眼眶里,略有尴尬的看着二人。 第39页 庭鹤可没心思理会他复杂的心情,紧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李温茂楞了一下,随即回答道:「然后我就从寺里面跑出来了呀!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是赶紧跑吧,省得待会那些鬼跑出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李温茂说着,又侧身紧贴墙根,横着身体用十分滑稽的动作龟速挪动,一边还招唿庭鹤二人。 「你两傻愣着干嘛,快跟上呀!」 跑是不可能跑的,即便是跑也不会像李温茂这样,做无用功。 庭鹤摇摇头,「李二少先走吧,我和云归还有事要做。」 「还有什么事要做啊?」李温茂下意识问了一句,又见庭鹤与湛云归头也不回的,就往寺庙里沖,顿时急得直跺脚。 「诶,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回去了!」 瞧着两人几下就要跑没影,李温茂一咬牙,狠心跟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就算是替悦儿行善积德了……」 灵祈寺中仍有不少的人从里面跑出来,面带惊慌,脚步凌乱,只想着要赶紧跑,身旁有人摔倒都无人理会。 庭鹤与湛云归逆流而上,路上还顺手拉了几个快要摔倒在地的人起来。 越往里走人越少,直到最后在看不见有人在。 庭鹤匆匆赶到灵祈寺正院,本以为会看见尸体横呈,满地狼藉,哪料连个鬼尸的影子都没看见,倒是有个打扮古怪的道士站在中央。 谁家的道士不仅在后背挂把剑,还带着长琴、拂尘、酒葫芦……乌七八糟一堆东西的?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还有寺里的其他人呢?」庭鹤谨慎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那道士单脚踩在石墩上,回头觑了一眼庭鹤,也没说什么,随手指向右前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灵祈寺里的僧人们全都完好无损的或坐或靠在禅房内,只是精神上看着有些萎靡。 庭鹤走过道:「几位没有受伤吧?那些突然出现的鬼尸都去哪里了?」 寺里的大主持撑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多谢施主关心,贫僧等人没有什么大碍,至于那些突然出现的鬼尸,都要多亏那位道长及时出现,才让贫僧等人免遭一难。」 庭鹤听得微微挑眉,看来那个道士身份不简单啊。 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在他的记忆里清江城可从未出现这么一号人。 「那你们可曾看到明慈大师?」庭鹤再次询问道。 这下大主持面露疑惑,反而是那古怪道士回答庭鹤:「跑了。」 古怪道士似乎十分不满明慈跑了这件事,语气中都带着忿忿:「那秃驴跟个泥鳅似的,东跑西窜,还把我的『长青』给烧了!」 庭鹤这才注意到,古怪道士拂尘尖端的位置,有几缕被烧焦发黄黑色的麈尾。 「若让本道长再看见他,非把他身上的毛都拔光了不可!」 庭鹤:「……」 不管古怪道士心里对明慈有多愤怒,总之今日是没法子把明慈解决了。 庭鹤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毕竟明慈是个不稳定因子,报復心又强,留着总归是个祸害,说不准哪天突然出现,来找湛云归报仇也并没有不可能。 失望的情绪好似感染到了湛云归,湛云归柔下目光,破天荒的抬起手拍拍庭鹤的头:「属下无事,少……小姐无需担心我。」 「何况。」湛云归眼神微闪,「就算那和尚真找上门来,属下也有把握让他有去无回。」 这么一听,庭鹤心情又好了起来。 湛云归拿到鬼珠恢復实力,自保能力变强,日后就算碰上鬼帝也有一线生机了。 古怪道士看见两人的互动,从鼻子里轻哼出声,撇了撇嘴,十分干脆的转身就走,给众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景。 庭鹤都没来得及问这个道士的名字。 待到李温茂匆匆赶来,庭鹤与湛云归已经再往外走了。 「唿……你们怎么又,又出来了?那些鬼呢?」李温茂喘着气,这路程虽短,可他生怕从哪里窜出来只鬼把他给咬了。 心神紧绷之下,力气就耗费了不少。 庭鹤边往外走,边道:「鬼都被人收拾了,不下山去,还呆在这里干嘛?」 李温茂:……亏我还担心你们,你们却这样对我。 就很委屈。 * 灵祈山上的霍乱就在神秘道士的帮助下,逐渐平復下来。 清江城城主大人得知灵祈寺中发生的事情以后,勃然大怒,召集城中所有护卫严密搜查,势必要将明慈捉拿归案。 同时花大手笔请驱鬼者前往灵祈山,对灵祈山腰处那座院落进行封印,并将遗漏掉的鬼尸彻底清扫,免得再跑下山伤害无辜百姓。 当然,这些对庭鹤来说,没有一丁点关系。 此刻,庭鹤正笔直的站在大厅中央,眼观鼻,鼻观心,悲催地接受李佩玉对他的念叨。 「……为娘都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好好保护自己,顾全自己的安危,不要总是以身涉险,可是你呢?招唿都不打一声,直接就往灵祈山上跑!」 「且不说灵祈寺离清江城那么远,就凭这次灵祈山出现鬼尸的事,就足以说明山上有多危险,更何况还死了那么多人!」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次出事的是你,为娘该怎么办啊……」 第40页 李佩玉说着,伸出手,作势就要抹眼泪。 庭鹤忍不住默默顶了一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而且,我上山的事,娘分明也是知道的……」 「你竟然还敢顶嘴!」李佩玉双目一瞪,又开始对庭鹤滔滔不绝起来。 庭鹤无法,只能忍受着李佩玉新一轮的鞭策。 说到最后,李佩玉一口闷掉杯中的茶水,对优哉游哉看戏的庭老爷飞去一个眼刀:「你就知道坐着,也不过来帮我一起说两句!」 无辜中刀的庭老爷轻咳一声,面容严肃道:「这次的确是你们两人做得不对,但念在你们只是初犯的面子上,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这样的事情没有下次。」 庭鹤与湛云归同时应道:「是。」 庭老爷略一点头:「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就罚鹤儿在房中禁足三日,那都不许去。至于湛云归,你身为鹤儿的贴身护卫,还带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你的失职。」 「就罚你在柴房跪上三日吧。」 对于惩罚的决定,湛云归毫不犹豫直接应下,倒是庭鹤听了心有不满:「爹,这次是我旨意要去灵祈寺,和云归没有关系,错并不在他。」 然而庭老爷本意已决,不论庭鹤怎么说都无用:「行了,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以前,下去领罚吧。」 「爹……」 庭鹤还想再劝说一番,湛云归就已然领命,转身出门领罚去了。 无奈之下,庭鹤也只好听从庭老爷的吩咐,在房中怀着担忧湛云归的心情,无所事事的待了三日。 等到三日时间一到,庭鹤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一路小跑,就朝柴房的方向而去。 穿过几道迴廊,再绕过前方的巨石假山,便是庭府的柴房了。 这里除了杂役下人和府中侍卫们,鲜少会有人来,却不想,在庭鹤才刚刚行至巨石假山前,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 「臭小子!能让本姑娘瞧上你,是你的荣幸!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 只听第一句,就已经让庭鹤沉下脸,怒气上涌,气得眼尾都泛了红,等不到那婢女把话说话,直接现身,愠怒道:「否则会怎么样,也让我听听,如何?」 「小……小姐……」 那婢女乍然见到庭鹤,吓得腿都软了,连带着身旁另一名婢女,一同面无血色地跌坐在地,止不住的发抖。 「小姐,我……我只是、只是……」婢女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急得都哭了。 庭鹤冷眼旁观,对婢女楚楚可怜地模样不为所动,所说的话更是令那婢女恐惧:「身为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既然不想再做婢女,而想做『小姐』,那我们庭府可就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来人,把她们送到『怜舞楼』里去,让她好好感受一下,做『小姐』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怜舞楼是清江城里有名的妓院,那婢女也十分清楚这一点,霎时惨白一张小脸,拼命求饶:「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求求小姐……」 婢女跌坐在地上,悽惨地跪趴过去想拉住庭鹤的衣角求饶。 可惜很快就有奉命而来的侍卫上前,将她连同另一名婢女拉下去,行动无丝毫拖泥带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给她们留。 处理完这两名婢女,庭鹤这才带着一肚子闷气进入柴房,反手关上门,随后毫无形象的岔开脚,径直就坐在湛云归对面。 他一双桃花眼还泛着红,好似那春天里嫣然怒放的桃花,灼灼其然,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倒影着湛云归略带疲惫的面容。 「为何不曾听你说过这件事?」 庭鹤仔细想过,那婢女的口气十分熟捻,且从她话中说的内容,想必这样的威胁不是第一次发生。 而他却从未听湛云归提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  团欺李温茂:) 第23章 宿敌变忠犬9 「只是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罢了。」湛云归敛下眼眸,轻声道。 这样的事情,在他来清江城之前就经歷过太多,相比那些人的手段,这婢女实在算不得什么。 索性任由对方去了,或许再过段时间,婢女自己就先另寻他欢。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怎么能算小事呢?!」庭鹤眉梢微抬,不满地:「你是不是把我说的话都忘记了?」 「并未,属下当然记得。」 湛云归怎敢忘记,当自己初来庭府时,眼前这人信誓旦旦的说,会由他来护着自己。 这是湛云归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与陌生人给予他的善意。 并非因特殊体质,而厌恶他的人。 「既然记得,那就应该好好按照本少爷的话去做,听明白了吗?」 庭鹤一言一语的仔细叮嘱着,生怕湛云归依旧不听他的话。 那如同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而露出像是幼虎张牙舞爪的样子,落在湛云归眼里,只觉得十分可爱。 湛云归没忍住,微微勾起唇角:「嗯,属下必定铭记于心。」 「咳嗯。」庭鹤轻咳一声,努力抑制住快要发红髮烫的耳垂。 他在心底嘀咕着,这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当真是不一样,就连一缕垂落的髮丝,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性感。 这般想着,庭鹤抬起手,把垂落在湛云归脸颊边的一缕髮丝撩到对方耳后:「行了,都跪了这么几天,肯定膝盖都青肿了,快起来让我给你看一看。」 第41页 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擦过湛云归脸颊,丝丝清爽却不黏腻的薰香味儿在他鼻尖绕缭着。 湛云归眼眸倏然黑沉,喉结向下滑动一瞬。 依着庭鹤的话,湛云归顺从地席地而坐,讲裤腿撩至膝盖,露出早已红肿的膝盖处。 庭鹤下意识皱了皱眉:「都伤得这般严重,怎么也不知道绑上护膝。」 「少爷不必担心,像这样的伤,过几天自行就能好。」 在湛云归看来,这小伤着实不算痛,药业无需上,只不过是腿脚不方便几日而已。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能逞强。」 庭鹤心想,幸好因为上一世的习惯,他随时都带着药膏,正好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仔细将外伤药涂抹在了湛云归的膝盖处,清凉的感觉霎时缓解了他膝盖处的灼痛感。 两人沉默不语,唯有别样的暧昧和淡淡药味儿环绕两人。 烛火跳动,倒影着两人的身影相依相偎。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更qaq……为即将入v做准备,感谢家人们理解(晚点应该还有免费的一章…… 第24章 宿敌变忠犬10 不多时,庭鹤替湛云归上好药,湛云归为了表明自己伤得不重,还故意在原地跳了两下。 「你这人,刚涂完药,就别……」 庭鹤正打算说上湛云归一二,然而柴房里的烛火却在一瞬间熄灭,一股阴冷而危险的气息忽然出现在柴房外的院子里。 首先发现不对的是湛云归,他二话不说就把庭鹤护在身后,双眸冷冷地看向窗外。 只见门前院落空地,幽幽的浮现几处黑色的身影。 「那是……」 庭鹤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刚从灵祈山上下来,竟然又在自家府上见到了鬼族的身影。 「少爷,你在房中不要出来,属下先出去看看。」 湛云归沉下表情,在庭鹤的一句「你小心点」中,慢慢走出屋子。 院落中,浮现黑影的位置有三处,影影绰绰,仿佛夜深人静的梦魇,又如同一团团乌漆墨黑的影子,在湛云归的冷然注视下,逐渐化身为三道陌生的身影。 「属下一甲参见吾王。」中间那道黑影两桶另外两道黑影同时匍匐跪地,卑微又恭敬地行了礼。 「……」湛云归一阵沉默,尽管他从自己的记忆中,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不代表他就很想见到这些人,或者说是……鬼族。 而他,则是鬼域鬼帝的第七子,眼前这些鬼的王。 「你们来干什么?」 「王,在您失踪后,属下等人四处寻找,终于在今日才找寻到您的踪迹,还请您随属下重回鬼都,重振我族!」 一甲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沉重与急迫。 可惜湛云归併不为所动:「你们回去吧,如今我在这里还有事未了,不会跟你们的走的。」 「王!」一甲等鬼顿时慌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主,却不想和他们走,这可怎么得了。 「王,恶鬼域的众鬼不能没有您的带领,除了属下,鬼殿中还有无数忠臣等着王您的回归,王!您就跟属下一起……」 「行了。」不等那鬼说完,湛云归带着几分薄怒将之打断:「是不是时隔太久,本王的话已没有威信,连你们也不听了吗?」 在这里还有着他珍重的人在,怎能随意离去? 自湛云归身上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直逼的一甲等鬼头都抬不起来,眼中只有对他们王的恐惧:「不,属下不敢!」 「哼,那就滚吧,别让本王再看见你们!等待时机一到,本王自然会会鬼域的。」 湛云归先打一棒子再给颗糖,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时机,那都是他说了算。 果然,一听到湛云归还是会回去的,一甲等鬼心中尽管仍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十分恭敬的领了命。 「等等!」 忽然想起了什么,湛云归叫住起身准备离去的三鬼,眼眸微眯,轻声的吩咐起其他命令…… 那厢,庭鹤在柴房内等了许久,都没见湛云归回来,忍不住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蹲下身子,双手扒着门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云归。」 解决完院内最后一只鬼物,湛云归收回利剑,轻敛去眉间未散的戾气,这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庭鹤正身着一袭浅粉色襦裙,犹如春日里绽放的一簇艷桃,可怜巴巴地扒拉着门沿望向他。 见湛云归朝他看过来,庭鹤眨巴下眼睛:「都处理完了吗?」 抬脚迈过瘫倒在地的鬼族尸体,湛云归几步行至庭鹤身前,自上向下看着庭鹤:「回少爷,都已经处理完了。」 庭鹤点点头,试探着看向湛云归身后,入目之处,是倒了一地狰狞鬼族。 「竟有这么多……」庭鹤暗自咂舌,语气中倒也没多少惧意。 不过空气中开始缓缓浮散起灰黑色的粒尘,那是鬼族身死后,化作的尘埃。 眼瞧着那些粒尘向他飘来,多少有些洁癖的庭鹤下意识站起身,却因蹲的有些久,双腿发麻,重心不稳地就朝前倒去。 湛云归条件反射般张开双手,就被庭鹤扑了个满怀。 「少爷,请小心些。」 头顶传来湛云归隐含担忧的话语,庭鹤撑着对方的手臂,甩了甩自己酥麻不已的小腿,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第42页 「云归,我想去沐浴更衣,你抱我去。」庭鹤抬头直视着湛云归的双眸,大有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 湛云归眸光忽闪,声音不由自主的哑了:「少爷,您的身子贵重,属下岂敢……」 对于自己心中的太阳,他岂敢岂敢轻易地玷污。 「我不,就要你抱我去!」庭鹤却得寸进尺的放松身体,靠在湛云归怀里,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湛云归身上。 对于庭鹤耍无赖的样子,湛云归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好身子一弯,继而左手从庭鹤的腋下穿过,右手勾住庭鹤的膝弯,稍稍用力,就将庭鹤轻而易举的抱了起来。 穿过重重回廊,无视下人们震惊地看着他们的眼神,湛云归抱着庭鹤来到了浴房。 内里,早有下人随时备着药浴。 轻柔地将庭鹤放下,庭鹤便对着湛云归顺从的张开手。 湛云归见此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所有话都咽进肚子里。 更衣过程中,湛云归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直到脱下庭鹤双脚的鞋,湛云归再一次把庭鹤打横抱起,放入浴桶中。 做完这一切后,湛云归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退出房间,静默地守在房门口。 然而,不知何时紧绷的下颌,以及几乎快要掐紧肉里的指甲,都在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浴房内,庭鹤对着湛云归离去的方向撇撇嘴:「啧,怎么这一次,一点都不开窍。」 暖气氤氲,薰香缕缕。 庭鹤不知不觉在浴桶中泡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久等不见传唤的湛云归,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庭鹤身上裹着宽松舒适的睡袍,浑身冒着湿漉漉的热气。 泡澡泡得太久,导致他脸颊都透着粉色,犹如成熟了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庭鹤桃花眼微眯,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给自己擦拭小腿上水珠的湛云归,方才没有成功的事,又蠢蠢欲动起来。 「云归。」庭鹤一声轻唤,「这次多亏你在山上护着我,才让我免遭一难,我想要报答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话语中暗含引诱,只需要轻轻一捅,那窗户纸就能破了。 可湛云归头也不抬地继续擦拭:「属下身为少爷的护卫,保护少爷的安全是职责所在,少也无需报答。」 「无需报答?」 庭鹤没有来的轻笑一声,那笑意直达眼底,月色在他身上镀了层光,照耀得他一如月宫仙人般。 他抬起另一条腿,脚趾从湛云归的腹部一点点向上擦过,动作缓慢,带着丝丝别样意味。 最后停在湛云归胸前,脚心轻抵着对方的胸膛。 湛云归蓦然停下擦拭的动作,抬起眼眸,目不转睛的凝视庭鹤的双眼。 眸色深沉,眼中似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凝结成灼人墨色。 庭鹤勾起唇角,笑着道:「可我偏要你有所求。」 「你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太不容易了qaq感谢家人们的支持!入v章节会有万字大长更和随机红包掉落,希望能继续支持我!! —————— 放个预收,戳专栏可以收藏: 《穿成炮灰花瓶后我爆红了[娱乐圈]》 文案: 温久意外穿书,发现自己穿成了黑料无数,演技巨烂,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偏偏还不知羞耻嗑着自己与男主cp的娱乐圈小炮灰。 彼时小经纪人正对着他一脸悲痛:「久哥,我们马上进组了,可你却连台词都记不住,这该怎么办呀……」 温·前世多奖项荣获者·久淡定一笑:「不就是演戏吗,我可以现学。」 - 自《墨剑》剧组公布主演之后,网上一片叫衰,纷纷要求温久退出剧组,否则绝不为烂片买单。 直到剧组公布了一组剧照加花絮—— 照片中的温久长髮披肩,衣襟半开的骑在马背上,狭长的凤眼微眯,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犹如一只娇贵的猫咪。 众人:……这特喵的是谁? 再一点开花絮,据说是温久亲自拍摄,没有用任何替身。 众人抱着怀疑态度点开视频:…………卧槽!这腿,这腰,这段剑舞简直绝了!! 再后来,车技超炫的赛车手、花滑一流的运动员、寻味他乡的厨师……温久全都不在话下。 - 新人影帝颁奖台下,一片热潮。 粉丝们:「啊啊啊小久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温久面露为难:「生孩子我就不会。」 cp粉们:「呜呜呜大佬你什么时候再嗑一嗑你和姜野的cp啊?」 温久立刻面无表情:「我和他不熟。」 姜野:…… 颁奖结束后。 姜野气急反笑,把温久按在怀里欺负:「和我不熟?不想嗑我们的cp?」 温久被欺负得眼尾发红,直拿牙齿咬他:「混蛋!……你他妈能不能快点,我要夹不住了……」 第25章 宿敌变忠犬11 皎皎月色似轻纱, 柔和的自窗外倾泻落地,笼罩在两人身上。 湛云归一时无言。 抵在胸口的脚心似乎有些发烫,烫得湛云归心头微微灼痛, 又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抒发略微慌乱的心情。 第43页 那热意顺着胸口处,向着四肢百骸蔓延,所经之处犹如烈火燎原, 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他点燃。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 吹来几朵乌云将明月半遮半掩。 湛云归的半张脸霎时掩在黑暗中。 烛火噼啪声, 仿若惊动了恍惚中的湛云归,他迅速的敛下眼皮,飘忽的视线落在了庭鹤右脚脚踝处的一粒黑痣上。 「既是少爷的要求,属下不敢不从,只是……」 湛云归忍了又忍,才忍住对着眼前的一片白皙亲吻下去的冲动。 他再次抬眸, 眼中浓黑深得可怕。 「只是少爷可否容许属下暂缓些时日,等到时候, 属下必然会从少爷这里取走, 我所求的……」珍宝。 最后两个字轻到庭鹤没有听清, 就消散于湛云归的唇齿之间。 湛云归喉间阵阵干干渴, 嗓音低沉沙哑, 他想, 要是自己再待下去,说不定就会对庭鹤露出丑态。 于是他加快手上的速度,草草替庭鹤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随即也不等庭鹤回应,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勐兽在追赶他一样, 慌忙失措的逃离此地,连平日里守着的规矩都忘记了。 不过庭鹤此刻也无暇顾及这些。 待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他就如同脱了水了的鱼般,一下子向后瘫软到了床上。 庭鹤随手抓住枕头抱在怀里,将整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 ——啊啊啊啊啊啊! 庭鹤无声吶喊,身上因为洗澡而蒸出的粉色,此时不见减少,反而加深,愈发的白里透红了。 如此翻滚好几次,庭鹤才停了下来,从枕头里露出盈着一层淡淡水汽的桃花眼。 他方才,还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 可惜,最后还是让湛云归给跑掉。 庭鹤原本是打算趁着湛云归终于忍不住时,将之扑倒,好一解上一个世界之「仇」的! 但还是没有让他得逞,庭鹤有点失望,但还不至于气馁。 总归,这个世界的湛云归,可比上个世界的他好攻略。 「究竟是我男扮女装这张脸不够好看呢?还是这个世界的他有什么隐疾?……」 庭鹤自言自语着,抬手摸摸自己的小脸——肌肤滑嫩,吹弹可破。 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容貌映丽,唇红齿白,却不显丝毫女气,眉目间流转的矜贵又为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怎么看都不算长得差。 那么答案就只能是……庭鹤不由得这般胡思乱想着。 但就算湛云归不行,不是有他吗? 庭鹤顿时心满意足,随后将枕头放回原位枕着,扯过床被盖在身上,美美的睡了过去…… 翌日,庭鹤同李佩玉和庭老爷在厅堂用早点。 李佩玉端着碗沿,轻轻地吹了一口滚烫的米粥,状似随意问道:「鹤儿,听说你把两名婢女卖到怜舞楼里去了?」 庭鹤应得也很随意:「是啊,那两名婢女以下犯上,妄想在府中称主子,难道不应该罚吗?」 「不,你这样做很对。」 李佩玉以前曾担心庭鹤会因为从小当成女儿来养,加之身子骨弱,而养成软弱的性子,但如今看来,她是不用太过于担忧了。 这时,庭老爷插了一句:「不过是处罚两名失职的婢女,你就别过于操心了,鹤儿他,自有分寸。」 李佩玉闻言轻哼了声,倒是没有反驳自己夫君的话。 庭老爷呷了口茶,对着庭鹤说道:「倒是再过两日,便是城祭大典,将会在城主府上举办,届时,你们随我一道前去吧。」 一年一度的城祭大典,是为了驱逐鬼族,祈求平安而诞生的节日。 每年,都会由清江城的城主大人主持,邀请全城百姓,共同观典。 只不过今年因先前灵祈寺出现大量鬼尸的原因,提前了些许时日,目的也是为了让清江城的百姓们能够早早安心。 城祭大典当日,庭鹤就同家人乘坐马车,早早前往城主府。 此时天际边将将浮现出一抹鱼肚白,清江城中百姓大多就已起身,收拾妥帖,带着城主府下发的邀请函,或同家人相伴,相携三五好友,出门参加祭典。 巳时一刻,带有青兰竹纹家徽的庭府马车在城主府前停下。 清江城城主李赫亲自出门相迎,还没见着人从马车上下来,就已经先朗声大笑:「哈哈哈,庭老弟,你们可算到了。」 庭老爷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平时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带上几分笑意。 「让李老哥久等了,是小弟的不对,待会祭典庆祝宴上,必定来陪大哥好好喝上几杯!」 「哈哈哈,好!」李赫喜出望外,「好啊,有你这句话,今儿个咱们两兄弟定当不醉不归!」 这厢两人正叙着旧,后一辆马车上,庭鹤伸手撩开车帘,有些勉强的从车内挪出身子。 他今日在李佩玉的强烈要求下,可谓是盛装打扮。 虽不着半点脂粉,然而一袭红装却足够亮眼,面容映丽,一双桃花眼仿若含情。 刚一从马车里出现,立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了,无一不为他惊艷。 哪怕是沉默地侯在马车旁,一身黑衣的湛云归,眸中也飞快的划过一道暗光。 可庭鹤冷着脸,十分不情愿,任哪个男人穿这么华丽的女装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都很不爽好嘛。 第44页 被人直勾勾打量的目光过于厌恶,庭鹤站着车辕上,拒绝了城主府侍从上前搀扶他,反而冲着湛云归伸出双手。 「云归,你来抱我下去。」 语气动作极其自然,还带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到的依赖。 「是。」湛云归轻声应下。 嘴角悄然勾起,湛云归直接绕过城主府的侍从,在庭鹤身前站定。 随后右手臂勾住庭鹤的膝弯,左手掐着庭鹤的腰,小臂稍一用力,轻而易举的就将庭鹤单手抱了起来,再动作连贯的把人放在了地上。 两人并肩而立,一红一黑,竟是相得益彰。 周围的人,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力气大了不起啊,他们也好想单手把「美人」抱下马车哦…… 李赫显然也注意到了庭鹤这边的动作,他对庭鹤与湛云归私下里的小亲密熟视无睹,反倒是对着庭老爷夸赞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令爱了吧?今年不见,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庭老弟好福气啊!」 庭老爷虚心接受称赞:「哪里哪里,比不得李老哥家中子女各有千秋,皆是人中龙凤啊。」 庭老爷轻轻拍了下庭鹤的肩膀:「鹤儿,这位就是你的赫叔叔了,你刚出生那会,他还抱过你呢。」 「赫叔叔好。」庭鹤弯了眉眼,笑说道。 既然李赫在他出生的时候抱过他,说明也是知晓他真实性别的人,方才能面不改色的夸他「亭亭玉立」,看来也是个老狐狸。 庭鹤默默在心里对李赫做出评价,还挺好奇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才能教出李温茂那样的傻白甜。 李赫含笑着对庭鹤点点头:「时间过得真快,都长这么大了啊……对了,你娘呢?怎么没有看见她人?」 「说起这件事,小弟我先给李老哥道个歉了。」庭老爷一脸歉意,嘆道:「原本佩玉今日也会和我们一同前来,可不知怎的却在昨日染上风寒,实在无法出门,于是只得在家修养了。」 「竟是这样。」李赫也跟着嘆了口气,「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也就上了年纪了,平日里,不好好注意着就容易生病,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谁说不是呢。」庭老爷万般惆怅道。 眼瞧着气氛有些低落,庭鹤不由得出来打圆场:「爹,赫叔叔,这大好的日子,您们就别嘆气了,往后您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时间也不早了,温茂兄一个人在里面,估计忙得团团转,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帮帮他吧。」庭鹤转移起了话题。 提起李温茂,李赫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很快又恢復如常:「侄女说的是,我们还是先进去,就别在这干站着了!」 庭老爷贊同的点头,与李赫先后进入城主府。 庭鹤跟在两人身后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湛云归没有跟上来,转头疑惑道:「云归,怎么了?」 湛云归收回看向城主府上方天空的视线,敛下神色,「属下无事。」 他不愿意说,庭鹤也就假装自己不知道,沖湛云归一抬下巴:「没什么事就别愣着了,还不赶紧跟上。」 临近午时,收到邀请函的百姓陆陆续续抵达城主府。 城祭大典的举行场所布置在城主府西南侧的一大块空地上。 早在数日之前,就有匠人在这里搭建好了祭台,呈上窄下宽的梯形高台。 高台两侧设有数列长桌,桌上摆满了精緻的菜餚酒水,供城中百姓落座享用。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时候也快到了,李赫当下走上高台,在正中央站立,抬起双手微微往下一压:「各位,请安静一下——」 浑厚沉着的声音一出,原先哄闹不已现场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台下,成百上千的清江城百姓齐齐把李赫望着,等待他的下一句。 李赫面容庄重,朗声道:「今日,诸位共同聚集在此,皆是受李某所邀,前来参与今年的城祭大典。相比往年,今年城祭大典的时间提前……」 高台之上,迴荡着李赫激昂慷慨的发言,城中百姓无一不认真聆听。 唯有坐在台下次席的庭鹤,把视线落在了跪坐在他正对面,微微垂头,挡住脸上表情的李温茂身上。 怎么看,都觉得李温茂有些不对劲。 庭鹤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半靠在湛云归肩膀上,小声在他耳旁讲话。 「云归,你有没有觉得,李温茂他……哪里有些不对劲?」 湛云归抬眸望向对面,沉吟半响:「有。李二少周身的气氛,有些反常。」 「是啊,平时挺欢脱的一个人,怎么今儿个看起来,郁气重重的,就像是在冒着冷气儿一样……」 庭鹤轻蹙眉头,他知道今日城祭大典上,可能会有与湛云归有关的鬼族出现。 为此他做足了准备,但却并不知道其他人会发生什么情况。 李温茂人不坏,此刻对方人不对劲,庭鹤免不了为他担心几分。 湛云归感受着庭鹤后背贴在他手臂上,传来的温热体温,心下有些微悸动,同时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嫉妒。 他不想看见,庭鹤为别的男人如此担忧的神色。 湛云归也学着庭鹤的样子,凑到庭鹤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少爷,需要属下过去看看他吗?」 庭鹤先是下意识抖了抖,转头看湛云归却是一脸正色,心下狐疑地揉了揉耳尖,摇了摇头。 第45页 「再等等吧,众目睽睽之下太显眼了,而且,看赫叔叔的样子,也快讲完了。」 庭鹤凝望高台,李赫命人端来一杯白酒,显然是到了发言的最后一个环节。 分明是正午,天边不知何时开始滚来层层乌云,天色渐渐暗下。 李赫浓眉紧拧,双手端正持杯,浅风捲起了他的衣袖。 「……因而,诸君与我今日共聚再此,应当一同为清江城所有人祈愿,驱逐鬼族,还我安然!」 闻言,台下众人忍不住同时拿起酒杯,高举过头顶,齐声重复:「驱逐鬼族,还我安然!」 整整重复了三遍后,众人才与李赫一起仰头饮下酒水。 庭鹤浑水摸鱼的也浅酌了一小口,不敢多喝,心里越来越密集的不安,让他逐渐提起心来。 李赫痛快喝完白酒,把酒杯顺手放在侍从托举的木盘上,长嘆道:「祭酒已饮,就下来就该……」 话未说完,只听到忽然响起一声:「且慢!」 李赫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目光转向台下,浓眉再度拧起:「温茂,你这是想干什么?」 惨白着一张脸,李温茂踉跄起身,冷冷直视道:「父亲,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我……」 李赫面露挣扎,一面是对自己亲身骨肉的不忍,一面又是对清江城众多百姓的愧疚。 最终狠狠一闭眼,心下已然有了决定。 「温茂,现在正是祭典的关键时刻,你给我退下!!」厉吼出声,李赫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瞬间苍老十岁。 但这个结果,李温茂其实并不意外。 他凄凉一笑:「可是悦儿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父亲,一切都晚了啊……」 骤然颳起的大风吹散了李温茂最后的话语。 天光昏暗,乌云蔽日。 以高台为中心,数个繁杂的阵法同时亮起,伴随着一道庭鹤熟悉的嘶哑声:「哈哈哈,终于,我明慈终于成功了!!」 一个浑身骯脏不堪,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糟老头子,倏地出现在李温茂身旁。 ——竟是躲藏多日不见的明慈! 「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想到明慈会藏在城主府里!」庭鹤沉下脸,他们和明慈之间算是血海深仇。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庭鹤也怪自己,忽视了灯下黑这个道理,这才让明慈藏到了今天。 明慈甫一出现,李温茂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急言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吧事情办妥,悦儿呢?你说你有办法让她活过来,那现在她人呢?!」 「急什么。」明慈不耐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连同鬼域的结界已经开启,再过一会,你就能和你的女人团聚了,呵呵呵……」 明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眼底是想要让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疯狂。 一听自己的悦儿果然有救,李温茂倒是冷静下来,却对眼前如遭炼狱的一幕幕置之不顾。 为了维持打开结界的阵法,前来参与祭典的百姓俱都成为了阵引。 这些百姓如今瘫倒在地,纷纷陷入昏迷之中,在悄无所觉中被阵法吸走生命力。 庭老爷同样也陷入昏迷,不管庭鹤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少爷。」湛云归握住庭鹤的左手,微凉的体温让庭鹤从对庭老爷的担忧中抽出来。 「我会派人护送你和老爷去安全的地方,你们都不会有事的,别慌。」 湛云归声音沉着,平稳的语气却有着淡淡的自信与安抚。 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慌。 「好。」庭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视线落在了湛云归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出来。 他们面无表情,面容平凡,让人挑不出错来,但就是让庭鹤觉得,这些「人」很不简单。 「云归,他们是……」庭鹤下意识问道。 他们便是按照湛云归的吩咐,四处寻找明慈下落的一甲等鬼。 当然,湛云归此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庭鹤,他怕吓着对方。 「他们……」湛云归眸光微闪,「他们是谁我以后告诉你,现在,你先和老爷去安全的地方。」 站在他身后的一甲上前一步,轻松地就把庭老爷从地上背了起来。 其余两人上前一步,想要护着庭鹤,与一甲一道离开。 庭鹤却直接拒绝:「让他们带走我父亲就好,我留在这里。」 湛云归张口欲驳,但是对上庭鹤坚定的目光时,忽然顿住。 庭鹤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这话他一直铭记在心。 而现在,庭鹤也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湛云归,他说到做到。 湛云归喉头动了动,漆黑的眸色加深,「这可是你说的……」 哪怕是以后你想离开,我也不会再放手。 「嗯?你说什么?」湛云归的声音过小,庭鹤一时没有听见。 湛云归沉默摇头,只是对身后两鬼吩咐:「你们两个,好好保护少爷,莫让他收到一点伤害,否则……」 湛云归眼眸微眯,属于鬼王的气势施压在两鬼身上。 两鬼冷不丁地颤抖一下,斩钉截铁地应道:「是!」 半空中,鬼域的结界已开,已经有不少的鬼从结界中跑了出来。 身为城主,李赫当然也有几手驱鬼的门道。 第46页 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形影单只,孤身作战,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李赫满脸痛苦,对着李温茂所在的方向嘶声厉吼:「温茂,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是在做什么?你是再让清江城全城百姓白白葬送性命啊!!」 李温茂身体一僵,但又想到悦儿,只好狠心咬牙:「父亲,我不能没有悦儿!」 「温茂!!」李赫是真的怒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自私。 眼前这父子成仇的一幕让明慈嗤笑一声,「真虚伪,明明早的时候还能阻止……」 鬼物四处游荡的画面格外赏心悦目,就是不知怎地,这些鬼物就是不往一个地方窜。 明慈转头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他恨之入骨的两人。 「好啊,竟又是你们两个!」明慈一声冷哼,若不是因为庭鹤与湛云归,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而且他过后反覆思考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生吞鬼族,驱使鬼尸。 最后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明慈咧嘴一笑,那笑意粘稠噁心,令庭鹤想到了下雨天沾到衣服上的泥土。 「想不到,身为鬼域的鬼王,竟然伪装成人出现在人族中,呵呵呵……」 他说的这话声音不小,刚好能让在场还清醒的人都听见。 「什么?!你说他是鬼王?!」李温茂大吃一惊,他把庭鹤当成唯一的朋友,到底还是有着几分良心。 「庭鹤,你听见了吗!这人是鬼王,他故意成为你的侍卫,居心不良,不安好心,你赶紧从他身边离开!——」 闻言,湛云归的脸色骤然冷下,死死看着明慈与李温茂,眼中杀意必现。 他一言不发,也……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看见庭鹤惊恐、厌恶、嫌弃的眼神。 手指忽然触碰到一片温热,湛云归先是唿吸微滞,瞳孔紧缩,随后带着些许不敢置信与淡淡地期待侧眸—— 庭鹤握住湛云归的手,小脸微扬,一双桃花眼里具是挑衅:「那又如何?」 「不管云归是人是鬼王,他都是我庭鹤的人。」 他的人。 这几个字眼深深地取悦到了湛云归,他低声笑了起来,嗓音低沉中带点难以言喻的性感,刺激着庭鹤的鼓膜。 庭鹤装作虎着脸:「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当然不是,少爷说的很对。」湛云归唇角勾起,颊边那粒红痣愈发明艷,摄人心魄。 等到湛云归笑够了,这才赏脸似得看向明慈,目含冰冷杀意。 「我说过,再让我看见你,必让你有去无回。」 赤色花纹瞬间从湛云归的颈侧蔓延而上,只不过这一次瞳色倒是正常。 来自鬼王的气势驱使着鬼力微弱的鬼物,他们转移方向,不断向明慈涌去。 但这一次,明慈也是做足了准备。 在阵法的加持之下,部分鬼力稍强,不受湛云归控制的鬼物与之厮杀。 还有他新做出来的鬼尸,也再度出场。 浓烟滚滚,鬼物地厉嚎声不绝于耳,天地间仿佛成为了鬼物狂欢场。 「口出狂言,这次,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明慈一掌拍开了湛云归袭过来的拳脚,眼眸猩红。 两方人马打得不分上下,湛云归也亲自出手。 但尽管有他的下属护着庭鹤,他也不敢轻易的离庭鹤太远,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这点被明慈注意到了,所以专挑庭鹤下手,拿弱点开刀。 湛云归从开始的主动出击,到后面的被动防御,一时半会还无法见分晓。 庭鹤见此有些郁闷和懊恼,他想上去给湛云归帮忙,然而凭他的□□之躯,上去也是送死。 正蹙眉想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白须—— 「是你!」 姗姗来迟的古怪道士,一声不吭地插入湛云归与明慈的交手中。 他只是用手中的拂尘朝名词的方向一抽,那明慈就如同一块破布般飞了出去。 「好小子,本道士还没走呢,竟还有胆子在城中撒野!」 古怪道士冷讽一声,紧接着从背后抽出长剑,随意舞了个剑花,就将长剑急射而出。 嗡!—— 长剑稳稳地插入结界中心,再没有第二只鬼物从结界中钻出来了。 明慈「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像狗一般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古怪道士:「又是你!」 「是啊,又是我。」古怪道士翻了个白眼。 他不再理会再度吐血的明慈,一指李温茂狠狠批评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死不能復生!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话你居然还敢信?!」 继而一指庭鹤:「你,要帮忙就好好帮忙,傻站在那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最后再指向湛云归。 「你,你……」对上湛云归冷冰冰的眼神,古怪道士反而踌躇起来,最后不耐地:「你好的很!」 湛云归:「……」 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又把人给批评一通,这古怪道士到底是想干嘛? 庭鹤嘴角微抽,摸不着头脑,然而却眼尖的看见,那古怪道士的拂尘冒起了烟。 「喂,道士,你的拂尘着火了!」 「嗯?!」 古怪道士一蹦三尺高,急急忙忙地给自己心爱的拂尘灭火。 第47页 ——竟是明慈为了逃走,再次故技重施,又用诡法神不知鬼不觉给拂尘点上了火。 明慈脚底抹油,知道自己不是他们联合起来的对手,当下就逃跑。 古怪道士气得不行:「又是这一招!等我把人抓到了,必定把他全身上下的毛都给烧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明慈跑了的方向追过去,追到一半,好像又想起什么似得,转回身。 「喂,你,跟我一起去!」 湛云归眉头一皱,当下就想要拒绝。 那古怪道士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抢先开口:「我分了一半灵力出来封印结界,现在虚得很,你也不想他再逃走一次吧?」 古怪道士沖半空指了指,他射出去的长剑,正纹丝不动的插在那。 湛云归心里是一丁点都不想离开庭鹤,庭鹤反倒抓住他的手晃了晃。 「云归,快去吧,有他们在这,我不会有事的。」庭鹤认真看着湛云归的眼眸说道。 「可……」 「别磨磨唧唧的,再磨唧下去,人都没影了!」 湛云归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古怪道士打断。 他忍了又忍,最终在庭鹤催促的眼神中,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满身杀气的跟古怪道士追了上去。 不出片刻,就再见不到两人的背影。 天空中乌云稍散,但仍是暗沉沉的一片,狂风渐息,至于两三缕微风时不时地吹过。 庭鹤抬眸望去,见有长剑堵住结界,不再有鬼物从中窜出。 余下四处飘荡的鬼物,则轻松被李赫及湛云归吩咐保护庭鹤的两鬼解决。 但城中百姓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估计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李温茂磨磨蹭蹭地往庭鹤这边靠过来,却不敢站的太近,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一脸纠结。 如此反覆几次,他才从嘴里憋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庭鹤斜眼睨了他一下:「你跟我道歉有何用?」 「我……」李温茂顿了顿,眼神黯淡,「我只是太想悦儿了,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我,没想要害谁的性命……」 庭鹤冷着脸,一针见血:「可她已经死了!而现在还躺在地上的人,也会因你折损不少寿命。」 「不,悦儿没死!」李温茂勐然抬头,似乎因为庭鹤的话感到不虞。 「明慈大师说过,只要我能帮他做事,他就能帮我救治悦儿!」 「我亲眼看见明慈大师,把一名溺水而亡的女童给救过来。」像是担心庭鹤不信他,李温茂又补充一句。 庭鹤闻言颇为无语,懒得和他多说废话。 什么把溺水而亡的女童救活,分明是用邪术把女童炼成鬼尸,使之成为只听从明慈命令的傀儡罢了。 可李温茂这傻小子在丧妻之痛,极度绝望之下,竟然相信了明慈的谎话,才酿成如今的局面。 追根到底,李温茂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李温茂独自一人说道半响,见庭鹤不搭理他,自知讨了个没趣,索性抿抿唇,偏头不再多言。 仍在四处飘荡的鬼物不多,且大多都鬼力低下。 没花多少功夫,李赫与那二鬼便解决的七七八八,连庭鹤都上手帮忙处理一两只。 然而成片倒在地上,还未转醒的清江城百姓,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李赫俯身查看一二人的情况,发现这些百姓们气息平稳,脉象正常,像是睡着了一般无二。 但为何迟迟不醒,恐怕是和明慈设置的诡异阵法有关。 略一沉吟,李赫道:「恐怕还要等那位道长回来,才有法子解决百姓们沉睡不醒的情况。」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稍等片刻,或许他们就该回来了。」庭鹤提议道。 李赫对此表示贊同,完全不顾自家儿子焦急反对。 「阿父,你之前分明答应过我,会助我一臂之力,为何现在要反悔?!」李温茂出声质问。 李赫严肃着一张脸,直言道:「我后悔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因为一时心软而答应你,险些酿成大错。」 「待到事情结束之后,我亦会辞去清江城城主之位,给城中百姓们一个交代。」 「父亲!」李温茂大吃一惊,他没料到一向爱民如子的父亲,会主动辞去城主之位。 庭鹤同样也没想到,看来今日的事,的确给了他很大的刺激。 「还有你,温茂。」 李赫看向李温茂,眼中隐隐有不忍,但也得狠下心来说狠话:「不要再执迷不悟,悦儿已死,你还是早些把他放下,若今日之事,再有下次,那么我李赫便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这话虽说的重,但也是真心想要劝李温茂回头,不要一错再错。 可惜,李温茂在悦儿的事情上,向来都容易钻牛角尖。 他凄凉一笑:「执迷不悟?呵呵,父亲,您知道悦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她就是我的命啊……」 李温茂闭上眼,掩去即将溢出眼角的泪珠。 眼前浮现出悦儿的音容笑容,就好像那人就在他身边,从未离去过。 再度睁开眼,李温茂面无表情地:「我不能保证以后我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既然父亲您不愿再认我,那我……」 「既然你父亲不认你了,那你就把你的命给我吧。」 第48页 蓦然间,插进来一道暗哑而充满恶意的声音,打断了李温茂说的话。 几人皆是一愣。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紧接着又听见一道「噗嗤」声响起。 「咦……」李温茂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扯了出来。 他呆愣愣的低下头,只见一条沾着鲜血和内脏碎肉的手臂,自他胸前穿出,在那粗粝的大掌之中,还抓着一团微微跳动着的肉球。 那是,他的心脏吗…… 「温茂!」李赫赤红着一双眼,大为震惊,眼睁睁看着李温茂勐然吐出一口血后,缓缓道向地面。 而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一脸嫌弃的,把李温茂的心脏随手扔在了地上。 「啧,看着就不好吃。」 这句话无异于在李赫的伤口上撒盐。 李赫悲痛至极,怒气冲天,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拼了命一般沖向陌生男子:「我要杀了你!!——」 陌生男子轻松地就躲开了他的攻击,甚至一脚就能把李赫踹出去,吐血陷入昏迷。 「呵,想要杀我的人多了去,你还差得远呢。」 陌生男子表情不屑,悠悠然把视线落在了庭鹤身上,勾起红唇:「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香甜美味的小桃花。」陌生男子顿了顿,轻舔下唇,忽然表情一变,眸中厌恶尽显。 「还有,讨人厌的气息。」 庭鹤身体僵硬,四面八方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将他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眼前的陌生男子容貌近似湛云归,可却多了几分阴柔,表情轻佻,邪气肆意,黏煳煳的视线令庭鹤格外不适。 如果他猜想没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鬼帝了……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庭鹤忽然想到什么,抬眸看了眼鬼域结界入口处,果不其然,原本插在那的长剑不见了。 他又勉力转动头部,看见按照湛云归的命令,保护他的两鬼早日受鬼帝的气势镇压,跪倒匍匐在地,生死不知。 庭鹤在心底嘆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躲不过的。 在他沉思的这几息间,鬼帝不声不响的走到了庭鹤跟前,居高临下,抬起手,用右手食指轻挑起他的下巴。 「告诉本尊,你身上另一个人的气息,从何而来?」 捏住下巴的手指冰冷刺骨,伴随着一股难闻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想躲开,却不能移动半分。 庭鹤眉头紧拧,眸中的厌恶与嫌弃丝毫不遮掩,就这么直视鬼帝,嘴角绷平,不发一言。 「呵……」无声对视半响,鬼帝猝然一笑。 「不愿告诉本尊是吗?」 鬼帝面上带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捏住庭鹤的下巴左右打量,似乎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够在他面前丝毫不露怯。 等打量够了,鬼帝这才松开手指,眉梢微抬。 「不愿说也没关系。本尊难得来这人界一趟,你倒是很合本尊的胃口,就随本尊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庭鹤眼前便骤然黑下…… …… 十方鬼域,由九位鬼王同其父鬼帝共同掌管。 然而数十年前,鬼帝欲吞食亲子以助长自身修为的事情败露,从而发生争执。 恶鬼王湛云归因此不知所踪,其余鬼王各自提防,又默默站在同一阵营,同鬼帝暗中相抗。 从而形成如今,看似风平浪静的和谐状况。 当庭鹤再次睁开眼时,四周早已变了模样,几个念头在脑中飞速划过,最后猜测,自己恐怕被鬼帝掳到了鬼域。 庭鹤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子,目含戒备的环视四周。 可惜这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门就是窗,鬼影重重,更别提会有人的身影出现。 现在他孤身一人在这,又是□□凡躯,想逃离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庭鹤绞尽脑汁思索离开这的办法,忽然间,紧闭的房门自外向内被推开。 吱呀—— 几名脸部被画着诡异符号布巾遮盖住的鬼物,手捧暗红色礼服,接二连三的从门外进入房内。 庭鹤下意识外后退了几步,做出防备的姿势。 可那几名鬼物对他的防备视而不见,毕恭毕敬的在他面前站定,把手中捧着的礼服往庭鹤所在位置递去。 「请『新娘』换上礼服,与鬼帝合契!」 作者有话要说:  春柳:好大儿,再不回来,你的老婆就要被抢走成亲去了哦~ 湛云归:!!! 第26章 宿敌变忠犬12 合契? 庭鹤心下一惊, 浑身汗毛直立。 他可不认为鬼帝是看上他了,才让他穿上喜服,与他合契。 在鬼族中, 有一个流传千百年的习俗。 若是鬼物同人合契,在合契当日行礼结束之后,鬼物将会吃掉自己的合契者,与之共存。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吃。 「我不……」 庭鹤张口才吐出两个音节, 那种四面八方仿佛有看不见的透明丝线,将他紧紧束缚在原地的无力感再度袭来。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庭鹤浑身上下都绷紧了, 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只能任由那些鬼物在他身上作乱,替他换上「新娘」礼服。 「咦?」 第49页 领头的那名鬼物在看见庭鹤平坦的胸前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疑惑地咕噜声。 才开启没多少年的灵智,让他不明白自己的主人这次为何会看上一名男人。 分明鬼帝豢养妾室的院子里,都是女人。 只因着时间不多, 领头的鬼物只能将心中疑惑压下,随后用绳子把庭鹤的双手绑住, 半强制地牵着庭鹤去往目的地。 路途中, 庭鹤几次想要找机会逃脱, 但显然不会有这个机会。 且不说那些随意飘荡, 徘徊在周围鬼哭狼嚎的鬼物们。 那不知从哪而来, 盯着自己令庭鹤毛骨悚然的视线, 就让他捏出一手的汗。 约莫过去一刻钟的时间,庭鹤不情愿地随鬼物们来到目的地,眼前先是一暗,紧接着又亮了起来。 庭鹤眼眸微眯, 冷着脸打量四周。 这里姑且可以将之称为宴席,只因为—— 「呵呵呵,那就是帝君带回来的『新娘子』吗?长得倒是挺漂亮……」 「是吗?我怎么觉得个子太高了些,还是灵魅娇娇软软,小鸟依人更讨帝君喜欢。」 「他讨帝君喜欢有什么用?那可是人啊!」说话的鬼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啊……好香啊,怪不得帝君会带她回来,细皮肉嫩的一定很好吃……」 「咕咚……好香……」 「好香……」 充满裸露欲.望的目光,和觊觎的语言重重叠叠,似波浪般向庭鹤用来。 庭鹤全都置若罔闻,环顾四周。 他发现整个宴席布置的四四方方,四个角挂上了通红的长绸,随风飘荡,令庭鹤莫名想到了人死下葬时,花圈上黏着的白条。 宴席从中间被分成左右两侧,分别落座了鬼域的八名鬼王,与其他数名鬼力稍强的鬼物。 至于将他带到鬼域来的罪魁祸首,则位居中央高台,周围环绕着几名脸部被画有诡异符纸遮住的鬼女们,十分闲适的享受着鬼女们的伺候。 庭鹤深感无语。 这鬼帝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那些鬼女各个都被挡住了脸,看不清容貌,是丑是美都分辨不清,偏生他还一脸享受得很。 再一看左右两边的鬼物,尽管对他蠢蠢欲动,但摄于鬼帝的震慑,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之中,庭鹤眼尖地发现,其中几名鬼王趁着众鬼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而私下做起针对鬼帝的小动作。 别的鬼或许不清楚,庭鹤很清楚鬼王与鬼帝之间的恩怨,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庭鹤眸光微闪,或许,他可以趁机利用这个机会…… 鬼帝就着鬼女递过来的酒杯,惬意的喝了一口酒,双眼微眯。 刺人的视线在庭鹤身上游走,对于庭鹤此时双手被缚,无法动弹的模样十分受用。 他抬手挥退还想要继续餵酒的鬼女,轻笑道:「你来了,我的『新娘』。」 新娘个屁! 庭鹤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表情冷冷,犹如冰冻三尺的寒潭,闭口不言。 鬼帝见此也不恼,甚至还感觉格外有趣。 他从软榻上做起身子,右手撑着大腿,语气耐人寻味地:「怎么还是不肯说话?是嫌弃本尊准备的不合心意,还是对本尊有何不满吶?」 庭鹤依然一言不发。 在喧闹大厅中央,他如同一颗挺拔的青松,站姿端正,卓然而立,与周围迷离诡谲的气氛格格不入。 偏巧周身的气质矜傲,贵气逼人的身姿令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怀。 更别说庭鹤此时身着红色嫁衣,即便是阅美无数的鬼帝也频频侧目,心口怦然。 但庭鹤再美,无论如何都不说话,也让鬼帝微微恼怒。 「呵……连正眼都不愿意瞧本尊,你难道就不怕本尊对你下手吗?」鬼帝略微释放威压,想要迫使庭鹤对他屈服。 庭鹤冷冷淡淡,仿佛跟个没事人似得,看向鬼帝的眼眸中,满是讽刺与不屑。 「凭你,也配?」 轻巧的四个字让鬼帝气极反笑,蹭得一下子站起来。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鬼帝嘴角勾起,笑容扭曲,心底的暴虐欲升起,黑色眼眸霎时转为猩红色。 鬼帝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可是身上散发出来,充满恶意的鬼力,却压得庭鹤喘不过气来。 庭鹤死死咬着牙,强自忍耐。 被宽大衣袍遮掩住的双手十指,深深掐进了手心中,拼命忍着一声不吭。 他还不能输。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好一会,就到原本安静下来的大厅,又开始喧譁起来。 「啧,没意思。」 没有如愿见到庭鹤狼狈不堪的模样,鬼帝深感无趣,不耐地收回了施加在庭鹤身上的威压。 身上突然一松,庭鹤只感到一阵脱力,差点站不稳。 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将他的里衣都打湿了。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带上来。」鬼帝再度躺回软榻上,随意的命令几名鬼仆。 也正巧是,把庭鹤从小黑屋中带出来的那几名鬼物。 领头的鬼物得了命令,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把庭鹤的真实身份点破:「回尊上,『新娘』他……其实是个男人。」 「男人?」鬼帝眉梢微挑,目光先是扫过庭鹤微微凸起的喉结,以及平坦的胸前。 第50页 他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吗? 「难怪这么不知所谓。」鬼帝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衣襟,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男人,反正最后都会被他吃掉。 「无碍,本尊也十分好奇,同男人合契,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既然鬼帝都如此发言了,身为僕从的他们,当然无所不从。 恭敬地应下之后,鬼物牵起绑在艇和手腕上另一端的绳索,毫不客气的把他往鬼帝身边带。 眼见自己距离鬼帝越来越近,随时都会有丢掉性命的危机。 庭鹤故意说些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鬼帝,几千年过去了,你竟还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就不怕哪天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吗?」 鬼帝的脸色骤然就黑了。 尽管身为鬼族,鬼物们仍有阴寿这种说法在。 若是在阴寿将止时,还是处于如今的境界停止不前,鬼帝就会面临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也是为何数十年前,鬼帝会心急地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他的阴寿,只剩几年了。 鬼帝不敢让任何鬼知道,尤其是虎视眈眈,盯着他位置的儿子们…… 端起鬼女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以掩饰方才一瞬间的慌乱。 鬼帝冷笑连连:「还有心思关心我,不若担心担心你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外面那道门!」 庭鹤笑了:「我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你肯定是不会知道了,因为啊,现在被盯上的瓮中之鳖,可是你啊……」 他被盯上了? 鬼帝悚然一惊。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勐然间却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浑身上下的鬼力,就像是突然吸走般,万般沉重,怎么都聚集不起来。 不好! 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鬼帝面色阴沉的环顾四周。 他的亲生儿子们,不知何时,呈进攻状态,把他层层包围住。 「你们,竟然……」 鬼帝捂住胸口,喉间不可抑制的涌起一股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你还没注意到吗?」 就像是听见了鬼帝的心声般,庭鹤笑得更加明艷,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 仿佛嫌鬼帝气得不够狠,他还十分耐心地给鬼帝解释:「你就没有觉得,刚刚喝的那些酒,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是酒吗…… 鬼帝眼前阵阵发黑。 那酒分明和平常喝的无异,而他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庭鹤身上,故而才让他的儿子们趁机得手。 说起来,八名鬼王也似乎没有料到,竟能够一次就把鬼帝放倒。 这还多亏庭鹤的帮助。 等到大事成了之后,可以考虑让他多活几天。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联手把鬼帝给干掉! 八名鬼王互相对视一眼,转瞬间达成共识,对于自己「弒父」的行为丝毫不耻。 生怕晚一秒,鬼帝就会从鬼力流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八名鬼王齐齐出手,各显神通。 「凭你们也想杀了我?!」 鬼帝冷嗤一声。 好歹他也掌管了鬼域数千年,就算体内的鬼力不断流失,想要杀掉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几息的时间,一场鬼帝的「合契礼」,突然就转变成厮杀现场,也是令众多鬼物所料想不到的。 但紧接着,隶属于鬼王阵营的鬼物们,同鬼帝麾下的将士们缠斗在一起。 哭嚎声、鬼泣声,不绝于耳,悽厉非常。 庭鹤趁着混乱,躲在了西南方的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等候时机。 内乱场面持续的并不久,到底还是鬼帝这方实力更强横。 而鬼帝凭藉着不顾一切的狠辣劲,硬生生从层层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呵呵……」 鬼帝浑身浴血,裂开嘴角,露出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可怖笑容来。 骇人视线扫过受了重伤,相互搀扶着的鬼王,以及仍在激烈交战中的鬼物们。 最终落在了藏在角落里,谨慎躲避他们的庭鹤身上。 略微一顿,鬼帝霎时笑得更加狰狞:「你躲什么啊?你以为你躲在那,我就杀不了你了吗?」 庭鹤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呵呵。」鬼帝狰狞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得意,「看在你还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本尊会……」 ——让你死个痛快。 这六个字最终没能说出口,鬼帝的话语声,就因为忽然出现在空中的两界大门戛然而止。 唯独庭鹤,在众鬼惊讶的沉默中,展颜一笑,如桃盛开:「因为,有人不会给你杀掉我的机会了啊。」 湛云归脚步沉着坚定,带着稍许只有庭鹤能感觉到的慌乱,逆着光,径直朝庭鹤走过去。 平日里,那双冷漠的黑眸满是急促,眼中只容得下庭鹤一人身影。 他走到庭鹤面前单膝跪下,小心翼翼,用他还带着颤抖而微凉的双手,轻执起庭鹤的右手。 眼皮半垂,俯身低头。 在庭鹤的右手背上,落下一枚比羽毛还要轻的吻,轻声嘆息道: 「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湛云归:可算赶上了! 第27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1 第51页 湛云归握住庭鹤的双手很轻, 但却是不能轻易让人挣脱的力度。 哪怕庭鹤此时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黑色瞳孔中倒影出他紧张地面孔。 湛云归仍然不敢放松分毫,害怕他一放手, 眼前人就再度消失不见。 天知道,当他和古怪道士收拾完明慈,回到城主府后,怎么都找不到庭鹤, 只看见李温茂的尸体,以及生死不知的李赫那一刻。 湛云归就陷入了怎样的极度恐慌状态中。 恐慌到他想要杀人。 与常人不同, 湛云归在感到不安、恐惧之下, 不会身体僵硬,产生想要逃走的心理情绪。 反而是在骤然间,暴涨的鬼力令湛云归看起来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本身就是恶鬼了。 不过及时的是,古怪道士制止了他,并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封灵长剑和结缘符。 封灵长剑属于古怪道士。 而那枚结缘符, 则是当初庭鹤送给湛云归一枚结缘符后,湛云归花光自己刚领的月俸, 重新买的一枚回赠了庭鹤。 当时湛云归以为庭鹤不会接受。 哪料想, 这枚结缘符不仅被庭鹤收好, 还随身携带着。 古怪道士在湛云归杀人的眼神中, 淡定自若地捡起那枚结缘符, 略一沉吟。 「这气息……是鬼帝?」 听见这个名字, 以及结缘符上熟悉的铁锈味,湛云归身上的煞气更重了。 他一声不吭地,就想要独自杀去鬼域。 古怪道士一把拦住了他:「你急什么?就凭你现在的实力回去也是送死。你若信我,就再等上片刻。」 于是。 湛云归就带着一大帮道士, 浩浩荡荡的杀尽鬼域来了。 庭鹤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免不了觉得有几分好笑。 人族与鬼族在此方世界同生,但又相互戒备,又互为天敌。 此时湛云归带着一帮子道士进入鬼域,无异于兔子故意引得老鹰进入了兔子窝。 就为了来救他。 握住自己右手的手掌还在颤抖着,庭鹤捏了捏湛云归的手指,笑道:「我没事。」 温和的话语并没有安慰到湛云归。 庭鹤想了想,倾身向前,张开双手抱住了湛云归的肩膀,「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在庭鹤靠过来的时候,湛云归条件反射般僵住了上半身。 听到对方询问他的声音之后,才缓缓放松自己,侧开脸,以防自己被赤红色鬼纹遍布的脸颊贴到庭鹤。 怀抱中温热的身体,令湛云归紧张的心跳逐渐趋于平静,缓了半响才应道:「嗯。」 嗓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哑意。 庭鹤拿下巴在湛云归肩膀上蹭了蹭,气哼哼地说道:「还好你们及时赶过来了,这鬼帝怕不是个疯子,明知道我是男人,还要和我合契。」 「还强行让我穿上丑不拉几的新娘服,真不要脸。」 闻言,湛云归赤红的眼眸浮现阵阵戾气。 在庭鹤看不见的地方,戾气与鬼力交织形成浓郁杀意,恨不得把有辱庭鹤的鬼帝亲自手刃。 湛云归带着小心思,把庭鹤往怀里拢了拢:「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庭鹤说道,毕竟那枚结缘符可是他故意留下来,充当线索。 「你们敢来的很及时,正巧可以捡个便宜。」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鬼帝与他的几个好儿子斗得你死我活之后,湛云归再同驱鬼道士们强势登场。 可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吗。 在他两陷入重逢之喜的时候,这厢驱鬼道士们可没停下片刻。 古怪道士已经足够强大,却带来了一帮比他还要强大数倍的道士们。 只消几炷香的时间,这一屋子鬼物们就被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师兄,这鬼帝还是交给那小子吧,鬼域上层鬼物间的事,我们还是少插手的好。」古怪道士出言制止了,被他称为师兄的人。 师兄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给了个「都已经插手这么深了,你还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 只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动手,用灵力将鬼帝压制住,是对方无房动弹。 古怪道士嘻嘻一笑,说了句:「多谢师兄。」 转而又沖湛云归所在的位置喊道:「喂,小子,等会再和你娘子叙旧,先过来把你的家事给解决了!」 庭鹤:「……」 湛云归:「……」 湛云归轻咳了声,耳根子因某个词而微微发热,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垂眸看向庭鹤。 这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庭鹤放开抱着他的双手:「你先去吧。」 湛云归依言放开了他,起身向后方走去,在转身的那刻,眼底那仿佛能冻死人的戾气,让古怪道士都咂了声嘴。 尽管人族与鬼族相互敌视,但鬼族完全消失了不利于人族的发展。 这才是古怪道士没有带着他的师兄,大杀四方的原因所在。 湛云归明白这一点。 鬼帝心底其实也十分清楚的。 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在湛云归的步步紧逼中,缓慢后挪。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鬼帝早日不復先前的从容自负,他和湛云归的情况完全颠倒了。 第52页 数十年前他有多想杀掉湛云归,数十年后湛云归就有多想杀掉鬼帝。 可惜的是,数十年前的鬼帝会因为一丝纰漏,而放跑了湛云归。 湛云归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脚踏在鬼帝胸前,再用力一碾。 力度足以让本就重伤濒死的鬼帝,止不住的咳血。 湛云归面无表情,眉目间冷冽如寒冬里被冻上的山泉,颊边一粒红痣正巧是落在冰面上的血珠子。 「本来,还想再过些时日,再来找你算算我们之间的帐。只是……」 双眼微眯,湛云归指尖微微一挑,一把沾了血的长剑便落入他手中。 随后,毫不犹豫的从鬼帝的右眼中穿透,直达鬼物的核心命脉——阴魂。 魂灭即鬼亡。 在鬼帝最后一缕意识消散之前,他听见了湛云归轻声的低语。 「……你不该动他的。」 * 当上位成功,成为鬼域新一代鬼帝的湛云归,抱着庭鹤前往寝殿时,已经是四个时辰后了。 草草重整鬼族,以及同那群道士们定下百年不得侵犯人族的条约,花费了湛云归不少时间。 途中庭鹤一直陪在他身边,片刻不得休,甚至还帮上不少的忙。 这让庭鹤又累又困,终于在湛云归说处理得差不多时,闭眼睡了过去。 人族的身体相比鬼族,还是要脆弱很多。 轻柔地把庭鹤放进被窝里,湛云归替他掖了掖被角,又盯着庭鹤的睡颜看上片刻,就打算离开。 本该睡着的庭鹤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你还要去哪?」 湛云归眼神眸邃,语气轻柔的不像话:「你先睡,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哪里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庭鹤眉头皱起,小声咕隆着。 不就是觉得自己脸上的鬼纹未退,看着过于狰狞,怕吓到他,才不敢在他身边多呆。 说有事,都是藉口。 手上用力一扯,趁着湛云归毫无防备倒下,庭鹤翻身就把湛云归压在床上。 双腿跨坐在湛云归腰间,两手撑在对方耳边,长发自然垂落。 「都说过多少次了,这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 庭鹤专注地看一个人的时候,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仿佛盛满了他的全世界。 而现在他正用这样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湛云归。 湛云归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连唿吸声都放轻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又静默无言,显得他心跳声格外清晰。 怦怦,怦怦…… 由缓渐快,越来越急促。 就这么无视对视,听了片刻的心跳。 庭鹤忽然勾唇一笑,眉梢轻抬:「云归,你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庭鹤距离湛云归很近,几乎到了鼻尖贴着鼻尖的地步,温热唿吸直接喷打在湛云归脸上。 咕咚。 湛云归听见自己的吞咽声,双唇紧抿,嘴角含着一汪酒窝。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庭鹤的眼神更深了。 「你说,你在紧张什么呢?」庭鹤声音轻缓,眼神带着鼓励,期待湛云归对他说出深藏在心底的话。 就像是为了回应庭鹤的期待。 湛云归的唿吸更重了些,身下的床单被他捏的皱皱巴巴。 他张了张口,说:「我在紧张……我所求的,少爷您……愿意给我吗?」 听到满意的回答,庭鹤稍稍向后退,坐直了上半身。 这般仰视庭鹤的感觉,让湛云归下意识也想要支起身子,追随庭鹤的动作。 却在刚一动作时,又被庭鹤推了回去。 「别急。你想要的,本少爷当然可以给你。」庭鹤说着,看向湛云归的双眼,看见了他眼底的渴求。 就像是小狗见着了肉骨头。 庭鹤嘴角弯起的弧度就没下去过,但他可没忘记在上一个秘境世界中,湛云归是怎么对待他的。 所以…… 「这一次,我要在上面。」 …… …… 庭鹤上一瞬还沉侵在,又被湛云归骗去吃干抹净的悲愤之中。 下一瞬,又通过迷雾之地,来到新的秘境世界。 不过很快地,庭鹤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还未睁开眼,就感到有什么湿滑温软的东西,从自己的脸上舔了过去。 留下让他鸡皮疙瘩直冒的,黏腻微凉的触感。 庭鹤吓得勐然睁开眼——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环境。 出乎意料之外,在这个秘境世界,他不需要再去寻找,反而最熟悉的湛云归就在他眼前。 准确的说,是撑在他身上。 见庭鹤睁开眼,湛云归亲密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却因为庭鹤醒了过来,眼底浮现出厌恶与嘲弄的情绪,冷冷地说道:「师兄,装睡装得有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庭鹤:为什么在下边的又是我!!(悲愤 —— 试图快速进入下个世界,至于那啥嘛……还是拉灯吧 第28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2 庭鹤有些懵。 他见过湛云归欣喜带笑的一面, 受伤愤怒的一面,额角溢出细汗却还兀自隐忍的一面…… 第53页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湛云归对他露出嫌恶的眼神。 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浑身都细密的疼。 庭鹤下意识把湛云归推开,双手在碰到湛云归时,脑子里忽然浮现一段段记忆—— 在这一次秘境世界中,湛云归的身世由为悽惨。 幼年时, 他的亲生父母不幸在一场雪灾中身亡,后又跟村子里的流浪儿四处乞讨为生。 如此颠沛流离的日子过上几年, 被外出游歷的琉璃岛岛主看中其天资, 好心带回岛上收养。 然而,张湛云归苦难的日子并没有因此结束。 琉璃岛岛主门下大徒弟生性风流,最爱玩弄貌美之人,当他看见湛云归的第一眼,就想要湛云归做他的男宠。 湛云归当然不愿意,因而求助于琉璃岛岛主。 可惜, 岛主的大徒弟又是岛主年轻时,最爱的女人之子。 故而, 琉璃岛岛主为了保全岛主的面子, 又不忍拂了大徒弟的意愿, 便收湛云归为小徒弟, 交给大徒弟来教导。 湛云归也因为这件事, 在庭鹤身边过起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不仅常常吃不饱, 还会因为某件小事受到惩罚,大徒弟甚至会带着自己的同门,一起戏弄湛云归。 各种繁重杂活、鞭打、呵斥、辱骂……湛云归几乎每日都会遭受一遍。 最终,湛云归还因为大徒弟的缘故, 被琉璃岛副岛主以血肉为引,被铸成长剑。 可以说是十分悽惨了。 而庭鹤这次,正巧穿到了□□湛云归的大徒弟身上。 说是地狱级别的开局也不为过。 此时此刻,是湛云归被迫依照庭鹤的命令来服侍他。 如果不按照庭鹤的吩咐来做,湛云归可能会因此连续三天吃不上饭,还会受更严厉的惩罚。 因此湛云归不得不对庭鹤低头,卑微求生。 方才对庭鹤说的恶劣话语,也只是原主太过变态,就喜欢有人在服侍他的时候,说些粗鄙的言语。 庭鹤:「……」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 但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湛云归所说的话中,十有八九都是真心的。 他是真心的在憎恶着庭鹤。 猝不及防被庭鹤一把推开,湛云归后退几步,有瞬间愣然。 但很快的,湛云归恢復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这又是你什么新的把戏?欲擒故纵?」 庭鹤不为所动,面色淡然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正眼瞧过一下湛云归。 这人在搞什么? 湛云归不由得皱起眉头,感觉眼前的庭鹤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似得,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整理好身上穿着之后,庭鹤曲起右腿,右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他像是在品评湛云归刚才的亲密动作般,淡淡道:「技术真差,弄得我兴致都没了。」 湛云归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什么变了个人,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讨厌。 庭鹤可不管湛云归的脸色青了黑,黑了又白。 这个秘境世界中的湛云归警惕性很强,贸然接近他,用真诚打动的法子可不顶用,还是要从长计议。 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轻易让他起疑比较好。 庭鹤想了想,学着原主轻蔑地语气又道:「你滚吧,今日不用你伺候了。」 一开始,湛云归就不欲委身于庭鹤。 这会一听见庭鹤让他走,就立马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步伐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勐兽在追赶他似的。 庭鹤见此又是一默。 索性重新倒下去,躺平,闭上眼,整理起原主的记忆来。 …… 琉璃岛上,共有一位岛主,五位副岛主。 岛主姓贺,单名一个高字,排行老大,其余五名副岛主,都是他的兄弟。 相传琉璃岛与其他仙门不同,常年游离在外,不问世事,一心求道。 而门下弟子,除开部分是五年一次对外招收的以外。 基本都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被岛主看中,而带回来的孤儿们。 故而,琉璃岛明面上看起来一派和谐,暗地里早已泾渭分明,各自拉帮结派。 被琉璃岛招收的弟子瞧不上孤儿们的穷酸样。 那些孤儿们,同样也对招收进来的弟子抱有强烈敌意。 琉璃岛主们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只要不危及性命,便不会出手。 原主身为琉璃岛主的大徒弟,整个琉璃岛的大师兄。 在凡人界时,其家族就已是富甲天下,堆金积玉。 总之不差钱。 才养成了如今嚣张跋扈,浪荡无比性子。 又天资卓越,有琉璃岛主给他撑腰,在岛上几乎是横着走。 除了岛主们,见人都会恭敬地称他一句「大师兄。」 而此时此刻,弟子们敬仰的大师兄庭鹤,在灶台前,正撅起屁股,点火烧水,准备下面条吃。 他穿来这里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里,每当他想要找湛云归时,对方都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掉头就跑。 换做以前,原主早就对湛云归发脾气了。 可如今这壳子里的是庭鹤,他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心急。 第54页 要先打消湛云归心底对他的戒备,如此才能更进一步的接近他。 灶台里火光熊熊,不多时,凉水煮开,再把面条放进去煮上片刻。 等待面条煮熟,用筷子捞起来,放进备好调料的海碗里。 一碗灵气四溢的素面,就做好了。 庭鹤端起碗,拿着筷子夹起面条,就打算毫无形象的在厨房里开吃。 还没把面条送进口中,房门「嘭!」的一声,自外向内推开。 怀中抱着几块干瘪土豆的湛云归,就这么一只脚迈了进来。 乍然间看见庭鹤在厨房里,湛云归身体立时僵硬一瞬。 随后他转过身,佯装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就想要离开。 「站住。」 一道懒洋洋,如秋日暖阳洒落的男声自背后响起。 湛云归充耳不闻,埋头就走,速度还比刚才更快了些。 「你要是再跑,我便叫人把你这双腿给打折。」 湛云归脚步一顿,再想走就怎么都迈不开脚了。 把人腿给打折事情,是庭鹤能干的出来的。 上一次,还是当着湛云归的面把人腿给人打折,那人如今在琉璃岛上做着杂役弟子。 湛云归不想成为废人。 他只能听话。 缓缓转过身,湛云归面无表情,眸中冷意正盛,像是冰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直接望进庭鹤的眼中,一声不吭地。 庭鹤在他能杀死人的视线下,平稳地走到他面前,一只手里还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 眉梢微抬,庭鹤指着湛云归手里的土豆道:「你就吃这个?」 土豆又硬又干瘪。 或许湛云归想用水煮一下,但看起来就很不好吃。 「是啊,不是你说像我这样的下等人,只配吃下贱的食物吗?」湛云归冷言嘲讽道。 他怎么都忘不了,当他不过是吃了岛主赏给他的灵果后,就被庭鹤关在禁闭室里饿了一天一夜。 还把发干发硬的馒头扔在他面前,说他只配这种食物的嘴脸。 至此以后,湛云归再也没吃上一口热饭。 庭鹤在原主的记忆里也看到了这一幕。 因而他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对庭鹤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你想做什么?」 湛云归警惕地把土豆护在怀里,如同护食的狗崽。 庭鹤嗤笑一声:「怎么,几日不见,你竟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往日里,因为抗拒庭鹤而受到的鞭打刑罚还歷歷在目。 身体因为庭鹤的这句话,似乎又开始抽疼起来。 出于本能,湛云归下意识将怀中抱着的土豆递出来,双唇紧抿,漆黑的眸色深不见底。 庭鹤为湛云归的举动感到心疼,但又不得不把戏继续演下去。 他伸出手拿起那些干瘪的土豆,用嫌弃的眼神打量片刻。 紧接着纤细的手指一松,土豆就顺着重力下落,跌落在地面上,翻滚几圈,沾上秽物,仿佛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躺在那里。 「这种东西,就算拿去餵狗,狗也是不会吃的。」庭鹤轻蔑嘲讽,「你身为琉璃岛上的弟子,怎么能吃这种有损形象东西?」 湛云归的目光死死盯住地面上的土豆,仿佛要把那些土豆给看出个洞来。 从昨天晚上起他就没有吃过东西了,这些土豆,是他好不容易在山上挖到的食物…… 正兀自愤怒着,湛云归的怀里忽然被塞进什么东西。 他条件反射般的抬手抓住,垂下眼眸一看,是一碗冒着热气,灵气四溢的面条。 「……」 湛云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表情茫然地又看向庭鹤。 庭鹤说道:「我忽然不想吃面条了,既然是我剩下的,便赏给你吃,省得让别人看见你吃狗食,还以为我如何亏待你,有损我的名声。」 尽管庭鹤人品不怎么样,但还是很爱惜羽毛的。 哪怕折辱湛云归,也是私下里,或者带上关系亲密的好友一起做。 岛上大部分弟子对于湛云归的悽惨生活,其实并不知情。 湛云归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庭鹤这番说辞,可是他也因此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抗拒。 他已经好久没吃上一口热饭了。 而如今,却因他最憎恶的人,有机会可以吃到。 湛云归不由得犹豫起来,纠结半响,还是决定等庭鹤走后,把这完面倒掉。 骨子里,他还是不愿意向庭鹤低头。 哪料庭鹤早有准备,直接命令道:「现在就给我吃干净,你也不想再受惩罚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师弟x师兄的设定~ovo 第29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3 琉璃岛上的弟子们分为内岛弟子、外岛弟子以及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多居住于琉璃岛沿海边缘处, 只有每日修习之时,才允许进入内岛听课,其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岛上干杂活。 内岛弟子数量稀少, 一般会配有两三名外岛弟子跟随。 内岛与外岛弟子皆能在岛上任意地点出入,唯有禁地以及各岛主的居所不得随意进入。 而跟随内岛弟子的外岛弟子们,则与内岛弟子居住于同一处。 这个规矩是琉璃岛一代代传承下来,其目的是为了能让内岛弟子更好的指点外岛弟子, 促进实力的提升。 第55页 可规矩传承到今日,却演变成了内岛弟子之间相互攀比的筹码, 也更方便了他们发泄自己的欲.望。 平白无故的在庭鹤那里吃了一碗面, 就被赶走后,湛云归一脸出神地回到了他平日里睡觉的地方。 三间茅草屋,呈「凹」字型排列,茅草屋左前方有一口水井,供平时吃用。 庭鹤的另外两名跟随弟子,此时正手持木剑, 相互切磋。 其中一名廋高个看见湛云归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停下动作, 出言嘲讽: 「哟, 不是出去煮土豆吃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岛弟子之间, 也是有歧视出现的。 与湛云归同住的陈义、孔伸二人, 就因为湛云归的天资卓越而嫉妒他。 平日相处不和, 私下里也没少给湛云归使过绊子。 湛云归从怔愣中回过神来,闻言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孔伸一眼,就打算无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人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孔伸举起木剑拦住湛云归的去路, 语气刻薄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话,假装听不见。」 「既然你长了双耳朵却不听人话,那便割来下来拿去餵灵兽吧。」 说着,就打算上手,像是真打算把湛云归的耳朵给割下来一般。 湛云归向后退两步,躲开他砍过来的木剑,眉目间笼着一层烦躁。 「你无不无聊。」 「无聊?」自己放的狠话却被湛云归不当回事,孔伸霎时气得满脸涨红。 身体快于想法,孔伸不等湛云归回应,运转全身灵力,直接朝着湛云归的面门刺了过去。 木剑锋利,剑身上,丝丝银蓝色灵气流转。 一碰到落叶,那落叶就被霜寒之气彻底冻住,落地即碎。 这一招,孔伸用了九成九的灵力,务必要将湛云归一击击中。 轻则冻伤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重则一招致命。 湛云归眸中冷光闪过,步伐如同流云般轻盈飘逸,只微微一侧身,就躲开了孔伸的攻击。 紧接着,脚尖微勾,乱了孔伸的重心之后,右腿微屈,膝盖径直对准孔伸的胃部顶去。 「!」 孔伸差点没把午时吃的饭给吐出来,整张脸疼到扭曲,像只虾一样曲起上半身,摔倒在地上。 湛云归退后一步,淡然说道:「打不过就别来招惹我,再有下一次,便没有这么轻易再放过你了。」 「你!」孔伸疼的牙齿打颤,说话都哆嗦,只能眼睁睁看着湛云归回到自己的房间,「啪」地一声甩上门。 真是晦气! 孔伸暗骂一句,沖一旁的陈义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拉我一把!」 陈义这才过来搭把手,把孔伸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一手捂着抽疼地肚子,孔伸一脸抱怨:「你刚刚怎么都不帮我一把,只知道看热闹!」 陈义道:「我那哪是没来帮你,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嘛。」 「放屁!你就站在他身后,连根手指都没动!」 陈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还不都因为孔伸突然对湛云归出手,他连个准备都没来得及做。 再加上,湛云归回手前瞥向他的眼神,仿佛大冬天对他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冰凉刺骨,遍体生寒。 也就因此,错过了帮孔伸的最好时机。 掏出一枚治癒丹药递给孔伸,算是对方才没有出手帮忙的歉礼,陈义对孔伸说:「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那小子身上有股很淡的灵气味道。」 收下陈义给的丹药,孔伸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又听陈义这么一说,孔伸浓眉拧起,仔细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味道有点像……师兄们身上常带的灵气味道。」 这种味道,可是长年累月食用灵植、灵膳等灵物才会有的。 湛云归那小子身上怎么会有? 「你说会不会是他刚才去厨房,庭师兄给他吃的灵膳?」陈义小心猜测道。 孔伸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不可能!庭师兄有多讨厌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年,湛云归当众拒绝了庭鹤招揽一事,闹得琉璃岛上人尽皆知。 尽管湛云归最终还是归于庭鹤麾下,可庭鹤对湛云归抱有多大的恶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几乎人人都以为庭鹤强行把湛云归留在身边,也只是为了羞辱他,报復他。 庭鹤怎么可能好心给湛云归用灵膳?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否则绝不可能是庭师兄给那小子灵膳!」孔伸一脸气哼哼地。 陈义犹豫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前几日他还被庭师兄从房里赶了出来,不可能是庭师兄给的。」 至于说湛云归可能会去厨房里偷用,那更加不可能了。 琉璃岛上有规定,一旦发现偷盗、故意杀人等行为,轻则废去修为赶出琉璃岛,严重的,可是会被岛主「处理」掉。 相比湛云归还没有不惜命的想法。 陈义扶着疼到苦脸的孔伸,心想,或许真是他刚刚闻错了,也有可能是哪个好心的师兄弟给的湛云归灵膳吧…… 回到房间后,再顺手关好房门,把两个讨人厌的傢伙隔离在外。 湛云归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闷头喝下。 第56页 茶水甘甜,有微微涩意在唇齿间流转。 然而却始终都压不下,那股清淡而浓郁的面香味。 恍惚间,湛云归眼前又浮现出庭鹤的面孔。 那人一脸矜傲,说话的语气始终带着些许命令感,但又恰到好处,让人感觉,他本应该就是这样的。 往日里令人厌恶的眼神,今日也更加生动起来。 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当真是看着他一口口地,将面条吃尽。 最后才一脸不耐地,说着嘲讽的话语,把他给赶走。 思及此处,湛云归竟初次升起庭鹤并不讨厌的想法。 还有,那人……真的是庭鹤吗? 湛云归两眼发神,愣愣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却因为不留神,茶杯放在了桌子边缘处。 一个不稳,茶杯就坠落到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茶杯四分五裂,碎了一地,也唤回了湛云归的注意力。 这套茶具是副岛主贺怜送他的礼物,虽然外观平凡,然而价值不菲。 最重要的是,送茶具的人对湛云归来说,十分重要。 以至于他现在脑子里哪里还有庭鹤的身影,只是处理茶杯的碎片,就让他忙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收拾完,又是小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湛云归小心翼翼地把茶杯碎片收起来,打算等抽时间,想办法将它復原。 随后又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弟子服,出门前往讲堂。 不管庭鹤到底变没变,只要他还是庭鹤,那么就只能是他的敌人。 而现在嘛,还是贺怜副岛主的授课传道,更为重要。 琉璃内岛岳麓讲堂处。 每到当日授课传道的时间,这里就人山人海,被众多弟子所拥堵。 可是今日,拥挤的现象更为严重。 自讲台下一直往外蔓延出了讲堂,长长的队伍一望无尽,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甚至有人为了占据更好的听课位置,而大打出手。 这都是因为,今日授课传道的人,是副岛主贺怜。 贺怜其人,温润如玉,为人君子,与原主那个伪君子完全不同。 是真正的受全岛上下所有人的爱戴。 再加上他又是贺家几兄弟中的老么,至今未娶妻生子,不论男女,都对他怀有爱慕之心。 包括湛云归。 虽未到非君不可的地步,但依旧心有好感,只因为贺怜是他进入琉璃岛之后,第一个主动关心他的人。 湛云归侧身避开拥挤的人群,朝着讲台下的位置走去。 看见他的人,就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下,纷纷避让开来。 倒是更方便湛云归往里走了。 但今日不同往日,湛云归竟在讲台的位置下,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湛云归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那道身影正是庭鹤。 庭鹤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说道:「这里是讲堂,我为什么不能来?」 「而你,就是这么尊敬师兄的吗?」 周围人因为他们两的对话,齐刷刷地把视线放在了他们身上。 湛云归抿了抿双唇,似乎嫌给个笑脸都麻烦,面无表情地:「抱歉,庭师兄,我无意冒犯,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在庭鹤手上吃了这么多苦头,湛云归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是个违背庭鹤意愿的好地方。 庭鹤哼笑一声:「罢了,今儿我心情好,就不同你一般计较了。」 要不是湛云归回来听这劳什子课,他才不会来呢。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就要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6 21:27:16~2021-11-17 21: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体验男孩纸的快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4 贺怜其人, 正如其名。 琉璃岛上其他五位岛主各个都长得人高马大,唯有贺怜长相斯文,柔柔弱弱, 像是个读书人。 天生一副笑眼,逢人都和颜悦色的。 接人待物也很得体,颇受琉璃岛上的弟子们欢迎。 若说庭鹤为人风流,君子做派, 被众人尊敬,是琉璃岛弟子们的大师兄。 那么贺怜就天生适合被人疼着, 宠着, 想要把他养在家里,只能自己观赏。 两人风格各异,但都琉璃岛弟子们倾慕的对象。 当然,庭鹤的倾慕对象中,暂不包括湛云归就是了。 没等多久,今日的授课传道老师贺怜, 面若春风,嘴角含笑, 款步自讲台后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刚刚在讲台前站定, 原本哄闹的课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台下, 所有前来听课的琉璃岛弟子, 无一不是用激动和仰慕的眼光望着他。 说他自带主角光环, 也不过如此了。 贺怜环顾下方众人, 微微一笑:「很高兴今日有这么多人来听我讲课,希望我不会因为太紧张而忘记要讲些什么。」 风趣的言辞再配上让人眼前一亮的容貌,很快就让气氛活跃起来,发出善意的笑声。 副岛主贺怜的实力在整个琉璃岛上能排进前五。 要说他真的会忘记些什么, 恐怕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第57页 说话间,贺怜也看见了讲台侧下方站着的湛云归,本想出于礼貌问候一下,但是在看见湛云归身旁的庭鹤之后—— 「嗯?原来阿鹤也来了呀。」贺怜颇为惊喜出声,喜不自禁,以至于有些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 庭鹤似笑非笑:「我想着有段时日没有见到贺怜师叔了,听闻今日由你来讲课,索性前来瞧一瞧。」 贺怜被庭鹤突然而来的亲切,搞得嘴角笑意加深:「是啊,有几个月没见阿鹤,令我想念的紧。今日能在这里见到阿鹤,我心甚悦。不如待到授课结束,阿鹤去我小院小坐一会如何?」 听着贺怜左一个「阿鹤」,右一个「阿鹤」,庭鹤心里十分烦躁。 除了一个人之外,他不喜欢听到有谁这样称唿他。 庭鹤扯了扯嘴角,随口应道:「等到授课结束后再说吧。」 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想去的意思。 一旁的湛云归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是因为庭鹤拒绝了贺怜,还是因为贺怜独独邀请了庭鹤。 意料之内的回答,贺怜并不意外。 微微嘆了一口气,贺怜说道:「也好,我们现在就开始授课吧。今日,我要给大家传授的是,外出歷练遇见危险妖兽时,我们……」 贺怜不愧是所有授课老师中,人气最高的那位。 只三言两语,就让人沉浸到他说讲的内容中去。 这一点,庭鹤也不得不佩服。 尽管贺怜在他看来,是个人面兽心之辈,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金乌逐渐西沉,沉香缓缓燃尽。 几个时辰过后,贺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灵茶以缓解自己口干舌燥。 随后,依然弯起双眼,说道:「今日的授课就到次结束,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其实问题在刚才就已经回答的差不多了,可仍旧有人举起手。 是个相貌堂堂的内岛弟子。 「请问贺怜师叔,明日还要来授课吗?」说话的男子问完之后,就害羞的挠挠头,把手放了下去。 话音刚落,周围便发出闹笑和贊同声。 他这句,可算是问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谁都想每天都能见到贺怜。 哪怕是湛云归,都在心里小小的期待起来。 贺怜先是微微讶异,随后摇头失笑,那眼眸中深深的笑意,看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贺怜:「明日授课的老师是我二哥,他讲的并不比我差。」 众人一听明天不是贺怜,而是贺老二那个糙汉子,纷纷失望透顶。 「不过嘛……」贺怜一脸揶揄,「看在今日阿鹤都来听我授课的面子上,这个月后面几日,我会常来的。」 庭鹤:「……」 谢邀,后面我不会再来了。 庭鹤心里极度无语,面上倒是风轻云淡的很,甚至还对周围向他表示感谢的师兄弟们,友好的点点头。 贺怜又道:「还有人有其他想问的吗?」 这次,就再没有人提问了。 主要还是不忍心看贺怜太累的样子。 「如此,各位便散了吧。」 众弟子闻言,齐齐对着贺怜所在的位置施了一礼:「多谢贺怜师叔今日教导。」 随后,依次有序的离开了讲堂。 人潮渐稀,庭鹤与湛云归都没有动,看着贺怜从讲台上向他们走过来。 讲课前,贺怜就想要对湛云归打招唿了,但是因为庭鹤在这,才被转移走了注意力。 这时他走到两人跟前站定,笑着询问湛云归:「云归师侄,最近修炼的如何了?」 「尚可。」湛云归虽话少,但是在面对贺怜时,人都柔和了许多。 「好,若是修炼上有什么疑问,随时都可以来问我。」贺怜随意点点头,很快就把视线落在了庭鹤身上。 两眼都亮晶晶的。 「阿鹤,考虑的如何,有空去我小院里,坐上一坐吗?」 毫不掩饰的目光令庭鹤心生厌烦,面上装作犹豫的样子:「可是,我待会还要去贺刚师叔那里……」 很委婉地在拒绝了。贺怜略感失望:「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等下次了。」 庭鹤这边行不通,不过还有湛云归这个备选在。 贺怜很快就转移目标:「云归师侄,你稍后有事吗?若没事,上次我答应你要指点一下你的剑术,今日我就可以实现承诺。」 湛云归攥了攥拳头,下意识就要答应贺怜。 「我……」 然而,一旁的庭鹤并不打算给他开口应下的机会。 庭鹤抢先开口道:「但我想贺刚师叔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我先去贺怜师叔那小坐一会,想必他也是能理解的。」 「毕竟,我与贺怜师叔许久未见,也有很多话想要说呢。」 庭鹤笑眯眯地,向前一步,把湛云归半挡在身后,又道:「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瞧他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迫切想要和贺怜单独相处。 贺怜受宠万分,他还是第一次见庭鹤对他这样,脸上的喜意怎么都挡不住,谁看了都会心软。 「好,我们现在就走。」贺怜语气欢快,脚步跃跃欲动,但也没忘了湛云归还在。 贺怜歉意的沖湛云归道:「抱歉,云归师侄,看来我们的约定只能等到下一次了。」 第58页 湛云归紧握着双拳,内心情绪翻涌。 他再怎么不愿意,恨庭鹤处处与他作对,也只能把所有的怒气都压在心底。 湛云归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翻腾的情绪,沉声道:「弟子无事,等下次您有时间了,再做指点便可。」 贺怜欣慰一笑:「云归师侄能理解是最好不过了,日后师叔必定为你量身打造一柄灵剑,当做歉礼。」 湛云归还想说不用为他如此,他身旁的庭鹤就好像等不及了一般,适时出声。 「师叔给你的,你收下便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庭鹤那不屑的眼神睨了湛云归一眼后,又转过头看着贺怜,催促道:「贺怜师叔,这小子一向磨磨唧唧的,你就别跟他多说废话,我们现在快走吧。」 这般急促的模样,成功取悦到了贺怜。 他笑着点点头:「好,我们这就走吧。」 作别湛云归,庭鹤与贺怜一同离开了讲堂。 两人肩并肩行走,有说有笑的画面,深深刺激到了只能看着两人背影的湛云归。 湛云归双眸直勾勾盯着庭鹤的后背,仿佛要看出个洞来。 等到两人的身影快要看不到了,湛云归才喃喃自语道:「等来日……」 他必然会把庭鹤对他所做的一切,百倍奉还! 这厢,跟着贺怜离开的庭鹤不知道湛云归下定了决心,亦不知道日后会是以那样一种方式「报復」他。 他现在只想着,要怎么能让贺怜忘记湛云归这号人。 好让湛云归以后不会落入贺怜手中。 别看贺怜长相柔弱,能轻易激起人们的保护欲,□□欲。 但到头来,被□□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只因为贺怜他,足够的强,也足够的变态。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贺怜所居住的院落。 院落被精心布置过,十分别致,既有文人喜爱的闲情逸緻在,也有武人喜爱的霸道豪放,倒是极有特色。 贺怜领着庭鹤来到其中一间房门前。 他一边推开房门,一边对庭鹤解释道:「阿鹤,这件是我的炼器房,我很早以前就想要带你来看看了。」 庭鹤当先迈进屋内,立时就被正面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剑吸引住。 剑长两尺,玄铁而铸成的剑身极薄,散发着幽幽寒光,格外锋利。 剑柄上铸有一颗淡蓝色灵珠,光华流转,灵气充沛。 然而最惹人注意的,还是这柄剑带给庭鹤的感觉……犹如这柄剑,是活的一般。 「你也喜欢这柄剑是吗。」 背后「咔哒」一声关门响,屋内暗了一瞬。 贺怜自说自话走到长剑跟前,整个身子都快贴到墙上去了,眼中犹带重度痴迷。 「这可是我至今,最杰出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  贺怜其实有点那种小病娇的感觉……总之,人人都爱大师兄,除了某人,嘻嘻 湛云归:? 第31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5 最杰出的作品。 庭鹤听后只觉毛骨悚然, 寒毛直立。 他先前通过原主的记忆得出,贺怜手下被称之为杰出的「作品」,可都是用活生生的人铸造而成。 越是修为高的弟子, 以其血肉所铸造而成的长剑,品质越高。 这也是贺怜如此看中庭鹤的原因所在。 贺怜早就想把庭鹤收入囊中,不管是利诱、勾引……只要是能得到庭鹤的方法他都尝试过了。 只可惜原主人品虽差,直觉却很灵敏, 向来都离贺怜远远的地,这才没有让对方得逞。 后来得知贺怜的真面目后, 却是直接把湛云归拱手相送。 庭鹤垂下眼帘, 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给贺怜把毒手伸向他和湛云归的机会。 贺怜仍旧着迷地盯着那柄长剑:「真漂亮啊,但我还能炼制出比这更加完美的灵剑出来。」 他突然回头,用贪婪地眼神扫过庭鹤全身:「阿鹤,你相信我吗?」 庭鹤应道:「这琉璃岛上, 论炼器,贺怜师叔排第二的话, 没人敢排第一。我当然是相信师叔的。」 贺怜笑眼弯弯, 一脸期待:「那阿鹤, 你愿意帮我炼制出这天下独一无二, 最完美的『作品』吗?」 庭鹤毫不怀疑, 只要他现在应下, 那么他今天就别想走出贺怜的院子。 因而庭鹤没有立时回答,只是轻笑一声,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贺怜跟前站定。 紧接着, 庭鹤伸出右手,用手指勾起一缕垂落在贺怜肩头的长髮,打着圈子绕啊绕。 他本就比贺怜高出半个头来,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无形中制造出几分微妙的压迫感。 庭鹤含着浅笑,故意凑到贺怜耳畔边,用压低的嗓音一字一语道:「那么,若我答应了师叔,师叔应该怎么报答我呢?」 暧昧的语气令贺怜眼眸微暗,轻滚喉结,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他倒是忘了,庭鹤生性风流,且不拘于是男是女,只要是合他口味的人,都能与他共度春.宵。 再者,想要从庭鹤身上拿走什么,也必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贺怜只稍微一想,就知道庭鹤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倒也乐见其成,反正都不会吃亏,索性顺着庭鹤的话说下去:「阿鹤以为,师叔应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第59页 庭鹤低声一笑:「我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慢侧头,面颊更是向贺怜贴近。 从贺怜的角度来看,庭鹤就像是要吻在他脸上一样。于是他闭上眼,也跟着扬起下巴侧过脸,以为能更方便庭鹤的动作。 然而,当他闭上眼的剎那,庭鹤眼中浮现不加掩饰的厌恶。 就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用手甩开贺怜的长髮,脚尖向后一挪,整个人都后退半步。 感觉到身前的热源突然撤开,贺怜有些茫然的睁开眼。 就见庭鹤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跟个没事人似得,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假象。 贺怜疑惑出声:「……阿鹤?」 「怎么了师叔?」 「你刚刚……」 「刚刚?」庭鹤故作疑惑,随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哦,师叔是在说这个呀。」 庭鹤举起手中的一片枯叶,说道:「方才我看见师叔头髮上不小心沾上了脏东西,所以才忽然上前,帮师叔拿了下来。」 「师叔该不会以为,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吧?」 庭鹤明明是嘲讽的语气,却还是义正言辞,情真意切的为自己解释:「师叔你放心,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就算是楼里的名怜在我面前,我也是不会多看一眼的,更别提对你做些什么了。」 贺怜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十分难看。 他没想到,庭鹤竟然拿他和那下贱的名怜作比较,更没想到,刚才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戏弄他! 但现在不是和庭鹤闹掰的时候。 贺怜僵着脸扯了扯唇角:「怎么会,师叔怎么可能认为你会对我做些什么。」 庭鹤浮夸的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要是让师叔产生什么误会,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贺怜表情尴尬,没有接话。 过了好半会贺怜才缓过来,正经地对庭鹤说道:「只要你肯帮我,我愿意会极品灵器、灵丹,以及百万上品灵石作为谢礼都赠予你。」 庭鹤眉梢轻挑,百万的上品灵石、极品灵器灵丹可不是小数目。 恐怕贺怜是想着,反正他都没命活下去,所以才敢许诺如此之多。 假装被这优渥的条件所吸引,庭鹤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 贺怜继续加以引诱,抛出更诱人的承诺:「我记得阿鹤还没有灵宠吧?如果灵石灵器还不够的话,我可以送你天青鸾鸟的鸟蛋。」 天青鸾鸟可是上品灵兽,不仅能日行万里,战斗力也是极强,是众多弟子梦寐以求的灵兽。 庭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坚定地眼神:「师叔给的条件很好……」 「所以?」贺怜不由得屏住唿吸,等待庭鹤的回答。 「所以」,庭鹤唇角上翘,如释重负般地:「所以,应当让更有实力的人来帮师叔才好,不是吗?」 话音刚落,院外适时响起一阵阵唿喊声。 「小弟,你在里面吗?」 「听说你有法子炼制出绝世好剑,需要有人帮忙,嘿嘿嘿,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叫上你三哥哥啊!」 「小弟,小弟,你给我开开门啊……」 唿喊声一阵比一阵大,用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力度,坚持不懈地。 庭鹤心情颇好,看着脸色再度难看起来的贺怜,说道:「我思来想去,自认为贺刚师叔的实力比我更强,更加适合帮助小师叔炼制灵器。」 「所以,我便用灵符将他唤来了。」 庭鹤的左手掌心之上,一枚小小的传讯符正发着光,在暗淡无光的屋内,显得格外亮眼。 贺怜总是弯起来的笑眼里,怒气翻腾,他阴沉着脸:「你什么时候给他传的询?」 庭鹤老实回道:「就在刚刚,师叔向我提出建议的时候。」 贺怜轻蹙眉头,他怎么没有注意到庭鹤那时用了传讯符?还有……贺刚他来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然而庭鹤一脸坦然,丝毫不乱的样子,让贺怜心里升起来的点点疑惑又打消掉。 他的兄弟他最清楚,贺刚那人爱剑如命,或许真的是听了庭鹤的传讯后,施法赶过来的吧。 任贺怜怎么猜也想不到,庭鹤在去听课前,他就做足了准备,不留给贺怜一点拿捏他的机会。 在贺怜仍在沉思之时,庭鹤又道:「贺怜师叔,不先让贺刚师叔先进来吗?」 闻言,贺怜从沉思中抽出思绪,对庭鹤道:「你在这儿等一等,我去给你贺刚师叔开门。」 庭鹤顺从地应是。 稍等片刻,就见贺怜领着一虎背熊腰的高壮男子走入房内,庭鹤还能听见几句说话的声音。 「……小弟,你不厚道啊,有好东西还对你三哥藏掖着!」 「三哥,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好东西,我哪一次不是第一时间给三哥分享的?」贺怜解释着,有几分委屈。 贺刚从鼻子里哼了口气,勉强接受了贺怜的解释:「行吧,不说这个,你炼制的那些灵剑都在哪呢?我以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听到这里,庭鹤在心里冷笑一声。 琉璃岛上其他几位岛主当然不知道贺怜再用「人」来炼制「灵器」的事。 否则,就凭每年琉璃岛上莫名失踪的弟子,都是因为贺怜造成的这件事,足以让其他几位岛主大发雷霆,不顾兄弟之情,也要将贺怜斩杀。 第60页 人命关天的事,可不是凭藉兄弟情就能饶恕的。 门外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贺怜藏有灵剑的房间。 贺刚当先进入房内,当他一看见屋内正墙上,那柄闪着幽蓝色光芒的长剑时,霎时就沉醉了进去。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仿佛看的不是剑,而是他的道侣一样。 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后,贺刚才从沉迷中,清醒过来,一脸赞嘆地:「真是一把好剑啊……」 贺怜嘴角上翘,正要说上两句,又听见贺刚继续说道。 「……就是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贺怜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眼中闪过几分惊慌无措,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犹如刚刚的惊慌只是个错觉。 即便是,他没注意到一旁的庭鹤始终都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贺怜试图转移话题:「或许这柄剑并不完美,等日后我打造出更好的剑来,再请三哥来看,就不会产生有这样的念头了。」 「可能是吧。」鹤岗觉得贺怜言之有理,便不再纠结,转而把视线落在了庭鹤身上,笑说道:「庭鹤师侄也在啊!」 庭鹤恭敬施礼:「庭鹤见过贺刚师叔。」 贺刚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等你过两天出岛,我还要交代你诸多事宜,你不要嫌我话多就好。」 不等庭鹤回答,贺怜惊讶出声:「他过两天要出岛?!」 贺刚一脸你做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说道:「是啊,岛外有一处村子,最近遭受到妖兽的袭击,向我们求援,是庭鹤师侄主动提出要去处理的。」 主动的么……贺怜看着庭鹤的眼神渐深,仿佛化不开的泥潭。他沉默下去,闭口不言。 这下子,哪怕贺怜今日没有得手,也有一段时间无法对庭鹤下手了。 人不在岛上,他就没有机会。 庭鹤微笑着接着贺刚的话说:「是啊,这次是个难得的歷练机会,在岛上休息这么久,我也该出岛去看看了。」 贺刚满意点头:「你有这份心态,十分难得,要继续保持。」 「是,师叔。」 安静片刻的贺怜轻笑一声,语气忽然温温柔柔地,对庭鹤说道:「三哥说的没错,这份心态很不错,只希望我下次再见到阿鹤,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 去吧,你越是歷练,力量越强大。 待日后,用你炼制而成的长剑,一定会更加的美丽。 庭鹤笑笑,应道:「好的师叔,我会的。」 只希望,这份惊喜,你能够承受的住吧。 * 歷练出发当日。 天色将明,湛蓝色的天际边勾着一圈鱼肚白。 海面上雾气蒙蒙,一眼望不尽头。 庭鹤整理好着装,按照约定,来到了琉璃岛外岛近海口处,与一同前去歷练的同门师兄弟汇合。 此次共有五人同他一起外出,皆是平日里同他交好的师兄弟们。 唯独湛云归除外。 他是在庭鹤的要求下,不得不听从命令,接受这次的歷练。为此,庭鹤还忍受了湛云归好几天的怒视。 庭鹤来到汇合的地点时,其他五人都已经到了。 左四右一,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一眼就能看个分明。 这边四个人相互交谈,言笑晏晏,分外和谐,不约而同的把另一人忽视了。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湛云归也是个稳重性子,即便不参与对面几人的话题,也能旁若无人的抱臂而立,闭目养神。 庭鹤心下有了几分计较,估计加重了脚步,轻易便引起了五人的注意力。 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弟子江婉一见着庭鹤,立时展开笑颜,脆生生地喊道:「庭师兄,我们在这!」 庭鹤微笑颔首,大步行至几人身前,询问道:「人都已经到齐了吧?」 江婉应道:「那当然了,庭师兄吩咐的事,我们岂敢耽搁?我与陈师兄他们,可是早早就到这里来等庭师兄呢。」 「不像某些人,只比庭师兄早到一小会呢。」 江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往湛云归的位置瞟过去,言外之意,连傻子都能明白她说的是谁。 另外三人纷纷附和江婉说的话。 至于湛云归,仅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庭鹤,恭敬地说了句「见过庭师兄」后,便再度闭上眼眼神去了。 根本没把江婉等人放在眼里。 江婉顿时气鼓鼓地跺跺脚,对庭鹤委屈撒娇道:「庭师兄,你看看他,一点都不尊重人!」 庭鹤见状在心底偷笑,不愧是少年时的湛云归,脾性真大。 等到他偷笑够了,才装摸做样的严肃一张脸:「行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歷练要紧,有什么事都回来再说,我们还是早些出发罢。」 既然庭鹤都这么说了,江婉碍于他的威严,只好咬咬下唇,把所有的不满都咽进肚子里。 和其他几人,齐齐应是。 此行的目的地是在岛外,需要乘船才能抵达,因而庭鹤早有准备,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艘小船模样的灵器。 随手掐了个指诀,那艘小船骤然变大,稳稳噹噹的停靠在海岸边。 庭鹤说道:「都上船吧,莫要耽搁时间。」 几人依次上了船,在庭鹤的一声令下,小船平稳的朝着目的地所在的方向,行驶而去。 第61页 这次遭受妖兽突袭的海村离琉璃岛并不远,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抵达。 一路上,江婉始终缠在庭鹤身边,叽叽喳喳像只麻雀吵个不停。 庭鹤多次想要抽身出来,都没成功。 又想到江婉是原主最要好的师兄弟之一,贸然与之交恶,必然会引起湛云归的怀疑。 于是庭鹤只得忍耐下去,不可急于求成。 在庭鹤心不在焉听着江婉说话时,他的身后角落里,另外三人将湛云归团团围住。 当头两人就有陈义与孔伸在,他们两作为庭鹤的跟随弟子,也在此行的行列之中。 孔伸一脸恶狠狠,压低了声音威胁湛云归:「上次我们间的恩怨还未解决,今日你落在我手中,那么此行,我必然要你有去无回!」 诸如此类的言语,湛云归听得太多,可这并不表示他会对孔伸产生惧怕。他轻挑眉头,嗤笑道:「有去无回的是谁还不一定呢,现在说会不会太早了点?」 「你!」孔伸被湛云归的挑衅轻易挑起怒火,刚想发作,却被陈义拦住,看着他摇了摇头。 孔伸这才冷静下来:「差点又着了你小子的道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这次,就算是有庭师兄在,也帮不了你!」 湛云归有些想笑,这些人是凭什么认为他会向庭鹤请求帮助的?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离庭鹤远远地,最好此生都不相见。 没有与他们多说的意思,湛云归轻哼了声,身子向后一靠,依着围栏,感受着海风吹拂的舒适。 不得不承认,这个角度能让庭鹤看见他,从而避免因争执而浪费的时间。 现在可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果不其然,另外三人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对湛云归放下狠话后,便忿忿的离开了。 小船在海面上平稳行驶一个时辰过后,一座只有琉璃岛十分之一大小的岛屿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那海岛而今的面貌,却令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血染碧云天。刺目的红侵染了海岛上空整片天际,乃至接天的那片海水,都透着赤色。 与之相反,被成片红色所包围的那座海岛则显得阴气沉沉,被不祥的黑雾所笼罩,让人望而却步。 这一幕画面使得江婉心生怯意,一脸紧张地往庭鹤背后躲:「庭师兄,那里就是……」 庭鹤不动声色的侧开身子,面容严肃:「对,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所在,被妖兽袭击的村岛。」 他的话令在场众人沉默。 尽管在出发以前,他们都想像过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敌人,但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严峻的状况。 身为领队师兄,庭鹤只好出面调解气氛:「慌什么,你们作为琉璃岛上的弟子,连逆天修道都不怕,却会被区区妖兽给吓破了胆?」 话虽说得直白又严肃,但是直接说得众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纷纷为方才自己一时产生的胆怯,而感到丢脸。 陈义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庭师兄说的没错,修道之人最忌讳畏首畏尾,我们在岛上修行多年,若是这点胆量也没有,那岂不是在给琉璃岛抹黑嘛!」 孔伸也狠狠一攥手:「对!什么妖兽,什么邪祟,老子统统都不怕!等我们上了岛,定要将那妖兽打得头破血流!」 一旁听着的江婉也不住的点头,同另一随行师弟为对们两人的话表示极度贊同。 只有湛云归,从始至终都抱臂而立,站在离他们三步远的位置上,目光紧缩那被血色包围的村岛,沉吟不语。 庭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语,控制着船继续朝着村岛行驶。 不一会,庭鹤等人乘坐的船停靠在了岸边。 要放在往日,他们这些从琉璃岛上来的弟子必然会受到村岛上的居民们热烈欢迎。 然而今日,村岛上静悄悄地。 沿海岸而建的村落里空无一人,只留下四处散落的器具、衣物,早已干涸的血迹,以及各种杂乱交错的脚印。 庭鹤仔细辨别了片刻,发现留在地面上的脚印里,大半都是妖兽的兽爪印。 而最清晰的脚印有两道,一道朝着上山上行去,另一道则向着村岛深处蔓延。 见此,庭鹤沉声道:「恐怕岛上这处村落的村民皆已遇难,那些妖兽也向岛上的其它村落而去。」 陈义顺着他的话说:「如此……庭师兄,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分别解决妖兽,最后再到这里汇合,如何?」 「也好。」庭鹤点点头,略一沉吟,制定起了接下来的计划,「陈义、孔伸、魏东林,你们三人为一队,往那条路追踪下去。」 「江婉、湛云归则同我一路,我们一起上山查探。」 三人一队,江婉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子,而另外三人又不待见湛云归。 因而这样的队伍分配,倒是十分合理。 众人没有异议,这就样分头开始,按照妖兽留下的脚印,一路追查下去。 通往山上的路并不好走,碎石小路,齐腰高、又锋利带勾的杂草。 再加上时不时会突然出现的蜘蛛虫网,惹得江婉烦不胜烦。 又一次被树上掉下来的虫卵吓到后,江婉忍不住对走在前面的庭鹤抱怨:「庭师兄,我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走错路了呀?」 第62页 「这一路上连个妖兽的影子都看不到,除了死虫子,就是虫卵、虫卵、虫卵!」 江婉快要被那密密麻麻,又噁心人的虫卵逼疯了! 闻言,庭鹤还没说话,比他速度快上一步的湛云归沉声道:「我们没有走错,虽然并未出现妖兽的身影,但它一路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你仔细看周围的树。」 江婉下意识看向身旁一颗大腿粗细的老树。 只见那老树干枯皴裂的树身上,星星点点蹭上了几滴暗沉的血迹。 凑近了看,还能闻到血迹散发出来的腥臭味。 不难猜到,这些血迹是那妖兽经过时,无意间蹭到树上而留下的。 然而,自以为被湛云归呛了几句的江婉,怎么都不肯承认对方说的对,犟着脸,别别扭扭地。 「什么树?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一连三问令湛云归默然无语,不理会她,闷哼不吭的继续前行。 至于庭鹤更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迁就她,紧要关头,任谁都不想有拖油瓶拉自己的后腿。 见走在前面的两个人都对她视而不见,江婉只好一脸尴尬的闭上嘴,沉默着跟着两人前行。 天色阴沉,山路漫长。 长时间不断的爬山,让三人精神上一阵疲惫,偏巧还迟迟发现不了妖兽的踪迹。 若不是每隔一段路,就会有沾上血迹的老树出现,恐怕湛云归都会怀疑自己走错了。 直到忽然一阵冷风吹过。 江婉感到自己的脸颊上陡然一凉,就像是突然间落下一滴冰水在脸上。 她疑惑地抬起手摸了摸,有种黏腻噁心的触感,随后拿开手一看,竟是摸了一手赤红色的鲜血! 惊恐地抬起头,江婉想要向庭鹤求助:「庭师兄,我……」 可惜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景色依旧,气氛阴森荒凉,老树枝干上接着细密的蜘蛛网,随时都会有虫卵从头顶上掉落。 然而,风止,雾起—— 庭鹤与湛云归,同时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愉快的一天,从追更开始!╰(*︶`*)╯ 第32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6 「有……妖怪, 有妖怪,有妖怪啊!!——」 庭鹤是被一声悽厉的惨叫声给惊醒了。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发觉自己此时正身处一座破旧的荒庙中。 周围皆是一些衣不蔽体、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孩子。 而这些小孩或是不断颤抖着他们瘦弱的身体, 面带惊恐地朝一个地方看去。 或是连滚带爬,拼命的往荒庙外跑,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庭鹤顺着那些小孩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一处暗沉的角落里, 一名同样瘦小骯脏的男孩用手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凌乱长发遮住了男孩的半张脸, 可仍然能从他凹陷下去的脸上, 看出几分湛云归的面容。 但令这荒庙中其他小孩惧怕的是,男孩那从耳后一直覆盖到由半张脸的漆黑鳞片。 以及含着冰冷、警惕情绪,与常人所不同的竖瞳。 来不及多想如今是什么情况,庭鹤向前踏出一步,想要走到那男孩身边去。 只是他刚有所动作,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臂。 「唉, 新来的,你想干什么?别过去, 那是妖怪, 会吃了你的!」木头心急之下, 用他沾满了泥土的手拉住庭鹤, 制止了庭鹤的动作。 庭鹤的脚步霎时顿住, 低头看了看对方拉住他的手, 才发现,原来自己此时也是个小孩模样。 只不过对比其他小孩,他身上的衣着更加干净许多。 庭鹤用劲把自己的手臂从对方手中抽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不是妖怪, 他只是生病了而已。」 「生病?」木头一脸茫然,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会有人得长得像妖怪的病。 「是啊,很普通的一种病。」庭鹤如此说着,快步走到湛云归身边。 周围的小孩早就被他的举动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庭鹤在湛云归身前蹲下,没有半点上前阻止的意图。 半蹲下身体,遮住背后那些小孩或探寻或惊讶的眼神,庭鹤探出右手,想要看看那男孩此时的情况。 然而当指尖刚触碰到那男孩的脸颊时,对方突然偏过头,狠狠地一口咬在庭鹤的虎口处。 这一口下去的力度不小,眨眼间血就从庭鹤的右手虎口处流出,沿着手掌弧度,滴落在地面上。 「嘶……」 庭鹤下意识皱眉,小声地倒吸一口冷气。 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未有一丝反抗的举动,任由那男孩兇狠地咬着他的手。 反倒是更加坚信了,这小男孩就是湛云归的可能。 能这么咬他的,也只有湛云归了。 浓郁的铁锈味充斥着整个口腔,湛云归咬得腮帮子都疼了,想像中的剧烈挣扎或是拳打脚踢都没有发生。 放松了嘴上的力度,湛云归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皮。 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比深夜中闪耀的星辰还要亮眼的眼眸里。 见那小孩朝他看了过来,庭鹤对他笑笑,眉眼微弯,不失柔和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那小孩的脸。 凑近了看,庭鹤髮觉,这小孩不仅轮廓像湛云归,脸颊上那里红痣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第63页 既然他现在会变成小孩的模样,恐怕湛云归也同他一般,现在也是个小孩。 再一结合不久前他们分明在村岛上寻找妖兽的踪迹,但在找寻的途中有片刻失去意识。 清醒后便出现在这,从大人变成小孩。 如此种种,令庭鹤猜想,他们此时很有可能正处于妖兽的幻境之中。 妖兽以幻境为引,引出猎物心中最阴暗恐惧的记忆,使之陷入负面情绪之中,从而更好地猎食。 至于这个幻境是以谁的记忆为引…… 思及此处,庭鹤微微垂下眼睑,唇边浅笑依旧,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朝湛云归脸上浮现的鳞片摸了过去。 湛云归下意识想躲,然而他嘴里还咬着庭鹤的右手没放,一时就没有躲开。 指腹下的鳞片冰冷却又有几分柔软,鳞片是整齐的菱形,在微弱的阳光照耀下,折射着晶莹的光。 就像是宝石般剔透的晶片。 「很漂亮。」庭鹤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尽管在场,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认为。 在常人眼里,尤其是对这些小孩来说,脸上长着其他人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妖怪。 因而,为了让湛云归看起来,不那么「怪异」,只需要把他长鳞片的地方遮住就好——在湛云归没办法自己控制鳞片消失的情况下。 庭鹤打算从他衣服上撕些碎布下来,可却忘记此时自己的手还被湛云归咬着。 一抬手,湛云归顺着力度差点栽到他的怀里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湛云归又兇狠地瞪着庭鹤,咬着对方手的力度加深了几分。 「抱歉,我方才不是故意忘记的。」 庭鹤笑着动动被咬住的手指,像哄孩子一般说道:「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一下脸上的伤口,就像那些生了病的人一样,你也生病了,只有包扎好伤口,你脸上的伤才会好起来。」 幼年湛云归听了庭鹤的这番话后,不为所动。 庭鹤继续说道:「你先放开我,等我给你包扎好后,你想怎么咬都可以。」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庭鹤只好放弃用两只手撕出碎布条,而是改为,用嘴咬着左手袖口上的布料,手和嘴同时向相反的方向用力。 「撕拉——撕拉——」 安静沉默的荒庙里,一时间只能听见布料被撕扯开的破碎声音。 费了不小的力气,咬得腮帮子都酸疼,庭鹤终于成功用嘴撕出一条长长的碎布条,用于给湛云归脸上的「伤口」包扎。 而他左手衣袖则碎得七零八落,看不出原样 兴许是给湛云归处理伤口弄出了经验,就算只有一只手能用,庭鹤也能细緻的给湛云归脸上缠好长布条。 最后在湛云归颈侧打上布结,庭鹤打量起自己的成果,格外满意。 若是不仔细看他那只眼,还真像是脑袋受了伤后,用碎布包扎起来的伤患。 庭鹤心满意足的往后撤开身子:「好了。」 他这一退开,围得较近的几个孩子便能看见湛云归了。 让人害怕胆怯的妖怪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名与他们相似,可怜又瘦弱的小孩。 这个简单的认知,让围在周围的小孩不再惊慌失措,脸色都缓和下来,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他好像真的只是生病了而已诶……」 「我娘以前给我说,人太饿了就会生病,可能他只是太饿了吧,因为宝儿现在就很饿……」 「饿的都生病了吗?他好可怜啊……」 「我,我可以去街上帮他要点吃的,他吃了东西,可能就能很快好起来了吧?」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可以去!人吃饱了才有力气,才不会生病!」 这些都是一群半大的小孩,明明自己都吃不饱,还想着要帮助别人。 庭鹤抿了抿唇,等之后,或许得想想谋生的办法,起码要让这些小孩们吃饱穿暖。 同样听见他们说话声的还有湛云归。 只是他现在是半入魔状态,心智有所降低,不能很好的理解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仅仅能感觉到,刚才充满尖锐刺疼的视线,此刻变得温和起来。 湛云归不由得有些迷茫。 好像……好像是眼前这个人出现以后,那些让他烦躁的视线,才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个人,他并不讨厌。 像是出于本能,湛云归张嘴松开了庭鹤的手,如同什么小动物般,用他的脸颊轻柔地蹭了蹭庭鹤的手背。 庭鹤弯了弯嘴角,顺势抚摸几下湛云归的发顶,轻声道:「真乖。」 湛云归闻言蹭得更加频繁,若是他背后长了尾巴,恐怕这会早就对着庭鹤摇来摇去。 一边摸着湛云归的发顶,庭鹤向他询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名字?湛云归停下蹭手的动作,沉思片刻,随后抬眸看着庭鹤的双眸,吐出来个字来:「云归。」 如他所料。 果然这半张脸长满鳞片,一只眼为竖瞳的小孩正是湛云归。 只是庭鹤不知道湛云归为何会变成这样,在琉璃岛上时,也从未听说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庭鹤继续询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这次湛云归很快就给出回答:「爹娘,死了,没有地方睡觉,冷。」 第64页 他表情淡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然而,这些都是幼年湛云归曾经经歷过的事情。 原本庭鹤是想知晓湛云归是怎么出现在幻境里面的,但现在看来,这幻境以湛云归幼年的记忆为引,而湛云归也只有他幼年时的记忆,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般想着,庭鹤还想接着问湛云归更多的事情。 他刚刚张开口还未发出声,就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自湛云归的腹部传了出来。 不约而同的,这道声响开了头之后,周围又稀稀拉拉传来几道同样的咕噜声响。 宛如小夜曲。 惹得好几名小孩羞红脸,尴尬的捂住肚子低下头,希望自己的肚子不要再叫了。 庭鹤哑然失笑,说起来,他现在也有几分飢饿感,只是还能忍受。 再一瞧湛云归捂着肚皮,皱起眉头的模样,庭鹤当下就转头看向站在他右后方的那名大眼小孩。 「宝儿,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小河小溪流什么的吗?」 名为宝儿的小孩,眨巴眨巴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神,回答说道:「有的,只是宝儿记不得应该怎么走过去了……不过,木头哥哥应该知道。」 最先拦住庭鹤,不让他靠近湛云归的小孩木头点点头,「我知道有条小溪流在哪。」 他有些怯怯的看了眼湛云归,最后还是犹豫着对庭鹤说:「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庭鹤:「好,麻烦你了。」 最终,由木头带路,庭鹤、湛云归以及那名叫宝儿的小孩四人,浩浩荡荡向着小溪流的方向出发。 而那些被留在荒庙里的孩童们,则听从庭鹤的安排,分别结伴在荒庙周围收集野菜、干柴等物。 孩童们大多都心地善良,缺乏主见。如今有最为年长的庭鹤领头,很快就凝结成几股细小却坚韧的力量,没多久就完成了庭鹤吩咐的安排。 只不过,庭鹤四人这边,却遇见了点小小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湛云归:喜欢尾巴?好像也不是长不出来…… 庭鹤:!!! 第33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7 流水潺潺, 波光粼粼。 暖阳倾洒在小溪水面上,折射出剔透的金珀色。间或有游鱼蹦跃出水面,尽情舒展着身姿。 靠近小溪流的西南侧有几颗果树, 木头和宝儿两个小豆丁就用长树枝去捅挂在树上的野果子。 等果子掉落下来后,便将果子捡起来,放做一堆。 在收集野果子的同时,好奇的两人还会时不时的往溪流边的方向看去。 宝儿摸摸干瘪的肚皮, 朝着那边一脸期待:「希望庭鹤哥哥能够多抓几条鱼上来!」 「嗯。」木头轻声回应,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么肥硕的一尾鱼, 庭鹤只用一根削尖了的粗树枝, 就轻而易举地从河里把鱼插了上来。 以至于性子一向很腼腆的木头,都跟着宝儿欢快的手舞足蹈起来。 这就让木头和宝儿两个小豆丁产生了,庭鹤很会抓鱼的错觉。 实际上,当鱼从河里被叉起来的时候,庭鹤自己都吓了一条。 人生头一回用简陋粗树枝叉鱼,竟然如此简单? 然而接下来接连不断的扑空, 让庭鹤很快明白过来,最初轻松叉到鱼也只是他运气好。 「哗啦——」 平静的水面激起一阵水花, 又一次的, 庭鹤以叉中石头, 惊走了水下的鱼群而失败为终。 「啧, 怎么这么难抓。」沉稳如庭鹤, 此时也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身上穿的衣服早已湿透了, 轻薄的衣物紧贴在庭鹤身上,勾勒出他纤细却不显柔弱的身体线条。 左手的袖子先是被撕成碎长布条,用于给湛云归裹住半个脑袋。剩下七零八落的碎布,干脆被庭鹤至肩膀处撕下, 简单给自己的右手做了个包扎。 因而他现在是赤着左手膀子,在用尽全力抓鱼。 虽然效果甚微。 庭鹤回头看了看溪流旁浅水坑里的鱼,一大一小两条,根本不够荒庙里十几个孩子吃的。 嘆了口长气,庭鹤勉力打起精神,继续寻找下个鱼群密集处。 他没注意到,自己这一番捕鱼的动作下来,右手上简易包裹住的伤口再次裂开。 鲜血浸透出碎布,有几滴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进溪水里。 一股很轻很淡的血腥味自他身上散开,几乎没有人能闻到的这股味道。 唯有蹲在水坑旁,守着收穫物的湛云归动了动鼻尖。 露出被长发遮住的那只竖瞳,湛云归目不转睛凝视着庭鹤的背影,看了半响。 终是从水坑旁站起身,笔直的朝庭鹤走过去。 水面上盪起以层层波浪,眼前的水面上忽然倒影出一道身影。 庭鹤先是一愣,随后感觉自己手腕被握住,手中拿着的粗树枝也被夺走。 「诶,你干什么?」庭鹤下意识就想要把粗树枝拿回来,却被湛云归挡住。 湛云归看着他,认真道:「你的手流血了。」 抬眸瞥了眼被湛云归挡住的右手,如他所说,血都快要把整块碎布染红了。 庭鹤却不甚在意:「没关系,我没事,你先把树枝给我,我还要继续叉鱼呢。」 湛云归敏锐地捕捉到了「叉鱼」两个字。 第65页 是因为叉鱼,才不顾自己的伤口,还要继续下去吗。 抿了抿双唇,湛云归没由来的升起阵阵烦躁感,尽管他不知道这股情绪因何而来,又是什么。 但他跟随这股奇特的情绪,做出了令庭鹤感到惊讶的举动。 湛云归随手把粗树枝一抛,就把粗树枝扔进了溪水中,只溅起了一簇小水花。 「你……」庭鹤张大眼睛,不明白他此举是何意。 紧接着,庭鹤又见湛云归蹚着水,朝他右前方走出三步远的距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双手勐地朝水中一扑—— 一条甩着尾巴,不断扑腾的鱼就被湛云归紧紧抓在了手里。 庭鹤:「……」 这样也行? 像是感受到了来自庭鹤难以置信的眼神,湛云归疑惑不解地对上他的视线,仿佛在说,有哪里不对吗? 庭鹤扯了扯嘴角,「无事,你做得很好。」 随后,湛云归在庭鹤的指挥下,把鱼放进岸边的浅水坑里,然后继续徒手抓大鱼。 等到木头和宝儿把树上的野果摘得差不多了,过来岸边一看,浅水坑里满满都是鱼,至少有七八条。 宝儿:「庭鹤哥哥好厉害!」 木头同样是一脸的惊奇加佩服,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鱼,挤挤挨挨堆在浅水坑里。 两个饿惯了的孩子,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富有。 庭鹤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咳咳,这不算什么,主要还是云归的功劳,他抓的最多。」 可不是嘛,一水坑的鱼,只有一条是庭鹤抓的,他这么说也没错。 眨巴眨巴大眼,宝儿对湛云归是满脸崇拜。他年龄本来就小,不仅心里想的全都写在了脸上,还毫不犹豫夸赞湛云归:「云归哥哥,你也很厉害!」 就连最初对湛云归很是防备的木头,此时此刻也红着脸,对湛云归说道:「谢谢云归哥哥。」 有了这些鱼,他们和荒庙里的那群孩子,就能吃饱肚子了。 直白又坦诚的善意,令湛云归略感不自在。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而微红的耳垂,却暴露了他羞涩的心情。 庭鹤见此轻笑一声:「行了,我们出来这么久,庙里的孩子们恐怕等得很着急。而且我和云归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就这么穿着站下去,该得风寒了。」 宝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快速说道:「是啊是啊!我们现在就把鱼和野果给一起带回去!庭鹤哥哥和云归哥哥,也能早点把湿衣服换下来!」 说干就干,四人迅速地找来干草结成草绳,再把浅水坑里的鱼全都串起来,用树叶包裹住野果,满载而归。 回程的路上,古灵精怪的宝儿唱起清亮的童谣,他喜悦的心情,让其他三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然而当他们刚穿过一片小树林,两名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出现。 「哟,哪里来的野小孩,手里居然拿了这么多好东西?」 宝儿清亮的歌声戛然而止,粗鄙难听的说话声惊吓到了他,惨白着一张小脸,就躲到了木头的身后去。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两名衣着褴褛,披头散髮,仿佛几天都没有洗澡,身上散发酸臭味的男乞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名乞丐用下流的眼神打量四人,尤其是看到庭鹤的长相后,那两双浑浊眼眸中,剎时闪过几分惊艷,继而变得更加不怀好意。 「大苗,我就说我今天有好事发生吧,咱们这撞上肥羊了啊!哈哈!」左脚不便利的那人喜得眉开眼笑,口水都快从嘴角里留下来。 大苗是一脸喜悦:「把这四个卖到春夜楼里去,绝对能大赚一笔!特别是那小子……」 噁心的视线黏在庭鹤身上,真是越看越惊喜,犹带些许狠辣。 他在成为乞丐前,也曾经是富贵人家,花起银子来毫不手软,诸如春夜楼这样的风流场所,也去过不少,对那里的物价是极为了解。 因而此时只是看了庭鹤一眼,大苗就能判断此人——「至少能卖五十两银子!」 大苗信誓旦旦。 一把抓住同伴的肩膀,大苗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张小牛你现在就和我一起把他们四个人抓起来,凭我们两个大男人,要制服几个小孩肯定能行!」 张小牛眼珠子滴熘熘的转,嘿嘿一笑道:「可以是可以,那这事成之后……」 他用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併拢搓了搓,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大苗在心底冷哼一声,表面上抬手勾住张小牛的脖颈,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等事成之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起码有这个数。」大苗对张小牛比了个四。 张小牛瞥了一眼,尽管心里觉得还是有些太少了,不过他没有勾搭上春夜楼的大路,想想也就罢了。 当务之急,先把这四个野小孩抓住再说。 猥琐地搓搓双手,张小牛一瘸一拐的同大苗一起,自左右两边,缓缓朝庭鹤四人包围过来。 「嘿嘿嘿,小孩,跟叔叔走好不好?叔叔给你买糖吃。」 大苗笑嘻嘻地说着,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露出黄斑斑带有污渍的牙齿。 令人不由得想到那些藏匿在污秽之地的灰老鼠。 灾荒之年,除却大批孩童流离失所,不少成年村民也失去家园,成为流民,四处漂泊。 第66页 就在荒庙附近,还有一处废弃的院落。那院落似乎曾经是僧人们的起居地,如今破败,反倒成为了流民们的暂居地。 而眼前这两人,显而易见是从那废弃的院落摸过来的。 庭鹤并未多想就挡在了最前面,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道:「就凭你们两也想打我们的主意?」 「我看你们是在找死!」 找死? 听见这话,大苗和张小牛当场嘲笑出声。 「哈哈哈哈!大苗你听见没,他居然说我们是在找死,哈哈哈!!」张小牛笑得眼泪花都流出来了,丝毫不把庭鹤的话放在眼里。 「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大苗大笑着,对庭鹤挤眉弄眼,一副下流样,「不过嘛……你要是把叔叔我给伺候好了,把你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我还有我!」张小牛一边急切地出言附和,一边吞咽着口水,两眼盯着庭鹤就没挪开过。 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都玩够了再卖掉,倒也不迟。 庭鹤冷笑连连,懒得和这两个噁心玩意儿多说废话。别看他现在只是小孩的外貌,可对付这两人起来,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还是在对方轻敌的情况下。 找出破绽只需要几息时间,庭鹤刚打算有所动作,身后忽然窜出个身影来,抢先一步冲过去。 没有任何技巧,只用全身蛮力,在张小牛狂笑不止的时候,勐然沖他撞了过去。 「哈哈哈唔!——」 张小牛本身腿脚就不便利,被湛云归这么兇狠冲撞,差点闪了舌头不说,还直接摔倒在地上,骨头都要给他摔裂了。 痛得他只剩下哀嚎的份,连爬都爬不起来。 「小牛!」一旁的大苗显然没料到这么一出,大惊之下,更多地还是愤怒。 被四个在他看来轻易就能制服的小孩戏耍的愤怒。 怒气沖沖之下,大苗怒喝一声「混帐!」就想要上前,把撞倒张小牛的湛云归抓起来打一顿。 可他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亮闪闪的东西朝他唿啸而来,想要闪躲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啪!」只是稍稍侧开脸,大苗就被用草绳串起来的几条鱼打了脸,冷不丁地就是一激灵。 脸上火辣辣的不说,浓厚的鱼腥味让大苗顿时在原地反胃干呕起来。 天知道,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鱼! 然而这还没完,庭鹤看出了大苗的窘迫,便接二连三的用鱼串打他也就罢了,还招唿木头和宝儿一起打! 反正张小牛那边还有湛云归,一时半会估计还起不来。 三个小孩从不同的角度,拼命用鱼串打人的场面十分搞笑。 可偏偏就这样的方法,让大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只剩下用双手抱着脑袋,苦苦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特别是宝儿,他害怕大苗逃脱后还是不会放过他们,因而打的特别卖力,每次抡起鱼串都往大苗脑袋上招唿。 也不知道他打中了对方哪里,大苗两眼一翻,闷哼一声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诶?」闭眼挥空了的宝儿迷茫睁开眼,看见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大苗,吓得小脸煞白,「他,他不会是死了吧……」 庭鹤俯身伸手在大苗鼻唇间试探了下,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昏了过去。」 宝儿大松口气,夸张地勐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杀人了呢……」 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怕这是为了自保,他紧紧抓住草绳的双手仍然在发抖。 庭鹤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以作安慰道:「别怕,你做得很好。」 宝儿闻言沖他傻傻的笑了笑。 安抚好宝儿和木头两个小豆丁,庭鹤转身走到压制着张小牛的湛云归那边去。 湛云归格外自觉地给庭鹤让开位置。 一脚踩在张小牛胸口上,庭鹤居高临下看着张小牛,犹如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死死压迫着对方。 「服不服?」庭鹤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其中的杀意却是重重的压向张小牛。 张小牛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只能哭丧着脸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他能不服吗? 这些小鬼可怕到不像是小孩,凭藉几条鱼、一身的蛮力,轻松打到两个大人反败为胜,简直闻所未闻。 特别是那个撞了他的小子,脑袋硬的就像石头,头髮里仿佛藏了什么尖锐的东西,顶得他的胃到现在都还难受。 「呵,既然这样……」庭鹤一点点地伏地上半身,一双桃花眼微眯,冷冰冰地威胁着张小牛:「你最好带着你的同伙离我们远远的,若再让我看见你们……」 「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们。」 张小牛半点不怀疑庭鹤话里的真假,今日能躲过这劫已经是万幸,这都得多亏木头和宝儿这两个小豆丁在场的原因,否则庭鹤是万万不可能让他们两或者离开。 见威胁的目的已然达到,庭鹤站直身体,踢了踢张小牛的肩头道:「滚吧。」 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张小牛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蹒跚地托起大苗的一只脚,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木头面带忧色,看着他们逃走的背影道:「庭鹤哥哥,他们不会再回来找我们麻烦吗?」 庭鹤没有立时回答,定定地看着对方直到两人的身影变成两个小黑点,这才转头看向木头。 第67页 「他们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庭鹤柔和了眉眼,平缓地语气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更何况,我们今日能凭自己的力量赶跑他们。就算他们以后不长眼再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一样能对付他们。」 「庭鹤哥哥说的没错!」 宝儿气势汹汹地挺起胸膛,挥舞着他手上的鱼串,好不威风地:「他们那么笨,连鱼都怕,要是再来欺负我们,我还要拿鱼把它们全都赶走!」 俨然一副老大要保护小弟,英勇无畏的模样。 这样的小表情和话语成功把木头逗笑了,把担忧全都抛在脑后,无忧无虑地和宝儿嬉戏打闹起来。 庭鹤也没把湛云归忘记。 「你的头不疼吧?」庭鹤眉头轻蹙,抬手在湛云归脑袋上摸来摸去,想看看有没有把那里撞伤。 方才湛云归那冲撞过去的一下子,力度也不小。 随着张小牛摔倒在地,湛云归也连带着摔倒了地上。 尽管湛云归下面还压了个张小牛,可庭鹤仍旧担心湛云归发生异变的身体有哪里会受伤。 湛云归任由庭鹤的双手在他头上摸索着,不做反抗,可是视线却是落在庭鹤身上,不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若是仔细些,还能从湛云归淡然的表情里,察觉出几分紧张。 他在……害怕什么? 庭鹤敏锐地感受到了湛云归的不自然,心底刚刚浮现起几分疑惑,在对方发顶里摸索着的指尖,忽然触碰到一种尖锐的硬块。 庭鹤:「?」 湛云归的身体霎时紧绷,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不安与害怕的情绪在他眼底交织交错,却又暗藏着一丝期待。 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庭鹤的双手反覆在那硬块上来回摩擦。 那硬块并不大,约莫有拇指头大小。 露出在外的一部分尖锐但不扎手,剩下的则隐于湛云归的头皮之下,像是什么动物的角。 角? 庭鹤眉梢微抬,对上湛云归的眼睛道:「你头上突然长出来的,是角吗?」 「嗯。」湛云归回应的很快,可此时,他的脸上泛起潮红,唿吸也有些紊乱。 如同发烧了一样。 这时才发现了湛云归有些不对劲,庭鹤用手背碰了碰湛云归的额头道:「你的头怎么这么烫,是因为头上刚长出来的角吗?」 湛云归先是点点头,又犹豫着摇了摇头:「不是因为长了角,而是因为这些角……」 而是因为庭鹤的手一直在他的角上抚摸着。 实在是……太舒服了。 头上的感觉过分羞耻,惹得湛云归后半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好转移话题。 「我没事,赶紧回去吧。」 庭鹤却误以为湛云归害怕自己因为角而讨厌他,毕竟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 因而,庭鹤接过他的话,一脸坦然:「你没事就好,耽搁这么久,我们也的确该回去了。」 招唿上玩闹够的木头和宝儿,一行人再次踏上返回的路程。 两个小豆丁精力充沛,一路蹦跳小跑着向前。 留下庭鹤与湛云归慢悠悠的在后头走。 想了想,庭鹤在湛云归耳旁小声说道:「别怕,我不会把你长角的事情告诉别人,你不是妖怪。」 温热的气流在耳畔迴转,说话声轻柔有力。 这是庭鹤第二次这么对湛云归说「你不是妖怪」了,而庭鹤说这话的同时,也从未对湛云归流露出厌弃眼神。 在摸到自己头顶上的角时,湛云归也未在对方脸上看到除惊讶以外的其他情绪。 湛云归承认让庭鹤摸自己的角是在试探。 最终,他赌对了。 湛云归勾起唇角,回应了庭鹤一声:「嗯,我不是。」 还以为自己的安抚起到了作用,庭鹤再接再厉,用轻松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知晓就好,再者,你不过是长了两只角而已,就算是长出尾巴来,我也不会惊讶的。」 尾巴吗? 可是……他真能长出尾巴来,这人还会这般想吗? 湛云归放下不久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要长尾巴啦~ 第34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8 是夜。 庭鹤四人带回来的鱼, 经过简单的烤制,同荒庙里的孩子们共同分享得一干二净。 即便是木头和宝儿两人摘下的酸甜野果,也是一颗不剩。 熊熊篝火点亮了昏暗的荒庙, 难得饱饱吃上一顿的孩子们互相依偎着,围在火堆边,认真听这庭鹤温声说着故事。 直到月上中天,夜深时分, 才抵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庭鹤将靠在身上睡着了的宝儿轻柔放下,让他躺在用干草做的简易床垫上, 这样会睡得更舒服一些。 睡梦中的宝儿对此毫无所觉, 只轻声咕噜了一声「好香……」继而砸吧砸吧嘴,蜷缩成一小小的团,继续美美的睡觉。 「可真是个孩子。」庭鹤摇头轻笑,心道宝儿这个小贪吃鬼,估计在梦里也还吃着美味呢。 替孩子们一一检查了一遍睡姿,庭鹤做完这些后, 起身出了门,往荒庙后面走去。 他记得那儿有口水井。 忙忙碌碌的过了一天, 又是下水抓鱼, 又是点火烤鱼, 搞得他浑身上下满是鱼腥味和柴火味。 第68页 如此忍受到现在, 才总算是有时间把自己清理一番。 思及此处, 庭鹤的脚步都不由得加快几分。 这处荒庙荒废多年, 早已破败不堪,可那水井到还能用用,里面的水虽说不上有多么干净,但用来清洗也是足以。 本以为深更半夜, 孩子们都睡下了,应该不会有人会在水井那去。 庭鹤却没料到,水井旁竟早已有人在那。 那人赤着上半身背对着庭鹤。他身材高大,身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鸦黑色的头髮及腰长,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满布大小不一的疤痕。 皎洁的月色自他头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黑色的阴影。 庭鹤的眼皮勐然一跳。 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陌生人,深夜到这里来,莫非是想对荒庙里的孩子们不利? 还是说,那人是今日白天那些人的同伙? 但这也不像啊,哪有人赤着上班上找人报仇的? 心底升起几分警惕,庭鹤放缓唿吸和脚步,弯腰捡起掉在墙边的粗木棍,一步步小心接近过去。 单从背影就能看出那人不简单,庭鹤不得不小心为上,以免打草惊蛇,不能一击即中。 越是接近,那人的身影在庭鹤眼中愈发清晰起来。 庭鹤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背影,看得仔细了,突然觉得对方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一般。 下意识皱起眉头,庭鹤不由得回忆起脑海里的画面,试图从记忆里找出相似的画面。 直到他想起自己一次次攀着某人的背部,在对方的喘气声中,落下一道道深色红痕…… 庭鹤脸上莫名泛起淡淡绯色,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脱口而出道:「……云归?」 闻言,那人的背影僵了一瞬,缓慢的转过身。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庭鹤心想他猜得果然没错。 在皎洁月色下,湛云归的半张脸一直到胸腹处,都被漆黑色鳞片覆盖住,闪烁着危险的微光。 藏在发顶中的两只脚显露出来,有点像是故事中的龙角。 属于人类的双眸依然被赤红色竖瞳替代,冰冷而又毫无感情,像是凶兽在盯着猎物。 如果不是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温和没有杀意,庭鹤心底都生出了要逃走的念头。 而最吸引庭鹤注意的,还是被湛云归捧在双手上,如同蛇尾一般满是鳞片,带着漆黑色光泽的尾巴。 「你还真长出尾巴来了?」庭鹤一脸感嘆,他白天也就是那么随口说,没想到湛云归还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庭鹤好奇地走到湛云归身前,想伸手摸一摸,又觉得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此时湛云归已然是成年人的状态,而他却还是个小少年的外貌,因而不得不把头仰着,询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湛云归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捧着尾巴递到庭鹤面前,应道:「可以。」 刚一得到主人的同意,庭鹤便迫不及待的把手放在尾巴上,顺着鳞片生长的方向,轻柔的抚摸下来。 指腹下的鳞片十分坚硬,却奇特的有一种柔软感,这似乎归功于主人的控制。 鳞片只有指甲壳大小,通体呈菱形,如同黑色的玉石,格外漂亮。 对尾巴喜爱非常的庭鹤,没忍住,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注意到,低头看着他的湛云归赤红色竖瞳中,满是隐忍之色,竟是双唇紧抿,背部肌肉都绷了起来。 对于湛云归来说,头上的角和尾巴都很重要,又敏感。 被庭鹤这般摸着尾巴,无异于是在对他…… 湛云归勐然闭上双眼!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在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前,湛云归控制尾巴倏地一下,从庭鹤手中撤回。 庭鹤茫然抬头,怎么还突然不让摸了? 紧接着,庭鹤感觉腰间一紧,方才还在他手中的尾巴,此刻缠在他腰间,卷着他缓慢朝着湛云归这边靠近。 湛云归俯下身,额头轻抵着庭鹤的额头,声音暗哑低沉:「玩够了吗?」 「……」 尽管庭鹤很想回答没有,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庭鹤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没有在玩,我是在观察它。」 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湛云归勾起唇角:「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庭鹤点点头,理所到然地:「当然,我看得出来它是一条很漂亮的尾巴。」 沉默片刻,湛云归又问:「……就这?」 庭鹤一脸天真:「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行吧。 湛云归松开卷在庭鹤腰上的尾巴,直起身,右手微抬,那尾巴尖就灵活的落在他手心上,分外乖巧的模样。 湛云归淡淡道:「我也不记得它是怎么长出来的,当我回过神来,它就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就和头上的角一样。」 眨眨眼睛,庭鹤斟酌道:「这会不会和你的血脉有关系?」 天生血脉奇异者,或是祖辈有一方是灵兽或者妖兽,都可能导致自己身上出现异变。 湛云归睨了他一眼:「不说我是生病了?」 「称病」作为藉口来煳弄孩子们,倒还行得通,可是面对成人版的湛云归,庭鹤只得回之以微笑,转开话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第69页 「这个问题你先前问过。」湛云归不厌其烦的再次回答:「爹娘亲人们都在灾害中死去,我无依可靠,最终沦落到街头乞讨为生地步,被他们所接纳之后,就跟着他们来到了这处荒庙里。」 「他们」指的是荒庙里的那些孩子们,尽管同为可怜儿,但大都心地善良。 在看见和他们一样可怜的湛云归之后,便主动伸出援手接纳湛云归。 而对这个回答,庭鹤却有些意外,他以为随着湛云归变回原样,会让湛云归的记忆也会恢復到他们进入村岛那时。 谁料到,湛云归的记忆竟然还停留在他幼年时期。庭鹤试探着问:「你还记得琉璃岛吗?」 「琉璃岛?」湛云归一脸莫名,那疑惑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看来湛云归併未完全恢復如常,以成年的样貌出现在他眼前,或许只是因为他血脉的原因。庭鹤在心底轻嘆口气,为湛云归作解释:「琉璃岛上有修道者,他们大概能解释你身上出现的异样,也能帮助你恢復正常。」 「修道者嘛……」 湛云归轻喃一声,看起来并不多在意。 尾巴尖在他手心里扫来扫去,左右晃动,腹部有些微痒,有新的鳞片在不断从皮肤底下冒出来。 最初这些异变出现的时候,湛云归也有过恐慌。但伴随着时间流逝,习惯周围人看他惧怕、憎恶的眼神,以及爹娘家人总背着他偷偷哭泣之后,他早已对此感到麻木。 死去的爹娘并不知道他为何会发生异变,日子也不会因为此而改变,无所依靠的他,就算知道以便发生的原因后,又能怎样呢? 「你在想什么呢?」庭鹤张开五指在湛云归眼前晃了晃,又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琉璃岛,想法子把你身上的异变给解决了,如何?」 一起去琉璃岛…… 湛云归眸光忽闪,如果是和眼前这个人一起去琉璃岛,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提议好像令他颇为心动,只稍作沉思,就点头答应下来。 湛云归应道:「好。」 庭鹤继续道:「既然如此,待我想办法将荒庙里的孩子们都安顿好之后,便出发去琉璃岛吧。」 顺便还能想一想该如何打破目前的幻境,这幻境因湛云归而起,破局之法也只能从湛云归身上寻找。 有极大的可能性,和湛云归身上的异变有关系。因此庭鹤猜测,或许解开湛云归身上的异变,他们就能从幻境中醒来,再去解决那把他们拉入幻境的妖兽。 做下决定后,一系列的计划很快就在庭鹤脑海中成型。 他看着从湛云归肩头上新冒出来的鳞片,忽然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问,你这么晚到这里来,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至于自己是来水井这里准备沖洗的事,则被庭鹤抛在脑后去了。 右手摸着腹部的皮肤,触手之处有轻微的灼热感,随后柔软的皮肤逐渐硬化,浮现出一片片漆黑的鳞片。而灼热感顺着鳞片生长而出的方向,向全身蔓延。湛云归老实应道:「我觉得有些热。」 所以来水井这里,准备用冷水沖一冲身体。 此时,庭鹤才注意到,破旧的水井旁放着一只盛满水的水桶,估计是湛云归打上来的,还没来得及用。 「这样。」庭鹤向前一步走到水井旁,弯腰提起水桶后,对湛云归一抬下巴:「你去坐在那边的石头上,我来替你沖洗吧。」 石头不大,刚好容一人坐下,也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倒是方便了两人动作。 湛云归背对着庭鹤坐在石头上,鸦黑色长髮被他撩起握在手心里,露出光洁、鳞片覆盖到肩头的背部。 月华倾泻在他后背,黑色与莹白交织着,形成一幅诱人的画面。庭鹤举高水桶,微微倾斜,一注水流自桶中落下,浇落在湛云归的肩头。 水流顺着湛云归背部肌肉脉络,往下滑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圈圈水渍。 湛云归舒爽的嘆谓一声,只觉得那凉水似乎流进心头,一股清凉感从心底升起,也减弱了身上源源不断的灼热感。 在他身后,庭鹤看见,湛云归身上鳞片的生长速度,在凉水的浇注下,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庭鹤轻「咦」一声后说道:「好像淋水之后,你身上的鳞片生长没那么快了。」 湛云归微微侧头,接过他的话道:「嗯,我现在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热。」 灼热感是因为鳞片的生长,而再用冷水淋洗后,不仅鳞片的生长速度因此减慢,灼热感也开始消退。 那是不是一直待在水里,就不会发生异变了? 庭鹤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又感嘆道:「只可惜不能让你直接下水井,而从这里出发到小溪流那里去,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夜里可不安全,又容易迷路,我们还是明日再抽时间去看看吧。」 湛云归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太喜欢尾巴了hhhhhhh 第35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9 次日清晨。 庭鹤给刚睡醒的木头打了声招唿, 安排好今日需要做的事宜后,带上一夜未睡的湛云归,早早往小溪流的方向而去。 旭日初照, 金灿色暖阳透过层层枝叶洒向地面,留下斑驳的光点。流水潺潺的溪水面上,折射着晃眼的光晕,像是有彩虹跨过溪水两岸。 第70页 微微眯了眯眼, 庭鹤对湛云归道:「你先下水泡一泡,这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再来。」 经过漫长夜晚, 即便是有庭鹤时不时地给湛云归用井水沖洗, 湛云归身上的鳞片也依旧以缓慢的速度冒出来。 此时此刻,湛云归整个上半身都被漆黑色的鳞片覆盖,身后尾巴自然下垂着,双手上的指甲变得坚硬细长,一双赤眸闪烁着危险冰冷的光。 唯独湛云归的一张脸还保持着人的面孔。 被脸颊至下巴处的鳞片包裹着,更显得他脸上的肌肤白皙, 颊边那粒红痣夺人心魄。 不过要是被荒庙里的孩子们看见湛云归如今的样貌,恐怕当场就会吓到哭出声。 依照庭鹤的话, 湛云归赤着上身, 只着一条长裤踏入溪水中。 凉凉的溪水打湿了湛云归的长裤, 一直浸湿到膝盖, 透过单薄的裤腿, 庭鹤才注意到, 原来湛云归的大腿处也长出了鳞片,隐约能看见几分鳞片的轮廓。 瞧着湛云归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庭鹤也没闲着。 他挽起裤腿, 捲起袖口,用新树枝做了个新的木叉,也跟着踩进小溪流里,顺道还能跟湛云归闲聊。 「云归,你很喜欢吃烤鱼吗?」 「烤鱼?嗯……算不上特别喜欢,肚子饿的时候会吃。」 「是嘛?可我昨天烤的鱼都被你吃掉了,宝儿一口都没吃上,睡觉前还跟我抱怨来着。」 灵活的游鱼从庭鹤脚边熘走,庭鹤扑了个空,溅起来的水珠沾到他脸上脸上去了。 他一边擦着脸颊上的水,一边调侃道:「我还想着今天得多抓两条回去,否则今天宝儿要是再吃不到,恐怕都会掉眼泪了。」 闻言,湛云归往水下沉了沉,对着天空的视线下垂,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昨日简单烤制出来的鱼算不上有多少好吃,勉强能入口,他吃了半条就差不多有饱腹感。 然而不知道为何,看着庭鹤把烤出来的鱼递给宝儿时,脸上绽放出来的笑颜,他突然不想让其他人吃到庭鹤烤的鱼了。 鬼使神差的,盯着宝儿控诉的眼神,从庭鹤手中拿过烤鱼。 因而由庭鹤亲手烤的两条鱼最终全都落进了湛云归的肚子,宝儿只能可怜兮兮地同其他孩子,分食他们自己烤好的鱼。 弯腰,仔细寻找目标的庭鹤继续说道:「条件简陋,昨晚烤出来的鱼只能算勉强入口,待日后去到琉璃岛上后,我可做更好吃的鱼给你,你就不要整天吃土豆了。」 湛云归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吃的土豆?我不喜欢吃土豆,我宁愿吃你昨晚烤的鱼。」 那种难以下咽,吃起来还没有味道的东西,他怎么都喜欢不上。 哪料听见湛云归格外反感回答的庭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可千万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吃我烤的鱼,不吃土豆。」庭鹤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他有些想看到,从幻境中出去,记得所有事的湛云归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可真期待啊。 湛云归被庭鹤笑得一脸莫名,见人只顾着笑,又不准备解释的模样,也就随他去了。 伴随着日头渐升,湛云归在水里泡上几个时辰果然有用。 覆盖上半身及大腿处的鳞片渐渐软化,隐于皮肤之下,像是在皮肤上镀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到最后只余下耳后处有几片小巧的鳞片。 相比昨日初见时,半张脸上都是鳞片好得更多。 看起来更像是人了。 只是……庭鹤仰望着比他高上半个身体的湛云归,有些发愁。 「为什么你还是成年的模样?」 褪去鳞片的肌肉饱满有力,充满着张力与线条感,湛云归的身材好到没话说。 湛云归握了握拳头,摇头应道:「我也不清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天赋吧。 对方的身材极佳,自己确是小胳膊小腿,庭鹤轻哼一声,闹气小别扭:「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 少年人的心态,成年人的身体,令湛云归多少有些不适应,听见庭鹤如此说道,也只能无奈应道:「长大了也没你想像的这么好。」 尽管如此,成年人的身体的确好用,今日收穫的鱼都比昨日多上一倍,还不用担心拿不下。 用草绳简单的串起鱼,挂在身上,庭鹤便与湛云归回到荒庙中。 对于庙里的孩子们来说,成年版湛云归就是个陌生人。 一个个都躲在庭鹤身后不敢接近,只有宝儿大着胆子问了湛云归一句:「你是谁呀,为什么长得这么像云归哥哥。」 湛云归一时无哑言。 庭鹤轻咳一声,回答道:「他姓湛,也叫云归。不过和云归哥哥不一样,他是在树林里迷路了,暂时在我们这里待几天就走,最为回报,这几天他也会帮我们的忙。」 「哦……那云归哥哥去哪里了?」 看来孩子们还是很关心湛云归,庭鹤继续解释:「云归哥哥碰到了自己的远方亲戚,所以跟人家离开了。」 这话实则漏洞百出,然而善良的宝儿只会为湛云归找到家人而开心。 果然,宝儿满脸喜悦:「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心里是很不捨得云归哥哥离开,但云归哥哥能找到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71页 时刻紧跟宝儿的木头对此将信将疑,可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只得对湛云归说道:「虽然你和云归哥哥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名字很像,所以,我们就叫你湛叔叔吧!」 庭鹤:「噗!」 湛云归:「……」 他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往后几日,湛云归就在荒庙里住下了。 每当湛云归离开水源超过十二个时辰,身体上又会浮现漆黑色的鳞片,尾巴也不受控制的从背尾处长了出来。 这时,庭鹤就会背着孩子们,悄悄的带上湛云归去溪水里泡一泡。 一日,泡完溪水,收穫数个野果和几尾肥硕游鱼的两人按照原路返回。 还未行至荒庙,远远就能听闻一阵隐忍稚嫩的哭声。 庭鹤心头勐然一跳,顿觉不妙,同湛云归互相对视一眼后,匆匆往回赶,连手中的鱼果都不顾了。 另一头,被大苗揪住后衣领提起来的宝儿拼命挣扎:「坏人,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大苗满脸狞笑:「臭小子,可算是让我逮着你了,我看你这次还要怎么跑!」 那日他被几个臭小子只用鱼打晕过去的事,记忆犹新。更可恨的,是张小牛那厮竟调油加醋的给说出去了,令他备受嘲讽! 就因为这事,大苗一直记恨到现在,夜夜都睡不好,嘴上都起了好几个燎泡。 如今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 大苗狠狠扇了宝儿几个巴掌,稍解心头之恨后,转头对身后人小声道:「仙人,您要找的那孩子,就在这里面。」 听那语气,竟然有几分谄媚和惧怕。 身后人「嗯」了一声,冷漠不屑的视线缓缓扫过十几个乞丐团团围住的孩子们,其中赫然有木头在列。 平日里,木头都是紧紧跟在宝儿身侧,而现在,却是满身伤痕的倒在地上,用满是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大苗。 余下的孩子们互相依偎着,害怕恐惧的气氛围绕他们,不住地发出细细呜咽声。 环顾一圈,竟没有找到目标,那人压抑着不满询问大苗:「你确定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冷汗刷地一下就从大苗额头上冒出来,忙不迭的:「我很确定那天我看见了,有个身上长鳞片的小孩,他就在这里面,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哼,可是他人呢?」那人勃然大怒:「用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里面哪里有你说的那个小孩在?!」 「这……我……」 大苗又慌又怕,虽然那日他只是无意间瞥到,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十分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来张小牛也说他疑似看见过,这才让他大着胆子告诉了仙人。 可是现在……人呢?! 正兀自担心那个小孩是不是已经离开时,大苗眼尖地的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冲出来两个人。 「仙人!他们在那!——」大苗尖着嗓子大喊道。 被大苗称为仙人的人勐然回头,与此同时,庭鹤也看见了荒庙前此时的情景。 且不说那些孩子们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还有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乞丐在对他们拳打脚踢。 庭鹤心头怒火直冒,又瞥见离那些乞丐几步远,仿佛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白衣人—— 他怎么也在这? 奔跑的步伐缓缓慢下来,庭鹤眉头轻蹙。 这白衣人乃是和他接受试炼,来到村岛上的同行人之一徐山林,对方还是贺怜门下的弟子,为人沉默寡言,因而庭鹤对他并未多加关注。 如今徐山林本应该和陈义孔伸在一起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幻境里? 在庭鹤打量徐山林的同时,对方也看见了庭鹤二人。 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幼年模样的庭鹤,视线反而落在了湛云归身上,眼中惊讶与惊喜交错着。 「湛云归!竟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庭鹤: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嘆气.jpg 湛云归:哪里长大? 庭鹤:…… ps:评论区的各位都太能猜了,一猜一个准时_(:3ゝ∠)_至于说的攻有两个……两个啥?(纯真脸) 留言有随机红包掉落哦! 第36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10 起初, 徐山林跟着孔伸二人循着妖兽留下的痕迹,步步紧跟,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他们走进某处小山林里时, 忽然陷入昏迷。 等到徐山林再次醒来后,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妖兽拉进幻境之中了。 然而徐山林并不知道如何从幻境中离开,茫茫然在幻境中游荡几日后,偶然间遇见大苗这一行乞丐上街乞讨, 又无意中听见大苗提起某处荒庙里,竟藏有身上长有鳞片的奇怪小孩。 徐山林脑中灵光一闪, 这必然是那把他拉入幻境中妖兽了! 或许找到妖兽, 将之击杀,他就能从这见鬼的幻境中逃出去。 因此,徐山林才显露自己的身份,向大苗许下承诺,只要带他找到那身上长有鳞片的孩子,就满足大苗一个心愿。 「我本以为那下贱乞丐口中所说的小孩是妖兽所化而成, 没想到却是我猜错了,彻底猜错了……」 徐山林喃喃自语, 表情逐渐扭曲, 像是陷入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癫狂中。 「不, 不对, 也不能算是我猜错了。」他两只眼睛里都布满血丝, 目不转睛盯着湛云归脸上, 没有完全被长布条完全遮挡住的漆黑鳞片。 第72页 「湛云归,你也是妖兽!你竟以妖兽之身,欺瞒我们琉璃岛众人这么多年!」 思及此处,徐山林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盪的心情, 他不管身后那些乞丐与小孩是否能承受住,便轰然释放出自己身上的灵力。 威压勐烈,声势浩大,犹如狂风唿啸而来。 在他对面的庭鹤忍不住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心却一点点下沉,面色凝重。 此番幻境中,他与湛云归二人,一人记忆残缺,一人莫名变成幼时模样,皆无法使用灵力。 偏偏徐山林这厮实力完全保留,如今看起来,竟是比往日更厉害几分。 这不得不让庭鹤猜想,定是那妖兽故意如此,想看他们同门间互相厮杀,最终渔翁得利。 好阴险的妖兽! 情势险峻,庭鹤顾不得太多,放声喊话徐山林:「徐师弟,这些都是妖兽的诡计,你莫要轻易相信!」 喊话声成功吸引到了徐山林的注意,他身上气势微敛,疑惑的看向庭鹤:「……庭师兄?」 「是我。」庭鹤见方法有用,继续劝诱着徐山林:「徐师弟,你看我如今都是幼年时的样貌,可想而知那妖兽本领了得,云归师弟身上的鳞片定然也是那妖兽动的手脚。」 「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而是应该和我们一起想办法,找到真正离开环境的办法。」 庭鹤话音刚落,徐山林就陷入了沉思,倒是显得人冷静不少,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形象对上号。 趁徐山林沉思的机会,庭鹤小声对湛云归道:「待会若是情况有所不对,你先跑,我留下来拖住他。」 总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湛云归未多想,抬手就握住了庭鹤的手腕,回道:「那你呢?拖住他之后呢?」 庭鹤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是这个人的师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没有紧接着询问为何庭鹤会突然成为眼前这人的师兄,湛云归只知道,因为他的存在,会让庭鹤陷入相当危险的境地。 可能因此,就再也见不到庭鹤了…… 湛云归赤色竖瞳骤然紧缩,抓住庭鹤的手又紧了紧,怎么都不愿放开,掷地有声地:「我不。」 他用力把庭鹤往身后拽了拽,冰冷的视线却射向徐山林。 「既然他是来找我的,那就由我来解决他。」 「不,不行。」庭鹤有些急了,凭他们现在的力量去面对徐山林,这简直就是在送死! 「你先听我的,等我说服徐师弟,我们再……」 猝然间,徐山林那边再度迸发出阵阵勐烈的气势,犹如汹涌海浪,翻涌不绝,逼得庭鹤不得不停下话语。 思考良久的徐山林冷然一笑:「什么妖兽的动的手脚,我看你才是妖兽变出来蛊惑人心之物!庭师兄他,怎么可能替妖兽说话!」 庭鹤急忙解释:「我真的是庭鹤,若你不信,我可以证……」 「够了!」庭鹤的话又一次被徐山林打断,此时此刻徐山林的耐心早已被耗尽。 「你是庭师兄如何,不是庭师兄又如何?」徐山林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掐出几道指诀。 「我徐山林今日,便替琉璃岛清理家门,斩杀湛云归这个祸害!」 徐山林一声大喝,数道金灿色的锥形光镖凭空出现在他身后,伴随着他手中掐出最后一道指诀,以势如破竹之速激射向湛云归。 庭鹤根本来不及阻止,更别提开口继续劝说徐山林了。 「云归!」 情急之下,庭鹤满脸焦急慌张地直接扑向湛云归,却把毫无防备的后背露出。 数不清的金灿色菱形光镖骤然射中庭鹤的后背,只有零星几个擦着湛云归的脸颊划过,切断了他颊边一缕碎发。 后背中伤,被湛云归伸手接住的庭鹤没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口鲜血。 灼目的红刺激到了湛云归,双眼微微睁大,赤色竖瞳中的瞳线紧缩如银针。 庭鹤流血了……都是因为他…… 「庭师……」对面的徐山林也没想到,庭鹤会不顾自身安危而扑向湛云归,一缕担忧之色从他眸中闪过,手中掐诀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然而很快的,徐山林再次坚定自己:「不,我没做错,那不是庭鹤师兄,那是妖兽故意造出来的假象想要矇骗我。我现在应该施法,为琉璃岛,为无辜百姓除害!」 金灿色菱形光镖再一次出现在徐山林背后,然这次出现的数量,较之方才还要更多,其中还夹杂着七道金红色的剑气。 剑气凌然,带着能斩杀一切妖邪的汹汹气势。 这是琉璃岛独门技艺之一,为了使出这一招,徐山林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丹田中的灵力近乎于抽光,使得他看上去都虚弱不少。 「湛云归,今日,就是你这个祸害的死期!」徐山林苍白着一张脸,恶狠狠地放着狠话。 他正打算施放法术,垂着头始终没正眼看他的湛云归忽然轻笑一声:「我的死期?」 湛云归小心翼翼的托住受伤不轻的庭鹤,揽着对方的腰背,轻柔纳入怀中。 黑色不详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而出,本该被压制下去的漆黑色鳞片霎时自他身上冒出来,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快速度。 身体渐渐变的庞大,有角破开他额上皮肤生长而出。修长五指化为尖利长爪,无法再抱住庭鹤了,便用他长长的尾巴捲住庭鹤的腰身。 第73页 那双冰冷的赤红色竖瞳尤为可怖,直压得人心头剧颤,仿佛在藐视一切生灵。 巨大的身躯像蛇一般横亘在空中,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挡住了这片天地,黑沉沉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那,那是……」徐山林抖着双唇,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湛云归他……竟然一条龙! 还是所有龙种里,最嗜血残杀,冰冷残酷的黑龙! 一旦被黑龙盯上,那便是不死不休的下场,其结果将会是非常的悽惨。 「这怎么可能!」徐山林惊恐出声。 被那双冰冷竖瞳直勾勾盯着,徐山林一丝反抗的意识都升不起来,只剩下不愿接受事实的虚弱。 「哈,哈哈,这一定都是假的,假的,湛云归怎么可能是黑龙,这一定是妖兽在弄虚作假,想要吓退我……」 徐山林神志不清的呢喃着,而让湛云归用尾巴卷着的庭鹤,艰难抬头看向湛云归。 「云归,咳咳,我没事,你……别怕。」 黑龙低吟一声,像是在附和庭鹤,只见它缓缓低下巨大头颅,用最温柔的力度,轻轻蹭了蹭庭鹤。 如同在对待自己的珍宝一般。 随后,黑龙转动头颅,冰冷满是杀意的视线落在了徐山林身上。 徐山林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蓄力已久的金灿色菱形光镖与剑气就这么沖湛云归打了过去。 可惜,他满以为最强的招式,反而连湛云归身上一块鳞片都没撼动半分。 徐山林的脸色难看不已,他已经没有灵力可用了。 而就在这时,像是在唿应徐山林,此方幻境开始出现裂痕,平静的天空跟碎裂的镜面似得,寸寸裂开。 大地颤动不止,稳定平和灵气开始躁动不安,时高时低。 木头、宝儿等孩童,以及那些乞丐的身影变得模煳起来,一如水滴落在水墨画上,渐渐晕染而开,看不真切。 「幻境要被破掉了。」庭鹤看着眼前的画面轻声道,他没想到湛云归化龙后,强横到能直接打破妖兽的幻境。 同样想到这点的徐山林脸上就是一喜,只要幻境破碎,他就能趁机逃离幻境。 等到出去以后,他会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村岛,从而保住自己的小命。 设想很美好,可惜当湛云归比人还要大上数倍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徐山林头顶上空时,他就再也没有能跑的机会了。 黑龙张开深渊巨口,自上而下,对准徐山林所在的位置,勐然压下—— 「轰!!」 随着黑龙的动作,幻境再也支撑不住,如碎片般支离破碎,轰然崩塌…… …… 庭鹤眼前的画面停留在黑龙一口将徐山林吞吃入腹后,随即视线所及之处,纷纷陷入黑暗中。 待到他再次恢復神智,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于迷失在幻境中前,那片幽深的树林里。 四周雾蒙蒙的,飘散着粉色惑人心神的薄薄雾气。地面上一片狼藉,像是经歷了惨烈的争斗。 师妹江婉瘫倒在不远测,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不安与惧怕,像是依然沉浸在噩梦中一样。 而湛云归所化而成的黑龙,此时庞大的身躯缩小了十倍有余,更像是一条黑色的巨蟒。 小黑龙灵活地盘在粗树枝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树下那头元气大伤的妖兽,王者般威严的气势不断向那妖兽施压。 似虎似猴的妖兽低声吼叫一声,用前肢暴躁地抛动地面,像是很恼火树上这个重伤他的傢伙,却又拿对方毫无办法。 周围粉色的雾气更重了些,是从那妖兽身上散发而出。 不过好在那妖兽受伤的确很重,一时半会无法恢復,又迫于血脉的原因天生对黑龙产生畏惧感,挣扎良久之后,终究是不甘心的闭上眼,向小黑龙低下他的头颅。 这只妖兽选择了臣服。 「哼。」低沉磁性男声响起,小黑龙缓缓从树上滑下,当他的后爪触及地面时,眨眼间便变回了人身。 湛云归目光冷冷地看着那妖兽:「算你识相。」 那妖兽庞大的身躯只是颤抖了几分,头颅埋得更低了。 湛云归这才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庭鹤,只是表情略微有几分不自然。 「你总算清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有多久?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梦魇就让你迷失于幻境中,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从试炼中活着回到岛上的……」湛云归霹雳吧啦说了一大堆话,砸向庭鹤。 庭鹤挑了挑眉:「怎么?你在担心我?」 湛云归勐然闭上嘴,继续说下去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得别扭地说道:「说什么梦话,我怎么可能担心你,我只是不想你拖了我的后腿而已。」 不论是那长篇大论还是别扭的表情,湛云归的样子看着都很反常。 庭鹤试探着道:「怎么就是我拖你的后腿了?我分明也看见你也迷失在那幻境之中,而且还夜夜与我同睡一席,与那幼龄孩童争吃食呢。」 湛云归立时炸毛:「谁和你夜夜同睡一席!别胡说八道!」 「哦?可我记得某些人还说以后宁愿吃我烤的鱼,也不吃土豆呢?」 「我那只是顺口一说,你烤的鱼又焦又苦,我怎么可能……」 对上庭鹤似笑非笑的视线,湛云归陡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懊恼之心立生。 第74页 暗地里骂了句「无耻」后,湛云归冷哼一声,偏头不再与庭鹤说话。 却是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方才因庭鹤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霎时慌乱的心跳。 不过是幻境里产生的错觉罢了。湛云归默默想到。 他果然记得幻境里发生过什么。庭鹤心情颇好,看来幻境破碎之后,湛云归受幻境影响而未能忆起的记忆不仅全然恢復,就连幻境中发生过什么,也是一清二楚。 如此,跟最为厌恶的师兄亲密相处,令湛云归格外纠结,心境也开始发生变化。 庭鹤有些想笑,这也算是好的现象。 他也不必再装做原主那样,对湛云归做些什么都要束手束脚了。 不再戏弄湛云归,庭鹤转而问起湛云归有关黑龙的问题:「湛云归,你究竟是什么人?」 湛云归顿了顿,别扭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知。」 庭鹤紧接着问:「不知?那你当年被岛主带回到上之前发生的事,真如幻境里那样吗?」 湛云归抬眸望进庭鹤的双眼,慢腾腾道:「……是,也不是。」 庭鹤:「这是何意?」 「当年爹娘离世后,我的确被宝儿那些孩子们所接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行乞日子。不过……」 说到此处,湛云归冷漠的眼神柔和下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怀念与遗憾:「我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人,也没有化龙的异变出现。」 「如此说来,倒是因为这头梦魇将你拉入幻境中的缘故,无意中唤醒了潜藏在你体内的血脉。」庭鹤视线落在仍然趴伏在湛云归身前的梦魇身上,轻声呢喃,在思索着什么。 「嗯。」湛云归应了一声,同样也看向那头梦魇,「约莫就是如此。如若不是这头梦魇,或许我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个人……」 湛云归勾起一抹苦笑,眸中不由得泛起丝丝茫然。 修炼至今,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一条黑龙,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自己血脉。 爹娘亲人离世,多年来遭受的种种不平待遇,在事实面前,他所经歷的所有不幸,仿佛都有了理由。 琉璃岛上不容除灵兽外的异族存在,往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名为「脆弱」的情绪浮现在湛云归脸上,为他平添几分别样的美感。但这却令庭鹤感到心口像是被谁揪了一下,分外心疼。 庭鹤勾起唇角,轻声嗤笑:「是人是黑龙很重要吗?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师弟,作为我的跟随弟子,没有我的允许,你可别想逃。」 换在往日,湛云归对庭鹤跟随弟子这个身份深痛恶绝,而今在听见庭鹤说起,不知怎的反而不厌烦,更多地还是庆幸。 湛云归冷眼反讽:「你觉得琉璃岛会让一头黑龙当他们门下弟子?」 庭鹤直言道:「当然不会。」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这么多年来,不曾有一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那么现在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我们只需要稍加掩饰即可。」 「再者,琉璃岛藏书阁内另有玄机,或许会有关于你的血脉记载,你不想一探究竟吗?」 闻言,湛云归下意识滚动喉结,眸光忽暗忽明。 庭鹤说的每句话都戳到了他的心尖上,他的确想尽藏书阁查找真相,也不想就此离开琉璃岛孤身漂泊,回到无依无靠的日子里。 更何况庭鹤说的头头是道,用他说的法子,说不定真能成! 只不过……湛云归微敛眼皮,「你为何会如此帮我?」 尽管庭鹤嘴上说是不想让他这跟随弟子跑掉,失去可以任意使唤的免费劳力。可湛云归听得出来,庭鹤是在用心帮他。 庭鹤却只是轻挑眉梢,向前迈进一步,抬起头,几乎与湛云归脸贴着脸。 他那一双桃花眼明媚动人,风流之意尽显。 「师弟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师兄对师弟的心意,可是从来都未变过的啊。」 温热的唿吸伴着缕缕桃花香气铺面而来,湛云归下意识涨红了脸。 但又一想到庭鹤对他怀着什么心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青红交错,十分精彩。 「噗嗤。」 庭鹤看着没忍住笑出声,心情愉悦地退开身子,笑意盈盈地:「总之师弟放心,有师兄在,不会有人对你知道你是条黑龙的。」 至于除了他以外另一个知道湛云归身份的傢伙,不是被湛云归一口吞吃入腹了吗? 湛云归忍了又忍,到底是把所有话都憋进肚子里,不再与庭鹤多做计较。 薄雾散去,暮色四合。那头梦魇被庭鹤用锁妖绳捆起来,打算带回岛上復命。 师妹江婉也在天色刚暗下后不久清醒过来,整个人如同遭受了惨重的磨难,格外虚弱。 在得知都是梦魇搞得幻境出来后,松了一口气地同时,也后怕不已。 「还好我坚持下来了,听说要是在梦魇的幻境中死掉,那可就真的没命了呢。」江婉拍着胸口,在心底庆幸着。 「放心,不会有事的。」庭鹤安慰她,「这次多亏有你云归师兄在,是他抓住了梦魇,才让我们得以成功从梦魇环境中逃脱。」 江婉惊愕道:「啊?是他啊?我还以为是庭鹤师兄抓住的梦魇呢……」 第75页 被自己讨厌的人给救了感觉很是别扭,江婉想向湛云归道谢,但又拉不下面子。 尤其是看着湛云归那张冷冰冰,生人勿进的臭脸,就更开不了口了! 她犹豫半响,张了张嘴,结果却是转移开话题询问庭鹤:「那庭鹤师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庭鹤抬起头,凝望着东边最亮的那颗星子,轻声道:「接下来,我们先和你的另外两个师兄汇合后,在做打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更新了!(更了好多,自我膨胀)龙龙后面还会出现哒!家人们晚安啦! 第37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11 与孔伸陈义二人汇合是在次日未时左右。 两人收到庭鹤的传讯之后, 依言匆匆赶到集合点,并且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在按踪迹追查妖兽的途中, 孔伸陈义二人合力解决了一批实力平平的兽潮,同时也发现了遭遇妖兽袭村之后的倖存者。 这些倖存者大多都是小孩与女人们,数量不多,但好歹是活人。 坏消息则是……徐山林失踪了。 「徐师弟怎么会突然失踪?」 庭鹤皱起眉头, 面容沉重又严肃,一副为徐山林突然失踪之事感到疑惑不解, 分外担忧对方目前安危的模样。 身旁的湛云归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 面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心底却在嘀咕着,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估计在场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清楚,徐山林此刻的下落了。 「此事说来惭愧。」陈义与孔伸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很尴尬,不怎么好看。 「当日我们三人本来好好的追查妖兽的踪迹, 但中途行至一处山林时,我们三人都被拉入莫名的幻境中去。」 「等我好不容从幻境中脱逃之后, 孔师兄与徐师兄却都不见了。随后我继续按照原定的路线寻找下去, 碰巧遇见了孔师兄, 我和他一合计, 恐怕从幻境出来后, 我们三人所在的位置都不在一处。」 「所以……」陈义吞吞吐吐, 说到这里脸上尴尬之色更加明显了。 庭鹤便顺着他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所以,你们以为徐师弟从幻境中出来后,会自觉来寻你们,因而便将他弃之不顾, 去解决兽潮了?」 被庭鹤一言说中,陈义与孔伸难堪的垂下头,恨不得当场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其实还有一点他们不敢说,他们并不是主动去找的兽潮,而是偷懒在原地等徐山林找上门来的时候,误打误撞碰上了,因此不得不前去解决。 但尽管如此,庭鹤也说的八九不离十,他们的确是没有主动寻找徐山林,结果导致徐山林失踪,下落不明。 两人心底那个悔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庭鹤却已拉下脸,冷冷地说道:「身为琉璃岛上的弟子,平日里学的就是将同门置之于危难的处境而不顾吗!」 他语气放的很重,眉目间淬着刺骨的寒意,好似那深冬里突然下起的大雪,伴随着狂风唿啸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儿。 向来骄横但也心软的江婉也忍不住替徐山林抱不平:「徐师兄待你们一向不薄,你们居然是这么对待他的,真是太过分了!」 说罢,又神色担忧地对庭鹤说:「庭师兄,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徐师兄吧,那幻境如此兇险,我担心他……」 江婉咬着下唇,想到自己在幻境里的遭遇,才好上一点地脸色又苍白几分。 陈义听得疑惑不已:「什么兇险,师妹在说那幻境?可是那幻境十分安全,我和孔伸都未遇到任何兇险。」 孔伸在旁符合:「的确,我在那幻境里成了一富家少爷,只不过闲散几日就从幻境中出来了。」 这倒是让江婉感到疑惑了:「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不是因为那头梦魇才进入的幻境吗?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 梦魇同时只能以一人的记忆为引,造出一个幻境来。 而这村岛上,只有被湛云归制服的那一头梦魇妖兽,那么早场所有人,进入的应当是同一幻境才对。 庭鹤对陈义说道:「把你在幻境里的遭遇仔细说说。」 陈义点头应下,将他这几日在环境中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相比其他人而言,他和孔伸在幻境里的日子过得的确不错,甚至生出了幻境中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念头。 唯一让两人感到不自然,且能成功从幻境中脱离的关键,则是突然出现在天空上方的黑龙了。 「说起来,我在幻境中也见到过黑龙,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它又不见了,然后我就从幻境中醒过来了。」江婉如是说道。 「没错,我与孔伸也是在见到黑龙之后,幡然醒悟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幻境,都是虚假的,所以才能成功中幻境中出来后。」 如此一看,几乎所有人都是因为黑龙的突然出现,才能成功从幻境逃脱。 如果不是那条黑龙,他们说不准现在都还被困在那幻境中。 「莫非那条黑龙是某个仙人的化神,前来指点帮助我们?」孔伸异想天开的猜测道,而陈义与江婉看起来竟有几分贊同他的样子。 庭鹤的视线在湛云归身上游走一圈,好笑地勾起唇角,「孔师弟说的不错,这黑龙说不定真是某个仙人变得呢……」 第76页 他尾音拖得很长,仔细听还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调侃的笑意。 暗地里瞪了庭鹤一眼,湛云归警告庭鹤不要乱说话。 等笑够了,庭鹤才正经起来,轻咳一声后,对众人道:「不管那黑龙是仙人的化身,还是梦魇造出来的幻境之物,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徐师弟。」 在场众人齐齐点头应是。 接下来连续两日,几人都在忙着在岛上寻找徐山林的下落,顺便帮倖存的村民们重建家园。 然而他们都快把村岛翻得个底朝天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低沉的气氛围绕在几人身上,尤其是孔伸陈义二人,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江婉也是满脸愁云。 也就只有庭鹤与湛云归还能保持淡定,尽管表面上也要装作为徐山林担忧不已。 妖兽袭击过后的破败村落,在众人合力下,总算重新修建起来,勉强能住人。村民们也努力从恐惧与伤心中走出来,为接下来要过的生活而忙碌。 眼见临近返回琉璃岛的日子就要到了,仍然没有徐山林的消息。 不得已之下,庭鹤带着三人和那被抓住的梦魇返回琉璃岛,意图将徐山林失踪一事上报琉璃岛,藉此寻求琉璃岛的帮助。 孔伸与陈义再怎么哭丧着脸,也只能听从庭鹤的安排。 …… 琉璃岛,领事堂。 收到弟子禀报的琉璃岛岛主贺高行色匆匆,脚步急促的从门外迈进屋内,还没看清楚人影,就抢先说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谁失踪了?鹤儿他没事吧?」 一连三个问题引起了屋内几人的注意。 琉璃岛岛主贺高,乃是琉璃岛上几位副岛主的长兄。不仅实力强横,为人更是乐善好施,岛上大部分弟子都是他在岛外歷练时,看对方可怜而带回岛上的。 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格外护短,护得,还只有庭鹤这一人。无论庭鹤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他在里都能轻描淡写的被化解。 也算是溺爱过头了。 他进入领事堂后,一眼就瞧见站在正厅中央的庭鹤,上下左右打量对方好几眼,确认庭鹤无事后,这才松口气,施捨眼光给其他几人。 此时领事堂内,除开庭鹤四人外,副岛主贺怜,以及负责岛上一切试炼任务的赵领事都已经到了。 而贺高正是被赵领事给叫过来的,毕竟此事有关岛主最上心的大徒弟,他也不好轻易定夺。 在场众人先是给贺高行礼,随后赵领事主动给贺高解释:「岛主,事情是这样的,师侄庭鹤前些日子接到了去村岛清除妖兽的任务,经过他们的努力,在岛上兴风作乱的妖兽已经被抓住了,目前被关押在后山上。」 「不过据庭鹤师侄所说,他们在村岛上时,曾经被妖兽拉进幻境中过,等到他们从幻境中逃离后,徐山林是的确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赵领事特意加重了几人是被妖兽拉入幻境中这句话,是想以此说明,导致徐山林失踪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庭鹤这个大师兄失责。 果然,贺高一听前因后果之后,便说道:「既然我琉璃岛弟子因外出歷练而失踪,那现在就应该派出人手前去寻找他人的下落,还在这里耽搁什么!」 「是是是,岛主您说得对,只不过……」赵领事低眉顺眼的应话,眼神暗晦的往贺怜那边的方向飘。 贺高霎时反应过来,不是赵领事不愿意安排人手去找,而是有人阻止了他。 但是贺怜如此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视线直直的落在贺怜身上,贺高面容严肃询问道:「小弟,你是对这件事的安排有何不满之处吗?」 贺高问的直接,贺怜也不啰嗦,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漂亮的丹凤眼一对上贺高,就莫名带上了几分委屈。 「大哥。」贺怜先是轻唤了声,成功的令贺高缓下眉眼,这才继续说道:「你不觉得此事尚有疑点存在吗?」 「梦魇此兽极难抓捕,哪怕是你碰上,也不能保证能抓住活着的梦魇。更何况那梦魇本身实力就不低,就凭他们四人,反倒是抓住了活着的梦魇,此事有蹊跷。」 「再者梦魇极为擅长幻术,陷入梦魇幻境中的十人中,九伤一死,凭什么他们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岛上,而我的弟子却至今下落不明?」 他缓步在屋内走了几步,最后停在庭鹤身前,对着他温和笑道:「我想,这中间恐怕还发生了些什么其他的事情,对吧,庭鹤师侄?」 所有人的视线,因为他这句话齐刷刷地落在庭鹤身上。反观庭鹤,像是一座刚落了雪的山巍然不动的立在那,面上一片淡然,不为所动。 就算是听了贺怜咄咄逼人的问话,也只是勾唇一笑,仿佛雪山脚下的桃树开了花。 「贺怜师叔会这样猜想实属正常,谁能想到我们会刚巧碰上受过伤梦魇,又刚巧在深陷幻境中时,被仙人所化的黑龙救助了呢?」 贺怜闻言一顿。 什么仙人?什么黑龙?怎么说出来的话他都认识,拼在一起却不理解意思? 这个理由是庭鹤经过思索过后得出来的答案,与其把湛云归黑龙的事遮遮掩掩,不如添油加醋说出来,任由他们胡乱猜想,以掩人耳目。 如此,湛云归黑龙的事,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站在他身旁的湛云归略微一琢磨,就领会到庭鹤的意思,他微微垂下眼皮,几缕落下的髮丝遮掩住了他眼眸中纷乱的思绪。 第77页 同样也认为自己是被「黑龙」所救的江婉等三人齐声附和庭鹤,尤其是孔伸陈义二人,为了替自己开脱,噼里啪啦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交代一干二净。 「如此说来,倒是徐山林师侄可能因为没有得到黑龙的帮助,所以才会失踪?」 贺高表情古怪,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 修道之人飞升成仙后,化身下界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真要被他遇见,听起来也……太扯了吧? 显然,贺怜也是不信的,若只有庭鹤这般解释,他尚且能反驳几句。 可所有人都这么说,全都一脸信誓旦旦、事实的确如此的模样,反而让贺怜犹豫踌躇。 这时,被贺怜派出去办事的弟子回到领事堂。 在得到允许后,那名弟子神色慌张地小跑进屋,以至于都忘记行礼一事,就凑到贺怜耳旁小声说话。 贺怜凝神仔细听着,等到那弟子把话说完后,便一脸吃惊地:「什么?徐山林的魂灯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家人们,周末快乐~ 第38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12 人死魂灯灭。 琉璃岛上每人都在自己的魂灯中, 留下一缕属于自己的神识。一旦魂灯灭了,就意味着这人已不再活着。 早在贺怜赶到领事堂之前,他就莫名想派人去查看徐山林的魂灯, 没想到竟会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大、哥!」贺怜咬牙切齿对着贺高说道:「徐山林的魂灯都灭了,这还不能说明事情有古怪吗!」 「什么黑龙,什么仙人化身,我看就是他们残害同门而捏造出来的谎言!」 「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贺怜肺都要被气炸了, 徐山林可是他费尽心思养得剑蛊。本想在把他做成剑之前,让他再体验一下做人的感受, 顺道还能监视庭鹤, 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而任贺怜机关算尽,都没料想到区区一个歷练任务,就能让徐山林丧命。 最可恨的,还是仅有徐山林一人丧命,其他人反倒安然无恙!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贺高也有些许慌张,他压低眉眼, 沉声问那报讯弟子:「你确定你没看错?是徐山林的魂灯灭了?」 报讯弟子不敢有隐瞒,连连点头:「回岛主, 我确定没有看错, 正是徐师兄的魂灯灭了!」 既是如此, 那这事就不好办了, 他的大弟子带人前去歷练, 却让自家小弟的徒弟丢掉性命。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还真不好轻易下定论,贺高无言沉吟,眉头皱得老高。 贺怜见此不屑地冷哼一声:「大哥,到了这个地步, 你不会还想着要偏袒庭鹤吧?!」 被一眼戳穿心思,贺高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弟言之差矣,正如你所说,这件事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对于徐山林身死一事,鹤儿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是啊是啊,贺怜师叔,我们真的不知道徐师兄死了,您要相信我们!而且我们可是在徐师兄失踪后,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去寻找他的下落。」 「对对对,徐师兄身死的是跟我们毫无关系,绝对不是我们害徐师兄死掉的!」 有岛主在帮着说话,陈义与孔伸二人立马为自己开脱,想要替自己洗清嫌疑。 天知道,他们两刚刚在听见徐山林魂灯灭掉的事情后,吓得腿都软了,在心底直唿吾命休矣。 毕竟,谁让他们两从幻境中出来后,理所当然的没有去寻找徐山林。 若是刚好因为那段时间,错过了救徐山林的最好时机,那他们二人也有害死徐山林的责任在。 「哼!」贺怜冷笑一声:「现在徐山林已经死了,你们当然是想怎么说都行。」 「总之,在这件事情彻查清楚之前,你们每一人都有害死我徒儿的嫌疑在,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说是吧,大哥?」 略微有些疲惫的揉揉额角,贺高心里清楚自家小弟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若是在这里驳了对方的面子,指不定日后会怎么折腾。 因而他只好一狠心闭闭眼,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赵领事,我给你五日时间,由你安排人手前去村岛查明真相。」 「至于你们四人,在真相水落石出以前,另行关押,不得离开琉璃岛半步。」 唯一的女性弟子江婉被责令单独关押在停岚崖思过,庭鹤、湛云归、陈义孔伸等四人,则被安排分别关押在不同的潮汐水牢里。 对于贺高的命令,赵领事恭敬应下,而贺怜冷肃的表情缓和不少,好歹缓解了几分他内心的愤恨。 只有庭鹤抬起手,笑说道:「师父,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您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喜欢有人伺候,而徐师弟一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我恐怕也会被关上一些时日。所以徒弟斗胆向师父请求,把湛云归同我关押在一处,也好让他能伺候伺候我。」 湛云归:「……」 贺高:「……」 室内忽然一阵沉静,好半响只能听见彼此的唿吸声,面上表情皆是十分复杂,唯独庭鹤坦坦荡荡,不觉自己有何说错。 贺高抽了抽嘴角,对自己徒弟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明明是被关押起来的嫌疑犯,还有脸皮求他安排人伺候他,这事也就庭鹤干得出来。 第78页 而且他把「伺候」两字说的那么暧昧,很难不让人想到别处去。 「罢了,就随你去吧。」贺高嘆息一声,满足了庭鹤的请求。 「谢师父。」庭鹤乖巧的对贺高道谢。 随后,在领路弟子的带领之下,庭鹤等人分别来到自己被关押的地点。 潮汐水牢依海而建,从上至下共有四层,层数越是往下,其威力越大,少有人能抗住潮汐海浪源源不断地沖刷。 最底层潮汐水牢是用于关押犯下大罪的恶人,而庭鹤等人只不过被关押在潮汐水牢最外围,并不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顶多就是精神上受些苦罢了。 以致于像陈义孔伸这两贪生怕死之辈,对即将面临的一阵牢狱之灾也是表情较为轻松。 将庭鹤与湛云归关进牢房中后,领路弟子又带着陈义二人去往下一个牢房。 潮汐水牢。庭鹤还是初次来这,他立在牢房门口,细细的打量内部环境。 微弱月光透过头顶的石壁细缝照射下来,细碎光晕打在地面上,如同广袤无根的夜空中,那一颗颗闪烁着的星辰。 四周有三面都是石壁,庭鹤背后那面石壁上,仅仅开了扇牢门用于出入。左右两侧石壁凹凸不平,乃是用琉璃岛上盛产的铁琉石所铸成,格外坚硬,无法从内部进行破坏。 正对着庭鹤的那面墙壁上,正中央嵌有一面正方形大小,占据整面墙五分之三位置,呈网格状的玄铁围栏。 透过围栏,庭鹤能看一望无际的海面,反射着亮光的海浪翻滚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唰的一下打过来。 庭鹤甚至都闻到了海浪的咸腥味,更有海水伴着浓郁的潮气扑打在脸颊上。 要在这样的牢房里呆上几日,也不容易啊。 庭鹤兀自感嘆着,眼角余光却见湛云归好整以暇的选了右侧的石床,翻身平躺上去。 两手枕在脑后,就开始闭目眼神,跟个没事人似得。 心下徒生几分好奇,庭鹤打趣地问湛云归:「怎么,看你好像悠闲到这是自己的家一般,就半点都不担心?」 湛云归几步闭着眼,慢腾腾的回应道:「托某人的福,有幸来过这里几次,习惯了。」 「额……」 湛云归一句话就堵得庭鹤哑口无言,悻悻地一笑。 他怎么忘记了,湛云归曾经因为不愿委身于原主,而受到原主百般刁难,好几次都因为子虚乌有的罪名,被原主丢到这里关着。 不好再多说什么,怕戳了对方的痛处,庭鹤沉默着走到另一侧的石床旁,也跟着翻身坐下,开始打坐休养。 这时,在他对面石床上躺着的湛云归忽然睁开眼,偏头,静静地望向庭鹤沉静的容颜。 眸中划过淡淡的不明思绪,很快,湛云归再次闭上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夜色沉沉,月光流转,墙外海浪阵阵,无片刻停止。 如此度过一段安静的时间,陷入沉睡中的湛云归勐然睁开眼,迅速坐起身拉开自己胸前的衣服。 果然,熟悉的灼烧感自心口处的位置蔓延,漆黑色鳞片不受他控制而冒了出来。 异变再生。 「怎么回事?」 他的动作惊动到了庭鹤,看着他脸色很不对劲,庭鹤拧眉询问:「是不是你又要化龙了?」 湛云归苦笑一声:「……恐怕还真被你说中了。」 黑龙的力量过于强大,湛云归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控制住。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只见湛云归嗖的一下就从庭鹤眼前消失了。 「云归!」庭鹤惊唿一声,立时下床,大步跨至湛云归的石床前,用焦急的眼神扫视床面。 刚刚好端端坐在他面前的人忽然消失不见,倒是湛云归身上穿的衣服全然保留。 紧接着,那堆衣服中间谷着的小包处,莫名其妙地动了动。 然后一只仅有大拇指粗细,赤红色竖瞳,头上长有两只龙角,四只锋利指爪,身体有如蛇一般长满漆黑色鳞片的小黑龙,顺着衣领口钻了出来。 小黑龙……不,应该说是小小黑龙显然也是晕乎乎的,摇摇晃晃扭动着身躯,模样看起来分外可爱。 庭鹤的桃花眼微微睁大,脱口而出道:「云归,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小?什么小? 被庭鹤这句话给震清醒的湛云归甩甩自己的头,视线恢復清晰的他,也被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庭鹤吓一跳。 但他马上发现并不是庭鹤变大了,而是他的身体变小了,以一条小小黑龙的形象。 向来克己律人的湛云归,忍不住狠狠地冒了句脏话。 这不是在玩他吗! 黑龙的力量实在古怪,先前在幻境中,会影响湛云归的成长速度以及巨大化,已经让庭鹤感到震撼。 而现在还能让湛云归化龙后变小……庭鹤默然沉吟。 突然觉得湛云归太可爱了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湛云归:男人不能说小(严肃 —— 嘿嘿嘿,袖珍版小黑龙真的太可爱辣!!!(自我满足) 第39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13 湛云归忽然化龙变小的事, 令在场两人都很慌张。 尤其是湛云归,左看看右瞧瞧,打量着自己缩小过后的龙躯, 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整条龙都显得萎靡不振。 第79页 庭鹤双唇微抿,忍不住轻捻右手食指和拇指。 ——好想碰碰它。 不过庭鹤知道,若是他不经过湛云归的允许而碰他, 会让此刻的湛云归感到,自己是在轻视嘲讽他。 两人好不容易更进一步的关系, 恐怕就毁于一旦。 因而庭鹤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 半蹲下身体,视线与湛云归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你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吗?」 小小黑龙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整条龙软塌塌的搭在衣服堆上,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能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地步吗? 庭鹤不在意湛云归冷淡的态度,也猜到湛云归知晓变小原因的可能性不大, 继续询问:「那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像在幻境里那样渴水吗?」 在幻境中时,每当湛云归身上浮现出黑色鳞片, 随之而来的就是挥之不去的烧灼感。 只有在庭鹤带湛云归去小溪流中泡上几个时辰, 湛云归身上浮现出的鳞片才会缩回去, 烧灼感也就不在了。 湛云归仔细感受片刻, 犹豫着先是摇摇头, 再点点头。 意思是再说, 他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是的确渴水,想要在水里泡一泡。 但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如今他们两个被关在潮汐水牢里,周围三面石墙, 牢门紧锁,没有岛主的吩咐牢门不会被打开。 唯一能看见外面景色的墙面却有坚固围栏…… 等等! 庭鹤骤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那有网格状围栏挡住的墙面。 透过网格状围栏的孔洞,能清晰看见外面翻腾不息的海浪阵阵涌来,撞到石墙上盪出浪花。 外面不就是海吗!那么多水,足够湛云归随意畅游。 再加上湛云归化龙缩小后的体型,能轻而易举的钻出去。 让庭鹤担忧的,也就只有潮汐海浪产生的威压,会不会让湛云归承受不住。 看见庭鹤转头,湛云归无意间也跟着转过去,同样看见有洞可钻网格状围栏。 他不约而同的,难得与庭鹤想到一处去。 打起精神,湛云归挪动身躯爬到庭鹤跟前,张开嘴咬住庭鹤的衣袖用力扯动。 庭鹤垂眼。 湛云归甩着尾巴尖,指向那网格状的围栏。 「你想从那里出去。」庭鹤说着肯定句,但还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湛云归送出去。 看出了他的犹豫,湛云归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执着地凝望着庭鹤。 对视半响,庭鹤无奈轻笑:「真拿你没办法。」 说罢,庭鹤伸出双手搁在湛云归面前,湛云归十分自觉地爬过去,整条龙都趴在庭鹤手心上,尾巴尖还不由自主的缠上庭鹤的尾指。 小心翼翼捧着湛云归走到围栏前,庭鹤轻挑眉梢:「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潮汐海浪的威压非同小可,你实力弱,承受不住可别硬撑。」 等他说话,湛云归头也不回的就从围栏孔洞中钻出去,庭鹤只来得及看见他摇摆着的尾巴,眨眼间就熘走消失不见。 庭鹤的心霎时又提起来。 他迅速的搜寻湛云归的身影,只见折射着粼粼月光的海面上,汹涌的海浪不断翻滚拍打。 一条通体漆黑的幼龙迎着海浪,随波而上下起伏,颠波荡漾。 浪花每扑打在湛云归身上,庭鹤地心就提起一分,直至湛云归的身影再度从海面上出现。 如此反覆几次,庭鹤也看出来了,这潮汐海浪对湛云归造成的伤害不大,反倒是湛云归乐在其中。 庭鹤也就放心下来,靠着围栏席地坐下,借着朦胧月光,唇边带笑,静静地注视着湛云归。 这厢两人悠哉的度过一段牢狱生活,另一头贺怜却没闲着。 赵领事一行人紧锣密鼓的在村岛上查明真相,贺怜倒是把庭鹤几人押回来復命的梦魇私自带走。 「如何,可有结果?」 一处昏暗的密室里,身着白衣如同幽鬼的贺怜,语速急促地询问身前人。 密室内,灯光忽明忽灭,站在他身前的人同样也是一身白衣,只不过他闭着眼,右手食指中指合拢,轻点在梦魇的额心上。 他嘴里喃喃地:「快了,还差一点我就能看清了……」 「好,你一定要看仔细了,在幻境中到底都发生过什么。」贺怜再次叮嘱自己的友人玄青。 他同玄青十多年好友,他拿琉璃岛上的弟子做成长剑的事,也就只有玄青一人知道。 很多时候,也是有玄青帮忙,他才能顺利种下剑蛊,以人炼剑。 而这次玄青同样也不远万里,前来帮贺怜查明真相。 玄青曾修炼过一种秘术,可以强制从灵兽妖兽,甚至是人的神识海中,提取自己想要的记忆。 这项秘术施展起来并不容易,不仅会让被施术人变成痴呆持续一段时日,对玄青本人也会造成不小的反噬伤害。 因而玄青本人也很少用这个秘术,上一次施展还是在几十年前。 但他看在贺怜是他好友的面子上,加之给他的好处也不少,才答应贺怜的请求。 在梦魇身受重伤,贺怜又废去他几重妖力的情况下,玄青轻松进入梦魇的神识海,又花上一些功夫,才找到贺怜拜託他寻找的记忆。 第80页 「咦……」 玄青轻咦出声,引起了贺怜的注意:「怎么,有何发现吗?」 玄青睁开眼:「琉璃岛上果然是卧虎藏龙,你那个师侄可不简单啊。」 他从梦魇兽额心移开手指,随着他的动作,一粒拇指头大小,表面透明泛着模煳人影的小圆球,从梦魇兽额心处牵扯出来。 随手把小圆球丢给贺怜,玄青道:「你自己看吧。」 随后,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盘膝打坐,恢復消耗的灵力去了。 接到玄青交给他的小圆球之后,贺怜也不马虎,抽出一缕自己的神识丝线,插进小圆球中,幻境中曾发生过的一幕幕,宛如镜花水月般,浮现在他眼前了。 良久之后,画面似浪潮褪去,手中的小圆球碎成两瓣。 贺怜却低声痴痴地笑起来。 「嘻嘻……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们琉璃岛上还藏着一条黑龙啊……如果用它来炼剑,或许我就能炼出天下独一无二的灵器了吧……」 「嘻嘻……」 稍作恢復的玄青睨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这样笑,怪渗人的。」 「呵。」闻言,贺怜轻哼一声,脸上扬起温和有礼,如沐春风般的笑,「哦?敢问玄青兄是在说我吗?」 玄青:「……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更吓人了?」 贺怜懒得再跟玄青调侃,论变态,这人亦不可小觑。 他对玄青微一拱手:「此次还要多谢玄青兄倾囊相助,贺某感激不尽。」 玄青摆摆手,不在意地:「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不过就是一个小忙。只是我很好奇,你知道这些之后,会怎么对那孩子下手?」 「什么下手,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玄青一脸无语的看着贺怜。 这人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讲笑话。 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贺怜缓缓道:「我不会主动对他们下手,他们自己就会送上门来的。」 「怎么说?」玄青被贺怜勾起好气人。 贺怜凑近玄青,小声在他耳旁细语,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听完之后,玄青一阵唏嘘:「你这个人,果然很可怕。」 贺怜施施然一笑,并未多语。 …… 五日时限还未到,被关押起来的庭鹤等人却被放了出来。 庭鹤心里难免起疑,询问把他们放出来的领路弟子:「为何此时把我们放出来,赵领事查出真相了?」 领路弟子摇头道:「弟子不知,弟子只知道是贺怜师叔请求的岛主,让他把你们都放出来。」 一听是贺怜把他们放出来的,庭鹤心里更加疑惑不安了。 他回头与湛云归对视一眼,湛云归沖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无事。 被关押着的这几日,湛云归频频以龙的身躯在海中畅游,体内黑龙的力量暂且安静下来,估摸一时半会也不会再不受控制。 这下庭鹤才和湛云归一起,跟着领路弟子除了牢房。 才从潮汐水牢出来没多久,庭鹤远远地就看见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贺怜,好整以暇的立在那。 看他那样子,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贺怜师叔。」再怎么不愿意,庭鹤也得打起精神应付此人。 「嗯。」贺怜微笑着应下,又道:「看来你们这几日在潮汐水牢里待的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庭鹤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这都要多亏贺怜师叔。」 「我知道,阿鹤心里必定还是埋怨着我的,可我当日也是太着急了,才会如此。」 话虽这么说着,贺怜却做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活像是庭鹤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庭鹤听得眉头直跳,没注意到身后的湛云归自贺怜喊出「阿鹤」这声称唿过后,沉下来的脸色。 「哪日阿鹤有空闲,还请阿鹤来师叔府上,师叔必然好好道歉一番,希望你能见谅。」贺怜忽然语气暧昧起来。 先前撕破脸皮,现在倒装起好人来。庭鹤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严肃道:「师叔不必如此,我也从未怪罪过师叔。只不过希望师叔按照规矩,还是唤我师侄为好。」 「师叔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师侄何必如此不解风情。」贺怜嘆息道,随后又道:「也罢,今日我来,也就是顺道看看你们的状态。」 「几人都无事,那师叔也就放心了。」 话音落下,贺怜就好像真的只是来看看他们似得,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然而,趁着转身那短暂的时间,贺怜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一枚传讯符咒悄然无息的粘在了湛云归的袖口内侧上。 作者有话要说:  贺怜要搞事了 第40章 偏执师弟总想以下犯上14 一场牢狱之灾, 除却庭鹤与湛云归没吃多少苦头之外,其他人多少有些精神不济。 陈义与孔伸憔悴着一张脸向庭鹤告辞,湛云归也跟着对庭鹤俯首, 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他们三人都是庭鹤的跟随弟子,同住在一处。 「慢着,你要去哪?」 步子还没迈开,湛云归就被庭鹤拦住, 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歷练已经结束了, 我们也刚从潮汐水牢里被放出来。」 言外之意,他已经没有再跟着庭鹤的理由。 第81页 庭鹤不急不缓,略带挑衅:「怎么,不过是外出一趟,学会些变形之术,就敢跟师兄顶嘴了?」 变形之术?湛云归嘴角抽抽, 感情他能化龙一事在庭鹤这里,只不过是那不入流的小法术? 湛云归语气不太好的:「不敢。」 「什么不敢, 我看你这脾气就大了不少。」庭鹤也只是心血来潮想逗逗湛云归, 点到即止。 「走吧, 我那有浴池, 去好好清洗干净。你这浑身都是鱼腥味, 臭死了。」 说罢, 庭鹤也不管湛云归答应不答应,自顾自地转身先行一步。 湛云归向来洁身自好,闻言立时抬手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确定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才小声嘀咕着:「哪有什么鱼腥味……」 双腿倒是很老实的,自发动起来跟在庭鹤身后。 沿着庭鹤寝房右侧的小路往深处走,再绕过一处假山,便见雾气蒙蒙,温热的水源不断从石缝中流出,汇集在小池内,形成天然的温泉浴池。 那浴池不大,约莫仅够容纳一人坐在其中。 池边还有未收拾走的酒壶酒杯、以及散发着莫名暗香的薰香摆放在那,看得出庭鹤是极为会享受之人。 「咳嗯。」庭鹤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挡在湛云归身前,双手在背后掐指诀,赶紧把那些东西全都收走。 随后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丢给湛云归。 「赶紧洗洗吧,薰香都要盖不住你身上的臭味了。」 庭鹤也不打算留下来观看美男洗浴,就算他想看,美男也不一定愿意给他看。 索性自觉地离开这里,留下一句:「我先回房间了,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庭鹤走后,湛云归再看向池边,发现方才还在那的东西果然没了,轻声嗤笑:「有什么好藏的,还真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说到心思,自那日被庭鹤赶出房门后,庭鹤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表现出露骨的念头了,也没再借各种缘由来折磨他。 相反,他的日子还变得好过起来。 带他来这浴池,恐怕也是因为他体内黑龙的力量,需要借水来更好压制的缘故。 尽管庭鹤依然那么可恶,常常惹他生气,可是…… 湛云归心情复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漫上心头,像是疯狂滋生的野草。 他突然想看看,庭鹤能放任他到何种地步,他想让永远高高在上的庭鹤,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来。 脱衣服的动作忽然顿住,这时,一枚小巧的传讯符忽然从衣服上,掉落在湛云归脚边。 「嗯?」 湛云归弯腰,把那小巧的传讯符捡起来,刚把它捏碎,贺怜的声音在湛云归耳边迴荡着。 「三日后,子时正,东山竹林,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传讯符碎开后化作金粉,在空中渐渐形成像是鳞片的形状,随后才缓慢消散。 双眸微眯,湛云归不知道贺怜是在打什么主意,此时此刻他早就把曾经对某人的一丁点想法弃之于脑后,只剩下对这句话的琢磨。 既然对方说有他想知道的答案,那么东山竹林,势必要走一遭了。 三日后。 夜凉如水,通往东山竹林的小路上,幽静空旷,借着迷濛月色,湛云归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贺怜所说的地点。 他刚刚走到竹林入口处,一阵冷风吹过,撩动竹叶沙沙细响。 紧接着,从竹林中冒出点点绿光,似乎是某种会发光的小虫子。 群虫由稀疏变的密集,围绕着湛云归转了两圈,然后朝着湛云归西北出的方向飞出一段距离后,又停下。 这是在给他带路。 明悟了群虫的意思后,湛云归随着群虫飞行的方向,步步向竹林深处前行。 直至来到某处陌生的石亭前,群虫忽然四散开来,与石亭周围的虫子融为一体。 而在石亭里,贺怜在那等候湛云归多时了。 「云归师侄,你可算是来了,快进来说话。」贺怜脸上挂着的笑容一如既然般温和,抬手招唿湛云归坐到他对面。 「湛云归见过贺怜师叔。」湛云归规规矩矩地对他行了一礼后,方才在贺怜对面坐下。 贺怜抬手给湛云归倒茶,一边说道:「云归师侄近日恢復的可好?那潮汐水牢威力强大,当时可抵挡一二,过后的余威也足以让人吃上一壶。」 「谢贺怜师叔挂念,师侄身体并无大碍。」 「如此便好。那日你们从水牢出来后,我想若是你们真有个好歹,师叔我还要登门道歉一番才行。」 倒满茶水的瓷杯清香四溢,贺怜把杯子往湛云归的方向推了推:「这是今早才从雨露山上採下来的茶叶,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飘香的茶水在瓷杯里盪起涟漪,湛云归接过茶杯,一时间却没有饮下,只用拇指轻轻地摩擦杯沿。 这套茶具,和当初贺怜送他的那套一模一样。 对于那时初入琉璃岛的湛云归来说,送他茶具处处关照他的贺怜,让他感受到了丝丝善意。 而如今,湛云归内心毫无波动。 「怎么,这茶不和你的心意?」贺怜见湛云归没有动作,不由出声询问。 湛云归闻声摇摇头,单刀直入道:「不知师叔三日前给我留下的那到传讯符到底是何意?」 第82页 贺怜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你就这般着急吗?」 湛云归闭口沉默。 「常言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也应如此。」贺怜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 「不知师叔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要什么?」贺怜勾起唇角,放下的茶杯与石桌相触发出咔嚓脆响。 他深深看进湛云归眼里,轻声道:「若我说,师叔想帮你从庭鹤身边离开呢?」 湛云归霎时拧起眉:「师叔说笑了吧,师侄何时想从师兄身边离开?」 贺怜不急不缓:「琉璃岛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岛主收的小徒弟在进岛第一天,就惹到了岛主的大徒弟庭鹤。」 「此后,常常能听闻小徒弟湛云归被大师兄庭鹤,以各种理由被送去做杂活、关禁闭。」 「真是可怜啊……这么多年,待在庭鹤身边一定很辛苦,心中有怨吧。」贺怜做出一副怜悯地表情,劝诱道:「现在,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从此远离庭鹤。」 「至于你师父那边由我来说,我相信大哥会同意我的。」 在贺怜的计划里,先是利用湛云归对庭鹤多年来的不满,藉机从庭鹤身边把湛云归调离。 等到湛云归成为他的弟子之后,他有的是办法让湛云归成为他炼剑的剑蛊,届时他何愁炼制不出,天下独一无二最完美的灵器? 思及此处,贺怜兴奋地只觉浑身都在战慄,恨不得现在立马就能扒了湛云归的皮,让他在自己面前化龙。 然而贺怜算计好了一切,却没想,湛云归的回答竟是直接了断的拒绝:「我不知师叔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让师叔产生了误会。」 贺怜表情一顿:「你什么意思?」 「庭鹤师兄待我很好,哪怕是让我干活、罚我禁闭,也仅仅是为了帮我更进一步,我从未对庭鹤师兄产生过任何怨言。」 换做以前,湛云归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能对人说出这么一段话。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恨不得让庭鹤去死,可是他不能。 但经歷过后来的种种,湛云归的心思早日发生变化,以至于现在能很平静地对贺怜撒谎。 他一向是很有主见的人,在明白自己的心意过后,他打算换另外一种方式,把庭鹤曾经加在他身上的所有,慢慢换回去。 「未曾有过怨言吗?」贺怜喃喃自语,垂下眼皮掩住眼中闪过的狠辣。 没关系,这只是失算了一步,计划还掌握在他手中。 湛云归又道:「还请师叔,换其他条件吧。」 贺怜却转移开话题:「不急,今夜月色甚美,我们先喝口茶,好好欣赏片刻这月色。」 贺怜总是想让他喝茶,莫非他在茶水里动了什么手脚。 轻睨了一眼茶杯,湛云归干脆利落的起身:「既然师叔不打算把话说清楚,那我还是改日再来叨扰师叔吧。」 他转身就往石亭外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可惜有人却不乐意了。 「你以为,你来了还走得掉吗?」 贺怜如鬼魅般的声音幽幽响起,与此同时,湛云归觉得身前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整以暇地看着湛云归对他万分戒备的模样,贺怜好心地给湛云归解释:「真不知道该你蠢,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了。」 「你以为,带着附有大哥强力灵力的武器就能打赢我吗?」 湛云归藏在背后的手顿住。 贺怜继续笑说道:「从你踏入此地开始,此地的时间流速就被我加快十倍。这么长时间不碰水,身体想必很难受吧?可惜某人不领情,怎么都不愿意喝下我倒的茶。」 湛云归眸色沉沉:「原来你都知道了。」 贺怜但笑不语。 被加快了的时间流速,的确对湛云归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体内被压制的力量再度失控,他身上接二连三冒出漆黑色鳞片。 血色染红了湛云归的瞳孔,额上微微有些刺痛感,两只龙角霎时就破皮而出。 视线忽然开始模煳、扭转,像是粘稠的色彩搅合在了一起。 眼前站着的人忽然换了一个,变成了…… 「师弟。」 「庭鹤」唇边含笑,微弯的桃花眼带有几分蛊惑的意味,他对湛云归伸出手:「跟走吧,我带你离开这,去水里。」 湛云归使劲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看得更清楚,然而眼前人却还是长着「庭鹤」的脸。 不断在他耳边唿唤着:「和我走吧,和我走吧……」 在一片意识朦胧中,湛云归不由自主的向「庭鹤」靠近,无力地抬起手,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缓慢探向对方伸出来的手掌。 在他左手指尖快要接触到「庭鹤」手心的那一剎那,湛云归勐地一把抓住「庭鹤」的手腕,用力拉向自己—— 「唔?」长着「庭鹤」脸的那人惊唿一声,不可置信的奋力挣扎,满脸涨得通红,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只因他被湛云归狠狠掐住了脖颈。 湛云归面色阴沉,颇为不屑地对「庭鹤」说:「省省吧,你假装谁不好,偏要装成他的样子,那人可从未如此用这般噁心的语气叫过我。」 「呵呵……」即便是被湛云归死死掐住脖子,「庭鹤」脸上也无丝毫因身份败露的狼狈,他嘶哑着嗓音尖笑,「你就算识破了我又如何,晚了,已经晚了——」 第83页 飞舞在石亭四周的群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比群虫更为明亮的光。 无数身着琉璃岛弟子服的人蜂拥而至,领头人正是琉璃岛岛主以及其他几名副岛主,庭鹤赫然在列。 贺怜的至交好友玄青同样也在其中,只不过他面容十分僵硬,若仔细看,还能察觉到细微的尴尬。 假扮成「庭鹤」的贺怜不知何时恢復成原本的面貌,正惊惶无措地朝刚刚赶来的众人求救。 「大哥,快来救救我,他,他是黑龙!!——」 贺高脸色严肃,如临大敌,他朝身后一挥手:「来人,把他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弟子无一不严阵以待,齐齐向石亭涌去。 我赢了。贺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地笑,此次他有多番计划,哪怕前两次计划没有成功,那么这最后一次必然不会失败。 等到湛云归因黑龙的身份被抓起来,还不是任由他处置? 把猎物收入囊中的兴奋感漫上心头,还没等贺怜高兴多久,愉悦地笑意骤然僵在了他脸上。 怎么回事?为何那些纷纷对着他的方向亮出武器,而非湛云归? 「你还没发现吗?」 湛云归带着嘲讽的话语唤回了贺怜的注意,蓦然抬眸,对上他满是不屑与杀意的赤红色竖瞳里。 湛云归冷冷道:「该束手就擒的人是你啊,师叔……哦不,应该称你为杀人魔头才对。」 「拿同门师兄弟的命来炼剑,可还畅快?」 贺怜双眼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地:「你们都知道了?!」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扭头瞪向玄青:「是你出卖了我!——」 「不,不是我。」玄青苦笑着替自己辩解,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 这时,旁观已久的庭鹤踱步走到湛云归身边,同湛云归一起居高临下看着贺怜。 庭鹤勾起唇角:「魔头,我们能查明你杀人炼剑的事,还得多亏你自己的功劳啊。」 ……事情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当日湛云归在浴池边发现贺怜留给他的传讯符,收到贺怜约他三日后见一面的消息后,湛云归併未傻不愣登地独自前往。 而是在把自己梳洗干净后,第一时间把消息说给了庭鹤。 「你是说,方才收到贺怜的隐秘传讯,约你三日后在东山竹林相见?」 系好腰带,庭鹤满脸惊讶的自屏风后走出来。 趁着湛云归用他的浴池梳洗,他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草草收拾一番。哪料到,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湛云归就带回来令人万分惊讶的消息。 湛云归点点头:「对。那传讯符已经被毁了,无法作证,但我说的话句句是真。」 「可那贺怜凭什么认定,你一定会独自前往约定地点呢?而你,又为何选择告诉我?」这两点是让庭鹤不解的地方。 若换做以前的他,还真有可能按照贺怜所说的去做,或者有可能会去寻求岛主的帮助,也万万不可能会找上庭鹤。 只是现在……湛云归扯扯嘴角,语气不善地只回答庭鹤的第二个问题:「我会之所以化龙,也有一半是因为你,所以你可别想赖帐!」 庭鹤沉默半响,才小声嘀咕:「我最近是不是太放任他了……」 湛云归:「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庭鹤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既然他敢传讯来约你见面,那么他手里肯定是握有你的什么把柄在。」 「因此我们现在要做好两步计划。其一,先去藏书阁找找有没有与黑龙相关的记载,只有你的身份彻底明朗,我们才好安排下一步计划。」 「其二嘛……就是想办法揪出,贺怜拿同门师兄弟来炼剑的证据。」 「他竟拿活人来炼剑?!」湛云归还当庭鹤是在说笑,可是看庭鹤冷着脸,完全不像是在说笑的模样,才又相信了庭鹤所说。 「他怎会如此……」 任谁也想不到,琉璃岛上备受人倾慕,给予人如沐春风般温柔的师叔贺怜,在背地里,却是拿活人炼剑的魔头。 湛云归沉重嘆口气,这就叫做被表象迷了眼吗? 就和庭鹤一样,尽管面上总是对他兇巴巴的,其目的却是对他好。 也不知道为何,湛云归最近总能常常想到庭鹤,就算是本人站在他身旁,思绪也不由自主的跑到那人身上去。 一旁庭鹤可没察觉到湛云归别样的情绪,继续解释着:「如今我暂且拿不出证据来,但我只能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那个徐山林就是贺怜的剑蛊之一。」 「难怪,贺怜在得知徐山林的死讯之后,会勃然大怒。」湛云归恍然大悟道。 为何徐山林会纠缠着他们不放,为何贺怜会对徐山林如此上心,为此还不惜和岛主闹开,也要查明真相。 只因为徐山林是贺怜养的剑蛊罢了。 庭鹤:「没错,正因为徐山林是贺怜养的剑蛊,所以得知徐山林死后,才会心有不甘。而徐山林绝非是贺怜养的唯一剑蛊,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他养的剑蛊入手,找出证据。」 湛云归郑重点头:「好。」 而后三日,两人分头行动,湛云归整日整夜的泡在藏书阁中,翻阅典故,查找有关他身份的线索。 庭鹤则借着自己大师兄的身份,同贺怜门下所有弟子往来,暗中排查人选,最终还真让他发现另外的剑蛊弟子。 第84页 离东山竹林之约前一日晚上,湛云归带着满脸古怪神色,披着月色而归。 正巧此时,庭鹤蹲在地上检查,那被他打晕过去的剑蛊弟子身上,有无特殊之处,才会让贺怜选中他作为剑蛊。 察觉到有人靠近,庭鹤侧眸看了过去,见湛云归的表情不太对劲,挑眉问道:「怎么?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湛云归迟疑半响,才点头道:「如果记载没错的话……」 到底是什么记载会让湛云归露出复杂表情?庭鹤被他勾起好奇心,起身走到湛云归身前,让他说明清楚。 湛云归附在庭鹤耳边,小声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随着他每说一个字,庭鹤的双眸就睁大一分,直至湛云归全部说完。 「原来竟是这样。」庭鹤不由得失笑,有种被戏耍的无奈感,但心情却是轻松愉悦的。 「即是如此,我就更有把握护你周全,而我这边也掌握了贺怜私养剑蛊,以活人炼剑的证据。」庭鹤的视线落在倒在地上,毫无知觉昏睡着的剑蛊弟子身上,眸中蓦地闪过一道精光。 「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欣赏一齣好戏了。」 当晚,庭鹤与湛云归就拧着剑蛊弟子,秘密拜访岛主。几人一直从天黑商讨至天亮,做足了准备,才让湛云归前来赴约。 东山竹林。 贺怜眼里充满了愤怒、不甘以及难以置信,他紧咬牙关,阴森森地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话来:「所以,这些都是你们设计好的,来算计我?」 「贺怜师叔话别说的太难听,我们何曾算计过你,这些,不都是你一手计划好的吗?」庭鹤笑着回应道。 只不过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那笑也不及眼底。 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占据了贺怜全部心神,以至于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君子风度,脸上表情变得更加狰狞扭曲起来。 湛云归忍不住收紧手上的力气,不让贺怜有逃脱的机会。 「咳、咳……」被掐住脖子唿吸不畅,贺怜万分狼狈地张着嘴喘息,脑子里迅速思考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贺怜的视线扫过他的兄长们,细长的眼眶里泛起蒙濛雾气,就像是儿时受委屈后,跑来找兄长替自己出气的模样。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我错了,小弟知错了,这次就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四名岛主见此难免有些动容。 贺怜不由得再加把力:「小弟真的知错了,也甘于接受惩罚,不论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他那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流下来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让人心疼。 毕竟对方还是他的幼弟。贺高张了张嘴:「那……」 可惜他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庭鹤打断:「岛主,你忘记我们说过什么了吗?你难道还想再看到琉璃岛上的弟子,被人拿去炼剑而丢失性命吗!你想想这么多年来,岛上有多少弟子死于贺怜之手!!」 贺高哑口无言,喉间干涩,他闭了闭眼,遮住眼中的伤痛,「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言而无信。」 既然贺高还没有丧失自己的良心,那庭鹤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只是贺怜因此更加怨恨庭鹤,眼神怨毒的沖庭鹤嘶吼:「你们凭什么如此对我,我拿活人炼剑,还不是为了琉璃岛,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谁都不该阻止我!」 「你们该抓的应该是湛云归,我在梦魇兽的记忆里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是人,他是龙!是黑龙!!——」 贺怜声嘶力竭,却没换来任何人的支持,全都冷眼旁观他的丑态。 唯有庭鹤好心地替他解释:「啊,关于这件事,其实是我们都搞错了,云归他并非是黑龙,而是——水龙。」 据湛云归在藏书阁里查阅的记载来看,黑龙,其鳞玄黑如墨玉,头生两角,生性暴虐无度,好厮杀。 然而上面还记载了一条——黑龙喜热,厌水。 这与湛云归被烧灼感困扰,但总是能在水里恢復平静完全相反,引起了湛云归的疑惑。直至他又在其他地方,查到了有关水龙的记载。 上面有一句:水龙,其鳞墨蓝如宝石,其尾如蛇,其种族以繁衍为重。 湛云归将自己身上的特徵与之一一对照,发现很多地方都能对照上。 鳞片并非黑色,仅仅只是颜色太深了,看起来像黑的;喜水,总想在水里泡着,在海里也能轻易乘风破浪;种族以繁衍为重,烧灼感常伴身,是因为受血脉影响,想要找人繁衍下去…… 这也就是那晚湛云归神色古怪的原因。 水龙属于灵兽,几百年前琉璃岛上就有一条,只不过后来大限已至,仙逝了。 琉璃岛不会再错过第二条水龙,这也是庭鹤更有把握保住湛云归的理由。 听完这种种解释,贺怜哑然一瞬,很快不屑反驳道:「仅仅因为记载就能证明他就是吗?」 「当然不是。」庭鹤直言道。 当时岛主贺高显然也是不信,并且格外忌惮湛云归,并当场就想把湛云归捉拿。 还是庭鹤毅然决然的挡在湛云归身前:「想动他,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这才换来湛云归化龙,展现只有水龙会的天赋神通的机会。 「证据确凿,师父没有不相信我的理由,就像是贺怜师叔下在弟子身上的剑蛊一样,无论如何都磨灭不去。」庭鹤笑的分外明媚。 第85页 他忽然凑到贺怜耳边,轻声讥讽:「做虚心事以前,可得把尾巴藏好,被人抓住尾巴,可就不好了啊,师、叔。」 长久以来暗中给弟子下蛊,并拿活人炼剑未被人发现,致使贺怜失去了该有的警惕,从而功亏一篑。 琉璃岛弟子们很快结成阵法,把贺怜封印住,在岛主贺高的命令下,将之带走。 过后会对贺怜进行重重审判,最终以血祭冤魂。 尘埃落定,众人纷纷离开东山竹林,周围一片静谧,发光的群虫再度四处飞舞。 庭鹤站在湛云归身旁,与之并肩而立,满眼戏嚯地打趣半化龙状态的湛云归:「怎么,有想要与她共同繁衍的人选吗?」 甩了甩垂在背后的尾巴,湛云归轻眯起赤红竖瞳,目不转睛看着对方红唇说道:「有啊。」 庭鹤:「???」 本以为湛云归不会理会他的庭鹤,怎么也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目瞪口呆一瞬,不由得焦急询问:「是谁?」 要是这个秘境世界,湛云归看上了其他人,那就玩大发了! 湛云归好心情的勾起嘴角:「你想知道?」 「对!」 「在这?」 「说这个还需要分地点吗?你赶紧说!」 四下无人,月色正好,湛云归赤红色的双眸愈发深邃,不动声色的更靠近一步庭鹤。 「既然你这般等不及,那可别后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嘴巴破了皮的庭鹤:别问,问就是现在后悔,非常后悔qaq —— 是大肥章哦哈哈哈哈哈哈!!(陷入癫狂) 本章留言有红包掉落哒(*︶*) 第41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1 经过重重盘查审讯, 琉璃岛副岛主贺怜利用岛上弟子,共炼制灵器数十件,被下剑蛊的弟子近百人。 岛主贺高因此事大发雷霆, 不顾亲缘血脉,也要将贺怜凌迟处死,神魂镇压。 弟子湛云归因其水龙身份,一跃成为了琉璃岛的大供奉, 受无数弟子顶礼膜拜。 然,湛云归依然与旧日师兄庭鹤同进同出, 关系密切。 有弟子谣传那大供奉湛云归其实是想报復庭鹤, 没见庭鹤每次出现,手腕上那圈红痕印、脖颈上裸露出来的印记怎么都遮挡不住,恐怕是遭受了严厉的刑罚。 对此庭鹤总是羞红脸,犹如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而湛云归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然后那名造谣的弟子,当晚就被不知名人士揍得鼻青脸肿。 百年后, 有人见琉璃岛后山处突现一条巨龙,硬生生扛过九九雷劫后, 在靡靡仙乐声中, 飞升成仙去了。 那硕大的龙首上方, 隐约可见一人负手而立…… …… 庭鹤睁开了眼。 目之所及, 仍然是白茫茫的雾气, 他家冰清玉洁、遗世独立的师尊盘膝端坐在他身前。 墨色长髮束之于脑后, 鸦黑色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分明长着淡泊无欲的脸,颊边那粒红痣却明艷摄人。 啧,看着倒挺一本正经,其实就是个禽兽。 庭鹤暗自腹诽, 想想之前的几个世界里,他有哪一次不是被吃到骨头渣子都不剩。 想当初,他还自以为自己才是上位者,结果呢? 谣言当真不可信。 一边胡思乱想着,庭鹤再度闭上双眸,准备进入到湛云归的下一个秘境世界中。 可是不知怎的,这一次他潜心沉浸,安静等待许久,都没见这秘境有所动作。 心下起疑的同时,下腹处忽然升起阵阵剧痛,庭鹤没有防备「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遭了! 纵使在秘境中,他与湛云归有过数次神合,但那并非真实。能骗过他体内剧毒三番两次,压制住一时半会,却不能完全解毒。 如今遭到剧毒的汹涌反扑,恐怕这次危险了! 庭鹤紧紧捂着腹部,手背上青筋直冒,另一只手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让自己没有因脱力倒下去。 剧烈的痛楚让他视线发黑,耳鸣不止,鼻尖莫名酸楚,几乎要掉下泪。 前世他因病去世,好不容易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即便是他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也难逃命运弄人吗…… 庭鹤深陷绝望之刻,耳边忽而响起一声轻嘆。 「在小世界里看着机灵得紧,怎么现在反而犯傻。」 不停战慄的双肩攀上一双手,那手骨骼分明,指甲圆润,只轻轻用力,庭鹤就落入泛着些微冷意的怀抱中。 意识恍惚间,庭鹤只感觉有人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仰着头,一眼望进那如同冰雪消融后,平静湖面般的眼眸中。 「师尊……」 庭鹤不由自主轻唤出声,语气软绵,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委屈撒娇。 「嗯。」湛云归淡然应下,好似不为所动。 庭鹤扁扁嘴:「我疼。」 湛云归道:「疼就忍着,哪里有这般娇气。」 可是他真的好疼啊,快要疼死了。庭鹤愈发委屈,刚想为自己辩解,然而一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先别说话。」 湛云归眉心微蹙,默念几道法诀,旋即将右手掌心贴在庭鹤后背上,运转体内的真元给庭鹤输送灵力。 温暖舒适的灵力源源不断被送入庭鹤体内,虽然缓解了一点他体内剧毒的蔓延,但也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第86页 忍住噁心想吐的不适感,庭鹤抬手,想替湛云归抚平眉头。 他家师尊这般好看的人,皱眉这么难看的动作可不适合他。 只是他的手才抬起一半,就被湛云归握住手腕:「你在乱动什么。」 明明只是想替师尊抚平眉头,反而受到了呵斥,这下庭鹤更觉委屈了。 他垂下眼皮,小声地应道:「哦……」 可怜极了。 湛云归无奈嘆口气,停止输送灵力这缓慢又毫无用处的法子,转而又捏住庭鹤的下巴,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低头吻住庭鹤的双唇。 庭鹤:「!」 庭鹤直接被吓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身体僵硬不动,只是傻傻的任由湛云归动作。 舌尖轻而易举地挑开庭鹤微张的双唇,温柔吮吸。 最初湛云归也不大适应,但很快,身体的记忆被唤醒,放在庭鹤后背上的手渐渐上移,轻柔又不容抗拒的插入庭鹤长发之中,不给对方挣脱的机会。 「唔……」庭鹤被亲得晕晕乎乎,整个人如同置身在温暖的泉水中,快要被泡发了。 当湛云归好心放开庭鹤,让他缓口气儿的时候,庭鹤嘴里的血腥味都淡去不少,是被湛云归捲走了好些。 他喘着气,眼尾泛红地呢喃:「师尊,你这是……」 「嘘……」湛云归竖起食指堵住庭鹤后半句想要问出的疑问,眸色沉沉,令庭鹤的唿吸都无意识漏掉一拍。 湛云归哑着嗓音,一字一句地:「你还想活命的话,那就乖一点。」 …… 庭鹤最后是累得昏睡过去的,昏昏沉沉不知睡过去多久,待他从沉睡中醒来时,还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我是谁?这是哪?我还活着吗? 脑子里不停迴旋着这三个问题,以至于他呆滞半响才回过神来。 体内潜藏的剧毒已经被拔除干净,甚至使得他这幅身体的修为隐隐有几分突破的徵兆。 身体是从未有过的阵阵轻松,心里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师尊的炉鼎之身实在是太过强大,他们只不过一次,那剧毒就被湛云归尽数吸走炼化。 还能反过来助他修为增长,也难怪书里面人人都想要得到湛云归。 只可惜,师尊的第一次是他的了。 庭鹤心里莫名升起几分得意,以及没有来的心虚。 他小心地瞅了一眼还在闭眼盘膝打坐的湛云归,随后格外迅速地从躺在湛云归大腿上,变为撑起上半身,开始装摸做样的整理衣衫。 「罪过罪过,这次可是师尊先主动的,我可没有强求……」 庭鹤小声嘀咕着,心道他这剧毒算是完全化解了,目的已然达到。 而湛云归恐怕也因这次,无法修成无情道,也就避免了日后他会入魔而毁灭三界的可能。 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庭鹤如此安慰自己。 不过片刻,庭鹤便穿戴整齐,犹豫的视线在湛云归脸上停留几息后,还是脚底抹油般,快速的离开秘境。 秘境之外。 日头高照,宗门内的弟子或独自修炼,或是相约好友共同切磋功法,亦有人接受任务后,组团离开宗门外出歷练的。 人来人往,好一副蒸蒸日上,热闹非凡的景象。 从湛云归那里熘走后,庭鹤原本是打算先回自己的洞府,闭个关先躲一阵子再说。 不然等即将出关的湛云归,回忆起秘境世界中发生过什么后,可不得扒了他一层皮吗? 只有先躲一阵子,湛云归的心不再放在他身上后,说不准还能放他一马。 可他刚走到半路,就被迎面而来的男子给拦住。 「师弟,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没在洞府里修炼。」 来人剑眉星目,英气潇洒,正是湛云归坐下的徒弟之一齐礼,同样也是对湛云归心有觊觎之人。 「见过齐礼师兄,我方才只是有事,找师尊去了。」庭鹤应道。 果然,一听到湛云归的尊称,齐礼眼睛都亮了不少:「是吗?师尊他人如今怎样了?」 「师尊仍在闭关中,我没有见到他。」 「这样啊。」 齐礼有些失落,但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很快又面色如常,对庭鹤吩咐起其他事情来:「既然你现在无事,那就替我去准备几道茶点送到紫薇阁里去吧,云渺仙尊还在那等着。」 说到这云渺仙尊,齐礼眼中夹带着几分敌意与不爽。 无他,只因为这云渺仙尊同样也是湛云归的觊觎者之一,而且还是湛云归的知交好友,身份尊贵,修为强大。 齐礼在云渺仙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无怪乎齐礼自己不想招待云渺仙尊。 有谁想看见实力强劲的情敌在自己面前晃悠呢? 可是现在,他也不想见到云渺仙尊啊! 庭鹤欲哭无泪,婉拒道:「师兄,可我正打算回洞府闭关修炼,你还是另找其他师兄弟来帮你吧。」 「你这个时候闭个什么关。凭你目前的修为,要想在有所精进,选择闭关不如多外出歷练。」齐礼毫不客气的直言道。 「再者,过些时日就是宗门的百年盛会,门内所有弟子不得无故缺席。你现在开始闭关,等到盛会那天也是会被突然打断的。」 「这……」庭鹤有些为难。 第87页 宗门的百年盛会他是知道的,按照书中的剧情,湛云归正是在盛会之上被人一言道出极品炉鼎的身份,而引发众人对他的争夺。 场面极度混乱,好端端的盛会,也被彻底毁掉。 仙尊湛云归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众人对他的百般羞辱,所谓一念成魔,加之他已练就无情道,断情绝欲之后,彻底堕入魔道。 庭鹤略带担忧地望向身后,视线像是穿过重重阻隔,落在了湛云归身上。 这次,他家师尊还能不重蹈覆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亲亲的时候,好担心阿晋把我给锁了qaq…… 第42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2 「师弟, 你在看什么?」 见庭鹤久久不说话,一直盯着身后的方向看,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齐礼疑惑询问道。 庭鹤收回视线,摇摇头:「无事,只是突然想起,师尊以前曾向我提起过你的一些事。」 师尊竟然在师弟面前提起过他! 齐礼闻言来了兴趣, 催促着问道:「哦?师尊他说过我什么?庭鹤师弟,你快给师兄说来听听!」 「这个嘛, 师尊他曾经给我说过, 师兄你气宇不凡,有盖世之才,接人待物十分得体,可是他老人家的得意弟子呢。」 几句夸赞之语轻而易举就说得齐礼心情舒畅,不好意思地挠挠脑勺,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 是师尊谬赞了。」 庭鹤再接再厉道:「师尊还说,只要师兄你勤加修炼, 来日必然会一鸣惊人, 比那云渺仙尊还要厉害。」 对待情敌齐礼可是丝毫不客气了, 嗤之以鼻的:「这点师尊说的倒是没错, 那云渺仙尊无非就是比我早出生百年, 占了先机罢了。可这修道之路漫漫, 日后谁高谁低可还不一定呢!」 庭鹤不住地点头,加以暗示道:「所以,师兄现在不去看看云渺仙尊如今修为已至何种地步,以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吗?」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齐礼此前倒是没想过要以情敌为目标, 在修为上超过对方。 在他看来,他迟早有一天会站在修真界的顶端,和师尊一起飞升仙界,那些情敌仅仅就像苍蝇般招人烦而已,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威胁。 只是现在被庭鹤提起来的法子,令齐礼有几分心动,不过…… 齐礼哭笑不得的:「师弟,你其实就是想偷懒,不想招待云渺仙尊吧。」 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庭鹤也不觉尴尬,笑眯眯地弯了桃花眼:「哪有偷懒,只是师弟不喜那云渺仙尊冷冰冰的性子而已,师兄你是知道云渺仙尊有多冷的吧?」 若说湛云归是岿然不动的千年雪山,是高岭之花,那云渺仙尊就是雪山深处的冰坨子。 几乎有过半与云渺仙尊接触过的弟子,最后被对方的冷然给吓退,可见云渺仙尊「凶名赫赫」。 然而齐礼不吃庭鹤这套,不容分说地:「只是让你去招待他片刻,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待他坐上一会,等不到师尊出现,自行就会离开。」 「可是……」庭鹤还想替自己挣扎一把。 齐礼不给他这个机会,眯着眼半威胁道:「怎么,连师兄的吩咐都不听了吗?」 呸!渣男,就知道拿身份压着他。 被书中主角之一记恨上了的话可不好。庭鹤内心忿忿,面上只好无奈应下,「是,师兄,我这就去。」 齐礼满意点头,拍拍庭鹤的肩膀:「快去吧,等日后,师兄会在师尊面前多美言师弟几句的。」 庭鹤应下,朝紫薇阁的方向才走出几步路,又被齐礼给叫住:「对了师弟,日后师尊若还在你面前提起我,记得给师兄多说说啊!」 「……」 庭鹤懒得理会,全当没有听见齐礼再说什么,埋头就走。 紫薇阁这边,云渺仙尊已经等候一小会儿了。 日光倾斜,阁楼内燃着薰香,无弟子在此伺候着,云渺仙尊也不觉自己被怠慢,反而十分自然的抽出书架上放着的一本杂记,津津有味的翻越起来。 显然是对这样的情况很是熟悉。 到那本杂记看到快要三分之一的时候,阁楼外由远极近,渐渐响起脚步声。 云渺仙尊放下还在翻阅的杂记,起身检查自己的衣着仪容,有无哪里不妥。 那长久以来都冷着的面容上,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与柔和。 直至那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门口,云渺仙尊脸上的淡淡笑意才骤然僵住。 「你是何人?」 右脚刚迈进阁楼内,冷到能冻死人的视线就落在了庭鹤身上,随之而来,就是这样一句毫无感情的询问。 庭鹤手上端着托盘,恭敬地对云渺仙尊施礼道:「弟子乃玉泽仙尊座下的徒弟庭鹤,在此见过云渺仙尊。」 玉泽是湛云归的仙名,对外常以仙名示人。 云渺仙尊沉吟不语,只冷冷的视线打量庭鹤,好似在判断庭鹤话里的真假。 过了半响,才冷淡道:「既是玉泽的弟子,那便无须多礼。」 「谢仙尊。」 庭鹤依照规矩,把托盘放到桌上后,拿起盘中茶壶,为云渺仙尊添了杯茶。 那茶水灵气四溢,清香醇厚,一看就是用极品茶叶沖泡而成。 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端给云渺仙尊,庭鹤恭顺道:「请仙尊喝茶。」 云渺仙尊接过茶杯,只象徵性地轻抿一下口,便放下。 第88页 云渺仙尊看着庭鹤问:「你师尊,玉泽他,如今身在何处?」 「师尊他已经闭关多日了。」 「闭关了?」 云渺仙尊眉头拧成川字,本就冷冰冰的表情更加冷凝严肃。 若是给胆子小一点的弟子看见云渺仙尊现在这副样子,恐怕的当场就会被吓哭。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庭鹤般低沉嗓音道:「他怎会突然闭关……」 当然是为了要躲开你们这群疯子。 要不是你们这群疯子抓住师尊不放,觊觎师尊,也不会把师尊逼迫到如此地步。 庭鹤暗自腹诽,面上恭敬地回应:「弟子不知。」 「本尊问你,你可知你师尊几时会出关?」云渺仙尊继续问道。 他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又时常和湛云归往来,关系甚密,因而觉得自己想要知晓湛云归所有事宜并无不可之处。 但庭鹤就不这般想了,只觉得云渺仙尊一个劲的打听师尊下落,意图不轨。 索性装傻充愣地:「弟子不知。」 云渺仙尊默然,内心微微有些不悦。 但转念一想,庭鹤身为普通弟子不知详情实属正常。 他堂堂仙尊,要是与一介普通弟子计较这些,未免有失风度。 「罢了。」云渺仙尊冷然道,「既然今日你师尊不在,本尊就他日再来叨扰罢。」 想找的人不在,这茶水喝着也没滋没味,那本令他觉得有几分趣味的杂记也变得乏味枯燥。 根本没打算再多呆上片刻的云渺仙尊赫然起身,右手手腕随意翻转,一枚巴掌大小的青石玉佩便出现在他手心上。 他把那枚青石玉佩往庭鹤一扔,玉佩便灵活的系在了庭鹤的腰带上。 「这是一件防御法器,能抵挡大乘期修士全力一击。」 庭鹤诚惶诚恐,想要把那玉佩从腰带上解下来:「仙尊,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收下吧,这法器也并非无缘无故给你。」云渺仙尊语气淡淡,丝毫不容庭鹤拒绝。 他吩咐道:「等日后你师尊出关后,我需要你及时传讯告知于我。这是给予你的回报。」 但关键是,他并不想要回报,也不想要把师尊出关的事告诉你呀! 庭鹤在心底深处哀嚎,然而实力的悬殊差距,让他无法拒绝云渺仙尊的要求。 云渺仙尊不在意庭鹤的感受,只随心所欲做事。 叮嘱庭鹤务必要把这件事办好后,云渺仙尊顶着一张生人勿进,冷冰冰的面孔离去。 只是行至阁楼入口处时,也同那齐礼般忽然回首,表情高深莫测地对庭鹤说道:「尽管你是玉泽的弟子,本尊本不该插手你的事。」 「但本尊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玉泽他素来洁身自好惯了,也不喜那档子腌臜事,你平日里……还是莫要过于孟浪了。」 没头没尾的话说得庭鹤一脸迷茫。 他注意到云渺仙尊的视线状似无意般,划过他靠近衣领的脖颈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跳出,湛云归伏在他身上,不允抗拒地在那落下一吻的画面。 庭鹤脸颊轰然一下,彻底红透了。 啊啊啊啊,师尊他怎么能!—— 他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 被人发现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当着对湛云归心存觊觎的云渺仙尊面前,被隐晦指出。 这让他如何反应是好…… 庭鹤脸色无比尴尬,僵笑着回应道:「是……多谢云渺仙尊提醒,弟子、弟子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他会注意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尤其是那群觊觎师尊的疯子们。 要是被他们知道,可不得把他给除之而后快。 「嗯。」云渺仙尊狐疑地睨了一眼身体僵硬,表情怪异地庭鹤,当他是真知错了,也不再多言,转身就离去。 留下庭鹤在原地欲哭无泪半响后,长嘆口气。 这招待云渺仙尊的任务他也算完成了,还是赶紧打道回府,以免又碰上什么倒霉事。 只可惜,正如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 越是不想遇见的人,越是接二连三的出现。 不想在路上又碰到某某师兄或是某某师姐,庭鹤故意挑选一条罕有人迹的小路,绕道回府。 小路幽静,偶有鸟叫虫鸣。脚踩在松软草丛上,发出细碎声响。 如临仙境般的美景让庭鹤的脚步放慢,心情颇好的欣赏起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折磨着他的病痛与剧毒都已离他远去,接下来,他要好好为自己计划一番了。 他并没有修炼成仙的宏图大志,那样太累,在这一世他只想过过上悠闲的日子。 只是修真者的世界太过残酷,唯有强者才能过上悠闲的日子,更妄提自己是湛云归的徒弟,这样的身份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这该怎么办? 庭鹤有些苦恼,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要离开宗门才行?可离开宗门之后,又该往哪里去呢……」 「不如去魔界吧。」 「不不不,西南魔界是蛮族之地,危机重重,我去了就是在找……」 说话声戛然而止,庭鹤正准备迈出去的脚步蓦然僵住。 刚刚是谁在和他说话?! 庭鹤后背寒毛直竖,强烈的危机感自他心底升起,可又不知为何,身体却无法做出抵抗的反应。 第89页 他还在戒备警惕着,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呵,真是个可爱的小傢伙。」 对方话音落下的一瞬,庭鹤感觉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他手上。 庭鹤下意识转身,脚步灵活地连连后退,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同时双手接连掐着指诀,各种法术朝对方丢了过去。 「轰!——」 绚烂又密集的法术落在刚才声音出现的方向,发生剧烈的爆炸。 声音轰鸣,一阵鸟兽四窜。 但愿这能把对方炸死吧。庭鹤心想,不由得提起心来。 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实力肯定高过于他。还不想被他发现,不难猜测出这人身份有鬼。 因爆炸而产生的烟雾逐渐散去,那里并没留有其他痕迹。 只是事与愿违,那声音随之主人一同现身。 「小傢伙反应还挺快。」 对方一袭张扬的红衣,嘴角挂着一抹邪笑,衣衫不整的立在庭鹤身旁那颗大树上。 那人身材高大,有两道红黑色的魔气绕缭在他周围,从肩膀往下蔓延至腹部赤色红莲纹身很是惹眼。 他勾勾嘴角,自信傲然道:「虽然还是比本尊慢上亿点点。」 庭鹤勐然抬头,脱口而出道:「魔尊谢临渊!」 全书中,就只有谢临渊是单纯想要用湛云归的炉鼎之身,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没有其他什么非分之想的念头。 可正是这样的人才更为恐怖。 要不是湛云归在生死关头毅然决然地堕入魔道,谢临渊打不过他,所以才不得不放弃,否则湛云归就很有可能会落入谢临渊之手! 此人极为难对付,按照剧情应该是在宗门盛会上才会初次露面。 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让他提碰见了这么多疯子! 谢临渊假装没看庭鹤警惕的神色,双手怀抱在胸前,自我打趣道:「本尊的大名都已经传到修真界大宗门里面了吗?本尊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般厉害?」 庭鹤忽然想起,这人被作者设定的万分强大,几近于完美,但也有弱点——脑子不太好使。 只见谢临渊无比自恋的两手叉腰,哈哈大笑:「也是,本尊乃天下第一,你们这些小傢伙会知道也很正常,哈哈哈哈哈!」 「快,给本尊说说,你们修真界都是怎么夸本尊的?」 谢临渊身形微动,唿吸间就瞬移到庭鹤跟前,像是个兴奋的小孩子般,嚷嚷着要从庭鹤这里得到答案。 庭鹤瞳孔微缩,右脚向后挪动半步,准备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跑。 他嘴上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想知道答案也可以,只是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为了尽快知道答案,谢临渊想都不想直言道:「听说这里有人是极品炉鼎,本尊是来抓人的。」 果然如此。庭鹤心想他猜的没错,又道:「可是我们这里并没有谁是极品炉鼎。」 「怎么可能。」谢临渊不喜有人否决他认定的事,神色严肃道:「你莫要煳弄我,否则本尊要你好看!」 庭鹤不惧他的恐吓:「可是阁下您仔细想想,若我们这真有那极品炉鼎,肯定早就为人所用,哪里还会等你来抓他。我想,阁下是不是被有心人给哄骗了?」 闻言,谢临渊当真沉吟思考起来,觉得庭鹤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几番认真思考过后,谢临渊一拍双手:「你说的对!他们竟敢欺骗我!」 他这一下子把庭鹤吓了一跳,还准备继续劝说的话也就堵在了嘴里。 就、就这么相信他了? 也太草率了吧? 让谢临渊感到愤怒的下场就是他突然徒手撕开一道空间裂缝,怒气沖沖地埋头就往裂缝里沖。 「本尊有事先回去一趟,等日后再来感谢你!」 庭鹤对此回之以微笑。 谢谢。不用。你还是别来了! 只见谢临渊一只脚都踩进空间裂缝里面了,可他又和那两人一样,蓦然回首—— 「先给你留个印记,免得日后本尊找不到你。」 手背上升起灼人又不刺骨的烧灼感,那是谢临渊在他手背上落下了一道魔族特有的追踪印记。 只要谁身上带着这道印记,哪怕是天涯海角,对方都能追过来。 失策了! 庭鹤心里直唿不好,焦急地抬起手沖谢临渊唿喊:「别走,你先给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画风越写越沙雕了(托腮 师尊下章出场!有好玩的了! 第43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3 玉琼峰。 这里是云泽仙尊所属的主峰, 除开是湛云归的日常起居场所之外,其门下诸多弟子也居住在这。 秋风忽起,玉琼峰山门入口处, 几名外门童子手持扫帚,认认真真地在清扫被风捲起的一地落叶。 忽然,一个满身草屑树枝的人影忽然从旁边一闪而过。 「咦?」一童子疑惑抬头,「刚刚是有什么人飞过去了吗?」 他的同伴犹豫着道:「刚刚那人好像是……庭鹤师兄?」 「庭鹤师兄吗?可我记得师兄他不是最爱惜整洁了, 刚才怎么会是那副模样?」 「不知,或许是师兄他正在做什么任务吧。」 宗门内颁发的任务千奇百怪, 说不准庭鹤师兄会那般打扮, 是因为任务的原因呢? 第90页 外人眼中,正在执行宗门任务的庭鹤,好不容易回到玉琼峰自家的洞府后,心里一直提着的巨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终于回来了! 庭鹤激动的整个人都有些雀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回家路可谓是坎坷无比,且不说无缘无故被师兄齐礼半路拦住, 云渺仙尊强行赠给他的玉佩灵器,最令庭鹤犯难的, 还是谢临渊在他手上留下的魔族印记。 魔族印记极其特殊, 非魔族中人不能轻易解除,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像云渺仙尊那样的强大修士, 才能把这魔族印记强制剔除。 但要庭鹤去找云渺仙尊帮忙? 恐怕才把印记给云渺仙尊查看, 就会被当成魔族细作给抓起来。 找云渺仙尊帮忙的事不成, 就只有另想别的法子了。 庭鹤内心万分惆怅与苦闷,心道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被他遇上。 一边沉吟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替自己解除魔族印记。 庭鹤心不在焉想着事情,没注意到身前不远处站了个人在那,冷不丁地就直接撞到那人怀里去。 「唔!」庭鹤一不留神, 整个人都被自己撞得向后退走半步,后背忽然就被强有力的手臂揽住。 他捂住被撞红了的鼻尖,惊讶抬头,「师尊!」 湛云归眼皮微垂,直视自家徒弟瞪圆了的眼眸,语气淡然。 「在想什么这般认真,都不好好看路。」 「也没、没什么大事。」庭鹤扯了扯嘴角,不自在地在湛云归怀里微微挣扎几下,想要让湛云归放开他。 像是听见了庭鹤的心里话,湛云归放在他后腰上的手撤开,只虚扶着,让庭鹤站稳。 庭鹤吐出口气,朝湛云归问道:「师尊为何会出现在徒儿的洞府门前?」 「为师修炼结束,自然也就出关了。」湛云归双手负在身后,表面上是一片风轻云淡。 「倒是为师很想问问,为何你会先行离开?」 庭鹤心想,不先离开,难道等你醒了后再尴尬吗? 在秘境世界中发生的种种只有他一人记得,而他毒发时,师尊会选择救他,或许仅仅是在可怜他吧。 拽紧放在身侧的双手,庭鹤努力保持平静道:「徒儿只是忽然想起有急事还未处理,所以就先行离开。」 湛云归直直的看了他半响,才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解释。 庭鹤紧接着又道:「徒儿还要感谢师尊的救命之恩。」 湛云归摇头直言道:「不必如此,救你一事无需向我道谢。」 是因为救我对你来说,只是顺手而为是吗? 庭鹤轻抿双唇,乖巧应是。 话题结束,两人一时间纷纷沉默下来。 湛云归是因为本身就不喜在某件事上多费口舌,而庭鹤则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压下心头复杂的思绪,庭鹤打算讯问湛云归来他这里是有何事,正巧湛云归也张口欲言。 「不知师尊来此是……」 「既然你已答应,那就先选个吉日……」 两人同时顿住。 庭鹤深感困惑,什么吉日?他答应什么了? 湛云归的视线却落在了庭鹤腰间,那里挂着一枚青石玉佩,玉佩上的雕花他有几分熟悉,曾在云渺炼制出的灵器上见到过。 他神色一凝,伸手就握住了青石玉佩。 原本庭鹤想尽办法都摘不掉的玉佩,到了湛云归手中,却轻而易举的从他腰带上松开结绳。 轻扫过青石玉佩表面,湛云归语气笃定道:「这灵器出自云渺之手。」 庭鹤捏着衣角,视线游移不定:「是……这的确是云渺仙尊给我的灵器……」 「你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会给你这枚玉佩?」 湛云归收紧捏住玉佩的右手,质问庭鹤的语气仿佛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他在嫉妒。 仙人一旦有了凡念,那九重仙阙也不再令他神往。 但庭鹤并未察觉到,只是很认真地在解释:「今日我替齐礼师兄招待云渺仙尊,这只是云渺仙尊给我的谢礼。」 「谢礼?仅仅是做了招待,他就送了你一件极品灵器?」湛云归略有所思,黑色眼瞳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滋生。 「是。」庭鹤回应的十分坦然。 尽管庭鹤认为,他不过是隐瞒了不重要的部分。 闻言,湛云归深深的看了庭鹤半响,随后把云渺给庭鹤的那枚青石玉佩收走,重新给了庭鹤另一件攻防一体灵器。 同样是极品灵器,湛云归这件灵器是一支长剑模样的髮簪。 髮簪可化为长剑使用,亦可抵挡强大修士的致命伤害。 庭鹤手里捧着灵器,忍不住道:「师尊,您这是何意?」 湛云归神情淡然:「云渺那件灵器不适合你,为师暂且替你收着,你就用我给你的这件灵器罢。」 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不想让别的人用云渺的东西? 微微垂下眼皮,庭鹤没有应声。 虽说对湛云归心怀觊觎的疯子有很多,云渺也是其中之一。 但云渺也是湛云归为数不多的好友。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庭鹤免不了会多想。 正巧这时,湛云归又注意到,庭鹤捧着灵气的右手背上,似乎留有什么印记。 第91页 他趁着庭鹤陷入沉思,一把扯过庭鹤的右手翻过来,目光就落在那鲜明的魔族印记上。 湛云归霎时沉下脸色,他从未感到如此恼怒过。 只不过是分开半天的时间,庭鹤就被两个男人注意到,还明目张胆的给庭鹤留下印记。 「你怎么这般招人。」湛云归气笑了,向来冷淡的面容此时也变得鲜活起来。 他目光沉沉,紧握住庭鹤的手腕不放,左手从庭鹤的手背上轻抚过去,那魔族印记就被湛云归用灵力轻易化解。 湛云归与云渺实力相当,云渺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 「原本我还担心你认为太快了,所以想让你来挑,可是现在……」 湛云归抬手一挥,衣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两人身前就裂开道空间裂缝。 他抓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庭鹤,当先一步迈入空间裂缝,两人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原地。 …… 玲珑坊市。 这里是修仙宗门外的一处大型交易坊市。 坊市里货物齐全,琳琅满目,修道者所需物几乎都能在这里淘到,许多修道者闲暇之余就会来此处寻宝。 即便是没有收穫自己需要的东西,也能在坊市里发布收购信息。 每隔半年,坊市还会有一次大型的拍卖会,无数各阶层修道者云集于此,参与拍卖盛事。 湛云归打开的空间裂缝在一家店铺的院落里,两人刚从裂缝里面出来,立马就有店员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两位仙师,不知您们需要些什么呢?」 修道者直接出现在店铺里的事常有发生,这说明来者正是店铺的贵客,怠慢不得。 毕竟也只有贵客,才能在店铺里留下标记,随时都能来造访。 湛云归微一颔首:「把你们店里的珍宝名册拿过来。」 那店员一听,剎时喜得眉开眼笑:「好好好,两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给您们取来!」 能一开口就让他拿名册的人,出手可不小,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日能赚一笔大的了! 店员匆匆离去,没隔多久就带着各式珍宝名册回来,递给湛云归。 「店里所有的珍宝都记载在上面了,两位看看需要些什么。」 湛云归接过后,转手就交到庭鹤手上。 庭鹤:「?」 湛云归道:「日子我就定在宗门盛会那日了,至于需要准备的东西,按照你喜欢的来挑选吧。」 是为了宗门盛会挑选礼物吗? 庭鹤接过珍宝名册,当下便认真翻阅挑选起来。 虽然不知为何会突然带他来挑选,但既然师尊都吩咐下来了,庭鹤也就尽职尽责做好这件事。 只有那店员左看看湛云归,又看看庭鹤,笑得一脸神秘。 担心自己挑选的不正确,庭鹤花费了好些时间,才挑选出他认为最适合宗门盛会的珍宝。 看着他选出来的珍宝,湛云归也不多说什么,只让店员按照挑选的东西去准备就好。 不过庭鹤挑的每一样东西,湛云归都让店员准备了两份同样的。 庭鹤不解其意,但也没多问,权当湛云归自有他自己的安排。 最后,店员拿来一枚储物袋,说道:「两位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都放在这储物袋里,两位可以检查一番。」 接过储物袋的同时,湛云归也扔给店员一袋子灵石。 那店员打开灵石袋子检查,不仅结清了货款,还多给不少极品灵石作为给他的打赏。 店员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不少,笑盈盈地对庭鹤二人一拱手:「感谢两位光临本店,小的在这里先祝福两位了。」 庭鹤还以为那店员是在祝福他们宗门盛会,也笑着回应:「多谢。」 侧眸看着庭鹤含笑的面容,湛云归淡然的表情都有几分动容,情不自禁柔了眉眼,难得也对店员道了声谢。 回程不像来时那般匆忙,庭鹤交踩在灵剑上,控制灵剑平稳地朝宗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湛云归立在庭鹤身后,与他乘一剑。 他与庭鹤离的非常近,几乎是前胸贴着后背。 托起两人的灵剑上分明还有很多空余的位置,不知为何,湛云归偏要靠得快要没有细缝。 庭鹤小心地向前挪动脚步,却又被湛云归勾住腰肢向后一拉—— 这下子是彻底贴在一起了。 「别乱动,小心点。」湛云归带着几分警告道。 庭鹤微微挺直腰,尽量不与湛云归贴得太紧,稍稍侧头,颇有些无奈说道:「师尊,您为何不自己御剑飞行?」 湛云归表情不变地:「为师替你抹去那魔族印记,耗费的灵力可不少。」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灵力再御剑了。 庭鹤暗自腹诽,明明方才打开空间裂缝都轻松得很。 「魔族中人多为宵小之辈,善用阴险诡计,最好离他们远一些。若再遇今日之事,大可来寻求于我。」湛云归凑近庭鹤,俯首贴着他的鬓角,仔细叮嘱庭鹤。 在等那店员把珍宝名册找来时,庭鹤就把他身上为何会有魔族印记的事给交代清楚。 他每说一句,湛云归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吓得他还以为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要是以后再遇上谢临渊,他绝对转身就跑,离得远远的。 第92页 「是,师尊。」 庭鹤把湛云归的叮嘱当成来自师长的教诲,铭记于心。然而此时他要是回头看上一眼,就能对上湛云归那深不可测的眼眸。 两人御剑飞行重返玉琼山,将庭鹤送到洞府门前,湛云归还有要事处理,就打算先行离去。 「这几日,我会与宗主等人共同商议宗门盛会,以及宗门内近段时间需处理的大事,不会回府,若有急事便及时传讯与我,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走之前,湛云归一一交代清楚,安排妥帖。 庭鹤全都应下,并回復湛云归自己会依照安排,打理好玉琼峰上下,让湛云归不要担心。 湛云归微一颔首:「嗯,记住便好。还有,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一些请帖,邀请你的亲朋好友前来参加大典了。」 庭鹤:「是。」 他以为湛云归是在让他莫忘了通知其他人参加宗门盛会,还煞有其事的想了想,玉琼峰里的师兄弟们人数众多,交友广泛,有哪些同道好友可以邀请过来。 「嗯。如此,我先走了。」 湛云归一甩袖袍,施展法术腾空而起,在庭鹤的恭送下,找宗主商议大事去了。 转眼到了次日。 在无他人打扰下,难得休息好的庭鹤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散步醒神。 晨光初照,旭日东升,天际边飞过几只长着白色羽毛的灵鸟。 一枚金灿色的鸟状传讯符乘着暖阳从东边飞过来,在庭鹤头顶上方徘徊一圈,随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什么人大清早的找我?」 庭鹤疑惑地把那只「鸟」从肩膀上拿下,轻松捏碎传讯符,一行大字就清晰的展示在庭鹤眼前。 ——庭兄,约定之期已到,可别忘了来小弟府上一聚。 落款是赵子正。 看到这个名字,庭鹤就是一阵肚子疼。 因为他先前不慎中的毒,就是这赵子正害得。 赵子正是原主的至交好友,两人早前曾相约去探寻偶然发现的秘境。在那秘境中,为了帮助好友赵子龙获得稀有灵宝,原主不慎身中剧毒。 而原主不仅没有把自己中毒的事告诉赵子正,还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要是庭鹤没有过来,恐怕原主到死都不会把事实说出去。 庭鹤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好像是有原主和赵子正约定相聚这件事,他到底要不要去呢? 正纠结着,又一只鸟状传讯符朝他飞来。 庭鹤按照刚才的步骤查阅讯息。 ——庭兄,要是你敢放我鸽子,我就在你洞府门前吹上一个月的笛子! 想到赵子正那堪比魔音贯耳的笛声,庭鹤眼前霎时暗沉下来,二话不说,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赶紧出门,朝约定地点焦急赶去。 距离约定的时辰不足一盏茶的时间,走正路肯定是赶不上的了。 为了防止赵子正以为他故意错过约定时间,庭鹤特意选择抄近道走。 巧的是,这条路,庭鹤昨日还走过一次。 昨日那因爆炸而留下的惨状现场还保留着原样,庭鹤路过时还饶有兴趣的看上好几眼。 「等有时间,可得好好把准头练练了。」庭鹤自言自语嘀咕着。 以后管他一个谢临渊,还是十个谢临渊,绝对一炸一个准。 庭鹤这般想到。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上一刻还在心里扎小人的对象,下一刻就拧住你的后衣领是怎样一个感受? 谢临渊表情愤怼,幽幽道:「可算让我等到你了……」 庭鹤:「……」 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也飞不出~ 第44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4 庭鹤再次碰见谢临渊还挺诧异的,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 谢临渊咬咬后槽牙,想起他听信庭鹤的话回族之后遭受到的待遇,就是恨得牙痒痒。 被一群小鬼嘲笑也就罢了, 就连大长老也骂他蠢笨。 都说修真界的修士们能言善辩,舌灿如莲,果真不假。他在离开魔族来这里之前,大长老就千叮嘱万叮嘱他一定不要轻易相信修士的鬼话。 可他还是被庭鹤矇骗了。 谢临渊把这一切原因都归于庭鹤的长相看起来很老实, 所以他才会相信庭鹤所言。 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蠢事,谢临渊又撕开空间裂缝回到修真界。 然而令谢临渊再生闷气的是, 他留在庭鹤身上的魔族印记竟然不见了! 害得他足足在这个鬼地方守株待兔一晚、上, 才算是逮着人。 「小骗子,可算让我抓住你了。」 谢临渊咬牙切齿地揪住庭鹤后衣领向后拉,让对方对上他的眼睛,「那极品炉鼎分明就是在宗门里面,你竟然敢骗我说没有?!」 庭鹤毫无惧意,反而一脸无辜的:「我没有骗你, 宗门里的确没有极品炉鼎。」 「你说谎!」谢临渊气得跳脚,整张大脸都怼到庭鹤面前, 恶狠狠地:「我让大长老重新占卜两次, 他说极品炉鼎尚在世间, 且就在宗门之内。两次占卜都是一样的答案, 是你欺骗了我!」 「可是你看, 就算你们那位大长老占卜了两次, 你来宗门也有两次,而这两次里,你有哪一次发现过极品炉鼎的下落?」庭鹤反问道。 「这……」谢临渊一时犹豫。 第93页 他想起大长老给他描述的有关极品炉鼎的消息。大长老说,尽管那是极品炉鼎, 却是罕见的阳极炉鼎,阳气重,应当是男儿之身。 除此之外,大长老能通过星辰明暗来判断占卜对象实力强弱,而那极品炉鼎所对应的星辰明亮闪烁,说明对方实力不俗。 这也是为何大长老明知道谢临渊心思单纯,却还是让他来抓极品炉鼎的原因。 最后,大长老耗尽最后一丝占卜之力,用水镜将那极品炉鼎的容貌映射出来。 水晶呈现出的模煳画面只存在短短一息的时间,谢临渊也只看见一点极品炉鼎的侧脸。 对方脸部轮廓极美,谢临渊见过不少的美人,也不得不为对方面容冰山一角的美貌而赞嘆。 唔……或许也就他手中抓住的这个小骗子能和对方比上一比。 思及此处,谢临渊忽然灵光一闪,想到某种可能性。 「莫非……你就是我要找的极品炉鼎?」谢临渊双眼微眯,道出自己的猜测。 「……谁?我?怎么可能!」庭鹤诧异不解,不明白谢临渊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谢临渊自顾自的开始分析:「是你说宗门里没有极品炉鼎,顾左右而他言。也是你很符合大长老的占卜结果,而我来这里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 他越想越有可能,眼神逐渐明亮。 「大长老常说,凡事有因就有果,结合诛上种种,你就是我要找的极品炉鼎!」 庭鹤:「……」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番莫名其妙的分析下来,谢临渊倒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心情肉眼可见的转好。 反之庭鹤则因他这番言论,默然无语,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都拖了这么久,早已过了和赵子正约定的时间。 可那小子怎么还不来找他? 眼下庭鹤光凭自己是无法从谢临渊手下走过三招,只能尽量拖着时间,等赵子正察觉不对劲出来寻他,或许还能有逃脱的机会。 「你说我很符合大长老的占卜结果,那他到底占卜出了什么?」庭鹤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谢临渊顺口就道:「据大长老占卜所说,极品炉鼎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长相貌美、实力强大的男……」 他说到一半,忽然警醒,停住了话头,沉声道:「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想知道大长老占卜出来的结果中,哪一点和我相同。」庭鹤佯装无辜。 这招他用的十分熟练,一双桃花眼瞪圆了本就显得懵懂,结合纯然的语气,很容易就把人骗过去。 谢临渊先前上过一次当,这次他要趁着心里还有所戒备时,把人给带走。 谢临渊嗤之以鼻:「我不会再相信了,都是谎言。我只相信我的猜测,你就是极品炉鼎。现在,我要把你带回魔族去!」 说罢,熟悉的空间裂缝出现在谢临渊身侧,谢临渊抓住庭鹤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就把人往裂缝里带。 庭鹤还想再做挣扎,双手十指翻飞,不断地掐出指诀。 然而在谢临渊的实力碾压下,丹田内的灵力如论如何都汇聚不起,法术施展不出。 谢临渊抓着庭鹤,半个身子都踏进了空间裂缝。 庭鹤心里连道不好,若是真被谢临渊道会魔族,那可真是才从豺狼手里逃脱,又落进虎口。 情急之下,庭鹤想到了湛云归送给他的极品灵器,正在他头髮上插着。 他一把扯下髮簪,瞬间在他手里变成长剑模样的灵器。 这灵器自带灵力,不需要消耗庭鹤自身灵力也能使用。只见他对准谢临渊所在的位置勐力一斩——湖蓝色的剑光顿时化作实质的攻击沖向谢临渊! 谢临渊眼皮子一跳,身体抢先做出反应,右脚微微往后退半步,险之又险的避开拿到攻击。 剑光落在了空间裂缝边缘处。 「轰!——」 爆炸声响,气浪翻飞,尘土被炸得四处飞扬,也吸引了方位数公里人的注意。 空中急速划过一道人影,身着门内弟子道服的赵子正轻飘飘地从空中飞落,立于爆炸产生的这片空间上方。 他左右打量着,直到灰尘散去,也毫无发现。 赵子正不由得轻咦一声:「嗯?我分明感知到了……这里怎么会没有人呢?」 * 某处不知名的山谷。 这里孤石林立,寸草不生,陡峭崖壁宛如凌厉的长剑伫立在那,让人望而生畏。 兴许是长年累月的干燥气候,以及艰难的生存环境,生活在山谷中的灵兽们身上都有一层坚硬皮甲。 它们以红褐色崖壁细缝中渗透出来的半透明绿色汁水,和遍布整个山谷的矿石晶体为食,悠闲中又带着一丝警惕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忽然,靠近崖壁的那群灵兽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顿时四散开来。 紧接着,崖壁上裂开一道空间裂缝,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从半空中跌落。 「唔!」 谢临渊背部着地,后脑勺撞到了岩石上,疼得他眼冒金星。还未等他意识清明,又有什么重物压在他胸口处,害得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同他一般,庭鹤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空间裂缝里,庭鹤用湛云归送他的灵器,同谢临渊艰难打了一架,两人不光要注意随时可能袭向他们的空间乱流,还要提防对方的攻击,谁也没能从对方手里捞到好处。 第94页 只是最后到底还是谢临渊实力更强,打掉庭鹤手中的灵器后,被突然出现的空间乱流冲散,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下可好,师尊给的灵器弄丢了,灵力所剩无几,不知如今身在何处,还有个谢临渊对他虎视眈眈。 庭鹤的心情沉到谷底,压在谢临渊这个人肉垫子身上,随后摸出一把匕首抵在谢临渊颈侧。 「别动。」 谢临渊只觉得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贴着他脖子,模煳的视线总算聚焦在庭鹤脸上,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我倒是想动,你先起来啊。」 「闭嘴,你要是敢动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你。」庭鹤冷着脸威胁谢临渊,然而捏住匕首的手心都渗出冷汗。 他在赌,赌谢临渊现在也没剩多少灵力。 谢临渊想动动手指,可惜使不上多少力,满脸无奈道:「我要是还能动,我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显然,庭鹤赌对了。 谢临渊多次打开空间裂缝本就耗费诸多灵力,再加上又与庭鹤打上一架,灵力实在消耗的不少,导致他没躲开空间乱流,才会被冲到这陌生的山谷。 说起来,这还是谢临渊第一次如此狼狈,心有不甘的同时又无比兴奋。 骨子里的好战让谢临渊看着庭鹤的眼神深处,有着几分蠢蠢欲动的嗜血。 庭鹤不大相信谢临渊所说的话,把匕首又往前松了松,冷声道:「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 谢临渊对庭鹤的威胁不甚在意,视线扫过庭鹤身后某处,好心的提醒道:「我说,虽然我不介意再给你当会垫子,可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危险了。」 庭鹤略微一顿,侧脸向后看去。 只见在他右后方十米处的岩石背后,藏有一支巴掌大小的沙蝎伺机而动。 沙蝎尾部高高翘起,淬着毒液的尾刺仿佛都闪烁着寒光,只要那尾刺扎破敌人的皮肤,剧毒毒液瞬间就能让敌人丧命。 那只沙蝎明显是想趁两人不注意而进攻,此时察觉自己暴露了,便机灵的迅速跑掉。 「是只很聪明的蝎子呢。」谢临渊调侃道。 他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塞了个东西进来,毫无防备之下,就被他吃进肚中。 「咳咳咳!」谢临渊咳红了脸,慌张询问:「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庭鹤收起匕首,自谢临渊身上爬了起来,整理着装,好整以暇的说:「一些能让你晚点再死的丹药。」 「这丹药会让你在一月之后七窍流血身亡,每隔七日我会给你一次解药,在我回到宗门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 谢临渊脸上阴晴不定,眼中闪过种种复杂思绪,最终轻哼一声,「算了,今日就算本尊栽到你手里了。」 他翻身站起来,活动下筋骨,打量四周片刻后,拧眉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要往哪里走才能出去?」 整个山谷向下凹陷,左右两侧各有路可走,两人就站在分叉路口中央。 左侧道路与右侧道路看起来并无多少差距,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左侧道路里散布的灵兽要比右侧道路更多。 庭鹤选择了左边。 谢临渊没有提意见的权力,在庭鹤的指示下,当先一步朝左侧道路而去。 环境恶劣,路途陌生,空气里仿佛都充斥着炎火,唿吸之间都是浓烈的烧灼感。 庭鹤感觉情况不太妙,因此格外警惕。 偏生谢临渊仿佛有话痨似得,不停地在庭鹤耳边叨叨着。 「这地方看起来可真古怪,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比我们魔族生活的地方还要恶劣。」 「至少我们魔族还有花草有山水,还有梦玲花海,梦玲花开之期美极,有机会你可以去看一看,不像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临渊停下脚步,挑眉看向庭鹤,想要听到回答。 庭鹤随口回答他:「云渺。」又在心底默默地给云渺仙尊道了声歉。 得到回答的谢临渊缓慢点头,再次迈开脚步向前走,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云渺?云渺……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至于在哪听过的,谢临渊死活都想不起来。 两人在山谷中走了半月有余,期间也尝试过各种离开这里的办法。 试过凌空飞行,可惜飞到半空中后,却被一股莫名而来的引力吸向地面,三番五次都飞不出去。 也试过撕开空间裂缝,但奇怪的是,这鬼地方犹如与世隔绝,空间裂缝就算打开,也会立即闭合。 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在这迷宫一样的山谷里寻找出路。 天空暗沉,估计再过不久就会下起雨来,庭鹤免不了有些烦躁。 他已经给谢临渊吃过两次解药了,还剩两次机会,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他再不能从这里逃出去,谢临渊就会发现,自己给他的下的毒,其实是假的。 届时,可就不好办了…… 随手解决掉快要扑到庭鹤背上的沙蝎,谢临渊轻喝道:「我说,这个时候走什么神,你还要不要命了!」 庭鹤抽离思绪,对谢临渊道了声谢,又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附近的灵兽越来越多了?」 谢临渊睨了眼前方越来越密集的沙蝎群,轻哼道:「废话,本尊又不瞎。」 第95页 「所以,有没有可能,前面就出口?」庭鹤道出猜测。 起初,他就是这样猜想,所以才选择左侧道路。 只希望他猜的没有错。 谢临渊思索片刻,颇为贊同:「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 他抬起右手,只轻轻对着群沙蝎所在的位置一点——无形的巨浪自沙蝎群中心捲起,无数的沙蝎轰然裂开,或是受到冲击撞到岩壁上。 谢临渊轻挑眉梢,吹声口哨:「搞定。」 庭鹤深深凝视谢临渊的背影,这人恢復速度极快,实力太过于强大,他要赶紧想办法从谢临渊身边逃掉。 两人穿过重重的沙蝎尸.体,又向前步行约莫五百步的距离,眼前的景色终于发生变化。 不再是一望无尽的陡峭壁崖,而是一汪清澈的池水,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 在那池水中央,一朵双枝并蒂莲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含苞待放。 有风拂过,洁白的花苞颤巍巍地抖了一下。 「竟是天心并蒂莲!」 谢临渊的眼神中充满炙热与势在必得。 天心并蒂莲极为难得,数百年才得一见,且一次只会有一朵出现。 无数能人修士为之追捧,只因为一旦服用天心并蒂莲后,便能直接提升一阶的修为。 越到修炼后期,越难提升一阶,谢临渊对天心并蒂莲也是无比渴望。 但让庭鹤惊讶的不是天心并蒂莲,而是在他们对面,池水附近站着的人,竟然是云渺仙尊。 他没想到云渺会来这里。 而或许是因为位置的原因,庭鹤前面不远处有巨石刚好挡住了他,才使得他能看见云渺,云渺却看不见他。 不过云渺的心思是在天心并蒂莲身上,此时忽然出现的谢临渊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云渺与谢临渊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仿佛隐隐有火花迸现。 他们谁都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地等待天心并蒂莲花开的那刻。 天色愈发暗沉,天心并蒂莲花苞逐渐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那是天心并蒂莲即将开花的徵兆。 气氛开始胶着起来,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花苞上。 庭鹤下意识屏住唿吸,目不转睛看着天心并蒂莲颤巍巍地打开花尖。 这像是什么开始的讯号,紧接着,花瓣一瓣瓣的舒展身姿,整朵花都绽放了。 与此同时,云渺和谢临渊的身影齐齐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天心并蒂莲上方。 谢临渊满脸戾气,沖云渺喊道:「给本尊滚开!」 一道风刃捲起水浪袭向云渺。 云渺轻甩衣袖,那水浪如同卸去力道般,化作无数水珠溅落池面,盪起阵阵涟漪。 他冷若冰霜的面容寒气森森,满是不屑地:「该滚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抢莲花,以后抢…… 庭鹤:没有师尊的第一天,想他(。 第45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5 云渺与谢临渊实力不分上下, 两人你来我往,在水池上方打得难捨难分。 池边,庭鹤抬头看了眼处于胶着状态的两人, 琢磨着他们一时半会也分不出高下,打算想办法先把那天心并蒂莲摘下来再说。 待日后,把天心并蒂莲送与师尊也是好的。 只是……庭鹤张望四周,左右打量, 却不见灵兽的踪影。 按理说,天地灵宝周围必有守护灵兽出没才对, 然而这里除了陡峭崖壁, 以及孤石飞沙以外,便再无其他。 莫非那守护灵收藏在水里? 庭鹤捡起地上一块碎石,对准天心并蒂莲周围池水的方向轻弹手指,那块碎石便激射而出,很快沉入水中。 静待片刻,水池里依然毫无反应, 水面迴荡着的涟漪逐渐归于平静。 这不应该啊…… 庭鹤察觉到一丝古怪,云渺和谢临渊弄出来的动静不小, 而他又如此挑衅试探, 即便那守护灵兽藏的再深, 也该有点动静了。 然而此处毫无变化, 仍然保持着原样。 池水中央的天心并蒂莲静静绽放着, 洁白花瓣依次打开, 与碧蓝色池水相互映衬着。 分明是一副极美的画面,庭鹤心里的疑惑却不断加深。 沉思片刻,他打算靠近天心并蒂莲再试探一番,只要他发现有哪里不对, 就立即撤离。 将丹田内的灵力调转至脚底,庭鹤向水面踏出脚步,踱步朝着天心并蒂莲走过去。 庭鹤此番举动惹来上方打架中两人的注意。 云渺仙尊以掌卸去谢临渊袭向他的拳风,视线扫过庭鹤,声音冷冽道:「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关你屁事。」谢临渊毫不客气嗤笑道。 在他看来,云渺是敌,庭鹤是友。现在敌人关心他的友人,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算盘,他当然要维护庭鹤。 谢临渊语气暗含警告地说:「大冰块,我警告你,你现在的对手是我,少在那里打云渺的主意!」 云渺仙尊蓦然一僵:「你说他叫什么?」 「呵,你这人长得冷冰冰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聋子。」 谢临渊才不理会云渺仙尊,他抓住云渺方才那瞬间纰漏,又是一拳轰了过去。 云渺闪躲不及,被一拳砸在肩膀上。 「唔……」捂住肩膀,云渺连退好几步,这下他是彻底恼怒了,眸中闪过几缕杀意,「找死!」 第96页 两人再度缠斗在一起。 下方池水上,庭鹤已经走到天心并蒂莲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天心并蒂莲的守护灵兽还是没有出现的意思。 这让庭鹤不得不打起精神,更加防备周围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袭击。 花瓣已经打开大半,还剩下包裹住花蕊的最后三片。 当花瓣全部舒展开后,天心并蒂莲会以极快的速度枯萎,因而庭鹤只有抓住天心并蒂莲彻底开花的时候,将花朵摘下,放入用于存储的灵匣中。 天心并蒂莲即将彻底开花。 庭鹤屏息以待。 最后三片莲花瓣是一起打开的,在花瓣舒展开,露出赤红色如丝线般的花蕊时,庭鹤就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这花……根本就不是天心并蒂莲! 天心并蒂莲的花蕊应当是翠绿色莲蓬,而不是像这个假的一样,那么为和周围没有守护灵兽在的原因,也就唿之欲出了。 但为时已晚,庭鹤只来得及抬头厉喝一声:「跑!」 随后以自己能逃走得最快速度,激射而出。 上方两人的动作也不慢,在庭鹤厉喝的同时,齐齐掉头,朝与天心并蒂莲相反的方向逃去。 他们快,「天心并蒂莲」比他们还快。 池水边缘勐然掀起几十米高的水幕,将三人围困在其中,数不清赤红色丝线状的花蕊分别袭向三人。 最初,庭鹤还能用灵器斩断想要围困他的赤红色丝线,但随着缠绕过来丝线越来越多,庭鹤也就逐渐有心无力。 趁着间隙,一簇丝线捲住庭鹤腰肢,向下用力拉扯。 庭鹤想要挣扎逃脱,却引来更多的丝线将他缠绕,拉扯。 最终跌入池水,沉沉陷入池水深处…… …… 滴答,滴答。 水珠滴落在石板上盪起的回声在庭鹤耳边不断迴转,声音遥远而模煳。 他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脸。 「醒醒。」 庭鹤轻哼一声,勉力睁开眼皮,眼前阵阵发黑,只隐约看见有个人影的轮廓。 「……谢临渊?」庭鹤略带虚弱的问道。 人影的轮廓顿住,语气明显比刚才要冷上不少:「醒了就起来。」 这冰冷的语气让庭鹤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影是谁。 他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掉进陌生的岩石洞里,同他一起掉进岩石洞里的还有云渺仙尊,这会他正把头枕在人家腿上。 难怪人家脸色这么难看。 庭鹤尴尬的扯扯嘴角,手肘撑着地面从云渺仙尊腿上起来。 「呵呵,原来是云渺仙尊啊……没想到还能在这碰见您……」 云渺背靠着岩石壁,曲起一条腿,脸上表情还是那么冰冷,淡淡道:「本尊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和魔族的人关系密切。」 庭鹤眼皮子不停的跳,极力反驳:「我没有!是谢临渊想要抓我在前,所以我才不得不想尽办法从他手上逃脱。为此我还冒险给谢临渊吃了一粒灵丹,骗他说是毒药,才得以保住性命……」 「你能骗得了谢临渊?」云渺显然不信庭鹤的这套说辞,在他看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傻子会轻信谎言。 然而,谢临渊正巧就是个傻子。 庭鹤又道:「正是如此。之后我和他四处寻找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偶然之下才撞见那朵假花,还有仙尊您。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您也就知道了……」 后面,就是他和那个傻子为了一朵假花而激斗,错过了发现真相逃走的最佳时机,又落入新的陷阱中。 思及此处,云渺冰冷的脸上又镀上一层寒气。 他开口询问道:「那傻……谢临渊为何要抓你?」 庭鹤老实回答:「他误以为我是极品炉鼎。」 有关极品炉鼎的事,云渺也听说过些许消息,只是他没想到谢临渊会认为庭鹤是极品炉鼎。 他带着几分冷意的视线扫过庭鹤,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也没发现有哪点特徵和极品炉鼎相像。 反倒把庭鹤盯得个毛骨悚然,胆战心惊的转移话题:「仙尊,您又是为何会到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云渺收回视线,应道:「有事需要来一趟。」 或许是知道谢临渊才是眼瞎的事实,让云渺心情好上许多,才又好心的为庭鹤解释:「这里是一处秘境,就在宗门势力范围之内,只是因为环境特殊,又有诸多禁制,才鲜为人知。」 「原来如此……」庭鹤恍然大悟,又因秘境就处于宗门界内,放下心来。 他期待的问:「既然如此,仙尊一定知道该如何离开此处了?」 「原本是知道,可是现在……」云渺的目光停在洞穴石壁上,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闻言,庭鹤微感失落,随后很快打起精神,观察四周环境,企图找到出路。 这里似乎是一处类似于溶洞的洞穴,阴暗潮湿,无数不知通往何处,大小不一洞穴遍布四周,时不时有阴冷地寒风吹过。 像是随时可能有恐怖的东西出现。 庭鹤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们应该往哪边走?」 云渺早在庭鹤醒来之前,就把这里打量过了,他脸上并无惊慌之色,淡然道:「慌什么。」 「跟着它走,会带你离开这里。」 第97页 一只浑身泛着星星点点幽蓝色的光,像是蝴蝶般的纸符在云渺仙尊掌心上扇动着翅膀。 他掌心微抬,那「蝴蝶」如同知晓他的意思似得,从他掌心飞离,绕着庭鹤飞舞了几圈。 像云渺仙尊这样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准备自然也做得十分充足。 这只寻路符蝶便是云渺的手段之一。 不过庭鹤的却留意到云渺所说的话里,只说了让他跟着寻路符蝶走,而不是他们。这就让庭鹤觉得有几分奇怪了。 「云渺仙尊,您不与我一起走吗?」 「嗯,你先走吧。」云渺仙尊脸上淡然地表情不变,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然而庭鹤眼尖地看见,云渺仙尊方才微不可察的侧开了身子。 这令他本来就处在阴暗下的半边身体,隐藏的更深,更不容易让庭鹤注意到了。 如此种种,不得不让庭鹤猜想到云渺仙尊或许受了伤,因而不能和他一同离去。 庭鹤定了定神,对云渺仙尊轻声道:「得罪了。」 随后在云渺警惕的眼神下,蹲在对方身前。 云渺眉头轻蹙:「你现在不走,还想做什么?」 庭鹤没有应声,一言不发就伸手撩开云渺仙尊想要藏起来的右手衣袖。 只见昏暗的光线下,云渺仙尊整条右手臂呈青紫色,青筋凸起,皮肤下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显得异常狰狞,就像是中了毒一般。 那青紫色从他的手指间一直向上蔓延,没入肩膀衣物内,就连锁骨处都隐隐发青发紫。 恐怕中毒已深。 庭鹤倒吸一口气,询问道:「你不愿意同我一道离开就是因为这毒吗?这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惊骇之下,连尊称都忘记称唿。 「无碍,一些小伤罢了。」云渺垂下眼帘,脸上端的是不过如此的从容有度,微微发红的耳垂却暴露了他的窘迫。 庭鹤心想这恐怕是和那假花缠斗时,不小心沾染上的吧。 紧接着,庭鹤依样捲起云渺脚裸处的裤腿,果然看见了同样的青紫色,如果他猜想的没错,云渺此时半边身体都已被毒素入侵。 也难怪云渺宁愿让庭鹤独自先行离开,自己留在这危机重重的地方,也不像让庭鹤察觉自身的异样。 矜傲如云渺,他有他的尊严底线。 庭鹤可不管那么多,看着云渺的眼睛问道:「还能走吗?」 云渺不正面回答,只道:「你不用管我,这毒我花上些时间便能将它化解,届时自然就会离开这里。」 庭鹤点点头,自顾自的:「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能走,还要花上大把的时间和灵力用于解毒。」 云渺抿了抿唇,庭鹤话虽然说得不错,但他总觉得不对味。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了。」庭鹤又道。 尽管他现在灵力耗费的也不少,但相比云渺,至少他还能活蹦乱跳,也未受伤。 抛弃同伴,一个人先跑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 「云渺仙尊,失礼了。」 庭鹤说完后,抓住云渺另一边未受伤的手,从他背后拉到身前,空余那只手勾住云渺的腿弯,双手往上用力,便轻易的将云渺背在了背后。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庭鹤还有心情调笑道:「仙尊,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得一样轻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云渺有瞬间惊慌。 当他好不容易抓住庭鹤的肩膀,稳住身形,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冷冰冰像是面瘫一样的脸上竟浮现不自然的红晕。 「你……不得无礼!」 憋了半响才憋出这么一句,庭鹤失笑道:「是,弟子知晓了。」 庭鹤微微偏了下头,「云渺仙尊,要是弟子背得您有哪里不舒服,记得给弟子说一声,我把您放下来休息休息再走。」 说什么背得他不舒服,受累的明显是他自己。 云渺轻嘆口气,「无碍,走吧。」 云渺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背在背后。哪怕是他放在心里的湛云归,也没有想过会这样的举动。 最开始趴在庭鹤背后,云渺十分不自在,背嵴挺得笔直。 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挺得越直,庭鹤背着他就更加艰难。 挣扎犹豫许久,云渺索性闭上眼,努力放松下来,让自己半靠在庭鹤背后。 庭鹤走了大半天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云渺仙尊也会有如此乖巧的一面。 跟随引路符蝶的指示,庭鹤背着云渺行走约莫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路途中,他们走过坎坷小路,穿过数个不知名的洞穴,趁着生存在地洞里的高阶灵兽发现前,抢先离开。 终是在昏暗道路尽头,发现了一丝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家人们早点睡,晚安! 庭鹤:没有师尊的第二天,想他 第46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6 出路近在眼前, 庭鹤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穿过石洞,见到的却是另一番震撼的画面。 粗壮的树根自地底向洞穴上方生长, 深深扎进洞穴顶层的石壁内。 树根约莫有十人合抱左右的粗细,表皮上游层层皱褶,像是老人脸上沧桑的皱纹。有无数粗细不一的根须从洞穴顶端垂落下来,宛如一片干枯的树海。 第98页 而他们见到的光, 正是围绕这些根鬚生长的不明白色矿石,在幽暗的地穴中, 时不时闪烁着。 只是这些根须不知怎么显得有些焦黑, 似乎是被人用什么烧过一样,看起来有些萎靡脆弱。 粗壮树根上也有多处焦黑印记,应该是同一人留下的。 庭鹤下意识放轻声音:「这些都是什么……」 云渺拍拍庭鹤的肩膀,示意对方把他放下来,改为半靠着庭鹤身站在地面上。 他环顾周围一圈,把大致的景色尽收眼底, 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若本尊想的没错,这些根须应该是那朵花的根, 而这里, 正处于水池下方。」 有谁能想到, 那神似天心并蒂莲的假花底下, 竟有如此粗壮的根须? 庭鹤免不了有些感嘆:「这花恐怕得有上千年的岁数了吧?估计都已经开启灵智了。可是它把我们拉到地底下是想做什么?」 「你仔细看它的根须。」 云渺紧盯着一处根须不放, 庭鹤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被烧成焦黑的根须一点点掉着残渣碎屑, 偶尔还会扭动一番,让自己身上的碎屑掉得更快。 「它竟然会动!」庭鹤惊讶出声。 云渺眸色沉沉,「嗯。那花是想把我们拉入地下,再通过它的根须, 从我们身上吸取生命力作为他它的养分。这地底下的洞穴,或许正是它的根须给钻出来的吧。」 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云渺不小心牵动到身上的伤口,脸色又白上几分。 他身中的剧毒其实并没有他所说的这般轻松,而今半边身体都被毒素麻痹,致使丹田灵力的运转也十分滞涩。 好在地穴内的光线并不明显,他苍白的脸色并不能看的清楚。庭鹤的注意力又因他方才那段话被引走,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庭鹤思索着:「既然是那花故意把我们拉入地底,说明它对地下的情况极度有把握,换种意思来讲,和地下很有可能没有出口。」 云渺沉默着抿了抿唇。 庭鹤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 所谓瓮中捉鳖,只有这这样的情况下,假花才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吞食猎物,而是选择将猎物围困住,再一步步解决掉。 心里有些发沉,云渺还是初次落入这般窘迫的境地,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也就在这时,他又听见庭鹤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或许我猜错了,这里另有其它出路也说不定。再者,我们还有寻路符蝶在,跟着它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是吧仙尊?」 云渺愣了愣,才道:「嗯,你说的没错。」 庭鹤:「那我们现在继续往下走走看吧。」 即便是得出没有出口的猜测,庭鹤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寻路符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粗壮树根的根须周围绕圈,庭鹤又猜想道,莫非出口是在洞穴顶端? 他正想开口问云渺恢復多少灵力了,想尝试着一起把洞穴顶端打通看看。 一道人影缓缓从两人对面的洞穴后走出来。 庭鹤看清那人影后,说道:「是谢临渊。」 被假花拉到地下的除了他和云渺,还有谢临渊。 但是相比他们两人,谢临渊看起来好太多。 他不像云渺那样中了假花的毒,面色如常,只有衣服上多了好几处破损。脚步略有虚浮,估计灵力也是消耗较大。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控制两团暗蓝色魔火跟随在左右。 谢临渊的实力太强大了。 粗壮树根以及根须上的焦黑,兴许就是谢临渊用魔火烧出来的。 在庭鹤看见谢临渊的同时,谢临渊也看见了庭鹤与云渺。 谢临渊双眼微微一亮,扯着嗓音喊道:「云渺,你没事吧!——」 庭鹤与云渺皆是一愣。 随后,云渺面无表情的看向庭鹤,庭鹤则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 谁能想到他当时顺口胡诌的名字,不仅让谢临渊记住了,还当着本人的面叫出来了! 这让他怎么解释才好! 庭鹤准备装傻到底,他知道谢临渊是在问他,出于礼貌和缓解尴尬,回应道:「我没事,多谢关心。」 「你没事就好。」 谢临渊点点头,视线扫过庭鹤身边的云渺,顿时眉头挑的老高。 「喂,冰块脸,你先前和我抢那假花的事也就罢了,云渺可是我先发现的极品炉鼎,你快还给我!」 云渺仙尊额上青筋直跳,心道等他们从这里出去后,必定要找庭鹤算帐。 眼下,先把这个大傻子收拾了再说。 云渺反口问道:「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又怎知他是极品炉鼎?」 谢临渊自信又猖狂:「你当本尊是谁,区区极品炉鼎而已,本尊自然有本尊的方法知道他的身份。」 「呵,说来说去也仅仅是你的猜测罢了。」 云渺故意揽着庭鹤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冷眼不屑地:「即便你的猜测是对的又如何,可本尊也绝不会把门下弟子轻易交给任何人。」 「尤其是你们魔族中人,更不可能。」 「你!——」 三言两语轻松便挑起了谢临渊心中的怒火,他仿佛天生和这个冰块脸不对盘似得,从见面第一眼起,就针锋相对。 如此挑衅之下,谢临渊再无法忍耐,双脚在地面上用力一踩,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飞射,霎时便出现在庭鹤两人身前。 第99页 他抓住庭鹤的右手向自己这边拉扯,同时说道:「你不想交给别人那是你的事,本尊看上的人,可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云渺顺着力度,死死抓住庭鹤另一只手不放,沉声回道:「是吗?在本尊看来,今日你就要品尝一番得不到是什么滋味了。」 几番争执下,两人不断拉扯庭鹤,想要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并且还不忘记用灵力攻击对方,试图让对方放手。 谢临渊多是进攻,他见云渺身体不便,有意袭向云渺身上的伤处。 可云渺就算只有一只手和一条腿还能动,但也灵活地躲开了谢临渊每道攻击。 谁也没从对方那里占到一丝好处。 但作为被拉扯得对象,庭鹤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被谢临渊抓在手里,另一半又被云渺抢夺过去。 偏偏他又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那一方,搞得庭鹤是苦不堪言,连声喊道:「别争了!你们能不能先放开我!」 只可惜,没有人听他的话。 而在三人争执不休时,那些被谢临渊烧得焦黑的根须嗅到了谢临渊几人身上的味道。 这些根须有上百年的岁数,早已开启灵智,虽说还很低下,可是嗅觉却十分灵敏,分得清什么是敌人,什么是猎物。 不久之前,身为他们猎物之一的谢临渊竟敢放火烧它们! 烧得它们可疼了不说,还被这些猎物给逃跑掉。双重刺激下,根须们彻底激动了。 有几簇焦黑色不明显的根须对准三人所在的方向,打开它们獠牙密布的尾部,愤怒地吐出一股股墨绿色液体。 谢临渊与云渺反应极其,齐声喝道:「小心!」随后格外默契的拉着庭鹤同时后退,躲开了根须射向他们的液体。 墨绿色液体射在了石头上,转瞬间便把石头腐蚀掉,并散发出恶臭难闻的味道。 云渺对谢临渊说道:「情况不妙,你快把他放开,先把这些根须解决掉再说。」 谢临渊被云渺这番言论震惊到了,气笑着说:「你大爷的!冰块脸,你当我傻啊,怎么不是你先放手啊!」 说着,两人谁也没想放手,再度带着庭鹤一边躲闪开根须的攻击,一边继续争吵。 弄得庭鹤是一阵胆战心惊,生怕他们一不小,害得他沾染那绿色液体,而化成一滩腐水。 袭击他们的根须并不多,因此闪躲起来相对简单。 然而不知怎的,原本还安静着的剩余根须突然发起了疯。 密密麻麻的根须连带着那粗壮树根都开始拼命扭曲起来,像是海里随着滔天巨浪而摇摆的海草,不间断无差别的四处攻击。 谢临渊一个闪躲不当,衣袖上就沾染了那绿色液体,使得他不得不把衣袖割掉,以免腐蚀蔓延。 云渺一声厉喝:「到现在还不放手,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我……」谢临渊犹豫起来,可是他心底还是不想放开手。 就在这时,庭鹤背后不远处的一条根须忽然炸开,绿色液体就像是炸裂的巨大水球,飞速四射。 云渺来不及带人闪躲,瞳孔勐地一缩—— 「快闪开!!」 云渺和谢临渊同时放开庭鹤,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旁边躲去。 留在原地的庭鹤倒是也想躲开,可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物体,此刻想要逃跑,也是跑不过四射的液体了。 正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时,庭鹤背后冷不丁地伸出一条手臂,搂住他的腰,随后用另一只手在半空中画出圆弧。 飞射向庭鹤的绿色液体也就被隔离在了圆弧之外。 庭鹤握住横在他要的手臂,盯着来人吶吶自语:「师尊……」 湛云归表情严肃,脸上明显覆着一层薄怒。 「既然人是清醒的,为何不知道躲?」 庭鹤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略感委屈:「我也不想这样的……」 「哼。」湛云归冷哼一声,没听庭鹤多做解释。 同宗主商议完宗门盛会的事情后,他就匆匆回到玉琼峰寻找庭鹤,得到的却是庭鹤失踪了的消息。 而后湛云归带人寻了庭鹤整整半月有余,找人找的快发疯。 好不容才找到庭鹤,就看到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湛云归现在,掩在衣袖下的手都是抖着的。 现在人已经找到,害他所爱差点受伤的魔植也被他杀掉了,湛云归搂住庭鹤对身后的弟子吩咐道:「此处交给你们收拾,本尊先行一步。」 身后弟子纷纷应下,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 「等一下!」 藏身于巨石身后的谢临渊走出来,满是戒备地:「你们不能带走他。」 湛云归冷冷的看着他不语,弟子之首齐礼则向前迈出一步,应道:「魔头,宗门里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话音刚落,所有弟子不约而同的唤出本命灵器对准谢临渊。 只要谢临渊有半点异动,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在场所有弟子的全力反击! 要换在平日,谢临渊是半点都不带怕的,甚至还会抢先出手。 只是现在,接连几日的剧烈消耗,让谢临渊疲惫不堪,在一对多的情况下,他难以带着庭鹤全身而退。 第100页 有时候,退让也是一种计谋。 且让庭鹤在他们那里呆几天罢了。 谢临渊转念间做出选择,朗声道:「云渺,你且等着,待本尊归来之日,必然会带你离开!」 留下这句话,趁在场众人因他这句话而一脸凌乱的时候,谢临渊毫不犹豫选择逃走。 见此,齐礼询问湛云归的意思:「师尊,现在怎么办?」 湛云归:「带领弟子封锁此处,务必要将魔头抓住。」 「是!」 齐礼带领弟子按照湛云归的吩咐,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湛云归携庭鹤正准备离开,又有人忽然横插一脚。 「且慢。」 云渺挡在湛云归与庭鹤身前,略微犹豫地开口:「玉琼,你……准备把他带到那里去。」 接二连三被打断,湛云归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他面无表情地应道:「云渺,他是我的弟子。」 湛云归眸色黑沉,犹如漆黑的万丈深渊,云渺方一和他对上视线,心脏就忍不住紧缩,头皮发麻。 云渺一阵喉间干涩,僵着脸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弟子,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湛云归带着庭鹤自云渺身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最好不要过界。」 「还有,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该如何解释你与谢临渊之间的关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云渺:我发誓,我和那个傻子没关系!! — 问:师尊吃醋了,应该怎么惩罚自家徒弟弟呢,哈哈哈哈~ 第47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7 湛云归很少如此生气。 在众人眼里他是天之骄子, 将来会登上那九重仙阙,做那高高在上、问道长生的仙人。 湛云归本人也是这般认为,因此他的世界里只有修炼, 不断的增强实力。 前世,他因为自己身为极品炉鼎一事暴露,而遭到各方争夺追杀,最终差掉落入魔尊谢临渊之手。 艰难逃脱后, 他也曾陷入疯狂欲将世界毁灭,来报復那些折辱过他的人们。 但不知为何湛云归忽然重生, 回到了秘密还未暴露, 各方还未开始争夺他之前。 这次,湛云归毅然决然踏上无情道,要做那三界第一人,从此无人敢动他。就算后来会知晓他极品炉鼎的身份又怎样。实力至上,强者为尊,他要让所有人都只敢忌惮他。 湛云归的计划进展很顺利, 唯一的意外,就是让他在这世碰上了自己的情劫——庭鹤。 修炼无情道之人, 本该无情无欲, 对上自己因慾念而生的情劫, 也该斩尽杀绝。 可是湛云归发现自己面对庭鹤的时候, 却甘之如饴。 带着庭鹤匆匆返回玉琼峰洞府内, 并吩咐任何人在没有他的允许下不得擅自闯入, 湛云归反手便关上房门。 屋内光线暗淡,庭鹤无措地站在湛云归面前,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湛云归此时的表情。 他能感受到湛云归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有些心慌,只好咬咬下唇,轻声道:「对不起……」 湛云归长嘆一声道:「为什么道歉?」 庭鹤不安地扯扯衣角,「弟子不该不听师尊的话随便从洞府中离开。」 「嗯,还有呢?」 「也不该放松警惕,害得自己被谢临渊抓走,失踪了这么久。」 「嗯,继续。」 「也不该把云渺仙尊牵扯进来,让师尊担心。」庭鹤耷拉着肩膀,一脸垂头丧气的。 他想,这真是糟糕透了。 恐怕现在师尊是对他十分不满,如果不是因为他,云渺仙尊不会和谢临渊有什么交集,也不会让师尊产生那样的误会。 师尊他对自己想必是失望透顶,才会一直嘆气,皱着眉头吧。 湛云归背对着门而立,半明的光线越过他落在庭鹤身上,让他能看清庭鹤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眼前这人一会苦着脸,一会又泫然欲泣,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原本烧得他心疼的妒意与怒火,也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他到底还是捨不得。 伸出手,将眼前人轻柔的拥进怀中,湛云归语气略带疲惫的说道:「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重要的位置,不要让自己受伤。」 庭鹤把头埋在湛云归颈侧,闷闷的应了声:「弟子知晓了。」 他在心里默默的跟云渺仙尊道了声歉,师尊的怀抱太好,请允许他贪恋片刻。 湛云归又道:「修真界不同于秘境世界,这里危机重重,没有余地可言,我不希望看见你出事。」 「嗯,弟子明……」 说话戛然而止,庭鹤的心脏开始剧烈狂跳。 他刚刚听见了什么?师尊说……秘境世界? 这件事,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才对吗?! 怀抱中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湛云归以为是庭鹤不适应。 说来也是,在秘境世界中他们可以自然相处,也是受到了秘境的影响,现在不习惯倒也正常。湛云归併不着急,他有很多时间会让庭鹤慢慢适应的。 松开抱住庭鹤的双手,湛云归在庭鹤髮顶上落下一吻,旋即轻拍庭鹤的后背,让对方放松下来。 「方才那些话并不是训诫,你记在心上便好。这几日暂且在我这里好好休息罢,我会吩咐下去,不会让人来打扰你的。」 第101页 言外之意,也就是让庭鹤留在他这,除此之外哪里都不允许去。 庭鹤慌忙拉住准备出门,让他好好休息的湛云归,开口道:「可是师尊,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湛云归直接打断:「没有什么可是,这次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一个人离开。」 放任庭鹤离开后的苦,湛云归吃一次就够了,哪里还会吃第二次。 加之把庭鹤限制他所属的范围之内,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不想让别的男人再看见庭鹤,他想要庭鹤只属于他一个人。为此,他可以用尽任何的手段把庭鹤束在自己身边。 湛云归眉眼间一片冷凝,眸色不由自主暗沉,他怕自己听庭鹤说话会心软,索性硬下心肠,留下一句:「你先好好休息罢。」 随后不顾庭鹤说什么,转身急促地离去,顺便还关上房门并落下一道禁制。 庭鹤拼命拍打房门:「师尊!你倒是先让我把话说完啊!!」 「师尊!!」 「啪」的一下把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声响,庭鹤懊恼地依靠在门边。 他真蠢。 自以为那秘境世界中发生的种种只有自己记得,师尊会救他也是因为念在师徒情份上,还妄自揣测师尊与云渺仙尊之间的关系…… 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 或许师尊也同样记得秘境世界中发生过什么,对他也并非毫无感情。 一想到这几日对师尊产生的各种误会,庭鹤就忍不住骂自己傻。 现在倒好,不仅惹得师尊生气,还不愿意听他解释,更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师尊。 「真是,唉……」 庭鹤无奈嘆口气。 眼下他是不能随意离开这里,只有等下次见到师尊,再向他好好解释了。 往后几日,庭鹤就在湛云归的洞府住下。 日出便早起,在房门口坐上一天,眼巴巴看着门外,期待湛云归的身影会出现。 每逢入夜之后,庭鹤便会莫名升起阵阵困意,抵挡不住就睡了过去。 夜夜都是如此。 前几夜庭鹤还能以身体疲惫为由,可后几夜困意并没有减轻,睡得反而更沉,让庭鹤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又过几夜,庭鹤晨起之后,他总能发现自己要么是双唇破了皮,要么是身体上某些地方微微红肿,留下遮掩不住地红痕。 这时,庭鹤恍然大悟。 师尊不是没有来找过他,而是总趁着他睡着之后,才会出现。 庭鹤憋了半响,还是忍不住红着脸骂了一句:「你有本事别躲着啊!」 亏他还以为自己是太想师尊,所以才会做那样旖旎的梦呢! 庭鹤试过强忍着困意不睡,可惜时间一到,他便忍不住沉入梦乡。 梦里是一片撩人春色。 你追我躲的日子转眼就过去几日,到了宗门盛会的前一天,齐礼找上门来了。 他背上背着一柄长剑,刚见到庭鹤,便酸熘熘的来了一句:「真不知道师尊他为何对你这般上心。」 彼时庭鹤才醒来没多久,身上罩有一件外衣,堪堪把身上的痕迹给盖住。 略施一礼后,庭鹤问道:「师兄怎么过来了?可知现在师尊在哪吗?」 「师尊正忙着为明日的宗门盛会做准备,哪有时间来看你。」 「这样啊。」庭鹤略略有些失望,不过也罢,反正明日宗门盛会总能见着人。 他紧接着又问:「那师兄来这是为何事?」 齐礼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环状的灵气丢给庭鹤。 这灵器是常见的储物戒指,庭鹤用神识轻扫而过,顿时被储物戒指里丰富的各式珍宝给吓了一跳。 「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师尊辛辛苦苦替你准备的。」齐礼双手环抱在胸前,浑身醋意沖天,又是羡慕又是酸涩的看着庭鹤。 「宗门盛会,万众瞩目。前来参加盛会的各门派为了不让自己落其他门派一等,想必会带上自己的家底前来参加。」 「师尊念你修炼时日短,无所积蓄,特意让我来把这些东西送过来,让你明日带上,以免落了面子,让人看笑话。」 齐礼简单解释几句,让庭鹤明摆着储物戒指里的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闻言,庭鹤心底不由得升起几分暖意,再加上他隐隐有几分猜到了湛云归的心意,那几分暖就变成了甜,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悦。 「有劳失准费心了。」 看着庭鹤喜笑颜开,齐礼心里酸酸,哼唧一声道:「师尊还说,他明日一早就会来接你,记得早些准备,可别像今日这般起晚了。」 庭鹤笑着应道:「多谢师兄提醒,我都记下了。」 他之所以会起晚,也是有湛云归的原因在。既然湛云归说明日会早些来接应他,看来今晚是不会来继续折腾他了,明日也就不会起晚。 齐礼「嗯」了一声,道:「你记得便好,要谢还是去谢师尊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人这么上心,你小子可真走运。」 庭鹤:「我会亲自谢过师尊的。」 齐礼点点头,做完湛云归交代给他的事,就打算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向庭鹤告完辞,齐礼转身走向门外,没走几步,又在庭鹤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下,回过头,脸上满是战意盎然。 第102页 「尽管师尊现在对你很是上心,但我才是师尊座下最优秀的弟子,我不会放弃,更不可能认输的!」 这是在向他下战书呢。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师尊如今心有所属,向他下战书也是没有用了。 庭鹤带着微妙的心情回应齐礼:「是,师弟知晓。」 齐礼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又自信地大步离去。 * 宗门盛会当日。 庭鹤早早起身,穿上湛云归提前给他备好的衣裳,步伐轻快的向山下行去。 碧空万里,天际边似乎镀了一层金光,不断有赶来参加盛会的各方修士们从破空飞过,留下一段白色的云影。 湛云归及玉琼峰上的弟子已经在山门口等着了。 庭鹤眼中只有站在最前方的湛云归,连路过齐礼时,被对方取笑「慢的像乌龟一样」,也无暇回嘴。 「师尊。」 迎上湛云归淡然地眼神,庭鹤弯了弯桃花眼,轻笑着说道:「弟子来迟了。」 「无碍,时候刚好。」 湛云归眉眼稍缓,视线忍不住在庭鹤身上多停留片刻。 接连几日只能在夜里见着的人,如今一身清爽打扮的站在他身前,向来不苟言笑的玉琼仙尊也勾起了唇角。 身后若干弟子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唯独齐礼酸熘熘地轻哼一声,「师尊,庭鹤师弟也到了,人已齐,未免耽搁时辰,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闻声,湛云归收敛起笑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齐礼。 「为师心里有数。」 那一眼不知怎地,看得齐礼背嵴发凉,心里毛毛的,旋即支吾一声,悻悻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尽管湛云归与庭鹤两人都有话想给对方说,但心里都知时机不太对,便也作罢。 随后,在湛云归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唤出自己的飞行灵器,浩浩荡荡地朝盛会举行地出发。 此次盛会邀请了修真界四方各大宗门,以及诸多小门派、高阶散修参与,可谓是群英荟萃。 湛云归身为宗门内上层人物,又因其年少成名早,修为高强,如今在修真界中也是赫赫有名,为众人所知。 他带着众弟子才刚刚到场,就有数名修士主动迎上来。 「久闻玉琼仙尊大名,今日一见,果真……」 「在下七星门夏高杰,在此见过玉琼仙尊……」 「玉琼仙尊,许久未见,不知你可还记得赵某……」 不出一时片刻,湛云归身边就被围得个水泄不通,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庭鹤都被挤出去老远。 庭鹤也不恼,他家师尊这般受欢迎,他也是与有荣焉。 还有闲情逸緻在旁边看着,默默在心里嘀咕着那边那个男的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在得知师尊是极品炉鼎后,还想把师尊抓住关起来。 那边那个女的样貌看着柔弱,实则心狠手辣,也对师尊起过不轨的心思。 对面那个老头也是…… 短短几息的时间,庭鹤心里要防备的对象,都已经排了好长一条队伍了。 这厢湛云归也是不受其扰,尤其是看到庭鹤被人挤出去,眉间都拧出一个川字,面色一点点的冷下来。 他一把拉住庭鹤,护在身后,冷冷的环视周围一圈人。 「诸位,吉时将到,有什么事不妨等到盛会结束后再说,本尊先行告辞了。」 说罢,也不管周围一圈人什么表情,自顾自牵着庭鹤的手绕开众人,走了。 先前来恭维的人面面相觑。 「刚刚跟在玉琼仙尊身边的人是谁?」 「不知。」 「举止这般亲密,莫非是玉琼仙尊的道侣?可是,也没听过玉琼仙尊举办过结契大典啊?」 「不知。」 「……那你到底知道什么?」 「不知。」 「……」 盛会的举行地点在一座自山腰处横切而断的巨山上,被人略施法术,能一次任性容纳数十万的修士。 巨山中央有一座高台,宗主清河与其他仙尊高居其上,其中也包括云渺仙尊。 踏上数阶仙梯,湛云归携庭鹤走到宗主清河身前,齐齐行礼。 「见过宗主。」 清河摆摆手,「今日大喜的日子,无须多礼。」 紧接着打量了几眼庭鹤,沖湛云归笑说道:「想必这位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位了吧?」 湛云归勾起唇角,应下:「嗯,是他。」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清河不由得抚掌大笑。 这没头没尾的对话,除了他们两人,其余人皆是一脸莫名。 庭鹤从他们的对话中,隐隐有几分猜测,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该说师尊做事雷厉风行呢?还是操之过急? 清河一脸欣慰地:「之前你同我提起过,我还当你是在说笑,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岔了,不过这样很好。」 湛云归一脸本来就是如此地应道:「是你自己要多加猜测,我向来不说虚言。」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清河懒得和他多做争执,「既然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先前答应你的事,自然也就作数。」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清河说完,便拍拍湛云归的肩膀,走到后方设有的座椅处坐下,好巧不巧就选在云渺身边。 第103页 云渺耐不住心慌,便询问清河:「宗主,你方才同玉琼说了些什么这般高兴?」 清河一脸神神秘秘:「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旭日东升,吉时已到。 湛云归负手立于高台之上,俯首看着台下众人,一脸肃然。 一旁有仙官瞧见湛云归这架势,立时明白过来宗门盛会要开始了,便敲响身边的钟鼓,朗声道:「肃静!——」 「铛,铛,铛——」 钟鼓鸣声迴荡三下,如雷贯耳,原本嘈杂的盛会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高台之上,屏息以待。 「今日乃我宗百年盛会,玉琼在此感谢诸位的到来。」湛云归声音清朗,语气淡然,分明是简单的一句感谢,却说得台下众人心情激盪。 随后,湛云归一一说明此次盛会的全部流程。 虽然打着宗门盛会的名号,实则是修真界各门各派以及上层修仙者之间的交流会议。 其中不乏有奇珍异宝的拍卖,修炼心得的分享,以及相互的切磋比拼。 宗门甚至藉此盛会,举行了一场小小的排名赛,优胜者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 「敢问仙尊,不知这头等奖都有些什么?」 一名奇装异服打扮的散修抢先问道,显然,对于他来说,这场排名赛的奖励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湛云归淡然的视线扫过那散修,道:「极品灵石千枚,上品灵器、灵植各百,以及进入仙门秘境的名额一位。」 他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就应那仙门秘境的进入名额喧闹起来,每人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好!这排名赛头等奖,就由我玉某人收下了!」先前那说话的散修满脸自信。 不远处,腰间别着唐刀的女子嗤笑一声:「区区一名散修也敢初次狂言。」 「就是就是,想要那头等奖,先打赢我孙某再说吧!」 「我倒是觉得,这仙门秘境的进入资格会被紫极阁拿走。」 「呵,那也得看我沧浪山答应不答应!!」 场面喧闹声越来越大,仙官不得不再次敲响钟鼓,示意众人不要激动,安静下来。 湛云归说道:「诸位,大家都是正道同盟,可别因小小的排名赛伤了和气。再者,排名赛要三日后才开始,届时在各凭本事也不迟。」 「哈哈哈,仙尊说的是!」 台下众人齐齐应下,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本次宗门盛会的安排就是这样了,今日还请各位远道而来的盟友同享盛会喜悦。」 湛云归唇角微勾,视线定格在了庭鹤的身上,紧接着一挥袖袍,乍时出现无数披着霞光的云彩飞向庭鹤,簇拥着对方来到他身边。 在场众人被湛云归突然这一手搞得满脸莫名,搞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唯独宗主清河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以及诸如云渺这样的人内心越来越不安。 湛云归执起庭鹤的左手,眉目间满是轻柔笑意,脸上难得染上一丝绯色,衬得颊边红痣更为明艷动人。 他定定的凝视着庭鹤,说道:「最后,还望诸位能赏脸,在此见证我与阿鹤的结契之礼。」 言尽,现场寂静无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般。 不消片刻,又勐然爆发出一阵比方才还要激烈的喧闹声。 以至于云渺仙尊都唰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喝道:「玉琼,此事不可!」 「你和庭鹤乃是师徒,与之结契有违天理伦常!」 「是啊师尊。」齐礼也忍不住帮腔,两眼冒着酸意,「您身为堂堂仙尊,怎能如此轻易的定下结契对象?」 面对众人的反对,议论纷纷,湛云归早有预料,自他决定做这件事起,他就感觉到不会顺利。 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碍着他,就如当初让他重生一般。 湛云归不慌不忙,无形之中又散发着威压,「什么时候本尊结契也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了?」 他握紧庭鹤的左手,向前迈出一步,气场全开,「本尊向来言出必行,今日这结契之礼,本尊还纠结定了。」 见无法说动湛云归,云渺又把主意打到了庭鹤身上。 私心里,他只想要湛云归身边只有他的身影,可同时,他又不想见到庭鹤与别的人作伴。 总之,这两人,决不能在一起! 云渺沉着脸道:「玉琼,你何时变得这般任性。即便是你想与庭鹤结契,也得问过他同不同意吧?」 湛云归一声冷哼,「不必你多虑,阿鹤他必然是……」 「师尊。」庭鹤忽然出声打断了湛云归,那张口欲言的模样,显得很是犹豫。 云渺心下一喜。 湛云归看向庭鹤,脸色沉沉,握住庭鹤的手一点点收紧,眼底的黑浓得仿佛化不开的墨,透着危险又偏执的光芒。 「怎么,你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湛云归:不想和我结契?看来我们的深、入交流还不够:) 庭鹤:……够了够了,真的够了qaq ——————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啦,今天还下了雪,家人们注意保暖哦(*︶*) 第48章 据说师尊是个受8 庭鹤一愣, 连连摇头反驳:「不,当然不是。反而是弟子想问师尊,您是真心想同我结契吗?」 第104页 「不是出于秘境世界的缘故, 才如此冲动的做决定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语速愈发急促加快,掺杂着一丝连庭鹤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紧张。 庭鹤低垂着头不敢正视湛云归,唿吸间都带上了颤音。 他这样的反应, 令湛云归也愣住了。 在湛云归的记忆里,庭鹤何曾如此不安过, 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 向来都是十分主动、热情。 原来,他的小徒弟,也是会胆怯的啊…… 湛云归的心莫名安定下来,他微微垂头,轻捧起庭鹤的脸庞,让对方面朝向他。 「阿鹤, 你看着我。」 庭鹤抿了抿双唇,轻抬起眼皮, 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氤氲着笑意与情的眼睛。 湛云归对上庭鹤的双眸, 一字一语认真地道:「阿鹤,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也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我分得清秘境与真实, 倒不如说, 幸好那时你闯了进来,才能有后来的经歷。」 最初,湛云归是抱着警惕与试探地想法,想看看庭鹤贸然闯入秘境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后来, 越是对庭鹤试探接近,越是被这个人所吸引。 到最后,他的视线已经在庭鹤身上移不开了。 也不想移开。 湛云归轻勾起唇角,眉眼带笑:「所以阿鹤,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就如在秘境里说的那样,一直陪在他身边。 庭鹤眼角泛起几分湿意,他能感受到湛云归话语中的深情,也不会忘记自己曾许下的诺言。 他笑弯了一双桃花眼,眼中满是喜悦,抬手握住湛云归覆盖在他脸颊上的手,郑重应道:「放心,我会遵守我的承诺。」 「只希望师尊不要嫌弃徒儿太弱了才是。」庭鹤俏皮地对湛云归眨眨眼睛。 湛云归回之一笑,凑近他耳边小声地说:「无碍,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操练。」 最后两个字被湛云归着重道出,庭鹤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后,羞得脸色都涨红了。 这人、怎么公然戏弄他呢?! 湛云归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反倒欣赏起庭鹤脸红的美景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暧昧,与周围格格不入,看得人是一阵牙酸。 各个都暗自腹诽,这玉琼仙尊,该不会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吧! 云渺仙尊紧咬牙关,死死瞪着那边那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开口道:「你们不能——」 只是他才开口说了一半,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蔽日,如墨的烟雾如黑云压城般袭向这片天地。 紧接着半空中的烟雾翻滚散开,露出谢临渊以及若干魔族中人的身影。 烈风吹起了谢临渊的长髮,他手拿□□,狠狠朝地面一砸,气势汹汹地道:「我来带走我的人了!」 魔族的出现,是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各个都震惊异常,满脸不可置信。 「是魔族!」 「魔族中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竟然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他们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人群中骚动不休,有仇恨魔族者对谢临渊怒目而视,恨不得扑上去杀了他,可又忌惮对方的强大而不敢轻举妄动。 谢临渊见此嗤笑一声:「真蠢。」 他指着庭鹤所在的方向,回头对身后长了满头白髮的老头说道:「大长老,那就是我找到的极品炉鼎。」 白髮大长老歷经沧桑的脸上都是皱纹,唯独一双眼异常明亮,他手里拿着一面写满怪异符文的罗盘,指针正好指向庭鹤那边。 尽管那里站着两个人,虽然不敢肯定极品炉鼎到底是其中哪一个,但两个都抓回去总没错。 这般想到,大长老对谢临渊恭敬道:「少主,听老夫一言,不若把那两人都抓回去,这样才万无一失。」 「啧,麻烦。」 谢临渊咂了一声嘴,絮絮叨叨嘟囔着,倒也没再多抱怨。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多抓一个人回去罢了,费不了多少事。 手中的长抢一指庭鹤,谢临渊朗声大喊:「底下的人给我听着,赶紧把云渺和他旁边这个人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令人感到尴尬和莫名其妙的宣言,却无人顾暇这一点,纷纷把目光转到了云渺仙尊身上。 这魔族,分明指着玉琼仙尊他们,怎么嘴里喊得却是云渺仙尊?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猫腻? 有心思活络者,窃窃私语说着莫不是云渺仙尊是奸细,否则魔族今日怎会如此轻松地闯进来? 这么一听,还真有可能! 顿时,落在云渺仙尊身上的视线就变了味道。 至于云渺仙尊本人,脸色漆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地瞪视谢云渺:「混帐!区区魔族也敢随意直唿本尊姓名,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谢临渊不甚在意的:「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他是我先发现的极品炉鼎,你们谁也抢不走!」 极品炉鼎! 这四个字如同滴进油锅里的水,轰然在众修士中炸开。 原本就因玉琼仙尊忽然结契的事而惊讶,现在又因极品炉鼎的出现而震惊不已。 难怪玉琼仙尊这么着急同庭鹤结契,原来对方是极品炉鼎啊! 人们下意识的,忽略掉极品炉鼎可能是湛云归的事实。 第105页 「出口狂言!你有何证据,敢如此污衊我门下之人!」宗主清河面容严肃,身为一宗之主,他怎能魔族在此撒野。 「证据?」谢临渊仰头大笑,「哈哈哈,在本尊这里,我就是王法,何须证据!」 「魔族的儿郎们,给本尊上!」 * 血染碧云天。 随着谢临渊一声令下,数不清的魔族人先后从空中落下,与众修士缠斗,场面霎时变得混乱起来。 至于谢临渊本人,则直取湛云归二人所在的方向,目标俨然是庭鹤! 「锵!」 长剑与长抢相撞,发出金属碰撞而产生的嗡鸣声。 湛云归将庭鹤护在身后,不允许谢临渊靠近半步。 谢临渊眯了眯双眼,他记得这个人,上次要不是因为湛云归,他早就把庭鹤带走了。 嗜血的轻舔下唇,谢临渊危险道:「让开!」 湛云归面容冷凝,气势骇人地:「滚开!」 两人目光相撞,一阵电光花火,谁也不认输。 他们再一次打斗在一起。 谢临渊:「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可是我先看中的人,你快给我让开!」 「你先?」湛云归嘴角边的笑难得带上几分邪气,表情冷酷,「阁下恐怕还没有睡醒罢。」 他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护在身□□鹤,庭鹤立时意会,开口道:「师尊不要听他乱说胡话,是他自己要纠缠我的,我可和他不熟!」 这番极力撇清关系的话让湛云归很是受用。 反观谢临渊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亏他之前视庭鹤为知交,还想着把庭鹤抓回去后以礼相待一番。哪料想会遭如此嫌弃,合着伙来戏耍他。 谢临渊不甘心地咬紧后槽牙,「随你们怎么说,今日、我必定要把人给带走!」 淬着寒光的枪尖在半空中划出一抹弧度,如同倒悬在天上的银色弯月,谢临渊后退数步,同湛云归隔出数百米远的距离。 随后,他右手握住抢身,手指轻巧的往下一拨,那柄□□便以他手心为支点,上下旋转起来,远远看去,犹如一轮明亮的圆月。 与此同时,在谢临渊身后缓缓浮现出数十轮相似的圆月,每一轮都深不可测,蕴含着极强悍的灵力,看得庭鹤都忍不住一阵胆战心惊。 这谢临渊不愧是书中战斗力的巅峰存在,如此惊人的灵力外放竟能做到面不改色。 庭鹤下意识扯住湛云归的衣袖,担忧道:「师尊,您小心些。」 在场就属他的修为最低,哪怕他出手帮忙,也只是在添乱。 「别怕,有我在。」湛云归回头安抚地轻拍庭鹤手背,淡然地语气却令庭鹤莫名心安。 对面谢临渊瞧见他们这番动作,十分不爽地道:「趁我现在还愿意与你们好好说话,就别再挣扎了,你是打不赢我的!」 自己的实力强大到何种地步,谢临渊心里十分有数。 眼下他带领来的魔族儿郎们同那些修士们打得正火热,大长老他们又把宗主清河、云渺仙尊等实力较强的修士给拖住。 在无人支援的情况下,湛云归是不可能胜过他的。 谢临渊有那个自信。 然而湛云归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甚至有些过于云淡风轻了。 他对上谢临渊胜券在握的眼神,徐徐勾起唇角,反问道:「是吗?」 话音刚落,一种近乎于可怕的爆发性灵力在湛云归体内节节攀升。 激盪起的余波惹得庭鹤都踉跄后退几步,周遭所有在打斗中的人不由自主停下动作,朝湛云归看去。 只见湛云归头顶上方天空中乌云散去,无数道金灿色的霞光穿过云层,裹挟着一缕缕游龙状紫气,落在湛云归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仙衣。 恍惚中,众人像是听见了婉转悠扬的仙音,让人如痴如醉,恨不得沉浸在其中时,又被一声惊雷似得龙吟惊醒。 「这……玉琼仙尊,竟然突破大乘了……他不是修炼的无情道吗?」 有处在极度震惊中的修士喃喃自语道。 大乘之上是为渡劫,湛云归只差一步就能羽化成仙。 渡劫成仙或许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可古往今来以无情道修炼成仙的,却并无记载。 湛云归一旦成仙,那就是首位以无情道成仙之人。 「师尊……」 这让庭鹤惊喜非常,湛云归既然能半只脚踏入仙阶,那么假日时日必定成仙,就算以后身为极品炉鼎的身份曝光,也无人敢惹他。 走上了一条与嫉世入魔完全相反的路。 压制多日的灵力一朝得到释放,湛云归战意凌然的对上谢临渊。 「要战便战,我是绝不会把阿鹤交给你的。」 谢临渊仰天长啸一声,「好!那就各凭本事吧!」 他勐地向湛云归所在的方向冲去,身后数十圆月紧随而上,拖着长长一截寒光冷冽的尾巴。 湛云归同样化作一道流光对冲上去,仿佛从天而降的流星。 两道身影在空中剧烈相撞。 轰!—— …… …… 数月之后。 坊市之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一幅繁华热闹的景象。 一家茶肆里客如云来,正门口人头攒动,挤挤挨挨仿佛鱼群般。分明被挤的不耐烦了,却无一人捨得离开,全都支起耳朵,仔细听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第106页 而说书先生讲的,正是几月前,宗门盛会上发生的种种。 说书人「啪」地一声敲响惊堂木,情绪激动道:「……玉琼仙尊不顾众仙君的劝阻,执意要同他那小徒儿结契,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要挟。」 「云渺仙尊当然不会同意,他倾慕玉琼仙尊多年,眼看这就要修成正果了,却被人横插一脚,哪里咽的下心里那口气。」 「他便以道德伦常为理,说玉琼仙尊和他那小徒儿乃是师徒,怎能随意结契,做那欺师灭祖之事?」 听到此处,茶肆里的听客连连点头,对说书人的讲的内容颇为贊同。 说书人内心十分自得,紧接着话锋一转:「可那玉琼仙尊是何人也?区区道德伦常怎么可能束缚得了他!」 「玉琼仙尊正打算反驳云渺仙尊,为自己正名,但突然间——」说书人把手里的惊堂木敲得啪啪响,恰到好处的停顿,引得听客们纷纷把心提起来。 说书人一脸严肃:「突然间天色阴沉,妖风阵阵,竟然是——魔族出现了!」 「嘶——」 有听客倒吸一口冷气,为反转不断地故事紧捏一把汗。 说书人继续道:「魔族人会出现是所有仙君都没有料到的,更何况来的还是那魔族尊主之一,谢临渊。」 「谢临渊其人亦正亦邪,实力恐怖如斯,只是出场就吓得那等胆小之徒噤若寒蝉,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此行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玉琼仙尊的小徒儿给带走。」 有听客按捺不住问了一句:「玉琼仙尊的小徒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魔族的人都要抢?」 说书人呵呵一笑,颔首抚须道:「能让玉琼仙尊不顾一切也要与之结契,让魔族为之争抢之人当然不同凡响,那人可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炉鼎啊!」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听客恍然大悟,神情激动。 「竟然是极品炉鼎!」 「在下曾有幸听说过一二,据说只要与极品炉鼎神合一次可长命百岁,修为大涨,轻松就突破至渡劫期呢!」 「嘶……有这等可怕的功效,难怪连魔族人都要来争抢。」 「后来呢后来呢,那魔族有没有把人抢走?」 所有人又把注意力放在说书人身上。 说书人押了口茶,一脸老神在在的:「至于那极品炉鼎有没有被抢走?魔族与仙君间的争斗结果如何?玉琼仙尊是否抱得美人归?」 「请听下回分晓!」 类似于茶肆里发生的事在修真界各个地方都有出现。 且不说那说书人被吊住胃口的听客追着打,故事里的主人公之一庭鹤,还揉着腰趴在床上,嘴里嘀咕着:「说好师尊才是受呢,谣言果真害人不浅吶……」 腰间忽然抚上一双手,轻柔又不失力度的给庭鹤揉捏,舒服得庭鹤直哼哼。 眸色稍暗,湛云归哑声道:「阿鹤,你今日若还想起身,就别再招我了。」 庭鹤惊悚回头:「你怎么又……不对,我什么时候招你了?!」 湛云归低声闷笑:「阿鹤,别小瞧你自己,无论何时,你都能令我心生欢喜。」 庭鹤脸色微微一红,嘴上一边嘀咕着:「你倒是欢喜了,累得可是我。」一边又躺了回去。 享受着湛云归亲自伺候,庭鹤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师尊,要是当初我被谢临渊抢走了,你会怎么办?」 湛云归面色不变:「我不会让你被抢走的。」 「假设,我只是假设一下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湛云归垂下眼帘,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宗门盛会当日发生的景色。 那日他一步进阶到半步成仙的境界,与谢临渊整整打了三天三夜。 最后还是他险胜一招,才逼得谢临渊带人撤退。只是后来,谢临渊还是会时不时带人上门来打架,十分执着的要把庭鹤带走。 尽管每一次都是以谢临渊失败告终,可那人还是不愿意放弃,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来。 若不是他成功进阶半步成仙,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湛云归漆黑的眼底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蕴含着强烈的占有欲与执念。 他微微俯身,在庭鹤光裸的背部蝴蝶骨上落下一吻,近若嘆息道:「上天入地,不死不休。」 庭鹤浑身一颤,因为湛云归的动作,也因为湛云归的话语。 上天入地,不死不休。 刻骨入髓般的浓烈爱意将庭鹤包裹,从脚尖到头皮都泛着连绵不休的酥麻感。 他伸出手同湛云归十指相扣,轻声道:「我也是。」 永生永世,为一人足矣。 庭鹤很庆幸,是他遇见的湛云归。 闻言,湛云归勾起唇角,眉眼带笑,握住庭鹤的手置于唇边,就想要亲下去。 门外忽然响起齐礼的声音:「师尊,弟子齐礼前来传讯。」 「那魔头谢临渊又找上门来,还和云渺仙尊打起来了!!」 屋内两人同时一愣,皆是无语。 庭鹤:「……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 湛云归面无表情地:「不。」 他翻身把庭鹤压在身下,两手撑在庭鹤耳边,凑近庭鹤耳旁,说话间呵出来的热气激起庭鹤一身颤慄。 「别管他们,我们还是继续我没有做完的事……」 第107页 庭鹤眼眸微微睁大,张了张嘴:「你……唔……」 未尽之言被细碎密集的吻堵住。 湛云归不顾庭鹤微弱的挣扎,带人共赴那巫山云雨,抵死缠绵。 木案之上,红烛燃不尽,夜夜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磕磕绊绊写到现在,总算是完结了,感谢一路追到这里的家人们,非常感谢你们的陪伴!(≧▽≦) 写师尊让作者认识到自己还有很多很多不足的地方,也有很多可以进步的空间。 下本打算试试新的题材,以后也还会继续写下去的,努力进步。感谢家人们的支持,希望以后还能继续支持我!爱你们!!祝大家2022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