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是正经人》


 第1页

    [现代情感] 《别怕我是正经人》作者：时三十【完结】


    重点高中的傅老师温润斯文，谈吐风雅，戴着金丝边眼镜，衬衫扣子总是扣到最上方那颗。明明是最年轻清俊的老师，偏偏作风老派，一本正经，抓起风纪来也最不留情。


    某日，傅老师给同事学生发喜糖。傅夫人黑髮白裙，温和腼腆，说话也细声细气。与傅老师站在一起，众人连夸郎才女貌。


    婚后的某一天，为了抓叛逆学生，老古板的傅老师平生头一回闯入灯红酒绿的酒吧。


    他没抓到学生，却抓到了自己出门前刚和说过晚安的妻子。


    烟燻红唇与大波浪，吊带短裙与恨天高。


    刚把一杯烈酒狠狠泼在前来搭讪的男人脸上。


    傅老师：……


    傅老师冷静地推了推快要掉下来的眼镜。


    事情开始有点不对。


    ……


    最开始，明南只是想和男神套个近乎。


    结果，她装着装着……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男神的老婆。


    马甲不敢脱了……(t▽t)


    ps：啰里八嗦的流水帐日常小甜饼啦。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婚恋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南，傅寄白 ┃ 配角： ┃ 其它：时三十


    一句话简介：我也不是故意骗婚的。


    立意：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在爱你的人眼里都闪闪发光


    第1章 没秃，长挺好的。


    「相亲？！」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明南正站在自己五十平的衣帽间里挑衣服。


    有logo的不要，太显身材的不要，露胸露腰的也丢掉。最后她勉强找出一条简约朴素的米色长裙，长及小腿，纽扣扣到脖颈，换上后对着镜子照了照，颇有些不太自信地拿起手机对准镜子。


    「怎么样？够良家妇女吗？」


    「良家妇女？」视频对面的人险些把面膜笑掉：「这条裙子你从哪里找到的？你奶奶的衣柜？」


    明南反而放下心，又弯腰去找鞋。


    她的高跟鞋摆了一整面墙，嵌在鞋柜里的灯条将她这些战靴照得璀璨耀眼，只可惜，这回主人连半分多余的目光也没留给它们。明南找了一圈，最后认命的给熟悉的柜姐发去消息。


    除了鞋，还有搭配的首饰。明南一件件看过去，最后只留下一对款式简单的耳环。


    做完一切，她又对着镜中自己刚染的奶茶色渐变发愁。


    「不是吧？你真的要去相亲？」视频里的人揭下面膜，露出与电视里当红热播剧女主一模一样的脸。乔双双震惊道：「明总，明大美人，你想要男人，勾勾手指就有一打的青年才俊在你家楼下排长队，至于去相亲吗？」


    「那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以前也不会像颗白菜一样，把自己的信息挂到相亲角任人挑选。」


    「没挑。」明南被她逗笑：「是熟人介绍的，我高中那个。」


    「你高中暗恋的那个？」


    「嗯。」


    视频里的人立刻来了精神，以当红女星的职业素养，兴致勃勃隔着屏幕给她从头到脚指点了一番。


    玩了一遍真人暖暖，乔双双才问：「你们已经定好时间了？」


    「对，定在后天。」


    乔双双真诚地说：「祝你好运。」


    明南挂断电话，站在衣帽间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心里倒没这么想。


    她和傅寄白是高中同学，上次见傅寄白也是高中的毕业典礼。


    高中毕业后过去这么久，不像她单方面记了那么多年，恐怕傅寄白见到她的时候，压根不会想起来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高中同学，只会把她当作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虽然大张旗鼓做足准备去相亲，心中也万分期待，但明南没真想要个好结果。


    ……


    后天一大早，明南就开车出了门。


    江市不大，今日天气不好，雨从半夜起就没停过，淅淅沥沥地往下掉。路面车线蜿蜒，本来并没有多远的路程，从她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豪华公寓出发，到目的地硬是花了一个多小时。


    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位，下车前，她先拉下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


    狭窄车镜里的人有一双天生妩媚多情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睫又长又密，却被大地色系彩妆妆饰的温婉柔和。明南再往下看，嘴唇饱满红润，用得是颜色不深的唇釉。她起了个大早，精心化了一个心机素颜妆。


    用乔双双的话说，只要傅寄白是个直男，就没法不为她心动。


    明南拿起手机，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乔双双：【别怕。】


    乔双双：【别说他是你的高中同学，都过去这么多年，说不定他早就和普通男人一样发福了。】


    乔双双：【万一他还秃了呢？】


    高中时，傅寄白是班草校草，最得女孩子喜欢的风云人物。明南不知道他的近况如何，回忆里的傅寄白向来都还是那个俊秀美好的少年。


    万一变成一个秃头社畜……


    明南被她的想法逗笑，紧张倒是少了许多。


    她从后备箱里提出保健品，又在附近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些水果牛奶，先进旁边小区去找王奶奶。


    在大学之前，明南就常常来这。王奶奶是那个时候的邻居，对她照顾颇多，老人一个人住，明南有空就会回来看她。而这次相亲也是王奶奶介绍，据她说，她和傅寄白的奶奶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友。

 第2页

    早知道她要来，老人一大早就等着了。


    一打眼，老人险些没将她认出来，眯着眼睛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眼，还是不太确定：「明……明南？」


    「是我，奶奶。」


    「前几天你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呢。」


    明南垂眸看搭在颈侧的黑色长髮。昨天她染回来的时候，熟悉的造型师一脸痛心疾首。


    王奶奶拉着她的手走进去，「这样也好看。」


    屋子里的家具陈旧，到处都是年代的痕迹，但是被老人收拾的很整洁，桌上花瓶里还插着一束带着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处处温馨。


    「我也没想到，只是随口和你说一声，你就答应了。」王奶奶笑眯眯地说：「你向来不缺男孩子喜欢的。」


    是啊。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她上赶着来相亲，恐怕是要成为整个朋友圈的笑柄。


    「傅寄白也是吧。」


    明南端起水杯，状似不经意地说：「他应该也挺受欢迎的。」


    「他呀。」王奶奶笑道：「从小到大都招女孩子喜欢。」


    ……那怎么还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了？


    明南一肚子话要问，但王奶奶并不给她给这个机会，烤箱里传来愈来愈浓烈的甜香，她一早起来忙碌准备的甜点热腾腾的出炉了。


    老人进了厨房，絮絮叨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有多提这次的相亲，只是随口关心她的身体生活。明南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很快，那个蛋糕做好了。


    不算多好看，用的是明南带来的水果，雪白的奶油将果肉簇在中央。


    老人给她切了一块，才接着说：「你和傅寄白是高中同学，你应该最了解的。他特别好的一孩子，平常我这里有什么事，他奶奶喊一声就来了。」


    「嗯，我知道。」


    王奶奶说得眉开眼笑：「你不知道，我们这没人不喜欢他的。李家的那个小孙女——就是弹钢琴的那个，她奶奶说她眼光特别高，上回见到傅寄白的照片，眼睛一下就看直了。」


    王奶奶：「本来还说要给她介绍，碰巧小傅有点事，加班，没见成。她脾气大，在手机上把人骂了一通。」


    明南：「后来呢？」


    王奶奶：「就没后来啦！」


    明南松了一口气。


    王奶奶：「傅寄白倒没说什么，他奶奶气得不行，要我帮忙找个好姑娘。我就想到了你。」


    「对了，你们约了几点？」


    明南说了时间。


    王奶奶看一眼钟錶，连忙说：「不早了，别迟到了。」


    「好。」


    把蛋糕吃完，明南才提包出门。老人腿脚不便，明南只让她送到门口，答应下次再来看她。


    真正的相亲地点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里。


    下雨天顾客寥寥，咖啡厅二楼绝佳的观景位也空着大半。明南来得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了十分钟，她先环顾四周一圈，没看见傅寄白的身影。


    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好天气。


    也实在不像是一个好故事的开端。


    服务生将点的咖啡端上来，明南回过神，低头抚过长裙的褶皱，又觉得自己的紧张有点好笑。


    往常那些追求者捧着再华丽昂贵的珠宝奢侈品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因此动心半分。而傅寄白还未来，只是一个高中的老同学，连如今的模样变得如何也不清楚，她却在此坐立难安。


    她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去，目光停在远处。


    一个穿着衬衫长裤的男人，大雨让所有人行色狼狈匆忙，他信步走在沿街的香樟木下。


    雨雾朦胧里，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雨水沿着伞边淌成线珠落下，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来的腕线清瘦白净。


    大雨滂沱，明南倚在窗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铺天盖地的大雨吞没了一切声音，明明她什么动静都没发出。


    那把长柄伞忽然抬起，伞的主人若有所觉地停顿驻足，从低垂的黑伞边露出温润的眉目，如远山，如玉石，鼻樑高挺，清隽俊朗，像是陈列在展馆里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时光乍破梦境，那个总是出现在她少女旖梦里的清俊少年，英俊不减半分，变成了更加成熟内敛的模样。


    明南怔怔地与他对视。


    直到他收回视线，万物声音才重新渐渐入耳。


    她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又喝一口，眼角余光瞥着那边，看着那道身影进了咖啡厅，消失在大门口。


    明南僵坐到沙发椅上，偏偏此时连仅有的几个客人也安静的并未言语，在优雅爵士调的节奏里，她仿佛可以听见一个人上楼的脚步声。


    也的确是有这样一个人，而目的地就在此处。


    她胡乱掏出手机。


    通讯软体里还有好友发来的关心问询。


    她的沉默长久，已经让对面的人从设想说到安慰。


    乔双双：【秃了也不要紧，回来我给你介绍十八岁的弟弟。】


    乔双双：【我们公司刚签的新人身材贼好，就喜欢你这样的富婆。】


    明南：【没秃。】


    明南：【……】


    明南：【……长挺好的。】


    第2章 再英俊的男人，不解风情也……


    空间里溢漫着烘焙咖啡豆的醇香，明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重新找回平常的冷静。

 第3页

    短暂空闲里，她开始回想王奶奶说的那些事情。


    在见面之前，两人大部分的资料已经通过中间人传到了对方的手里。


    明南印象中的傅寄白是个十足的学霸，长年稳坐第一，高考进入一所顶尖大学，如今正在一所重点高中当老师。江市人才济济，灯红酒绿，这份工作虽然体面，但显得有些普通。


    明南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空座位上，又喝了一口咖啡。


    傅寄白怎么还没来？


    恰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喧譁吵闹声，二楼所有客人都抬起头朝声源看去。


    想到还未出现的傅寄白，明南起身往楼下走。


    吵闹声愈演愈烈，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客人，所有人都忍不住朝那边递去视线。明南到了楼下才看见，喧闹的中间是一对情侣，而久久未出现的傅寄白就站在其中。


    「出什么事了？」


    旁边的客人立刻热心应道：「是情侣吵架，那个帅哥是来劝架的。」


    那边的吵架声愈来愈大。


    「分手？为什么分手？！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那对情侣中的男人怨恨地看着傅寄白：「是不是就是他？！」


    女生气得满脸通红：「你别说了！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回头对傅寄白道歉：「先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明南旁边的客人显然看完了全程，在一旁啧啧道：「那对小情侣是来分手的，但是那个男人怎么都不同意，刚才还想打人，就是这个好心帅哥路过拦了一下，不然那巴掌就落到女孩子脸上了。什么人啊，一言不合就打女人。」


    「那男人也没工作，整天都在家里打游戏，还靠女孩子接济。我听那个女孩子的意思，她提过好几次分手了，但是那男的就是不同意，还追到她公司纠缠。」


    「也是倒霉……」


    周遭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传入男人的耳朵里，却没叫他觉得羞愧，只见他脸皮涨得越来越红，青筋暴起，那些议论火上浇油地燃起了他的怒火。


    只听他忽然大喊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直直地朝女友刺去。


    「去死吧！贱人！」


    「啊————」


    「小心！」


    众人反应不及，女孩子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人头攒动，挡住了中间的场景。


    明南心头一惊，连忙拨开人群挤了过去。


    事故中央，男人先是得意大笑，而后又怨愤不甘地看着对面两人，女孩子毫髮无伤地被人护到身后，而那把水果刀则被傅寄白紧紧握在手中，刀刃割开了他的手心，血顺着手腕落到地上。


    事发突然，他也不是文武双全，只来得及用血肉抵挡。


    明南挤到中央，握着手机，目光冰冷，说：「我已经报警了。」


    她的手机屏幕赫然是「110」的通话页面。


    男人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身要跑，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团团围了上去，很快将他制服。


    「先生，你没事吧？！」女孩子脸色苍白，惊慌过后，她一阵后怕，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哽咽着说：「谢谢你啊，要不是你的话我今天就死定了……」


    「不用客气。」


    与其他人相比，傅寄白算是最镇定的那个了。


    他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医药箱，简单为自己包扎了一下，看女孩子哭个不停，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温和地说：「下次注意安全。」


    又对明南点了点头：「多谢你报警。」


    「……不客气。」明南长长唿出一口气，「你的伤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傅寄白：「没关系。」


    警察来得很快，持刀伤人的男人被铐走，作为受害人，傅寄白也要跟着去一趟做个笔录。


    傅寄白面露难色，眉心皱了一下，很快道：「稍等一下，我想发个消息。」


    他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下一条消息还没开始打，明南的手机就叮咚一声响起，他下意识地朝这边看了过来。二人离得很近，哪怕他迅速反应过来移开视线，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傅寄白：【抱歉，临时有一点急事。】


    明南清楚地从他眼中看到了诧异。


    她大大方方地举起手机。


    「警察是我叫来的，我也要去一趟警察局。」她促狭道：「傅先生，不如我们换个地点？」


    年轻英俊的男人怔了许久，他推了一下眼镜，斯文地道：「多谢。」


    耳垂变得有点红。


    ……


    警察局。


    明南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傅寄白做笔录的时间里，低头与乔双双直播自己的相亲近况。


    乔双双：【所以你们就去警察局了？】


    乔双双：【这位傅先生还是很有正义感的嘛。】


    乔双双：【但是……在警察局相亲……】


    后面发了一个小狗凝重的表情包。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在心中为这次久别重逢给出了一个糟糕的结论。


    明南低笑一声，顺手切开另一个页面，回復了几个工作上的内容。


    直到一双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才收起手机，抬起头来。


    「明小姐。」傅寄白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窘迫，「抱歉。」


    明南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又问了一遍：「要去医院吗？」

 第4页

    「……」


    二人目光对视半晌，都到这种地步，也没有再推拒的必要，他犹豫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在警察局附近就有一个医院，步行就可以到达的距离。


    外面雨势变得温和许多，小雨淅淅沥沥，二人各撑着一把伞，离得不远不近，并肩走在香樟树下。


    「听王奶奶说过后，我去找了高中的相册。」傅寄白：「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不错的。」


    「你比高中时候变了很多。」他顿了顿，补充说：「挺好的。」


    明南微哂：「你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不怪傅寄白会认不出来。


    她到现在都很少回想以前的生活，很长一段日子只能用狼狈落魄来形容。一个阴郁刻薄，穷困潦倒，成绩平平的女孩子，不讨人喜欢，连老师也常常为收不上来的各种费用皱眉头。在所有年轻小女生开始萌生荷尔蒙意识的时候，她没有钱打扮自己，也无心去打理，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藏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偶尔被人记起，大多也都伴随着不愉快。


    与之相反，傅寄白聪明英俊，公告栏上轮换着关于他的表彰，校服永远洁白整齐，好看的在一群青春痘男生中格外突出，课间的教室门口总是会有偷偷来看他的女生。


    明南与他是同班同学。


    她不知道傅寄白是否有注意过她，但是他这个人向来温柔心善，连学校里的流浪猫都得过他的餵养。催交书本费时的慷慨解囊，被为难时的随口解围，诸多于傅寄白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对明南来说帮了大忙。


    在那些灰暗的回忆里，他是为数不多的色彩。


    周末的医院人山人海，明南陪他挂了一个号，两人一起坐在等候区。如果说相亲地点在警察局可以记入年度奇葩事迹的话，医院更不遑多让。周遭都是脸色灰败的面孔，潮湿的空气里满是压抑，谁也不好意思按正常的相亲流程开口。


    乔双双：【救命！】


    乔双双：【吸氧.jpg】


    傅寄白的手机也恰在此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他很快调成静音，但屏幕上的消息依旧不停地刷新着。


    他瞥了一眼，面露迟疑：「是我班上的学生……」


    「没关系。」明南态度很好，「有急事的话，你就先处理吧。」


    他歉意地对明南笑了笑，拿起手机翻阅那些消息，眉头很快皱起，神色凝重，显然另一头是个棘手的问题学生。


    明南托着下巴观察他，从他俊朗的眉目，到紧抿的唇角，端正挺直的嵴背，最后看到在屏幕上敲打的修长手指。大约是想通了他至今单身的原因。


    再英俊的男人，不解风情也是死路一条！


    连坐在一旁的老大爷都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声说：「小伙子，女朋友这么漂亮还不搭理，你这样子，女朋友是会跑的。」


    傅寄白微窘，明南笑着替他解围：「我们不是情侣。」


    老大爷愣了一下，嘀咕道：「我看你们挺般配……」


    明南看了身边人一眼，却与他的视线对上，金边眼镜后的眉眼如春阳和煦，二人对视片刻，明南对他轻轻一笑，而后主动移开目光，低头整理长裙的裙摆。


    经歷过一番变故，等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所幸天色已经放晴，雨后的天空澄澈明净。


    原先计划好的咖啡厅、午餐店、电影院，全都不作数了。幸好还能赶得上晚餐时间，两人按照原来的午餐计划去了那家餐厅。是一个开了十几年的老店，味道不错。期间也再无其他的事情打扰，相谈甚欢。


    虽然开头很差，但好歹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收尾。


    结帐的时候，明南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帐单，抢先一步递出了自己的付款码。


    只要不是个小气男人，这种事情向来都会主动。傅寄白张口想说点什么，明南坦然道：「高中时你借我的钱，就当我到现在才还，你不会介意吧？」


    对面人愕然。明南知道，他显然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二人最后在餐厅门口分别。互相道过别后，明南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他的前方夜清月明，而她身后霓虹闪烁。


    这样也挺好。她心里想。


    也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至少她拿到了傅寄白的联繫方式，以后还可以做个点赞之交。


    回家路上，被经纪人拉去赶通告的乔大明星忙里偷闲给她推来一个名片。


    「我帮你要来了我们公司新人的联繫方式，怎么样？我够体贴吧？」乔双双安慰她：「没了一个初恋，还有千千万万个新欢等着你。宝贝，不是你不够美，是老天不长眼。」


    明南笑着应：「我没难过。」


    「哭出来也可以，我们之间介意什么。」


    「真没有。」


    「要我说，你就不该这么收敛。看看那些追你的男人，哪个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就算是初恋……」


    叮咚！


    明南眼角余光瞥去，屏幕上出现的是傅寄白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车停到路边。


    拿起手机点开，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头像，一幅山峦晴雪的水彩画。


    傅寄白：【抱歉，今天让你有一段不愉快的经歷。】


    傅寄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周末可以再见一面吗？】

 第5页

    第3章 「她大概不喜欢我。」……


    周日。


    明南还在睡梦之中，勐然被人掀开了被子。下一瞬，窗帘顺着电动轨道徐徐拉开，刺目的阳光照在眼皮上，迫使她不得不睁开了眼。


    「乔双双？！」


    「是我！」乔大明星精神奕奕地站在她的床头：「起床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南摸到手机，痛苦地闭上眼：「才六点？！」


    「不早了，我经纪人马上就要来抓我了。」


    乔双双将她一把拉起，推进卫生间，转头又钻进了她的衣帽间。


    声音远远传来：「今天是你和傅初恋约会的日子，你该不会忘了吧？」


    她当然不会忘。明南抬头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光滑莹润，容光焕发。为了这，昨晚她特地做了全套护肤，保养到了头髮丝儿。


    乔双双从她的衣帽间里翻出一整套搭配——为了这次以及的约会，她的衣帽间里又多了不少淑女裙——然后沉思道：「要不把我的造型团队叫来？」


    「他们不是昨天就赶去海城了吗？」明南说：「你今天有活动，不早点出发，还来我这里干什么？」


    「还来得及。」


    乔双双又去倒腾她的化妆品，野心勃勃地说：「今天一定要帮你把那个初恋拿下！」


    明南哭笑不得。


    用的仍然是大地色色系彩妆，那些颜色过于明艷的口红被主人毫不犹豫地扫到一边。


    「你涂这种正红色最好看，保证让傅初恋一眼就煞到。」


    明南摇头：「万一把他吓到了呢？」


    第二次见面前的这一周，从每日三言两语的联繫里，明南看出他是一个正经老成的人。偶尔她用个时兴的网络热词，还要被反问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亲眼确认过对面是傅寄白本人，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长辈聊天。


    连表情包都是基础自带黄豆脸，还会给她发【微笑】【拜拜】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傅寄白会怎么想，保险起见，还是少做挑战的好。


    明南想起来：「他有名字，你别这么叫他。」


    「行行行，我叫傅老师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临走之前，乔双双忽然想到：「要不你打车过去，别开车了。」


    「怎么了？」


    「这样就可以让他送你回家了啊，然后……」她伸出两根大拇指，暧昧地弯了弯。


    回应她的是一个被丢过去的抱枕。


    但出门之前，鬼使神差的，明南还是把包里的车钥匙放了回去。


    她也不是想要发生点什么，但是……那个……咳咳！


    ……


    明南刚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商城门口的男人。


    他身高腿长，嵴背挺直，肩颈的线条十分漂亮，长相比旁边海报上的明星还要出色。明南走过去的一小会儿里，就看见好几个漂亮的女孩子上前向他要联繫方式。


    傅寄白的手自始至终都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是我来早了。」傅寄白抽出手，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他扶了一下眼镜，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爱看什么，随便挑了一个。售票员说女孩子会喜欢看这个。」


    明南当然不介意。她瞥了一眼电影名字，有点眼熟，看起来是个爱情片。


    别说爱情片，只要是和傅寄白看电影，就算看的是鬼片都行。


    但等她进了电影院，坐在漆黑的放映厅里，才知道有比约会看鬼片更尴尬的事情。


    荧幕里的女主角，正好是那位和她住同一幢楼，几乎每天都能见到面的好姐妹——当红大明星，乔双双小姐！


    明南：「……」


    看着眼前放大数倍的好姐妹痛哭流涕的脸，再回想一遍某人从进组开始就天天给她剧透的剧情，在周遭四面八方传来的轻轻啜泣声里，她面无表情地拿起可乐喝了一口。


    嗯，至少可乐和爆米花还是好吃的。


    明南偷偷看了一眼隔壁座位的人，放映厅里微弱的光线柔和地照出男人精緻的轮廓——比电影屏幕里的男主角好看多了。明南的伸进爆米花桶，指尖忽然碰到异常于焦糖爆米花的触感，她下意识捏住摸了两下。紧接着，她注视着的男人转过了头。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接。明南几乎是立刻地收回了视线与手，她重重咬住吸管，又生怕发出什么动静。


    糟糕！


    傅寄白该不会以为她是变态吧？！


    大颗粒与硬纸壳的轻微碰撞声响起，爆米花桶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明南愣住，慢半拍接下来，等想起来去看傅寄白的时候，他已经转了回去。


    大荧幕的光勾勒着金边眼镜后的眉目，明南偷偷观察一会儿，看不出他的喜怒。


    她重重咬下一颗爆米花。


    糟糕！


    傅寄白该不会以为她很贪吃吧？！


    天知道，必要时候为了控制身材，她可以吃得比鸟都少！


    碍于场面安静，明南也不好开口。等电影散场，随着人流陆陆续续走出去，她故作不经意地先问了一句：「电影好看吗？」然后等傅寄白说出感想，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刚才的事情。


    「不合理。」


    「……什么？」明南没想到是这种回答。

 第6页

    男人拧着眉，神色困惑：「他们是高三的学生，为什么没有作业？」


    明南：「……」


    对了，乔大明星这次演的是个从校园到婚纱的爱情片。


    她差点忘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还是个高中老师。看见电影里的高中生在早恋，可能已经握紧了人民教师的铁拳。


    明南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就在此时，右肩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明南踉跄几步，控制不住地往旁边摔去，脸颊撞到一个宽阔的胸膛，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什么。傅寄白脚步一顿，等明南站稳后，他才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自始至终，他的手都绅士地背到身后，没有乱动。


    明南：「……不好意思。」她尴尬地放开人家的手臂。


    撞到她的人挤上前来，是个齐刘海的女孩子，满脸通红地道歉：「对不起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蒋玉瑛？」


    女孩子下意识抬头，顿时白了脸：「傅老师？！」


    傅寄白神色严肃。他在学生面前向来是个严厉老师，此时更甚是，目光锐利得像是刀刃一样寸寸刮在学生的身上：「你不是应该在补考吗？」


    蒋玉瑛：「……」


    他掏出手机，刚打开通讯录，女生便已经先一步扑过来按住了他的手：「傅老师，我考完了，考完了才出来的！」


    傅寄白狐疑，蒋玉瑛恨不得指天发誓：「真的，傅老师你看，早上八点开考，我考完了才过来看电影的……你看，我书包都还背着呢！」


    「真的真的，我最近可用功了，我女神的电影上映这么久了，我都是拖到今天考完了才看，你还看不出我的决心吗？！」


    傅寄白这才收起手机。


    明南在旁边笑了一声，女生眼睛一转，目光落到她身上，再在两人之间游离一圈，目光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她的腰板一下子挺直了：「我说呢，本来一般都是傅老师您来监考的，怎么今天忽然变成了刘老师，原来您是出来约会了啊？」


    「姐姐你好漂亮。」她对明南夸道：「我们傅老师很严格的，又土又无趣，你平时一定很辛苦吧？」


    傅寄白：「……」


    明南忍俊不禁，「我们不是情侣。」


    她又遗憾道：「别啊，傅老师一表人才，长得这么帅，姐姐你不喜欢可惜了。」


    傅寄白抬手屈指，女生对他做了个鬼脸，又在他发作之前赶紧跑了。


    明南笑道：「你在你学生面前好像很有威严。」


    「他们比较皮。」


    「挺可爱的。」


    傅寄白「嗯」了一声。


    片刻后，他略有苦恼地问：「我会很无趣吗？」


    明南莞尔，故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在傅寄白都有些不自在地去扶眼镜时，她才慢悠悠地说：「不土。」


    这是真心话。


    有那样的身材和相貌在，麻布袋穿在他身上都能称为时尚。


    但傅寄白问得显然不是这个，明南也故意装作不知，她快步往前走去，避开了之后的追问。


    不管他的学生是怎么想，反正在她眼里，就连【微笑】【拜拜】的黄豆脸表情，好像都有点可爱啦。


    与上一次的事故相比，除了偶然撞见的学生，这一次的相亲顺利得不可思议。


    除了最后晚餐时，隔壁桌坐了一对要分手的情侣。


    这回挑选的餐厅很安静，位置也离得很近，以至于他们能清楚地听到隔壁桌的对话。起初二人还在小声地说着日常，但旁边的声音愈来愈大，在声泪俱下的背景音里，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


    最后无奈对视一眼，结束了今天的见面。


    傅寄白拿起外套，挂在手臂上，礼貌问她：「我开了车，送你回去吧？」


    明南眼睛一亮，正要说出自己住的高级公寓的名字。


    旁边桌的男人痛苦地对女友说：「……我辛辛苦苦挣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你随便买一只包，我不是怪你，可是我觉得好累，你太有钱，这样让我很没有尊严，让我觉得我的努力像个笑话……」


    明南：「……」


    傅寄白：「怎么了？」


    「不用。」明南面不改色地说：「我……我坐地铁，很方便。」


    ……


    傅寄白进门开了灯，将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收纳篮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傅母起床走出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


    他盛了一碗猫粮倒进空猫碗里，一只小橘猫从沙发里探出头，吨吨吨跑过来把自己埋进了猫粮里。他的指尖插｜入猫咪柔软的皮毛里，神色温柔地揉着小橘猫的脑袋。


    傅母在一旁看着：「难得你主动邀请女孩子见面，怎么没多处一会儿？」


    傅寄白没应。


    见他不想说，傅母便转身回去，在关门之前，她忽然听到身后的儿子问：「如果有好感，是不是会想多待一会儿？」


    「当然啦。」她转身应道：「你把人家姑娘送到家门口了没有？该不会让人一个人回去了吧？」


    傅寄白没答。


    他想了一会儿，镇定地得出结论：「 她大概不喜欢我。」


    第4章 「乖一点。」


    周一。


    清晨的城南高中，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校门，偶尔有匆忙快跑过来的学生。

 第7页

    「傅老师。」


    「傅老师早上好。」


    傅寄白拿着风纪名单站在校门口，他的衬衫整齐，身量挺拔，长裤勾勒出两条长腿，每一个路过的女生忍不住转过头看来。


    城南高中师资雄厚，每一个老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同样的，年龄也大多偏大。傅寄白进入这所高中执教的第一天，就因为优越的长相出了名，整个城南高中的学生都认得他，每到他轮值的时候，连跑步进校门的学生都会自觉停下脚步。


    偏偏这位最年轻英俊的老师最为严厉，抓起风纪也最不留情，比威严的教导主任还要严苛，学生们都对他又爱又恨。


    但显然，今天高三二班的学生们另有想法。


    遇到了第十八个对他挤眉弄眼的学生后，傅寄白无奈地合上名册。


    「蒋玉瑛。」他叫住了挤在人群中打算悄悄熘进去的女生。


    蒋玉瑛浑身一激灵，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双脚已经先一步听使唤地乖乖停下：「傅老师好！」


    她双指併拢举至脑袋旁：「傅老师，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乱说！」


    傅寄白：「……」


    很显然，她什么都乱说了。


    他捏了捏眉心，道：「校服拉链拉好。」


    「哎！」


    女生手忙脚乱拉好拉链，又偷偷瞅一眼，「傅老师，我可以走了吧？我还要交作业呢。」


    「……去吧。」


    女生忙不迭跟在同学的身后熘走了。


    今天一起轮值的杨老师凑过来，一脸八卦的打听：「傅老师，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傅寄白无奈：「谁传的？」


    「我也是听我女儿说的。」杨老师的女儿就是高三二班的学生。「你们班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么好的事，傅老师你可不能瞒着我们这些同事。」


    「还不是女朋友。」


    「不会吧？」杨老师惊讶道：「傅老师，就你这长相，还没把人追到手？」


    「没有。」


    傅寄白低下头，笔尖刷刷在名册上记录仪容不整的学生，朝阳柔和的光晖落在他半敛的长睫上。「我也就是普通人。」


    杨老师沉默了一下，无语又嫉妒地说：「普通人要长你这样，别人还怎么靠脸吃饭啊。」


    早上第一节 就是傅寄白的数学课。


    他比上课铃早两分钟到了教室，本来乱闹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学生慌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他刚把教案放下，底下便传来了起闹声：「傅老师，听说你有女朋友啦？」


    傅寄白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透过金边眼镜，直直落到角落里一个女生身上。


    蒋玉瑛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来解释：「你们别胡说啊，我是看见傅老师和一个很漂亮的姐姐约会，但傅老师还没把人追到手呢！」


    底下学生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不是吧？」


    「没追到手？」


    「傅老师，你这也太不行了吧？」


    「是哪个小姐姐，多漂亮？连我们傅老师的盛世美颜都能抵挡得住？」


    「我们傅老师虽然长得帅，但性格跟我爸似的。难怪小姐姐不喜欢啦！」


    「不过老师家里不是有猫吗？挺可爱的，现在谁会不喜欢小猫咪呢？姐姐肯定也喜欢！」


    班里最跳脱的男生站到了椅子上，大声地起闹道：「傅老师，色｜诱啊！只要你肯豁出去色｜诱，别说是漂亮姐姐，刘亦菲都能答应你！」


    「对啊对啊！色｜诱，肯定能行！」


    眼看着话题越说越离谱，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傅寄白敲了敲讲台桌，「把书翻到第108页，我们先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


    众人哀嚎出声：「老师——」


    他扶了一下眼镜，沉稳道：「不想上课的，今天作业多一张卷子。」


    众人齐齐噤声，连忙翻开了桌上的数学书。


    ……


    「我觉得没戏了。」


    明南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对着另一头的乔双双说：「难道钱多还是我的错吗？」


    「你把路人的话当什么真呀。说不定，傅老师看见你的豪宅后，立刻就提出来要和你交往。」


    「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不是更好？说明傅老师的人品很靠得住。」


    明南沉默了一下。


    她又说：「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和我说话。」


    乔双双在面膜后面白她一眼：「你不是也没找他吗？」


    「我今天谈了一个合作案，没空。」


    「傅老师不也得要上课吗？高中老师可忙了。」


    「高中老师……也有午休啊。」


    「那你呢？谈合作也得吃饭吧？」


    明南烦躁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抓起一个抱枕盖到脸上。


    中午的时候，她的确抓着手机犹豫了好久。


    想给傅寄白打个招唿，又怕他觉得她烦。


    即便是创业初期腆着脸一个一个去敲人拉合作，她也没这么纠结过，也没这么担心会被拒绝。


    明南抓起手机，那个山峦晴雪的头像静静地沉在底下，两个人最后的聊天记录是她今天起床和对面说了一句「早上好」，而傅寄白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早」。


    之后再也没别的交流。


    不热络，甚至可以说冷淡。


    第二次见面已经结束了，傅寄白对她是什么印象呢？

 第8页

    应该没有第三次了吧？


    明南对着那个头像发着呆，无意间触碰到朋友圈的入口，红点旁边赫然是那幅熟悉的水彩画。


    她愣了一下，手已经比脑子更快地点了进去。


    果然是傅寄白。


    他发了几张照片，是一只圆滚滚的橘猫，毛髮蓬松，在暖黄的光线下显得柔软又可爱。小橘猫的身材圆滚滚，脸颊圆圆，连眼睛都圆熘熘的，像一颗被烤出焦糖色的棉花糖。


    明南小心翼翼地敲着字评论：【这是你的猫吗？真可爱！】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起来新消息的提示声。


    傅寄白：【是我的猫。】


    傅寄白：【你想看看吗？】


    明南：【可以吗？】


    紧接着，一个视频电话发了过来。


    几乎是立刻的，明南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她随手抓了两下头髮，在接通前，又警觉地看了身后一眼，尤其是躺在旁边的当红明星乔小姐。然后，在乔双双一脸看神经病的目光之中，她举着手机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最后找到一个低调且不奢华的角落，才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通。


    屏幕一跳，明南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傻样。


    她立刻挺直腰板，目光很快就被屏幕里的猫脸吸引走。


    是照片里的那只小橘猫，凑得很近，一张圆脸挤满了屏幕，眼睛滚圆水润。很快，镜头拉远，它被一只手托在怀里，再然后，它身后就出现了它主人的身影。


    傅寄白看上去刚洗完澡。


    黑髮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水珠滴落在锁骨处，又顺着身体的线条淌进宽松的家居服里，明南的目光下意识地追着往下，又被理智及时地拉了回来，她一抬眼，却与傅寄白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没有戴眼镜。


    也……也挺好看的。明南心想。


    没有那幅冷冰冰的金边眼镜，好像他整个人也变得柔软许多，多亏了手机如今日益逼近相机高清的摄像头，近在迟尺的距离，能让明南看清他的纤长睫羽，浸洇着未散的水雾，比怀中猫咪还要清亮的黑眸，还有不知是否因为刚洗完澡、被热气蒸腾出淡淡胭红的眼尾。家居服的领口宽松，水迹半干，带着一种潮湿的色｜气。


    他举起猫，指节分明的手深陷进柔软猫毛里，水汽尽数沾染在干燥的猫毛上，惹得小猫咪嗲声嗲气地叫了起来，爪子在空中扑腾。


    傅寄白敛眉垂眸，低笑出声：「乖一点。」


    「打个招唿。」


    橘猫：「喵～～」


    明南呆了好半晌，举起手，也很傻的打了一个招唿：「……嗨？」


    第5章 「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


    明南不用抬头，就能知道乔双双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假装自己方才的傻样没有发生过，硬着头皮道：「你的猫好可爱啊。」


    傅寄白主动介绍：「它本来是流浪猫，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它主动跟着我回了家。后来就成了我家的猫。」


    「那它一定很粘人吧。」


    「还好。」傅寄白说：「就是有点贪吃。」


    橘猫嘛，哪里有瘦的。


    明南干巴巴地聊了几句，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在旁边晃悠。乔双双冲着她挤眉弄眼，没出声，作口型暗示，她想要看一眼傅寄白。


    看一眼屏幕里湿发慵懒的男人，明南把手机捂得死死的。


    傅寄白困惑：「你旁边有人吗？」


    明南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朋友。」


    乔双双忽然想到什么，与她摆了摆手就出了门，等她回来时，手里捏着两张票递给明南。


    明南正在说话，她忽然停下，目光也朝镜头外看去，傅寄白顺其自然地接下：「怎么了？」


    明南把票接过来，是江市城郊一个游乐园的票。乔双双小声说：「合作方给我的，让我帮忙做个宣传。我最近没什么空，正好，你可以和傅老师一起去……」


    没空是骗人的，她要宣传，肯定还是要跑一趟。但此时此刻，还是好姐妹的感情比较重要！


    明南感动得一塌煳涂，抬头对上傅寄白的视线，勇敢出击，对他摇了摇手中的票：「傅老师？」


    手机里的男人眉眼弯了弯：「好。」


    ……


    傅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儿子蹲在猫碗前开罐头。小橘猫激动地在旁边扯着嗓子嚎叫。


    她纳闷道：「你不是说它最近胖了，让它减肥，还让我少餵点的吗？」


    「今天破例。」傅寄白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棉花糖一样的小橘猫眯着眼睛，在他的手里发出唿噜噜的叫声。他说：「立功了，奖励它。」


    傅母不明所以。


    但傅寄白没多说，她便又道：「这周六你有空吗？陪我出趟门。」


    「这周六我有事。」


    「你们学校的事吗？周末也事多。」傅母没放在心上：「没关系，我找你奶奶一起去。」


    「不是。」傅寄白纠正道：「是和明小姐出门。」


    傅母愣了一下，继而大喜道：「上回那个女孩子？」


    「嗯。」


    「去哪？」


    「城郊的那个游乐场。」


    「好呀！」傅母欢喜地说：「我马上就能见到她了，是不是？」


    「没那么快。」


    「都开始约会了，很快的。」

 第9页

    傅寄白抚摸着小猫咪脑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这算是约会吗？」


    「当然算啦。」傅母笑眯眯地说：「肯定是也对你有好感，才肯跟你出门的。」


    傅寄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半晌，他纠正道：「是她约的我。」


    「什么？」


    「她约的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傅寄白正经道：「她提出来的。」


    傅母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


    ……


    这算不算是约会呢？


    出门之前，明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这么想。


    但很快，她又摇着脑袋把这个想法晃了出去。


    什么约会。面都还没见过几次呢，她就想着做傅寄白的女朋友了？


    但傅寄白既然答应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也对她挺有好感的？


    而且傅寄白主动提出来接她，明南也答应了。


    当然，她没有说出自己这个高级公寓的地址，而是说了江市一个地标性的建筑。离她的住处不远，附近还有好几个楼盘，其中也有一些平价的房产。明南考虑着是不是也要在那里置办一套，方便以后邀请傅寄白到她家来做客。


    叮咚！


    傅寄白：【我出门了，二十分钟后到。】


    明南：【（小兔子点头）】


    二十分钟后，明南准时在约定地点等到了傅寄白。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的时候注意到傅寄白转过头来多看了她两眼，明南故作不知，得意地昂起下巴。


    今天她可没化什么素颜妆了，就算傅寄白是个钢铁直男也能看得出来。


    「你脸上好像有脏东西。」


    明南脸色一僵：「是吗？」


    傅寄白附过身来，轻声说了一句「抱歉」，他抬起手，见明南没有反对，这才伸了过来。明南僵硬地抓紧了包带，感受到他干燥的指腹在自己的眼尾轻轻拂过。


    傅寄白顿了顿，又疑惑地擦了一下。


    意识到了什么，明南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那是我的泪痣。」


    傅寄白：「……什么？」


    「……是我化的妆。」


    傅寄白：「……」


    他刷地一下收回手，僵硬地抓着方向盘，动作凝滞片刻，才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机械的运行起来，目视前方，缓慢地驶动了车子。


    「抱歉，我不知道。」他干巴巴地解释：「我之前见你没有……」


    明南又气又觉得好笑，「傅老师，你身边那么多年轻的学生，你对这些都不了解吗？」


    「学校禁止化妆。」


    「那女老师呢？」


    傅寄白回想了一下：「没见过。」


    高中生课业繁重，老师也忙碌，更多的精力也都放在教书育人上，大部分老师都是保持素颜。即便是有，傅寄白也不会去关心别的老师今天化了什么妆这样的事。


    「那学校之外呢？」明南故作不经意地问：「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


    「……」


    傅寄白斟酌了一下，谨慎开口：「我不怎么讨人喜欢。」


    「怎么会呢？」明南看着前方的车流：「刚开始我听说你要相亲，还以为是王奶奶说错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明南收回视线。


    她还以为，傅寄白身边早就有了一个可以厮守一生的爱人，她还以为，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那个机会。


    傅寄白忽然开口：「那你呢？」


    「什么？」


    「你为什么会来相亲？」


    明南面不改色地说：「你知道的，我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车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通往游乐场的路也很长，傅寄白打开车载音响，轻缓的轻音乐在车子里流淌。


    过了许久，他忽然道：「我不觉得。」


    「什么？」明南转过头看他。


    他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精緻，下颌线流畅优美。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你很好，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明南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我想，我希望我的学生都可以像你一样。」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的褒奖。


    直到到达那个游乐场，明南心里都充斥着喜悦。哪怕是看到周六游乐场门口弯弯绕绕排成了蛇形的长队，她也兴致勃勃地拉着傅寄白加入了等待的队伍。


    好在今天天气适宜，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露天排队也没那么难熬。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伍，两人才总算进了大门。


    明南翻着手机里的攻略：「傅老师，网友们推荐的都是过山车，鬼屋这类的刺激类项目，你能行吗？」


    「可以。」


    傅寄白应完，才觉得有点不对。他皱起眉头：「我看起来很胆小吗？」


    明南无辜地说：「不是啊，傅老师，你看这里写了。说是老年人最好不要玩这种刺激类项目。」


    傅寄白：「……」


    明南没忍住笑出来，连忙拉着他去最近的一个项目排队。


    过山车也好，鬼屋也好，经过那些项目时，无数尖叫声从里面传出来。两人都不是胆小的人，明南进去之前，还想着是否会看到傅寄白失态的模样。但最后她还是失望了，哪怕是直下勐冲的过山车都没让他变半点脸色。

 第10页

    但在进鬼屋的时候，在昏暗内景的掩饰下，明南面不改色地靠近了他一点。


    「傅老师，我有点怕鬼。」


    她的手小心翼翼抓上傅寄白的胳膊，感受到男人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挣开，明南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挽了上去。


    「我听说这里的『鬼』还会袭击人，还会把人抓走。」明南小声说：「傅老师，你不怕的吧？」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自在。


    明南笑眯眯地说：「那傅老师你要保护好我哦。」


    「好。」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


    恐怖的音效与灯光如影随形，这座鬼屋里的环境布置的十分逼真，在网络上的评价也十分好，明南往前走了一段，在那些场景与特效的烘托下，心中难得生出了一点紧张感。


    在扮作鬼的工作人员登场后，傅寄白忽然停了下来。


    没发出尖叫，也没有继续前行，前面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缓步朝他们走过来。傅寄白问：「明小姐，你很害怕吗？」


    明南捏着嗓子回答：「挺害怕的。」


    「你可以牵我的手。」他在黑暗中扶了一下眼镜，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点热。但嗓音依旧冷静：「如果鬼来袭击你，我会抓住你。」


    「真的可以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明南当然不介意。


    她试探地伸手，触到傅寄白干燥温暖的掌心，还能摸到他手上常年握笔形成的薄茧，的确没有感觉到挣扎。在男人回握之时，她趁机调整了一下姿势，瞬间变成了十指相扣。


    傅寄白一愣：「你……」


    明南笑眯眯地说：「谢谢你哦，傅老师，我感觉安心很多。」


    「……」他又推了一下眼镜：「……不客气。」


    别再说什么妖魔鬼怪了，直到走出鬼屋，两人交握的手都没有分开过，明南的心思也全然不在周围那些恐怖事物上。


    握了一路，虽然没有看见，但明南感觉自己的脸红了。


    在出口工作人员暧昧的目光之中，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有点热。」


    「嗯。」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附和道：「是有点。」


    「……」


    「……」


    然后在工作人员越来越奇怪的眼神里，两人才慢半拍的发现自己还在双手紧握。握了一路，掌心里早就已经是黏腻的汗水。几乎是立刻的，两人同时放开了手。


    傅寄白的手插进兜里，看向远处：「下一个去哪？」


    明南回身翻包找手机，借着长发的遮挡，低头胡乱地划着名屏幕。


    「我看看……」她也没有看清，随便指了一个：「就去这个吧？」


    「好。」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旋转木马上面面相觑。


    明南率先破功，在轻快的音乐里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傅老师，你耳朵好红！」


    傅寄白没说话，颇有点手足无措，他手长脚长，高大的身材委屈地被安置在一匹小马上，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傅老师，你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吗？」


    「嗯。」


    「你以前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


    「怎么可能？」


    「真的。」


    明南可不信。


    但他说得一本正经，在这种事情上也没必要骗人，明南姑且当他说的是真话。


    「没有女孩子追过你吗？」


    「有。」


    「那……」


    傅寄白垂下眼，长睫在眼底投下鸦色的阴影：「我不怎么讨人喜欢。」


    他又说了一遍。


    明南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出什么话。


    两人玩了一天，黄昏夕阳的余晖笼罩整个游乐场，游客也陆陆续续带着疲惫与满足往外走。


    明南翻着攻略，在最后，网友提到了摩天轮，还特别贴心地提示了推荐情侣可以一起去坐。


    这个游乐场的摩天轮特别大，坐上去能将风景一览无余。明南的目光在最后那句话逗留半晌。


    她轻咳一声，故作不经意地指向那个摩天轮：「傅老师，要不我们最后看个风景？」


    「好。」


    摩天轮前排队的人格外多，大部分都是两两组队的情侣，明南与傅寄白排在最后，两人都身材高挑，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连夕阳都已经沉下，天际交界处只余一道微弱的霞光，当摩天轮升到高处，抬手仿佛繁星近在咫尺。


    明南看着外面的景色，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前面那个小包厢里的情侣已经忘我地抱在一起，亲得难捨难分。


    明南：「……」


    虽然她少女时期就已经不相信这些都市传闻了，但这会儿看到，还是忍不住有点多想。


    可惜，她和傅老师还不是情侣！


    明南握紧拳头，遗憾地捶了两下。


    傅寄白闻声转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


    而后他眼角余光也撇到什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他推了一下眼镜。


    「傅老师。」明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挺好的。」


    傅寄白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所以，你没有女朋友，可能是你的标准太高了。」

 第11页

    傅寄白愣了一下，继而失笑道：「并没有。」


    「真的吗？」明南故意说：「那我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吗？」


    「……」


    肉眼可见的，对面整个人都呆住了。


    明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到金边眼镜后面的人几乎是不动了，然后耳朵慢腾腾地红了起来，以很快的速度变得像是滴血一样红。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无波无动，如果不是明南注意到了他的耳朵，险些就要被他的镇定骗过去。


    是害羞的？


    所以傅寄白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是不是？


    「我觉得你很好。」他真心实意地说。


    「但……」他又扶了一下眼镜，总算可见有几分狼狈：「但你对我了解不深，我们只见过几次面，是不是太……太草率了。」


    「没有啊。」


    或许是被那对情侣的恩爱刺激道了，也或许是在这座游乐场的经歷足够美妙，亦或者别的什么。明南听见自己轻声说：「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找准机会，主动出击。


    明南向来信奉如此。


    第6章 「要是我帮的上忙，这周末……


    「所以呢，他答应你了吗？」


    位于市中心最好地段的豪华公寓，中央的水晶吊灯投下璀璨明亮的光线，落在满桌的美食美酒上。


    「当然没有。」明南恨恨道：「傅老师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她打开一瓶红酒，倒入高脚杯中，自己端起一杯，痛饮了一大口。


    乔双双看着心疼：「这酒很贵的！」


    「我失恋了！」


    「好吧，你想喝就喝。」乔双双端起另一杯，小小抿了一口：「那要不我再去看看最近公司有没有签什么新人……」


    明南摇头：「没意思，又没傅老师好看。」


    乔双双听着，好奇心都提了起来：「你只给我看过他高中时候的照片，还是班级里的大合照，煳的五官都分不清。到底有多好看？能比得上我们圈那些神颜？」


    「不相上下。」


    「真的？」乔双双狐疑：「你该不会是带了滤镜吧？」


    明南「哈」了一声，冷笑道：「要是带上滤镜，我们傅老师无人能敌。」


    乔双双挤到她身边：「真那么好看？之前你没照片，现在总有了吧？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没有。」


    「怎么没有，他朋友圈呢？」


    明南打开他的朋友圈给她看，傅寄白不爱发朋友圈，最新一条还是上次发的小橘猫照片。


    乔双双仍不死心：「你们出去玩了，合照也没有吗？」


    「没有，傅老师挺害羞。」


    乔双双沉默了一下，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杯。


    她真诚地说：「我们再说说你失恋的事吧。」


    「他说让我再想想。」明南长长嘆出一口气：「他还说，高中是太久之前了，我和现在的他才见过几面，并不了解现在的他，不能这么贸然。说要是他现在随便就答应了，我以后会后悔的。」


    「他说的是有点道理。但听起来好像不是拒绝的意思？」


    「但我觉得他对我也有好感。我都主动表白了，他还不答应，不就是拒绝了我？」


    「不一定。你看，你说你的傅老师性格比较古板，这说明他看待感情很认真啊，不是想和你随便玩玩。你们的确重新认识没多久，我听你这段时间说的，觉得他态度挺认真的。那句话怎么说的……」乔双双绞尽脑汁地想：「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明南犹豫：「是吗？」


    五光十色，物慾横流的现代社会，几乎是没有人会用这么慎重的态度看待一段感情了。尤其是她身处的圈子，有的男人身边三天两头换一个伴侣，曾经开着超跑捧着珠宝来追她的人，在被她拒绝后没几天就转头去讨好另一个人。


    但傅寄白不是这样。他活得像是个旧时光里的人。


    明南若有所思。


    好半天，她才迟疑地得出结论：「那我没有失恋？」


    「我看你还有机会。」


    她喜上眉梢，将面前的炸鸡蛋糕等高热量食物往前一推：「那我就不能吃这些了。」


    乔双双翻了个大白眼：「我是女明星，比你更需要控制身材好吗？」


    ……


    工作日一早，明南精神饱满的起床。


    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摸手机。


    明南：【早上好，傅老师。】


    明南：【（小兔子揉眼睛）】


    然后她起床去刷牙洗漱，直到吃早餐的时候，才听到叮咚一声。


    傅寄白髮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在草丛里拱来拱去的大狗，狗绳的一头被牵在他的手上。


    明南连忙放下化妆刷：【傅老师，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傅寄白：【是邻居大伯的狗。前两天他摔伤了腿，家里没有人，所以我帮他遛几天。】


    明南：【傅老师你真是个热心的好人哦！】


    两人聊了一会儿，很快到了傅寄白上班的时间，话题才止住，明南也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早餐早就冷了，她也不介意，笑眯眯地吃完后，便换衣服化妆开车去公司上班。


    她还套来了傅寄白的课表，知道他上午有四节课，就乖乖的没有打扰，忍到午休时间，才拍了自己工作餐过去。

 第12页

    对面礼尚往来，也拍了他的食堂菜。


    下午傅寄白没课，但还有许多作业要批改，抽空给她回復消息。


    助理抱着文件推开办公室的门，第五次看到他们平时是个工作狂的老闆捧着手机笑得明艷动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老闆，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明南立刻回过神，她放下手机，咳了一声：「这么明显吗？」


    「是谁竟然能把老闆你追到手？」助理夸张地倒吸一口气：「是李公子吗？还是小余总啊？」


    「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别乱猜。」


    明南接过文件翻看起来，她唇边含笑，显然心情不错：「要是有机会，你们会知道的。」


    要是说还是她在追傅寄白，说不定她这些下属还要再吃惊一回。


    助理点点头，不再追问。


    等她再抱着文件出了办公室，她们的大美人明总有了恋人的八卦立刻席捲所有工作小群，并且有朝着其他的交流小群蔓延的趋势。


    明南对此一无所知。


    傅寄白说要考虑，那就是还有希望的样子。


    而后来她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摸着良心觉得傅寄白对她也不是毫无好感。


    既然他觉得太快了，那她就慢慢来，循序渐进。工作日见不到面，晚上也经常要加班，所幸现代人的交流一半都靠手机，不怕傅寄白觉得两人不够了解。


    这样交流了一个星期，对面的傅寄白也很配合。


    唯独城南高中的师生们觉得稀奇。


    他们傅老师是什么人啊，连年纪半百的教导主任都会沉迷斗地主，他还能巍然不动，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恨不得换成诺x亚古董机的傅老师，竟然也会有一天抱着手机不撒手了？！


    高三二班的学生们起闹得最多。


    「肯定是成了！」


    「上回傅老师跟我说话，还说了个网络用语，他以前一点也不了解的！如果不是谈恋爱，傅老师怎么会变得这么多！」


    「我上次还看见他在对着手机笑！是女朋友！肯定是女朋友！」


    「虽然我们傅老师是个老古板，平时还保温杯里配枸杞，但那张脸是没得说，人也可好了。蒋玉瑛不是看见过吗？说傅老师的女朋友是个大美女，完全配得上傅老师！」


    对于学生的热情，傅寄白很大方的给他们多加了作业。


    但同事们的热情他就挡不住了。有从学生那里打探来的第一手消息，每每傅寄白在办公室里拿起手机，就算有从四面八方投来八卦的目光。有一次，他在学校里遇见校长，头髮花白的老校长停下来和他打了个招唿，乐呵呵地问：「小傅老师，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他扶了一下眼镜，神色无奈地解释清楚。


    「还没追上啊？」老校长遗憾道：「那再加把劲，等你的好消息！」


    就连回家以后，傅奶奶也关心地问了一番他的进展。问他何时将女朋友带回家。


    好像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和明南在一起了。


    ……


    这夜。


    最近公司里有些忙，明南把工作带回到了家里，等她全部处理完后，伸着懒腰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不太早了。


    明南困惑了一下，抓起手机一看，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晚饭。傅寄白给她发的食堂菜，他晚上要监督晚自习。


    但晚自习不用上课，平时这会儿他也会抽空给她发消息。再算算时间，晚自习也已经结束了。


    明南起身去倒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口，主动发去消息：【今天很忙吗？】


    她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復，便去洗了个澡。


    等从浴室出来后，手机总算有了动静。


    傅寄白：【抱歉，和学生家长交流花了点时间。】


    明南：【没事，我也加了一晚上的班。】


    对面总算有空，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不用她主动问，傅寄白就会挑起话题。


    傅寄白：【是学生的一点事情。】


    明南在手机上敲着字：【你遇到什么难题，说不定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明南：【虽然我没当老师，但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问题学生，学生心里怎么想，傅老师你这种好学生可不一定懂。】


    对面无奈地沉默很久。


    傅寄白：【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


    蒋玉瑛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成绩平平，脑袋里天马行空，也和很多女生一样喜欢追星。不过她不追男明星，毕竟有一张顶尖的脸蛋天天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最喜欢的明星就是当红女明星乔双双，每天捧着手机喊女神，女神拍的影视剧刷了数遍，综艺节目更是一个不落。


    如果是普通追星还好，但她爱女神爱得废寝忘食，每天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给女神投榜打call上，最近已经严重影响到学习，本来是中上游的成绩，进入高三后反而还倒退许多。


    让班主任傅老师颇为头疼。


    傅寄白：【她现在是高三，很快就要高考，我和她说了很多遍，但她听不进去。】


    从小就自律的傅老师很是无奈：【我的确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明南心念一动。


    明南：【我说不定真的能帮你。】


    傅寄白：【真的？】


    明南：【要是我帮的上忙，这周末你的时间也归我，怎么样？】

 第13页

    对面沉默下来。


    明南握着手机，很遗憾此时没有站在傅寄白面前。说不定这会儿正经的傅老师又红了耳朵。想到那个画面，明南就心痒痒。


    晌久，微信顶端才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明南看着那个提示出现又消失，等了很久，才总算等到他的新消息。


    傅寄白：【（小兔子点头）】


    明南：「……？？？！！！」


    她睁大了眼睛，看那个在不停点头的可爱小兔子。


    没错，是她常用的那个。


    只会发基础黄豆脸的傅老师竟然会发表情包了！


    她深吸一口气，摁住胸口，迅速切到和乔双双的聊天页面。


    明南：【好姐妹！】


    乔双双：【（来啦）】


    明南：【你不是想知道傅老师长什么样吗？】


    明南：【帮我一个忙，我让你见他，怎么样？】


    乔双双：【真哒？！】


    第7章 「谁让我在追你。」


    作为一个高三学生，蒋玉瑛只有周末才有空，去掉写作业的时间后，剩下的空闲格外珍贵。


    这样的空闲，她平常会用来补女神的电视剧，综艺，这一周以来的物料。如果都看完了，她就撩起袖子在网络前线与黑子大战三百回合。


    这样难得又充实的周末，用来见自己的班主任，实在是一个惊天噩耗。


    就算她的班主任是个难得一见的帅哥也是一样。


    蒋玉瑛抓着原子笔，苦着脸嚎道：「傅老师，大好的周末，你和漂亮姐姐去约会多好，为什么要盯着我写作业啊？」


    傅寄白坐在她的对面，金边眼镜泛着寒光，白色衬衫一丝不苟。他板着脸，屈指敲了敲桌子：「写。」


    「有不懂的地方我给你讲。」


    蒋玉瑛哽咽道：「今天是周末……」


    「你上次月考没及格。」傅寄白拧着眉问：「你昨天不是还答应我，说会好好学习的吗？」


    她瘪瘪嘴，低头做了几道题，又耐不住抬起头：「傅老师，你监督我写作业就算了，为什么不去图书馆啊？这里这么吵，我都没办法安心写作业。」


    他们正在一个咖啡馆里，周末有不少客人，其中也有办公的社畜和学习的学生，人一多，便显得有些吵闹。更别说他们还在外面的露天座位，只遮了一个凉棚，来来往往都是路人。


    傅寄白态度冷淡：「我以为你喜欢热闹点。」


    蒋玉瑛语噎，但是在哪受苦都是受苦，她又低下头继续做题。


    没多久，她就听对面人说：「我有事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继续。」


    她连连点头，看着傅寄白起身走开，人走远了，才悄悄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


    另一边。


    乔双双扶着自己的墨镜，一脸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生怕有人把自己认出来。


    「我真不敢相信，明南。」她忍不住吐槽道：「你为了追男人，连我这个好姐妹都可以出卖？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行了，我车贴了防窥膜，没人能看得见你。」明南对着镜子涂上口红，当然，要见傅寄白，还是低调的颜色。「我问了你意见，你自己答应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再说了，那是你的小粉丝，人家马上要误入歧途，你看着就不想拯救一下？」


    乔双双恨恨道：「喜欢我那叫误入歧途吗？」


    「你不想见傅老师了？」


    乔双双一噎，无言以对。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明南把人藏得严严实实，连根头髮丝都不让她看。


    她戴好墨镜帽子和口罩，下车的时候还在念叨：「我特地提前把通告赶完，才把今天空出来。为了你我真的付出很多，对我好点知道吗？」


    明南敷衍：「嗯嗯爱你。」


    她和傅寄白说了一声，才带着乔双双走出停车场。咖啡厅就在附近不远的距离，远远的，她就看见了那个衬衫长裤，清隽颀长的人影。


    「傅老师。」


    明南带着乔双双走过去，给他介绍：「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朋友。」


    她回头对乔双双道：「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傅老师。」


    乔双双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小块皮肤，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矜持地点了点头：「傅老师，你好，久仰大名。」


    傅寄白温和应：「你好，乔小姐。」


    乔双双昂起下巴，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咖啡厅：「你的学生是哪个？我很忙的，早点解决完我还要赶通告。」


    「趴在那里写作业的女孩子，就是我的学生。」


    乔双双点点头，撩了一下刘海，风姿绰约的走了过去。


    做戏做全套，她不急着去见蒋玉瑛，先进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


    看着人消失在玻璃门后，傅寄白才收回视线。他略有担忧地问：「真的能行吗？」


    「傅老师，你放心好了。」明南肯定地道：「偶像的榜样可是很厉害的。」


    她摸出手机，果然见收到了新消息。


    乔双双：【我们圈竟还有这么一颗遗珠！！！！】


    乔双双：【傅老师真的不考虑进娱乐圈吗？我把我的经纪人推给他！】


    她抿唇一笑，打字回应：【之前就问过了，不考虑。】


    ……


    蒋玉瑛正在情绪上头，捧着手机与黑子大战三百回合。她打字打得正起劲，忽然听到旁边有一个好听的女声问：「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第14页

    「有……」她下意识抬起头，后面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人戴了帽子和墨镜，宽大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但只看露出来的精緻的下巴和红唇，仍然能看出是个大美女。可蒋玉瑛是谁？她可是乔双双的头号粉丝！


    那下巴和乔双双的简直一摸一样！


    蒋玉瑛呆住了。


    眼前人又好脾气地问了她一遍：「请问这里有人吗？」


    声音也一模一样！


    她顿时涨红了脸，哪里顾得上什么黑粉，更顾不上什么傅老师，手忙脚落地将铺在桌上的作业本整理好，开口细若蚊音：「没，没有……」


    乔双双优雅坐下，她并没有注意到对面高中生的失态，只小口小口抿着咖啡，翻阅手机上的消息。


    不远处，观察这边的傅寄白皱起眉头：「她怎么还不动？」


    「傅老师，人家可是专业演员，演技拿过奖的。」明南笑着把咖啡推到他面前：「你就别担心了。」


    「但是……」


    「这家的咖啡还挺不错的。」明南打断他：「你尝尝？」


    傅寄白只好端起咖啡品尝起来。


    蒋玉瑛不敢多看，她装作是在写作业，拿眼角的余光瞥着对面的人，可是越瞥越像，怎么看都觉得对面的姐姐是她的偶像乔双双。


    终于，她忍不住了。


    「你……你好。」她激动得不得了，见对面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后，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怕自己出声会吸引其他人，蒋玉瑛急中生智，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壁纸恰好就是乔双双的一张精修美照。


    对面人惊了一下，看起来是要走，她连忙小声说：「我……我是你的粉丝！喜欢你很久了！」


    乔双双又犹豫地坐了下来。


    她看向桌上的作业：「你是高中生吗？」


    「对对对！高三了！」蒋玉瑛激动地点头：「我是城南高中的学生。」


    「我知道，那是个重点高中哦。」乔双双笑着说：「你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


    正直与偶像的夸奖在她之间拉扯，蒋玉瑛左右为难。


    好半天，她狠狠心，咬着良心说：「还……还好！」


    怕偶像不信，她还夸下海口：「我想考s大！就是您的母校。」


    （不远处，傅寄白做出点评：「……她的理想还挺丰满。」）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学妹了。」乔双双夸奖道：「我以前考上还很不容易的，你也要加油哦。」


    蒋玉瑛心中羞愧难当，可得到偶像的鼓励又激动不已，她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乔双双又接着说：「那等你考上的时候，把录取通知书发给我看好不好？」


    「好……什么？」蒋玉瑛僵住。


    「你叫什么名字？」


    「蒋玉瑛……」


    乔双双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一段话，再抬起头来，她把墨镜拉下来一点，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轻快地朝着她眨了眨：「那就这么说定了？」


    「啊？啊……好？」蒋玉瑛心虚地想：反正她的偶像这么忙，也不一定会记得她……


    很快，乔双双接到一个电话，与她挥挥手便匆匆离开了。


    蒋玉瑛眼巴巴地看着人上了停在外面的一辆车，直到车屁股都看不见了，她才回过神，「啊」地一声惊叫出声：「我忘记要签名了！」


    她遗憾了一会儿，很快又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准备和朋友分享一下今天的喜事。她刚摁亮屏幕，就看见她的特别关註里有了一条新动态。


    【@乔双双v：今天在路上遇到一个高三的小粉丝，说要当我的学妹，我等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哦！（开心）我粉丝里的高三学生要不要和我做个游戏，明年考上好大学发录取通知书给我，我抽几个人给你们寄奖品，好不好？】


    天……天哪！


    ……


    傅寄白走回来，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刚才有在好好写作业吗？」


    蒋玉瑛霍然抬起头，满脸梦幻地说：「傅老师，你掐我一下……」


    傅寄白：「……」


    她等不及别人动手，自己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痛唿出声。但她脸上的喜色却更多：「我没在做梦啊？！


    她举起手机给傅寄白看：「傅老师你看，乔双双提到我了，她说的这个小粉丝就是我，我刚才遇见她了！」


    「傅老师！我要考s大！我要做乔双双的学妹！我要给她发录取通知书！」


    傅寄白当然知道，他冷静地说：「以你现在的成绩，考s大还挺难的。」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从现在开始努力的话，不是没有机会。」


    「我明白了，傅老师。」蒋玉瑛胡乱将作业扫进书包里，背起书包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好好学习！」


    「你去哪？」


    「去图书馆，这里太吵了，根本不能让我静下心来学习。」蒋玉瑛高兴地朝他挥手告别：「傅老师，我去图书馆了。」


    傅寄白：「……」


    眼见着她一蹦一跳地跑远，还在附近的站台等了一辆公交车，路线的确是会经过图书馆的。用了不少办法努力的班主任傅老师心情有点复杂。


    「你看，我就说有用。」明南走过来，「你现在不担心了吧？」


    「她可能是一时努力，也许过不了两天就会松懈。」

 第15页

    「等她松懈的时候，你再去提醒她。」明南说：「只要她还是乔双双的忠实粉丝，就不会让偶像失望的。」


    傅寄白若有所思地点头。


    虽然他不确定是否有用，但的确是第一次见蒋玉瑛这么肯上进。


    「你怎么会认识乔小姐？」傅寄白困惑。


    明南坦诚说：「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大一的时候住同一寝室。」


    后来星探找到了乔双双和她，她差点也进了娱乐圈，但她那会儿更想搞钱创业，于是就走了另一条路。她的本金还是乔双双用拍gg的第一份片酬给她凑的。


    明南故意说：「傅老师，你知道，大明星很忙，我把她请过来很不容易的。」


    「嗯。」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我该怎么谢你？」


    「也不用谢我。」明南笑眯眯地说：「谁让我在追你。」


    「……」


    他没应声，白皙的脸上却突兀地多了些许红，金边眼镜下的长睫颤动，而后他抿起唇，飞快地撇过了头去。


    明南去勾他的手指，他僵硬了一下，没有挣开，默许了她的放纵。


    「傅老师，你之前答应我的。」明南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他的眼皮底下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今天还那么长，我们去约会？」


    「……好。」


    第8章 他不就长得好看点，能给你……


    傅寄白：【你的办法挺管用的。】


    傅寄白：【这段时间，其他课的老师也跟我说，蒋玉瑛上课十分认真，作业也好好做了，还会主动到办公室里来问问题。】


    傅寄白：【我听她说，她还把那条微博列印下来贴在墙上，不想学习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眼，看完又想学了。】


    明南：【我说我很厉害的。】


    傅寄白：【我当了好几年老师，感觉自己有点失败。】


    隔着手机，明南没忍住笑了一声。


    明南：【术业有专攻嘛，傅老师。】


    秘书咳了一声：「老闆。」


    明南含着笑抬头，与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对上。


    「刚才说到哪了？」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手里的报表，「上个季度的效益提升很多，刘经理，你来做一下总结。」


    秘书又提醒：「老闆，刘经理刚说过了。」


    明南面不改色地继续道：「那张经理，你来总结一下你的问题。」


    张经理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上个季度我们部门的问题主要是……但好在及时做了补救措施……」


    半小时后，众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公司稳步上升，上个季度的报表非常漂亮，明南大方地给所有人都发了奖金，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人个个都红光满面。


    回到各自的工位后，八卦的人就更多了。


    「明总真的恋爱了吧，开会的时候竟然还和别的人聊天。」


    「对啊，之前有次开会我忘记把手机静音，在明总说话的时候响了一下，那眼神气场，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之前李氏集团的二公子追求明总，都被明总拒绝了，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厉害，竟然能把明总追到手。」


    「哎，别说了，李公子看过来了……」


    明南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助理说：「老闆，半个小时前李二少来了，来找您的，现在在会客室里。」


    「找我干什么？」


    「没说，就是说找您。」


    「哦。」明南冷漠地说：「不见，让他回去。」


    助理知道她的性格，出去后还带上了门。


    没过多久，便有一个男人怒气沖沖地从会客室里沖了出来，直奔着她的办公室而来。明南早有预料锁了门，他被挡在门外，拧了好几下门锁打不开，只能气得捶门。


    「明南，你出来，不不，你让我进去！」李嘉木在外面说：「我有话要问你！」


    明南头也不抬。她的办公室隔音效果挺好。


    她的办公室有一面特别大的玻璃，李嘉木就站在玻璃外面瞪她。那么大一个人，也没法装作没看见，没办法，明南只好走了过去。


    她站在玻璃前，与李嘉木面对面，李公子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就见明南对他粲然一笑，下一秒毫不留情的，刷地拉下了百叶帘。


    李公子：「……」


    办公室里，明南冷酷地拿起电话通知楼下保安，让他把无关紧要的人赶出去。


    ……


    另一边的教室。


    上课铃响起之前，傅寄白抱着一叠试捲走进来。


    所有学生先观察了一番他的脸色，便是最调皮的学生这会儿也没了动静。


    他们敢开多大的玩笑，全看傅老师的心情。而傅老师的心情好不好，也全看他们的成绩。


    「上一节课小测的试卷我改好了。」傅寄白把试卷分开发下去，看到所有学生头皮发麻的样子，不由得莞尔：「这次大部分都挺好的。」


    「哦耶！」


    学生们欢唿出声。


    傅寄白：「尤其是蒋玉瑛，进步很大。」


    周围的学生纷纷凑过去看蒋玉瑛的试卷。


    「行啊，蒋玉瑛，你竟然背着我们偷偷学习！」


    「上回你还和我一起做吊车尾，这回你就甩开我那么一大截了。」


    蒋玉瑛得意道：「那是，今非昔比了我！」

 第16页

    学生笑闹成一团。


    路过的校工敲了敲教室的门：「傅老师，门卫室有你的快递。」


    傅寄白温和应道：「好，我下课后去拿。」


    上课铃声响起，他回过头，看还在闹腾的学生们，敲了敲讲台桌：「好了，上课。」


    ……


    傅寄白：【晚上可以见一面吗？】


    傅寄白：【有点东西想要给你。】


    明南长眉轻挑，动作飞快地回復答应下来。


    难得傅老师主动邀请她见面，还会给她送礼物了，明南迅速在脑子里列出了约会计划。


    她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下班时间，索性直接拎包走人。


    明南飞快开车回家，到家后才看见傅寄白拒绝了她的晚餐邀请。她也不气馁，先对着镜子化了一个精緻的妆，又去衣帽间挑了一条淡紫色的长裙。


    两人依旧是在附近那个标志性建筑前见面。


    明南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今天的傅寄白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可他显然心情很好，眉目含笑，容光焕发，本就出色的面容让人愈发移不开眼。


    「傅老师，今天遇到好事了吗？」


    「是有。」


    他从后座的包里拿出一封信，已经被拆开过了，显然他的好心情就是来自于此。


    「是我资助的一个学生，她父亲之前生了病，现在已经痊癒，成绩也进步不少。」傅寄白从信封里拿出一张成绩单：「你看，考了满分。」


    不知是不是明南的错觉，竟从他矜持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炫耀之意。就像是那种夸自己孩子的家长一样。


    她也忍不住跟着心情变好：「那真是太好了。」


    傅寄白又说了一些关于这个学生的事情。他心里高兴，一时多说了几句，回过神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明南摇头：「挺有趣的。」


    而且热衷于教书育人的傅老师说起这些时，眼睛里好像有光。他本来就很出色的长相，明南觉得此刻的他就好像神明一般，充满了神性的光辉。


    「对了。」傅寄白想起什么，打开车门，走向后备箱：「我有东西要给你。」


    应该就是他之前说的东西了。


    明南跟在他后面，心里猜想了一些与后备箱有关的气球鲜花灯串之类的惊喜。


    看不出来，傅老师还会这些浪漫。


    明南期待地看过去，只见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提出一个朴素的大麻袋，重重一大袋放在了明南的面前。她目光呆滞地往下看，外包装上还沾着泥土。


    就听傅寄白轻快地说：「她还给我寄了一些特产，是他们自己种的花生。我想着也分你一点。」


    明南：「……」


    看出她神色有异，傅寄白冷静下来，金边眼镜后面有些忐忑：「……你不想要也没关系。」


    「不不不，我想要。」明南立刻应道：「我只是没想到……」


    她想了一晚上的惊喜礼物，唯独没想过是一袋花生。明南的确有被惊喜到，还有点哭笑不得，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的确是傅寄白会做出来的事情。


    谁叫傅老师是个一点浪漫也不懂的老古板呢！


    傅寄白微不可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垂眸看明南在夜风里飘扬的裙摆，主动道：「你家在哪，我帮你送过去？」


    一大袋花生的确是有点分量，明南点点头，「好」字刚脱口而出，她就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去旁边楼盘买房。


    明南：「……」


    她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江景大平层，矗立在繁华都市夜晚的霓虹灯光里，静静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明南：「……」


    「好……」明南生硬地转折：「……好像有点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有点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她这一身明显精心打扮过。


    「别看我这样，我力气还挺大的。」明南面不改色地说：「傅老师，你还不相信我吗？」


    「那……我给你放这？」


    「就放着吧。」


    傅寄白放下袋子，又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他还想说点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明南？！」


    二人齐齐转头看去。


    一辆豪车停在不远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明南脸色微变。正是白天还来找过她的李嘉木。


    「真的是你！」李嘉木连忙下车走过来：「我刚想去你家找你，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是……」他脚步一顿，目光已经落到了傅寄白的身上。


    大晚上的，俊男美女站在一处，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是真的？就是他？」


    明南冷下脸：「与你无关。」


    「我追你那么久？！」李嘉木不敢置信地说：「我追你那么久，你一直不肯答应我，我还以为是你对我哪里不满意，结果你就和这……」


    他对着傅寄白想挑刺，但看到傅寄白的脸时先被震了一下。即便是他再不情愿，也得承认男人的英俊也有高低之分。他沉默了几秒，再往别处看，看到旁边停的车子和地上的麻袋，终于道：「你就看上了这个小白脸？！」


    傅寄白沉默地推了一下眼镜。


    「他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哪里比得过我？开的是个破车子，而且还……」李公子踢了地上的麻袋一脚，一脸嫌弃地看着皮鞋尖的泥土：「这是什么？送你一袋土吗？」

 第17页

    明南心疼花生，挡在前面，冷冷地道：「你尊重点！」


    她这个态度却更让李嘉木伤心：「上次我从拍卖行拍了一条蓝宝石项鍊，五百万，捧到你面前你看都不看一眼，一袋土你这么宝贝。这小白脸不就长得好看点，他能给你什么啊……」


    「我们没有在交往。」傅寄白忽然开口。


    明南愕然回头，而他却避开了视线，弯腰提起那一袋花生，重新放回了后备箱里。


    「傅老师！？」


    「我有事先走了。」傅寄白低声说：「你和……和这位先生好好说说吧。」


    说罢，也不管明南阻拦，他难得做这么没礼貌的事情，抿着唇，沉默着一言不发，开车离去。


    第9章 「是真心的。」


    明南：【傅老师？】


    明南：【傅老师，花生不是要送给我的吗？你怎么收回去了？】


    明南：【傅老师，你别理那个人，他喝醉了在胡言乱语。】


    明南：【傅老师……】


    看着满屏的绿色气泡框，明南忍了又忍，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至于另外一个人，已经被她拉黑，在她的黑名单里不停蹦跶。


    她知道傅寄白平时过得比较清贫。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江市本地人，及不上那些富豪，教师的收入本该足以让他在普通人中过得滋润。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穿着简单平价，身上不见品牌。还有腕上的手錶，錶带磨破陈旧，却一直没有换掉。有一辆车，也是家中的旧车。


    他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平时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想来收入应该另有安排去处。明南无意探究，也刻意在他掩饰，最近衣帽间里还添了很多平价饰品衣物，就是怕他看出不对劲。


    结果她这么小心翼翼，就被李嘉木这个傻逼给毁了！


    明南深吸一大口气，去给王奶奶打了个电话。


    「你和小傅吵架了呀？」王奶奶在电话里问：「他脾气很好的，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他现在不理我了，奶奶，你帮我说个情吧。」


    「好啊。」王奶奶嘀咕道：「他也是的，有话就直说，干什么不理人呢。你等我明天就去找他奶奶，让他奶奶好好教训他。」


    「拜託你啦，奶奶。」


    明南挂断电话，在心中对即将被奶奶教训的傅寄白道了个歉。


    但好在她这个外援找得有用，第二天早上，傅寄白总算是给她回了消息。


    傅寄白：【我有点事情和你说。】


    傅寄白：【晚上可以见一面吗？】


    明南立刻答应下来。


    地点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咖啡厅。


    明南提早赶了过去，中间李嘉木还找其他人迂迴说情，被她一概拉黑。明南续了两杯咖啡，才总算是等到傅寄白来。


    他还是平常的那副打扮，金边眼镜，衬衫长裤，今天多了一个双肩包。明南多打量了他几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今天的傅寄白好像比平常憔悴许多。


    「你要喝点什么？」明南问。


    傅寄白道：「不用。我们长话短说吧。」


    他这种语气，让明南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在介意昨天晚上的事情啊？那个人是个傻……他脑子有病，胡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在傅寄白开口之前，她又飞快地叫来服务员，给他点了一杯咖啡。


    傅寄白没有阻止，也没有出声，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没多久，服务生就将咖啡端了上来。


    明南又问：「你要再来块蛋糕吗？这里的甜点好像也挺不错的？」


    「不用了。」


    明南又故作不经意地提道：「对了，我朋友给我几张音乐会的票，你有兴趣去听吗？」


    「我有其他的事情想先和你说。」


    明南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说别的。


    她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傅寄白张口就是拒绝的话。


    「明南，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你了解一下。」傅寄白认真地说：「至于其他事情，你可以了解之后再做决定。」


    明南不明所以。


    只见傅寄白从书包里拿出许多文件放到她面前。


    明南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见他示意，才伸手翻看那些文件。


    很多是捐赠证书，还有定向资助，一笔笔金额不多，但加起来却是很可观的数字。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信，信里还有很多成绩单，是他资助过的小孩寄过来的。


    明南看得心惊肉跳。这是什么另类拒绝方法？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她慢吞吞看完，小心翼翼地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想和你说这些，但那时出了点意外。」傅寄白陈述道：「每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大半去向都是这里。在大学时我去过山区支教，那里的学生条件很差，许多连书本费都掏不出来。我能做到的有限，但能供得起一个，我就想多供一个。」


    「这挺好的。」明南打从心底发出感嘆。


    她还在这个时候出神想：她算不算傅老师供的第一个？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傅寄白是个特别有爱心的人。在最开始，如果没有傅寄白的「举手之劳」，她也不会咬着牙拼出一条出路。傅老师是她的「偶像」，是他救了她一命。

 第18页

    傅寄白摇头：「你还不明白。」


    「假如结婚生子，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学生，如果以后收入上涨，我也会帮更多的人。我的职业很普通，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给你优渥的条件，甚至还可能会因为这个连累你的生活。」


    明南沉思了一下：「是需要我资助一点吗？这没问题。」


    「……」


    两人面面相觑。


    傅寄白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忽然长舒一口气，像是把什么重担放下来。于是也可以坦然的对明南说：「和你的前男友比起来，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等等！」明南忍不住打断了他：「什么前男友？」


    傅寄白抬起头，「上次那位先生，不是你的前男友吗？」


    「他当然不是！」明南感觉蒙天大冤：「傅老师，我这么漂亮，你不能让我连个追求者都没有吧？」


    「……」


    傅寄白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又轻轻开口：「……但他去过你家。」


    明南有点不明白这其中的联繫在哪里。


    她困惑地与男人对视了片刻，终于从他金边眼镜后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委屈。


    去她家？


    对哦，之前傅寄白说帮她把东西送到她家，还被她拒绝了。


    但那是她不想让傅寄白去吗？！


    明南只感觉好大一个自作自受砸下来，她坚强地挺了过来：「我们公司业务有往来，我和他交流比较多，有些时候忙，他送我回家过。」


    「但我发誓！」她举起手在耳边，认真地说：「知道他对我有意思之后，我就把那块业务交给其他人了。」


    「……」


    傅寄白又推了一下眼镜：「就算不是前男友，我还是刚才那个意思。明南，你很优秀，人生很长，其实也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可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选择。」明南立刻说。


    傅寄白避开了她的视线。


    「傅寄白，我从高中就喜欢你，你说过去那么多年，我不了解现在的你，但我觉得你没有变，一直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如果有变，就是变得更好了。」明南说：「我有钱，不够我还可以挣。你想要资助学生，我就帮你一起做慈善。真的，我也有在做慈善的。」


    傅寄白的视线又看了过来。


    明南恨不得掏出自己的那些捐赠证书：「要不我回家一趟，拿过来给你看？」


    「明南，没必要。」他嘆了一口气：「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你是女孩子，要更慎重一点。」


    「我没觉得委屈。」明南反而被他拒绝得有点委屈：「我喜欢你，你也不是不喜欢我，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为什么要觉得那么复杂呢？」


    对面又沉默下来。


    明南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点老成，有点守旧，将爱情与誓言也当作了一份重任。


    咖啡厅的圆桌窄小，在这堆证书信件上，明南试探地去抓他的手。挣了一下，然后紧紧抓住了。


    「傅老师，你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在考虑要不要和我交往吗？」


    「……嗯。」


    「我也想和你结婚。」


    「……」


    「我很好的，你就给我个机会吧。」她软声说：「试一试，以后后悔也没关系。只因为这种原因被拒绝，我会很不甘心的。」


    「……」对面忽然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像是经歷了许多的复杂心理活动。


    又或许是被打动了，也或许是他的心本来就摇摆不定。半晌，他忽然说：「好吧。」


    明南霍然抬起头。


    傅寄白忽然松口，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傻了。


    「傅老师，你……你答应了？！」


    傅寄白看着新鲜的女朋友，他嗯了一声，反握住她的手。


    这是他很难得的主动。明南心头乱跳。


    「如果你后悔了，要告诉我。」


    「那……傅老师，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明南难得生出了胆怯之心：「不会是被我逼的吧？」


    傅寄白垂下眼，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氤氲的白雾模煳了他精緻的眉眼。


    唇边的笑意浅淡，嗓音清冽。


    「不是。」


    「是真心的。」


    ……


    傅寄白对明南的印象，最开始也停留在学生时代，一个不太起眼的同班同学。


    牵线搭桥后，傅奶奶转述过几句。大致是从小到大都不容易，吃了很多苦头。


    他主动去找过高中的同学录。关于明南的记录并不多，她不合群，不与谁来往，留下来的仅有几张照片是班级的大合照，她站在角落里，低着头，长发遮脸，一个灰扑扑的女孩子。


    起初的注意，是在咖啡厅里。


    她握着手机，穿过人群，用严厉的语气说自己已经报警了。


    然后是在警察局，她安慰那个被威胁的女孩子。


    「别怕，遇到这种事情不是你的错，警察会惩罚他。如果你还担心，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厉害的律师。」


    自信且优雅，耀眼夺目。


    傅寄白不曾对人动心，目光却在那时落在她的身上，移不开眼。


    第10章 「情侣在这个时候都会接……


    「所以，傅老师真的答应你了？」

 第19页

    「对呀。」


    「没想到傅老师这么容易松口。」


    「哪里容易，可不容易了。」明南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你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威逼利诱，好在傅老师对我也不是没有好感，要不然，被李嘉木整那一出，我们俩说不定就完了。」


    乔双双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浓浓的炫耀之意，顿时嫌弃的长咦一声，又说：「那你搬家干什么？为了男人，你连姐妹都不要了？」


    「你不是马上也要进组了吗？每次你一进组就得花好几个月，反正也见不着面。」


    将最后一件衣服装好，明南直起腰，点了点箱子的数目，觉得差不多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搬家啊。」


    明南也不太想，她的江景大平层在市中心，住得宽敞，设备齐全，离公司也近，只是……「不搬家，我怎么邀请傅老师来我家？」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视频电话里的乔双双皱起眉头，不贊同地说：「你也不能装一辈子，迟早都要暴露。傅老师到时候知道了只会更生气。」


    明南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办法，谁叫傅寄白谈个恋爱都要将其看成人生大事般慎重。


    在坦白后，他本来就因为觉得会连累她的生活质量而感到愧疚，要是再知道两人的差距，说不定还会和她分手。


    而且……傅寄白这么正直的人，要是知道她骗了他……


    明南不敢深思。


    她搬的也不是其他地方，是从小住过的房子，和王奶奶做邻居。


    老房子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一直空置在哪里，她让清洁公司去打扫了一遍，又叫设计师重新布置一番，虽然时间仓促，但重金砸下，最后也看得过去。


    明南已经很久没回去过，即便是偶尔来看王奶奶，也从来不踏进那间屋子。搬家公司先将她的行李搬了进去，隔了几天，她才开着新车入住。


    打开门时，她还有几分忐忑。


    新换的门锁十分丝滑，没有半点卡顿，轻轻一推，大门便缓缓打开。明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路过的邻居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她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被设计师重新设计过的房子格局被大改，已经找不到半点从前的痕迹，从前空间紧凑的客厅如今变得宽敞明亮，新安装的吊灯投下暖黄的灯光，连斑驳的墙壁也贴上了颜色温馨的墙纸。


    明南看了一圈，闻着屋内香薰的淡淡芬香，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她把那些思绪抛到脑后，刚躺到柔软的床上，忽然想起什么，爬起来给堆了大半个客厅的纸箱拍了个照。


    然后发给傅寄白。


    对面很快回覆：【在搬家？】


    明南撕了一张面膜，躺在床上打字：【傅老师，收拾行李好累。】


    明南：【（小兔子可怜）】


    明南：【你可以来帮我吗？】


    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跳了很久。


    好半天，傅寄白才平淡地回復了一个字。


    【好。】


    明南没忍住笑了一声，服贴的面膜皱起，她把面膜重新贴好，接着打字：【傅老师，你在干什么？】


    傅寄白：【改作业。】


    等面膜摘下，明南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露出男人在灯光下如画的眉目。他将手机放在旁边支架上，入境的是旁边堆成小山高一样的作业本，整齐的书桌，还有背后丰富拥挤的高大书架。


    明南的注意力立刻被书架上一幅水彩画吸引了过去。


    山峦晴雪，是傅寄白的头像。


    「傅老师，那是你画的吗？」


    傅寄白回头看一眼：「嗯。」


    「有空的时候，我会画一点。」他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唇低下头，红色水性笔在作业本划下一个个勾：「虽然很普通，但我挺喜欢，就挂起来了。」


    「你也给我画一幅吧。」明南眼睛亮晶晶地说：「就要这样的。」


    「你真的想要？」


    「傅老师，你不会连女朋友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吧？」明南伸出手，比了一个微小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距离。


    傅寄白低低笑了一下：「好。」


    明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直到他改完作业，自己也敌不住困意，眼睛都睁不开了，才趴在枕头上，困顿地说：「傅老师，晚安。」


    「晚安。」


    「爱你。」


    「……」


    明南也没等到回復，眼皮一沉就睡了过去，连电话都忘了挂。


    傅寄白静静地看着手机里的睡颜，轻浅的唿吸声通过手机传过来，夜晚寂静无声，如在耳边响起。晌久，他伸出手，指腹迟疑地在画面人的面庞抚过。


    神经末梢传来是屏幕冰凉的触感，他却像是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一般，手一抖摁下了挂断。


    「嘟」地一声后，屋中重归寂静。


    他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傅母敲门后探头道：「很晚了，早点睡。」


    「嗯。」


    她正要离开，眼尖看到点什么：「你耳朵这么红成这样？生病了？」


    「没什么。」傅寄白沉稳地说：「有点热。」


    ……


    周末。


    明南提前叫保洁将家里打扫一遍，又在冰箱里塞满水果饮料，再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出错后，才对傅寄白髮出邀请。

 第20页

    傅寄白：【地址？】


    明南给了他小区的名字，精确到单元几号。


    她的新住处离傅寄白家不远，都在老城区，开车十分钟就能到的距离，没多久，门就被人敲响。


    傅寄白站在门外，气息有点不稳，金边眼镜后的黑眸明亮，如散碎的星辰。


    明南忍不住笑：「傅老师，你跑过来的？」


    「不是。」


    他扶了一下眼镜，欲盖弥彰地解释：「走得有点急。」


    明南也不拆穿，弯腰给他拿了一双新拖鞋。与她脚上的是情侣款，她的是小兔子，傅寄白的是熊。


    盯着看了呆萌的熊脸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换上。


    提着袋子往里走，先入目的是一个宽敞整洁的客厅，唯一乱的地方是沙发上摆得歪歪扭扭的抱枕。他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箱子，「你的行李呢？「


    明南把水果放进榨汁机里，回头道：「早就整理好了。」


    她可捨不得累着傅老师，早就提前叫人把行李收拾好。再说了，这么能让傅寄白看到她屋子乱糟糟的模样？


    明南端着果汁走出去：「周末是和男朋友约会的时间，可不能随便浪费。」


    男朋友想扶眼镜，手刚抬起就被递了一杯果汁。他接过来，低低道了声谢。


    「这个给你。」


    他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


    里面装的是他新画的水彩画，明南点名要的，沧海云船，水彩画的色调浪漫，被收敛在一个简单的方形木质画框里。


    明南惊喜地「哇」了一声，举着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找到位置，把原来的装饰画摘下，将它挂了上去。


    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退后几步，又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我发给乔双双看。」明南得意地说：「她肯定羡慕。」


    可惜乔大明星已经进组，最近拍戏忙得不可开交，明南发过去后没有立刻收到回復，她遗憾了一会儿，注意力又落到了男朋友的身上。


    「傅老师，你想看电影吗？」


    「都可以。」


    明南的江景大平层里还有专门的影音室，这儿就差一些，只有一台大屏幕的电视。明南挑了一部评分高的爱情片，还将客厅两头的窗帘拉上，屋子顿时变得昏暗下来，气氛到位。


    傅寄白只在一旁温和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在她坐下来时，伸手帮她将位置上的抱枕拿开。


    很快，电影开场了。


    电影内容是得一个温馨动人的故事，没有什么波涛起伏，但剧情节奏快，两人很快就看了进去。故事发展到中间，已经开始男女主角之间感情的拉扯，在背景音乐的悠扬钢琴曲里，男女主同框的画面已经能看出浓浓的爱意。


    看到中间时，明南忽然走了个神，她的视线往旁边飘去。傅寄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认真地在看电影。明南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两人的手臂靠在了一处。


    傅寄白一顿，目光落到两人手臂交碰处。他看明南，见她已经沉浸入电影剧情里。便什么也没有说。


    明南就又动了动。


    衣衫轻薄，隔着薄薄的衣物，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身旁人的体温从相交处传来。最后，明南脑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肩上。几乎是整个人都靠了过来。


    与电影院不同，座位之间没有阻碍的扶手，在柔软的沙发上，情侣几乎亲密无间。


    电影已经到了尾声。


    在婉转的乐声里，男女主角也相拥在一起。


    傅寄白从未与谁如此亲密接触过。平日里牵手就已经叫他觉得足够亲近，出于礼貌，他也从未设想过更多的事情。但他的女友显然并不是同样的想法。


    只要他稍稍垂下眼，便能清晰看见肩上女友尽在咫尺的脸，长发乌黑浓密，皮肤白皙，嘴唇红润柔软。


    他如触电般飞快移开目光。


    不巧，电影里的男女主正忘我的拥吻在一起，深切表达自己的爱意。


    非礼勿视。傅寄白正直地移开了目光。


    但他的手又被抓住了。明南玩着他的手，指尖的温度传到他的手心里。


    「傅老师。」


    她忽然轻轻开口：「你知道吗？情侣在这个时候都会接吻的。」


    第11章 亲一下。亲两下。


    太快了。


    在傅寄白的人生设想里，他也许会有一个温柔良善的妻子。并不用多好看，但一定是与他志趣相投。他的性格不算有趣，总被学生说是个老头子，他的感情不用轰轰烈烈，只在相处之中水到渠成。


    「相处」这个词，他定义的区间很长，一年两年，或许更久。


    而不像现在。恋人依偎在他的身上，只要他伸手就能揽入怀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被他很快摒弃。他也做不到，明南抓着他的手，让他连指尖也不敢颤动。


    手心里的痒意顺着神经传到心尖处，像被家里那只小橘猫拖着长长的嗲音主动蹭过，让他心脏发麻。


    傅寄白的设想里从未有过这个场景。


    但从第一次相亲见面，他遇到明南后，人生设想便处处有了意外。


    「傅老师，你不想的话也没有关系。」电影已经开始在播放制作名单，半边屏幕插叙着男女主的婚礼画面。明南能听到他的心跳如擂鼓，她故意说：「我很体贴的。」


    下一瞬，她的手就被紧紧反握住。

 第21页

    他的声音低哑：「如果你想的话。」


    明南在心里笑：好像是她逼的一样。


    但傅老师就是这样一个正经人，于是她主动仰起头，金边眼镜后的黑眸一如既往沉稳，又好似有海水波涛汹涌翻腾。他坐得笔直，肩颈的弧线像用标尺丈量过。


    傅寄白垂下眼眸，在他的注视之下，明南扶着他的手，微微扬起了头。


    片尾中的婚礼已近尾声。而他们在欢声喝彩中相吻。


    只是轻轻地贴在一起，谁也没有更近一步，只阖上眼感受爱人嘴唇的温度，滚烫的唿吸交缠，不知何时起渐渐意乱情迷。


    直到电影的声音戛然而止，画面回到菜单页，陡然的寂静让两人同时回过神来。


    明南往后退了一点，才发觉傅寄白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揽到了自己腰上。


    这个发现让向来行端坐直的傅老师霎时红了耳朵。他飞快地收回手，可指尖的异样却怎么也忽略不掉，更让他觉得难以忽视的还是从明南身上传来的香水味道，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花香。


    「不早了，你饿了吗？」他狼狈地扶了一下眼镜，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傅老师……」


    但傅寄白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蹭地站了起来，步履匆忙的进了厨房里。


    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明南愣了半晌，回过神险些笑倒。她好不容易把笑意憋回去后才追过去。


    明南不会做饭，但她的冰箱里各种食材充裕，傅寄白挑了几样，高挑清瘦的人站在水槽前，闷声清洗着食材。


    他的耳根已经红透，蔓延到白净的脖颈，最后隐入领口里。明南走近时脚步轻轻，却还是叫他僵硬了一瞬。


    「傅老师，你还会做饭吗？」明南在他身边站定，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家常。


    「嗯。」


    「你好厉害。」


    「只会一点家常菜。」


    「那也很厉害。」


    明南的目光往下。他的衬衫的下摆束进裤子里，勾勒出腰身劲瘦的曲线，虽然是个文职，但傅寄白的身材很好，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线条流畅，气质斐然。


    明南若无其事地伸出手。


    正在切土豆块的傅寄白手一抖，另一只手按住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他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明南一脸无辜地说：「你刚才就是这么抱我的。」


    「……」


    案板上的土豆又迎来被大卸八块的命运。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不会占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吧？」


    「……」


    「我们女孩子清白很重要的，唉，不过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不能说什么。」


    「……」


    「傅老师，你刚才亲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


    傅寄白忽然嘆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明南立刻止住了话。


    他微微俯下身，眸色晦暗，明南还以为是自己逗过头了惹他生气，不禁心生怯意。新家的厨房并不宽敞，她后退一步，后腰就抵到了料理台的边缘。


    「冒犯了。」


    傅寄白低下头，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与不久之前的那个不同，触即立分，明南整个人都傻了。


    他直起身，与愣在原地的明南对视片刻，又说了一句抱歉。紧接着再次凑过来亲了一下。


    两下，三下。


    唿吸立刻变得滚烫起来，与唇瓣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都变得有点急。


    傅寄白的自制力更为厉害一点，大拇指指腹按在她的唇上，眼眸黑沉：「乖一点？」


    明南温顺地点头。


    傅寄白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脚便不由自主地从厨房里走出去，捧着一杯果汁，坐在餐桌前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忙碌。


    然后，动作慢腾腾的，明南捂住脸，感觉到手心下的皮肤变得灼热。


    傅老师那么温和内敛的人，怎……怎么忽然……


    第12章 「女朋友的。」


    傅寄白的动作很快。


    简单几个家常菜不用费多少功夫，半个小时后，他就端着两菜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


    明南的心情已经平復下来，甚至还抽空在手机上处理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情。香味传到鼻子底下，她接过筷子尝了一口，立刻夸道：「傅老师，太好吃了，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会。」


    「不是什么厉害的事情。」


    「当然厉害了，比阿姨做的还好吃。」


    「阿姨？」


    「哦。」明南面不改色地说：「你知道的，我工作忙，又不会做饭，外卖吃多了偶尔也会想吃家常菜。现在也有这种上门做饭的业务，不贵的。」


    傅寄白没多问，道：「如果你想吃，下次我还可以过来。」


    「这多不好意思。」


    傅寄白笑着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有过方才的经歷，明南立刻低下头，不再吭声。


    好嘛。傅老师平日里虽然不露声色，可心里跟明镜似的，她那点小心思全都看在眼里，不和她计较罢了。


    明南夹了两筷子菜，抬头时面不改色地说：「那我给你留个房间？」


    「什么？」


    她若无其事地道：「以后你会经常过来，也许哪天会来不及回去，我给你留个房间也方便。不用和我客气的，你给我做了饭，礼尚往来嘛。」

 第22页

    「……」


    对面人端着碗，动作一下子凝滞住。


    明南在心底偷笑，论比脸皮，正经的傅老师绝对比不过她。


    傅寄白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不要乱说。」


    「我没乱说。」明南指给他看：「我家里还有空房间，就是留着招待客人用。」


    她马上接着道：「傅老师，你不会多想吧？」


    明南故作为难：「虽然我们在交往，但是……」


    「这对你不好。」


    「什么？」


    「你是女孩子，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就像是看一个顽劣的学生，却没有对待学生的严厉，只有无奈与纵容：「明南，我是个成年男人，会当真的。」


    「……」


    饭后，傅寄白在厨房洗碗，明南抓着手机躲进卧室里。


    她一个电话给乔双双拨了过去。


    那边乔双双刚拍完今天的戏份，正在休息室里卸妆，接到电话随口问道：「你又是来秀恩爱的？」


    明南一噎：「什么叫又？」


    「我刚拿到手机就看到你发的照片，你的傅老师给你画的画，情侣画呢，还不是秀恩爱？」乔双双很不优雅地翻了一个大白眼，旁边的经纪人噗噗笑出声。「考虑考虑你的朋友正在事业上升期，不能随便谈恋爱，放过我，好不好？」


    「我和你说正经事。」


    乔双双这才勉为其难地放下耳朵。


    明南忧郁地开口：「今天傅老师……」


    「打住！」对面愤怒地说：「不要提你的傅老师！」


    明南隐忍：「那没事了。」


    「……」


    乔双双愤怒地挂了电话。


    没多久，她的手机叮咚叮咚响起，乔姓女明星的怨气尽数变成表情包挤满了她的内存。


    明南正要回復，外面响起敲门声。


    「明南？你在忙吗？」傅寄白的语气困扰：「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明南连忙打字：【傅老师找我，先不说了。】


    乔双双：【？？？？】


    明南打开门：「怎么了？」


    「你对游戏了解吗？」傅寄白的手机页面停留在一个手游的登陆页面，他苦恼道：「我试了好几次，刚进去就死了。」


    「我看看。」


    傅寄白打开的是时下热门的游戏之一，明南也跟着下过，她熟练地查看帐号信息，一边好奇问：「你也会玩游戏吗？」


    傅寄白解释道：「上次你帮我解决了蒋玉瑛的问题，也启发了我，也许我该多站在学生的角度考虑。刚刚我看到他们在班级群里聊起这个。」


    电子竞技的世界只谈实力，班上那些游戏玩得厉害的男生也倍受追捧。他想着若是自己能将游戏打得出色，与学生说的话也更有信服力。


    但术业有专攻，试了几次，不但输得一塌煳涂，遇到的路人队友还特地加好友来骂他，从小到大在学业上向来领先的傅老师自尊心十分受挫。


    「这个很简单的。」


    明南耐心地给他讲解了玩法，知道玩法以后，一切就变得简单许多，傅寄白脑子不差，很快上手，灵活地操作人物在青铜局大杀四方。


    明南在旁边看得好奇：「傅老师，难道你没玩过游戏吗？」


    「玩过。」


    「比如？」


    「数独。」


    「……」明南不死心地再问：「你小时候没玩过电脑游戏吗？」


    傅寄白正好结束一局，停下来思索一番：「扫雷？」


    「除了游戏，你小时候爱做什么？」


    「学习。」


    明南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傅老师，你的童年过得好无趣。」


    傅寄白反问：「学习难道不有趣吗？」


    「……」


    从她的沉默中察觉出什么，傅寄白握着手机，心情复杂，长长地嘆出一口气。


    但尽管如此，为了能与学生有共同话题，能够听他的话，他仍旧勤勤恳恳练着游戏。明南註册了一个新号，熟练地氪了一波，去和他一起双排。在学习上很好用的脑子也能在游戏上发光发热，他上分的速度飞快，操作也越发熟练出色。


    赢一场游戏的快乐与成就感虽然短暂，但也足够不苟言笑的傅老师露出满意的笑容：「嗯，难怪学生那么爱玩。」


    「那是傅老师你厉害，学得那么快，我之前玩过，结果现在全靠你带我。」


    明南拿过他的手机，先去商城买了一张改名卡，动动手指头给他改了一个情侣名。


    她抬头，看傅寄白正看着她的书架好奇，对自己手机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明南又低头打开他的游戏消息列表，果然有许多条好友申请，她笑眯眯地点了一键忽略。然后打开商城氪了一波，满意地看着他的帐号也变得和自己一样花里胡哨。


    排面！他们傅老师的排面一定要安排上！


    再看看战绩。明南有点遗憾，战绩虽然漂亮，但玩的时间短，段位一时上不去，不然还可以再吹一波。


    不过没关系。明南摸出自己的手机刷刷截了几张图，还有今天拍的几张照片，美滋滋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只对分组里的好友可见。


    明南：【和男朋友的一天。[图片*9]】


    再刷新一下，果然有了无数评论和点赞。


    她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时间不早，也到了傅寄白该回去的时候。

 第23页

    「不用送我，很近。」


    但明南还是将他送到小区楼下，小区夜晚主干道的路灯昏暗，连面容都照不清。时候不早，只有夜半的虫鸣。


    明南凑近驾驶座的车窗前，依依不捨：「傅老师，下次见又是周末了。」


    作为一个高中主课老师，工作日的晚上，明南只能借着视频通话看他改作业和备课。而明南自己也很忙，加班到半夜都是常有的事。


    一周既短又长，对于一对刚开始交往的情侣来说，待在一起多久都不够。


    傅寄白髮动车子，抬眸看见趴在车窗上的恋人，乌黑长髮披散在肩，朦胧的夜景将她衬得分外柔软又可怜。他抿起唇，又解开了安全带。


    他对明南伸出手，并不强势，手掌轻轻地托住她的后脑，而自己凑过身来，温柔地在她唇角印下一吻。明明今天还是头一回尝试，但学习能力出众的傅老师已经熟练掌握了情侣之间的亲密技巧。


    手掌下滑时停在她的脸颊，明南歪头蹭了两下。就像是家中粘人的小猫咪，傅寄白莞尔，眉目也变得柔和。


    「到家给你发消息。」他用哄猫的语气，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早点睡。」


    「好。」


    明南看着他的车后灯远去，没多久，身边就重归寂静。


    万籁俱寂，只有夜半的虫鸣，与不知道从哪间窗户里传出来的合家欢乐。


    她慢慢走回去，昏暗的灯光照在狭窄的楼道上。


    才刚分别，她又有点想傅寄白了。


    ……


    傅寄白到家后才看到明南发的朋友圈。


    先看到的不是内容。那幅沧海白帆的水彩画被她设成头像，也被她放在九宫格最中间的位置。


    他在底下点了个贊。两个头像紧紧挨在一起，一看就是情侣。


    他的学生中也有偷偷早恋的情侣，高中毕业后就光明正大，不管什么都要凑成一对。以前傅寄白并不知其中乐趣，但此时他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分外顺眼。


    他给明南发了条到家的消息，然后去给扯着嗓子喵喵叫的小猫餵饭。


    猫粮倒进盆里的沙沙声把傅母吸引出来。


    「回来了。」傅母轻声说：「奶奶已经睡了，她觉轻，别弄出太大动静。」


    「好。」


    「咦。」路过傅母时，她忽然说：「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傅寄白脚步顿住。


    在明南家中待了一天，与恋人亲密接触，他身上处处都沾染了另一个人的味道。她家中的香薰，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


    傅家的女人从来不用这个味道的香水。芬芳馥郁，暗含着不动声色的诱惑。


    傅寄白的鼻子早就适应，他其实闻不到。


    但他坦然说：「女朋友的。」


    傅母瞠目结舌，怔在原地。


    她多么了解儿子性格，等回过神来还想追问，傅寄白已经面色如常地回了卧室，好像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第13章 「我们是情侣，住一间就……


    江市的秋天十分短暂，好像只有一眨眼的事情，前一周明南还在叫冷饮外卖，下一周她就捧着热奶茶，裹着毛毯，整个人都躲进了恋人的怀里。


    大电视机里播放着一部老电影，傅寄白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穿着灰色的薄毛衣，双臂松松环抱着女友。


    天气一变冷，女朋友就变得比家中的小猫咪还爱粘人，恨不得从见面起到分开前的每时每刻都与他粘在一起。傅寄白起初不习惯，拘谨不敢伸手，到后面竟也对私底下的亲密习以为常。


    若是叫熟悉他的人知道，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把明南冰凉的双手握在手心里：「怎么这么凉？」


    「我很怕冷的。」明南嘆一口气：「要是有地暖就好了。」


    明南开始想念自己的江景大平层了，室内的冬天温暖如春。而这边的房子装修仓促，没来得及把地暖装上。江市的地理位置也不在有暖气的北方，只能靠一身正气熬过去。


    天一冷，明南也不爱出门，连约会地点都固定在了家里。看电影或打游戏，或者靠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情，她空荡荡的书架上还添了不少傅寄白拿过来的书。


    老电影看到一半，明南的奶茶喝光了，她懒洋洋地说：「傅老师，帮我续杯。」


    傅寄白纵容地起身，拿了她的杯子去厨房。


    奶茶是他现熬的，奶锅中剩下的已经变凉，他站在灶台前，点火重新加热。等待途中，傅寄白往窗外看去，树梢枯黄的叶片被秋风卷落下，光秃秃的枝桠伸到窗前，一只毛绒绒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落下，歪着脑袋在窗外与他对视了一眼。他莞尔，从柜子里抓出一把小米，放到外面的窗台上。


    「傅老师——」客厅里的明南拖长了音喊他。


    锅里的奶茶热了，他倒进杯子里：「怎么了？」


    「你想去泡温泉吗？」


    「温泉？」


    「没错。」明南抱着手机兴致勃勃地说：「离江市还挺近的，现在天气冷，去泡温泉最合适不过了。」


    她也是看公司的工作群才想起来的。公司要组织团建，负责人提了几个方案，其中温泉酒店的唿声最高，明南也是一眼就相中了。


    虽然傅寄白也不介意和她一起待在家里，但是明南还是想要与他一起出门的。

 第24页

    「什么时候？」


    「下周怎么样？」


    傅寄白想了一下：「好，下周我应该没事。」


    「那就这么说定啦。」


    明南打开工作群，加入热火朝天的讨论里。


    明南：【温泉不行，换一个。】


    公司众人被泼了一盆冷水，立刻哀嚎出声。


    【别啊，老闆，大冷天的就应该去泡温泉！】


    【对啊对啊！】


    【剩下的不是去爬山就是去农家乐，往年都组织过好几次了，没意思。】


    明南慢吞吞地打字：【去三亚吧，给你们放个假，多玩几天，我出钱。】


    一时，工作群里洋溢起打工人的赞美声。


    身边的沙发一沉，明南迅速关掉工作群，打开购物软体，开始搜索泳衣。


    她接过热奶茶喝了一口，若无其事地提起：「傅老师，你喜欢可爱一点的，还是性感一点的？」


    傅寄白猝不及防：「什么？！」


    她举起手机，页面停留在一间泳衣旗舰店：「你喜欢我穿什么样的？」


    「……」


    明南仰起头，看到男友的目光迅速移开，耳朵也慢慢红了。


    好半天，他才说：「……你按自己喜好挑选就好。」


    「你的意见当然很重要。」她笑眯眯地说：「傅老师，这间温泉酒店还有男女混浴哦。」


    「……」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很懊恼。明南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后悔，但傅老师言出必行，已经答应了她，就不会转头就反悔。


    当着男友的面，她将可爱的、性感的，每种风格的泳衣都加入了购物车。


    她故意说：「傅老师，你有泳衣吗？我们一起买还可以打折。」


    傅寄白撇过头：「……我自己买就好。」


    明南很是遗憾。


    周五的晚上。


    改完试卷后，傅寄白开始收拾去温泉酒店的行李。


    小橘猫扒拉着背包，想要把自己肥重的身躯挤进去，才刚塞进去脑袋，就被主人抱了出来。


    「这两天你不在家，我会帮你餵猫的。」傅母在一旁道：「你和那个小姑娘的进展那么快，已经可以一起出门旅游了，回来之后，是不是就要准备结婚了？」


    傅寄白惊诧地抬起头：「什么？」


    「我上次在网上看见的。」傅母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这样，结婚之前一起出门旅游，看对方的表现就知道这个人适不适合结婚。如果不适合，回来后就要分手了。」


    傅寄白：「我们才开始交往。」


    「也许是我想多了。」傅母帮着递了几样东西，又提起来：「我之前看新闻，还有那种认识三天就闪婚的。」


    傅寄白又把试图往包里钻的小橘猫提出来，最后将背包拉链拉上。


    他扶了一下眼镜，沉稳地道：「不会那么快。」


    第二天一早。


    他开车准时到达明南的楼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没多久，明南便抓着行李跑了下来。


    「傅老师。」她兴致沖沖地打了一声招唿，坐进副驾驶。


    傅寄白髮动车子，笑问道：「今天很高兴？」


    「我第一次和你出远门，当然高兴了。」


    「吃早饭了吗？」


    明南摇头，伸手去勾他的包，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给自己准备的早餐。


    放在保温饭盒里，还热腾腾的。


    明南哇了一声：「傅老师，你自己做的吗？」


    「嗯，今天起得早。」


    明南再往里面翻，除了必备的行李之外，还在里面翻到了零食。


    傅寄白不吃零食，这些显然都是给她准备的。


    她忍不住笑：「傅老师，你把我当做去秋游的小朋友吗？」


    傅寄白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笑眯眯地说：「小朋友很高兴。」


    去温泉酒店的路程不远，周末路上的车虽然多，但往城外开一路十分畅通。


    越往城郊开，入目所见的绿色也愈多，山间瀰漫着薄雾，沿途林荫绿碧，明南打开车窗，深吸一口气都是清新的味道。


    温泉酒店离江市不远，两三个小时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停车场停满了车，这间温泉酒店的口碑不错，天气变冷，附近城市里的人也爱到这里玩。


    明南左右环视一圈，一边走一边说：「这儿生意还挺好的。」


    等他们到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才意识到生意好到什么程度。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大床房只剩下一间了。」前台：「我看两位是情侣，订一间这么样？」


    傅寄白有点为难，问：「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湖景房与豪华套房。」前台有价目表，每一种房型旁边都有标价，相比于普通房间，其他几种房型的价格要高上许多。


    现在正是温泉酒店的旺季，一间房间的价格就不便宜，好一点的房型更是到了四位数。


    明南连忙上前一步，手伸进包里，她正要开口，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明南？！」


    两人齐齐回头看去。


    「真的是你？！」


    李嘉木快步走上前来，明南皱起眉，察觉到她的不喜，他急忙放缓脚步，也在前台停下。


    「你怎么在这？」


    「这间酒店是我家的，你不知道吗？」


    明南在心底暗骂一声。她还真的没注意。

 第25页

    「你来这玩啊？」李嘉木往她身后看去，与傅寄白的目光对上。他当然还记得傅寄白，就是因为这个人，他现在还躺在黑名单里。李嘉木用力瞪过去。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你来我家的酒店，报我的名字就好，不用这么麻烦。」


    他对前台道：「给这位明小姐安排一个豪华套房。下回她再来，都记我的帐上。」


    明南冷淡地说：「不必了。」


    「别和我客气。」李嘉木往她身后看去，朝着傅寄白挑衅地扬了扬眉：「你看你住的，普通大床房，出来玩委屈自己干什么。不会有的人连豪华套房都没法给你定吧？」


    明南已经越过他，对前台说：「大床房，谢谢。」


    前台：「抱歉，女士，我们这里……」


    「我知道。」明南打断她，「只要一间。」


    旁边两个男人齐齐僵硬。


    李嘉木肉眼可见地慌乱：「餵……」


    傅寄白神色比他更慌，他扶了一下眼镜，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明南一把搂住。女友亲昵地靠过来，拉住他的手：「我们是情侣，住一间就够了。」


    第14章 「明南，我想亲你。」……


    虽然是普通房型，但设施齐全，装修也不差，且温泉酒店的地理位置优越，推开窗户就是群山薄雾，赏心悦目。


    微风拂过发梢，明南站在窗前，兴致勃勃地说：「这间酒店的娱乐项目还挺多的，旁边这座山就是景点。傅老师，我们先去哪儿？」


    没等到回答，她转头看去，就见傅寄白仍提着行李站在门口，满脸迟疑，手已经扶上了门把手。


    「我还是再去定一个房间。」他挣扎道：「毕竟……」


    明南微哂，她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冷风，走过去把行李袋抢过来放下。


    「傅老师，我要面子的。话是我说出去的，你再去定一个房间，别人不就得笑话我吗？」


    傅寄白直皱眉：「什么笑话，是……」


    「好啦。」明南再拉着他坐下：「我们在交往，别人又不会多想。」


    「但是……」


    「傅老师，我都不担心，你在担心什么？」明南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是……你对自己不放心？」


    傅寄白勐然闭口。


    好半天，他终于冷静下来：「我睡地上。」


    明南挑眉，没再与他争执。


    他们在房间内稍作休息，便一起出了门。


    温泉酒店附近的风景好，除了旁边有座是个景点的山，只是天气冷，山上的温度更低，怕冷的明南自然将爬山排除在外。还好酒店内的设施也十分完善，除了温泉之外，还有诸多娱乐设施。


    比如酒店另一边就是一个大湖，湖面景色风光优美，湖边还安排了垂钓的位置，此时便有不少中老年人坐在鱼竿旁。


    明南裹紧外套，她回头看认认真真给鱼竿上挂鱼饵的傅寄白，觉得这画面颇为好笑。


    「傅老师，你看这一排在钓鱼的人，平均年龄都被你拉低了。」


    傅寄白放下鱼钩，安安稳稳坐在小马扎上。湖面盪起的微风拂过他清隽如画的眉目，背后远山如黛，近水如烟，就像是模特拍摄的高级画报。与周遭中老年的画风迥然。


    他轻轻一笑，把恋人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冷吗？」


    明南拖着小马扎挪到他身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从男朋友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热量。「不冷。」


    「会无聊吗？」


    「你陪我说话，我就不无聊了。」


    傅寄白「嗯」了一声。


    旁边的位置忽然被人重重放下一个水桶，发出的噪音让周遭所有安静钓鱼的人都吓了一跳。


    「明南！」


    明南方还笑着与傅寄白说话，听到声音立时收敛起笑意。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李嘉木握着一根鱼竿，用力瞪傅寄白一眼，恨不得冲上去把靠在一起的两人扒开。他强颜欢笑道：「这么巧，你也来钓鱼？」


    明南：「……」


    没得到回应，李嘉木便自顾自坐下，将鱼钩甩进湖中。没多久，他就坐立难安，带着小马扎挪到两人身边。


    「钓鱼有什么意思，我爸才喜欢这个。」李嘉木说：「旁边有一片草场，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我的朋友。刚到了一匹纯血马，白色的，很漂亮，明南，我们去骑马吧？」


    「不用了。」明南客气地道：「我和我的男朋友在约会。」


    」带他也没关系。」


    「……」


    李嘉木轻蔑地说：「但是他会骑吗？」


    明南：「你好烦。」


    李嘉木：「……」


    他再接再厉：「对了，我们几个朋友组了个局，过几天去瑞士滑雪，都是熟人，你要不要一起放松一下？」


    「不想去滑雪，那要不咱们去海岛度假？我哥有个岛，风景好，人也不多。」


    鱼竿颤动，傅寄白镇定地提竿，一条肥硕的草鱼咬着鱼钩跃出湖面，被稳稳接住，落入水桶之中。


    旁边的钓鱼人不禁投来羡慕的目光，好几个人凑过来看。


    「真行啊，小伙子。我在这钓好半天了都没钓上一条鱼，你才刚来没多久，鱼就上钩了。」


    「嚯，这条鱼真够大的，够做好大一盆。」

 第26页

    李公子不爽：「不就是一条鱼吗？有什么好吹的？」


    路人看不过眼：「你这小伙子在这说好半天，喋喋不休得把我们的鱼都给吓跑了，也没见你钓上来一条。你会钓鱼吗？」


    李嘉木：「……」……还真不会。


    傅寄白收起鱼竿，明南抬头看他：「不钓了？」


    「嗯。」傅寄白说：「会吵到别人。」


    李公子气得嘴唇哆嗦，好半天说不出话。


    酒店有提供鱼加工的服务，把钓上来的鱼交给酒店的工作人员，外面风吹得冷，两人便去室内的娱乐项目。


    酒店内部有健身房，运动馆，甚至还有小酒吧与ktv。路过那块区域时，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劲歌舞曲。明南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在与傅寄白相亲前，明南也是江市各大酒吧的常客，生活纸醉金迷。而现在，她存的酒都快过期了，人却在跟着傅寄白修身养性。


    自从认识傅寄白后，她的睡眠时间变得健康规律。


    甚至……明南看着手中的羽毛球拍。娱乐项目都变得如此积极向上。


    明南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傅老师，我不会打。」


    傅寄白站在她的身后，帮她调整握拍的姿势。


    不知何时换上运动服的李公子神出鬼没，阴测测地道：「明南，要不然让你男朋友和我打？」


    傅寄白抬眸看了他一眼，在明南皱眉要反驳之前，他忽然道：「好。」


    「傅老师？！」


    傅寄白面色平静，「别担心。」


    明南张了张口，担忧地抱着球拍站在一旁。


    她知道李嘉木的运动神经不错，什么运动都会一点，既然敢发出挑战，当然是对自己的羽毛球技很自信。相比起全副武装的李公子，傅寄白只是脱了外套，毛衣的袖子挽起，金边眼镜为他增添书生气，虽然他平时有保持运动，但明南也不确定。


    找到一个运动馆的工作人员做裁判，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李嘉木先发球。


    他没将傅寄白放在眼里，随意地将羽毛球一抛，挥拍打了出去。而后远远地对明南做了一个耍帅的姿势。


    姿势还没摆好，忽然有一个什么东西刷地擦过他的耳边飞过，带起的疾风将他的头髮吹起又落下。李嘉木眨了眨眼，茫然地转头看去，却见身后躺着自己刚打出去的羽毛球。


    「1:0！」


    傅寄白拿起一个新的羽毛球，抬手，挥拍，又一个羽毛球如同山崩海啸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疾飞而来，李嘉木还未回过神，只有身体本能地伸手去接，羽毛球擦着他的球拍飞过，而他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等……等等？！


    「2:0！」


    李公子一脸震惊地抬起头：什么鬼？！


    「傅老师加油！」明南兴奋地鼓掌：「傅老师，你好厉害！」


    李嘉木终于不敢大意，重新摆好架势：「再来。」


    「刚才只是我让你，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等等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傅寄白不置可否。


    仍旧是他的发球。


    他站在原地，轻轻松松地抛起一个球，起手，挥拍，羽毛球化作子弹一样快的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了对方的场地里。


    「3:0！」


    「再来！」


    「4:0！」


    「……」


    「5:0！」


    ……


    到最后，明南鼓掌都鼓累了，托着下巴看傅寄白单方面的秒杀。


    他连脚都没动几下，反观是李嘉木满场跑得接球，累得热汗直流，他倒是也接住了几个，只是又被打了回来。


    等到最后，李嘉木喘气如老牛，抬头一看计分牌——21:0。


    「这不可能！」李嘉木不敢置信。他的羽毛球是由专业运动员指导过，在狐朋狗友里无敌手，今天却遭遇了一个人生的滑铁卢。「你是羽毛球运动员？！」


    「不是。」


    傅寄白推了一下眼镜，神色轻松地说：「我是江市教职工羽毛球比赛第一名。」


    李嘉木：「……」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但第一名的名头十分好用，之后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出现打扰两人的约会。


    晚饭吃的是白天钓得鱼，被酒店的厨师烹饪成一道鲜美的鱼汤。酒足饭饱，回到房间后，明南从行李袋拿出了泳衣。


    这才是这次旅行的目的。


    「傅老师。」明南看着他僵硬的身影，语气暧昧又轻佻：「你要和我一起泡吗？」


    傅寄白耳根通红，轻声道：「不要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真的有男女混浴哦。」


    「……」


    好吧，他们傅老师这么正经严肃的人，肯定会不好意思。


    明南遗憾地与他在温泉厅门口分别。她不太想与其他人一起泡，所以要了一个私汤。明南找到一个好位置把自己泡进去，摸着手机给傅寄白髮去了一个消息。


    没有收到回音。


    公共温泉池里不能带手机，她也没在意。


    另一边。


    男汤池子的角落里，气氛剑拔弩张。


    傅寄白与李嘉木各占一边。李二公子臭着脸，眼角的余光将情敌上下打量一番，嫉妒地在他隐没在水中的腰腹处瞪了一眼。


    这小白脸看起来弱不经风，怎么腹肌还比他多两块？！

 第27页

    「餵。」借着水波，酒杯被木质托盘摇摇晃晃地送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喝一杯？」


    「不用了。」傅寄白冷淡拒绝：「我不喝酒。」


    「嘁。」


    李嘉木干脆挪到他身边，溅起一大片水花。


    他喝了很多酒，酒气很重，傅寄白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他自顾自地说：「你说我有什么不好。李氏集团是我家的，你应该听说过吧？我那么帅，那么有钱，想要什么漂亮姑娘没有，就她看不上我。」


    「我追她那么久，什么好事儿我都想着她，结果她还是瞧不上我。我知道，她那么厉害，眼光肯定高，肯定是觉得我没用。」李嘉木悲愤：「我那么有钱，我爸又没退休，我哥也能干，我家庭合睦，我啃老我还有错吗？！」


    傅寄白平静地说：「你喝醉了。」


    李嘉木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兄弟，你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那她看上你什么了？」


    「……」


    李嘉木自讨没趣，又一个人拿着酒瓶自顾自地喝。


    过了好半天，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没关系，我再等等。」


    「你一个穷老师，除了长得帅一点，也没什么厉害，开个房都扣扣搜搜，等过段时间，她肯定就腻了。」李公子啧啧道：「谈恋爱嘛，一时新鲜也是正常的。」


    「……」


    温热的温泉汤池让眼镜也起了白雾，傅寄白脸色平静地摘下眼镜，将雾气擦干，放到了池边的石头上。


    李嘉木又靠了过来，拉着托盘一起，重新把酒杯递到他面前：「真的不喝？」


    「不用了。」


    「我这个可是好酒，很贵的。你平常也喝不起吧？」


    「……」


    「不是吧？你难道不会喝酒？」


    「……」


    「你这个人真无趣，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李嘉木想了想，又兀自一乐：「那岂不是正好？你们不是很快就能分手了？！」


    「……」


    ……


    泡到昏昏欲睡，明南才离开汤池。手机里一直没有消息，她以为傅寄白还没回来，回到房间推门进去后，却见里面亮着灯。


    大灯未开，傅寄白静静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墙角的落地灯投下一簇不甚明亮的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藏在黑暗里，几乎隐没声息。


    「傅老师？你回来了？」


    半晌，才传出应答。


    「嗯。」


    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不像平日清冷。


    明南脚步轻轻地走过去。他穿着宽松的浴袍，头髮湿漉漉的，带着冰凉的水汽，坐姿也不像平时端正，慵懒散漫地靠着。明南又喊了一声：「傅老师？」


    傅寄白慢半拍地仰起头看她。


    金边眼镜不知落到何处，脸颊淡淡薄红，他的皮肤很白，头髮与眼眸像墨一般漆黑，鸦羽长睫之下眼波潋滟。明明仍旧是那个人，又好像变了许多。明南凑近他，还能闻得到一股很淡的酒味。


    她惊讶：「傅老师，你喝酒了？」


    傅寄白没应声，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明南猝不及防，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他的身上。沙发椅空间限制，叫她与恋人密不可分。


    两人的亲密已经习惯，亲吻拥抱也是常事，但她还是心跳快了两拍。她故意的，没换衣服，泳衣之外披了一条宽大的浴巾，本想逗逗傅寄白。但这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傅寄白用力抱着她。


    手掌贴着她的后腰，只隔着一层浴巾。明南扶着他的肩膀，几乎抓不住它。而正前方，几乎一览无遗。


    「明南。」


    他的唿吸拂过耳尖，凌乱滚烫。


    「我想亲你。」


    他说着，不等同意，便低头吻了下来。


    第15章 趁人之危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


    傅寄白的吻向来克制又温柔，如他这个人一般，似春风似暖阳。他向来矜持有礼，连接吻前都要徵询意见。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他的动作依旧轻柔，可攻势十分强硬，让明南连应和的话都来不及说，只能攀着恋人的肩，张开唇去迎合。傅寄白的手掌按着她的腰，她挣脱不得。


    另一只手插｜进浓密长发里，连呜咽声也被尽数吞没。


    浴巾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落到地上，落到傅寄白的脚边，他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恋人眼底水光迷濛，漂亮的脸蛋泛着潮红，全心全意地依偎在他怀中。于是没有退开，唇齿厮磨，又重新覆了上去。


    明南明明没有喝酒，可唇齿间全是酒意。


    她好像也喝醉了。


    像溺水的人，脑袋昏昏沉沉，四肢发软，一点力气也生不出来。


    不知何时才总算有了新鲜的氧气。


    明南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胸膛起伏。她喘息未定，又忽然意识到什么。放在后腰上的手掌立时变得难以忽略。


    她特地挑的泳衣。一件连体式，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后背却是镂空设计，几根细带交织，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嵴背。浴巾落下后，傅寄白的手便放在那里，温热的手掌与皮肤紧密相贴。


    明南声音发颤：「……傅老师？」


    傅寄白微阖着眼，缓慢地应了一声。

 第28页

    手却没有移开。


    换做平常，他早就因此害臊，立刻离得远远的。但酒精令他的神经迟钝，也或许是发觉了，他却没有在意。


    他本来是一个极为正经古板的人，一直以来，明南便有意无意勾着他与自己亲密，才教他从一个连接吻都会不好意思的人，变得能在私底下泰然自如。但也只局限于亲吻与拥抱，更进一步就没有了。


    突然的，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摩挲着那几根细细绑带，像是疑惑指尖的异物，手指轻而易举地推开，顺畅地滑了进去。


    布料的弹力将细嫩的皮肤勒出一道浅浅的凹陷，像是觉得不舒服，他又缩回手。「啪」地一下，细带借着轻轻打在明南的后腰，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一道不甚明显的声响。


    而那只手没有罢休，还在愈来愈往上。


    明南：「……」


    这算是趁人之危吗？


    等等，究竟是谁趁谁的危？


    明南脸色通红，手忙脚乱地按住了他的动作：「傅老师？」


    「嗯？」


    「你喝醉了？」


    「唔……」


    「你喝了多少？」


    傅寄白迟钝地想了一会儿：「半杯？」


    「……」


    她的傅老师这酒量也太差了点。


    明南也不敢让他放肆。只怕他酒醒后会后悔，到时候可没有时光重来的选择。


    她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把傅寄白拉到床上，又抓了一个枕头让他抱着。这会儿，傅寄白就变得听话了。见他点头，明南才进浴室里洗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他仍然还保持着进去时的模样，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看电视。只是明南一出来，他的脑袋立刻转了过来，像是一只见到主人的大狗。


    当明南打开吹风机时，他又忽然出现在身后，把吹风机接了过去。


    暖风吹过头髮，他的动作轻柔。明南从镜子里看他，他的眼帘微垂，神色认真，好像是在攻克一道数学难题。


    明南托着下巴，从镜子里看他：「傅老师，你晚上遇到谁了？」


    「零分。」


    明南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


    「他又说了什么？」


    吹风机停止了送风。


    半晌，身后人闷闷地问：「你会后悔吗？」


    「什么？」


    「我这个人，乏味无趣，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你。」


    明南抿着唇乐：「我想要的东西，你早就给我了。」


    傅寄白不明所以。


    「只是因为这个，你就借酒消愁了吗？」


    「……」


    吹风机又呜呜开始运作起来。


    明南把笑意咽下，柔和的暖风吹得她昏昏欲睡，许久后，吹风机才终于没了声响。


    「你的追求者都很出众。」傅寄白低声说：「而我只是个普通人。」


    「可我觉得你才是最好的。」明南从镜子里看他：「你这样说，难道是你后悔了吗？」


    「没有。」傅寄白抿唇，迟疑地说：「你们认识很久……」


    「他才不了解我，他是个零分。」


    她回过身，伸手去勾恋人的脖颈，丝质睡衣宽松的袖子滑下，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


    傅寄白被迫弯下腰，恋人主动凑过来亲他。她的嘴唇红润，长睫卷翘，眼尾微微上挑，她的眼眸妩媚多情，勾人心魄的漂亮。


    「我从来不会让零分的人亲我。」明南捧着他的脸，唿吸交缠在一起，嘴唇之间只有微末的距离。「傅老师，你还想亲我吗？」


    ……


    屋子里朦胧幽暗，只有墙角的落地灯是唯一的光源。


    房间里正中央只有一张床。虽然是双人床，但是却不大，两个成年人躺上去便不剩多少空间，却方便了恋人的亲昵拥抱，耳鬓厮磨。


    傅寄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煳不清，眼眸却灿若星辰，一下又一下的亲在她的唇边。


    话语在唇齿间含混模煳。


    「……喜欢你。」


    他的性格内敛，从来不将爱语光明正大地说出口。但在酒精与荷尔蒙的刺激下，人总会变得大胆一点。


    明南捏着他滚烫的耳尖，低声应道：「我也是……」


    「……好喜欢你。」


    ……


    清晨。


    没有闹钟的吵闹，明南从睡梦中自然转醒。


    有鸟鸣声从窗外传来，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眯着眼睛，从被子里伸出手胡乱摸索一番，摸到手机看一眼时间，早就过了平常起床的时间点。


    明南又趴了一会儿，神智慢慢回归，才总算是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一眼，空荡荡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傅寄白呢？


    明南起了床，才总算是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了坐姿像是雕塑的男人。他穿戴整齐坐在窗前，面对着外面的青山云雾。


    「傅老师？」


    傅寄白浑身一僵，没有回头，长久的，他才缓慢地应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


    明南抿唇一乐。


    她没有多为难某个人，先去卫生间把睡衣换下，然后问：「傅老师，你吃早饭了吗？要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不饿。」


    明南便自己去了。

 第29页

    酒店的自助早餐种类丰富，但口味一般。明南吃完后，另外要了一份早餐带回去。


    推门进去的时候，傅寄白仍旧坐在窗前，姿势都没有半点变化。


    明南把早餐放到桌上，听到男人轻轻道了声谢。明南能猜出他此时的心情定然是翻江倒海的混乱，便贴心地没有打扰，拿了化妆包进去卫生间化妆。


    她心情好，还用手机播放了一个歌单，声音传到外面，窗前的男人更加坐立不安。。


    明南仔细化了一个全妆，再出去，早餐已经被吃掉，行李也收拾好了。


    她扬了扬眉：「不好意思，多花了点时间。」


    「没关系。」


    傅寄白推了一下眼镜，又补充说：「没多久。」


    明南不置一词。


    她转身往外走，快出门时却被傅寄白拉住。他颇为慌乱地从行李里拿出一条围巾，给她系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明南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却见他憋了许久，然后撇过头：「……外面冷。」


    路过门口比人高的镜子，她扒拉下围巾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后颈处有一道不甚明显的痕迹。


    明南憋着笑，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一路上，傅寄白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下。明南握着手机，猜想他何时会面对现实。


    但这个现实显然有点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直到车子停在了明南家楼下。


    她的手扶上车门，故意道：「傅老师，我回去了？」


    「你……」


    他终于脸色复杂地开口：「昨天晚上……」


    明南漫不经心地说：「你昨天喝醉了，你还记得吗？」


    「嗯。」他推了一下眼镜，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难以避免的，传感神经情不自禁回想起另一种触感，脑子里也无法遏制地出现某些记忆。


    他脸颊燥热，脸色却又苍白：「……抱歉。」


    「不用道歉，昨晚我是清醒的。」明南随意地道：「而且你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其实也没什么。」


    傅寄白耳根更红。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不该现在做的，他什么都做了。他还知道了，女友的背后有一个玫瑰的纹身——他从来都不知道，且出乎意料，但他也不敢多想——就在昨天晚上，他一寸一寸的将那朵玫瑰吻过。


    傅寄白鲜少触碰酒精，那会让他变得不够理智冷静。但他从不知道，酒精还会让自己竟如此孟浪。


    他推了一下眼镜：「但是……」


    「没关系哦，傅老师。」明南神色轻松地说：「我们是情侣，睡一张床上也挺正常的。只是我很意外，原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傅寄白：「……」


    「我先回去了，傅老师，你路上小心。」


    说罢，明南推开车门下去。她挥了挥手，也不等他说什么，便转身走进了楼里。


    车子在楼下停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启程离开。


    路上，经过一家书店，傅寄白在路边停下，进去没多久又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


    「然后呢？你就什么也没做？就回家了？」


    「嗯。」


    视频对面的乔双双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也太可惜了吧！」


    「有什么可惜的。」明南低笑道：「你不知道，傅老师当时的表情太可爱了。我估计他被吓到，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


    只可惜，早上她醒得不够早，要不然，她还可以看见傅寄白刚醒来时的模样有多慌。


    一定很可爱。


    「其实你还可以提结婚呀。」乔双双提醒：「我想，你要是提出来，傅老师肯定不会拒绝的。」


    「那不是趁人之危吗？」


    明南摸上后背，小声嘟囔：「再说了，傅老师也不一定想娶我。」


    她都忘了，自己背后还有个纹身。昨天晚上，傅寄白看见的时候，模样还有些出乎意料。但或许是喝醉了，他的脑袋不太清明，所以也并未追问。


    等冷静下来后回想起来，肯定会怀疑。


    一直以来，明南在他面前都伪装成一个平平无奇乖乖女。她早睡早起，积极工作，健康向上，她的那些好酒也放在江景大平层里没带过来，相熟的好友邀她出门聚会，她也全都拒绝。


    不为别的，就是怕傅寄白髮现不对。


    傅老师这样正直的人，肯定容不下欺骗。而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在骗他。


    明南知道他迟早会发现这个骗局，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心里估摸着，大约就在这个时候了。


    她很乐观地说：「说不定等你拍完戏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搬回去了。」


    乔双双却很不贊同：「你明总平时谈生意的时候，半点利益都不会多让给别人，怎么谈起恋爱这么大方？你高中时候就喜欢傅老师，费了那么多辛苦，总算把他追到手了，难道还捨得把他让给别人？」


    明南当然捨不得。


    但是……


    她打开了聊天列表，置顶的那个山峦晴雪的头像并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甚至，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一天。是在出发去温泉酒店之前，见面之前的短暂交流。


    换做往常，傅寄白到家后会给她发一条消息。而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却并没有音讯。

 第30页

    明南心里还存着一点希望，也不敢说肯定的话，最后道：「以后再说吧。」


    ……


    黄昏，傅母提着菜回家，进门时被绊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一双男鞋被随意摆放在玄关处，是傅寄白的。她有点困惑，把鞋子放回鞋柜里。


    「喵——」


    小橘猫蹲在空荡荡的猫碗前，甩着尾巴，拖着长音叫唤。


    「哎哟。」


    她连忙把菜放到厨房，盛了满满一碗猫粮。饿坏了的小猫立刻把脑袋埋进去，大快朵颐。


    傅母困惑地摸着小猫的脑袋：「人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餵你？」


    小猫咪忙着吃饭，无心回答她。


    傅母去敲书房的门：「儿子？你在里面吗？」


    许久，里面才传出应答。


    「我进来了？」


    「嗯。」


    傅寄白坐在桌前，提笔刷刷在写什么。傅母走进了看，才发现是一本高中数学题。


    旁边还放着几本，摺痕明显，已经写完了。


    他做这些题目完全不用思考，扫一眼题目便刷刷写出答案。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眼神放空。


    「怎么了？你不是和女朋友去玩了吗？」傅母顿时担心起来。她知道傅寄白有个习惯，当他遇到什么事情压力重大时就会做数学题解压，上一回这样刷题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


    他放下笔，把做完的数学题集放到一边。「没吵架。」


    「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


    傅母问不出，嘆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情，记得向我和奶奶说。」


    「好。」


    「晚上我给你做排骨。」


    「好，谢谢。」


    见他没什么想说的，傅母才往外走。


    到门口时，他忽然开口：「妈。」


    傅母停足，回过身：「什么？」


    傅寄白坐在桌前，看着窗外西沉的夕阳。天空橙黄，霞光万道。


    他镇定地说：「我要结婚了。」


    「……啊？！」


    傅母整个人都呆了。


    第16章 【1更】求婚


    傅寄白的动作很快。


    他在晚餐桌上郑重地与家里的两个长辈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第二天是工作日，趁午休时，驱车去了市中心的珠宝店。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 当他的车驶进明南的小区时，天空已经被夜幕笼罩。楼下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 有工人上上下下地在搬家具。


    傅寄白皱了一下眉头。


    他拿上副驾驶的东西, 在狭窄的楼道里侧身与搬家工人擦肩而过，往上走了几层, 却见明南家中屋门大开，正好有工人搬着一对床头柜出来。


    傅寄白心头一紧：「明南？！」


    「傅老师？你怎么来了？」明南看见他还有点惊讶。


    眼前的人看上去似乎特地收拾过, 大衣挺括，内里是一件深灰色的毛衣，风度翩翩，他还剪了头髮, 露出温润的眉眼, 细框眼镜斯文俊秀。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的怀里还捧着一束花, 一束火红的玫瑰。


    她的傅老师向来务实，从未有过这样的惊喜。


    「你在搬家？」傅寄白眉头紧锁：「这么着急？」


    明南顿了顿。


    她没立刻回答, 而是先跟着搬家工人下楼，给他们结了帐。


    傅寄白抱着花, 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身后，目睹她的举动，脸色也愈发的凝重。


    两人回到楼上家中，傅寄白站在门口先环顾四周一圈，搬家工人来过一趟，屋子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沙发上的抱枕还有一只掉到地上。


    「傅老师。」明南喊他：「这花是给我的吗？」


    他这才回过神, 拘谨地将花献出去：「嗯。」


    鲜花娇嫩欲滴，明艷夺目，被彩色包装纸束在一起，还打了一个蝴蝶结，是最适合送给情人的礼物。明南低头戳着柔嫩的花瓣：「这是分手礼物吗？」


    傅寄白艰涩地开口：「你要和我分手？」


    「……嗯？」


    明南眨了眨眼，抬起头来。


    「的确，是我做了过分的事。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傅寄白垂下眼帘，抿唇自责地说：「而当时，我也没有立刻向你道歉，也是我的错。」


    「等一下……」事情的发展好像有哪里不对？


    明南迟疑，试探地道：「我有和你说过，我是清醒的。」


    「但我喝醉了。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理智，我本该有责任阻拦自己，不该如此不慎重的对你……」他拧着眉，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不用安慰我。是我对你做了混帐的事。」


    「……」


    明南沉默下来。


    她忽然转过身，捧着花走进屋中。鲜花放在茶几，而她在沙发上坐下。


    「傅老师，你坐下说。」


    傅寄白弯腰捡起地上的抱枕，侷促地坐下。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子，在沙发上也与女友有过更亲密的亲吻和拥抱，但从未如此忐忑，如芒在背。


    虽然与家中长辈宣布想法时说得坚定，但现实发展远远超出他的设想，从看到搬家工人的时候他就慌了阵脚。谈恋爱不是做数学题，不是他想出解决的公式，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是……


    「我想要弥补。」他的坐姿端正，嵴背挺得笔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第31页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搬家。」


    「以及……」他抿起唇，低声说：「……请你不要和我分手。」


    明南起身去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夜晚寂静，咖啡机注入热水的声音像是处决前的上膛。


    许久，她端着两杯咖啡走回来，一杯放在傅寄白的面前。


    「傅老师，你没看到吗？」


    「什么？」


    「我的纹身啊。」明南轻抿一口咖啡，谈笑自若：「我以为你反应过来以后，就该知道我在骗你了。」


    傅寄白神色怔忪。


    「高中生的风纪那么严格，你不是要求很严苛吗？」明南掰着手指头数：「不能染头髮，不能纹身，不能早恋，不能喝酒打架。傅老师，其实我很坏的。」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道：「你不是高中生。虽然我不贊同，但你的身体，你自己有处置的权利。」


    他还记得那朵玫瑰。


    生在恋人漂亮的后背，他一寸寸亲吻过，也一寸寸抚摸过。酒醒以后非但没有忘记，反而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知晓恋人对外表的爱惜，梳妆檯上全是他看不懂用处的瓶瓶罐罐。她的身体很漂亮，玫瑰也是。纹样很精细，花叶盘错交结，可是抚摸上去却不是肌肤柔滑细腻的触感。


    「介意和我说说你的纹身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


    明南说起来轻描淡写：「一点小伤。」


    傅寄白眸光微动，「是谁打的？」


    「我妈。」


    「……」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明南歪着脑袋，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目光落到远处虚无的一点。她回忆道：「她脾气挺好的，就是运气不太好，没遇到过什么好人，所以觉得自己的人生特别悲惨……」


    「唔……我算是她的悲惨之一吧？」


    傅寄白想起了高中旧照片里的明南。


    不是现在这般，一个灰扑扑的，阴郁的，很不起眼的女孩子。他后来想起来更多。高中生明南似乎总有难处，以至于他回想起来，有关明南的事情都是伴随着各种质问奚落。


    他忍不住伸手去与她交握。


    「她生了病，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就走了。就在高考成绩出来前几天，还挺可惜。」明南笑了一下：「不过也好，不然她又会发疯。」


    「为什么？」傅寄白不理解：「你考的大学很好。」


    「嗯，比我弟弟好。」


    两人认识很久，明南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家庭。傅寄白下意识问：「你还有弟弟？」


    「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


    「其实没什么，都是皮肉伤，很早就好了。只是这道有点深，当时没恢復好，所以就留了下来。」明南摸到后背纹身的位置，「本来可以做除疤手术的。」


    这个念头曾经升起过，又被她否决了。后来她找了最好的纹身师，忍过数个小时的疼痛，在伤痕之上，为自己种了一朵玫瑰。


    明南玩着他的手指头，「傅老师，你是觉得我很可怜吗？」


    傅寄白没说话。


    他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我本来……」他的话顿住，懊恼地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譬如他本来有机会可以帮到那个时候的明南，可仔细想来，他也做不了什么。


    「没有啊，傅老师，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帮到我了。」


    傅寄白愣住。


    明南眼眸弯起，笑容明媚：「你忘了吗？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高中时候的傅同学就是个特别好的人，帮了身边人好多忙。那时候我的目标就是变成了你。」明南顿了顿，忽然泄愤一般去戳着他的胸膛，怨念地说：「都怪你，考的学校分数线太高，我很努力了，结果还是没考上。」


    傅寄白：「……」


    他哭笑不得地抓住女友作乱的手，心口发痒滚烫。


    在一个不知道的角落里，有这样一个人视他为目标，因他爬出泥沼。难以言喻的心情激盪在胸口，傅寄白帮过很多人，也有许多人正在接受他的帮助，可感触从未有过这般。


    他深吸一口气，遵循内心的想法，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


    明南余光瞥见，意识到这个形状像是什么，她整个人一激灵从男友的怀里爬出来，往后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等、等等？！」明南睁大了眼睛：「傅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傅寄白打开小方盒，托在手心。里面是一枚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不多昂贵，不是什么价值连城，却花费了他如今的所有积蓄。


    他今日特地打理自己，带着一束鲜花，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明南，我想和你结婚。」


    明南深吸了好大一口气。


    「但是我骗了你。」明南小心翼翼地说：「你忘了吗？我有纹身……」


    「这不算欺骗。」傅寄白注视着她，细框眼镜后，温润眼眸里满是爱意：「你只是不曾和我提起，这是你的旧事，反而是我让你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情，是我唐突了。」


    「傅老师，你不明白……」但她瞒的不只是这一件事情啊！


    傅寄白顿了顿，想起什么，黯然道：「你还是想和我分手吗？」

 第32页

    「不……」


    他抿了抿唇，「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也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呢？」明南试探地说：「也许我故意装的，其实我还挺坏的，不但纹身还抽菸喝酒……」


    「你不用这样。」傅寄白挚诚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被你吸引，你是什么模样，我已经通过我自己的眼睛明了。我相信我的眼睛。」


    「傅老师，你不要冲动……」


    「不是冲动，我有慎重的思考。从开始交往起，我就希望我们能够一起步入婚姻。或许你觉得有点着急，但我的想法从未更改。」


    明南支支吾吾：「但是……」


    「明南，我喜欢你。」


    那枚戒指递到她的指尖，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套进去。


    傅寄白温柔地说：「嫁给我，让我照顾你的生活，可以吗？」


    第17章 【2+3更】合法了。……


    事情这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明南站在民政局门口, 低头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两个红本本，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她翻开结婚证，照片上她与傅寄白靠在一起, 红底白衬衣，笑意温柔。官方的钢印敲在上面, 就一本结婚证, 她与傅寄白成为了合法夫妻。


    她顺着结婚证，看到了手上的戒指。


    明南忽然开口：「傅老师, 我觉得我好亏啊。」


    「嗯？」


    没有婚礼，没有浪漫的求婚仪式, 她答应得都有点稀里煳涂——那会儿她已经懵得六神无主，满脑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偏偏傅寄白说得话太动听，她鬼迷心窍, 手一伸, 就把自己套进了戒指里。


    过了一晚上，还不等她想好该怎么解释, 傅寄白就已经开车到楼下，掏出她曾经亲手交出去的钥匙, 把她从睡梦中叫醒，一路开到了民政局。


    今天是周二, 向来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出勤率百分百的傅老师，为了结婚还特地请了一天假。


    甚至距离他的求婚，都没有过去24小时。


    快的连给明南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她本来还在为自己骗了傅寄白心虚，但现在……


    她小声嘀咕：「怎么感觉我才像是被骗婚的那个。」


    傅寄白笑着朝她伸手：「走吧，妈和奶奶还在家里等我们。」


    明南揣着两个红本本，牵住他的手。


    对, 连家长都是现在才见。


    到傅家的时候，进门就听见傅母在和傅奶奶唠叨。


    「……你说这孩子也真是的，平时看着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结婚的时候却莽莽撞撞的，先说自己要结婚了，问了才知道婚都没求。才和人家小姑娘认识多久，也没把人带回来见过，好了，求完婚，隔天就把人带去民政局了。哪里有他这样的……」


    明南打趣地看了傅寄白一眼。


    屋子里，傅母还在说：「……也就他那对象惯着，我要是人家小姑娘，非得气得把他踹了……」


    傅寄白咳了一声，里面立刻没了声音。


    「是明南来了吧？」傅母热情地出来招唿：「来来来，快进来。」


    傅寄白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室内拖鞋，明南刚穿上，就感觉脚背一沉。她低头看去，一只胖胖的小橘猫趴在她的脚上，仰着脑袋，睁着圆熘熘的眼睛看她。


    傅寄白轻笑一声，弯腰把猫抱起：「看来它很喜欢你。」


    「喵呜——」


    傅家的房子住了祖孙三代人，但因为人口不多，所以也不拥挤。家里的两个女性长辈将房子装点的温馨漂亮，电视里在播放着连续剧，傅奶奶腿脚不便，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过来。


    明南礼貌地与她们打了一声招唿。


    傅奶奶笑呵呵地朝她招手：「过来，到奶奶这儿来。」


    明南过去坐下，很快傅母也坐到她身边。两个长辈将她围在中央，傅奶奶眉开眼笑：「好漂亮的小姑娘。」


    傅母应和：「难怪寄白喜欢，我还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上心过。」


    傅寄白咳了一声。


    傅母指挥说：「厨房里有我买的菜，你去做饭，多做几个。」


    他扶了一下眼镜，知道她的意思是有悄悄话说，便起身去了厨房。拉上门之前，他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妈。」


    「什么？」


    「给我说点好话。」


    明南忍住笑，傅母催了一声，他才关上推拉门。


    小橘猫熘达一圈，转到了明南的脚边。它伸出爪爪，用柔软的肉垫踩了踩明南的膝盖，嗲嗲地「喵」了一声，在明南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后腿一蹬跳了上来，趴在她的膝上发出愉悦的唿噜噜的声音。


    「哎哟。」傅母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和它爸爸一样，毛手毛脚的。」


    明南抚着毛毛脑袋：「爸爸？」


    「是寄白。」傅奶奶笑道：「我们总说他把猫当儿子养。」


    「真是把你吓坏了吧。」傅母满含歉意地说：「说结婚就结婚，半点准备也没有。别看他这样，平时还是很靠得住的。」


    「嗯。」明南笑得眉眼弯弯：「傅老师很可靠的。」


    当明南想要与人拉近关系的时候，谁都没法拒绝她。


    更何况另外两人本身就想要与她亲近。


    傅寄白炒了几个菜出来，家里三个女人已经变得亲亲热热。他喊了一声：「吃饭了。」

 第33页

    等半天，谁也没有回头，只有小橘猫听到饭声哒哒哒跑过来。


    傅寄白给它开了个罐头，最近正在被要求减肥的小猫咪顿时不敢置信地扬起脑袋。主人笑着摸它的，「吃吧。大好日子。」


    又喊了一声，那三人才依依不捨地转移阵地。


    饭桌上也是热火朝天，明南的碗被堆得小山高，


    吃到一半，傅母忽然提起：「你们的婚礼打算怎么办？」


    明南顿了顿：「婚礼？」


    「是呀。」傅母轻轻白了儿子一眼：「求婚都这么冲动，婚礼可不能落下。一定要给你们挑个好日子，好好办一场。」


    傅寄白轻咳一声，夹了只虾放到明南碗里。


    傅母追问：「你有什么想法？」


    明南将散落的头髮别到耳后，低头笑说：「我没什么想法，都听您的。」


    「那我先帮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有主意，也来告诉我。」


    傅母又捣捣儿子：「你也得出出主意，知道吗？」


    傅寄白乖顺应：「知道了。」


    明南低着头笑。


    饭后，傅母找出了旧相册。


    厚厚一本相册，记录了傅寄白从小到大的成长，他在牙牙学语时就是一副正经模样，板着肉嘟嘟的小脸蛋，看得明南啧嘆。


    翻到一张全家福，傅母忽然感嘆道：「他也不容易。」


    全家福里的傅寄白年纪很小，应该是他上小学的时候，一家人在他的小学门口拍了个照。那时候的傅母也很年轻，挎着身旁的丈夫，模样与现在的傅寄白有些像。


    傅母抚过照片上的人，怀念道：「他爸爸在他小的时候就意外过世，他爷爷走得更早。他那么小一个，有天忽然跟我说，他是家里唯一个的男子汉，让我和奶奶以后放心地依靠他。」


    「他那样的性格，本来是要继续去做学术的，他自己也喜欢。国外好几个学校联繫他，出发之前，他奶奶身体不好进了医院，我们没瞒过他，谁知道他瞒着我们偷偷把那几所学校都拒了，毕业回来，当了一个高中老师。」傅母嘆一口气：「说是就近照顾，他能放心。」


    「有时候觉得，真对不住他。」


    明南下意识回头看去，傅寄白正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哗哗，并未听到这边的动静。


    「傅老师不会后悔的。」明南转回来，笑着道：「在他心中，一定是你和奶奶更重要。而且，他现在就在做着他喜欢的事。」


    傅母拉着她的手，眉眼柔和：「以后有你陪在他身边，我也放心的。」


    午后太阳正好，傅母说要带傅奶奶去晒晒太阳，只叫明南呆在家里，还说回来给她带好吃的。


    连小猫咪都躺在阳台，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进入了午觉。明南进了厨房。


    她从后面抱住傅寄白，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傅寄白动作不停：「怎么了？」


    「没什么。」明南小声说：「只是觉得傅老师你真好。」


    傅寄白轻轻笑了一下。


    「你妈妈和你奶奶也很好。」她嘀咕道。


    「不只是我的。」


    「嗯？」


    「我们结婚了。」他轻松地说：「也是你的了。」


    明南没吭声，又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过了许久，她轻轻开口：「傅老师。」


    「嗯。」


    「……我好高兴。」


    傅寄白推了一下眼镜，应道：「我也是。」


    ……


    傅母和傅奶奶在快黄昏时才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进门，半数袋子都落到了明南的手里。


    傅奶奶慈祥地道：「都尝尝。」


    大部分都是两个长辈给她买的零食。


    这举动太过熟悉，明南哭笑不得，背过身朝着傅寄白扬了扬眉，果然见他移开视线。也不知道他在长辈面前是如何介绍的，傅家的两个母亲好像都把她当成了小孩宠。


    但明南也不介意，欣然接了她们的好意，将每一样零食都尝了一遍。等到晚饭时又被餵了一遍，饭碗堆得小山高，明南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好意，饭后腆着小肚子坐在傅奶奶的旁边，消了好久的食。


    直到夜深，老人家先去睡觉，她起身准备回家时，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结了婚的夫妻，是要住在一起的。


    站在玄关门口，她和傅寄白面面相觑。


    显然，傅老师的一时冲动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晚的事情。


    明明平日里是再沉稳慎重不过的一个人，真到了这时候，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甚至都没有将未来的事情一件一件安排好，便急哄哄地决定了人生大事。


    明南犹豫地开口：「要不……我先回去一趟，再回来？」


    结婚第一天就分开住好像有点不太好？


    「……」傅寄白摸了摸鼻子：「嗯。」


    还好他们住得很近，来回只要一会儿的功夫，出门进门一趟，甚至连傅母都没发觉。


    明南蹑手蹑脚地把行李箱拖进他房间，特别心虚地说：「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是在瞒着家长早恋。」


    傅寄白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自己的衣柜里，纠正道：「合法的。」


    明南光明正大地打量起自己合法丈夫的房间。


    与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房间色调沉稳，也很简单，并无太多的摆设，收拾得很整洁，但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谁能想到，她第一次来，就是以傅寄白合法妻子的身份。

 第34页

    「傅老师。」


    「嗯？」


    「其实我们可以住我家的。」明南总算想到，「住我家不是更方便吗？」


    「……」


    那边收拾行李的动作慢了下来。


    明南又低头看床：「你的床好像也有点小，睡两个人有点挤。」


    「……」


    「对了。」明南笑眯眯地问：「我们睡同一张床，你不害羞了吗？」


    傅寄白闷声道：「……合法的。」


    明南窃笑不已。


    她翻出睡衣去洗澡，傅家不止一个浴室，她花的时间有点久，回来时傅寄白也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倚在床上看书，身边还给她留了一个空位。金边眼镜下的眉目柔和，整个人比平常还要更加柔软几分。


    明南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模样，终于有了一种真切感。


    他们真的结婚了。


    不是在做梦。


    她躺到床上，被子蒙过半张绯红的脸，唿吸之间全是傅寄白的味道。


    见她回来，傅寄白合上手中的书。灯的开关在明南这边，他俯过身来，伸手去关灯。


    在指尖触到开关之前，他的睡衣忽然被拽了一下。


    傅寄白垂下眼眸，下一瞬，爱人便捧住他的脸，主动亲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很快改作拥抱，忘情地给予回应。


    一吻毕，两人的气息都变得不稳。


    没有关灯，所以看得也愈发清楚。爱人浓密的长髮披散在枕头上，眼尾潮红，眼波潋滟，如春水潾潾。傅寄白喉结滚动，主动俯下身去亲吻她。


    这一次没有酒醉，他的脑子十分清醒。愈是如此，他愈是清楚明了自己的自制力在一步一步崩塌，理智在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


    在理智崩塌之前，他主动退开，掀开被子欲要下床。


    「傅老师？」明南把他拉回来。她的手臂又白又细，轻轻搭在他的脖颈，动作轻柔，忍耐着咬牙切齿的语气：「你跑什么？」


    「我去书房。」


    明南微微睁大眼：「我们结婚了！」


    都结婚了，不会还后悔了吧？！


    傅寄白耳朵通红：「……嗯。」


    明南不可思议地道：「结婚了也不行吗？」


    他耳朵更红，隐忍道：「……但我没有准备。」


    「什么？」


    「计生用品。」


    「……」


    明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郑重道：「这很重要。」


    明南笑个不停，还听他在认真地解释：「我们得先商量，才能决定什么时候要孩子比较合适。这得徵求你的意见，生孩子你出力更多，或许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


    「我买了。」明南忍住笑，踢他一脚：「在我包里，去拿。」


    傅寄白去摸她的包，果然从里面找到一盒。


    他怔住：「你什么时候……」


    「你停车的时候，我去旁边超市买的。我就猜你忘了。」


    明南摘下他的眼镜丢到一边，凑过去吻在他的唇角。她掀起被子，把人按回去，将两个人都裹在里面。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吻过他的眉心，眼眸，还有形状好看的嘴唇。


    「合法了。」她甜蜜地说：「老公。」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啪」地一下，关了灯。


    黑暗中，窸窸窣窣声音作响，粗重的唿吸声交缠。


    不是酒醉，也更清醒。记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


    两人都意乱情迷，紧紧拥抱对方，交换彼此的气息。


    寂静中，忽然的，门口传来了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犹如恐怖片的音效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两人齐齐停下动作。


    「喵呜——」


    小猫咪扯着嗓子，爪子扒拉着门板，发出撕心裂肺的讨饭声。


    「喵呜——喵呜——」


    傅寄白：「……」


    明南：「……」


    平常，傅寄白睡前都会记得餵一顿猫。但今天他疏忽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傅母轻缓的脚步声。她去盛了一碗猫粮，沙沙倒进猫碗里。


    还有她刻意压低的哄猫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傅母回了房间。


    外面安静下来，偶尔传来猫粮被小猫咪咬碎的声音，咔擦咔擦。本来并不大，可房间里太过安静，反倒变得十分显眼。


    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


    经歷这遭，再热切的兴致也没了。


    傅寄白翻身下床。


    「傅老师？」


    他找到眼镜戴上，神色郁郁。「我去书房睡。」


    明南抱着被子笑：「去我家住吧。」


    傅寄白不置可否。


    他没有拒绝，明南就知道他是默许了。毕竟她的傅老师也是有正常需求的成年人。


    她把傅寄白送出房间，在关门之前，她忽然开口：「对了，傅老师。」


    傅寄白转过身，「怎么了？」


    「我没想搬家。」


    一瞬间，她的合法丈夫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明南慢吞吞地说：「我只是觉得客房很多余，所以把家具搬走，想改造成健身房……」


    傅寄白：「……」


    「……所以你不用那么着急的。」


    明南嫣然一笑，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第35页

    ……


    第二天，明南被闹钟叫醒。


    她下意识地把被子盖过头顶，鼻尖却闻到了早餐的香味。


    意识慢慢清醒，想起来自己在何处，明南不敢赖床，连忙爬了起来。


    早餐是傅母做的。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就随便做了一点。」傅母笑着说。


    明南忙道：「我不挑食的。」


    没多久，傅寄白也晨练回来了。


    在餐桌上，他提了要搬走的事情。


    傅母对搬家的消息并不反对，她非常开明，「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喜欢和家长住，要有私人空间。反正离得近，想起来的时候就回来看我们。」


    想起来什么，她又说：「我和他奶奶已经存好了首付，本来是打算你们结婚时给你们买房子的。哪知道他动作这么快。要不你们自己去挑？」


    明南摇头：「没事，我不介意这个。你们好好收着吧。」


    傅母沉默了一下。


    等她吃好饭去化妆，傅母偷偷把儿子拉到一边：「明南她是不是……心眼有点大啊？」


    这不要那不要，没见过连结婚都这么心大的姑娘。


    傅寄白含笑道：「没事，我看着。」


    ……


    藉口有事，让傅寄白顺路先把自己送回家，明南再从车库里开出自己的车，出发去了公司。


    助理像往常一样给她汇报工作，结束后，正要走出去，她的目光忽然在某处凝住。


    「老、老闆？！」她大为震惊：「那个是……是……」


    明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哦。」她举起手，得意地显摆了一下：「结婚戒指，好看吗？」


    「老闆，你你你……」


    「我结婚了。」


    助理勐地倒吸一口凉气。


    「对了，你去帮我订辆车。」明南想起来：「普通点。」


    助理迅速恢復工作态度，她拉出网页：「按照您平常的喜好？最近有一个新款的跑车刚刚上市。」


    「不是，便宜点的。」


    「这辆一百一十万……」


    「再便宜点。」明南拒绝：「十几万的就行。」


    助理呆住。


    她的目光再落下，明南手上的那枚戒指熠熠生辉，以她的眼光看来，钻石不大，造型简单，甚至也许还没有她们明总平常戴的饰品戒指价格高。


    但那是结婚戒指……


    助理声音颤抖：「老闆，你破产了吗？」


    明南冷冷道：「你在做梦？」


    助理冷静下来，和她确定了平价车的型号，才镇定地走出办公室。


    刚关上门，她立刻掏出手机，发出了新八卦。


    霎时间，整个公司的工作群震盪！


    她的提问还提醒了明南。


    她美滋滋地掏出手机，对着手上的戒指拍了一张，又从相册里找出昨天拍的结婚证的照片，打开了朋友圈。


    分组好友可见，点击发送。


    没多久，整个朋友圈为之震盪！


    朋友圈底下充满了无数问号以及惊嘆号，还有数个好友不敢置信的质问。


    以及诸多的哀嚎。


    远在深山老林拍戏的乔姓大明星在下午收工后才看到这条朋友圈，顿时发来一长串的质问。


    乔双双：【你结婚了？！】


    乔双双：【和谁？傅老师吗？】


    乔双双：【你前天不是还在说不可能？】


    乔双双：【我掏心掏肺安慰你，就这？就这？？】


    明南坐进自己的平价新车里，她清清嗓子，按下语音：「对，我结婚了。我有事，先不说了，我去接老公下班，拜拜。」


    松手，发送。


    乔双双：【？？？？】


    第18章 没多少钱。


    学校里, 傅寄白请办公室的同事们喝了咖啡。


    同事们纷纷道谢，有敏锐点的已经察觉出什么，「傅老师, 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他低头翻着教案，温和道：「我结婚了。」


    「结……结……？！」同事们猝不及防, 发出一声惊唿：「结婚了？！」


    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正在交往感情甚笃的女朋友, 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惊讶之后，纷纷道贺恭喜他。


    学校里最年轻英俊的老师结婚了, 消息像一道旋风席捲过全校，等今天的第一节 数学课开始后, 傅寄白刚踏进教室，就听见了一阵阵起闹声。


    「不错呀，傅老师，动作真快。」


    「上回还在说追不到女朋友, 一眨眼就结婚了。」


    「傅老师, 结婚不应该请我们吃喜糖吗？」


    学生们爱开玩笑，傅寄白难得没有摆出冷脸, 在众人起闹要吃喜糖时，他也欣然颔首应下。


    反而让习惯了他的严肃的学生们受宠若惊。


    「真的吗？傅老师？！」


    平日里饱受作业折磨的学生感动得一塌煳涂, 大声地说：「老师，我愿意多做几张卷子给你随份子！」


    傅寄白：「……」


    他扶了一下眼镜, 哭笑不得。


    午休时，他被学生们簇拥着去了学校里的小卖部，人手派发一份零食糖果，分享了这个喜悦。学生们爱八卦，拿到了零食也没有离开，反而围着他, 要他讲关于他的新婚妻子的事情。


    虽然没见过明南，但学生们也能感受到傅老师妻子带来的变化，譬如他们古板正经作风像个老头子的傅老师也会些年轻人的东西了。

 第36页

    傅寄白笑意温柔：「她很好。」


    作为唯一一个见过明南的人，蒋玉瑛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渲染着他们师母的漂亮，让其他学生的好奇心都提了起来。学生围攘们起闹，傅寄白不得不搬出数学课上布置的作业，才叫他们灰熘熘如鸟兽四散。


    ……


    花了几天时间，明南把空房间改成一间新的书房，用以给合法丈夫日后备课改作业。


    同居开始的当日，傅寄白提着猫笼过来，在门口打开了猫笼的门。


    小橘猫在里面缩成一团，睁着圆熘熘的眼睛，好奇又胆怯地观察着这个新住处。明南早就买好了猫咪用品，与放养的猫爸爸不同，她准备了许多猫咪玩具，还让人在客厅的墙面钉了错落的木板，一整面墙都成了猫爬架。


    自助餵食器里装着满满的猫粮，智能全自动猫厕所，柜子里还放了成箱的罐头冻干。


    傅寄白站在一旁，看着小橘猫小心翼翼地爬出猫笼，很快就被新领地吸引，欢快地跳上猫爬架最高的位置。他捏着眉心，无奈道：「你太宠它了。」


    「以后它就是我的猫了，当然要对它好点。」明南笑眯眯地说：「傅老师，你吃醋了吗？」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盒，外包装打了一个蝴蝶结。


    「我也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


    里面是一块新的手錶。款式十分简洁，黑色的皮质腕带，白色錶盘，指针是银灰色。


    「我上次逛街时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明南把新手錶给他戴上：「我看你手錶很旧，上回不是还说慢了几分钟吗？你平时那么注意时间，要是上课迟到就不好了。」


    傅寄白看着新手錶，眸光微动：「我什么都没准备。」


    明南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你不是给我了吗？」


    她知道傅寄白积蓄不多，大约就与戒指的价格持平。而且，她的戒指正正好好——傅寄白没问过她，没有量过，却准备的记住了她的手指尺寸。


    明南特别遗憾。本来她看中的是另一款手錶，但碍于人设，只能让傅老师委屈一些，换了个平价的品牌。有钱却不能给爱人花的感觉太憋屈了！


    「而且……你以后送礼的机会多着呢。」明南颐指气使，理直气壮：「我饿了，你去做饭。」


    傅寄白莞尔，听话地系上围裙，进了厨房里。


    冰箱里食材丰富，他挑了几样，在处理食材之前，他看一眼腕上新表，想了想，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友人们喜欢发秀恩爱的朋友圈，他本来不能理解。


    但此时此刻，微妙地意会到了他们的心情。


    虽然是私人的事情，但这份激动喜悦也会想要昭告他人，得到祝福。


    傅寄白：【新婚礼物。（图片）】


    「傅老师。」明南在厨房门口探头：「我想喝鸡汤。」


    傅寄白温和应：「好。」


    两人和谐地用了一顿晚饭，饭后，明南带他去看新的书房。


    搬过来的书已经放在了书架上，布局与傅家的书房并无太大区别，连桌面檯灯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明南得意：「我的记性好吧？」


    傅寄白环顾四周，眉目愈发温柔。


    数次约会见面，明南家中早就有了许多与他相关的东西。但结婚与交往不一样，是真正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唿吸同一片空气，欣赏同一片风景。他的爱人也迫不及待地将他接纳进自己的生活。


    傅寄白经常来，但从未留宿过，现在这个家中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成双成对。明南尤其喜欢情侣款，连睡衣都要与他成套。


    两人收拾完最后一点行李，在书房门口分别。


    明南扒着门框，咬牙不甘：「为什么你明天那么多课。」


    明明是在同居的第一天，教书育人的傅老师却不得不先去给明天的课程备课。


    傅寄白温柔地吻在她的唇角：「只差最后一点，很快。」


    明南极不情愿地凑过去又亲了一下，她小声嘟囔：「那你快一点哦。」


    「好。」


    她想了想，又凑近傅寄白，悄声说：「我新买了一件睡衣……很性感的。」


    傅寄白微怔，明南却弯腰抱起猫，飞快地熘进了卧室里。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耳朵。耳根滚烫。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隔着一堵墙仿佛也清晰可闻。


    他默背了几串公式，那些知识点早就熟记于心，笔尖在纸页刷刷写下课程的内容。


    难以避免的，他会分神想到其它。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小猫咪喵喵叫着，被新主人声音轻柔的哄住。


    今天是同居第一天。


    他们结婚了。


    猫已经餵过了。


    东西在口袋里。


    ……玫瑰很漂亮。


    傅寄白写下最后一个句号，长长舒出一口气。


    关上电脑前，眼角余光瞥见右下角的图标跳个不停，提示班级群里有很多新消息，还有人@了他。


    他随手点开。


    原来是一个学生发了一张游戏截图，好友列表里出现了他的头像。他是用社交帐号一键登录，即使游戏里没有添加好友，也会出现在社交好友的列表里。


    傅寄白之前下载下来，有空的时候会去玩，他还会和明南双排。一段时间下来，技术练得很不错，段位也挺高。

 第37页

    班级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不是吧？真的是傅老师本人吗？！】


    【是平时我们打游戏说我们不务正业的傅老师吗？！】


    【不务正业啊，老师！@傅寄白 】


    有学生机智地挽尊：【也许是把手机借给侄子了。】


    傅寄白莞尔，打字回应：【是本人。】


    这一句话炸出了更多的学生，纷纷放下手中的作业，群里的消息刷刷飞过，眼花缭乱。


    都在说那位傅夫人神通广大，把老成无趣的傅老师改变那么多。


    忽然，有一个学生发出惊唿：【哇塞，傅老师，你这个帐号好壕啊！】


    傅寄白愣住，打字：【什么壕？】


    【壕就是有钱。老师你一定氪了很多吧？】


    【连绝版皮肤都有！】


    【据说这个皮肤很难抽的，我上次看别人直播，花了几千才抽中！】


    聊天记录飞快刷过，对游戏了解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金边眼镜映着屏幕的光，他的表情有些茫然。


    一个游戏皮肤几千块？


    虽然有在玩游戏，但那些花里胡哨的弹窗他全都看也不看关掉，游戏之外也从来不去关心相关资讯。明南偶尔会拿他的手机，他拿回来再打开游戏，里面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明南说大家都会这样，她自己的帐号也有相同变化。知道爱人喜欢修饰外表，他也没有在意。


    她说没多少钱。


    第19章 【上交家用。】


    傅寄白回到卧室的时候, 明南在玩游戏。


    她正在和乔双双双排。傅寄白垂眸看去，屏幕正中央的人物有着花里胡哨的外观。他刚才打开游戏去游戏商城看过，正是现在热卖的一个外观皮肤。在他的印象中, 明南总是热衷于这些新潮外观。


    「傅老师。」明南头也不抬，含煳地说：「帮我摘一下面膜。」


    傅寄白伸手替她揭下。


    「很快的, 马上这局就打完了。」她说。


    队友乔双双立刻发出了质疑：「明南？你不是说今天带我上段的吗？」


    明南熟练地道：「我老公在等我, 明天，明天带你。」


    乔双双：「……」


    很快, 一局结束，没有理会好友的抱怨, 明南火速退下游戏，眼睛亮晶晶地扑到了身旁合法丈夫的怀里。


    「傅老师。」


    她摘下傅寄白的眼镜，主动去亲吻他微抿的唇角。


    很快，傅寄白的唿吸变得有些重, 一吻结束, 他抓住爱人逐渐变得不安分的手，道：「明南, 我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


    就见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熟悉的游戏。


    「傅老师？」


    傅寄白点开那个绝版皮肤的页面, 他抿着唇，有些严肃地说：「我听学生说, 这个要几千？」


    明南还没回过神，下意识低头一看，霎时如一盆冷水泼下，让她浑身僵住，来不及多思考，嘴上已经飞快地回答：「没有。」


    她缓缓坐直身体, 脑子里飞快运转，一本正经地说：「傅老师，你不知道，这个是转盘抽奖抽出来的。抽奖这种东西靠运气，有的人要花好几千，我运气挺好的，没抽几次就中了。」


    「真的？」傅寄白狐疑。


    「真的。」


    明南掏出手机给他看网上关于这个皮肤的抽奖视频。不乏有欧皇发出来炫耀，她眼疾手快地点开一个带着关键字的视频，进度条很短，很快就出了结果。


    「你看，我没骗你吧。」明南语气坚定地说：「没花多少钱。」


    其实不是。


    两个号都不怎么欧，接近保底才出，但氪金那点钱对明南来说不值一提。


    傅寄白再点开商城。商城里的东西都明码标价，他玩这个游戏还不久，但商城里能买到的皮肤装扮，他的帐号里也收集全了，加起来也是一个不算小的数字。


    明南眨眨眼，语气软了几分：「……可是好看。」


    傅寄白知道，爱人在乎这些。衣柜里塞得满噹噹的衣服，还有摆满整个梳妆檯的护肤品，每次出门她都要化很久的妆，妆容都要完美无缺。他并不介意爱人的这些小爱好，正如他的大部分收入都另有安排，明南不在意他的收入分配，他也不会对明南的支出指手画脚。


    只是……


    「你给自己买就好。」傅寄白嘆了一口气：「没必要在我的帐号再买一遍。」


    明南靠过去，脑袋搭在合法丈夫的胸口，语气软绵绵的：「别人都有，我想你也有。」


    傅寄白轻轻拥抱住她，语气亦是柔软，「你工作也很辛苦。」


    「可是我想对你好。」


    明南仰起头，笑吟吟道：「我给我老公花钱，对我老公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傅寄白哑然，继而心头柔软，顺着心意微微低下头，主动亲了她。


    明南更是主动，勾着他的脖颈，追寻他的气息。


    「以后别这样。」在紧要关头，严肃的傅老师还是没忍住捏着爱人的指尖说完自己的想法，「我不在乎这些，你对自己好点。」


    「我知道了。」


    明南手臂一伸，按下了床边灯的开关。


    她抓着合法丈夫的衣领亲上去，眼眸在黑暗里也明亮动人，柔顺的长髮披散，发梢在裸｜露的皮肤上拂过，傅寄白的手指插｜进她的乌髮里，情意厮磨，心痒难挠。

 第38页

    「傅老师。」


    明南轻咬着他的下唇，指尖一颗一颗解开他的扣子，唿吸像心跳一样快。她从合法丈夫的睡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包装，眼波流转，「这么晚了，你确定还要和我讲课吗？」


    傅寄白眸色暗了下来。


    傅老师在教育上很有一套。


    他刚做新老师时经验不多，还会被坏学生嘲笑古板无趣，放不开。但他学习能力出众，私底下有学习过资深教师的教学经验，与课堂实操相结合，很快将那些关键知识点化作自己的能力。


    坏学生起初还会在他的课堂上捣乱，不安分的四处惹火，但很快乖顺下来，随着他深入浅出的讲课节奏，深深体会到学习的魅力。


    ……


    清晨。


    闹钟刚响起，明南的意识就清醒了过来。还不等她伸手，闹钟就被人抢先关掉。


    她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含煳声音，往被子里面钻得更深，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劲。


    轻柔的吻落在额角，床的另一边一轻，她的意识又混混沌沌沉入了睡梦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重新打开，带进来早餐的香气。


    她的眼睛还没睁开，娇娇懒懒地伸出手臂：「老公……」


    傅寄白将她抱了起来。


    冬日的清晨温度很低，离开温暖的被窝，明南打了个哆嗦，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她的额头抵在合法丈夫的肩膀上，嘟囔着说：「好累……」


    傅寄白便抱着她进了卫生间。


    小橘猫醒得更早，已经早早饱食过一顿猫粮，这会儿又闻着早餐的香味从猫窝里钻了过来。它跳上女主人的膝盖，毛茸茸沉甸甸的温暖触感让明南蔚然长嘆一声。她一只手抚摸小猫咪背上的长毛，一边享受丈夫准备的早饭。


    傅寄白温声道：「我送你上班？」


    「不用。」明南懒洋洋地说：「送我去上班的话，你就来不及赶上第一节 课了。」


    「那……」


    明南捞过包掏出钥匙，「我买新车了。」


    傅寄白愣住。


    寻常人家没有买车像买菜一样简单的。但看车标，价位并不高。明南笑眯眯地说：「我的新婚礼物。」


    傅寄白没想太多，欣然道：「好。」


    高中生的上课时间很早，明南还在慢悠悠吃早饭时，他就不得不出发去学校。


    出门之前，明南叫住他，「傅老师。」


    「什么？」他在玄关处回头。


    远远的，妻子朝他张开手，他走过去，便得到了一个轻柔的告别吻。


    明南捏住他发烫的耳尖，眼眸弯弯的叮嘱：「不上课的时候要想我哦。」


    「好。」


    「回家时记得补充一点。」


    「什么？」


    明南拖长了音：「计生用品。」


    一盒本来能多撑几天，但傅老师头一次不太会用，情急之下，手忙脚乱地拆坏了几个。所剩无几，显然敌不过新婚夫妻的用法。


    「……」


    这下他没应声，只是仓促戴上围巾，遮掩越来越烫的耳朵，与妻子告别。


    小猫咪跳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脚边，傅寄白出门时还险些被它绊了一跤。大门轻轻关上，明南轻轻笑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浏览晨间的财经新闻，手机叮咚一声，提示有人加她的好友。


    自我介绍里写着：【我是李嘉木。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她的公司和李氏集团有业务合作，虽然业务是与李家大少在谈，但看在重要两个字上，明南勉为其难地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那边小心翼翼地发来消息。


    李嘉木：【明南？】


    李嘉木：【你真的结婚了？】


    明南冷淡地应了一声。


    得到回应，对面火速发来一个新闻连结。


    李嘉木：【（小心婚姻诈骗！结婚后才知道老公……）】


    明南：【滚。】


    屏蔽，拉黑，一气呵成。


    ……


    城南高中。


    办公室里的老师伏在各自的桌案前，三三两两在聊着天。


    傅寄白刚下课，拿着教案回来，而坐在他隔壁的杨老师拿起教科书，准备去上下一堂课。


    擦肩而过时，杨老师眼尖地道：「傅老师，你换手錶了？」


    傅寄白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


    「我看你之前的表挺旧了，一直没换。」


    他温和地应道：「我妻子送给我的。」


    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闻声转过头来。


    「是，我昨天还在傅老师的朋友圈看见了。」


    「结婚了就是不一样。」


    耳边打趣声不停，傅寄白没加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在半个小时之前，爱人给他发了一条抱怨工作繁忙的消息。


    金边眼镜后的眉眼柔和，他含笑回復后，才点开新简讯。


    旁边老师们也在说：「刚发的工资，一扣掉房贷，剩下的就没多少。」


    傅寄白先给备忘录里的几个银行帐号汇去款，想了想，又打开与明南的聊天页面，把剩下的工资给她转去大半。


    做完一切后，他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张老师。」


    对面办公桌的女老师应声抬起头。


    「我想给我爱人准备一份礼物。」他扶了一下眼镜，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送什么，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第39页

    张老师是个老教师，年纪半百，闻言和蔼道：「看你爱人喜欢什么？」


    傅寄白回忆着笑了一下：「她爱漂亮。」


    「那就送首饰，护肤品，不会出错的。」张老师说：「你心意在，送什么她都喜欢的。」


    他一一记下。


    叮咚！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明南：【傅老师，你怎么忽然给我转钱？】


    傅寄白：【上交家用。】


    第20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你说傅老师怎么那么可爱。」


    明南笑得眉眼弯弯, 和电话里的人说：「他那点工资，本来就没剩下多少，还都转给了我, 给自己就剩个零花钱。还好傅老师也不爱喝酒抽菸，不然零花都不够。」


    乔双双鄙视, 「傅老师一个穷老师, 你年初还登了财经杂志的封面吧？你一个分分钟百万上下的富婆，还好意思骗他的钱？」


    「什么骗钱？」明南看着转帐记录, 笑容愈发甜蜜：「我们结婚了，这是夫妻共有财产。而且傅老师主动给的, 他说了，这叫家用。」


    忙碌拍戏的闲暇还要听她秀恩爱的乔双双翻了个白眼，「够了啊明南，昨天你见色忘友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昨天还是很危险的。」


    明南把游戏皮肤的事情告诉她, 心有余悸地说：「要不是傅老师不知道游戏里可以看氪度条, 我差点就穿帮了。」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那不行。」明南说着有点底气不足：「我才刚结婚，这么能让傅老师觉得我败家？」


    虽然她梳妆檯上那些首饰, 护肤品，随便拿一个价格都不低。但傅寄白并不懂女孩子的消费, 除了几个耳熟能详的常见奢侈品标志之外，他不认得其他品牌。也是因为这样, 明南也开始光明正大的往家里添置符合原来消费的东西。


    上回傅寄白帮她拿了快递，她拆的时候，傅寄白随手拿起一个大几千的贵妇级面霜好奇问她，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那罐面霜五十块，她在打折抢的，更便宜, 两罐五十。


    说完后明南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但傅寄白不知道，他真的信了。还说东西虽然便宜，但包装看上去真好。


    而且……傅老师虽然面上不显，但也是自尊心很强的一个人。李二在他面前乱说几句话，便叫他郁闷的醉酒。本来就觉得亏待了她，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想到这儿，明南更觉头疼，她闭上眼，自暴自弃地说：「反正傅老师这么聪明，迟早会发现的。」


    秘书抱着文件敲了敲门，明南才挂断了电话。


    暂时结束一部分工作后，她想了想，也给傅寄白转了一笔钱。没有太多，不超过「家用」的金额。


    过了很久，傅寄白才看到：【？】


    明南：【给老公零花钱。】


    明南：【（小猫咪亲亲）】


    ……


    结婚后的日子并没有明南想像中的波澜壮阔。


    每天清晨，她都会在丈夫的怀里醒来。如果傅寄白没有早晚自习，那么他们还会在一起共进早晚餐。晚间，他们在各自的书房里完成工作，谁率先完成就与小猫咪一起等待。夜里，再交换亲吻，相伴入眠。


    但两个人的日子又与一个人过不同。


    她的江景大平层虽然奢华舒适，却空荡荡的。她与傅寄白的小窝温馨，她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如求婚时说的那般，傅寄白贴心细緻地照顾着她的生活。偶尔半夜醒来，面对的也不是冷冰冰的智能管家，而是丈夫宽厚温暖的怀抱。


    而总是被说古板无趣的傅老师也学会了浪漫，归家时偶尔会在花店买一两支鲜花。又被明南插在餐桌的花瓶里，每天细心换水照料。


    冬天天亮得晚，而高中生的学习风雨无阻。


    傅寄白今天有早自习，天不亮便起了床。他出门时，明南还在被窝里睡懒觉，隐约听到他说了什么，迷迷煳煳应下，等真正醒过来时，早就忘了个干净。


    这天过得和往常并无不同，快到下班时间，她接到傅母的电话。


    「明南，今天记得早点回家。」傅母说：「我和奶奶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菜。」


    明南好奇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今天是你生日啊，寄白几天前就提醒我们了，你自己不会忘了吧？」傅母在电话中笑了出来：「晚上别加班，早点回来。」


    明南呆呆地应下。


    挂断电话后，她才总算看见了银行发来了生日祝福简讯。


    明南是从来不过生日的，她自己都忘了。


    她想了想，打开与乔双双的聊天页面。


    明南：【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乔大明星兴奋地回覆：【还有三十八天我就可以收工回家了的日子！】


    明南：「……」


    傅寄白在上最后一节课，她发的消息也没有收到回復。但明南坐不住了，看一眼时间，没差多久，索性直接提前走人。


    今天下过雪，路上积雪堆起，十二月中，沿街的商铺已经挂上了圣诞节的装饰。明南耐着性子挤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一进门，冰凉的手就先被傅母抓住。


    「怎么冻成这样。」傅母道：「进屋先暖暖，我去炒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傅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小橘猫就趴在她的腿上。明南坐过去，她便拿出一个扎了蝴蝶结的礼盒。

 第40页

    里面是一条手工织的围巾。


    傅奶奶笑眯眯地道：「听说你怕冷，围上暖和。」


    手织的围巾柔软温暖，冷彻的寒风也被它抵挡在外，明南轻轻道了谢。


    很快，最后一盘菜也做好了，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全是明南爱吃的。傅母最后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放在正中间的位置。


    她笑着道：「这蛋糕还是我在网上找了照片，找蛋糕店定做的。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漂亮点的，是不是？」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人怎么还没回来？」


    说的是傅寄白。


    外面天已经漆黑一片，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到家。


    明南看了一眼，之前的消息早已有了回復。


    傅寄白：【我马上回家。】


    明南：「可能是路上堵车了。」


    三个人又等了许久，傅母把最先做的几个菜热了一遍，已经开始有点生气：「该不会他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明南连忙道：「也许是学校有点事情。」


    正说着，门铃声响起，明南立刻起身去开门。


    「傅老师！」


    站在外面的是一个穿着城南高中校服的女生，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傅寄白扶住她的肩膀：「进去吧。」


    明南与他对视一眼，没明白髮生了什么，但已经默契地侧过身体，让那个女生进来。


    进来了，便看得更清楚。女生的校服湿透，寒冬的天气，她冻得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傅寄白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但她还是不住的簌簌发抖。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的手背被纱布包着的，高高肿起。


    傅母也吓了一跳：「这是出什么事了？！」


    生怕把人冻出毛病，明南赶紧把人带去浴室，又给她拿了一套衣服替换，湿透的校服被丢进洗衣机里。


    「是我班上的学生。」傅寄白说：「今天没来上课，我在路上碰见她，似乎是家里的事情。先带她去了一趟医院，回来晚了。」


    傅母倒吸一口气：「什么家长这么狠心……」


    很快，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女生换上干净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她看到餐厅的布置，愈发不敢上前，怯懦地喊：「傅老师……」


    「你没吃饭吧。」傅寄白温和道：「今天是我妻子生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坐下来一起吃。」


    傅母更快一步，把她拉到餐桌前。


    女学生叫姚雪，看上去很胆小的人，她手受了伤，明南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主动给她夹菜。她涨红了脸，赧然道：「师……师母。」


    明南被这个称唿逗笑，「你听说过我吗？」


    「傅老师提起过您……」她又看明南一眼，小声补充：「蒋玉瑛也提过……说您特别漂亮。」


    明南问：「那你们傅老师平常怎么说我的？」


    傅寄白在另一边轻咳一声。


    明南笑看他一眼，「难道你背着我说我坏话了？」


    「没有没有。」姚雪连忙说：「傅老师说您可好了，是个特别好的人。」


    傅寄白闷头往明南的碗中夹菜。


    明南便不逗他，有学生在，总得给傅老师留些威严。众人热热闹闹吃了晚饭，最后分享蛋糕。明南认认真真许了一个有丈夫好友和家人们的愿望，才吹灭蜡烛。


    姚雪也吃了蛋糕。时候不早，她的去留反而成了问题。


    「傅老师，我不想回家。」她小声说。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先看明南一眼，见她点头，才道：「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学校。」


    女生长长松了一口气。


    明南在书房里支了一张单人床，准备好新的睡衣和被子。她出去时，那对师生俩正在小声谈话，傅寄白拧着眉，神色有点凝重。


    明南没去打扰，悄悄进了卧室。


    没过多久，傅寄白也进来了。


    」你们谈完了？」明南问：「她怎么样了？」


    「她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傅寄白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她是怎么说的？」


    「我想帮她办理住校。」傅寄白迟疑地说：「但寒假的时候她还是要回家。她在高三，马上就要高考……」


    「她下定决心了，那剩下的她自己可以办到。」明南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傅老师，女孩子也可以很坚强的。」


    傅寄白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把手上提着的纸袋递给明南。


    「你的生日礼物。」


    明南惊讶接过。


    纸袋上是一个轻奢品牌的logo，里面是一个包。


    明南认出，是秋冬刚上市的新款，虽然价格不高，但也要四位数了。


    她更加惊讶：「你怎么送我这个？很贵的。」


    「之前新婚礼物我没有准备，第一次给你过生日，我想，应该选你喜欢的。」傅寄白垂下眼帘，「我不懂这些，也不是什么大牌。」


    「傅老师，你的零花钱是不是花光了？」


    傅寄白没吭声。显然是被说中了。


    仿佛是心尖上最柔软的那一块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明南拉过他的手，软声说：「你不用这样的。」


    「你不喜欢吗？」他想起妻子满满一衣柜的衣服，平日里一天也没有少过的快递，金边眼镜的后目光有些困惑：「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

 第41页

    「我很喜欢。」明南连忙说：「但是，你工作那么辛苦，攒钱不容易，平时有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没必要给我花。」


    她顿了顿，觉得不对，又补充：「就算是送我包，也不用送那么贵的。」


    傅寄白神色温柔：「没关系，你工作也需要撑场面。」


    明南：「……」


    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就这一个，这一个好吗？」她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地说：「几十一百的包也能背，我们家不需要这种浮夸的作风！」


    傅寄白点头应下。


    明南长舒一口气。


    睡前，傅寄白又与她道歉。


    「你的生日，本来应该热热闹闹给你庆祝。」他说：「抱歉，我回来晚了。」


    还带回来一个学生，后来处理学生的事，更没空顾暇。


    「没关系。」明南缩在他的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自己冰凉的手脚。她闭着眼说：「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


    「真的，我收到了很好的生日礼物。」


    傅寄白又道：「我有几个朋友，听说我结婚了，他们想见你一面。」


    「好啊。」


    「这周六怎么样？」


    「好。」明南已经困了，迷迷煳煳地问：「都是谁啊……」


    傅寄白：「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朋友，毕业后大家都忙，没什么机会见面。现在有的在搞金融，还有在当记者……」


    他介绍了一番，却没得到回应，低头看去，怀中的爱人早就已经沉沉睡去。


    傅寄白神色柔和地在她额角印下一吻，拉高被子，也闭上眼入睡。


    ……


    明南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从前的事。


    她沉沉做了个梦。数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冬日的天格外黑，乌压压的天上一颗星也没有。漆黑的夜里，她哆哆嗦嗦地被清洁工从厕所隔间里放出来，浑身湿透，眼睫凝了一层霜。


    也记不得是哪个同学做的，教学楼里的学生已经散去。无人在意她是否缺席了一节晚自习。


    那天格外的冷，她的手脚僵硬，牙关颤抖，湿透的头髮贴在脸颊，身上仿佛结了一层冰。她心里只想回家。


    在走出校门的时候，她遇到傅寄白迎面走来。


    她是想要避开，不想与任何人接触，但傅寄白却停在了她的面前。


    「明南同学？」他问：「你怎么了？」


    明南没有回答。那会儿她与谁都不亲近，阴沉沉的总是一言不发，像角落里惹人嫌的灰虫。而傅寄白与她截然相反，连最严厉的教导主任对他都和颜悦色。明南从不觉得自己与他会有牵连。


    她缩着手脚往前走，身后却车轮滚动，传来车铃叮噹叮噹的声音。


    傅寄白推着自行车跟在她的身后。


    他自顾自地在说：「我回来拿课本。」


    「晚自习你不在。」


    「是谁欺负你？」


    很久之后，她回答：「没有人，是我自己。」


    傅寄白又说：「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也许是太冷了，冷得她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煳不清，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点了头，一件温暖干燥的校服外套落在了她的身上。


    带着未消散的体温，还有清新的洗衣粉香。铺天盖地的笼罩了她。


    少年人的身材清瘦颀长，背影单薄，却挡住了冬日夜晚袭来的寒风。


    那之后，明南没有机会亲口与他道谢。


    她请了好几天的病假，回来时又是手忙脚乱的月考。傅寄白好像忘了那天的事，她就没有再提。


    明南没有过过生日。


    但那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


    夜半，她恍惚梦醒。


    睁开眼睛，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手脚已经被枕边人的体温暖透，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明南闭上眼，轻轻拥抱住他。


    「傅老师……」


    「好喜欢你……」


    傅寄白没有醒。


    他睡得很沉，在睡梦里，他本能地将怀里的妻子抱紧，给予回应。


    第21章 逼真


    第二天, 傅寄白带着姚雪回了学校。


    他很晚才回到家，明南坐在旁边看他吃晚饭，一边听他讲前因后果。


    大致就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的故事。后妈生了一个小儿子, 姚父的心就偏到了么儿那。繁重的课业之外，姚雪还要承担家里的家务, 那天弟弟生了病, 她被勒令请假在家照顾弟弟，期间与后妈大吵一架, 滚烫的热水泼到了她的手上，她受不了委屈跑出家门, 才在路上被傅寄白捡到。


    照姚雪后妈的意思，是要姚雪高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根本不愿意供她去读大学。姚父的小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只沉默地坐在旁边抽着烟, 没有半句话。


    傅寄白也无法插手太多, 只能以老师的身份与姚父谈了一番，他好说歹说, 那家人才总算同意，起码让姚雪好好读完高中。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已经到期末, 他帮着和学校协商，给学生在宿舍里找到一个床位。而后他又陪姚雪回家, 把她的课本行李带了回来。


    「起码在学校里，她能安心学习。」傅寄白说：「她的成绩挺好，后半年努力一把，高考之后她就成年了。」


    明南轻声说：「会好的。」

 第42页

    傅寄白低低应了一声。


    他做老师，也看过许多学生陷入不得已的困境。在这个时候，他只能尽力帮一把, 也无法直接改变别人的人生。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明南在电视放了一部治癒的电影，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小橘猫趴在两人的身边，像一块焦糖棉花糖一样，柔软的肚子随着唿吸缓缓起伏。


    「傅老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靠在傅寄白的肩上，手上一下一下缓慢地抚着暖烘烘的小猫咪：「虽然你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但你已经做得很多了。」


    「是吗？」


    「是啊。」明南仰起来看他：「你已经忘了高中帮过我什么，但我都还记得，有很多很多。在你觉得不重要的地方，肯定有也有很多很多人记得。」


    傅寄白笑了一下，重复道：「是吗？」


    「嗯！」


    「如果有一天我站在颁奖台上，需要说感谢词，那第一个一定是你。」明南直起身，咳了一声，用严肃的语气示范：「感谢傅老师当初驾着七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没有傅老师，就没有如今的我……」


    傅寄白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他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帮过明南太大的忙，但明南总是这样说。他就当是真的。这种肯定无疑比更多安慰的话更叫人安心。


    他拥着爱人，说：「那我也要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把我放在第一个。」他在毯子底下与明南十指相扣，看着电影里恩爱相拥的男女主人公，温和地道：「也谢谢你成为我的第一个。」


    ……


    周六如约而至。


    出门之前，明南在化妆檯前坐了很久。


    傅寄白餵完猫，拖完地，将家里能做的家务都做完了，回到卧室里看见她还对着镜子涂口红。


    他倚着门框，有些无奈：「需要这么认真吗？」


    「当然了。」明南涂完口红，又打开首饰盒，语气认真：「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朋友，当然要给他们留一个好印象。」


    明南：「再说了，傅老师你这么优秀，我不认真准备，怎么让他们觉得我们俩特别般配？」


    傅寄白不是很理解她的全力以赴，他耐心等在一旁，看着她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试了一个又一个，总算挑选出满意的首饰，最后拎上了生日时收到的包。


    他将妻子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没看出什么太大区别，又微妙地察觉到一点不同——她连戒指都戴了两个——一个是婚戒，一个是装饰。


    「等等。」明南出门前又停下，对他挑剔道：「傅老师，你这件毛衣不搭，去换我昨天给你买的那件。」


    傅寄白低头，没看出什么不对，但妻子要求，他还是听话地去换了内搭的毛衣。


    圣诞临近，又恰逢周末，路上车流堵滞，他们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堵了许久。相约的几个好友已经提前到达，明南拿着他的手机，在他们的好友小群里道歉。


    严浩：【菜都上齐了，就差你一个了。（照片）】


    杜文林：【迟到没关系，罚酒三杯！】


    孟方东：【你忘了他半杯倒，@傅寄白最后来的那个结帐啊！】


    严浩：【请客就算了，他工资没多少，现在还要养家餬口，不容易。】


    看到这，明南目光一顿，掏出自己手机，给他转了一笔钱。


    听到零钱入帐声，傅寄白手扶在方向盘上，侧目过来：「怎么？」


    明南一脸正色：「给你撑场面。」


    傅寄白轻笑道：「不用，都是熟人。」


    「要的。」


    从那个小群里的只言片语，看得出他的好友经济状况都不错。她的傅老师从前是人群中顶顶出色的那一个，现在是个普通的人民教师，明南生怕他心中会有落差。


    在好友面前，谁也不想表现的落魄。


    到达目的地，临下车前，明南又认认真真照了镜子，补了口红，她撩了一下长发，严阵以待，「走吧，傅老师。」


    傅寄白哑然失笑。


    聚会的地点定在一个比较出名的餐厅，他们提前定了包间，进去后问了一句，服务生便引他们过去。


    他们到时，包间里的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听到敲门闻声抬头，入目先被震了一下。


    站在门口的夫妻俩颜值远在常人之上，不说明南，只说他们更熟悉的傅寄白。早知他这人从小到大颜值出众，但忽然一见，面前人身高腿长，斯文俊雅，衣品被挑剔的明南特地纠正过，堪比杂志的时尚男模，配上那张完美不可挑剔的英俊面容，即使相识已久有了免疫力，他们还是下意识看得一呆。


    再看他身旁的新婚妻子，身材高挑，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站在他身边也不逊色半分。众人又是一愣。


    包间头顶的水晶灯投射下灯光，夫妻俩手挽手站在一起，亮眼得像百万摄影师用最和谐光影拍出的精修画片。


    包间里出现短暂的沉寂。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傅寄白主动开口：「抱歉，路上堵车，我们迟到了。」


    「……傅、傅寄白？」最靠近门口位置的严浩率先回过神，热情地起身，「好小子，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越长越帅了？」


    另一人附和打趣：「你终于出道了？」


    「来来来，早给你们位置安排好了。」

 第43页

    几个好友都已经各自成家，今天也带来他们的家属，一张圆桌坐满了人。明南在安排好的位置落座，她坐在傅寄白身边，右手边是严浩的妻子，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明南友善地对她笑了笑，收回目光时，余光瞥见她脖子上的项鍊，是v家经典款。她心头勐地一跳。


    来不及多想，傅寄白已经开始介绍他的朋友。


    所有人中混得最好的是严浩，他从事金融行业，在江市最繁华的cbd中心工作，年薪百万，身上衣物有明显的品牌标志。他与明南打了一声招唿，而后语气忽然迟疑下来：「……嫂子长得有点眼熟？」


    明南听他介绍行业时就已经掐紧了手。她不动声色地说：「我工作的地方也在那，可能是以前碰过几面。」


    严浩有点被说服：「那是有可能……」


    「你这套近乎的方式也太老土了吧？」杜文林嘲笑道。


    他是个记者，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介绍完自己，他看着明南，也勐然沉默了一下，不确定地道：「我怎么也觉得有点眼熟……」


    明南轻轻问：「你是财经记者吗？」


    「不是，我负责民生新闻。」


    明南心下一松，笑了笑，「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


    众人纷纷侧目，对着这一副媲美女明星的顶级美貌，谁也无法违心附和她的话。


    最后一个是孟方东，他是个程式设计师，笑呵呵地抚摸过自己稀疏的头顶：「还是傅寄白厉害，什么变化也没有，跟上学那会儿没什么差别。」


    「你还在做游戏？」


    「我跳槽了。」孟方东说：「现在在李氏集团，做程序开发，工资涨了点，但还是天天加班，唉。」


    明南：「……」


    在场诸位都是社畜，纷纷附和感嘆。


    这些老朋友上回见面还是其中一个的婚礼，平日工作繁忙，许久未见，有许多的话能说。自我介绍过后，话题很快就从新婚夫妻说到各自的近况。


    明南低眉垂眼，耳朵里听着桌上其他人寒暄，只低头夹菜，出门前抖起的孔雀尾巴早已悄悄放下，再也不敢翘起，偶尔有人递过来话，她才轻轻应答一声。


    傅寄白注意到，侧过头低声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明南小声回答：「你们那么久没见，多说说话。」


    忽然，坐在她右手边的严浩妻子冷不丁说：「你的戒指是t家的吧。」


    桌上众人的目光立时凝聚在她的手上。戒指造型别致精巧，细碎的钻石在水晶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明南：「……」


    她拿着筷子，如芒刺背。


    因为傅寄白对品牌一窍不通，她就将常用衣物饰品换了回去，用得光明正大，诸如戒指这样的小东西，连品牌标志都不明显，他就更认不出来了。


    傅寄白疑惑：「t家？」


    得益于某部经典电影，连不懂时尚的傅老师也听说过这个品牌。


    「是不是认错了？」


    严浩立刻道：「我老婆是时尚杂志的编辑，很专业的。」


    这下连傅寄白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明南：「……」


    明南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把手藏到桌下，飞快卸下戒指。她的脑子飞快转动，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地，面不改色地开口：「……假的。」


    众人一怔。


    她抚了一下耳边长发，遮挡住耳环，笑容明媚，又有点羞赧：「真品那么贵，这是我在网上随便买的……我和傅老师都是普通人，平常不注意这个。」


    做时尚编辑的严浩妻子怔怔说：「那你这个……做工还挺逼真。」


    第22章 「为什么要骗我？」……


    回家路上, 傅寄白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她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掏出耳环, 珠光宝气的一把。出门前精心挑选出搭配的首饰，不知何时全被她摘下。


    他把控着方向盘, 一边看前方道路, 一边道：「你出门前不是特地打扮了很久吗？」


    明南幽幽嘆出一口气：「是啊。」


    饭局中间，她藉口去厕所, 把身上所有的饰品都摘了。


    饰品可以摘，但衣服不能换。明南心惊胆战了大半天, 生怕严浩妻子再语出惊人。好在有前面那句「假货」垫着，也许严浩妻子认出来了，但都当做高仿。


    明南松了一口气，继而大感挫败。


    她什么时候戴过假货？！


    傅寄白开过一个红绿灯, 问：「很喜欢这些？」


    「什么？」


    「那些品牌。」


    明南回过神：「没有, 我只是觉得好看，随便买的。」


    「如果你喜欢的话……」


    明南赶紧打断了他：「我一点也不喜欢, 真的。傅老师，你不要学他们。」


    傅寄白莞尔, 就不再提。


    回家经过小区门口，明南往外看一眼, 说：「傅老师，我要去买杯奶茶，你在楼下等等我。我没带钥匙。」


    「好。」


    她推开车门下去，傅寄白把车停进地下车库，上来站在楼下等她。


    他住到这里时间不长，但不少人都认识了他。一个邻居正好下楼经过, 笑呵呵地打了一声招唿：「傅老师，怎么没见你家那辆豪车了？」


    傅寄白顿了顿，「豪车？」


    「对啊。」邻居说：「之前还见你老婆开了一段时间，最近反而没见到。」

 第44页

    傅寄白满头雾水。


    邻居也是随口一提，不是非要问个答案，很快便摆摆手离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明南吸着滚烫的奶茶慢悠悠地走回来，他牵住妻子的手往楼上走，顺口说了刚才的事。


    一颗珍珠险些卡在喉咙里，明南吓得咳了一声，「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应该是他记错了。」


    「傅老师，我们出门这么久，猫肯定饿了。」她着急地闷头往楼上走：「我去餵猫！」


    傅寄白很快被她转移注意力，见她跑得着急，还被楼梯绊了一下，连忙把人扶住，「慢点。」


    ……


    白日碰面说了许多，到临睡前，几个好友的小群依旧热闹。


    傅寄白与学生家长说完话，回来就看见小群名字后面的消息已经刷到了99+，他点开，里面的对话已经换过好几轮，几人现在正谈论自己的妻子。


    对于自己的妻子，他们各有好话要说。但直男们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何一张脸上要敷那么多东西，每种东西各有不同，竟各有用处。


    但傅寄白另有话说：【这些东西不贵，她们喜欢就好。】


    严浩：【不贵？你认得吗？知mer、hr是什么吗？】


    他打字：【嗯，在她化妆檯上看见过。】


    傅寄白：【她说几十块。】


    严浩：【？】


    孟方东：【？】


    杜文林：【？】


    傅寄白：【我们都是普通人，她不虚荣，女孩子都爱漂亮。】


    严浩：【？】


    孟方东：【？】


    杜文林：【？】


    傅寄白困惑，刚要打字，却是收到了三个好友同时发来的私聊。


    严浩：【忘了跟你说，我回来后还是觉得你老婆很眼熟，就找了一下……你看是不是她？】


    严浩：【（照片）】


    傅寄白点开。


    照片里是一本财经杂志，封面人物却漂亮的不可思议，恍惚错觉是一本时尚周刊。女士西装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波浪长捲髮披肩，五官明艷，眼尾微微上挑，她直视镜头，正红的唇色气场十足。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女人的化妆术就像易容术，能够将同一个人画出两副不同的面孔。可他与妻子朝夕共处，化妆不化妆的模样都见过，最清楚她的五官长相，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这是明南。


    他的爱人，和他在同一张结婚证上的妻子。


    傅寄白：【你p的？】


    严浩：【我哪有这技术。你看清楚，封面上还有介绍，里面有专访，和你老婆一个名字。】


    思考能力仿佛归零，傅寄白脑子向来好用，此时竟无法很快地想出答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点开下一条。


    孟方东：【老傅，其实我也觉得你老婆挺眼熟的，当时不好说，回去后我找了一下……】


    他直接甩过来一个连结。傅寄白点开，是一个公司的官方网站。


    孟方东：【我们集团和这个公司有业务合作，之前我们二公子大张旗鼓地追他们老闆，我在工作群里吃过瓜。他们老闆特漂亮。】


    李氏集团二公子，李嘉木。


    再点开第三条消息。


    对面给他发过来一篇新闻报导。


    杜文林直接问：【这是你老婆吗？】


    不是财经新闻，是半年前的一个公益活动，江市几个知名的公司联合举办，有记者採访报导，还留下了活动照片。某个女总裁穿着一套白色西装裙，线条剪裁简洁利落，知性优雅，站在一群秃头肚腩的中年人中间，美得格外突出。


    小群里的话题很快换了一个，众人嘻嘻哈哈，旧消息飞快地刷了上去。


    傅寄白无心再去参与，他思绪翻飞，轻轻闭上眼。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门一开，水雾争先恐后涌了出来。明南趿着拖鞋，像小猫咪一样乐哒哒得从浴室里一路小跑过来。她把被子掀开一角，整个人钻了进来，脑袋毫不客气地靠在了丈夫的身上。


    傅寄白垂眸看她。


    她穿着冬天毛绒绒的厚睡衣，帽子后面挂下一对长长的兔子耳朵，白皙的脸颊被热气蒸得粉红，毛绒绒的领口簇了脸颊一圈，整个人显得柔软又可爱。


    好像与某个杂志封面、某张活动照片上气场全开的霸道女总裁毫不相关。


    他看着明南打开游戏，恰逢圣诞节，游戏也出了圣诞限定皮肤。明南毫不犹豫地点下购买，验证指纹付款，屏幕正中间的人物很快就换成了新皮肤。


    往常被忽略的细节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当机立断的搬家，消费从不犹豫，新车说买就买，还是全款。小橘猫搬家，她眼也不眨，买了全套智能自动化设备。还有下午邻居随口一提的豪车。


    「明南。」他忽然开口。


    明南没抬头，「什么？」


    傅寄白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她的梳妆檯前。


    再回来，他手里拿着一罐眼熟的面霜。他沉声问：「你之前和我说，这个多少钱？」


    明南愣愣仰起脑袋，看着某个贵妇级面霜，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傻了。


    ……等等，她当初说多少的来着？！


    「傅老师，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没由来的，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关掉游戏，被子底下的脚趾头紧张地蜷缩起，「你怎么对我的护肤品感兴趣了？这……这很便宜的。」

 第45页

    傅寄白：「八十？」


    明南勐点头：「对对对。」


    「你当初跟我说是五十。」


    「……」


    她眨眨眼，小声说：「那……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傅寄白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未变，不知是信没信。


    他的沉默底下仿佛波涛汹涌，像风暴天来临之前的宁静，明南在此时忽然与他的学生感同身受，她瑟瑟缩了一下肩膀，又敏锐从他突然的问询中察觉到一点什么。


    她的直觉向来很好用。


    电光石火之间，在傅寄白皱眉之前，她脱口而出：「傅老师，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傅寄白顿了顿，「我也有话想要问你。」


    「那……那也许……我们要说是的同一件事？」


    「……」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傅寄白率先败下阵来。他拿出严浩发给他的照片，一本财经杂志的封面。


    他坐在床边，摘下眼镜，神色有些疲惫，「也许，你想告诉我，你有一个双胞胎姐妹？」


    明南臊眉耷眼，「……没有，就是我。」


    「为什么要骗我？」


    「我怕你拒绝。」


    「什么？」


    明南沮丧地说：「傅老师，你忘了？我们是相亲介绍的。要是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我很有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会拒绝我了，是不是？」


    傅寄白想了想，竟然无从反驳。


    相亲就是如此。


    所有条件都摆在明面上，一条条给人评估。在见到明南之前，他起初对未来妻子的设想是一个与自己相差不多的人，相差过大的经济状况显然被排除在这些条件之外。


    「我也想找机会跟你说的。」明南小声说：「本来我没想瞒你太久，但是你求婚太快了，我也没想到……」


    说到这儿，她警觉地抬起头：「傅老师，你不会因为这个要和我离婚吧？」


    傅寄白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会。」


    他并没有将婚姻当作玩笑一般看待。


    ……尽管他们结婚的速度的确快得远远超出他的设想。


    他们本该有足够的时间来互相了解对方，没有欺骗，没有隐瞒，知根知底。但因为他的慌张，一切都提前了。


    卧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半晌，他重重地嘆出一口气，起身往外走。


    「傅老师？！」


    明南连忙掀开被子追上，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进了书房。


    「傅老师？你在生我的气吗？」她谨慎地敲门：「很晚了，要不我们先睡，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


    书房内传来他清冷的嗓音：「我还有些工作，你先睡吧。」


    胡说，他的工作早做完了。


    明南和门板干瞪眼，但也不敢大声反驳。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去厨房端了一杯热茶回来。


    她敲了敲门，得到应答后，小心翼翼探进脑袋：「傅老师，我给你泡了一杯茶。」


    傅寄白坐在桌前，提笔刷刷在写些什么，冷淡地应了一声。她把水杯放在他手边，趁机瞟了一眼。


    是一本数学题。


    明南满头雾水地走出去。


    这到底是在生气，还是没在生气？


    第23章 我们有钱人有点与众不同……


    第二天清晨, 傅寄白遵循生物钟准时醒来。


    他下意识地想拥紧怀中的妻子，手上却捞了个空。傅寄白睁开眼睛：「明南？」


    身边床铺空荡荡的。


    他起床，小橘猫喵喵叫着来蹭他的脚, 带着猫在各个房间都找了一圈，却没见到妻子的身影。最后他在茶几上找到一张便条, 是明南的字迹, 上面写她临时出差，归期未定。


    傅寄白攥着便条站在客厅中央, 愕然又无奈。


    昨天他回到房间时明南已经睡着，万万没想到, 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爱人自己先跑了。


    他的态度很兇吗？


    傅寄白掏出手机，问：【到酒店了吗？】


    没有收到回復，看来是还在路上。


    他给小橘猫的碗里添了水和猫粮, 才去换下睡衣, 按照以往的习惯出门晨练。


    回家时，他顺手买了两份早饭, 走到小区门口才想起来今天明南不在。傅寄白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食物，他嘆出一口气, 无奈地提回了家。


    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傅寄白的周末都是和明南一起过。骤然失去了爱人的陪伴, 他竟有点不知作何是好。


    偏偏今天手机安静的过分，连学校那边也没杂事。


    他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又拿出手机看一眼。一条消息也没有。


    傅寄白：【什么时候回家？】


    没有回音。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响起「砰砰砰」的大力敲门声，吓得小橘猫惊慌失措地躲进了窗帘底下。


    「明南！明南！」外面传来一道兇巴巴的声音,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傅寄白皱起眉头，安抚过受惊的小猫咪，这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太太，看见傅寄白，她也吃了一惊：「你是谁？这不是明南的房子吗？」


    傅寄白：「我是她的丈夫。」


    「她结婚了？！」老太太沉下脸，「她人呢？」


    「她出差去了。」傅寄白礼貌地问：「您是？」

 第46页

    老太太振声道：「我是她的亲奶奶！」


    「……」


    老太太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大剌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傅寄白和上门，转身进了厨房。


    他从橱柜里拿出杯子，不等他发问，老太太的声音便从客厅传来过来：「她先前住得那地方，保安拦着人不让进，我想见她一面都见不着。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要和她说。」


    「她没说时间，可能挺久的。」


    「她的电话呢？你把她电话给我。」


    「您是她奶奶，没有她的联繫方式？」


    老太太骂骂咧咧：「她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忘恩负义，亲生的家人也不理，她现在当大老闆，挣那么多钱，家里现在有了难处，竟然连帮把手都不愿意……」


    傅寄白倒水的动作停住。


    他扶了一下眼镜，空着手走出去。


    老太太骂人的话一口气不带停，横眉怒目，话里的用词越来越不雅。傅寄白皱起眉，冷淡地打断了她：「您有其他事吗？」


    老太太横他一眼，眼珠子滴熘一转，面相愈发刻薄：「你是她老公？那我先跟你说，等她回来了，你记得转告她。」


    傅寄白不置可否。


    「她爸爸的公司最近生意不好，她现在开大公司，让她帮她爸一把。」


    傅寄白没应声。


    老太太还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许，她哪在明南这得到过这样好脸色，当即便底气足了起来。她打量屋子一圈，越看越是满意，又说：「对了，这房子也得过户给她弟弟。」


    」据我所知，这套房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产。」


    「她妈？」老太太眉毛一竖：「她妈不也是我们明家的媳妇？」


    「……」


    「她现在那么有钱，怎么会缺这一套房子？再说了，她一个女人，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以后还不是要靠她弟弟。」


    「……」


    老太太说得口干舌燥，不满道：「我进来这么久了，你怎么连水都不倒一杯？」


    「你还有其他事吗？」傅寄白冷淡地道：「我还有事，不能招待了。」


    老太太不满地瞪他一眼，面相更凶。惦记着还要靠眼前人帮忙说好话，她也没有多纠缠，嘟嘟囔囔骂了两句，便老老实实走出去。


    「你记得，一定要跟明南说！」


    傅寄白礼貌地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他回到书房，小猫咪已经从窗帘底下钻出来，跳上桌子，嚣张地在键盘上乱踩。傅寄白把它抱下去，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是没回消息。


    他在书桌前静静坐了许久，而后长长地嘆出一口气。


    一直到傍晚时分，王奶奶主动来找他。


    老人与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小区，来往密切，她开门见山，直接问：「我听人说，明南的奶奶来你们家找过了？」


    傅寄白给她倒了一杯水，「是来过。」


    「她说什么了？」


    「一些不太好的话。」


    「明南在吗？」


    「她出差去了。」


    「那就好，你可千万别和她说。」王奶奶不禁道：「这老太婆，怎么脸皮那么厚。」


    傅寄白嗯了一声，说：「我从来没听明南提过。」


    「她从来都不理那家人的。」


    王奶奶见他一脸茫然，就知道他什么也不清楚。索性也不是外人，就简单讲了一下。


    明南父母结婚没多久，明父就攀上了一个富家千金，果断与刚怀孕的妻子离婚，入赘白富美。她的弟弟与她只差几个月。明老太太本来还对明南母亲有几分好脸色，见最后生出来是个女孩儿，再也没有往来。


    「明南她妈妈也是个拎不清的，脑子里只想着那个男人，对她也不好。有好几回，她被她妈打得不敢回家，躲到我这里来。」王奶奶嘆一口气：「不过还好，她都熬过来了，现在事业婚姻都好。反而是她爸那边，听说是不太好。」


    风水轮流转，从前看不上眼的女儿事业风生水起，反而是白富美家的公司每况愈下，被远远甩在后头，早先年对她不闻不问的那家人又腆着脸上来套交情。


    「不提这个，你最近与明南还好吧？」


    傅寄白想起昨天的事，口中应道：「挺好的。」


    「那就好。」王奶奶笑眯眯地说：「我还从来没见明南这么上心一个人。」


    「……是吗？」


    「是呀。之前你奶奶托我给你介绍相亲，我和她打电话的时候提了一句，她立刻说要过来见你，连家都搬了。见面之前，她还跟我打听你喜欢什么样，问了好几回。追她的男孩子那么多，她从来不给好脸色的，就对你不同。」


    傅寄白还是第一次听说，仿佛也见到妻子忙忙碌碌费尽心思的模样，他眉目柔和下来，「很费心了。」


    「她以前过得不容易，你们俩要好好过。「


    「会的。」


    王奶奶喝了口水，没坐多久，见明老太太没闹出什么事，便安心回家去了。


    她走后，傅寄白在沙发上静坐许久。


    直到小猫咪过来扒拉他的裤脚，他才回过神，想到什么，忽然起身穿上外套出门。


    小区门口就有一家花店，没有让店员动手，他亲自在花桶里挑了几支盛放的黄玫瑰，回来修剪好，插在餐桌上那个妻子亲自挑选的花瓶里。

 第47页

    而后又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做了几个明南爱吃的菜。


    再摆上两副餐具。


    做完一切后，他为餐桌拍了一张照片。餐厅上方柔和的灯光投下，鲜花娇嫩，美食诱人，实在温馨不过的画面，一如往常平凡的一日三餐。


    最后发给了明南。


    消失了一天的明南小心翼翼地冒头：【傅老师？】


    傅寄白：【嗯。】


    明南：【你和谁一起吃饭？】


    傅寄白：【没有人。】


    傅寄白：【在等你回家。】


    明南：【！】


    明南：【我马上回来！！！】


    后面一串感嘆号，看上去十万火急。


    傅寄白看着她最后发出来的表情包，一只拔腿狂奔的小兔子，低低笑了一下。


    做好了饭，他却没什么心思吃，最后一筷子也没动，抱着猫坐到沙发上，随便打开一个电影。往常这儿总是有两个人，爱人的坐姿总是歪歪扭扭，不安分地往他身上倒，小橘猫乖顺地趴在他的腿上，暖烘烘的，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电影才放了个开场，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傅寄白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去，就见消失了一天的妻子推门而入，笑容明艷夺目，「傅老师，我回来啦！」


    傅寄白直勾勾看着她。


    明南把包一丢，外套一脱，笑眯眯地凑到了他面前：「傅老师，你想我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你又骗我？」


    「没骗你，真的是公司有事，我临时去出差。就是……」明南目光游移，「出差的地方是海城。」


    海城离江市很近，只有两个小时的距离。


    「那你说归期不定？」


    「我也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办完，要是太晚来不及赶回来，我就在海城住一晚。」她瞅瞅丈夫的脸色，见不是生气的模样，慢慢放下心来。她挨着傅寄白坐下，乐陶陶地说：「不过事情办得很顺利，所以我今天就回来了。」


    傅寄白纵容得任她将自己的手抓过去玩，在她靠过来的时候，他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傅老师。」明南仰起脑袋看着他：「你还在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他说：「我只是……有点郁闷。」


    明南提心弔胆地说：「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谢谢你。」


    这句道谢来得猝不及防，明南愣了一下：「什么？」


    傅寄白垂首，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辛苦你了。」


    起初的确是有些生气。


    没有人能够轻松的面对自己的坦诚相待换来隐瞒和不信任。


    但他的妻子不带丝毫恶意，只是小心慎重，诚惶诚恐。她的隐瞒不是试探，只是起初他设立了条件，而她尽力贴合。


    数学题写完后，他又在想，如果明南一开始没有隐瞒，那他们或许不会走入对方的人生。


    亦或者还是会。他的爱人有一个璀璨美丽的灵魂，一颗坚强又柔软的心，他想，在平行时空的每一条人生线上，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被她吸引。


    但在这一条时空线，他得感谢明南主动朝他走来。


    明南已经傻了，「傅老师？」


    「嗯。」


    「你在跟我道谢？」


    「嗯。」


    「但是我骗了你？」


    「嗯。」


    「你真的不介意我很有钱吗？」明南比划了一下：「这么多哦？」


    傅寄白被她逗笑，低头亲了她一下。


    明南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傅老师！」


    「嗯。」


    「你原谅我了吗？」


    「嗯。」


    「我以后可以随便花钱了吗？」她憧憬地说：「我可以想给你买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不用再担心价格了吗？」


    傅寄白心情复杂：「原来你之前这么不容易。」


    明南抿唇，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又问：「那你愿意和我一起搬家吗？」


    「搬家？」


    「我原来住的地方。」


    明南说了公寓的名字。在江市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每套房子都是天文数字。


    傅寄白沉默片刻，对妻子的身家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他想起什么：「你以前跟我说，你出门都是坐地铁……」


    明南底气不足：「我们有钱人有点与众不同的爱好不是很正常吗？」


    「……」


    「而且我那套房子离我公司近，离你的学校也很近，设施齐全，空间又大，做什么都方便，最重要的是，冬天一点儿也不冷。」明南把自己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好吗？傅老师？」


    「以前就算了。」傅寄白无奈地把她的手抓下来，「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


    「好。」


    明南答应完，才想起她以前还是有那么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爱好。


    自从跟着傅老师修身养性以来，她就再也没赴过好友的邀约。


    但是……


    明南瞅瞅丈夫正经的脸，想起他性格里严肃古板的那面，忍痛心想：大不了以后她再也不泡吧了。


    以前那些都不算数，而未来不会发生，那就是没有！


    为了傅老师，她能忍！


    第24章 「我像在从事某种不正当……


    明南的动作很快。

 第48页

    刚提过搬家的事, 她就开始收拾行李。找了专业的搬家公司，就像当初搬过来一样，火速把行李送了回去。


    几天后, 傅寄白在上最后一节课，收到了她的消息。


    明南：【傅老师, 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


    他下课后才看见这条消息, 回復之后，先回到办公室里收拾东西。


    同一个办公室的杨老师和他一起走出去, 见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杨老师惊奇道：「傅老师, 你今天没开车啊？」


    「嗯。」


    今天早上出门前，明南拦着他不让他开车，说是晚上给他一个惊喜。联想到那些已经搬过去的行李，傅寄白猜想, 她说的惊喜大概就是搬家吧？


    今天的城南高中与往常有些不同。


    傅寄白与杨老师说着学生的事, 走到校门口，便见学校门口逗留了许多学生。往往一说放学, 学生就飞快跑得没了身影，像这样聚集在门口反而少见。


    两人还以为是有学生出了事, 凑近了，才看见校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超跑。


    车身线条流畅, 气质张扬，锃亮的车身在黄昏夕阳的照射下光辉夺目，它大大咧咧地停在校门口，把周围的所有车衬得灰头土脸。


    杨老师啧啧道：「哪个学生的家长这么高调，来接孩子开这种豪车？」


    他说着，与傅寄白打了一声招唿, 也站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傅寄白没有这样的好奇心。


    他没看见明南，便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傅寄白：【我出来了，你在哪？】


    明南：【傅老师，我早就到了。】


    明南：【（小兔子歪头）】


    明南：【噢！我看见你了！】


    他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只见那辆豪华跑车的车窗缓缓降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驾驶座上的跑车主人露出了真容。她戴着一副大大的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只露出精緻的下颌，黑髮雪肤，朱唇皓齿，墨镜上的钻石熠熠生辉。


    周遭的议论隐约变得更多了一些。


    傅寄白：「……」


    他眉心一跳，来不及打字，跑车上的女人已经摘下墨镜，朝着他明媚一笑。


    「傅老师！」


    刷！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傅寄白：「……」


    在全校师生惊恐震惊、尤其是同事杨老师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他在原地僵硬片刻，而后低下头，步履匆忙，飞快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开车。」他把车窗升起，冷静地说。


    明南依言发动车子。


    超跑发动机轰鸣一声，驶离了校门口，那些嘈杂议论也随之远去。紧接着，他的手机叮咚叮咚的提示音疯狂响了起来。


    傅寄白没打开。


    没看也知道自己收到了什么消息。


    感觉自己的风评已经在一瞬之间天翻地覆。


    他闭了闭眼，冷静地问：「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明南狡黠道：「对啊，傅老师，你喜不喜欢？」


    「……」他沉默良久，才说：「……我很惊喜。」


    傅寄白：「但下次别这样了。」


    明南窃笑不已。


    「惊喜才不是这个。」她说：「今天是圣诞节，傅老师，我可以邀请你来一场约会吗？」


    他们行驶在主干道上，沿街的商铺已经满是圣诞节的气氛，小彩灯与圣诞树在商店门口点缀，连广播电台都放起了铃儿响叮噹。


    傅寄白恍惚才记起今天的日子。


    往年的圣诞节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但他打量妻子，从她身上比往日多的装饰品中看出了一些她的热切。


    他莞尔：「好。」


    车子在一个豪华小区的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感应器识别出车牌，大门徐徐向两边打开。


    门口的保安看到车子，主动打了一声招唿：「明小姐，好久不见。」


    明南应了一声，又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对保安介绍：「对了，这是我老公，以后也住在这里。」


    保安愣住：「您结婚了？」


    明南勾唇一笑：「对啊。」


    在电梯上，遇到一个认识的邻居，她又介绍了一遍傅寄白，果不其然，又得到一张震惊的脸。


    她心情愉悦地带着丈夫回家，在门口输入密码，「傅老师，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我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你的车也在楼下车库。你的书房是左手边那间，你的东西我没有动，需要你自己收拾一下。」明南介绍完，回头见他还站在门口：「傅老师？」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才抬脚走进来。


    入目就是一个宽敞到不可思议的客厅，落地窗前窗帘顺着电动轨道缓缓拉开，背后是整个江市最为繁华的风景，霓虹闪烁，灯火辉煌，二百七十度，一览无遗。光客厅就比普通一间房子要大，往里看，连厨房都有两个，分中厨和西厨，甚至还有专门的影音房。等进了妻子的衣帽间，他又扶了一下眼镜。


    明南指着宽敞衣帽间里的一处：「傅老师，你的衣服在这儿。」


    两人结婚后，明南便主动包揽他全身上下，平日里就给他买了许多，如今这处衣柜里塞满了他的冬季衣物。很多他没有印象，也有很多衣服不见踪影。


    「你那些衣服穿了好几年，搬了新家，当然要穿新衣服，我把你那些旧衣服都处理掉了。」

 第49页

    「……」


    」放心哦，傅老师，我没有乱丢，我把它们都捐掉了。」明南眨了眨眼，说：「我很环保吧？」


    他难得无言以对。


    明南再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领带袖扣等饰物，「虽然你在学校用不到，但是万一有应酬，我就让人准备了一些。」


    「对了对了，还有这个。」她兴沖沖地拿出一个打了蝴蝶结的盒子，献宝似地说：「圣诞礼物！」


    在她的示意下，傅寄白拉开蝴蝶结，里面还是一只手錶。


    依旧是他的喜好，简约低调的款式。錶盘上印着的品牌名称有些眼熟，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我有新表了。」他露出手腕上的新婚礼物，说：「不用这么多。」


    「之前给你买新手錶的时候，其实我先看中的是这一个。」明南嘆了一口气：「但那会儿我不敢给你买，怕吓到你。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它买下来了。」


    傅寄白沉默片刻，「这个表很贵？」


    明南轻描淡写地说：「也还好，就两百多万。」


    傅寄白：「……」


    「先不说这个。」明南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西装，塞到他的手里：「你换身衣服，再把表换上，我订好晚餐了，我们去约会。」


    傅寄白拿着衣服，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去换。


    「傅老师？」明南疑惑：「怎么了？」


    「我感觉有点奇怪。」


    「什么？」


    他沉吟良久，缓缓说：「我像在从事某种不正当行业。」


    明南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合法的，老公。」


    ……


    那辆超跑太过高调，出门前，傅寄白提出换一辆车。


    明南当即同意，但没有开之前的车，而是让他去车库挑了一辆。


    傅寄白选了一辆车身纯黑低调的车，开了一会儿，便已经感觉到与平价车的不同。在红绿灯前，他垂眸看了一眼方向盘的标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也没问出口。


    作风清俭的傅老师，这辈子看过最多的品牌标志就是在妻子的衣帽间里。


    很快，车子停在了预定好的餐厅门口。餐厅环境清幽，外面是一大片观赏花园，中间一小块增高台上立着一台白色钢琴，有一位钢琴师正在弹奏乐曲。明南提前订了位置，穿着洁白制服的侍者带领他们入座，桌上还摆着一棵小圣诞树。


    不同于平价餐厅的拥挤与吵闹，圣诞节的晚上，虽然餐厅里坐满了人，但位置隔得很开，还有绿植遮挡，给客人留下了足够的隐私和安静。傅寄白翻开菜单看一眼，又缓缓地合上了。


    明南低头浅笑，做主点了两份圣诞套餐。


    她抬眸看桌子对面的丈夫。他难得穿上正装，西装革履，扣子扣到最上方，腰背挺直，精緻的眉目在金边细框眼镜后面显得冷淡疏离。只有明南从他微抿的唇角中看出一点侷促。


    但他不形于颜色，外人只看他神色冷峻，气质清冷矜贵，格外唬人。


    晚餐才用到一半，明南就从某个好友那收到了一张照片。


    是她和傅寄白正在说话的照片，照片重点落在凝神倾听的傅寄白身上，他的眼眸注视着明南，专注又温柔。


    随手一拍都像是偶像剧高光剪影。


    她随手保存下来，才问：【谁拍的？】


    朋友：【你放心，是我的一个朋友，上回我带她见过你的，看你在约会就没打扰你。】


    朋友：【所以这个帅哥是谁？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哪家的霸总这么低调，长得这么帅竟然没露过脸？！】


    明南：【是我老公。】


    明南：【（害羞）】


    虽然她平时爱在好友圈里秀恩爱，但从来没有发过傅寄白的照片。


    果然又收穫一个震惊。


    明南关掉聊天页面，乐滋滋地举起手机，对着傅寄白拍了一张。


    闪光灯闪烁，傅寄白抬眸看来：「怎么了？」


    「没什么。」明南收好手机：「傅老师，我去一下卫生间。」


    「好。」


    看着明南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不远处，观察这边很久的杨睿起身站了起来。


    他的女友拉住他，担忧地道：「不好吧？要是他回头对明南说呢？」


    「没事。」杨睿笃定地说：「你不懂，这种大老闆很要面子的。」


    在停车场的时候，他意外看到明南和一个男人一起从车上走下来。那个男人开得车虽然看上去低调，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一款他之前眼馋过，但想也不敢想的全球限量的豪车。


    再看男人周身气度，又和明南走在一起，说不定是某个世家的大佬。


    他胸有成竹的走过去，走近了，他一眼就认出大佬手腕上的表，两百多万，心中更加笃定。


    能和这种大佬交好的机会可不多，和女友吃个饭能碰到，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他们家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明南又见死不救，要是他抓住这个机会，别说扭转干坤，说不定还能一飞沖天！


    「您好。」他笑容可掬，打了一声招唿。


    杨睿从怀里掏出名片，自我介绍完，又补充一句：「我是明南的弟弟。」


    大佬的目光果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心头一喜，接着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本来不该过来打扰，只是看您和明南坐在一起，实在是没忍住。其实我是有一些关于明南的事情和您说。」

 第50页

    说完，他做足准备，等待大佬发问，好将提前酝酿好的一肚子话说出口。


    「不必了。」傅寄白冷淡道：「我不需要从别人口中了解我的妻子。」


    第25章 「傅老师，你抱一下我。……


    杨睿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与他设想中的截然相反。


    更没想到，大佬开口就说明南是他的妻子。


    他心中一急，连忙说：「您恐怕不知道明南做了什么事吧？」


    但面前的大佬已经收回了视线。他的眉心微微皱起, 看的杨睿心惊胆颤，但想想公司越来越差的近况, 他还是咬着牙, 接着说：「明南她不是个好人。」


    「她这个人很狠心，就算是亲人也可以利用完就丢掉, 以前她落魄的时候巴着我们家不放，吸完了血她就一脚踹掉。她接近您也一定是不安好心……」


    「是吗？」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我怎么不知道, 我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杨睿的话急急止住。


    他转过身，果然见明南站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自己。


    今天明南用心打扮过。他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项鍊还是某个品牌的高定款, 中间点缀了一个大又成色通透的绿宝石, 他会认出来也是因为女友几天前和他提起过，别说是现在的他, 就算是家里最鼎盛时期，他也没法眼也不眨轻松买下。


    他的目光嫉妒地从那串项鍊上扫过, 刻薄地道：「你难道不敢承认？你能有现在的成就，还不是爸爸偷偷给你塞了钱。」


    「好处你拿了, 现在家里出事，爸爸低声下气去你公司找你，却连你的面都没见到。明南，你这个人可真会过河拆桥。」


    明南没有搭理他，只与不远处的服务生短暂的目光交接。


    服务生立刻上前来，挡在杨睿的面前：「先生, 请您不要打扰其他客人用餐。」


    杨睿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还想说点什么，女友连忙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算了，大家都在看。」


    有不少客人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杨睿咬了咬牙，见大佬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只能不甘心地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恨恨抛下一句：「明南，你等着，他们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晚餐的下半场变得有些沉默。


    傅寄白放下刀叉，主动道：「我吃好了。」


    明南：「那我们走吧。」


    两人结了帐，相偕而出。


    坐在车上，傅寄白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已经察觉到妻子的情绪低落，不似平常活泼。


    他陪着明南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她久久的出神，才问：「约会结束了吗？」


    「啊……」明南如梦惊醒，她怔忡片刻，从包里拿出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还有这个。」


    车里亮着一盏不算明亮的小灯，却能将对方的模样看清楚，两人对视一眼，明南率先败下阵来，失落道：「对不起，傅老师，我不想去了。」


    「我有一个地方想去，可以陪我吗？」


    明南轻轻应下。


    傅寄白髮动了车子。


    他打开车载音响，播放舒缓的音乐。圣诞节的街上满是人流，他们与红绿金白的霓虹色彩擦肩而过，驶离了繁华喧闹的市区。


    沿道两旁的路灯飞快的往后退去，随着那些热闹一起，车子里安安静静，直到连外面的喧嚣也全部退去，明南才终于回过神。


    道路两旁的人烟都没了，他们竟然在往郊外开。


    「傅老师？我们要去哪？」


    「之前学校组织老师踏青，我回去的时候有点晚，但是看到了很漂亮的风景。」傅寄白说。


    明南便沉默下来。


    车开了很久，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傅寄白进去买了一些东西。公路蜿蜒爬上山，最后在一座小山顶停了下来。


    山上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风摇影动，树影重重，漆黑的车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在都市里被霓虹掩盖的星芒在此处闪耀，天幕很低，星月低垂，仿佛伸手可得。


    他们打开后车盖，也不管身上穿着衣物价格高昂，大大咧咧往后一坐，裹在同一条毛毯里。傅寄白打开一罐从便利店买的热咖啡，递给她暖手。


    明南仰着头，夜空繁星密布，她伸手向虚空，在浩渺苍穹下映如蚍蜉草芥。


    鼻尖萦绕着清新自然的草木香，瑟瑟的山风拂过面庞，明南脑袋一歪，靠在丈夫的肩上。


    「好漂亮啊，傅老师。」


    傅寄白「嗯」了一声，说：「你看前面。」


    树影后面，是江市的万家灯火。


    不同于明南家落地窗外的风景，从远山看去，傲然挺立在商业中心的高楼大厦化作一道道不起眼的细线，淹没在夜幕里。这个城市繁华梦幻，数不尽的人为名利奔波，可远远看去，那些衣香鬓影，流光溢彩，也不过是火树银花中的微末萤火。


    天上是繁星，地上是烟火。


    「圣诞快乐。」


    明南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傅老师？！」


    「我没法像你那样，送你昂贵的礼物。」傅寄白说：「但这里的风景很漂亮，我也想让你看看。希望你能喜欢。」


    「我喜欢！」


    明南看得入了迷。


    许久后，在她快昏昏欲睡时，傅寄白轻轻开口：「你奶奶之前来过。」

 第51页

    她立刻坐直了身体：「她什么时候来的？！」


    「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所以我就没告诉你。」傅寄白拥住她，将落下来的毛毯重新披在她的身上，他轻声说：「你想说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给我听。」


    「……」


    「……」


    明南避开他的目光，傅寄白也不勉强。他又从便利店的袋子里掏出一件零食，拆开了包装，递给妻子。


    明南抿了抿唇。


    「不是什么好故事。」


    「嗯。」


    「不好听的。」


    「没关系。」


    明南鼻音很重：「傅老师，你抱一下我。」


    傅寄白便抱紧了她。


    简单的过往，王奶奶早就讲过一遍。


    明母不是一直都在自怨自哀。


    她也有做一个好母亲的时候，会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下厨做一顿可口的晚餐，夜里抱着女儿，给她唱着摇篮曲哄她入睡，会给她扎小辫子，经济拮据，就自己买来布料给她做漂亮的裙子。但这样的时候太少了。


    少到明南偶尔回想起来，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梦境。


    大部分时候，明母总是在流泪。刚记事的时候，妈妈总是把照片摆在她的面前，指着上面的男人，让她记住那是她的爸爸。再大一些，大概是知道无力回天，又怨恨起那个带来不幸的男人，还有他留下来的灾祸，一个不得期待出生的孩子。


    她开始酗酒，借着酒精宣洩无处发泄的不甘，等酒醒后，又后悔不迭。


    「我后来想，她是不是生病了。」明南轻轻地说：「可能她也不想这样。」


    但即便如此，母亲仍是她唯一的家人，许多时候她不敢回家，巴掌落在身上很疼，可她仍将那儿当作自己的家。


    直到明母去世。


    因为她还未成年，尽管只差几个月，在法律上她还需要一个监护人。


    她第一次在照片之外见到血缘上的生身父亲。


    与过早透支生命力的女人相比，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上去与照片中没差太多。


    第一次见到他，明南喊了他一声「爸爸」。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很不自在的模样，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后来她再没喊过。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她跟着他回家。那是个很漂亮的别墅，他的妻子优雅高贵，杨睿像个小王子，她只有一身旧校服，睡在最角落的小房间，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隔壁的佣人在说悄悄话，说着她如何不讨人喜欢，粗鲁无礼。


    她战战兢兢，努力讨好他们，终于，那个男人也主动提起：「你妈妈给你留了一套房子。」


    于是明南离开了那栋漂亮的别墅，她把母亲留下的微薄金钱全部留下，当做那段时间的生活费。


    她找了一个暑假工作，带着打工东拼西凑攒齐的学费，狼狈地进入了大学。


    「后来，在一个商会活动上，我才再见到他们。」明南耸了耸肩，说起过去的事，语气轻描淡写：「可能他们也没想到，我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傅老师，你会觉得我很坏吗？」


    她低着头，不想去看傅寄白的表情，「他们生意出问题了，资金鍊断裂，也来找过我，其实我都知道的，如果没有人帮忙，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我不想帮他们，我心里……其实很高兴。」


    她说完，紧紧抿住唇。


    主动剖开了自己最不堪的那面，又生怕会得到设想之内的恶言。


    「不会。」傅寄白轻柔地说：「你很好。」


    他抚摸了一下妻子的面庞，没有触到湿意。


    明南仰起头，眼眶有点红，「他没有给过我钱。是双双拍gg的片酬，她借我的。」


    「乔小姐是个好人。」


    「他还想要我的房子。」


    傅寄白依旧抱着她，像哄一个摔跤了的孩童，「那个时候很辛苦，你很坚强，你做得很好了。」


    明南眨了眨眼，眼眶一下子湿润。


    「……我还挺坏的。」她小声说：「我以前还总是想，想换一个妈妈。其实她也挺好的，至少没丢掉我。」


    「你没有错。」傅寄白嘆了一口气，心疼地说：「想哭也没关系。」


    「对不起，傅老师。」


    她忍着泪，大颗的泪珠盈在眼眶，月光下，像是鲛人落下的珍珠。傅寄白下意识伸出手，一颗滚烫的热泪落在他的手心。


    她勉力让自己笑出来，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顺着脸庞滑落，哽咽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手錶，车子，晚餐也不合你的口味，可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


    「我只有钱，只能给你这个了。」


    傅寄白收拢手心，抱着她，轻声安抚，「我知道。」


    他又不是块木头，怎么会感受不到爱人的心意。


    明南把脸埋在他胸口，久久不肯露出来。


    平静后，她闷闷道：「好丢人。」


    「不丢人。」


    「其实我不难过的。」


    「没关系。」傅寄白一笑：「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外人。」


    他的嗓音在黑夜里像一阵温柔的夜风，「明南，以后我会陪着你，我想把我看过的风景都介绍给你。可能不是最漂亮的，但我很喜欢。」


    夜风拂过她冰凉的脸颊，将热泪吹干。


    明南靠在他的怀里，旧事重新翻出来，她恍惚也想起点什么。

 第52页

    「傅老师……」


    「嗯？」


    「我以前好像也骗过你。」


    「……」傅寄白顿了顿，疑惑：「什么？」


    那是高考出成绩之后。


    那会儿明母刚刚去世，明父还没有被社区工作人员找来。


    学生们最后一次在学校里相见，她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犬，格格不入地蹲在角落，在人潮散尽后，拖着身体地站在学校的大垃圾桶前，把书一本一本撕破丢进去。


    做完一切后，她转过身，傅寄白在不远处看着她。


    与她不同。他的高考成绩很出色，还拿到了学校发的奖金，他的母亲和奶奶一起来祝贺他，他的身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傅寄白主动问她：「你决定好上哪所大学了吗？」


    明南冷漠地说：「我不上大学了。」


    「为什么？」


    「我没有钱。」她说：「我妈死了，我得活下去。」


    「……」


    她用最尖锐的态度对待自己爱慕的男孩子，「傅寄白，你能帮我出学费，供我读完大学吗？」


    「你什么都做不了，不要再烂好心了。你帮不了我的。」


    黄昏的夕阳落在他清俊的眉眼上，明南像被烫灼一般飞快地撇过头。她说出口，已经后悔了，却又郁沉着不愿意解释。


    她已经试着从淤泥底爬出来过，可现实却在希望到来时给了她沉重一击。反正她也不能更烂了。


    可面前人却有了动作，他卸下书包，拉开拉链拿出一个信封。是他刚得到的奖金。


    「抱歉，我只有这个。」


    明南呆住。


    「这个……」


    「如果它能够帮到你。」他温和地说：「那你比我更需要它。」


    「希望你能顺利上大学，完成学业，迎接你的人生。明南同学，未来会变好的。」


    「祝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


    ……


    傅寄白陷入深思：「……原来那时候是给你了。」


    明南又坐直身体：「你连这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遇到了一个同学。」他回忆说：「特别可怜，像小橘被我捡到之前的样子。」


    明南回想起家里那只胖墩墩的小橘猫，怎么也无法将它和自己联繫在一块儿。


    她慢吞吞靠回去，「对不起哦，傅老师，那个钱我没有拿来交学费。」


    支付母亲的丧葬费，暑假的生活费，一笔一笔全是开支。傅寄白给她的钱无疑解了燃眉之急。


    「早就用完了，没法还给你。」明南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小声嘀咕：「算啦，我已经把整个人都还给你了。」


    「可能不太好，你勉强一下，也没有更好的了。」


    傅寄白纠正：「是最好的。」


    很高兴，你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


    第26章 （黄豆脸笑）


    两人在山上看了大半夜的风景, 吹了整夜的山风，第二天，明南十分不幸地病倒了。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脑袋昏昏沉沉的，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小橘猫悄悄从门后探出脑袋, 试探两步, 见无人阻拦，立刻四爪并用, 肥墩墩的身体跳到床上，又跳到了明南的身上, 在她的肚子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盘起身体趴了下来。明南呜咽一声，费劲地哀嚎：「傅老师——」


    傅寄白带着退烧药一起过来。他把药和水杯一起放在床头柜，再把猫抱下去, 手探上她滚烫的额头, 「先把药吃了。」


    「傅老师，我不想吃药。」明南吸了吸鼻子, 可怜地说：「下回我们还是坐车里看风景吧。」


    看她可怜样，傅寄白内疚地道：「抱歉。」


    「你不用道歉的, 这又不是你的错。」


    明南蹭了蹭他的手，起来乖乖把药吃了, 又倒回去，她闭上眼：「傅老师，你去学校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傅寄白有点不放心：「要不让妈过来吧？」


    「只是发烧而已，很快就好了。」


    「……」


    没听到动静，明南睁开眼, 见他仍拧着眉站在床边，她抓着被角，眨眨眼：「那……傅老师，你亲我一下？说不定你亲我一下，我就马上好了。」


    说完，都不等傅寄白反应，她又拉高被子挡住脸：「算了算了，要是让傅老师你也生病就不好了。」


    傅寄白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被子被拉下，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角。他伸手把碎发拨到一边，又亲一下，指腹抚摩着她滚烫的脸颊，轻柔道：「等我回家。」


    明南乖乖点头。


    她又得寸进尺地拉住丈夫的衣角：「傅老师，我想吃你们高中门口的炸串。」


    「炸串？」


    明南用力点头：「我昨天接你的时候看到的，排队的人可多了。」


    这样的垃圾食品在养生傅老师看来最不健康，可谁让她现在是个病人呢？


    傅寄白像撸小橘猫一样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好，回家给你带。」


    脚步声渐远，然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明南没睡回去，躺在床上远程处理公司的事情。


    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她就接到傅母的电话。


    「明南，你在家吗？给我开一下门。」傅母在电话里说：「寄白说你病了，他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

 第53页

    明南心头一暖，「您输密码进来就好了。密码就是傅老师的生日。」


    「密码？什么密码？」


    明南坐直身体，「我们搬家了，他没和你说吗？」


    「搬家？」


    一小时后。


    傅母站在门口，与她儿子当初的反应同出一辙。


    她提着一袋子菜，目光小心翼翼地看掠过超大平方的客厅，在看到落地窗外面的风景后，如被烫灼一般收回视线。傅母有点不敢走进来，神色恍惚问：「这……这是你们新家？」


    「是啊。」


    明南赤脚穿着毛拖鞋，客厅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圣诞树摆设，地暖让室内温暖如春，她裹着一件针织开衫，弯腰从鞋柜里拿拖鞋。


    傅母很快回过神，顾不得其他，连忙说，「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药吃了吗？」


    「吃过了。」


    「寄白那孩子也真是的，大冬天的，带你上山吹什么风。」傅母把菜提到厨房，语带埋怨，「平日里瞧着稳重，最近真是越来越不着调。」


    在学生面前特别威严有气势的傅老师，到家里还是要被妈妈教训。明南在心里偷笑。


    「你生病了要吃清淡点，我给你做个粥。我还买了一只鸡，给你煲个汤补补身体。」


    傅母在厨房里忙碌，絮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明南站在门口应了一声，被她发现，又被赶回到床上休息。


    粥在砂锅里熬煮，鸡也进了汤锅，在等待的时间里，傅母总算有机会再关心这个房子。


    她提心弔胆，「你们怎么忽然搬家了？还有，这，这房子……」


    「这房子是我几年前买的。」


    「……几年前？」


    明南眨眨眼，捧着热水杯，一脸无辜地说：「傅老师没和你们说过吗？我挺有钱的。」


    傅母呆住。


    「除了这间房子之外，我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房产。您要是有兴趣的话，下回我带您去看看，顺便去旅个游什么的。」明南漫不经心地说：「对了，你和奶奶住的房子挺老了，要不要换一套新的？」


    傅母倒吸一口气。


    好半天，她缓缓问：「他……我说寄白，他早就知道？」


    其实也没有多早。但此刻傅寄白不在，明南面不改色地说：「还好吧，我们都结婚了，这种事也不会瞒着他。」


    傅母长久地沉默下来，怔怔得在出神，不知道心中是否在想打儿子。


    明南到底心虚，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妈，粥要煮那么长时间，我带您参观一下？」


    傅母点头答应下来。


    明南的房子很大，设施也很齐全，尤其是那间电影房，傅母看得啧啧称奇，摸着柔软的沙发椅的扶手，再看看大屏幕与音响，画面一放，效果果真和电影院一模一样。


    她稀罕不已，明南给她放了一部电影，她立刻看得入了迷。还记得明南是个病人，便说：「你先去休息，等粥煮好了我再叫你。」


    「好。」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空气中飘荡着鸡汤的鲜香，米粒在砂锅中炖煮的粒粒爆开，软烂可口。


    喝过一碗粥，又吃了一回药，明南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


    傅母已经从电影房里出来，她正拿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说话，蹙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


    明南凑过去看，是个家族群，看暱称后面的数字，人数还不少。


    群里消息刷的飞快，正在说着过年聚会的事情，明南眼尖地看到傅寄白的名字，但夹着的话却不好听。


    见她好奇，傅母介绍道：「是我家那边的亲戚。」


    临近过年，又是亲戚，每到这个时候就少不得攀比。傅母丈夫早亡，但傅寄白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被夸到大。他现在当老师，本来也是在长辈眼里极为体面的工作，但架不住工资平平，开销又大，存不下钱，而同龄人中有人做起生意，开了公司，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每到这个时候就要拉傅寄白出来提几句。


    此时便是二姨在炫耀儿子刚给自己买的金首饰，还艾特了傅母。阴阳怪气，问她儿子什么时候孝顺她。


    可把傅母气得不行。


    明南眼睛一亮。


    「妈，这事我熟啊！」


    ……


    城南高中。


    昨天在校门口大出风头，今天傅寄白一进学校，就得到了比往常还要多的目光。


    刚进办公室，亲眼看着他坐上超跑的杨老师就幽幽地道：「傅老师，我平时看你就觉得不简单，原来真是你太低调了。」


    同一办公室的老师纷纷附和。


    昨天他坐上跑车的照片已经被路人眼疾手快拍下，传到了全校的各大交流群里。


    傅寄白无奈苦笑：「那是我爱人。」


    他主动解释：「昨天圣诞节，她说给我个惊喜，把我也吓了一跳。」


    「傅老师，那就是你妻子？」


    「我看到照片了，就是戴着墨镜，没看到长什么样。」


    「哈哈，真是有够惊喜的。」


    好不容易躲过同事的八卦，等去上课，果然又听到学生起闹。


    「傅老师，深藏不露啊！」


    「我四班的好哥们问我，说以前怎么不知道傅老师这么有钱。我跟他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傅老师，我们是什么关系，您多见外，这消息还得让别的班的人告诉我。」

 第54页

    傅寄白咳了一声，严厉道：「上课。」


    学生悻悻停下。


    傅寄白拿起课本，注意到角落里的空位置：「程修齐呢？」


    「报告老师，他今天没来。」


    傅寄白皱起眉：「他又逃课？」


    他在出勤表上做了个标记，「我们先上课。」


    结束课程后，他回到办公室，从通讯录里找到程修齐的家长，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背景音嘈杂，对此漠不关心，没说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傅寄白捏了捏眉心，找出学生信息里的家庭地址，记在了备忘录里。


    做完一切，他才有空去看手机。


    今天的家族群里很是热闹，傅寄白看到傅母的名字出现，他点进去，入目就先是一张珠光宝气的照片。


    他被晃的下意识闭上眼，再定睛看去，只见傅母脖子上还戴着一根翡翠挂坠，黄金鍊子，耳朵上挂着两个沉甸甸的金耳环，她的左手叠在右手，不经意地露出腕上成色通透的玉镯，和手指上的戒指。


    她还画了一个妆，眉毛弯弯，气色很好，衣服也换了一身，穿着一件皮毛外套，配合身后考究奢华的背景，就像是某个贵妇。


    人还是那个人，却多了几分做作。


    傅母：【我说不要，我儿媳妇偏要给我买。】


    傅母：【儿媳妇孝顺，真是几辈子盼不来的福气（黄豆脸笑）】


    傅母：【@二姨，你儿媳妇给你买的那个燕窝，我们家明南说看着不太对，你问问是不是被骗了，你看她给我买的。】


    傅母：【（照片）】


    傅母：【@二姨，我是看不太出来，你看看？】


    傅寄白：「……」


    ……明南究竟教了他妈妈什么。


    第27章 热水泡枸杞


    傍晚, 傅寄白带着学校门口的炸串归家。


    他进门时，傅母与明南正坐在一起看电视，亲近得不得了。


    油炸食品的香味从包装袋里钻出来, 傅母立刻坐直了身体，不贊同地道：「明南生病了, 你怎么能让她吃这种东西？」


    明南忙说：「妈, 是我想吃的。」


    傅母又道：「哎，你生病了, 想吃什么就吃吧。」


    傅寄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傅母对他的态度和往常有些不同。


    他看过去, 妻子主动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下班时间不早，外面天也黑了/傅母起身准备回家，临走前还对明南叮嘱：「我那鸡汤炖了半天，你等会儿喝的时候热一热。你生病了好好休息, 有事给我打电话。奶奶还在家里, 我就先回去了。」


    明南亲热地说：「妈，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你好好休息。」


    明南还是坚持把她送出了小区。


    看着傅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她回过身, 丈夫站在身后，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明南心底一虚, 「傅老师，怎么了？」


    「你的病怎么样了？」


    「我觉得快好了。」明南主动靠过去，双手环抱着他劲瘦的腰身，笑眯眯地说：「多亏了傅老师。」


    傅寄白微哂：「我做了什么？」


    「傅老师把妈妈叫过来了，有妈妈照顾，我当然很快就好了。」


    他揽住妻子, 「回家吧，外面风大。」


    回去后，重新加热傅母熬的鸡汤，明南喝了两大碗。


    处理完工作，她还是觉得撑得不行，腆着小肚子熘了一圈猫，小橘猫在书房门口停下。傅寄白正在批改卷子，灯光下，细框眼镜金边锐利。


    她从门后探出脑袋：「傅老师？」


    「怎么？」


    「我来帮你吧？」


    傅寄白迟疑。


    明南却已经走了进来，拉过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抽出一张卷子，她顿时「噫」了一声：「这字好丑。」


    「你还在生病，先去休息。」


    明南从他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对着旁边的标准答案批改起来，「我都生病了，老公还在加班不能陪我，我就想和他多待一会儿，竟然还赶我走。傅老师，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傅寄白摸摸鼻子，便由她去了。


    数学题有标准答案，明南帮他改前面的选择与填空，剩下的解答题由他自己批改扣分。两人合作，进度果然比先前加快不少。


    改完最后一道题，明南伸了个懒腰，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等他改完剩下的试卷。笔尖在试卷上刷刷划过，明南眼尖地注意到，「傅老师，你怎么把表换回来了？」


    「那块太贵重了。」笔尖顿了顿，他莞尔：「而且这块寓意更好。」


    什么寓意？


    明南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手腕上戴着的这块手錶是新婚礼物。


    她心尖痒痒。看着他改完卷子后，朝着他伸出双手：「老公，抱我。」


    傅寄白依言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多亏他平时也有在锻鍊，回卧室的路上走得稳稳噹噹，把妻子放在床上，他刚要直起身，又被一只手臂勾了回来。明南搂着他，黏黏煳煳地说：「再亲一下。」


    他便老实低下了头。


    结婚做了夫妻，亲吻都已经不再陌生。


    但或许是生病了，爱人比以往更粘人一些。她说是快病癒，可唿吸依旧像烧灼般滚烫，或许是太亲密，连他也被传染了病毒因子，将他的脑袋也烧得混沌不堪。

 第55页

    一吻持续了很久，傅寄白主动退开。


    「傅老师……」


    「你该休息了。」


    不等妻子说什么，他摘下眼镜，放在床边柜上。「我去洗个澡。」


    明南回过神，便只能看到丈夫快步走出去的背影，黑髮下的耳根通红，脚步匆忙狼狈，她愣了愣，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才没那么禽兽好吧？


    等傅寄白回来，明南早已睡着。


    他放轻脚步，用温度计动作小心地测量她的体温，见的确降了下来，这才躺到床上。


    被子底下隆起一块，小橘猫喵嗷一声，尖叫着从被子里奔逃而出，被主人眼疾手快地抓住，喵喵叫着被丢出了卧室。


    明南被动静吵醒，迷迷煳煳地喊：「傅老师……」


    傅寄白轻轻应了一声，关上灯，把本能中凑过来的妻子搂入怀中。


    ……


    进入一月后，时间好像忽然加快了进度。


    城南高中结束了期末考，学生们带着满书包的寒假作业回家，忙碌半年的傅老师也开始进入悠哉的寒假生活。


    临近过年，明南的事情比平时更多，每天起床都愁眉苦脸，上一天班，忙里偷闲要发许多条抱怨的消息过来。


    而在深山老林拍了好几个月戏的乔大明星也赶在年前杀青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那地方偏的，连外卖都叫不到……」傅寄白给她端了一杯水，乔双双矜持地道了一声谢，目光追着他的身影远去。她遗憾地道：「甚至男主角的演员还没你家傅老师好看。」


    明南懒懒躺在沙发上，得意地抬起下巴，「那是，我们傅老师无人能敌！」


    「可惜傅老师不进圈。」乔双双喝了一口水，感觉有点不对，她低头往杯子里面看，悚然一惊：「这什么东西？！」


    「枸杞啊。」


    「你喝热水泡枸杞？！」


    「那怎么了？」明南：「枸杞多好，补血，明目。」


    「但，但是……」


    看到傅寄白又回来，乔双双闭嘴。然后她看到傅寄白将一个泡脚桶放在明南面前，她的好友神色自然地抬起脚放了进去。白雾氤氲，带着难以言喻的安逸。


    乔双双：「你、你……」


    等人走远了，明南才小声对她说：「傅老师说我冬天手脚冷，泡脚会好一点。我总不能白费他的心意吧？」


    「那这个呢？」她举起杯子。


    「习惯了。」


    「……」


    两人对视许久，明南败下阵来，「傅老师的习惯。」


    「不是吧？你们都结婚了，你不会还在装？」


    明南小声：「傅老师一直以为我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好和他说。」


    「你总不能装一辈子吧？」


    明南苦着脸。


    「不是吧？难道你连酒都不喝了？」


    傅寄白正好端着一盘水果走近，他疑惑：「什么酒？」


    明南面不改色地说：「哦，她说拍戏太累，想喝个酒放松一下。」


    傅寄白温和道：「抱歉，家里没有这个。需要我出门买一瓶吗？」


    明南：「不用了，傅老师，让她自己回家喝就好了。」


    乔双双：「……」


    等人再次走远，她无语地说：「我拍了这么多年的戏，都不知道你演技这么好。奥斯卡真该给你颁个奖。」


    明南把脚从泡脚桶里抬起来，感嘆道：「我自己也没想到。」


    「对了，我妈前两天还在说起你。」


    乔双双提起：「她要我问你，今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我跟她说你结婚了，她还吓了一跳。」


    明南抿唇笑出来：「帮我谢谢阿姨的好意。不过我以后都会和傅老师一起过年了。」


    毕竟她结婚了嘛。


    明南朝远处某个在厨房忙碌的人影看去，傅寄白似有所觉，也忽然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远远的，视线交接，明南朝他微笑，他也露出温柔笑意。


    乔双双在一旁牙酸。


    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秘书还在尽职尽责地汇报年后的工作准备，明南的手机叮咚一声。


    傅寄白：【我到门口了。】


    她眼睛一亮，立刻抓起包：【我马上就来！】


    秘书：「老闆？」


    「剩下的事情，明年再说。」明南笑眯眯地说：「我老公来接我了，跟所有人说一声，今天大家都提前下班！」


    傅母和傅奶奶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她们提前几天就在忙碌，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门口贴上了对联和福字，还买了许多年货零食，此时也在准备好了满桌子的菜。


    「今天太阳好，我把你们的被子晒了一遍。」傅母笑着道：「寄白一早就把猫送过来了，它还认得我们，今天还陪奶奶一起看电视了。」


    仿佛知道在说自己一样，小橘猫托着嗲嗲的长调，远远地冲着这边叫了一声。


    除夕夜，新年的烟花在整点准时绽放，噼里啪啦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窗传进来，电视节目里也在热热闹闹的祝贺新年。


    傅奶奶和傅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笑眯眯地递给明南：「新年快乐！」


    明南受宠若惊：「给、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新年就是要给小孩红包。」


    明南还是第一次从长辈手中拿到红包，她喜滋滋收下，又见傅寄白手里空荡荡的，「傅老师怎么没有啊？」

 第56页

    傅母说：「他结婚了，当然没有了。」


    偏心得理直气壮。


    傅寄白无奈地扶了一下眼镜。


    明南暗笑。


    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妻子，回到房间后，她就掏出手机，给自己的丈夫发了一个大红包。


    明南：【傅老师！新年快乐！】


    叮咚一声。


    傅寄白拿出手机，他看到后，没立即点开，而是在屏幕点了几下，也发了一个红包过来。


    明南点开，数额不大不小，却刚好是个520的数字。


    叮咚！


    又是一个1314。


    明南惊奇：「傅老师，你还懂这个？」


    「我在朋友圈看到的。」傅寄白说：「他们都这么发。」


    她美滋滋地收下，又想起一点不对，扑到他的身上，兇巴巴地质问：「傅老师，你的工资不都上交了吗？怎么还有？」


    傅寄白搂住她，按住她作乱的双手，低笑道：「私房钱。」


    第28章 运气


    新年第一天。


    阳光从未拉紧的窗帘缝隙照进来, 明南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闹钟没有响起，身边的床铺早就空了。她闭着眼睛赖了一会儿床，才慢吞吞地起床去找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 傅母与傅奶奶不知去向，傅寄白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翻阅着一本书。明南在他旁边一坐, 闭着眼睛, 困顿地倒了下去。


    「醒了？」傅寄白接了个满怀，看她睏倦的模样, 道：「再回去睡一会儿？」


    明南没动，「妈和奶奶呢？」


    「她们出门玩了, 说是下午再回来。」


    「那我们呢？」


    「你想出门玩吗？」


    明南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敌过出去玩的诱惑，挣扎着爬了起来。


    傅寄白坐在沙发上，看着妻子忙碌不停, 换好衣服化好妆, 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神采奕奕。


    出门前给小橘猫添好猫粮和水,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明南想到什么, 忽然停了下来。


    傅寄白回头：「怎么了？」


    「傅老师。」明南从口袋里抽出双手，朝着他抬起下巴：「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今天路上人多, 就不开车了。」


    「不是这个。」


    傅寄白不明所以。


    她轻轻哼一声，自己却没绷住，上前一步挎住他的胳膊。手伸过去，十指相扣。


    明南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性情内敛的丈夫总是吝于在公共场合的亲密，但牵手是情侣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 虚心道：「下次我会记得的。」


    路上尽是人流，车子堵在街口，往常难寻的路边小摊也赶在年节摆了出来，公园里人山人海，每个摊子前面都挤满了人。


    明南看什么都有兴趣，一会儿要去套圈，一会儿要去打气球，两人从人流中穿过，没走多远，傅寄白的手上就多了好几个战利品。


    他纵容地牵着妻子的手，目光看到远处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把的老人。


    「要吃糖葫芦吗？」


    「傅老师，你怎么又把我当小孩？」


    「要吗？」


    「要！」


    傅寄白失笑，道：「你在这儿玩，我去买。」


    明南正站在一个套圈圈的小摊前玩得起劲，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没多久，他便带着糖葫芦回来，还多一个棉花糖。


    明南也心满意足地停手。


    棉花糖松松蓬蓬，吃起来不太雅观，明南吃了大半个，就见傅寄白盯着自己，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疑惑地递过去，本来像云朵一般的棉花糖如今已经被她咬得坑坑洼洼，边缘凝结出金黄色。


    「傅老师，你也想吃？」


    傅寄白摇头，伸手从她的脸上拂过，抹下一小片糖晶。


    明南：「……啊！」


    「没关系。」知道妻子出门最在意外表仪态，他从善如流道：「我帮你挡住了，没人看到。」


    明南嘿嘿一笑，躲在他身后飞快地吃完棉花糖，之后再吃小吃，吃相矜持又优雅，仿佛是在品尝高级餐厅的昂贵料理。


    两人手牵手从街头走到街尾，那些小摊子也被明南光顾了个遍，吃饱喝足，也玩够了，最后她停在一个刮刮乐的小摊前。


    赌运气的人不少，把小摊围得水泄不通。


    「傅老师。」明南仰头看他，「我感觉遇见你之后，我的运气都特别好。」


    「有吗？」


    「有啊。」她说：「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倒霉，但是认识你之后，好像所有坏事都变成好事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本来我的成绩很差，后来也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创业起初谁都看不好我，最后我做得还挺好的。唔……我本来以为你早就已经有女朋友了，没想到最后还能和你结婚。」


    从第一次相亲到现在，过去也不过半年时间，快得让明南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样。


    傅寄白垂眸看她：「和我结婚是运气好吗？」


    「当然是啊。」明南理所当然地说：「高中时候就那么多人喜欢你，你长得那么好看，能够坚持到我出现之前还是单身，很稀奇的好吧？」


    傅寄白微哂，说：「那我运气也挺好的。」


    明南低下头，抿着唇偷乐。

 第57页

    她再看刮刮乐一眼，傅寄白本以为她是有兴趣，却见她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不去玩吗？」


    「算了。」她大气地摇头，「一点小钱，不值得赌运气。」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


    「我的运气很宝贵的，好不容易积攒下来，一定要留到更需要的地方。」明南低头看两人交握的双手：「傅老师，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都想都和你一起过。」


    「会的。」


    已近黄昏，出来玩的人也陆陆续续归家。出门玩的傅母与傅奶奶也已经回去，在家里没看见他们，便打了个电话过来。


    出门时没有开车，两人手牵着手去附近的地铁站。


    在等地铁时，两人说着话，傅寄白忽然眉头一皱，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喊了一声：「程修齐！」


    不远处，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儿闻声转过头来，等看清叫他的人的模样，顿时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跑。


    「明南，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罢，他快步朝那边走去。明南赶紧跟上。


    「傅老师，新年好！」都在地铁站里，跑也跑不到哪里去，程修齐嬉皮笑脸地说：「傅老师，大过年的，就不要教训我了吧？」


    傅寄白眉头皱得更深，「你身上烟味怎么那么重？」


    「可能是哪里蹭上的。」他飞快说完，立刻看向明南，哇了一声：「这就是师母吗？好漂亮啊！」


    「这学期你逃了好几次课，期末考好几门没及格，马上就是高考，你的成绩……」


    程修齐苦着脸打断他：「傅老师，我知道错了，一直在家好好学习，就今天出来玩这么一会儿。」


    「你爸爸什么时候在家？年后我想去做个家访。」


    「您自己联繫他呗。」


    「但……」


    正巧，地铁到达，程修齐挥挥手，说了一声老师再见，飞快地挤过人群钻了进去。


    傅寄白来不及阻拦，只能被一拥而入的人潮挤开。地铁门滴滴滴的关上，早已不见学生的踪影。


    「傅老师？」


    他推了一下眼镜，神色有些疲惫，「算了，等开学后我再找他。」


    明南平时经常听他说学校里的事情，刚才听他叫出名字，知道那个男生是班上最让他头疼的问题学生。她问：「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没事，我会尽量解决的。」


    说话间，下一班地铁也到了。


    两人挤着人群回家，到家时，黄昏的晚霞褪去，天已经黑了。一进家门，傅母看到拿着一天的战利品像个圣诞树的傅寄白，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明南有点不好意思，那其实是她的东西。


    桌上已经摆好饭菜，明南吃了一天小吃，没什么食慾。但她看着傅母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酒瓶，顿时乐颠颠地凑了过去。


    「妈，这是什么？」


    「我今天和奶奶出门，遇到了奶奶的朋友，说是她老家自家种的大米酿出来的酒，送了我们一瓶。」傅母回答。


    明南眼睛「噌」地亮了。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碰过酒精。


    她为数不多的小爱好之一，家里藏酒更是丰富，但是当初为了在傅老师面前好好表现，她就将自己那些好酒都收了起来，老老实实喝枸杞泡茶，养生得不得了。


    平时看不到还好，看到了怎么忍得住？


    「妈！我来帮你！」


    开饭后，傅母开了那瓶米酒，给自己和傅奶奶倒了一杯。


    「来，明南。」


    明南眼睛亮晶晶的，刚要拿起杯子去接，傅寄白便先帮她拒绝了。


    「不用了，妈。」他说：「明南也不喝酒。」


    明南：「……」


    她握紧杯子，回头看到丈夫神色贴心，嘴巴张了张，心中无数情绪翻腾，最后只能忍痛应下：「嗯。」


    「是吗？」傅母遗憾地说：「寄白酒量也不好，像他爸爸，从来不沾酒。可惜了。」


    傅寄白给两人的杯子里倒上饮料，道：「反正喝不出来好坏，也不可惜。」


    明南：「……」


    明南：「……对！」


    ……


    春节的假期一眨眼过去。


    与傅家长辈住了几天，假期一过，两人便带着猫回到了江景大平层。


    春节之后，天气也开始回暖，厚实的冬装换下，冬天的生活用品也妥善收好。短暂的假期之后，明南又开始早出晚归的工作，而傅寄白的寒假也快结束了。


    趁着开学前有空，他整理了一下屋子。


    房子很大，平常有保洁定期来打扫，他主要整理两个厨房。


    明南爱买东西，囤货也特别多，收纳的地方被她塞满，日用品还好，食物有保质期，他将厨房柜子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对比有没有过期的东西。


    清理掉一些过期的食物，剩下的按照保质期长短排列好，他一一记下那些临期食品，赶在保质期到期前尽快处理掉。


    事情就是这么巧。


    搬家前，明南特地把屋子整理了一遍。


    譬如把她那些过分惹眼的衣服放进衣柜深处，那些平时摆在外面的宝贝酒也找个地方藏好。


    傅寄白整理完厨房的柜子抽屉，打开旁边的小储藏室，看到许多个木箱堆叠在一起。

 第58页

    他一提，听到了玻璃咣当碰撞声。


    他有些困惑地打开箱子，却见里面是成箱的红酒。再看其他，还有许多洋酒与白酒，有些只一瓶就有木盒单独包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他拍了一张照片，给明南发过去。


    傅寄白：【这是你的吗？】


    公司里，正在开会的明南摸鱼看手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明南：【傅老师，你在哪里找到的？！】


    傅寄白：【储藏室里。是你的？ 】


    明南：【……】


    明南：【怎么可能会是我的。】


    明南：【应该是双双放在我家的？你知道的，她爱喝酒。】


    明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我都忘了这回事了，哈哈。】


    「老闆？」


    秘书在旁边小声提醒：「老闆，该你了。」


    明南抬起头，就见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她收好手机，将惊魂未定的心压下，低头飞快扫一眼面前的报表，神色镇定地继续开会。


    等下班时间一到，她立刻飙车回家。


    「傅老师！」明南心惊胆战地冲进家里，「我那些酒呢？！」


    傅寄白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闻言应道：「你不是说是乔小姐的吗？」


    「对……对，她那些酒呢？」


    「乔小姐今天在家，我帮你送回去了。」他说。


    「……」


    「砰」地一声，关门声响起，傅寄白再回头看，发现妻子已经没了身影。


    明南出门按下电梯直奔乔双双家。


    乔大明星开门时，手里正拿着一个红酒杯，已经喝到微醺。明南鼻尖微动，顿时脸色大变：「你动我的罗曼尼康帝？！」


    「什么你的？不是我的酒吗？」


    「……」


    乔双双白她一眼：「明南，你真应该谢谢我。傅老师和我说这个的时候，我差点人都傻了，要不是我的脑子转得快，你这会儿人设已经崩没了。我喝你一瓶酒，难道不行？」


    「行行行，都行。」


    明南趁机挤进去。


    那些木箱堆在客厅，还没来得及整理，明南点了点，见傅寄白果真一瓶不落全都搬了过来，心中五味杂成。


    她从乔双双家厨房拿了一个酒杯，拿起那瓶罗曼尼康帝，美滋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抿一口。


    明南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呜呜，这就是喝酒的感觉吗？


    第29章 「下次少喝点。」


    傅寄白将最后一个菜端到桌上, 没等到明南回来，他看了一眼时间，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回復。


    傅寄白便出门寻人。


    乔双双家离得很近，他按下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 才有人过来开。


    傅寄白礼貌道：「乔小姐，我来接人。」


    「明南。」乔双双回头沖里面的人喊：「傅老师来接你了。」


    里面含煳传来一声应答。


    不多时, 明南走了出来，外表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不同。傅寄白牵上她, 离得近，他闻到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


    起初他以为是错觉，可下意识循着味道垂眸看去，妻子脸颊泛粉, 眼眸潋滟, 站在他身旁的模样乖巧。傅寄白低头嗅闻，果然从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明南：「……」


    她睁大眼睛：「傅老师, 不是我要喝的哦。」


    「是双双，她开了酒, 非要让我也喝一口。」


    乔双双：「……」


    她极不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没错，是我。傅老师, 快把你家老婆领回去，别上我这来了。」


    傅寄白失笑，和她告辞，带着妻子回家。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明南被牵着走进去。太久没碰酒精，她一时没收住, 这会儿后劲涌上，她靠在傅寄白的身上，闭着眼回味。


    傅寄白垂下眼帘，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他伸手试探，妻子的脸颊滚烫。


    「喝了很多？」


    明南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一点点。」


    「真的？」


    明南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没应声。


    当然不止一点点。


    对一个爱酒之人来说，大半年没碰，怎么可能只尝一点点就结束？


    她扬起脑袋，眼眸像被水浸润过，湿润润的。酒壮人胆，或许是很久没碰酒精的兴奋，又或者是酒精刺激了她的中枢神经，说不清是哪个原因。明南迷恋地盯着丈夫精緻的下颌看了一会儿，遵循本能踮起了脚。


    傅寄白只觉身上一重，下一瞬，柔软的嘴唇便贴了上来。


    酒香芬芳，从唇齿传到舌尖。


    感官触到的是温热的唿吸，带着还未散去的酒意。明南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整个人都依偎到了他的怀里。


    傅寄白半是被动的俯首，双手扶在她的腰上，感受着爱人突如其来的热情。狭窄的空间里，气氛迅的升温，来不及思考身在何处，很快沉溺其中。


    「叮」地一声，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外面空无一人。


    明南没松手，依旧抱着他，一只手伸到背后摸到关门的按钮。电梯门又在他的面前缓缓合上。


    在一个换气的空隙，他仓促抽身，按住不安分的妻子，耳根红了一片。


    傅寄白狼狈地提醒：「在外面。」

 第59页

    明南眨了眨眼：「那我们回家？」


    「……」


    回家也只有一小段的距离。


    电梯门打开，出去几步就回到家里。小橘猫被密码锁的滴滴声吸引过来，它蹲在门口，主人进门时被绊了一下，它又喵嗷叫一声飞快跑走。


    喝了酒，妻子好像比平时还更粘人一些，像只大号的猫咪挂在他的身上，傅寄白拖着她往里面走了几步，只觉步履沉重。


    他关上门，爱人的脑袋在他的脖颈处乱拱，碎发钻进领口，傅寄白被痒得笑出来，「喝醉了？」


    「才没有。」


    话虽如此，即便是回到家，她依旧不肯松手，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形挂件。


    「傅老师。」


    「什么？」


    「老公。」明南就是单纯想要叫他。


    傅寄白莞尔，金边眼镜后的眉目温润：「嗯。」


    于是明南又仰起脑袋，揪着他的衣领，黏黏煳煳地亲了上来。


    夫妻相处时，向来是明南更主动一些。傅寄白内敛含蓄，他鲜少会主动踏出更加亲密的那一步，但会包容妻子的一切要求。而此时，他已经尝到了酒精味。


    而今天的妻子比往日更加热情，他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高涨的情绪。在酒精影响下，人会比平时冲动一些，借着本能行事，沉稳如他也无法避免。


    于是他默许了她的放纵。


    夜半。


    傅寄白站在微波炉前，加热他们的晚饭。


    明南从后面拥抱住他。她的脸颊贴在丈夫的后背，还带着湿漉漉水雾的长髮披散在肩，半眯着眼，慵懒随性。


    傅寄白任她抱着，从微波炉里拿出餐盘：「你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好像很高兴。」他的声音低柔：「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没有呀。」


    明南仰起头，疑惑问：「我很高兴吗？」


    傅寄白没有解释，拿出餐具摆上，妻子冲着他撒娇地伸出手，他也纵容地把人抱到餐桌前。


    迟来的晚餐结束后，他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本来还想进书房整理一下开学的事宜，但是明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被爱人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好像做什么都是罪恶。他嘆了一口气，只能顺从她的意愿，充当她的人形抱枕。


    「明南。」


    「唔……什么？」明南迷迷煳煳地应。


    「下次少喝点。」


    「……」


    怀里的人没有应答。


    傅寄白垂眸看去，爱人睡颜恬静，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


    寒假过去，开学后，傅寄白又开始忙碌起来。


    进入高三下学期，他正在带的这一批学生即将迎来高考，他的压力并不比学生少。好在高三二班的学生大多都很听话，唯独个别叛逆学生让他颇为头疼。


    而明南最近找到了新的乐趣。


    如果傅寄白晚上需要上晚自习，乔双双又正好在家，她就偷偷摸摸去乔双双家中喝一杯。只一杯，绝不贪多，唯恐被瞧出来。


    对此，乔大明星颇为无语：「你把我这当你的酒馆了吗？」


    明南有酒万事足，惬意得不得了，可不管她的抱怨。反正她喝的也不少。


    天气转暖，地暖也停了。朋友知道她怕冷，尽管大半年没赴过约，天气变热后给她发来的邀请不减反增。


    这日，明南处理完工作，抱着猫靠在沙发上看比赛直播，顺便等傅寄白结束晚自习回家。


    通讯软体里出现新消息。


    朋友：【（照片）】


    朋友：【明南，来吗？】


    明南点开照片，背景是在昏暗的酒吧，卡座中央摆了许多酒瓶。照片里露脸的也是她以前经常组局的那些人。


    她的目光在照片上留连，忍痛回覆：【不了。】


    明南：【家里有人管。】


    朋友：【把你老公也带来呀！】


    明南：【他不是那种人。】


    她切到另一个聊天页面。


    明南：【傅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寄白：【马上。】


    没多久，门口传来密码锁滴滴滴的声响。


    明南把猫一丢，立刻跑了过去，迎面扑进他的怀里。


    傅寄白把她抱了个满怀，他搂着妻子进门，眼眸含笑：「今天这么想我？」


    跑得比猫还快。


    小橘猫落后一步，失望地「喵」了一声，回到沙发趴下。


    明南吸了吸鼻子，眼眸亮晶晶的，「你给我带了什么？」


    「便利店的关东煮。」他把袋子递过去，「我看很多学生都喜欢。」


    明南当然也喜欢。


    一次性碗里盛得满噹噹，她拿了两套餐具，把夜宵分出一半，一边分，一边美滋滋地说：「幸好我没答应她们。「


    「她们？」


    「没什么，就是一些朋友。」明南连忙把碗推到他面前，「吃吧。」


    傅寄白不再问，正要动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学校里的事，我去接一下。」


    「好。」


    明南从碗中挑出一块被炖煮的软烂的白萝蔔，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傅寄白脸色凝重地回来，取下挂在衣架的外套穿上。


    明南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傅老师？」

 第60页

    他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脸色不太好看，「四班班主任跟我说，他们班一个学生晚自习后和程修齐一起离开，不知道跑去哪了，到现在还没回家。我给程修齐家里打了电话，没有人接。」


    事关学生的安危，明南连忙说：「那你去吧。」


    「抱歉。」


    傅寄白走过来吻了她一下，愧疚地抚过她的脸颊，「我找到人就回来。」


    「没关系。」明南摇头：「学生的事情比较重要，而且有猫陪我呢。」


    他站在原地，微皱着眉，欲言又止。


    明南便凑过去也亲了他一下，「晚安，傅老师。」


    他嘆一口气，「你早点睡。」


    「好。」


    把丈夫送出门，明南吃完夜宵，懒洋洋地回到床上躺下，却没什么睡意。她上游戏打了两把，还被排到的队友坑得三连跪，气得她翻了个身，想来想去，又给乔双双发消息。


    明南：【你在家吗？】


    乔双双：【明小姐，我是双双的助理。她今晚有夜戏。】


    行吧。


    明南索然无味地打开朋友圈。现充的人用九宫格分享一天的日常，而更多的人夜生活刚开始，最上面一条是熟悉的朋友发的，不久前刚出现在她的聊天页面。冰块泡在盛着伏特加的玻璃杯里，背景昏暗，酒液仿佛覆着朦胧一层高光。


    明明是熟悉的场景，她还怪想念的。


    明南羡慕地划过。


    嗯？


    等等！？


    她重新划回来。


    今天傅老师不在家！


    明南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她火速切换页面。


    明南：【你们在哪？】


    朋友：【（定位）】


    朋友：【速来！】


    第30章 酒吧


    夜半时分。


    早到了寻常该入眠的时间, 但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许多人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舞池里群魔乱舞，背景乐嘈杂入耳, 舞台上的dj沉醉在打碟。明南捂着耳朵穿过人群，终于中找到了熟悉的朋友。


    众人已经喝过半场, 各个都已是微醺。


    「明南！」游玥扑上来,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捂着耳朵干什么？」


    明南：「太吵了！」


    她抱怨：「怎么不去老地方？」


    她们常去的那个酒吧环境清幽, 能够安静喝酒。像这样喧闹的，明南偶尔也会来, 工作太多来发泄压力，只是养生太久，这会儿只觉得吵闹。


    友人在她的耳边回答：「你看那个服务生。」


    明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黑白制服的服务生，他端着一盘果切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 卡座上的女人们不着痕迹地停下动作, 眼角余光瞥去。明南光明正大地看，光线不算明亮, 但也能看出他有一张优越的脸蛋。


    注意到她的视线，服务生放下果盘, 礼貌地对她笑了一下。


    身旁游玥抓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等人走后，她才激动地道：「怎么样？很帅吧！」


    明南挑拣酒瓶, 给自己倒了一杯，她轻描淡写地道：「就那样吧。」


    「就那样？你是不是没看清楚？」


    「比不过我老公。」


    「你老公……」众人哑了火。


    圣诞节晚餐的照片在她们小圈子里传了个遍。凡是见过那张照片的，谁也没法摸着良心说个不字。


    回想起来，一对比，那叫人神魂颠倒的服务生帅哥好像也变得平平无奇。


    众人悻然，又倒上酒, 互相喝了一杯。


    很快有人坐不住，朝舞池走去。


    「明南？你要一起吗？」


    明南握着酒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座上：「不去。」


    游玥想想，又坐了回来：「那我陪你好了。」


    「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蹦迪什么时候都能蹦，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她埋怨说：「自从你结婚后，就比之前更难约了。」


    「只要不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会吧？你连酒都不喝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明南按亮看新消息，她抿唇微微一笑，又收了回去。


    「明南，是谁的消息？」游玥趴在她的肩上：「你笑得那么甜。」


    「我老公的。」


    「那你怎么不回？」


    「都这个点了。」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是回他，就会被发现我还没睡，要被他念叨。等我明天起床再回。」


    「现在很晚吗？」游玥看一眼时间：「都还没到十二点。」


    明南故作烦恼地嘆气：「结婚了嘛。」


    游玥听得直撇嘴：「不是吧？你还会被人管？」


    「我们傅老师很严格的。」


    提到傅寄白，明南抿了一口酒，吵闹的声音震耳欲聋，脑袋发涨，她没心思加入那些人，本意只想喝酒，但环境喧嚣，没法细细品，酒也喝得没滋没味。


    让她还有点想回家泡脚。


    还有点想傅老师。


    她们的卡座离舞池很近，舞池里人来人往，一个人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身子一歪，朝着她们这边倒了过来，狼狈地扑在茶几上。


    」抱歉抱歉。」


    男人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显然已经喝得伶仃大醉。他费力地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目光掠过两人，眼睛一下子直了。


    刚抬起的脚也放了下来。

 第61页

    「嗨，美女，要一起喝一杯吗？」


    ……


    另一边。


    傅寄白与另一个老师也站在了酒吧门口。


    「我问过其他学生，说他们好像提过这个酒吧的名字。」徐老师迟疑：「他们还未成年，应该进不去吧？」


    站在门口，里面喧嚣的动静刺激着耳膜，让傅寄白眉头紧皱：「先进去找找。」


    进了大门，声响更大，里头更是从未见识过的光怪陆离。两个保守的老师齐齐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踏出第一步。


    一个浓妆艷抹的女人从他们身旁经过，带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她扫了两人一眼，忽而眼前一亮，主动上前来搭讪：「帅哥，你要和我喝一杯吗？」


    傅寄白后退一步，礼貌道：「我结婚了。」


    女人勾着发尾，媚眼如丝：「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傅寄白：「……」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两人战战兢兢地在吧檯找到座位。徐老师打开酒单，看到价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又酒单放了回去。


    他回头看舞池里的人，个个在摆手晃腰，有些男女亲密地贴在一起，他只看了一眼，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会不会是弄错了？」他犹豫地说：「学生们怎么会来这儿？」


    没得到回应，他回过头，就看见傅寄白低头在手机上敲打，在酒吧昏暗朦胧的灯光下，目光仍有几分温柔。


    酒吧里音乐嘈杂，他靠过去，大声问：「傅老师，给谁发消息呢？」


    傅寄白收起手机，温和道：「是我爱人。」


    徐老师啧啧道：「傅老师，你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还这么粘乎？」


    「我不在家，她会熬夜打游戏。」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手机，「没回消息，应该是已经睡了。」


    说话间，酒保将一杯酒端到他们的面前。


    徐老师忙说：「不是我们点的。」


    「是那边那位小姐请这位先生喝的。」酒保对傅寄白说，又给他们指了赠酒人的方向。


    吧檯的另一边，一位打扮时尚的女人遥遥沖他们举起酒杯。


    「不用了。」傅寄白客气地道：「多谢她的好意，麻烦替我送回去。」


    隔了一会儿，酒保又端上一杯酒。


    酒保：「是另一位小姐送的。」


    傅寄白：「……」


    徐老师：「……」


    傅寄白再次拒绝：「我不喝酒。」


    酒保识趣地端走，之后也替他挡掉了所有的赠酒。


    徐老师心情复杂地盯着他的脸，幽暗环境不减英俊，朦胧添了几分神秘惑人。


    他的衬衫扣子规规矩矩扣到最上方那颗，金边眼镜严肃冷冰，本该是再正经不过的打扮，搭着一张俊朗出尘的脸，在背后灯红酒绿的背景里，反而带着别样的禁慾感。


    「我本来觉得女孩子到这种地方会很危险，没想到傅老师你也……」


    「不过，傅老师你这么受欢迎，你老婆一定是个很优秀吧？」徐老师打趣道：「总是藏着掖着，连照片都不给我们看，平时也不和我们多说两句。」


    「她很乖，很听话。」傅寄白顿了顿，想起一些事情，又轻轻笑了出来：「性格挺活泼，也挺调皮的。」


    徐老师与他年纪相仿，连女朋友都没有，听到这话顿时牙疼，忙道：「算了算了，还是不提这个。先找学生要紧。」


    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酒吧的人群里。


    吧檯的视野很好，只是酒吧里灯光昏暗，人潮拥挤，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连面容也看不清，更别提找人了。


    忽然，傅寄白的目光停在不远处。


    卡座那边似乎是起了纠纷，人头攒动。


    中央是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对面两个女孩子站在一起。站在前方的那个身材高挑，长相明艷，黑色大波浪长发妩媚动人，在昏暗的环境里，好像自带了聚光灯。她端着一杯酒，手臂白得晃眼，红唇的弧度冰冷。


    不知说了什么，手中的烈酒狠狠地泼了出去。


    「傅老师，这样找起来不太容易，要不……」


    「徐老师。」傅寄白站起来，他扶了一下眼镜，唇角紧抿，神色冷峻：「抱歉，我走开一下。」


    徐老师惊喜：「你找到他们两个了。」


    他冷静地道：「我好像看到我爱人了。」


    「……啊？！」


    徐老师还没回过神，他已经拨开人群，笔直地朝着某个方向大步走去。


    去抓他那个很乖很听话，据说已经睡着了的妻子。


    第31章 「明南，你跑什么？」……


    酒液伴着冰块泼到脸上, 酒醉的男人被冻得一激灵，脑子清醒了几分。


    酒吧虽然吵闹，但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意图搭讪不成，反被泼一脸酒, 男人只觉得丢了脸, 更是恼羞成怒：「餵你这人，不要给脸不要脸！」


    明南阴着脸, 冷冷地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游玥在身后小声地说：「明南，算了。」


    明南没动。


    男人的同伴也注意到这边, 纷纷靠了过来，也是同样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们嬉皮笑脸地说：「美女，他就是看你漂亮，想和你喝杯酒。」


    「出来玩, 交个朋友。不要这么害羞嘛。」

 第62页

    明南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围观的人群, 有借着酒精蠢蠢欲动的人，触及到她的目光后又胆怯地缩了回去。


    她厌恶道：「滚远点。」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 被酒精沖昏理智的头脑被这么一刺激，被那么多人盯着, 为首那个被泼了酒的男人更加恼怒。


    他涨红了脸，破罐子破摔地朝她们走来。


    游玥在身后发出一声惊唿。


    明南已经摸上旁边的酒瓶, 但就在那个男人靠近时，旁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们的面前。


    傅寄白稳稳地抓着男人的脏手，语气森冷道：「先生，请你不要动手动脚。」


    「你……你是谁啊？！」


    男人愤怒：「关你什么事！」


    「我是她的丈夫。」


    他的身材高大，比男人还高出半个头, 面容冰冷，如覆寒霜，压迫感十足。几个男人只是借着酒胆虚张声势，互相对视一眼，忙不迭挤开人群跑了。


    傅寄白转过身：「没事吧？」


    「……」


    傅寄白把她手中的酒瓶抽出来，轻轻放在桌上。他淡淡问：「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早睡了吗？」


    「……」


    明南整个人都已经傻了。


    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转身要躲。但平日里机灵的好友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推了一把也没见回过神，模样与方才搭讪的男人如出一辙——她看着傅寄白，眼睛都看直了。


    「明南。」


    傅寄白的声音很轻，像平时哄她睡觉一样轻柔，又无半点温和，带着风雨欲来之威势。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竟然清晰传到她的耳中。


    「你跑什么？」


    明南浑身僵硬，慢吞吞地转过身。她僵着脸，脑子空白一片。


    「傅……老、老公？！」


    傅寄白推了一下眼镜，认真看面前的妻子。


    每一次出门，明南都会精心打扮，他一直都知道。这次赴酒局，明南特地从衣帽间找出一条之前的裙子，细细的吊带挂在肩上，露出肩颈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黑白交界对比分明刺目。他闭了闭眼。裙子是修身设计，勾勒出身材的完美弧线，细高跟鞋将露在外面的长腿衬得修长笔直，细细的钻石绑带搭在雪白纤细的脚腕，闪着夺目的光，却分不清哪个更惹眼。


    长捲髮披散在肩，红唇明艷诱惑，眼线勾得妩媚多情。


    不是淑女长裙，也不是温柔的黑长直发，是他从未见过的打扮。


    方才抄着酒瓶要打人的架势，也是闻所未闻。


    「……你就是明南老公？！」


    恰在此时，游玥回过神，她戳了戳明南：「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明南眼神绝望。


    傅寄白礼貌地道：「你好。」


    「你好你好，我是明南的朋友。哇，你比照片上看着还帅！」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他看了一眼妻子，说：「我可以带她回家吗？」


    游玥摆手：「没事，你带走吧。」


    傅寄白再朝妻子看去。


    明南拿起卡座上的包，屏着气，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


    「傅老师……」


    离得近，他闻到更加清晰的酒味。这个环境本来就乌烟瘴气，他皱了皱眉，脱下长风衣外套披在爱人身上。


    「傅老师！」


    徐老师握着手机，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刚才家长给我打电话，说我们班的学生已经回家了。他说是本来想来酒吧看一眼，但没敢进来，在外面看了一眼就回去了。你们班的程修齐应该也是一样。」


    他说完，目光落到明南身上，迟疑道：「这是……」


    「这是我爱人。」傅寄白：「徐老师，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徐老师愣愣地应下。


    走出酒吧大门，所有的喧闹好像也被留在了里面。


    春夜的风微凉，傅寄白在街旁站了一会儿，夜风拂过他的面庞。明南心底正虚，丝毫不敢吭声，在内心把自己知道的神明求了个遍。


    好半天，听他问：「不冷吗？」


    「什么？」


    「穿那么少。」


    「……」


    他长长嘆出一口浊气，把她身上外套的扣子扣上。


    「回家？」


    「……好。」


    傅寄白去开车，明南在路边等他。


    他刚走没多久，酒吧里追出来一个服务生，是游玥先前指给她看的那个，他满脸歉意地道：「抱歉，客人，让你在我们店里遇到了不太好的事。」


    明南木着一张脸应付：「没关系。」


    「当时我没来得及赶过去，希望您不会对我们店有坏印象。您可以记一下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繫我。」


    「不用了。」


    服务生站在原地，踌躇片刻，鼓起勇气问：「那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繫方式吗？」


    正在此时，一辆眼熟的车子在她身边缓缓停下，车窗下降，露出驾驶座上丈夫黑沉沉的英俊眉目。


    明南：「……」


    她面色大变，急忙后退两步：「你干什么？！」


    「我结婚了！」


    服务生坚定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明南可太介意了！


    她连忙拉开车门上车，把车窗升起，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傅寄白髮动了车子。


    回家路上，沿街是熟悉的风景。

 第63页

    「傅老师……」


    「嗯。」


    「我不认识他。」


    「嗯。」


    明南小心翼翼瞥他一眼，不敢再开口。


    一路无话。


    回到家，他还有空记着学生的事情，先给程修齐家里打了个电话，得到他已归家的肯定答覆。


    明南看他挂断电话，心惊胆战地问：「傅老师，你要做数学题吗？」


    过年时她听傅母说了，做题是个解压方式。


    傅寄白没应。


    他没去书房，也没做数学题。


    解决了学生的事，只剩下眼前这个棘手的大难题。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沉思了好一会儿。


    就在明南紧张得快要将裙边抓破时，他平静地说：「这也是你们有钱人与众不同的小爱好吗？」


    第32章 【1更】明南：【我完蛋……


    明南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傅老师, 你听我解释。」


    「嗯。」傅寄白心平气和地道：「你说。」


    「……」


    明南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论怎么解释，她也没法找到自己出现在那里的藉口。她怎么会想得到，江市那么大, 娱乐场所那么多，酒吧都有成百上千个, 她忍了那么久, 只是去这么一回，竟然都能被傅寄白抓到。


    怎么就这么巧呢？！


    傅寄白轻嘆道：「那我来问吧。」


    「上次我发现的酒, 是你的，对吗？」


    明南吶吶点头。


    「那个地方你经常去？」


    犹豫地点头, 又很快摇头，她忙不迭解释：「不是，我上回去酒吧都是去年的事了。而且，酒吧也不全是这样的, 今天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去。」


    「又骗我？」


    「没有, 真的没有。」


    傅寄白轻轻「嗯」了一声，拿过她的手机。他们两人的聊天页面, 没有未读消息。


    他再抬眸看妻子。


    明南的衣服还没换。


    在室内，她脱了外套, 水晶吊灯明光灿亮，一身雪白皮肉白得晃眼。傅寄白这才看到, 她的脖颈还戴着一根像是项圈的黑色装饰物（choker），钻石吊坠熠熠垂在锁骨中央。


    他见过妻子许多模样，却从未有过如眼前这般。像一朵娇艷张扬的花，香味是诱｜惑旅人迷人危险的毒｜药。


    其实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明南总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她偷偷去乔双双家中喝酒，又若无其事的回来。但每次喝过酒，她总是比平常更粘人, 情绪也更高涨。


    妻子也有小秘密，她不愿明说，他只当并未发觉。


    但这个小骗子满嘴谎言。


    他脾气向来温和，此时生了气，神色也无太大波动。甚至没有在酒吧面对那个搭讪的男人时凶戾。


    明南却更加心惊肉跳。


    她坐到对面沙发，见傅寄白没有拒绝，才小心翼翼靠过去，去抓他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被宽厚的手掌沉默握住。


    「傅老师。」明南可怜巴巴地说：「我知道错了。」


    「……」


    「真的，我再也不去那了。」她抽咽一声，感觉自己实在太倒霉了。「那儿又吵，也挺没意思，我到那就后悔了。我只是想喝点酒，没想做别的什么。」


    「……」


    「傅老师，我其实，其实还挺爱喝酒。我没想骗你，我以为我能忍住的。」明南说得眼泪汪汪，「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再也不喝了……」


    傅寄白垂眸看她。


    她的眼尾垂下，难过得真情实感，泫然欲泣。


    要下定这个决心，真的费了很大力气。


    他嘆了一口气：「没必要。」


    「但是……」


    傅寄白道：「很晚了，睡吧。」


    时间远超他们平时睡觉的点。


    明南呆呆地抬起头来看他。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袭来，质问责骂也没出现，可丈夫的态度又不像没有生气。


    越是平静，她就越担心。


    该不会她明天一睁眼，递到她面前的就是一张离婚协议吧？！


    她洗了澡，卸完妆，把那套坏事的衣服丢进垃圾桶。路过书房门口，先探头往里面看一眼。


    是空的。


    卧室里昏暗，只亮着床边柜上一盏檯灯，傅寄白靠在床头，他的眼镜已经摘下，昏黄的光线照不清他的表情。明南轻手轻脚地靠近，闻到了一点沐浴露与房间香薰之外的其他味道。


    没等她细想清楚，傅寄白开口：「明南。」


    声音低哑，有些慵懒。


    「过来。」


    明南乖乖靠过去。


    下一瞬，天旋地转。滚烫的唿吸与浓烈的荷尔蒙一同压下，明南下意识仰头去应和他，舌尖尝到了熟悉的红酒味。


    「傅老师，你喝酒了？！」


    可他们家哪来的酒？


    来不及多想，傅寄白又深吻下来，是平常少见的强硬。她的脑子很快变得昏沉，没空去想其他，软绵绵的手臂攀附着他的肩膀。


    手指克制地停在睡衣扣子上，他的声音沙哑：「可以吗？」


    「呜……」


    就是同意的意思。


    他的亲吻依旧克制又轻柔，却又带着一点平日里没有的急进。与第一次醉酒时不同，他已经褪去生涩，能够轻易地撩动爱人的感官，明南毫无招架之力。

 第64页

    沉闷的喘｜息飘在卧室里。


    「那个男人……」他忽然说：「问你要联繫方式的人，很多吗？」


    明南眼睫濡湿，低低地应：「什么？」


    「他们都见过……」他又低头亲下来，话语在唇齿间模煳不清，「……就只骗我……」


    明南无暇去分辨他说了什么，连神智也很快变得迷濛。


    ……


    清晨。


    闹钟叫到第八遍，明南才从被子里伸出手，慢吞吞地关掉。


    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睁不开，她趴了好一会儿，等脑子清醒一些，才缓慢地坐了起来。床边柜上放着一杯水，她喝了一口，缓解了嗓子的干哑。


    一开门，小橘猫就趁虚而入熘了进来。明南没空管它，先去外面找人。餐桌上摆着一份早饭，和一张字条。


    明南看了一眼钟錶，早过了傅寄白平时的上班时间。


    她在餐桌前坐了好一会儿。


    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她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早饭看了半晌，再掏出手机，果然有很多未读消息。


    有昨晚的酒友们，还有乔双双。


    明南一条一条看过去，最后停在和乔双双的聊天页面。


    明南：【我完蛋了！！！】


    ……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瞒不了多久的。」乔双双同情地看着她：「傅老师是什么反应？」


    明南一脸沉痛：「应该挺生气的。」


    「他什么也没说吗？」


    「没有。」


    明南焦虑地摁亮屏幕，消息还停在昨天。那个山峦晴雪的头像安安静静地在置顶第一个。


    今天傅寄白满课，她也不敢明问，怕提起来他更生气。


    「傅老师该不会要和我离婚吧？」她丧着脸：「他肯定觉得我可坏了。」


    「傅老师人那么好，你好好和他道个歉，说不定他马上就原谅你了。」


    明南脸色更加灰败：「他昨天还喝酒了。」


    「喝酒怎么了？」


    那当然是大事了。


    傅寄白酒量不好，平时滴酒不沾，他自制力出众，这得气成什么样，才会去碰自己不喜欢的酒精？


    远处，导演喊了一声，乔双双站起身来，「你躲着也不是办法，明大总裁，拿出你平时工作的气势，不就是一个傅老师吗？有你那些合作案难谈吗？」


    明南目送她去拍戏，心里嘀咕道：要是傅老师有工作那么简单就好了。


    乔双双的助理捧着一杯奶茶凑上前来：「明小姐，谢谢你来看双双。你来得真是太及时啦！」


    不等她问，小助理便自己叭叭说了：「你不知道，双双和女二的演员关系很不好，昨天女二的粉丝弄了个应援车，她还来找双双炫耀。你知道的，双双不喜欢粉丝做这些，你来探班，带了那么多好吃的，可长面子了！」


    明南哭笑不得：「这算什么？」


    「当然算啦。」


    明南往片场中央看去。


    乔大明星正在拍的电视剧是个都市情感剧，取景也在江市。如今正在拍她和女二的对手戏。


    女二也是个当红明星。明南不记得她的名字，但记得自己的好友曾经抱怨过她发艷压的通稿。


    「应援车是什么？」


    小助理放下奶茶，从手机里翻出昨天的照片给她看。


    明南瞥了一眼：「就这？」


    两小时后。


    明南已经坐在办公室里，收到好友的消息。


    乔双双：【别人的应援车是送咖啡甜品，你怎么直接开自助啊！】


    明南：【（我有钱！）】


    她心情愉悦地放下手机，低头刚签了两份文件，就听见手机叮咚一声。


    山峦晴雪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


    她立刻点开。


    傅寄白：【我有个交流会要参加，出差两天。】


    明南立刻回覆：【之前没听你说过？】


    傅寄白：【嗯，本来是杨老师去的，他临时有事，我代替他。】


    傅寄白：【下班后就出发，今天就不回家了。】


    明南：【……哦。】


    明南：【（小兔子失落）】


    明南茫然地抓着手机。


    许久，她哭丧着脸打开和乔双双的聊天：【我真的觉得要完蛋了……】


    第33章 【2更】像被引诱的猎物……


    清晨。


    程修齐从家里走出来, 他穿过狭窄的小巷，与闲坐在路旁的老人擦肩而过。那些老人坐在一起，正在说着在老旧小区少见的豪车。


    他走出去时也看到了, 一辆特别张扬的跑车，与周遭落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他没多放在心上, 只是在经过时, 那辆车的车窗却降了下来。


    一个戴着墨镜的漂亮女人，坐在驾驶位上。


    「程修齐。」她叫出他的名字：「上车。」


    程修齐认出来, 她是班主任傅老师的妻子。


    程修齐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他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 稀奇地看着车子的内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南冷着脸，说：「我替傅老师来管教学生。」


    「……」


    车内安静得不得了，车载音响也静悄悄的。程修齐不敢乱动这部高级的车子，但他偷偷瞥驾驶座上的女人, 她的侧脸冷酷, 线条凌厉。


    他有些坐立不安：「我挺好的啊。」

 第65页

    明南说：「你去酒吧干什么？」


    男生脸上心虚一闪而过，很快就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去。」


    昨天他去上学, 傅寄白只把他叫去轻轻说了一顿，他就知道没暴露。「我们本来是想去的, 但是在酒吧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


    「是吗？」


    明南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你口袋里的烟呢？」


    几乎是本能的，男生下意识地捂住了口袋。


    「高中生抽菸。」她打着方向盘, 淡淡地道：「违反校规了吧。」


    要不是这个学生叛逆，她也不会这么巧的被傅寄白抓到，想到还在出差的丈夫，明南心里一阵烦躁，脸色更加难看。


    「那、那又怎么了？」男生被拆穿，心虚了一下, 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我只是进去看看，什么也没做。烟是替别人买的，不是我在抽。」


    明南嗤笑：「你当我像傻子？」


    程修齐转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他的手扶上车门，哪怕车子还在路上行驶，脸上还有种要跳车的大无畏感。


    明南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摘下墨镜，随手丢在收纳里，「要不是看在傅老师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


    「你又不是我的班主任，凭什么管我？再说，昨晚我看见了，你在酒吧被傅老师抓到了。」就是因为看见了，他赶紧熘回家，才没被抓到。


    「……」


    明南总算拿正眼瞧他。


    程修齐大着胆子，说：「你看，我们才是一边的，对吧？」


    明南的视线又收了回去。


    「我当然站我老公这边。」


    「这不公平。」他不甘地说：「你们大人做这些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我马上就要成年了，只差几个月。傅老师老管我，跟我说学习，高考。我也不想上课，没意思。」


    「那你想做什么？」


    「什么？」


    「你没写过作文吗？人生理想之类的。」


    程修齐沉默下来。


    明南笑道：「小屁孩儿。」


    ……


    结束了两天的交流会，傅寄白坐在回程的大巴车上。


    他放好行李，坐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聊天页面置顶的头像是幅沧海白帆的水彩画，他亲手画的。这两天，除了寥寥几句问候之外，并没有什么交流。


    他对着聊天页面发了一会儿呆，隔壁座位的老师忽然感嘆道：「哎，现在的明星可真了不得。」


    傅寄白回过神：「什么？」


    那个老师把自己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个娱乐新闻。他垂眸看去，标题竟然还是个熟悉的名字。


    明南的好友，乔大明星，乔双双小姐。


    新闻标题大意是乔双双在剧组拍戏，她的好友为她送上豪华应援。


    傅寄白的视线在「好友」两字上顿了顿，动手搜索这条新闻。


    「帝豪酒店，咱们江市的大酒店，平时吃一顿就要不少钱吧？」邻座的老师啧啧感嘆：「明星真是不一样，朋友也是有钱人，出手真阔绰。」


    八卦新闻里还将乔大明星的好友是何人物扒了出来，豪华应援车的照片附上财经杂志的封面，照片里的女人明艷大方。


    傅寄白眼眸带笑：「她性格一向这样。」


    邻座老师没听明白：「傅老师，你是乔双双的粉丝？看不出来，你还追星啊。」


    「不是。」他收起手机，「是她朋友的。」


    邻座老师满头雾水。


    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已经是黄昏，晚霞笼罩着教学楼，周末的校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傅寄白先去办公室放下材料，整理一番后，他走出去，正巧遇到校长走下来，满面红光。


    「傅老师，正好。」校长递给他一张表，「你看你班里有没有合适的学生。」


    傅寄白接过来，竟然是一个助学金的申请表。


    「这是什么助学金？」他疑惑问：「贫困补助不是已经发下来了吗？」


    校长笑呵呵地道：「不是贫困补助。我们学校刚接到一个贊助，那边说是要成立一个奖学金，资助那些学习成绩好，但是家境不好的学生。」


    「是好事。」


    校长说：「还是咱们江市的企业，就是那个……」他说了一家公司的名字。


    傅寄白愣了一下。


    「校长，您说是谁？」


    校长又重复了一遍，他笑呵呵地说：「傅老师，你回去填一下，明天再交给我吧。」


    「……好。」


    傅寄白低头看手中的表格，好半天，他轻轻笑出来，叠好放进包里。


    他的车就停在学校里，开出校门口时，一个学生在校门口徘徊。傅寄白余光瞥了一眼，把车停下。


    他按下车窗：「程修齐？」


    男生一见到他，立刻奔了过来。


    「傅老师！」他气喘吁吁地道：「我总算等到你了！」


    「你在等我？」


    「对啊。」他大声说：「傅老师，我想復读！」


    傅寄白愣住。


    他扶了一下眼镜，「你上来，我们慢慢说。」


    「不不不，不用了。」男生连忙摆手，哭丧着脸说：「我不想坐车了。」


    他满头雾水。


    「是这样的，您妻子来找过我啦！」他顿了顿，脸色很一言难尽，好半天，总结说：「总而言之，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我的错误。傅老师，我再也不逃课了，真的，我一定好好学习。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知道我现在的成绩肯定考不上，所以我想復读一年，我想考江市大学，傅老师，你看我可以吗？」

 第66页

    「……」


    傅寄白又扶了一下眼镜。


    他温和应道：「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愿意好好学习的话，我当然支持你。」


    男生脸上露出笑：「那，傅老师，我回家了。」


    「路上小心。」


    他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左右看看，像是在观察什么，傅寄白不明所以。只见他凑近了车窗，小声说：「傅老师，你老婆好兇啊。」


    他只说这么一句，都不等答覆，就像是遇到什么洪水勐兽一样，逃也似得飞快跑走。


    「……」


    傅寄白慢吞吞地发动车子。


    路上，在红绿灯前。


    他想着程修齐的话，又想到家中的妻子，还有包里的表格。忽然笑了出来，黄昏余晖的映照里，金边眼镜后的眉目柔和。


    到家时，太阳已经西沉。


    落地窗外，天还没有全黑，远方天边地平线是一道橙黄色的弧线，附近建筑的灯光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白昼与夜晚交替。


    他喊了一声明南的名字，只有小橘猫应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卧室的大床上，妻子正躺在上面酣睡。


    小橘猫跟着他的脚步跑了进来，调皮地跳上床铺，明南皱了皱眉头，慢慢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日思夜想的丈夫就在眼前。来不及多想，她便已经伸出手去抱人，傅寄白配合地弯下腰，低头温柔地在她额角亲了一下。


    明南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傅老师……」


    「嗯。」


    「你别生气好不好。」她难过地说：「我不想离婚，你别不要我。」


    傅寄白动作顿了顿。


    「离婚？」他缓缓皱起眉头：「什么离婚？」


    明南爬了起来，她耷拉着眉眼，苦涩道：「你去出差，不是为了躲我吗？」


    傅寄白拂过她的眼角，惊讶地发现指腹有些湿润。爱人的模样十分憔悴，眼睛红肿，明显还有哭过的痕迹。


    「杨老师家里有事……」他恍然回过神来：「你以为我在骗你？」


    明南眼巴巴地看着他。


    「所以你去找我的学生，还找校长设了一个助学金？」


    傅寄白一时心情复杂。


    他嘆了一口气，坐下来拥住妻子：「明南，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但是……」明南缩进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是在生气吗？」


    「是有一点。」


    明南不敢吭声了。


    「我以为我们互相坦诚，足够了解对方。」傅寄白垂下眼眸：「你爱喝酒，还有我从来没见过的另外一面，宁愿骗我睡着了，偷偷跑出去，却不愿意告诉我。」


    「那是因为……」


    「你的朋友都知道。」


    「……」


    「只有我不知道。」傅寄白加重了音：「而我是你的丈夫。」


    「……」


    明南仰着头，傻呆呆地看着他。


    傅寄白又爱又气地看着怀中的爱人，却也捨不得如何教训，他唇角紧抿，爱人却在他怀中坐直了，眼眸亮晶晶的，捧着他的脸，热情地亲了上来。


    一吻毕，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你知道找我的学生，知道设助学金，还……你对我的喜好一清二楚。」黑暗里，他的声音沙哑，「却还骗我。」


    「我以为你会讨厌这个。」明南甜蜜地说：「傅老师，你不是个老古板吗？」


    「但你喜欢。」


    他闷闷道：「我爱的是你，明南，并非是你的其中一面。」


    「那，傅老师……」明南拖长了音，凑近他。她的眼眸明亮，嘴唇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唿吸也交缠在一起。「我这一面，你会喜欢吗？」


    明晃晃的得寸进尺。


    傅寄白无可奈何。


    他嘆出一口气，拥抱爱人，像被引诱的猎物，心甘情愿自投罗网。


    第34章 不正经的事


    夜幕低垂。


    繁华的市区中心霓虹闪烁, 全景落地窗内，小胖橘趴在猫爬架上，尾巴尖一甩一甩。


    宽敞的厨房里, 煎煮的声音传出。


    明南穿着宽大的衬衫，大咧咧地赤着两条雪白修长的腿, 坐在餐桌前。双手捧着脸, 入迷地看着傅寄白忙碌的背影。


    「傅老师——」


    傅寄白头也没回：「马上。」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两碗简单的面条放在桌上。


    「怎么穿我的衣服？」


    同样一件衬衫穿在两个人身上, 却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衬衫比明南要大一号，领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 袖子挽起，手臂纤细，她刚洗过澡，长发还带着湿润的水雾, 如云雾披散。


    傅寄白的目光从妻子的脖颈处移开, 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 「扣子扣上。」


    明南从碗底挖出煎蛋，笑眯眯地道：「不要。」


    「……」


    傅寄白低头夹起面条, 还没送到嘴里，就感觉一只脚贴了过来, 隔着单薄的睡裤，脚趾不安分地往上。他动作一顿，抬眸看去，爱人神色轻佻，微微上扬的眼尾勾人。


    他没动，无奈道：「别闹。」


    明南却更加放肆地把脚搭在了他的腿上。


    「傅老师, 我冷。」


    傅寄白只好由着她。


    虽是春天，可她的手脚依旧冰凉，热乎乎一碗汤面入肚，才总算暖和一些，虽然叫着冷，但她丝毫没有去多穿一件衣服的意思，晚饭后两人一起靠在沙发上，她就更加理直气壮地将脚塞到丈夫的怀里。

 第67页

    两人私底下总是这样相处。


    只是今日的明南又有些不同。她穿着自己的旧衬衫，全身上下都被自己的气息包裹，电视里画面在动，傅寄白却总是忍不住去看她。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便主动凑了过来。


    细碎的吻轻柔地落下。


    明南吃吃地笑：「傅老师，你的脑子里在想不正经的事，对不对？」


    傅寄白没说话。


    他轻抚着爱人柔顺的长髮，眼眸暗沉。


    但明南低头去亲他，得到的回应温柔，不带旖念。


    最后还是明南自己主动退开。


    「对了，傅老师，你喝的酒是哪里来的？」明南忽然想到。


    「之前你说想吃红酒炖牛肉。」他说：「我买了材料，本来是打算做给你吃的。」


    明南眼睛一亮，去厨房一翻，果然找到了剩下的半瓶酒，她又拿了两个红酒杯，抱着酒乐陶陶地跑了回来。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类，是超市里随处可见的便宜货。


    但她也不介意，倒上酒，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傅寄白没喝，只是拿在手中，倚着沙发，神色柔和地看着她。明南轻轻抿一口，那双漂亮的眸子便享受地眯了起来，好像是在尝什么甘霖玉露。


    他看着杯中的深红酒液，「你那些藏酒都被我送到了乔小姐那。你应该早和我说的。」


    「没关系，其实我也有偷偷去喝。」明南得意。但她还记得自己理亏，又撒娇凑过去，「不过，既然你不介意，以后我喝酒的时候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别喝太多。」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傅寄白轻应一声，不置一词。


    「其实我还挺害怕的。」


    「你什么都不说，还去喝酒，你平时很讨厌喝酒的。」明南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之后你又去出差，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傅寄白打断：「我说了。」


    明南眨眨眼。


    「我有给你汇报行程。但你没有。」


    他的语气淡淡，但明南愣是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赶紧拿起手机，点开置顶的头像。


    前两日的聊天记录简直比他们刚相亲时还无趣。交流会枯燥，傅寄白汇报的也很简单，而明南正在心慌，生怕多说多错。内容少的两下就划拉完。


    大约是这样。


    傅寄白：【我去开会了。】


    明南：【好，路上小心。】


    傅寄白：【开完了。】


    明南：【辛苦了。】


    明南：「……」


    她愣愣地抬头。


    傅寄白：「你不理我。」


    明南一噎：「我那是……」


    她反应过来，看着聊天记录，眼眸又变得光彩动人。「所以，你是一直在等着我去找你？」


    傅寄白神色平静：「我以为你会想和我解释。」


    但他等了两天，妻子却十分冷淡。


    听清楚他话中的深意，明南心软得一塌煳涂。她捧着丈夫俊朗的脸，甜蜜从眼底化开，「傅老师，你也对自己自信一点好吗？」


    「嗯。」


    回来得知助学金的事情，再见到程修齐，他所有的念头都烟消云散。


    他抱着妻子调整了一下坐姿。


    「你是这么办到的？」傅寄白疑惑问：「我和程修齐谈过很多次，也去过他家家访，他家里没有人管，他父亲也不在意他的学习，我说了很多遍，他们都听不进去。」


    明南嘿嘿笑道：「其他学生的问题我帮不了，但对付这种不学好的学生我最有经验了。之前双双的弟弟也叛逆，我只是让他提起感受了一下大人世界的复杂。」


    「……」


    她比划了一个细小到微不足道的距离：「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保证对你学生的身心没造成任何的影响。」


    「他说你很兇。」


    明南竖起眉毛，兇巴巴地说：「我老公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还不领情，我很生气的好吗？」


    傅寄白莞尔，笑意漾开，眉目温润，如清风皓月。


    水晶灯璀璨的灯光映照在他清俊的面庞，鼻樑高挺，眼眸如星。明南看得心痒痒，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傅寄白下意识闭上眼，听到耳边压低的声音：「老公，到睡觉时间了。」


    他含煳应了一声，睁开眼，爱人近在迟尺，她的眼眸弯起，眼波潋滟。发梢轻拂过脸颊，他抓起一绺，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第35章 送外卖


    清晨。


    明南被闹钟叫醒。


    身边的床铺早就空了, 她披了一件外套，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出去。先看到的却不是人, 而是满地堆放凌乱的木箱。


    十分眼熟。明南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她的那些藏酒。


    傅寄白放下最后一个箱子, 他关上门, 抬眼见妻子趿着拖鞋走出来。他一边解下挽起的袖口，温和道：「我吵到你了？」


    明南惊讶：「傅老师, 你把我这些酒都搬回来了？」


    「之前是我的误会，而且也不好一直放在乔小姐那。」


    傅寄白看着这些箱子, 徵询道 ：「要放到哪？」


    明南连忙说：「就放在那，我自己来。」


    「早饭在桌上。」他看了一眼腕錶：「我去学校了？」


    「好。」

 第68页

    两人隔着满地木箱对视一眼，明南抿唇一乐，绕过这些箱子, 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傅老师, 路上小心。今天要记得想我。」


    「嗯。」


    他眉眼舒展，「你也是。」


    送他出了门, 明南才拿起手机。


    果不其然，手机里全是某人的抱怨。


    乔双双：【明南,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乔双双：【六点半！六点半啊！】


    明南慢吞吞从表情库里挑了一个表情包。


    明南：【（小兔子卖萌）】


    她吃过早饭，化妆换了衣服, 两个小时后，在电梯里与乔大明星相遇。


    乔双双双手环胸，冷笑着看她：「婚姻危机过去了？」


    明南面不改色地应道：」嗯，多亏你帮了大忙。」


    「够了啊，明南。要不是看在应援车的面子上，今天早上傅老师来搬酒的时候, 我非得把你上回和我通宵打游戏的事说出来。」


    「没事。」明南气定神闲，「我哄得住。」


    乔双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乔双双的助理就在外头。她一脸惊奇：「双双，今天不用我叫你起床？」


    乔双双：「……」


    明南忍着笑与他们作别。


    ……


    到了春天，天气好像在一夜之间就热了起来。


    时间带着燥热的暑意奔腾而过，随着六月的逼近，傅寄白变得更加忙碌。


    人人都要经歷一回高考前的紧张，作为一个高中老师，他三年就要经歷一回。厚重的习题集和试卷集堆积在学生的书桌，也堆积在他的桌案上。


    高考即将到来的那一段时间，明南知趣的没有打扰他。


    前一天晚上，明南加了班。她到家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黑暗中，小猫咪吨吨吨跑过的声音清晰可闻。


    书房里没有人，她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卧室的小阳台上找到了傅寄白。


    阳台只亮了一盏昏暗的灯，他穿着宽松的睡衣，闲适地靠在藤椅上。手边小几上放着半瓶酒，高脚杯里酒液未干。夜风徐徐，轻柔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傅老师？」


    傅寄白的反应慢了半拍，好半天，才低沉地应了一声。


    明南轻捧起他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平日里沉稳严肃的爱人也变得难得慵懒散漫。手臂揽在腰间，她顺势倒进丈夫的怀里。


    「傅老师，你怎么喝酒了？」


    「放松一下。」


    明南算算日子，「明天是高考？」


    「嗯。」


    陪学生度过了一个三年，作为教师他已经尽职尽责，最后一堂课也认真上完了。紧绷的心弦放下，他难得对妻子的那些藏酒动了念头。


    感觉也不坏。


    底下江水滔滔，对面是万千霓虹的繁华夜景，繁星如斗，爱人靠在一起，盛夏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明南。」他忽然开口。


    「什么？」


    「我们还没有办婚礼。」他的语调缓慢，比夜风还要轻柔：「我还欠你一个婚礼。」


    明南愣了一下，随即笑开。


    「上次妈妈给我打电话，和我商量日期。你平时那么忙，所以我把婚礼时间定在了高考后。」明南仰起头，傅寄白似有所觉，轻柔地落下一吻。她被亲得眉眼弯弯，眼眸里漾开甜蜜的笑意：「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谢谢。」


    「老公——」她故意拖长了音：「没有奖励吗？」


    傅寄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但明南没等他想出一个答案，便主动凑了过去。


    亲密已经不需要思考，早已成为了本能。


    他又低声问：「蜜月呢？」


    「什么？」


    「蜜月去哪？想好了吗？」


    明南对这个倒无多少想法。在经济自由后，她把自己想去的地方都去过，想看的风景也看过，相比起旅行，她宁愿把时间浪费在与丈夫一起虚度时光。


    但同行人是傅寄白又不一样了。


    忽然灵光一闪而过，她长眉轻挑，慢慢笑出来，张扬明艷的面容夺目迷人，「去海岛怎么样？」


    「海岛？」


    「对哦。」


    她看着丈夫因为酒精而慵懒放松的模样，与某一时刻的画面重叠。明南故意说：「我之前买的泳衣很漂亮，但你没有看到吧？好可惜的。」


    「……」


    傅寄白怔住。


    他的眼睫飞快地颤抖了一下，目光落下，不知道是否也回忆起了之前的事，他抿紧嘴唇，精緻的下颌线条流畅。


    明南正在偷笑，忽然身下一空，紧接着，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从阳台到卧室大床只有几步的距离。


    明南还没回过神，人就已经躺在了床上。她慌忙支起身体，看见傅寄白正慢条斯理地解开睡衣的纽扣。


    「等……等等！」明南赶紧抓住他的手臂，拦住他的动作。


    傅寄白手停在纽扣上，他皱起眉头，用因酒精而变得迟钝的脑子思索了片刻，迷茫地问：「你不是这个意思？」


    明南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但……但是你明天不是要送学生进考场的吗？」


    「没关系。」


    屋里没开灯。


    只有阳台昏黄的灯光照进来，他的眉目在黑暗中模煳不清，眼眸如晚星明亮。

 第69页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妻子，缓缓说：「我有分寸。」


    ……


    第二日，傅寄白提前到达考场门口。


    学生们陆陆续续到达，他清点了一遍人数，确定所有人都到了。「检查一遍随身物品，准考证都带了吗？」


    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响应。


    「静下心，多审题。」


    如此紧张的时刻，还有学生不忘记开玩笑：「傅老师，你不多说点吗？你看四班的徐老师，多努力啊！」


    不远处，四班的班主任正声嘶力竭地给学生加油鼓劲。


    他扶了一下眼镜，道：「加油。」


    学生们发出一阵嘘声。


    「我可是要做女神学妹的人！」蒋玉瑛握紧拳头，激动地说：「傅老师你看着，我肯定会考上s大的！」


    「我相信你。」


    他看了一眼腕錶，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安抚了一遍学生的心态，才将他们送入考场。


    随着考铃响遍整座学校，校门口逐渐空旷了下来。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同行的老师说：「别说是学生觉得煎熬，我们也揪心啊。生怕他们考的时候粗心大意。」


    傅寄白应和一声，摸出手机看。


    置顶的头像安安静静。


    傅寄白：【醒了吗？】


    过了好半天，才有动静。


    明南：【（小兔子揉眼睛）】


    傅寄白打字道：【我没来得及做早饭。】


    对面没了消息，可能是又睡了回去。他想了想，打开手机里几乎没有动过的外卖软体，点了一份外卖过去。


    然后他开始搜索关于海岛的一些信息。


    坐在旁边的徐老师无意间瞥到他手机上的景色，顿时眼前一亮：「傅老师，你也打算去旅游啊？我们班学生都商量好了，考完之后，他们还要结伴去毕业旅行。跟着他们辛苦了三年，是该好好放松一下。」


    「不是旅游。」


    徐老师一时没意会：「什么？」


    傅寄白收好手机，气定神闲地道：「是蜜月。」


    「……啊？」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还不等徐老师反应过来，便见眼前这位在学校里向来以严肃内敛闻名的傅老师扶了一下眼镜，主动道：「我们马上要办婚礼了。」


    徐老师：「……」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一阵牙酸。


    ……


    紧张的三天兵荒马乱地过去，总算放松下来的学生急哄哄地组织了一场毕业旅行。傅寄白在班级群里看着他们快活地玩了一圈。等高考分数出来，学生们又急哄哄地回来填志愿，报学校。


    暑假伴着盛夏到来。


    傅寄白和学生们一起开始放假。


    他也并非无事可做，婚礼的日子已经定好，之后就是忙碌地准备工作。他有空，所以家里的三个女人毫不客气地把这件事情全都交给了他，明南把自己的助理派过去给他帮忙，除了试婚纱之外，她只用偶尔提出自己的意见。


    比如，明南：【傅老师，我想吃我们家旁边那家蛋糕店的布丁。】


    傅寄白：【（小兔子点头）】


    一小时后。


    傅寄白提着布丁走进cbd中心的大楼。


    他的身材挺拔，面容清俊，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明南已经提前打过招唿，前台的工作人员和他确认了信息，人一走，前台立刻被包围。


    「这个帅哥是谁啊？！」


    「是公司的新员工吗？！」


    前台：「你们想多了，他是明总的老公！」


    众人愣住：「哪个明总？」


    前台点了点公司标志。有眼疾手快的人飞快拍下等电梯的男人的身影。


    办公室里。明南点开消息列表，傅寄白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


    她美滋滋退出，再点开热闹的工作群，里面已经被一张照片炸开了锅。明南欣赏了一遍某人即使在模煳照片里也超脱凡人的美色，然后毫不留情地动用管理员权限删除了这条消息。


    「哎！等等，电梯等等！」


    傅寄白按住电梯，一个西装男提着公文包，慌忙跑了进来。「谢了啊，兄弟。」


    他松开手，电梯门缓缓合上。


    两人目的地是同一楼层，西装男对着光可鑑人的电梯门整理了一下仪表，眼角余光瞥见身边人，视线顿时转了过来。


    他有些不确定地喊：「……傅寄白？」


    傅寄白闻声转过去。


    看清了长相，西装男顿时大喜：「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于涛啊，我们是高中同学，你忘了？」


    他自报名字，傅寄白在记忆里翻找一番，才找到对应的人。「记得。」


    「记得就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好你长得还是那么帅，不然我都认不出来。」于涛拍了拍公文包，热络地道：「我是来这边谈业务的，你在这里上班吗？」


    「不是。」他道：「我在当老师。」


    「当老师？」于涛愣住，他犹豫地看了一眼电梯楼层按键旁边的公司标志，有些不明白这之间的联繫。


    傅寄白提起手里的蛋糕店袋子，「我来送东西。」


    「……哦。」他恍然大悟，热情减少许多，「放暑假了，兼职送外卖？」


    「……」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

 第70页

    第36章 「傅老师，你知道枕边风……


    电梯还没有到达。


    趁这个时间, 于涛掏出手机，飞快地和傅寄白交换了联繫方式。


    他一边备註，一边说：「我们班好多人都在江市, 想碰一面却不容易。对了，你还记得陈知行吗？就咱们班那个总是违反校规的同学, 他现在继承家业了。前段时间他到处联繫咱们老同学, 说是好多年没见，大家聚一聚, 办个同学会。」


    「同学会？」


    「对，大家还建了个群, 我把你拉进去。」


    于涛动作飞快地把他拉进了同学群里。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他挥挥手，大步从电梯跨了出去。


    「打扰, 我想找你们张经理……」


    傅寄白慢了一步, 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而于涛已经点头哈腰地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进了会客室。


    「傅先生？」


    明南的秘书等在电梯口：「明总让我来接您。」


    傅寄白颔首：「麻烦你了。」


    各个工位的人将视线藏在电脑后面, 几乎是目送着他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等明南的秘书将他带进去的那一刻，所有人动作一致的拿起手机, 打开了工作小群。


    「明总，傅先生来了。」


    办公桌后, 明南头也没抬，冷淡地应了一声。


    秘书识趣地退了出去。


    傅寄白关上门，转过身，爱人已经眼睛亮晶晶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凑到了他的面前：「我的布丁！」


    他有些好笑地把袋子递过去。


    「这么多啊，怎么还有蛋糕？」


    「刚上的新品, 是你喜欢的口味。」


    明南抱怨：「马上就是婚礼了，要是到时候我穿不上婚纱怎么办？」


    抱怨归抱怨，但她的动作丝毫不慢，布丁入口之前，她还自我安慰道：「没关系，这个月我已经瘦了两斤了。」


    傅寄白莞尔。


    他第一次来到明南的公司，趁此机会打量了一番。这间办公室在大楼视野最好的位置，明净的落地窗外是江市最繁华商区的车水马龙，车流与人群渺小如蚁。


    傅寄白回头说：「你记得于涛吗？」


    「那是谁？」


    「我们的高中同学。」


    明南努力想了想，没想起来。


    「我刚才在电梯里碰到他，来和你们公司谈业务。」


    那她就更想不起来了。


    近两年她们公司效益大好，想要合作的公司很多，业务员都是底下员工接洽，合格的合作案才会摆到她的桌上。


    不过——


    「傅老师，你提这个，是想给他说情吗？」明南笑吟吟道：「如果你要吹枕头风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失笑，「我的话这么管用吗？」


    「没办法，谁让你是老闆唯一的合法老公。」明南撩了一下长发，昂起下巴，得意又轻佻地道：「我给你这个权利。」


    傅寄白故作凝重地思考了一会儿。


    好半天，在妻子愈来愈明亮的眼眸注视下，他道：「算了，我和他不熟。」


    「……」明南不敢置信地瞪了他好半天，见他当真不配合，才不得不泄气。


    布丁很快吃完。


    傅寄白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这么快？」


    「嗯，不打扰你工作。」


    明南有些捨不得，她忽然灵机一动：「要不你就留在这陪我吧？」


    「在这？」


    「对呀，下午我们一起下班。」明南越想越美好：「说不定有你在旁边陪着，我的效率还能更高一点。」


    傅寄白推了一下眼镜。


    等秘书再敲门进来时，便见今日的八卦中心坐在旁边沙发上，正翻着一本财经杂志——封面是明南——看里面的专访。


    他斯文安静，除了纸页翻动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但明南的注意力却总是忍不住被他吸引去。


    午后明朗的日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到他的脸上，俊朗的五官像是覆了一层光辉，连翻动杂志的手指都像是艺术家的精雕细琢。


    明南心猿意马，小声问他：「傅老师，你知道枕边风怎么吹吗？」


    傅寄白微微侧头，爱人目光缱绻。


    亲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办公室也是一个私密地方。但又与在家中不同，一墙之隔是来来往往的人，明明室中安静的落针可闻，百叶帘也隔绝了所有视线，但那些脚步声与人声却又好像穿过隔音玻璃传了进来。


    又像是胸膛里急促的心律，隐秘又嘈杂。


    杂志不知不觉落到地上，傅寄白微阖着眼，手抚在她的脸上。


    心醉神迷。


    直到敲门声忽然响起。


    两人回过神来，仓促分开。明南清了清嗓子：「进来。」


    秘书再次抱着文件走了进来，在明南签字的时候，她的目光诡异地在傅寄白的脸上停留片刻，但什么也没说，离开时还体贴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傅寄白弯腰捡起地上的杂志，「我还是回去吧。」


    「等等。」明南拉住他。


    她扯来一张纸巾，仔细擦他的嘴唇：「口红沾上了。」


    傅寄白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刚才秘书是在看什么，耳根一下烧红，他站得笔直，手指僵硬地蜷起，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眼前爱人卷翘的长睫上。她似乎并未发现他的赧然，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的下半张脸。

 第71页

    将最后一点口红擦掉，明南抬眼，丈夫眼帘微垂，耳根红彤彤，金边眼镜后的眼眸湿润又滚烫。明南看得心痒痒，但没有再亲上去让刚才的努力白费。


    她最后只靠过去抱了一下。


    她恋恋不捨地把下巴支在丈夫的肩膀上，撒娇地说：「反正你在放假，要不来给我当助理，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上班了。」


    傅寄白拍了拍她的脑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又主动改口：「算了，要是你给我当助理，我就没心思工作了，会破产的。」


    他哭笑不得。


    明南抱着他重重蹭了一下，像是吸家里的小橘猫，吸够了，才放他离开。


    傅寄白原路走出去，一起等电梯的有好几个人。


    在电梯短暂的运行时间里，旁边人的视线频频看过来。电梯门映射出所有人的模煳身影，那些几乎掩饰不住的视线却并未落在他的脸上，看他一眼，而后整齐一致地低头敲击手机。


    他不明所以。


    像是八卦，但热切又持续的太久。


    走出去后，来往路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一脸暧昧的移开视线。


    他后知后觉地检查自己。


    和出门时一样，普通的衬衫长裤，一身休闲打扮，看不出什么变化。直到他回到车里，从后视镜看到了自己的衬衫领口，洁白整齐，却比之前多了一枚红色的口红唇印。


    像主人一样，张扬地向所有人昭示存在感。


    傅寄白：「……」


    他轻轻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不自在地揉了揉滚烫的耳根。


    一路上，视线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看那枚口红印。


    ……


    高中老同学群里每天都很热闹，发起者很快就决定好了同学会的日子，众人纷纷响应，傅寄白没有参与讨论，但众人默认将他加入了名单里。


    老同学很多年不见，他也就没有拒绝。


    同学会当天。


    傅寄白穿戴好，出门前又被明南拉进了衣帽间里。


    明南强硬地把他腕上的手錶摘下，从抽屉里拿出那枚圣诞礼物——两百多万的那块，让他替换上。


    他只觉得手腕沉甸甸的重，颇为不自在，「有必要吗？」


    「当然有了。」明南扬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没看见那个同学群，天天都有人在那炫，我的老公可不能让他们小看。你有人撑腰的！」


    换了手錶，她又开始挑剔，看什么都不顺眼，最后将他全身都换了一遍。


    傅寄白任她摆布，「你真的不去？」


    「我今天有个应酬。」明南不甚在意地道：「反正我和他们也没什么感情好联络。」


    傅寄白没有强求。


    出门前，两人交换了亲吻，一起进了电梯。


    明南去地下停车场，却看他按了一楼。


    「你不开车？」


    「嗯。」傅寄白平静地说：「今天路上很堵，我坐地铁。」


    明南：「……」


    她瞪着自己精心打扮出来、外表显得格外矜贵的丈夫。


    察觉到她的愤怒，傅寄白看了一眼手錶，改口：「我打车。」


    「……」


    她气鼓鼓地说：「算啦！」


    ……


    同学会的地点定在本市一个很出名的酒店。


    路上堵车，傅寄白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达。有些人已经离开江市生活，剩下的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有空，但拼拼凑凑也凑出了几桌。


    时隔多年，与高中相比，不少人已经大变模样。他走进去的时候，本来热闹的包间里声音忽然一停，众人扭着脖子看过来。


    一个女同学率先叫出口：「班长？！」


    「傅寄白！」于涛跟他招手：「来来来，这边给你留了位置。」


    他朝众人微微颔首，穿过座位，到于涛身边坐下。


    另一边座位的同学拿起酒瓶要给他倒酒，被他拦下：「抱歉，我不喝酒。」


    同学讪讪放下。


    同桌的老同学们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旁边桌子的人也都看过来。


    不知是谁先出声：「班长，你怎么做到越长越帅的？！」


    「就是！」有人起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很过分，有他在，女同学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现在倒好，直接把我们所有路都堵死了！」


    「对了，班长现在在做什么？」有人从他的着装气度里猜测：「事业有成了吧？」


    水晶灯熠熠光辉下，男人气质清冷矜贵，金边眼镜让清隽温润的眉目增添几分锐利。就像是财经杂志喜怒不形于色的精英大佬。


    傅寄白温声道：「我在做老师。」


    众人面面相觑。


    气氛忽然凝滞了片刻，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镜，于涛主动开口缓解气氛：「你们呢？」


    众人七嘴八舌介绍起来，伴着恭维，还有杯盏碰撞的声音。说话间，有人道：「要说我们之中发展最好的还是陈知行，他继承家业，一下比我们少奋斗了多少年啊！以前上学的时候，都不知道他是这么有钱的富二代。」


    」就说今天，帝豪酒店，要不是陈知行请客，我平时都不敢踏进来。」


    讨论的人不在，但桌上羡慕的声音却不少。


    傅寄白没有参与。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想了想，从表情包里发了一只小兔子过去。

 第72页

    明南没回，大概是在忙。


    没多久，最后两个人也到了。


    于涛在旁边小声说：「当年陈知行追咱们班花追得轰轰烈烈，咱们班花看也不看他一眼，没想到现在还是成了。听说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他说完，又尴尬道：「其实我也不该邀请你来。」


    傅寄白不解：「为什么？」


    于涛一脸惊讶地说：「你忘了？陈露为什么拒绝陈知行？因为她喜欢你啊。」


    傅寄白：「……」


    同桌其他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过来，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八卦。


    甚至连刚走进来的两人也状似不经意地投来目光。


    陈知行也是一个英俊男人，他如今事业有成，佳人在怀，远远甩出同龄人一大截。本不该多给旧情敌眼色。


    稠人广众，所有明辉光芒好像都朝一处倾洒。


    谁叫有些人的颜值是后天无法攀越的高山。


    傅寄白握着杯子，沉默了好半天。


    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露出手指上的戒指。


    「我结婚了。」


    众人长长舒出一口气。


    第37章 同学会


    酒过三巡, 陈知行携着未婚妻转到他面前，风度翩翩：「傅寄白，我和陈露在国庆结婚, 你记得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傅寄白颔首：「好，我会记得。」


    「对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教书。」


    陈知行如沐春风：「人民教师, 挺好。」


    他又说：「你结婚了，今天怎么没把你老婆一起带来？」


    傅寄白：「她有工作。」


    昔日无法超越的旧情敌泯然众人矣, 陈知行脸色更好。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故作烦恼道：「我也挺羡慕你们, 还能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不像我，我倒是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但我爸年纪大了, 我只能去给他帮忙。」


    「平时经营一个公司也挺烦的, 只能随便买点小玩意儿犒劳自己。」


    众人总算是注意到了，他举着酒杯, 袖子随着屈起的手臂滑下，露出腕上的手錶。


    有识货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陈知行, 你这块表得有个七位数吧？」


    「是吗？」陈知行淡定地说：「我也忘了，好像是有个一百万。」


    有一人吹捧道：「陈总是个什么人物, 你们还不清楚吗？我刚才在停车场看见他的车，豪车啊！少说也得百来万，不比这手錶价值低。」


    陈知行摆摆手：「没什么，就是随便买买。」


    席间一阵吹捧与恭维声。


    就在此时，旁边忽然有人开口：「班长，你的手錶是p牌的吗？」


    众人的话语下意识停住, 齐刷刷转过头。


    即使是不认得，对奢侈品有了解的人大多也都听过p牌的大名。


    傅寄白喝水的动作停顿在半空，放下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此时更引人注意的是腕上的手錶。那是一块精密的机械錶，黑色的錶盘，镶了一圈璀璨的钻石，却不惹眼，低调又奢华。


    一直站在陈知行身边，文文静静没怎么说话的陈露开口：「陆仁，你是不是认错了？」


    「不会。」陆仁说：「我老闆就有一块表，和他的一模一样。」


    他凑上前来，对着手錶仔细看，笃定地说：「没错，就是一模一样。你们看，錶盘上都有品牌名称的，就是p牌。」


    他艷羡道：「我之前听我们老闆说，他的表买来两百多万呢。一套房子都戴手上了，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敢想。」


    两百万，不多不少，就比他的手錶贵了一倍。


    陈知行脸色一下变得复杂，视线紧紧盯着那块手錶。他也认出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今天虽然是个同学会，但主角却是陈知行。互相交流过后，众人都在心中默认，时过境迁，这位昔日的校园风云人物在红尘名利中摸滚打爬，早已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但现在……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目光全都落在傅寄白的身上，等待他的答案。


    「……」


    在注视之中，傅寄白缓慢地喝了一口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听见自己镇定地说：「假的。」


    「做工比较好。」


    感谢他的妻子。


    教会了他不少新东西。


    ……


    另一边。


    明南完美的谈好一个合作案。


    在律师的见证下，双方在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路寒暄将合作方送出去，明南低头看合同上的内容，这段时间的辛苦有了回报，她长舒了一口气。


    秘书：「老闆，您今日没有行程了，是要回家吗？」


    明南掏出手机，这才看到傅寄白髮来的消息。想他现在还在同学会，她一下没了回家的兴致。但她也没什么兴趣去见老同学。


    划拉一下，列表里的名媛好友邀请她去喝下午茶。


    「不回去了，你把合同送回公司，直接下班吧。」


    临走之前，她去卫生间补了个妆。


    明南慢条斯理地涂上口红，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妆面万无一失。她合上口红盖，将东西放回包里。


    两个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们闲谈道：「没想到啊，以前还是一个班上的同学，现在差距拉开那么大。陈知行就不说了，我最没想到的还是傅寄白。」

 第73页

    听到熟悉的名字，明南的动作顿住。她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毫无印象。


    那两人接着说：「我记得他当年考的学校不是很厉害吗？当初天天都能听到他考了第一，得了什么奖，还是咱们那一届的状元。」


    「提以前有什么用？」男人奚笑道：「咱们班花当年那么喜欢他，现在还不是和陈知行在一起了？傅寄白哪比得上陈知行有钱。」


    「看他外表真的挺唬人，今天见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没听他自己说的，表都是假的。」


    明南慢慢合上包。


    注意到她的视线，那两个男人讪讪闭上嘴巴，觉得挺没面子，相继走了出去。


    人走后，她拿出手机：【傅老师，你们同学会在帝豪酒店？】


    傅寄白很快回覆：【对。】


    傅寄白：【你要来吗？】


    明南：【我的事情办完了，正好顺路，来接你？】


    傅寄白：【好。】


    ……


    酒足饭饱后，众人转移阵地。


    陈知行掏出卡潇洒地结了帐，「我在ktv订了一个包间，咱们接着去唱歌吧？」


    众人纷纷点头。


    傅寄白主动道：「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


    「别啊。」陈知行说：「老同学难得见一回，这么早走了多可惜。」


    「抱歉，你们玩得开心。」


    出去是在同一条路，乌泱泱一行人一边说一边走出去。走到门口时还在挽留。


    酒店门口停了一辆豪车，车身线条流畅，车标锃亮高调，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众人的目光不禁逗留片刻，但也没有在意。


    于涛顺口问了一句：「傅寄白，你开车了吗？」


    「没有。」他低头摆弄手机，给明南发了一条消息。应道：「家里有人来接我。」


    「行，那我们先走了啊。」


    「好。」


    就在一群人要走开时，驾驶座的车门忽然打开。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中年人走下来，他脚步匆匆地在他们面前站定，大声道：「傅先生，我来接您了。」


    傅寄白：「……」


    刷！众人一致回头。


    于涛迟疑地问：「班长，这位是？」


    他扶了一下眼镜，想要解释：「他是……」


    但还不等他说出口，司机便已经自然顺畅地接下：「我是傅先生家中的司机。」


    众人：「……卧槽！」


    傅寄白：「……」


    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老同学们是什么表情。


    「您出门时说不用人送，没说回来要不要接，我就自己做主来接您了。」


    司机打开后座的车门，微微弯腰伸手，姿态是专门学过的礼仪，道：「傅先生，请。」


    「对了。」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您是回白金湾吗？」


    白金湾是江景大平层的名字，也是江市耳熟能详的高级楼盘。


    身边人倒吸一口凉气。


    傅寄白：「…………」


    他用力闭上眼。


    第38章 概不退换啦


    「怎么样, 傅先生，我的演技还行吧？」老胡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说：「我刚特地找了个电视剧学的。」


    傅寄白坐在后座, 他摘下了眼镜，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是明南让你来的？」


    「是, 明总刚给我打的电话, 说是您在外面被欺负了，叫我去帮个忙。」


    老胡是公司的司机, 但明南平时爱自己开车，公事才会叫他。


    但这怎么算是被欺负了？


    傅寄白哭笑不得。


    老胡将他送到白金湾, 又把车停进了地下停车场。


    他回到家的时候，明南正倚在宽阔落地窗前的沙发躺椅上，电脑页面上是股票的红绿线。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转头看过来。


    「怎么样？傅老师, 你是不是大出风头？」明南笑眯眯地朝着他伸出双手, 一副求表扬的模样：「我有奖励吗？」


    傅寄白无奈。


    他走过去，「你知道的, 我不在意这些。」


    明南当然知道。


    就像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但他的作风依旧清俭, 仍开着他那辆旧车，一日三餐吃学校食堂, 工资微薄还要抽出一部分上交家用。


    她轻轻哼一声，不满道：「你还把我送你的礼物说成假的。」


    傅寄白低头看了一眼手錶。


    「你怎么知道？」他想了想：「今天你也在那个酒店？」


    「要不是这样，我还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说你。」明南忽然『哎呀』一声，懊恼道：「早知道我应该亲自去一趟，他们陈氏上周还求着我想合作。」


    傅寄白捏了捏眉心。


    他先将手錶摘下，回到衣帽间里妥善放好, 然后将原来的手錶戴回去。


    「陈知行和陈露要结婚了。」他说：「还邀请了我。」


    明南亦步亦趋地跟进来，「那你要去吗？」


    他嘆了口气，「恐怕他不想再见到我。」


    「谁让他欺负你的。」明南半点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道：「我老公，有我撑腰的。」


    这也算欺负吗？


    傅寄白摇了摇头，不与她争辩。


    明南抖完了招摇的孔雀尾巴，又有点担心：「傅老师，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第74页

    「那……」


    「我只是有点遗憾。」


    「什么？」


    傅寄白惋惜地说：「我们婚礼的宾客要少一些人了。」


    「……」


    他神态自若地走出去，明南慢了半拍，后知后觉才回过神。


    「傅老师！」她追出去：「你本来要邀请他们的吗？」


    「有想过。」


    「那怎么不想了？我很能给你长面子的！」


    「算了，怕他们嫉妒我。」


    明南扑到丈夫的背上，笑嘻嘻地从后面亲了他一下。


    ……


    作为一个高中主课老师，开学后的空闲时间并不多，但高考后的暑假很长，相比起忙碌仓促的新年寒假，傅寄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家里陪妻子。


    即使是在假期，他也依旧保持着规律的生活作息，清早起来晨练，准备好早饭后再去叫妻子起床，如果明南突发奇想，他会再开车将妻子送到公司。剩下的时间，他用来准备婚礼事宜。


    酒店提前预定好，设计师也拍板了设计，婚礼的请帖一张张发了出去。


    剩下的琐事也一件件办好，明南只需要等待婚期到来就行。


    婚期临近，傅寄白却遇到了一件难事。


    他拧着眉，头疼地看着电饭煲里多余的剩饭，「明南，你又吃这么点？」


    「我吃很多了。」


    明南躺在沙发上，头也不抬地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乔双双大唿小叫的求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她连忙坐直了身体。


    「傅老师，快快快，救命啊！」


    傅寄白无奈走过去，手机被转移到他的手上，只见他手指翻飞，局势很快扭转，没多久，大大的胜利出现在页面上。


    乔双双激动：「再来一把！」


    等待游戏载入时，傅寄白又提起来：「你之前的饭量不止这么点。」


    「之前是之前，现在马上就是婚礼了。」明南忧伤地摸了一把自己纤瘦且还有马甲线的小腹：「要是到时候穿不上婚纱，多丢人啊。」


    「之前就挺好的。」


    「别提了，今年我在健身房待的时间比往年都多。傅老师，你看，我现在还比去年我们相亲的时候胖了一点。」


    傅寄白：「……」一点都没看出来。


    「到时候还要录像留念，那么多人参加婚礼，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帮我p图。」明南说得一本正经：「多长一斤肉，在镜头里都很明显的。不信你问双双，她是女明星，吃的比我还少呢。」


    乔双双立刻道：「你们吵架归吵架，别拖我下水。」


    游戏很快开始，明南没空顾上他了。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厨房，捣鼓了一阵，端着一盘虎皮凤爪走了过来。他今天花了一个下午滷的，每一只鸡爪都被炖煮的软糯，稍稍一抿就骨肉分离。


    明南闻到香味，顿时惨叫一声，直接跑回了卧室。


    小橘猫喵呜喵呜叫着从猫窝里跳出来，在主人脚边磨蹭转圈，还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扒拉他的裤腿。傅寄白嘆了一口气，给它开了一个罐头。


    第二天。


    明南打着哈欠起床，她在餐桌前坐下，刚拿起叉子，就感觉到了不对。


    看着面前的沙拉，明南眨了眨眼，往对面看去，一模一样。


    「怎么了？」


    明南悻悻道：「早上就吃这个啊……」


    「嗯。」傅寄白一本正经地说：「我在网上查了，是女明星的减肥餐，卡路里不高，你可以多吃点。」


    「……」


    她无言地与丈夫对视片刻，认命地拿起叉子吃草。


    等到晚上，明南兴沖沖地回家，桌上依旧是一顿减脂餐。


    第二天，还是减脂餐。


    第三天，明南苦着脸，看看丈夫的碗，也是一模一样的减肥套餐。她惆怅地道：「傅老师，你也不用跟我吃一模一样，多浪费你的好厨艺。」


    傅寄白夹起一块鸡胸，平静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在你的朋友圈里丢脸。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应该我们一起准备。」


    他把鸡胸放进口中，仔细品尝了一会儿，沉默片刻，轻轻嘆出一口气，「乔小姐平时辛苦了。」


    夜里。


    睡梦之中，傅寄白迷迷煳煳翻了个身，他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揽，却揽了个空。


    他从混沌睡意里挣扎醒来，怀里的妻子不知去了何处。


    「明南？」


    傅寄白起来开了灯，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打开门，却有一股浓烈的味道迎面而来。他扶了一下眼镜，循着小橘猫喵喵的声音找了过去。


    厨房亮着灯，明南捂住小橘猫的嘴，语重心长地威胁它：「小声点，要是把你爸爸吵醒了，明天我就扣你猫粮。」


    橘猫扭着肥重的身子，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应答声。


    明南这才松开手。以防万一，她还打开了空气净化器。


    深夜的小龙虾是减肥时的罪恶，明南剥了两只小龙虾，顿时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尤觉得不够，她还打开游戏，正好乔双双在线，她顺手邀请。


    「明南？」


    乔双双的声音在半夜空旷的家中十分明显。


    明南赶紧调低音量，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傅老师睡了。」


    「你又背着傅老师偷偷熬夜？就不怕被抓？」

 第75页

    明南轻松地道：「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行，快开。」乔大明星摩拳擦掌：「明天我没有通告，今晚我就要大杀四方，血战通宵！」


    明南：「没问题！」


    傅寄白：「……」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出声提醒：「明南。」


    手机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而后很快没了声音。明南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到外卖盒里。她惊恐地转过头。


    本该睡着了的丈夫穿着睡衣，神色平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小橘猫跳下餐桌，姗姗地「喵」了一声。


    「你点的外卖？」


    「还要通宵？」


    「第几次了？」


    明南：「……」


    手机上的游戏页面，乔大明星偷偷退出了队伍。


    明南惊慌失措：「傅老师，你、你怎么醒了？！」


    傅寄白淡淡地问：「女明星也会瞒着丈夫半夜起来吃夜宵？」


    明南一噎。


    她慢慢靠过去，脑袋靠在丈夫平坦坚实的小腹，仰着脑袋，从下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像是家中小橘猫做错事情后撒娇的模样，轻轻蹭了蹭，小声解释道：「我只是……只是……有点饿。」


    傅寄白不置可否，拿目光轻轻点了点她的手机。


    明南就更心虚了。


    她毕竟也曾是个黑夜里的守望者，和傅寄白生活在一起后，就算跟着他一起规律作息，早睡早起，但自制力也没变态到那种程度。偶尔也会有一次放纵。


    傅寄白无奈地道：「我是不是又被骗了？」


    听语气，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明南慢慢支棱起来，眼眸亮晶晶的。


    「没办法。」她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说：「傅先生，您已经结婚签收，不能退换啦。」


    「嗯，不退不换。」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坐下来帮忙剥小龙虾，语气温和地侃道：「那可以升级服务吗？」


    「嗯？」


    明南想了想：「可以哦。」


    「我该怎么做？」


    「只要一场婚礼就行了。」她甜蜜地说：「婚礼之后，您的妻子就会全心全意，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当然，现在也是。您的妻子已经是最好的，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傅寄白莞尔。


    他将剥出来的龙虾仁放到小碗里，推到妻子面前。


    他笑着道：「保质期可以是一辈子吗？」


    「本来就是了！」


    第39章 【2更】往后余生，年年……


    婚期如约而至。


    在多日的减肥餐帮助下, 明南成功瘦下几斤，把自己装进了那件高级定制的婚纱里。


    傅寄白提前一天回了家。当天早上，明南还在睡梦之中, 伴娘乔双双便残忍地带着专业的化妆团队沖了进来，将她叫醒。


    「不是吧？明南？」乔大明星夸张地道：「今天你结婚, 黑眼圈这么重？！」


    明南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也是, 今天是你的婚礼，你当然高兴。」


    「别提了, 我好久没一个人睡，昨晚压根没睡好。」


    乔双双：「……」


    她恶狠狠地道：「你等着, 我这些日子里受的苦，今天全都要报復在傅老师身上。」


    其他几个伴娘也陆陆续续到来。


    游玥还像是做梦一样，「我连傅先生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你们就忽然结婚了呢。」


    明南仰着脸, 闭着眼睛让化妆师为自己画眼线, 闻言抿着唇偷偷笑出来。


    时间在准备中悄悄流过。


    化好妆时，门铃也准时响起。


    傅寄白领着一群伴郎站在门外。他穿了一身高定西装, 身高腿长，造型有化妆师专门打理过, 刘海梳拢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往下是高挺的鼻樑，眉清目朗，气宇轩昂。


    他今天没戴眼镜，俊朗出尘的五官比往日更加眩目迷人。


    乔双双领着一众伴娘，气势汹汹地挡在门口。


    明南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你们别为难他。」


    几个伴郎已经看呆，「我靠？！乔双双？！」


    乔大明星双手环胸, 毫不退让：「先把婚鞋找出来。」


    只见傅寄白环顾四周一圈，然后笔直地朝着角落里的猫窝走去。


    把揣着爪子趴在上面看热闹的橘猫抱开，再把猫窝搬开，小橘猫喵呜一声，眼睛瞪得滚圆，看着它的猫窝底下拿出了一只婚鞋。


    乔双双目瞪口呆。


    「这也是我家。」他顺手撸了一把猫，垂眸浅笑，「你们动了哪里，我当然能看得出来。」


    他又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挨个发过去。只不过还没发完，本该在卧室里等待的新娘自己提着蓬松的裙摆跑了出来。


    乔双双不敢置信：「明南！？」


    「我们傅老师私房钱也不多，给他留点。」


    明南笑眯眯地伸出脚，让他为自己把婚鞋穿上。而后她主动跳到了丈夫的怀里，搂着他的肩，凑到他耳边狡黠地说：「快跑！」


    傅寄白抱着她，嘴边噙着笑意，眼眸明亮。


    他性格一直稳重，但此时却像个来抢婚的劫匪一样，抱着自己的新娘跑了出去。


    ……


    婚礼定在江市的一个酒店，规模也不大。明南没有邀请太多人，只邀请了自己朋友圈分组里的好友与一些合作密切的商业伙伴。

 第76页

    在婚礼仪式开始前，乔双双已经平復了心情，她终于问道：「你的婚礼是不是太普通了？」


    「有吗？」


    「按照你的性格，我本来以为你会包个岛，再不然，至少也得找个最高级的酒店。」


    「这不是挺好的吗？」明南笑眯眯地说：「傅老师可用心了，和婚礼设计师对了好多遍方案。」


    总是严肃正经的傅老师也有浪漫的一面，明南已经看过婚礼的场地，清晨刚採摘下的鲜花装饰了整个会场，缤纷馥郁，美轮美奂。


    一切都是他亲自督办，比明南还要上心。


    乔双双还是说：「但是太普通了。」


    「普通不好吗？」


    明南将头纱放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隔着一层雪白纱曼，也能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意：「我觉得挺好的。」


    乔双双在一旁看着，忽然深吸一口气。


    「我好像没报復回来。」她说：「傅老师太可恶了。他怎么能做到让你那么喜欢，又让我挑不出错。」


    「恭喜你，明南。」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你要幸福啊。」


    明南粲然一笑。


    「我当然会。」


    她拖着裙摆走出去。


    婚礼会场的大门徐徐打开。


    红毯与鲜花铺成的路，耳边是宾客的祝福与掌声，花瓣雨从天上飘下。而她的丈夫等待在路的尽头。


    没有父母与长辈牵引，她的目光落在傅寄白的身上，自己提着裙摆风风光光走过这一路，将最美好的自己交到了他的手里。


    傅寄白眉目温柔，他牢牢地握住了手心里的妻子。


    并肩前行时，他小声说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你，明南。」


    明南抬眸看来，笑意明媚灿烂。


    她同样小声应：「谢我什么？」


    傅寄白没再回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谢谢你于千万人里钟情于我。


    往后余生，年年岁岁，皆託付于我，朝夕共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