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清穿女主的堂姐重生了》 第1页 [bg同人] 《（清穿同人）清穿女主的堂姐重生了》作者：恋竹小妖【完结+番外】 文案: 云柔死后才知道自己是清穿小说里的炮灰。 书里，她堂妹云宛是女主；男主……男主是五阿哥胤祺。 她是谁？ 她是『阻挠』堂妹与五阿哥的恶毒炮灰。 就因为堂妹觉得玛法一家子偏心自己，想让玛法后悔心疼，就算计她。 书里面，她不但被堂妹下药错过大选，更是被算计的身败名裂，不仅被他塔喇家除族，还悽惨死去落得个尸骨无存。 世人若不小心提起她都觉得受到侮辱，反观堂妹得了个端庄大气的名声。 啥都没做过，以恶毒炮灰名义死去的云柔：窦娥都没这么冤！ 一朝重生，云柔回到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彼时，她刚被堂妹算计错过这届大选，堂妹正等着她的死讯。 死是不可的， 收拾背主刁奴，当众拆穿堂妹伪善面具，包袱款款她准备入宫。 她可没忘记，宫里还有个『敌人』等着她。 上辈子、上上辈子她声名远扬，宜妃功不可没。 原以为会是一场你争我夺的战斗，哪知她刚入宫就被封贵人，紧接着云嫔、云妃、贵妃乃至皇贵妃。 宜妃？ 看着屈膝行礼的宫妃，云柔笑的畅快。 排雷：1、借用清朝背景有私设，不要与歷史对应。 2、男女主年龄差距大，男主工具人之前有过别的女人，女主人间清醒，主復仇。 3、日更，10月7号v,v后日九。 4、文明看文，合理意见会接受，但请不要人参。 内容标籤： 重生 穿书 爽文 復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他塔喇云柔 ┃ 配角：云宛、康熙，胤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炮灰堂姐到康熙继后 立意：换种方式会过的更好 第1章 重生 六月的天儿善变的很，前一刻还艷阳高照，转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走至窗前推开窗户，看着眼前的雨幕，云柔神情复杂。 谁能想到呢，死而復生这种荒谬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上一刻她还是恨意滔天的厉鬼，下一刻就跌入人间，重新回到一切悲剧开始的时候。 「他塔喇云宛。」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却带着无端的寒意与憎恨。 透过雨幕看向西边，她知道，就在一墙之隔住着她最憎恨的那个人。 看着她一日好过一日，此时那人定然也是着急的吧？ 勾起嘴角嘲讽一笑，云柔满目悲凉。 任谁生活了一世忽然被告知，所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本书都难以接受吧？ 纵使她上辈子只活了短短十三年依旧觉得荒唐。 她荒唐的不仅是这个，还有她的命运。 就因为穿越女云宛知晓歷史，自觉她配不上丰神俊朗的五阿哥，就先下手为强陷害自己。她不仅让自己身败名裂死的悽惨，死后云宛仍旧不放过她。 但凡云宛与五阿哥起了争执，就会把她拉出来，两人上演一出『你爱她还是爱我』、『你分明爱她』的戏码。也正是如此，明明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五阿哥却恨上了自己。登基之后，他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她给挫骨扬灰了。 挫骨扬灰？ 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五阿哥要如此？ 她很疑惑。 玛法说当今是个明君，既然是明君，为何最后会选择五阿哥这种是非不分的人为继承者？ 还有五阿哥，明明是接受了皇家最优质教育的人，做事情又缘何如此煳涂。他不去查证真伪，对个妇人听之任之。 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 她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云宛无端的猜测，不得善终，死后还落得那般下场。 想到这里，云柔紧紧地抱住自己，好似这样能给自己带来温暖一样。 然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寒冷依旧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止不住颤抖起来。 「姑娘，您身体还没好，怎么开窗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正想着，忽然听见推门声，随之而来还有来人半抱怨半心疼的话语。 只听声音她就知道来的是谁————她院里的大丫头半雪。 扬起嘴角无声轻斥，云柔满脸嘲讽。 她上辈子做人真是失败，唯二对她们好的人，却个个想要自己的命，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 堂妹至少还有个缘由。半雪？ 她想要质问对方为何要与堂妹一起合谋。 当年若不是自己，半雪早就冻死在路上，又怎会像如今这般过着『副小姐』日子。 半雪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姐芯子里早就换了个人，她依旧跟往常一样，放下手里的药碗就过来关窗户。 一只素白的手挡在她面前，云柔终于肯抬头看她。 她面无表情的注释让本就心虚的半雪别过头，随后半雪意识到不妥转过头来。她故作轻松：「姑娘？」 他塔喇家算是后起之秀，往上数三代还是泥腿子出身。是以，他们家虽然是满族，却并不是贵族。他塔喇家的姑娘只能被称为『小姐』而不是满族特有的『格格』。 听着半雪的『姑娘』二字，云柔恍惚想到，原本大家也都是称唿小姐的，是堂妹说这个称唿不好听，非要让人改成『姑娘』。她自己愿意也就算了，偏偏还要拉上自己。 第2页 「魏嬷嬷。」云柔高喊一声。 她病了有些时日，说是高声其实声音并没有高到哪里去，好在她这边从不曾离人，尽管如小猫叫，也还是被人听见了。 她话音刚落，外间就进来一个身穿褐色衣裙、三十岁出头的嬷嬷。她不卑不亢对着云柔行礼，「小姐有何吩咐？」 「我不是说过半雪伺候本小姐劳苦功高，让她去休息，你们怎么又把人放进来了？」重生回来的日子还短，很多规矩她忘得差不多。怕底下的人再阳奉阴违，她只能板起脸，表示自己的不满。 云柔并不知道，她脸色虽然苍白，此时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甚是威严，看的魏嬷嬷心里直打颤。 不敢去想半雪又做错了什么招惹了主子，魏嬷嬷赶紧认错，「都是奴婢看顾不周，奴婢这就让人把她请出去。」 魏嬷嬷是云柔的奶嬷嬷也是府里女主人当年的陪嫁丫头。早年的侍郎府并不太平，魏嬷嬷什么没见过，云柔话里有话她自己听得懂。 一个『请』字被她说的讽刺满满。 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之前还好好地，临近选秀忽然病倒，若说没有猫腻谁信？也就是小姐一直不见醒，以至于夫人乱了心神，不然哪还容得了那些魑魅魍魉蹦跶。 魏嬷嬷再了解小姐不过，小姐这人最是心软。她今日这般对半雪且好不容情，肯定是半雪做了什么。照她说，小姐病倒这件事八成跟半雪有关系。 可惜夫人正直，换做是她，敢害她的宝贝疙瘩，早就一棍子打杀出去。 半雪可以不怕云柔这个主子，却十分惧怕魏嬷嬷。她委屈的看向云柔，希望云柔能帮忙说上两句话。 以往也是如此，小丫头们犯了错，只要姑娘说几句好话，魏嬷嬷就算不满也只能作罢。 哪知今日云柔看都不看她，就像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似的，头也不回。 见不得半雪这幅德行，魏嬷嬷上前拧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怕她说话吵到主子，魏嬷嬷另一只手还捂住她的嘴巴。 半拖半拽的把人拉出去，魏嬷嬷高声说道：「你们这群小蹄子，打量着主子身体不适、性子好就阳奉阴违，若再让我发现谁去吵主子休息，我让人打断她的腿。」 也就是刚才她不在，不然半雪哪能舞到主子面前。 魏嬷嬷积威甚久，她说的话没人敢不听。 见众人诚惶诚恐，她才满意的往回走。 走到云柔面前，她柔了脸。「小姐，虽是酷暑，雨天湿气重，当心身体。」 云柔手一抖，重生回来三天，她现在听到魏嬷嬷的声音依旧止不住颤抖。 那本书里，魏嬷嬷作为她头号『狗腿子』，下场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从哪里得来她的死与云宛有关，魏嬷嬷竟然找上门去。云宛表面不予计较，大度的原谅魏嬷嬷的谩骂指责赚足了好感，随后就命人把魏嬷嬷乱棍打死。 「小姐怎么哭了？」 别看魏嬷嬷在外面威风得很，看到云柔落泪顿时慌乱的不行。见她着急慌忙，云柔噗嗤笑出声，她拿帕子擦擦眼泪，小声说道：「嬷嬷，我没事，就是风有点大，一时迷了眼睛。」 死而復生的事情她并不准备告诉任何人，看到魏嬷嬷担忧便扯了个谎。 魏嬷嬷明显不信，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拆穿云柔，反而是下定决心私底下去调查。云柔是她看着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一直把云柔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哪里容得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人。 看出云柔心情不好，她转身端起桌子上的药汤，「不冷不热刚刚好，小姐喝了这汤药病就好了。您之前不是还惦记着广济寺的莲花。早点把身体养好，咱们与夫人一起去看莲花。」 广济寺是京城有名的寺院，又因先皇曾游歷广济寺，京中达官贵人莫不效仿，使得广济寺香火鼎盛。 广济寺也不负盛名，求籤极为灵验，尤其是寺中的莲花池甚美，引得不少人前去游歷观赏。 云柔之前与其他贵女一样，也对这莲花心生嚮往、久看不厌。每年夏秋都要去观赏一番。 此时的莲花开的最好，魏嬷嬷这才拿莲花闹她。 可惜她不知道，云柔是死去之人。她做亡魂不知经年，昔日的喜好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魏嬷嬷提及广济寺她没反应，眼神却落在魏嬷嬷手上的碗里。 若她没记错，这碗还是半雪端来的吧。 她记性很好，这三天又在反覆回忆书中的内容。她记得书里清楚的写到，半雪收了云宛的银钱，每次送药都不假他人之手，且会在里面放上让人虚弱发软的粉末。 那粉末无色无味，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垂下眼眸，云柔决定试探一番。她道：「嬷嬷年纪大了，这种事让小丫头去做便是，何必亲自煎熬端送。再则，」她苦笑一声，「说来也怪，每次喝完药我都困顿不已，浑身没劲，实在不想再喝这劳什子。」 刚开始魏嬷嬷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笑道：「小姐莫要说这种话，我老眼昏花哪里做的了这般细緻的活儿，都是半雪那丫头……」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紧接着变了脸色。魏嬷嬷提高音量，「小姐说喝完药睏乏可是真的？」 之前没有怀疑半雪，只觉得这丫头是个勤奋的。一旦对她有所怀疑…… 第3页 魏嬷嬷只觉得身体发寒。 魏嬷嬷脸色的变化并未逃出云柔的眼睛，她勾起嘴角，「是啊。若不是这药是宫里太医开的，我还以为是有人要害我呢。」 云柔状似无意，魏嬷嬷脸色几经变化。她敷衍云柔几句，端着药碗匆匆离开。 第2章 危机（错字） 云柔话落，喜塔腊氏上前对着半雪的脸就是两巴掌，她颤抖着手指着对方，「狼心狗肺的东西，若不是我女儿，你早不知冻死在哪个雪窝子里，如今居然恩将仇报。早知如此，当初就是把馒头餵了狗，也不救你。」 舒穆禄氏附和，「钱嬷嬷你去找李管家，把人送去官府吧。」 半雪的卖身契在自家手上，按理说他们就是打杀了都成，不过如今是多事之秋，她宁愿费点事儿张扬出去，也不想落人把柄。 齐佳氏欲言又止。她是舒穆禄氏嫡次子媳妇，也是未来侍郎府的当家女主人。 谋害主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闹的人尽皆知，她担心有损侍郎府的名声。尤其她儿子今年正好打算说亲。 轻轻一瞥，舒穆禄氏就明白齐佳氏在担心什么。她内心嘆息，这个儿媳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做事情考虑的不够长远，喜欢风花雪月。 原本这样的性格作为嫡次子媳妇够用了，到时候长子管家，省的闹矛盾。 她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给儿子娶的她。 哪知世事无常，长子战死沙场，长子媳妇不愿意守在府里，另嫁了。 老四媳妇（嫡次子行四）赶鸭子上架接下这担子。 深唿吸，她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我知你想的什么。只咱家如今的处境不允许如此。」 不止齐佳氏，云柔跟喜塔腊氏也看过去，三人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舒穆禄氏轻哼一声，眼神有些轻蔑鄙视。「索额图也就这点能耐，他拿明珠没办法，又想要立威，可不就找咱们这种没根基的。」 这事儿还要从几年前说起，自葛尔丹当上厄鲁特蒙古准格尔部的首领就一直对大清虎视眈眈、极尽挑衅。 今上仁慈，不愿意大动干戈发起战争，惹的民不聊生。葛尔丹却误以为大清怕了他。 就在去年皇上忍无可忍终于决定出兵给葛尔丹一个教训。 准格尔部落不过是个小小的蒙古部落，他在蒙古能作威作福不代表真能赢得大清将士。 这不，今年三月清军大胜，终于把葛尔丹逼至科布多。 问题就出在这，大部分武将建议乘胜追击，一举把这『乱臣贼子』歼灭；另一部分人则建议见好就收，充分展示大清的仁慈。 主张见好就收的是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一系，另一派则是以明珠为首的大阿哥党。两党素有纷争，这次也不例外。 他塔喇家是皇党，一心跟着皇上走，两边都不参与。按理说这火怎么也烧不到他身上。 坏就坏在布雅努如今是兵部侍郎，这次也跟着康熙亲征。 葛尔丹一看就是狼子野心，放他回去就是放虎归山，布雅努自然愿意一网打尽。 如此可不就碍了索额图的眼。 明珠一系的人自有明珠护着，布雅努自然就成了他杀鸡儆猴的那只猴。 半雪的事情可大可小，她担心私下处理着了索额图的道。 解释完她有些愧疚的摸摸云柔的手，「就是要委屈玛姆的乖孙女，不过你放心，这个仇玛姆给你记着，日后定当讨回来。」 云柔摇头，「玛姆，云儿不委屈。府上正是多事之秋，半雪这件事就算了吧。」见众人面带不贊同，她额娘甚至准备开口教训她。云柔再次开口，「玛姆、额娘、伯娘，不是我性儿好。我猜那个想要害我的人肯定早有准备，还有半雪，她敢做好这事，也肯定收拾好了尾巴。就算是送去官府也未必能审讯的出什么事情来。」 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她忽然想起来，书上曾多次描写云宛的厉害手段。她手里似乎有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她就是仗着那东西害了不少人。 她是第一个，还有个瓜尔佳氏比她更惨。 既然最厉害的太医都找不到破绽，半雪完全可以就下药的事情反咬一口。 如此，对府上的名声依旧有碍。 还有一点，「我曾隐约听见她说，她爹考入翰林，好像当了什么官，还跟索额图有牵扯。玛姆刚才说索额图正准备着抓咱家的把柄呢，我担心他会利用这件事。」 前面还则罢了，后面这才是最致命的。索额图权倾朝野，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喜塔腊氏心有不甘，「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她？」 女儿什么人她们最清楚，断不会说谎，她说是半雪干的，那肯定就是半雪。错不了。 不能惩治刁奴，喜塔腊氏快呕死了。 舒穆禄氏低头沉思，片刻后她轻笑，语气不自觉高昂，「谁说放过她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自有办法。老五家的，当务之急是好好照顾柔丫头。你亲自监督，把柔丫头身边伺候的都查一遍，查仔细一些。」 舒穆禄氏就是侍郎府的顶樑柱，她说有法子，两个儿媳信以为真。喜塔腊氏有人任务，齐佳氏不甘示弱，「额娘，您看儿媳能做些什么？」 「再过些时日就是我六十大寿，你把这一块弄好就成，其他的暂时不用你操心。」 第4页 能活到六十还身形健朗的人少之又少，侍郎府早就打算大办，作为内定的下一任当家人，齐佳氏忙的脚打后脑勺。 若不是云柔病的太厉害，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云柔本来已经闭上眼，听闻『六十大寿』几个字，她勐然睁开。 如果说被算计病重是个开始，寿宴就是把她打入深渊的地方。 就是在这个寿宴上，她再次被算计，被人发现与一个『乞丐』纠缠不休。 若只是纠缠，她还能想法子脱身，要命的是那乞丐手里拿着她的贴身小衣。 众目睽睽，她百口莫辩。 云柔蹭的坐了起来，额头冷汗连连，她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伸手抓住身边还未离开的舒穆禄氏，神色焦急，「快，快去搜半雪的房间。」 只希望这两天下雨，她还没来得及跟云宛接头，那小衣还在。 舒穆禄氏反手握回去，「丫头别急，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玛姆在。」 或许是舒穆禄氏的声音太过镇定，云柔慌乱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她手掌都是汗水，声音颤抖，「我今天恍惚听见她说我命大，她们好像还留着什么后手。当时半雪笑的很得意，她说要让我尝尝万劫不復的滋味。我隐隐听见她们就是打算在大寿的时候动手。」 云柔话说的似是而非，三人神色严肃，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杀气。 云柔是侍郎府的孙小姐，她若出事肯定会带累侍郎府其他人的名声。 不只是侍郎府，布雅努的堂兄弟也会受连累。 侍郎府暂时没有女眷不假，其他人可是有的。 到时候若真让人得逞，他们就算不被愤怒的族人活剥了，也会被孤立埋怨，亦或者除族。 想到这里齐佳氏坐不住了，她与喜塔腊氏同时起身，两人异口同声：「额娘，我亲自去找。」 齐佳氏没有女儿，她对云柔也是当成自己女儿疼的，两人对云柔的东西都十分熟悉。有她们两个盯着，想必不会出错。 舒穆禄氏挥手，「去吧，带着魏嬷嬷、钱嬷嬷一起，既然要查，索性把暖心阁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查一遍。」 魏嬷嬷是云柔的贴身嬷嬷，也是她当年的陪嫁丫头，值得信任。 暖心阁则是云柔居住的闺阁，作为府上唯一的孙小姐，云柔的待遇可想而知。 交代完两个儿媳，见云柔仍旧一脸心悸，她安慰的拍拍手，「好丫头，你还病着，万事有玛姆跟你伯娘她们操心。你放心，这些魑魅魍魉一个都跑不了。」 舒穆禄氏并未曾怀疑云柔，人在得意之时漏口风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小人得志的半雪。 偶然得知自己从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变成官家小姐，她一时得意也很正常。 见大家都行动起来，云柔这才放心。这一放心下来，就觉得满身疲惫，整个人也恹下来。 府里现有的药，舒穆禄氏也不敢给她吃，只让人熬煮了些绿豆汤给她喝。 绿豆汤解毒，先让孙女用着。晚些时候她再让人跑一趟太医院。 这次她亲自监督。 云柔睡的并不安稳，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总是往她脑海里钻。她就像是个过客，看着『自己』钻入别人的陷阱却无力阻止。 她看着玛姆等人一次次悽惨的死在自己面前；看着云宛仗着『穿越女』的身份，得意的谋算，最后帮着五阿哥谋得皇位，自己做了尊贵的皇后、太后。 看的太多，心中因无能为力而涌起的愤怒越多。 「不甘心吗？我可以帮你报仇哦。」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想起，她勐地睁开眼睛。 第3章 我是你 「谁？」 她满脸警惕。 睡之前她明明吩咐了不允许有人进来，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报仇？ 云柔压下心底的悸动。 她想报仇没错，但也不会跟陌生人为伍。 谁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她知道自己不算多聪明，但也不会蠢到被人牵着鼻子走。 正想着就见眼前半空中出现一个人影。 云柔瞳孔一缩，满脸吃惊。 她吃惊的不是这人出现的方式，而是对方的模样。 那模样若是细看，分明就是『自己』————长大的自己。 像是看懂了云柔眼里的意思，她轻笑一声，「还不算太笨。没错，我就是你。或者应该说另一个世界的你。」 明明是很平淡的声音，云柔却从中听出了炫耀、高傲，还有……对自己的不屑。 她低垂下头，仿佛这样对方就不能把她看穿。 对方似乎看出了云柔的想法，不过她也没在意。毕竟是『另一个自己』，她决定大方一些。 「我是五福晋他塔喇氏，确切一点来说，我就是未来的你。」 她这么说也没错，若没有穿越女，云柔确实会被指婚给五阿哥，成为五阿哥的嫡福晋。 五福晋的一生是个悲剧，她阿玛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以她的身份别说皇阿哥福晋，其他阿哥家侧福晋出身都比她好。 可谁让她有个好玛法呢？ 玛法深的皇上信任，皇上想要施恩朝堂，就乱点鸳鸯谱把她指婚给五阿哥。 五阿哥不敢反抗皇恩，便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 没人知道，除了大婚当晚，五阿哥从未去过她房里。就算是去也不会碰她。 第5页 宜妃与太后，一个责怪她不懂的笼络男人的心，照顾不好夫君；一个整天盯着她的肚子看，明说暗示指责她不能给五阿哥添一个嫡子。 特别是当别的皇阿哥都有了嫡子之后，她更是成为她们的肉中刺。 更可悲的是，赐婚是皇上下的旨意，他自己却后悔了。为了弥补五阿哥，又赐了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 嫡卑侧贵，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皇权大如天，她只能把愤恨、悲苦藏在心中苦苦熬着，一直熬到死。 临死之前，她想，若能重来，她一定想尽办法避过选秀，她宁愿初选就被刷掉，也不愿嫁给五阿哥。 她如愿了。 弥留之际被一个叫『炮灰逆袭的系统』捕捉。 系统告诉她，只要她穿越不同的世界帮着那些与她差不多命运的女人改变命运，就可以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可耻的心动了，不是为了系统所谓重来的机会，而是它许诺的种种好处。 系统商城有很多好东西，系统说只要她有积分就可以购买，等她完成任务重新轮迴，她买过的这些东西都可以带着。 所谓的任务世界大部分都是以各种小说、影视衍生出来的，系统说这种世界改动起来比较容易，世界也相当稳定。 她信以为真。 就在她执行第四十六次任务的时候出了差错，系统无奈之下只能随意选择一个相对稳定的地方降落，不然等待她们的就是消亡。 却不想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这个世界是个衍生出来的清朝世界。这里的『五福晋』比歷史上的她还要悽惨，小小年纪就被害死。 五福晋看着云柔的眼神复杂，既羡慕她虽然早死，死之前活的肆意；又怒其不争。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就让她们纠结至此，换做自己，她有一百种仿佛让对方死的无声无息。 『炮灰系统』是个正经的系统，它选人严格，并不会胡乱附身。一般都是对方有强烈的愿望被系统捕捉，然后经过商讨，得到原主人的认可。 这次是意外，若是旁人五福晋早就不经允许强行融合。 经歷的任务过多，现在的她为达目的经常不择手段。 但对自己，她总有份心软在。 最主要的还是系统说云柔精神力强大，若是强行抢夺很可能会两败俱伤。 云柔低着头，五福晋的话也不知她信了多少。 五福晋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她抬起头，「你真的能帮我报仇，还不连累侍郎府？」 仇恨固然重要，侍郎府更重要。若是连累的侍郎府，她宁愿放弃报仇。 反正她现在知道了云宛的轨迹，只要避着她点，等对方当上五福晋，应该会放过她吧？ 五福晋暗骂云柔愚蠢，这个时候还记挂着名声。 若名声有用，侍郎府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然，她嘴里可不会这么说。 「这是自然，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害了侍郎府对我又没有好处。」 云柔静静地看着她，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若你占据我的身体，你打算怎么报仇？实话告诉你云宛可不简单，你未必有能对付她的实力。」 五福晋轻笑，紧接着张狂大笑，「你似乎忘了这是什么世界，她再厉害也只是个官家小姐，要打压她简直太简单了。」 皇权大如天，大清又最重视规矩，只要她能入的后宫，康熙不死，就算云宛嫁给太子，她都能压对方一头。 云柔低头，五福晋的想法跟她之前有些不谋而合，她原也是准备，若云宛一意孤行，她就入宫的想法。 只是…… 「当今后宫贵妃、四妃地位稳固，五阿哥的生母是受宠的宜妃，他自幼又养在太后膝下，今上并不是好色的煳涂虫，你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扳倒她们。」 听她提到宜妃，五福晋面色一冷，她当年落入那种境地，宜妃功不可没，但凡她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多看顾一点，五阿哥怎么敢？瓜尔佳氏又怎么敢？ 「看来我不让你见识下我的本事，你是不会放心的。」 五福晋下定决心让云柔长长见识，她顾不上心疼，毅然决然的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件她早就看中，一直买不起的东西。 她心想，等她占据这幅身体，有这东西在，她更能事半功倍，也不算亏。 云柔挑眉，这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虽如此，云柔依旧纠结，随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睛一闭，「那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她这么说不是相信了五福晋，而是担心惹怒对方，对方恼羞成怒做出对侍郎府不利的事情来。 实际上对方的话她一个字都没信。 比起什么『歷史上的五福晋』，她更愿意相信对方是个厉鬼，之所以幻化成她的模样也不会是为了迷惑她。 五福晋眼里闪过满意，她就知道对方不会拒绝。实际上就算对方拒绝也没用。 他们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不与之融合，很快就会被清除。 她早就打定主意，若云柔不同意，她也会找个时机强行融合。艰难是艰难了一些，总比消亡来的要好。 经歷了这么多任务世界，五福晋早就不是当初的五福晋了。 「你放松，不要反抗。」 第6页 确定云柔都记住了，她才满意的消失。 因为不信任，云柔并没有照她说的完全放松，把一切都交给对方。这让五福晋很不高兴，她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云柔痛苦的面色开始扭曲，她下意识的开始反抗。 看到她反抗，五福晋哪里不知自己上了当，对方根本就没信她。这让她很不高兴，再次加大力度。 如此就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云柔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之前五福晋执行任务的一个世界。 她为了陷害仇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云柔勐然惊醒，开始剧烈挣扎。 亲生女儿都可以说杀就杀，他日若是有需要她是不是会利用侍郎府？ 亲人出事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哪怕是玉石俱焚她也不能让这个人得逞。 云柔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拼命抵抗，居然还真让她占了上风。 终日打雁如今却被雁啄了眼，五福晋的愤怒可想而知。 眼看着自己又要被驱逐出去，她不再犹豫。 被驱逐是死，拼命还有一线生机，她向来知道怎么选择。 只是这一次老天并没有站在她这边，轰的一声，她连灵魂带系统被炸了个粉碎。 当然云柔也不好过。 若是有人能到她脑海，肯定能看得出她的灵魂缩小成一团，随时有覆灭的可能。 不过，云柔并不在乎。 确定对方是真的消失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脸上比之前还要苍白，却不再是痛苦的样子。 她就这样陷入了沉睡。 没人看见，睡梦中，脑海深处的灵魂碎片被她的灵魂所吸引，一点点修復她的灵魂。 等她醒来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第4章 加更（错字） 云柔昏睡不醒，侍郎府的人只当是她之前受到的伤害太大，虽担忧，却也不似之前慌乱。 等她清醒就见一个小丫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轻启朱唇，她发现自己的状态不错。 上次醒来，她只觉得喉咙干痒，嗓子疼的厉害，如今只脑袋隐隐作痛，嗓子还好。 「小姐，你醒啦，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和少夫人。」 布雅努还在，府里的人都称唿舒穆禄氏为夫人，她的儿媳则是少夫人，云柔则是小姐。 「几时了？我昏睡了很久？」 她现在脑子里还有些乱，也没力气思考。 她只知道自己跟那个自称『五福晋』的鬼同归于尽后，她似乎吸收了对方的记忆。现在脑子里乱就是这些凌乱的记忆造成的，等她把记忆梳理好，就会没事。 「您昏睡整整一天了，现在是亥时初，夫人与几位少夫人刚刚离开。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 夫人可是交代了的，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云柔喊住她，「玛姆她们忙了一天，这时辰怎好再去打扰。我现在头疼的厉害，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睡下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玛姆为着她的事情忙碌，本就让云柔心中有愧，再把人折腾起来她良心更不安。 她说的并没有错，喝过药，粗粗吃过一碗碧米粥，云柔又躺了下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不论是抓药还是煎药，魏嬷嬷都不假他人之手。她刚才就是在小厨房守着，轻易不会动弹，就怕再被人钻了空子。 看到云柔唿吸平稳，她这才松了口气，走至外间和衣睡下。 云柔看似睡着，实际上却是在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就像五福晋说的，如今她们却是融合了，不过却不是以五福晋为主导，而是云柔。 五福晋的灵魂是真的消散，留下在她脑海的是对方的记忆与经歷。 这些经歷正慢慢的改变着云柔的性格。 一夜无话，第二天她早早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魏嬷嬷。 「嬷嬷，我睡的沉，昨日忘记问，你们可曾从半雪的房间搜出什么？」 昨日脑子昏沉，她隐约记得自己有件事忘记询问，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今日融合了一部分记忆，她才想起混睡前的事情。 提起这事儿，刚才还笑容满面的魏嬷嬷脸耷拉下来。她骂了几声半雪，「亏得小姐你对她这般好，那丫头是一点旧情不念。」 她们不止从半雪房间里搜出云柔的小衣，还有一看就是云柔笔迹的书信。这些东西都被半雪放在一个包袱里，想也知道她这是打算送给谁？ 担心云柔生气不利用修养，她紧接着说道：「小姐您也别着急。除了您身上穿的这件，其他小衣，夫人都让人给烧了。府里的绣娘整夜未睡，又给小姐赶制了几件出来，您先凑合着穿。」 若说云柔的小衣有什么特殊，那就是在内里边角不起眼的地方用红线绣了个云朵。这件事贴身伺候她的都知道。 天知道发现云柔的小衣在半雪房间，府里众人是什么心情。 好在一切都不晚，东西未曾送出去。 只可恨，这件事牵扯到云柔的名节，她们不能用这个理由处理了半雪。 不过对方也没好过。 舒穆禄氏直接让人灌了一碗哑药，对外宣称她嘴巴不干净。 这样就不担心对方说出对云柔不利的话来。 第7页 云柔静静地听着，等魏嬷嬷说完她才开口，「你把搜出来的书信拿来我瞧瞧？」 做鬼这么多年，她虽然记得自己的笔迹，手未必能跟得上。 再则，她融合了五福晋记忆。 五福晋做了四十多次任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一绝，她不过融合一点就受益无穷。 笔迹与之前肯定不相同。 记忆里自己应该是没有写过书信的，她现在想知道，这书信真是她写的，还是仿造。 若是仿造，那她真要说，为了除掉自己云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魏嬷嬷不疑有他，只是劝道：「小姐放心，有夫人和两位少夫人呢，您现在安心养伤。」她凑到云柔耳边小声的说着，「夫人早就有了对策，您只管养好伤，过几日看好戏。」 侍郎府除了喜塔腊氏与齐佳氏还有一位庶子媳妇白佳氏，夫君行三，人称三少夫人。 三少爷并不是舒穆禄氏所生，与他们关系一般。两人又是数墙头草的，在侍郎府与隔壁左右逢源，惹的布雅努夫妻很不待见。 尤其自从大少爷过世，他们对府中的权势虎视眈眈，偏偏又怂的要死，不敢表露出来。 把众人噁心的够呛。 云柔点头，她也没问具体什么打算，只让魏嬷嬷帮忙转告『莫因为她的事情耽误了祖母大寿』。 上辈子搅黄了祖母的寿辰是她的遗憾，这辈子，她只希望祖母能好好地过完这个大寿，剩下的日后再说。 如今有了五福晋的记忆，她想她应该有了对付云宛的底气。 ## 今日的侍郎府格外热闹，盖因为今日是当家夫人舒穆禄氏六十大寿的日子。 布雅努为人谦和，舒穆禄氏也会做人，因此今日来的人不少。 有布雅努的下属、同僚也有上级官夫人，更甚至还有满族大支他塔喇氏的族人。 实际上布雅努这一支乃是满洲某大族的分支，祖上为佐领纳林之弟佛隆鄂的后人。只是这一支没什么能人逐渐没落下来。直到布雅努做陕西巡抚的那两年，才慢慢开始走动。 说是走动，也并不是很亲近。只逢年过节、寿辰的时候串个门。 云柔今日特意穿了身大红色石榴裙旗装，头上梳着时下少女流行的髮髻。担心脸色苍白不好看，她还特意调了胭脂，让自己看起来红润不少。 魏嬷嬷高兴的直点头，「小姐就应该穿的喜气一些，瞧瞧这红色多衬您。」 打量着镜中的少女，云柔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她还记得就因为云宛说她穿红色俗气不好看，她上辈子过了五岁再没穿过红。所选颜色也不是与云宛相同的浅色系，反而是紫色、深蓝色这种。 这样的颜色看起来端庄大气不假，可也衬的她显得老气。 今日穿红，也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她记得，上辈子也是今日云宛也是一身红色旗装。她笑盈盈的站在玛姆身边，故作亲昵，为自己加了不少分。 至少大□□边就对她很满意。这也是后来他们支持云宛的原因之一。 实际上她容颜酷似玛法，姿容艷丽穿着红色更衬她肤色；反而是云宛有些寡淡，她若是穿素色衣裳还好些，能称得上一句清秀文雅。穿红只会让容颜逊色。 她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书上提过一嘴，她玛姆与云宛的亲玛姆素有旧怨，似乎是云宛的玛姆插足自家玛法与玛姆之间，差点让两人感情破裂。 因此，二伯成年大婚后，玛法才给他单独开闢了一个院子另住。 当然，书上肯定不会这么写。书里面自家玛姆也是个小性儿善妒的，她对玛法把持的相当严格，她用了不少计谋算计玛法的妾室，也就是云宛的玛姆。 玛法自己煳涂，不相信对方，最后还把亲儿子逐出府去。 用云宛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她一家子都是极品，云宛就是来消灭他们的。 既然看不上她们家、心里恨着玛姆，她大可以远离，如此云柔还会高看她一眼。 偏她又捨不得玛法手里的人脉权势，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 有用的时候就是孝顺孙女，没用了反咬一口。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有也不会让对方全占。 喜塔腊氏伺候完婆婆，赶紧过来看望女儿，见女儿面色红润，她笑开了花，收拾的很是喜庆，她便放下心。 以往女儿就像是着了魔，云宛那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都说那衣裳不好看，一点也不衬她肤色。 女人振振有词：男子娶妻娶的是贤惠能干，要姿容做什么？没的让人说以色侍人。她若打扮的过于妖娆，让别人怎么看？ 天知道当她们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内心是什么感受。 侍郎府虽然不算显贵，却也不算差。作为府上唯一的嫡孙女，他们从未指望云柔能给府里带来多大的荣耀。 在她们的规划里，女儿选秀落选后找个殷实的人家嫁过去，有府上撑腰，没人敢给她气受就行。 说什么不以色侍人，全是屁话。男人就没有一个不好眼色的，你整日穿着老气，不是给那些妾室机会？ 可惜，在这件事上女儿就是一根筋，她们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今日见女儿终于『想通』了，天知道喜塔腊氏有多高兴。 第5章 其人之道 第8页 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去了舒穆禄氏所在的青松苑。 青松苑特别热闹，来往的丫头脸上皆带着喜气。看到云柔，有个身穿浅粉色夹袄的丫头快步上前，她屈身行礼，「给五少夫人请安，给小姐请安。刚才夫人还念叨小姐呢。」 「玛姆可起来了？」云柔有些懊恼，原以为自己起得早，却不想居然落后了。 那日与五福晋争斗到底是受了伤，这几日修养外加消化五福晋带来的记忆，难免睡的昏沉些。 丫头笑意盈盈，「夫人已经起来了，正念叨着小姐呢，不曾想小姐就过来了。这是不是就叫心意相通？」 作为当家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头，东溪曾有幸跟着学过两年字。丫头识字难免会忍不住炫耀。 不过她极有分寸，到不让人反感。 喜塔腊氏指着她笑：「瞧瞧到底是额娘亲自教导出来的，这小嘴抹了蜜，也难怪额娘喜欢。」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怎样对自己和女儿更好，是以看到女儿跟婆婆亲近从不拈酸吃醋，反倒因此对舒穆禄氏更加恭敬。 张保曾说过，别看老太太识字不多，她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若是能学到三分就够他们用一辈子。 喜塔腊氏深以为然。 说笑间，两人就到了正院门前，东溪快速上前打帘子。 此时青松苑里人不少，布雅努、舒穆禄氏以及所有的儿子、儿媳、孙辈儿、重孙辈都在。包括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一家人。 想想也是，不管他们心里如何，这样的大日子，定是不会缺席的。 如此，她反倒成了最后到的一个。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云柔脸色微变，依旧挂着笑。 她生的好看，嘴角轻轻勾起就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在弯了眉眼，让人看着都觉得甜。 跟在喜塔腊氏身后行礼，「给玛法、玛姆请安，见过阿玛」 礼还未完，就被舒穆禄氏拉了起来，「这身衣裳选的好，喜庆。」说完她瞥了站在另一侧的云宛一眼，心里暗道东施效颦。 云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云宛脸色难看，她内心愉悦，面上却带着愧疚说着：「呀，没想到宛妹妹今日也穿了红色旗装，可见咱们姐妹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她走过去忍着噁心拉扯云宛的手臂，故作天真，「玛姆你看，我们像不像亲姐妹。」 云宛浑身僵硬，她想要破口大骂，神特么亲姐妹，谁要跟你做姐妹。 这几天云柔养病日子过得好，她简直是度日如年。 她都不顾风雨前来探望了，侍郎府的狗奴才居然不让她进来。任她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问就是『小姐在昏睡不见客』。 想到此处，她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帕子。都是侍郎府的孙小姐，凭什么云柔的待遇比她好？就因为她是嫡出？ 云宛从小就嫉妒她，恨不得让她立刻死了才好。 那样自己就是侍郎府唯一的孙小姐，她就不信布雅努会不喜欢她。 最可气的是云柔的好运，从小到大，她用了多少法子，放在别人身上早死百八十回了，云柔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她唯一成功的大概就是『降智』了。 用了十年的时间刷好感、心理暗示，总算让云柔对她深信不疑。 原本她对自己是极有信心的，可看着云柔一身红色旗装，她又不确定起来。 难不成这个也要『失败』了？ 再看对方脸色红润完全不像是久病的样子，她心里又把半雪骂个半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就她这样的活该一辈子给人当奴才。 云柔嘴角一直挂着笑，面上与往常无异。 说起来云宛也虚岁也才十一，伪装的并不完美，她上辈子到底是多蠢才看不出对方虚情假意。 瞧瞧现在，她不过是学着对方先发制人，云宛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云丫头你莫不是睡煳涂眼神不好使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相像。要我说这就那西施和东施，乍一看都是美女，实际上。呵呵。」 他塔喇景珲吊儿郎当的坐在那儿，虽未言明谁是东施与西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他这话说的云宛脸色苍白，她张嘴就想要顶过去，却被身边的索绰罗氏拉住手臂。 索绰罗氏长了一副刻薄像，耷拉着脸的时候，一双三角眼尤其难看。「宛儿也是四弟的侄女，四弟不觉得说这话太过分了？」 她没读过书都知道东施与西施，都说女儿长的像她，老四这是间接骂她丑呢。 若能好好说话，他就不是景珲了。他斜了索绰罗氏一眼，双手一摊，面带嫌弃，「少跟我攀亲戚，我只有一个侄女。不觉得。」 前面他们听得多了，此时不觉得有多大杀伤力，后面三个字才最侮辱人。 云宛咬着下唇，她手指微动想要教训下这处处给她难堪的四叔。还未等她做完动作就被一双柔软抓住，转头就见云柔略带歉意的眼神，「宛妹妹你别生气，你知道的，四伯他就是这副脾气。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云宛气了个仰倒，感情被嘲讽的不是你。他这幅样子我凭什么要惯着啊？ 她想发作，布雅努轻哼一声，「老四，今日是你额娘的大日子，你给我老实点。」 一句话算是把之前的事情揭过。 第9页 索绰罗氏心中不忿，又是这样。老爷子当真是偏心，都是儿子、孙女，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们吃亏。 景珲有什么？背靠侍郎府这座大山也不过是个从四品，不像她家。扎哈里年纪轻轻自己闯荡，如今已经是二等侍卫了。他经常被上封夸赞，说不定明年就能升三品。 阿玛真是老煳涂，放着大好前程的儿子不爱，偏去宠两个没出息的（嫡次子景珲和嫡幼子张保）。 老爷子偏心不是一天两天，最让她心凉的是扎哈里的态度。 女儿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他也不吱一声。 索绰罗氏气不过偷偷在他身上拧了一下。 扎哈里抬头看她。 景珲站起来吧云柔拉到身边，对着她的额头轻弹，他语气宠溺又有着满满的无奈：「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一点记性不长。」那家子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早晚把这只小白兔吞吃腹中。 云柔眼眶湿润差点落下泪来。她借着捂额头的动作挡住眼睛。 有多久没听到四伯的声音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个忙着政事，一个忙着修养。云柔醒来的时候景珲已经去上朝，她睡着的时候，对方才回来。重生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天见面。 张保看不下去了，他把女儿拉过来，满脸警惕，「四哥，过分了啊。」 两人是亲兄弟，大部分时候张保是沉默的，唯有涉及女儿，他的嘴巴不输景珲。 就比如此时，「四哥年纪也不大，若实在喜欢女儿，让四嫂生一个不就得了。自己亲生的，怎么亲香都是理所当然，哪里还犯得着跟个强盗似的去抢别人。」 「四哥，这有损你现在的身份。」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张保对他四哥说话一直如此不知忌讳。 看着那边兄弟们相处和谐，扎哈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又闭上了。 云宛气急，又是这样，她不懂这个阿玛是怎么想的。别人都这么不在乎他了，他何必处处委屈求全？愚孝也不是他这样的。 她心里暗恨，若不是还用得着对方，她早就一把毒粉送这一家子去见阎王了。 云宛只看到布雅努对儿子视而不见，她并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都是庶子，布雅努对另一个儿子完全不是这样。 她只知道怨恨，从不去想其中的缘由。 云柔太了解云宛，上辈子所有人都说玛法的不是，玛法死后还要被人诟病。今生她并不准备这样，她相信事出有因，玛法不是煳涂的。 若事情真不在玛法，她不想让玛法等人背黑锅。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四伯。 想要知道侍郎府究竟发生过什么，四伯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景珲忽然打了个哆嗦，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总感觉谁在算计他。 可四处张望看去，除了那一家子不忿的表情，他并未看出其他反常的事情来。 景珲摇头，暗笑自己多心。 第6章 寿礼 索绰罗氏耷拉着脸，对身边赔笑的扎哈里视而不见。云宛忍着气道：「阿玛，现在你高兴了？」 准备了厚礼前来祝寿，结果自家被人从头讽刺到脚。骨头软成这样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扎哈里张张嘴，有心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只能满脸苦笑，「你不懂。」 云宛气急，「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同样是儿子，您卑躬屈膝；我身为孙女自问对他们孝顺有加，他们又是怎么对我的？阿玛，您若是再这样，就别怪女儿了。」 女儿狰狞的脸让他有些陌生，小心的看看四周，他面带警告：「你要做什么？大清以孝治天下，莫不是你打算做个不忠不孝之人？」 扎哈里惶恐不安，他承认，他一直忙于政务，对儿女的教育难免疏忽了些。记忆里女儿都是乖巧可爱的，像今天这般强硬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跳加速，总觉得若是让女儿闹下去，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扎哈里板着脸训斥女儿，旁边的索绰罗氏看不下去了。她使劲儿在扎哈里的腰间拧了一下，「孝顺、孝顺、孝顺，若不是你一心做个大孝子，咱家何至于此？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人家都是怎么说我们的？」 明明是公婆偏心眼，别人却说她尖酸刻薄。 索绰罗氏觉得女儿说得对，这样的族亲不要也罢，若要人看得起，还是要自家强硬起来。反正她两个儿子争气，年纪轻轻已经是童生，等过上几年中的进士，别人也只有巴结的份。 三角眼一眯，索绰罗氏眼里闪过恶毒的光芒。 老东西敢这么对她，她非搅黄这场寿宴不可。 扎哈里并不知妻女的想法，他也知道因为自己让妻女受了委屈，可有些事他实在难以启齿。 罢了，皇上有意继续对葛尔丹出兵，等他赚得功名回来，升个一官半职，在与妻女详谈。 ## 「哟，这是你的孙女吧，长的可真俊俏。」 「可不是么，这让我想起侍郎大人年轻的时候。当时侍郎大人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拉扯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明明是想要拍马屁，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马屁拍在马腿上。 她怎么就忘了，因为侍郎大人俊美，被孝献皇后身边的宫女看上，强行指婚的事儿？ 第10页 说话的人脸色讪讪，见舒穆禄氏脸色不好，更是着急的冒汗。她有心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一时间心乱如麻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与舒穆禄氏年岁相差不大，对舒穆禄氏的丰功伟绩可是知之甚深。这人根本不是好相与的，得罪了她还不知怎么被穿小鞋呢。 「夫人，舒穆禄家的人来了。」 舒穆禄氏看了那夫人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她嘴上带着笑，「让他们进来吧。」 舒穆禄是她的娘家，如今的当家人正是她亲侄子。虽然侄子的成就不及丈夫，到底是她的亲人，能在今日见到他们，她还是高兴的。 只是这份高兴在看到挽着手的两个少女时冷淡了下来。 云宛神色一僵，下意识的就想要松手，挽着她手的少女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强硬的拉着云宛，像是示威一般。 她就不明白了，云宛姐姐多好的人啊，姑姥怎么就不喜欢。 那个云柔有什么好，整天板着个脸，跟谁欠了她似的。不就是有姑姥的血脉。云宛姐姐也是称唿姑姥一声玛姆的。而且云宛姐姐多孝顺，可比那个云柔强多了。 就说这次姑姥大寿，云宛姐姐跑遍了整个京城，才给姑姥寻得满意的寿礼。 云柔？ 轻喝一声，她眼含轻蔑。 她可是听说对方这段时间给姑姥添了不少麻烦的。 这样的人不明白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眼里的轻视很明显，云柔想忽视都难。 心里轻嘆，会对她把敌意表现的这么明显，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 郭络罗丽姝，宜妃娘家庶出兄弟的女儿，五阿哥的表妹，亦是……她一表三千里的表妹。 丽姝的额娘是舒穆禄氏，玛姆堂兄弟的女儿，按照辈分，她还应该称唿对方一声表姨。 只不过这位表姨素来高傲，一般人她看不上眼，今日若不是玛姆六十大寿，玛法也升为侍郎，她怕是很难见到对方。 宫里的宜妃娘娘受宠，宫外某些郭络罗氏就跟着抖了起来。 往日丽姝见了她也总是冷嘲热讽，甚是高傲的样子。 丽姝也不想想，自家阿玛是六品的蓝翎侍卫，比她阿玛还低一级。她玛法是二品大员，丽姝的玛法…… 如今也不过是个从四品包衣佐领。 低头掩饰住嘴角的冷笑。真不明白她哪来的傲气？ 难不成仅凭藉宜妃？ 她不了解宜妃，五福晋了解。从五福晋的记忆里得知，宜妃与娘家兄弟并不是很亲近，特别是庶出兄弟。她宁愿宠着那位安亲王的外孙女，都不见提拔自家侄女，可见她对娘家人的态度。 她很清楚，丽姝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很大部分都是云宛的功劳。 她就是云宛手里的一把枪，云宛不想自己出手的时候，就会挑唆对方打头。成功了，她得利益，若是失败，她还可以假惺惺的上前说一句『妹妹还小，不是故意的』云云。 云柔就站在舒穆禄氏的旁边，丽姝的眼神她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心中闪过一丝怒色。 虽然生气，她不好跟一个丫头计较，便在丽姝额娘过来请安的时候说道：「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 嘉敏陪着笑，「姑爸爸说的哪里话，前几年您不在京城，嘉敏是日日想念。现在您回来了，我倒是想要亲近，又怕扰了您清净。」说完她还不着痕迹的瞪了女儿一眼。 知女莫若母，女儿嫉恶如仇，她跟云宛关系好，看不得东府如此对待云宛，她年岁又小，可不就带了出来。 若让嘉敏说，她并不觉得姑爸爸做错了。又不是圣人，有几个人会真心对待庶子？换做是她只会比姑爸爸更甚。 「丽姝，快过来给姑婆请安。」她说着又看向云柔，「这是柔丫头吧，真不愧是姑爸爸教导出来的，这规矩可比我这泥猴强多了。」 实际上嘉敏同样看不上舒穆禄氏，谁让布雅努如今位高权重，她又不得不巴结着。 丽姝也不是真的蠢，面对长辈该有的仪态她还是有的。「给姑婆请安。姑婆，丽姝也有给姑婆准备礼物哦。」 小姑娘不过八、九岁，若没有之前的事情，软软的声音很能增加人的好感。 见舒穆禄氏嘴角含笑，她俏皮着把云宛往前一推，「姑婆，云宛姐姐也准备了礼物呢。哼，这次让云宛姐姐抢了先，下次我一定给姑婆准备更好的礼物。」 云宛感激的笑笑，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舒穆禄氏一眼，在舒穆禄氏看过来的时候还故意瑟缩了一下，强笑道：「孙女祝玛姆年年有今日。」说着就献上自己的礼物。 云宛送的是一块玉，福禄寿三色被雕刻成一尊普度众生的佛像。 看到佛像的众人无不开口夸赞，称她孝顺。 云宛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舒穆禄氏平常怎么对她，大家都看在眼里。她作为被苛责的对象，不但没有怨恨，还费心费力送礼。传出去会如何？ 别人肯定会说侍郎府的不是，连带着也会对她进行夸赞。 若日后她做出什么，别人也会说是舒穆禄氏的不是，她是被逼无奈。 尤其，若五阿哥知道…… 现在她迫切想要看看云柔的表情。 要不怎么说丽姝是云宛的狗腿子呢。云宛顾忌着形象不好开口，丽姝就没那么多顾虑，她冲着云柔扬眉，面上一派天真，「云柔姐姐，你给姑婆送的什么礼啊？听说姐姐前些时日身体不好，如今好些了吗？姐姐若是没有准备也是无碍的。」 第11页 若不是两人关系敌对，她真想给丽姝拍手叫好。这几句话说的可真是处处陷阱。 她与云宛都送了礼，自己不送，别人会怎么看她？ 别拿生病做藉口，世家谁不是这场生辰过了就开始准备下一场生辰礼，何况还是祖母大寿。 不过，好在云柔也早有准备。 对着魏嬷嬷点点头，等魏嬷嬷拿来礼物，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孙女实在囊中羞涩买不起那么好的玉，就自己动手绣了个画像，希望祖母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舒穆禄氏脸上笑开了花，她这回是真高兴。 这才是亲近之人应该送的礼。 不说云丫头，她的几个儿子、媳妇、孙子哪个送礼不是这般，就连老三媳妇也给她做了一身衣裳。 只有隔壁府上，年年送礼靠买。 云柔手艺如何，云宛怎会不知，「姐姐孝心我是不如，玛姆不若打开让大家瞧瞧，也好让众人知道咱们侍郎府的孙小姐，是何等的多才多艺。」她面含期待实则巴望着云柔出丑。 她这点小伎俩自然被舒穆禄氏瞧了个分明，舒穆禄氏并不准备让云宛得意。她刚准备收起来，就听有人说道：「她说的没错，老姐妹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的。你不是一直说自家孙女如何，莫不成想要藏起来一个人偷着乐，那我们可不依。」 说话的是他塔喇本家大支的夫人，也是舒穆禄氏的好友。 若是旁人开口她或许就给煳弄过去了，大□□边总有些顾忌。 深吸口气，舒穆禄氏笑道：「瞧你说的，我是那般小气的人？」 她嘴上带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 云宛与丽姝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不免露出兴奋来；其他人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等着瞧个真切。 随着绣卷的展开，云宛的笑容僵在脸上，其他人惊唿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第7章 『情郎』 「这，这是行书？还有这个是草书吧。」 站在舒穆禄氏对面不远处的一个贵妇人惊唿。 也不怪她如此失态，这绣卷的背面绣着六十个金色的寿字，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字体。 行、草、隶、楷、篆，除了她认识的这几大类，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 越是辨认，这位贵妇人越惊讶。她算是家学渊博，都不能认全，他塔喇家这小姑娘才多大。 狂草豪放不羁，魏碑风流高雅，一看就是仔细钻研过的。 「什么行书？」站在舒穆禄氏身边的一个妇人皱眉，她看到的是一副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菩萨图，只是这菩萨有些眼熟。 瞅一眼身边的舒穆禄氏，她恍然。 画上的菩萨可不就是按照她的样子绣的么？ 一幅图，看到的却是不同的东西，心思转得快的已经意识到什么。舒穆禄氏赶忙把绣卷翻转过来。 「果真是双面绣。古尔根你这孙女了不得。」 古尔根是舒穆禄氏的闺名，敢当着她面直唿其姓名的也没几个人。 大家族的夫人很重视女子的品行，女红中馈是重中之重，云柔一手出色的双面绣瞬间就把云宛的福禄寿三色玉比下去。 众人无不赞嘆，就连她身边的丽姝眼睛都不眨，口中无意识的称赞：「天啊，好厉害。」 此时她看到的正是那副菩萨像，若不是还挽着云宛，她都要跪下去了。 她虽然忍住没跪，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庄正很多。意识到还挽着人，她快速的抽回手整理了下衣裳，眼神中带着懊恼。 她在菩萨面前丢脸了。 「听说太后喜佛，五哥之前还在为太后的寿辰发愁，回头我就把今天的事情讲给她听。」 丽姝声音很轻，这句话只有紧挨着她的云宛听到了。 云宛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掐着手心。云柔的礼物比她好，比她更得贵夫人的称赞已经让她难受，丽姝的做法好比在她伤口上捅了一剑，让她心疼的直抽气。 自从偶然见到五阿哥一回，她就被对方深深迷住了，作为穿越女，她深信自己是主角。上天既然安排她与五阿哥偶遇，她早就把五阿哥看做自己的囊中物。 作为张保的独女，云柔本就是她的眼中钉，丽姝还说这样的话。 偏头打量站在她不远处的云柔，对方正腼腆的笑着。或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云柔忽然抬头，对着她勾了勾嘴角。 云宛唿吸一滞，双手更用力的掐着手掌。 她在心中自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别怪我，谁让你是张保的女儿，又如此优秀呢。 半雪不过是她第一步棋，如今人不见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影响后续。 她愤愤的看了云柔一眼，冷笑：且让你得意一会儿。 && 孙女给自己长了脸，舒穆禄氏笑的合不拢嘴。看着时辰差不多，她命人摆宴。 毕竟是正二品的夫人，来人之中就算有人品级比她高，也没有在这时候不开眼胡说八道。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直到…… 「拦住他，快拦住他。」有人在青松苑外面大声叫嚷。 舒穆禄氏脸色笑容怔住，齐佳氏脸色铁青。这次的宴会是她全权负责，大好的日子吵吵嚷嚷，这是把她的面子往地上踩。 咬着牙挤出一个笑脸，她站起来说道：「抱歉，扰了众位的雅兴，我这就出去看看。」 第12页 云柔与云宛同辈，两人刚好坐在同一张桌子。 吵嚷声响起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朝着云宛看去，看到云宛眼里一闪而过的喜色，她心中瞭然。 桌子底下的手收紧，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上辈子也是这样，宴会气氛正浓，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男人，那人一下子扑到自己面前。她因为惊吓反应慢了半拍，被人当众搂住。 之后， 她闭上眼睛不愿在想。 事情的发展与上辈子一样，对方有备而来，四伯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阻止不了对方闯入宴会。 那人进来就四处寻找，在看到有两个身穿红衣的姑娘时愣了片刻，随后他对着云柔……旁边的丽姝沖了过来。 他抱着丽姝大声喊：「柔柔，我来了。」 舒穆禄氏气的眼前发黑，她怒喝：「来人，给我拿下。」 嘲弄的看了云宛一眼，云柔抬脚用力踹去，「大胆登徒子，」她这一脚踹的突然，有是专门挑选的某个穴位，那人顺便被踹了出去。她伸手把丽姝拉在身后，柔声安慰，「别怕。」 五福晋武艺高强，云柔接手了她的记忆，虽然身体动作跟不上，也不是这文弱之人能比的。 这一脚又是揣在他下腹三寸之处，那人当即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男子不敢相信的抬头看过来，这娘们儿好狠的心。若是早知道要挨上一脚，多给他一百两银子他也不来。 云宛也被下了一哆嗦，不过该做的事情她并不想放过。她惊唿一声捂住嘴巴，「姐姐，他怎么叫你的名字。」说完似乎才意识到不妥，吓得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过，她声音不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地上躺着的也是个狠人，见有人配合，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当即叫喊：「柔柔，你不能这样，曾经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不曾？我知道我没能考中举人让你失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今年才二十，下一次一定有机会金榜题名。」 二十岁不能中举算不得庸才，多少世家子弟三十多四十岁才考中进士得以做官。这人穿着破旧，一看就是家境不好的那种。二十岁能有这番成就已是难得。 他语速快而高亮，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云柔盯着云宛似笑非笑。像是厌恶，她故意侧身让出身后的丽姝。那人一骨碌爬起来，往丽姝身边凑。 云宛想要提醒他找错了人，奈何她现在被云柔盯着，不敢有小动作。 舒穆禄氏抬手示意家丁住手，她带着儿媳妇、婆子走到几人面前，面无表情的看了云宛一眼，她对着娜仁说道：「你叫她什么？」 那人不疑有他，「柔柔啊，您是柔柔的玛姆他塔喇夫人吧，学生有礼了。」 舒穆禄氏冷笑，其他人也神色怪异，那人有些不自在。 他本就是个街头小混混，若不是有人出了银子，他又恰好欠了一笔钱，也不会做这笔买卖。 「你口口声声叫她柔柔，那你可知她是谁？」 在场都是人精子，到了这个时候哪还看不出来这是有人陷害。只可惜她找的人脑子不好，认错了人。 丽姝都要疯了，更疯的是嘉敏。 好好地参加一个宴会，当着众多夫人的面女儿被个陌生男人抱个满怀，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她上前给了那人两巴掌，怒喝：「看清楚，这是我女儿，郭络罗氏。」 女子的闺名不是随便外传的，郭络罗氏四个字被她咬的极重。 「怎、」怎么会呢？ 男子满脸不敢相信。这也不怪他，他根本没见过云柔，只见过她的画像。画像上云柔就是穿着一身蓝色旗装。 当时那人怕他认错人，还说坐在红衣旗装身边的人就是。 在场有两位身穿红色旗装的姑娘让他有点踌躇，若不是两人中间那位蓝衣姑娘与画像有点像，他也不会闷头往前沖。 哪里就想到错了呢？ 云柔眯着眼，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云宛一眼，「所以，其实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塔喇家的姑娘吧。你可知道这里是侍郎府，侍郎大人官居二品，你自诩是读书人，那应该知道陷害官家小姐是什么罪名。」 把那人说的脸色煞白，她转头有对准云宛，「妹妹自诩聪明善良，应该知道这种事传出去世人会怎么评价女子。若真有此事，家族捂还来不及。妹妹之前那番话怎么好像在记着定论一般？我倒不知妹妹恨我至此。」 她原本还想着过了祖母的寿辰再慢慢与云宛算帐，天大的矛盾都不如祖母寿辰重要。哪知云宛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舒穆禄氏也是这般想，从男子闹事起，寿宴已经毁了。今日若不处理干净，毁坏的是她孙女的名节，是他塔喇府的名誉。 既然如此，她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审问个清清楚楚。 「来人，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这话她是盯着云宛说的，那噼啪声落在云宛心上，吓的她心惊肉跳，脸色惨白。 舒穆禄氏很冷一声，她闭上眼，再睁开仿佛下了某个决定，「去前院请老爷和少爷们过来。」 第8章 反击（一） 若说前些时日云柔昏睡之间喊着云宛还让人迟疑，她这段时间让人查出来的，加上今日云宛若有似无的引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第13页 今日之事，就是云宛所设的一个局。 她要毁了自己心爱的孙女，以及整个他塔喇一族。 为什么？舒穆禄氏很想问她一句。 她承认自己对云宛从来都是漠视、不关心的，但她也从未占过她家一点便宜。 每年三节两寿，西边送的贺礼，她当天收下，隔日就会让人悄悄地退回去。 她自认已经给足了她们面子。 她从未指望过扎哈里能够孝顺她，但却也从未想过自己委屈多年，养出个狼崽子来。 锐利的目光看向云宛，看的对方下意识后退。 她冷笑连连。 云柔愧疚的看着舒穆禄氏，她张嘴轻轻喊了一声：「玛姆。」 一般来讲整寿都过的比较郑重，尤其五十、六十这种大寿。 古人寿命短，能活到五十都能称之为长寿，族里有这样年长的老人在，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布雅努与舒穆禄氏，两人一个六十二，一个今年六十。 两年前的宴会何其风光，今日…… 舒穆禄氏拍拍她的手，语气平静，「傻孩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这才是她的孙女。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还反过头安慰她这个老婆子。 她看向索绰罗氏，「你不是好奇为何我对你们一家子如此不待见，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索性给你一个答案，也省的旁人说我舒穆禄家的姑娘没有容人之量。」 她不是聋子瞎子，这些年外面的人怎么评价她，她心里都有数。若不是这事儿说出来，自家也不光彩，她早就不管不顾宣扬出去了，那还等的到今日？ 如今她全然不在乎了，影响就影响吧，总比被人害了还遭人唾骂的好。 && 与后院的剑拔弩张相比，前院气氛要好上很多，布雅努虽然不怎与扎哈里说话，还有舒穆禄氏的人在一块说笑，终归不会太尴尬。 看到管家急匆匆赶来，景珲还有心情开玩笑：「福伯，你后面有野狗在追不成？」福伯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平日里他说话就很随意，更别说现在还喝了酒。 管家深知他的脾气，心说可不是被狗追么，不，比被狗追都严重。 布雅努放下酒杯，「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福伯是退役老兵，曾经跟着他打过好几年的仗，对这个老伙计，他还是知道的。若不是出事，他也不会过来。 管家言简意赅：「后院闯进了个登徒子，张口对着丽姝小姐喊柔柔。在夫人的追问之下，那人交代他是受了云宛小姐指使，前来陷害云柔小姐的。」 啥玩意？ 喝的有点多的众人差点被绕晕，唯一没被绕晕的景珲与张保打了个激灵，两人同时站起一脚踹翻跟前的凳子，张嘴骂了个『草』，抬脚就往后院跑。 侄女/女儿被欺负了。 云柔长得漂亮小时候软软糯糯，又是下一代唯一的女孩，景珲夫妻俩也是把她当成女儿的，此时听到她被人污衊，那还了得。 两人的动静就像是个信号，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扎哈里与达哈苏看向布雅努，两人在等着他的命令，其他人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就此离去还是去里面看看情况。 因是女眷的六十大寿，前来贺寿的男客只有两边的姻亲，这些人里最着急的就是丽姝的阿玛。他刚才听的真真的，他女儿被人搂了个满怀，若不是估计布雅努的身份，他早就冲过去了。 布雅努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离他近的扎哈里却知道他生气了，他身上的杀气快凝成实质。 对这个父亲，扎哈里是害怕的，但为了女儿他不得不开口：「阿玛，云宛……」 他不提云宛还好，提起云宛，布雅努就想起老妻之前说的事情。他抬手打断扎哈里，对着管家说道：「夫人还说了什么？」 「夫人说让奴才来找老爷和少爷们，说有些事也应该说清楚了。」作为他塔喇府的老人，他自然知道『有些事』指的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有些怜悯的看向扎哈里。 这件事若是曝出来，不知对方要如何做人。 当然，怜悯归怜悯，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同情。 说到底这些都是扎哈里自找的。 布雅努闭上眼，扎哈里心惊肉跳，他喊了声『阿玛』，眼里带着祈求。 布雅努却不看他，「那就按照夫人说的做，你派人去一等公彭大人府上走一趟，顺便拜託彭大人去一趟云骑尉府。」 扎哈里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他不敢相信的看向父亲。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为何又要变卦？ 看到他眼底的谴责，布雅努失望不已，他道：「你在怪我？我当初说过的吧，只要你们老实本分做人，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哪怕这么多年外面的人都骂我老煳涂，骂我夫人是偏心毒妇，我们又做了什么？我自问对你仁至义尽，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养不教父之过，云宛做下的错事，扎哈里有一半责任。 不去看他，布雅努抬脚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顿住，「想来的都跟着吧。」今日之后这件事肯定会被传扬，他也无所谓隐瞒不隐瞒了。 众人对视一眼，终究抵不住心中的八卦之火，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往后院而去。 达哈苏犹豫片刻，也松开扎哈里的手跟了过去。 阿玛刚才的信息量很大啊，他现在心跳的厉害，若事情真跟自己猜想的那样，就大条了。 第14页 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宴席，如今只有他一人蹲在地上，扎哈里说不出的悲凉。他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踉跄往前走。 此时他内心还有着希冀，希望父亲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可惜，这一次他註定要失望了。 管家去前院找人，后院众人也没闲着。 既然玛姆决心要查，云柔决定配合。「你说这书信是我写的，我说不是。其实想要检查这书信到底是谁的笔迹有一个很好的法子。咱们俩当众照着抄写一篇，最终与谁的笔迹对上应当是一目了然。」 「你恐怕又要说既然知道事情败落，肯定会遮掩笔迹。」她深吸口气，「我相信在场的夫人眼睛都是雪亮的，那么大一张字下来，总会有相似的。还有写字习惯等等，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可以先开始。」 说完她就吩咐人去拿了新的笔墨纸砚和桌子，她甚至都没有看那些书信，而是随手求了个识字的夫人帮忙读。 用她的话说，这样能更好的防止作弊。 众人深以为然，那夫人之前就对云柔的绣技十分欣赏，她本人是不愿意相信云柔是这种人，因此也乐的帮忙。 提笔写字一气呵成。因书信用的是小楷，她默写也是用小楷。 写完之后，大支的夫人赞赏的点头，她拉着云柔的手，「好姑娘，你受委屈了。」 云柔的小楷可以说深的魏晋精髓，它线条纤细，却又在纤细中有着丰腴。 书信上的字却不同，别说精髓，形都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云柔笑笑退了下去。 实际上她并没有表现的这么淡定，若有人看，就会发现她手心里全是汗。 这一局能翻盘，她还要感谢五福晋，五福晋穿越好几世，字体早就大成。再一个就是感谢过去的自己。 云宛是个懒散的，从未好好练习过字，但她自尊心有比较强，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所以，云柔在她面前从未拿出过真正的实力，她的字也就比云宛好一点点，却又不会好到让对方尴尬、羞怒。 没曾想，当初的『关心』帮了今日大忙。 现在的她字体在也找不到与当日的一分相似。 云柔自证了清白，接来下就是云宛。 云宛目不斜视，她很清楚情书不是自己写的，所以默的毫无心理负担。 看着她那狗爬式的字，不少夫人纷纷皱眉。她们也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读书识字，很多人都是当了祖母后才开始练习写字。以前觉得自己字写的不好，如今对比云宛，她们又自信起来。 写完字，云宛对着云柔挑眉，云柔回了她一个温婉的笑容。 云宛气急，她心说，让你装，等会真相大白看你怎么装的下去。 读诗的夫人脸色发白的放下手里的书信，那上面的句子太噁心，让她忍不住想吐。 齐佳氏拿起书信扣在索绰罗氏脸上，她冷笑道：「你自己看清楚，可别再说我们冤枉了你。」 拿下脸上的纸张，索绰罗氏浑身颤抖：「怎、怎么会呢？」 三张纸其中两张的字体不说一模一样也差不了多少，有些字甚至保持着同样的小习惯。这两张其中一张就是从那男子身上搜出来的，另外一张…… 另外一张是她女儿的字迹。 第9章 反击（二） 云宛就站在亲娘身边，索绰罗氏看到的东西，她自然也看到了。 抢过宣纸，她满脸不敢相信，「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说着她还看向云柔，那意思不言而喻。 喜塔腊氏上前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什么不可能，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往我家云柔身上泼脏水不成？怎么？字迹是你自己就是有人栽赃，换成我家云丫头就是她做下的。要我说，是有人栽赃不假，只可惜老天爷眼睛明亮，让那贼人现了原形。」 喜塔腊氏气得不轻，若不是她娘家嫂子死死拉着她，她早就上前教训这母女俩了。如今新仇旧恨，云宛不知悔改还想着拉女儿下水，这让她怎么忍受。 云柔俏生生立在那里，她没说话，云宛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嘲弄来。 不可能，当然是不可能了。 看着云宛不敢相信的眼神，她有些唏嘘。 前些时日魏嬷嬷从半雪房间搜出她的书信，云柔恍惚想起来，作为穿越女主，云宛不习惯用毛笔写字。小时候联繫写字，坐不了半天就叫苦叫累。 也是她那时候傻，见不得云宛辛苦，每次云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求她帮忙的时候，她都会替云宛做作业写大字。 云宛又是个要面子的，看到云柔字写得比自己好，就噘着嘴不高兴。云柔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在她面前写字都是往丑了写，从不用真实水平。 或许是帮云宛作弊次数多了，她写字有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按照云宛的习惯来。 比如这几封书信，她清楚的记得，当初是云宛拜託她写的。既然是云宛拜託的，她写信的时候用的也是云宛的『笔迹』。 像大家看到的云宛的字像狗爬，云柔记得她当时写字的时候还特意写的好看些。 可再好看，一些习惯是不会改的，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得出来。 再加上如今云柔的字迹来了个大变样…… 众人不是煳涂的，瞬间很多人看云宛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第15页 喜塔腊氏目光想是啐了毒，她恨声说道：「本来我一个当长辈的不应该跟小辈计较，可大伙也看到了，有人她不想我家好过。」 她转头对着舒穆禄氏深深施了一礼，眼中有着愧疚，「额娘，今儿扰了您的寿宴，对不住了。他日儿媳做牛做马补偿您。」 舒穆禄氏摆摆手，她也是当人额娘的，云柔又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她能理解喜塔腊氏的心情。 深吸口气，喜塔腊氏有些紧张地舔舔唇。「大伙都知道我家云柔前些时日病了。原以为是底下伺候的人不经心，这才过了暑气。结果我跟额娘、四嫂一通查下来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伸手一指云宛，「我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是云宛买通了云柔身边的丫头，让她给云柔下的药。」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以为故意弄个男人毁人名节够过分的，没想到还有前科啊。 若是她们没记错，他塔喇家的姑娘因为这事儿还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吧？ 这是看着对方挺过来了，所以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嘶，多大仇多大怨啊，这是。 云宛怎么可能会让喜塔腊氏坐实这件事，她当即眼睛就红了。 「五婶儿，我自问从未得罪过您，为何您要如此？」她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仿佛是受到了极大侮辱的样子。 可惜喜塔腊氏不吃这一套，她今日既然出头，就不会让云宛好过。 「五婶儿也想问问你，云柔跟你多大仇多大怨，你要这般对她？」 俩人吵吵嚷嚷，大支的他塔喇夫人皱眉，她轻轻碰了舒穆禄氏一下，扬眉示意她管管。在她看来两人都是他塔喇家的，不管今日这事是谁做的，传出去损害的都是他塔喇家的名声。 可惜舒穆禄氏硬是当做没看见，把她气的心口堵得慌。 以前也没发现老姐妹这么没眼色啊？ 舒穆禄氏是没眼色吗？当然不是，老五媳妇问的正好也是她想问的，就算老五媳妇不出头，她也会出头。 结果都一样，她自然不会去管。 喜塔腊氏一改老实人形象，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把云宛心底的火气给说了上来。 她甩开索绰罗氏的手，指着云柔说道：「都一样？五婶儿这话不觉得好笑吗？您睁开眼睛看看，我跟云柔哪里一样了？」 「小时候去家学，云柔就能走宫中的帐，我是我阿玛出的银子。府里有了什么好东西，从来没我的份。公平？我倒想问问，同样是孙女，您所谓的公平在哪里？」 「还有我阿玛，明明阿玛是他们那一代最有本事的，玛法宁愿用功劳给五叔换个员外郎的差事，也不愿意帮阿玛走动走动。都是儿子，凭什么我阿玛刚成年就要被分出府另住？」 闹吧，闹吧，云宛自现代而来，她是一点家族荣誉没有的。恰恰相反，今日人多，她巴不得闹出来让人看看老宅这边的人有多偏心。 现在她已经跟五阿哥好上了，五阿哥许诺将来会娶她做嫡福晋。这些人从小就对她不好，她才不要他们占自己的光。 趁着现在闹掰了更好。到时候别人议论也不会说她是白眼狼。 舒穆禄氏偏心的事儿早就不是秘密，一时间很多人看向云宛的目光变得同情。 当然也有些人不以为然，老辈偏心归偏心，这又不是你害人的理由。尤其事关女子名节，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云宛越说越生气，她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凭什么？」 「我来告诉你凭什么？」景珲与张保二人来到内院恰好听到云宛的一通话。 看到他众人下意识的让开一条路，看着把云宛护在身后的索绰罗氏，景珲轻嗤一声，满脸鄙夷。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云宛你很不服气府里有好处自己沾不上光？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 「四弟，」扎哈里紧赶慢赶也在这时候赶过来，见景珲想要开口，他目录祈求。可惜这一次没人在听他的。 景珲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扎哈里，「扎哈里，我侍郎府养了你十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额娘在外面受的委屈还少，你若还有点良知就应该当着大傢伙的面把话说清楚。」 众位夫人低头窃窃私语，景珲这是话里有话啊？ 按理讲涉及到人家的隐私，她们应该提出告辞，可谁都有一颗八卦之心，为着第一手材料，没人捨得走。 于是，人群里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就是啊，老二，你家云宛刚才还念叨老家偏心呢。有啥隐情你就让老四说呗，正好大傢伙都在，也给评评理。」 扎哈里脸色苍白，景珲可不管那些，他对着那开口的婶子颔首，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阿玛额娘之所以把扎哈里分出去，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他塔喇家的子嗣。」 啥？ 除了舒穆禄氏，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镇住了，暴露张保等人。 四哥（四弟）说了啥玩意？老二不是他家的？ 张保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到扎哈里面如死灰，他信了大半。 他就说呢，爹娘都是老实人，就算是偏心也不会对二哥如此苛责，原来根儿在这呢。 随后他有反应过来，既然老二不是他亲哥，那不就是说老二亲娘给他爹戴了绿帽子？ 僵着脖子往后看，张保成功看到他爹黑如锅底的脸。 第16页 「不可能，四叔你编瞎话也要有个限度。」 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是云宛，若她爹不是布雅努亲生的，那他的亲生父亲是谁？现在人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能忍呢，更何况古人？她不相信布雅努会甘愿给别人养儿子，一养就是四十年。 除非？ 想到自己上辈子看的那些小说， 莫非他爹是先皇的儿子？或者是前朝遗孤？ 想到这里她激动起来，若真如此，她就是公主了。 云宛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来回变化，看的景珲鄙夷不已。要不他怎么说扎哈里不是东西呢？外面的人那么编排他额娘，还不是扎哈里的错。若扎哈里早早跟妻女说明事情，他额娘能受那么大委屈？ 「老四说的没错，扎哈里确实不是我的儿子。」布雅努站了出来。他愧疚的看了老妻一眼，紧接着就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舒穆禄氏是他外祖那边的一个表妹，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时布雅努的父亲官职并不高，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很快就订了婚事。 布雅努长相好，能力出众，他在战场上立下不少功劳，还曾被先皇表扬过。 坏也就坏在这次表扬上。 众所周知，先皇政治上还成，于女色上有些煳涂————他抢了兄弟的妻子入宫为妃，还封为皇贵妃。 皇贵妃与皇上感情好，出入养心殿跟自家后花园一样，从来不知道顾忌，然后就遇上了布雅努。 先皇把布雅努一夸，加上他不俗的长相，可不就被人看上了。 看上布雅努的不是旁人，正是皇贵妃身边伺候的大宫女。 然后，皇贵妃枕头风一吹，先皇误以为两人情投意合，稀里煳涂给赐了婚。 舒穆禄氏性子要强，两人成婚前也说好了的，三十无子才纳妾。结果就入宫谢恩的功夫弄了个侧室回来，她能咽下这口气。最关键的，这大宫女跟在皇贵妃身边，学了一身『本事』。 她去找布雅努赔罪，说自己不知情，是皇上赐婚的婚云云。总之是把一切事情推给皇上。然后她趁机给布雅努喝了加料的酒。 一夜醒来，两人被『捉姦在床』。 扎哈里就是这么来的。 第10章 往事 那日他喝多了酒，两人又赤、裸相见，等她传出有孕便没有多想。 再后来扎哈里早产出生。 布雅努还算有担当，尽管已经查出那日喝的酒有问题，也把侧室关在小院，却并未曾迁怒这个孩子。 包括舒穆禄氏也是，她虽不喜，却从不为难他，顶多就是视而不见。 直到十三年后， 他无意中撞见扎哈里的生母与人苟且，这才得知自己帮人家养了十多年儿子。 他本就无意侧夫人，是侧夫人强行求得赐婚圣旨嫁给他，如今又背着他与别的男人交好，布雅努怎么会忍。 按照他的脾气，肯定要把事情闹出来的。 是族长阻止了他。 这件事并不光彩，真不管不顾闹起来，他塔喇家也跟着丢人。最主要的慈和太后病重眼看着要不好，闹出来肯定会招皇上的眼。倒不如息事宁人，让那『姦夫』大出血。 布雅努看向人群中的族长，也就是他的堂侄，「这件事你阿玛过世的时候没跟你交代？」 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万般无奈只能选择息事宁人，如今想来当真后悔不已。 族长神色复杂，他嘆息一声，实话实说：「阿玛早年确实说起过此事。」 原本阿玛是准备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实在是扎哈里做事情煳涂。 他先是不顾反对娶了亲娘早先看中的索绰罗氏为妻，之后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索绰罗氏，以至于索绰罗氏误以为嫡婆婆偏心，处处编排婆婆坏话。 为着这事，阿玛也找过扎哈里，他每次都说的很好，可事后索绰罗氏丝毫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正是如此，阿玛才会对扎哈里从看重到失望。 一个软弱，不能明辨是非的人，能有多大的前程？ 如今看来阿玛很有先见之明，瞧瞧索绰罗氏和她闺女干的破事。 他转头看向目瞪狗呆的索绰罗氏与云宛，「你们若是不信，我那边还有当年留下的书信，里面把扎哈里的身世交代的清清楚楚。当年扎哈里的生父赔偿了一大笔钱，这钱堂叔一分没要，七成给了扎哈里做聘礼娶你，剩下的三成买下了你们居住的宅子。」 空气凝重，云宛忽然说道：「那我阿玛的生父是谁？」她声音有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激动与期待，因为激动甚至整个人都轻轻颤抖。 景珲嘲弄的看了她一眼，这时正好府里的下人带着彭春进来，他随手一指彭春身边五十上下的中年人，「诺，这不是来了。」 中年人一头雾水，见景珲指着自己更是瞪大了眼睛。 别看他与布雅努同朝为官，自那年被堵了个正着，他见了布雅努都会下意识躲开，就算躲不开，也会装作看不见。 今日忽然被喊到府里，尤其里面还有彭春，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该不会是布雅努反悔了吧？ 他转头看向彭春，当年的事情可是有彭春作保的，他也是大出血才换的事情保密，布雅努忽然反悔可不是君子所为。 无视掉他看过来的眼神，彭春走到布雅努身边，拱手道：「布大人，不知今日布大人换我来何事？」 第17页 同样无视中年人，布雅努与彭春见礼，他略有些愧疚：「国公爷，当年答应国公爷的事情，今日某可能要誓言了。」 紧接着他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仔仔细细复述一遍。良久，他道：「当日答应国公爷不曝光他的身世，乃是建立在不威胁他塔喇氏一族的基础上。如今我孙女先是差点被害死，今日又险些被毁了名节。还有我夫人多年背负着『恶婆婆』的罪名。我，」 他深唿吸，「我以对不起我夫人多年，不能在对不起他塔喇一族的姑娘和孙女。所以，只能对不起了。」 彭春还未曾说话，他身边的男子不干了，「不是，布雅努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是打量着自己好欺负？ 「满柱，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过河拆桥？明明是扎哈里违背诺言在先。怎么？你董鄂氏就这么高贵，我们全家的性命，全族女孩的未来、荣誉都比不过你一个畏畏缩缩、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的满柱？」 论损人，景珲从来没输过。他若想骂人，能一盏茶都不带重复的。 满柱还想说什么，却被彭春瞪了几眼，他对着布雅努拱拱手，「布大人客气，今日之事非你之过，你也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族人，彭春能理解。布大人不妨开诚布公，今日把我们叫来究竟想要如何？」 他伸手一指满柱，语气有些无奈，「他的性子你也应该知道，想要扎哈里回来是不可能的。」 彭春承认自己这么说有些卑鄙，可就他这么多年看下来，扎哈里办事能力有，就是对待家人上太过优柔寡断。他极其好面子，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他宁愿让双方都撕吧起来，就是不说清楚。 这样的人彭春是看不上的。 不管布雅努要不要，他代表董鄂氏是一定不会要的。 坦白讲若不是与他父亲是一个祖宗，布雅努又信不过费扬古，当年他就不会趟这趟浑水。 满柱伸手拉拉他的衣袍，「不是，哥，你怎么就答应了？」 他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会来事，明明与彭春都快出五服了，顶天算是族亲，他硬是给叫出亲兄弟的感觉。 彭春冷哼一声，「这么多年别人怎么说侍郎府的我不信你不知道，明明是你们做错事，凭什么要人家去背黑锅。也就是我当时欠了费扬古一个人情不得不为你作保，不然按照我的脾气，就能当场打杀了你。」 彭春是武将，性子直，最看不惯满柱这种人。 当年满柱就是仗着宫里的皇贵妃，胡作非为。如今多年过去，他虽改了很多，彭春依旧看不上他。 「阿玛。」扎哈里一开口吓的满柱跳了起来，他惊慌的说道，「你可别乱喊，我给了你那么多家产，又帮着你说好话让你升官，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可别害我。」 他的妻子是出了名的彪悍，若是知道他还有这么个儿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正想着忽然就听见他妻子的声音，「好你个满柱，居然敢背着老娘偷吃，还有个这么大的崽。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总是夸奖别人的儿子呢，感情是在夸你的私生子啊。」 满柱的妻子怒气沖冲过去拧着他的儿子。 这些年她没少听满柱夸这个扎哈里，她还以为是个有本事的，不曾想居然是满柱在外头生的。而且听他刚才的意思，这人还不是靠着自己，其中也有满柱的功劳。 想想之前她让儿子跟扎哈里学习，如今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对造成这一切的满柱，下手又重了几分。 第11章 金手指 云柔一直在观察云宛，越看她越觉得这个穿越女很有意思。 刚开始得知阿玛不是亲生的，她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一副被打击狠了的样子。如今这才过去多久，她就神情愉悦起来。 不得不承认云宛是聪明的，尽管她整个人兴奋的颤抖，可因为她低着头，又躲在索绰罗氏身后，是以就算被人看到浑身颤慄，也只会以为她是被刺激的。谁人会想到她是兴奋呢？ 让她想想，好像是从玛法说扎哈里的生父是董鄂氏开始，云宛的神情开始变化。 莫不是她打算脱离侍郎府去投奔亲生玛法不成？ 云柔只觉得好笑，若那满柱真是个有担当的，当年就应该把扎哈里认了回去，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仔细想想，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亦或者那本书上，扎哈里都未曾与满柱有交集。 很明显，人家根本就不想认。 当年不想，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人家如今恐怕早就儿孙满堂，就更不会想了。 云宛的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不过这跟自己没关系，她巴不得云宛跟那边闹起来呢。 不管是满柱还是云宛一家，在她看来都不是好东西，他们闹的越僵，她只会越高兴。 正想着忽听小厮来报，管家回来了，他不仅带来了彭春、费扬古和满柱，与他一通前来的还是满柱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听到博尔济吉特氏也来了，不少人眼带兴奋。云柔不远处的两位夫人直接小声交谈起来。 「你听见了吗？侍郎府居然把满柱跟他福晋都叫来了，看来今日这事不能善了。」 满柱本人能力稀松平常，因是孝献皇后的堂弟，得了个骑都尉的爵。他的夫人博尔济吉特氏乃是科尔沁出身，往上数几代与太皇太后是同一个祖宗。 第18页 董鄂氏是大姓，族中不少人都与皇室、蒙古有联姻。 满柱能娶到现在的福晋说到底还是孝献皇后的『功劳』。 当年，先皇为了孝献皇后董鄂氏与太皇太后闹出不少矛盾。对这个破坏自己与儿子关系的女人，太皇太后自然没有好感，连带着整个董鄂氏一族都跟着吃了挂落。 为了缓和董鄂氏一族与太皇太后的关系，孝献皇后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让本家族人与博尔济吉特氏联姻。 刚好满柱又巴结于她，于是就有了这桩婚事。 算算日子，这位博尔济吉特氏嫁入京城也有些年头，世家大族谁不知道她的作风。若是让她知道满柱瞒着她得了这么大个儿子，她非翻天不可。 另一位夫人撇嘴，「善了？你没看见吗，那位」她冲着云宛努努嘴，附耳说道，「那位可是要害人家亲孙女的，还有侍郎夫人这些年刻薄的名声怎么传出去的，换做是你，你能善了？」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今日之事若是被坐实，那位孙小姐只能以死谢罪。还有整个他塔喇一族的姑娘也会被连累。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都被欺负到这份上，还能无动于衷？ 那位夫人不说话了。实际上，她们这些人早前私底下都没少说过侍郎夫人的不是，如今得知事情真相，一时间无不尴尬。 云柔勾起嘴角，拜五福晋所赐，她最近耳力惊人，不只是那两位夫人，院子里大半人的窃窃私语她都能听得见。 不是善茬啊……不是善茬就好。 该说不愧是曾经跟着玛法东拼西闯的人么，果真懂的怎样打击敌人才最疼。 有些期待的看向门口。 此时大家都往那边看，她的动作也不显得突兀。 不多时，就见管家引着几个人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中年男人，为首之人一身威严，尽管有所收敛身上还是有着若有似无的杀气。落后他半步的中年人比他年轻一些，在气势上居然与他不相上下。 如此对比，反而把最后一人显现出来。 那人脚步虚浮，身材也比前两人发福一些，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习惯了的。 虽然他板着脸目不斜视，云柔仍旧从他眼睛深处看到了鄙夷和不耐烦，他眼神里表达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心虚、愧疚。 云柔低头冷笑。 这就是满柱吧？ 鄙夷？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侍郎府。侍郎府好歹帮他养大了儿子，他呢？又做了什么？ 又或者，正是因为当年侍郎府选择了息事宁人，所以他才鄙夷？ 紧抿着唇，她把手藏在袖子里，不让人看到手上的动作。 再次感谢五福晋。 吸收了五福晋的灵魂，她才知道五福晋之所以能『转世』那么多次，都是这个叫『系统』的东西的功劳。 那日她发狠不但爆了五福晋的灵魂，连带着对方绑定的系统也被她的灵魂冲击。 随着她对五福晋残魂的吸收，破损的系统也自动与她的灵魂绑定。 与五福晋记忆中的系统不同，她得到的系统功能单一，它不能发布任务，只有最简单的存储和购买功能。 五福晋精打细算成了习惯，而且她很没有安全感，赚取的金币很少有存在系统里面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兑换成了各种物资。其中『霉运符』就有厚厚的一沓。 如今这些全都便宜了云柔。 意念勾动空间，用袖子遮掩着把这『霉运符』用在满柱身上。想想不解恨，她又分别在扎哈里与索绰罗氏身上各用了一张。 若不是云宛为此间女主角有着『天道』庇护，她都想直接用在对方身上。 不过，也无所谓，扎哈里与索绰罗氏是她的亲生爹娘，他们倒霉，也会影响到云宛。 东西本就是白得来的，云柔用起来毫不心疼。 系统出品的东西，除了云柔别人看不见，确定符咒落在三人身上，她默默往后移了几步，深藏功与名。 那头几人寒暄，布雅努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他对着彭春与费扬古拱手：「国公爷，大将军，非是卑职言而无信，实在是扎哈里一家做的事情太过，当年答应二位的事情，请恕卑职食言了。」 彭春半阖着眼明显是不想管这事儿，费扬古嘆息一声，他双手扶着布雅努的肩膀，「侍郎大人严重了，我费扬古一辈子光明磊落，唯有当年之事，一直深感愧疚。如今说开了也好。」 转头看了满柱一眼，见他不以为然，气的费扬古一脚踹过去，「没用的东西，还不过来给侍郎大人赔不是？」 对这个堂弟他是一百个看不上眼。干啥啥不行，就知道吃喝玩乐。平日里玩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胆子大到与官员的侧夫人厮混，还被抓了个正着。 偏偏这位侧夫人还是他姐姐当年赐下来的，他想置身事外都不能。 差点被踹了个狗吃屎，满柱不满道：「陪什么不是？这事儿当年不都说好了，赔偿我也给了。布雅努你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拿了他的银子如今还想把人推给他，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混帐。」费扬古怒喝。 本就是自家有错在先，如今不想着赶紧补救，居然还推卸责任。满柱是觉得他董鄂家如今的名声太好了？ 他这些年为什么不在京城，就是怕碍了贵人们的眼，给董鄂家招祸。满柱倒好，犯了错不说夹着尾巴做人，争取让世人原谅，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 第19页 若不是情况不对，他恨不得把人打死在这。 布雅努早就知道满柱什么德行，他把人叫来也只是为了当面把事情交代清楚，如今既然事情说完，他也不准备跟他们有过多的往来。 「大将军，这是当年咱们签署的协议，还有当年的赔偿。那些银钱我布雅努一分没动，其中一部分给扎哈里买了隔壁那座宅子，剩下的连着当年董氏的嫁妆一併作为聘礼给了索绰罗家。」 董氏，就是扎哈里的生母。 布雅努是个仔细的，自从得知扎哈里不是亲生儿子，他给对方花费的每一个铜板都记得清清楚楚。 为的就是万一哪天事情暴露，他说不清楚。 看满柱的样子，现在他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满柱还想说什么，费扬古一眼瞪过去。他愧疚的推手，「本就是董鄂家对不起贵府，当初咱们也是说好的，东西是赔给贵府的。」 赔给布雅努，自然就是对方的东西，他从未想过布雅努一分未动。 看着那些书信纸张，一时间，费扬古不知道说什么好。 布雅努却不管这些。正好今日府上除了舒穆禄家的人，索绰罗家的当家人也来了。他把东西给对方看过之后，一股脑塞给费扬古。 「府上事忙，今日我就不留大人，给大将军造成不便，改日我一定登门请罪。」 这是下逐客令，费扬古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语气坚决，嘆息一声还是接了过来。 从府里走出来，他看着侍郎府的牌匾，深深吸气，「来人，去查查这些年扎哈里一家子都做了什么，记住，事无巨细。」 他与布雅努接触不多，平有限的接触中也能看出对方是个豁达的。他想知道扎哈里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布雅努不顾一切也要把当年的事情捅出来。 董氏赐婚虽然是他姐姐的注意，下旨的可是先皇。布雅努此番相当于打了先皇的脸。 今上最好面子，若是知道，侍郎府也讨不了好。 他转过头看向依旧没有悔意的满柱，「还有你，你回去收拾收拾，过段时间就跟我去盛京。」 葛尔丹还未灭，他早晚要回去。以前是懒得管，如今他不得不把这个惹事的堂弟带在身边。 堂弟的死活那是他咎由自取，他担心的是对方惹怒皇上带累整个董鄂氏一族。 第12章 第 12 章 「听说了吗？」 「你是想说兵部侍郎府的事儿吧？这事儿早就传遍了，还有不知道的吗？」 距离舒穆禄氏大寿不过两三天，满柱、布雅努与其侧夫人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如今若有人不知此事，定要被怀疑是不是京城人。 茶馆、酒楼凡是人口密集之地莫不在讨论此事。 扎哈里府上 因着流言，扎哈里这两日都没去办差，一直缩在府上，好似这样就听不见那些议论声一样。 不用去想他都能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他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生气，「你说你好端端算计云柔做什么？」算计也就罢了，还让人家抓了个正着。如今好了，他的身世曝光，这让他怎么面对同僚？ 被人指着鼻子，云宛的眼中有些不悦，随后她又把这份不悦强压下去。 她柔声说道：「阿玛莫慌，不过是些嘴碎的小人，阿玛理会他们做什么。要我说，其实这件事对咱家只有好处没坏处。」 「怎么说？」索绰罗氏虽然也慌张，但她知道女儿素来有主意，听见这话很给面子的问了出来。 只见云宛神秘一笑，她似胸有成竹。 这两日她也没闲着，早就让人把满柱的家底打听个清楚。 满柱的阿玛是孝献皇后的亲大伯，因为孝献皇后的关系还被封了爵。他过世后，底下的儿子们也都被封了爵，满柱也因此得了个骑都尉。 骑都尉虽然只是个四品，但它好歹是个爵啊。 布雅努是正二品又如何，在云宛看来他都不如个四品的爵。 更别说满柱上边还有几个品级比他高的亲哥哥，他堂哥费扬古更不用说。再看布雅努这边，他已经是他塔喇家的极限，不说兄弟，就是儿子们都没有成器的。 如此，谁能带来巨大的利益再明显不过。 「要我说，既然咱们不是他塔喇家的血脉，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真相大白，就应该认祖归宗。阿玛，你孝顺，以前碍于种种原因不能承欢膝下，如今岂不是刚好。」 云宛眼中异彩连连，认了董鄂氏为亲，之后她就有理由接近三福晋，然后通过三福晋与五阿哥相处便顺理成章。 丽姝虽好，到底是女子，五阿哥如此优秀，她不得不防。三福晋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扎哈里还有些犹豫，索绰罗氏却被说动了，她拉了扎哈里一把，「你还犹豫什么？你也不想想你在二等侍卫上待了多少年，不说你同期，比你晚的好几个都升了一官半职，只有你还原地不动。为什么？」 不等扎哈里回答，她砸吧下嘴，面带不屑，「还不是咱家没人。」 她当初嫁给扎哈里看中的就是扎哈里的出身、他塔喇家的家世，如今有更好的选择，她自然要选择更好的。 她跟扎哈里生活多年，知道对方的心性并不是坚定之人，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加一把火。 索绰罗氏拿帕子擦擦眼角，声音带着哽咽，「这么多年你一直瞒着我，我在那边吃了多少苦头，我可曾怨过你？还有咱的一双儿女，儿子到了娶妻的时候，女儿也马上要选秀，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想想。」 第20页 听索绰罗氏提起选秀，云宛趁机说道：「阿玛，实话跟你说吧，五阿哥已经承诺女儿，待到下次选秀，他一定会禀明皇上，娶女儿为嫡妻。」 这话像个炸弹，炸的索绰罗氏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颤抖着说道：「真，真的？」 女儿与五阿哥有来往她是知道的，但她从未想过女儿能得五阿哥如此青睐。在她看来，女儿能做一个侧福晋就是祖坟冒青烟，烧了高香。 嫡福晋…… 扎哈里也很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五阿哥真能做主？」他没索绰罗氏那般天真，以为这种事只要五阿哥愿意就能成。 皇子嫡福晋从来都是看家世、与朝堂有着深刻的关系。 女儿？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二等侍卫只是四品，大清像他这般、出身比他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也没见谁家的女儿许给皇阿哥做嫡福晋。 云宛自信一笑，「这是五阿哥亲口许诺，还能有假。阿玛您也知道，五阿哥自幼有太后抚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也会答应五阿哥的请求。」 见扎哈里眼神闪烁，她故意带着点忧愁道：「只是咱家的家世您也清楚，若真成了，女儿怕是皇子福晋里面家世最低的。日后妯娌之间交往女儿如何抬得起头？」 她话锋一转，脸上又带出笑，「若是认祖归宗就不同了。三阿哥的福晋就是彭春的女儿，都是董鄂家出来的，她能不帮衬女儿？」 扎哈里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一时间又说不上出哪里不对。他只觉得女儿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若真能回归董鄂家，不管是他，还是女儿都是有好处的。 反正他这些年伏低做小，也算报答了布雅努的养育之恩。 他不欠对方什么了。 想到这里，他下了狠心，「那就试试。」 既然决定『认祖归宗』，索绰罗氏当即就让人往满柱的府上送了帖子。 寿宴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骑都尉府的管家自然也知道。而且他知道的比别人更清楚，他们府上，无论是女主人还是男主人都没有认人的打算。 看着眼前谄媚的小厮，他满脸不屑。 也不用手去接，他给对方使了个眼色，「放着吧。」 说完也不管小厮僵硬的脸，当着对方的面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满柱这几天也没出门，他倒不是如扎哈里那般觉得丢人，而是因为挨了打。如今屁股开花，正在床上躺着呢。 身为蒙古来的贵女，尤其姓博尔济吉特，他的福晋可不是好相处的。当初说好的不纳妾，一心一意对她，如今不但搞了别的女人，眼看着重孙子都要有了，博尔济吉特氏能不生气？ 忽然之间多了个儿子还不是最让她生气的。 扎哈里与她儿子只相差了一岁，之前满柱可是没少在她面前夸奖扎哈里，他字字句句都是儿子不如别人。 以前她也觉得儿子不如人，如今不然。 布雅努的儿子什么样她能不知道，也就早亡的长子有点本事，其他人不行。扎哈里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她不信满柱没有帮忙。 只要想到他不帮自己的儿子，反而帮着一个奸生子上下活动走关系，博尔济吉特氏的火气就噌噌往上长。更别说她还看见了布雅努拿出来的赔偿单子，五万两银子。 府上总共有多少产业，他一拿就是五万两。 这些可都是她儿子的。 想到这五万两，博尔济吉特氏就心疼的滴血。 她不好受，自然不愿意看满柱好过。 心里有气的时候就去把满柱抽一顿解气。打的次数多了，伤上加伤，可不就只能在床上趴着。 管家进来的时候她刚揍完满柱出了口恶气，听闻扎哈里让人送来拜帖，她直接气笑了。 博尔济吉特氏咬牙，「好啊，我还没找他们麻烦呢，他们倒是送上门来了。」 扎哈里打的什么注意，傻子都清楚，想要攀附骑都尉府的威风，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管家赔笑，「福晋说的极是，所以奴才擅自做主把拜帖给扔了。不过，」他顿了一下，想着自己让人打听来的消息，略有些迟疑。 博尔济吉特氏不耐的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奴才听说那位云宛姑娘跟宫里的五阿哥走得很近。」 扎哈里的身世曝出来，博尔济吉特氏就让人去打听他的情况，她原本也没安好心，是想要抓对方把柄的，却不想居然被他们查到对方跟五阿哥交往甚密。 若是旁人肯定要遮掩免得被人发现了去，扎哈里家可好，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都没费什么事儿，随便给点银子，那边府上的人就叭叭全部交代了。 听对方的意思，五阿哥跟云宛已经互许终身。 不过，对方到底是皇家阿哥，作为一个奴才，管家可不敢说的那样直白。 饶是如此把罢博尔济吉特氏噁心坏了。五阿哥为宜妃所出，自幼养在慈宁宫太后膝下，她家与太后的关系还算亲，每个月入宫请安的时候都会被留下说话。 五阿哥她自然也见过。 说实话，她很难把那个害羞不善言辞的人与管家说的对上号。博尔济吉特氏紧皱着眉头，「你打听清楚了，是宫里的五阿哥，可别是哪个宗室府上行五的阿哥，又或者是谁家的少爷。」 第21页 满族的称唿与汉人不同，凡是有爵位的人家儿子都可以被称为阿哥，阿哥就是汉语里『少爷』的意思。与之相同的还有『格格』。 汉人有句话『三人成虎』，万一是误会呢？ 这也是管家迟疑的原因。 「福晋说的是，奴才已经让人盯着那边了，奴才想着不管这个人是谁，若他真的跟那边有联繫，近日肯定会登门。」 博尔济吉特氏满意的点头，「你做事本福晋放心，」说着就端起茶饮了一口。放心爱茶盏她又道，「让盯着的人仔细点，有了消息记得告诉本福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博尔济吉特氏眼神带着冷厉。 五阿哥是太后养大的，他代表的不仅仅是皇室，还有蒙古。尽管她不待见扎哈里，扎哈里也是朝廷官员。凡是朝中官员女儿未选秀之前都不得婚嫁，她们就相当于是皇上的女人。除了皇上，哪怕是皇家阿哥都要避讳些。 云宛又不是什么天仙，她不信五阿哥这么不懂事、做事毫无分寸。 第13章 请旨 「奴才布雅努见过皇上。」身穿二品狮子补服，布雅努规矩的跪在地上给康熙行礼。 扎哈里的身世曝出来，他就做好了被皇上召见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这才第二日，按照他的预计顶多也就是在皇城里发酵发酵，远达不到被皇上知道的时候。 当今皇帝康熙可不是只知道享受的皇帝，相反他很勤奋，平日里都要忙碌到半夜，何况如今大清跟葛尔丹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又是忙碌的时候。 心里虽有疑惑，好在他早有准备，倒也不慌。 康熙并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假装在忙碌，忙了一会儿仿佛才看见他似的。「兵部侍郎来了。梁九功，你这狗奴才，布爱卿到了你怎么不知道提醒朕呢？」 这是皇帝惯用的伎俩，他们想要给某人下马威，却又不想往死里得罪的时候就用这一招。 梁九功作为康熙的贴身大太监，明知道皇上是故意的，却还老实的配合认错，「奴才该死。」 布雅努静静地听着他们主僕表演，或许是没人配合，康熙也觉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给布爱卿赐座。」 布雅努谢过皇上，他半边身子挨着椅子也不敢真坐实了。心里有所猜测，面上却故作不知：「不知皇上召奴才所谓何事，若是葛尔丹之事，奴才还是那句话。葛尔丹此人野蛮、贼心不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之前康熙就召见过他，说的就是此事。现在用这件事打破沉寂刚刚好。 康熙沉默的看着他，看的布雅努如坐针毡，他终于说道：「朕听说前两日是你夫人六十大寿，朕忙煳涂了，居然忘记送上贺礼。太后常说侍郎夫人巾帼不让鬚眉，说话做事干净利落。布爱卿有福气。」 布雅努不知道皇上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反正他自己提起寿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原以为皇上会跟他虚与委蛇、旁敲侧击，不想对方选择单刀直入。既然皇上主动提起此事，他也不想装煳涂。 布雅努再次跪下，「奴才不敢欺瞒皇上，两日前奴才府上发生了一件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诉说一遍，他并没有因为扎哈里不是自己的儿子有所偏袒。他说的每句话都有证据。 说完，他深深地低下头，语气有些怅然。「奴才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提起此事，毕竟说出来，奴才也没脸。可云宛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若不是奴才孙女深居简出，那乞丐不认得，奴才孙女一辈子就毁了。」 说到此时，他眼眶湿润。这回他不是装的，只要想到那个后果他就一阵后怕。 众目睽睽，就是他想要保住孙女都无能为力，若被坐实此事，孙女的下场只有一个。 那是他从小疼爱着长大的孙女，想想心就揪的生疼。 还有云宛，他承认自己对云宛不上心，并不曾教导过。可云柔有的云宛都有，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怎么变成那个样子。 那日的情形他也看到了。云宛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她反而振振有词，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逼迫的。 这孩子如此恶毒、执拗，无端让他想起董氏。 当年董氏便是如此。 康熙脸色复杂，原本他是想要『兴师问罪』的。他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皇帝，京中各大世家都有他的人，兵部侍郎府也不例外。 那边发生的事情当天晚上就被人呈在龙案上。一同被呈上来的还有当年董氏与满柱厮混的事情，其详细、精彩程度让人难以详细。 都是男人，换做是他，他能把人千刀万剐。 董氏与满柱如何他并不关心，他想知道的是布雅努对先皇、对大清的态度。 毕竟，人是先皇赐的。 他旁敲侧击，布雅努愣是当做没听懂。康熙在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只能直接问出口：「你心里可曾怨恨过先皇？」 布雅努一惊然后满脸疑惑，「皇上，这事儿与先皇何干？」随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答道，「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当年确实是先皇赐的婚，事实上先皇也是受人蒙蔽。是董氏撒谎说奴才与她一见倾心，皇上感动于『我们』的爱情，这才起了赐婚的念头。」 「后来，发现搞了个乌龙，还差点累的奴才后院失和，先皇也很后悔。」 第22页 「先皇的出发点是好的，奴才对先皇对皇上从来只有感激，不曾有半点怨恨。更何况这件事是董氏自己不守妇道，与先皇更无关系。」 康熙仔细看着他，发现他不像是说谎，这才放心下来。 他有些感慨，布雅努是个好的，这件事说到底也是皇室亏欠了他。 想到之前提的建议，他话锋一转，「对了，你的孙女如今可是大好了？」 云柔病重，布雅努还跟他求过御医，加之又是他之前看好的五福晋人选，他还是有印象的。 提起这个孙女，布雅努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他拱拱手，「多谢皇上惦记，那丫头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太医说日后只要好好养着就成。」 他本来还想炫耀一下云柔的绣技，勐然想起皇上之前的打算，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说五阿哥与云宛那丫头有些不清不楚，他女儿还是算了吧。 之前他一直奇怪云宛为何要针对云柔，如今全明白了。 一切都是因为五阿哥。 想到这里，布雅努又有些不满起来。皇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他们赐婚的时候就不能打听打听清楚？ 若不是皇上忽然间异想天开，他孙女何至于遭此大难。 他原本对五阿哥就有些不满，觉得对方是那黄鼠狼，要叼走他最爱的孙女。如今他更是怨恨，五阿哥也太没担当。他不信五阿哥之前没得到消息，你既然喜欢云宛，当时怎么不跟皇上说？结果害了他孙女。 此时他恨不得把孙女藏起来，让她与皇家再无牵扯。不自污就算了，又怎会当着皇上的面夸赞？ 「朕预……」 「汗阿玛，儿臣胤祺求见。」 康熙话刚起了个头，就听见外头有人喧譁，他脸色当场就拉了下来。 布雅努只当没看见，他心里甚至还有些庆幸五阿哥来了。 皇上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若真等皇上开了口，他要怎么拒绝？不管五阿哥来是做什么的，都太是时候了。 「进来吧。」生气归生气，当着外人的面，他又不可能不给儿子面子，让人下不来台。 胤祺没想到布雅努也在，想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他顾不得许多，跪下说道：「汗阿玛，儿臣胤祺给汗阿玛请安。打扰汗阿玛休息是儿臣的不是，儿臣有一事相求，请汗阿玛成全。」 「你有什么事儿？有事儿等会再说吧，朕正忙着呢？」 想着暗卫呈上来的消息，康熙看五阿哥的眼神有些不满。之前宜妃与老五嫌弃布雅努的孙女出身低微，配不上他嫡福晋的身份，他以为老五是真嫌弃对方。哪知老五居然看上了她堂妹。 云柔好歹从小在侍郎府长大，接受的是贵女教育，云宛有什么？出身、长相都略逊于她。 更别说现在还曝出扎哈里的身世。 如此云宛就是奸生子。 别说皇子嫡福晋，就是格格，他都觉得不妥当。 胤祺不是看不懂脸色的人，换做平时他肯定老老实实退下。如今他心系爱人，又见布雅努在，怎肯轻易就范。他可没忘，汗阿玛原本想把布雅努的长孙女嫁给他的。今日布雅努入宫说不定为的就是这事儿。 「汗阿玛，儿臣心系二等侍卫扎哈里的嫡女云宛，想请皇阿玛赐婚，儿臣愿娶她为嫡福晋。」 云宛年幼不要紧，四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不也是在年幼的时候赐婚，乌拉那拉氏跟云宛一样也没到选秀年纪呢。四哥可以，他同样可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康熙脸色沉静如水，布雅努更是偷偷缩了缩身体，生怕被殃及。同时他心里默默给五阿哥竖起大拇指，他收回之前的话，五阿哥不是没担当，是勇气可嘉。 他刚跟皇上说了云宛坐下的事情，这头五阿哥就来请旨，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皇上此刻的心情。 果然，只听砰地一声，一盏茶落在五阿哥面前。康熙寒声说道：「胤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若没曝出扎哈里的身世也就罢了，都是布雅努的孙女，他乐的成全儿子。可偏偏，偏偏在扎哈里身世曝出来之后，在布雅努摆明了态度的时候。 胤祺想做什么？ 布雅努战功赫赫，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又是正二品的兵部侍郎。哪怕胤祺身为皇阿哥，也不能如此打人家的脸。 还成全？他若是成全，大臣们怎么看他？还有胤祺，他就没想过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深唿吸，他努力控制即将喷发的暴虐脾气，「这件事太后与你额娘知道吗？」 老五养在太后膝下，又是满洲大族郭络罗氏所生，他不信若太后与宜妃知道了，能由着他胡来。 胤祺诚实的摇头。 他还没敢跟额娘他们说。太后还好，求一求说说软化就能煳弄过去，额娘的脾气……他怕额娘杀到扎哈里府上去。 他原本想的是搞定皇阿玛，有皇阿玛的圣旨在，额娘就是不满也不能说什么。 看出五阿哥眼里的意思，康熙冷哼：「来人，传宜妃。」 此时，他对宜妃也有些不满。 老五这样，定是宜妃疏于管教。 第14章 封爵 心里不满，待看到宜妃用那双熟悉的眉眼笑看他时，他更是皱眉。 康熙心里怅然，不是她，哪怕长的再像也不是她。 第23页 走神只是一瞬间，他收敛心神张口道：「宜妃？胤祺说他要娶扎哈里的女儿为嫡福晋，这事儿你可知晓？」 宜妃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她诧异的看了五阿哥一眼，又偷偷打量康熙。 康熙的表情一如既往，可作为跟他相处已久的宜妃却知道他生气了。 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扯出个微笑，宜妃说道：「皇上，五阿哥年岁还小，他能懂什么，肯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呢。」 康熙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心思，宜妃心里没底。五阿哥是自己亲生的，他自幼被抱离她身边，宜妃对他心有愧疚，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阿哥之事自然由皇上做主。皇上之前不是看上了兵部侍郎的嫡孙女，正好今日兵部侍郎在，不若皇上下个赐婚的圣旨。臣妾听说那姑娘如今已经大好，现在准备着，等过几年大婚刚好合适。」 宜妃的话成功惹怒布雅努，他也不顾对方是宫妃，张口道：「宜妃娘娘什么意思？就算您要棒打鸳鸯，也不该把我孙女牵扯进来。我他塔喇家哪里得罪了娘娘，您非要我孙女死了才安生？」 想到当初奄奄一息的孙女，布雅努音量不自觉拔高，脸上也带了怒气来。 郭络罗家虽是大族，布雅努并不怕她。以前不知道此事，赐婚也就赐婚了，他虽然惶恐，皇命难违。如今五阿哥都表明非云宛不娶，宜妃还让皇上赐婚，分明是不安好心。 他孙女差点没了，他不信宜妃不知道原因？ 宜妃还真不知道。但她说这话也确实没安好心就是了。 前段时间皇上就跟她打过招唿，预选布雅努的孙女为老五福晋，那时她就着人去打听了。打听来的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 不过若皇上非要选布雅努的孙女，云宛肯定比云柔更得她心一些。 因此，哪怕她听到些风声，也并未放在心上，她反而想着，等过些时候藉机跟皇上提一提。在她看来都是他塔喇家的，不过是姐姐换成妹妹，皇上应该不会在意才对。 哪知还未等她开口，又传来云宛的阿玛是奸生子的消息。 奸生子可不是好名声，更何况事情还跟董鄂家、孝献皇后扯上关系，那就更不行了。她可是知道太后对那一家人是相当厌恶的。 这样的人怎配当老五嫡福晋。 宜妃不觉得是她儿子有问题，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塔喇家、是云宛的不对。 儿子是亲生，哪怕不是她养大的，宜妃也了解他。若自己一味拒绝肯定会跟儿子离心。她不想跟儿子反目，只能找个人转移怒火。 云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云柔与云宛原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妹，又因为之前的指婚事件让五阿哥不喜。牺牲她一个成全大家刚刚好。 能与皇家搭上关系是荣耀，她以为布雅努定是欢喜的，哪知他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质问自己。 这还没完，布雅努再次给康熙跪下，他砰砰磕了几个头，「皇上，奴才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奴才就这一个孙女，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求皇上看在……饶过她这一回。」 中间的话他没说出口，康熙却看懂了。 布雅努是想说看在她因为这事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份上、看在他对皇家忠心的份上，别让他孙女趟这趟浑水。 康熙深深嘆息，他走过去亲自把布雅努扶起来，「爱卿何须如此，难不成朕是那煳涂的皇帝？」 这事就算布雅努不求他，他也不会答应的。皇家已经对不起布雅努一次，不能再对不起他。再说布雅努有勇有谋，虽年迈，再战个几年不成问题。就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也不成。 倒是那扎哈里，文不成武不就，养的女儿还迷的皇阿哥晕头转向，是应该给些惩罚。 他转头看向宜妃：「朕看老五这样都是你平日疏于管教，堂堂皇阿哥不说想着为国分忧，整天就知道围着女人转悠，成何体统。回头，你把宫务交给德妃，好好教导老五是正事。还有老九和十一，堂堂皇阿哥一个被你养的只知黄白之物、一个霸道成性，简直不知所谓。」 皇上就是这般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此时他正恼恨宜妃的提议，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几句话说的宜妃瘫软在地，自她入宫便得宠，这还是第一次被皇上当着外人的面给了个没脸。尤其皇上夺了她的宫权还给了她的死对头德妃，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与德妃，一个满洲贵女，一个世家包衣，两人差不多同时入宫，又同年得宠、生子、升份位。桩桩件件巧合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天生註定的对家。 今日自己被罚，她都能想到德妃是怎么笑话她的。 她不敢埋怨皇上，不会埋怨自己的儿子，只把这一切归结在云柔和云宛头上。 若不是她们，自己也不会如此。 && 布雅努被一纸圣旨召入宫，侍郎府的人担忧不已。 云柔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帕子，皇权至上，她很担心玛法一句话说的不和上位者心意就被训斥。 「回来了，回来了。」 云柔等人蹭的站起来，就见管家喜气洋洋的小跑着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天使。」 第24页 天使？ 舒穆禄氏赶紧吩咐：「快，摆香案，更衣。」 有天使到来就意味着圣上有旨，她不得不郑重。 侍郎府快速动起来，每个人都急迫，好在也不算慌乱。 云柔也紧跟着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跪在额娘喜塔腊氏的身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侍郎布雅努忠心为国……特封三等轻车都尉兼一骑都尉，赐顶戴花翎、黄马褂一件。」 圣旨洋洋洒洒，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赞美布雅努的功绩和赏赐。 也不知皇上是不是故意的，轻车都尉为正三品，刚好比骑都尉高一级别。而大清异性功勋爵位晋升又是这样的：最低的异性爵为云骑尉，获封两个云骑尉便自动晋升为骑都尉。同理两个骑都尉则是三等轻车都尉。 满柱如今是一骑都尉兼一云骑尉，在获得一个云骑尉便是三等轻车都尉。她玛法上来就是三等轻车都尉，刚好比满柱高一级，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赏，府里所有人都多加三个月月钱。」 舒穆禄氏很高兴，轻车都尉的爵位不高，架不住它是爵位啊。就算布雅努没有了晋升的机会，将来景珲也能继承一个骑都尉的爵。 有了爵位，她家才有了跻身上层的资本。舒穆禄氏怎能不高兴。 云柔也很高兴，不一样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从五福晋的记忆里得知，他塔喇府到死都没有被封爵。如今的改变，是不是意味着命运的改变？他们不会再跟书里写的那样惨？ 见大家都很高兴，云柔小声的问道：「玛法，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忽然想起来封爵，还有您的额头？」 布雅努额头上的淤青太明显，云柔想忽视都难。刚才是因为天使在，她不好问，如今都是自己人，她便没了顾忌。 她不但问了，还让魏嬷嬷去拿些伤药过来。 她心想，他塔喇家底蕴确实不如旁人，像这种伤药别家都有家传的，只有他们家是从外面医官买来的。五福晋的记忆里有不少药方子，赶明儿她应该弄一些出来。 外面买来的东西很容易让人动手脚，效果也不如五福晋记忆里的好。 布雅努摆摆手，他语气轻松满不在意，「没事，苦肉计罢了。」宫里这一行的兇险只有他自己清楚，孙女本就胆子小，没必要告诉她，免得她跟着担惊受怕。 「咱家与隔壁的事情算是过了明路，日后你们再碰上，也不必在忍让了。」他本想说让云柔也不必担心与五阿哥的事儿，看到老三媳妇又闭了嘴。 老三媳妇别的都好，就是大嘴巴。这种事情若是让她知道了，保准明儿能给你传满紫禁城。他还是回头单独跟老妻说一句吧。 他对着云柔招招手，「乖孙女，这段日子你受了委屈，皇上赏赐了不少药材，还有布匹，回头让人送你那边。那些布匹我都看了，鲜亮最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 明知道他家老妻六十多了，皇上还赏赐鲜艷的衣裳料子，想也知道是给谁的。若说无辜，这件事里面孙女最无辜，皇上给些赏赐也应该。 布雅努的话四房没意见，只三房的白佳氏撇撇嘴觉得老爷子偏心。不过她是庶子媳妇，别人不开口，她就算不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老爷子霉头。 云柔没有推却，而是乖巧应下。 她确实需要些料子做衣裳。之前的衣裳颜色偏老气，遮住了风华并不适合小姑娘穿。重获一遭她不想再委屈自己。 她打算亲自动手给自己做几身衣裳。还有阿玛、额娘他们，这段时间府里为了自己的事操心，她都看在眼里。如今她没有别的本事报答，选些料子给大家做些衣裳也是好的。 第15章 第 15 章（错字） 回到暖心阁，云柔习惯性的坐在窗前的书桌前，她眉心微蹙，脑子里全是刚才玛法说的话。 宜妃想让自己嫁给五阿哥云柔并不觉得奇怪。上位者就是如此，她们考虑最多的是自己的利益，别人的感受向来与她们无关。或许在宜妃心里，自己一个五品官之女能被指婚给五阿哥做嫡福晋，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是皇家的恩赐，自己等人应该感恩戴德。 真正让她意外的是五阿哥的态度。 她知道五阿哥与云宛有交往，没想到两人这个时候就已经互许终身，到了菲卿不娶的地步。 她记性好，可不记得书里面有些这一出。 那本书连两个人初遇都写的清清楚楚，这种体现男主浓烈感情、敢于抗争的剧情，若真的发生，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所以，五阿哥到底为什么会改变？ 云柔并不是关心五阿哥，她主要是担心自己，毕竟皇上之前有意她为五福晋的。虽说今日皇上拒绝了宜妃的要求，焉知他不是在气头上。若五阿哥在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谁能保证皇上不会乱点鸳鸯谱？ 更何况五阿哥身后还有个太后。 皇上是出了名的孝顺，若太后说提早给五阿哥找个嫡福晋，她相信皇上是不会拒绝的。 云宛从未遮掩自己与五阿哥的行径，只要有心总能查出来。爱新觉罗家是出了名的爱出情种，看先帝当年就知道。但凡是疼女儿的，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守一辈子活寡？ 而康熙？ 世家大族的贵女他或许会因着种种考虑不去选，像她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有着漂亮外衣的女子可不就成了首选。 第25页 云柔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不行，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敢赌。皇权至上的社会她赌不起。 轻咬着下唇，她心里快速运转想着对策。 片刻之后，有了主意。 推开房门她对着守在外面的丫头招招手，「春燕你过来一下。」 布雅努对这个孙女很是疼爱，只大丫头就配了四个，更别说其他二等、三等的丫头。云柔在侍郎府是真正做到了一脚出八脚迈。 春燕是她新提拔上来的大丫头，家世清白，一家子都是侍郎府的奴才。 未免再出一个半雪，她甚至还给贴身伺候的四大丫头都用上了忠心符。这种符除了会让她们对她忠心耿耿之外，并无其他影响。 春燕福身，「小姐，您找奴婢。」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哥哥跟隔壁很熟？」 一句话吓的春燕脸色苍白，她以为云柔是怀疑自家的忠心，赶紧跪下表明心迹：「小姐，奴婢一家对侍郎府忠心耿耿，从未做出过对不起侍郎府的事情。」 云柔有些哭笑不得，她扶起春燕，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们一家子的忠心，我自是知道的。我是有事儿让他去办。」顿了顿，她继续道，「事情若办好了，我有重赏。」 春燕破涕为笑，「小姐您有事儿尽管吩咐，赏赐就算了。能给小姐办事是我们的福气。」 做人奴才的不怕主子吩咐事儿，就怕主子不用他。 云柔招招手让春燕附耳过来，「记住了么？」等春燕点头，她又说道，「你让他做的随性一点，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主子放心，奴婢敢给您打包票，今晚就给您把消息传过去。」她偷看了云柔一眼，并不见云柔脸上有悲伤，露出疑惑来。不过她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尽管心里好奇，也没有问出来。 小丫头什么表情都在脸上，云柔想看不见都难。想着自己这两日听到的『闲话』，她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就算她做了五阿哥嫡福晋，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今天这事儿一出，只怕太后和宜妃都恨上了云宛，她不嫁给五阿哥还好，若真让云宛如愿，她敢保证，云宛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宜妃能做到四妃之一还常年受宠，没有一点心机手段是不可能的，又是她正经的婆婆。婆婆想要收拾儿媳妇能给你找出千百种理由来。 「你也看见了，玛法刚刚获封爵位，以那边的势利还不得把上来占好处？」皇上曾经想要赐婚的事情不能说，她只能把话题扯到隔壁索绰罗氏身上。 索绰罗氏这个人有好处的时候额娘额娘喊的那叫一个亲热，但你若是想沾她一点便宜，她能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她这个人没脸没皮的很，是什么脏话狠话都敢往外说。 春燕恍然大悟，小姐说的有道理，她郑重的点头，心里暗暗发誓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嘱咐哥哥。这么重要的事情小姐交给自家，可见对自家的重视。他们应该对得起小姐的信任。 春燕刚准备退下就见魏嬷嬷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她还未走近就笑道：「小姐，好消息。隔壁被罢官了。」 原来那天使从侍郎府出来后并未回宫而是转头去了隔壁扎哈里府上。与布雅努的称赞嘉奖不同，康熙直言他教女无方、品德有损，然后就把他的官职给罢免了。 隔壁索绰罗氏最得意的是什么？就是扎哈里凭藉『自己的』努力做了二等侍卫。如今好了，他直接成了白身，连张保这个靠着祖上恩封得来的员外郎都不如。 魏嬷嬷可没忘，早前索绰罗氏是怎么明里暗里损张保的。张保是云柔的阿玛，损张保不就是贬低云柔？ 今日对方被撤职，魏嬷嬷只觉得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的。 云柔惊讶的挑眉，随后又是瞭然。 他们与隔壁闹成这样，确实是因为扎哈里优柔寡断、死要面子造成的。加之五阿哥一番深情表白，康熙迁怒对方一点也不奇怪。 「小姐，您说的那件事儿还办吗？」对方都成白身了，这事儿还有必要吗？ 「办？当然要办了。」云柔坚定道。 如今云宛成了平民姑娘，若无意外她与五阿哥再无可能。她从五福晋的记忆里见过太多女子的悲惨下场，她们毫无例外都是因为夫君心有所属，婆家欺瞒而下嫁。 或许是上辈子悲惨的遭遇，让云柔与这些姑娘产生共鸣。 既然五阿哥与云宛相互有情，她并不希望再去祸害别人，哪怕这个人不是自己。 && 中午，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西角门出去，他拐到隔壁角门。 看门婆子看到是他，脸上笑出了褶子，「呦，是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小子也与这边划清界限不来了呢。」 寿宴那天的事儿闹的太大，不止主子们割袍断义，就是底下的奴才也有样学样，互不来往。 何文生笑道：「瞧你说的话，我是那种人么？」他凑过去小声的说道，「不过您也知道，咱们做奴才的，生活都得靠着主子，主子们正在气头上，我哪敢当这齣头的橛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他继续说着，「您瞧，今儿府上高兴，我得了只烧鸡。」 他往里头使劲儿瞅瞅，「我大山兄弟在吗？我找他唠唠嗑。」 婆子也就是大山娘高兴的咧开嘴，「在，你等着，我给你叫去。」 第26页 看门婆子并不是什么好差事，里面的油水不多，日子自然过得清苦。烧鸡这东西平日里他们可捨不得买来吃，如今有人送，她能不高兴？ 何文生出手大方，每次来都带不少好东西，大部分时候东西都能落在她们母子肚子里。他两日不来，自己就少吃两日的好东西，婆子能不抱怨？ 何文生看着关上的房门撇撇嘴，若不是小姐说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好东西他可捨不得给对方吃。 关上了门，何文生脸上满满都是不屑，等房门打开，他率先抬手一把勾住一身僕从装扮的男子。「大山兄弟，两日不见哥哥都快闷出病来了，咱们哥俩找地方喝点？」 说着就勾着对方的脖子打算往外走。 看门婆子拉住他，「找什么地儿啊，这不是现成的地方。」 她指的是后门旁边的小屋子，这屋子是给看门人也就是婆子住的。 婆子想的很好，两人出去了，她一口捞不着，若在这，自己多少也能跟着吃点。 当家夫人抠门的很，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过肉了。 何文生楞了一下，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万一主子们忽然过来……」 婆子摆摆手，「这么热的天，主子们都在屋里头避暑呢，谁闲着没事儿往后边跑。放心，安全得很。」 她似乎很怕何文生跑了，说完就伸手把人往里面拉。 何文生装作不敌被拉入屋里，酒过三巡，他忽然开口：「跟你们说个事儿。你们猜我们老爷今日入宫，在宫里头遇见谁了？」 「遇见谁？左不过是宫里的贵人。」婆子母子俩吃着肉，嘴里含煳不清的说着。若不是看在何文生带了烧鸡的份上，他们才懒得大力对方。 母子俩狼吞虎咽，何文生有些嫌弃，不过他情绪隐藏的很好，至少这对母子没看出来。 他压低声音凑过去说道：「是五阿哥。你们一定猜不到五阿哥是去做什么了？」 「做什么？」 这回婆子比较配合。 五阿哥她能不知道，府里都传遍了，这是她家小姐的未婚夫婿，两人是海誓山盟过的。若她能把五阿哥的消息告诉小姐，那赏钱…… 「五阿哥啊，是去跟皇上求赐婚圣旨的。听说他看上了府上的云宛小姐，要娶为嫡妻呢。」伸手捅了捅身边的大山，「大山兄弟，哥哥对你怎么样？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哥哥。」 婆子有些激动，「你说的是真的？」随后她又有些泄气，「唉，说这些做什么，如今我们老爷被罢了官，小姐跟五阿哥」她摇头，「没可能了。」 第16章 第 16 章 何文生动作一顿，他哥俩好的圈住大山，神秘的说道：「大娘这就不懂了。不都说皇家出情种，这一辈说不得就要在五阿哥身上应验。就血脉来讲云宛小姐那也是名门之后，只要五阿哥愿意，皇上还能犟得过儿子？又不是太子。」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压得很低，低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看门婆子怔楞，随后她一拍大腿。对啊，只要五阿哥非他们家小姐不娶，当爹的还能犟得过儿子。 皇上早早地就立了太子，如今太子又娶了出身高贵的正白旗瓜尔佳氏为妻。五阿哥非嫡非长，将来顶天就是个亲王，只要五阿哥不介意，他的福晋出身低些又算得了什么。 看门婆子心思急转，能被派到看守后脚门的，肯定不是什么受宠的人。此时府上正因为罢官的事情着急，若她能凭藉这事儿在主子面前露个脸…… 越想越激动，看门婆子恨不得现在就过去与小姐表一番忠心。 何文生把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敛去眼底的轻蔑，低头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这一家子，从上到下还真是一个样。异想天开的很。 目的达到，他也不愿多做纠缠，随便应付两句就提出告辞。正好看门婆子被他的话勾起了心思，也没心情喝酒，两人很有默契的散伙。 何文生回来就找云柔復命，他也没进去就在内院与外面的拱门之间等着。 原以为会等来亲妹子，不曾想看到云柔也跟着过来。他赶紧行礼，「奴才见过小姐。」 今日的云柔身穿浅蓝色旗装，旗装上面简单的用红色丝线绣着两朵花，整件旗装很是素雅，只有在袖口的地方用金色的绣线镶了个边。 她的脸色比前些日子红润不少，大概是在屋子里闷的久了，肤色很白，又不是那种惨白，硬要说就是如上等的白玉般。 气质更不用说。 舒穆禄氏很重视对孙女的培养，早早地就给她请了教导规矩的嬷嬷。只不过京城之中好的教养嬷嬷少且抢手，尽管她花了大价钱，那嬷嬷也不是单独教导云柔一人。 以往云柔举手投足还有些扭捏，颇具小家子气。如今却不同。 五福晋经歷了那么多世，规矩早就印在骨子里，哪怕是不全的魂魄也足以弥补她这方面的不足。 此时的云柔举手投足间高贵气息尽显，不笑的时候更是颇具威严，让人不敢小觑。 看着恭敬跪在自己面前的何文生，云柔颔首，「事情都办妥了？」 「回主子，办妥了。」 何文生不敢隐瞒，他小声的把自己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他记性好，模仿起婆子的态度也有着八分相似。 云柔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满意的。云宛这个人爱攀比，一朝从官家小姐成为贫民百姓，这落差她肯定接受不了。她肯定迫切的想要回到之前的富贵生活。 第27页 听阿玛说扎哈里的能力一般，也就比他好上一点。如今又在皇上心里挂了号，想要做官肯定困难。 不想要受苦，云宛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紧抓着五阿哥不放。 她只需让人把那件事说上一说，入了云宛的耳，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云宛自己就会往下跳。 「你做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她示意魏嬷嬷拿了个荷包出来。 魏嬷嬷递了个荷包，她与云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作为侍郎府的奴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奴才明白。」何文生痛快的接过荷包，他又不是傻的，这种事传出去对府上也没有好处。像他们这种奴才，自然是主家好了，他们才能好，若主子不好，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到底男女有别，云柔也没有多待，不过她对何文生的识时务很满意。 若日后还有事，到可以再找此人。 如今饵已经撒下，就看云宛什么时候上钩了。 云柔以为怎么也要等两日，她却不知隔壁府上个个都是急性子，别说两日，就是一晚上都等不及。 何文生晌午过府，那边傍晚时分看门婆子就求见了云宛。 云宛皱眉，眼里满满都是厌恶，「不见。怎么？这是看我爹被罢官，我落魄了，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我面前带？哼，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里，若我不好，你们也别想好。」 在外人眼里，云宛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实际上她本性并非如此。她把主僕之分看的很重，对那些奴僕的性命也很轻视。 口口声声来自和平年代，做的事情却比云柔这个正经的古人更加嚣张、恶毒。 桃子暗暗叫苦，她早说了小姐不会见的，那婆子不信，现在好了害的自己吃了挂落。如今府上主子心情不好，等会儿还不知会怎样惩罚她。 想到等会儿可能的惩罚，她对婆子的态度越发不好。桃子双手掐腰，气焰嚣张，「见见见，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小姐金尊玉贵是你这等下贱之人能见的，也不怕污了小姐的眼。赶紧滚。」 被桃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看门婆子脸色难看。想到自己的目的她又不得不谄媚的说道：「桃子姑娘消消气，我知道自己卑微，若不是事关小姐与五阿哥，老婆子我也不敢往小姐跟前凑啊。」 抬出五阿哥，成功让桃子变了脸，府上谁人不知小姐与五阿哥的关系。小姐对五阿哥的事儿相当关心，若真如此，她少不得要再跑一趟。 桃子没好气的说道：「你最好真的有要紧事儿，不然小姐怪罪下来，别怪我不客气。」 「那当然，小姐的规矩我懂。」 桃子转身，见到云宛她打心底里发怂，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小姐，那婆子说她有关于五阿哥的消息禀报。」 作为云宛的大丫头，桃子深知云宛的脾气，今日她若是不来汇报，他日等云宛知道真像，她同样讨不到好处。如此还不如赌一把。 「五阿哥？她能知道五阿哥什么事儿？」云宛想当然的开口讽刺，讽刺过后又有些迟疑，「你让她进来吧。」 「奴婢见过小姐，」面对云宛，看门婆子不敢卖关子，她直接就把何文生说的话说了出来，「今日奴婢在后角门当值，听闻一则消息……」末了她还加了一句，「小姐天人之姿也只有五阿哥这等皇阿哥才能配得上。」 婆子的话一听就知道是恭维、谄媚，哪知云宛却当了真。穿越女嫁给皇子是定律，她不嫁给五阿哥还能嫁给谁？ 她心里得意面上也就带了出来。「看在你带来的消息还算有用的情况下，之前的责罚就免了。」 看门婆子脸色难看，身为千金小姐没想到这么抠门，明明她带来了重要消息，却一点赏赐都捨不得给，还说什么『功过相抵』。 看门婆子如何，云宛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要怎样让五阿哥把赐婚的圣旨请下来。 第17章 第 17 章 翌日一早，云柔穿戴整齐在魏嬷嬷的陪同下前往青松苑。 布雅努被封爵，按照惯例，今日舒穆禄氏要入宫谢恩。这事儿原与云柔并无关系，哪知下午的时候宫中传来懿旨让她随同。 这传旨的还不止一个，太后与德妃都有份。 宴无好宴，这是侍郎府的第一反应。可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尽管担忧，她也必须要去。 喜塔腊氏与张保一宿没睡，两人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也如丧考妣。张保更是深深自责，「都是阿玛没本事，不然……」不然他女儿也不能被人这般欺负。 谁人不知德妃与宜妃不对付，他女儿本就在宜妃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德妃今日这齣，只怕更让宜妃记恨。宜妃不敢拿德妃如何，还不能政治一个小小员外郎的女儿。 越想张保越懊恼，自己怎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又或者像大哥那样勇武一些。 见阿玛自责，云柔也不好受，她扬起唇角安慰道：「阿玛又胡思乱想了，女儿能入宫是好事儿啊，哪里就像您想的这般。玛法刚刚被册封了轻车都尉，太后娘娘和德妃又不傻，怎会上赶着找女儿的麻烦。还有宜妃，玛法不是说她被禁足了。」 这番话显然是说给所有在青松苑的人听的。 第28页 云柔确实不怎么担心，就像她说的，这个时候没人会找不自在。只要她自己规矩上不出错，不给人留下把柄，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舒穆禄氏赞赏的点头，「云丫头说的没错，你看看你们多大的人了，还不如一个丫头看的分明。」 她自然也是担心的，不过作为当家主母，这个时候更不能露怯，乱了阵脚。 马车早就在府门口等候，原本只挂着兵部侍郎府标志的马车，此时在另一边同样的位置多了个轻车都尉的牌子。 云柔随同舒穆禄氏登上马车，她掀开车帘本预与额娘等人打声招唿，却见隔壁的房门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她清晰的看到云宛那张怨毒扭曲的脸。 微微一笑，云柔放下车帘。 这是听说自己也跟着入宫前来探听情报的？ 她轻轻摇头，原来云宛也不过如此。推翻她一步的计划就让她自乱了阵脚。她上辈子到底是多蠢，才会被对方耍的团团转，以至于累及家族？ 舒穆禄氏见她脸色不好看，只当是被入宫吓的。她心想到底是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第一次入宫难免紧张。 伸手拉着她白皙的小手，舒穆禄氏调笑：「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头头是道，怎么这会儿就怯上了？」 云柔微怔，随后才明白玛姆的意思。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唇，轻声喊了句：「玛姆。」 误会就误会吧，她总不能说在想云宛的事情。 一路畅通无阻入了宫门，两人下了马车。 宫门口太后早早地派人在那里候着。小太逢人先笑，之后就带着二人去往慈宁宫。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慈宁宫里并不只有太后，德妃也在。没到看宜妃舒穆禄氏反倒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昨儿皇上才下旨让宜妃禁足，太后不会蠢到今日就把人放出来。那不是打皇上的脸？ 「奴才舒穆禄氏（他塔喇氏）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见过德妃娘娘，给德妃娘娘请安。」 云柔跟在玛姆身后，两人一起行礼。 太后并未曾难为她们，很快就叫了起，还让人赐了绣墩。 德妃笑道：「哟，这就是你府上的孙小姐吧，长的果真标志。也难怪皇上……」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德妃赶紧拿帕子捂住嘴。 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对着云柔招招手，让其上前。 小姑娘年岁不大，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肉嘟嘟的很是可爱。樱桃小口不点而朱，眼睛水润像一汪仿佛能照进人心里。她年岁虽小，却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抛开家世不说，太后也不得不承认皇上选的每一位皇子福晋都有其优点。这姑娘长相好，刚才进门她就一直观察，礼仪举止也不比其他出身大族的贵女差。 这身份配老五倒也合适。 只是想到老五，她又深深嘆息。也不知那女人给老五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跟皇上犟了起来。 对董氏，太后印象深刻，她是董鄂氏的左膀右臂，董鄂氏很多事情都是她从中搅合的。太后对董鄂氏都不待见，更别说这个董氏。 她的孙女果真跟她一样。 人就怕对比，太后之前也觉得云柔出身有些低，如今跟云宛一比，她就成了天上的云。若不是知道宜妃就是因为提这事儿被皇上禁足，她也想说让皇上下旨把人赐给老五。 可惜了。 云柔并不知道太后心里的打算，被太后拉着手她本能的觉得不舒服。只对方是太后，她不好挣脱，整个人有些气馁。 她忽然有些理解五福晋了。 五福晋做了那么多次任务，凡是需要嫁人的，她选择的人非富即贵，甚至有几次身处乱世还揭竿而起自己当了女皇。 太后打量深思，德妃亦是话中有话，还有间接因为她而被禁足的宜妃 没人喜欢被别人摆布，云柔亦是如此。 若想摆脱这种局面只有成为人上人。 这一刻云柔原本只想要平淡过一生的念头产生了一丝动摇。 太后并未留两人多久，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赏赐了些东西就让人跪安了。还有德妃，她赏了一匹桃红色锦缎，指名道姓是给云柔的。 这一手笔引得太后都侧目，德妃笑道：「娘娘也知道臣妾身边的十四是个混世魔王，臣妾看到那小子就头疼。还是这样乖乖巧巧的姑娘家招人疼。」 德妃神情自然，太后信以为真，或者应该说她装作相信。 云柔低眉顺目，「奴才多谢娘娘。」 德妃没安好心她感受到了，很大可能对方是想要利用她与宜妃打擂台。但是不管对方是好心还是坏心，这赏赐她都必须要接。至于配不配合，最后究竟谁被谁利用，那就不好说了。 怀里抱着赏赐，云柔与舒穆禄氏再次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往外走。 康熙带着梁九功去给太后请安，转过弯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他当场怔住，梦里无数次的别离，她的背影也是这般。 他下意识的想要追过去，随后又意识到不妥。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对方消失在眼前。 康熙有些怅然若失，转头看向对方来时的路，他问道：「今日有人入宫给太后请安？」他眼神好，看得清楚，前面领路的小太监分明是慈宁宫的。 梁九功答道：「回皇上，今日兵部侍郎的夫人入宫谢恩，其他人奴才不曾听说。」 第29页 作为皇上贴身的奴才，康熙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偷偷瞄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方向，决定等会儿让人去打听打听。 康熙是个很自律的皇帝，他很少看到康熙表情如此外泄的时候。 身为贴身总管他更知道皇上书房里藏着一幅画，画上的是一个女子。宫里头但凡得宠一点的妃嫔，或多或少都与这女子有些相像。 或长着一样的眉眼，或性格相似。 兵部侍郎？ 康熙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边早已经空空如也，他註定什么都看不到。 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他吩咐道：「让人把兵部侍郎孙女的画像呈上来。」他顿了一下又道，「记得是最新的画像。」 他之前是看过云柔画像的，说来也奇怪，如今他竟然记不起她的模样。 不出半日他就拿到了云柔的画像，看着画面中的人物他忍不住蹙眉，「你确定这是最新的？」 他已经确定了今日只有兵部侍郎府的人来过，那姑娘肯定是兵部侍郎的孙女无疑。可是奇怪，画像明明与他记忆里的有七成相似，可他总觉得那人不应是这样。 「回皇上，侍郎府的这位孙小姐深居简出，她的画像一时半会儿很难拿到，您手上的这个是选秀之前下面送上来的。」 皇上一张口，底下的人跑断腿。可人家姑娘不出门，他们能怎么办，总不能跑到人家跟前去要画像吧？ 第18章 第 18 章 再次低头看看画像，画中少女的长相可以说与梦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梦中的她神情坚韧不似少女眼中透露着紧张。 「朕记得布雅努说他孙女差点被害死？！」话是疑问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康熙记性很好，何况昨日布雅努特意说过此事，所以他还记得。 不过是半年前的画像，与现在见到的人相差实在太大。 忆及此事，康熙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那位姑娘实际上已经被害死了，『她』放心不下自己，所以『借尸还魂』？又或者，她本就托生成张保的女儿，这次受到重创恢復了以前的记忆？ 背影与她相似的宫里不是没有，可那些人再像，他都能看出不是她。今日不同，那个背影让他笃定，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一个。 想到此时他坐不住了，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康熙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当，转身折了回来。如此反覆。 也不知他来回走了多久，忽然顿住，「梁九功，你去把柳梦叫来。」 梁九功心底一惊，他不敢开口过问，怕犯了皇上的忌讳，只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位兵部侍郎府的孙小姐。 这姑娘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皇上还是不得宠的皇子时，柳梦就伺候他，若说梁九功是干清宫大太监，柳梦就是掌事女官，她的地位与梁九功不相上下。柳梦一生未嫁，如今年纪大了也未曾出宫，皇上念着她的恩情，让她在宫里养老。宫里的人都都尊称她一声柳嬷嬷。 别看现在她不怎么管事，品级也不算很高，后宫中上至元后下至常在、答应，谁不给她几分薄面。 皇上常说要给她找个人养老，莫不是看上了这位他塔喇氏？ 能做到一宫总管太监，梁九功眼色还是有的，他把人请来之后就悄悄退出去。他也不走远就站在门口，确保自己不会听到屋里的内容，皇上喊人的时候又能听得见。 康熙对梁九功的识时务很满意，他就喜欢梁九功这一点，知道什么事该打听什么该装作看不见。 随手给柳嬷嬷指了个座坐下，他开门见山，「朕欲给你找个新主子，不知你可愿意？」 柳嬷嬷双手颤抖了一下，随后平静下来，「奴婢但凭皇上吩咐。」 听闻这个消息，她内心并不如表现的这般平静。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皇上用到她？ 别以为她不知道，宫里的那些妃子不少人都打过她的主意，尤其当年的孝懿皇后。孝懿皇后是谁，那是皇上的亲表姐，就这皇上也没给。 如今张口就是『新主子』，柳嬷嬷能不多想？ 她想的最多的是新主子的身份，性格如何，她应该怎么对待。 怎么对待？ 康熙嘴角挂着一抹温柔，「你就当成朕一样对待吧。主要是看着别让人欺负了去。」 张保的身份太低，哪怕有布雅努在，也难保会有不长眼的过来欺负人。宫里水深的很，日后万一自己忙起来一时顾不上她，有柳嬷嬷在，总能护她一二。 柳嬷嬷惊讶的抬头，看到皇上那一抹温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爱新觉罗家出情种，因先皇的事情太皇太后一直教导皇上要『博爱』，不可专宠一人。 人的本性是很难压抑的，之前有太皇太后在，皇上或许还有所收敛，如今太皇太后过世，大清歌舞昇平。 皇上他动心了。 皇家的事情不是她该管的，她是皇上的奴才，只要负责听从皇上的话就成。 不过，「若她的意见与皇上相左，奴婢该如何？」柳嬷嬷问了个犀利的问题。 在她看来自己自始至终都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这个人掌控欲很强，把她派过去未尝没有监视的意思在。 后宫那些妃子里也有像她一样的存在，身为间谍他们最终效忠的还是皇上。 第30页 她，也应该如此吧？ 哪知康熙说道：「你说呢？既然是你的新主子，一切自然是听主子的。柳梦，朕认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想到。」 柳梦瞳孔一缩，心里再次把新主人的地位提高。她恭敬地磕头，「是，奴婢遵旨。」 继布雅努被封爵的第三天，侍郎府再次迎来天使。 这次圣旨是下给云柔的。 「他塔喇张保之女秀外慧中，甚的太后欢心，赐红宝石头面一套，锦缎六匹……特赐教养嬷嬷一名，钦此。」 这个圣旨下的整个侍郎府有些懵。太后喜欢她？恕她眼拙，是真没感觉出来。她承认太后装的很好，面上带着亲热。可太后眼底的清明是骗不了人的。 太后并不怎么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赐这么多东西又说不通，尤其还有个教养嬷嬷。 挂着太后亲赐的名头，她想想都觉得头疼。 尽管心里有很多疑惑，面上却恭敬的接旨谢恩。一切都有条不紊。 此次前来宣旨的是梁九功，他仔细打量云柔，暗道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也难怪会被皇上看上。 梁九功并不知道皇上之前的想法，若是知道，不知他还会不会这样想。 把圣旨递给云柔，他笑着拒绝了府上的谢礼。梁九功对布雅努说道：「侍郎大人，恭喜侍郎大人得了个好孙女。皇上对令孙女赞赏有加，这些东西全部是皇上亲自挑选。」 他冲着布雅努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见布雅努愣住，随后恍然，他对着布雅努颔首。 布雅努差点没站住，若不是对方是皇上，他又有着好涵养，此时就要破口大骂了。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半年前皇上还暗示自己要把孙女许给五阿哥，如今怎么就变了？还是说自己当初会错意，皇上的意思其实是让孙女入宫？ 事实上不管哪一种布雅努都是不满意的。 宜妃性子张狂，五子官职低，他在世五阿哥母子或许不会把孙女怎样。等他没了呢？谁知道宜妃会怎么磋磨孙女。 皇上更不行了，一个比张保都大的老男人。 可皇命难为，若皇上真是这个意思，根本不是他能反抗的了得。 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布雅努对着梁九功道：「有劳梁公公，您屋里喝口茶解解暑气。」 梁九功摆摆手，人见到了，他还要回宫復命，耽误不得。「侍郎大人的心意咱家心领了，皇上身边可离不开咱家，告辞。」 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侍郎府的主人，张保着急的问道：「阿玛，皇上到底什么意思？」这赏赐没头没脑，张保的心突突直跳，根本静不下来。 布雅努复杂的看了云柔一眼，良久才说道：「咱家可能要出一个贵人了。」说完他嘆道，「是玛法无能，若皇上真是这个意思……」他根本拒绝不了。 云柔愣了下，随后笑道：「玛法说的什么话，孙女早晚都要嫁人，嫁给谁不是嫁。再说，若孙女真如此，对咱家未必没有好处。」 枕头风这东西很玄乎，更别说她手握金手指。 她也不打算给他塔喇家谋求多大的便利，保一家人平安不受人欺负还是能的。 哪知她话落，布雅努先恼了，「胡说什么。他塔喇家的男人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拼，没本事就在家窝着，靠女人算什么本事。」他环视一周，目光重点在老三夫妻身上停留，「尤其是你们两个，若是让我知道谁在外面胡说八道，别怪我大义灭亲。」 两人赶紧站起来表忠心，声称自己绝对老实。 此时没人心情能平静，尤其三房两口子，白佳氏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云柔的脸上飘，心里翻找着记忆。 幸好，幸好自己之前不曾得罪过老五一家子，不然这便宜就沾不上了。 警告过后，他看向张保，又是一阵嘆息，「你就算了，打明儿起让骥云、慕云跟着我。」若此时为真，云丫头想在宫里立足，还需要老五一房立起来才行。老五年纪大了，恐怕没指望，他只能指望老五的儿子、云柔的亲兄弟。 景珲说道：「阿玛忘了我家那两个臭小子，咱们府上就这一个姑娘，他们也应该出一份力。」 老三哈达苏附和：「对对对，还有我家的。」回头他还要嘱咐下白佳氏，让她没事多跟五弟妹走动走动，别让四房独的好处。 云柔冷眼瞧着，她并不插话。八字还没一撇呢，大家到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着急。她心里清楚，皇上不会做让人诟病的事情，哪怕事情真如玛法所说，那也是三年后的事情。 三年，足够她做很多部署了。 第19章 打仗 「玛法，练了这么久累了吧，这是孙女特意给您熬制的药膳。您尝尝。」 玛法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在战场上打拼，战场刀剑无眼，他的身上有不少暗疾。年轻的时候不显，如今年纪大，很明显不如从前。 那本书里清楚的记得，玛法之所以死在战场没能回来，除了给皇上挡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旧疾復发。 玛法一心为国，若皇上当真要再次对葛尔丹开战，作为兵部侍郎，玛法肯定会请命去战场。 战场人多眼杂，她不能跟随左右，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给玛法调养好身体。 她这个药膳方子与其他略有不同，是从系统空间翻找出来的。 第31页 五福晋穿越的世界不少，其中不乏修仙、魔法世界。她有一世的身份似乎就是修仙世界医仙谷的传人。 这药膳方子就是她那时候捣鼓出来的，专门为凡人调理身体。 药膳是她亲手熬制，里面的药材也是用的五福晋存放在系统空间里带有微弱灵气的。 看到孙女，布雅努严肃的脸上露出笑脸，他轻哼一声：「看看你们就这点出息，还是云丫头好，知道心疼我。」 他目光特意停留在老三家几个孙子身上。 老三惯会偷奸耍滑，他的儿子有样学样，所有的孙子里就他们那一房最不用心。 哼，出力的时候偷懒，还想着占丫头的便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他塔喇凌云快速收回□□，他嬉笑着走过去，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碗药膳。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喟然道：「还是云妹妹好，知道心疼哥哥。」 他是四房二子，与云柔亲哥同年，两人自幼关系要好，他也是把云柔当亲妹子的。得知云宛生病不是意外，他当场就带着兄弟们去隔壁把云宛的兄弟给揍了。后来扎哈里的身份曝光，也是他带着兄弟们去埋伏满柱。 可惜满柱闭门不出，他满腔怨恨无处发泄，竟然大胆到去找费扬古的麻烦。 在他看来，若不是孝献皇后他玛法也不会绿云罩顶而不敢吱声。罪魁祸首他找不到，还不能找费扬古出出气。 可惜，费扬古不是满柱，尽管他有心算无心，还是不敌。 好在费扬古并未对他们如何，他反倒是很欣赏凌云的性子。 凌云呢？揍人不成反被揍，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无知可笑。因为这事儿，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 布雅努闲暇之余教导孙子习武，原本大家最不看好的就是凌云，觉得他肯定坚持不了三天，哪知他却是最用功的，每次不累趴下绝不起来。 对这个孙子，布雅努是欣慰的，如果不是他收功又开始吊儿郎当的话。 骥云拍开凌云想要攀附上云柔肩上的手，目光带着警惕：「爪子拿开，这是我妹妹。」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亲的。」 他本不善言辞，平日里话不多，唯独遇上云柔的事情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布雅努亲生的儿子有四个，孙子有十几个之多，除去大婚的那几个没来，现在跟着他习武的还有七八个。 很快云柔跟前就挤满了人。 人都有远近亲疏，云柔也不例外。见三房的几个堂哥一脸谄媚的对着她笑，还想拿她亲手熬制的汤药，云柔微笑：「六哥，你别挤了，这边还有呢，我做了很多。」 她伸手一指旁边的春燕，春燕顺势上前，「锦少爷您请。」 锦云，行六，云柔称唿他为六哥，府里的下人尊称一声锦少爷。 锦云脸色有些讪讪，当着布雅努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布雅努只当不知道低头专心喝自己手里的药膳。不是他偏心，都是自己的孙子，他自认自己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奈何三房实在不争气。 两年了，整整两年，四房和五房都有很明显的进步，夸一句神速都不为过。只有三房的这几个孙子偷奸耍滑，有好处的时候跑的比谁都积极，做事的时候磨磨蹭蹭，简直跟他爹一个样。 布雅努不傻，孙女做的这个药膳他是感受最清楚的。像这样的好东西肯定不多，与其给这几个傢伙浪费掉，还不如给真正需要他的人。 喝完药膳，布雅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宣布结束。「这两年葛尔丹一直不安分，皇上很可能会再次亲征，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有什么打算？」 现在是康熙三十五年，他最小的孙子慕云都十七岁，成年了。 按照他的想法，既然皇上有意让云柔入宫，他们家就应该成为孙女坚强的后盾。如此，入朝为官是最好的选择。 想要入朝为官有两种方式，文武举和立战功。文武举都是三年一次，府上除了凌云和骥云上一届文试中了举，其他几个吊车尾成了秀才，老三家的更是连秀才都没捞着。武举的成绩也不是很理想。 对此布雅努看的很开。他们家虽然是武将，之前大家得过且过，纵然最近努力了，比不过人家寒窗十数载很正常。 比起文武举，在他看来立战功反而是最好、最迅速的方式。 当今是个有远大理想的皇帝，擒鰲拜、撤三藩、到如今的对阵葛尔丹，桩桩件件。尤其是对葛尔丹问题上。 谁都知道战争劳民伤财，葛尔丹却一再挑衅，皇上肯定会震怒。 打仗， 肯定要徵兵。 凡是旗人都有资格去报名。 若真如此，布雅努希望他们去报名。 虽说他们会从小兵做起，可他到底是兵部侍郎，到时候把人要到自己麾下，多少也能看顾一些。 布雅努想的很好，可惜现实再一次让他失望了。首先开口的就是三房的锦云，他听到打仗脑袋就往后缩了缩，「玛法，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功没捞着再给您老人家丢了脸。」 锦云想的很明白，打仗肯定会死人。他玛法可是个死心眼，绝对不会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到时候自己跟那些穷鬼一样上战场拼杀……他摇摇头，刀剑无眼，他可不干。 再说了，翻年又是选秀的年份，等云柔入了宫，他就是贵人的哥哥。有这层身份在，谁不给几分面子。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享受，做什么还要去拼杀？ 第32页 锦云的心思全部都摆在脸上，布雅努只觉得怒气上涌。这时骥云开口：「玛法，您常说好男人就应该上战场杀敌，若真有战事，孙儿愿意前往。」说着就往右侧站了站。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往右边走去，仔细一看都是四房和五房的人，如此原地只剩下三房。三房众人并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他们忒傻。尤其是五房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大傻瓜。 云柔可是他们亲妹子，有这层关系还去战场送死不是啥是什么。 见他们非但不以自己为耻反而沾沾自喜看不起别人，布雅努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几个给我滚，从今日起给我去报名参军，谁不去，就给我滚出侍郎府。我布雅努没有你们这种贪生怕死的子孙。」 等会儿他就去找自己的至交好友，让他往死里训这几个畜生。 布雅努胸膛起伏，云柔真怕他被气晕过去，赶紧过去给他揉揉眉心。等布雅努顺过气，她才柔声说道：「玛法别生气了，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怕死也是人之常情。」 她早就把三房看透了，三房从根上就是如此，又便宜占的时候沖的比谁都往前，遇到危险缩的又比谁都快。 这辈子如此，上辈子亦如此。上辈子自家倒台之后他们立马就巴结上了隔壁，虽然依旧潦倒，可比起丢了命的自家与四伯一家，下场算是好的。 说她冷情也好，反正在她心里从未把三房当成自家人。他们死活与自己无关，当然也别想打着她的旗号占便宜。 云柔清楚，玛法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这么说，很大可能就是皇上真的要出兵了。 书里面，玛法就是死于这场战争。 侍郎府在说出征的事儿，隔壁府上同样如此。 或许真应了那一句得不到反而是最好的，皇上越是反对，五阿哥对云宛越念念不忘。这两年他每次休息都偷偷出宫与云宛会面，今日亦然。 胤祺深情的看着云宛，他说道：「汗阿玛有意出兵葛尔丹，我打算一同前往。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娶你为嫡福晋，今生只爱你一人。你等我从战场回来，等我立了功，就求汗阿玛成全我们。」 云宛一脸感动，她扑到五阿哥怀里，「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像是想到什么，她从脖子上扯下一个链子，链子下边是个碧绿色的坠子。「这个你拿着。这是有一年我偶然救了个大师，那大师送我的。保平安用的。」 云宛一脸不舍，这坠子确实能保平安不假，却不是什么大师送的，而是她自带的金手指。 作为穿越人士，云宛也拥有自己的金手指。她的金手指是个红包群，群里面偶尔有人发红包。这个坠子就是她运气爆棚抢到的，它能帮人阻挡一次致命危机。 像这样的好东西，云宛也只有这一件。若不是她此时对五阿哥也有情，五阿哥又是因为她上战场，她也捨不得拿出来。 扎哈里被革职她才知道官家小姐与平民百姓的区别，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受够了。五阿哥是她唯一能摆脱困境的人，战场刀剑无眼，五阿哥虽然是皇子，虽然有人保护，同样的他所需要承受的怒火更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五阿哥出事，她一辈子就完了。 五阿哥不知云宛所想，见此他很感动。他郑重的把东西挂在自己脖子上，「你放心，等我回来。」娶你。 第20章 第 20 章 自布雅努说了要出征之后，云柔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带着魏嬷嬷与几个小丫头不停地搓药丸子、制药粉。 她制作的种类并不多，主要是消炎止痛的药丸子和止血的金疮药粉，剩下的就是制作少量解毒丸。这些东西很常见，她全部都是放手给丫头婆子来做，也不怕她们偷了方子去。 除去偶尔看看她们的进度，指点一下，云柔还亲自动手制作了另外一种药丸。这种药丸以人参等珍贵药材为主，是她留给布雅努等人保命用的。 消耗了大量珍贵药材，每个人才得了三颗。 东西制作成功她就把柳嬷嬷招了进来，她指着桌子上的包袱说道：「这个麻烦嬷嬷交给太后，就说是奴才孝敬给她老人家的。」 柳嬷嬷是以太后的名义入得侍郎府，大家也只当她是太后的人。每次云柔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会分柳嬷嬷一份，言明是给她主子的。 这次云柔同样弄了两个包裹出来，其中小的那个是她做的衣裳鞋袜，大的则是丫头们做的金疮药和药丸子。她把手里的瓷瓶递给柳嬷嬷，「这是我根据古籍研究出来的，保命的东西。」 两年前她差点被人害死，之后她便借着这个由头开始学起了医术。 所谓的古籍，其实就是她把空间里的一本医书做旧，过了明路。 柳嬷嬷郑重道：「小姐放心，奴婢定亲自交到他手上。」她冲着云柔眨眨眼，眼里有些打趣。 看着手里的两个包裹，她心中赞嘆，不愧是皇上看中的，做事情就是周到仔细。 刚来到云柔身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耗费不少功夫来教导这位侍郎府的孙小姐，哪知很多规矩她讲一遍对方就能听明白，并且举一反三。动作礼仪也没的说，很是标准优雅，若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不用自己提醒，她私下就知道要练习，直到达标为止。 第33页 柳嬷嬷是皇上的人，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就说之前的孝懿皇后都曾经玩笑着说她严苛。但到了云柔这边，柳嬷嬷却从未听对方喊过一声苦，不管是多难的动作，只要她教了，对方第二日都能学会。 还有云柔对皇上的态度，她也很满意。 她是皇上派来的，大家都心照不宣，把她派到云柔身边什么意思，府里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可云柔从未跟她打听过什么，只当她是太后派来教导规矩的，除了规矩之外的事情从不多打听。 你说她无心吧？ 每次上面送了药材过来，她都会多做一份让自己送去。还有三节两寿，她也会亲自动手做些衣裳、绣件让自己送去。 送给谁的，不言而喻。 是个聪明人。 这样的人，只要她能一直保持初心，绝对能青云直上。 相处了两年，柳嬷嬷对云柔从最初的谨慎试探到现在真心替她着想，开始慢慢把她当成自己的主子看待。 && 把东西给了柳嬷嬷，云柔就不再过问，她把剩下的东西分成几份就带着人去送礼。玛法的、堂哥的、亲哥的，每个人她都嘱咐若去战场一定要带上。 云柔学医的事儿府里都知道，哪怕不知道她真实水平如何，这段时间深居简出的忙碌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等她走后，齐佳氏欣慰的笑着，笑过之后又有些惋惜：「这丫头咱们没白疼，可惜怎么就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景珲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怎么？丫头还不够疼你。我看她对你跟五弟妹也没差多少。」 嘴里说着齐佳氏不知足，景珲没注意自己的语气也是酸熘熘的。云柔不是他女儿，他何尝不惋惜？ 多年的夫妻，齐佳氏甚至景珲的脾气，这个时候也懒得理会他。 云柔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她得琢磨着再送些好东西过去才成。嗯，云柔小脸有些苍白，正好她娘家送了些胭脂米过来，她这边还有一些，等会儿就送过去。 云柔前脚回到暖心阁，后脚就不断有人来送东西。看着桌子上堆满的礼物，她有些哭笑不得。 原就是做出来孝敬长辈的东西，她从想过再收取长辈的礼物。更别说府里但凡有个好东西，哪次不是她先挑？ 骥云不在意的挥挥手，「给你你就拿着，等哥哥这次立了功，再给你带好东西来。」 他们就这一个妹子，怎么宠都觉得不够。何况妹子送的东西那都是千金难求，哪是他们这点东西能比拟的。 凌云也跟着点头附和，妹妹乖巧还懂的心疼人，他们不宠着谁宠？ 几个人正在屋子里说话，就见春燕急匆匆走来，看到几位孙少爷都在她略有些犹豫，云柔见状说道：「有什么事儿说吧，哥哥们也不是外人。」 这边不是她亲哥就是堂哥，都是值得信任的。 春燕给众人行礼，道：「小姐，是我哥说他有事儿回禀，不知您现在方便不方便。」 何文生嘴皮子利索跟隔壁不少小厮都有交情，云柔很多事情都是从他嘴里听说的。见他能力不错，云柔起了招揽的心思。如今外面的消息都是何文生一手包办。 云柔想都没想，便说：「你让他进来吧。」 哥哥们都是嘴巴紧的。一个人想事情难免有疏漏，有哥哥们在正好也能帮着分析分析。 很快，何文生就跟着春燕进来，他先给云柔磕了个头，「奴才给主子请安。」紧接着便说出他得知的消息，「奴才得到消息，五阿哥准备跟着皇上出征，说是赚了军工回来娶云宛。」 他话还没说完凌云就笑了，先不说五阿哥与云宛天泥之别，就说隔壁的奴才也是够大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过，「娶就娶呗，反正咱们两府早没关系了，咱们也不去沾她这个光。」 云柔点头，她心里巴不得五阿哥能娶云宛呢。云柔可没忘记，之前五福晋为了取信于她，好像做了什么手脚。两人不成婚，怎么看出后续的反应。 若只是这样，她相信何文生不至于急匆匆来见她，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云柔看向何文生，何文生继续说道：「奴才还打听到扎哈里似乎也打算参军，他们还商讨说到时候是跟着侍郎大人还是跟着满柱。」 何文生边说边撇嘴，他心说那边的人还真没有自知之明，那话说的好似他们想跟着谁就能跟着谁一样。也不想想如今扎哈里身份曝光，侍郎大人脑子进水也不会再带着他啊。 云柔等人都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扎哈里身份刚曝光的时候，她们两家遇见，索绰罗氏眼皮都不带抬的。后来发现满柱一点认他们的意思也没有，董鄂氏一族也不管不问，恰好他们有了爵位，索绰罗氏又巴结过来。 「扎哈里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对他的认知。」 当初只觉得这个二伯优柔寡断、不善于处理家事，如今看来他不知优柔寡断，还格外不要脸。 先不说他能不能分到玛法麾下，两家的事儿早就传遍了京城，他凭什么认为玛法还会帮他？凭他脸大？ 「费扬古不是大将军么，他怎么不去巴结费扬古？」慕云不解的说道。 好歹他身上留着的也是董鄂家血霉，他若去了战场，费扬古未必狠的心爱心真不去管他，在费扬古麾下可比跟着他玛法好多了。 第34页 慕云不信扎哈里连这点事儿都看不出来。 何文生说道：「听说是满柱大人也带着儿子去了战场。」 满柱对扎哈里视而不见，他儿子又极度仇视扎哈里。平日里那边就没少给扎哈里使绊子，战场上…… 那边又巴上了五阿哥，他是担心五阿哥从中作梗，这才赶紧过来透信。 云柔摇头，五阿哥应该不至于这么蠢。皇上现在对云宛还有很大意见呢，他若这么做岂不是让皇上更加厌恶？ 她忽然眼前一亮，「郭络罗家可有人去战场，咱们不如把人弄到他们那边去。」虽说一个正黄旗一个镶黄旗，也不是不可以操作。 也不能怪她给郭络罗家找事，哪怕如今真相大白，丽姝依旧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每次见面阴阳怪气不说，甚至在背后说她坏话。说她不要脸，勾引五阿哥不成，就把主意打到当今身上。 柳嬷嬷的真实身份只有宫里的知道，外人都以为是她得了太后的青眼，丽姝张口就扯出皇上。到底是谁在嚼舌根，答案一目了然。 还有每月初一十五的请安。 她阿玛不过五品，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她，但每次太后却给了她懿旨。她身边有柳嬷嬷，没人敢陷害她不假，可明的不行，暗的谁又能说得清。 若不是她融合了记忆，规矩无可挑剔，早死了不知百八十回了。 上辈子宜妃就到处暗示自己性子不好，让她死后都被人诟病。这辈子她可没惹宜妃。宜妃敢给她添堵，她总要回报一二。 扎哈里口口声声自己的功勋都是凭本事升上去的，实际上呢？他的二等侍卫还不是看的玛法面子。就他那三脚猫功夫说不定连三房那几个堂哥都打不过，这样的人上战场除了拖后腿能做什么。 把人扔给郭络罗家，最好是宜妃的阿玛亦或者兄弟，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21章 阳谋 云宛做事不喜欢拖拉，等柳嬷嬷从宫里回来看到的就是一脸愁容的云宛。 「小姐这是怎么了？」明明她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春燕对着隔壁啐了一口，嘴里骂道：「还不是隔壁那群不要脸的。今儿我哥打听到，他们也打算参军。虽说他们跟咱们府上没关系，可为国效忠的事，那是好事儿。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看到他们上进，主子们嘴上不说，心里也高兴。」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怒色更重，「哪知道，人家是想要参军没错，为的可不是家国。隔壁都传遍了，说五阿哥也要跟着去打仗，还说回来就跟皇上求娶云宛。嬷嬷也知道隔壁现在的身份，别说那是皇阿哥，就是普通大臣家也没有娶回去做嫡妻的。」 「这不，人家想着去战场混个一官半职，回来也要给女儿增加筹码。这事儿原也碍不着咱们，哼，人家算盘打的精明着呢，打算到时候弄到咱们老爷麾下。」 她深深嘆息，「咱们老爷为人你也知道，若真有事儿他能不管？」 春燕都能想到，到时候扎哈里出事，老爷若不管，那些黑心的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呢。再则，人家背后还有个五阿哥。 五阿哥别的或许不行，收拾一个大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我哥说，那边似乎很笃定能把扎哈里分到老爷麾下。您说遇到这事儿谁不闹心？」 柳嬷嬷皱眉，她想说五阿哥不至于如此，但想着这两年五阿哥做出的事儿，这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出宫之前，她只当旁人是夸张。五阿哥对云宛或许有好感，却不会失了皇子的分寸。两府本就紧挨着，这两年她只她看到的那些，都觉得旁人说的是客气。 可，打仗是大事儿，五阿哥…… 春燕心里赞嘆，不愧是小姐，柳嬷嬷的反应都被她猜出来了。她双手一摊，「谁说不是呢，也就是我哥，换个人给我说这话我都不敢信。我春燕虽然是个下人，也知道那战场不是闹着玩的。您看咱们府上锦云少爷他们，都说锦云少爷武艺不好，可我听说扎哈里还不如锦云少爷他们呢。他去战场不是添乱？」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见柳嬷嬷深思，春燕赶紧转移了话题，好似她刚才只是随口抱怨一下，没别的意思。 等柳嬷嬷找藉口出去后，春燕悄无声息的走进屋里，「小姐，柳嬷嬷出去了。」 「做的不错。」 她耳力惊人，刚才的对话自然也听到了。柳嬷嬷去做什么，她心知肚明。 原本她也想过不通过皇上，自己利用空间里的东西解决扎哈里。转头一想，系统里的东西就那么多，日后入宫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好东西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扎哈里虽然可恨，比起宫里的宜妃、云宛，他就是个小人物。 他不值得自己用系统里的东西对方。 于是，她就想到了皇上。 她想，就算没有自己，皇上知道这件事也会对扎哈里多加注视，到时候扎哈里再想要耍小手段就难了。 柳嬷嬷办事迅速，她这边还在用晚膳，那边康熙就得知此事。 云柔刚刚让人送来一包袱东西，他心里正美呢，忽然听到有人给他心上人找不痛快，他能高兴？ 他当下就把负责招兵的人叫了来，得知扎哈里确实报了名，而且五阿哥也的确打过招唿让他们给分个好队伍。康熙脸色漆黑。 第35页 「既然是老五吩咐的，那就把这个扎哈里调到老五身边。老五……老五就跟郭络罗氏的人一起吧。朕记得三官保也要跟着去前线，有他照顾老五，朕也放心。」 三官保是镶黄旗包衣佐领，也不知是否因为宜妃这两年不受宠，郭络罗一家表现的很积极，不只是年近五十的三官保要参战，他的几个儿子、侄子都会跟着去。 事实上不只是宜妃，这次打仗其他后妃的家族都比较积极。 原因就在康熙这两年对后宫诸人的态度上。 这两年，康熙开始修身养性，很少往后宫去，就算偶有招妃嫔侍寝，也是装装样子。 妃子也是要面子的，谁也不会对外说皇上不睡自己，那不是自打脸。因此，有没有侍寝只有康熙和被召的妃嫔知道。 别看宜妃一直对外说自己老了，不在意宠爱，等皇上真的不宠她，她也着急。当然着急的不只是宜妃。 都说后宫跟前朝息息相关，她们心里想着自家积极一点，让皇上看到家族的忠贞，皇上还能不宠自己？ 后妃的想法，康熙是不知道的，就算是知道，现在的他也不在意。 他八岁登基，到如今掌政三十五年，可以说朝堂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如今太皇太后又不在了，大清没人能管他，他完全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女人就没有愿意跟别人分享男人的，以前他是不敢想两人真有见面的一天，又身为皇帝，不得不为了大清江山着想。 如今，大清后继有人，他没了后顾之忧，自然不想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不高兴。 云柔是他都不捨得动一下，恨不得摘星星送月亮的人。五阿哥此举不就踢到了铁板上。 不提五阿哥看到扎哈里是什么心情，反正三官保是很不高兴的。如今的扎哈里就是个笑柄，谁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更别说亲近了。君不见，满柱看到他都绕道走的吗。 只是不等他开口，负责此次招兵的大臣就走了过来，他对着三官保点头，之后看向五阿哥，「五阿哥，皇上说了既然是您点名要照顾的人，还是放在您身边比较好。」 三官保怔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自古兵权都是大忌，他怎么听着扎哈里是五阿哥安排过来的。随便插手招兵，还被皇上知道了，大阿哥都不敢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五阿哥让本官给扎哈里找个厉害点的部队，这事儿不知怎么被皇上知道了。然后……」剩下的话他不说相信三官保也明白。 三官保脸色微沉，他看向仍不知错的五阿哥和一脸谄媚的扎哈里，气的浑身哆嗦。「五阿哥，你……那云宛就这么好？」 听说五阿哥被一个姑娘迷的晕头转向，三官保就让他夫人找个理由见一见对方。正好他有个堂弟娶的是舒穆禄家的姑娘，堂弟的女儿跟她关系似乎不错。 三官保是男子，肯定不能去见人家小姑娘的，但他听他夫人说，那姑娘长相一般，并没有出奇之处。若真要说，她连丽姝都不如。 他实在不懂，如此平平无奇的人，五阿哥为何如此执着。 「你不懂。」那是他爱了三生三世求而不得的人，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他怎能放弃。哪怕与天地为敌，他也不想放弃她。 正想着，他忽然心有所感。 五阿哥抬头张望，在不远处的阁楼上，他看到一个身穿素色斗篷的人。那人头上带着帽子，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五阿哥冲着这边挥手。 他刚想说什么，康熙带着一众将军赶到，五阿哥只能怏怏闭嘴。身为皇阿哥，他的位置很靠前，一点小动作都能被上位者看见。汗阿玛已经对云宛不满，若得知云宛前来，只怕会更加厌恶。 春燕好奇的问道：「小姐刚才那人是谁啊，我怎么感觉他在跟咱们招手？」那人长得倒是不错，能站在前排，家世肯定也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她莫名不喜欢对方。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打心底里不喜欢。 「你看错了，那是宜妃所出的五阿哥。」五阿哥与云宛的事情整个京城快传遍了，他看这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宛在附近。 得知那就是五阿哥，春燕撇嘴，难怪她不喜欢对方呢，原来是五阿哥。不想给那人一点眼神，她转头看向云柔，「小姐这个斗篷真好看，您穿上这一身就跟仙女似的。」 斗篷是银白色，帽子上还有一圈白色绒毛。乍一看会以为是雪兔毛，实际上只有她们知道那是白狐的绒毛。 下意识的摸摸身上的斗篷，她漫不经心的说着：「是吗？」 这件斗篷是前几天柳嬷嬷带来的，据柳嬷嬷说是她主子亲手做的。 亲手？ 云柔是不信的。 可出门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让人拿出来穿上。 讲完话准备出征的康熙一眼就看到阁楼上身穿银白斗篷的云柔，看着心上人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裳，他满眼柔情。 不错，很配她。 此时他心里只剩下高兴，哪里还记得自己为了这件斗篷半年来与针线『斗智斗勇』。 被心上人注视着，康熙只觉得豪情万丈，他高举右手，「出发。」 等他回来，他要用这场胜利来迎娶心爱的姑娘。 第22章 噩耗 书里面玛法就是在这场战争中出的事，尽管她之前已经做了准备，此时依旧坐立不安。有时候甚至会莫名心悸。 第36页 她这番表现并不突兀，除了三房众人依旧没心没肺的吃喝，侍郎府哪个人不担忧着。特别是齐佳氏与喜塔腊氏，她们的儿子可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见状，舒穆禄氏索性带着府中众人去寺院祈福。不曾想，众人居然在寺院门口遇到三官保的夫人，宜妃的亲额娘。 碰上他塔喇氏的人，三官保夫人也很尴尬，尤其是当她看到云柔之后，眼里的惊艷怎么也藏不住。 都说郭络罗氏出美人，宫里的宜妃娘娘更是箇中翘楚。很多人都说包衣出身的卫氏是第一美人，宜妃与她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今日见了云柔她才知论昳丽谁也比不过她。云柔艷而不俗，她只在那边静静地站着，就让人难以忽略。这气场，她只在孝昭皇后身上见过。孝昭皇后出身名门，有这气势不足为奇，他塔喇家才兴盛多少年。 就这样貌，又是在皇上心里挂了号的，若是入了宫别说宜妃娘娘，什么德妃、佟妃怕都是要被比下去。 心里带着审视，脸上也就表现出来。 柳嬷嬷不动神色的挡在云柔面前，她也清楚等云柔入宫。宫里的形势必定会发生变化，首当其冲就是那些受宠的妃嫔。可三官保夫人的胆子也太大，别以为她没看见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 康熙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皇帝，后宫诸人所做的事情，他都清楚。这两年宜妃明里暗里的挑拨，他全看在眼里。若不是宜妃膝下有三个皇阿哥，她又未曾真的动手，康熙早就容不下她了。 何必呢？ 有眼色的人都知道云柔入宫是板上钉钉，以宜妃的地位，还有膝下的三位皇阿哥，只要她们不自己作死，就算云柔入宫，对她们又能有什么妨碍。 三官保夫人如何，云柔并不在意，自她重生那一刻起，她与宜妃就註定不能善了。宜妃是郭络罗家的女儿，与宜妃不和，也就意味着与整个郭络罗氏一族为敌。 她可是记得，那本书里郭络罗家可没有他们表面上这样淡泊名利，他们同样有着野心。不巧，他们看好的正是她的敌人五阿哥。 被轻轻拉扯一下，三官保夫人才回过神，她竟然在一个小姑娘跟前失态了。尴尬的笑笑，她对着舒穆禄氏道：「侍郎夫人，真是巧。」 「佐领夫人也来上香。」舒穆禄氏只当没看见她刚才的表情，嘴上挂着职业微笑寒暄。 等回到院落，她脸上的笑才拉下来。她指着张保说道：「看见没，就是因为你不努力，别人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布雅努这一走，带走了侍郎府大半儿郎，独留下张保在家，照顾府中女眷（三房直接被他忽视了）。 倒不是他捨不得张保吃苦，实际上他是很希望张保去的。奈何张保自己不争气。药膳方子云柔从未少过他的，还有她「淘来的」一套枪法，也日夜带着张保练习。可张保就是有本事把长抢舞到自己人身上。 若不是练习用的都是木质枪头，布雅努很怀疑自己这一支就要在张保身上绝嗣。 张保心里也很委屈，他也想上进，奈何智商、武力不允许。他能怎么办？只能低着头认额娘数落。 看着阿玛委屈巴巴，云柔心生不忍，她刚迈出一只脚就被喜塔腊氏拉住，「别理他，你玛姆说的没错，若不是他自己不争气，咱们何至于此。」她附在云柔耳边小声说着，「虽然现在皇上看着对你不错，可男人又有几分真心，何况他还是皇上。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关键还是看家族男人争不争气，尤其是你阿玛。」 平日里喜塔腊氏话不多，但她看的明白。阿玛年迈还能撑多久，底下的儿子如今倒是不错，有起来的趋势。 等过些年，儿子们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能全心全意对这个亲妹妹？ 今日让张保受些教训也好。 喜塔腊氏可不觉得张保没本事。没本事？那是家里逼得不够狠。 「额娘，您说的这些女儿都知道，女儿从未奢求过跟他有些什么。什么情爱，宫里那些娘娘们得到的还少？」 云柔心里清楚，皇上想让她入宫肯定跟五福晋脱不了关系。可惜她得到的记忆并不全，五福晋具体做了什么她并不是很清楚，左不过跟復仇有关。 上辈子被那样对待，她都心有怨气不甘，更别说心里早就扭曲的五福晋。 报仇大概是两人唯一的共同点。 换做是她有能力，大概也会如此。 说她无心也好，虽说这两年康熙对她不错，此次她担心的也只有家人而已。 康熙？ 若说担心，大概就是担心他会被五阿哥笼络吧。 祈福就老老实实祈福，云柔除了每日跟着到大殿做功课，平日就窝在房间抄写经书。 原定是七日的祈福，到第四日的时候，府上的管家匆匆赶来，「夫人不好了。今天一大早京城开始出现一则流言，说是皇上的军队打败，如今圣上跟几位主帅不知所踪。」 「什么？」舒穆禄氏差点摔倒，云柔的身形也跟着一晃，若不是柳嬷嬷接住她，她怕是也要软倒在地上。 她颤抖着唇，「怎、怎么会呢？」先不提她给玛法准备的东西足以保命，皇上此去大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怎么会忽然就传来噩耗。还一夜之间弄得满城皆知，宫里监国的太子是做什么吃的？ 第37页 管家苦着脸，「奴才也不敢相信，可大家都这么说。奴才来的时候还看到身穿金黄铠甲的将士从皇宫的方向出来，说是要接替九门。」整个大清只有禁军才会人人身着黄金铠。 听到流言的时候他就派人去宫门口关注着情况，看到这里哪敢耽搁，骑着马就往这边跑。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还不清楚，但皇上出事十有八九，等禁军接管了九门，那肯定是许进不许出。他这才着急慌忙过来报信。 到底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众人还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舒穆禄氏已经稳定心神，「收拾东西，立刻回府。」 皇上出事的消息能传播的如此迅速，肯定是有人作祟。侍郎府只有三房那群不成器的在可不成，那群人除了会添乱，还能做什么。她要回去稳定人心。 张保立刻说道：「额娘，我这就带着人去安排。」 府中阿玛与兄长都不在，他就是主事人，他不能乱。 张保的腿还在发抖，但他脸上一片坚定。 舒穆禄氏定定的看着他良久，紧接着点头，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阿玛兄长不在，也到了你应该承担责任的时候。我侍郎府没有孬种，真出了事儿，哪怕你害怕的要死也要给我顶在前头。」 布雅努远在千里之外，她担心也没有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京城。 流言散步的如此之快，那些人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作为兵部侍郎的家眷，若真有事，他们家必定是首当其冲。 她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云柔也没闲着，她也跟着丫头们收拾东西。紧赶慢赶她们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把东西收拾好。趁着还有些光亮，她们决定立刻下山。 走出院子才发现外面比想像中更加嘈杂。 侍郎府居所附近住着的都是官职与布雅努差不多的人家，其中不乏有宗亲，侍郎府能得到消息她们自然也能。 并不是所有主事人都是舒穆禄氏，更多的还是被浮华侵蚀只知享受的『贵人』。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随大流到会，只不过没有人坐镇，他们收拾个东西都能搞得兵荒马乱。 舒穆禄氏的大名很多人都知道，眼见着她们要走，那些人也不管有没有收拾好东西，都跟着慌忙往外赶。 那些人跟在自己身后已经严重影响了自家的行程，再说又都是布雅努的同僚家眷，她不能不管，于是她嘱咐张保几句。 张保寻了个高地站好，催动内息大声说道：「各位，各位安静。京里的消息我相信大家都听说了，这个时候咱们更不能乱。乱就更容易出岔子，现在大家排好队，咱们相互搀扶着一起下山。」 张保名声不显，便有人不服气，「我凭什么听你的。」 张保看了他一眼，勾着嘴角道：「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大家不信任也正常。可大家都看到了，下山的路就这么点，如今大家都记载着，你争我抢，浪费的是谁的时间？倒不如排好队有序下山，如此还能快些。」 「当然，事情是我提出来的，我他塔喇家愿意留在最后。」他说完就让出了地方。 他塔喇家的人也紧跟着让出寺门，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有人将信将疑，有人不管不顾往下沖，也有人跟他们一样让开门等在原地。 云柔手里拿着长剑护在喜塔腊氏与齐佳氏身前，她身边就是手拿拐杖的舒穆禄氏。舒穆禄氏早前上过战场，做了官太太后也从未放弃过习武，她手中的拐杖就是最好的武器。 心里着急，她们面上一片镇定，这份镇静感染了不少人。当看到云柔一个小姑娘都严阵以待，一些人脸上出现羞愧。 比不上舒穆禄氏也就算了，她们可不能让一个小姑娘比下去。 第23章 刺客 众人憋着一股气往山下走，下了山，担心路上有危险，舒穆禄氏等主子坐一辆马车，其他僕人挤一挤男的一辆、女的两辆。 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只是在入城的时候遇上点麻烦。 她们走的是安定门，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此时城门口早就换上了禁军把守。城门上、城门口都点上了火把，并且有手拿刀枪的将士严阵以待。 说是许进不许出，其实入城的时候还需要进行严格的检查，这些将士就是防止发生意外用的。 一车子老小，加之天色渐晚，难免走的慢了些，等她们到达城门，前头已经排了不少人。 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云柔眼皮直跳心里不安。 那本书是跟着主角走的，她只记得这会儿因战事失败，云宛正带着五阿哥东躲西藏。 没错，云宛也跟去了前线，在五阿哥的掩护下，大半年时间硬是没人发现。 书里把两人的经歷写的很详细，对于京城的描述并不多。 『舒穆禄氏接连遭受打击，加之前面又受了伤，听闻噩耗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倒下。』 这是书中的描写。 从这句话里她猜测京城肯定也是出了事情的，不然玛姆也不会受伤。 掀开窗帘她探头看过去，仔细打量着队伍。 排在她们前面的不只是各府马车，还有其他贩夫走卒，有的肩上挑着担子，有的胳膊上挎着篮子。 她眉头深皱，凑到舒穆禄氏耳边小声的说道：「玛姆现在都戌时了，怎么还有百姓在城外？」 第38页 戌时天都黑下来了，放在平时也是关闭城门的时候，一般来讲百姓是不会选择在这个点入城的。怎么她看着此时入城的人还不少。 张保掀开车帘进来就听见这句胡，他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不是城门口戒严了，入城速度慢，他们就给耽搁下来。我刚才去打听了一下，有的人已经在这排了一个时辰。等到咱们还不知多久，额娘你们要不要下来活动活动，吃点东西？」 这个点入城的不是没有，以前没人检查，人来人往不显，如今盘缠严重，可不就把人凸了出来。 舒穆禄氏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让人那些干粮过来，我们就在马车上吃吧。」 官家马车都有特殊的记号，万一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坐在马车上比出去更加安全。 云柔想着书里的事情，她在马车里坐不住，当下道：「玛姆，我下去瞧瞧。」说着她就拿着剑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儿。这两年她也没闲着，能给家族『淘来』武功秘籍，她自己当然也有练习。她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肃杀之气，尤其自己下车后，打量中带着杀气的目光。 云柔低头，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微笑。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重生回来，她自问都未曾得罪过谁，居然有人想要趁机杀她？ 她最先怀疑的是云宛，随后又摇头否决。云宛虽然有金手指，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此时的她应该在忙着逃命才对。 所以，到底是谁？ 不过都不重要，不管是谁，她会让对方付出代价的。 那些人隐藏的功夫很好，若非她今时不同往日也很难发现。手指悄悄的往上推，手中的宝剑露出一截，随后她又松开，故作无知的与张保说笑。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靠过来，她勐地推开张保，三步并作两步往前一跃。宝剑出鞘，瞬间带走一人性命。 那人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啊，」鲜血溅出，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回笼的瞬间开始尖叫。 身边尖叫声太高，声音穿透力强的云柔差点失聪。她蹙眉摇头，现在看来耳力太好也不竟然全是好事。 此时，对面的人也清醒过来，虽不知对方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但事情败露，那人还是拔刀向前，「速战速决。」 这可是城门口，禁军随时都可能过来，若他们不能尽快解决对手，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 刺杀云柔的人有十几个，每个都是好手。在他们看来，云柔一个姑娘家，就算从小习武，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刚才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会儿自己等人全力出手，肯定很快就能把人拿下。 云柔眼神凌厉，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身边只有那群想要她命的人。 修行了两年多，她从未放开手脚过，今日正好拿这群人试试水。 云柔修炼的功夫硬要说并不属于凡世。药王谷地位尊崇，前来求药的人都会带上等价值的东西，所以，又有人戏称它为『修行界的藏宝库』。 那一世五福晋没少从药王谷巴拉东西。 她清楚像这样的世界可遇不可求，除了大量药材，剩下的就是这些能在凡世修炼的东西。 这种东西药王谷有很多，也没人在意，反倒是便宜了她。 不，现在应该说便宜了自己。 十几个人围攻云柔一点都不慌，她不但游刃有余，甚至又在短时间内反杀两人。 这边的战斗打懵了不少人。两个布衣靠在一起说道：「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先想法子入城，之后再行动，谁这么沉不住气？」 另一人摇头，隔得太远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被他们这一闹，想要再进城更加困难。「这件事回头再说，现在只能硬闯了。」 那边的打斗肯定吸引了城门上的人，此时退出只会更惹人怀疑。继续前进的话，有了警觉地禁军……他同样没有把握。 思来想去，唯有硬闯。 好在他们是分批入城，就算自己这边出了岔子，还有其他人在。 刺客们并不知道因为他们的忽然出现，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云柔同样如此，等她解决完这些人发现还有打斗，她顿了一下就过去帮忙。 「在下佟家法海，姑娘是？」法海就是此次守安定门的主将，他是佟国纲的次子，同样也是武将出身。云柔武艺高强让他都为之侧目。 当然，这并不是他过来的理由。 佟家是当今天子外家，佟家又是一门两国公，不管是东府还是西府凡是佟家人都高傲的很。 法海的目光落在云柔手里的剑上。不巧，这把剑他曾在皇上那里见过。 习武之人没有不想要一把好武器的，法海也不例外。他以为凭佟家与皇上的关系，只要他开口，皇上就会把宝剑给他。以前就是如此。 哪知，皇上居然说它有了主人。 刚才距离太远他只是怀疑，如今他很确定，这就是他之前看中的那一把。 挽了个剑花，云柔把宝剑插回剑鞘，她道：「兵部侍郎府他塔喇氏。」 满族女孩尤其是未婚的姑娘家名字不足以为外人道，是以她只说自己的姓氏。 「原来是兵部侍郎府的千金，果真是将门虎女，姑娘厉害。」 兵部侍郎府的，他稍微一转就知道眼前之人是谁。早前就有传言皇上看中了张保的女儿他塔喇氏，他原以为只是谣传，现在…… 第39页 男女有别，加上他又是看守城门的将领，出了刺客的事情，他忙得很。法海与云柔说了两句话就离开。 云柔也转身准备回马车，她刚转头就与匆匆赶来的张保碰上。 张保神色焦急，衣服上都是血。看到云柔拉着她上下打量，确定女儿没受伤，他松了口气，随后就是一顿数落：「你说你傻不傻，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一切自有守城的官兵处理，姑娘家家的在后面待着不好，非要出头，你要是出了事儿让我怎么办？」 张保噼里啪啦，还没走远的法海脚下踉跄，他刚才说错了，将门还是有犬子的。把偷奸耍滑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他还是头一回见。 若不是张保满身鲜血，一看就知道刚才也在拼命杀敌，如此贪生怕死他早就过去给他一脚了。 法海没有女儿，自然不能体会张保的心情。 当看到女儿沖在最前面，哪怕知道女儿本领高，张保还是一阵后怕。 冲着他吐吐舌头，云柔低头乖乖认错。等张保心情平復她才小声说道：「阿玛有没有让人检查那几个刺客，我觉得他们跟这边不是一路，他们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她来的。 张保面色严肃，「没有，」那些人他没见过，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谁家养的死士。而能养得起死士的，大都出身高贵。 可他并不记得自家有得罪过谁。 这个结果云柔并不意外，想也知道那群人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不过不要紧，她有的是办法查出这幕后之人。 出了刺客的事情，接下来检查果真更加严格，一行人回到府里已经到了子时。这一天着急慌忙，每个人都很疲惫，舒穆禄氏直接让人回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柔简单的洗漱一番，这才开始翻找系统空间。很快她就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五福晋囤积的东西很多，相反留下的金币却很少。她买的东西大多都跟宫斗有关系，有陷害别人的，自然也有类似于『追踪术』的东西。 这东西的价值应该不低，她翻找半天也只找出来三个，她毫不犹豫就用掉一个。 一番操作，看着面前的信息她惊讶的挑眉。 居然是她？ 第24章 赴战场 说实话这人在她意料之中,却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那些刺客像是不要命般一心杀她，哪怕看到城门守卫过来都不知逃跑，可见对她的恨意之深。 重生之前她很确定自己不曾得罪过任何人,重生之后…… 若说得罪也只有一个宜妃。 可眼前之人并不是宜妃所为。 看着上面显示的东西,云柔声音寒冷，「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追踪器』花的真是值。」把玩着手上的东西,她轻笑，「不知宜妃看到这些会如何？」 今日前来杀她的确实是郭络罗家的死士不假，但人却不是宜妃派来的,而是德妃。 这两年皇上对她尽管有所遮掩,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这宫里头自然有人不想她入宫。 不,应该说没人愿意让她入宫。 之前皇上在,没人敢耍小手段，如今皇上出事，某些人可不就忍耐不住了。 笑里藏刀说的大概就是德妃这种人。 这两年她每次入宫，德妃都对她客客气气，一副和善、温婉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笑容甜美的德妃，第一个对她起了杀心，还非要她死不可。 「不愧是能以包衣之身杀出重围的人,我早该想到是她。」 德妃做事情很谨慎,那本书里就写到,云宛夫妻在她手上吃过不少亏。她嫁祸宜妃也可以理解。 两人差不多同年入宫、同年有孕、升份位,作为同期妃嫔结下樑子在正常不过。比起宜妃,德妃更有野心,她是冲着太后之位去的。 德妃擅长察言观色,对康熙一定非常了解，她应该是担心康熙回来发现此事秋后算帐，因此用了郭络罗家的人。 她若死了，德妃除去她这个障碍，事后有宜妃背锅；她若侥倖没死，她与宜妃也定会因为此事结下死仇。鹬蚌相争，德妃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一箭三雕。 「可惜哪些尸体被法海要走了。」她猜测，尸体身上一定有证明刺客身份的东西或者线索。 德妃一定想不到今日不但有杀她的刺客，还有企图混入京城、意图不轨之人。就是不知道当这件事被皇上知道后，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一边低头在系统空间里面翻找可以用得上的物件，她一边口中低喃：「德妃对我如此用心，我怎么也要给对方一个大礼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上策。」 德妃不是想看她跟宜妃打擂台，她就让宜妃与德妃狗咬狗，她很想知道，假如宜妃得知此事会如何？ 系统空间里的东西很多，却也都分门别类放的很好，她翻找片刻就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是一个紫色的圆球状物，它的名字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单点说就是能把别人对她做的事情反弹到自己身上。别人对她恶意越大，反弹效果就越高。 云柔面带欣喜，如此好物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在上面写上德妃的名字，她用力捏碎它，怕一个效果不明显，她还多用了几个。这东西不比追踪器贵的要死，她粗略数了数还有二十多个，不怕浪费。 第40页 做完这一切，她合衣躺在床上，双目放空这才有时间思考今天的事情。 很明显今日的刺客不是同一路人，其中一部分是德妃利用郭络罗家杀她的；另一部分应该与上辈子玛姆的死有关系。 她不知上辈子玛姆有没有去寺院，但既然安定门都有刺客混入，其他八门能安全？这辈子有她误打误撞拆穿了阴谋，上辈子这时候自己已经死了，那也就意味着这群人是安全入了京的。 皇上出事才传回来多久，这些人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以玛姆的脾气和侍郎府的地位，他们家都不可能视若无睹。 想到这里她蹭的站起来。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法子早点解决这些人才行。 拉开房门，她又顿住脚步。 真是关心则乱，她并不清楚那些人的长相、具体数量、隐藏的位置，京城这么大，她要怎么找？ 春燕被开门声惊醒，看到云柔站在门口，她打了个哈欠，「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三月的晚上还有些凉，刚好今日又有微风，被风一吹，春燕彻底清醒。等看轻云柔穿戴整齐，她也快速的穿衣裳，「小姐您要出去？」 云柔转过头，制止了她，「没事，我只是想到今日在城门口遇见的刺客。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同党潜入京城。我打算去跟巡逻的护卫说一声，让他们晚上警醒一些。」 她说的是真的，主动出击不成，她也只能先被动防范着。 春燕今日跟着她忙上忙下，不过几步路她并不打算让对方跟着。 显然春燕并不这样认为。 云柔身上秘密太多，重生后就告诫伺候的人，不让她们在跟前伺候。因此丫头们守夜都是在外间的小床上，这样若云柔有事她们也能听得到。 四大丫头这两年都跟着学了些拳脚，年纪最小的春燕功夫最好。她拿起床边的长剑走到云柔身后，「我跟小姐一起去。」她功夫不如小姐好，若真遇到事儿也能帮忙阻挡一二。 小丫头固执的很，无论她说什么就是不肯放自己一个人出去，云柔有些无奈却也随她。 走到外面她很明显的发现今日巡逻的人增多了，一打听才知道阿玛早就交代过了。如今府里的主子们包括三房的住所全部都增派了人手。 得知阿玛还没休息，云柔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张保看到她眉头一皱，起身走了出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可是吓着了睡不着？」 女儿才十五岁是个孩子，就算之前大发神威，那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是第一次杀人，紧迫的时候无暇他想，如今清闲下来，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他一阵心疼。他女儿那么乖巧也不知是哪个黑心烂肠的如此恶毒，这人最好别让他逮着，不然抽筋剥皮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探头往里面望了一下，云柔轻声说着：「阿玛不也还没睡。」屋里的灯亮着，书桌上还摆放着纸笔，一看就知道他在伏案疾书，云柔有些好奇他在写些什么。 五品员外郎说得好听是朝廷命官，实际上她阿玛这个员外郎管着的事儿很少，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家躲清闲，晚上伏案还是头一次。 女儿比他有主见，张保也没想瞒着女儿，他嘆息一声：「还不是流言闹的。仔细算算我也好久没接到你哥的消息，还有你玛法，我睡不着。」 张保就这两个儿子，如今全部在战场。儿子年幼、父亲老迈、还有如亲子的侄子们、兄长，他怎能不担心？ 说起布雅努，云柔的心情也不好。 若她没记错玛法是跟着皇上大军的，皇上出事，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用力咬着下唇，云柔忽然说道：「阿玛，要不然我带人去蒙古吧。」不顾张保的惊讶，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女儿的武艺您也看到了，自保没问题。我又是女儿身，那些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女儿是去战场。」 还有一个理由她没说，她手里好东西多，到时候找人也方便。 张保想也不想一口回绝，「胡说八道，阿玛还活着呢，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去？」 葛尔丹弒父杀兄可不是好人，他所带领的蒙古部落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女儿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蒙古大军？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女儿一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女人的，尤其是漂亮女人。 家人生死未卜，他担心，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云柔还想说什么，却被张保打断，「春燕，看好你家小姐，若小姐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深知女儿不想连累他人的性子，张保用春燕等人的性命威胁。 「小姐，咱们走吧。」倒不是春燕怕死，只是五少爷正在气头上，现在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还不如回头从长计议。 云柔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不管阿玛同意不同意她都不会放弃的。上辈子她死了没办法，这辈子既然她有能力改变，为什么还要坐以待毙。 她表面上乖巧的在府里待着，背地里却在悄悄收拾东西。她找到柳嬷嬷小声的问着：「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您有没有法子打听到皇上如今的状况，哪怕大致的位置也好。」 玛法的脾气她知道，一心为主，她猜有皇上的地方，玛法一定不远，说不准两人就在一起。 第41页 柳嬷嬷却误会了，她误以为云柔是为了皇上。柳嬷嬷心里感动，面上却劝道：「小姐，皇上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从这里到蒙古山高路远，您一个姑娘家有这份心就行了，皇上会明白的。」 云柔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柳嬷嬷是误会了。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顺着刘默的意思往下说：「那日的情形嬷嬷也看到了，那些刺客目标明确，若不是我自幼跟着玛法习武，就交代在城门口。我自问从未得罪过谁，嬷嬷您说到底是谁非要我的命不可？」 她也不管柳嬷嬷心里怎么想，悽惨一笑：「这样的事您觉得会只发生一次吗？那日若不是我先发现对方的破绽，对方又太过轻敌，才让我得胜。您觉得再来一次，他们会不会吸取教训？看不见的敌人就像是一把刀悬在我头顶上，这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的刀，您觉得谁能阻止它？」 「再说，不能确定他的安危，我始终不放心。」 「所以，蒙古我一定要去的。」 云柔目光坚定，柳嬷嬷满脸泪花，她咬咬牙说道：「好，既然小姐已经决定了，奴才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帮您一把。」 梁九功跟着皇上去了战场，干清宫还有魏珠在，何况还有皇家暗卫。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安慰，还是皇上有先见之明，走之前给小姐送了几个暗卫。皇家暗卫全部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有他们在，小姐的安危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那谋害小姐的人，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查出来幕后主使？ ** 喜塔腊氏双手拉住云柔，「就不能不去？明明你之前答应额娘的。」说好的不对皇上动心，怎么就为了他要上战场呢。 云柔有些无奈，她附在喜塔腊氏耳边小声的说着：「额娘你说什么胡话，不都跟您说了我是去找玛法跟哥哥们的吗？」 她已经解释很多遍了，自己真的不是为了皇上。 「那也不能去，你几斤几两重啊，你哥哥他们都被打散了，你去顶什么用。」从蒙古到京城差不多有一个月的路程，此时儿子们定然凶多吉少。她已经没了两个儿子，可不能在失去唯一的女儿。 「额娘，」云柔求救似的把目光放在玛姆身上，哪知舒穆禄氏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 显然她这个决定整个侍郎府没一个人贊同。 云柔狠狠心掰开额娘的手，她咬着牙转头往前走。身后喜塔腊氏痛哭失声，「狠心的丫头。」 张保心里也不好受，他跪下磕了几个头，「额娘，儿子也走了，您放心，儿子定将丫头看好。」 府里怎么放心让云柔一个人去蒙古，原本他们是打算让齐佳氏的长子陪同，后来又担心他劝不动云柔，这才让张保陪同，京中这边则交给齐佳氏的长子。 倘若布雅努一行真的回不来，他就是侍郎府下一任家主。 「行了，去看看也好，到了城门口好生与人说，人家不放心就回来。」舒穆禄氏到不怎么担心，京城已经戒严，她就没听说谁出去过。她不信自家丫头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城门守军给她开方便之门。 那些守军全都是朝廷重臣，他们比她更懂该如何做。 张保很信任自己的额娘，因此东西都没怎么收拾，就带了两身换洗的衣裳做样子。 可惜这一次所有人都失算了。 云柔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京城戒严难以进出，她若想要出京难如登天。可她还是选择出去。 那日法海的目光尽管隐晦还是被她发现了，她堵的就是这把剑有特殊意义，能让人、至少让法海给她开门。 法海有些犹豫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目光倔强，就那样直直的盯着他，平心而论对少女他是赞赏的，但这并不是让他开城门的理由。 轻轻抚摸手中的长剑，她说道：「大人应该知道这把剑的来歷，难不成它也不能让大人例外？我这次只为去蒙古找人，大人若担心大可派遣亲信跟随。我这队伍也随便大人检查。」 越过少女，法海的目光看向她身后。她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除了一个很明显是侍女的人，其他都是成年男性。其中一人他认识是兵部侍郎的五子，也就是少女的父亲张保。 剩下的人也个个带着刀剑，他们太阳穴凸出、目光如炬一看就知是各种好手。 法海皱眉，什么时候侍郎府有这样一批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兵部侍郎也只有这一代发迹，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特意培养出来的。他不信侍郎府有这么大的能耐。 仔细打量，就见其中一人从腰间瞧瞧拿出一块令牌。法海心中一凌，他深深看向少女，最终还是让了步，「姑娘请，祝姑娘早日平安归来。」 看着少女的背影，法海口中发苦，没想到皇上居然把暗卫给了他。 作为佟家人，法海自然知道皇上手里有一支之听命于自己的暗卫，他不仅知道，他还见过。那令牌就是化成灰他都认的。 皇上把令牌都给了她，他能说什么？ 张保目瞪口呆，这、这就出来了？ 云柔好笑的看着阿玛，「阿玛，您想清楚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她怎不知阿玛与玛姆心中所想，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这才故作不知。 张保回神，他轻哼一声：「回去做什么，不是去找人，还不赶紧的。」女儿大了，都开始算计他们了，他不看着点还不得翻天。 第42页 ** 布雅努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他从里面小心的拿出一块肉干，「皇上，您吃点东西吧？」肉干是出征前孙女做的，挡饿。 从军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吃过败仗，却第一次这么憋屈。 整整一个月，他们如同丧家之犬被人追击。 康熙同样狼狈不堪，他看了一眼纸包，摇头，「朕不饿，你们吃吧。」 怎么可能不饿，只是事物就这么些，还不知多久才能等到援军，能省一点是一点。 布雅努看看康熙，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随后又小心的把肉干放进纸包收好。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望着头顶的灼阳。蒙古天气本就干燥，对本就缺水的他们更是雪上加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被晒成烤肉干。 康熙比布雅努好不到哪里去。 从京城到蒙古歷时一个月，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水土不服病倒，幸好他手里有云柔给的药丸子，又有太医对症下药，倒也不严重。 却不知是谁居然把他生病的消息传了出去，还言之凿凿他病的快要死了。葛尔丹本就是个狂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葛尔丹把大军调集过来居然都没人发现。 失败了，堂堂大清帝王，他居然被葛尔丹这个小人打的溃不成军，狼狈逃窜。想到此处他握拳使劲儿捶打着地面。 布雅努道：「皇上，当务之急是保重身体。只有您平安，咱们才能反败为胜。」 往身后一趟，康熙悠悠嘆道：「布雅努，你说这次的事情当真是意外？」虽是疑问但他并没有要布雅努回答的意思，只听他继续说道，「哪有那么巧，朕这边刚召了太医，葛尔丹就知道了。还有他所带大军，斥候是干什么吃的，葛尔丹集结那么多大军愣是一个人都没发现。」 凌云忽然说道：「皇上，奴才斗胆说一句。奴才观葛尔丹所用武器似乎不是咱们大清的，他背后会不会有别的国家支持？」 来之前他也做过功课，大清对火器把控严格，火器营更是直接归皇上管辖，从未曾听说与外邦进行过买卖。 葛尔丹隶属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其部落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困苦，若不然他们也不会连年掠夺其他蒙古部落。 那么问题来了，葛尔丹一个小小的蒙古部落首领，是如何拥有那么多火器的？他觉得比起葛尔丹，这个给他提供火器的人才是其罪当诛。 康熙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布雅努贊道：「你这个孙子不错。」 他带着的这部分人整日忙着逃命、绞尽脑汁想着填饱肚子，今日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个问题。 布雅努咧开嘴，「皇上谬赞，他不过是取个巧问出来而已，奴才知道皇上心里早就有数。」 康熙抬手指着他，他轻笑出声，笑着笑着难免带动伤口。捂着伤口他感嘆：「你孙女这回可是立了大功，若不是她，朕这条命怕是早没了。」 柳嬷嬷送东西给他的时候交代过，说这一包裹都是能救命的东西，嘱咐他一定要随身携带。事实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不管是止血药还是止痛的，亦或者是布雅努拿出来的肉干，全部都派上了大用场。 也不知她如今在京城可好，有没有想他？ 提起孙女布雅努不说话了。是啊，若不是孙女淘来的秘籍，他与儿孙们武力增长，配合默契，又怎会无死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熙忽然说道：「老五那边如何了？还没找到人？」 胤祺到底是他的儿子，康熙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更多时候他还是希望能吧啊对方掰过来的。 葛尔丹的目的是他，又是有备而来，若不是被胤祺推开他早就被一箭射中了脑袋。当时他只看见胤祺倒在地上，就被人护着离开。这一个多月他除了躲避葛尔丹，也在寻找胤祺的下落。 有时候他甚至会后悔，不过是个女人，胤祺喜欢给他就是了，何必跟他计较呢。现在好了，人生死不知。 有时候他又恨云宛，恨不得让人掐死她。若不是她勾引胤祺，胤祺也不会跟着来战场。若胤祺不急于立功，又怎么会出事？ 提起五阿哥布雅努也不知说什么，见皇上实在担心他只得说道：「皇上放心，五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姑且不提五阿哥之前如何，就冲着他能毫不犹豫的给皇上挡箭，布雅努就佩服他。 正说着，就见慕云兴奋地跑过来，布雅努轻咳一声，他才收敛了神情，规矩的给皇上请安，「皇上，玛法，我跟大哥在前面发现一条小溪，咱们有水了。」 他们随身携带的水囊早在奔跑的前几日就喝光了，后面一个月有时候找不到水源，他们只能靠露珠、草根给水。露珠能有多少，更别说草根了，如今好不容易又遇到一条小溪，慕云怎能不兴奋。 而且他跟他哥在来之前尝过了，溪水没问题可以食用。甚至他们还在溪水里发现了几条鱼。 布雅努眼前一亮，「当真，快带我去。」他对着康熙拱手，「皇上您且在此等候。」这种粗活没有让皇上去做的道理，况且万一有危险皇上还能有机会逃跑。 康熙扶着墙壁站起来，他摆摆手，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光。「朕跟你们一起去。你们都是大清的好儿郎，朕自当与你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43页 这一路奔跑康熙着实吃了不少苦，早就不如往日娇气等着旁人来送。布雅努的担忧他心知肚明，但是他同样知道，他们现在就这一点兵力，若布雅努出事，他被抓也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如何，又何必分开。 见劝不过他，布雅努只好嘱咐凌云跟在皇上左右，一定要看顾好皇上的安全。他和慕云则在前面带路。 与此同时，云柔也带人走到这片山脉附近，张保看着前面起伏不定的山脉，不确定道：「你确定阿玛他们在这里？」这跟他们打听来的消息不符啊？ 他也知道时隔一个多月，阿玛肯定不会在原地等着他们去营救，可这差的也太远，说南辕北辙也不为过。 云柔郑重的点头，为了方便，现在的她早就换下了女装，整个人一副男子打扮。她身上充满锐气，做男儿打扮居然一点也不显得女气，被人看见顶多会以为是个漂亮的小公子。 五福晋的记忆里有一宗秘术，其实也不能说是秘术，跟『追踪术』差不多，那是修行之人必备的寻人手段。不过她并不是修真之人，体内没有所谓的灵气，只能依靠血脉关系施展。 坏处就是，她因为失血脸色变得苍白；好处就是这血脉追寻术比寻常的追踪术更靠谱。 「阿玛，您应该懂声东击西的道理。您说若玛法还在之前的位置上，他们能到现在还没找到人。所以，我断定玛法一定是故意的，他想要误导敌人。只是如今都过去这么久，我也不知道玛法的计策能支撑多久，咱们一定要加快速度。」 距离书中玛法死亡的日期越近，云柔就越不安。书中可是说了，等大军找到他们的时候，玛法早就死去多时，就连皇上都奄奄一息。也正是这次出征给康熙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苦苦支撑了十几年人就过世了。 张保心里也着急，可看着女儿摇摇欲坠他同样心疼。看着眼前的山脉他就知道不会轻松，他担心还没找到阿玛，女儿就倒下了。 「这样，春燕你带几个人留下照顾小姐，我带着剩下的去找人。」女儿需要休息，阿玛那边都走到这份上也不能停，他如此安排。 云柔坚决不同意，这边是葛尔丹的地盘，她阿玛那三脚猫功夫别说遇到葛尔丹，就是他手下的将领都是给人送菜。再说没有她，怎么精准定位玛法的位置。 「阿玛，我没事。」云柔知道自己的情况，她只是脸色看起来苍白而已，其实问题真不大。若不是怕这些人起疑心，她早就用空间里的东西恢復好了。 「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您若是不同意，大不了我等会儿偷偷跟在后面。」 张保气急，女儿这脾气也不知随了谁，倔强的很。她说得出做得到。这若是个儿子，他早就揍的屁股开花，偏偏是他唯一的女儿。 张保气的直跺脚，最后不得不妥协，「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出发。」他指着云柔命令道，「你现在就去给我睡觉，若不然就别想跟着去。」 云柔见好就收，乖乖跟春燕靠在一个大石头上休息。看着春燕同样苍白的脸，她有些心疼，「傻丫头，累惨了吧。」 哪知春燕摇头，「我不累，能跟着小姐我很开心。」 小姐一定是忘记了，她小时候被人欺负，是小姐帮她赶跑了坏人，还给她换了差事。那时候她就发誓，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小姐。 她说的是事实，她真不觉得苦。作为一个丫头，谁能跟她一样有朝一日还能跑到战场？这可是能吹嘘一辈子的大事儿，她又怎么会觉得苦。 云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趁她不注意点了睡穴，把春燕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她也跟着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云柔按时醒来。 张保有些不高兴，他还想偷熘呢，理由都想好了，就说人叫不醒，哪知他这边还没准备行动，女儿就醒了。明明他之前看过了，人睡的很沉。 云柔也不多解释，推醒春燕抬脚就往里走。 想要在山林中找人本就困难，更何况这群人还有意躲藏。从日出到日落整整一日他们都没找到人。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找到了不下一处人生活过的地方。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天彻底黑下来，一直到亥时末，张保才下令休息。他们一直如此，每日亥时末休息，等到次日寅时初再次出发。 细算下来每日休息不过两个时辰。 云柔也跟着休息，等快要出发的时候，她寻了个藉口出去，故技重施划破手指。记住那条红线的位子，她再次悄无声息的回到队伍。 接下来就是带着众人顺着红线指引的方向前进。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黑变成天亮，就在他们筋疲力尽时忽然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 云柔顿住脚步，食指放在嘴边，「嘘，」她挥挥手张口无声的说了『隐蔽』，之后侧耳倾听，打斗声中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很像小哥慕云。 她走到张保身边小声的说着：「阿玛，我好像听见小哥的声音了。」慕云是侍郎府最小的孙子，她一直都称唿小哥。 张保脸上一喜，他有些激动，「云儿，你真的没听错？太好了，总算让咱们找着人了。」 尽管心里激动，张保也没失了分寸，他很冷静的跟众人交代战略。目前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未免打草惊蛇，他们不适合声张。 第44页 云柔耳力好，依旧是她在最前面带路。 那是一处山坳，从这边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情况，只看到外面有不少人围着。看这群人的穿着打扮是蒙古人无疑。 云柔四周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她带着春燕爬到树上，「你在这里藏好，注意别被人发现了。」说着她还把身上的弓箭分给春燕一半。 出发的时候每个人除了惯用的武器，还随身携带着弓箭。原本是想着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安顿好春燕，云柔这才另寻了一处高地，她搭弓瞄准。与旁人一次一箭不同，云柔如今最多能一次射出五只箭矢。而她又有系统空间这个作弊器，里面不知装了多少箭矢，也根本不怕浪费。 「嗖嗖嗖，」就像是一个信号，云柔五只箭矢射出，其他人的箭也紧随其后。 「敌袭，敌袭，大家注意隐蔽。」一波带走近二十个蒙古人，那边也发现不对劲，赶紧出声高寒。 他不喊还好，一喊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云柔手中的箭瞬间瞄准了他。只可惜这人是个高手，又有所准备，五只箭矢也只是让他受伤并没能要了他的命。 「兄弟们撑住，咱们的援军到了。」蒙古人高喊的时候，被他们围着的康熙等人自然也发现了异常，慕云年纪小最沉不住气，他一枪挥出忍不住高喊。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哪个部队，有多少人，这并不妨碍他们精神振奋。人最怕的是什么，是绝望是看不到尽头。如今有了一丝希望，谁又不想拼一把。毕竟没人真的想死。 张保的箭术太烂，别人一动不动他还能射空，一旦有了防备他更是只有浪费的份。见自己射不到人，他索性扔下弓箭，拔出虽说携带的枪往前沖。 见冲出来的人是自家阿玛，慕云还以为自己眼花，等确定真的是阿玛，他更是手一抖差点戳到自己人。他对自家阿玛的枪术记忆犹新，刚想说让他别过来，就见蒙古人围了过去。 慕云心安理得的退后一步，好了，现在他不用担心了。 倒是康熙看到这一幕，开口吩咐人往张保那边靠拢，准备支援。 布雅努见状说道：「皇上不可，咱们往另一边突围。」他们好不容易见到曙光，可不能败在自家儿子身上。 康熙不解，他看了一眼在敌军包围中虎虎生风的张保，故作不满：「布爱卿不厚道啊，你这儿子藏得够严实。」 布雅努没空说话，若有空他肯定要呵呵两句。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放他进军营万一杀了自己人怎么办？ 皇上这是不了解情况，等他知道儿子的德行肯定不会说这番话。 云柔并没有冲出去，发现自家人一个不少全须全尾她就安心的躲在远处放冷箭。张保身边的敌人最多，刚好也方便了她。 她冷箭放又快又准，很快就被敌人发现。蒙古首领捂着肩头的伤口，狠狠地说道：「干掉那个放箭的。」 能不狠么？五只箭有四支射在他身上，若不是他躲得快其中一支就射穿了他的脑袋。 看到冲着自己过来的蒙古大汉，云柔不慌不忙，她先射死两人，随后才抽出身边的宝剑对敌。 敌人的数量多，却不如赶来的都是好手，尤其云柔说她以一敌十都不为过。不多时对方就败下阵来，首领不甘的说道：「撤。」 临走前他放下狠话，「别以为你们能逃得掉，我汗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给我等着。兀那小白脸，爷爷早晚割了你的脑袋。」 最后一句他说的显然是云柔。 云柔也不生气，她不慌不忙的搭弓，吓的那人跑得更快，奔跑中他没注意脚下，差点被石头绊倒。 「哈哈哈，真解气。」慕云一屁股坐在地上，被追了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见对方狼狈逃窜。 其他人深以为然。 云柔跟在张保身后，一行人给康熙行礼，「奴才见过皇上，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康熙伸手拉起他……身后的云柔，这才说道：「都起来吧。说说吧，你们怎么来了。」若他没记错，此次他们并没有跟着大军，而是应该在京城才对。 他问的是张保，看的却是云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清云柔的脸，这张脸他在梦中看了无数遍。 云柔不自在的躲开康熙的目光，毕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注视，她有些无措。幸好张保及时给他解围，「回皇上，京中出现流言，说皇上……」张保把京中之事说了个详细，包括刺客的事都毫无保留，「奴才坐立难安，就来了。」 康熙没错过张保看云柔那一眼，他心中明白肯定是云柔担心他，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来到战场。 梦里就是如此，就像当初他得天花，云柔也不顾一切跟着他，照顾他。在他都要放弃的时候是云柔鼓励他。 此次听到自己有危险，云柔又怎么会坐得住。 第25章 寻人 当然康熙也深知此时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随手一指旁边的石头，「张爱卿，你与朕好好说说京城的事情。」 之前他就怀疑自己此次遇险不是偶然,如今又听得京城传言,更加确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张保与康熙去到一旁，云柔这才轻轻来到布雅努身边,她微红着眼眶喊了声：「玛法。」 第45页 此时的布雅努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也破烂不堪,他眼眶下青黑一片，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云柔不敢想，若自己晚来一刻会如何。 好在此时玛法没有性命危险,而她也来了。 她想,哪怕拼着暴露自己，她也定要护玛法周全。 布雅努同样打量着身边的孙女,孙女脸色苍白人瘦了一圈,一路上定是吃了很多苦。他伸手摸摸孙女的头，「真是个傻孩子。」 孙女不远千里为了谁他心知肚明，就是因此他才会心疼。 云宛口口声声自己偏心，先不论对方之前是怎么待他这个老头子的。倘若易地而处，云宛能否为了家人不管不顾？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试问，一个能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好孩子,叫他如何不去疼爱,转头去疼云宛那个白眼狼？ 云柔吸吸鼻子,她忽然想到什么,「玛法您等一下。」 刚才为了战斗方便他们把行李放在一边,里面都是他们带来的伤药和换洗的衣裳。这群人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重,她明面上的伤药吃食未必够,还要偷渡一些出来才好。至少也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点。还有春燕，春燕还在树上，她也要把人带下来。 云柔带来的暗卫和那些轻伤员忙着打扫战场，云柔与春燕合力把行囊拿了过来。她把包袱递给布雅努，「玛法，这里是一些换洗的衣裳，您身上这个换下来吧。」 未免旁人起疑，她带的衣裳并不多，也就够家人一人一身。 布雅努接过来并没有立刻换上，他看了远处还在与张保说话的康熙，问道：「你这里面可还有没穿过的衣裳？」说着他还示意孙女往皇上那边看去。 孙女真是个傻的，既然註定要入宫，关键时刻怎么不知道表现？ 云柔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她低头从包袱里翻找，嘴上也没闲着，「玛法，皇上可是万金之躯，人家能看上咱们的衣裳？」对跟皇上相处，她内心还是有些牴触的，若不是形势所迫，真让她选，她未必会选择皇上。 再说，考虑到接下来很可能还有战斗，她带来的衣裳并不是以华丽为主，全都是便于行动耐磨的棉布衣裳。她不认为养尊处优的皇帝会看得上。 布雅努摇头失笑，「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当今可不是只知道享受的皇帝，别说棉布衣裳，这段日子皇上也没少跟着他们一起嚼草根。 怕孙女对皇上有偏见，布雅努还说了几件事给她听。 大概没人能理解一个老父亲复杂的心情，他是即希望孙女跟皇上好，又担心孙女把一颗心落下。 云柔确实不知道这时候玛法还在为自己操心，不过胜在她听话。既然玛法说应该给皇上送过去，那她就送过去。 除了一身衣裳，她想了想还带了些绷带还金疮药。 「皇上，您可要换一身衣裳？」怕康熙误会她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这衣裳都是新做的，还没有穿过。就是料子没您身上的好。」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伸出手。 张保忽然从女儿手里拿过衣裳，他谄媚的笑道：「皇上，奴才来伺候您。你这孩子笨手笨脚的，没见皇上正饿着呢，还不赶紧去准备吃的。」说完还拼命给女儿眨眼。 虽然他们都猜测女儿要入宫，可这不是还没入宫么。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 正好云柔也不知应该怎么面对皇上，听到阿玛的话也就顺势走了，临走的时候她有些担忧的看向张保。那人不管怎么说都是皇上，阿玛会不会有事？ 康熙把她的目光都看在眼里，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 自己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了吗？ 赌气的从张保手里拿出衣裳，他也没用人伺候，自己换了上来。 山林中不知是否隐藏着别的危险，他们并未在此耽搁，包扎了伤口又把战场打扫干净，立刻转移。 寻了处干净的地方，云柔这才带着人开始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把他们带来的肉干、馒头分一分，大家就着冷水垫了垫肚子。不是她们偷懒，而是他们还在敌军的势力范围内，担心做饭产生的烟雾会吸引来敌人。 虽然是冷水就馒头，每个人都吃的很满足。 吃着馒头，康熙又想起五阿哥，「张爱卿你们来的时候可曾看到胤祺或者其他人？」 张保诚实的摇头，「奴才等人担心遇到蒙古大军，走的都是小路，除了皇上并未曾看到其他人。」 云柔眸光一闪想到什么，她抿着唇说道：「皇上也无需太多担心，五阿哥是皇子自有上天保佑定会平安无事。皇上若实在担心，咱们回去的时候大可以换条路，说不准就碰上了。」 若她没记错此时五阿哥应该与云宛在一起，两个人在一个蒙古村子里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而那个村子正好在他们规划的路线之内。 如今玛法的死结已经过去，她想知道两人是否还如同书中那般浓情蜜意。倒不是她非要往两人身边凑，小哥都说了，那个扎哈里带着儿子经常在他们面前晃荡，他儿子每次都斜着眼看自家人。在不影响自己人安全的前提下，她是很愿意给对方添堵的。 她看得出来这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康熙吃了不少苦，就是这时他都没忘记寻找自己的儿子。五阿哥呢？ 第46页 她很好奇当康熙看到五阿哥乐不思蜀，会是什么心情。 康熙沉思片刻，随道：「也好。」老五之前给自己挡了一箭也不知伤势如何了？ 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蒙古人被打怕了，之后好几天他们都未曾遇到敌人，就算是遇到也是蒙古小队，这些人不但对他们造成不了伤害，反而给他们增添了不少补给。 「皇上，前面有个小村庄，不如奴才带人去瞧瞧？」他们这一路风餐露宿，早就疲惫不堪，若是可以，他想今晚在村子里藉助一晚上，顺便好好休整休整。 转头看了一眼还跟在身边的战士，每个人都一脸菜色，有的甚至需要好几个人架着才能行走。 康熙心里很不好受，他道：「去看看也好，爱卿身上可有银两，若是可以咱们跟村里人买上些吃食，顺便烧点热水让大家都洗洗。」 这里是葛尔丹的势力范围不假，但这些蒙古百姓并不是葛尔丹部落的，恰恰相反，他们长期受到葛尔丹的欺压，很多时候是愿意帮助大清将士的。 布雅努带人仔细查探随后找到村长说明来意。村长果真如他们想像的那样，无有不应。「大人们尽管放心修整，我们这地处偏僻、人口少也没什么油水，那些人轻易不来。只是这吃食……」看着端上来的杂粮馒头他有些不好意思。 康熙并不以为意，他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他们之前绞杀蒙古兵的时候，也宰了一匹战马，他记得还有些肉，正好熬上一锅汤去去寒气。 康熙他们进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黑，加之村长特意隐瞒，云宛在第三天他们要走的时候才知道村子里来了人，还疑似大清的将士。 云宛野菜也不去挖了，她兴匆匆的往回跑，「胤祺，胤祺，咱们大清的将士来了，咱们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云宛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作为穿越女，云宛并没有自知之明，相反她很自负。五阿哥上战场的时候她也决定女扮男装跟着上战场。她自负自己有后世的经验，还有金手指，区区一场战争根本就是给她送福利的。 她完全可以凭藉这场战争让皇上和五阿哥对她刮目相看，等皇上见识到她的才华，看他还会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五阿哥。 顺便，她还能跟五阿哥朝夕相处培养感情。 她想的很好，现实却是残酷的，蒙古军队的兇残超乎她的想像。若不是她时刻与五阿哥在一起，那些人救五阿哥的同时顺便带上了她，此时她坟头草都长高了。 之后就是一路逃亡，跟着他们的人都死了。她也不敢回去，只能跟着五阿哥在这个犄角旮旯窝了下来。 这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还要哄着五阿哥，云宛早就受够了。若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早就走了。 不过现在好了，她刚才远远的看了一眼，这群人至少有百十号，他们能在蒙古人的围攻下活下来，保护他们两个肯定没问题。 再说胤祺可是五阿哥，只要胤祺命令他们，哪怕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必须把自己二人送回大营。 跟云宛差不多，五阿哥也早就受够了这种日子。吃不好就不说了，他什么都不会做都要依靠云宛，这对自尊心极强的五阿哥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 听到有大清的将士过来，他东西都不收拾，赶紧带着云宛赶了过去。 也是巧合，他们到的时候康熙、布雅努等人正在屋子里与村长说话，外面站着的除了暗卫就是那些士兵。 五阿哥自然是不认识暗卫的，不过暗卫的气质与普通士兵不同，他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找了个看似像将领的人，五阿哥晃了晃手里的令牌，他轻咳一声，矜持道：「你们是谁麾下的？我是五阿哥，可是汗阿玛让你们来找本阿哥的？」 他倒是会找人，找的刚好是暗卫头领。这个头领还认识他。 头领拱拱手，语气平淡，「见过五阿哥。」 也不能怪他如此，他早就被皇上送给了云柔，如今云柔才是他的主子。五阿哥在他面前摆主子的谱实在不该。 再一个，他还记得第一次见皇上时，大家是什么样子。眼前两人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没吃什么苦的。 暗卫是什么人，云宛的伪装比云柔都不如，他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子。一男一女眼神暧昧相互依偎，期间发生过什么，很难不让人多想。他没表现出鄙夷就是好涵养了。 实际上不只是暗卫，其他将士听到五阿哥自报家门神情也略带不满。这段时间他们除了逃亡连带着还在寻找五阿哥的消息，每寻到一个安全的住所，皇上就会让他们顺带打听五阿哥的消息。 若五阿哥同样狼狈，他们心里还能舒服些。五阿哥的样子谁都看得出他这段时间过的比自己等人都好。 皇上在逃亡中还跟他们同甘共苦呢，你五阿哥凭什么享福？ 当然他们不高兴归不高兴，谁都没多说什么，反而是让了一匹马出来。「五阿哥，物资有限，您多担待。」 胤祺接过缰绳回身把云宛抱到马背上，他自己紧接着翻身上马，「走吧。」从头到尾他都未曾提过一句皇上。 云柔偷偷打量身边的康熙，她嘴角挂着嘲弄，瞧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儿子。就在刚才康熙还在嘱咐村长，拜託他留意五阿哥的行踪。怕村长不尽心，他还塞了块金子给他，甚至还说找到人另有重谢。 第47页 结果呢？他儿子见到清军都没想到打听皇上的消息。 不可不谓讽刺。 当然，云柔是不会告诉康熙，她刚才是故意的。她听出了五阿哥的声音，故意提醒康熙该走了，她就是想让康熙看看五阿哥背地里是什么样，也省的康熙总惦记着。 她倒不是为了康熙着想，老子惦记儿子天经地义。她是为了他塔喇家的人，穿过这个村庄，再走几日就能到营地，哪里是大清的地盘。她是担心康熙让她的亲人去找人。 若是别人，她没意见。 五阿哥？还是算了吧。 但凡五阿哥不偏听偏信，调查一下，亦或者他能帮玛法说句好话，她家也不会死后还被人诟病。 云宛跟她有仇，故意抹黑她，她认。玛法当初可是战死沙场的，五阿哥这么做太让人寒心。 「怎么不走了？」云柔就在康熙跟前，哪怕他心神被五阿哥牵引也时刻注意着云柔。 云柔眼神闪躲，有些犹豫道：「我瞧着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随后她又不自然的笑笑，语气轻快的说着，「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她不可能来战场。」 康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老五前面的人身材娇小，两人又同乘一匹马，他刚好把前面的人挡了个严实。 想着自己之前差点做出的荒唐事，他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云柔披上，「风大，披上吧。」灰色的披风很宽大，扣上帽子把云柔的脸挡了个严实。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满意的点头，嘱咐春燕照顾好云柔，他这才往前面走去。春燕下意识的就要跟着过去，却被云柔一把拉住。 她对着那边努努嘴，「若我没猜错，跟五阿哥在一起的是云宛。你说皇上看到她会如何？」 自己来战场还知道找个理由，而且她这段时间可是一直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尤其是皇上。五阿哥跟云宛…… 春燕张大嘴巴，「不会吧？难道她也知道五阿哥落难的消息，可是不对啊，她怎么出城的？」春燕眉头皱的深。 她们能出城是因为小姐，云宛手里可没有御赐的东西。 「谁知道呢，皇上看到他们难保会不高兴，咱们等会儿避着他们点，免得被牵连。」她可没忘自称五福晋的女人之前做过手脚，皇上现在对她的态度就很说明问题。以她对那女人的了解，她不信对方没在五阿哥身上动手脚。 五福晋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句话是『报復渣男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求而不得』，哪怕不知道，她也猜得出五福晋若做手脚会是关于哪方面的。 如今五阿哥与云宛还未被下旨赐婚，直觉告诉她这时候冒头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想到这里，她让春燕拿出小镜子，自己用眉笔在脸上胡乱画了几下，确认不细看不会发现她的身份，这才拉着春燕往前走。 胤祺看到大家都不懂，有些不高兴，「走啊，怎么不走？」早点出发也好早点到营地。 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上战场就差点丧命，早就吓破了胆，此时他迫切想要回到营地，也只有在大军的保护下他才有安全感。 「胤祺你这是打算去哪？」康熙微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五阿哥这才后知后觉，他就说怎么没看到这支部队的将领，原来他们是汗阿玛的人。看情形汗阿玛刚从屋里出来，也不知有没有看到他刚才的表现。 他立刻翻身下马奔跑几步跪在康熙面前，胤祺声音哽咽：「汗阿玛，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儿臣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吗？」 胤祺点头，看不出皇上的思绪他内心忐忑，「儿臣时刻担心汗阿玛的安危，正打算带着他们去寻汗阿玛。汗阿玛您这顿时日可好？」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胤祺，胤祺面色红润可不像是担心人的样子。若胤祺承认自己根本没想起他这个皇父，康熙还不至于如此难过。此时他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不过，他也没打算拆穿老五，只是越过他上了马。临走的时候他看了马匹上的云宛一眼，看着对方心虚的低下头，他神情莫测。 五阿哥正心虚，尽管疑惑队伍里那个用披风遮住脸的人是谁，此时也不敢过问。 康熙可不是五阿哥，他一路日夜兼程，每日休息不超过三个时辰。这高强度的行程五阿哥还好，毕竟作为皇阿哥他们在京城的时候也不轻松，不过倒是苦了云宛。只一日的功夫，她的腿就磨破了皮。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被五阿哥搂在怀里的居然是个姑娘，大家虽然没说，看五阿哥的眼神跟更加鄙夷。 这到底是来打仗还是泡妞的？ 还有那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个男人搂搂抱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在对比云柔，跟着众人东奔西走帮了大家不少忙。 一个人的眼神云宛或许发现不了，人人如此，她想忽略都难。 云宛有些委屈，这能怪她？她本就没骑过马，这一路又不停颠簸，受不了不是很正常。 当然她此时也没有抱怨，因为还有一件事让她格外在意。她从小就把云柔当成假想敌，就算云柔做了伪装还是被她认了出来。哪怕五阿哥信誓旦旦不会喜欢云柔，可云柔比她漂亮，家世也比她好，又是歷史上他特定的福晋，她很担心五阿哥被云柔吸引了去。 云宛患得患失，五阿哥少不得跟在身边安慰。这情形让康熙深深皱眉。这姑娘长的不怎样，还如此柔弱，真不知老五看上她什么？ 第48页 不想看老五如此谄媚，他开口喊道：「老五你过来。」 「汗阿玛喊我，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胤祺走到康熙身边老实的问道，「汗阿玛您找我有事儿？」 「坐，」康熙随手一指自己身边，胤祺看着地面略作犹豫还是坐了下来，康熙说道，「朕记得分别是明明看到你中了箭，现在……」他想说现在伤势如何。 哪知五阿哥不等他说完，迫不及待的答话，「汗阿玛，儿臣没事。说起来还多亏了云宛，当时儿臣也以为就算不死也会重伤，结果却发现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也是事后才发现那支箭刚好射在云柔送给他的『护身符』上，是那块玉给他挡了一劫。他人平安无事，玉却碎了。 「汗阿玛，没有云宛，儿臣还不知会如何，儿臣希望汗阿玛能成全儿臣跟云宛。」他说那番话本就是为了替云宛美言，他希望汗阿玛能发现云宛的优点，不要只拘泥于她的身世。 再说了做错事的是云宛的玛姆，说到底云宛也是受害者。他们应该心疼她，而不是鄙视看不起。 五阿哥以为康熙肯定会再次拒绝，他甚至都打好腹稿等汗阿玛拒绝的时候说什么。哪知康熙只是沉默一瞬就开口：「你都想好了。她那身份日后免不了被人嘲笑，你可做好了准备？」 他反对并不仅仅以为云宛出身不好，还因为她们那一家子做过的事情，在康熙眼里云宛一家子就没一个好的。就算他已经对老五失望，这样的人也不配做皇子福晋。 但若是老五坚持，那就另说了。 胤祺微怔随后就是狂喜，他大声道：「儿臣多谢汗阿玛成全。」说完他就跑开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跟云宛分享这个好消息。 康熙勾起嘴角，他把手里的柴火扔进火堆。罢了，左右他儿子多，不缺这一个人，随他高兴去吧。 接下来的行程还算安稳，等到第三日午时，他们与前来寻找的大军会和。 大概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康熙都没有休息，立刻下令对葛尔丹勐攻。 康熙打起仗来很拼命，云柔身为姑娘家待在营地也不方便，趁着他用膳的时候提出告辞。 康熙想了想便同意了，「也好，朕这段时间有些忙未必顾及的到你，京城比这里安全。正好明年要参加选秀，朕会在选秀之前回去的。」 葛尔丹是个难啃的骨头，他给自己大半年的时间势必要把它啃下来。 走出营帐，张保有些惆怅，皇上就差明示了，他没办法在自欺欺人。他的女儿，真的要入宫了。 回去的路上她没想到又碰上云宛，云宛依旧一身男子打扮，她伸手拦住云柔，面带不善，「果真是你，怎么攀附五阿哥不成如今改攀附皇上了？皇上都这么大年纪了，也难为你下的去口。」 云宛满脸鄙夷，说出的话恶毒无比。 云柔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抬手啪的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似乎不过瘾，她盯着对方的脸瞧了瞧，反手又是一巴掌。 满意的拍拍手，两侧一边一个巴掌印，对称，挺好。 云宛以为她是谁，她凭什么鄙视自己？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她搞事情，自己何至于要入宫？ 如今她还说风凉话，谁给她的勇气？ 云宛不敢相信的捂着脸，云柔这两下用了大力气，她的脸当下就肿了起来，嘴角还带着血。 她疼的直哆嗦，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你敢打我？」脸太疼，只四个字她就费了好大力气。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五阿哥福晋，她不相信云柔不知道。当众殴打皇子福晋，云柔就不怕。 像是看出云宛潜在的意思，云柔轻笑，「云宛你也太看得起自己，本就是你招惹的我，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都是你逼的，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再者，你真以为五福晋这个身份有多了不起？」 五福晋又如何，太子妃见了佟贵妃等人还会问安呢，她多什么？ 是，若她入了宫身份肯定不会高，那又如何。 入了宫她就是皇上的女人，皇阿哥的庶母。云宛怕是从未真正去了解大清的规矩。她莫不是忘了，哪怕是没名分的庶妃过世，皇阿哥们都要给她守孝。 皇阿哥如此，皇子福晋又多什么？ 说完这话，云柔扬长而去。 张保站在云宛跟前，他对着云宛呸了一口，「听说扎哈里也在这里，等会我可得好好找他聊聊。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导女儿的。也幸亏他现在不是我他塔喇家的人，不然族里的姑娘都跟着丢人。」 身世拆穿的第二天，他阿玛就去族里把扎哈里的名字划去，族里也不愿为了这么个人得罪布雅努，当即宣布把扎哈里除族。 张保说的聊聊肯定不是说话那么简单，他也没说错，若扎哈里还是他塔喇家的人，就云宛这口无遮拦的样子，族里的姑娘确实容易被连累。 什么叫他女儿攀附皇上，她把他女儿想成什么人，又把皇上当成什么？这样的人五阿哥还当成宝贝，眼得瞎成什么样。 他张保真要谢谢这对『璧人』。 云宛不是吃亏的人，她本想去跟五阿哥告状，又担心五阿哥真的看上对方。思来想去，她只得狠狠地说道：「等着吧，等我当上五福晋，我会让你知道凭什么的。」 云柔并不知道云宛的『豪言壮语』，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第49页 上辈子斗不过她也就算，这辈子她得了那么多便利若还斗不过，她也不用活着了。 第26章 选秀 五月,春末夏初阳光正好。它既没有春日的料峭也不似夏日那般炎热，倒是个踏青游玩的好时节。 侍郎府后花园的凉亭上，身穿浅蓝色旗装的少女头上盖着一本书,似乎正在浅眠。少女的脸被书遮挡了严实,看不见长相，她露在外面的双掌白皙修长如玉,让人移不开视线,想必书下的容颜差不到哪里去。 春燕急匆匆回府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云柔旁边，轻声喊道：「哎呀,我的小姐,这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怎么还有闲心在这晒太阳？」 小姐可是要入宫的人,要她说就应该趁着还有些时日多了解了解这届秀女。她可是听说皇上喜欢柔弱美人,这届汉军旗就有不少长相柔美的秀女在。 这可都是大敌。 抬手拿起手上的书本，或许是遮挡的时间有些长，眼睛勐地接触光亮让她不适的眯起眼。尽管如此，也掩盖不住那足以让人惊嘆的眼色。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放在云柔身上一点不假，此时的她比一年前又漂亮几分。红润的脸颊褪去了婴儿肥，圆圆的鹅蛋脸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朱唇似樱桃都不用胭脂点缀。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整个人都灵动可爱起来。 适应了阳光,她睁开眼。双眼似一汪泉水润泛着光,当她用那双眸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在她眼里你就是全世界。 那样被全身心的信任着。 饶是日日相处的春燕都有些受不了这美貌冲击。 云柔轻启朱唇,「急什么,就算我把这群秀女差个底朝天，该入宫的还是得入宫。我又何必去费神？」 她声音悦耳如泉水叮咚，听的人心中也跟着愉悦。 春燕想想也是，柳嬷嬷常跟她们说，皇上选人入宫都是有深意的，大部分都跟朝堂有关，极少数是根据自己的爱好。 她家小姐现在要身份有身份，要姿色有姿色确实不用担心。 前不久皇上大败葛尔丹得胜回朝，作为跟他一起『同甘共苦』的侍郎府众人自然也得了封赏。 轻车都尉、兵部侍郎布雅努被升为一等子，景珲等人也都连升两级。最有意思的是张保与扎哈里。张保救驾有功，皇上提升他为二等侍卫；扎哈里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成了员外郎。 两人的身份彻底掉了个个。 二等侍卫属于正四品，她又是兵部侍郎的孙女，这身份虽不说傲视群雄，也够用了。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笑。府里人都说皇上的封赏是故意的，他是再为小姐出气。扎哈里之前是武将却被封为文官的员外郎，还分在张保之前呆的部门。而张保更是从可有可无的文职成了武将。 要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她可是听说隔壁在封赏下来的时候可是砸了一宿的东西呢。 其实她更想看五阿哥的表情，不过小姐不喜欢他们提五阿哥，她也只能作罢。 云柔不去打听别人，她自己却早在秀女之中出了名，与她一起出名的还有云宛。 皇上回来后就兑现承诺给五阿哥下了赐婚圣旨，云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五皇子福晋，她参加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 对云柔好奇的人居多，毕竟是皇上钦点，有皇上护着，就算有人嫉妒不爽也不会没眼色到去陷害。 云宛就不同了。 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还是奸生子的女儿，她凭什么？ 康熙虽然是皇帝，地位尊崇，可他年岁摆在那里，后宫又有那么多妃嫔子女，冲着他去的秀女只有极少数。反倒是五阿哥这样的皇阿哥，年岁正相当，五阿哥又是四妃之一宜妃的儿子，背靠太后，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这么好的夫婿人选却被云宛截胡，谁能不气？ 春燕小声的说着自家哥哥打听来的八卦，这丫头也是人才，讲话绘声绘色，把云柔逗的直发笑。 她本就极美，笑起来更是让人晃花眼，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捧到她身边，只为了让她多笑一会儿。 春燕捂着胸口，都说周幽王和帝辛是昏君，为博美人一笑做尽荒唐事，她以前也不懂为何，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若她家小姐每日这样对她，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轻轻在小丫头脑门上一弹，云柔无奈道：「回神了。」 重生回来已有三年，这三年她一直在用从五福晋那里得来的保养方子。五福晋留在系统空间里别的东西不多，美容养身的却不少，又都是无害之物，她用起来完全不担心。 再加上她修炼了修行界的功夫，哪怕只是最基础的，也不是这个世界能比拟。 五福晋大概从未想过要依靠武力，她所选择的东西都是跟容貌有关。随着修炼时间的越长，她皮肤越好在，长的就越美。 这种美不是说长相换了个人。 面貌还是之前的面貌，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气质不一样，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媚而不妖，她往那里一站就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仿佛她是九天之上的仙女，让人自惭形秽。 春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嘿嘿笑了两声，接着道：「小姐，我哥还打听到另外一个消息，他说满柱这段时间跟隔壁来往甚密，似乎打算把扎哈里认回去。」 第50页 「哦？」云柔坐直了身体，稍一沉思也就明白了。 玛法说满柱不是好东西，见风使舵他最在行，也最在乎利益。在利益面前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重要，谁能让他看到实惠就跟在谁屁股后面做狗。 当年他就是靠着一张嘴得了孝献皇后的青眼。 大军班师回朝后，康熙下了赐婚的圣旨，五阿哥也不在遮掩，经常出宫与云宛在京城大街上晃悠。 那可是皇阿哥嫡福晋，满柱不动心就不是满柱了。 仔细想想他认回扎哈里对两边都有好处。认祖归宗扎哈里就是骑都尉的庶子，虽然比不上一等子的庶子身份高，可也比奸生子好听。 董鄂家势力可不小，只要云宛上了董鄂家的族谱，五阿哥也就相当于多了一层靠山。 不过， 「我记得他们这一支如今的族长是一等公彭春吧，还有费扬古，这俩人清醒得很，我看认祖这事儿有的磨。」 费扬古先不说，彭春的女儿可是三福晋。之前没关系云宛还经常往前凑呢，有了关系，三福晋不得被噁心死。还有三阿哥，据说三阿哥最讲究这些礼义廉耻，若真弄回董鄂家，他不得气得跳脚？ 春燕惊讶的看着云柔，说的也是哈。 越过围墙看向隔壁，云柔没说的是，隔壁选择这个时候曝出认祖的事，不知是想要给自己造势还是逼迫董鄂家答应？ 随后她又转过头，这些都不重要，左右跟自己没关系了。 ** 康熙三十六年五月初六，又一轮的选秀开始。 云柔身穿浅蓝色旗装站在骡车前，她对着舒穆禄氏等人缓缓拜下，「玛姆、额娘、伯娘，我走了。」 侍郎府就在京城，云柔不用去跟其他秀女一样居住在客栈，她只需要在选秀这日穿上规定的旗装坐着骡车前去顺贞门排队即可。 他塔喇家是满洲正黄旗，按照以往的规矩正黄、镶黄、正白三旗都是排在最前头，因此她起的较早。 舒穆禄氏颔首，她对着骥云说道：「好好照顾你妹妹。」 骥云郑重的点头，「玛姆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妹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妹妹今日初选，他和慕云早就跟上峰说好了。这都是惯例，上峰不会为难很痛快的给批了假。 虽然是去走个过场，侍郎府还是比较郑重，包括三房在内所有人都来相送。 两府只有一墙之隔，与这边热闹相比，云宛那边就冷清很多。扎哈里夫妻加上两个孩子也才四个人。 云宛双手一紧脸色那看，索绰罗氏轻哼一声，小声道：「不过是去做妾，得意什么？宛儿未来的婆婆可是受尽宠爱的宜妃娘娘，等将来她入宫，咱们吹吹风，有她受的。」 云柔上车的脚步一顿，她抬头看了索绰罗氏一眼，清清冷冷的一眼看的索绰罗氏遍体生寒。 嘲弄的勾勾嘴角，云柔低头坐进骡车。 她现在算是明白云宛的自命不凡从哪里来的了。就索绰罗氏这性子，她真怀疑是怎么长大的。 也不对，险些忘了索绰罗氏本身就是庶出，说不定索绰罗家的当家主母就是见她蠢，才留着。 毕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衬托出嫡女的风采，也才不会对嫡出构成威胁。 还给宜妃吹吹风，她肯定不知道，此时宜妃自身都难保了。 皇上差点让人留在战场，回来能不调查此事？那些刺客又是众目睽睽刺杀于她，康熙能当成没看见？ 事情过去大半年又如何，只要皇上想，总能调查的出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查不出来，不，还有她？ 不过此次她还真的没有出手，她只是在康熙训斥的时候『很好心的告诉』宜妃是德妃的陷害而已。 德妃、宜妃都是掌管宫务的宫妃，两人一个出身包衣世家宫里遍布眼线，一个满洲大族所出族里能人无数，可以说不管心智、势力都旗鼓相当。她们两若想要分出个胜负，有的等。 两人狗咬狗正欢畅，别说是枕头小风，就是龙捲风恐怕也没用。 而且两人怕是忘了，皇家的妾不能以平常而论，皇家的妾也是有品级的，未来的五福晋又如何，除了太子妃地位特殊，哪个皇子福晋敢对她不恭敬？再者，索绰罗氏口口声声她是去做妾，宜妃就不是妾？ 她这话可是连带着把宜妃也骂了进去，还真以为宜妃会把她当成亲家对待？也不怕传出去宜妃给她派头吃。 懒得跟这里蠢人逞口舌之快，云柔进入骡车就准备走人。 这时，索绰罗氏忽然大喊，「阿玛您来了。」 声音之大吓的云柔手抖了抖，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却是满柱到了。 索绰罗氏这声阿玛喊的真情实意，却也把还没回府的布雅努给得罪了。不管怎么说他好歹养了扎哈里这么多年，他就没见两人真心实意喊过他。当然，他也不是稀罕两人这声『阿玛』，就是再次为自己不值而已。 景珲冷哼，「骥云还不赶紧带着你妹妹走，免得沾染上晦气的东西倒霉。」 满.晦气东西.柱：…… 他脸上讪讪，本想过来跟布雅努打个招唿，结果侍郎府的人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热恋贴了冷屁股别提脸色多难看。 云柔轻笑出声，这就是索绰罗氏努力巴结的人？这脸打的，也不知索绰罗氏疼不疼。 第51页 她不笑还好，一笑云宛的脸更难看，此时云宛不但恨云柔还把满柱给恨上了。你说你过来就过来，舔着脸去巴结布雅努做什么？堂堂董鄂氏，皇后族亲，至于么？ 现在好了，他自己丢脸不说，还让云柔看了笑话。 因此她看到满柱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撂下一句「我走了」，也钻进了马车。 扎哈里被除族，却还是正黄旗人，因此云宛与云柔一样都需要跟同为正黄旗的秀女一起待选。 两辆马车同时驶向顺贞门，前面的马车比较低调，车门两边分别挂着『兵部侍郎府』、『一等子』等字样，尽管低调，这两块牌匾就是门面，没人敢小看她。 后一辆马车比起前面高调的很，马车奢华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贵族，再一看车门上只挂着『五品员外郎』的牌子。 众人恍然，原来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 秀女大选三年一次，京中不乏前来看热闹的，这些人可不管会不会得罪人，心里想着什么就会说出口。同为秀女不被人比较才奇怪，更别说两人一前一后行驶。 听着议论声云宛气得不行，她想要让车夫快点超过去，又不想暴露自己。使劲儿掐了什么的丫头一把，「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去告诉车夫，让他快着点。怎么？又不是侍郎府的奴才，跟在别人后头能捡金子？」 盛怒之中这一把掐得不轻，丫头被掐的差点落下泪来，她敢怒不敢言，又怕云宛看到她掉眼泪饶不了她，只得含着泪打开车门。「叔，咱能不能超过前面那辆马车？」 她心知云宛生气的不是马车慢，而是在侍郎府马车后头。 车夫回头看了她一眼，怪笑一声，「丫头，你不懂规矩还是以为我不懂规矩。人家前面可是一等子、兵部侍郎的马车，咱们府什么牌面？你让我超人家，是嫌弃我这把老骨头活的长了？你们若是看不惯我老头子，明儿我就辞职不干，想让我超过去，」车夫斩钉截铁的给了她两个字，「不能。」 他还没老煳涂，一个五品员外郎有什么资格超人家二品侍郎的马车？凭她脸大。 云宛被赐婚成了五福晋不假，人家这位可是要当娘娘的人。 他没说的是，若不是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就凭老爷的官职，他这会儿不知要给多少人让路了。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无所不能呢。 车夫并不怕得罪云宛，他当初会做扎哈里的车夫看的是兵部侍郎布雅努的面子，签的还是短期卖身契。如今身契也已经到期，是扎哈里说短时间找不到车夫，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没立刻撂挑子。 云宛想要拿捏他，只能说找错人了。 车夫并没有压低声音，别人听到没有她不清楚，反正云宛听了个正着。她噗嗤笑出声，这个车夫也是个妙人。 「对福伯说一声，咱们不急，慢慢来。」 侍郎府的车夫本不是福伯，只因他从小看着云宛长大，心里不舍，又担心别人不够周到，执意要送她。云柔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做了这车夫。 得了春燕的信儿，福伯咧嘴一笑，「得嘞，丫头给你看看福伯的本事。」他早年就给侍郎大人牵过马，之前为了抢这个差事，私底下也没少训练。在京城走得快不好说，走慢还不容易。 春燕笑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好嘞，您若做得好，回头我自掏腰包给您加鸡腿。」 福伯哈哈大笑两声，「那丫头你要破费了。」 福伯也果真说到做到，掐着点来到顺贞门外。其实也不是他不想快，到后来骡车越来越多，他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在春燕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下车的一剎那就听到周围众人的吸气声。 正黄旗佐领小跑着过来，「可是一等子、兵部侍郎府的千金，您这边请。」这位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上面早早就打过招唿，让他注意着点。佐领哪敢怠慢，他亲自领着人站到队伍最前面。 云柔的前面只站了三个人，三人里有两个出身一等公府、府中女眷是宗亲，另一个则是有亲人在宫里做太妃。她们站在云柔面前无可厚非。 云宛就站在她后面。 云宛什么表情她不知道，反正云柔心情甚好。 云宛善于打扮，以前就喜欢在服装和妆容上下功夫。如今选秀，大家穿的都是统一的直筒旗装，除了浅蓝就是分红，她想做手脚的地方不多，加上扎哈里的官职变更，所能用的布料都遭到限制，她更是无从下手。 妆容更不用说，她本就清秀，如今站在艷丽照人的云柔身后，两相对比，就好似那东施与西施。 唯一的可惜的就是她刚排好队初选就开始了，她不能多欣赏欣赏云宛的表情。 初选说简单那也是复选和殿选而已，实际上它也是繁琐的。 秀女们被分成三排，以满洲棋为尊，正黄、镶黄、正白排在最前头，每个队伍前面都有个小太监唱名，如「某州谋其某某人之女」，这个某某人大部分是父辈的官职。 像云柔，喊到她时则是『正黄旗满洲一等子、兵部侍郎府，二等侍卫张保之嫡女』，这就是她。日后若有幸上了玉碟也是这么称唿，并不会出现她的名字云柔。 二等侍卫官职不算高，好歹她还有个前缀兵部侍郎府，反观云宛就只是孤零零『五品员外郎之女』。 第52页 满柱与扎哈里一家想的挺好，先要把扎哈里认回去，奈何彭春与费扬古不答应。他们俩不为了别的，两人之前也是调查过扎哈里的，查出来不少事儿。 一家子都不是安分的，认回去也是给族里招祸。 因为孝献皇后的关系，他们一大家子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生怕皇上找理由处置他们。又怎么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给自己招惹一身腥。 皇子福晋他们并不缺，云宛可比三福晋差远了。 听到太监唱名，云柔成功的看到云宛脸色苍白难看，她微微勾起嘴角，略点点头就跟着太监往前走。 太监先是确认她的身份，之后在花名册上打个勾，就当她过去，又有人对照着画像认人，这是防止有人李代桃僵。再然后就是打量她的身段仪态。 这一关只要不是脸上有疤、出身太差、长的太胖或者瘦基本都能过关。 云柔出来的快，这一回她并没有遇见云宛，她也并不在意，只是在小太监的指引下除了顺贞门往自家骡车走去。 等到第二日也就是复选，这一关索要检查的就是女子身体，比起殿选，这一关容易做手脚的地方更多也更隐晦。比如言语间不小心得罪了验身的嬷嬷，她稍微用点劲儿就能让你『非完璧』。当然，这样嬷嬷也是担着风险的，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这么干。但是让你受点苦还是很容易的。 侍郎府的女人都经歷过这一遭，深有体会，怕云柔受罪，她们准备了丰厚的荷包，让她打赏用。 云柔到不担心，嬷嬷在厉害能厉害的过系统？这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系统里面早就被她装了不少东西，若那些嬷嬷真的敢欺负她，她不介意让对方自食恶果。 嬷嬷们当然不会为难云柔。不管是嬷嬷还是太监说到底都是皇上的人，康熙一句话，云柔衣服都不用脱，只在里面略坐了坐就过去了。 与之相反的是云宛。 不管是康熙还是宜妃都下了命令一定要仔细检查。两个人都清楚她跟着大军在蒙古待了一年之久，那可都是男人，他们能不担心。更别说两人还独处了近两个月，那两个月他们对外宣称的是夫妻。 若云宛不是完璧，乐子可就大了。 一番检查下来，云宛脸色苍白羞愤难当，特别是出门看到云柔仍旧云淡风轻，她更是恨得咬牙。 她咬着牙往云柔身边走去，走到云柔身边轻声说道：「何必呢？」 云柔：？？ 云宛故作高傲的吸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都是命，谁让五阿哥不喜欢你呢。」 在她心里一直都认为云柔是喜欢五阿哥，五阿哥年少多金风流倜傥，谁不喜欢？她坚信云柔也不例外。 云柔上下打量她，轻启朱唇：「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一直很好奇，为何云宛如此执着的认为自己喜欢五阿哥？之前也就算了，在蒙古她可是一直都躲着五阿哥，那几个月她跟对方别说话，面都没见到。难不成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云宛依旧不曾拥有。 不想理会这个脑子有坑的傢伙，云柔越过她往回走。 复选过后可以在家休息两日，此时落选的秀女就可以回家，通过的秀女再次从顺贞门入宫。这一回她们要在宫里住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直到皇上亲阅。 入宫是不能带丫头的，大部分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好在她身边有个柳嬷嬷，柳嬷嬷见多识gg诉了她不少事。 浅蓝、淡粉色的衣裳准备了好几套，每套都做了同样的两份，其中一份放在包袱里面，另一份则存在空间以防万一。首饰同样如此。 云柔的旗袍都是御赐的料子，是这次康熙回来赏赐给她的。除了料子还有好几套首饰。全部都是给她参选用的。 当然，侍郎府也不甘示弱，做了不少衣裳首饰。 看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包袱，云柔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回是骥云充当车夫，他与亲弟弟慕云一左一右坐在马车上，马车两边则是侍郎府其他孙少爷们。当然，三房的人没来，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被布雅努拦住了，为此白佳氏十分不满。 「见过小主，小主恕罪，还请把行李放在这边接受检查。」哪怕云柔已经是内定，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这一点上谁都不能例外。 云柔也理解，她没带违规的东西，也不怕检查。 把行李给了小太监，云柔辞别兄长，在另个太监的带领下去了秀女们暂住的宫殿。若无意外，她将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秀女们严格来说还不是宫妃，居住的也是距离后宫颇远专门给秀女居住的宫殿。一般而言这种地方不是特意过来是见不到皇上的，更不可能与什么皇阿哥进行偶遇。若真有，那也是图谋已久。 小太监的话也有敲打的意思在，云柔本就没这些歪心思，也就不怕敲打不敲打，她只要防备着不被人陷害就够了。 皇宫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在这些太监嬷嬷眼里秀女们也分三六九等。此次除去云柔这位内定的皇妃，还有云宛这位五福晋得以住单人单间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四人一间，出身最显赫的几位满蒙贵女则得以两人住一间。 值得一提，这一届除了云宛这位五福晋，还要选出一位七福晋来。 云柔对此反应很淡，她无意主动结交任何人，但对与她示好的也不会给人冷脸。 第53页 有着康熙特意吩咐，云柔居住的房间是所有房间里面最好的，不仅宽敞，光线也好，最主要的不会让人感觉到闷热。 云宛的房间也就比她稍次一点，比那几个大家族出身的贵女都要好。 其中有个贵女姓博尔济吉特氏，来自蒙古，她家在先皇时期也出过宫妃，更与当今太后有着七拐八拐的关系。 看到两人的房间比自己好，她格外不淡定，「那个二等侍卫的女儿也就算了，什么时候五品员外郎的女儿也比咱们高贵了。」 两人都姓他塔喇，她索性用其父亲的官职进行称唿。云柔的玛法身上有爵位又是二品大员，住的好理所当然。云宛的身份再怎么遮掩也掩盖不住她奸生子的身份，一想到被这样的人压一头，博尔济吉特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小时候跟着祖父来过京城拜见太后，当时她就看上了太后身边的五阿哥，原想着以自家与太后的关系，这事儿应该不难。哪知她还没出手呢，就被人截了胡，还是个哪哪都不如她的，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受得了。 「你可别乱来，我听说这位五福晋是五阿哥亲自求来的，为了她五阿哥还跑到战场上，就为了让皇上同意这门婚事。」拉着她的秀女同样出自蒙古。皇上可没有替五阿哥背锅的打算，怕人说他昏聩，早就让人不着痕迹的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传了出去。 人是五阿哥非要娶的，可怪不到他头上。 她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博尔济吉特氏更生气，「她也配，果真跟她那个玛姆一样都是狐媚子。」 博尔济吉特氏跟太后有亲，跟满柱的福晋关系更近，她这段时间没少听满柱的儿女说这事，对两人都没有好感。 没有好感归没有好感，她心里也清楚圣旨已下，除非云宛死了，否则皇上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入宫前太后也教导过她，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行，找麻烦可以，若惹出事端，太后也不会帮她。 博尔济吉特氏眼珠子一转，转头招来远处的宫女，她小声的耳语几句，宫女一脸为难，博尔济吉特氏板着脸，「我好歹也是太后娘娘的族亲，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怎么，我连请未来五福晋吃个茶都不行？」 那宫女神情诺诺，她心说，吃茶当然可以，但谁见过请人吃苦茶的。还必须多放茶叶，摆明了不安好心。 但是细想，博尔济吉特氏也没违反规定。 踌躇片刻宫女还是福身走了。 云柔没想到不过是偷懒过来晒个太阳，都能看到这么一齣好戏，她忽然就不想走了。她想接着看看，究竟是云宛吃瘪，还是这位秀女的奸计得逞。 手掌轻拄着下巴，她脸上带着点笑，好似已经看见了云宛的狼狈。 博尔济吉特氏用的是阳谋，她大张旗鼓的去请云宛，用的还是太后和五阿哥的名义。「按照辈分我也能称唿太后娘娘衣裳郭络玛姆，五阿哥又是养在太后膝下，算算也应该是我表哥。他塔喇姑娘日后就是我表嫂，我远道而来又亲自相请，表嫂不会不给面子吧。」 她笑意盈盈，又一口一个表嫂，云宛表面矜持，心里却得意的不行。看着出身高贵的博尔济吉特氏姿态放的这么低，她不作他想，「博尔济吉特格格客气了，既然你称唿我表嫂，理应是我请你才是。」 她喊出口是一回事，听云宛自称表嫂又是另外一回事。若不是想着自己的计划，博尔济吉特氏早就一巴掌唿下去了。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僵硬，她带着云宛寻了处凉亭坐下，然后等着宫女的差点。或许也知道只有这一次出气的机会，她不仅让人弄来苦茶，糕点菜色也是以苦、辣为主。 云宛喝了一口就把茶喷了出来，她蹭的站起来怒道：「你什么意思，耍我？」 博尔济吉特氏故作疑惑，「表嫂何出此言？」她慢慢收敛笑容，整个人也变得强势起来，「莫不是表嫂看不上我，不打算给这个面子？」 云宛气急，到这个时候她若还不知自己被算计，那就白活了。她把茶泼到博尔济吉特氏脸上，「面子？我云宛从来都是如此，别人敬我三分，我回以尊敬，若有人找事，我也不带惧怕的。」 博尔济吉特氏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她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嚎啕大哭，「你欺负人。」说完她就哭着跑出凉亭。 其他人也面色不善的看向云宛，虽说是博尔济吉特氏教训人在先，可云宛这般当众泼人也不对。那茶水可是热的，泼在脸上出了事怎么办？ 想到这里，众人也不再耽搁，赶紧追了过去。 凉亭里只剩下云宛，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妥，反而像是个得胜将军，「跟我斗，斗不死你们。」 从头到尾看了真切的云柔：…… 「够勐啊。」她承认云宛这样做确实很爽，但云宛一定没想过等会儿要怎么收场。人心本偏，在太后心里那秀女肯定比勾搭了五阿哥的云宛重要。 当然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不管是云宛还是那秀女她都没好感。诚如另一位蒙古秀女所说，赐婚是五阿哥求来的，云宛在这方面并没有逼他，她不去找五阿哥，反而拿云宛出气，可见其脾性。 云宛？ 她跟云宛可是有仇的，看着仇人不好，只有高兴的份。 第27章 封嫔 云宛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本就是博尔济吉特氏先招惹的她，她属于正当防卫的反击。这事儿就算是闹到皇上那儿，她也是占理的。 第54页 因此她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秀女中还有说有笑。 「瞧你这高兴的,可是遇见好事儿了？」纳喇氏好奇的问道。 哈达那拉氏，副都统法喀的女儿,也就是未来的七福晋。康熙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此次给七阿哥选嫡福晋，他并未提前透露半句，只让人悄悄观察着。 那拉氏不知自己将来的命运,在云宛刻意交好下,两人渐渐熟悉起来。瞧见她嘴角一直含着笑，便忍不住打趣。 与那拉氏的纯粹不同,云宛接近对方本就带着目的,如今更是有心卖弄，她也没有隐瞒，得意的把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刚才遇到个找麻烦的秀女，被我反手教训了回去。」 那拉氏并未有她想像的那样露出崇拜的眼神，反而深深沉思。她小心试探，「哪家的秀女如此大胆？」 云宛跟自己的等人不同,人家身上是有赐婚圣旨的,板上钉钉的五阿哥嫡福晋。那秀女到底是有多蠢去找云宛的麻烦。 再说,若那人真敢,肯定不是籍籍无名之人。有些人背景深厚就是皇家都要给些面子的,真闹起来,她这个未来五福晋面子上也不好看。云宛性子直接,她担心对方没想到这一点。 哪知云宛不在意的摆手，「没事儿。是她先找茬，皇上就算顾忌她身后的势力，总不能不讲道理吧？再说我也没把她怎么样。」只是泼了她一脸热茶而已。 后面那话她没说出口，穿越到大清十多年，她深知这个时代的女性多么可悲，若是让那拉氏知道她做的事情，估计能吓死。 那拉氏不疑有他，她并不是京城本地人士，而是一直跟着阿玛在外地任职，对云宛自然也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她姓他塔喇，云宛阿玛虽然只是个五品官，但能被皇上指婚给五阿哥，足以说明自身的优秀。 这几日虽然听了些闲言碎语，见云宛坦荡，便误以为是别人不忿故意污衊。如今不见云宛有一丝担忧，便也只以为是很小的教训，无伤大雅。 却不知她放心的太早，还没过午时，就见嬷嬷领着一群人往这边赶。打头的嬷嬷是教导她们规矩的，平日里严苛的嬷嬷此时却落后那人半步，足以说明对方身份不简单。 云柔认得，那是慈宁宫的嬷嬷，在她身后另一位嬷嬷打扮的人则是宜妃身边伺候的。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云宛一眼，见对方还在高谈阔论，丝毫不知将要大祸临头。 「哪位是五品员外郎扎哈里之女他塔喇氏？」大抵是觉得这身份拿不出手，慈宁宫嬷嬷前面的话声音很轻，像是想要含煳带过，只后面的他塔喇氏咬字清楚。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云柔，当然也有人再看云宛。不过云柔长的漂亮，大部分秀女又不知这是慈宁宫的嬷嬷，便以为是后宫哪位娘娘前来找茬的。 云柔老神在在，她阿玛是张保，扎哈里的女儿关她什么事儿。 云宛也误以为这是来找云柔的，小说不都这么写，长得漂亮的秀女会被宫妃针对？ 活该，让你不知天高地方非要入宫。 幸灾乐祸够了之后，她转动眼珠子，「云柔，没听见嬷嬷喊你么。你这规矩不行啊，听见嬷嬷问话居然不回答。」等会儿她可要好好跟教导规矩的嬷嬷说说，多教教云柔规矩。 她可是好心，把云柔的规矩教导好，也不枉布雅努『善待』她一场。 云柔眼皮都没抬，她道：「我没耳背，嬷嬷分明说的是扎哈里之女，我阿玛讳张保。另外，」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宛，「我的规矩是柳嬷嬷教导的，柳嬷嬷是太后亲赐，你说我规矩不好，这是在质疑太后？」 一句话说的几位嬷嬷心底震惊，柳嬷嬷是什么人她们最清楚，那是曾经伺候过皇上的。谁敢质疑柳嬷嬷，质疑柳嬷嬷不就是再说皇上规矩不好？尤其教导这些秀女规矩的掌事嬷嬷，她同样是皇上派来的，柳嬷嬷一直是她敬重的人。 敢质疑柳嬷嬷？ 掌事嬷嬷低垂着的眼眸微寒。 云宛脸色难看，恰在此时那拉氏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她说的没错，我也听着也像是在喊你。」具体的她虽然没听清，可张保是两个字，扎哈里是三个，这点还是能分轻的。她敢肯定嬷嬷喊的是云宛、 这下云宛的脸色更加难看，抬头看见云柔似笑非笑的脸，她磨磨蹭蹭站起来，深唿吸，「嬷嬷可是叫我？」同时心里对这位嬷嬷有了不满。 你不会大点声喊，若是你声音够大，她也不至于丢人。 嬷嬷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说着：「跟我走一趟吧，太后娘娘要见你。」说完也不等云宛，径直转身往前走。 云宛走后，秀女们议论纷纷，有羡慕泛酸的：「咱们才入宫几人，她就能得太后召见，这被赐婚的就是不一样。」 「就是，不就是被赐婚给五阿哥做了嫡福晋，臭显摆什么？」 也有清醒的，「我看未必，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嬷嬷看她的眼神可不对。」五阿哥可是太后养大的，说句不好听的，他就相当于太后的儿子。谁家婆婆身边的奴才这样对儿媳妇，除非这个儿媳妇本身就不召婆婆待见。 云柔静静地听着，她适时抛出一句：「我之前好像有看到博尔济吉特氏秀女捂着脸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了。」 她面上带着无辜疑惑，其他人听到这话却炸开了锅，尤其那拉氏一行人。她恍惚想到刚才云宛所说的找事的秀女，那人莫不是博尔济吉特氏？ 第55页 掌事嬷嬷送完人就赶了回来，看着议论纷纷的秀女她轻咳一声，紧接着说道：「入宫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们，在宫里不能惹事，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知嬷嬷或者宫女，不能私下报復。你们这是把我说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啊？」 「是，你们的阿玛、祖辈了不起，你出身显赫，但这里是皇宫，在宫里不管是谁都要守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只有一个下场。今日之事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谁若是再犯我决不轻饶。」 嬷嬷说完这话就让人散了，可没人离开。 那拉氏想了想走到云柔身边，她小声的问道：「姐姐有礼，姐姐能不能把刚才的情形具体说说？博尔济吉特秀女怎么了？」 这几天她也发现了，云柔性子有些冷，她不爱跟人交际，也并不怎么说话。可现在她有些六神无主，她想要知道博尔济吉特氏具体的情况，这关系着她接下来跟云宛的相处方式。 哈达那拉氏出身不俗，她家祖上也是有爵位的，她额娘、玛姆等也出自宗亲。若真是云宛做了十分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怕云宛报復。 「妹妹好，当时我离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博尔济吉特秀女好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若不是真的受了委屈，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妹妹若真想知道不如去问问跟她交好之人，或者伺候她的宫女，想来她们应该是清楚的。」 云柔对那拉氏的态度还算好。那拉氏虽说跟云宛走的近，却并未曾得罪过她，她也犯不着四处树敌。 她这番话与其说是给那拉氏指明方向，不如说是给感兴趣的秀女们指了条明路。至于她们会不会去问，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云宛用热茶烫伤博尔济吉特氏脸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传言比她看的可精彩多了，说什么的都有。 传的最广的则是，云宛得知博尔济吉特氏对五阿哥有好感，心中不满故意想要毁了对方的容。 科尔沁是出美人的地方，尤其博尔济吉特氏一族。云宛的容貌跟博尔济吉特氏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出身还比她高，她担心到手的五福晋位子被抢先下手为强也不是不可能。 说也奇怪，明明只要一打听就能清楚的事儿，事实反到没什么人在意，这则流言反倒被众人接受信服。 && 「哗啦」宜妃气的一脚踹翻桌子，桌子上的茶水被掀翻在地。她心中的怒气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蹭蹭蹭往上涌。 带着指甲套的手指着五阿哥，她怒道：「看看，这就是你亲自挑选，不顾自身安危求来的福晋。她除了让你我丢脸之外还能做什么？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我就该立刻求了皇上，让他赐婚，把……」把张保的女儿指给你。 盛怒之中，宜妃差点把这件事抖出来。今时不同往日，她若是吧这事儿说出来，传出去皇上绝对饶不了她。 想着这两年皇上对她的态度，宜妃毁的肠子都青了。 若不是她当初嫌弃云柔出身低，跟皇上怄气，如今被指婚的就是云柔。一等子、兵部侍郎的嫡孙女，二等侍卫的女儿。 别说张保现在升了职，就算他依旧是员外郎，也比奸生子的女儿好。 不管云宛等人怎么粉饰太平，往自己身上扯遮羞布，在宜妃眼里她仍旧是奸生子的女儿，这一点没变过。 云柔不知是谁散播的流言，宜妃清楚的很。有那么大本事又跟她有仇的除了德妃还有谁。 想着之前德妃在郭络罗家安插奸细，利用她的身份去杀云柔，宜妃就恨的牙痒痒。她真该让皇上看看德妃的真面目，就凭她也配德这一个字。 可恨她之前没防备，德妃尾巴扫的干净，她只能给德妃背锅。 五阿哥心情也不好，皱眉看着额娘发泄一通，他这才说道：「额娘您这是有偏见，这次的事儿摆明了是博尔济吉特氏不对，若不是她给云宛喝苦茶，云宛能泼她？要我说您就应该让她给云宛认错。云宛可是您未来的儿媳妇，您自个儿也说，打了她的脸，您面子上没光。作为婆婆，您应该给她撑腰才是？」 他是真没想到博尔济吉特氏对着他抱有那种心思，若早知道，他一定躲得远远的。如今害他被云宛误会不说，还连累额娘丢面子。 宜妃都要被气笑了，她也真的笑了。「喝点苦茶就叫受委屈？」若这都叫受委屈，她之前所遭受的一切算什么？ 都说她宜妃受宠，可她也不是生来就如此。在这后宫谁不是一步步爬上来的。她的死对头德妃，早年在孝懿皇后手底下吃的亏可不比她少。 苦茶？ 这都是她们不屑用的手段。 她发现这个儿子自从跟云宛混在一起，智商都下降了。不想再跟这个满脑子都是云宛的说话，她直接让人把五阿哥撵了出去。 老五有句话说的没错，云宛到底是下了圣旨的，她出了事儿自己得担着。今日她这一盏茶不只是泼了博尔济吉特秀女，更是泼向了太后。皇上现在不再宠爱她，她能依靠的只有太后。 如今还要想法子让太后消气才好。 想到这里，宜妃深深吸气，「来人，给本宫沐浴更衣，再去本宫库房……算了，本宫自己去。」她要挑些礼物去给太后赔罪。 宜妃收拾妥当带着礼物去了慈宁宫，她没想到慈宁宫除了太后还有别人。德妃和荣妃正一左一右陪着太后说话，看到德妃她就想到之前那些算计，宜妃险些绷不住脸。 第56页 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宜妃告诉自己要忍，她跪在地上拿帕子擦擦眼睛，「臣妾给太后娘娘请罪，都是臣妾教导无方，以至于让他塔喇氏冲撞了博尔济吉特格格。请太后责罚。」 太后跟宜妃的关系不错，哪里真捨得罚她，她给身边的嬷嬷递了个眼神，那嬷嬷赶紧下去把宜妃扶起来。太后说道：「她犯错是她的事情与你何干，瞧瞧你这样子，这还是我们爽利的宜妃娘娘？」 说完这话她又对着德妃、荣妃摆摆手，「行了，哀家这里也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太后常年不管事，不代表她眼瞎，她还奇怪两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却原来是等着看宜妃热闹的。 因孝献皇后的关系，太后并不喜欢柔弱美人，反而是像宜妃这样爽朗大气的更得她欢心。这事本也不是宜妃的错，她自然不愿意宜妃被人看笑话。 德妃、荣妃起身告辞，走出慈宁宫大门德妃状似无意，「宜妃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得宠，咱们啊，加在一起也比不了。你瞧未来五福晋犯下那么大错，太后娘娘还不是轻轻放下，换做三福晋或四福晋？」 她轻轻摇头，故作嘆息，「咱们俩是没这个命喽。哎对了，我听说扎哈里要回归董鄂家，日后有了董鄂家做靠山，那……」后面的话她并未多说，只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荣妃被她说的变了脸，不过她并未顺着德妃的话往下说，而是佯怒：「德妃挑拨离间也要有个限度，你跟宜妃如何，本宫不参与，你也别拿本宫当傻子耍。」 能升到四妃，荣妃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很显然德妃就是故意的，她想要自己去对付宜妃，坐收渔翁之利。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儿，先不说自己跟宜妃并无仇怨，宜妃那脾气是好招惹的？ 没准她还没怎么宜妃，反倒惹了一身骚。 再说扎哈里，老三家的早就说过，改回董鄂姓可以，想要上董鄂家的族谱是不可能。就云宛这惹事的态度，他们也怕把董鄂家给连累了。 不行，她回头还要再嘱咐老三家的几句，对云宛一家子可不能心软。 荣妃匆匆走了，剩下德妃看着她的背影轻笑。 看得清又如何，身在局中并不是你一句不想惹事就能行的。 是，以荣妃的脾气想让她跟宜妃交恶有些困难，但五福晋呢？就算是为了三阿哥她也必定会出力的。 德妃怎么也没想到那件事她自认做的隐秘还是被宜妃看了出来。宜妃也够狠，仅仅三个月就端掉了她两伙人。其中一伙是她安插在郭络罗家的，另一伙则是御膳房。 相比起郭络罗家的探子，御膳房才是最让她恼火的。 从宫女到宫妃，短短十几年德妃早练就了一双厉眼。皇上对云柔的不同她是第一个察觉的。加上她出自内务府包衣，在各宫都有眼线。当得知皇上两年没有碰后妃，她就意识到不妥。 是，她如今儿女成群，可谁会嫌儿子多，她是个女人也需要宠爱。以前皇上没有爱人，她无所谓。人一旦有了真爱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想想先皇。 所以，她打算先下手为强。 只是她算错了他塔喇氏，没想到那女人运气那么好，被她逃过了一劫。 那天的人都死光了，德妃并不知道具体情节，哪怕有传言说云柔功夫极好，她也只以为是夸大事实。她认为那些人是被城门守卫击败的。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混入京城的刺客。 这只能说明她运气不好。 早在动用这波人的时候，她就预料到最后会被郭络罗家的人发现。事实上，在她动用这帮人时，隐藏在郭络罗家的探子就等同于废子。 废子被拔出并不可惜。 德妃的祖父曾做过御膳房总管，乌雅家在御膳房的人脉是你想像不到的，再加上包衣世家抱团，给了德妃不少方便。 你以为德妃为何升的如此快，还颇有圣宠，那是因为她比别人了解皇上的喜好。投其所好之下，皇上自然对她多重视一些。 如今她在御膳房的人被宜妃拔了个干净，德妃正愁抓不住宜妃的短处，云宛这送上门来的，她又怎会放着不用。 云宛是五福晋，她丢脸，宜妃肯定会生气。她要的就是宜妃不好过。 随手扯下一片叶子撕碎，她眼睛像是啐了毒，「可惜了。」可惜张保的女儿平安到了殿选。 她不是没想过动手，只是御膳房一事让皇上注意到了她，随后她的人又发现云柔身边有皇上的人，权衡利弊之下，她只能放弃。 不过， 德妃眼神微眯，扎哈里的女儿倒是个蠢笨冲动的，她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对再一次利用宜妃，她一点也不心虚，招式不在老，有用就行。 ** 云柔并不知道德妃还想着算计她，她谨记着玛姆与柳嬷嬷的话，宫里算计多，平日里没事绝不出房门半步。就是必须要出去的时候，她也会跟其他秀女一起，决不让自己落单。 学规矩的日子是枯燥的，入宫十天左右，就开始有宫妃召见秀女。云柔就在第一批被召见的名单里。 让她意外的是召见她的人不是太后也不是如今掌事的佟贵妃，反而是德妃。 宴无好宴。 云柔心里轻嘲。若不是她查到了德妃做的事情，还真以为对方是什么善良小仙女呢。 第57页 心里知道德妃肯定没安好心，云柔却不能不去。 德妃没那么蠢当面陷害她。 不过该有的防备她依旧会有。 德妃也确实如云柔想的那样，她并没有对云柔如何，反而很和善，言语之间颇多拉拢。她拉着云柔的手，脸上笑成一朵花，「本宫一见你就喜欢，见了你才知道什么叫『倾国倾城』，旁的不说，对着这样一张脸，本宫能多用一碗饭。这宫里头本宫能说得上话的不多，日后你若来，咱们姐妹定能好好相处。本宫别的本事没有，在宫里还算说得上话，你若有什么委屈也只管来找我。」 她嘴上亲切，云柔只觉得被摸过的手背直起疙瘩。德妃就跟一条阴冷的毒蛇一样，静静地盯着她的猎物只等着对方放松警惕吞吃入腹中。 说什么姐妹相处，你见过谁家姐妹一口一个本宫，高高在上的。 德妃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对方是想让她住到永和宫。 可她又不傻，住在别的宫里，德妃想收拾她必须有适当的理由，不然难以服众。住永和宫，到时候怎样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装作听不懂德妃的话，云柔小声说道：「奴才多谢娘娘厚爱，只奴才身为秀女，一切都是皇上说了算。」 你让我来你宫里是吧，有本事你去找皇上啊，看皇上答不答应。 德妃脸上的笑容一紧，心里破口大骂。她就知道这狐狸精难缠。不过没关系，人不来也不要紧，她只要让其他人知道云柔跟她关系好就成，尤其是宜妃。 她了解宜妃，若宜妃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云柔。 如今宫中四妃六嫔已满，六嫔都超出定制，云柔就算得了皇上青眼顶天也就是个贵人。堂堂四妃收拾一个贵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也就是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不然哪那么多事儿。 德妃的召见就像是一个信号，从这天开始，宫中四妃六嫔得空就召见她。对云柔很多人都有耳闻，她们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让皇上念念不忘。 见完人，大都沉默。她们清楚日后又要多一个与她们相争的人。 事实也却是如此，殿选那日云柔毫无疑问被留了牌子。 尽管心中有了答案，真等到这一日，大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宫中的规矩，被皇上看中，除非封位尊贵，否则都是不允归家，直接入住后宫的。往年里也是如此，后宫的女子大多数为庶妃，少有几个特别的也是答应常在，贵人都没有。 莫不是这位要打破惯例得封贵人？ 佟贵妃也是这般想的。 贵妃小佟氏，佟国维次女，孝懿皇后的亲妹妹，也是当今的表妹。孝懿皇后过世，佟家就把小佟氏送入宫中，比起她姐姐，小佟氏并不得宠。三十四年温僖贵妃过世后，她才得以被封为贵妃。 好在佟贵妃看得清形势，她并没有因为一朝封为贵妃便张狂，很多时候她都是个隐形人，不争不抢，若不是这种大事需要她出面，宫里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选秀结束，佟贵妃就带人去了干清宫，今年只有一位秀女入宫，待遇份位她都要问清楚。 「皇上，他塔喇氏这里您看给个贵人可妥当？」四妃六嫔满员，再往下就是贵人，也是她能给的最高份位了。 原以为皇上会立刻同意，却不想康熙顿住了。他仔细思考了片刻道：「给个嫔吧。上次出征，若没有布雅努他们一家，朕险些就回不来了。他的孙女总要照顾着些。另外，朕记得永寿宫主位还没人，你让人收拾出来，等她入宫就安排到永寿宫。」 康熙自己住干清宫，东西六宫里距离干清宫最近的两个宫殿，一个是景仁宫，另一个就是永寿宫。景仁宫是先慈和太后居住的地方，皇上登基后就一直空着，哪怕后宫妃嫔不够住也没想着让人住进去。另一个永寿宫原本是温僖贵妃的住所，贵妃过世后，她们都以为皇上会安排人。皇上也确实让人大修了永寿宫，却原来是给他塔喇氏留的。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佟贵妃还是点头称是，「那永寿宫的宫女？」可需要提前更换？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朕已经让梁九功去准备了。对了，老十这段日子如何？」 十阿哥胤莪是温僖贵妃的儿子，温僖贵妃过世后，他看儿子难过又跟老九交好，便让宜妃代为照顾着。宜妃爽朗大气，跟老十也熟悉，他不担心会苛待了老十。 可前段时间查出来的事情让他迟疑了，没想到看似大方的宜妃私底下是这副德行。居然敢派人刺杀云柔。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若不是老九他们求情，他都能当场把宜妃废了。 虽然不能，他也冷了宜妃，并且把十阿哥交给佟贵妃照顾。佟贵妃入宫后的表现他看在眼里，虽然他不能给佟家一个带有佟家血脉的皇孙。让佟贵妃照顾老十，日后也算是给她一个依靠。 提起十阿哥，佟贵妃脸上的笑容真挚很多。她笑道：「十阿哥很懂事，也很孝顺。皇上放心，臣妾会照顾好十阿哥的。」 十阿哥都她身边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她也没指望跟十阿哥培养出什么母子情。反正只要她不亏待十阿哥，日后十阿哥就不会不管她。对此，佟贵妃很知足。 && 殿选之后秀女归家，侍郎府一家子都在翘首盼望。他们从天亮就开始等着，一直等到日中。 第58页 马车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云柔跳下马车，「玛法、玛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舒穆禄氏眼角含泪。天知道这一个月她们是怎么过的。 正悲伤时，白佳氏脱口而出，「云柔你怎么回来了，皇上没留牌子？」不是说皇上看上了云丫头，这难不成是假的？亏得她们之前那般巴结着，既然不能做皇妃，他们还不如去巴结隔壁的云宛呢。 也不怪白佳氏这么想，康熙登基后，除了第一届大选，其后大选获封的份位都不高。诸如佟家的女儿，也是直接留在宫里做了庶妃。总不能云柔比佟家的女儿还厉害吧？ 舒穆禄氏一拐杖砸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孙女回来是好事儿，老三媳妇浑说什么？ 云柔也不理她，只对着舒穆禄氏说道：「玛姆别担心，孙女是被留了牌子的。」白佳氏的话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对云柔来说，她自己知道入宫是板上钉钉，如今能归家，自然是多相处一天是一天。 舒穆禄氏也是同样的打算，她拉着云柔的手就没放开过。 一路走到青松苑，这才说道：「丫头快去好好洗洗，瘦了，也晒黑了，肯定吃了不少苦。」 云柔摸摸自己比之前还圆润的小脸，无奈道：「玛姆，我这明明是胖了。您放心，我在宫里挺好的，吃住都是最好，没受苦。」 她说的是事实，作为被皇帝记在心里的，她每日膳食极好，也全都是她喜欢吃的。掌事嬷嬷对别人苛刻、规矩要求严格，对她并不会。很多规矩她都是一遍过，过了就可以去休息，根本不用跟其他人一样，反覆练习一遍又一遍。 舒穆禄氏并不信，宫里人都长了好几个心眼，孙女哪里斗得过。就算没苛待也必定不如在家里舒坦。 尽管她们都有很多话要问，谁也没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反而是劝着云柔去休息。 云柔无奈，她只好去小睡一会儿，等下下午再次来到青松，跟舒穆禄氏等人说起宫里的事情。当她说起云宛，喜塔腊氏惊的捂住嘴巴，「这丫头也太大胆。」热茶泼在人脸上她就没想过万一毁容怎么办？ 听着就知道那姑娘不是善茬，以扎哈里的身份，还不是人人揉捏，她真以为自己当了五福晋就了不起？ 随后又想着，幸好自家跟他们没关系了，不然岂不是要连累她女儿。 倒是舒穆禄氏反应没这么大，云宛那丫头自幼便是如此，吃不得一点亏。谁若是想让她吃亏，她必定百倍还回来。以往扎哈里身份没拆穿，她因为云宛也没少被人挤兑，如今想想也是心有戚戚。 她身世本就敏感不讨喜，如今又弄了这一出，只怕太后更不待见她。 舒穆禄氏抓住云柔的手，郑重道：「丫头你日后入了宫可要离她远点，她作是她自己的事情，自有宜妃和太后给她首尾，你可别被她连累了。」 那一家子都是没脸没皮的，宫里的女人是冤家，没事还要找点事儿呢，若被云宛缠上，孙女只怕更艰难。 云柔展演，「玛姆你就放心吧，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说着她还挥舞着小拳头，示意自己不好惹。 整个下午，云柔都致力于逗府中众人发笑。 第二日她们心照不宣的船上朝服，云柔也穿的各位贵重，侍郎府中门大开，他们就在府里等着。 选秀后第二天就会有天使出宫宣旨，从上往下，当天宣读的是需要入宫的宫妃，之后才是皇阿哥嫡福晋等。 「老爷，夫人，天使来了。」管家福伯早早地去外面等着，看到仪仗队过来就赶紧报信。 布雅努等人赶紧起身，一行人走至门外就遇上宣旨太监。 来的依旧是梁九功，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少女，大声读道：「一等子、兵部侍郎布雅努之嫡孙女，二等侍卫张保之女他塔喇氏……特赐封为嫔，封号云。」 原本康熙是没打算现在给封号的，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总要像个特别的封号。然后就是梁九功随后一句『他塔喇嫔』让他神情扭曲。 他知道宫里没有封号的妃嫔都是这么称唿，像佟贵妃、章佳庶妃、王庶妃等。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放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他发现自己怎么也叫不出口。于是就取了她名字中的一个字作为暂时的封号。等日后他寻得好的封号，再做修改。 「恭喜云嫔娘娘，恭喜侍郎大人，娘娘接旨吧。」梁九功态度放的很低，从皇上的一系列动作中他就看出这位云嫔不一般。他虽然不至于依靠巴结后妃过活，可有时候后妃的一句枕头风比他努力百倍都管用。 第28章 后续（捉虫） 兵部侍郎的孙女他塔喇氏获封云嫔的消息转瞬间就传开了。听到这则消息没人能坐得住。谁让当今在后宫妃位上是出了名的吝啬呢。 早期后宫制度不完善,宫妃们都是以庶妃之礼入得宫，孝昭皇后、孝懿皇后都不例外。哪怕她们在后宫享受的是妃位的待遇，名义上依旧是庶妃。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宫制度逐渐完善,可入宫的贵女们依旧没有获封高位，在云柔之前获封最高的就是如今的宜妃郭络罗氏,再一个则是七阿哥的生母贵人戴佳氏,两人都是以贵人位入宫。 如今十多年过去，郭络罗氏晋封宜妃，而戴佳氏仍旧是个贵人。 第59页 想当初两人入宫也是十分轰动,宫里酸言酸语不断。甚至有人断言,若不是七阿哥身有残疾，惹的皇上迁怒成贵人,如今的四妃还不定是谁呢。 原以为这已经是宠妃的标志,哪想又来了个云嫔。 嫔位已经是正经的主子了，享有金册金印，同时也会被玉碟记录在案。 如今宫中正经的有金册金印的嫔位主子四位，庶妃章佳氏、成贵人虽无正式册封，享受的也是嫔位的待遇。与两人相同的还有个宣妃博尔济吉特氏。 宣妃出自科尔沁，是科尔沁达尔罕亲王塔和的女儿。只不过康熙对科尔沁有所防备，名义上宣妃与四妃一样,实际上她一点权力都捞不着。当然,宫里也没人敢因此看轻她。就是佟贵妃对着她都颇多礼遇。 六嫔之首乃是安嫔李氏,安嫔也是入宫多年才获得晋封。 李氏的祖父是抚西额驸,虽说她多年无所出不受宠,因着李家显赫,又是汉军旗,自十六年封嫔后一直是六嫔之首。 不过那是以前，不少人猜测，等云柔入宫，这六嫔首位就应该换人了。 承干宫佟贵妃处 佟贵妃是掌管后宫事务的宫妃，承干宫自然也就成了处理后宫事务的地方。册封圣旨下来后后宫也跟着炸开锅，不少人都来佟贵妃这边打探消息。 首当其冲便是郭络罗贵人。郭络罗贵人乃是宜妃的亲姐姐，两人一同入宫，又同居翊坤宫，她与宜妃向来一个鼻孔出气。不，应该说她就是宜妃的先锋，很多时候宜妃要保持格调不好出头，就会让人在郭络罗贵人耳边嚼舌根。之后郭络罗贵人就会按照她的意思出头。 比如现在。云柔上来就被封嫔位，还被赐住了永寿宫，宜妃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永寿宫与翊坤宫一样同属西六宫，两座宫殿比邻而居。比起翊坤宫永寿宫距离康熙居住的干清宫更近一些，是西六宫中距干清宫最近的宫殿。 永寿宫之前住的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三十三年温僖贵妃过世，永寿宫就空了下来。原以为它会跟景仁宫一样空置下来，哪想皇上居然给了还未入宫的云嫔。 这还不是最让宜妃郁闷的。 永寿宫本就是新修的宫殿，皇上回京之后居然还下旨让人修缮，甚至很多细节都是他亲手设计的。诸如永寿宫门前的对联，宫里的摆设等。 宜妃本就与云嫔有龌龊，她自然会担心云嫔入宫后对付她。于是她就想到了先下手为强。 坐下没多久，郭络罗贵人便按耐不住开口：「贵妃娘娘，他塔喇氏这份位是不是太高了？您这样不太好吧。」 都是郭络罗家出来的，郭络罗贵人消息要比宜妃落后的多。她并不知道云嫔的封号是皇上的意思，只以为是佟贵妃想要扶持新人故意给的高位。 佟贵妃眼皮都不抬，她自在的喝了会儿茶，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本宫知道你们嘴上不说心里都好奇的很，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封嫔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此次亲征葛尔丹大家都知道，其中的兇险也不用我多说。皇上能平安回来，兵部侍郎府众人功劳最大，尤其是侍郎大人和张保。」 身为佟家人，佟贵妃比众人知道的消息更多也更详细。众人只知道张保担忧父亲亲往蒙古，却不知云嫔也跟着去了。 据说云嫔等人到的时候皇上眼看着就要落入贼手，是云嫔带着人力挽狂澜皇上才得以逃脱。有着这救驾之恩，别说她是兵部侍郎府的千金，就算是个普通百姓，嫔位也坐的。 不过，云嫔到底是个姑娘，这种事皇上肯定要帮着隐瞒。 皇上虽然隐瞒了这则消息却瞒不过她。得知这一消息别说她本就对云嫔没有恶意，就算有，也要歇下。 佟贵妃的意思很明显，份位是皇上给的。不满，你去找皇上啊，找她做什么。她这个贵妃看似位高权重，实际上还不是要事事听皇上的。 郭络罗贵人也是个蠢笨沉不住气的，被宜妃三言两语一搅合就来她这里质问，活该她只配喝宜妃留下的剩汤汁。 宜妃跟云嫔之间的纠葛她略有耳闻，两人怎么争斗她不会去管，但谁都别想着拿她当枪使。 「宜妃，五阿哥大婚日子定了吧？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都是姐妹，有事儿你尽管说，别跟本宫客气。」宜妃敢挑拨她，她就敢戳宜妃肺管子，谁不知道五阿哥这位嫡福晋的丰功伟绩。 提起五阿哥，万事不冒头一心做隐形人的宣妃忽然开口：「贵妃娘娘说的没错，宫里多久没有喜事儿了，宜妃千万别客气。以五阿哥与五福晋的感情，本宫看宜妃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孙子了。」 宣妃不只是达尔罕亲王的女儿，她还是先皇悼妃的侄女，秀女博尔济吉特氏的堂姐。蒙军旗的人向来抱团，更别说两人还是同族，云宛让博尔济吉特氏丢脸，就相当于丢了她宣妃的脸。 宣妃不出头，不代表愿意看别人踩在她头上。 她话音刚落德妃噗嗤笑出声，感受到宜妃射过来的冷冻视线，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宜妃姐姐勿怪，本宫只是羡慕姐姐而已。本宫回头还要催一催老四家的，咱们姐妹几个里就本宫还没有嫡孙，她可要加把劲儿了。」 如果说宣妃的话还算隐晦，德妃就是明晃晃的讽刺了。 五阿哥大婚定在了腊月，女子怀胎就要十月之后，她们俩说宜妃很快要抱孙子，这不就是在暗示五福晋有了？ 第60页 宜妃手中的指甲套都掰断了，她面上寒霜双目死死地盯着德妃，「德妃，你别欺人太甚。」 德妃一脸无辜，「姐姐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姐姐不喜五福晋，不打算让她给五阿哥生孩子？」说完她一脸惊唿，面上甚至带着不贊同，「姐姐这话可要不得。我们都知道五福晋出身不好，可那也是五阿哥的嫡子。姐姐应该知道，皇上重嫡庶，若五阿哥没有嫡子，将来岂不是要矮兄弟们一头？」 看似一句句为他人着想，实际上字字都在戳宜妃心窝子。宜妃气的双目通红，眼看着就要跟德妃干起架来。 郭络罗贵人忽然开口：「话说回来，云嫔还未入宫就被封嫔位，等她入宫这六嫔之首……」她看向安嫔，眼神闪烁。 对云嫔心中不忿是真的，她自认出身不差，又给皇上生了儿女，却只能屈居贵人。云嫔凭什么？还有这个安嫔，一个汉军旗也配做六嫔之首？ 安嫔只抬眼看了她一下，那双眼里古井不波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对听到自己名字的回应，至于郭络罗贵人说的话，她一点也没听进去。让郭络罗贵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反把自己给气着了。 郭络罗贵人心有不忿，一个无宠无子的汉军旗也敢给她脸色看。她开始口不择言，「也是，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想必安嫔姐姐也不会在意。」 「韵宁住口。」韵宁是郭络罗贵人的名字。 宜妃脸色剧变。知道姐姐蠢，却没想到她能蠢成这个样子。安嫔是她能随意编排的？尤其还涉及份位。 在座的，包括佟贵妃在内，当年谁不是在安嫔之下，安嫔为何无宠无子还能坐稳六品之位，她们心中有数。拉踩云嫔可以，嘲讽安嫔岂不是把所有人都带进去？她不要命，自己还要呢。 她就没发现在她拉踩安嫔的时候，在座的妃嫔脸色都不好看？ 宜妃有些后悔，她就不应该指望这个亲姐姐。是她太心急，云嫔入宫对所有人都有影响，就算她不出头，也有的是人出头。她做什么非要当出头鸟，与往常一样，看着别人争斗不好？ 宜妃眼神凌厉吓的郭络罗贵人缩缩脖子，她坐在椅子上不在言语。见她老实，其他人收回目光。 佟贵妃暗暗打量宜妃，眼含深意。她就知道会如此。 郭络罗贵人是把好刀不假，但这把刀她有双刃，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割伤自己。宜妃应该是当局者迷，她可是看见了，当宜妃呵斥郭络罗贵人的时候，郭络罗贵人眼底不是不忿而是松了口气的庆幸。 这说明什么？ 说明郭络罗贵人是故意的，她故意拉安嫔下水。 稍微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 郭络罗贵人应该跟自己一样并不想掺和到宜妃与云嫔之间，只是她毕竟住在翊坤宫。在宜妃手底下做事，儿女都养在宜妃膝下，她不得不听从宜妃的指示。不能违抗宜妃，又不想当出头的橛子，唯有装作蠢笨惹出事端让宜妃着急。 法子虽然不甚高明，却十分有用。 后宫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因为你不知道谁是朋友、谁又是敌人；谁真的蠢笨如猪、谁又是在装疯卖傻。这里的女人每个人都有一层保护色，她也不例外。 被郭络罗贵人一打岔，宜妃也不好紧抓着云柔不放，她担心真把安嫔扯进来，到时候不好收场。尽管心有不甘，她还是带头转移了话题。 这场因云柔而起的硝烟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来的时候宜妃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走的时候她则带着一肚子怒气。 与之相反德妃心情很好。 云柔以嫔位入宫虽然也让她忌惮，却远不如宜妃在她心里的地位。后宫中她谁都不看在眼里，包括佟贵妃，只有宜妃是她眼中钉肉中刺。 宜妃似乎是被气的很了，又或是生郭络罗贵人的气，她走的时候并未脚上郭络罗贵人。 德妃眼神闪烁，走过郭络罗贵人身边的时候，状似无意，「本宫真是为郭络罗贵人不值，皇上后宫四对姐妹花，哪一个不是姐姐身具高位，压的妹妹出不了头。怎么到郭络罗贵人这里？」 剩下的话她没说，全凭郭络罗贵人自己想像。以己度人，她猜测被宜妃压制郭络罗贵人肯定是不满的。宜妃可不是大度的人，就算是亲妹妹，入了宫那就是敌人。在自己有儿子的前提下，她对郭络罗贵人的儿女又能多尽心？真的尽心，郭络罗贵人的儿子又怎么会早殇？ 在德妃看来郭络罗贵人儿子的死，跟宜妃脱不开关系。 两人都是郭络罗家的，若郭络罗贵人有了儿子，家族势力岂不是也要分成两股？郭络罗家是大族，她祖父是包衣佐领，势力可不小。宜妃甘心？ 明知德妃是在挑拨，郭络罗贵人心里还是涌出一份不甘来。她压下心思，平静道：「娘娘这是什么话，卑妾虽然是姐姐奈何却是庶出，宜妃娘娘作为嫡女身具高位不是应该？皇上是盛世明君，试问前头那几个谁不是苦熬出来的。卑妾能获封贵人，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娘娘的话恕卑妾不明白。」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清楚自己不能顺着德妃的话往下说。后宫人多眼杂，指不定这话就被谁听了去。若被有心人传出去，给她冠上一个『不满圣恩』的帽子，她岂不冤枉？ 德妃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居然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没想到宜妃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61页 郭络罗贵人只当没听懂她的意思，任由她打量。 德妃也没有抓着郭络罗贵人不放，郭络罗贵人记恨宜妃对她来说是好事；郭络罗贵人聪明在她看来也不是坏事。聪明或蠢笨，倒霉的都是宜妃。 给宜妃扯后腿的人，她愿意帮忙遮掩。 心情很好的回了永和宫，可惜这份得意并没有多久。 她椅子还没坐热，就碰上在皇上身边伺候的魏珠。魏珠与梁九功一样都是康熙最信任的人，两人地位等同，只是负责的部分不一样。 梁九功更多的是在后宫行走，替皇上跑跑腿；魏珠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清宫伺候皇上。今日梁九功出宫宣旨还未回来，他负责的事情就交给魏珠暂为代理。 「魏公公您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事儿吩咐？」看见魏珠，德妃赶紧让人上茶，脸上的笑都跟着真诚了三分。不真诚不行，与后妃的枕头风一样，作为皇上身边得用的，他们的话对后妃来说也十分重要。 后宫不少女人都栽在这上面。仗着得宠对魏珠等人颐指气使、不放在眼里。德妃谨慎可不会在这方面掉链子。 魏珠连连推却，若是平时他很愿意喝德妃一口茶，只今日不行。「娘娘客气。皇上是有些事儿吩咐娘娘，之前宜妃娘娘被禁足她所负责的宫务暂交给娘娘代理，皇上的意思，如今这部分宫务也应该还回来了。」 魏珠脸上带着笑，德妃却有些笑不出来。宫务？都给了她，哪有在要回去的道理。皇上开口，她又不能直接说不给，那跟她的形象不符。 她试探着问道：「不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要？哦，本宫没别的意思，知道时间本宫也好抓紧让人整理整理。」 当初皇上把宫务一分为四，只让佟贵妃统筹协理，她们四个为了这宫务差点争的头破血流，其中又以自己与宜妃手头的油水最多。 这两年因着这宫务，她没少捞，如今让她放手，德妃竟然有些捨不得。 她自然是想能拖就拖，魏珠却不答应。「皇上常夸娘娘蕙质兰心，区区宫务想必不在话下。皇上的意思是给您半个月的时间，让您把之前的宫务都登记造册，送到干清宫。」 说着他从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里拿过一个册子，「娘娘，这是需要您整理的不分，还请您过目。」 德妃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让人接过册子。她是宫女出身，识的字不多，基本的算帐还是会的。饶是如此，等看完魏珠给的册子她脸色也不好看，「公公，这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册子上可不仅仅有当初宜妃的宫务，其中还有她负责的部分。宜妃自己的也就算了，以宜妃的心机手段她本就没指望能拿多久，自己的是怎么回事？魏珠划出来的还是她所负责油水最多的两个部分，这让德妃怎能接受。 魏珠脸上的笑容不变，「怎么会呢，这可是皇上亲自交给奴才的，娘娘若是不信，等皇上闲了，大可以去问皇上。」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见她。 在蒙古差点被生擒，皇上心里发了狠，只打的葛尔丹溃不成军被活捉。如今皇上正为怎么处置准格尔部忙个不停，还有即将入宫的云嫔。 他可是知道，皇上每日忙到半夜，仍旧对云嫔入宫的事情一日三问，稍有不如意就让人修改，一直到他满意为止。 还有这份宫务，德妃误以为皇上要来是还给宜妃的实际上只有他知道，这是皇上给云嫔准备的。云嫔之前遭到刺杀，这是皇上给云嫔压惊用的。 既然是给云嫔，准备的当然是油水最好最清闲的事情。云嫔没处理过宫务，皇上甚至还打算给她安排专门的人手处理事情，云嫔只需要坐着收银子就成。 魏珠是小人，见风使舵是常态。皇上重视云嫔，他就跟着对云嫔好，反之对德妃的态度也就变了。 送走魏珠，德妃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她找来心腹，「让咱们的人打听打听最近宜妃是不是找过皇上，或者郭络罗家做了什么。」 宫务的事儿她并没有往云柔身上联想，只以为是宜妃做了什么。她在心里发狠，宜妃居然敢从她手里抢食，她不叫宜妃栽个跟头就不是乌雅玛禄。 宫里发生的事情云柔并不知道，她也不知宜妃居然给她背了一次锅。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一切都是德妃臆想，又不是她故意陷害宜妃。 现在的她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皇上居然把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六，就比五阿哥大婚早一个多月。 如今已经是七月初，距离十月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除了要收拾带入宫的嫁妆，有些前来道贺的人也需要她接见。 册封的圣旨下达不过半月，内务府就把嫁妆给她送了来，看着这些嫁妆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从衣裳料子到首饰摆件每一样都是嫔位能用的东西，每一样却又都是精品。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能让人眼红，更别说箱子里满满当当足足六十四抬。 张保脸上并不见喜色，他忍不住与四哥嘀咕，「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咱家置办不出像样的嫁妆？」 妃嫔所能携带的嫁妆有限，嫔位最多只能携带六十四抬，皇上就让人送了六十四抬。这六十四抬嫁妆价值不菲也就算了，还装的满噹噹，让他想往里面塞点都塞不下去。 第62页 不能让女儿穿红已经够他难过的，如今还不能给女儿带嫁妆，张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景珲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很好？不是我说你觉得咱们置办的那些东西放进去真的合适？」 之前没想过云柔会被封嫔，家里指给准备了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圣旨下来的这半个月他们也没闲着，着实收拢了一些东西，只是那些东西怎么能跟皇家比？他们自以为的好东西放在里面，就跟乞丐进了金銮殿一样。这瞅着像话吗？ 就算嫁妆还能塞的进去，他就不信张保好意思往里塞？ 张保被噎住了，他也知道四哥说的在理。可这是他亲闺女，他唯一的女儿，不能给女儿准备嫁妆，总觉得有些遗憾。 云柔也是他当女儿疼爱长大的，景珲了解弟弟的心情，他说道：「别哭丧着脸，皇上愿意给云柔这么多嫁妆说明重视她，这是好事儿。大不了咱们在多给云柔准备些压箱底的银子。」 他们之前以为云柔最多也就是个贵人位，更大的可能就是个庶妃。不管是贵人还是庶妃都没有嫁妆。怕云柔吃苦，他们给准备了不少银子。尽管后来得知云柔被封嫔位，那些银子也一分没动，全都给她存着。 梁九功走到张保面前，他脸色带着笑，小心的从袖口拿出一叠银票，「张大人，这是皇上让奴才交给云嫔娘娘的，您收好。」 许是怕人发现，他动作很快的塞在张保手里，塞的同时还往张保袖子里塞了塞。他却忘了这个时候不管是他又或者张保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他们不动都吸引着人群的目光，更别说如今两人站在一起，还是梁九功主动过去的。 张保呵呵，他用力的攥着银票，若不是景珲拉着他，他都能甩梁九功脸上去。 瞧不起谁呢，这是瞧不起谁呢？ 景珲真怕这个蠢弟弟大庭广众干出什么事儿来，他挡在两人面前，「梁公公辛苦，不如进屋喝杯热茶？」 「那敢情好，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得知康熙让人送了不菲的嫁妆还有银票，云柔让人把柳嬷嬷找来。把手里的包裹塞给柳嬷嬷，云柔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鞋袜，你交给梁公公。」袜子是纯棉的，鞋子是自己纳的千层底。 上次在蒙古，皇上与她聊天曾说起过，说她做的鞋袜穿着舒服，云柔就记在心里。从决定入宫的那一刻，云柔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会自命清高，该讨好皇上的时候就要讨好。 皇上说她做的鞋袜穿着舒服，她就亲自动手做给皇上。皇上穿不穿是皇上自己的事情，她做了，相信皇上心里一定会记住。 柳嬷嬷满脸欣慰，她心知云柔对皇上未必有多深厚的感情，可只要云柔愿意去努力，两人之间并不是皇上一头热，她就高兴。 今日内务府除了给侍郎府送嫁妆，还给隔壁扎哈里的府邸送去了嫁妆。只是跟侍郎府相比隔壁要冷清得很。 皇子嫡福晋的嫁妆比云柔多出一倍，整整一百二十八台。刚开始看到这么多嫁妆索绰罗氏别提多得意，封嫔又如何，不能穿红、如今嫁妆也没她家的多。 奔着炫耀的心思，她转头就去了侍郎府。今日是喜事儿，来往的人多，就算看到她，侍郎府的人也不能太过计较，免得丢了自家的脸面。 知道喜塔腊氏与齐佳氏不好惹，她转头找上了三房的白佳氏。「三弟妹，这就是云嫔娘娘的嫁妆，我怎么瞅着还没五福晋的嫁妆多？我们那边有一百二十八台，你们这？还没一百台的吧。」 前面她还压低着声音，说道后面或许太过幸灾乐祸声音也跟着加大。 她以为白佳氏肯定会跟着奉承她，她现在身份可是不一样了，她是皇阿哥的岳母，五阿哥见了她都会称唿一声岳母大人。 哪知白佳氏侧身拉开距离，她撇着嘴看向索绰罗氏，嗓门之大堪比喇叭：「我说员外郎夫人，你家扎哈里早就跟侍郎府没关系了，你搁着跟谁攀亲呢。」 明眼人都知道云柔前途不可限量，她放着有前途的自家人不巴结，去巴结外人。是索绰罗氏傻，还是她傻。 皇阿哥、皇子福晋她不敢多嘴，可不怕五品的员外郎夫人。她男人不争气，可这回侍郎府立了大功，她男人也跟着升了官。不巧，刚好压了扎哈里半级。 索绰罗氏讽刺云柔，那就是看不起她侍郎府，作为侍郎府的人她自当同仇敌忾。 说完索绰罗氏，她还对着看过来的俩妯娌谄媚的笑着，表示自己没给侍郎府丢脸。 索绰罗氏没想到白佳氏会忽然呛声，她表示有些接受不能。 跟在她身边的丽姝忽然嚷嚷：「快看，嫁妆打开了。」 索绰罗氏头也没抬，嘴里嘟囔：「在隔壁你还没看够？嫔位的嫁妆能跟皇子福晋的相比？」她说话声音不轻不重，身边的人都听了真切，原以为这些人会附和几句，哪知她抬头就看见众人诧异的目光。 索绰罗氏有些疑惑，丽姝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裳。索绰罗氏看过去，却看见对方正呆呆的看着前面，她转过头，差点没被闪花眼。 这是一箱子是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首饰都是一套套打造好的，每一套装在一个小匣子里，只最上面这一层摆出来的红宝石头面就有两套。祖母绿的戒指、手镯、耳环；最罕见的则是福禄寿三色的耳环、簪子一对；六位的凤钗、凤钗上镶嵌着各种宝石，具体有几支她没数，反正各种光泽闪烁。 第63页 不用人开口，索绰罗氏就闭上了嘴。 白佳氏余光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见状好奇的凑过去，「我说员外郎夫人，贵府五福晋的嫁妆肯定比咱们云嫔娘娘的多吧？说说呗，都有什么？」就是在不识货她也知道这些东西珍贵。她不信皇家能一次拿出两份来。若没有这么多，想也知道肯定要先紧着他们云柔的。 见索绰罗氏不答，白佳氏拨开她就往外走，「怎么说也喊了我这么多年伯娘，我去瞧瞧。也给五福晋暖暖场。」 白佳氏跟个泥鳅似的滑熘，索绰罗氏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过自己往外走。 这种事情她又不能说不让看，就算她真的不顾脸面拦了众人。东西是内务府准备的，内务府的人可不听她的，两人同时送嫁妆免不了会被比较，她还能拦了别人不让往外传。 不一会儿白佳氏就回来了，她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看到索绰罗氏她拍拍对方的肩膀，「哎呀，员外郎夫人也别难过，谁让五福晋的婚期跟云嫔娘娘撞在一起呢，这嫁妆比不过也正常。」之后她又小声怂恿，「听梁公公说云嫔娘娘这嫁妆是皇上亲自准备的，五阿哥对云宛这般好，又出身郭络罗氏，你若觉得嫁妆少，让五阿哥去给准备啊。」 索绰罗氏心知皇上亲自准备这话肯定是她信口胡诌的，可听着还是觉得好奇。她也知道白佳氏的话没安好心，却也忍不住想，若五阿哥愿意…… 都说母女连心，一墙之隔的云宛跟索绰罗氏想到一块去了。 送嫁妆的日子赶在一起，云宛并不在意，比较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她之前打听的清楚，嫔位的嫁妆比皇子嫡福晋低。她自信自己能比得过云柔，到时候就是她看云柔的笑话。 因此，她特意找了个记性好的在侍郎府门口守着，好随时给她转述这边的情况。额娘去侍郎府看热闹她是乐见其成的，甚至额娘宣扬嫁妆都在她默许之下。 结果呢？ 云柔六十八台嫁妆满满当当价值连城，她数量上胜了云柔不假，论价值她输了个彻底。 脸被打的啪啪响，云宛都要疯了。 五阿哥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去找内务府的人理论，人家来了句规矩如此，除了太子妃哪位皇子大婚，嫁妆都是这些。嫌少？嫌少自己准备啊。 若背后靠着侍郎府，云宛还能有人帮着准备嫁妆，如今她能指望谁？满柱吗？ 满柱也就嘴上说的好听，真让他拿银子，他却拿不出来。 她唯一能指望的…… 云宛满脸希冀的看向五阿哥。 五阿哥心里叫苦，他是皇阿哥不假，可还未步入朝堂办差，手头的银钱有限。可他又不忍心看心爱的人难过，咬咬牙说道：「距离婚期还有些日子，我再想想办法，定让你风光出嫁。」 云宛破涕为笑，她把头埋在五阿哥怀里，小声说着：「其实我也不是爱慕虚荣之人，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隔壁看了笑话。你知道的，她从小看不起我，处处与我比较。日后她就是云嫔了，真碰上了还不知怎么嘲讽。我自己不打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受委屈，被瞧不起。」 她知道怎么做能让男人心疼，一番话加上小心翼翼的动作，让五阿哥不再顾及其他，他郑重许诺，「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人瞧不起的。你是我胤祺的福晋，不管是谁只有尊你、敬你的份。」 藏在五阿哥怀里的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云柔以为这样就赢了，五阿哥终归是站在她这边的。 云宛的得意和自以为是云柔并不清楚，得知对方的嫁妆单子后，云柔差点大笑出声。若是以前她只当是巧合，如今她非常确定皇上是故意的。他再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出气。 又不是石头做的，云柔心中充满感动。得知皇上对她送的鞋袜很满意，她心中有了主意。 趁着还有时间，她决定给皇上做几件家常衣服穿。 第29章 入宫 康熙三十六年十月二十六,吉，宜嫁娶。 十月已经是冬日了，天还未亮云柔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扒拉出来。看着她迷濛困顿的眼神,喜塔腊氏有些无奈。别的新嫁娘哪个不是紧张的睡不着觉,偏她一点也不着急。 套上嫔位该穿的朝服,一家子跪在地上,「奴才恭送云嫔娘娘。」 从今往后她就不是他塔喇家的女儿,是云嫔了。 看着年迈的玛法、玛姆跪倒在地，云柔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对着二人福身，「孙女拜别玛法、玛姆。」压下心底的不舍，她又对着喜塔腊氏等人福身。 之后便在柳嬷嬷的搀扶下坐上入宫的轿子。 青色的轿子从侍郎府出发，后面跟着的是她那六十四台嫁妆。 轿子一路畅通无阻,从偏门进入皇城,之后便是永寿宫。 接下来便没有云柔什么事儿了。她只需要坐在床上等着康熙到来。 妃嫔侍寝大部分都是一顶轿子抬入干清宫偏殿,那是专门给皇上宠幸妃嫔用的。只有主位娘娘可以例外，这个例外也是看皇上的心情。 云柔刚入宫不久,梁九功就过来了,他是来传达康熙旨意的。 皇上今晚要夜宿永寿宫。 永寿宫伺候的宫女们喜气洋洋,云柔的脸上也跟着松了口气。永寿宫的东西好歹都是新置办的，干清宫偏殿……她只要想到妃嫔都睡在上面就浑身不自在。 第64页 「主子，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屋里面彻底没了外人,春燕才敢开口。 今日早上到现在，主子只用了两块点心,怕是正饿着。刚才宫人来来往往她不好开口，这会儿安静了，她就想给主子做点吃的。 云柔摇头，「我还不饿,你们跟着柳嬷嬷下去吃点吧。」 入了宫，春燕几个都跟着严肃起来，除了在屋里陪着她，哪都没去。也幸好她身边有个熟悉宫务的柳嬷嬷，不然大家都跟着抓瞎。 有心说不去，却听柳嬷嬷说道：「走吧，正好也去敲打敲打那些宫人。」 柳嬷嬷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深谙宫廷生活之道。 />嫔位娘娘可以有四个大宫女，两个掌事嬷嬷，她们主子自己就带了四个丫头和一个嬷嬷，剩下的嬷嬷肯定要在永寿宫选。嬷嬷们之间的竞争先不说，宫女们肯定心有不甘。 宫女都出自包衣，有的家世显赫，平日里就比较傲气。现在正是给她们下马威的时候。也只有这时候把她们气焰打下去，日后才不用担心她们拖后腿。 春燕似懂非懂，不过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足够听话。自己不懂不要紧，听柳嬷嬷的就对了。 随口敲打几句奴才，顺便观察她们的做派，好方便给主子选出有用之人。大宫女的名额已经满了，还有八个二等宫女呢，这些都需要从眼前的宫人中选出来。 其实柳嬷嬷心里清楚，永寿宫的宫人都是梁九功亲自督办，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借着这个机会教导春燕等人。 主子性子随和，并不拘束伺候的丫头，侍郎府又想对安宁，以至于这些丫头经歷的事情少，看事情不全面。 之前她也教导过四大丫头，不过在侍郎府那样的环境下成效不大。宫中规矩森严，她想，肯定能事半功倍。 柳嬷嬷等人走后，云柔偷偷往嘴里塞了个药丸子。这是系辟谷丹，五福晋在修行界那一世弄到的。辟谷丹在修行界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修行之人都会存上一两瓶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五福晋的存活里，这东西也最多。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不雅的时候。早在半个月前云柔就有意识的服用辟谷丹代替吃饭。好在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云柔饭量减少也不会引起府里的怀疑。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任何突发状况她都要考虑到。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从天明到天黑，她才等到康熙。 今日的康熙虽没穿大红喜服，也是打扮一新。他身后跟着梁九功，梁九功手上有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两根红烛。 「皇上特赐云嫔娘娘红烛一对儿。」他说完就自觉地去点上。 红烛与婚礼一样本是正妻独有的东西。康熙不在意这些，给不了心爱之人婚礼已经让他愧疚，若没有红烛岂不是更委屈？ 红烛这东西也不是云柔独有，之前的孝昭皇后、孝懿皇后入宫都点过。今日赐给她除了彰显她独特的地位，也不算出格。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看着眼前心爱的女人，康熙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此时的他不是身经百战的帝王，他更像是个毛头小子，略有些无措。 从康熙进来云柔就装作害羞一直低着头，她自然没发现康熙的紧张。 坐在云柔身边，康熙拉着她的手说话：「朕听说你今日用得少，可是伺候的人不合心意？」御膳房有本事的人很多，他在考虑要把人弄过来挨个试试？ 康熙的手略有些粗糙，虎口还有不少老茧，云柔手掌细腻，两手交握，并不是很舒服。 不自在的动了动，发现根本抽不出手，云柔随后就放弃了。「伺候的人还算尽心，是我饭量小，吃不多。」 未免大家起疑，她并没有一口不用，而是略动了几筷子。 起初康熙并不明白云柔的意思，转瞬间他就反映过来，反映过后便是心疼，「你大可不必如此。今日便算了，日后可不许这样。」 他是想要跟云柔日日相处的，雅与不雅他都喜欢。他希望云柔在他面前是最真实的，而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淑女』，那会让他失望。 云柔并不打算忤逆康熙，反而顺从的点点头。 春宵一刻，康熙也不想浪费，没一会儿两人便倒在床榻上。 面对心爱的女人，康熙格外有耐心和干劲，屋内声音久久不息。外面守夜的小太监有些咋舌，他想说这也太不合规矩了，转头却见他干爹梁总管老神在在。 「干爹，这？」小梁子自入宫便得了梁九功的青眼，没多久便被人做干儿子，就连姓氏也随了梁九功。 他之前是在干清宫伺候的，原本是打算日后接梁九功的班。后来皇上让他给永寿宫挑人，他就想到自己这个干儿子。 皇上春秋鼎盛，自己也还能动弹，与其苦等接他的班，不如到云嫔娘娘这边碰碰运气。日后若娘娘飞黄腾达，也是这小子的福气。 抬抬眼皮看他一眼，梁九功轻声说道：「今儿干爹就教你一件事，在主子们身边当差要学会揣摩主子的心思，有些时候你要机灵、有些时候你就是那聋子哑巴。就好比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小梁子低头思索片刻，迟疑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梁九功赞许的点头，他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道：「你只需要记住云嫔娘娘跟别人不一样就行。若能得了娘娘的青眼，也是你的造化。」 第65页 梁九功没明说，小梁子却明白自己刚才赌对了。思绪一转他对着梁九功郑重道谢，「多谢干爹指点。」 以梁九功的身份，想做他干儿子的很多，这些人哪个不是心思通透聪明的。小梁子能被梁九功带在身边还亲自送来永寿宫，心机智力都不弱。 对他的感谢，梁九功欣然受之。 两人在外头守夜，闲着没事梁九功索性打开话匣子多教导几句。两个人一个认真教，一个用心记，直等到屋里头喊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低头弯腰进屋，放下水桶又快速出来。期间谁也不曾乱瞟。 等康熙收拾好两人相拥而眠已经到了丑时初。 康熙是个勤奋的皇帝，每日寅时就要起来处理事务，雷打不动。今日也不例外。 看着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人，他小心翼翼抽出手臂。 收拾妥当这才对前来伺候的柳嬷嬷等人交代，「冬日天寒，太后不会起太早，等辰初再喊你家主子也不迟。」 后宫没有皇后，云柔不用起来去给皇后请安见礼，只需要去太后处叩首即可。若她有心也可去佟贵妃处坐坐，只不过康熙心疼她，走的时候让人给佟贵妃打了招唿。 康熙走后，春燕的神经明显松懈下来，她搬了个绣墩与柳嬷嬷坐在门口，小声的问着：「嬷嬷，咱们要不要听皇上的啊？」 昨日嬷嬷可是说了，后宫最忌讳恃宠生娇，辰初日头都出来了，岂不是太迟？还有佟贵妃那边，她之前也都打听过，后宫女子承了宠都要去给佟贵妃磕头奉茶，她家主子虽然是嫔，也不例外吧？ 佟贵妃可是一等公佟国维的女儿，万一得罪了佟贵妃，佟贵妃随便给主子穿个小鞋，皇上指不定帮谁呢？ 可她又心疼主子刚睡下不久，平心而论她并不想把主子折腾起来受罪。可她又担心主子的安危，这才犹豫不决。 柳嬷嬷沉思片刻说道：「现在距离辰初还有些时候，让主子多睡一会儿，等会咱们再看主子的意思。」按照她的想法是想让主子起来的。 宜妃当初同样受宠，成宠的第二日也得了恩典，不照样起来去请安。还有德妃，后宫高份位妃嫔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反观那些真正听了皇上意思的，试问如今谁还记得她们？ 她觉得皇上对主子特殊，主子更不能恃宠而骄，后宫多少人盯着呢。皇上事务繁忙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她们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柳嬷嬷虽然是皇上派来的，相处下来对云柔也有几分情分，她是真心为云柔着想。她深知后宫生活艰难，稍有不慎就是万劫深渊。 云柔同样知道宫中不比侍郎府，她这半年有意识的在训练自己早起。康熙走了没一会儿，她就醒了。 轻轻一动便觉得浑身酸疼，心里暗骂了康熙几句禽兽，她沙哑着嗓子问道：「几时了？」 「主子，才卯初，您要不要再睡会，皇上走之前交代了，让您辰时再去太后宫中请安即可。」春燕凑上前，看到云柔露在外面的胳膊青青紫紫，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扶我起来，让人备热水。」辰时太阳都出来了，这时候去请安别人怎么看她？ 春燕有些迟疑，「可是您的身体？」主子昨晚根本没睡多久，从永寿宫到慈宁宫要小半个时辰，天冷路滑，她担心主子承受不住。 「没事，我心里有数，你只管让人准备就成。」 入宫第一天，云柔不打算例外。给太后请安之后她还打算去佟贵妃那边坐坐，如此，辰时就太晚。 她早就预料到今日，身上也备着恢復的药材，泡泡热水一会儿就好。 既然主子拿定主意，春燕也不多说，她赶紧带着人准备沐浴的东西，之后还跟柳嬷嬷一起商量今日要穿的衣裳。 入宫后第一天请安，穿的太艷丽不好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太素净也不好，会给人一种不尊重的感觉。 云柔一边泡澡一边听着几人商议，她睁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穿朝服吧，左右这东西错不了。」 朝服厚重繁琐，穿在身上累人得很，一般不是大场面谁都不喜欢穿。皇子福晋大婚第二日入宫都需要穿朝服。她觐见太后穿朝服的话也说得过去。 泡了一刻钟，感觉身上力气回来了，她就起身。穿上朝服，坐上嫔位该有的肩辇，一行人往慈宁宫走去。 后宫什么份位什么配置有严格的要求，像云嫔，她的肩辇就比不得妃位。 手上捧着暖炉，双脚间放着脚炉，加上今日天气不错，倒也不觉得冷。 「永寿宫的份例也不知够不够，一会儿柳嬷嬷带人瞧瞧，不够就拿银子添置一些。天冷，可别让大家冻着了。」 如今她已经是一宫主位，永寿宫的奴才就是她的奴才，对自己人，云柔向来大方。她不缺银钱，不想落个苛责的名声。而且她相信只要让这些人看到跟着自己的好处，等她们要背叛的时候也会掂量掂量。 「嬷嬷认识的人多，你再找人查查这些奴才的底细，尤其是在正殿伺候能近身的，要确保她们身家干净。眼看着快过年了，年前把这些人都撸一遍没问题吧？」 大方不代表她蠢，那些本就是别人埋进来的钉子，还是及早清除的好。那些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并不容易策反，留着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第66页 她的东西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做什么给这些註定要捅她刀子的人。 柳嬷嬷神色一正，「主子放心，奴婢保证在年前把她们查个清楚。」 云柔并不知道永寿宫的人选经的是梁九功的手，柳嬷嬷也不打算这时候说。不是她不信任梁九功，她与梁九功渠道不同，多调查一遍也多一重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1019:24:45~2021-10-1110:1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天下第一可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天下第一可爱、娜米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请安 「太后娘娘,云嫔来了。」 太后上了岁数起的有些晚，云柔到的时候她正在梳洗。得知云柔来了，太后抚摸鬓角的手一顿,随后就笑了,「是个聪明的，你会去回话,说哀家刚起,让人带去西暖阁。告诉她们敬着点，这位可与旁人不同。」 等人都出去她这才嘆息，「皇额娘,您又错了。」 皇家出情种先皇如此、往上数同样如此。未免当今跟祖辈一样,太皇太后自幼便教导他，看着后宫和谐皇上雨露均沾,偶有多宠爱些的,也无伤大雅。她们以为自己成功了，却不想人到中年，皇上遇到了『真爱』。 昨晚的红烛早就传遍了，慈宁宫自然也得了消息。当年宜妃受宠吧，还有德妃，皇上几次破例给她升份位，结果呢,二人都没有这待遇。德妃还可以说是宫女升上来的,当日情况特殊。宜妃呢？ 还有那个戴佳氏。 戴佳氏是个蠢的,以至于生的七阿哥被害成这样,自己也遭了皇上厌弃。 他塔喇氏？ 就今天的事儿来说至少比戴佳氏聪明。 「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并未让她等多久,一盏茶还未喝完,人就来了。 放下茶盏,云柔规矩的请安。 「起来吧，」太后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就有人上前扶起云柔。紧接着有人拿了垫子过来铺在地上，云柔规矩的跪在点子上，结果嬷嬷递来的茶水，「太后请喝茶。」 太后也不难为她，喝了口茶，就让人起来，并给了赏赐。 她给的赏赐也算丰厚，比一般嫔位应得的多些，却又不会超越规制，恰恰好就在嫔与妃之间。 赐了座，太后仔细打量云嫔。她面上表情不变，心里连连点头。是个聪明的。 云柔的打扮对一般拿不定主意的人来说刚刚好，既不会坏了规矩让人抓住错处，也不会太平庸遮掩了自身的风华。 见到人，太后忽然有些理解皇上了。 这样的美人换做她是男子，也没有不爱的。 两人并不熟悉，太后只按照正常规矩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人走了。等人走出慈宁宫，她再次嘆息，「老五这孩子没福啊。」 越是交流越能看出这姑娘的不俗，她阿玛虽然不太行，娘家哥哥们眼看着都要起来了。实际上这样的家世对老五来说刚刚好。 因着她的关系，老五福晋註定不能太出色，只能是个面上光的。 他塔喇氏的玛法身有爵位还是二品大员，家中又没有佐领支持，这样的人拿得出手却不会遭到太子忌惮。她本人长相好、人品看着也没问题，最主要的是人聪慧，有想法。 这才是当家夫人尤其是皇子福晋应有的样子。 哪里像那个云宛。 想到云宛，她就忍不住气闷。这丫头到底给老五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老五非她不可。 云宛出身不好她可以忍受，性子不好却不行，尤其做事情不顾后果。就冲着她选秀时候做的事情，她就为老五担忧不已。 做事情不顾后果，将来老五的府邸怎么能放心交给她？老五出门办差都不能安心。 这样想着她对云宛的不满又增加了一分。 太后的心思云柔并不清楚，从慈宁宫出来，她转道就去了佟贵妃的承干宫。承干宫属东六宫，与这边颇有些距离，好在时间尚早，云柔并不着急。 她不急，有人却按耐不住，郭络罗贵人阴阳怪气，「咱们这位云嫔娘娘好大的架子。」 妃嫔侍寝后第二日要来请安，这是规矩。今日后宫诸人起了个大早就为了一睹云嫔的风采，哪知云嫔没等来，等来的是干清宫的太监。 皇上有旨让云嫔好好休息，明日再来请安。 等了一大早，就给她们等来这个，众妃嫔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特别是像郭络罗贵人这样脾气不好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云嫔不来，她们也不能立刻走，干脆就在佟贵妃的承干宫说起了话。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上两句就能扯到云嫔身上。 皇上免去请安的事儿，宠妃们都经歷过，虽然酸也不至于如何。她们说的最多的还是昨晚的红烛。除去元后，剩下两位被特赐红烛的最后可都坐上了凤位，皇上忽然赐云嫔红烛，莫非也有这意思？ 能进的承干宫不是四妃六嫔一宫主位，就是孕育了皇嗣的庶妃贵人，除了王氏、卫氏，剩下的出身不比云嫔差多少。特别是郭络罗贵人。 郭络罗贵人演戏是真，心里泛酸也是真。 郭络罗家可是大族，这次与他塔喇家一样去了蒙古前线，结果他塔喇家从上到下晋封的晋封、升职的升职，没有一个落下的。反观郭络罗氏，阿玛那么大年纪还被皇上训斥看管不利，险些让五阿哥出了意外。她亲哥哥差点留在战场回不来，皇上也只是让人随便赏赐了点药材，之后就不闻不问。 第67页 两相对比，她心里能舒坦才奇怪。 大家这会儿心里正吃味，到没人训斥郭络罗氏以下犯上。 「娘娘，云嫔娘娘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郭络罗贵人刚说完云嫔，当事人就来了。郭络罗贵人脸上有些许不自在，佟贵妃却没顾忌这些，她坐直身体，「快请。」 她又不是皇后，云嫔不来对她到没多大损失。明明皇上圣旨在前，云嫔还是来了，说明她心里还是尊重自己的，佟贵妃更不会为难她。 选秀的时候，后宫诸妃都召见过云柔，知道她长的极美。那时候云柔身材藏在旗装之下，众人想的也不过如此。 今日德妃、宜妃都是如此装扮，她们二人身为四妃，朝服自然不是云柔能比的，可说也奇怪，三人同处一殿，妃位的朝服又比嫔华贵，三人容貌皆不俗，可她们就是能被云柔吸引目光。 说四妃，实际上宫中妃位有五人，宣妃博尔济吉特氏未正是册封，没人真敢把她当庶妃对待。以左为尊，惠妃、德妃、宣妃坐在一排，另一排打头的是宜妃，她的下首坐着荣妃。 云柔走入偏殿，就站在二人不远处。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云柔说着就给佟贵妃行礼，不等她跪下就被佟贵妃身边的嬷嬷搀扶起来。 「云嫔无须多礼，坐吧。」 云柔道谢，进门的时候她就发现在荣妃下首空着一个座位，脚步一顿，她就往那边走去。 屁股稍稍挨着绣墩坐下，她对着坐在她另一侧的妃嫔笑笑。 有金册金印的嫔加上她只有五人，进门的瞬间她就不着痕迹的把人打量一遍，在场并未有谁请假没来。 所以，她很确定这个座位是给她留的？ 实际上她本没想过要坐这里，在场的嫔都是宫里老人，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应该坐在僖嫔或者端嫔下面，章佳氏、戴佳氏上首的位子。 如今在所有人都到齐的情况下，偏偏在荣妃后面空出一个位子，她猜这应该是安嫔自己的意思。 安嫔是六嫔之首，按照规定她肯定是坐在荣妃下首的。 让人腾地方多少有些得罪人，她不认为会是佟贵妃的意思。所以只能是安嫔自己。 云柔清楚，自己入宫会碍一些人的眼，这些人巴不得她出丑。若没有安嫔让位子，不管她坐哪，肯定有人挑出来找茬。安嫔主动往后一位，避免了她不少麻烦。 「好了，如今云嫔也来了，咱们就开始吧，也省的有人等的不耐烦。」 佟贵妃开口，屁股还没坐热的云柔站了起来。 「这是惠妃，」佟贵妃手指着一人，她便上前给那人行礼。 惠妃入宫早，她年纪跟康熙差不多，不过她保养的不错，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惠妃很和善，云柔给她行礼，同样没等她拜下去。惠妃亲自把人扶起来，并让人送上礼物。 礼物中规中矩，就像惠妃给人的感觉，既不亲近也不疏离。 「这位你应该认识了，宜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云柔总觉得佟贵妃这话有些意味深长，仔细看又仿佛是她的错觉。 「见过宜妃娘娘。」 不管她跟宜妃私底下如何，当着众人的面她对宜妃恭恭敬敬，让人挑不出来错。 宜妃并没有如惠妃一样把人搀扶起来，但也没为难她。她抿了口茶，才慢悠悠说道：「起吧。」 收了宜妃的礼物接下来便是德妃了。 德妃更绝，云柔走过去就被她拉住了手，「选秀那会儿本宫就喜欢你，没想到如今我们做了姐妹，你也别称唿本宫娘娘，本宫年长你几岁，叫姐姐便是。本宫早就说过，你若有事儿尽管来永和宫。」 她口口声声两人是姐妹，自称的仍旧是本宫，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一目了然。云柔若真应了她的话喊姐姐那才是掉进陷阱里。 「臣妾多谢德妃娘娘。」不管德妃说什么，云柔都耐心听着，只是她称唿并未改变。 柳嬷嬷曾跟她说过，宫里没有永远的姐妹，常有的不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东风压倒西风，云柔深以为然。 她今日刚入宫若喊了德妃姐姐，岂不是站在德妃一边？ 先不论她跟德妃的恩怨，据她所知，德妃之前是孝懿皇后身边的宫女，后来爬了龙床，这才有今日。 孝懿皇后虽说不在了，佟贵妃还活着呢。 她跟德妃亲近不就是间接得罪了佟贵妃？再说她住西六宫，西六宫掌事的是宜妃，再不济还有个宣妃。她不去亲近西六宫的管事，反而跑到东六宫德妃处献殷勤。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德妃见她不上当，心里有些惋惜，不过她面上仍旧一脸和善。 紧接着便是荣妃和宣妃，她与这二人无交集无仇怨，两人对她神色淡淡，尤其宣妃让人给了赏赐一句话也未说。 宣妃向来如此，冷冷清清，云柔并不意外。 见完了比她高一级的五妃，剩下的嫔位便不需要她跪拜。大家都是同级，只需要半福身见礼变好。 安嫔、敬嫔、端嫔、僖嫔，然后便是享受嫔位待遇未正是册封的庶妃章佳氏与成贵人戴佳氏。前面的四嫔需要行平级礼，到了章佳氏与戴佳氏这，就是她们给云柔行礼。 这就是册封和为册封的区别。只要没正式册封，她们就不是正经嫔位，需要行礼。 第68页 「一宫主位你都见完了，还有几个人本宫也要与你说说。」佟贵妃一指站在宜妃身后的郭络罗贵人，「这位是贵人郭络罗氏，宜妃娘娘的亲姐姐，也是四公主的生母。」 皇上儿女不少，早夭的也多，四公主行六，她前头夭折了的几个公主都未有排行，宫里人都称唿她四公主。 除了四公主郭络罗贵人还生过一个皇阿哥，皇阿哥还不满一岁便夭折，也没入排行。 能劳烦佟贵妃介绍的贵人有三个，享受嫔位待遇的成贵人戴佳氏、贵人郭络罗氏，还有一个便是那拉氏。 她是监生常素保之女，包衣旗，也是六公主的生母。 除了这几人，云柔还记住几个庶妃，之前的章佳氏，她膝下有十三阿哥和两位公主；八阿哥的生母卫氏、十二阿哥的生母万琉哈氏、十五阿哥的生母王氏、三公主的生母兆佳氏、八公主的生母袁氏以及连生了两个女儿皆早夭的张氏。 如此，承干宫众人她认了个齐全。 礼毕，张氏忽然开口：「之前大家都说卫妹妹是第一美人，如今云嫔娘娘入宫，这第一美人的称号怕是要易主了。」 这是在暗示她以色侍人？ 云柔勾唇微笑，「张庶妃，牡丹和芍药你觉得哪个更美？」 张氏不知道云柔什么意思，云柔问话她也不能不答，「自然是牡丹。」牡丹大气华贵，哪里是芍药能比的。 云柔双手一摊，「你看你喜欢牡丹所以觉得牡丹甚美，本宫偏爱芍药，在本宫眼里它就是最美的。美与不美只能说各花入各眼，张庶妃觉得呢？」 宜妃轻笑，她声音干脆如银铃，「瞧瞧咱们云嫔娘娘这张嘴，半点亏都吃不得。张庶妃也没有恶意，谁不爱好颜色，本宫也觉得云嫔甚美。」 云柔起身对着宜妃施了一礼，「臣妾多谢宜妃娘娘谬赞，为入宫前臣妾就多次听说宜妃娘娘的美名，臣妾自认跟娘娘相比还差的甚远。」 她这话说的宣妃忽然笑起来。张氏是她宫里的人，没有她的允许忽然开口让宣妃有些不悦。 她为何在这宫里如同隐形人一般？为的还不是大清与蒙古。张庶妃擅自开口，一开口就是含沙射影，别人肯定会以为是她挑唆的。 本来，云柔以花拟人，她再顺着话茬接过去，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宜妃倒好，在这个档口去找云嫔的麻烦。 不过，这云嫔也挺有意思。她这是在暗讽宜妃艷名远播？ 宜妃长相艷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加上她性子爽朗又给这明艷的脸增色不少。宜妃一边以颜色好得意，一边又最讨厌别人说她姿容艷丽。云嫔这话可算是踩到她尾巴上了。 带笑的双目来回打量二人，她发现两人长相都是偏艷色的，不过宜妃艷中带着点妩媚，给人的感觉略有些妖娆。云嫔艷中带着一点凌然不可侵犯，乍一看虽让人心生欢喜，却不敢过分亵渎。 蒙古人大都性子爽快，宣妃也不例外。若让她在二人之中选一个相交，她以前肯定会选宜妃，如今她却觉得云嫔更有趣。 宣妃兀自思索并不接话，一瞬间场上又发生变化。郭络罗贵人开口：「卑妾瞧着云嫔娘娘肤色甚好，不知用的什么方子，大家都是姐妹，娘娘不若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她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皮肤。 明明是与宜妃同样的年纪，她看着竟像是年长宜妃好几岁，再看看皮肤光滑如剥皮鸡蛋般的云柔，心中不免生了妒忌。 云柔歪着头脸上带着点疑惑，她不确定的说道：「本宫在家很少用什么方子，硬要说大概是长的年轻？」 郭络罗贵人这话说有意思得很，谁家有了好方子不是藏着掖着，郭络罗贵人凭什么要她献出来？ 不管是什么方子都是容易让人动手脚的，万一有人用了她的方子出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暗自思忖，看来郭络罗家是打算跟她槓到底了，姐妹俩轮流上场。 云柔展颜一笑，「不过本宫倒是对郭络罗贵人羡慕的紧，郭络罗贵人给皇上生育了一双儿女，宜妃娘娘也是接连怀了三个皇阿哥。不知用的什么方子，不若郭络罗贵人做个表率，也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云柔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对面张氏火热的目光。想想也是，宫里的女人，比起容貌，当然是孩子最重要。除了皇上不愿意让生的，其他人谁不眼热？ 郭络罗贵人脸黑，她扯着僵硬的嘴角，「云嫔娘娘说笑了，卑妾哪有什么方子。」生子方子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做什么给别人又不是有毛病。 云柔似笑非笑，「是吗？」 她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她才不管对方是真有假有，敢找她的茬，她就让对方不痛快。 第31章 第 31 章 「这事儿本宫可以做证,确实没有什么生子方子。不过是郭络罗家的女子比别人更容易受孕而已。本宫是过来人，多嘴说一句，云嫔你刚入宫又年轻,孩子是缘分急不得。」她顿了一下又道,「以皇上对你的爱重，等你生子,我们就该平起平坐了。」 份位, 又一个后宫女子在乎的东西。 宜妃这个皮球踢得太好，她不说这个还罢了，说起这个,大家不免想起皇上赐红烛的事情。 入宫封嫔,生子晋妃，然后呢？ 是不是过几年就能做贵妃,皇后？ 第69页 那可是皇后, 后宫谁不眼热？最明显的是德妃唿吸都乱了。 云嫔并不惧怕这些忌惮打量的目光，她笑看宜妃，「娘娘对皇上真是了解。后宫四妃六嫔的规矩是皇上亲自拟定，臣妾又不是宜妃娘娘，何德何能让皇上为臣妾破例？」 她坐直身体，面色肃然，「雷霆雨露皆君恩,能被皇上封为嫔位,臣妾已是惶恐,又怎感想妃。倒是宜妃娘娘为皇上生了三个皇阿哥,又帮着皇上管理宫务,着实辛苦。」 刚讽刺了宜妃擅自揣测圣意,她自己肯定不会犯这个错误,因此『着实辛苦』说的意味深长。 宜妃本就是四妃，若再晋升那就是贵妃。 整个后宫只有佟佳氏一人是贵妃，剩下一个同样让人眼热。旁人她不清楚，至少德妃是盯着的。 谁人都清楚后宫并不仅仅看份位，还有儿子。没有儿子，在受宠又如何。宜妃生有三子，幼子前两年殇了，可还有两个。九阿哥先不说，五阿哥出生就养在太后膝下。 这两年皇上对太子多有训斥，对其他儿子则是提拔。有传言说皇上准备让人取而代之。 若真如此，谁最有可能脱颖而出？ 德妃心里一紧，下意识扯紧手里的帕子。她就说宜妃是她的劲敌，果然不假。她心知云嫔的话是在挑拨，又不得不承认云嫔说的事情很有可能发生。 皇上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夸宜妃，说她大气做事情爽利，还让自己学着点。四妃里宜妃不是首位，却是最得宠的一个。 皇上的心思不好琢磨，说不定哪日脑子一热就封贵妃了呢？ 她忽然想起前几个月魏珠从她这里拿走的宫权。莫不是皇上真的准备重用宜妃？ 想到这里，她险些撕烂了手里的帕子。德妃开口道：「瞧瞧，要本宫说宜妃姐姐这点就比不上云嫔。皇上的心思是我们能妄自揣测的，姐姐你越界了。」 云柔说的含煳，众人完全可以当做没听见。如今被德妃挑到明处，佟贵妃不能视而不见。她面色严肃，「宜妃，回头去把宫规抄写二十遍。你们也是，你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身为宫妃，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伺候好皇上和太后娘娘，其他的，不该你们管，少过问。」 众人纷纷起身跪倒在地，「臣妾（卑妾）遵旨。」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聚在一起，佟贵妃也担心她们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没法收场。训诫过众人后，她就把众人打发了。 佟贵妃走后，惠妃直接离场，宜妃走至云柔身边冷笑一声：「本宫倒是小瞧了你。」哼，咱们走着瞧。 云柔依旧恭敬的站着，看似一点也不受宜妃影响，她甚至还对着宜妃屈膝，「臣妾恭送娘娘。」 这幅作态反倒吧宜妃气的不轻，她衣袖一甩愤而离场。 宜妃走后就是德妃，比起宜妃把厌恶表现的明明白白，德妃温和的让人害怕。「宜妃就是那个性子，你别介意，相处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原本本宫还想着去求求皇上看能不能把你要到永和宫，没想到皇上直接给了你一座宫殿。这样也好，本宫虽能照顾你，又哪有一宫主位来的方便。」 「本宫看宜妃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让人来永和宫。」 云柔低眉顺目，「臣妾多谢娘娘，目前臣妾什么都不缺，若真有事儿，定不会跟娘娘客气。」 不愧是能让穿越女都忌惮的存在，德妃果真比宜妃难对付的多。 宜妃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厌恶就是厌恶。反观德妃，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实则步步陷阱。 前头说了，康熙定制了规矩却又没守规矩，以至于主位妃嫔超标。除了宣妃情况特殊占据一座宫殿，除去云柔，其他有金册金印的妃嫔还有九人。 东西各六宫，景阳宫位置偏僻被皇上修缮成藏书之处；景仁宫曾是慈和太后的居所，太后过世皇上就让人封了景仁宫，除了他偶尔会过去思念太后，不允许他人靠近。 十二宫一下子去了两个，温僖贵妃过世之后，平妃与僖嫔都盯上了永寿宫，尤其去年平妃过世，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半路杀出个云嫔。僖嫔只能继续与端嫔挤在一处。 更别说有宠有子的章佳氏与戴佳氏，。两人看着不言不语，谁知她们心中怎么想。 还有这句『有事儿找她』。 今儿德妃说了不下三遍，看似诚意十足，不过是把她当靶子用。 她与宜妃肯定好不了，宜妃与德妃关系同样紧张。若自己真去找了德妃，在宜妃看来就是投靠了德妃。她或许暂时对付不了德妃，还收拾不了自己一个刚入宫的小妃嫔？ 如此，德妃就躲在后面坐山观虎斗，她与宜妃不管谁胜出，剩下的那个必定被消弱了实力，德妃收拾起来岂不简单？ 就是不知宜妃能不能看出这一点。 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先把德妃搞下去。也不一定非要与宜妃联手，必要的时候帮一把就行。 德妃实在太阴险，背后的阴招防不胜防。 四妃相继离开，等看不到她们之后宣妃才缓缓站起来，她同样在云嫔面前停顿下来，「德妃的永和宫终究是远了些，启祥宫跟永寿宫紧挨着，本宫在这后宫也还有些薄面，你若是得闲可以过来走走。」 云柔诧异的抬头，她竟然从宣妃身上感受到善意。可是为什么？ 第70页 她与宣妃素无交情，宣妃犯不着为了她打破以往的处世之道，就像贵妃一样坐在上面看戏不好？ 虽不懂，她还是接下了，「谢娘娘，臣妾会的，只要娘娘不嫌烦便好。」 「不会，」宣妃也没多说，留下这两个字就离开了。 跟在她身后的张氏，神色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自己给皇上生了两个公主，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庶妃，这个新来的他塔喇氏入宫封嫔不说，如今还得了宣妃的青眼。她费尽心思讨好宣妃多少年，宣妃一个眼神都不给。 不公平。 张氏是个孝诚仁皇后、惠妃、荣妃同一批入宫的，原以为入宫就能飞黄腾达，哪知宫里的生活与她想像的相差甚远。 庶妃。什么是庶妃？四妃、六嫔、贵人、答应、常在都有品级，剩下的被皇上宠幸过却没有册封的才是庶妃。说好听点她们是皇上的女人，不好听的那就是可以随意被人踩的使唤奴婢。 宣妃喜静，启祥宫只有她们俩。皇上对蒙古的态度奇怪，对宣妃也差不多。皇上来启祥宫，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成宠，反正明面上她是宣妃的人，她得宠也就相当于宣妃得宠。 张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召幸过她。她正急得上火，云嫔这时候还来分一杯羹什么意思？ 云嫔年轻、漂亮，若再加上宣妃的支持…… 张氏不敢想。 云柔并不知一会儿的功夫张氏就能联想这么多，就算知道了她也未必在意。妃位五人都走了，云柔转头看向安嫔，她对着安嫔颔首，两人同时起身往外走。 安嫔住咸福宫，咸福宫与永寿宫同属西六宫，只咸福宫位置略偏僻比永寿宫远。 事实上嫔位的几个宫妃住的都是西六宫。安嫔的咸福宫，敬嫔王佳氏住长春宫宫，两人离得近关系颇好。端嫔董氏与僖嫔赫舍里氏同住储绣宫，董氏住正殿是宫主位，僖嫔住后殿。 虽说储绣宫后殿比起正殿不算小，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僖嫔的脸一直僵着，就算走同一条路也不说话。 云柔与安嫔不紧不慢的走着，走至永寿宫门口，云柔顿住脚步，「诸位姐姐，我到了，诸位轻便。今日多谢安嫔姐姐。」说着她对安嫔福福身，安嫔赶紧避让开来。她可不敢接云柔的礼。 「云嫔娘娘说哪里话，您是皇上亲封，本就应该坐首位。」坐哪里安嫔并不在意，不管她坐首位还是末位，该给她的不会少，同样也不会多。 何况她也拿不准云嫔的心性，若到时候云嫔吵着要坐她前面，那就尴尬了。 与其被人看笑话，还不如她退让一步，各自安好。 如今初次接触下来，她觉得云嫔性子还不错，只是得罪人的功夫也厉害。她习惯了安静，一辈子也就这样，并不准备巴结讨好。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安嫔的疏远云柔并不在意，之前在侍郎府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身体上还能撑得住，精神上早就疲惫不堪。若不是柳嬷嬷搀扶着，她就要软到在地上了。 春燕着急的上前，她与柳嬷嬷一起扶着云柔坐在椅子上。心疼的说道：「怎么就弄成这样，早知道奴婢就跟着去了，好歹也能为娘娘挡一挡。」 春燕觉得主子这样肯定是受了大罪，主子娇养惯了，哪里像她这样皮粗肉厚挨上几板子也不碍事。 云柔摆摆手，「我没事，你别一惊一乍的。」她转头看向柳嬷嬷，目光灼灼，「嬷嬷，今日我应对的如何？」 第一次经歷这种阵仗，她忽然发现以前云宛那都是小儿科，若云宛入宫，绝对活不过三天。 柳嬷嬷满脸赞许，「娘娘应对的很好。娘娘您是皇上亲封的嫔，只要不触犯宫规被人抓了把柄，甚至还可以在骄纵一点。万事还有皇上呢。」 她觉得娘娘对宜妃还是太客气了。别人不清楚，柳嬷嬷心知，宜妃在皇上心里已经失宠，若不是顾忌着她的两个儿子，当初那件事又扫的干净没抓住有利的把柄，她现在焉能在妃位上待着。 宜妃都不行，依靠宜妃生活的郭络罗贵人又算什么。 喝了几口热茶，云柔缓了缓，她看着前方幽幽说着：「我知道嬷嬷的意思，只是宜妃本就比我高一级，对她恭敬点也是应该。皇上日理万机肯定很疲惫，我怎么好意思拿这点小事烦他。再说我也没吃亏啊。嬷嬷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 她说着还狡黠的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柳嬷嬷咬了两口。那意思分明在说，谁敢给她气受，她能咬下别人二两肉。 柳嬷嬷与春燕被她逗笑了，还能开玩笑，看来真没事。 「对了，嬷嬷我有一件事没想明白，你说宣妃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被我的魅力折服吧？」玩笑过后，云柔开始说起正事。无缘无故的，她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柳嬷嬷笑道：「娘娘无须在意，后宫生活向来如此，有利可图的时候抱成一团，一旦出现分歧立刻成为死敌都是常事。奴婢猜宣妃大概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后路。」 见云柔不解，柳嬷嬷继续说道：「宣妃与太后娘娘有亲，五阿哥养在太后那里，受益的除了太后还有宣妃。可您也瞧见了，如今五阿哥是什么样子。宣妃是聪明人，她能不为自己着想？」 皇上当年抱走五阿哥就是为了安抚蒙古人的心，但他又担心蒙古人有了『自己』的皇阿哥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对蒙古，他重用之中又带着防范。所以，蒙古的女人，宣妃也好早逝的慧妃也罢，都是身居高位并不得宠。 第71页 简单点说就是供着。 供着人家总要给点甜头的。五阿哥就是皇上给的好处。 娘娘不清楚，她却知道，早些年宣妃对五阿哥很不错，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让人送去慈宁宫。也就是后来五阿哥岁数见长，她为了避嫌这才见得少。 第32章 赏赐 至于交好主子,也很好理解。 红烛就说明了皇上的态度。 总所周知，云柔封嫔是因为他塔喇家的功劳。救驾之功，又不是他塔喇家独有,一个嫔够了。偏偏皇上不止封了嫔位,还给了红烛。 不只是宣妃，宫里女人人精子似的,她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不然像常年失宠的张庶妃、德妃、宜妃等人为何会如此失态？ 作为手握宫权的后妃，除了老对头宜妃，德妃什么时候找过后妃的茬？她心里清楚那些女人再怎么受宠都不会给自己带来威胁。 但云柔不一样。 云柔似懂非懂,「那嬷嬷觉得我应该如何？」 「娘娘您怎么想的？」柳嬷嬷并不答,而是反而道。 云柔并未敷衍柳嬷嬷，她低头沉思,良久才抬头,「那就要看宣妃要什么了。」若她只是想要结盟日后好有个照应，答应也无妨。若是其他，比如孩子，她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虽然皇上已经不年轻，有她在，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到时候她的孩子也长大成人。 自己辛辛苦苦生养的孩子，她凭什么让别人摘果子？ 若宣妃是这个想法,她宁愿前期过的艰难,也会断然拒绝。 柳嬷嬷很欣慰,她见多了为了某些利益卖儿卖女的,主子能这样想很好。哪怕她的想法是错的。 「娘娘,后宫除了宣妃,您可曾看到其他蒙古出身的妃嫔？大清跟蒙古关系复杂,若皇上真打算给宣妃一个儿子，又何须等到现在。这一点皇上清楚、太后清楚，宣妃，她自己也清楚。」 比起云柔不靠谱的猜测，她更倾向于宣妃在示好。 同一品级，跟对人与跟错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云柔有些迟疑，「那若我跟宣妃来往甚密，皇上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不可否认经过柳嬷嬷的解说，云柔是心动的。可若是因此让皇上忌惮，对她有了不好的想法，那才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她很清楚，在后宫活的还不好，皇上的态度至关重要。 这下柳嬷嬷不只是赞许了，云柔的聪慧超出她的想像。显而易见，跟宣妃交好，对刚入宫的云柔来说好处是巨大的，云柔能忍住这巨大的诱惑，认真分析局势，难能可贵。 后宫之中多少人折在这里头，她能保持头脑清晰，就打败了大部分人。 「倒也不用特意避讳，不过最好也别走的太近。宣妃与太后清醒，不代表其他人清醒，娘娘要担心有人使绊子。」 人心难测，后宫的女人不用说，她们更需要注意的还有蒙古那边。 解了心中疑惑，云柔放松下来，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语气有些含煳，「嬷嬷我好累，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没有我就去休息了。等午时再叫我。」 「您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奴婢跟春燕她们四个就行。」看着云柔脸上的疲惫，柳嬷嬷也心疼。昨晚主子就没睡好，今天又折腾半晌，累了也正常。 干清宫 康熙忙碌起来就忘了时辰，等他忙完一阵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梁九功，让人去永寿宫看看你们云主子醒了没有，若醒了告诉她，朕等会儿去用午膳。没醒也别打扰她，让她继续休息。」 这几年他一直修身养性没吃肉，遇上自己心爱的女人难免孟浪了些。他心里清楚自己昨晚要的多狠，那种强度久经沙场的女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住，何况是云柔。 后宫女人什么德行，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所以他直接免了云柔请安。他担心云柔应付不过来，再说他也不希望云柔去跪别人。 你可能去说，既然不希望，为什么不直接聘为皇后。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先前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他担心贸然封后会给云柔带来危险。还有太子，太子被索额图挑唆的已经跟他产生隔阂，若封云柔为后，她势必会受到太子与赫舍里氏的针对。 索额图这个老狐狸党羽众多，加上后妃…… 他担心自己保护不当让云柔受到伤害。 云柔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一点意外他都心疼。 不过也不要紧，等云柔有孕他就有理由给她晋升。他都想好了，云柔有孕就升妃，等生了皇子便是贵妃。 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就可以横着走。 梁九功觉得自己还是把云嫔想的太简单了，他没想到皇上休息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云嫔，不过这样也好，他干儿子在云嫔身边伺候，云嫔得宠，于他也有益。 他弓着腰脸上带笑，嘴里好话不断，「皇上，奴才一直注意着永寿宫的动静呢。就在刚才，永寿宫小梁子来报，说云嫔娘娘一大早就去慈宁宫请安了，之后还去了承干宫佟贵妃处。如今人刚从承干宫回来，据说是回房休息去了。」 「承干宫？」康熙皱眉满脸不贊同，「真不是让人告诉她不用去么，怎么又去了，是不是佟贵妃说了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佟贵妃等人给云柔施压。到底是贵妃，她若是发话云柔不能不去。想到这里他有些不悦，甚至想着等会儿找个理由去承干宫训斥佟贵妃。 第72页 梁九功并不知道康熙已经在琢磨理由斥责贵妃，他点头哈腰，「这事儿跟贵妃娘娘没关系，是云嫔娘娘。娘娘说皇上为她着想，她不能恃宠生娇让皇上难做。所以，才会去承干宫。小梁子说，娘娘回来的时候表情很自然，应该没受什么委屈。」 冤枉了佟贵妃，康熙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佟贵妃出身名门是个好的。」既然没受委屈他也就放心了。「朕记得小梁子是你干儿子，你让他好好伺候着，有什么事儿就让他来干清宫，只要他好好伺候主子，朕不会亏待了他。」 他本打算亲自前往永寿宫探望，忆起梁九功说云柔在休息，她过去难免会把人吵醒，遂打消了主意，只嘱咐人好好伺候着。 永寿宫的奴才是他让梁九功挑的，梁九功让自己的干儿子过去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对他这点小聪明，康熙也没打算追究。 梁九功谄媚，「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奴才这就亲自去永寿宫传话。」把干儿子安排进去梁九功本就没打算瞒着皇上，今日皇上的话也算是把这件事过了明路，日后他也不担心有人利用这件事起么蛾子。 梁九功很会揣摩康熙的心思，对皇上宠信的人，他不介意多跑一趟腿。 「回来，」叫住走到门口的梁九功，康熙道，「你去朕私库里挑点好东西带上，记住要最好的，不用替朕省着。」 他私库的东西日后都是云柔的，早晚都要给她。如今云柔刚入宫正是什么都缺的时候，他应该多送点东西给她充门面，也免得被不长眼的人欺负了去。 云柔睡醒之后才得知梁九功来过，她略有些埋怨，「你们也是，怎么就不叫醒我。」平日里她有点动静就能醒来，今日实在累得很了，睡的比较沉，以至于错过了。 春燕有些委屈，不是她不想，是梁公公不让。柳嬷嬷越不帮着说话，反而与梁公公站在一起，她人微言轻能怎么办？ 云柔也知道春燕没经验，这件事也不能怪她。她放柔和了声音，「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梁九功必定跟旁人不同，咱们不能轻易怠慢。」 柳嬷嬷不想看云柔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决定说些什么：「娘娘无需如此，不叫醒娘娘也是皇上的意思。娘娘可能不知道咱们永寿宫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是皇上吩咐梁九功亲自挑选的，咱们宫里的小梁子是梁九功的干儿子。皇上在三年前就为娘娘准备着，娘娘无需跟旁人那般小心翼翼。」 云柔微怔，她是真不知道这件事。见柳嬷嬷不死作假，她难得沉默了。过后她道：「嬷嬷，我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皇上这样我有些不安。嬷嬷，我怕。」 她怕什么？ 怕这是昙花一现，怕梦终究会醒，到那时一切都无法挽回。 柳嬷嬷也跟着沉默，良久她嘆息一声：「娘娘，您莫不是忘了，皇上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慾，是人就会遇上相爱的人。皇帝也不例外。 云柔眼神复杂，柳嬷嬷知道她一时很难以接受，便不打扰她，只出去继续整理梁九功带来的赏赐。 屋里只剩下云柔与春燕，春燕忍不住好奇，凑过去小声说道：「主子，你说柳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柳嬷嬷的意思，就是明白了才觉得不可思议。皇上居然会爱人，怎么可能呢？这比六月飞雪还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私心讲她又希望这是真的。主子那么好，她只得有个真心对她的人。 云柔噗嗤一笑，「傻丫头你还真信啊，你忘了柳嬷嬷可是在皇上身边当过差的，她自然会帮着皇上说话。」 不管春燕信不信，她自己是不相信的。皇上可是太皇太后一手教养长大的。太皇太后先是经歷了清太宗皇太极与宸妃的爱情纠葛，紧接着儿子为了孝献皇后与她反目。太皇太后最忌惮的就是皇帝专情，都说太皇太后的教育很成功，提起她无人不拍手称赞。 她不认为在太皇太后的教育下皇上会有什么真心？ 就算有，也不会是她。 她觉得皇上对她好，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五福晋的影响。这让她很好奇，五福晋究竟做了什么。 春燕有些失望，「啊？原来不是啊。」她家小姐那么好，皇上也太没眼光了。 云柔摇头失笑，「你呀。」身在皇家哪来那么多儿女情长，别说皇上对她事出有因，就算皇上真爱她，她也没办法回报同等的爱，她能做到的顶多就是做做样子。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上辈子的惨痛，上辈子若说云宛与五阿哥是罪魁祸首，宜妃和康熙就是帮凶。只不过比起前面三个，他的过错要轻一些，才会显得没那么重要。 她能理解上位者的心情，但作为受害者她无法苟同。 睡了个回笼觉云柔精神好了很多，在春燕的伺候下，她换了一身家常穿的衣裳，头上没有带过多的首饰，只简单的插着几根朱钗。手腕上是翠绿的镯子，衬的她皮肤越发白皙。 明明是简单的打扮，穿在云柔身上显得光彩照人。绿色似乎很适合她，穿在云柔身上显得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生机勃勃。 云柔很满意这身打扮，她还年轻就应该如此。想着自己上辈子因为云宛几句话就移了性情，她恨不得重生回去垂死过去的自己。 云宛有金手指是她的事情，自己蠢也是事实。 第73页 如今她既然赢得先机，就要一直保持下去，决不能落了前世的后尘。 梁九功带来的东西很多，绫罗绸缎、摆件首饰，东西之多，物件之齐全让云柔都忍不住咋舌。 「嬷嬷，这确定是给我的？」这些东西，梁九功莫不是搬空了皇上的私库？ 柳嬷嬷偷笑，「确定，确定，梁九功说了，娘娘若有欠缺就让小梁子找他，他保管给娘娘办的妥妥噹噹。」 云柔抿唇轻笑，眼中满是欢喜，「咱们永寿宫是不是还没有总管太监？我看小梁子就不错，让他好好干。」提拔小梁子也算是对梁九功的回报。小梁子既然是梁九功的干儿子，之前肯定也是在干清宫当差的。肯定比旁人干净。 「奴婢先替小梁子谢过主子，等会儿奴婢就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您放心，有小梁子在，永寿宫绝对给您管理的铁桶一般。」 提拔小梁子当总管太监，柳嬷嬷心里也高兴，不是她跟小梁子有什么，而是小梁子到底是梁九功教导出来的，有他帮忙，她也能轻松一些。 云柔心情好，就决定亲自用给康熙做菜。 永寿宫有小厨房，云柔的品级也够用了。侍郎府的厨子手艺一般，她这次入宫就没带。不过这不耽误她用小厨房。 她并不会做菜，五福晋却会，而且手艺不错。从决定入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把得到的技艺练了起来。 厨艺、刺绣、医术，什么都好，只要记忆里有的，她全部练了个遍。 如今虽说不能做到完全一样，她自信自己的手艺不比宫里的御厨差。 云柔也没多做，问清楚康熙的忌讳，她做了三菜一汤四道家常菜。 手抓牛肉、蒜香莲藕虾、黄焖鸡以及解油腻的蛋花汤。 东西都是现成的，是小梁子亲自去御膳房拿的。 云柔正受宠，梁九功也早就吩咐了皇上会去永寿宫，御膳房的人哪里敢为难。御膳房新上任总管亲自带着小梁子挑选的材料，全部都是上等。 两个人从里头出来，恰好遇上翊坤宫的奴才在与御膳房的人起争执。 宜妃今日受了气，就想吃些凉的降降火。 冬日里能吃的东西少，莲藕新鲜，烫熟了拌上一拌正好。 她也是打听的今日御膳房有新鲜莲藕这才让人来拿，哪知这人居然告诉他没有了。 「你知不知道咱家是哪个宫里的，得罪了宜妃娘娘你吃罪得起？」作为翊坤宫宜妃娘娘手下，小太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若真没有还则罢了，他明明看见前头一个小太监的膳食里就有莲藕。 御膳房小太监脸色也不太好，他道：「公公，不是奴才不给宜妃娘娘面子，是新鲜莲藕真的没有了。」 若宜妃娘娘要做好的膳食，那自然是有的。新鲜莲藕剩的本就不多，总管刚刚已经说了那都是要给永寿宫的。别说宜妃来了，就是佟贵妃来了，今儿这莲藕也拿不走。 小梁子就是这时候出来的，更不巧的他篮子里的莲藕就那么明晃晃的摆着。 那奴才气笑了，他指着小梁子，「这就是你说的没有？」 御膳房总管抬抬眼皮，波澜不惊，「这位公公，他说的没错您来的不巧，这最后一点莲藕已经给小梁公公了。您若是非要不可，御膳房倒是还有些长相不太好的。要不然您只能等下次了。」至于下次什么时候能送来，他就不清楚了。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让宜妃娘娘吃他挑剩下的。」他伸手指着小梁子，这位并不是惯常给宜妃拎膳食的，也不认识小梁子，他颇有些颐指气使，「你是哪个宫的，这莲藕我们翊坤宫要了。」 他以为自己抬出翊坤宫就能让小梁子拱手相让，以前也是如此。可惜这次他错了。 小梁子伸手盖上莲藕，这才抬头看他，「咱家永寿宫总管太监小梁子，你想要这莲藕？呵，咱家怕你有命要没命享。」说完这话他也不看那太监难看的脸色，与御膳房总管说了几句提着食盒往外走。 翊坤宫住的是宜妃，御膳房总管也不想得罪对方，他好心的告诉小太监，「今儿皇上在永寿宫用膳，那莲藕是做给皇上的。」 所以明白了吧？别说是宜妃，就是太后来了也不好使。 第33章 第 33 章 「怎么空着手回来,莲藕呢？」翊坤宫总管看到小太监两手空空，脸色漆黑。宜妃娘娘心情不好，想吃点凉的,他不过一时走不开才把差事交给别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他怎么跟宜妃娘娘交代。 小太监有些委屈，想着自己在御膳房受的气,他开始添油加醋。「还不是你那永寿宫,这莲藕奴才本来都到手了，永寿宫说要，御膳房巴结那边就给要了回去。那御膳房总管还说让奴才拿永寿宫剩下的。」 「咱们宜妃娘娘什么人,能用她剩下的。她配吗？」 「奴才本想与他争执,结果永寿宫直接抬出皇上。奴才，奴才就回来了。」 小太监表演的挺像那么回事,说起宜妃的时候他腰板挺得笔直脸带得意,说道最后灰熘熘回翊坤宫，整个脸又耷拉下来。 翊坤宫总管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才可不敢骗公公。」他说的是实话不假，只不过颠倒了位置，把自己后到的说成了先来。如此就成了对方仗势欺人，他成功摘出自己变得无辜。 第74页 翊坤宫总管冷哼,「你最好没骗咱家,不然让咱家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说完翊坤宫总管越过他直接去里面跟宜妃禀告去了。 其实能做到一共总管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能看得出来小太监没说实话。不过这又如何。宜妃娘娘可是四妃之一,一个新入宫的嫔,仗着皇上宠爱两分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等过段时日皇上不新鲜了，有她好果子吃。 不怪他如此自信，以往这种事情也发生过。最后呢？宜妃还是宜妃，反而是对方的坟头草不知多高了。 永寿宫？谁都没当一回事。 入了内殿，总管也没添油加醋只把小太监的话复述了一遍。宜妃凤眼一瞪，手里的茶盏飞了出去，「你当本宫是什么人？是你们想煳弄就煳弄的。」她跟云嫔接触不多，仅有的几次接触下来就看得出对方的谨慎。明明皇上都发了话，却还是规矩的去请安。对着份位比她高的恭恭敬敬。 这样的人，你告诉她会跟她抢莲藕？ 煳弄鬼呢？ 总管立刻跪下，「娘娘恕罪，奴才不敢。是、是去御膳房的太监小安子说的。」王振立刻把锅甩给小安子。 这种事情很正常啊，以往宜妃也未曾拆穿过他们，反而当做没发现，今日是怎么了？ 他哪里知道云嫔与旁人不同，就说往常宜妃也没有立刻发难啊。如今宜妃正生气一个两个都想算计她，王振此时还耍小聪明无异于火上浇油。 「小安子是吧？去，给本宫打二十大板，让他老老实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至于你，御下不严，罚俸半年涨涨记性。」 「奴才多谢娘娘。」 走出内殿，王振的脸色就变了。自从他当上翊坤宫大总管走哪儿不被人巴结着，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狼狈。半年月钱对一宫总管来说无伤大雅，最主要的是他面子丢了。 想到这里，他咬着牙，「去把小安子给我押过来。」 待看到小安子，王振上去就是两脚，「好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欺瞒咱家。还不快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安子哭丧着脸，到了此时他仍在硬撑，「公公，奴才没有骗你，真的是永寿宫和御膳房欺人太甚。」 「是吗？来人给咱家先打他二十大板，重重的打。」想到自己丢脸都是因为眼前之人，他食指指着对方眼神像是能吃人。 王振还故意让人召集了翊坤宫的奴才，让他们看着小安子挨打。厚重的板子打在屁股上，三两下就开了花。 「公公饶命，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小安子疼的眼泪鼻涕直流，当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讲了出来。「公公，奴才这次没骗你，御膳房总管确实说过让奴才挑剩下的。」 王振冷哼，「算你识相。」小安子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哪知他招供之后王振依旧让人接着打。宜妃说二十大板，那就一下也不能少。 紧接着王振又回了内廷。 「问清楚了？」 王振舔着脸，「问清楚了，是永寿宫先到的，那奴才怕被训斥故而撒了谎。他除了颠倒下顺序，其他都是真的。」 宜妃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手上的指甲套。你瞧不过是说话的顺序起了变化，意思完全就变了。从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之辈变成了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你去让人查查这个小安子。」她勐然抬头，「王振，你是翊坤宫的总管，跟别人不一样。只有本宫好，你才能好，明白吗？」相反，她若不好，王振也别想好到哪里去。 「奴才明白，奴才对宜妃娘娘绝对忠心耿耿。」 他怎会不明白。若宜妃败于后宫争斗，翊坤宫其他人或许能倖免于难，他这种贴身伺候的绝对落不着好。很大时候都是要跟主子共存亡的，就算运气好留的性命，也没谁敢重用。 「你明白就行，告诉下面的人，永寿宫那里暂时不要得罪。不然出了事，本宫可保不住你们。」宜妃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王振是家里给她安排的，以往做事也顺手，她并不想放弃。当然，前提是他别自作聪明。 说让人去查小安子，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事实上宜妃心里也清楚，这种事太常见。不只是翊坤宫，其他宫殿都一样，得宠主子身边的奴才免不了会嚣张些。 刺杀云嫔的事情给了她教训，死士都能被别人渗入，谁知道这看似正常的事情当中有没有不正常呢？ ** 小梁子提着食盒进了永寿宫，柳嬷嬷正在门口等他，「这一趟可顺利？」 这是他们永寿宫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柳嬷嬷相当重视。 小梁子拍着胸脯，「我办事您放心。路上一切顺利，就是自御膳房碰上了隔壁翊坤宫的奴才，那奴才也想要莲藕，不过被我先一步挑完了。」 柳嬷嬷下意识的皱眉，宜妃啊，那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她知道小梁子是梁九功调教出来的，心机手段眼力都有，却也忍不住多说两句。「你没跟他起争执？咱们娘娘刚来，如今不宜惹是非。」 「柳嬷嬷放心，咱家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干爹之前也教导过咱家。确实是咱们先挑完，他才来的，当时御膳房很多人都看见了。不过，我瞅着那小太监不像大气的，保不准回去颠倒是非。」说到这小梁子也皱眉。 事情虽然不是他的错，主子第一次交给他任务他都做不好将来主子还怎么重用他？ 第75页 「没事，你也说了，当时很多人看见了。只要咱们占理儿就行。」她们有理，娘娘如今又得宠，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梁子点头，「道理我懂，就是这事儿还要麻烦嬷嬷等会儿跟娘娘提一句，别让人做了文章。」后宫女人一点事儿都能给你宣扬出去，若别人提起这事儿主子却不知道就被动了。 小梁子能想到的，柳嬷嬷自然心里有数，她索性亲自把莲藕送过去。 云柔翻看着小梁子带来的莲藕，莲藕白皙光滑每一节长度都一样，她很是满意。对柳嬷嬷说的事情她点头表示知道。「你去告诉小梁子，让他警告永寿宫的人不要仗势欺人，若发现一律送回内务府。若有人仗着位高权重欺负咱们，让他们也不要怕，本宫自会给他们做主。」 她没在皇宫生活过，若不是柳嬷嬷说这事儿，她险些忘了，宫里并不是主子不惹事就能行的，你还要约束好底下的宫人。 这些奴才属于哪个宫就是哪个宫里的的人，他们做错事，连累的是一宫主位的娘娘。 听到这话柳嬷嬷忽然笑了，「主子尽管放心，您任命小梁子当总管，那小子如今积极着呢。这事儿都不用您说他没事就会把宫人聚集起来敲打敲打。」 云柔噗嗤笑出声，这一笑如春风细雨满室生辉，「你让他也不用这么紧张，他是梁公公调教出来的，本宫信得过他。」 后宫女人说是亲手做，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动动嘴巴，云柔并不准备这样。除了挑选食材、清洗交给了别人，其他事情她都没让旁人掺和。 她动作快，康熙来的时候刚好换完衣裳。 「臣妾见过皇上。」 云柔还未屈膝就被康熙拉了起来。「云儿无需跟朕客气，这里没外人，咱们就像平常夫妻那般相处便可。」他转头看到桌子上摆好的午膳，拉着云柔走了过去，「朕听说你亲自下厨了？别说让朕猜猜哪道菜是你做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康熙是恍惚的，已经多少年了，时间久的让他误以为自己要忘记那个味道。 那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吃穿并不如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景仁宫有小厨房。云儿总是偷偷地给他做东西吃。 小厨房食材有限，她做的普通，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第34章 第 34 章 梁九功想来伺候却被他制止,盖子先开，他目光就放在那道蒜香莲藕虾上。京中的冬日偏冷，屋子里烧满了炭火又容易热,这时候若是能吃口凉的特别舒坦。 这时节菜色又少,莲藕便是大家常吃的食材。 云柔做的这道菜并不相同，它不是凉拌而是蒸出来的。把虾放入嘴里,鲜香满口。康熙眼眶一热,又怕被人看到当即闭上眼睛。 就是这个味道，她真的回来了。 眼睛里没了涩意，康熙睁眼,他一改食不言的规矩,说道：「这道菜不错。」紧接着又用筷子夹了口黄焖鸡。 每吃一道菜，他都赞不绝口,而且他下手极准,全部都是云柔做的。 三菜一汤尝了遍，他转头看向云柔，「朕说的可对？」 云柔竖起大拇指，「皇上圣明。」虽不知皇上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确实说的都对。 之后两个人不再说话，安静的用膳。康熙自己吃还不算，偶尔也会把不错的膳食夹给云柔。自己动手那种。 梁九功抬了下眼皮又放下。第几次了,皇上为了云嫔娘娘第几次破例。 皇上不是第一次陪妃嫔用膳,也不是第一次在用膳的时候赏赐妃嫔,他却是第一次不用旁人动手,自己亲自给妃嫔夹菜。皇上神态自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就好像自己应该这样做并且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这才是让他惊讶的。 用过膳,康熙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把云柔拉到身边，两人坐在一起说话。「朕听说你今日去了承干宫。怎么样，可有人为难你？」 来永寿宫之前康熙就找柳嬷嬷问过情况，云柔如何他不可能不清楚。但他还是想听云柔亲口说一遍。 云柔浅浅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梨涡，她轻轻摇头，声音温柔：「娘娘们都很和善并不曾有人为难。臣妾去的晚，安嫔还特意给臣妾让出了位子。还有宣妃娘娘，她邀请臣妾去启祥宫逛逛。」 并不提自己在承干宫与宜妃针锋相对，她只提了安嫔与宣妃。这两人都对她释放了善意，尤其是宣妃，她也想看看皇上的态度。 「安嫔是个老实的，宣妃」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宣妃有些高傲，不过本性不坏，你若喜欢，多与她们走动也无妨。」 事实上他把云柔安排在西六宫也有这一层意思在。西六宫除了宜妃剩下几个都是安静不受宠的，云柔住在这里没人敢给她气受。东六宫住的高位妃嫔多，他怕云柔会不自在。 至于宜妃也不用担心，等过两日他把宫权给了云柔，宜妃也该安静了。 云柔乖巧的点头，她心里不以为然。 五福晋穿过好几次后妃，在她不全的记忆里似乎每一世都很惨烈，表面姐妹背地里捅刀子的大有人在。 那些人哪个不是看着老实本分？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她不识好歹也罢，她从未想过在宫里与谁做好姐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照你这么说她们都很好相处，就没人为难你？」康熙明知故问。 第76页 云柔皱了下眉，脸上带着苦恼，「郭络罗贵人跟臣妾要美容方子，可是皇上臣妾的脸天生如此，臣妾说没有，她不信有些不依不饶。」说到这里她狡黠一笑，「她无中生有，臣妾有样学样，也给她胡诌了一个秘方。」至于什么秘方，她像是不好意思，并没有说。 「她性子就那样，惯会掐尖要强。你是主子若她找事，尽管教训。宜妃若是因此找你麻烦，朕给你做主。」郭络罗贵人背后是宜妃，他心里一清二楚。他也心知今日郭络罗贵人也绝不是要什么美容方子。她们姐妹俩不过是拿美容方子当由头找事。 法海真是没用，自己远在蒙古抽不开身，刺客就在他跟前他居然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手上有人有什么用，等他从战场回来，尾巴早就扫干净了。他费尽心思也才隐约查出事情跟宜妃有关。 若不是没有实质性证据，他早就处置宜妃了。口头警告真是便宜她。 如今倒好，这件事还没翻篇，宜妃还敢找事。 这是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还是她有恃无恐？ 「宜妃娘娘倒也没偏帮自己人，还有德妃娘娘她也说让臣妾有事儿去永和宫呢。不过，」抿下唇，她有些小心翼翼，「臣妾也不知对不对，总觉得德妃这话好奇怪。」 康熙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 「您想，臣妾住西六宫，有事找的也应该是西六宫主事娘娘，就算臣妾跟宜妃之间真有什么，不还有宣妃？好，退一万步说，宣妃娘娘不管事。那臣妾也应该找贵妃娘娘啊，还有惠妃娘娘。哪有越过主事往下找的，臣妾又不是没资格见贵妃。」 只有那些贵人常在，她们没资格见贵妃，只能一层层往上报，有事儿只能先找一宫主位。德妃跟她永寿宫八竿子打不着。 说这话似乎有些不识好歹，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可能是臣妾想多了，德妃娘娘并没有那个意思。」 康熙皱眉，德妃的话乍一听确实没什么，很像上位者对新入宫的妹妹关照，可顺着云柔的意思往下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东西六宫各有主事人，就像云柔说的，宜妃没了宫权不假，还有宣妃。宣妃再不管事也会带着云柔去找贵妃。如此也用不着德妃。 一时想不明白德妃的用意，康熙记在心里。他说道：「那咱们就不理她。左右你们不在一处，她也难为不到你。」 宫里没有皇后，贵妃没资格要求后妃日日请安，也只有逢初一、十五才会由贵妃带着去给太后请安，其他时候她们都是在自己宫中各自管着自己的事物，很少聚在一起。 德妃总不能从东六宫跑到西六宫来，那意图也太明显。 见云柔依旧皱着眉头，康熙说道：「嗯，你若是担心，朕帮你去敲打敲打她？」 「皇上千万别，可能真是臣妾想多了。您若是去了，臣妾不就成小人了。」她故意提德妃一来是想试探康熙的底线在哪里，二来也是给康熙提前打个预防针，万一自己日后跟德妃槓起来，他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她刚入宫，最要紧的事情是站稳脚跟，可不是四处树敌。一个宜妃那是没办法，再把德妃牵扯进来，她怕自己被那两人联手给收拾了。此外，别的妃嫔会怎么想她？ 她不想找知心姐妹，不代表就愿意被孤立。 见云柔表情不似作伪，康熙也没有强求。马上就到年节，他事情很多。再一个，后宫不比其他，云柔的性子还是太单纯，歷练歷练也好。反正，云柔有柳嬷嬷和小梁子在，想必也出不了错。 殊不知就是他这般想法将来让自己后悔不已。 当然，现在的他并不知。 他不插手，云柔也松了口气。 入宫前玛姆告诉她，不管她背地里用什么手段，当着皇上的面一定要保持单纯善良。皇上心思敏锐，一点小手段都有可能在他心里放大无数倍，被皇帝盯住没有好下场。 玛姆还说男人靠不住，人最主要的还是依靠自己。 云柔深以为然。 德妃可是给皇上生了六个子女的，且个个受宠。德妃自己能从包衣爬上来，更不用说。自己与德妃肯定要倒下去一个，把事情交给皇上，她不确定皇上会不会为了四阿哥等人从轻发落。 于皇上而言是人之常情，于她， 是不愿意的。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亲自动手，反正她比德妃年轻，熬得起。 用过午膳康熙就回去继续处理政事，云柔让小梁子把永寿宫的宫人聚集起来准备训话。 如今的永寿宫很干净，偏殿、后殿都没住人，整个永寿宫是她一人的地盘。 站在最前方，云柔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她年纪虽小，板着脸却不容人忽视。不管来之前这些人什么想法，此时全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 「本宫说话直接，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本宫不管你们之前在哪里当差，背后的主子是谁，进了永寿宫，本宫就当你们是永寿宫的奴才，是本宫的人。在本宫这里，只要老老实实办差，好处少不了你们。若是让本宫知道谁吃里扒外，那慎行司可不是摆设。」 「都听明白了？」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对这些奴才必须恩威并施，太过柔和会让人蹬鼻子上脸；太严厉虽然能震慑他们，却也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77页 「奴才明白。」 「很好，既然你们说明白，本宫就当你们是真的明白了。既然想明白了，愿意留下的就给本宫好好做事，出了永寿宫也别惹是生非给本宫找麻烦。不愿意留下的，本宫会让小梁子送你们回去，咱们也好聚好散。」 「小梁子，日后你就是永寿宫的总管太监，柳嬷嬷为掌事嬷嬷，本宫把这件事交给你们了。」 小梁子说的特别大声：「喳，奴才领旨。」 今儿他干爹走的时候可是说了，让他好好干，若是发现他做的不好主子不喜欢就换了他。他只有一个干爹，干爹可不止他一个干儿子。像他这种没权没势的，没了干爹支持，能做什么？ 小梁子发誓，他一定会好好干，他要让主子知道他是有用的。谁敢拖他后腿，他绝不客气。 云柔不知道太监之间的争斗同样惨烈，给永寿宫众人训过话她就没在管，而是把事情交给了柳嬷嬷和小梁子。两个人一个负责宫女一个太监，具体的任免先由他们负责挑出来，之后在带到她面前。 傍晚康熙再次来到永寿宫。按照以往的规矩他要在永寿宫住一到三天，具体几日看他的喜爱程度。 两人经过一轮又一轮和谐运动，相拥而眠。与此同时，隔壁翊坤宫也有事发生。 夜深人静，翊坤宫太监们的住所，有人推开了小安子的房门。来的是个小宫女，那宫女一手捂着鼻子满脸不耐，她走到小安子跟前，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我们郭络罗贵人赏赐给你的，宜妃娘娘最不喜欢有人弄虚作假，你居然胆敢戏弄娘娘，挨打也是自找的。这次就当是个教训，日后尽心为娘娘办差。知道吗？」 小安子艰难的蠕动几下，二十大板结结实实打在身上，说不疼那是假的。他蠕动几下就疼的满脸汗水，嘴里直抽冷气。 「奴才知道错了，多谢宜妃娘娘，多谢郭络罗贵人。」 趁着小安子伸手接瓷瓶的瞬间，宫女快速的说道：「主子说你受苦了，让你先好好养伤，过几日她想法子给你换个差事。」 她说的很快除了小安子谁也没看见，在别人眼里就是她弯腰递了个瓷瓶伤药。 小安子手顿了一下，并没有说话，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宜妃并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成了真，也不会想到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宫里的太监被人拉拢，两人还联手给她使了绊子。 就在下午，翊坤宫奴才跟永寿宫在御膳房发生纠葛的事情传遍整个皇宫。事情是翊坤宫挑起的，最后灰熘熘回去的也是翊坤宫。这在之前可从未有过。 诚如小梁子所说，这件事看到的人很多，其中不乏高份位妃嫔身边的奴才。翊坤宫就算是想颠倒黑白都不行。 佟贵妃等人就当是看个笑话，德妃晚上多用了一碗饭，还有那些之前在宜妃手上吃过瘪的小妃嫔更是高兴的笑了大半天。 她们心说，你也有今天。 流言传到宜妃耳朵里，她气的狠了，心里恨不得小安子去死，就下令不允许别人给小安子送药。 傍晚郭络罗贵人装作才得知此时，故意让小宫女前来送药，实际上是跟小安子接头。 没人会知道小安子的行动是她授意的。她就是不喜欢妹妹高高在上，有事就让她沖在前头自己独享利益。 就像今日，她眼睛不瞎，皇上都赐了红烛，云嫔受宠是既定的事实。宜妃还故意让她去找云嫔的麻烦，这是亲妹妹应该做的事情？ 别的姐妹都是一条心相互守望，只有她不但得不到妹妹的扶持，反而处处被压制。 郭络罗贵人怎能不生气。 得知永寿宫要吃莲藕也是意外，所以她就故意在宜妃跟前提起御膳房新近莲藕的事情。接下来就简单了。 王振那死太监最喜欢在妹妹生气的时候凑趣，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十月里天又冷，他肯定不会自己去，小安子只要适时的凑过去变好。 所以一切都顺理成章。 能成功挑起宜妃跟永寿宫敌对更好，不能，让宜妃气上一气她也不吃亏。 至于小安子？ 一个奴才，她又怎么会在意。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传播的这么快，现在宜妃都要成为后宫的笑柄了吧？ 郭络罗贵人当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德妃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以往出了这种事情康熙知道后还会帮着压一压，今日？呵呵，他权当没听见。 宜妃气焰嚣张不是一天两天，丢个人涨涨记性也好。 二十六到初一也不过六日功夫，这是云柔第二次去承干宫请安。 比起第一次只有寥寥十几个人，这一次人多了不少，凡是后宫女子，不管有无宠爱、品级全部在列。这是她们为数不多可以走出宫殿的机会。 云柔不认识她们，她们却知道云柔。就算不知道，看穿着也猜得出来。 但凡在路上碰到，纷纷停下行礼让路，这些人无不脸带谄媚讨好。看的多了云柔有些烦躁，这就是后宫女子的悲哀。入了宫想要生活的好就必须往上爬，哪怕不择手段。 她是运气好上来就是一宫主位，若不然也会跟这些人一样，顶着风雪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些女人份位低大部分家世也不显赫，手里应该也没多少余钱。这样的天气连个手炉都没有，她甚至看见有两个妃嫔手指都冻红了。 第78页 反观自己依旧白皙如玉的手掌。 谁能说权势不是好东西？ 说这些倒不是云柔动了恻隐之心，她只是忽然有些感慨。感慨这些女人，感慨自己上辈子悲惨的命运。自己上辈子死的窝囊，这些人虽然活着，也不过是在苦熬度日。 皇帝真是个狗东西。 她在心里暗骂。 云柔心思婉转，轿子并没有停，一路越过众人来到承干宫。 承干宫偏殿坐着的依旧是上次那些人，路上遇到的那几个宫妃虽然进来了，并没有资格坐下，她们只能紧挨着门口站着。 今日云柔身上披了一件上好的狐狸皮大氅，火红的皮毛衬的她姿容更加艷丽。 德妃看着那件狐裘眼神微闪，她话里有话，「云嫔这大氅不错。」 云柔扬起笑脸，装作不懂她话里的深意。「德妃娘娘也觉得不错？皇上说红色最衬臣妾，知道臣妾怕冷，特意赏赐给臣妾御寒的。」 宫里凡事都讲规矩不假，但也不是没有例外。那就是皇上赏赐的东西。 比如德妃头上的八尾凤钗。 凤钗人人都能带，尾数却有严格的限制。嫔位以下不得超过五尾，嫔是六尾凤钗，往上一级的妃位则是七尾，以此类推，皇贵妃与皇后都可以带九尾。德妃头上的八尾凤钗就是皇上赐给她的，所以她带着不算僭越出格。同理云柔的大氅也是如此。 听说是皇上赏赐的，宜妃没忍住酸了一句，「皇上对云嫔可真是疼爱有加。」云嫔入宫好几日，皇上日日夜宿永寿宫不说，如今连这红狐大氅也赏赐给了她。 狐狸本就难猎，其中最难的除了白狐就是这红狐。 这大氅她早就看中了，也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哪里想到皇上居然给了云嫔。 大氅她可以不去在意，但她咽不下这口气。自云嫔入宫她就诸事不顺，云嫔简直就是来克她的。 「臣妾应该说什么？谢宜妃娘娘夸赞？」像是出入宫廷不懂规矩的人，云嫔把懵懂演了个十成十。 她这样子差点没把宜妃气死。还夸赞？她是夸奖吗，脸皮够厚。 气氛有些僵硬，惠妃忽然说道：「云嫔，这是大阿哥福晋。老大家的还不去给云嫔见礼。」 之前那次请安来的都是宫中妃嫔，云嫔并未见到皇子福晋们。今日不同，今日还要给太后请安，皇子福晋也必须到场。 大福晋就跟在惠妃身后，听到惠妃的话老实的上前给云柔请安。 云柔让出半个身子，嘴中说道：「大福晋客气。」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尚书科尔坤之女。细算下来她嫁给大阿哥不过十年，年纪不过三十，如今看着却比惠妃都显得苍老。 大福晋过后，紧跟着就是三福晋董鄂氏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上前见礼。她们的婆婆虽然是妃，位比云柔高。但大清的规矩就是如此，妃子的儿媳不如嫔高贵，见到嫔位主子她们就要行礼。 见过三位皇子福晋，云柔嘴角一直噙着笑，云宛高高在上，也不知她见到这番场景会是怎样的反应。她还真有些期待云宛给自己行礼的样子。 也就是前后脚，云柔与三位皇子福晋刚坐下，佟贵妃就来了。红狐大氅太耀眼，佟贵妃难免多看一眼，众人还以为佟贵妃要发难呢，结果佟贵妃只是扫了一眼就回神。 一眼扫去，发现人都到齐，她说道：「既然都来了，咱们就走吧。」说着就往外走。 佟贵妃仍旧在最前头，云柔跟在宣妃身后，她在后面看的清楚。大福晋身体不好惠妃特意让她跟自己坐一个轿子。而四福晋则站在德妃身边，在她身边还有个抱着奶娃娃的嬷嬷。这个孩子应该是四阿哥的嫡子，今年三月出生的大阿哥。 两人距离不远，或许是她目光太灼热，又或者是打量她的人太多。德妃终究还是伸出手，「把小阿哥给本宫吧，天冷小阿哥受不得寒。」 四福晋无有不应，尽管她自己冻的发抖，仍旧对德妃充满感激。 第35章 第 35 章 今日的慈宁宫格外热闹,除了宫妃、皇子福晋，宗室福晋和命妇也都前来请安。佟贵妃带着人到的时候，各命妇、宗室福晋已经到了。 云柔是生面孔,难免被人打量。原以为她会怯场,不少人心里还等着看她笑话。哪知云柔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比佟贵妃还高贵威严。 云柔嵴背挺得笔直,严肃的脸上也只有在看到自家人的时候才扬起个笑脸。说是笑脸,其实也就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尽管不明显，那一瞬间还是惊艷了众人。 众人终于明白了为何皇上会为她破例，别说皇上,若她们生为男子也乐意宠着啊。 慈宁宫本来就人挤人,云柔等人的到来使得偏殿更加拥挤。身为一宫主位云柔被赐了个绣墩，像章佳氏与戴佳氏,两人只能站在德妃和敬嫔身后。她们这样算是好的,其他庶妃、常在走了一路进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慈宁宫门口磕个头，这其中就包括了十五阿哥的生母王氏，以及卫氏等人。 屋里点着火盆温暖如春，外面天寒地冻，差别不是一般的大。云柔知道就算如此，此时那些庶妃也没人离开。 因为等会儿皇上会带着皇阿哥们前来请安,这是她们唯一能见到皇上的机会。 「不知这是哪位娘娘,本福晋老眼昏花瞧不真切。娘娘这件红色狐裘可是耀眼的很。」 第79页 慈宁宫众人分坐两排,以佟贵妃为首的宫妃坐在左侧,另一侧则是以裕亲王福晋为首的宗室福晋,宗室后面是命妇。 说话的人云柔并不认识,看她的座位应该是宗室福晋。 侧头看了一眼柳嬷嬷手里的红色狐裘,心中对康熙有些埋怨。狐裘是昨晚哪来的，今早走的时候皇上非要她穿，还说什么衬她。 是衬她，衬的总有人朝她发难。 柳嬷嬷误以为云柔不认识说话之人，她侧身在云柔耳边轻声说道：「这是安郡王福晋赫舍里氏，她阿玛是一等公索尼。索额图是她亲兄长。」 云柔恍然大悟，难怪呢，原来是安郡王府的人。 安郡王岳乐是先皇堂兄，深得先皇信任，据传当年先皇病重，曾不止一次想要越过亲儿子们立岳乐为帝。之后怕儿子上位害他，临死不但给了安郡王一块免死金牌，还给了不少兵权。 岳乐还好，或许是因为这件事低调一些，他的儿子们个顶个嚣张，据说对不受宠的皇子都是颐指气使。 安郡王府嚣张之名她在陕西都略有耳闻。这位夫人又是姓赫舍里的，看不惯她在正常不过。 「安郡王福晋谬赞了，皇上也说这狐裘甚好。安郡王福晋不认得本宫正常，毕竟本宫入宫没多久，只是下一次福晋可要认清楚了。」 后妃之中穿红着绿的不止她一个，宜妃今儿不就穿了一身朱红色的旗装，还有德妃大氅上一圈红狐毛。安郡王福晋怎么不去找她们偏偏找自己？ 云柔心里清楚，这跟她穿什么没关系。对方只是故意想要找茬而已，就算她今日穿的不是红狐大氅，是其他，只要安郡王福晋想，她都能找出毛病来。 「说起这红狐我想起来了，前年我有幸跟着去了塞外，那年皇上猎了不少狐狸皮。安郡王福晋有句话没说错，云嫔娘娘年轻貌美，这红狐皮做成的大氅衬她。」 「这是明珠的夫人觉罗氏，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封和硕格格。」担心云柔不认识这些贵妇，柳嬷嬷在她身后小声提点。 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又是明珠的妻子也难怪敢这般跟安郡王福晋说话。 众人皆知明珠与索额图不合，以他们二人为首的福晋们自然也不是一个圈子的。安郡王福晋故意刁难，明珠夫人帮她也就不意外了。 云柔说东西是皇上赏赐的，明珠夫人也作证红狐是皇上亲自狩猎，既然是皇上给的，别人穿不穿那是人家的自由。安郡王福晋有些多事了。 再则，就算云嫔越俎自有贵妃和太后处置，她一个郡王福晋…… 呵呵。 舒穆禄氏眉间微冷，「早就听闻安郡王府教养出众，今日臣妇算是长了见识。」 她千娇万宠长大的孙女，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舒穆禄氏怎么坐得住。明知自己地位与安郡王福晋差别甚大，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讽刺。 惠妃笑出声，「那是侍郎夫人在外面呆久了，时间长了侍郎夫人就会知道，咱们安郡王府的教养可不仅如此。」 惠妃轻易不开口，她一旦开口也是阴阳怪气的行家。 安郡王府如今的当家人玛尔珲是赫舍里氏的亲儿子，赫舍里氏又是太子一党。作为与太子争锋的大阿哥，安郡王府没少给他使绊子。 大福晋为何搞成这般模样，就是有安郡王府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们言之凿凿，说大阿哥坏事做尽所以大福晋才生不出儿子。男人在外面败坏大阿哥名声，女眷对着大福晋明里暗里的嘲讽。别说老大两口子，就是她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现在好了，老大福晋拼死拼活生了儿子，身体彻底垮了。她想想就心疼。 这还不止，寄养在他们府上的郭络罗氏还敢觊觎八阿哥。不说郭络罗氏丧父丧母，就她那个性子，嫁给八阿哥能有好？ 八阿哥虽然不是她亲生，可也是她养大的。她能不关心？ 因为郭络罗氏，连带着她对宜妃都有了不满。 若不是宜妃老八又怎么会跟郭络罗氏认识。 惠妃本就因为此事心烦气躁，安郡王福晋还不安生没事找事，她心中的火气蹭的被激了起来。 对上惠妃，安郡王福晋还知道收敛一些，对着舒穆禄氏她完全没有顾忌，「说起教养谁有比得上侍郎府，本福晋可是听说……」 「太后驾到。」 安郡王福晋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就过来了。 云柔跟着众人站起来，在站起来的瞬间，她手指微动。「臣妾恭迎太后。」 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往前走着，路过安郡王福晋的时候，对方忽然往前趴去。她这一扑刚好撞在搀扶着太后的嬷嬷身上，若不是有人拉扯着，太后都有可能被她连累摔倒。 不等嬷嬷训斥，就见安郡王福晋口吐白沫浑身颤抖像是得了羊癫疯。 「啊，」 贵妇们几时见过这种情况，吓的乱作一团，尤其紧挨着安郡王福晋坐着的宗室福晋们，更是瑟瑟发抖。 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把安郡王福晋恨上了，得了病就告假啊。带着一身怪病入宫是想做什么？她们坐得近也不知会不会被传染。 慌乱过后还是太后最先镇定下来，她语气有些颤抖，「来人还不赶紧请太医。」 舒穆禄氏趁乱挤到云柔旁边，她把云柔护在身后。 第80页 云柔有些愧疚，玛姆肯定也吓坏了。可她第一反应却是保护自己。 悄悄握住舒穆禄氏的手，云柔小声的说着：「玛姆，我没事儿。」她身边一左一右站着柳嬷嬷和春燕，前面是舒穆禄氏，几个人把她遮挡了个严实。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舒穆禄氏也仅仅是回握她的手，之后就放下了。 太医来的很快，与太医一通前来的还有康熙。 康熙进屋下意识的就要去找云柔，尽管知道以她的本事这点事不可能被吓到，他还是担心不已。直到见她面色红润，他才放心。 没去管安郡王福晋，康熙先让人给太后诊治，得知太后并无大碍只是稍微有些受惊，休息休息就好，他才放下心。接着才是去处理安郡王福晋的事儿。 「怎么回事？都杵在这做什么，散了吧。」 屋里人太多，康熙有些喘不上气，他干脆让人散去。 云柔巴不得早日离开呢，她见安嫔等人往外走，想也没想就跟着出来了。贵妇入宫的时间有限，她今日还没跟家人说上话呢。 在门口遇上匆匆而来的五阿哥，五阿哥是真的着急，大冷天跑出了一头汗。云柔只看了他一眼就跟着众人往外走。 「五哥你在看什么？不是说去看太后？」慈宁宫出事，五哥就着急慌忙往这边跑，怎么到了门口又不着急了？十二阿哥有些不解。 他顺着五阿哥的目光看去，那边不是命妇就是后妃，郭络罗家的人也在其中，难不成五哥看的是她们？ 十二阿哥养在苏嘛拉姑膝下，苏嘛拉姑同样住在慈宁宫，他与太后朝夕相处，感情不比五阿哥浅。得知慈宁宫出事，他担心太后的同时更担心苏嘛。 五阿哥收回目光，「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云宛了。」 胤祺以为云宛阿玛官职虽然低，她马上就要成为五福晋，是有资格入宫的。只是现在太后似乎出事了，他有些遗憾不能跟云宛说上话。 「咱们走吧。」再过一个月云宛就要嫁给他了，到时候他们就能朝夕相处，有的是时间说话，如今还是太后重要。 他很少见云宛身披大氅的样子，上次那件白色披风就让他印象深刻。今日这红色衬的她骄阳似火，与白色的她判若两人。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他心情激动，不能自已。 第36章 第 36 章 永寿宫, 舒穆禄氏拉着云柔的手，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个遍，孙女没变,还是当初侍郎府那个小娇娇。 随后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孩子,之前怎么教你的。那红狐大氅你在永寿宫怎么穿都成，今日那么大的场合,你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么？」 云柔吐吐舌头一脸俏皮,「玛姆，你当孙女我真傻啊。那不是皇上非让我穿，我能拒绝？对了,玛法有没有跟您提朝堂上的事儿,最近皇上是不是有大动作？」 屋里就她们四个人，门口有春燕守着,云柔说道最后声音还是降低好几个度。 舒穆禄氏神色一灵,语气有些急切：「怎么，娘娘可是听说了什么？」 云柔摇头，后宫不得干政，她没蠢的去打破她。这几日康熙也会在永寿宫处理政事，但云柔从来都是避得远远的，偶尔去给康熙研磨，眼睛也不会乱飘,唯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玛姆刚才也说了孙女的红狐大氅穿的不对,那您肯定也看到了,宜妃身着朱红色旗装、德妃头上那金钗都是越举的。孙女也就算了,宜妃、德妃在后宫闯荡大半辈子,能不知道？」 「可她们还是照做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德妃的凤钗做工精良,乍一看会误以为是八尾。安郡王福晋倒下的时候，云柔刚好站在她身后，从后面看去，是清清楚楚的九尾。最后一尾被前面遮挡住了，不仔细根本看不清。 她当时就觉得怪异，太不正常了。 德妃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越举，东西只有可能是皇上送的。 皇上送她们这些超过品级的东西，还要求她们必须带上，不可能没有缘由。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到朝堂。 朝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康熙要利用她们这些后妃。 德妃、宜妃那边有，惠妃、荣妃呢？她观察过今日二人穿着并无不妥，是没有，还是没穿？ 若是没有，那是不是说明皇上是有意针对；若没穿那就是二人知道些什么，看出来了。 云柔在后宫两眼一抹黑，她阿玛虽说升了官，说白了就是个混日子的，政治觉悟不敏感，她能想到的也只有玛法。 舒穆禄氏紧皱着眉头，「你玛法这些日子看着挺正常，今日入宫前我还问过他有没有什么话说。他只说他塔喇家不指望你来发迹，让你注意安全，一切以保护自己为主。」 她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这些话哪里不妥，都是很正常的嘱咐。若真有事儿，她相信布雅努不会不说的。 脸上露出个浅笑，云柔安慰道：「那应该是没事，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玛姆你们也别往心里去。反正我是照着皇上的意思做的，有事儿也有皇上担着。」她可是再三推阻了的，最后还是康熙亲自给她穿上这才作罢。整个永寿宫都能作证。就算真的有事儿，也牵连不着她。 事实上云柔猜对了一半，康熙此举有深意不假，荣妃、惠妃那边他还真没让人送东西。 第81页 这事儿还要从去年那场战争说起，康熙死里逃生，回来一直让人暗中调查此事。可惜幕后之人藏得深，他查了大半年没查出所以然来。 当然，这大半年也不是一点收穫都没有，幕后之人没查出来，反倒让他把明珠与索额图的底细查出不少。 明珠与索额图打擂台，这是他默许的，他一直以为这两人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自己想要收网随时都可以。 却不想就是因为自己的放纵，让两人势力庞大到如此地方。若不是他身后还有佟家支持，怕是要让两人给架空了。 太子监国这段日子，索额图成了最大利益者。他趁此机会排除异己安插了不少人，与其说是太子监国，不如说是他索额图『狭天子以令诸侯』代掌朝政。 尤其是他遇袭的事情传来，索额图居然让人紧闭城门不让人出京救援。 他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死在外面，好让太子登基？ 太子不过才二十多岁，倘若他真的没能回来，以太子对他的态度，这大清江山姓什么还未可知。 卧床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康熙能眼睁睁看着？ 他想要肃清朝堂收回权利，就必须要搅浑水，先让众人争个你死我活。明珠与索额图为了什么？不外乎是权势，他们一个想要大阿哥上位，一个则支持太子。若他扶植另外一个儿子呢？ 三方打擂台，或者更多的人一起打擂，能者上位？ 本来康熙是没打算这样做的。虎毒不食子，哪一个儿子他不疼爱。这个档口又让他查出刺杀云柔的是宜妃，加之老五这几年干的事儿，让他越发厌恶。他就想着废物利用一番，于是就让人送了她一套朱红的旗装。并嘱咐她这日穿上。 朱红， 这颜色除了皇后与皇贵妃，谁能穿。宜妃身穿朱红旗装，暗示的也太显眼。 宜妃背后是大族郭络罗氏，她父兄也都争气。哪怕这次因为老五被他迁怒没有封赏，如今身居高位的也大有人在。 至于德妃，这是他的一个试探。 御膳房的事情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德妃表现的再无辜也不能更改她与御膳房关系亲密的事实。 德妃膝下有两子，老四曾经养在孝懿皇后名下，她还跟太后关系亲密。 他原也以为德妃身处包衣无权无势，现在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权利容易让人迷失，他想看看德妃是否也如此。看看自己是否一再走眼。 正好德妃与宜妃不对付，他送了宜妃旗装，德妃肯定就会带上这凤钗。因为她不是主要目的，凤钗就做的隐秘了些。 云柔？ 这纯粹就是因为爱了，因为爱她所以想给她最好的。 他原想着有宜妃与德妃在前，没人会在乎云柔这个刚入宫的新人，就算有人找茬也是先找宜妃与德妃。 哪里想到最先出头的会是安郡王福晋，安郡王福晋柿子找软的捏，又越过他安排的人，偏去找云柔的麻烦。 听完伺候的宫人汇报，康熙怒髮冲冠，「安郡王福晋目无王法，革去其诰命身份收缴身份令牌，今后不许在踏入宫门半步。玛尔珲监管不力，降为贝勒。让他回家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去办差。」 「还有岳乐，也降为贝勒。你们应该庆幸太后没事，不然你们整个安贝勒府都不够陪葬。」 他进来的时候安郡王福晋还在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太医说这是羊癫疯。他只要想到云柔跟安郡王福晋待在同一间屋子，就浑身发冷。 还有那么多命妇，万一有人出了事，后果谁来承担？ 越想越气，康熙停住来回走动的脚步，「降索额图为二等伯，赫舍里氏乃先皇后娘家，让他好好教导赫舍里的姑娘，别丢了元后的脸。」 趁机收缴了索额图一些职务，还降了爵，提前达成了他的目的，康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太子下意识的想要求情，看到皇父盛怒的脸又闭上了嘴巴。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很不高兴，太子妃当时也在，他进来的时候脸色还惨白惨白的。他不敢想，万一这病传染？万一安郡王福晋发疯 一屋子的人，汗阿玛生气正常，只可怜了索额图，他纯粹是被连累了。 确定太后没事，康熙转头回去处理政务，午时他准时来到永寿宫。 「侍郎夫人走了？」 永寿宫只有云柔一个人在，不见他塔喇家其他女眷。 云柔顺着他的力道起来，她柔顺的颔首，「嗯，今儿宫里发生这样的事儿，玛姆担心她们留下添乱，说了几句话、见臣妾过得好，就出宫去了。」 「皇上，安郡王福晋没事吧。」云柔还不知道安郡王府被降爵的事情。安郡王福晋咄咄逼人，她很好奇对方的下场。 康熙冷哼一声，「现在已经是贝勒了，岳乐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嚣张的不行，朕还以为岳乐死了他们能安分点，没想到更变本加厉了。身体有疾居然敢入宫，简直岂有此理。」 提起她康熙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而想到今日云柔被为难的事儿。「朕听说她为难你了？你是朕的妃子，下次若有人再敢出言不逊，直接让人教训她。」 看着云柔柔弱的样子，他又有些泄气，「算了，看你就知道下不去手，过几日朕让梁九功给你挑几个会功夫的宫女过来，以后出门让她们跟着你，这种事也交给她们去办。」 第82页 他记得暗卫里应该是有女子的，回头他去问问。之前那几个暗卫不适合留在后宫，还是女子方便。 云柔想也不想就拒绝，「臣妾这还有春燕呢，她的功夫您是见过的。再说我今天可是怼回去了，一点也没吃亏。」 她何止怼回去了。安郡王福晋有今天可都是她的功劳。 什么羊癫疯都是假的，安郡王福晋根本没病，那全是她给安郡王福晋出言不逊的教训。 其实安郡王福晋应该庆幸她说的是云柔而不是五福晋。这事儿要是让五福晋碰上，安郡王福晋早就没命了，哪像云柔只是给了个教训，让她丢了诰命不能入宫。 「春燕？」康熙想起来云柔身边是有这么一个人物，不过，「那丫头太小了，再说一个哪里够。」他恨不得给云柔塞十个八个把人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在别人那里有个会功夫的宫女都会被怀疑，他居然还嫌弃不够。 见皇上坚持，云柔也不再拒绝，她噘着嘴不高兴道：「皇上还说呢，若不是您非要臣妾穿那红狐大氅，臣妾也不至于被安郡王福晋当着那么多人给个没脸。」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康熙神色讪讪，他是真觉得那件大氅好看。宫妃里身居高位的，谁没有一两件红狐、白狐大氅，之前不一直相安无事。 云柔并不是真的埋怨康熙，偶尔抱怨两句是情趣，一直抓着不放难免让人讨厌。 安郡王福晋，不现在是安贝勒了，安贝勒福晋的事儿沸沸扬扬闹了好些时日。一直到腊月众人才被转移了视线。 腊月，五阿哥要大婚了。 阿哥所张灯结彩，随着日子临近五阿哥脸上的笑想藏都藏不住。 见到他这副蠢样子，三阿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跟大阿哥等人嘀咕，「你们看五弟那样子，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听我福晋说五弟妹长的也就那样，跟宫里这位差远了。她还是那种出身，你说五弟图什么？」 三阿哥一身书卷气，人也尤为重视规矩体统，如今他在礼部任职。礼部汉人文臣比较多，大概是跟他们呆的久了，三阿哥最看不上外室子、奸生子这种人。 很不巧，云宛就在他看不上的行列里。 还有云宛前几年去他府上跟他福晋套近乎的事儿，也让他反感。连带着他对这个五弟都有了看法。 云宛婚期与云柔相近，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皇阿哥们也不能免俗，私底下没少拿两个人比较。 「图什么？真的喜欢呗。」大阿哥毫不在意的说着。 五弟能顶着压力娶个那样的福晋，除了真心喜欢，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八弟，你跟郭络罗氏那事儿怎么样了，要我说还是算了吧。汗阿玛对咱们还是不错的，你若真不喜欢就去跟汗阿玛说，汗阿玛会会理解的。」 大阿哥伸手拍拍八阿哥的肩膀，「先不说郭络罗氏的脾气，就安贝勒福晋那个病，她们朝夕相处的，万一传染……」 郭络罗家不管男女都是火爆脾气，明明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句不和就敢抽鞭子。老八若是娶了她，还不得被管的死死地。现在安贝勒府又招惹了汗阿玛厌恶，寄养在他们家的郭络罗氏能有好？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大阿哥也不愿意看着他掉进这火坑。 八阿哥沉默不语，他知道大哥是为了他好。若说这世上有谁毫无保留对他好，唯郭络罗氏莫属，别人都说郭络罗氏脾气不好，可她对他没话说。 他捨不得这温暖。 又是这幅表情，大阿哥举手投降，「得，都说咱们爱新觉罗家出情种，没想到咱们这一代居然出了两个。」 他也尊重嫡福晋，府里子女都是嫡福晋所出。就算如此，他府上还是有好几个伺候的小妾。 && 「哟，居然下雪了。」 今天是云宛出嫁的日子，云柔特意起了个大早，她明知看不见云宛出嫁的场景，还是忍不住高兴。嫁了人就要随着五阿哥住阿哥所，按照宫里的规矩，她要日日过来给宜妃请安，伺候宜妃。 永寿宫就在翊坤宫边上，她只要转个角必定能碰到人。想到这个她心情能不好。 哪知推开门，老天同样给了她一个惊喜。 下雪了。 冬日下雪不奇怪，大婚却最怕碰上这样的天气。这会让人觉得不吉利，晦气。日后五阿哥没事还好，若是有事保管会让人联想到这上面来。 「春燕，你说大婚什么样？是不是很热闹？」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春燕有些心疼，女子谁不渴望有个婚礼，若不是五阿哥和云宛，她家小姐也不必如此。虽说皇上对她家小姐很好，几乎有求必应，春燕却高兴不起来。 见自己一句话让这丫头也跟着苦了脸，她笑道：「做什么这幅样子，我不过感慨一句，你瞧你。」 云宛的性子那本书里写的清清楚楚，睚眦必报。只要是她认为是敌人，哪怕是潜在的、并不一定会成为威胁的，她都不会放过。 书里云宛认定她喜欢五阿哥，便想方设法弄死她，害的她家破人亡。想要保住侍郎府，守护她的亲人，她除了嫁给一个比五阿哥更有权势的人，别无他法。 有得必有失，这世上谁能比皇上更有权势？她早就看清了。 可春燕心里还是难受，她就见不得她家小姐受委屈。 第83页 「行了，快收了表情，一会儿咱们还要去翊坤宫呢。人家今儿娶儿媳妇，咱们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去找茬呢。」哪怕她是真的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云柔距离翊坤宫最近，她并没有立刻前往，而是让人听着隔壁的动静，发现有人过去，这才带着人前往。 「恭喜宜妃娘娘喜得佳媳。」云柔脸上笑意盈盈，好似真的很开心。 宜妃脸色僵硬，这话让人挑不出错，听着却格外刺人，让人不舒服的很。尤其是从云嫔嘴里出来。 德妃笑着走过来，她伸手指着云柔，「瞧瞧还是咱们云嫔会说话。本宫也恭喜宜妃喜得佳媳。」 云嫔那张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阴阳怪气她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撕了那张嘴。可若被怼的人换成死对头宜妃，她又恨不得对方说个三天三夜。 就像现在， 一个奸生子的女儿，就算粉饰的再好，算什么佳媳。 宜妃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扯烂了，扯了个微笑，她道：「她啊，可比不得四福晋。不愧是孝懿皇后挑出来的，礼仪家世没的说，关键是够孝顺。」 云嫔她暂时没想到法子应对，德妃却是现成的。 德妃最恨别人说什么？ 是跟四阿哥有关的一切，特别是他福晋乌拉那拉氏。 大概德妃自己也没想到吧，孝懿皇后临死前居然求皇上给四阿哥早早指婚，指的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嫡女。那时候费扬古已经过世，乌拉那拉家后继无人，虽然无法给四阿哥助力，对四阿哥来说却也是最安全的。 孝懿皇后从根本上杜绝了德妃插手四阿哥婚事的可能。 四福晋让人满意那也是孝懿皇后的功劳，德妃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宫里谁不知道德妃对四阿哥夫妻苛刻，可四福晋呢，对着德妃毕恭毕敬。你见过挺着六个多月的大肚子次次不落前来请安的？四福晋就是。 嫁给四阿哥这几年，也就坐月子的那一个月没来，出了月子，她就赶紧入宫伺候德妃。就这德妃还不满意，动亦训斥。 虽说她跟德妃不对付，可对四福晋她都心疼的慌。 德妃不愧是把康熙都骗过去的人，若不是云柔一直注意着她，险些要错过她那一瞬的僵直和愤怒。 愤怒还未到达眼底，德妃便笑了，「她哪里比得过咱们这位五福晋。五福晋的丰功伟绩本宫在这深宫都听说了。想必宜妃这日后会很热闹，本宫定要多来走走。」说到这里她略有些惋惜，「可惜当初皇上分给本宫的不是永寿宫，本宫想来凑热闹只能多跑腿。云嫔你可就不一样了。要本宫说你也别总在永寿宫窝着，没事出来走一走，热闹热闹。」 「多谢德妃娘娘好意，只是宜妃娘娘似乎对臣妾有些误会，臣妾怕贸然上门惹的娘娘不喜。」 看热闹当然是要看的，不过她可不想成为德妃与宜妃打擂台的靶子。她看这两人就很有缘分，这种事情还是让她们俩相爱相杀吧，她就不参与了。 凑巧宣妃这时候进门，宜妃顾不得多说，赶紧过去迎接。 都是妃位，对着宣妃，宜妃一点也不敢托大。不过宣妃比较冷淡，说了没几句话就自顾自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了。 云柔的身边也没什么人。 宜妃设宴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来的，而有资格来的人里面下意识的都在避嫌。谁让她『太能惹事』呢。她们在后宫不得宠，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没人凑上前云柔也不在意，其实这样也挺好。 跟人交往可是很费脑子的，哪怕时刻提高警惕她也担心有疏漏。 她今天心情好，并不想费脑子算计来算计去。 跟云柔相比，宜妃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今天她儿子大婚，明明是很正常恭喜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却觉得特别刺耳。尤其德妃一直在她左右似笑非笑，每个人前来恭喜，她都要附和着，让人着恼。 想她郭络罗氏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再想到这委屈是她亲儿子带来的，她日后还要受着，心情更加不好。 第37章 第 37 章 如愿嫁给五阿哥,云宛一整天都是笑着的，目光触及身上皇子福晋的吉服，笑的更加畅快。 云柔受宠又如何,像这样的衣服,她一辈子都穿不上。只这一点上她就赢了。更别说她知道歷史，知道康熙的寿数。到时候康熙过世,她扶植五阿哥上位,云柔过的好不好，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按理讲，云宛是穿越者,不应该不知道未来皇帝是谁,以她的性格不应该选择『早就被放弃』的五阿哥。可她偏偏这么做了。 为什么呢？ 原因就在她拥有的金手指上。 红包群并不是每天都有红包，两三个月没动静都是常事,就算是有,抢到好东西的时候也少，最常见的便是事物、银两这些。只有每年她生日这天群里的专属红包能开出不错的东西来。 她曾经开出过一个测量器，这东西可以测量出谁能登基为帝。 拿到这个测量器云宛内心一阵火热，她想也不想就给用掉了。原本以为测试的结果应该是四阿哥胤禛，她成绩再不好，这位皇帝还是听说过的。更别提她那个年代清宫剧流行，喜欢看清宫剧的对这都不陌生。 哪知结果出乎她的预料,测量器闪烁片刻,最后居然在五阿哥与四阿哥之间疯狂摆动。虽然它最终还是指向了四阿哥,但这足以让云宛震撼不已。 第84页 怎么会呢,不是说四阿哥的死对头是老八,多少清宫剧里五阿哥都是小透明啊。 而后她无意之中听到阿玛跟五叔吵架,他叫对方张保。 张保这个名字很普通,若加上他的姓氏呢。 云宛忽然想到一个人， 未来五阿哥的岳父，他塔喇张保。 不记得听谁说过，五福晋能嫁给五阿哥，看的是她玛法的面子。她不知道歷史上五福晋有没有堂妹，既然两人是同一个祖父，她阿玛官职还高一些，那有没有可能自己取代对方？ 作为现代穿越过去的，云宛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她特别看不起像云柔这样循规蹈矩的古人。只要想到堂姐这样无趣的人能嫁给皇阿哥，而自己只能嫁个平凡人，她心里不服气。 当自己的小尾巴丽姝告诉她，她表哥是五阿哥的时候，云宛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缘分。 『五福晋一辈子无宠无子，我拆掉她跟五阿哥的因缘也是在帮她。』 云宛这样说服自己。 她知道五阿哥与五福晋的婚姻有很大的政治因素在，假如云柔出事，这五福晋是不是就落在自己头上？ 于是她就让人害了云柔。 原以为云柔出事，自己成为五福晋是顺理成章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成了五福晋，只是云柔并不如她想像的成为自己的踏脚石遭受万人唾弃。对方摇身一变成了康熙的宠妃，云嫔。 云柔入宫一个多月，她不用可以打听都知道不少关于她的传闻。 什么皇上赏赐东西、独宠，等等。 不想承认有那一瞬自己是嫉妒的，她也就只能用吉服来安慰自己。 「噗，我还当五阿哥费尽心思娶了个什么样的绝色呢，就这样？啧啧，丽姝听说你跟五福晋关系好，她出嫁你也没送点添妆？瞧瞧这嫁妆寒酸的。若是我没看错这全是内务府置办的吧？他塔喇家是一点没往里面添啊。」 「人家大福晋和四福晋入门也有一百六十台嫁妆，且装的满满当当。五福晋这？」她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台数少不要紧，东西值钱也好啊。我听说云嫔入宫只有六十四抬嫁妆，可件件精品，细算下来比大福晋当初入门都多。」 说话的姑娘年岁不大，声音清脆，只是说出来的内容并不好听。她能熟稔的喊出丽姝的名字，想来跟郭络罗家很熟。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父亲是尚书，她家跟他塔喇家差不多都是重臣但不是勛贵，族中没有佐领，家底偏薄弱。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出身倒是高贵，可惜阿玛早逝，家中兄长据不争气，也是没有大助力的。 皇家的这几位皇子福晋，只有她们俩的嫁妆略薄，垫底的存在。不，现在不一样了，五福晋的嫁妆晒出来，大家才知道什么是真的薄。 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塞满了不假，细看就会发现真正之前的东西不多。大多数东西更像是凑数的。 这样寒酸的五福晋，怎能不引人发笑？ 别人不敢当面嘲讽皇子福晋，丽婵肆无忌惮惯了，可不知收敛二字怎么写。 屋里的云宛脸色涨红，双手紧握成拳。、 这人是谁，当真是可恶。 大福晋身体不好今日没来，被提及的另一位四福晋神色尴尬，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声安慰：「她向来如此，口无遮拦对谁都看不上，五弟妹别跟她一般见识。」 云宛不想大婚第一日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掩饰住心中的恨意，故作好奇，「没事，我出身本就不好，拿不出太多嫁妆也是事实。只是我听说宫里规矩森严，她这话把五阿哥都讽刺进去了，宜妃娘娘、不，额娘会不会不高兴？」 最好这话传到宜妃耳朵里，让宜妃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四福晋露出个温婉的笑容，「应当不会，那是安贝勒府的郭络罗格格，她那性子宜妃娘娘最清楚不过。」 她以为自己这话能安慰到云宛，却不想云宛脸都僵了。 安贝勒府她知道，前不久在慈宁宫犯了错，从郡王被降为贝勒。若是旁人她不一定知道，安贝勒府的郭络罗格格不就是未来八福晋？这位与四福晋一样大名鼎鼎。 居然是她？ 或许是她太长时间没说话，四福晋有些疑惑。云宛回神，舒了口气：「那就好。」 三福晋冷眼瞧着也不上前，看到云宛矫揉造作的样子噁心的不行。想着扎哈里一家的行径，她是一点也不想跟云宛扯上关系。留了句，「我去外面招待客人」转身出去了。 到现在为止皇家只有五位皇子福晋，大福晋没来、三福晋走了，剩下太子妃看不上她一句话不说只挂着得体的微笑站着。四福晋倒是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只是她性子腼腆，大家都不说话她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所有人都不说话，场面有些尴尬。云宛嘴上不说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都看不上她是吧，给她等着。原本她还想解救这些人，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有那样的结局也是她们活该。 太子妃与四福晋出去没多久，丽姝偷偷熘了进来，看到云宛她羡慕的说道：「姐姐，不对，应该叫福晋了。五福晋今天可真漂亮。」 都说出嫁的女人最美，丽姝以前不相信，现在看着身穿华贵吉服的云宛，对这话深信不疑。尤其，「五阿哥担心你一个人在屋里闷，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福晋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真羡慕福晋，五阿哥对福晋可真好。」 第85页 她阿玛额娘感情也很好，但阿玛从来不会关注额娘饿不饿，担心额娘闷。 说起五阿哥，云宛面上得意。五阿哥除了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确实对她很好。 她那日不过是皱皱眉，五阿哥就给她弄来十几箱子东西做嫁妆。虽然东西价值不高，但她看中的是这个吗？不，她看中的是五阿哥的态度。 五阿哥还没跟着办差，只是个光杆阿哥，手里能有多少东西？可他还是二话不说为了她东奔西走。 「那当然，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五阿哥。」依照两人的交情，云宛应该安慰丽姝才对，就算不安慰，也不至于说出这番话。 她记恨丽姝刚才没帮她怼郭络罗氏呢。丽姝可是宜妃的亲侄女，郭络罗氏有什么？两人若是吵起来，安贝勒府未必会给郭络罗氏出头。 结果丽姝不但不反驳，任由郭络罗氏奚落她。这让云宛十分不满。 她不高兴说出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她甚至觉得郭络罗氏有句话说的很对，明知她家世不好拿不出太多的嫁妆，郭络罗家怎么不帮她？她可还记得大阿哥成婚的时候，明珠给大福晋送了不少好东西。 既然不是真心的，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云柔并不知道云宛跟小伙伴丽姝马上就要闹崩了。此时她看着赖在她宫里不走的人有些无奈。「皇上，您该走了。」 今日五阿哥大婚，她以为皇上会去宜妃宫里，哪知她这边都准备睡下了，皇上居然来了。 她不用想都知道隔壁是什么场景，宜妃怕是恨的能生吞了她。 康熙斜躺在床上，半张脸隐藏在灯光下让人看不清神色，「怎么，你把朕推给别人？」他也知道今日应该去宜妃那边，毕竟他之前都是这么做的。可自从找到云柔，他是一点也不像过以前的日子，他就想两个人在一起。 云柔的话让他说不出的难过。他捨不得怪云柔，只能怪自己当初不够坚定。 「皇上再说什么？我是让皇上回干清宫。我、我今天不方便。」推给别人是不可能的，她又不傻。但她没说不能回去自己睡啊。 第38章 第 38 章 康熙脸色缓和,但他并没有离开。大清例律并没有规定他必须睡谁，宿在哪里是他的自由，以前他是给惠妃、荣妃面子,也是给自己两个儿子面子。现在他不愿意了。 他也有喜欢的人,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事情他心甘情愿，但他从未因儿女情长耽误国事。老五这一点比自己差远了,他自己大概都不记得已经多久没在上书房好好读书了吧？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出宫。 这样满脑子情爱的儿子,他凭什么给他脸？ 他儿子十几个，少一个老五又怎样？ 五阿哥大婚，皇上过翊坤宫门而不入,连着三日宿在永寿宫,彻底让宜妃成了笑话。宜妃脸色难堪，她心知皇上是故意的,故意落她面子。不敢把皇上怎样,她把气全部撒在云宛身上。 大婚第二日，五阿哥夫妻早起请安，两人在干清宫门口三跪九叩。行完大礼，两人满心期待见到康熙，等了片刻没等来康熙却见到了梁九功。 看着脸色难看的五福晋和一脸春风得意的五阿哥，梁九功内心嘆息，五阿哥大概还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爱一个人不是错,若五阿哥肯好好跟皇上说,这婚事未必不能成,偏五阿哥冲动,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这也就算了,五阿哥年虽小,可以理解。 真正让皇上寒心的还是当初在蒙古。 那样的环境下,皇上心里都念着五阿哥。五阿哥呢？他带着五福晋躲在小村子里，两个人浓情蜜意。 什么皇上，家国全部被抛之脑后。皇上能不失望？ 不等五阿哥开口，梁九功道：「皇上事务繁忙，天气又冷，他老人家说您二位一会儿还要去慈宁宫与翊坤宫，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他让奴才传话，希望您二人能同心同德，齐心协力。这是皇上赏赐给你们的。」 皇上的赏赐中规中矩，不说比当年太子妃就是比其他皇子都要少。 一对儿玉如意，两匹锦缎，一对儿玉佩、一套文房四宝并一盘子金瓜子。 都是稀松平常的东西，且数量稀少。 五阿哥心知汗阿玛这是恼了自己，他心中生出一股怨气。他不信汗阿玛没有真心喜欢的人，他承认自己先前做的时候有些出格，为了心爱的女人，那也是人之常情。他以为汗阿玛是了解他的，却不想汗阿玛也跟其他人一样。 胤祺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不免带了出来。他磕了个头一把拉起云宛，「既然汗阿玛政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有劳公公。」说着，他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上前接过赏赐，一行人离开了干清宫。 「老五走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干清宫康熙并不像梁九功说的那般在忙碌，他每日都有晨读的习惯，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再看。说忙也说得过去，但接见儿子的功夫还是有的。 梁九功哈着腰，「五阿哥说让皇上您注意身体，莫过多劳累。」 「是吗？」扔下手里的书本康熙冷笑一声，一看就知道梁九功没说实话，老五会关心他？不过他也没当面拆穿梁九功，梁九功说这话无非是不想自己生气，他出发点是好的，自己又何必非要说明白。 第86页 他轻飘飘把人打发了，老五福晋不骂他都是好的。 走出干清宫的地盘，云宛小声的说着：「胤祺，是不是因为我，所以汗阿玛才会避而不见。我、我，对不起。」 大婚之前她也打听过流程，第二日要拜见皇上、太后和母妃。传说皇上留的时间越长表示对他们越满意。她打听过其他几位皇阿哥在干清宫呆的时间差不多，都在一刻钟到两刻钟之内。太子比他们多一些足足有半个时辰。 她以为就算皇上不喜欢自己，看在宜妃与郭络罗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太差，哪知皇上居然厌恶她至此，面都不见。 倒不是她喜欢跪别人。 在这古代，尤其是皇家，皇上的态度很重要。她想扶植五阿哥上位，就不能失了皇上的喜爱。 她也担心五阿哥因为这件事对她有想法。 胤祺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想什么呢？你以为汗阿玛像画本子上说的那般清闲？我们每天寅时中去上书房读书，那时候汗阿玛就起来处理朝政了。每天不到亥时，是不会停的。」 「这不马上要过年，每年这个时候汗阿玛总是最忙的，他忙起来十天半月不去后宫都是常有。」 他没说的是，今年不同，汗阿玛前日去了永寿宫。昨日？昨日应该在额娘那里吧。 云宛不疑有他，她心里松了口气，不是因为她就好。转头之际看到小太监手上的赏赐，她脸上的笑容又隐了下去。 既然打听了流程又怎会没打听赏赐的事儿呢。 京中百姓娱乐有限，这种事情能谈论好几天，特别是有皇阿哥要大婚的时候，他前头的哥哥们总会被波及。 她， 应该是所有皇子福晋里面赏赐最少的吧。 云宛在五阿哥前面立的形象是单纯、善良，只喜欢他这个人不在乎身份的，她心里不满却不敢让五阿哥知道，免得五阿哥觉得她市侩。 云宛并不是好性儿的人，相反她睚眦必报。她能想像今日之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嘲笑她。 正好昨日她大婚，红包群给她发了个专属红包还没来记得用。这个红包她原本是打算用在云柔身上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觉得用在康熙身上更好。 侍郎府不是很得意么？若云柔早早成了寡妇…… 当然康熙是皇帝，红包群再厉害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如今太子鼎盛，她也不允许康熙死，但让他生个重病还是可以的。 最好是在跟云柔在一起的时候生病，那样就算是皇上也不会护着她了吧？ 一想到云柔下半辈子会在冷宫度过，她就抑制不住激动地颤抖。 「你很紧张？别担心，皇玛姆慈和，她会喜欢你的。」胤祺把云宛的颤抖理解为紧张，他们接下来要先去慈宁宫，慈宁宫太后养大了他，跟他额娘没多大区别。日后云宛住在宫里，也要过来伺候太后，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云宛身体僵了一下，她不自在的说道：「是，是啊。你也知道我亲玛姆在孝献皇后身边伺候过，太后没少吃苦头，难道我不应该担心？」 差点被发现，幸好她脑子转得快，想了个理由煳弄过去。 五阿哥自信的笑道：「我还以为你担心丑媳妇见公婆呢。别担心，太后最明事理不过，你玛姆是你玛姆，你是你。你看三嫂，她姓董鄂，跟那位还是姻亲，太后不也没把她怎样？」顶多就是不怎么主动跟三嫂说话而已。 胤祺的话并没有成功安慰到云宛。胤祺又选择性忘记了。她的玛姆不但是孝献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她亲玛法还是孝献皇后的亲堂弟。她与孝献皇后的关系可比三福晋近多了，太后不待见三福晋，能待见她？ 事实证明云宛的担心是对的。太后虽然让他们进了屋，全程冷着脸，「既然已经嫁入皇家，就要守皇家的规矩。胤祺为了你付出了很多，你若是辜负了他，别怪哀家不客气。哀家会告诉宜妃，从后天开始让她教导你规矩。哀家不管你以前什么样，日后都给哀家规规矩矩的。」 太后的话相当不客气，云宛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她手藏在宽大的朝服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死老太婆的话什么意思？她以前怎么了？ 以前那都是为了得到胤祺的注意，现在她已经是五福晋，自然会好好跟胤祺过日子。 胤祺也有些尴尬，他哀求的看向太后，太后差点被气的心梗，她挥挥手不想去看这个被迷惑的孙子，「时辰不早了，你们还要去贵妃处，都起来吧。」 让人给了赏赐，太后就开始撵人。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后的赏赐比较丰厚，虽不能跟太子妃相比，比其他人都要厚一些。 看到这些东西，云宛脸色才有所缓和。 五阿哥生母宜妃，她上头还有贵妃、惠妃，两人从慈宁宫出来并不直接去的翊坤宫而是要先去承干宫。 从阿哥所到干清宫，再从干清宫到慈宁宫，如今还要再穿过大半个后宫去承干宫。云宛双腿打颤，她想说能不能不去，要不然她们先去翊坤宫也行啊。想起太后刚才的警告，她说不出口。她知道，一旦她没有按照规矩去磕头，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双腿像是灌了铅，云宛咬牙跟在五阿哥身后走着。 看着云宛苍白的脸五阿哥有些自责，「你再忍忍，等磕完头咱们就能回去休息了。」是他昨晚太孟浪，规矩如此，别说他们，太子当初也是这样走着的。不过太子并不如他们要去很多地方，他只需要去慈宁宫便可。 第87页 见云宛表情不好，五阿哥当机立断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走这条路起码能节省一一半的路程。 云宛初入宫廷对后宫并不熟悉，听说有近路可以走，哪还顾得了其他。当下拉着五阿哥就要往前走。 走了小半个时辰，正当云宛抱怨还有多久的时候，前面的宫殿里忽然走出来一群人。那架势排场浩大，在对比自己，云宛竟然有些羡慕。 她下意识想要凑过去瞧个究竟，惠宜德荣她想知道是哪位宫妃出门，亦或者是佟贵妃？ 五阿哥赶紧拉住她，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轿子已经从宫里面出来。轿子前头走着好几个宫女太监，两侧也有身穿绿色夹袄的宫女守着。 他们距离轿子实在太近，进到再多几个人就撞在一起了。 「大胆，见到云嫔娘娘为何不跪？」春燕看着愣神的云宛怒喝一声。天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今日终于能替主子出口恶气。 她可是熟读了宫规的，云宛虽然是五福晋，地位也没她家娘娘高，见到她家娘娘也要行礼。 云嫔？那不就是云柔？ 云宛不但没跪，还一脸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五阿哥赶紧伸手死死压下她的头，他对着轿子躬身，「胤祺见过云嫔娘娘。」 他当然知道云宛跟云嫔之间的恩怨，可现在人家是受宠的云嫔娘娘，是他的庶母，碰上了他们就应该行礼。哪怕这偶遇是别人故意弄出来的。 胤祺心知，哪有这么巧，他们从这边走，云嫔好巧不巧的出门，还是在他们马上要路过永寿宫门口的时候。 云柔慵懒的坐在轿子里，她身上披着上好的狐裘，脚下、手里捧着暖炉，哪怕是在寒冬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并没有去看外面，即使不看她也能猜到云宛的表情。看到她，尤其是见五阿哥给自己行礼，她应该是震惊的吧？ 云柔勾起嘴角露出个愉悦的笑容，声音都跟着欢快不少，「原来是五阿哥与五福晋。真是抱歉，本宫并不知道五阿哥与五福晋在此。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五阿哥让路。」 打头的小梁子真就听话的指挥众人让路。 五阿哥冷汗涔涔，他忙道：「不敢，娘娘有事，您先请。」说着他硬拉着不肯移动的云宛往后退。 开玩笑呢，别说云嫔正当宠，还是正经的嫔位主子，就是碰上七弟、十二弟他们的额娘，也只有他给对方让路的份。 不管因为什么，今日若是他敢让云嫔给他让路，明儿就能被御史弹劾，骂他不尊不孝。 云宛并不知这些，听到云柔给她让路，她误以为对方是怕了她，她正得意呢，就被五阿哥连拖带拽的往后拉。 「唔唔，」你放开我，云宛拼命扒拉五阿哥的手掌，可惜五阿哥手劲儿比她大很多，任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没能成功。 云柔没打算今儿就跟对方撕破脸，既然对方不走，她索性吩咐小梁子继续。 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五阿哥才松开她的手，云宛怒道：「你干什么？」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被五阿哥给搅合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五阿哥，满脸不可置信，「说，你喜欢她对不对？」 五阿哥吓的脸色发白，他身后的小太监直接吓的瘫在地上。 哎呀妈耶，这位五福晋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她不怕掉脑袋吗？ 五阿哥把人拉到一边，左右看看发现没人这才松了口气，他小声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命了。」 那可是宫妃，汗阿玛的女人，云宛这话若是传出去，他也会跟着没命。 云宛仍旧不甘，「那你刚才帮着她。」 朝服不是每天都穿的，今日是难得的机会。她就不信云柔看到自己的装扮不嫉妒。 胤祺嘆息一声，他知道云宛不熟悉宫中的规矩，耐心解释，「我不是帮她，我是帮你。她是宫妃，地位比我们高，本就应该她走前面，就算路上碰到，也只有咱们给她让路的道理，断没有她给咱们让路的。」 云宛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你可是皇阿哥，额娘地位还比她高。电、不，话本里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她想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皇子遇到后妃需要行礼她知道，但也只有份位比他生母高的才需要他行礼。云柔只是嫔，宜妃可是四妃，怎么看都应该是云柔给她见礼。 不说电视，就是那本有名的《红楼梦》里头赵姨娘不也给探春行礼。那可是依照清朝规矩写的书，总不能出错吧。 胤祺不知该哭还是笑，「你也说了那是话本，岂能当真？事实上别说是我，就是十弟、四弟遇见宫妃都要行礼。若说例外，整个宫也只有太子。」 太子是原配嫡出，孝昭、孝懿两位皇后过世，他也是去上了香的。太子都不例外，更何况他们？ 他忽然觉得太后说得对，云宛是应该补一补后宫的规矩，她这番想当然要不得。「你日后在宫里行走注意点，不只是嫔位主子，只要是后宫的女子，见了最好避让，免得被人抓住错处。不是我吓唬你，若你因为这事儿被责罚，就算是额娘也救不了你。」 「其实也不止皇家如此，京中勛贵家规矩都差不多。」他塔喇家人口简单，布雅努夫妻好说话，云宛不懂这些他能理解。 云宛整个人都傻了，闹了半天，她居然还要给云柔行礼？！！ 第88页 她颤抖着唇，「那，那等会儿咱们不会还要去给她磕头吧？」坚持了这么久，到头来她成了笑话，若是这样，她宁愿去死。 「那倒不用，」五阿哥的话让她放松不少。不用就行，大不了她日后看到云柔避开就是。 她不知道，五阿哥有句话没说。她今日确实不用去给云柔请安，但明日，她需要去承干宫认识后妃，到时候却是要给云柔奉茶的。 两人耽搁了些功夫，等他们重新上路，云柔早就不见踪影。这让云宛松了口气。 脸上的笑容才挂上，又见云柔的轿子走来，云宛脸都青了。「她分明是故意的。」 胤祺不知第几次嘆气，云宛这脾气在后宫可怎么生活。伸手扯了扯她的手臂，示意她注意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前面可是干清宫。 云宛深唿吸，她告诉自己我忍。「给云嫔娘娘请安。」 心里不服气，屈膝并不标准，云柔听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差点笑出声。「咦？真巧，咱们又遇上了。五福晋这是去承干宫吧？时候不早，你可要快着点，让长辈等终归不太好。」 刺啦，手里的帕子被扯成两半，若不是五阿哥死死压住，她恨不得起来抓花云柔的脸。 她很得意吧，一定很得意。她还奇怪呢，为何云柔明知道皇上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还执意入宫，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好，好得很。 一次意外还好说，一次又一次五阿哥也有些怀疑。刚好旁边站着个小太监，他深唿吸走了上去，塞给小太监一个荷包，「公公，汗阿玛这会儿有空？」他没敢直接问云嫔是不是去见皇上，只能旁敲侧击。 小太监手指一捏，里面薄薄的，就知是银票，他脸上笑开花，「皇上忙着呢，五阿哥您若是有事儿可以午时再来，那会儿皇上应该有空。不过您最好早些时辰，午时中皇上要去永寿宫用膳，来晚了见不到皇上。」 「那刚才云嫔岂不是没见到汗阿玛？」云宛凑过来说道，这个认知让她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让你得意，原来是碰壁了。 小太监诧异的摇头，「那倒不是，皇上特意吩咐的，云嫔娘娘来了就直接进去。听梁公公说，云嫔娘娘手艺好，皇上最近劳累，每日都要喝娘娘亲手做的汤。」 小太监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碰上云嫔真不是对方故意，很可能真的是个巧合。 五阿哥有些头疼，这下云宛肯定更不高兴了。他们相见见不着的人，别人能随便见。怕云宛做出什么事儿，他不敢多问拉着人就走。 一再耽搁，等再次回到翊坤宫已经过了时辰，宜妃很不高兴。 她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子，对着云宛却久久不叫起。 不忍心看着云宛受苦，五阿哥说道：「额娘，我们不是故意迟到的，是在去承干宫的路上碰到了云嫔。」 云嫔两字一出，宜妃险些失手打翻了桌子上的茶盏。 宜妃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自云嫔入宫，她一再被打脸。本该来她翊坤宫的日子皇上也去了永寿宫，明日德妃还不知怎么笑话她呢。 她咬着牙，「云嫔又出什么么蛾子了？哼，别说她为难你们，本宫虽然跟云嫔不对付，也知道她精明的很，这种一看就会被人诟病的事情，她可不会做。」 五阿哥本想把责任推给云嫔，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额娘识破，他脸上羞恼一闪而过，嘴里却道：「也不是，就是我们没想到她会在那个时候去干清宫，就走的慢了些。哪知又在干清宫门口撞上了。」 所以，真不是他们故意迟到，是太凑巧了。 第39章 第 39 章 看着五阿哥振振有词,宜妃满脸震惊，「老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她说点什么事儿,老五都是先道歉,从来不会为做错的事情找藉口。哪怕事出有因，他也是拦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推卸责任。 还是那句话,云嫔或许是故意那时候出门，但她绝对不敢因为给老五福晋找不痛快就故意让他们误了时辰。 宫里都知道老五福晋跟云嫔不对付，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还有那些御史。皇上独宠云嫔已经让御史们不满,他们巴不得云嫔犯错，好来个死谏。 宜妃满脸失望,转头看到跪在地上的云宛,她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若不是他，老五还是之前那个令人称赞敦厚老实的五阿哥。他也不会被皇上厌恶、惹的太后心灰意冷。 婆婆想要收拾儿媳妇有的是法子，宜妃更是箇中翘楚。 「郭嬷嬷，五福晋初入宫想必不太了解宫中的规矩，你是太后娘娘身边出来的，就有你来给五福晋讲讲这后宫的规矩。」云宛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却见宜妃一碗茶砸过去,「本宫让你起来了？」 宜妃到底是要脸的,今日儿子大婚,她生气归生气、教训归教训,这一盏茶并没有砸在云宛的身上,而是在她脚边。 就这,五阿哥都心疼起来，他略带不满的喊道：「额娘？」 宜妃气的心口疼，她捂着心口别过脸，冷声道：「老五你若是不想她丢人惹人笑话，就别开口。」娶了媳妇忘了娘，她怕老五再开口，自己会控制不住脾气。 五阿哥蹙眉，他满脸心疼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云宛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就是口口声声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五阿哥，是那个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人？ 第89页 宜妃摆明了要刁难她，五阿哥居然因为对方三两句话，真的不管不问。 云宛倔强的站在那里，宜妃对着她挑眉。自己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想要让他妥协就要往他软肋上踩，而不是硬碰硬。云宛与她终究是嫩了点。 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宛，宜妃冷哼：「怎么，我这个做婆婆的教导你规矩你很委屈？还不给本宫跪下。」 云宛倒是想要坚持，奈何这里是翊坤宫，宜妃的地盘。她一声令下，自然有宫女上前『帮忙』。 扑通一声，双腿结结实实的跪在冰冷的地上。 郭嬷嬷上前对着云宛施了一礼，「五福晋安，奉宜妃娘娘的旨意，今儿奴才就给您讲讲这宫里的规矩。」 她站在云宛斜上方，身体挺得笔直，声音不急不缓。 宫规繁琐，其实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真有心捡着重要的讲个大概就好。只是宜妃摆明了要惩罚云宛，作为她的贴身嬷嬷，自然要为主子着想。 她板着脸把宫规从头到尾默背了一遍。 从早上只吃了几个饽饽垫肚子，到现在走了大半晌，云宛又累又饿，身体的疲惫抵不上心里的恨意。她忽然意识到比起云柔，宜妃才是那个她最需要对付的人。 云柔顶多就是拿规矩压自己，可只要自己不出错，她就奈何不了自己。宜妃不同，她是正经的婆婆，婆婆收拾儿媳妇不需要理由。 就像现在，宜妃只需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就能磋磨她。而将来，若五阿哥在自己的帮助下真的荣登大宝，她也要被宜妃压一头。 有宜妃在，她就永远别想好。 云宛手指微动，她想要把那个能让人重病甚至死亡额东西用在宜妃身上。只有宜妃死了，她才能解脱。 她刚想动手，就听宜妃说道：「行了，本宫也不是那苛责的婆婆，今日就到这里。老五你们这几日注意点别出什么岔子，还有太后那边也要时刻关注着，别让太后生了病。」 她嘆息一声，「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冬日里本就容易生病。我是担心有人把这事儿扣在你们头上。」 五阿哥有些疑惑，「额娘这话怎么说？」太后生病最先问责的难道不应该是伺候的奴才，怎么反倒怪他们？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能因为什么，你忘了你们大婚的时候什么天气。」明明早上还好好地太阳高高挂，老五刚出宫门天就沉了下来。等他带着嫁妆轿子入宫，雪花飘落。这场雪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 昨日宴会德妃就有意无意提及此事，话里话外说老五这婚姻不受老天爷待见，视为不祥。她能不担心？ 云宛手抖，「额娘，这也能怪到我们身上？」老天爷要颳风下雨谁拦得住？凭什么这也要怪她？ 「本宫不是怪你，是担心有人利用这件事散播不利于你们的流言。你身份本就容易让人说嘴，老五为了娶你费了多少心思。这宫里可不是你他塔喇家，也不人人都是侍郎夫人。这里更多的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想要上位，谁不是踩着别人的鲜血。」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都给本宫老实点。」 内心暗骂古人愚昧，云宛脸上不得不老实的称是。她默默收回手里的东西，心想看来只能让宜妃多活一段时间了。 此时云宛隐约记起，现代的时候她亲娘就说过类似忌讳的事情。好像是他那个便宜爹的老婆。 云宛的娘是个小三，但她并不这么认为。在她们的认知中，不被爱的那个才是三。 她爹的老婆，就是在什么忌日回了娘家，然后她奶奶过世了，她爹当着很多人的面差点没把那女人打死。 现代人尚且如此，古人迷信岂不更甚。 若她刚才真的一气之下把宜妃怎么着，别人肯定说她命硬犯克。瞧瞧，这不是刚进门就把婆婆剋死了。到时候不说康熙，五阿哥恐怕都会对她心存芥蒂。 想到这里云宛一阵后怕，她对着宜妃恭敬的磕了个头，声音都真诚了几分。「多谢额娘教导。」 她想宜妃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坏。 宜妃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云宛不似之前那般僵硬，心里也好受一些。嗯，能调、教就好。 「行了，今日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吧。明日别忘了过来，」怕云宛不知轻重以为自己又要故意刁难她，宜妃难得解释了一句，「明日本宫要带着你去承干宫，这后宫排的上号的宫妃你都要认识。就算不知道她们谁是谁，也要大致清楚她们的份位品级。」 「后宫不比外面，稍微不注意就是掉脑袋的。你若是不懂见什么人行什么礼，就吱声，本宫让郭嬷嬷在教教你。」 云宛下意识的就想要回绝，可一想到自己确实不怎么懂。 之前在他塔喇家，她就经常偷懒不学规矩。选秀的时候仗着自己是内定的五福晋，别人不敢如何，也是胡乱应付。如今对这宫里的规矩一知半解。 明日请安肯定会遇见云柔，若自己规矩不好，岂不是让她看了笑话？ 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她对着宜妃感激的笑笑：「有劳额娘。」 「嗯，去吧。」 出了翊坤宫五阿哥满脸愧疚，云宛转头握住他的手，「做什么这幅表情？」 见云宛终于理自己，五阿哥笑了。「刚才我没能帮你说话，害的你被额娘责罚，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第90页 生气？云宛当然生气，不过她却不会说出来。她要感谢宜妃那一跪，之前是她高傲不可一世，总以自己穿越者现代人的身份看待古人，，总以为古人没什么了不起。 是她忘记了，这是帝王时代君主制，一切都是帝王说了算。权势就是规矩。她若是不守规矩，宜妃也好、云嫔也罢都有资格处置她。 她的倔强除了让自己吃更多的亏没有别的好处。所以，她要改变策略。 云宛故作生气的撅着嘴巴，「在你心里我就是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额娘是为了我好，既然是为了我好，我再生额娘的气，那我成什么人了？」 胤祺仔细打量，发现她真的没生气，这才开心的笑了，「额娘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日后多相处就知道了。你看她也知道今日做的有些过，这不是后来也没为难你，让咱们回来了。」 云宛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叫『没怎么为难』，那宜妃为难起人来会怎样？往死里折腾？ 胤祺自己肯定没试过，大冬天在地上跪着是什么感受。她虽然没有怀表看时间，也能估摸出，那嬷嬷至少念了两刻钟。她又没带什么『跪的容易』，如今膝盖肯定是紫青一片。 云宛倒也没跟五阿哥争辩，只是在回到阿哥所后她故意当着五阿哥的面换下衣裳，让他看见自己的膝盖。 那里果真如她想像的青青紫紫。 五阿哥眼里的愧疚更什么，他张开嘴诺诺的说着：「对不起。」 这回是额娘太过分，云宛不懂她教导就是，没必要把人弄成这样。 云宛抽了口冷气，扬起个虚弱的笑脸。「没事，为了你，这点苦算什么。」看五阿哥的表情她就知道成功激起了他的愧疚。这就够了。 长此以往，日后自己若与宜妃起了冲突，五阿哥肯定不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宜妃那边。 第40章 第 40 章 「主子,您今儿想穿哪件旗装？」主子颜色好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每次给主子选衣服春燕都发愁。主子简直就是天生的衣裳架子，每种颜色都能驾驭,且每种颜色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云柔看了眼春燕选出来的几件衣裳,她随意挑了一件在身上比划着名。最后选了件浅紫色镶金边的旗装，「就它吧。」 往日她多穿浅粉、嫩黄等娇俏的颜色,今日不同,今日宜妃会带着云宛前去承干宫。云宛的脾气她了解，昨日在她身上吃了亏，今日定会想法子找补回来。 翊坤宫就在永寿宫隔壁,有些事根本瞒不住她,她听说昨日宜妃把云宛训斥一番。想必云宛的心里不舒服的很。 如今云宛成了她的后辈，若想找回场子,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在穿着上碾压她。她有时候也会困惑，明明大家受的一样的教育，为何云宛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云宛似乎对嫡庶格外敏感，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都会让她发怒。可有的时候她又似乎特别看不上嫡出，暗地里甚至会贬低那些不受宠的嫡出。 总之矛盾的很。 永寿宫有一面半身镜，据说是从西洋进贡来的，整个皇宫就这一件。这半身镜通体琉璃打造,人站在前面照的清清楚楚。云柔从未见过这样的镜子,对此爱不释手,每次装扮都要坐在镜子前面。 穿戴整齐,她这才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踏上去承干宫的路。 云柔到的时候四妃还没到,承干宫偏殿只有几个嫔。都是西六宫住着,大家感情还算好,见礼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到后没多久，惠德荣宣四妃相继到来，原本和谐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惠妃对着云柔和善的点头，「云嫔这身衣裳不错，衬你。」 自那日慈宁宫出事，两人的关系似乎拉近了，每次请安惠妃都会跟她说几句话，从她的话里，云柔看出拉拢之意。 其实也不难理解，大阿哥与太子正斗的如火如荼，惠妃年纪比皇上都大，早就不得宠。看在大阿哥的面子上皇上虽不至于完全冷落了她，也很少会在惠妃那边过夜。 都知道枕头风好，云宛受宠有目共睹，惠妃拉拢她并不奇怪。 惠妃的拉拢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会在德妃阴阳怪气的时候帮忙。 云柔不好意思的笑笑，「谢娘娘夸赞，娘娘这身也甚好，这做工看着不像宫里的绣娘做的，莫非是大福晋？臣妾听说大福晋贤惠的很，想必没少孝敬娘娘。」 说起衣裳，惠妃脸上笑开了花，看得出来她是真高兴并不是虚假的敷衍。「你这眼光，难怪皇上喜欢你。」 她身上这身衣裳确实是大福晋做的。大福晋脾气好，自从生了小阿哥身体不太好，她就免了对方请安。哪知那就是个实心眼的，不入宫就在府里给她做衣裳。惠妃身上的衣裳大部分都出自她手。 她不是没有拒绝，可大福晋嘴上应着，回头又给她做起来。她也很无奈。 惠妃一说，云宛就想起那个一脸病态看着比惠妃还要苍老的大福晋。她入宫时间短，也就见过大福晋一两次，只记得那确实是个温婉谦卑的人。 不管是那本书还是五福晋的记忆里，大福晋的下场都不好。似乎她死的格外早，她死后所生儿女都没有好下场。 生在大清的女人是悲哀的，大福晋把这悲哀表现的淋漓尽致。就为了拼个儿子，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云柔恻隐之心作祟，「不知大福晋身体如何？臣妾那里还有不少滋补的药材，若娘娘不嫌弃，臣妾回头让人送过去。」她顿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女子来说却是上品。娘娘也知道臣妾三年前出了些事情，这次入宫，别的不说，就是这药材带了不少。」 第91页 她也知道宫里送东西最忌讳送药材这种让人动手脚的东西。话说出口的瞬间她都想好了，若惠妃同意，她就当着皇上的面让宫里的太医检查过后在送去。这样，就算有人做手脚，她也能把自己摘出来。 惠妃怔了下，她没想到云嫔会说这番话。云嫔身边可是有柳嬷嬷的，她不信云嫔不知道送药材的不妥之处，可对方还是说了。惠妃心里烫贴，这说明什么？说明，云嫔是真心的。 「这感情好，本宫就先替她谢过云嫔。等她身体好了，本宫让她亲自去给云嫔谢恩。」 「还是惠妃姐姐有面子，瞧瞧咱们云嫔，皇子福晋一个没来，她就只记得大福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四福晋不会做人，不招人待见呢。」德妃又开始阴阳怪气。 她自然看不上云柔的东西，但这不妨碍她借题发挥。 云嫔清凌凌的目光看过去，透过表皮直看到德妃内心。她抿抿唇小声说着：「娘娘误会了，四福晋自然是好的。是臣妾误会了，臣妾以为娘娘不喜欢臣妾，故而不敢矣。」 德妃似笑非笑，「云嫔天生丽质，本宫怎会不喜欢。」喜欢到想要扒了你这身皮。 云柔装作害羞的别过脸，她小声说道：「原来是臣妾误会了，那臣妾跟娘娘道歉。」说着她还真站起来给德妃福身。 德妃想要阴阳别人，却被云柔的反击气着自己。她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小太监来报，宜妃来了。 德妃顿时不急了，这宫里有人比她更恨云嫔。她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吃茶看着别人争斗不比自己上手来的痛快？ 「见过宜妃娘娘。」以云柔为首的低级妃嫔全部站起来请安。 宜妃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德妃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宜妃今日气色瞧着比以往惊艷多了。」 宜妃岿然不动，只回了句，「德妃谬赞。」眼角的眸光撇过云柔，她又说了句，「本宫老了，比不得年轻人。」 云柔知她这话是在讽刺自己以色侍人，不过她并未点名，云柔权当不知道。以色侍人又如何？说的她自己当初不是一样。宜妃也不瞧瞧，在座的诸位除了佟贵妃，哪个颜色差了？ 就说惠妃和荣妃年轻的时候那也是美人。 云柔不接，宜妃也不意外，更没有借题发挥，就好像她刚才那话只是随口一说。 云宛站在宜妃身后看的云里雾里，她能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可听她们对话是一句也没懂。好似就真的是话家常一样。 目光忍不住偷偷往云柔身上飘去，她那个蠢堂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还是说她本就聪慧之人，以前只是受到她的影响，如今入了宫自己对她的影响彻底失去了效果？ 不是也有人说，皇上是真龙天子，他的妃子也是有龙气庇佑的，云柔脱离控制好像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云宛兀自想着心事，宜妃、德妃与云柔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等佟贵妃到来后，宜妃紧接着招唿云宛出来，她指着惠妃说道：「贵妃娘娘你昨日已经见过了。这位是大阿哥的生母，延禧宫惠妃娘娘。」 惠妃与她同级，属于可跪拜可不跪拜的行列。他们本来是打算去惠妃宫里走一遭的，只是因为云柔耽误了时间，从承干宫出去后就直奔翊坤宫，所以，云宛也是第一次见惠妃。 云宛脚步轻移来到惠妃面前，「见过惠妃娘娘。」她礼仪标准脸上没有意思不情不愿。 惠妃颔首，「五福晋客气，」说着就示意身后的嬷嬷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给了云宛。 见过惠妃接下来就是德妃、荣妃和宣妃。云宛心知自己不该，在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德妃的大名没有一个清穿爱好者不知道的，都说她尖酸刻薄、虐待四四和四福晋，是偏心眼的额娘、刁钻的婆婆，完全辜负了皇上的德字。 她所见的德妃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哪怕先入为主，她也很难把这人跟那些评价对上号。只看表面，她不得不承认德妃确实配得上德这个字。 她是唯一一个亲手把云宛扶起来的人。 除了德妃，她同样打量了宣妃。 康熙后宫鼎鼎大名的惠宜德荣四妃，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宣妃？宣妃满脸高傲，脸上带着毫不掩饰浓浓的厌恶，就连给的礼物也是最薄的。 看着宣妃的礼物，云柔略带为难，她犹豫片刻最后从头上拔下一堆朱钗，又从手上摘了两个戒指。 宣妃可真会给人出难题，虽然她也不想给云宛送礼，规矩如此，她也不好破例。原本她准备的礼物中规中矩，结果宣妃不按理出牌，给的薄。她身为嫔，若是超过宣妃也不好。 幸好她们头上钗环、手上戒指、镯子多，随便摘几个也能应付。 云宛可不知道给东西还有讲究，她只觉得云柔小气，若不是来之前宜妃耳提面命，她能直接冷了脸，就这她脸上也有瞬间僵硬。 云柔从身上摘的首饰，她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也都是如此。一圈下来，云宛得到的东西明显比其他皇子福晋少一倍不止。 宜妃唿吸都粗了，但她不能说什么。只要不触犯宫规，宣妃的事儿皇上都不管，她还能越过皇上不成。怪就怪云宛出身不好，惹了宣妃的忌讳。 第92页 今日不是初一或十五，来承干宫也只是为了见见新出炉的五福晋。等云宛见完礼，宣妃直接站起来，「贵妃娘娘，众位姐妹，本宫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说完她抬脚便走，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给云宛。 云柔差点笑出声，云宛肯定气死了吧？她真以为嫁给五阿哥就万事大吉，却不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五阿哥一样不在乎身份的，像宣妃这样出身显赫的，最在意身份。 你出身低可以，但不能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宣妃来自蒙古，她是先皇悼妃的侄女。当年的蒙古妃嫔有几个没吃过孝献皇后的亏？宣妃能坐下来等着对方把人认全，已经是好涵养了。换做是她怕是做不到。 宣妃走了，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荣妃开口，「这个宣妃还是老样子。」 她倒不是给云宛解围，而是想到她儿子大婚的时候。三福晋董鄂氏，家族跟孝献皇后也是沾边的，当初宣妃对着三福晋就是不冷不热。她原本一直对这事儿耿耿于怀，现在她只有庆幸，庆幸宣妃当初能给她面子，至少没说走就走。 「不过也怪不得宣妃。」她比皇上年长，隐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孝献皇后身边的董氏当年没少仗势欺人，孝献皇后很多事情都是经的她手。给后妃扇巴掌那是常有的事儿。 皇上只是不满太后与当年的静妃，对悼妃这些蒙古妃嫔态度并不算恶劣，偶尔也会去她们那边坐坐。这一坐可不就碍了孝献皇后的眼。 悼妃出身高，又背靠太皇太后，能不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的事儿咱们又没经歷，谁能说得清。再说，宣妃心里有怨归有怨，本宫这儿媳那时候可还没出生呢，她把气撒在一个小辈身上难免有失身份。」 宜妃爱面子，她自己怎么教训云宛无所谓，却容不得别人说一句。宣妃此举不止打了云宛的脸，更是打的她。 她若是不说几句，别人还以为她怕了宣妃。 「宜妃这话也不对，你忘了当年三福晋进门的时候。若说冤三福晋跟那位都要出五服了，她不是更冤枉。」德妃曾经一度以为宣妃不会来，没想到对方不但来了，还给了礼，只不过这礼薄了些。 话又说回来，谁也没规定她们这些宫妃要给多少贺礼啊。给多给少看的不是个心意？ 云宛不明所以，她忍着追根问底的冲动老实站在宜妃身后。虽然没追问，她心里却记住了，宣妃是因为某个人所以不待见她。 宣妃在宫里太透明，以至于云宛之前根本不知道宫里有这号人物。她想起之前自己似乎得罪过一个博尔济吉特的秀女，想当然的以为宣妃是在给那位秀女出头。 她心说这宣妃难免太过小气，也活该她不受宠。 「行了，人都走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时辰也不早，大家都散了吧。」每日都是这一套佟贵妃也有些厌倦了，她直接开口撵人。 云柔依旧与安嫔等人走在后面，看不到宜妃的身影，安嫔小声的说着：「幸好咱们身上首饰多，不然今儿可就尴尬了。」 都是嫔位，来之前她们相互询问过送礼的事儿，准备的东西价值都差不多。安嫔入宫早，三福晋那回她是经歷过的，因此自准备礼物的时候比照着往年少了一些，与当年三福晋差不多。 她以为，这样就差不多了，宣妃在如何也不会比三福晋差。 哪知她又错了，宣妃给的那份礼真要论起来，比她们嫔位的都低。当年三福晋，她虽然准备的礼薄，好歹还在妃位线上。今儿这一出，不止云柔愣住了，安嫔等人同样如此。 礼物都是提前备好的，她们总不能拆开把其中一部分拿出来吧？如此只能从身上现摘。 端嫔董氏忧心忡忡，「我现在就担心宜妃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恼了咱们？」这就是不受宠份位低的难处。礼给高了会得罪宣妃，给低了又有看不起宜妃的嫌疑。不管是宣妃还是宜妃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云柔轻声说道：「应该不会，至少明面上不会。咱们一切都是依照规矩来的，只要不让她们抓住错处，就算她们心里恼恨又能如何？」 宜妃又不傻，后宫其他人也不瞎，宜妃若是为难她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为的什么。那不是有损宜妃的形象，显得她小气？ 僖嫔一个没忍住，张嘴道：「云嫔娘娘当然不担心，您身后可站着皇上呢。我们？呵。」她也不像这样，可就是忍不住。 云柔没入宫之前她虽说也不受宠，看在她姓氏的份上，皇上偶尔也会去坐坐。自打云柔入宫，别说她，后宫有哪位被皇上召幸？高份位的诸如贵妃等人还好说，皇上虽然不宠爱她们，平时得空也会一起用个膳，闲暇时过去走走。她们这几个嫔倒了霉，算算日子竟然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皇上。 云柔轻飘飘看了僖嫔一眼，她有那么好欺负，是个人都敢阴阳怪气她？云柔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送多少礼物是你自己的事儿，难不成本宫还逼你了？现在开始担心了，之前你怎么不担心会得罪宜妃？若真害怕，你完全可以把之前准备的礼物奉上。主意是你自己下的，有什么后果都应该自己承担。你这番话说的好没道理。」 「僖嫔，本宫今儿就明白的告诉你，本宫不欠你，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拿捏的。若谁打量着本宫好性儿想要爬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别怪本宫不客气。」 第93页 说完她也不理会别人什么表情，带着人扬长而去。 她走后，端嫔嘆息，「你说你招惹她做什么？」云嫔受宠宫里谁不眼红，可人家这话说的也对，礼物是自己送的，真出了事儿也怨不得人家。 僖嫔也有些后悔，她咬着唇没答话。 得罪云嫔并不是她的本意。僖嫔姓赫舍里，与索额图那一支也有些关系。当年元后过世，索额图这一支没有合适的姑娘入宫，就选了她。后来平妃入了宫，她就成了弃子。索额图从未帮助过她，反而对她要求颇多。如今发现云柔受宠，就要求她对付云柔。 说心里话她是不愿意的，她看得出来云柔不是好惹的。可索额图给出的报酬太丰厚，丰厚到她娘家都入宫劝她。 索额图的话她可以不同，但额娘不能不管。 不过索额图也说了，并不需要她冲锋陷阵，大家都看得出来云柔跟宜妃不对付，她只需要在适当的时侯给她们添点柴就成。 索额图势力有多少她不清楚。但对方管过内务府，这宫里肯定有他的人。刚才那话她就是做给对方看的。 回到永寿宫，春燕终于憋不住了，「主子，僖嫔什么意思？她自己吃不到葡萄怪您？」那酸味她都闻到了。 不是她说嘴，就算主子不入宫，僖嫔也不受宠啊。皇上不喜欢她，怎么能怪到她主子身上？ 「管她呢，对上宜妃、德妃我还有所顾忌，一个僖嫔，本宫岂会怕她？」嫉妒她受宠，她就偏要受宠给僖嫔看。她倒要看看僖嫔能把她怎么样？ 云柔与春燕在永寿宫说私房话，那边柳嬷嬷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康熙。 康熙写字的手一顿，僖嫔？他嘴角带着冷笑，他还没怎么呢，索额图这就忍不住了？他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 僖嫔不是说皇上不去她宫里，康熙转头就去了储绣宫，不过他没呆多久就走了，临走还以御前失仪为由把僖嫔降成贵人。 端嫔看着跪在地上的僖嫔，不，如今是僖贵人了。她嘆息，「早跟你说别惹她，你看看你……」僖嫔跟她一样都是十六年封的嫔，两人又同住一宫，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看到她这样，端嫔心里也不好受。 僖贵人到不似端嫔悲观，她挥手屏退宫人，拉着端嫔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故意的。我把姐姐当自己人，这才说与你听，前几日索大人找过我，她让我给云嫔使绊子，最好让皇上厌弃了云嫔。可你也知道，我们什么情况，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来。索大人的要求又不能不答应，我也是没有办法。」 她猜到皇上得知她欺负云嫔肯定会给云嫔出头，只是她没想到皇上回来的这么快，还直接降了她的份位。在她的预期中，自己口头讽刺云嫔几句，然后被皇上禁足，这样她既不用得罪云嫔也不用担心索额图。 皇上未必没看出她的无奈，可皇上还是那么做了。那罪魁祸首索额图……想必也不会全身而退。 第41章 第 41 章 「主子,僖嫔被降成贵人了。」春燕兴匆匆走进来，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在她心里自家主子是最好的，僖嫔居然敢跟自家主子呛声,被降为也是活该。 云柔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见春燕嘴角都要咧到二侧了，她有些疑惑,「你跟僖嫔有仇,她降位你很高兴？」这丫头脸上的幸灾乐祸也太明显了。 春燕诚实的丫头，「没有啊。五福晋那事儿明明是宣妃娘娘带的头，她却责怪主子,奴婢是为主子不忿。」说到这里,她有高兴起来，「皇上肯定是知道主子受了委屈,这才惩罚她的。」 她高兴是因为皇上对主子太好,主子这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注意到、都能帮主子解决。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对主子爱重。皇上喜欢、珍视主子，她怎么会不高兴？ 云柔有些好笑的摇头，真是个傻丫头。皇上惩罚僖嫔肯定有皇上的理由，但肯定不会是因为她。不然，他明知道自己跟宜妃不对付，为何没有惩罚宜妃？说到底还是僖嫔背后势力不足。 惩罚僖嫔不过是杀鸡儆猴，只是不知道这个猴是谁？反正不会是宜妃她们就是了。 「啊？」春燕有些怏怏的,原来不是因为喜欢主子啊？ 「做什么这幅样子,皇上或许是喜欢我的,但这份喜欢肯定不够,至少比不上他心里某些人、某些事情的地位。这种事情从入宫起我就看开了。而且我也从未奢求过皇上的喜欢。」 她入宫是为了那人上人的地位,是为了报前世的仇恨,可不是来跟康熙谈感情的。康熙不喜欢她对云柔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哪怕融合了五福晋的记忆,她骨子里还是那个胆小柔弱、优柔寡断的云柔。若皇上真心对她，她最后肯定捨不得算计他。那样还叫什么復仇。 如今这样挺好，皇上利用她，她利用皇上，谁也不欠谁。 一门之隔，梁九功不敢去看康熙的脸，他心说我的云嫔娘娘哎，您也真敢说。您这样就不怕寒了皇上的心么？ 皇上怕您受了委屈心里不高兴，处置完僖贵人就赶紧过来，您瞧瞧您都说了些什么。亏的皇上还精挑细选了不少礼物给您。 梁九功替皇上委屈，他是第一次见皇上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哪知那个人背后却这样想皇上。 皇上为云嫔做的还不够多，云嫔怎么就不能替皇上想想？ 第94页 他觉得云嫔有些恃宠而骄。 上一个恃宠而骄的人是什么下场来着？云嫔怕是要完了。 梁九功以为皇上会踹门而入，结果康熙在门外站了良久，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走至门口，他道：「不要告诉她朕来过的消息，不然朕扒了你们的皮。另外好好伺候着，不得怠慢。」 梁九功：…… 打脸来的太快，以至于梁九功差点没绷住露出诧异来。 康熙闷头往前走，谁都看得出皇上心情不好，梁九功小跑着跟在后面，他也不敢劝，只小心的伺候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梅林，康熙停下脚步。 看着远处寒风中绽放的梅花，那花朵不畏严寒努力的开放，康熙心情更加酸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梅花，他以为自己已经努力的破开了云柔的心房，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云柔对他就算不如自己对云柔那般浓烈，至少也应该有感情。 哪知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云柔的心依旧是这冷冽的寒风，她太冷静，冷静的根本不像是对待爱人。 他承认自己是被云柔的表象迷惑了，是他太傻，他怎么忘记了，当初她是为何要离开。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又没有往日的记忆，想让她重新爱上他太难。 他一直都知道的，她的心有多冷硬。 深唿吸，鼻腔之中满满都是梅花的香气，康熙这才觉得好受些。 「走，回永寿宫。」 他刚才就那样走了，回头那些人背地里又该笑云柔了。不喜欢他没关系，他有的时间跟云柔耗，他就不信自己捂不热她那颗心。 康熙斗志昂扬，梁九功再次傻了眼。 得，感情他刚才是白担心了。他也算看出来了，皇上彻底栽了，栽在了云嫔身上。 康熙走后没多久，柳嬷嬷就走了进来，看到云柔她欲言又止。云柔无奈，「嬷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以为以咱们之间的交情，是可以做到无话不谈的。」 「没什么？就是、就是、哦，主子不是说喜欢吃藕夹，小厨房藕用没了。」柳嬷嬷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心底的话。 皇上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他的苦，私心里她是希望皇上能找个能相互依偎的知心人。以前她以为元后是，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皇上经常看着元后发呆，那目光分明是在透过元后看谁。 之后她仔细观察，发现后宫受宠的这些妃嫔与元后一样，都是某个人的替代品。而那个人才是皇上心中的最爱。 太皇太后终究还是错了，皇上不是被她教导的多情，而是他把这份情隐藏了起来。因为他足够冷静，所以，大家才误以为这一代爱新觉罗家没有出情种。 云嫔入宫，她同样是这般想的。皇上把云嫔当成某个人的替身。皇上对云嫔宠爱非常，超出所有人，肯定是云嫔长的最像那个人。但是不管怎么说，皇上对云嫔好是真。 哪怕是替身，她也不希望是皇上一头热。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跟云嫔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也是有感情的。她心中清楚，云嫔说的很对，后妃对皇帝动情并不是好事情。云嫔这样她应该欣慰，万一皇上日后遇到更想像的人，对云嫔冷淡，云嫔也不至于因为嫉妒做出偏激的事情，害人害己。 一边是希望皇上能有所回报，一边又不想云嫔受伤。 柳嬷嬷内心说不出的矛盾。 不管她怎么矛盾、纠结，她还是忠实的执行着皇上的命令，并没有告诉云柔皇上曾来过。而是找了个藉口煳弄过去。 「多大点事儿，没了就没了，吃别的也一样。」云柔心知柳嬷嬷没说实话，事实上她从未奢望过柳嬷嬷像春燕一样，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那不现实。柳嬷嬷入宫就伺候皇上，她心里有皇上也是人之常情。 柳嬷嬷以为她不说自己就不知道，其实不然。云柔耳力好，她怎么会不知道有人来过。 永寿宫是她的地盘，来人能让永寿宫人安静下来，除了皇上还有谁？ 她就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皇上对她宠爱有些过了，若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准会被人打成『褒姒、妲己』之流。 皇上不是周幽王也不是帝辛，他不会为了自己荒废帝业。云柔不敢赌皇上的真心有多少。他塔喇家也没有与整个朝堂抗衡的资本。 与其等着被人弹劾最终被彻底放弃，还不如她先出手，让皇上伤心，让彼此都冷静一些。也给她分担一些压力。 看似她每次都能把德妃、宜妃怼的哑口无言，没人知道她的压力有多大。如今是两人有隔阂，她才能在夹缝中生存。如果两人联手…… 云柔很确定自己是斗不过的。 假如她『失宠』，短时间内肯定会被奚落，同时两人的目光也会从她身上移开。宜妃她不是很确定，至少德妃会。 德妃的野心不小，自己没了威胁，她肯定会去找更具备威胁性的宜妃。 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就可以慢慢发展。她还年轻，皇上也还能活个一二十年，她不着急。 这些想法云柔谁都没说。柳嬷嬷不说，她也只当做不知道皇上来过。 翊坤宫 康熙去了永寿宫，又走了的事情，宜妃是最先知道的。她得意的笑着，「本宫说什么来着，皇上也就是一时新鲜，云嫔如此嚣张，有她哭的时候。看看，这才多久就惹怒了皇上。」 第95页 以前皇上去永寿宫不待个把时辰是不会走的，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前脚进去后脚揪出来。若说有急事离开也不是不可能，据翊坤宫的小太假来报，皇上可是连人带东西一起走的。 什么事儿能让皇上急的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就算皇上着急，梁九功呢，不行还有其他小太监。 所以，肯定是云嫔做了什么惹了皇上。 云嫔敢跟她过不去，如今失宠也是活该。 「娘娘说的极是，娘娘，咱们要不要趁此机会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也不想想，娘娘您是什么人，也是她能得罪的。您教训她，那也是看得起她。」郭络罗贵人趁机怂恿道。 宜妃横了她一眼，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她翻看着手里的指甲套，「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本宫告诉你，你想死随便，若是连累了翊坤宫和本宫，别怪我不顾念姐妹之情。」 她这个姐姐自己蠢也就算了，还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蠢笨，就凭她，也想利用自己，简直是痴心做梦。 皇上这会儿肯定在气头上，自己若是去找云嫔的麻烦，让皇上怎么看？云嫔那张脸谁看了不上心，万一皇上心疼了呢？ 她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厌恶云嫔，人还没彻底倒下呢，因为她的多事再让人起来，她不得呕死。 再说，看不惯云嫔为人的多得是，她只需要让人放出风声，自有人出头。借刀杀人多好，她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被宜妃一通羞辱郭络罗贵人也不敢反驳，只站在那里谄媚的笑着。宜妃顿觉得无趣，她摆摆手，「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回去吧。」 宜妃跟郭络罗贵人虽然是姐妹，两人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又生在同一年，自小便是竞争者。对这个姐姐，宜妃从未没瞧上眼过。 郭络罗贵人不敢反驳，她小心的看了宜妃一眼，成功在宜妃眼里看到了鄙视。她什么都没说转头走了出去。 离开宜妃的视线，她才松开手，此时掌心已经被掐的通红一片，可见她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安静。 「主子，宜妃娘娘也太过分了，您这不也是为了她好。」郭络罗贵人身边的宫女小声为她抱不平。 「住口，那是主位娘娘，也是你个宫女能随意说嘴的。」嘴里说着训斥的话，脸上也是一片怒色，郭络罗贵人却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人听见一样。 翊坤宫是宜妃的地盘，她们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下，在她的地盘上说她坏话，当真是不要命了。 小宫女有些委屈，「奴婢只是为主子不平罢了。若不是宜妃娘娘耍手段，今儿坐在这的就是主子您。」 郭络罗贵人眼光闪烁，她心里何尝不这么认为，面上却道：「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不甘心又如何，那是她亲妹妹，抛去家族的支持，心机手段都比自己狠的亲妹妹。 走在前面的郭络罗贵人没看到小宫女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郭络罗贵人心里对宜妃肯定是有怨气的，只要她多努力几次，早晚能挑唆的两人内斗。 主人说的没错，宜妃再精明，对亲妹妹肯定是不同的。只要她们抓住机会就能给宜妃致命一击。 两姐妹各藏着心事，都在翘首盼望有人去隔壁找茬。可惜她们没等来找茬的宫妃反倒等来康熙去而復返的消息。 康熙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见到云柔依旧如往常那般随意的选了个位子坐下。云柔有些意外，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宫女的手里端了茶水送过去。 「皇上忙完了？」 「忙了一上午，朕了累了，就过来转转，休息休息，顺便给你送些料子。」在云柔的目光下，他说这话竟然有些心虚。 他抬手指着小太监抱着的布匹，「这些都是新贡上来的，等过了年天色渐暖，正好做几身新衣裳。」 虽然她心里有想着让康熙生气，少往她这边跑，既然康熙自己不配合，云柔索性也跟着装傻起来。 『偷听』到真心话是一回事，当面说又是另外一回事。若她当面说让康熙别来，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第42章 第 42 章 进了腊月,日子似乎总是过的很快，腊八过去，转眼就到了二十三小年。腊月二十上书房就已经停了课,忙碌了一年的皇阿哥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等到来年正月十八在开始新的课程。 大臣们也是如此，奔波一年总算可以睡个懒觉。只有康熙依旧在忙碌着,他只在小年的这一天稍作休息。 接近年关,后宫妃嫔也忙，腊月二十三宫里要进行设宴，这场宴会只有后宫诸人与皇子、皇子福晋、未出阁的公主参加。人虽然不算多,菜色却不能马虎。佟贵妃忙得连轴转,德妃也忙得没有时间去找茬。 只有宜妃， 以往这个时候宜妃也是忙碌的,只是今年不同。据她得到的消息,皇上两个月前就把宫务从德妃那里要了回来，都到了这个时候却迟迟不肯给她。 她表面装作毫不在意，心里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燎泡。 「贵人，额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儿媳不能视而不见，云宛在宜妃第三次说无事后找上了郭络罗贵人。 在她看来，郭络罗贵人是依附宜妃生存的，两人同住一宫又是亲姐妹,并且关系还不错,郭络罗贵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郭络罗贵人嘆息,她小声的说着：「还能为什么,宫权呗。自从孝懿皇后过世,皇上就把宫权分给后宫几位妃子管着,宜妃娘娘就是其一。可就在今年,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皇上征讨蒙古回来没多久就把妹妹的宫权给收了回去。」 第96页 收了宫权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他还把权利给了德妃。那段时间她瞧得分明，妹妹嘴上不说心里呕的要死。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从德妃那边拿回宫权，原以为这宫权应该还给她，结果这都两个月过去了，皇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妹妹的脾气你也看到了，年关正是忙碌的时候，其他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就她闲着，你说她心里能好受。」 宫妃受不受宠除了看皇召见的次数多不多外，还看手里是否有权利。有权利的宜妃跟没权利的时候差远了。 最明显的，以往有了好东西别人会想着往这边送。 现在？ 现在内务府那帮人都去巴结隔壁去了。 该给宜妃的东西倒是不能说少了，只是质量明显不能跟以往相提并论。 「所以，你明白吧？」郭络罗贵人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云宛听。 倒不是她跟云宛关系有多好，只是她跟宜妃住在一个宫殿，宜妃不高兴发脾气最先倒霉的是她，其次就是云宛。 若云宛真能想出法子让宜妃高兴，受益的也有她。就算不能，有云宛在前面顶着，吸引仇恨，她也能轻松些。 原来如此。她就说呢，宜妃那样子可不像没事。说白了就是想要权利又怕别人说她注重权势呗。这种人她上辈子见的多了。 「那汗阿玛把宫权给了谁？云嫔？」 既然从德妃手里拿回宫权总要交给后妃打理，西六宫份位最高的除了额娘就是宣妃。这段时间她也搞明白了，宣妃情况特殊皇上防备她还来不及，肯定不会把宫权给她。 除了宣妃，再之后就是云柔了。 话说出口她自己先嘲弄的笑了。自己真是煳涂了，云柔入宫才多久，皇上怎么可能把宫权给她？ 她如今近乎专宠已经让不少人眼红，若是再得了宫权岂不更让人忌惮？那时候只怕佟贵妃都饶不了她吧。 佟贵妃没有宠爱，她在后宫靠的就是权力活着，云柔夺权，那就是动了她的蛋糕，她不认为佟贵妃会好性儿到放纵。 还有惠妃和荣妃， 到时候一贵妃、四妃都被她得罪个遍，云柔也没有好果子吃。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郭络罗贵人沉默了。若真是那样，情况对自己很不利。 她跟宜妃有争斗不假，可她心里同样清楚，宜妃好，她才能好，若宜妃失事，她能取而代之还则罢了，若不能下场肯定比宜妃要惨。 郭络罗贵人做梦都想要顶替宜妃，但她同样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抖着唇扯了扯嘴角，郭络罗贵人道：「福晋，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云宛赶紧附和：「贵人莫怪，我说着玩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真，很有默契的岔开话题。 而被她们无意中提起的云柔，此时有些茫然。 「嬷嬷，咱们永寿宫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吗？」 进了腊月门，柳嬷嬷就拿来很多事务让她处理，她粗略看了看都是永寿宫内部的事情。在柳嬷嬷的指导下，云柔倒也不至于抓瞎，只是这都二十三了，怎么还有？ 见云柔苦着脸，一副小孩心性的样子，柳嬷嬷微笑，「娘娘莫怕，咱们永寿宫已经好几年没有主位娘娘，您这刚来不熟悉流程，所以才会觉得事情多。等明年一切上了正轨就好了。」 后宫事务都有定例可循，不熟悉当然会觉得事情多，像德妃她们掌管宫务多年，处理起自己宫殿的事情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她们的注意力一般都放在后宫事务、年夜宴上面。 当然，柳嬷嬷也没告诉云柔，皇上打算来年把宫务分给她的事情。 年关事情忙，做得好没奖做不好还会被训斥，完全是出力不讨好。皇上就是担心云柔没经验慌乱之中出现披露被人抓住把柄。 他也不捨得让云柔忙碌受苦，这才没让梁九功把宫权给她。不然以康熙对云柔的态度，宫权岂会抓在自己手里？ 云柔丝毫不知道这些，听到明年能轻松，她打起精神，「好吧，嬷嬷咱们继续。」除非她不做这个一宫之主，不然这种事情日后就少不了。她除了迎难而上，也只有迎难而上了。 忙活了一上午，午膳后云柔便停了下来。 今儿是腊月二十三，晚上她们要一起去慈宁宫参加家宴。 这个规矩还是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皇上登基之后决定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没变过。 云柔特意打听过，晚上所有后妃、皇阿哥们都会到场，还有嫁到京城的个公主们，若有幸得了太后的懿旨也可以入宫参宴。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么多年并没有几个公主有此殊荣。二十三入宫参加宫宴最多的是裕亲王，其次是恭亲王常宁一家子。两人虽然都是皇上的亲兄弟，待遇完全不同。 晚上人多事杂，肯定又是烧脑的时候，她不养足精神可不行。 美美的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云柔就自动醒来。 沐浴更衣，这次她选了件嫩黄色的夹袄穿上，夹袄领口与肩膀处又一圈狐狸毛，好看又保暖。 耳朵上是红宝石的坠子，手腕上的镯子也通体血红。她皮肤本就白皙，在镯子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收拾妥当确认妆容没有任何问题，云柔让人端了一碗粥过来，「柳嬷嬷，你们也先用点吧，免得饿肚子。」 第97页 云柔也是参加过宫宴的，御膳房厨艺不错，只是大清的菜色重油腻，从御膳房到宴会上，就算放在食盒里，也已经冷掉了。冷掉的菜色上面油乎乎一层，看的人倒足了胃口。 有数的几次宫宴，她从未吃饱过，都是略动动筷子。 那时候玛姆就会提前给她熬粥喝，在家喝个半饱，宴会上才不会饿。 云柔去赴宴柳嬷嬷肯定要跟着的，她还能坐下吃点东西，柳嬷嬷全程站着伺候，这时候不吃点东西垫肚子，她怕柳嬷嬷撑不住。 两人吃了一碗粥，走的时候云柔又包了些薄荷糖放进荷包。宫宴油腻，含一颗薄荷糖正好解解油腻。 仍旧是先去承干宫集合，余光扫过端嫔身边，居然没看到僖贵人，安嫔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着：「僖贵人被禁足，这种场合没有皇上下令是不会出来的。」 虽说僖贵人如此完全是自找的，安嫔难免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皇上这人当真是爱的时候捧在手心，不爱了比谁都狠。云嫔颜色好，也不知能红到几时？ 安嫔看得出来云嫔不是惹事的性子，只要不惹到她，她也很好说话。见她打量，心知是奇怪僖贵人为何不在，想着她刚入宫很多事情未必懂，这才开口解惑。 宣妃忽然凑了过来，「你也不要觉得皇上是因为你，听说皇上要建立什么火器营，在人选上与索额图产生了争执。僖贵人虽然不是索额图本家之人，也是姓赫舍里的。说白了，咱们女人哪个不是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皇上不敢拿索额图如何，就只能在僖贵人身上找晦气。」 宣妃满脸都是讽刺。就像她自己，皇上放不下蒙古的势力所以纳了她，又惧怕蒙古，纳了她就把人当成个摆设。他们从未问过自己的意思，从不在意她愿不愿意。 云柔小声惊唿，「不能吧？皇上可是盛世明君，他会怕索额图？」云柔相信皇上不动索额图是有顾忌，但说怕，她是不信的。又不是当初年幼刚刚掌握朝政，索额图也不是鰲拜。 她看得出来宣妃对皇上心里有怨，或许正是如此，皇上在宣妃眼里才会这般差劲儿。 宣妃轻哼，云柔大眼睛忽闪忽闪，脸上也肉嘟嘟的，她没忍住伸手拧了一把。果真跟她想像的一样柔光水滑。 很少有人知道，宣妃喜欢漂亮的东西，对待漂亮的事物她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和温柔。云柔长的好，一眉一眼都长在她审美上。加之两人又有共同的『敌人』云宛，她对云柔自然亲近许多。 「你不要被皇上骗了，他并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简单。」太皇太后是她们蒙古公认的聪明人，皇上可是太皇太后一手教导出来的，又怎会差？ 云嫔对了她的胃口，她不希望云嫔将来落得跟她一样。 抬头看见脸色不见好转的大福晋，宣妃指着她说道：「你看大福晋。太子妃是自小就订好的，也是皇上花费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出身、气度、其背后的势力全部都考虑的清清楚楚。」 「大阿哥虽不是嫡出，也是皇长子，按理来说他的福晋地位应该很高，仅次于太子妃才对。你在看大福晋，尚书之女名头响亮吧。实际上呢，伊尔根觉罗氏族里一个佐领都没有。」 佐领代表什么？那是权势和利益。背后没人，尚书也只是个空壳子，与大阿哥无益。 「荣妃老实，马佳氏一族没什么能人，你在看三阿哥的嫡福晋。董鄂氏，还是董鄂氏一族族长的女儿。她的身份比之太子妃也不差，甚至还略高一筹。」 剩下的不用她多说，四阿哥养母是孝懿皇后，所以皇上给四阿哥娶了乌拉那拉氏为嫡福晋。四福晋与大福晋差不多，看似光鲜，实际上不能给四阿哥提供一点助力。 德妃对四阿哥又不好，四福晋是所有皇子福晋里面最难熬的一个。 宣妃也曾想过，但凡皇上给四阿哥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德妃都未必敢如此放肆。 她跟太后有亲，别人或许不清楚，宣妃知道，皇上一开始给五阿哥选的嫡福晋正是眼前的云嫔。 云嫔出身如何？ 玛法是兵部侍郎官居二品，阿玛却只是个五品的员外郎。这出身连太子身边的庶福晋都比不上。 等轮到七阿哥，嫡福晋的出身顿时高贵起来。 皇阿哥的婚姻都能用来制衡朝堂、何况后妃？ 皇上或许有几分喜欢云嫔，但这真心定不能与朝堂相比较。 这回云柔是真的惊讶了，她没想到宣妃不言不语看的却比任何人都透彻，更没想到宣妃会把这些轻易的告诉她。 不管因为什么，她感受到了宣妃的善意。 「多谢娘娘，我记住了。」 宣妃深深地打量她，「但愿你是真的明白。」她说完这话就不再言语。慈宁宫人多嘴杂，众目睽睽她与云嫔交好对现在的云嫔来说未必是好事。 宣妃刚收回目光，宜妃带着云宛走了过来，「宣妃姐姐好兴致，大老远就看到你们有说有笑，让妹妹着实羡慕。」 「没什么，就是跟云嫔说说这些皇子福晋们的家世出身，你也知道除了五福晋，她跟谁都不熟。咱们好歹都在西六宫住着，既然她问到本宫身上，本宫闲着也是闲着就给她解解惑。」 宣妃声音不冷不淡，她之前跟宜妃的关系还算和谐，自从五阿哥娶了云宛，两人之间的关系疾走直下，马上就降到冰点。 第98页 宜妃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她也是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担心二人结盟，这才凑了过来。就像宣妃说的，同住西六宫，若两人结盟，将会对她十分不利。如今宫权还没有着落，她不像郭络罗贵人那样乐观觉得皇上在等合适的时间。她最担心的就是皇上把宫权分给别人。 皇上不可能把宫权全部交给东六宫的宫妃，她们西六宫必定有人分一杯羹，那个人不是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宣妃和云嫔。 宣妃身世敏感，云嫔入宫时间短，两人分开，她还能争一争，若她们联手…… 宜妃不知自己能否争夺的过来。 宣妃为什么对她冷淡，宜妃心知肚明。人是老五亲自选的，怪不得旁人。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她还是想要争一争，她不求让宣妃帮自己，至少也要然她两不相帮。 「五福晋入宫也有些时日住着可还习惯？」云柔笑的温婉，把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演绎的淋漓尽致。 忍着上去画花脸的冲动，云宛福身，「多谢云嫔娘娘，五阿哥对本福晋很好，我过的很舒心。」她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说到五阿哥的时候又免不了炫耀。 云柔满脸欣慰，「那就好，咱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员外郎夫人不能入宫来看你，等下次贵妇入宫，你若有什么要说的，本宫可以让侍郎府代为转达。」 宣妃差点笑出声，她轻抚手掌，「云嫔这个主意好，本宫就给您做个见证，免得你忘记了。」 要不说她喜欢云嫔呢，就这损人的功夫，她自愧不如。 「云嫔这话说的，五福晋好歹是本宫的儿媳妇，她若真有事儿自有本宫在，就不劳烦云嫔了。」宜妃的脸色有些冷，若是让云嫔帮着传话，她成什么了？ 她心里清楚云嫔说这话意在羞辱云宛，并不会真的帮忙。就算是这样，她心里依旧不舒服。 逞口舌自己与云嫔不相上下，她能压倒云嫔的只有地位。 不，还有今晚的座次。 按照惯例，皇上肯定是跟太后一桌的，之后佟贵妃带着她们五哥妃子一桌，嫔位一桌。当然有时候皇上也会召佟贵妃和宣妃同桌而食。两人一个代表皇上外家佟家，一个代表蒙古。 但绝对不会宣召云嫔。 她当年入宫的时候掌管宫务的还是孝懿皇后，那时候孝懿皇后还只是贵妃。自己看到她们坐在一起用膳心里的酸涩，这么多年过去还记得。 她很期待等会儿云嫔的表现。最好云嫔吃醋跟皇上闹别扭。 皇上在宠着云嫔，她也不相信会跟祖宗家法背道而驰。 宜妃想的很好，她却没想到康熙又一次破例了。他不但点了佟贵妃、宣妃坐在一起，还点了云嫔。 第43章 第 43 章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云柔,五阿哥都不例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却又那么不同。大部分是错愕不敢相信的，比如皇阿哥、皇子福晋们；也有嫉妒云嫔竟然如此受宠,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宫妃,其中宜妃的脸色最精彩，德妃差点撕烂了手里的帕子。 皇上一直夸奖她有孝懿皇后的风采,说她是后宫表率,她以为这是暗示。可就算如此，她都没有被邀请过，顶多就是年夜宴的时候被赏赐几道菜。什么后宫表率,她一直以此为傲的,此刻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 太疼了。 所有人都处在震惊之中，也就没人发现五阿哥神情不对。 抬头看云柔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胤祺把头抬起来就意识到不妥。云宛是个醋罈子,平日里还总喜欢把他跟云嫔扯在一起，若被她看到，自己又要解释不清楚了。 原本他应该立刻收回目光的，只是他发现自己不能。 他被云嫔深深吸引住了，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这种熟悉感很强烈，内心告诉他，一定要抓住,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 只是还没等他抓住就听见隔壁嫡福晋那一桌『哗啦』一声。他转头就看见云宛苍白着脸,在她脚底下是打碎的碗筷。 「怎么？老五福晋是对朕的提议有意见？」康熙的眼里有着浓浓的不悦,仿佛只要她敢说是,他就敢让人打杀了她。 见她还在愣神,乌拉那拉氏藏在桌子底下的手赶紧扯了扯她。云宛回神,顶着康熙阴沉的目光,她战战兢兢说道：「儿媳不敢。」 「不敢？也就是说你心里有意见。」他重重冷哼。这群人的表现让他想到朝堂。他不过是多宠了云嫔一些，那些人就要死要活，甚至连『另一个董鄂氏』都出来了。 董鄂氏那女人仗着汗阿玛的宠爱擅自插手朝政，云柔有吗？ 她从来不会过问朝堂上的事情，他把奏摺摆在她眼前，她都不看。 如此本分，是董鄂氏能比的？ 那些人口口声声身为皇帝不能专宠一人，皇帝也是人。他自问没有因为云柔耽误朝政，既然如此，多宠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何不可？他们自己有哪个府里头没个把宠妾，自己都尚且如此，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云嫔你过来，朕倒要看看，今儿谁敢反对。」康熙倔脾气上来，他直接过去把云柔拉过来，摁在凳子上。 皇上是一国之君，屋子里敢劝说皇上的只有太后一人。大家都把目光给了太后，希望太后能说点什么。太后确实开了口，不过说出的话让众人大失所望，「云嫔，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你就坐下吧。佟贵妃、宣妃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第99页 太后心里不震惊吗？不，她与众人的心情是一样的。皇上什么时候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但她聪明的什么都没说。 作为皇帝的嫡母，她所有荣耀都来自皇帝。她可以为了五阿哥的婚事提出不同意见，却不会过多干预后宫之事。就是五阿哥的婚事，她也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最终做决定的不还是皇上？ 她不知皇上为何会如此，却也不会如了其他人的愿，做这个出头鸟。她只会跟着皇上的步伐走。 太后发话，两人这才回神，宣妃不客气的坐在太后右边的位子，紧挨着太后。这是她以往常坐的位子。 剩下佟贵妃有些尴尬，此时她只有两个选择，坐在云嫔的右边亦或者坐在宣妃的右边。但不管是那边，作为贵妃坐在她们下首都是一件让人蒙羞的事情。 趁着康熙松开她的手臂，云柔立刻站了起来，她走到宣妃旁边坐下。 不管皇上为何让她坐在这一桌，她知道今日自己都成了众矢之的。她同样清楚，若自己不动，尴尬的不只是佟贵妃，还有她自己。她与佟贵妃无仇无怨，佟贵妃也不曾为难过她。若今日她装看不见，佟贵妃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记恨她。 平白无故增添一个敌人，这不是她想要的。 佟贵妃松了口气，她对着云嫔感激的笑笑。宣妃脸上喜色更浓，等云嫔坐下，她凑过去小声的说着：「你倒是聪明。」她喜欢漂亮的东西，聪明又漂亮的东西更加招人喜欢。 「娘娘谬赞，您瞧，我现在手心里全都是汗。」趁着众人挪开目光，云柔偷偷摊开手指，白皙的手掌心已经湿透。 宣妃内心充满同情，她就说皇帝不是好东西，瞧把人家小姑娘吓的。 因着这个插曲，小年夜没人过的舒坦。 毓庆宫 太子一脚踹翻屋内的桌子，怒道：「孤说什么来着，一个云嫔翻不起大浪，索额图偏偏不听。现在好了，汗阿玛倔脾气上来，孤看他怎么收场。」 别人不清楚，太子却知道汗阿玛是因为索额图故意让云嫔坐那一桌的。 从云嫔被封嫔位开始，索额图就让人主意她了。之后看着她一路得宠，索额图坐不住了。索额图觉得云嫔会成为他的威胁，并打算先下手为强。 所以，他找了几个汉臣御史，让他们进谏。那几个御史也够听话，汗阿玛不听就往死里谏。 结果呢，弄得汗阿玛在朝堂大发雷霆。 他与汗阿玛朝夕相处那么久，多少了解汗阿玛的脾气。别人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做到底。就比如云嫔。 你们不是说朕宠云嫔太过么，他就做个更过分的。 自古以来，有几个妃子能在大庭广众跟皇上同桌而食的？这是皇后才有的待遇，是嫡妻的象徵。 今日云嫔坐在那个位子，还是皇上亲自发话，他相信明日就能传遍整个紫禁城。到时候汗阿玛脑子一热立了云嫔为后，看索额图怎么办？ 今日之前太子是没把云嫔放在眼里的，不过一个宠妾，她跟德妃、宜妃还不同。德妃、宜妃的儿子跟他年岁相当，背后又有其他势力支持，他会忌惮。云嫔有什么？ 布雅努年迈，底下的儿子也不怎么争气，若不是此次亲征走了狗屎运与汗阿玛在一处，他们家现在一个爵位都没有。 再说云嫔才入宫，就算将来有了皇阿哥。一个比他儿子都小的弟弟，有什么威胁？ 如果不是索额图多事，云嫔顶天也就是个宠妃。现在呢？那才真成了威胁。 若他塔喇家本身如此，他还不会这么生气，偏偏闹成这样是他们一手操办出来的。 只要想想太子就气的心肝疼。 太子妃瓜尔佳氏紧随其后，她柔声说道：「太子别急，索大人也是为了太子好，您这样岂不是让索大人寒心？再说，其实您也必须忧心，云嫔得宠，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后宫那几个妃子。惠妃、荣妃先不说，宜妃可是跟云嫔有怨，她能眼睁睁看着云嫔上位？」 「臣妾的意思，您何不坐山观虎斗呢，等她们两败俱伤再来收拾残局不迟。」 太子妃声音轻柔，前面几句话虽然让太子生气，后面却说到太子心坎里。 他轻哼几声，「你把孤当成什么人了，孤岂会对一个女人下手。」 太子妃也不拆穿他，女人怎么啦，若是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别说女人，就是孩子，他未必下不去手。「是，太子您最仁善不过。」 太子得意的扬起脸。紧接着他说起正事，「你经常在后宫走动，耳眼都警惕着些。」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也好随机应变，别等到了档口在拿主意，那时候就晚了。 太子妃正色，「您放心，臣妾晓得。」 瓜尔佳氏是太子妃与太子一荣俱荣，她自然会帮着太子。就算太子不说，她也会时刻注意着后宫的动向。 太子娘家没人在后宫，若她再不惊醒，太子岂不成了聋子瞎子？ 此时的太子妃正踌躇满志，远不是之后心如死灰的模样。她拿定主意要好好帮助太子把关。绝对不能让皇上当初的悲剧在太子身上重演。 私心里她并不觉得索额图做法过分。先皇之前不也如此，可等孝献皇后生了儿子，不也说出『朕第一子』的话。爱新觉罗家出情种，从天可汗开始，继位者都有深爱的女人。 第100页 原本她也以为汗阿玛会是个例外，直到她预见云嫔。 那一刻她内心忽然就确定了，汗阿玛不是没有，他只是还没遇到。 她何尝不知道云嫔无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也只能对不起云嫔。当然，若云嫔老实，太子上位后，她也不是不能给云嫔一个安宁的晚年。 翊坤宫 宜妃气的摔了一屋子摆设，「皇上什么意思？她云嫔凭什么。」佟贵妃能坐在那，她不嫉妒，人家出身佟国公府又是皇上的亲表妹，在宫里份位最高。宣妃坐在那她也不嫉妒，宣妃跟太后有亲，退不一万步说，蒙古各部为了大清也立下不少功劳，皇上看在蒙古的面上也应该。 除了这两人，哪怕是惠妃、荣妃，她也能说服自己。但德妃和云嫔不行。尤其云嫔，要出身没出身要资歷没资歷，她凭什么。 第44章 第 44 章 「额娘,气度，您以前不是这样的。」胤禟皱眉。他额娘一直都是高傲矝贵的，什么时候也跟那些女人一样,如同疯妇。 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遗传了宜妃的桃花眼。说起长相，整个后宫无人能比胤禟更好看,男生女相说的就是他。 胤禟不但长的好,脑子也聪明。宴会上他就察觉出额娘不对劲，这才一路跟到了翊坤宫。 他与亲哥不同，从小在宜妃身边长大,他跟额娘感情非同一般。 宜妃深唿吸,她摆摆手，有些气喘,「额娘没事,就是一时没拐过弯来，过段时日就好了。」 掀起袍子往椅子上一坐，胤禟往前探探身体，脸上带着好奇：「额娘，您为何对云嫔意见如此大？她得罪过您，还是五嫂在您耳边说了什么？」说起云宛，胤禟撇撇嘴,又坐了回去,「不是儿子背后说人,五嫂那样的,她说的话,您还是少信。」 发泄一通,宜妃心情好了不少,她横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云嫔看着是个好脾气的，其实记仇的很。先不说你五嫂与她的旧怨，就说额娘这段时间与她的争执，就够她记一辈子了。」 「我且问你，假如是你，你有了权势之后对昔日的仇人会如何？」 那还用说，肯定是报仇啊。 胤禟在心里嘀咕。他又不是圣人，别人欺负他，他还能以德报怨？ 「不是，额娘，你跟云嫔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可是你亲儿子，不能跟我说说？」胤禟早就好奇了。他额娘虽然偶尔拈酸吃醋，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子宠爱就跟人要死要活。 十三弟的额娘、还有十五额娘，她们哪个入宫不是独宠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也没见额娘怎么着啊？ 当初亲征葛尔丹，汗阿玛被人算计差点出事，若不是他塔喇家的人拼死相护，人就回不来了。还有张保，当时情况前所未有的危及，说句弹尽粮绝都不为过。是张保力挽狂澜，他不只是救了汗阿玛，更是挽救了近百将士的性命。 他曾听大哥说过，汗阿玛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脱相了。所有将士身上都带着伤，有的剩下一口气，全凭张保带去的药撑着。 胤禟觉得他能理解汗阿玛，换做自己是皇帝，也为给他塔喇家的女人高份位以嘉奖。 人都爱美色，他今日也见了，云嫔年轻貌美，汗阿玛多宠着些不奇怪。他实在不明白的是，怎么到额娘这里就如临大敌了。 莫非因为今天的事情？ 胤禟灿烂一笑，「其实额娘大可不必如此，云嫔有此待遇说白了还不是前朝给闹的。那群御史闲着没事干管起了汗阿玛的家务事，汗阿玛正生气呢。」 额娘生气不还会摔摔打打，汗阿玛还不能故意跟人对着干。 「你懂什么，云嫔不一样。额娘看得出来，你汗阿玛这回是动了真心。」她也是过来人，曾经也对皇上动过心，自然知道情根深种是什么样子。皇上的样子能瞒过别人可瞒不过她，他分明是对云嫔动了真心的。 「那又如何？就算汗阿玛真的喜欢云嫔，也该太子、佟贵妃他们着急。额娘您就跟以前一样，喝茶看戏不好？」 他跟五哥都没有雄心大志，额娘如今已经是妃位，谁受宠谁上位对他们威胁并不大。兵部侍郎府的人也不像是恃宠而骄惹是生非的，只要他们还跟以前一样，云嫔如何又与他们何干？ 胤禟没说，他本人是十分讨厌太子的，若可能，他倒是希望云嫔能把太子拉下来。反正只要不是太子一党，其他人谁上位对他来说没差别。 宜妃知道这个儿子聪明，也知道他有些懒散，担心儿子被云嫔的表象迷惑，她说道：「有件事额娘怕你担心一直没告诉你。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城门口有人刺杀云嫔一事。」 她顿了片刻，声音有些苦涩，「你汗阿玛就把这件事调查出来了。是，是郭络罗家做的。」 「什么？」胤禟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相信自家额娘，这事儿肯定不是额娘的意思，难不成，「有人假借额娘的名义动的手？」 胤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额娘那个庶弟一家子，听说他女儿跟五嫂交好，他被五嫂忽悠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胤禟的桃花眼闪过寒光。若真是如此，他已经不会放过对方。 「是有人借了额娘的手，但不是郭络罗家的人。哼，那人倒是聪明，尾巴扫得干净，不过还是让额娘查到点蛛丝马迹。」哪怕事情快过去两年了，宜妃每次想起来还恨的牙痒痒。 第101页 「额娘可有试过跟云嫔说明真像？」在胤禟看来这件事两个人都是受害者，她们应该联合起来对付幕后黑手才对。当然，若云嫔胡搅蛮缠死抓着额娘不放那就另说。 宜妃摇头，她有些迟疑，「云嫔应该不清楚这事儿跟郭络罗家有关系。」宜妃清楚她们每次争执都是自己这边的人起的哄，云嫔从头到尾没有主动找过她的麻烦。 胤禟是彻底迷煳了，既然如此额娘担心什么？ 宜妃深唿吸，她决定把事情一次说清楚，「云嫔不重要，额娘自认能对付，关键是你汗阿玛。若你汗阿玛真的在乎云嫔，就不会留着额娘。最主要的，当初刺杀云嫔那些人是、是郭络罗家的死士。」 「死士？」胤禟倒吸一口凉气，「郭罗玛法他们是想做什么，竟然豢养死士。」这种事情被查出来还能有好？难怪呢，他就说汗阿玛这次亲征回来为何没有封赏郭络罗家，原来答案在这里。 胤禟知道某些世家大族会豢养死士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万万没想到郭络罗家也有。你养也就算了，还被汗阿玛抓了个正着。汗阿玛没有把整个郭络罗一家治罪，他都觉得太仁慈。 宜妃嘆息，她无知无味的喝了杯茶，「是啊，若非当时皇上远在蒙古，你我现在不定在哪里呢。」豢养死士大家都心照不宣，被查出来又不一样。宜妃只庆幸，当初听说云嫔出事她把家人叫入宫中敲打过，家里人心虚扫了尾巴。 说起这个，宜妃又是气闷，若不是皇上忽然夺了她的宫权，宜妃都不知道家里人胆子那么多，背着她做了那么多事。 他们做事也就算了，居然连里面混进了奸细都没查出来。 每每想起此事，宜妃就气的浑身颤抖。 「所以，你明白了吧，有这件事梗在中间，咱们跟云嫔註定不能和平相处。更别说你五嫂之前做的事情了。」提起云宛，宜妃心情更不好。云宛因为嫉妒就给堂姐下药的事情人尽皆知，老五也不知怎么搞的，证据确凿的事情还要给云宛开脱。 想给云宛脱罪，只能把脏水泼在侍郎府身上。本就因为你嫉妒遭了罪，最后不但不能沉冤还要被泼脏水，云嫔能咽下这口气？ 说起这事儿胤禟也沉默了。良久，他道：「额娘打算怎么办？真就这样跟云嫔对上？那不就如了幕后黑手的意？」他觉得云宛纯属被害反击，幕后之人才可恨。比起云宛，解决她更重要。 说到这，宜妃不免得意，「你当你额娘是吃素的，老娘活到现在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她虽然扫了尾巴，额娘还是能猜出来是谁。」 「额娘是说德妃？」他忽然想起来，那段时间汗阿玛除了禁额娘的足，夺了额娘的宫权，再一个就是整治了御膳房。 德妃的玛法曾经是膳房总管，御膳房是她的地盘。 「除了她，你以为还有谁？可恨我没抓到确凿的证据，不然早捅到皇上跟前去了。」正好让皇上看看他的『德』妃是怎样的贤良淑德。 胤禟有些埋怨，「额娘，您早该把这事儿告诉儿子的。」如果早知道这些，他也好给额娘出谋划策。 宜妃伸手拉着他，面上一片慈祥，「不用，不用，你只专心做你的事情，这些自然有额娘处理。」由她挡在前面，就算将来事情败落，儿子们也能留的性命。若让儿子参与进来，谁知道皇上会如何。 她现在对皇上一点也不放心。 被宜妃念叨的康熙此时正赖在永寿宫，为了能留在永寿宫，他还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云儿，天色这么晚了，你忍心赶朕出去？」 云柔一点也不上当，她轻哼，「皇上也好意思说，臣妾哪个牌面上的人，何德何能跟皇上、太后同桌而食？臣妾到想问问皇上，臣妾自问入宫以来恪守宫规，到底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对，要让皇上如此架在火上烤？」 「那些宫妃看臣妾的眼神，臣妾不信皇上没看到。皇上若是想要立个靶子，宫里人多得是，何必拿臣妾寻开心。今儿，臣妾就把话放这了，您哪来的回哪去，臣妾不伺候了。」 说完她当着康熙的面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任他在外面如何说，就是不开。 倚着房门，云柔险些落下泪来。她刚才那番话是气话也是真心话，她是真的生□□上的行为。她一个刚入宫的妃子脚跟都没站稳，皇上这番操作让别人怎么想？一个德妃加宜妃她就疲于应付，若后宫女人集体针对她，哪怕有金手指在，她也要分分钟玩完。 云柔一直紧守着自己的底线，她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五福晋带来的那东西虽然好用，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去用。不是东西用一点少一点，而是她担心会产生依赖性。 记忆里五福晋最初也不是她见到的这般样子，只是时间久了，被系统侵蚀了警惕心，才慢慢变得不可一世、毫无底线。 云柔不想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她重生回来目的很明确，保护家人，顺便报仇。就说仇人也只锁定了那几个罪魁祸首，没打算迁怒别人。 守着这份仇恨，没人知道她活的有多累。皇上倒好，口口声声喜欢她，做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踩在她紧绷的那条线上。 果真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云柔不去想都能猜到，今晚的后宫没人能睡得着，多少人等着给她下绊子呢。宴会上她已经够瞩目，若在留了康熙宿在永寿宫，明儿那些女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第102页 云柔不开门，康熙敲了一会儿无果，最后也值得带着人回去了。他并没有回前寝宫，而是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一直保留着他小时候的样子，自从皇后过世，像这种日子，他不是在干清宫就是在景仁宫度过。 云柔猜的没错，很多人都注意着皇上的动静，发现皇上去了永寿宫，天知道多少人如宜妃那般摔了摆件。等发现皇上不一会儿就走了，不少人松了口气。 哪怕大部分人本就不受宠，皇上有爱人与没爱人还是不一样的。 确定外面没了动静，云柔拉开门，「小梁子、柳嬷嬷，告诉永寿宫的人，嘴巴都给本宫绷紧了，若是让本宫发现有人胡说八道，别怪本宫不客气。」 小梁子哈着腰，「主子您放心，皇上之前已经吩咐过了。奴才保证今天的事儿绝对不会飞出永寿宫的大门。」 敢把皇上往外撵的，他们主子不是头一个。早年宜妃因为情趣也这么做过。可把皇上撵走，还让皇上惦记着的，云嫔绝对是独一份。 小梁子这话是想要云柔领情，可惜云柔现在对皇上只有气愤，一点情都没有。她紧绷着脸，「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收拾收拾也都休息去吧。」 她今天晚上一直绷着神经就怕有人找麻烦，如今满身疲惫，把事情交给小梁子和柳嬷嬷也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 接下来几日云柔一直在永寿宫从未出去过，日子倒也清净。 她是清净了，阿哥所五阿哥处并不平静。 上书房放了假，五阿哥终于有时间陪着云宛，云宛在宫里这些时日闷坏了，就像出宫走走。五阿哥无有不应。 「天气冷，多穿点衣裳，你上回穿的那件红狐大氅不错，不如就穿那一件。」五阿哥也不知自己说出这番话是什么心情，不知为何，这两日他脑海里总是浮现云嫔的影子。他知道这样不对，他也不应该怀疑云宛，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云宛疑惑的回头，嘴里脱口而出，「什么红狐大氅？我哪有那东西。」话落她就发现五阿哥脸色不对，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多想，她开始撒谎，「哦，你说那件啊，我想起来了。还不是我哥，你也知道自从汗阿玛下了圣旨，来我家说亲的人很多。我哥看上个姑娘，那姑娘看上了那件大氅，就被我哥拿走了。」 胤祺蹙眉，他觉得云宛表情不对，细看又没发现哪里不对。云宛喜新厌旧，一件衣裳穿两三次就扔是常有的事情。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你哥也太不像话，哪有拿妹妹的东西做人情的道理。」 云宛脸上有些尴尬，她不自在的说着：「谁说不是呢。」她嘆息一声，「你也知道，我哥跟云嫔的哥哥年岁差不多，两个人从小就爱比较。以前就算了，现在我家怎么比得过他们，哥哥不想丢了面子，就只能拿我的东西充场子。」 她不在意的耸肩，「反正那件大氅我也不是很喜欢，他想要就给他喽。」 这话五阿哥相信，云宛长相一般，穿太艷的颜色根本压不住，她平时也比较喜欢穿浅色的旗装。 只是…… 梦中他爱的姑娘就曾经穿过红狐大氅，他至今都记得那一身让他多经验。可惜，梦里不管他怎么努力始终看不清姑娘的脸。以前他觉得那姑娘是云宛，现在，他竟然产生了动摇。 太荒唐了。 胤祺摇头，云宛说的没错，云嫔有毒。汗阿玛定是被她迷惑了，她迷惑了汗阿玛还不够，如今还想要迷惑他。 云宛一直在偷瞄五阿哥的神情，发现他放松下来，便明白这件事过去了。她低垂着头，眼中满满都是狠毒。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勾引了五阿哥。这人最好祈祷别被自己抓出来，不然她一定要让对方尝尝她的厉害。 担心五阿哥又说什么红的、黑的大氅，云宛决定先发制人，她伸手掐了五阿哥一把，满脸不高兴，「胤祺你怎么回事，本就一件破大氅，也值得你惦记到现在。你若真想看我穿，大不了咱们再去买几件。你这心心念念的，到底是大氅重要还是我重要？」 云宛噼里啪啦，五阿哥心中充满愧疚，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你重要。不是要出宫，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胤祺在前面走，他没发现后面的云宛松了口气，若是他回头，或者观察的再仔细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真相。 可惜，他没有。 哪怕没发现真相，逛街的时候，五阿哥也频频走神，这让云宛很不满，她越发肯定是有人勾引了五阿哥。 云宛咬牙，她一定要把这个狐狸精给抓出来。五阿哥是她的，谁都别想抢走。 两个人一个心里想着别人，一个一心抓姦，心不在焉逛了没一会儿就草草结束。 晚上躺在床上，胤祺第一次拒绝了云宛的求欢，他甚至以累了为由直接闭上了眼睛。 云宛双手握拳，脸上杀气腾腾。到底是谁？不把这个人抓出来挫骨扬灰，她云宛二字倒过来写。 永寿宫云柔躲在宫里享清闲，阿哥所云宛瞪大双眼在捉姦。 她首先怀疑的是伺候五阿哥的几个宫女，这些人经常接触五阿哥，若说与五阿哥有什么，她们最有可能。 她找了个理由把阿哥所的宫女查了个遍，尤其五阿哥身边伺候的，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居然让人给这几个宫女验身。 第103页 云宛身边可没有柳嬷嬷，更没有皇上给她安排人，尽管她也学着电视上的手段『恩威并施』了一番，可里面的钉子并没有被清除。加上宫女们盘根错节，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心往上爬，更多的还是想着到年纪出宫的。 云宛让人验身，这对她们来说就是侮辱。有个宫女受不了这种羞辱，当晚就一根白绫甩在房樑上。若不是同屋的人发现的早，那宫女早就死了。 云宛闯出那么大娄子，自然传到宜妃耳朵里。 宜妃气的扬起巴掌，幸好她还没被气的失去理智，这一巴掌终究没有打下去，而是拍在桌子上。「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给宫女验身？」 大婚前老五把试婚格格都给推了，婚后又一直跟她在一起，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宜妃不气她检查，你说你检查的时候好歹避着点人，先把阿哥所收拾干净啊。现在好了，这件事都传到太后耳朵里，天知道当她得知这件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简直太丢人了。 宜妃生气，云宛还觉得自己委屈，她道：「额娘，不就是验个身，儿臣选秀的时候又不是没经歷过，儿臣哪里知道她会要死要活。」她自己都能忍受的事儿，她不明白那个宫女为什么不行。 「你，」宜妃伸手指着云宛，她被气的浑身颤抖，差点喘不上来气。那是验身的问题？她可是听说了，云宛找来的人动作十分粗鲁，那姑娘都被弄破了。宫女满二十五才会被放出宫，二十五岁年纪都大了，本就不好嫁人。这种事又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家姑娘能怎么办？ 宜妃这么生气，不只是云宛做事情不顾后果，最主要的那姑娘姓金。金家可不是无名无姓，她家是内务府包衣大族，父兄都在朝为官，算得上帝王心腹。 老五眼看着就要入朝为官，万一金家给老五使绊子呢？ 再则，这也不只是金家一家的事情。那几个宫女出身虽不如金氏，谁知道背后姻亲有没有厉害的。 她对着内务府的人都要客气三分，真把人得罪了，日后有的苦头吃。 第45章 第 45 章 云宛的不以为然让宜妃十分气愤,怕跟云宛说话自己被气死，她转头将矛头对准五阿哥，「老五,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福晋？除了给你惹祸她还能干什么？若当初选了的女儿,哪有这么多事。」 宜妃把人名含煳带过，云宛和胤祺也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张保的女儿,现在的云嫔。 若是以往五阿哥肯定会即刻挑出来反对,然后歷数云宛的优点。今日他难得沉默了。 他不懂，两人大婚才几日明明应该是恩爱的时候，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胤祺还记得当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与云宛争吵,云宛竟然说他对金氏有意思,不然为何要帮金氏说话。他从未见过云宛如此无理取闹的样子。 尽管他解释了，自己不是在帮金氏而是帮她,云宛仍旧不听。 现在当着额娘的面她还振振有词『不就是验身,不就一个宫女』，胤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只觉得满身疲惫。 五阿哥久久不言，云宛有些心慌，她用心碎的目光看着五阿哥，「胤祺，所以现在你是后悔了吗？」 这就是她挑战歷史的代价？ 云宛不甘心，明明歷史上五福晋就是个透明人,五阿哥若真对她好,又怎么跟小妾生了那么多儿子？ 胤祺深唿吸,「额娘,这次的事儿还要劳烦您帮忙善后,儿臣,儿臣先带她回去了。」说着他拉起云宛就打算往外走。 「等等,」看着儿子的样子，宜妃有些心疼，但她不得不把话说清楚。「想要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方法，你若想好了，等会儿额娘就去找皇上，求皇上下旨让你纳了她。」 金氏不比其他人，那几个宫女还能给些银子或别的补偿，金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金家的怒火。 「你敢。」云宛怒瞪着五阿哥。 她的样子让宜妃更加愤怒，宜妃直接一个摆件摔在了她身上，「混帐。」当着她的面还敢威胁老五，今儿非让她看看敢不敢。 五阿哥张张嘴，他神色复杂，最终还是说道：「额娘，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一句话说的宜妃双目圆睁，她双唇颤抖，「你，」然后眼睛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宜妃娘娘被五福晋气晕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后宫。 听着小梁子绘声绘色的演讲，云柔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她心说，该，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最后就看这两人谁把谁磨死。 云宛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金家。 金家原本是高丽人，大清入关的时候先祖新达理就带着三个弟弟投奔，立下不少战功。大清入关后，太宗把归顺的高丽人全部併入包衣，认命新达理为高丽佐领。 新达理兄弟四人，各有所长发展也各有不同，其中新达理与三弟三达理的后人最有名。云宛欺负的金氏是新达理二弟音达理的孙女。 虽然音达理在四兄弟中存在感最低，金家一大家子向来同气连枝，金氏亲兄弟、堂兄弟有十数人且个个身居要职。 真要论起来，金家不比宜妃的娘家郭络罗家差多少。而且金家在皇上心中可比郭络罗家受重用。 若金氏自己到处蹦跶惹出来的事端也就算了，偏偏人家很老实，是云宛没事找事。 第104页 小梁子嘿嘿直笑，语气里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听说九阿哥得知此事把五阿哥揍了一顿，如今五阿哥夫妇还跪在翊坤宫正殿门口呢。」 永寿宫就没有不知道云宛跟云嫔之间矛盾的，得知五福晋曾经欺负过他们主子，每个人都义愤填膺。他们不敢把五福晋怎么样，也只能传一些小道消息给主子解闷。 云柔剥着松子，她探着头往外看，好似这样就能看到隔壁宫殿情形似的。「皇上可有去翊坤宫？其他宫的娘娘们呢？你让人注意着点，若有人去翊坤宫探病，咱们也去。」 难得正大光明去看宜妃笑话的时候，云柔可不想错过。 「得嘞，奴才这就给您盯着去。」小梁子颠颠的往外跑，身后柳嬷嬷哭笑不得。她不明白梁九功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活宝。 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云柔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椅子上铺着厚厚的黑熊皮，身上盖着薄毯，闭上眼睛很是惬意。 脑海里是小梁子的话，金氏因为云宛遭了罪，皇上势必要给金家一个交代，不然日后谁还效忠皇家。而最好的交代就是让五阿哥纳了她，还是许之高位的那种。 按照她对云宛的了解，她是把五阿哥当成所有物的，五阿哥看别人一眼都受不了，何况再娶一个女人。云宛不发火那就不是云宛了。 就像她自己，吸收了五福晋的记忆，做事情难免会受到影响。云宛从现代穿越过来，她又从未强迫自己去改变过，说话做事情就会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云柔知道自己不聪明，她唯一胜过云宛的就是有足够的耐心、知道反思。她不只是反思自己的行为、还有云宛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分析，从中吸取教训。 或许是阳光太好，她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感觉鼻子上有些痒，她睁开眼，「宣妃娘娘，」 她想要起身给宣妃行礼，却被宣妃制止。 宣妃笑道：「你倒是好心情。」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说道：「在屋里窝了好几日，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天气出来晒晒。娘娘请坐，春燕赶紧上茶。」 宣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她隔壁的椅子上，看着云柔的躺椅，她有些心痒，学着云柔刚才的样子把后背靠在椅子上，她眯着眼，「还是云嫔会享受，回头我也让人弄个贵妃榻出来。冬日里这么躺着，果真舒适。」 春燕去的很快，她不但上了壶好茶，还拿了不少点心。 「娘娘尝尝我这奶饽饽如何？」 皇上给永寿宫配的厨子是个蒙古旗，奶饽饽的手艺一绝。云柔喜欢这个味道，每天都要吃几块。 「那我可要尝尝。」奶饽饽是蒙古那边特有的，宣妃好多年没吃到过正宗的了。她小尝了一口，笑着说：「不错。」有家乡的味道。 启祥宫有专门的小厨房，宣妃来京的时候也是带了厨子的，永寿宫奶饽饽虽然做的好吃，她也没有吃很多，只意思意思吃了两口。 「我是真的喜欢你，咱俩宣妃、云嫔的叫着难免生疏，不如我称唿你柔柔，你喊我姐姐如何？」宣妃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她手指藏在袖子里，不让云柔看出她的紧张。 宣妃曾经有个亲妹妹，她妹妹小名就叫柔柔。只是她自幼体弱多病，很少出门，妹妹望着她的时候也跟云嫔一样，眼睛忽闪忽闪像在发光。 她还记得自己入京选秀的时候，妹妹拉着她的衣角，嘱咐她早点回来。 哪知她这一去再也没回过蒙古，而她的妹妹早在多年前生病过世了。 见到云柔的第一眼，她就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妹妹。两个人眼神很像，尽管都在努力掩藏，无形之中还是会带有一丝悲凉。 若非如此，以她的性格，就算再欣赏云柔的美貌，也不会凑那么近。 她希望云嫔能喊她一声姐姐，就像当初她妹妹那样。 云柔歪头看了她几眼，展颜一笑，「姐姐。」不管宣妃为了什么，她能感觉的出来她是善意的。这就足够了。 「好，好，好妹妹。」宣妃的眼里闪过一丝泪花，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值了，就冲着这声姐姐，她也定要护好云嫔。 胡乱的擦擦眼角，宣妃豪情万丈，「好妹妹，走，咱们去隔壁看热闹去。」 宣妃这次过来，主要是拉着云嫔去看宜妃笑话的。如今达成了意外之喜，她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姐姐稍等，我让春燕收拾些东西。」她们心里知道是去看热闹的就好，明面上这叫『探视』，既然是探视，总不能空着手。 柳嬷嬷早就把礼物给准备好了，只等着云柔发话。两个人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去了隔壁翊坤宫。 她们住得近原以为是最早的，没想到居然在翊坤宫看到德妃。 德妃看到她们俩也有些意外，她眸光微闪，语气里带着点意味深长，「宣妃和云嫔倒是凑巧。」 宣妃一向独来独往，什么时候跟云嫔这般好了。这样子怎么看不像是凑巧碰上，倒像是一起来的。 宣妃微笑，「德妃好眼力，从启祥宫到翊坤宫刚好要路过永寿宫，本宫想一个人也无趣，就去喊了云嫔一起。倒是德妃，永和宫距离翊坤宫可不近，德妃来的这般早，真是有心。」 阴阳怪气谁不会，宣妃较起真儿来那阵仗也不输于谁。 第105页 她们俩确实能用凑巧来形容，德妃这样的明显没安好心。 你一个东六宫的妃嫔，跑西六宫倒是勤快，就是不知宜妃看到她这么勤快会不会被气死。 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很多事情宣妃都看的明明白白，对德妃与宜妃的恩怨也都清楚。 德妃勾勾嘴角，「本宫跟宜妃有缘，又同是四妃之一，西六宫没有主事妃嫔，她出了事儿，本宫自当过来照应着。」 第46章 第 46 章 云柔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宣妃。好傢伙德妃还真敢说。她知道背地里很多人都说什么『四妃』,谁让宣妃有名无实没有金册金印和册封礼呢，可敢当着宣妃的面这么说，德妃是第一人。 她不知该说德妃高兴过了头一时疏忽,还是对方本就没把宣妃看在眼里。 她很好奇宣妃会如何？是当面撕破脸给德妃点教训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宣妃若是发难,那也是德妃自作自受，就算闹到皇上那儿也无可指摘。若是宣妃选择隐忍……宫人们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只怕对她更不恭敬。 德妃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哪怕她背地里无数次瞧不起宣妃，宣妃背后毕竟是蒙古。宣妃未出嫁前还是蒙古郡主，其背后势力不是她能得罪的。 有心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只听宣妃冷哼：「四妃之一,德妃好大的口气。你当我们西六宫是摆设不成，就算西六宫无主事宫妃,也轮不到你德妃来越俎代庖。你这般把贵妃娘娘置于何地？」 宣妃早就猜到像德妃这种有正经金册金印的是看不上她,但她没想到德妃会昏头到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这一点也不像德妃的风格。 宣妃与云柔对视一眼，她给云柔使了个眼色，两人越过低垂着头的德妃往里走，留下德妃在后面阴晴不定。 云柔快走几步跟上宣妃，她抿抿唇小声的说着：「姐姐别跟她一般见识，在我心里姐姐出身高贵、人也极好，十个她也比不上。」 入宫之前她恶补了不少知识,又有舒穆禄氏与布雅努跟她讲解后宫的关系,后宫的女子生活大都不尽如意,其中宣妃是最悲哀的一个。 宣妃的悲哀错不在她自己,是这个时代与帝王造成的。云柔喜欢宣妃的直爽,她也不希望宣妃因为德妃口无遮拦而弄得心情不愉快。 宣妃噗嗤笑出声,她忍不住伸手拧了下云柔的脸颊,「好妹妹，还是你贴心，放心，姐姐不傻，不会为了这些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在这后宫踩低捧高太常见，你若是计较什么时候能计较的过来啊。」 「与其与她们计较这些，还不如喝茶看戏来的痛快。」 云柔眼睛一亮，「姐姐这话深得我心。」可不是么，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宫女人这么多，每天上演的大戏足够精彩。 宣妃点头，她正色道：「妹妹说的没错，不过我觉得这翊坤宫有些邪性，等会儿咱们送了礼就走，省的沾染上晦气。」 翊坤宫邪性不邪性宣妃不知道，她是觉得五阿哥福晋够邪性。但凡是跟她沾边的就没落着好。她也知道云柔跟对方有恩怨，万一沾染上脏东西，得不偿失。 云柔却会错了意，「姐姐是觉得德妃？」以德妃的谨慎刚才的话确实不像她能说出口的，莫非德妃跟云宛交锋了，她被云宛陷害？ 云柔皱眉仔细回想，说也奇怪，原本书里的内容她记得清楚。自从融合了五福晋的记忆，那本书的内容反倒是被淡化，到现在若不是使劲儿有目的的回想，她很难再想起那本书的内容。 书里面对云宛的金手指描写很详细，跟五福晋刻意兑换的东西差不多，那个金手指好像是专门为了让她斗的，给的东西大多也比较阴损。降智是常有的。 德妃的表现就很像。 云柔不知道，她的猜测虽不是全中，也不远矣。 德妃跟宜妃是死对头，宜妃的宫里自然有她安插的钉子。云宛被宜妃喊到翊坤宫那钉子就把消息传递了出去。宜妃虽然生气，训斥云宛的时候也知道背着人，怀旧坏在她最后跟五阿哥说的那句话。 当时五阿哥夫妻打开了房门，两人就站在正殿门口。 云宛那声尖叫整个正殿伺候的奴才都听见了。 好傢伙，敢跟皇阿哥大唿小叫，这是不想要命了？ 这段时间宜妃因为云宛的事情对翊坤宫的管理难免有些疏忽，她晕倒后身边的人都惊呆了，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 各宫的探子趁此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 德妃本就把宜妃当成眼中钉，如此难得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当然是第一时间过来看热闹。 她到的时候翊坤宫正乱做一团，九阿哥揪着五阿哥的衣领，云宛头髮散乱如同疯妇对着九阿哥拳打脚踢。 德妃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那可是皇阿哥，殴打皇阿哥，这是不要命了。她顾不得看热闹，当即怒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都拉开。」 人被拉开后，云宛还想挣扎，德妃直接训斥，「五福晋，你好歹也是皇家福晋，不顾形象当众殴打皇阿哥成何体统？还有五阿哥，皇上常说要兄友弟恭，你们两兄弟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你们夫妻俩打九阿哥一个人若是让宜妃知道？你们不怕宜妃被气死？」 德妃是掌宫权的宫妃，遇见这事儿说教几句没什么不对。五阿哥本就心虚愧疚自然不会反驳，云宛不同。 第106页 云宛是谁？她清宫戏看得多本就对德妃没好感，如今德妃居然敢教训她，凭什么？ 她当即就嚷嚷起来，「德妃娘娘未免管的太宽了，您也说这是翊坤宫，什么时候翊坤宫的事儿轮的你永和宫来说教？」宜妃是她婆婆她都容不得宜妃说三道四，更何况德妃。 「你，」德妃什么时候遇到过像云宛这样的人，她见过最多的便是四福晋与大福晋那种。四福晋就不说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大福晋，她偶尔说上两句，大福晋都虚心接受。 德妃冷哼：「都说侍郎夫人性子好会教导人，本宫看有些人底子就是坏的，再怎么教导也学不会尊重长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龙生龙凤生凤，这老鼠的儿子它天生就会打洞。」 德妃满脸鄙视，看云宛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云宛怎么受得了这个，她心里本就有气，当下就把金手指里面抢到的『真心话』用在德妃身上。她非要德妃在大庭广众下出丑不可。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德妃刚刚被贴上『真心话』就遇上前来『看望』宜妃的宣妃和云嫔，她嘴就秃噜了。 云柔与宣妃到正殿的时候，五阿哥夫妻确实在门口跪着，五阿哥还算老实，只云宛跪的心不甘情不愿。扎哈里地位不算高，他塔喇家又是新贵，云宛长这么大入宫的机会很少。见不到贵人，她就不用下跪，不用下跪没体会过这种感受，对皇权就难以生出很大的敬畏之心。 到这个时候她似乎还没意思到自己错了，跪在那里小动作不断，脸上摆满了委屈。 「宣妃娘娘到，云嫔娘娘到。」 听到云柔的名字，五阿哥下意识的挺直了嵴背，他忍着往后看的冲动，双手抱拳，「胤祺给宣妃娘娘、云嫔娘娘请安，请恕胤祺失礼了。」不知为何，让云嫔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胤祺脸上火烧火燎，此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宣妃在，云柔忠实的当个小跟班一句话也不说，宣妃看了云宛一眼，开始落井下石，「哟，五福晋这是怎么了？膝盖底下可是有石头？你们这些奴才是不是平时宜妃对你们太好了，院子都打扫不干净，也不怕把主子的西瓜跪坏了。」 九阿哥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狠狠地剜了云宛一眼，「胤禟见过宣妃娘娘、云嫔娘娘。」他心里有气，语气难免就带出来一些。 宣妃也不在意，她直接问道：「宜妃情况如何？若有什么需要你别客气，大家都在西六宫住着，帮个忙也方便。」 「多谢娘娘，额娘没什么大碍，太医说用了药一会儿就能醒。」 「那就好，太医可在？本宫这里有些疏肝理气的药材，正好让太医瞧瞧看合不合适。」云柔大大方方让人把药材拿了出来，她话说在前面，也不怕别人陷害她。而且她也清楚宜妃肯定不会用她这些药材，宜妃看到她送的药材只会更气闷。 云柔眼里满满都是真诚，至少胤禟没有看出一丝勉强。想着前几日从额娘那里听来的消息，他愧疚的低下头，声音闷闷，「多谢云嫔娘娘，翊坤宫什么都有。」说着就准备让人把东西接过来。 云宛从地上爬起来，因跪的太久她还踉跄了几下，她拦住九阿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胤禟你怎么能让人接了呢，这可是药材，某些人说得好听，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宫斗剧都是这么演的，后妃最忌讳收别人的药材。这东西最容易做手脚。 云柔也不生气，她给柳嬷嬷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九阿哥可要给本宫作证，回头若是宜妃娘娘闻起来，可不是我永寿宫看不起娘娘没来。」 东西真的是好东西，都是当初皇上让人送给她的。永寿宫除了她带来的四个大宫女，其他都是皇上的人，她在皇上面前明明白白，药材有没有动手脚皇上最清楚。 这样的好东西，她自己熬制药膳不好么，她还不愿意浪费呢？ 「云嫔你怕是不知道，在五福晋眼里，咱们都是那恶毒的，每个人都想要宜妃的命。人家可是宜妃的好儿媳，可不得帮着把把关。」德妃阴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显然她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待遇。 胤禟很头疼，接待后妃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他一个皇阿哥应该做的，若不是五嫂那张嘴不饶人，他何至于如此。他已经够为难了，五嫂还在后边给他添乱。 就说刚才，五嫂把额娘气晕了，五哥不但不训斥她，他还没把人怎么着呢，五哥就护上了。他也是气急，才跟五哥打了起来。 原本，皇阿哥之间有什么事儿练武场上打一架很正常，打过之后大家也就平静下来。皇子打架，你见皇子福晋什么时候插过手？ 摸着自己的脸，胤禟倒吸口凉气，该死的他塔喇氏，她手真够黑的。 胤禟的动作很明显，众人都看到了。 胤禟虽然跟五阿哥是一母同胞，上辈子却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得罪她的人。甚至她死后胤禟听见别人说她坏话还会维护几句。 哪怕她知道胤禟说那些话只是觉得背后说人是非不好，尤其是死人的。可她仍旧感激。 「九阿哥的脸没事吧？本宫听说皇上手里有好的伤药，九阿哥不若跟皇上讨一些过来。」云宛的话在前，云柔不会再说什么永寿宫有的话。 第107页 皇上手里确实有上好的伤药，那是皇上亲征的时候他塔喇家用的方子，后来玛法给了皇上。 这一回云宛没能插的上话。 五阿哥看到云宛想开口也不顾还跪着，当即站起来捂住她的嘴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云宛说话的好，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胤祺觉得他是为了云宛好，云宛却并不领情，她使劲挣扎，见挣扎不过居然还用嘴咬。五阿哥吃痛下意识的放开，放开之后才发现手掌都被咬破了。 到底是亲哥，胤禟还是在意的，他指着云宛，「当真是放肆，这件事我一定要禀明汗阿玛。」气晕额娘在先，如今还敢对五哥动嘴，他若不告诉汗阿玛，他就不是胤禟。 五阿哥当即就开始求情，他求老九不要告诉汗阿玛。汗阿玛一直都不喜欢云宛，若让汗阿玛知道此事，云宛绝对落不到好。 胤禟简直大开眼界，他满脸不可思议，：「五哥，你真的是我五哥？弟弟就算了，但里面躺着的可是我们的亲额娘。」他可以看在五哥的面上不计较云宛的放肆，额娘却不行。 身为儿子把额娘气成这样，五哥居然想轻飘飘一句话就过去。胤禟表示不能理解。 云宛撞开云柔使劲儿推了胤禟一把，她把胤禟推了个踉跄，哭的撕心裂肺：「去啊，你去啊，你们不就是看不惯我，巴不得我死吗？好啊，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胤祺也变心喜欢别人了，我活着没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说着她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五阿哥拉着她，两个拉拉扯扯的，当着众人的面上演了一出『我爱你、你不爱我』的戏码。 宣妃捂着心口，「不行了，难不成真是我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这、这，」宣妃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皇宫，这真是皇家阿哥与福晋？她可真是长了见识。 德妃脸色同样不好，她脸跟吞了苍蝇似的，她贊同的点头，「是啊，」她再也不嫌弃四福晋不会说话木讷了。木讷了好，若是也跟云宛一样活泼，她怕自己折寿。 康熙与佟贵妃是一同到的翊坤宫，佟贵妃得到消息就来了，康熙则是先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两个人正好在翊坤宫门口遇上。 看到云柔也在，他满脸赞许。他就知道云柔是个好的，识大体，宜妃那样对她，她对宜妃一如既往，该守的规矩从不会落下。还有德妃和宣妃也不错，知道过来帮忙。 转头看到九阿哥的脸，他面上漆黑，「老九，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人打架？」你说你打架就打架，居然还输了，瞧瞧脸被挠的。 太丢人了。 之前还好好地九阿哥听到这话直接绷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康熙指着他，「你看看，马上要娶嫡福晋的人了，还哭鼻子。」 九阿哥身边的奴才替主子委屈，他咬咬牙跪在康熙面前，「回皇上，九阿哥那是被五福晋挠的。」话开了个头，他索性不再犹豫，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康熙怒气上升，他目光转向云宛，趁着他转头的瞬间宣妃拉着云柔悄悄后退。皇上发火，她们还是躲远点好，免得被殃及池鱼。与她们有同样动作的还有佟贵妃，佟贵妃后退的时候还看了她们俩一眼，奇怪两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她看一眼就过了。 「胤祺你来说，这奴才说的可是事实？」气晕婆婆本就是不孝，还敢殴打皇阿哥，谁给她的胆子？ 五阿哥抬头看了胤禟一眼，他欲言又止，那一眼看的胤禟心都凉了。这就是他的亲哥。 云宛打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容不得五阿哥抵赖。他一撩衣袍跪下，「汗阿玛恕罪，这件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接受惩罚。」 「这么说是真的了？好，很好，」康熙一连说了三个好，「梁九功拟旨，扎哈里教女无方革职，扎哈里与其妻子各打三十大板。五福晋不忠不孝，贬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祺打断，「汗阿玛，云宛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儿臣日后定会好好管教她，求汗阿玛再给她一次机会。」到底是自己费尽心思娶回来女人，胤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贬。 胤祺深深自责，都怪自己这阵子昏了头，他不应该怀疑云宛的，若不是他自己疑神疑鬼，云宛也不会犯下大错。 追根究底还是自己不够好，云宛没有安全感。 见康熙不为所动，他继续说道：「汗阿玛也有喜欢的人，您应该能明白那种感受。云宛她不是有心的，儿臣才大婚不过几日，求汗阿玛给儿臣留个体面。儿臣保证她不会在犯错。」 说完他祈求的看向云宛，希望云宛能说几句话。云宛从康熙冰冷的眼神中醒来，她打了个激灵，也跟着跪了下来，「儿臣知错，求汗阿玛责罚。」 康熙久久不语，老五大婚不过几日嫡福晋就被贬，传出去确实不像话。可若是不惩罚，以他塔喇氏的性子绝对不会老实。宜妃怎么样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云柔。 云柔好心过来看望宜妃，云宛居然敢挖苦她。不过是个皇子福晋，谁给她的胆子？ 「你先起来吧，朕先去看看你额娘，」罢了，儿子、儿媳都是宜妃的，这件事就交给宜妃。云宛他可以不去处理，扎哈里绝对不能放过。 宣妃拉着云柔走在最后，她撇撇嘴，「五阿哥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的教育，他一味袒护五福晋，就不怕把宜妃气死。幸好太后看的明白，对他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不然今儿被气晕的就是太后了。」 第108页 想到太后她嘆息一声，太后何尝不是把五阿哥当亲儿子看待的，可五阿哥又是怎么对太后的？他明知道太后与董鄂家的纠葛，还一意孤行非要娶孝献皇后宫女的孙女为嫡福晋。 「一会儿，你跟我去看看太后吧？」太后虽然不管事，有时候太后的言行对后妃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若云柔能得了太后青眼，至少底下的人不敢轻易编排她。就像之前的德妃与宜妃，德妃当初与孝懿皇后闹的那样僵，还不是靠送了个女儿给太后得以喘息。 云柔有些迟疑，「会不会不太好？听说太后娘娘喜静，我担心会打扰娘娘。」最主要的是，她怕太后不喜欢她。 传闻孝献皇后长的就很美，先皇当初也很维护她。她一直听说太后不太喜欢长相艷丽的女子，她这长相，太后怕是不喜的吧？ 她没有自虐的习惯，若太后不喜欢她，她过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宣妃拍了怕她的手，打着包票，「没事，我知道外面都传太后不喜欢妖艷的女子，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就是有几个人不太安分，闹的家宅不宁。凑巧她们长的都比较艷丽，所以才惹了太后不喜。实际上，太后很喜欢漂亮小姑娘的。」 尤其云柔这样的，她敢保证太后一定会喜欢。 「那好吧，若太后不喜欢我，姐姐可要帮我说好话。」云柔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皇上孝顺天下皆知，她若是推三阻四那不是打太后的脸？ 再说她看得出来宣妃是一番好心，宫里面难得有个不计较得失愿意跟她好的，她也不想佛了宣妃的意。 大不了若太后刁难，她日后不去也就是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宣妃被人无视习惯了,不觉得跟云柔说话有什么，哪知这回不同，俩人进去就成了焦点。她只是愣了下,随后就跟云柔走了过去。 德妃恶意满满,她拿帕子擦擦眼角，仿佛跟宜妃关系好多似的。「皇上,这宫里还是云嫔最贴心,得知宜妃晕倒，她给拿了不少药材过来。这段日子宜妃可是……」 她故意说半截留半截，给人无限的遐想。 康熙假装没听出来德妃话里的意思,他点头附和。「嗯,云嫔是不错，德妃你日后多跟她学习学习。」 宣妃噗嗤笑出声,得到众人的注视她也不尴尬,反而大方的发表自己的观点，「皇上您说这话也不怕德妃心寒。您是不知道，德妃娘娘积极着呢。别看娘娘在东六宫，这西六宫出了事儿，德妃可是第一个到的。」 她故作嘆息的双手一摊，「也是，谁让我们西六宫没有主事宫妃呢？德妃娘娘赶来替宜妃主持公道也就顺理成章了。」 宣妃从来不是大度的,她不管德妃是否吃错药敢当众讽刺她,这个仇她是记下了。皇上也是个秒人,居然让德妃跟云嫔学习。尽管德妃隐藏的很好,她还是看得出来,德妃看不上云嫔又深深地忌惮着。让德妃跟她学,莫不是觉得德妃的头风发作不够频繁。 德妃偶有头疾,据说是当初生十四阿哥的时候留下的病根。她日日吃药调理，也不见好，每次生气必定要病上一场。 宜妃生病，德妃来处理，还『顺理成章』？这是把佟贵妃置于何地。 德妃刚才的话，宣妃果真是记恨的。 宣妃挤兑德妃，云柔只有在旁边拍手叫好的，她很不得把德妃踩下去永远别上来呢。「可不是么，要嫔妾说，皇上干脆给德妃娘娘换到西六宫来得了，也省的娘娘要在冬日里来回折腾。冬日里天寒，万一娘娘折腾出个好歹，我们这西六宫更没人管了。」 见皇上不言不语，佟贵妃心里没底，她也跟着开口：「皇上容禀，不是臣妾故意怠慢宜妃，臣妾得知此事就赶过来了，哪知还是晚了德妃一步。德妃不愧是包衣上来的，消息就是比我们灵通。」 德妃这事儿打的不只是西六宫妃嫔的脸，还有佟贵妃。后宫没有皇后，皇上让佟贵妃协理六宫是给了凤印的。宜妃这事儿本就是她分内的事情，若德妃身在西六宫她晚了正常。 可偏偏东六宫的德妃到了，她迟迟未到，别人怎么看她？更别说两个人之间也有着旧怨。 德妃是包衣出身，她入宫就被分在承干宫。当时承干宫的主事宫妃是佟贵妃的姐姐，大佟贵妃。德妃就是在她姐姐的眼皮子下爬了床。 她姐姐爱面子重名声，心里明明恨得要死，也不得不堆着笑脸把人给安排了。也是德妃运气好，没多久就有了孩子。 她当时只是个贵人，按照规矩孩子就应该给主位娘娘养着。别人都是如此，到了德妃这里，她又开始不依不饶，哄得皇上给封了嫔。 德妃也是心狠，明明永和宫距离承干宫不远，封嫔之后她硬是一次都没来看过四阿哥。她不要孩子也就算了，偏还要在外面做出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反倒是她姐姐，成了恶人。 佟贵妃从小最崇拜的就是这个姐姐，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大面上她不会为难德妃，阴阳怪气是家常便饭，皇上知道却从不会过问，甚至皇上对这事是纵容的。 后宫不和对皇上来说才是正道，真所有宫妃满目和谐，皇上该担心了。 云柔和宣妃的话只是小打小闹，佟贵妃踩蛇踩七寸，德妃最不喜别人说她的出身，佟贵妃不但说了，最后那个『消息灵通』用的更是精妙。 这话就差直接说德妃在后宫手眼通天，跟内务府勾结了。 第109页 云柔勾唇微笑着，一副乖宝宝无害的样子。玛姆说的没错，后宫的人确实都是生着七巧玲珑心，佟贵妃平日里多温和的一个人。可谁要把她当成无奈的小白兔，那就错了。这哪里是兔子，分明是露出狰狞牙齿的狼。 宣妃道：「贵妃娘娘，并不是我们西六宫不尊娘娘，这话可是德妃自己说的。她说宜妃倒了，西六宫没有主事宫妃，她跟宜妃同是四妃之一，情谊深厚，就过来帮忙。」 她故意咬重『四妃之一、情谊深厚』八个字，看着德妃煞白的脸，心中快意。 她没有册封礼和金印金册又如何，皇上封她为妃也是下了圣旨的。你看惠妃、荣妃哪个不对她客客气气。只有德妃表面恭敬，背地里却干着这种勾当。 德妃扑通跪下，「皇上恕罪，臣妾不是贵妃娘娘说的那个意思。知道宜妃生病也是偶然。今日天气好，臣妾就想着出来走走，凑巧碰上翊坤宫的小太监，臣妾见小太监满脸焦急，这才多嘴问了一句。得知宜妃被气晕，臣妾也就没想那么多，赶紧过来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德妃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她跪那一下重的很，云宛都替她疼得慌。云宛藏在五阿哥身后撇嘴，这德妃不愧是能笑到最后的，甩锅手段厉害。明明她都把真心话用在对方身上，对方居然还能如此清晰的给自己辩解。 她心里开始埋怨这个金手指，别人的金手指都是大杀四方，到了她这里怎么处处受到限制？皇上、皇后也就算了，一国之主受天道庇佑，她干不过正常。怎么一个德妃她还干不过？ 就算德妃最后会被封后，可现在不还没呢吗？ 如今就这么难对付，日后岂不是更难。 垃圾金手指害我。 德妃不但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讲清楚，还把云宛扯了进来。见云宛自顾自低着头不说话，五阿哥只能扯着她跪下，「汗阿玛，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任凭处置。」 康熙冷哼：「任凭处置？朕看你福晋不服气的很？好，既然你说任凭处置，朕问你，你阿哥所那几个宫女你打算怎么处置？尤其是金氏，你要给个什么份位？」 给份位？那不就是要纳了金氏？云宛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只是她也知道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若真惹恼了康熙绝对没有她好果子吃。她咬着唇不说话，心里寄希望于五阿哥，希望他能拒绝。 五阿哥内心也不愿意纳别的女人，可他看汗阿玛的态度，若他不给个满意的答覆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跟云宛。想了想他咬牙说道：「不如给个庶福晋，汗阿玛以为如何？」 金氏家族再显赫也改变不了她是包衣宫女的事实，一般来讲宫女给了皇阿哥都是从格格做起的，比如四阿哥身边的宋格格。格格说好听点就是通房丫头，庶福晋好歹算半个主子。 五阿哥觉得能给金氏一个庶福晋的份位，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汗阿玛该满足。 却不想康熙说道：「朕看还是封个侧福晋的好，朕算是看出来了，你这福晋拈酸吃醋倒是很在行，管理后院、伺候婆母是一塌煳涂。正好金氏出身名门，封她个侧福晋，日后把后院交给她管理，有她在，朕也能放心。」 「汗阿玛，」五阿哥面露祈求，他开口收了金氏回头云宛肯定要闹腾，若在给个侧福晋，云宛还不闹翻天。 康熙却不管他，「又或者，朕直接把你福晋贬为庶福晋，重新给你选几个出身好的嫡福晋、侧福晋？胤祺，朕知道你不爱说话，但却是聪明的，怎么选，朕相信你心中有数。」 他儿子多，好竹还出歹笋呢，他有个煳涂儿子不丢人。就是不知道胤祺丢不丢得起这个人。胤祺还年轻，一辈子还早，他不想儿子将来后悔。 胤祺咬咬牙，他给康熙磕了个头，「儿臣多谢汗阿玛。」他低垂着头久久未起，屋里的人却已经不在管他。 刚才他一再维护云宛，把九阿哥的心都伤透了，如今他恨不得替五阿哥开口让汗阿玛给他换个福晋，又哪里会帮他说情。 他是真的不懂，爱情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五哥简直像是换了个人。若真是如此，他打了个哆嗦，算了，感情太可怕，他还是做个聪明的小九吧。 云柔等人更不会多嘴，这是皇上的儿子又不是她们的。若不是现在周围都是人，她恨不得上去抱着康熙亲几口。皇上一定不知道他这道圣旨对云宛的打击会有多大。 那本书里面可是有写，五阿哥登基之后，不少人上书让他广阔后宫，这些上书的人都被云宛给记恨上。她也没为难人家，只是把他们家适龄的女孩全部送人做妾。那些被送的大臣个个位高权重，但年龄都能当那群姑娘的玛法了。 这她还不解气，后来又找了理由把人贬斥、杀害，等等。 当然，书里肯定不会把云宛写的这么直白恶毒，每一个细节都是经过美化的，是那些人犯错在先。 只是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巧，大清文武百官，偏巧就那几个人触犯了律法。 第48章 第 48 章 太医院的太医医术果真高明,宜妃喝下药不久就醒了过来，看到康熙她想要起来却被康熙拦住，「你身体不好先休息吧,朕已经处罚过老五两口子,你且安心好好养着，若实在撑不住,年夜宴不去也罢。」 二十三只是小年,来往的只有宫妃皇子，年三十才是大戏，这一天京中五品以上的贵妇都要参加。今儿都二十九了,康熙也是为了宜妃好,担心宜妃在宴会上出状况。 第110页 宜妃虚弱的笑笑，「谢皇上。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求您下次选秀给老五选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 她咬牙切齿，「以前是臣妾想错了，老五才多大，他懂什么，咱们做阿玛、额娘的就应该给他做主，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若可以，她恨不得做掉他塔喇氏,直接给老五娶个继福晋。一来,老五刚刚大婚就没了嫡福晋,很容易让人说命硬克妻；二来,老五终究是她儿子,她担心弄死了他塔喇氏,老五跟先皇似的。 她有三个儿子不假,老五自幼离开她身边，她最挂念。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跟老五闹矛盾。 大清侧福晋也是能上玉碟的，等将来老五封了爵，侧福晋一样可以封诰命。让侧福晋管家代表老五府上出面应酬，完全没问题。 至于他塔喇氏，等过上几年老五淡了心思，还不是任由她处治。 康熙拍拍她的手，「你刚醒，这事儿过段时间再说。朕已经决定把金氏赐给老五当侧福晋，金氏是你挑的，她的人品你应该清楚，到时候让她先管着老五后院。你若是觉得她不好，等下次选秀，下次选秀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氏原本就是翊坤宫的宫女，事实上她是宜妃赐给五阿哥当试婚格格的，只不过五阿哥心里只有云宛，试婚格格一说也就放下了。 能被宜妃选来做试婚格格，金氏除了出身，长相同样不俗。身具朝鲜血统的她，极具异域风情。 也正是如此，云宛心生嫉妒才会让人下了重手。 云宛是不是知道这事儿康熙不清楚，他对金氏的事情知之甚详。既然宜妃本就有这种打算，向来把金氏封为侧福晋对宜妃、对金氏都是个交代。 只有宜妃说的再给老五找个出身高的侧福晋，康熙是无所谓的。大清入关前是一夫多妻制度，侧福晋地位与嫡福晋等同。先皇上位后削弱了侧福晋的地位，等到如今，侧福晋虽然也能上玉碟管家，对着嫡福晋却只能以妾相称，也没有扶植侧福晋上位的道理。 「行了，朕也不打扰你，你先好好休息。」说完他起身走了。 他来看宜妃并不代表就原谅了宜妃之前做下的事情，小九也到了选嫡福晋的时候，九阿哥虽然爱好奇葩，对皇上一直很孝顺，他给的是九阿哥面子。 人过来，面子给过，他并不像看宜妃那张脸，那只会让他想到以前的自己多蠢。 康熙走了，佟贵妃等人也各自跟宜妃说了两句话，纷纷告辞。翊坤宫只剩下宜妃与九阿哥胤禟。 没了众人的遮挡她这才看见胤禟血肉模煳的脸，宜妃吸了口冷气，挣扎着做起来，「胤禟，你的脸怎么啦？」 额娘醒了胤禟彻底松了口气，他摸了下嘴角毫不在意，「没事，被他塔喇氏挠了几道子。」事情就发生在翊坤宫，就算他不说额娘早晚也会知道。更何况他跟他塔喇氏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隐瞒？ 「老五媳妇？」宫里姓他塔喇的有两个，她不认为云嫔胆子那么大敢殴打皇阿哥，那只有云宛那个小贱、人。 胤禟点头。 宜妃气的使劲儿拍了下床板，「混帐，简直是混帐至极。」 九阿哥赶紧坐过去给她顺气，「额娘您别生气，汗阿玛已经惩罚过她了。」胤禟把皇上罢免扎哈里官职，又赐了板子的事情说出来。 宜妃冷哼：「不行，扎哈里是扎哈里的。来人，去把五福晋给本宫叫来。郭嬷嬷你亲自动手，给本宫重重的打上十板子。」 不是宜妃捨不得多揍几下，明日就是大年夜，若是把人打的狠了还怎么赴宴。他塔喇氏是五福晋，又是新婚，她若不到场，别人怎么看老五？ 想想宜妃就觉得憋屈，这个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胤禟撇嘴，语气有些冷，「额娘，您倒是为五哥着想。五哥呢？刚才他一直袒护他塔喇氏，若不是他拦着，儿子能被抓成这样。」 他不打女人还不能跑？他若有心逃，他塔喇氏又怎么追得上。 看着胤禟的脸，宜妃满目心疼，她说道：「额娘也不全是为了老五，他是你亲哥，他人品被人诟病，额娘担心别人胡乱编排你。」 本来胤禟就因为奇葩的爱好遭到不少人非议，若被老五牵连被人说嘴，可怎么办。 胤禟故作潇洒，「说就说呗，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 不过是一群俗人，胤禟敢打赌这世上没人不喜欢银子，只不过那群人不像他，遮遮掩掩不够纯粹。 「你呀，」母子俩正说着，那头五阿哥带着云宛进来了，看到他们宜妃当即收敛笑容。 五阿哥心里不太舒服，这是额娘第一次不理他，他犹豫着开口：「额娘。」扯着云宛跪在地上，他深唿吸，「额娘，儿臣跟云宛已经知道错了，您消消气，您怎么惩罚儿子都行，千万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体。」 「哼，难为你还知道为本宫的身体着想，本宫还以为你娶了媳妇没了额娘，早当本宫是死的呢。」宜妃心里也不好受，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宜妃入宫多年一直不曾有孕，五阿哥是她第一胎，她当时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虽然她把五阿哥抱给太后养，可太后并未曾阻止过她探望，那段时间她天天待在慈宁宫，五阿哥也相当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这两年老五的做法让她大失所望，最失望还是今日。她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老五？老五不领情就算了，还用责怪的眼神看她。 第111页 只要想起老五那个眼神，宜妃就控制不住难过。 五阿哥往前爬了几步，「额娘，额娘，胤祺从未这般想过。儿臣是真的知道错了，额娘您千万别生气，只要您不生气，让儿子做什么都行。」 他喜欢云宛不忍云宛伤心是真，对额娘孝顺爱重也是真。额娘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内心也是慌乱的。他也知道害怕。 「好，这可是你说的。郭嬷嬷还愣着做什么，今儿本宫就好好教导教导五福晋怎么做人儿媳妇。」 郭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嬷嬷压着云宛趴在凳子上，她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木板。 云宛吓的哇哇乱叫，「你干什么，胤祺救我。」 宜妃拉住五阿哥，她面无表情，「刚才是谁说的只要原来他，让他做什么都行。这才多久，忘了？」 五阿哥紧皱着眉头，一边是生他养他的额娘，一边是深爱的女人，他陷入两难。 看着五阿哥不语，宜妃冲着云宛挑眉，她对着郭嬷嬷使了个眼色。 云宛心如死灰，她不敢相信五阿哥居然不爱她了，这怎么可能呢？为了确保五阿哥对她至死不渝，她当初见面的时候就给五阿哥丢了个『情根深种』，这才多久难不成失效了？ 到底是皇子福晋，郭嬷嬷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就是这样也把云宛打的冷汗直冒。不过她并没有开口喊叫，也没有求饶，她甚至都没看五阿哥一眼。 一下、两下、三下，她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胤祺终于看不下去，他扑了上去，「额娘，这件事儿臣也有错，您要打就打儿臣吧。」他皮粗肉厚不怕。 宜妃对着为难的郭嬷嬷摆摆手，「看在胤祺的份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本宫希望你能长长记性，做事情前动动脑子。行了，你们回去吧。」 云宛轻轻推开先要搀扶她的五阿哥，她忍着疼福身，「儿媳多谢额娘，儿媳告退。」 还没等她走出正殿，就听见宜妃的声音，「你们瞧，这不是会好好说话。要本宫说早该如此，不听话是不够疼，打一顿就够了。」 云挖身体一僵，脚步顿住，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回头的时候，她僵直着身体一步步挪出翊坤宫。 五阿哥紧随其后，他两步追上云宛，他伸手拉住她，却被云宛甩开，云宛也不理他，就这样忍着疼往回走。 宜妃有句话说得对，不长记性是不够疼，现在她知道了。是她太天真，她怎么会寄希望于一个古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宜妃，今日她是婆婆高高在上，自己拿她没办法，等来日，宜妃最好别给她机会。 回到阿哥所云宛把自己关在房间，任凭五阿哥怎么喊她就是不出声。她也并非五阿哥以为的那般躲在屋里自怨自艾，而是去查看红包群。 红包群里每一个红包都有记录。看着情根深种后面『生效中』三个大字，她陷入沉思。 难不成古人对阶级地位的执着如此厉害，厉害到红包群都不起作用？ 她犹豫片刻还是在群里发了信息。 【宛若君心：求问，红包明明生效中，使用者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是有效果的，就是忽然没了效果。】 怕别人不清楚五阿哥的状况，她还大致描述了一下。 她与红包群的人并不熟，这里面的人似乎都很忙，偶尔出来也是发个红包，闲聊的人很少。 很少不代表没有。 云宛发完就打算关了红包群，郭嬷嬷那几下是下了死手的，她又忍着疼一路走回阿哥所。之前有怒气撑着不觉得如何，冷静下来她只觉得屁股都被打烂了。 红包群里有伤药，效果显着。云宛拿出来又给放了回去。她只给自己吃了止疼的。伤口完全没有去管的意思。打不能白挨，她要让五阿哥看看宜妃有多狠。 在她关闭红包群的瞬间，居然有人发来消息，云宛赶紧取消关闭，认真看起来。 【你是不是给特殊的人使用了？比如位面之子、皇子龙孙，这些人得天道保护本就不容易成功。就算成功了，稍微有些激烈的反应也会能冲破束缚。虽然不想说，但是根据你的描述，这个人爱上别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建议加强效果或者使用降智光环。】 云宛要面子，她并没有说自己怀疑五阿哥爱上了别人。但玩红包的都是什么人？稍微一想就都明白了。 看着上面的建议，云宛有些犹豫。她花钱大手大脚，红包群里的东西也是抢来就用，真正的存货并没有多少。 更重要的是，她察觉出康熙对她与五阿哥的耐心快要耗尽了。降智光环她有，只怕给五阿哥用了，会让五阿哥更蠢。 康熙儿子多，个个聪明，若五阿哥蠢笨，他还怎么脱颖而出。 至于多扔几个『情根深种』加强效果……看着红包群里仅有的那两个，她到底没捨得。 一个的有效期只有五年，用完了不知什么时候还有，若现在用了，到期后怎么办？ 不捨得关上红包群，云宛试图说服自己。「也怪我之前太想当然，大不了日后我多努力学习规矩，老实一些。只要我不跟宜妃起冲突，想必五阿哥也不会如今日这般。」 想罢，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睡。 永寿宫 康熙从翊坤宫出来转头就扎进永寿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既然都出来了，索性给自己放一会儿假。 第112页 云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皇上还真会睁眼说瞎话，马上都大年三十，皇上早就封笔了，他能忙什么。 被拆穿，康熙也不尴尬，他转头看到柳嬷嬷手里拿的东西，「怎么，不舒服？」康熙所学甚杂，对医术也略通，看到都是女子用以滋补的药材，当即关心的问道。 云柔摇头，「没有。这不是听说宜妃被气晕了，臣妾与宜妃娘娘比邻而居，总不能装作看不见。正好之前皇上赏赐的药材还有不少，臣妾用着效果不错，就想着送宜妃一些。哪知五福晋不领情，她说臣妾没安好心。臣妾一气之下就给拿回来了。」 康熙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云柔说的没错，这些药材确实是自己送的。他送别人的东西或许会认错，送云柔的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扔下药材，他对着柳嬷嬷摆摆手，「那是她没福气，这些都是朕精挑细选上好的，你留着自用就是。给她们那不是糟蹋。」 云柔拿帕子捂着嘴笑，「皇上这话若是让宜妃听见，也不怕她难过。」 康熙不在意的说着，「听见就听见。翊坤宫的事儿你以后少参与，宜妃你也少接触，她并不是你看到的这般简单。」 刺杀云柔的刺客他到现在都没告诉云柔是谁派来的，他一直以为云柔不知道，他也不想云柔知道，因此有些含煳其辞。 云柔摊手，她故作嘆息，「皇上说的轻巧，宜妃娘娘是西六宫妃位娘娘，她若发话哪里有臣妾说不得机会。您是没看见今日宣妃姐姐，就因为她没有册封礼，德妃娘娘都敢当着众人的面讽刺她。臣妾又算哪个牌面上的人。」 她说这话是故意试探，今日宣妃也多次提及此事，她想知道皇上会不会心中有愧，给宣妃补个册封礼。有了册封礼，哪怕宣妃不管宫务，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至于她自己，她才入宫不着急。虽说上面压着不少人，真正对她有敌意的也就是宜妃与德妃，这俩人就算她们不找自己，自己也是要报仇的。其他人对她很客气，一直相安无事。 云柔却不知康熙误会了，他不贊同道：「你不要妄自菲薄，等翻年朕把西六宫的宫务交给你，看谁敢给你脸色看。」 有了宫权即使她只是个贵人别人也不敢小看。这就是底气。 云柔惊讶的看着他，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宫权，之前她还当柳嬷嬷玩笑，皇上金口总不能是假的。 「皇上，臣妾刚入宫何德何能，西六宫除去宜妃娘娘还有宣妃呢，越过她们把宫务给臣妾，这不好吧？而且臣妾也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万一出了差错。」她说的是实话，一个永寿宫就让她有点慌，她是真的不懂管理宫务。 她决定入宫的时候想过往上爬，想过掌宫权，却没想过这么快掌宫权。柳嬷嬷是皇上的人，她一直表现的自己无害，更不可能让柳嬷嬷提前教她这些。 拉着她有些紧张的小手，康熙脸色温和，「谁都不是天生就会这些的，朕当初做皇帝也是慌张的很，幸好……」他深深看了云宛一眼，只看到云宛眼底的疑惑。内心失望，他摇头失笑，不是早就知道么。她不记得也好，若她真记得以前的事情，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温顺。 「幸好朕早有准备。朕已经让梁九功给你物色好了人，你到时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你就抓个权，事情让底下的人去做，简单的很。」 云柔又推辞一下，见康熙注意已定，她咬咬唇，「那好吧，先说好，若是做的不好，皇上可不许笑。」 听说这些权利以前都是宜妃管着，也不知宜妃知道此事会不会气的吐血。让宜妃生气是好事，可别真把人气死了。 云宛今儿闹的这一出，宜妃肯定不会放过她，若宜妃被气死，将来谁给云宛找不自在？ 傍晚，康熙让人给翊坤宫送了些药材表示安慰，宜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隔壁永寿宫也得了赏赐。皇上夸云嫔纯粹心善，其赏赐不比翊坤宫少。 看着这些药材，宜妃恨不得掀翻。 皇上赏赐给她就只有药材，给云嫔除了绫罗绸缎，还有一个西洋钟。西洋钟整个后宫也只有慈宁宫有一座。那还是当初太皇太后在世，皇上送的。 云嫔，她凭什么。 若宜妃知道，皇上不只送了西洋钟，还送了块怀表，不知作何感想。云柔手上的这个怀表纯金打造，上面的花纹图案与皇上常用的一模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赏赐不算什么，临近过年皇上赏了不少后妃。真正让后宫诸人惊讶的是皇上下了两道圣旨。 其一，把金氏指婚给五阿哥做侧福晋；其二，就是下旨明年给宣妃行册封礼。 金氏也就罢了，五福晋做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今儿下了圣旨，明儿金氏就能正大光明的去参加年夜宴。大家都清楚这是皇上给金家的交代。 宣妃这个着实惊了不少人。 宣妃是十六年入宫的，与云嫔差不多，她入宫享受的就是嫔位的待遇。二十六年皇上大封后宫，也给宣妃下了封妃的圣旨。从二十六年到三十六年，期间多少个吉日，皇上硬是当做没看见，从不提给宣妃行册封礼，以至于宣妃在后宫地位尴尬。 今儿，怎么忽然想起册封了？日期都定好了，就在来年二月。 稍微一打听众人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德妃身上。德妃的话乍看没毛病，就像章佳氏与成贵人，两人都是嫔位待遇，后宫主位谁真把她们当成嫔位娘娘了？可宣妃她不一样啊，她背后是太后和蒙古。就算你们看不上她，觉得她不配跟你相提并论，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第113页 惠妃轻笑，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德妃这是好日子过太多，真把自己当成后宫之主了。」 后宫佟贵妃不管事，她因为老大被皇上忌惮，管着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原本有个能与她抗衡的荣妃，前几年也因为犯错被抓住把柄，打发到犄角旮旯。后宫只剩宜妃与之抗衡。 就在今年，宜妃也莫名其妙被皇上夺了宫权交于德妃。至此德妃一家独大。 宣妃入宫比德妃要早，又背靠太后。等册封礼下来，旁人再提起后宫诸妃就应该从『惠宜德荣』变成『惠宣宜德荣』亦或者『宣惠宜德荣』也说不定。 到那时候德妃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第49章 第 49 章 惠妃跟德妃没什么大矛盾,她只是看不上德妃对待四福晋的态度。被孝懿皇后压了一辈子，不敢找佟家的晦气，只能欺负老实人。 这种窝里横的人,她最是不屑。 荣妃也高兴,明明她入宫比德妃早，还是正经的八旗秀女出身,却被德妃压一头,四妃里头她最末。现在好了，哪怕她依旧是最末、哪怕压在她上头的人多了个宣妃，只要德妃不高兴她就心里舒坦。 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后了。因五阿哥的事情太后这几天一直板着脸,不甚开心的样子,今儿总算是乐开了花。 她擦擦眼角：「宣妃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太后看的清楚，就因为看的太清楚她才知道宣妃的苦。手上没有金册金印就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众人再看自己的面子上不会当众为难她。自己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 现在宣妃虽然还是不会有宠爱，好歹地位名副其实了。加上她蒙古贵女的身份，皇上不能无视，将来就算自己走了，她也算有个依靠。 唯一可惜的就是因为她蒙古贵女的身份，这辈子註定不能有个一儿半女。 嘆息一声，她又扬起笑脸,人不能太贪心,她应该知足。 「去瞧瞧宣妃来了没有,外面天寒地冻,来了,就赶紧让她进来。」 宫妃与贵妇们都要先来慈宁宫请安,之后再去保和殿。与小年夜不同,保和殿地方宽广，皇上宴请外臣、举办大型宴会都会在保和殿。 宫里都传太后喜欢德妃与宜妃，只有慈宁宫的人知道，太后对德妃、宜妃好，是因为皇上宠爱这两人，加之她们的女儿养在慈宁宫。实际上太后最挂念的只有宣妃。 宣妃呢？她正在启祥宫发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轻笑一声，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启祥宫伺候宣妃的嬷嬷也跟着擦眼泪，她是跟着宣妃从蒙古来的，宣妃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哭过之后，她擦擦眼睛，「主子，时辰不早该上妆了。」 宣妃吸吸鼻子，「嬷嬷不说我差点忘了，赶紧的，你让人去永寿宫说一声，我等会儿去找云嫔，我们一块走。」 她说要给云嫔撑腰，以前总有些底气不足，现在圣旨都下了，她挺直腰板，她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云柔也替宣妃高兴，她指着自己新得的几样东西，豪气的说：「姐姐别客气，看上哪个随便拿。」 宣妃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金银首饰笑道：「这是昨儿皇上赏赐给你的吧，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云柔抿唇，嘴角两个梨涡浮现，「那姐姐倒是要不要？若不要，姐姐说喜欢什么，改明儿我亲自给姐姐做。」 亲手替她把东西收起来，宣妃说道：「姐姐不拿你当外人，实话说给你。皇上的宠爱靠不住，趁着还受宠，多捞点是一点。万一哪天皇上厌了、倦了。有这些东西，你日子也好过些。」 云柔把头搁在宣妃肩膀上，「我从小就羡慕别人有姐姐疼，现在我不羡慕了。」她拉着宣妃的手，笑的真挚，「我也是有姐姐的人了。」 这个笑与记忆中妹妹的笑容重合，宣妃有些恍惚。她压下眼底的涩意，「好，只要妹妹不负我，今后我定也不会负妹妹。」 在这宫里寂寞太久，难得有个合得来又酷似妹妹的人，宣妃郑重的许下承诺。 两个人说说笑笑，低头看见整理好的首饰里面有两对一样的红宝石耳坠，她取出来在宣妃耳边比划。「这个衬姐姐，正好咱俩一人一对儿。」 宣妃当即把耳朵上耳坠取下来，换上这对红宝石的。两个人站在半身镜前臭美了一阵子。直到嬷嬷再三催促这才出门。 走出永寿宫大门没多久，在路口碰上一队人，那队人看到她们楞了一下，云柔这才看清打头的是云宛。 云宛也看到了坐在肩辇上的云柔，她咬咬唇深唿吸，然后冲着云柔走了过来， 「给宣妃娘娘请安，给云嫔娘娘请安。」动作标准，语气恭敬。 两人对视一眼，宣妃说道：「起吧。」 「谢娘娘。」之后就低着头退到一旁。 云宛退开露出她身后的人。那姑娘约十七八岁，穿着粉红色的旗装，她头上梳着妇人髮髻。对这人的身份两人都有所猜测。 等那人上前，更是肯定了两人的猜测，「妾金氏见过宣妃娘娘、云嫔娘娘。」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宣妃语气轻佻，饶有兴趣。 金氏抬头任由二人打量。 看了两眼，宣妃挥挥手让人起来，她身边的嬷嬷高喊：「起轿。」 第114页 路很宽广，两个人的肩辇并行，宣妃歪着头与云柔说话，「你看着吧，五阿哥后院有的热闹看了。我敢打赌那个金氏绝不是省油的灯。」 金氏看似温顺，却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这姑娘是个有野心的。且说到底她落得今天这般地步，是云宛造成的，她日后不得宠还罢了，若是得宠绝对不会放过云宛。 云柔附和着点头。 金氏身具高丽血统，长相与她们却是有很大的差别。这种异域风情就是在美女云集的后宫都是不容忽视的，云宛跟她比就是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偶尔吃些不觉得，久了总会腻。到时候就是金氏异军突起的时候。 「五阿哥艷福不浅。」话落，两人相视而笑。 还是那句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一时间云柔有些感慨，不过是换了种开端，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两人到承干宫的时候除去宜妃所有人都到了，看到二人联袂而来，德妃脸色不自在的僵硬了一下。随后她就撇过脸当做没看见二人。 两人也不以为意，走到属于她们的位子上坐下。惠妃倒是问了句宣妃要不要换个地方，却被宣妃拒绝了。 她跟其他四妃关系一般，与其坐在那里与她们虚情假意，不如跟云嫔自在。 惠妃也没有坚持，她只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便好。 佟贵妃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着宣妃若无旁人的样子，她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本宫还未曾恭喜宣妃。有宣妃在，日后西六宫再有什么事，也不用被人说无主事人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不少人都去打量德妃。德妃岿然不动任由众人打量，她放下手里的茶盏，拿帕子擦擦嘴角，不紧不慢的说着：「贵妃娘娘说的甚是。」 佟贵妃知道德妃难对付，看她这番表情也不意外，她继续说道：「要本宫说，宣妃应该好好谢谢德妃，若不是德妃，皇上不知何时才能想起欠宣妃一个册封礼呢。德妃，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宫里的章佳氏什么时候也跟皇上提一提？」 戴佳氏好歹有册封贵人的圣旨，章佳氏可还在庶妃上待着呢。这俩人可没有宣妃背后的势力大，她们是真正的一日不册封就不是嫔。 德妃皮笑肉不笑，「贵妃娘娘真会说笑，册封不册封那是皇上的意思，臣妾何德何能做的了皇上的主。莫非贵妃娘娘能替皇上做主？如此，章佳氏你还不赶紧去求一求贵妃娘娘。」 德妃心眼小，章佳氏之前宠爱不比她少，两个人又同是包衣出身，她对章佳氏可没有『亲人相见泪汪汪』有的只有被分薄利益的忌惮恼怒。 那章佳氏作茧子，她毫无愧疚。 章佳氏原本是站在德妃身后的，听到这话她不得不站出来，扑通跪在中间，她说道：「雷霆雨露皆君恩，皇上给卑妾什么份位，卑妾就值什么份位。卑妾多谢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关爱。」 两人打擂台就打擂台，牵扯其他无辜的人，宣妃看不上这种手段，她直接开口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不知宜妃还来不来，太后那边该等急了。」 「宣妃姐姐急什么，本宫这不就来了。」宜妃人未到声音就传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旗装，脸上擦着厚厚的脂粉，遮掩住了一身的病气。在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少妇装扮的人，正是五阿哥的嫡福晋云宛与新晋侧福晋金氏。 皇上昨日下了赐婚的圣旨，原本今早金氏就应该在宜妃的带领下过来认人，考虑到宜妃病着，康熙就让人给推后了。 「宜妃没事，本宫就放心了。那是五阿哥的侧福晋金氏，大家先认识认识混个脸熟。皇上的意思等过了初一再让她正式拜见诸位。」 金氏这个侧福晋与其他皇阿哥的侧福晋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婚礼，其他的都一样，包括大婚后去干清宫谢恩。 佟贵妃的话很好的给大家解了惑，表明皇上对金氏的态度。 「刚才来的路上本宫与云嫔还碰上了五侧福晋，皇上的眼光就是好，五侧福晋不但人长得漂亮，礼仪也不错。」她这话直接讽刺五阿哥眼瞎看上了云宛，还顺便踩了下云宛的规矩，暗示她规矩不好。 她以为自己这样说云宛一定会跳出来反驳，却看到云宛仅仅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一点多与的动作都没有。 呦呵，长进了，宣妃顿时觉得无趣。 第50章 第 50 章 慈宁宫偏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贵妇们也不例外。太后并不在，镜中的贵妇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聊天。被恭维奉承最多的无疑是佟国维的夫人赫舍里氏。这位国舅夫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而她也习惯了这样备受瞩目。 围着她的也都是贵妇人,家里官职低的也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以往侍郎府的人就属于干瞪眼的行列。布雅努官职显赫,因扎哈里的事情舒穆禄氏并不多受人待见。 今日与往常不同，扎哈里的身份曝光,云柔入了宫正的圣宠,舒穆禄氏与喜塔腊氏身边也围着不少夫人说话，这其中不乏朝中一品大员和他塔喇本家那群眼高于顶的人。 除去这俩人，就连白佳氏身边都有几个四五品官家夫人说话,这可把白佳氏高兴坏了。 若不是出门前舒穆禄氏特意敲大过她,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现在她嘴里说着谦虚的话，面上神色得意。 第115页 丽姝噘着嘴,她小声的抱怨,「额娘你看那边，当真小家子气，不过是封了嫔，瞧那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出了个皇后娘娘呢。」 因为云宛的关系，丽姝对侍郎府比较仇视，哪怕后来误会解除，她依旧没有改变看法。她已经被云宛彻底带歪,在她的思想里,既然姑婆已经忍了扎哈里那么多年,为何不能多忍让一些,若她肯对扎哈里好一点,事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若不是她跟云宛姐姐闹翻,如今侍郎府就是一个嫔一个皇子福晋。这样的出身放在京城也够显赫了。 嘉敏斜了那边一眼,她轻轻扯着丽姝的衣袖，脸上带着警告，「你在家如何额娘不管你，这可是宫里，若因为你言行不当给宜妃娘娘招惹了祸端，别怪额娘救不了你。」 见女儿瑟缩，她于心不忍，「额娘知道你不喜欢侍郎府的人，但他们今时不同往日，你外家一般，阿玛又是庶子不受宠，只有抓住这条人脉，你将来才能说个好人家，额娘在府里才有话语权。」 三官保儿子不少，嘉敏的男人又是个没出息的，若不是侍郎府异军突起，府里谁会注意到她。 就说现在，那些贵妇都围着三官保夫人和嫡出的儿媳妇谄媚去了，谁记得郭络罗家还有一个她？ 对权势，嘉敏可比丽姝执着。 「等一会儿后妃都到了，你找个机会去给云嫔请安。」 丽姝有些不情愿，「额娘，我不能不去吗？我听说姑爸爸跟云嫔有些不对付，万一传到姑爸爸耳朵里，玛姆她们会不会给咱们穿小鞋？」 云柔今非昔比，往日她总是仗着宜妃的势对她颐指气使，现在对方成了云嫔，先不说对方会不会记恨她，就说她身为臣女要给对方行礼这件事，她就难以忍受。 「笨，你不会装作不经意吗？额娘又不是让你真的跟她交好，你只要让人看见你们关系好就行。」她小心的看看四周，凑到丽姝耳边，「额娘可是听说了，云嫔这段时间独宠，你玛法都坐不住了。」 女儿下一届就要选秀，不趁着现在跟云嫔搞好关系，等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丽姝内心极不情愿，只是她额娘一副这事儿没得商量的样子，她只能撅着嘴巴点头。她心想，自己先答应下来，等会儿去不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就算是额娘也不能强行拉着她去给云嫔请安。 与其去巴结云嫔，她宁愿去找云宛姐姐说话。皇上有那么多妃子，个个受宠。五阿哥只有云宛姐姐一个。真要比较还是云宛姐姐幸福。 云宛姐姐是五福晋，跟她搞好关系不也一样。 丽姝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佟贵妃娘娘到，惠妃娘娘、宜妃娘娘、宣妃娘娘、德妃娘娘……到。」报名的小太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巧不巧就把宣妃排在了德妃前头。 听到唱名，宜妃心里的吁气总算缓和了一些。德妃胆子不小，居然敢跑到她翊坤宫逞威风，若不是时间不对，她非要好好跟德妃说道说道不可。西六宫尤其是她翊坤宫不是德妃能撒野的地方。、 德妃的脸色不好看，她瞧了一眼，发现是慈宁宫的太监，随即脸上重新挂起微笑。她也不知自己那天是怎么回事，嘴就那么秃噜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事情在后宫传遍，太后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很显然，小太监就是故意的，是太后再给宣妃出气。 她能说什么？还能跟太后呛声不成？只能是装作毫不在意。 云柔紧跟着众人进来，寒暄过后她就去了侍郎府众人呆的位子。双手一左一右拉住舒穆禄氏和齐佳氏，她眼眶湿润，「玛姆和伯娘这是做什么，我入宫了，你们难不成就不要我？」 每次见云柔，侍郎府的人都很激动，舒穆禄氏反握住她的手顺势起来，「应该的，礼不可废。」孙女是好意，她却不能依。孙女现在是皇上的妃嫔，在永寿宫怎样都行，大庭广众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云柔也知道这个道理，眼底的泪珠还没干，她强笑道：「对了，我给府上准备了礼物，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们带回去。」抿下唇，她多说了句，「放心，都是过了明路的东西。」 她知道玛姆谨慎，若她不说清楚，玛姆是不会要的。 「你在宫里不容易，府上什么都不缺，有了好东西就自己留着，别总想着往府上送。」孙女隔三差五就让人送东西，舒穆禄氏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泛酸。她好好地孙女啊，就这样被叼走了。 如果孙女嫁入平常人家，哪怕依旧是做妾，她也能时常过府探望，给孙女撑腰。皇家却不行。世上谁家的势力能大过皇家？ 就算孙女真过的委屈，他们也只能干看着，给不了任何帮助。假使云柔是个白眼狼，府上众人还能好受些，偏偏她极为孝顺。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玛姆放心，您应该也听说了，皇上对孙女很好，如今孙女什么都不缺。您若不信，改明儿到递牌子入宫，我带您去永寿宫看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皇上说永寿宫不会进人，云柔就当他说的是真的。整个永寿宫面积很大，她干脆吧西配殿改造成库房，她的嫁妆包括皇上赏赐的东西全部都放在西配殿。 这才短短两个月，整个西配殿就被她装了大半，再这样装下去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满了。 「你在宫里万事小心，你阿玛让我给你捎话，他说让你别害怕，他会努力上进的。」喜塔腊氏说着说着又想要落泪，好在她反应及时，在眼泪打转的时候赶紧拿帕子擦干净。 第116页 「额娘，你让阿玛多注意身体，女儿真的很好，我现在已经是嫔位，用不着阿玛给我争什么。阿玛以前那样挺好的。只要你们过得好、过得舒心，女儿就安心了。」 官场上哪是那么容易爬的，她阿玛的性子也不适合。二等侍卫就很好吗，能做二等侍卫的大部分都是家族子弟。说句不好听的里面纨绔不少，跟这些人她不怎么担心，其他职位，她担心阿玛应付不过来。 德妃、宜妃都视她为眼中钉，万一这俩个黑心的给阿玛下套呢？ 杀人的事儿她们都干得出来，这事没什么不可能。 「对了，我给府上准备了几根老山参，天气冷正好熬制成药膳补身体。玛法年纪大，又有旧伤，这种时候更要注意。」 时间短暂，云柔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叮嘱。还没等她嘱咐完，太后就到了。 云柔回到自己的位子，众人给太后行礼。 太后精神不错，笑呵呵的一片和善。众人凑趣说着好话，云柔脸上挂着笑静静听着。 宜妃眼睛转动，她笑道：「太后，不知云嫔给太后送了什么贺礼。听说云嫔绣技卓绝，臣妾眼皮子浅没见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瞻仰瞻仰。」 若不是丽姝提起她都不知道云嫔还有这本事。刚才的贺礼她也看见了，中规中矩，她敢肯定里面并没有绣品。 生病的是她，皇上却赏赐云嫔，今日若不让云嫔当众出丑，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云柔早就感受到宜妃眼里的恶意，她并未放在心上。在侍郎府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她落落大方，「是臣妾疏忽，臣妾竟然不知宜妃娘娘喜欢绣品，早知如此，臣妾定当提前准备妥当。」 张氏抓住了云柔的把柄，整个人激动到颤抖，她迫不及待的说道：「云嫔娘娘什么意思？该不会没准备吧？侍奉太后哪能如此不用心。」 「张庶妃这话说的，一看就知道你不懂刺绣。你也说了，侍奉太后娘娘要精心，更要诚心。刺绣这事儿可急不得，一件好的绣品有时候甚至需要数年的时间。」 她转头看向太后，笑的有些腼腆：「本来臣妾是想要给太后娘娘一个惊喜的，既然宜妃娘娘和张庶妃说到这，臣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臣妾确实准备了一个绣件摆设，不过还未完工，因此就没拿出来献丑。」 宣妃接话，「太后，这事儿臣妾可以作证。云嫔那个绣件可有臣妾的功劳，她做出来，您若是喜欢，可不能少了臣妾的赏赐。」 太后对宣妃的话深信不疑，她来了兴趣，「哦？你就煳弄哀家吧，当哀家不知道你从小就不爱拿针线。」 宣妃得意的笑，「谁说刺绣一定要用针线了，总之到时候您就瞧好吧。臣妾保证您一定喜欢。」 「好，哀家等着，绣的好哀家私库里的东西随你们挑。若哀家不满意，就罚你们两个来慈宁宫伺候哀家一个月。如何？」太后佯装思考，良久才说出这个不是惩罚的惩罚。至于宜妃早就被三人给忽略了。 太后这段时间被老五夫妻弄出的事情惹的心烦，今日宜妃居然大胆到拿她作茧子。若不是她念在宜妃病着，脑子煳涂情有可原，不然早就治罪了。 一场闹剧有惊无险，却也惊的侍郎府众人一身冷汗。喜塔腊氏心里恨极了宜妃，这是女儿反应快又有宣妃娘娘帮忙，若不然女儿岂不是要落个不敬太后的名声。 不敬太后，传到外面大家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 喜塔腊氏并不知道云柔是重生的，也不知她之前就与宜妃有怨。她以为宜妃是在给云宛出头，宜妃是在替儿媳打压女儿。 宜妃没想到宣妃会给云嫔出头，想着自己听到的传言。莫不成两人真的联手了？想想她又觉得不可能。云嫔不可能不知道宣妃在宫里是什么情况，她跟宣妃联合是吃准了皇上不会厌弃她？ 皇上可不是先皇，别说云嫔，就是太后妨碍到他的江山，他一样不会客气。 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不管两人是不是联合起来，她知道刚才的事情只能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太后要恼她了。 约摸着时辰差不多，皇上该带着皇阿哥们来了，佟贵妃忙带着后妃与诸位贵妇先行一步。皇阿哥们大都成年，最小的十五阿哥都三四岁了，她们一群女眷留在这里不合适。 出去的时候宜妃故意走在云嫔前面，越过云嫔的时候她冷笑：「云嫔好手段。」不过两个月就勾搭上一向不参与后宫诸事的宣妃。 云柔莫名其妙，她输人不输阵回了句，「比不过娘娘。」论手段她确实比不过宜妃，之所以看似宜妃处处被她掣肘实际上还是沾了重生的光。 做鬼的日子她没少研究那本书，研究最多的就是云宛与宜妃。所以，她很清楚宜妃的底细与路数。反倒是宜妃对她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落入下乘。 还有一个原因，两人都清楚皇上在后宫安插有人手，她们嘲讽归嘲讽，其他的小动作没有。一旦宜妃不管不顾认真起来，云柔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跟现在一样。 深唿吸，云柔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她把永寿宫打造成铁桶，纵使宜妃有万般手段也威胁不到她。 做好心里建设，她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舒穆禄氏等人跟在人群里往我走，每个人脸色凝重。好在她们记得这里是皇宫，不管有多少心思，都不曾表现出来。就连白佳氏都是如此。 第117页 保和殿很大，中间用鲜花隔开，其中一处是女眷，另一处则是招待朝臣的。两边有鲜花遮挡，相互之间看不见却又能听得见声音。 屋子里烧着火龙，热乎乎的堪比春日。云柔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闷热，她与宣妃说了一句，正好宣妃也觉得闷，两人干脆带着宫女往外走，出去透透气。 「要不说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入宫呢，瞧瞧这待遇。我在家的时候，屋子里也有炭盆，可冬日还是觉得冷，不想出门。」 云柔吸了口气，只觉得心都是凉的，舒服。 宣妃学着她也深唿吸，看着眼前的白雾，她道：「是啊，蒙古的冬天可比这冷多了。我刚入京的时候很不习惯，现在若是让我回蒙古，我怕是要不适应了。」 自十六年入宫，宣妃就没离开过京城，像宜妃、德妃等人还跟着去过江南、盛京狩猎，她只能窝在皇宫里。有数的几次出宫大概就是夏日去避暑。那时候宫里妃嫔都去，也就显现不出她来。 她嘴里说着不适应，其实心里还是想去的。至少有生之年再让她看看蒙古的大草原。 云柔觉得宣妃就应该是肆意的，她最适合的应该是骑马装，然后在马背上奔驰。 大概是发现气氛有些凝重，宣妃笑了，「瞧我，真是好日子过多了，竟说些有的没的。」 云柔摇头，「不，我喜欢听姐姐说这些。我跟姐姐一样长这么大从未去过草原、江南。玛法当初做陕西巡抚，我跟着去过那边，那里跟京城完全是两个样子。」 见宣妃似乎很感兴趣，她简单的给宣妃讲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奴才见过宣妃娘娘，见过云嫔娘娘。」 正说笑着，就被人打断，宣妃脸上的笑当即收敛起来。 眼前是个身穿火红旗装的小姑娘，云柔对她没什么印象，宣妃忆起来是谁，她脸色更不好。「原来是郭络罗格格，格格这是有事儿？你若是找八阿哥，他这会儿应该在慈宁宫。若是找宜妃，她在里面。」言外之意，这边没有你要找的人。 她转头对着云柔说道：「这是安贝勒府的郭络罗格格，宜妃娘家侄女。」 说道侄女两个字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柔总觉得宣妃的表情有些奇怪。 随后她反应过来，应当不是自己的错觉。郭络罗格格她是知道的，就算本来不知道，那本书里也写的尤为详细，这位跟宜妃沾亲带故的姑娘下场也没比她好到多少。 郭络罗氏性格跟安贝勒府的人很像，都比较嚣张，以至于不知怎么招惹了云宛，被她陷害。 云柔并非迁怒之人，郭络罗格格跟她没仇，就算是姓郭络罗她也不会把气撒在对方身上。 郭络罗格格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明明很好奇云柔却只敢偷偷打量。她打量的很直接，说出的话也很直接，「奴才是来找云嫔娘娘的，奴才听了很多关于娘娘的话，心里好奇。见娘娘在这里赏月就不请自来了。」 云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干巴巴说一句：「郭络罗格格性格还真是直爽。」 哪知郭络罗氏居然点头了，她道：「奴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娘娘您跟传言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传言云嫔以色侍人，她以为云嫔应该是跟王庶妃那样的，柔弱美人。今日一见发现不同，云嫔更像宜妃娘娘，不，她比宜妃还要昳丽亮眼，通身的气度更是宜妃不能比的。 怎么说呢？ 高贵冷艷她身上有，温柔和善她身上也有。似仙似妖，深深地吸引着众人，让人为了她甘之若无。 这样的人也难怪宜妃会紧张、敌视，换做是她大抵也是如此。 郭络罗氏并未多待，好似她真的就是好奇过来看一眼，看过之后她就走了。留下两人莫名其妙。 云柔打量着她的背影，「这位格格与安贝勒府的人不太一样。」与传言更是不一样。 宣妃轻笑，「她自幼无父无母，岳乐活着的时候还好，死了，谁把她当一回事？就说岳乐活着的时候吧，只知道一味地宠溺，无形中得罪了多少人？安贝勒府的人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她能有什么好？」 飞扬跋扈？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不需要她们动手，名声自有人帮忙传扬。 「姐姐好像对她很了解？姐姐同情她？」宣妃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感慨。 宣妃摇头，「那倒不是，安贝勒府有意宣传不假，她自己性子也确实太耿直。早年岳乐一直把她当做男儿教养，一言不合就甩鞭子是真的。」同情谈不上，她只是实话实说。 冬天的夜晚还是冷的，两个人出来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外面冷冷清清也没什么看头，索性又回到保和殿内。 德妃看到二人进来笑道：「你们倒是会躲懒。」她语气熟稔，带着打趣。 宣妃找了个地方坐下顺势把云柔拉在身边，「屋里太热，吵吵闹闹的我也不喜欢，只要拉着云嫔出去透透气。德妃也知道我，就喜欢这美丽的事物，谁让云嫔长在我的喜好上了呢。」 她不像德妃，因为出身的缘故在外面总是端着，生怕别人诟病。要她说，德妃也不嫌累，这样端架子有什么意思？该嫌弃你的人依旧会嫌弃。 还不如随心所欲一点的好。 「说起好相貌，咱们这位五侧福晋不错，五阿哥有福了。」同是内务府包衣世家，德妃当然知道金家。乌雅家跟金家比，那就是蚂蚁跟大象。可惜这金氏早出生了几年，不然到时可以配她的十四。 第118页 德妃两个儿子，只有十四是她的心肝宝贝，不管她做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十四阿哥。 第51章 第 51 章 包衣同气连枝那也要有利可图,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以金家为首的那群人不再支持她，反而去支持宜妃。 宣妃贊同的颔首，「德妃这话很是。」 她们说话并没有刻意压制声音,宜妃就坐在她们不远处,她们的声音对方肯定能听到。宜妃面上淡淡看不出什么，云宛的表情跟她如出一辙,反倒是金氏腼腆的笑着,感觉到她们的目光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她与云宛并排坐着，脸上的表情被云宛瞧了个正着，云宛心里冷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容颜易老，等她老了就什么都不是。 额娘说的没错,在这后宫最主要的还是要生个儿子,她倒要看看金氏发现自己一个蛋都下不了，会是什么表情。 也是她活该倒霉，这颗药是今天早上抽到的，若没有金氏，她应该用在云柔身上。现在金氏超越云柔，成为她心中第一忌惮的人，她得到这东西,用的毫不犹豫。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快意。 这抹快意正好被云柔发现,转念一想她就明白,肯定是云宛做了什么。 书里面,每次云宛成功做了大事,红包群就有红包奖励；每年初一、八月十五和大年三十同样有固定的红包奖励。 今天正好是年三十。 再看她那抹快意是对着金氏的,保不齐今儿抽到的东西就用在金氏或者五阿哥身上了。 她微微摇头，云宛啊，魔怔了。 云宛的事情只在她脑海里转了一下就过去，她比较担心的是今晚。小年夜皇上抽风让她同宴，万一今晚也来这么一出，那就麻烦了。 从皇上带着皇阿哥们进殿她的心就一直提着。 好在今天的康熙比较正常，他并没有提出让人同桌的想法，只是给云柔及以上份位的宫妃，每人赏赐了几道菜。 除了这几个宫妃，还有他倚重的大臣，皇子福晋的娘家他都给了赏赐。 康熙赏赐的时候，云宛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筷子，她屏住唿吸既希望康熙能让人给她家也送赏赐，又不想被康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家人。如今她阿玛已经是白身，肯定很尴尬。 云宛是矛盾的，康熙没有提扎哈里，她放心的同时还带着点酸涩。 同桌的其他皇子福晋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人安慰。 四福晋还记得自己刚才安慰她、让她放宽心的时候是怎样被挤兑，云宛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无能了。她脾气软不代表没脾气，不想在被人挤兑，她一直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年夜宴很安静，并没有谁惹是生非，也没有人敢在年夜宴上放肆。 康熙用过几筷子，中途就离开了。太后年纪大熬不得夜，紧跟其后。剩下的宫妃又坐了坐，也纷纷起身回宫。 云柔对着宣妃说道：「姐姐今晚是回启祥宫守夜，也是去太后那边？」 大年三十有守夜的习惯，她们回去也不能立刻就睡。这是云柔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她忽然觉得冷清，就想到宣妃。 若宣妃也是一个人，她想问问对方介不介意一起？ 宣妃看着她笑，「妹妹是不是想说今晚咱们一起？」她轻拍手掌，「咱俩真是想到一处去了。走，正好我宫里还有不少瓜子、坚果，这会儿过去还能喝一碗热羊奶。羊奶妹妹喝过吗？也不知能不能习惯？」 很多人都说羊奶有一股膻味，宣妃从小就喝羊奶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是担心云柔不喜欢。 不过没关系，不喜欢羊奶，她宫里还有别的。 「那感情好。」不用一个人守夜，云柔也高兴。这两个月过的太累，她决定肆意一回。 「羊奶我以前也喝过几回，处理好了一点味道也没有。赶明有时间咱们一起吃锅子涮羊肉吧，我手头有几个酱汁方子，做成锅子绝对好吃。」 今天有些晚，做锅子来不及，她们守夜的时候还要吃饺子，只能约下一次。 宣妃是个急性子，「那还等什么，羊肉我那边有上等的。今天去我那边喝羊奶，明儿再去妹妹宫里吃锅子。到时候我肯定空着肚子去，妹妹别捨不得。」 云柔想了想永寿宫小厨房的食材，做一顿锅子应该够的，她点头答应下来。 启祥宫的摆设跟永寿宫差不多，两个人围着火盆说说笑笑，兴致来了云柔居然亲自动手烤起了红薯、土豆。 宣妃从没见过这东西，看着云柔熟练的架势疑惑道：「这是什么吃食，我怎么没见过。」 云柔小心的翻转着，她一边翻转一边回答：「红色的这个是红薯，陕西那边土质不好，粮食经常不够吃，他们经常去山里翻找能吃的东西。这个就是他们在山里发现的。后来有人就把它种在地里，大概是因为从地里长的吧，人们喜欢叫它地瓜。」 她记忆里确实有陕西人去山里翻找能吃的东西的场景，有没有红薯她不清楚。她手里的这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洋人那里看到，让人换来的。 「黄色这个是土豆，烤着不如红薯好吃，软软绵绵的。我最喜欢的还是用辣椒翻炒，开胃。」 她说的是酸辣土豆丝。 五福晋是个会享受的，她空间里有不少菜谱，酸辣土豆丝就是云柔从里面学的一道菜。 第119页 五福晋应该是知道大清没有这种作物，她居然在空间留了一麻袋土豆。云柔入宫侍郎府给准备了一个庄子，她索性就把土豆、红薯种在庄子上，交给何文生打理。 东西不多，供应她跟侍郎府吃用还是可以的。 宣妃学着她的样子翻转，她从未做过这个，把控不好时间，难免有烤煳的时候。不过她却觉得很有意思，脸上的笑一直都没停过。 「好了，可以吃了。」一直到表皮烤的酥脆，云柔把红薯递给宣妃，「小心点烫。」 给了宣妃一个，她自己也拿了个红薯，轻轻地揭开表皮露出里面的肉来。 「好香甜。」拿到红薯的时候，宣妃还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她发现一点味道都没有。哪知揭开皮香味立刻扑鼻而来。 小心的咬一口，唇齿留香。 宣妃空出一只手拉住云柔，「你说咱俩是不是好姐妹？」见云柔点头，她露出个奸计得逞的微笑，「既然是好姐妹，好东西就应该分享。你这个什么红薯、地瓜的，都给我来点，我也让人种了吃。」 云柔哭笑不得，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她纠正宣妃话里的错误，「红薯跟地瓜是同一种植物，这个叫土豆。」 宣妃摆摆手毫不在乎，「我管它是土豆还是石豆，只要好吃就行。」 宣妃在家的时候也是受宠的，她又是为了蒙古牺牲，家里面同样给她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包括在京城给她买的庄子。宣妃的庄子比云柔大多了，都是好地段，她又不缺钱，想种什么种什么。 宣妃是真不把云柔当外人，她不仅吃了地瓜，还把剩下的几个给留下了。「我敢肯定太后没吃过这东西，明儿我带去给太后尝尝。」她抓住云柔的手，「明儿你跟我一起去。」 东西是云柔的，她不占云柔便宜，她就是借花献个佛，有功劳也是人家的。 「娘娘，张庶妃求见。」 宣妃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不耐烦道：「就说本宫没空，让她哪来回哪去。」 「张庶妃是来跟姐姐一起守岁的吧？」 张庶妃住在启祥宫，按道理是应该跟主位娘娘一起守岁，她来云柔并不奇怪。只是她看宣妃满脸不耐烦有些不解。 宣妃撇撇嘴，「别提她，她每年都这样，真打量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宣妃入宫的时候张氏就已经失宠，自从她入住启祥宫，张氏往她这边跑的特别勤快，刚开始对她也算恭敬。后来发现皇上虽然让她住了正殿，却不怎么过来，甚至整个启祥宫皇上都不常来。就算偶尔来了，也很少让宣妃侍寝。 之后她话里话外就是让宣妃推荐她，还暗示宣妃自己生了孩子可以给宣妃养。 宣妃什么人？她看的不比张氏清楚。皇上若是想让她养皇子皇女，哪里用得着张氏。她当时就回绝了。 张氏表面不敢把她怎么样，转头就跟宫女抱怨，说她活该、嚣张，总之什么不好听她咒骂什么。 「你说，这种人，我凭什么帮她？」还没怎样呢就拆桥，等她得宠不早把自己踹到一边去了。 之后张氏像个没事人一样，见了面依旧巴结着，只宣妃看透了她，从不给她好脸色。 「她这是看到咱俩走的近，我又册封在即，着急了。」之前她在宫里跟谁都不咸不淡，启祥宫又只住着一个她，她自觉所有好处都是自己的，当然不着急。 现在不同，云柔不管是出身、份位、宠爱都远超过她，她坐不住很正常。 宣妃最不喜欢的就是张氏这种人，她难得跟云柔独处，岂会让她打扰。 云柔瞭然，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张氏的做派，无宠无子在不了解状况的时候就敢往前沖，确实不怎么聪明。 第52章 第 52 章 张氏心中愤愤不平,最后又不得不在嬷嬷强硬的态度下回到偏殿。感受着屋中的寒冷，想像着主殿欢声笑语温暖如春，她脸色更加扭曲。 「呸,云嫔以为宣妃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还不是看她受宠？真以为宣妃是好的呢，我等着看云嫔倒霉。」 张氏身后的宫女眸光闪动,她小心翼翼的上前,「主子，奴才早就说过既然宣妃靠不住，咱们就应该另谋她就。」 张氏使劲儿拧了她的手臂一下,「小浪蹄子,我就知道你不老实，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张氏抿唇脸上带着得意,想煳弄她，真当她傻？ 宫女扑通跪在地上，「主子，奴婢背后并没有什么人，奴婢只是真心为主子着想。奴婢的命是主子救的，这些年看着主子守着偏殿对宣妃毕恭毕敬，奴婢替主子委屈。」 张氏刚才不过是炸对方,她心中并不确定对方背后另有其中。宫女这番话不是第一次说,因此张氏才决定炸一炸。 见宫女诅咒发誓,又想到她确实是自己救下来的。心中便信了三分。 张氏端着架子,微微点点下巴,「你起来吧。」她嘆息一声,「你说的本宫也想过,可本宫住在这启祥宫，后宫之中敢跟宣妃抢人的屈指可数。既然你口口声声另谋她就，你来说说，本宫投靠谁合适。」 说屈指可数都是夸张，她心里清楚后宫还真没人敢为难宣妃，哪怕是佟贵妃对宣妃也相当客气。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住在启祥宫虽然不得宠，内务府的奴才也不敢欺负她。该给她的东西从来没少过。 第120页 不像其他宫里的庶妃，得宠的时候还好，不得宠还要看奴才脸色过日子。 投靠别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她年岁不在，因此张氏也就是在背后骂骂宣妃，真让她选，她反而犹豫不定。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宣妃摆明了跟云嫔好。以前她还能喝点汤，现在只怕汤都不会给她喝。 张氏咬咬牙，拼一把或许成功或许失败。成功自然前途无量，若失败？她轻笑一声，失败了不过是失宠，她现在的样子跟失宠有什么区别。 宫女小心的起来，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奴婢觉得这第一人选肯定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出身高贵又是皇上的亲表妹，若是贵妃娘娘肯抬举主子，主子何愁不得宠。」 贵妃？ 张氏摇头，承干宫偏殿也住着好几个庶妃，那些人跟贵妃时间比她长，也比她年轻，她不认为贵妃会看重她。 「第二呢？」 「第二自然是同为五妃的其他四妃了。惠妃娘娘居首位，底下的皇子又居长，您看卫庶妃就知道惠妃娘娘对底下庶妃的态度。不过，若娘娘投靠惠妃需要注意的便是这卫庶妃。八阿哥养在惠妃膝下，惠妃肯定会多看重她一分。」 见张氏没有阻止的意思，宫女的胆子越来越大，她开始给张氏分析后宫诸妃的情况。 比如荣妃生了三阿哥，三阿哥虽不是长子，咱在文臣中地位非凡。他的嫡福晋董鄂氏又是一等公之女，其背后势力比之太子也不次。 还有德妃育有两位皇阿哥，四阿哥更是孝懿皇后养子。表面上佟家对四阿哥各种看不上，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计策，故意迷惑众人的。 十四阿哥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经常受到皇上夸赞。皇上对他的喜爱有目共睹。 最后是宜妃，宜妃与她们同住西六宫，同样是两个皇阿哥的额娘。她背后的郭络罗氏比德妃、荣妃还要胜一筹。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若真有事，太后不可能放任不管。以前五阿哥唯一让人诟病的是妻族不显。如今不一样了，金家势力不比其他满洲贵族小，若金家愿意支持五阿哥呢？ 最主要的五哥胞弟九阿哥，九阿哥身边跟着八阿哥与十阿哥，他自己又对钱财特别感兴趣。若他肯支持亲哥……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主子，奴才见识浅薄这些都是没事的时候听旁人说的。具体要投靠谁，还需要主子您定夺。要奴婢说，云嫔确实过分了，她霸占着皇上不说，如今还来跟您抢宣妃。她也不想想，您当初受宠的时候，她还在娘胎没出声呢。宫里面谁对您不客气？她凭什么？」 有件事张氏猜得没错，这宫女确实是别人的钉子，她说这话也不是真的为张氏好，而是背后之人想用张氏做马前卒。 张氏与郭络罗贵人一样蠢笨好拿捏，又不受宠，稍微挑拨几下就会上当。张氏出身汉军旗，如今也早已经失势，就算最后皇上查出她是被人利用，也未必会追究。 宫女的目的并不是让张氏脱离宣妃，而是挑起张氏对云嫔的恨意，最好她能做点什么让云嫔吃亏，顺带挑拨云嫔与宣妃的关系。 她背后之人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云嫔。 宫女一副为张氏打抱不平的样子让张氏很受用。「算你会说话。」她沉思片刻说道，「既然这样，今儿咱们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些去承干宫转转。」 思来想去，张氏还是决定先选择佟贵妃进行试探。佟贵妃可是贵妃，万一宣妃心中不忿想要报復她，佟贵妃还能护她一二，其他人就不好说。若佟贵妃不行，她打算选择荣妃。 荣妃年纪比她大，三阿哥不长不嫡皇子的争斗找不上她。尽管宫女说的天花乱坠，张氏又没傻到家，固然抱对了大腿日后会好过，同样万一投资错误，她绝对会死的悽惨。 她想要过好日子，同样也怂的很，不想死。德妃、宜妃的儿子也靠后不假，这俩人得宠啊。算来算去还是荣妃可靠。 宫女绝对想不到张氏心中最理想的人会是荣妃，在她的预期中，张氏应该选择最近的宜妃才对。宜妃有宠有子，才能给她较大的助力。 谁都看得出来宜妃跟云嫔不对付，选了宜妃就是选择跟云嫔对立。 她想说什么，又怕说太多让张氏察觉异常，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云柔在宣妃处待到凌晨，她不知道仅一墙之隔有人咒骂了她半宿，也不知道她以为不会去永寿宫的某人大半夜偷偷熘过来，却被告知云嫔去了启祥宫。 宣妃依依不捨，她把云柔送到宫门口，她拉着云柔的手，「这后宫总算来了个妙人，妹妹日后没事可要常来。」 皇上经常去永寿宫，她不方便过去，她担心自己去的太勤快会让人多想，以为自己想要截胡云嫔的宠爱，只能是让云嫔没事过来玩。 云柔同样不舍，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她也觉得跟宣妃很合得来。有时候她话说半句，宣妃就能很自然的接下一句，两人有默契的很。 「会的，永寿宫也随时欢迎姐姐。」 回到永寿宫，云柔跺跺脚，「春燕赶紧的把火盆升起来，多点几个，在屋里头不觉得，外面可真冷。」 已经是半夜，永寿宫安静得很，云柔也没在意只以为大家都去休息了。今日是大年夜，她给宫里的人放了假，除了小梁子帮她看门，等着她回来，其他人做完活都去休息了。 第121页 「春燕？」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应，云柔嘀咕，「这丫头莫不是睡死了？」她不免觉得好笑，难得春燕也有睡死的时候。 正准备多喊几声，屋里忽然亮了起来，她一时间不能适应微眯起眼睛，迷濛中似乎看到康熙坐在椅子上。 自嘲一笑，「真是煳涂了，今儿皇上怎么会来？」 康熙忍无可忍终于开口：「爱妃觉得朕今日不来永寿宫，会去哪儿？」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亏他担心云柔第一次在宫里过年冷清，特意绕了圈过来陪她。哪知她倒好，跑到启祥宫玩个痛快，害他等了大半天。 此时云柔已经适应了灯光，发现真的是康熙，她下意识的揉揉眼睛。康熙快被她的动作气笑了。他上前把人拉过来，摸着冰凉的小手心疼起来，「手怎么这么冰，这群奴才也不知道给主子拿个手炉。」 「皇上，真的是您？臣妾莫不是在做梦。」云柔很好的进入状态，她眼睛长得漂亮，当她盯着你看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她整个世界满满都是你，让人沉寂其中。 就算之前有再多怨气，被她注视着也荡然无存，更别说康熙本就没生她的气。 确认是康熙后，她很开心，嘴角含笑眼睛亮晶晶。康熙觉得自己今晚一定是喝多了，不然不会醉成这样。 「臣妾不知道皇上会来，若是早知道臣妾就不去启祥宫了。启祥宫哪有皇上好。」这是玛姆教她的。 皇上也是人，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一定要让皇上觉得，她是爱他的，是全心全意依赖他的人。在她心里，他最重要。 云柔第一次尝试说情话，效果显着。 康熙笑了，不是敷衍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在启祥宫吃了什么，小嘴跟抹了蜜一样。朕的私库差不多都掏空了，可没有好东西给你。」康熙难得调侃。 他说私库掏空也不是敷衍，私库里的好东西他都补贴给了云柔，剩下那些虽然也不错，他却看不上眼，总觉得配不上云柔。 在他心里云柔值得最好的，诸如半身镜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 云柔推开康熙，她故作不依，「瞧皇上说的，难不成臣妾只为了皇上那点东西。」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出去吩咐了几句。「皇上您今儿来的也是巧。前几日臣妾庄子上送来些稀罕东西，刚才在启祥宫宣妃说好吃，正好臣妾这还有几个，不若皇上也尝尝。」 康熙指着她，「整个皇宫只有你那么大胆，有了好东西不知道先给朕，居然敢让朕吃宣妃剩下的。」 云柔并不怕他的威胁，她转头拿着剩下的几个红薯、土豆，「倒也不是臣妾不想着皇上，这些本就是那些过不下去的百姓才吃的东西，臣妾这不是怕皇上吃不惯。」 她一手举着一个，「这是红薯，俗名地瓜，还有这个是土豆。红薯耐饿，就是吃多了烧心。不过百姓大都吃不饱肚子，能有的充飢哪里还管这些。红薯容易保存，吃不完还可以做成红薯干，放到来年春完全没问题。」 见康熙好奇，她亲自动手给康熙剥皮。这几个都是她回来的时候刚考好的，还热乎着。 「咦，居然还有一股香味。」康熙好奇的拿过一个，也学着云柔的样子剥皮。他轻轻咬了一口，满脸赞嘆：「好吃。」 与云柔只知道吃不同，他想到了别的地方。「你这地瓜多不多，可知道怎么培育？产量如何？」 「臣妾也是头一年种植，这东西不挑地方，沙地种出来反而更好吃，且耐旱不需要经常浇水。臣妾种的不多，一亩地大概能产个三四百斤。皇上对这个有兴趣？」 等康熙点头，云柔走到一旁的书桌前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册子，「这是臣妾去岁自己研究种植记录下来的。」过了子时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康熙三两吃完，擦擦手，仔细的看起手册。他自己就种过地，看起来也不觉得晦涩，甚至能看得出这是个懂行的，并不是敷衍。 「这些东西是不是在侍郎府？明儿朕让梁九功去拿。云儿这次可立了大功。」等地瓜种出来，云柔绝对是头一功，到时候正好升升份位。 吃过红薯，他又尝了尝土豆，对他来说土豆不如红薯好吃。可正像云柔说得，对百姓而言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云柔眼珠子一转，「皇上，臣妾明天想请宣妃吃锅子，您皇庄上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蔬菜。不拘什么，能涮着吃就行。还有干货，木耳、菇子，多多益善。」 她听小梁子说过，皇上手里有几个温泉庄子，那地方气温高，皇上也用不着这么多，小一些的都用来种蔬菜水果了。 本来她没想到皇上，既然他自己送上门，云柔决定不亏待自己的胃。再说看皇上的样子肯定是要把她的存货都掏空，那她就更不会客气了。 「朕发现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刚说了有好吃的不喊朕，转头又去跟宣妃吃锅子。没有，朕什么都没有。」 原以为把人藏在深宫不会有人跟他抢，这才多久，三句话不离宣妃。 云柔亲自给康熙斟了杯茶，「皇上这回可冤枉臣妾了，是宣妃说她那边有上好的羊肉，臣妾这才多嘴说了句涮着吃好。东西是宣妃的，臣妾不过出了张嘴。」 所以，皇上是真的冤枉了她。 康熙也不跟云柔争辩，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地瓜、土豆。 第122页 云柔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才发现。康熙有些不好意思，「朕先走了，云儿也休息会儿。」走的时候他不忘记吩咐小梁子把永寿宫的红薯、土豆都给他装上。 小梁子看看云柔，云柔无奈，「装吧。」幸好她前几天无事做了些红薯粉和土豆粉，不然就真的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康熙摸摸鼻子，「这回是朕占了你便宜，赶明儿，让梁九功带着你去干清宫，朕的私库随便你挑。若不然你说你想要什么，朕让人去找。」 让人去找？还是算了吧。她不用出门都能想像得到，若真如此那些御史会说什么。不过她也不会跟康熙客气，说实话她是很好奇皇上私库里都有什么。说不定真让她翻找出几样有趣的东西。 「皇上，咱们可说好了，您到时候可别心疼。」 康熙哈哈大笑，「不心疼。」跟民生比起来，私库里东西算什么。 大年夜守岁到现在还没休息的人有的是。康熙足够小心或许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隔壁翊坤宫。 宜妃脸上阴晴不定，皇上对云嫔一再破例，今日可是大年夜他居然会来永寿宫。这待遇就是孝懿皇后还是皇贵妃的时候都没有。皇上那时候可是严格遵守着规矩。 「娘娘，咱们可要？」郭嬷嬷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云嫔独宠，于她们翊坤宫很不利。 宜妃有些犹豫，她沉思良久摇摇头，「先按兵不动，你让人悄悄地把此事传到佟贵妃和太子耳朵里。比起我们，他们才应该是着急的人。」 佟贵妃手里可是有凤印的，她代理的是皇后的职责，皇上这样做，最先打的是佟贵妃的脸。她不相信佟贵妃坐得住。 其次就是太子，按照规矩皇上今日应该宿在正宫娘娘那里，以往皇上在干清宫没人会说什么。现在呢？ 不管云嫔什么意思，落在太子眼里，那都是她想要取而代之。想做第四任继后也要看太子与赫舍里家答不答应。 「记住，扫干净尾巴别让人发现是咱们做的。嗯，本宫记得永和宫有咱们的人，就让她去做。」德妃当初那一笔她可是记着呢，今日正好还给德妃。 「是，还是娘娘高明。奴才自愧不如。」 宜妃的要求是保险、避免惹祸上身，所以消息传递的有点慢。至少云柔起来后宫依旧是风平浪静。 她也没在意，穿上后妃朝服跟在宣妃身后一起去请安。 回来后就见梁九功在正殿门口等着，「梁公公这是来了多久，天寒地冻怎么不进屋坐坐？小梁子，你这总管做的可不称职。」 梁九功谄媚的笑着：「不久不久，奴才琢磨着娘娘应该回来了，就比娘娘早一会儿。娘娘您瞧，这是内务府今儿新送上来的青菜。还有木耳、榛蘑等野生菌子。您看可还成，若不满意，奴才再去找。」 皇上昨晚上特意嘱咐过的，今天天不亮梁九功就让人去御膳房守着，他送来的这些绝对是顶顶好的。 云柔探头瞧了一眼，水灵灵看着就喜庆，「辛苦梁公公，梁公公做事我放心。小梁子，还不赶紧的带着你干爹去喝杯茶暖和暖和。」 梁九功脸上乐开了花，只要云嫔满意就行，也不枉费他辛苦跑这一趟。「喝茶就免了，皇上那还等着奴才回话呢。皇上特意叮嘱奴才，让娘娘千万别忘了多准备一些。」 「这宫里面皇上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他老人家的意思是，等会儿可能会带些人过来。」怕云嫔有想法，皇上特意嘱咐他先打声招唿，免得到时候见到人云嫔不自在。 云柔微怔，随后笑道：「本宫知道了，既然皇上要带人过来，你是否改到干清宫用膳？」后宫里用得着皇上如此的，左不过那几个人。既然皇上特意嘱咐了，不管是谁份位肯定比她高，让人家过来未免有些不合适。 梁九功没想到云嫔会想到这里，他迟疑了，「娘娘说的奴才会转告给皇上。」就他知道的，皇上肯定会喊着太子，如此在云嫔的宫殿确实不合适。 不为别的，让太子过来，云嫔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云柔并未多说，她只是让人把该准备的东西提前准备好。然后等着梁九功的消息。 得知皇上要来，宣妃满脸不高兴，「皇上也真是的，他不是有太子，两个人一起吃得了呗。」以往初一这一天中午皇上会跟太子在干清宫用膳，这是太子独有的殊荣。 云柔也跟着苦笑，「我哪知道他昨晚会来，这不正好看到烤红薯。皇上这人跟咱们不一样，人家一下子就想到百姓身上。听梁九功说皇上昨晚一夜未睡，都在研究种植的事儿。大概他觉得拿了我的东西，不好意思，所以给的补偿？」皇上补偿无外乎两种，恩宠与赏赐。 她当然不能说皇上是吃味，只能拿红薯说事，若是让宣妃知道还不得笑死。 宣妃贊同的点头，凭良心说，康熙也算是个好皇帝，尤其是对待百姓他是真的用心。她趴在桌子上哀嘆：「可惜了我的红薯和土豆，我还想过几天吃你说的那个土豆丝呢。厨子我都找好了。」 为了吃云柔说的菜，她还吩咐宫里的人练习刀工，务必做到丝细如髮。 第53章 第 53 章 吃锅子的地点最终还是定在干清宫,云柔带着东西和人早宣妃一步，她要去调制酱料、宣妃则拐个弯去了慈宁宫寻太后。这种事情自然要带着太后，她们昨日说好的。 第123页 大清没有辣椒这种东西,她从五福晋的记忆里得知还有这种好东西,就让人种了一些。侍郎府的人在她的影响下也爱上了辣味。 不知道太后等人的口味，她特意调配了两种锅底————羊骨头熬制的清汤锅底与麻辣锅底。 梁九功一直跟在云柔身后,看到云柔拿出辣椒,他小心的问道：「娘娘，这东西也能吃？」 手上的动作一顿，云柔有些意外。「梁公公知道番椒？」辣椒是她从五福晋那里得到的称唿,实际上大家都称唿它为番椒。 京中的贵族喜欢附庸风雅,尤其是对从洋人那里弄来的稀罕玩意。番椒长出来特别好看，有些人家就把它当成观赏植物。又因为培育困难,在京城一株番椒可以卖到一百两银子。 此外,那些人还给番椒起了个文雅的名字，灯笼果。 她指挥着御厨炒制酱料，没一会儿空气中就涌现一股香气。大概是第一次闻到这呛鼻的气味，梁九功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让娘娘见笑了。」 云柔摇头，「公公这话说的，番椒气味刺鼻，刚接触都会这样。我让人多炒制一些底料出来,等会儿公公若是喜欢也可以尝尝。冬日里天寒,吃辣汤底刚好。吃完出一身汗,舒服。」 梁九功咧着嘴,「那奴才就厚着脸皮要点。」身为康熙的总管太监,梁九功伙食也不差,他已经把云嫔准备的食材记下了,除了有几样没加过的，其他干清宫都有。 熬制汤底简单，她只需要在刚开始的时候指挥一下就好，没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她出来的时候刚好与一身杏黄的太子撞了个正着。 云柔微微福身：「太子殿下。」 太子胤礽也没想到会遇见汗阿玛后宫的妃嫔，他微怔随后避让开来，「云嫔娘娘。」 这位妃嫔他可是如雷贯耳，太子喜好美色，他自认见过的美人也不算少，可就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云嫔。 可惜啊，可惜布雅努藏的严实，他竟然这时才发现。 「云柔找汗阿玛有事儿？」太子并没有往用膳上想，毕竟云嫔不是皇后，今日汗阿玛约了他，他不认为还会喊后妃过来。他第一反应是云嫔跟那些女人一样，仗着受宠，年初一居然敢来截胡汗阿玛。 云柔不知道一会儿的功夫太子能想这么多，她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无事。皇上今日宣了本宫前来用膳。」 胤礽：…… 什么玩意儿，云嫔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 云柔也不打算跟太子多说，见面打个招唿是规矩，说得多被有心人看到反而不妥当。太子和年轻的庶母，总会引起无限的遐想。 因此，打过招唿她就退到一旁。 太子同样如此，他轻笑一声脸上带着嘲弄，越过云柔，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摇头，真是白瞎了那张脸，居然是个蠢的。 太子是干清宫的常客，他与皇上的相处模式与旁人不同。行礼问安后，他直接说道：「汗阿玛，儿臣刚才在门口遇见了云嫔，她说您宣她一道用膳。」他脸上笑着，好似很随意的再跟皇上讲一个笑话。 谁知，康熙却点头，「她说的没错，朕是宣了她。实际上，今儿这一顿还是因为她呢。」 笑容僵在脸上，太子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他支支吾吾，「汗阿玛，那儿臣在这里不合适吧？」 康熙不以为意，他看出太子内心的想法，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朕不知宣了云嫔，还有佟贵妃、宣妃，你皇祖母也回来。你就当做是一家人的家宴。」到时候太子肯定要跟他一桌，只是在一个屋子里用膳，有什么不习惯的。 太子沉默，好吧，他行的正坐得端，汗阿玛都不觉得尴尬，他又有什么不自在的。 康熙对着他招招手让他上前，随后拿了个红薯给他。「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生的红薯冰冰凉，太子小心的打量片刻诚实的摇头，「儿臣从未见过此物。」 「这是红薯，是云嫔进贡上来的。云嫔说这是百姓用来充飢的东西，你没见过也正常。」他知道下面的官员什么德行，老百姓活命的东西，他们嫌弃的很，又怎么会送到太子面前。 他感慨道：「云嫔说红薯不挑地，沙地产出最好。朕在想，若这东西能量产，是不是百姓就不会在饿肚子了。」 见汗阿玛年初一还心繫百姓，太子肃然，不过他又有些疑惑：「汗阿玛说这东西是云嫔给的？她怎么想起来给汗阿玛这个？」莫不是听说了朝堂的事儿，想要给自己增加筹码，让汗阿玛更偏心于她？ 时机太巧合，太子不得不怀疑。 想到这个康熙就有气，他轻哼，「她怎么想得起给朕？若不是凑巧遇上她吃独食，朕还被蒙在鼓里呢。」到底是内宅妇人，遇见稀罕物第一反应就是吃。 居然真的是凑巧？云嫔这运气未免太好。 「所以，汗阿玛今日就宣了她用膳？」太子试探道。 年初一不同寻常，要他说觉得云嫔立功给点赏赐也就是了，犯不着今日给她做脸子。 「也不全是，」他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说道，「朕是听说她要跟宣妃吃锅子，有听说这东西还能涮着吃，这才突发奇想。」 提起红薯和土豆康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云柔见太子进去许久也没出来，干脆又去了小厨房。 第124页 一直等到宣妃跟太后过来她才出去。 太后对云柔很和善，「哀家都听宣妃说了，是个好孩子。」 云嫔腼腆的笑着：「没能第一时间想到太后是臣妾的过错。」 太后摇头，她心知这事并不能怪云柔。她都听宣妃说了，这是难民吃的东西。别说云柔，就是与她相处多年的德妃、宜妃有了这什么红薯，也未必会第一时间给她。云柔没能想起她，这很正常。 太后与佟贵妃是前后脚到的，人都到齐了，康熙就吩咐上锅子。等看到居然有来那个种不同的颜色，他疑惑了。「云嫔，这是何物？」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吃过如此红火的锅子。 「回皇上，这是臣妾用番椒炒制的微辣锅底，冬日天寒吃些辣的能驱寒气。臣妾昨日也与宣妃娘娘说好了，今日请她吃辣锅子。所以就擅自做主让人弄了两种口味的汤底出来。皇上若是不喜欢，可以吃另一种，那是用羊骨头熬制的。」 吃锅子就是要吃个热闹，这次又只有六个人，康熙干脆就吩咐弄了两锅。他与太后、太子一桌，云柔、宣妃和佟贵妃一桌。 他转头对着太后说道：「皇额娘你听听，感情若不是宣妃要尝鲜，她还准备瞒着咱们吃独食呢。」 太后跟着玩笑道：「云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哀家看该罚。嗯，不如就罚你多做几顿锅子给我们吃。」 云柔笑了，「只要太后您不觉得烦，臣妾是很乐意伺候您的。」不愿意也要说愿意啊，人家毕竟是太后。更别说太后脾气不错，哄高兴了，她甚至会教导几句后宫的处世之道。 云柔去了两次就觉得受益匪浅。她也就明白了，为何德妃与宜妃能在皇上的后宫长久不衰。 炉子上汤底咕嘟咕嘟的熬制着，云柔趁着还未开始用膳又给介绍了两样稀罕物。「这个是臣妾用红薯做成的红薯粉条，旁边那个是土豆粉，这两样下锅子也不错。臣妾之前吩咐小厨房的人烫过了，跟羊肉一样涮一涮就可以吃，不用等很久。」 「天气热的话红薯跟土豆容易发芽，吃了发芽的土豆很容易中毒。做成粉条就没有这个困扰，保存得当吃一年都没问题。」 梁九功上前就要伺候却被康熙挥开，「你云主子肯定也给你留了汤底，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吃锅子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气氛，若还让人伺候就没意思了。 夹起一块羊肉在红色的汤汁里一涮，康熙放在嘴里。 麻辣刺鼻，呛的他想要流泪，不过，「爽，大家都尝尝。」食不言寝不语，说这一句已经破了规矩，接下来他什么都不说，只专心吃着。 猪牛羊肉片的很薄，稍微一涮就可以吃。康熙都亲自动手，其他人有样学样。每个人第一筷子都是往辣汤里放。 宣妃吃的眉飞色舞，太后年纪大吃不得太多辣，偶尔会吃点羊骨头汤底的，只有佟贵妃吃了一口就放弃了。她实在是吃不惯这个味道。 虽然吃不上来辣味的，骨头汤的也不错，她吃的也很满意。 一顿饭宾主尽欢。 「看来洋人也不尽是些无用的玩意，侍郎府上的红薯和土豆朕已经让人给拿来了。等到开春，云嫔你再把你庄子上的把式借调给内务府，让他们都跟着学学怎么种红薯跟土豆。」 也是这个时候佟贵妃才知道为何皇上要宣她们来用膳。 云嫔立功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太子殿下您回来了？」李佳氏看到太子立刻迎了上去,上去之前她还得意的看了太子妃一眼。 换做往常太子肯定要斥责李佳氏不守规矩，今天他心情好，难得和颜悦色,「大冷天守在外面可是有事儿？孤不在,你不会去找太子妃？」 尽管瓜尔佳氏长相只能算是清秀，对好颜色的太子来说有些不足,其他地方他还是满意的,尤其是规矩。毓庆宫的事情他都是交给太子妃打理，很少参与，算是给足了太子妃面子。 李佳氏神色一僵,太子妃、太子妃又是太子妃,自己可是给太子生了好几个儿女的，太子对她也就是比其他侧福晋略好些,还是比不上太子妃。 她扯着僵硬的嘴角,正待回答，却听太子妃说道：「李佳氏说的事儿与臣妾有关，她信不过臣妾，自然要太子殿下做主。」 太子诧异的看了二人一眼，随即点头。「那行吧，进来说。孤今天没事也给你们评评理。」因为心情好，他难得玩笑起来。 太子与太子妃走在前头,李佳氏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太子也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带着人去了太子妃所住的正殿,待坐下喝了口茶暖暖身体,他这才开口：「太子妃你来说,你怎么她了？」 李佳氏平日里还算懂事,告状都告到他面前了,看来事情不小。 瓜尔佳氏站起来平静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今早毓庆宫忽然传出一则流言。也不知是谁胡说八道，说汗阿玛昨晚上去了永寿宫，还说永寿宫云嫔就是下一任孝懿皇后，说，说照此下去他日云嫔产子将无太子的容身之处。」 「汗阿玛为人谁不清楚，臣妾自身不信这则流言的，当即就打算让人去查探。结果，」她淡淡的瞥了李佳氏一眼，「结果李佳侧福晋就与臣妾起了争执。她说臣妾处理的太过武断。事关太子臣妾不应该如此淡然。」 太子妃勾起嘴角，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太子听了这话什么反应。「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第125页 「臣妾以为像这种无稽之谈，就算是告知太子，想必太子也会如此处理。更何况太子每日为过世繁忙，您既然把后院交给臣妾，臣妾就有责任处理好他，让您无后顾之忧。」 太子满脸赞许，「太子妃说的不错。」他喜欢太子妃也就喜欢她这一点，合格。 李佳氏有些着急，她急切的说道：「殿下，云嫔入宫后的样子有目共睹，妾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屋子里没有外人，李佳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在她看来这种事情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若真等到云嫔做大，还有他们什么事。太子妃没有亲生儿子她当然不着急，自己的儿子可是太子的长子。等太子登基说不得他就是下一任太子。云柔损害的是她的利益，她怎么能不着急。 「混帐，你懂什么？」太子对着李佳氏怒喝。他心里对李佳氏有些失望，到底不如太子妃大气，可以宠却不堪大用。 怕李佳氏冲动坏事，他又不得不解释。「你们说的事儿孤知道。汗阿玛昨晚确实去了永寿宫，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云嫔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稀罕作物，据说若是能大量种植便能缓解大清百姓的疾苦。汗阿玛忧国忧民得知此事便去找云嫔确认。孤今儿去干清宫就是为了此事。那作物孤也见了，确实能饱腹。」 「李佳氏你不要听风就是雨，毓庆宫孤不在，就是太子妃做主，人蠢就听别人的。还有，太子妃你仔细查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流言都传到毓庆宫了，摆明是有人不忿云嫔受宠想要利用孤。」 「孤告诉你们，少去招惹云嫔。」 先不提汗阿玛对云嫔的态度，就说这次作物，汗阿玛打算带着他一起研究，到时候出来成果绝对有他的功劳。 云嫔不过是提供了些东西，他拿的才是大头。 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云嫔给了他这么份大礼，他再去找人麻烦成什么了？至于说云嫔受宠的事情，太子表示作为男人他了解。他为什么喜欢往李佳氏那边跑，还不是因为她漂亮。 「不行，太子妃你把传瞎话的人给孤，孤带着人去找汗阿玛。」敢往他毓庆宫安插探子，这人不是一般的大胆，他倒要看看是谁。 太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巧的是在干清宫门口又遇到去而復返的佟贵妃，佟贵妃身后同样绑着几个奴才。他福灵心至，「贵妃娘娘莫不是也听到了什么流言？」 佟贵妃内心一紧，她颔首，「正是，莫非太子也是。」 太子点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既然如此，咱们一同前往吧。」都走到门口了，又是为的同一件事，便没有避嫌的必要。 佟贵妃落后太子半步，她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 与太子一样，回到承干宫就被留守宫里的嬷嬷告知皇上昨晚去了永寿宫的事情，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就算她看的清楚也避免不了内心酸涩。好在她还有理智，当下就让人把胡说八道的人绑了起来。 她也懒得过问，但凡是传过话的全部困了起来，直接带着准备让皇上处置。 佟贵妃不傻，这件事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给她下的套，想要利用她对付云嫔，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甚至是谁她心里都有了猜测。 毕竟是大年夜，就算有急事皇上也不会大张旗鼓，如此情况下还能被人看见，这人肯定距离永寿宫不远，而且对永寿宫特别关注。 整个后宫有谁别的上宜妃？ 是她小瞧了宜妃，没想到承干宫居然有宜妃的人。 佟贵妃心里憋着火，宜妃以为自己是谁，她也是对方想利用就能利用的。只是她还是低估了宜妃大胆的程度，对方不但利用自己，还打算利用太子。 真是作死。太子也是她想动就能动的？ 进了干清宫正殿，佟贵妃赶紧收敛心思，她站在太子身后刻意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等太子说完之后，她跪在地上。「皇上，臣妾跟太子一样，回宫后就发现有人传流言，臣妾不敢独断，因此把人带来了。来之前臣妾特意让人打听了，除了承干宫其他宫里并未听到有流言。」 也正是因为要等消息，明明住在内廷，她却与住在毓庆宫的太子在门口碰上。 康熙脸上阴晴不定，过年的好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梁九功直接送慎行司，让他们问仔细了，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另外再去毓庆宫查查，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是有二主的。」 毓庆宫是太子的住所，收买太子的人，她是想要做什么？康熙想的比较多，今日她能利用流言让太子对方云嫔，他日是不是看太子不顺眼就能暗害太子？ 太子可是一国储君，若太子出事，天下人怎么看？ 「胤礽你也别闲着，但凡觉得可疑的奴才趁此机会都换了。还有佟贵妃，你那边也仔细查查，可疑的全部送去慎行司。后宫一直是你在管着，你查查看源头在哪儿？这次朕决不轻饶。」 幸好太子不煳涂，若不然真如了那人的意与云嫔对上，一边是国之储君、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伤了哪一个他都心疼。 等两人走后，他仔细回想很确定当晚并未碰上谁。「魏珠，你瞧瞧去查查翊坤宫，看看翊坤宫的奴才今日都去了哪。」他思来想去也觉得翊坤宫嫌疑最大，或许宜妃就是利用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她正是利用别人思想的误区打了个差。 第126页 云柔正在补眠忽然被告知安嫔来了，她有些奇怪，安嫔比宣妃还万事不沾身，两人顶多就是碰上了说说话，亲自过来还是头一遭。 她赶紧起来，招唿春燕等人洗漱穿戴。怕其他人招待不周，她特意点了柳嬷嬷。「柳嬷嬷你亲自去招唿着，就说我这就来。」 「奴婢明白。」柳嬷嬷应声而去。 云柔也没让安嫔等太久，她寻了见家常穿的衣裳穿上，脸上略施脂粉就去了偏殿。 两人相互见礼，安嫔先开口：「冒昧打扰希望云嫔不要见怪，实在是有件事我想着应该说与你知道。」 见云柔一脸疑惑，她抿下唇组织语言，「刚才我宫里的小太监去御花园给我折花，听到有人传昨晚皇上来了永寿宫过夜。这件事不管真假，总之你小心点。」 说完这话她就离开了。 她们这些宫妃其实都看得明白，谁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对云嫔的不同，告知云嫔这件事也是想结个善缘。 云柔亲自把人送到宫门口，她深施一礼，「多谢姐姐，我会注意的。」不管安嫔告诉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记住了这个人情。 安嫔走后没多久，宣妃也急匆匆的来了。云柔把人摁在椅子上坐下，「姐姐可是也听说了？」 宣妃气的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下，「这么大的事儿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云柔莞尔，她双手一摊，「我不笑，难不成还要哭？」 宣妃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事儿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针对你，用不用姐姐帮忙查查？」 宣妃心知她刚入宫手里肯定没人，自己不同。太皇太后过世的时候把她手里的人一分为三给了自己、太后和苏嘛，太皇太后沉浸后宫多年这点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云柔摇头，「多谢姐姐好意。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左不过就那几个人而已。」云柔第一反应这事是德妃干的，德妃出自包衣，皇上来回肯定要带着奴才，奴才知道了，德妃还会远？第二个值得怀疑的就是宜妃和云宛了，这俩是婆媳，不管是谁做的，另一个都会受益。 皇上现在正用得着她，不管这背后之人是谁，这回肯定要倒霉。 宣妃一想也是，她舒了口气，「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云柔拉着她的手，「姐姐真心待我，您这是当局者迷。」 宣妃轻哼：「小嘴抹了蜜，可惜你这招对我没用，倒是可以留着对付皇上。反正事情是皇上惹出来的，不如趁此机会让皇上出点血。」 想起干清宫的红薯、土豆她就不忿。皇上还真是狠心，一点也没给她留。 云柔歪着头想了想，「姐姐不说我倒是忘了，皇上说过两日让我去私库挑礼物，姐姐喜欢什么，到时候我给姐姐多挑点。」 宣妃故作嘆息，「那些东西又不能吃，还是算了吧，等下回你寻了什么好东西，咱们先吃个够在告诉皇上。」也免得跟这次一样让人抢了去。 云柔从不知宣妃是这样的人，不熟悉的时候感觉高贵傲气，熟悉了才发现居然是个吃货，顿时从女神跌落神坛成为普通人。 她眼珠子转转，附在她耳边，「姐姐，我这还有不少土豆粉，姐姐若是喜欢我可以给姐姐做酸辣粉吃。」 说着她也忍不住吸吸口水，五福晋曾去过现代执行任务，那是个与大清截然不同的时代，别的不说只吃的，连着吃上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土豆粉、酸辣粉还有什么螺蛳粉最受女性欢迎。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三岁幼儿没有不喜欢的。 「那还等什么，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走呗。这回咱们可要把门关紧了。」 云柔有些无奈，「姐姐煳涂了不成，今天是初一，皇上不是说了晚上要一起聚聚？」年三十、初一宫里都会举行晚宴，不同的是年三十不受宠的小妃嫔也可以去，初一的宫宴只有一宫主位或者生育了皇子公主的庶妃们。 「那就明天。」宣妃拍板。 她吃了一次锅子就念念不忘，这个什么土豆粉肯定也好吃，她不想等。 今日的晚宴与昨日略有些不同，云柔刚到就遭到众人或隐晦或直接的打量。想必经过一天的发酵，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云柔也不在意，她找了个位子坐下，与宣妃嗑起了瓜子。 张庶妃跟身边的人嘀咕，「你看她小人得志。」 她身边正好是王庶妃，在云柔没入宫之前，王庶妃异军突起是为皇上的新宠。其受宠程度德妃与宜妃都不如。 现在，若不是她膝下有个十五阿哥，只怕也跟张庶妃一样，好几年见不着皇上的面。 王庶妃并未附和张庶妃，她只是小声的说了句：「那是云嫔娘娘。」一宫主位不是她们这些庶妃能够议论的。 王庶妃住在储绣宫偏殿，她深知云嫔跟传言不一样，云嫔并不会为难她们。再则，僖贵人的下场犹在眼前，她不想成为下一个僖贵人。 张庶妃被噎了个正着，她冷哼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王庶妃的爹只是个知县，她是皇上南巡的时候带回来的，身世比张庶妃还不如。是整个后宫为数不多张庶妃可以明目张胆欺负的人。 王庶妃有一样好，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权当没听见。只守着自己跟十五阿哥过日子。反正有十五阿哥在，皇上不可能真正忘了她，这就足够了。 第127页 张庶妃讨了个没趣，转头又去找别人。这次她找的是郭络罗贵人。 谁都知道宜妃娘娘跟云嫔不对付，郭络罗贵人肯定也看不惯云嫔。 「贵人，您听说了么？」 郭络罗贵人眼皮子都没抬，她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什么事儿？」真蠢跟装蠢还是有区别的，郭络罗贵人可看不上张氏。 这会儿宜妃正跟惠妃、荣妃她们闲话家常，她正好无聊，便想着听听张庶妃打算说什么。 张庶妃左右看看，凑过去小声说道：「就是皇上大年夜去永寿宫的事儿。您就住在她隔壁，总不能一点动静没听见吧？您就说说呗，这事是真的假的？」 郭络罗氏直接把瓜子皮吐在她脸上，然后双眼一翻，「皇上的事儿也是你个庶妃能随便打听的。信不信我告诉皇上治你个窥视帝踪的罪过。」 一句话吓的张氏腿软差点没趴地上。 云柔噗嗤笑出声，宣妃好奇的看过去，满脸狐疑，「想什么呢，高兴成这样？莫不是春心荡漾又想皇上了？」她笑的一脸暧昧。 云柔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呸了一口，「没想到姐姐也不是正经人。」她冲着张庶妃努努嘴，「跟这么个蠢货分在同一个宫殿，姐姐没少被连累吧？」人蠢就算了，关键是还喜欢四处蹦跶。 她耳力好，尽管屋里嘈杂还是能隐约听到张庶妃说的话，加上她从五福晋那边继承来的唇语，正好把刚才的闹剧看了个正着。 简单的跟宣妃复述一遍，她道：「我就不明白，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张庶妃这到处得罪人的样子，还不分分钟被人给做了转手扔到湖里？ 宣妃抬眼看了一下，随后就收回目光，「能为什么，够蠢呗？后宫份位有限，与其来几个貌美聪明的，不如就让这不受宠的蠢货站着位子。反正她蠢，威胁不到谁。」 所以，果真是因为蠢啊。 云柔也是福气。 来之前皇上让梁九功去了趟永寿宫，表明这件事他会处理。云柔以为皇上今日肯定会发作，她还想等着看热闹呢，哪曾想整个宴会仍旧十分安静。 除了云柔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那就是宜妃。她以为佟贵妃与太子会超云嫔发难，却不想两人直接压着人去了干清宫。这件事一旦经了皇上的手，她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宜妃好似有些心不在焉，怎么，有事儿？」德妃脸上带着关切，实则满满恶意。 云柔的事情她当然也听说了，事实上她还跟着加了把火。她相信过不了几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 云嫔将会是下一个孝献皇后。 等除掉云嫔，下一个就是被宜妃。 宜妃手中一紧，她不动声色，「那倒没有，就是屋里太热有些气闷。」说着她还伸手抚了下额头。 这个藉口找的好，她前日昏倒，如今还吃着药，说不舒服在正常不过。 德妃了解的笑着，她话中有话：「原来是病还没好？我还以为是姐姐做了什么事儿心虚呢。」 宜妃冷笑，「我心虚什么？我又没做缺德事。」她不过是把事实传出去而已，不像德妃杀人越货的事儿都敢做。 妃位的桌子就在皇上隔壁，两人说话引得康熙侧目，他并没有当场拆穿，只顺着宜妃的话说道：「宜妃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先行回去。」 宜妃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她强撑着一抹笑：「谢皇上关系，臣妾没事。」 康熙没在理会他，只是在心里仔细琢磨刚才的话。这些话放在平常没什么，谁让云嫔刚刚被陷害呢。他原本就怀疑宜妃，现在心里更是笃定这事跟宜妃脱不开关系。 宴会结束他没有回干清宫，而是带着梁九功直接去了慎行司。 若说宫女太监最怕的地方，非慎行司莫属。只要进了慎行司不脱一层皮别想出去。 「事情查的如何？」康熙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若仔细看，不难从他眼眸深处看到重视。 康熙亲自嘱咐，慎行司的人自然慎重。整个慎行司四十多个人轮番上阵，各种刑罚使劲儿招唿，然， 「皇上，奴才无能，目前未曾有人招供。」 他早就料到不会太顺利，对此也并不意外。「把记录这些人的册子拿来。」 是人就会有弱点，康熙从不信人可以毫无破绽。嘴硬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耗着，就是不知这些人能不能耗得起。 正这时，有个司员小跑过来，他一脸惊喜，「皇上，大人，小洪子招了。」大过年的这些人非要找事，害的他们要加班，本就不是啥好脾气的慎行司众人用刑都比平日狠了三分。 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审完他们说不定还能回家抱着婆娘睡一觉，谁不高兴？ 康熙坐直身体：「是谁？」 那人小心翼翼的把供词呈上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康熙脸色沉静的可怕，这骇人的煞气惊的众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第55章 第 55 章 司员头都不敢抬,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小、小洪子说，德妃、德妃娘家从很早之前就在准备了,皇、皇上您之所以觉得德妃哪儿哪儿都贴切就、就是因为她们之前按照、按照您的喜好培养的,像德妃这样的人，他们培养了很多,想着、想着总有一个会入了您的眼。」 说完司员普通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妈呀,谁能想到不过是查查谁往毓庆宫安插了钉子，居然查出这么劲爆的消息。 第128页 阿玛、额娘、媳妇，对不起,我怕是不能活着见你们了。 得知皇家这么大的秘密,司员担心自己会被灭口。他心里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贪图上封的奖励那么卖命了。 「德妃。」康熙咬牙喊出这两个字。手指用力,手中的纸张被他揉成一团,「他还交代了什么？除了德妃还有谁跟她一样？」 原以为是距离永寿宫最近的宜妃所为，毕竟宜妃有前科，一计不成新生二策也有可能。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德妃。 他还记得，选秀的时候德妃对云柔赞不绝口。云柔入宫后别说出面为难，甚至还多次夸赞云柔。 就是这么个事事妥帖、处处温柔的人，现在居然告诉她一切都是伪装训练出来的？ 细想他宫里包衣出身的宫妃不少，若真是如此,康熙倒吸一口冷气。他嵴背发寒,口中的话犹如寒冰。「把那个小洪子给朕带上来。」 小洪子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他很惨,被打的鲜血淋漓。此时康熙却生不出一点同情。 捡起地上被揉成团的纸张,他扔到小洪子面前,「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说，是谁指示你污衊德妃？」 艰难的抬起头看了康熙一眼，小洪子气若游离。他说话断断续续：「没、没谁指示，奴才、奴才实在受不了，奴、奴才全招，求、求皇上给、给奴才一个痛快。德、德妃抓了奴才的妹、妹妹，奴才若、若不帮着她、她办事，妹妹就会没命。奴才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说道最后他大哭起来，他之前挨打就耗尽了大半力气，此时痛哭声音也很好，若不是他满脸鼻涕泪水，被人还会误以为他在假装。 康熙抬头看向司员，那司员也机灵，「皇上，根据这狗奴才交代的消息，奴才已经让人去求证了。」有了范围，人好找的很，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康熙点头，他挥手让人把小洪子带下去，「其他人那边呢？告诉他们小洪子已经招了。朕可以跟他们承诺，只要他们召出幕后主使，朕可以只追究他们一人的责任，祸不及家族。」 像他们做的这种事情堪比造反，虽不至于诛杀九族，三族之内也不能倖免。他们应该庆幸如今是新年，康熙不想见血，加之云柔贡献了好东西，他心情好。 说也奇怪原本死活不肯开口的人，就像是打通了某个关节，此时分分开口。看着五花八门的供词，康熙气笑了。 「好，好得很啊。」他后宫的高位妃嫔除了宣妃居然全部被牵连进去，甚至佟贵妃都不例外。 这份名单康熙显然是不相信的。 佟家傲慢他知道，若说佟贵妃针对云柔，他是不信的。 她图什么？不说十阿哥年纪已大，佟贵妃是后宫份位最高的，温僖贵妃过世理应由她照看十阿哥。他又不是把十阿哥养在她膝下。 看看佟家对老四的态度就知道。 还有荣妃，荣妃有这脑子？她若有这脑子，老三小时候就不会常常被他骂蠢笨？荣妃也不至于生了六个孩子最后只保住两个。 剩下两个惠妃和宜妃，还是那句话，宜妃有前科持保留意见，其他人他并不相信。 但是，「朕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就按照他们招供的去查，朕倒要看看，朕的后宫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 一个个全是牛鬼蛇神没一个好东西。 事情查出来了，康熙却宁愿它毫无破绽。之前他睡不着，此时更是难眠。想了想他觉得不保险，又招来暗卫，嘱咐他们暗地里调查。 慎行司脱胎于内务府，此事既然扯出包衣，内务府绝对不干净。慎行司虽然是自己一手提拔，他不敢保证涉及自己的时候他们不会有所保留。 暗卫不同，这是独属于皇家的一支力量。若暗卫都能被人渗透，皇家早就易主了。 事情太过骇然，康熙并没有告知云柔结果。云柔也权当不知道。 实际上事情能这么顺利，云柔功不可没。 当她得知皇上要亲自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决定帮一把。正好初一又有晚宴，趁着请安的功夫，她给康熙甩了几张『顺心符』。 这东西便宜也可叠加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给自己用。 云柔为什么不相信系统，就是因为空间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不能给自己用的，五福晋自私自利，像这种东西，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她怎么捨得。 而你能给自己的大都十分贵重。或者是聊胜于无，她囤了不少，用的并不多，如今反倒是便宜了云柔。 白得的东西云柔也不心疼，但凡是跟顺利、福气沾边的，她毫不吝啬都给康熙甩了几张。 所以，直到康熙去了慎行司进展才会那么顺利。 当然，这个顺利只能是让那些人把原本准备的东西过早的说出来，并不能保证他们说的完全属实。 事情一日查不出结果，康熙的脾气就阴晴不定随时在爆发的边缘，他没脸去见云柔，只能把怒气发泄在这些被提名的后妃上。 首先被他迁怒的就是德妃。 对着康熙，德妃喜欢亲力亲为。这不，康熙好不容易去了永和宫，她高兴极了，亲自给康熙泡了杯茶。 德妃本就是奉茶宫女，她泡茶的手艺没的说。趁着她端茶的功夫，康熙故意起身，两个人撞在一起，滚烫的热茶就这样泼在了康熙的前襟上。 第129页 德妃吓的发抖，她跪在地上，「皇上恕罪。」 泡茶用的都是滚烫的热水，冬日穿的衣服厚重，这若是在夏天，非把皇上烫伤不可。 伤了皇上罪名可大可小。 康熙抬脚就踹过去，「不想伺候朕早说，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当真是废物。」说完他也不管德妃抬脚就要走。 十四阿哥站了起来，他生于二十七年，刚好十岁。他是幼子不管是康熙还是德妃都对他颇多宠爱，在他心里永和宫是他的地盘，他从不知道怕的。 「汗阿玛，刚才明明是你忽然起身，额娘不是故意的。」德妃疼他，他对德妃的感情也深。汗阿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额娘，让额娘怎么抬得起头。 额娘常说宫里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过几日请安，她们还不得笑话额娘？ 十四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皇上收回刚才的话，或者在永和宫多坐坐，暂时别走。 康熙眯着眼，「十四的意思这件事是朕不对？」 他生德妃的气，十四是他亲儿子，他倒不至于迁怒，只是德妃吓破了胆，她关心则乱生怕康熙怒斥十四。 「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十四年岁小不懂事，求您别见怪。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 「德妃御前失仪，夺封号，禁足永和宫。」事情还没查出来，尽管康熙心里不舒服，他还是给德妃留了体面的。 他不是为了德妃，而是为了他这几个孩子。 德妃同样生了六个孩子，现在活着的除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还有一位养在太后膝下的公主。 也亏得她膝下还有三个孩子，不然就凭小洪子的爆料，康熙完全可以不问缘由的弄死她。 后宫一点秘密都没有，前脚德妃被罚，后脚就传遍了整个东西六宫。 这一回可没人想着给她保密。 翊坤宫 宜妃笑的畅快，她跟心腹郭嬷嬷说道：「活该让她上次算计本宫，本宫也让她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本宫说话算数，你、算了，告诉翊坤宫的人这段时间都给本宫把皮绷紧了，谁若是敢惹事，不用皇上出手，本宫立刻把他送去慎行司。」 她本想说让郭嬷嬷告诉小洪子，她说话算话，会妥善安置他的家人。又想着自己让小洪子胡诌的那些消息太骇人，以皇上的心智未必不会派人看管小洪子，以期顺藤摸瓜。 她若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郭嬷嬷奉承道：「娘娘心善。」 宜妃面带得意。 没人知道小洪子那些话都是宜妃授意编排的，而且还瞎猫碰上死耗子给编对了。就连宜妃自己都是如此。 她就是想到上次德妃干的好事，若不是过去的时间长，郭络罗家的人扫了尾巴，她就要被德妃陷害栽进去了。 宜妃睚眦必报，德妃曾经送了她这么大一份礼，让皇上冤枉她。她怎么能不回敬？ 她也不怕皇上去调查，因为小洪子的亲妹妹如今却是在乌雅家，就在德妃的庄子上。 这件事她清楚，小洪子也清楚。只有德妃被蒙在鼓里。 故意算计皇上跟刺杀云嫔比起来孰轻孰重？她等着看德妃的下场。 第56章 第 56 章 「爷,额娘被禁足可需要妾去看看？」四福晋小声的问道。 德妃被禁足的事情不需一日就传到宫外，四福晋听说这事当即去找了在书房的四阿哥。 她私心里是不想去的。德妃平日对她就不好，如今丢脸丢的大发,肯定会拿她出气。她又不是犯贱,做什么上赶着去找骂。 话又说回来，皇上没有改玉碟,德妃就是她婆母,德妃出事她不去看望，别人吐沫星子同样能淹死她。所以她就来找四阿哥，希望四阿哥能给她出出主意。 四阿哥今年刚过二十,少年老成的他是最像康熙的一个人。他紧紧抿着唇,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就在四福晋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他说。 「你让人备马车,我和你同去。别担心。」三个字，大概是他能说出来最安慰人的话。 胤禛何尝不知此去肯定没有好事，说不得要被打被骂。德妃打骂他已经成为习惯，和颜悦色的日子都少数。 伸手握住四福晋的柔荑，他难得说了句：「委屈你了。」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四福晋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摇头：「不辛苦，这是妾应该做的。」 有四阿哥这一句话她就知足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五阿哥那般,更多的还是如四阿哥这样甚至连四阿哥都不如的人。四阿哥还能对她说一句辛苦,知道她在其中受的委屈,很多人都是把这种事情当成理所当然。 两个人得到消息就入宫了,他们的马车刚到宫门口,后宫诸人就知道了。 佟贵妃直接就去了承干宫,知道皇上繁忙她也没废话,「臣妾听说四阿哥入宫了，您也知道德妃对四阿哥的态度。平日里就横眉冷对，现在只怕更甚。姐姐在世的时候最疼四阿哥，若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怕是会难受。」 「臣妾希望皇上能去永和宫瞧瞧，德妃没为难四阿哥最好，真的为难了，有皇上在，她也会收敛。」 佟贵妃这一招就是阳谋。 怎么这么巧，前几日才出了钉子的事情，德妃忽然间就被罚。 御前失仪，老掉牙的罪名了。皇上对谁不满一句御前失仪就能搞定。 第130页 佟贵妃心知那件事跟德妃脱不了关系。 德妃既然敢往她宫里安插钉子，就别怪她给德妃添堵。她已经很努力做个隐形人了，隐形到明明答应姐姐好好照顾四阿哥，就因为德妃，她对四阿哥夫妻的处境不闻不问。 她都这样了，德妃还不放过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佟贵妃谁也没告诉，她一直觉得姐姐的死不正常。 公主过世后姐姐忧郁成疾，但她没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个四阿哥。那时候她还没入宫，姐姐经常跟她说四阿哥多乖巧，有四阿哥这个儿子她很满足。 就是病中，她还说要看着四阿哥娶妻生子。怎么会没几日就过世呢？ 那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德妃干的，入宫这些年也没放弃调查，可惜到如今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是姐姐虚弱，是病死的。 这个结果佟贵妃不能接受。 康熙放下御笔，「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目的达到，佟贵妃什么都没说，又行了礼走的干脆利落。 康熙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多久竟然笑了。「还以为是软弱可欺的，没想到也是只会亮爪子的猫儿。」 佟贵妃说的事情他也有耳闻，几次旁敲侧击，胤禛都说自己很好。他总不能跑到德妃身边说『你别欺负老四』吧？只能这样假装没看见，他想看看老四能忍到什么时候，没想到最先忍不住的是佟贵妃。 这么说应该也不准确。 若不是这次有人想要利用佟贵妃，她还是那个万事不理的人。 孝懿皇后是他的亲表姐，提起表姐他心有愧疚。表姐在世的时候确实对胤禛不错，临死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他就是胤禛。 罢了，佟贵妃说得对，德妃现在肯定在气头上，万一她控制不住把老四两口子怎么着了可不好。 这样一想他顿时坐不住了。 「梁九功，摆驾永和宫。」 走出宫门，他顿了一下，「去喊宜妃过来，让她跟朕一起去。」宜妃跟德妃有旧怨，她肯定希望看到德妃出丑。 康熙这个人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喜欢德妃的时候看德妃什么都好，就是对四阿哥那也是真性情，有朝一日不喜欢了，就往死里踩，怎么让对方痛不欲生，怎么来。 明知宜妃恨德妃，还故意让宜妃去看她的笑话。 梁九功去到翊坤宫，宜妃是欢喜的，她走之后，她宫里的奴才还故意到永寿宫门口嚷嚷：「哎呦喂，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呢，刚才干清宫的梁公公来了，皇上宣了宜妃娘娘伴驾，说不定今晚会来咱们翊坤宫就寝。还不赶紧的收拾起来。」 他声音不算很大，严格来说并没有破坏宫里『不得大声喧譁』的规矩，却又能保证永寿宫的人能听见。 云柔刚好就在正殿外，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外看去，春燕以为主子是在难过，她啐了一口，「主子别听那小太监胡说八道，奴婢猜皇上今晚肯定先来咱们永寿宫。」 新年过去四天，皇上在干清宫休息了四天，宫里面多少人盯着皇上的动静呢。宜妃份位高又如何，她们娘娘才是最得宠的。春燕深信，若皇上来后宫肯定是来她们永寿宫。 伸手拧了一下春燕因为愤愤而鼓起的包子脸，云柔笑出声，「腿长在皇上身上，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我只是好奇这小太监是怎么做到，既不会因为坏了规矩被我责罚，又能保证让我听见他的话的。」 她们以为她会嫉妒？她一点也不会，与其说是嫉妒还不如说是轻松，她巴不得皇上去宜妃那儿呢。最好继续宠着宜妃，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自己躲在宜妃的光环下默默发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后宫女人全都盯着她的永寿宫。 宜妃可不知道她明明告诉宫人低调，还有人给她惹事。 小太监也不觉得这是在惹事，他不过是说了句『在正常不过的话』了。 康熙想知道德妃私底下是什么样子，故意不让人通报，他带着宜妃小心的靠近永和宫主殿，路上凡是想要发出声音的奴才都被梁九功悄无声息的嗯了下来。 正殿里，四阿哥与四福晋两夫妻跪在地上，德妃居高临下，「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怎么你们想要看本宫的笑话？本宫还没死呢。你们以为本宫闹出笑话你们脸上就有光？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佟佳氏那女人宁愿被降份位也要把你改到她名下。可惜啊，可惜皇上英明，她死都不能如愿。」 「还有你们，打量本宫不知道你们心里根本不想见本宫这个额娘。你们不想伺候本宫却又不得不来，哼，当真是虚伪。」 德妃喋喋不休，她没发现底下的四阿哥手上青筋直冒，他面上仍旧是冷着脸，浑身的冷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四福晋内心慌乱到不行，她简直怕死了。她怕德妃再说下去，四阿哥气死；又怕四阿哥忍不下去两人闹起来。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砰砰的给德妃磕头，四福晋说道：「额娘，额娘，妾跟四爷没有那个心思，我们是真心愿意服侍您的。四爷对额娘的心天地可鑑。」 德妃并不领情，她心情不好需要发泄，身边伺候的宫女已经被她发作一通，如今轮到四阿哥。 「乌拉那拉氏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给本宫磕头，你是不是想让别人说本宫不慈？你好毒的心思。」 第131页 四福晋下了狠心，三两下就把额头磕出紫青。她若是这个模样走出去，别人绝对会说德妃的不是。 想到这，德妃捂着心口，老四生下来就是跟她作对的，这时候不说想法子跟皇上求情，还给她添堵。还是她的十四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想着额娘。 四福晋僵在那里磕头不是，不磕头也不是。 康熙听不下去了，他一脚踹开房门，「乌雅氏，你够了。」 来永和宫之前他还心存幻想，不愿意相信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人是这番模样。他不想承认自己眼瞎。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仿制品就是仿制品，她可以装一时却装不了一世。把她跟云柔比较简直是对云柔的侮辱。 「乌雅氏你简直不配为人母，朕看这永和宫正殿你也别住了。」 康熙的话还没说话德妃彻底皇上，顾不得房间里还有别人，她扑到康熙脚边，「皇上，皇上，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您听臣妾解释。」 「解释？」他伸手拉起四阿哥又指了指一个奴才都没有的房间和紧闭的房门，「解释？你倒是先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你宫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不觉得德妃是不敢当着奴才的面教训老四，她恐怕是担心那些奴才出去乱说。 德妃诺诺说不出口，什么情况她心知肚明。她就是心中不忿想要找老四的茬。老四再怎么也是皇阿哥，她训老四当然不能在众人面前。 康熙不想给她辩驳的机会，他当下就准备让梁九功去宣旨。德妃不想丢人，他偏要让德妃丢个够。 四阿哥与宜妃同时开口：「汗阿玛（皇上）。」 胤禛顿住，宜妃扯着笑：「皇上您消消气，您也知道德妃身体不好，她素有头疾，说不准就是病发了呢。大过年的，您生气不值得。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您瞧瞧四阿哥、十四阿哥和五公主，他们都大了，尤其五公主再过几年就该指婚说人家了。您这样岂不是让公主难过。」 宜妃看似安慰的话，却如同在烈火上浇油，康熙的火器蹭蹭蹭往上冒。「老四和小五？你看看她的样子像是顾忌老四和小五。早知道朕当年就不应该听表姐的，朕就应该把老四的玉碟改了。」 「是表姐担心她走了老四一个人难捱，她说德妃好歹是老四亲生额娘，血浓于水，不会真对老四不管不顾。哈，这就是血浓于水？」 康熙喘着粗气他面色难看。现在他吃了德妃的心都有了。 四福晋再次跪下，「汗阿玛，都是儿媳不孝，儿媳求您开恩。」 她不管真相如何，她只知道只要她还是德妃的儿媳妇，就不能让皇上降了德妃的份位。如果今天德妃被降份位，只会更恨她，更没有她的好日子过。 德妃想要磋磨儿媳妇法子太多了，到时候就不是她磕几个头能解决的。 除非皇上真的给四阿哥改玉碟。 但是可能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她虽然不懂朝政，也听说如今朝堂三足鼎立，索额图支持的太子、明珠支持的大阿哥还有天子外家佟家。若真改了玉碟，四阿哥处境堪忧。 四阿哥同样如此，他声音微冷：「汗阿玛，若您真的要惩罚，儿臣愿意代母受过。额娘她对儿臣很好，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 得知皇额娘临死都想着自己，胤禛不可能不动容。别说汗阿玛没有改玉碟的心思，就算有，他也不能让汗阿玛这么做。 胤禛没有野心吗？不，他有。只是现在还不是争斗的时候。 他养母是继后，太子本就看他不顺眼，处处防备。若真改了玉碟，只怕他会放弃大哥先对付自己。 他不是大哥，到时候佟家未必会真心帮自己。没有强力的后援，对上太子，他只有被打死打伤的份。 不改玉碟顶多过几天不顺心的日子，改了那才是万劫不復。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给德妃求情。不管他内心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表现出对德妃恭敬、孝顺的样子。 「你看看老四，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朕真不知道你还想他如何？」康熙脸上有着浓浓的失望，他道：「看在老四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朕暂时揭过，希望你以此为戒，若再让朕知道你对老四夫妻苛刻，别怪朕不客气。」 他上前拍拍四阿哥的肩膀，神色复杂，最终他只是嘆息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 刚才脑子一热，他确实有想给老四改玉碟的想法，老四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冷静下来，他又有些犹豫。改了玉碟胤禛就是嫡子。太子和佟家会怎么想？ 太子是储君，是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他还年轻，现在做事情有些煳涂不全面，也是人之常情。 他总不能因为太子偶尔的煳涂就给太子立一个假想敌。 事关皇位，他不敢赌太子是否真的能容下老四。就算太子不会多想，索额图呢？他不想因为这事儿弄得兄弟阋墙。都是自己的儿子，真伤了哪一个他都心疼。 思来想去这件事也只能暂时委屈老四。 康熙先走一步，宜妃眼珠子转动，她笑的明艷，「你也真是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能往四福晋身上撒。宫里面误会你的不知道有多少，她们都说你待四阿哥不好，你这样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第132页 「之前是捕风捉影，现在，」宜妃抿唇微笑，「你就不怕被她们的吐沫星子淹死？」 德妃冷冷的看着宜妃，她目光阴冷，说出的胡都带着冰碴子，「宜妃，是你把皇上招来的吧？谢谢你给我的这份大礼，我记下了。」 宜妃也不笑了，她同样冷下脸，「德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虽然我很想，但这回可真不是我。」 她知道四阿哥来了没错，还没胆子明晃晃来看德妃的笑话。德妃这个人心机手段都不缺，她也担心笑话没看成反而惹得一身骚。 德妃这会儿心乱如麻，她也不愿意花心思去猜，心中就是认定了宜妃。 宜妃一甩袖子，「爱信不信，本宫还不屑于扯这种谎。」她跟德妃之间的恩怨早就扯不清，宜妃也懒得跟她掰扯，直接离开了。 康熙心情不好，他走得很快，宜妃在后面闷头追赶，追到翊坤宫门外，她眼含期待：「皇上要不要进去坐坐？」皇上没回干清宫，这莫非就是暗示？ 康熙回神才发现已经到翊坤宫门口，再往前就是永寿宫。他摆了下手，「朕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回去吧。」心里对德妃的厌恶升到第一名，这并不代表他就原谅了宜妃之前所做。 宜妃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皇上都说忙了，她也不好在劝。总不能说皇上您别忙了，这时候就应该到翊坤宫休息吧？ 「既然如此，臣妾恭送皇上。」 他们站的地方正好是个路口，她以为皇上会转身回干清宫，哪知皇上只是点了个头，他越过宜妃往前走。 宜妃亲眼看着他去了隔壁永寿宫。 宜妃：…… 她深唿吸，这就是皇上说的还有事儿？ 之前那个在永寿宫门口张扬的小太监更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想着自己之前居然跑到隔壁去炫耀，也不知等会儿小梁子会怎么笑话他。 想到小梁子得意的嘴脸，他就觉得火烧火燎。 得知康熙过来，云柔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下天，发现天色正常的很。 康熙顺着云柔的目光看去，万里无云。「云儿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太阳从哪边出来的。皇上您不是宣了宜妃伴驾，怎么又跑到永寿宫来了？」 她说的平淡，康熙却以为她在吃味。 伸手颳了下她的鼻子，「酸了？」 云柔给了他一个白眼。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胆子越大，就像现在，换成一个月前她肯定是不敢的。 这是个好现象，他喜欢云柔，喜欢的是真实的那个她，并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康熙心情好了不少，他边走边解释：「朕听说老四夫妻入宫了，你也知道德妃被朕罚了，朕担心她找老四撒气，带着宜妃看热闹去了。」 「德妃那个人爱面子、记仇，若不然朕肯定带着你。」 云柔顿住脚步，她有些疑惑，「皇上不是让人传话撤了德妃娘娘的封号，现在是又恢復了？」不然为什么还一直德妃、德妃的。 康熙噎住，他讪讪：「这么多年，喊习惯了。」 宫里没有封号的妃嫔都是以姓氏为称，例如章佳庶妃、郭络罗贵人。如今德妃应该被称为乌雅妃才对。 云柔松了口气，「臣妾还说呢，恢復了封号也不差人说一声，幸好这几日不用请安，不然臣妾不是要闹笑话了。」 说到底她才十几岁，故作娇憨得心应手。 云柔比谁都不想要德妃好过，被撸夺封号只是个开始。既然皇上对德妃的态度变了，她就别想再起来了。 说起德妃，康熙索性把永和宫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他嘆息，「若不是改玉碟牵扯太广，朕早就给老四改了。只希望德、乌雅妃能吸取这次的教训。」 喊别人还不觉得，怎么到乌雅氏这里那么别扭呢。乌雅妃？算了还不如乌雅氏好听。 牵扯到前朝和太子，云柔恨不得康熙闭嘴，她一点都不想听康熙说这些。她赶紧站起来，「皇上，臣妾给皇上做了个羊皮手捂子，皇上试试？」 前几天吃的羊肉，得知羊皮也被一起送了来，她跟宣妃要了半张，揉搓炮制好后做了几对手捂子。 羊皮保暖，她做的手捂子样式独特，除了大拇指露着个指尖，其他的都是双层。掀开最外面一层，露出里面的半截手掌，把外面这半截套上有完全不会觉得冷。 「您在外面的时候就把这一层带上，回到屋里若是觉得冷摘掉最外面这一层，就可以处理政务。臣妾试过了，这样的手捂子一点也不影响写字。」 手捂子其实就是现在的手套，她所说的款式在现代稀松平常，几乎人人都用过，在大清却不常有。 康熙觉得稀奇，按照云柔说的戴在手上，又摊开纸笔试了试，确实不影响写字。越看越满意，他赞许：「不错。」 赞许过后又是调侃，「难为你这次知道想着朕。」宫里的后妃哪个不是有了稀罕物都到他那边卖好，只有云柔需要他先出声提醒。 第57章 第 57 章 「四嫂也来请安？」云宛坐在宜妃身后满脸讶异的看向四福晋。 四福晋微怔,不解云宛这话什么意思。她虚弱的笑笑，「今日乃是正月十五，身为皇子福晋我自然要来。」 「哦？」她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四福晋前面空着的座位,意思不言而喻。 第133页 不一样了,歷史真的不一样了，德妃居然被皇上夺了封号。这件事让云宛沉寂的心再一次活络下来。 她变得斗志昂扬,既然德妃能被皇上厌弃,将来五阿哥上位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四福晋从未得罪过她，谁让她们利益冲突呢。难得有机会嘲讽四福晋，云宛自不会放弃。 四福晋脸黑了,她没想到云宛居然拿这件事讽刺她。明明她从未得罪过这个弟妹,也没有因为云宛的出身看不起她，她把对方当成同等人对待,对方却在这时候让她下不来台。 坐在她们旁边的三福晋忽然开口：「五弟妹还是见识少,等什么时候五弟妹当了额娘，你就能明白了。」 董鄂氏看不上云宛小人得志的样，她直接讽刺云宛跟德妃一样，也有这么一天。 四福晋感激的对着董鄂氏笑笑，三福晋不自在的说道：「四弟妹你就是太老实。怎么说咱们也是满洲大族出身，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能踩在咱们头上了。下次再有人敢放肆你就直接怼回去，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多谢三嫂,我记下了。」她只是没想到云宛会发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云宛是弟妹,跟德妃不同,她当然不会客气。 她看了一眼落后云宛半身坐着的金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五弟妹,咱们女人最重要的是要大度。」她脸上是跟云宛刚才如出一辙的意味深长。 金氏被指婚到现在不多不少刚好半个月,她可是听说云宛一直拦着五阿哥，不让五阿哥跟金氏圆房。 女人不喜欢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很正常，传出去就不正常了。 后宅能管理成这样，她也是佩服的。 说完这话她就闭嘴不言专心看着前面。 她们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坐在前面的宜妃自然听见了。她同情四福晋的遭遇不假，云宛才是她的儿媳妇，见云宛为难四福晋，她并未出声阻止。 对自己来说她们是小辈，小辈之间有什么当然是自己解决，若她插手佟贵妃等人不会袖手旁观。 云宛占上风的时候她还能淡定的喝茶，听到四福晋意有所指，宜妃脸黑了。 四福晋说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事实上流言传出来的第一天她就心知不好，一方面赶紧的让人去压制流言，查探源头；另一方面她赶紧把老五两口子叫过来。 当着她的面两人答应的很好，转头又把金氏冷落了。可把宜妃气得不轻。 想想之前的老五多乖巧懂事，自从遇见云宛脑子都餵了狗，煳涂事一件接着一件。 站在她背后的郭络罗贵人感受到宜妃僵硬的嵴背，她勾起一个愉悦的嘴角。身体微微前倾，她小声说道：「姐姐别生气，她不好您多费心教导就是了。」 其实她很佩服五福晋，能屈能伸，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发现形势不利于自己的时候，立刻认怂以保全自己。等过几日又原形毕露，然后被打击，如此反覆。 有五福晋牵制住宜妃的心神，她都跟着轻松很多。至少再也不用被强迫着到处得罪人。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好日子，她也只能对不起五福晋。有事没事在宜妃耳边叨念几句了。 云柔就坐在她们对面，郭络罗氏的表情宜妃或许没看到，她瞧了个正着。她对宣妃说道：「郭络罗家这对姐妹还真有意思。」 宣妃瞥了那边一眼，不在意的说道：「那两个都是人精子，可惜利益使然，没能拧成一股绳。若她俩联合，后宫还不知道怎样呢？」 这话云柔十分贊同，她也是才知道三官保的儿子们不管嫡庶，出色者众多，比起他们丽姝的阿玛简直就是个异类。 搅屎棍子有一个就够了，因为丽姝的阿玛，郭络罗家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太平。 加上郭络罗贵人的儿子莫名早逝…… 云柔微笑。 && 年前年后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云柔再次披上了她那件红狐大氅。看着这火红的皮毛，云宛瞳孔微缩，手指颤抖，心中充满惊涛骇浪。她下意识的停下来想要质问云柔，却被后面的金氏不小心撞上。 金氏赶紧跪下，「福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宜妃一行人身后就是荣妃，因为云宛突然停顿差点撞人的不只是金氏。金氏这一跪把后面的路彻底堵上了。 宣妃的座次紧挨着云柔，她刚刚看的一清二楚，「金侧福晋这是做什么，明明是五福晋忽然停顿，怎么怪的了你。你好歹也算大族出身，如今已经是五阿哥侧福晋，张口闭口奴婢，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以为金氏是因为慌乱下意识的自称，却见金氏听了这话瑟缩一下，悄悄抬头畏惧的看了云宛一眼。 这一眼说明了很多东西。 宣妃笑的高深莫测，转头见云宛仍旧死死盯着云柔，她不悦的皱眉，上前挡在云柔面前。 云柔回握她的手，微笑着看向云宛：「五福晋这般看着本宫做什么，可是本宫有什么不妥当？」 她是真的疑惑，自从云宛知道两人地位差距之后，两个人就在没有说过话。就算偶尔遇上，云挖也是远远的躲开。像今天这样，她也只在两人大婚那日见过。 后面的动静宜妃自然听见了，得知是云宛搞出来的，她气个半死。转身回到内殿，她不悦的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免得耽误给太后请安。」她顺着云宛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云宛盯着云嫔的大氅。她没好气的说着，「那大氅是皇上赏赐的，不算僭越。」 第134页 她以为云宛是看到云柔穿红所以才惊讶。她知道两人的矛盾，猜测云宛是想要拿这件事发难。怕云宛丢人，她才会给对方解释。 皇上特意赐的，别说红狐大氅，云宛就是穿一身明黄，别人也治不了她。 云宛颤抖着开口：「皇上赐的？什么时候。」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往哪方面想。 「好像是入宫之前吧，在内务府送的嫁妆里。」皇上送的毛皮大氅有几件，具体云柔也记不清楚了。反正不是入宫前就是入宫后给的。 伸手摸了摸大氅上火红的毛皮，她还挺喜欢的。若不是担心太招摇，她恨不得天天穿在身上。 宜妃给跟着云宛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上前搀扶着浑浑噩噩的云宛往前走。 云柔一头雾水，「她什么意思？」云宛表情中带着惊恐、不敢相信，可不像是看到她能穿红嫉妒的样子。 宣妃摇头，她也正迷惑着呢。「我看她这人脑子不正常的很，你日后可别单独跟她相处。若不幸遇上，能躲就躲，对非正常人躲不丢人。」 她是担心云宛发疯起来不管不顾，云宛怎样她不关心，就怕连累云柔。 「姐姐你是知道我的，不爱热闹，除了启祥宫也就是在永寿宫窝着。再说以咱们的身份出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宫女嬷嬷，若我还能被她算计，你当这些人是吃干饭的？」 云柔并不以为意，她巴不得云宛使坏呢，这样她就有理由教训对方。 冷风一吹，把云宛从浑浑噩噩中吹醒，她转头看到满身火红的云柔，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疼痛让她清醒，她想到一个可怕、让她难以接受的可能。 若猜测为真…… 云宛苦笑。 云宛的神经紧绷着，她一直注视着云柔，直到看见云柔把红狐大氅收起来才松了口气。 一顿晚宴吃的没滋没味，回到阿哥所，云宛欲言又止。 五阿哥被她的目光弄得如芒在背，他想了想说道：「可是额娘为难你了？不碰金氏是我的意思，明儿我再去跟额娘说说。」 他误以为云宛是因为金氏的事情，自他没碰金氏的事情流传出去，额娘每日都要念叨。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他可以给金氏尊荣，日后也可以让他跟云宛的孩子给对方养老，甚至也可以把管家权交给对方。 除此，其他的，恕他难以从命。 五阿哥不提金氏还好，一提金氏云宛更是恼怒。云柔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最后五阿哥有想法两个人也不可能，除非五阿哥大逆不道。金氏不同，她是五阿哥的妾室，名正言顺五阿哥的女人。 对现在的她来说金氏远比云柔的威胁更大。 使劲儿推开五阿哥，她怒道：「你还说，你知道今天她做了什么？」 她那会儿处在震惊中一个不察让金氏得了逞，现在回过神才发现金氏故意陷害她。 借着金氏发泄心中的惶恐，云宛使劲儿捶打着五阿哥的心口。毫不知情的五阿哥任由她发泄。 第58章 第 58 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扎下根很多事情便有迹可循,以前某些不明白的地方也豁然开朗。 比如五阿哥曾经说的纯白披风，她就打听出云柔有一件。 在蒙古的时候五阿哥常常跟他怀念，说喜欢看她穿白披风,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像是神女。 她曾打听出,皇上亲征蒙古那年，云柔去送行,穿的也是白披风。凑巧她站在城楼。而自己因为要给五阿哥一个惊喜女扮男装藏在她阿玛的随从里。 再比如,五阿哥喜欢吃羊肉，口味重。 她自己是清淡口味的，特别羊肉这种味道重的东西。 云柔跟她不同,云柔曾经跟着布雅努去过陕西,那边的人味道就重。 更不能让她接受的还是五阿哥说的，他最悸动的是小时候她身穿白狐裘在雪地里救人的场景。一身白狐裘如同仙女下凡,端的是悲天悯人。 只有云宛知道,她小时候从未做过这种事， 侍郎府从不过问她们的生活，阿玛、额娘虽然疼她，更疼爱的还是儿子。白狐裘这种贵重物品她也喜欢，但是她求了很多次，额娘都捨不得拿钱出来给她买。 她是穿越者，自来高高在上,对所谓的满洲贵女都看不上,何论去救治那些与乞丐无异的难民？冬日里她大门都懒得出,五阿哥说的雪地更不存在。 她为什么讨厌云柔,除了长得比自己好看得宠,还有就是对方假仁假义、悲天悯人的样子。她曾经收买的云柔身边伺候的大丫头,不就是对方在雪地里就回来的。 不是她给五阿哥下的咒起了作用,而是五阿哥认错了人。他把她当成了云柔。 这个事实如同一把刀扎入云宛的心脏，把她扎的鲜血淋漓，疼痛不已。 云宛整个脸极其苍白。 她成了云柔的替身。 「不，我不许。」高傲如她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什么替身，她只是她。云柔必须死，只有她死了，五阿哥才不会发现真相。 云宛的思想是扭曲的，直到现在她仍旧不觉得这件事是五阿哥的错，是他认错人导致的。她把一切都推在不知情的云柔身上。 甚至恶毒的想着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消失。 不，只是消失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愤怒，最好在她消失的同时让五阿哥厌恶憎恨。 第135页 她要让云柔死都被唾弃着。 云宛想的很好，可事实就是她根本找不到单独接触云柔的机会。 后宫规矩多，云柔出入都带着一群宫女，就算她凑上去，云柔对她爱答不理。倘若她往前走几步，甚至会有宫女提醒她越界了。 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很难凑到云柔身边。她纵有千般手段也只能干着急。 云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对着柳嬷嬷说道：「嬷嬷，打听出来没有五阿哥两口子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每天这样，我都累了。」 云宛就跟在她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一样，她出门就会碰到对方。一次两次可以说偶然，次数多了很难不让人怀疑。而且云宛每次遇见她都对着她使眼色，暗示她支开宫女，一副有秘密要说的样子。 别说云柔本就对她有所提防，就算没有，谁人遇到这事儿不会起疑。就云宛自以为自己很高明。 云柔第一反应就是五阿哥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云宛精神都不正常了。 柳嬷嬷摇头，「娘娘，五阿哥最近一直在上书房读书，并无异常。」 没错，大婚后本来应该进入朝堂为皇上分忧的五阿哥被集体忽视了，如今仍旧在上书房跟着众人读书。 他不但要读书，康熙对他的要求还很高，《四书五经》、礼仪都要求他重新背过、默写，甚至还专门找了个『迂腐』的汉臣给皇子们另开了一个课程，专门教导皇阿哥基本规矩，礼义廉耻的。 那汉臣一板一眼非常死板弄得皇阿哥们苦不堪言，作为始作俑者五阿哥不仅要面对康熙加重的课业，还要面对兄弟哀怨的眼神，压力很大。 如此巨大压力之下，就算云宛故意找茬，五阿哥都没心思跟她吵闹。两人空前的和谐。 「宜妃那边，算了。」她想说是不是宜妃欺负云宛了，想让柳嬷嬷去打听打听，后来又觉得这样不妥，万一被宜妃察觉，图惹一身骚。 柳嬷嬷知道云柔想问什么，这件事她也早就禀告给皇上，皇上派人暗访过。「除了雷打不动催促五福晋让五阿哥宠幸金侧福晋，宜妃并没有别的动作。」宜妃作为婆婆她催促算是平和的，只是动动嘴皮子提几句。换做乌雅妃她能把四福晋喷个狗血淋头悬樑自尽。 云柔诧异的看了柳嬷嬷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明白这件事皇上定然是知道的。她也不再追问，依旧皱眉思索云宛反常的原因。 「那就奇怪了。」 柳嬷嬷道：「娘娘别担心，她一个小辈翻不起大浪。」 云柔嘆息，「我知道，就是这样防备着，心里总有一股火气。」说也奇怪，她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烦躁上火，若不是她一直在服用的调理身体的方子会避孕，她都误以为自己有了。 在决定入宫的时候，云柔就在用五福晋留下的东西调理身体，争取达到最佳的状态。算算日子，再有半年就调整完了。到时候她就能安心孕育健康的子嗣。 就在云柔想着要不要故意卖个破绽给云宛的时候，她忽然放弃了。 这可不像是云宛的作风。 云宛是被宜妃训斥之后才勐然惊醒，是她魔怔了。照她之前的想法，就算把云柔干掉，自己也会被怀疑。皇家可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谁都知道自己跟云柔有仇，说不定自己还会被盛怒之下的康熙砍了脑袋去给云柔陪葬。 这不是她想要的。云柔不配她为之赔上性命。 于是她打算改变策略。 云宛的转变并没有让云柔松懈，她反而更加警惕。 如此又是一个月过去。 春三月原本应该是冬去春来柳树发芽欣欣向荣的时节，今年却迎来倒春寒，三月的天乍然变冷了几分。 刚脱下的夹袄再次穿在身上，云柔还在外面罩了件银白披风。披风同样是皇上送的，她也不担心有不长眼的人说道。 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小梁子八面玲珑认识的人多，昨日告诉她御花园有一株月季居然开出三色。云柔来了兴致，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三色的月季花。尤其这时节万物要苏不苏，难得有一抹色彩。 正好闲来无事，她决定过去看个究竟。 云柔不是一个人去的，她还约了宣妃。 看到云柔的打扮，宣妃啧啧称奇，「都是人，衣裳穿在你身上就是不同。」红与白被她穿出不同的气质。红色火热勾魂，银白仙气缥缈，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她身上竟然不觉得突兀。 宣妃不是没试着穿过银白，衣服上身的一瞬间她就放弃了。 太难看。 「看来我的蜂蜜没白送，姐姐肯定没少吃。」云柔若跟人交好，便是真心，有了什么东西都会想着问一问宣妃。两个人住得近，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并不费事。 宣妃拧了她一下，「你就贫吧。」 左右无事，两个人也没坐轿子一路说笑往前走。也是不巧，刚走出去没多久就碰见前来给宜妃请安的五阿哥两口子。云宛脸上带着笑，五阿哥正温柔、小心的搀扶着她。 抬头间目光撞在云柔身上，确切的说是云柔身上的披风。 这件披风…… 他不会认错，就是他去蒙古打仗那年城楼上女子穿的那件。他曾经问过云宛关于披风的事情。她说怕宫里忌讳多带着不妥当就留在了娘家。 第136页 他信了。 现在看到一模一样的披风出现在云嫔身上，尤其下摆处点点红梅，他心中涌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太荒唐了，荒唐到五阿哥喜悦的脸上笑容都僵硬，他脸色来回变换，很是难看。甚至因为难以置信整个人恍惚着后退了几步。 云宛感觉到他的异常，她也跟着抬头，只一眼就明白为何？又是云柔。她浑身杀气腾腾，看向云柔的目光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 「放肆，见到本宫居然不行礼。」宣妃怒喝。 这个五阿哥跟五福晋怎么回事？一个个看到她们就惨白着一张脸活像被欺负了似的。 五阿哥最先回神，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云柔一眼，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把云柔噁心的差点□□呕出来。 他神色恍惚：「胤祺给宣妃娘娘、云嫔娘娘请安。」 「五阿哥，亏太后还夸你最近进步了呢，这就是你的进步？还有五福晋，怎么，本宫不配让你行礼。动作慢吞吞，你是蜗牛不成。」瞧那样子，说她是蜗牛都侮辱蜗牛。 云宛轻抚着肚子，动作矫揉造作，「宣妃娘娘恕罪，不是妾不懂规矩，而是」说完她还娇羞的看了五阿哥一眼，肚子也故意往前挺了挺。 看懂了她的意思，宣妃不懂她有什么好得意的。说句不好听的，她怀的又不是皇上的孩子，跟她们示威个什么劲儿。就算是皇上的种，呵，皇上儿子还少，她就算嫉妒也不会嫉妒一块肉。 怀孕的人她见的多了，看她的肚子就知道没几个月。宫妃快生了都不如她娇贵。 懂是懂了，她面上故作不明白，「怎么，你肚子不舒服？既然不舒服就在阿哥所好好待着。」到处蹦跶看得人心烦。 云宛脸拉了下来，有了孩子，她像是有了依仗一般，抿唇羞涩的笑：「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今日请平安脉，太医说妾有了。哦，妾忘了宣妃娘娘没生过孩子，大概不能体会妾的心情。」 这个宣妃从她嫁人就开始跟她过不去，也活该她当一辈子不下蛋的鸡。 「你，」宣妃气极反笑，「五福晋好胆子。」居然敢讽刺她，自她入宫这不是第一次被人讽刺没孩子，却是第一次被一个小辈讽刺。 云柔拉住宣妃，她满脸不屑。「姐姐可能听说过汉人有句话叫做『小人得志』说的大概就是五福晋这种人。你可是宣妃，后宫五妃之一，宜妃娘娘见了你都要客客气气。跟这种人计较，掉价。」 宫里面还讲究打人不打脸，云宛这种人一朝得志最喜欢的就是往别人的痛处踩。是，她现在有孕，谁都不敢把她怎么样。之后呢？ 不过是仗着肚子逞一时威风。 云柔明明没看五阿哥，那鄙视的眼神却让他脸色胀红。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反应就慢了一拍，直到云柔开口才反应过来云宛刚才说的话是多离谱。 他用仅有的理智对着云宛呵斥：「云宛还不赶紧跟宣妃娘娘认错。」 很小的时候五阿哥就知道后宫有个特殊的妃嫔，她不受宠、份位也不是很高，但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 云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宣妃，若宣妃不管不顾闹起来，就是额娘也保不住他们。 他觉得自己是为了云宛好，云宛却误会了。她早就猜到五阿哥真正喜欢的人是云柔，现在云柔不过一句话，就要她道歉。还第一次训斥她。 凭什么，她就不道歉。 云宛倔强的抬头瞪着五阿哥，云柔嗤笑一声，就准备跟宣妃回去。好好地心情全被这两个不知所谓的人给败了个干净，她一点兴致都没了。 「等等，」五阿哥下意识开口，随后他就发现不妥，他扯着嘴角，「胤祺给两位娘娘赔罪，云宛她不是有意的，得罪了宣妃娘娘，胤祺愿意替她受过。」 他不知该感谢还是埋怨云宛给了他这个叫住云嫔的机会。此刻，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 原本这是汗阿玛指给他的福晋，是他把人推开。如今对方高高在上，成了他触碰不到的存在。 宣妃冷哼：「不必了，得空本宫自会去找宜妃要个说法。」她不能找五福晋，还不能去找宜妃的晦气？真以为怀了孩子就万事大吉。 眼睁睁看着宣妃跟云嫔转身，毫不留恋的回去，五阿哥神色复杂。 云宛气愤不已，她开始口不择言，「人都走了，再看也回不来。胤祺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的福晋，她是……唔唔」她话没说完就被五阿哥捂住嘴。 「云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宣妃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是担心这事儿被额娘知道，你又要被罚。」云宛刚才的话若是传出去不管是对云嫔还是他都不利。不管事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他都不允许云宛胡说八道。 云宛看穿了他的言不由衷，她用力巴拉下五阿哥的手掌，冷笑道：「到底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胤祺你以为我傻？」 五阿哥心烦气躁，他拂袖而去，徒留下一句话给停留在原地的云宛。「随你怎么想。」 云宛心有不甘，她咬着唇想了半晌，最后还是迈开脚步跟在五阿哥身后去了翊坤宫。 今日请平安脉她查出有孕，这是大喜事，原本她是打算亲自去跟宜妃报喜。哪知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云柔。 云宛的脸耷拉着，云柔还真是她的克星，好端端的喜事硬是被她搞成现在这样。还有胤祺，看样子他是发现了。 第137页 这段时间给她的冲击很大，她也知道大清不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她已经嫁给了胤祺，一辈子就是胤祺的人。胤祺可能会另娶，但她绝对不可能另嫁。 手中的帕子被她撕扯着，待走到翊坤宫门口，她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五阿哥。 脸上重新挂上笑，她让自己表现的欢快。 宜妃一点也不像见到云宛，看到他们两个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不年不节的，你们怎么过来了？胤祺你上书房没课？你也老大不小要知道上进，别整天围着媳妇转。」 这话宜妃不知说了多少遍，以往五阿哥总会说他没大志就喜欢过平淡的生活。原本她以为今日也是如此，哪知五阿哥居然恭敬地答了「是」。 这个字惊的宜妃歪斜的身体都坐直了，她甚至不雅的伸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老五愿意听她的话，她心里就高兴。 「你们今日来是？」心情好，她难得给了云宛一个好脸。 云宛收敛心神，她扬起唇角，「额娘，今日儿臣是来告诉您好消息的。儿臣有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太医说已经两个月了。」 两个月，也就是说大婚没多久就怀上了。 宜妃高兴极了，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郭嬷嬷快去开了库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都给云宛拿着。」她心情好，前头还生云宛的气，现在恨不得把好东西都塞给她，就为了让她平安生下个乖孙。 她看着五阿哥夫妻和颜悦色。难怪老五知道上进了，原来是要有孩子了。 宜妃与云宛大谈育儿经，五阿哥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很多事情是经不起细究的。五阿哥就像是忽然被人打通了关窍，以前疑惑的地方豁然开朗。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还有流言说云宛为了能做五福晋，还下毒害过云嫔，以至于云嫔错过了三十三年的选秀。 他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认为是胡说八道呢？ 「胤祺，你说额娘的提议怎么样？」云宛忽闪着大眼睛看向五阿哥。 刚才她抽空看了一眼红包群，她用在五阿哥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在疯狂闪烁，尤其那个『情根深种』和『恋爱脑』都快要到底了。 她不敢想当这些东西一降到底，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宜妃也看向五阿哥，她不满道：「胤祺你想什么呢，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上心点。」 她有些疑惑，当初自己有孕皇上还十分开心，跟她畅想过未来呢。怎么胤祺的神色这么奇怪。这可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又是第一个孩子，不更应该高兴？ 瞧他现在，看着可不像是上心的样子。 思绪被打断，胤祺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啊』了一声，随后说道：「儿臣哪里懂这些，额娘您看着办就好，把云宛交给额娘，儿臣放心。」 五阿哥的话让宜妃十分受用，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外面进来个宫女。「娘娘，宣妃娘娘身边的嬷嬷求见。」 「宣妃？她来做什么？让人进来吧。」宜妃面带疑惑，宣妃来找她本就奇怪，来的居然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宣妃身边的嬷嬷可都是从蒙古带来的，怠慢不得。 云宛脸瞬间就变了，她没想到宣妃还真敢。她下意识的去看五阿哥，哪知五阿哥并没有看她，仍旧是低头沉思。 云宛咬咬唇，手指连点，她所有的依仗都是五阿哥，绝对不能让五阿哥脱离掌控。 随着云宛的动作，五阿哥眉头突突直跳，他神色痛苦，好似在跟什么东西抗争。 「老五。」宜妃惊唿，五阿哥从椅子上一头栽了下来。 五阿哥出事，她哪里还顾得上宣妃的嬷嬷，她对着宫人怒喝：「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翊坤宫再次忙乱起来。宣妃的嬷嬷也知道宜妃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但宣妃受的委屈不能不报。她找到翊坤宫掌事的郭嬷嬷，把云宛说的话做的事复述一遍。 「宣妃娘娘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这件事希望过后翊坤宫能给个说法。不然……」她们娘娘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只有她们这些跟着宣妃来大清的人最清楚。她可以体谅翊坤宫现在忙，没时间。但绝不能不追究此事。 郭嬷嬷脸都绿了，她陪着笑脸，「姐姐勿怪，今日是我们招待不周，来日一定登门道歉。」 回到永寿宫，宣妃的嬷嬷脸上才露出幸灾乐祸，她道：「娘娘，翊坤宫五阿哥出事了。」她心里暗骂句活该，让他们欺负自己娘娘。 宣妃与云柔对视一眼，刚才不还好好地，五阿哥能出什么事儿？ 嬷嬷摇头，「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还没见着五阿哥。只听说五阿哥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宜妃娘娘当即就宣了太医。因此，奴婢把事情告诉了宜妃娘娘身边的郭嬷嬷，就回来了。」 她赶着回来给主子报喜，让主子也高兴高兴。 第59章 第 59 章 「噗哈哈,该，果真是活该啊。」宣妃乐的一口茶喷出来。五阿哥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从椅子上摔下来当真是稀奇。她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对面去瞧热闹。 云柔跟宣妃的心情差不多,她甚至暗暗祈祷五阿哥越严重越好。她低垂着眸,仔细的翻找着系统空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五阿哥用上。 第138页 她永远都忘不了,书中对她玛法的描写。 皇上亲征受到重创,阿玛为了保护皇上战死，这是功绩。康熙认了，所以施恩给了扎哈里,让云宛做了五福晋。 可五阿哥呢？ 五阿哥上位后推翻了这个结论,他甚至把皇上受伤的事情按在玛法身上，言辞凿凿是玛法泄露军机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在他的结论里,玛法战亡是活该,不但无功还有过错。他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不予追究，甚至还追封了个爵位。 一番操作让他们二人获得无数称赞，自家一家子则成了不识好歹、歹毒的小人。 刚刚得到系统空间的时候，云柔不是没想过利用系统空间对付五阿哥。只是她刚有这个想法就头痛欲裂。 扒拉五福晋的记忆，她才知道，五阿哥与云宛属于『天道之子』，在特定的时期是受保护的。 她只能安奈,选择依靠别人一点点破坏这个『气运』。 现在五阿哥被皇上厌恶,在朝中的名声也大大受损,今日又莫名晕倒,她,想试一试。 厄运符从指间一点点消失,云柔嘴角上扬。 成功了。 她又翻出一张准备继续用在五阿哥身上,又成功了。 很好。 等她准备用第三张的时候，额头刺痛，她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她心中隐隐有些可惜，不过能用两张也挺好。系统出品的东西都是精品，但愿五阿哥能受得住。 隔壁翊坤宫 五阿哥栽下来昏迷不醒，云宛很是心虚，生怕别人发现是因为她五阿哥才出事的。好在此时翊坤宫上下都在担忧五阿哥，没人发现她情况不对，就算是察觉出她的异常，也误以为她是在担心五阿哥。 太医在里面诊治，云宛交集的在外面走动着。忽然她看到一张黄符飘了过来，黄符晃晃悠悠飘进内殿，五阿哥暂时躺着的房间。 云宛转身就想要往里走，却被郭嬷嬷拦住，「福晋，里面人多手杂小心冲撞了。」她可没忘五福晋有着孕。前三个月本就是需要小心的时候。 云宛瞪着她，「你没看见吗？」 她已经得知刚刚那张是『厄运符』，肯定是谁要害五阿哥。这老刁奴居然敢拦着她，居心何在？ 郭嬷嬷一头雾水，「看见什么？」说着她还四处看了看。身边的宫女站的笔直，并无异常啊。 恰好此时云柔第二张厄运符又来了，云宛指着它说道：「就是它。有人要害五阿哥，你快让我进去。」 郭嬷嬷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虚空，再看五福晋便有了不喜，「福晋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娘娘正为五阿哥的事情忙着，您不如坐下喝杯红枣茶缓解下。」言外之意便是，您别瞎添乱了。 还有人要害五阿哥？ 谁？ 五阿哥是在翊坤宫栽倒的，从头到尾他就喝了口茶，若说有人害五阿哥，她指的难不成是宜妃娘娘？ 云宛后知后觉，她小心试探：「嬷嬷真的没看到？」见郭嬷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她终于明白，那东西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她深唿吸，「没事了。」 在郭嬷嬷的注视下，她回到座位坐下。云宛不安的扯着帕子。 她敢肯定自己绝对不是眼花，是真的有人在害五阿哥。可郭嬷嬷和宫女们都毫无反应，说明她们都没有看见那东西。她们又不可能说谎。 也就是说，她是唯一一个能看到的。 为什么？ 云宛很清楚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之处。她是穿越者，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清人。 原本她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可看到那两张『厄运符』她不确定了。 自己能穿越，别人为什么不能？ 会是谁呢？ 她第一反应就是云柔，随后又觉得不可能。 云柔可是喜欢五阿哥的，她怎么捨得伤害五阿哥。总不能因爱生恨吧。 她想笑，随后却怔住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呢。云柔嫁给皇上肯定不甘心，看到自己跟五阿哥那么恩爱，因爱生恨有什么不可能的。 自己现在与五阿哥利益相同，她害了五阿哥不就等于是害自己？ 最主要的云柔前后反差太大。五阿哥挣脱她的控制可以推为他是皇子，有上天庇佑。云柔呢？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对方『未来五福晋』的身份。 倘若换一种角度，其实云柔已经死了，后来的她根本不是她。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什么穿越者抱团，云宛可不信那一套，既然确定了云柔的身份，两个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个时空不需要第二个穿越者。 云宛脸上露出一个狠辣的表情。 就在此时，太医出来了，她赶紧收敛表情迎了上去，「太医，五阿哥如何？」云宛的心里没底，该死的云柔，也不知那厄运符会让五阿哥如何。 太医同情的看了云宛一眼，紧跟着他出来的宜妃说道：「太医但说无妨，本宫承受得住。」 刚才在屋里她就问过太医同样的话，太医欲言又止，又特意说出『借一步说话』，她就意识到不妥当。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太医很无奈，他有些后悔今日为什么要替人顶班。 后悔无用，话还是要说的。他艰难开口：「娘娘，五福晋，臣才疏学浅，只看出五阿哥脉象混乱，他额头青筋直冒应该是疼痛所致，可臣检查了，并未找到病因。臣，臣有罪。」 第139页 他不敢说他怀疑五阿哥脑子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还不小，五阿哥能不能醒都两说。就算五阿哥侥倖醒过来，恐怕也会留下后遗症。 简单点说，五阿哥很可能变成傻子。 其实五阿哥也并不是完全没救，他可以金针刺穴帮忙缓解疼痛。问题是五阿哥伤的是脑袋，一个不好，他全家的命怕是都保不住。 做太医的，说话做事向来如此，凡是会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哼你是有罪，老五不过摔了一跤你都看不明白，本宫看你这太医也不用当了。」宜妃心中怒气蹭蹭上涨，她觉得这太医把她当傻子耍。他那话不就是再说老五很严重，他看不了。可就是从椅子上栽下来能有多严重？ 小九跟十阿哥从小就顽皮，上山爬树那是常有的事儿，两个人谁没摔过？可他们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十阿哥不说了，小九那脑袋瓜像是有事的样子？ 太医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真是半点本事都没有。 宜妃气得破口大骂，太医只觉得他冤枉。五阿哥那情况说是摔的，哄谁呢？照他看八成是中毒。宜妃娘娘不说实话，这让他怎么诊治？ 除非大罗神仙，不然就算是太医院院正来了都没折。 「哟，宜妃好大的威风，太医官职虽然低，那也是朝廷的官员，你张口闭口就罢免。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宣妃慢悠悠的开口。 她按耐不住看热闹的心思，得知皇上过来了，便拉着云柔跟在后头。她们刚进来就听到宜妃大言不惭的话。理智上她能理解宜妃的心情，可感情上她并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老五就是个白眼狼，他小时候自己对他如何？娶了福晋转头就把这些全忘了。 「臣妾见过皇上。」宜妃赶紧过来给康熙请安。康熙点头，绕过她就往里走。 得知老五出事，他放下正处理的事物就赶过来了。老五虽然让他失望，到底是他儿子，他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不顾。 宣妃的话不中听，说的也是事实，他体谅宜妃的心情，但内心终究是不太舒服的。 康熙坐下才发现五福晋怔怔的看着云柔，并且没有行礼。他脸黑了，「老五福晋，你的规矩呢？宜妃，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的，老五福晋入宫也有段时间了，你自己瞧瞧她什么样？」 云宛回神就对上云柔似笑非笑的眼眸，她脑中一热，指着云柔惊声尖叫：「是你，是你害的五阿哥。」 「放肆。」康熙抓住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云宛不招他待见，他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茶盏冲着云宛的脑袋而去。 宜妃惊唿，她下意识就挡了过去。「皇上。」茶盏打在她的前襟上，她却什么都顾不了，「皇上息怒，老五福晋也是忧心老五，这才乱了分寸。况且，况且老五福晋身怀有孕，求皇上看在未出世的皇孙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 云柔也跟着跪了下来，她可不是给云宛求情的，而是，「皇上，臣妾请皇上给臣妾和宣妃姐姐做主。之前臣妾与姐姐偶遇五阿哥与五福晋，五福晋张口讽刺姐姐不能生育，如今又言之凿凿说臣妾害了五阿哥，臣妾求皇上严查此事，给臣妾和姐姐一个公道。」 云柔并不惧怕皇上彻查，系统空间比红包群高级，若皇上真能查出她的系统空间，云宛的红包群也跑不了。 她是无所谓的，就看云宛敢不敢跟她同归于尽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康熙摆手先让太医院院正去给五阿哥诊治,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宛，「你说是云嫔害了老五，证据呢？你可知道污衊庶母是什么罪过？」 若不是老五要死要活一定要娶这个女人,凭她做下的事情,他早就让人弄死她了。 云宛内心忐忑，她犹犹豫豫说话也吞吞吐吐,「之前胤祺都好好地,忽然不省人事，这一路儿臣也只遇到云嫔和宣妃娘娘，是以才有所怀疑。」 宣妃气的也赏了她一盏热茶,「本宫这一生遇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今儿可算是长了见识。你只说遇见了我们，你怎么不说,我们可没跟你和五阿哥有任何接触,又是在翊坤宫门口。当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若我们真的做了什么，翊坤宫的奴才是摆设？」 「你莫不是真以为肚子里那块肉如此金贵，不管你说什么本宫都不敢追究？」 宜妃脸色也很不好，她小心的觑了一眼皇上的表情，发现他眼眸深沉，不得不开口：「云宛住口,去给宣妃和云嫔道歉。」说完她对着两人深施一礼,「都是本宫管教不严,让你们见笑了。」 本来呢,宜妃份位比她高,她行礼云柔应该起来避让的。此时她竟然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心中嘀咕宜妃马后炮。若她真觉得云宛胡说八道,早在她开口之前就何止了，哪会等到云宛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别以为她没看到宜妃站起来前看皇上那个眼神。 若皇上没表示，她是不是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任由这一波污水泼在自己身上。虽然这里面有确实有她的『功劳』。 云嫔和宣妃都老神在在，宜妃本想做样子的礼只能硬着头皮行下去。这可把她气的不轻。 云嫔果真不能留。她就是自己的克星，自从她入宫自己就没有顺利过。 当着皇上的面宜妃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杀心，她一点杀气都没有外露，生怕被皇上发现。 第140页 一礼完毕，康熙终于开口：「宜妃说的很对，老五福晋规矩不好确实是你的过错。如今既然她有孕在身，你身为额娘也应当为她受过。」他沉吟一下，继续，「打宜妃五板子涨涨记性。」 说完他转头看向宣妃和云柔，「宣妃、云嫔，朕这么处理，你们可还满意？」 满意，再满意不过了，两人同时起身，「臣妾谢皇上主持公道。」 宜妃身形晃晃，皇上居然让人打她板子，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羞辱。 她还想说什么，梁九功却不给她机会。仍旧是谄媚的笑着，笑容背后却是不容拒绝：「娘娘请吧。」 他十分同情宜妃，宜妃这板子真的是无妄之灾。 五福晋说什么不好，偏偏触犯了皇上两大禁忌。 宣妃为什么没孩子？还不是皇上不想让她生。皇上宠幸宣妃的时间本就少，每次完事后都会让人赐下避子汤。 宫里谁不知道避子汤伤身？宣妃的身体早就被破坏已经不能有孕。 宣妃的悲剧是皇上一手造成的，他最不愿意别人提及这件事，那会显得他虚伪、无能。 这件事宫里谁不是心知肚明，偏五福晋屡屡踩线。 皇上不罚你罚谁？ 还有云嫔，云嫔娘娘也是她能随意陷害的。 梁九功跟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最长，他清楚的认识到云嫔在皇上心中的不同。云嫔之于皇上就像孝献皇后之于先皇、宸妃之于太宗皇帝。 一连犯了两个忌讳，皇上能饶了你才怪。更别说皇上这段时间查到早前那则传言里面隐隐有翊坤宫的影子。 现在也就是有些事情还没有被证实，一旦最后证实翊坤宫参与了这件事，五福晋与宜妃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宜妃不动，她就这样看着皇上。梁九功嘆息，「娘娘不要为难奴才，这对奴才和娘娘都好。」 皇上说了挨板子就肯定要挨板子的，宜妃不动他只能让人动手。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宜妃。 宜妃眼睛里噙着泪，却又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她吸吸鼻子，「不用，本宫会自己走。」 「汗阿玛，汗阿玛，额娘犯了什么错，不管额娘犯了什么错，儿臣愿意为母受过。」胤禟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顾不得多想，扑通跪在地上。他是跑着来的，这一跪又突然，因为惯性还往前滑动了几步。 云柔都替他疼得慌。 对这个儿子康熙还是喜欢的，他言简意赅：「你五嫂羞辱宣妃在先，又诬陷云嫔。她有孕在身，你额娘自愿替她受过。」 宜妃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她说是自己的错，分明就是要代替云宛受过。只不过她以为康熙不会责罚她，所以才说出那番话。偏偏康熙没有如了她的意，反而顺势应下。 自己说出口的话，宜妃把自己推向了尴尬的局面。 又是五哥两口子，胤禟心里堵着气，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深唿吸，「汗阿玛，既然额娘愿意代替五嫂受过，儿臣也愿意代替额娘受过，请汗阿玛成全。」 他不知道汗阿玛的惩罚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身为男子皮粗肉厚总好过让额娘挨打。 「你想好了？」私心里康熙是不想打九阿哥的，他厌恶宜妃，讨厌老五夫妻，对老九这个儿子很满意。除了爱好有些特殊，其他没什么大毛病。 胤禟坚定地点头。宜妃忽然推开众人，「皇上这件事跟老九没关系，臣妾愿意受罚。」 康熙嘆息，他道：「你以为朕罚你只是因为老五福晋。年节时候发生的那件事你也参与了吧？！」虽然是问句，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查到承干宫最先传出流言的小宫女曾经受到过宜妃的恩惠，事发之前她也跟翊坤宫的人接触过。 宜妃一脸震惊，「皇上？」 事情都过去两个多月，德妃也已经被处置，她以为皇上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或者早就翻篇，没想到皇上还在暗中调查，而且已经查到这里。 没错，皇上说的那个小宫女确实是她的人，与小宫女接触的人就是小安子。只有德妃不知道，她早就发现小安子是别人的探子。只有她那个自作聪明的姐姐还以为小安子为她卖命是感激。 宜妃并不准备现在就把自己摘出来，虚虚实实，等最后皇上自己查出『真像』，才会后悔。 她苦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话说的颇有些心灰意冷。 说完她就往外走去，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復还』的悲壮。 年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胤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有些迟疑的说道：「汗阿玛您会不会搞错了，额娘她不是那种人。」窥视帝踪、散步流言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要人命。 康熙眼神微冷，「朕亲自查的能有假？胤禟，看在你们兄弟的份上，朕已经很给她面子了？若不然你以为她还能高高在上做她的宜妃？」 乌雅氏什么情况老九不知道？想着现在还被他关在永和宫的乌雅氏，康熙脸更冷。他一直以为宜妃性子直爽，没想到也学会嫁祸他人了。 打宜妃五板子这只是利息，宜妃做的事情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她应该感激老五，若不是老五出事，他现在就废了宜妃。 说道老五，他又吩咐梁九功，「去问问太医，老五如何？」 第141页 太医院院正还是有两下子的，尽管他觉得匪夷所思还是决定如实回答。他组织下语言，小心措词，含煳的避过某些忌讳。「皇上，五阿哥应该是被什么刺激了脑子，所以才会栽倒。而五阿哥一直昏迷不醒就是在进行抗争，至于最后能不能醒来，会不会有后遗症，请恕微臣无能。」 安静，屋里面掉根针都能清晰听到的安静，云宛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她身体忍不住颤抖。 云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是害怕了？还以为敢害命的人胆子多大，怎么这会儿反倒害怕起来。 既然如此，她决定帮对方一把。云柔故作疑惑，小心的说道：「院正的意思是说五阿哥被诅咒了？」她捂着嘴巴惊唿，「谁这么恶毒？那院正可看出五阿哥这样多久了？」 云柔问的正是宜妃所担心的，五大板子结结实实打在她身上，她却顾不得去休息。郭嬷嬷搀扶着她，她动一下就勐抽冷气，却还是跪在皇上面前，「臣妾求皇上救救老五。只要皇上能救老五，让臣妾做什么都行。」 康熙没理她，他看向院正，「你可有法子？」 院正无奈摇头，「微臣无能。」他只是一个大夫，顶多医术比其他大夫高明了点。五阿哥若是受伤、中毒他都能有法子。牵扯上诅咒、无辜，他能看出来还是早就游歷的时候有幸遇到个高人。 只是他遇到那高人的时候，那人已经十分老迈，现在他都老了，那人怕是不存在了。 就算存在，以他的估算，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康熙低头转动手上的扳指，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道：「你尽力救治，梁九功给朕彻查阿哥所。不，彻查整个后宫，朕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 「喳，奴才遵旨。」巫蛊。梁九功内心深嘆，不管哪个朝代，哪个皇帝，遇上这事儿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云柔忽然站起来，「皇上不如就先从永寿宫查起吧。」她瞥了云宛一眼，「五福晋不是口口声声臣妾害的五阿哥，从永寿宫查也算是对众人的一个交代，也省的有人说皇上偏心，给了臣妾转移罪证的机会。」 宣妃也跟着附和：「还有启祥宫，臣妾也不想无端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康熙有些无奈，他是相信云嫔的，若真是云柔做的她刚才肯定不会说出『诅咒』二字。难道她真不懂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不过云柔说的也有道理，宜妃一直针对她，难保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胡乱栽赃。他道：「好，为保公平梁九功和魏珠亲自带人去搜，同时东西六宫每位妃嫔身边抽调两个亲信过来跟着你们一起，乌雅氏那边也不例外。还有太后那边，也派人说一声。」 「宜妃，朕这样处置可公平？」每个宫都有人在，不管查出什么结果，众目睽睽，别人总不能再说他偏心。尤其是太后，请慈宁宫的人出来是给太后面子，也是请太后做一个见证。 宜妃深唿吸，「臣妾无异议，多谢皇上。」 她站起来后，康熙又道：「这件事结束之后你也跟乌雅氏一样禁足翊坤宫吧。另外朕看这为妃也不适合你，就降为、降为嫔，永不晋升。」 他想说降为庶妃，话到嘴角看见底下仍旧跪着的小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宜妃降为庶妃是她罪有应得，老九却要被她连累了。 想了想，他过段时间就能把云柔升为妃，到时候云柔份位高于宜妃，又掌管着宫务，宜妃也威胁不到她了。 而且，嫔位的妃子初一十五还要去请安，让她给云柔行礼，也挺好。于是就拐了个弯，只将了一等。 可就算是这一等也让宜妃本就白的脸更加惨白。份位降下去她不怕，她在意的是皇上后面那句『永不晋升』。有这句话在，就算日后皇上发现错怪了她，也不会升她的份位。 皇上重脸面，不会自打脸。 也就是说她要永远屈居在云嫔之下了。 想想就觉得憋屈。 忍着回头去看云嫔的冲动，她很好的扮演一个『受害者』该有的样子。 云嫔一定很得意吧？不要紧，等皇上发现错怪了她，就会对她产生愧疚，到时候有云嫔哭的。 皇上说彻查后宫，很快就让人把东西六宫还有阿哥所团团围住，不知内情的人人心惶惶，小妃嫔只能窝在自己的宫殿着急的等待着。佟贵妃、惠妃和荣妃却不约而同来了翊坤宫。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人也非常重视，佟贵妃咬牙切齿，「皇上，臣妾失职，请皇上降罪。」后宫除了这样的事情，作为协理六宫的人，那就是她们失职。 佟贵妃跪下，惠妃、荣妃也跟着跪在后面，荣妃忍不住嘀咕：「以前都好好地，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巫蛊呢。」 她自认为很小声，只是这会儿内殿正安静，她的话还是被听了个正着。 宣妃道：「是啊，本宫也奇怪呢。好像自从五福晋进门阿哥所就没消停过。」 她这话意有所指，忽然被点名的云惋惜吓了一跳。等明白过来宣妃话里的意思，她反驳道：「娘娘这话什么意思？新入宫的也不知我一个。」 云宛这是要拉云柔下手。 宣妃一点也不给她机会，毫不留情的说道：「可命里带衰的只有你。」见云宛脸带愤怒，她挑眉，「难道不是吗？云嫔入宫前几天天阴沉沉还下着雪，钦天鉴都说那几日天气不好，偏偏她入宫那日艷阳高照。而你，上一刻还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雪。其他桩桩件件本宫就不说了。不是你命不好又是什么？」 第142页 宣妃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其他人也深思起来。之前不细想还没察觉，如今一看，确实如此。这段时间除了翊坤宫和阿哥所，也就德妃、不乌雅妃运气不好被训斥。乌雅氏就不提了，那是她自己作的，她发作四福晋被皇上看见了。 其他…… 想到此处，大家看云宛的眼神就变了。 宣妃说的没错啊，五阿哥跟宜妃一个是她夫君，一个是她婆婆，瞧瞧现在被克成什么样了。 她们来的时候可看见了，宜妃臀部有血迹，她满脸苍白额头噙满汗水，走路的姿势也不对，很显然刚刚挨过打。 至于五阿哥，现在还在里面躺着，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荣妃距离云宛最近，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动一下离云宛远一些。 「你，」云宛愤怒，该死的愚昧无知的古人，就知道迷信。她承认五阿哥跟自己有关系，可宜妃关自己什么事儿，那是她自己做事情不谨慎被皇上抓住了把柄。还有天气不好，这也能怪在她头上。 昧不可及。 她心知古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她纵有一肚子的话也没法为自己辩解。 肚子？对了，她想到了。 云宛眼珠一转，捂着肚子哎呦起来。 她的表演太过拙劣，不说后妃，康熙都看出她是装的。康熙怒道：「够了，丢人现眼。」 云宛还想要接着表演，宜妃推开郭嬷嬷，郭嬷嬷上前牢牢拉住她，「福晋既然不不舒服，奴婢扶着您下去休息吧。」说着使劲儿抓住云宛的手，她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冷漠。 云宛被郭嬷嬷强制带下去，云柔觉得屋里的空气都清新了。 永寿宫距离近，她又刚入宫不久，很好检查。不一会儿就有个小太监过来通报永寿宫并无异常的消息。 紧接着是启祥宫…… 东西六宫分成两拨一起检查，饶是如此等所有的地方都查完，天也早就黑了下来。 检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仅是跟巫蛊有关的东西一点没有，就是其他害人的东西都没有。 康熙后宫诸妃好像都是圣人，个个干净。 这结果很不正常。 不过康熙什么都没说，「大家都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老五福晋既然有孕，就让她安心养胎。皇额娘麻烦你给她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照顾着，让她安心养胎。至于老五，他后院不是还有个侧福晋，让她照顾老五。」 看来康熙也是厌烦了云宛，直接让人把她看管起来。 太后颔首：「皇上放心，慈宁宫别的没有，嬷嬷多得是。」她明白皇上的意思，也会安排好人，她保证老五福晋能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存活到现在，太后并不是一点手段没有。她甚至想着，等云宛生产的时候直接去母留子。 正好等云宛死了，再给老五寻个好的福晋。 宣妃说的没错，老五福晋就是个灾星，瞧瞧老五自从认识她都变成什么样了。 说实话太后的心里也堵着一口气，若不是顾忌皇上的意思、还有老五，她早就让人悄无声息把云宛给处置了。 走出翊坤宫的大门，宣妃凑到云柔耳边小声说道：「五福晋怕是要没了？」她跟太后相处了近二十年，对太后虽说不上完全了解，也不陌生。太后刚才那样子分明是起了杀心。 云柔惊讶的抬头，不是说太后软弱么，她怎么敢？、 宣妃嗤笑，云柔真是单纯。能在先皇的厌恶下保住后位，又在后宫摸爬滚打到现在的人，你觉得她软弱？ 她这位堂姐的本事，那是太皇太后都赞赏过的。 没错，从蒙古那边论，宣妃跟当今太后是堂姐妹的关系，并且还很近。 都说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宣妃却从没看透过她这位堂姐。 云柔回神，她耸耸肩，「我觉得太后未必能达成心愿，云宛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云宛手里有什么金手指她不是很清楚，但以云宛的性子保命的东西肯定不少。太后怕是要失望了。 伸手摸摸她的头，宣妃也不与她争辩。云柔才多大，她一定不知道女子生产的时候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她猜太后会选择在那时候动手。 云柔不置可否。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没关系，等到时候一切答案都会揭晓。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情。 五阿哥在昏迷五天之后终于醒了，表面上他一点问题看不出来，只是对云宛更加死心塌地。 太后本来让人把云宛看关起来，五阿哥得知后打闹，差点把太后都气病了。尽管知道这应该不是五阿哥的本意，太后还是被气的直哆嗦。 她气的直拍大腿，眼泪直流。「造孽啊，造孽。」五阿哥的样子让她想到先皇，先皇但年为了董鄂氏没少跟皇额娘吵架。当时皇额娘应该就是这个心情吧？ 她擦擦眼睛，有些心灰意冷，「算了，把人都撤回来吧。皇上那边哀家会去说的。」她答应这件事无非是想要替五阿哥保住这个孩子。以云宛的折腾劲儿，她很担心会把孩子折腾没了。 原本是为了五阿哥好，结果对方不领情。她还做这些干什么？ 折腾，使劲折腾，她倒要看看老五两口子能折腾成什么样。 第61章 第 61 章 云宛也以为五阿哥又重新被她迷惑住,虽然现在的五阿哥偶尔会出现迷茫，甚至反应比之前迟钝。云宛不以为意，这样的五阿哥才更好控制不是？ 第143页 云宛的野心可比云柔大多了,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不是什么为了家人或者復仇。她想要的是像大唐武皇那样，或者最次也要像慈禧那般垂帘听政,掌握大权。 确认五阿哥对她死心塌地,她便开始给五阿哥灌输思想，比如：「凭什么太子生下来就是太子，你也不比他差的。就因为他是元后所出？」 「汗阿玛不公平,他就是对你忌惮,不然为何偏偏把你抱给太后抚养。」谁都知道给太后抚养意味着什么。 再比如，「你瞧弘皙那样子,整天眼高于顶,我好歹也是他五婶儿，他竟然翘不起来。他瞧不起我不就是看不上你？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可是你的嫡子，论身份不比弘皙一个庶子强，弘皙还不是命好，投成太子的儿子。」 刚开始五阿哥还没反应，云宛也不在意,她一直都知道的五阿哥没野心,他的目标就是好好给皇上办差。 后来也不知是她说的次数多,还是如何,五阿哥竟然开始回应。「那你说怎么办？太子出生就被册封,如今地位牢固,你总不能让我去抢吧？」 云宛不以为意,「怎么不能？你瞧瞧太子那嚣张的样子，我听说他前些日子还当众殴打朝臣呢。」 受后世影响，云宛心里的太子一直都是那个好色成性、虚荣自大、性格傲慢无礼之人。 胤礽被封为太子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加上背后有索额图支持罢了。 看着云宛喋喋不休，胤祺忽然说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手握重权的男人，特别是像汗阿玛这种一国之主？」 云宛怔了下，随后恼羞成怒：「你以为我嫁给你是为了什么？你的地位？我又不是云嫔，胤祺你太让我失望了。」 所以，云嫔嫁给汗阿玛是因为汗阿玛是皇帝？她是这个意思吧？ 五阿哥沉思良久，最后还是给了她答案，「你说得对，只有当了皇帝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 云宛破涕为笑。 她以为五阿哥说这话是为了她，胤祺全心全意的爱着她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高兴的。尤其是对着金氏，她更是趾高气扬。 金氏最看不过云宛这副模样，趁着云宛从她身边走过，她小声说道：「福晋以为爷爱的人是您么？」 云宛顿住，锐利的眼光盯着金氏，「你什么意思？胤祺当然是爱我的。」 胤祺后院除了金氏这个意外，再没有别的女人，就是宜妃、不，郭嫔想要给他塞人都被他推了。 她怀孕后，胤祺大半时间都是宿在自己房间的，就算偶尔不在，那也是一个人睡书房。 「是吗？」金氏忽然游戏同情云宛，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衣领，露出脖子上的痕迹。 那痕迹云宛一点也不陌生，是人暧昧之后留下的。 云宛身形一晃，她怒喝：「大胆金氏，你居然敢偷人？」云宛一定不知道她的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 金氏并不在意她的污衊，她轻笑一声，「福晋，瞧您这话说的。」她凑近云宛轻声说道，「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不信呢？」 云宛踉跄后退，金氏去不依不饶，「算算日子我跟爷在一起已经有月余了，福晋没发现爷最近一个月在正院的日子变少了么？」 「贱、人。」云宛啪的一下甩了金氏一个耳光，因为用力她整个人差点摔倒。 金氏伸出手指擦了下嘴角的鲜血，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笑盈盈的看着云宛。「福晋要当心自己的肚子，毕竟这可能是你唯一的孩子了。」 「你敢咒我？」云宛的目光像是能吃人，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金氏脖子上的吻痕，做事情也全凭着本能，没有了理智。 金氏耸耸肩，「我可没有那本事。」脸上火辣辣的疼，金氏也不想跟云宛绕圈子，「到了现在福晋何必还要自欺欺人，爷为何对您如此好，您心里应该有数。」 「这一切不过都是你靠着谎言骗来的，如今爷已经知道他所爱另有其人，你说作为欺骗爷的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胡说。」云宛扯着嗓子喊道，好似这样金氏就真的在撒谎一样。 「是不是胡说，福晋何不去爷的书房瞧一瞧，书房里可是有那位的画像呢。」 知道这件事也是偶然。 五阿哥昏迷不醒，她奉旨照顾，不曾想五阿哥昏迷中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隐隐约约听不清楚。她凑近仔细聆听，也只听清一个云字。原以为五阿哥喊的是福晋，她还咒骂过，毕竟她的一切都是云宛造成的。 直到五阿哥醒来那日，五阿哥分明喊的是云柔。 若是以前她或许不知道云柔是谁，自从五福晋入宫，她听得最多的就是五福晋在娘家时候的八卦。云柔分明就是宫里云嫔的闺名，也是曾经被五福晋陷害差点死掉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金氏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是皇上的女人，皇阿哥们的庶母，五阿哥的心思若是被人知道…… 也许是她的动作太大，被刚醒来的五阿哥看到了。金氏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好在她急中生智，又表示自己跟五阿哥是一条船上的，五阿哥出事她也不跑不了，这才暂时打消了五阿哥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五阿哥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有次五阿哥酒醉，她便趁机与五阿哥圆了房。 第144页 人就是这样，有一就会有二，更何况如今五阿哥还发现另有所爱。 金氏要的是这些吗？当然不是。她想要的是让云宛痛苦。 云宛那个傻子，还真以为五阿哥为她守身如玉呢。 她偏要打破对方的幻想。 云宛气的推开金氏就往外走，她身边的丫头心惊胆战的跟着。眼看着云宛就要走到外书房，她装着胆子上前，「福晋，侧福晋肯定是故意的，您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云宛脚步一顿，小丫头再接再厉，「您想，阿哥所都知道五阿哥最看重您，您肚子里还有五阿哥的嫡长子。侧福晋有什么？有您在她永远出不了头，可不就费尽心思挑拨么。若您真信了她的话跟爷闹翻，岂不是给了她可乘之机。」 小丫头是土生土长的大清人，她并不觉得五阿哥跟侧福晋圆房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侧福晋就算再得宠，只要五阿哥心里有福晋就成了。 大清可没有侧室扶正一说。 话又说回来，得宠的嫡福晋和失宠的嫡福晋待遇还是有别的。作为福晋身边的丫头，她的利益跟福晋相关，自然不愿意看着福晋犯蠢。 云宛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她心里很乱，她觉得自己需要安静的好好想一想。脚步一转她就想要回去，却不想书房的门开了。 胤祺看到云宛楞了一下，随后脸上挂满笑容，「你怎么来了？累了吧，要不我扶你进去坐坐？」 五阿哥的表现很正常，云宛仔细观察愣是没看出半点异常来。 她摇摇头，虚虚扯出一个微笑，「原来你在阿哥所，你今日没来我房里，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说着她还故作生气的拧了五阿哥一下。 胤祺配合的讨饶，他脸上带着委屈，「不是你说的让我上进么？怎么看我耗在书房又不高兴了？」 换作以往云宛肯定是高兴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金氏刚才说的话，差点没忍住冲进去瞧个究竟。 「我是希望你上进，但你也别累着自己。好了，既然你这么努力，我就不打扰你了。」云宛觉得她都快装不下去了，能说完这些话她都佩服自己。 她不知道五阿哥有没有起疑，仍旧照着之前那般行事。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第四天，五阿哥照常用过晚膳后回书房休息。云宛在他走后辗转反侧，她心想，我就偷偷去看一眼，就一眼。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带外书房，她就见书房门紧闭，贴身伺候五阿哥的小厮站在门口守着。距离远，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更听不见声音。 她咬咬唇，「你去把他给我引开，注意机灵点。」 等小丫头把人引开，她悄然来到窗前，伸手轻轻推开一点窗户，然后她浑身怒气上涌。 这就是五阿哥说的去书房努力。 书房的床榻上一双人影交叠，上面的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胤祺，下面的女人何然就是金氏。两个人浑然忘我，丝毫不知窗户那有人在偷看。 云宛快速的走到门口，她想要推开门问个究竟，忽然又想起那日金氏说的话，「你以为爷爱的真是你？」她迟疑了。 此时传来她与小丫头约定好的暗号，她前面有两条路。一，现在推开门把这件事暴露在眼前；二，装作无事发生，转身离开。 咬咬唇，她选择了后者。 云宛比谁都清楚，闹开了对她没有好处。别说金氏本就是侧福晋，就算不是，五阿哥宠幸个宫女，在外人看来也是正常的。真闹开别人只会说她善妒。 以前还有胤祺护着她，她闹一闹也就算了。现在…… 所以她迟疑了。 金氏说的话已经有一部分得到了证实，那她另一半呢会不会也是真的？ 不能怪云宛不相信，因为红包群里面清楚的显示着『生效中』。她用在五阿哥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生效了啊。 又一日，她趁着五阿哥不在去了书房。 想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自己，因此胤祺并没有告诉奴才要防着福晋。云宛毫无阻碍的进去了。 按照金氏说的，她很轻易就找到被五阿哥藏起来的画像。 还不止一个。 画像上的女子身披白色披风站在红梅树下，红梅点点掉落，有几片落在她银白的披风上，与披风一角绣着的梅花相互辉映。 翻开下一张，女子身穿红狐大氅，她的怀里则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两张都是同一个人，这人的容貌化成灰她都认识。 「他塔喇云柔。」 五阿哥画的分明就是云柔。 两张画像撕开了她自欺欺人的面具，云宛无法在说服自己。 压死她最后一根稻草的并不是两张画像，而是金氏后来说的话。 金氏说：「爷积极是真的，你以为爷为什么这么积极？咱们满人跟汉人不同，若爷上位……」 金氏的话没说完，云宛也是后来才知道，大清之前的习俗，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小妾。 孝昭皇后的祖母不就是个例子，她二嫁额亦都，额亦都死后又嫁给了他第八个儿子图尔格，两个人还生了个女儿。 只不过满族曾经被称为蛮夷，特别是这个习俗被汉人鄙视，严重影响江山稳定，这才渐渐被废弃。 云宛不敢去赌这渺茫的希望。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反驳呢。万一呢？说不定五阿哥就是为了云柔才努力的。以五阿哥对云柔的执着，若成功，后位不定是谁的。 第145页 不，说不准五阿哥为了云柔还会弄死她给对方腾位子。 「云柔必须死。」 这段时间云宛被折磨的不轻，她早就乱了方寸，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弄死云柔，最好是让她身败名裂被万人唾弃。 只是云柔一直跟宣妃在一起，她很难找到单独见云柔的机会。无奈，她只好带着人去永寿宫堵人。 「你说什么？五福晋来了，她来做什么？」云柔与柳嬷嬷面面相觑。她可没忘五福晋还有孕呢，莫不是想要碰瓷？ 「让人拦着她别让她进来，拦人的时候注意点别碰到她，不然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现在的五阿哥咱们可惹不起。」若是被五阿哥那个疯狗缠上，就倒霉了。 云柔并不知道她甩的两张符恰好帮了五阿哥一把，把云宛作用在他身上的东西抵消了。现在的五阿哥脑子异常清醒，所以的一切都是他装给云宛看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咱们出去瞧瞧。」她是不想去，又担心云宛不依不饶。云宛这个人若一心做什么，是一定要做到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她们把云柔护在中间，严格的保护着。 云宛见到这种状况并不意外，她很直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单独跟你说。」 云柔轻笑，她吹了下手指甲，「本宫不觉得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云宛大恨，「我知道你的秘密。」那件事其实她并不是很确定，她只是觉得是云柔的可能性很大。 心里不确定她脸上却是『我看穿你』的神情。 「我有什么秘密？」云柔很好奇？总不能是云宛发现她是重生的吧？就算发现又如何，她去跟别人说也要有人信啊。倒是她自己，举止怪异反倒像是被附了身。 云柔转身就想走，云宛着急，「你真不想知道？」趁着说话的功夫她故意靠近云柔，她快速的点开红包群，把早就看好的东西用在云柔身上。 与云宛一样，云柔也看到了那东西，察觉到云宛盯着自己，她便不动神色，任由那东西落在自己身上。 云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不成是她想多了，云柔根本不是穿越重生者，或者她手里的东西级别较低，所以看不见她的红包群。 「你不想知道就算了。」表面上云宛扭头就走，不愿意多说，实际上她通过刚才的东西给云柔下了暗示，让对方后日午时一个人去御花园的湖边找她。 云宛走后，云柔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手里把玩着的正是云宛用在她身上的东西。 为了在不惊动云宛的情况下，把东西弄出来，她没少费力气。成功也是显着的。 这东西类似于忠心符，与忠心符不同的是它只能让中招的人听施术者的话，时间只有三天。 「有意思。后日吗？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一瞬间云柔的眼神变得凌厉，她觉得她与云宛之间的事情马上就要有个结果了。 这一次不是对方死就是她亡。 很快就到了后日，云宛果真远远的就看见云柔去了湖边，她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 见到云宛，云柔冷冷的说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云宛故作惊讶，「你胡说什么，不是你写信让我过来的么？」她手上还拿着宣纸，她摊开宣纸一看，原本字迹满满的宣纸上空白一片。她上下翻转，「怎么会？」 随后她反应过来，「你耍我？」到了这个时候她若是在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就太蠢。 「你是穿越还是重生？」临近五月，午时又热，湖边只有她们两个人。云宛也不担心别人听见。 云柔故意沖她眨眨眼，「你猜？」 云宛刚准备说什么，就看见她安排的人带着五阿哥正往这边赶，她见状上前抓住云柔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高喊：「救命啊，云嫔要杀了我。」说着还手上用力想要把云柔推进水里。 云柔没料到她还有这一出，余光看到远处一抹黄色急匆匆走来，原本准备推开的手一顿，顺势往水里跳了下去。 「云柔。」看到云柔掉到水里，康熙一声惊唿，他吓的魂儿都快没了。 云宛也被吓得一激灵，她只让人喊了五阿哥可没喊皇上啊。直到对上云柔似笑非笑的脸，她都明白了。 电光火石见云宛也紧跟着跳了下去，她满脸狰狞的盯着云柔，「去死吧。」她选的位子好，从远处看就像是云柔要害她，她为了自保不小心把人推了下去，云柔不甘心又把她带下去一样。 别忘了她还怀着孩子呢，若是她出了事五阿哥也会对云柔心存芥蒂，还有郭嫔绝对不会饶了对方。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云柔趁着她说话的瞬间，借着她身体遮挡快速往她嘴里塞了个药丸，之后她又给自己也塞了一个。 药丸入口即化，云宛想要吐出来却发现不能。来不及多问，两人先后落水。 五阿哥与康熙先后赶到，又一同跳入水中，他们的方向明确都是云柔。只是五阿哥在看到康熙脸色的时候手一转拉住了云宛。 在众人的帮助下两人被成功救了下来，云宛当即哭道：「胤祺，她想害我。」 与云宛相比，云柔满脸苍白的躺在地上，康熙正用力给她按压腹部，听到云宛污衊，他大怒，当即就过去给了云宛一脚。 这一脚并没有揣在云宛身上，而是被五阿哥挡住了。 第146页 五阿哥这一下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等他回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低头看到云宛的肚子，他在心中深嘆，罢了，就当是为了孩子。 随后他转头跪下，「汗阿玛息怒。」 「息怒？朕两只眼睛瞧的清楚分明是你推的云嫔，现在你居然敢把责任推在云柔身上，你好大的胆子。」 云宛被吓得不轻，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帝王的愤怒。她跪在地上，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汗阿玛，是，是云嫔想要害我，我才不小心推了她的。」 她不知道康熙看到了多少，所以选择承认自己推了人，但绝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她是自卫。 云宛内心慌乱，她心知云柔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让自己处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地步。 两个人同时落水，一个毫髮无伤另一个昏迷不醒，想也知道心会偏向哪一边。 她忽然捂着肚子，拉着胤祺的衣裳，「肚子，胤祺，我的肚子好痛。孩子，孩子。云柔，是她，一定是她要害我们的孩子。」 肚子疼不是装的，她想到之前云柔扔到她嘴里的药丸，直觉跟云柔有关系。 康熙的脸沉的能滴出水来，他喊道：「来人，把太医院所有正当职的太医全部都叫来。」 「皇上，梁公公已经去了。」云嫔昏迷不醒，梁九功不用人吩咐拔腿就跑。 御花园附近有闲置的房间，康熙亲自动手抱起云柔准备先把人安排到那边。手拖住臀部，他发现不对劲，拿出来一看全是血。 康熙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他踉跄两下险些栽倒。 第62章 第 62 章 余光一直关注这边的五阿哥见此情景脸上说不出的复杂。 不会是他想的那种情况吧？ 若真如此,云宛怕是活不了了。想到此他激动的整个人都颤抖了，他终于要摆脱这个让他厌恶又恐惧的女人。 胤祺昏迷的时候灵魂离体，或许是因为云宛对他用了东西,灵魂不知不觉飘向云宛的住处,然后他就看到了云宛的红包群。 就像是被一双手拨开云雾，之前的事情豁然开朗。 为什么他明知道云宛害人,还差点把人害死了,居然会觉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他对云宛言听计从？ 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知道云宛身上有这怪东西，胤祺不敢声张。他害怕，害怕云宛发现自己正常了,会再用其他手段对付他。 于是他选择了不动神色,他要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时候把对方弄死。 现在好了，还没等他出手,云宛自己就要把自己作死了。 五阿哥是开心的。 看到云宛还未隆起的小腹,那里是他未出世的孩子，曾经的他无比期待，现在却觉得十分厌恶的孩子。 他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对待祂。 康熙可不知道五阿哥的心思，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稳定心神后保住云柔就往最近的宫殿跑，同时不忘了让人再去催太医。 梁九功气喘吁吁地回来，看到康熙手上、胸膛上都是血,唬的一跳,「皇上,您、您这是？」 康熙没理他,对着他身后的太医道：「快去给云嫔看看。」说着他就要跟进去。 梁九功凑到柳嬷嬷身边,「云嫔娘娘这是？」 柳嬷嬷心情很糟糕,她道：「娘娘很可能小产了。」 云嫔的小日子她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才走了半个月不到。她跟着云嫔的这几年，自然知道云嫔日子准，前后不会相差三天。 现在这状况，也只有一种情况。 若真是这样，她抬头看了五阿哥一眼 这两口子怕是要完了。 事实与她想的差不多，太医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为首的太医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回皇上，云嫔娘娘」接下来的话他不敢说，宫里已经好几年没添皇嗣，云嫔又受宠，想也知道皇上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深深吸气只把胸腔憋的疼痛，他才缓缓吐出，「小产了。」三个字犹如千斤重，他说出来就低下头，等着迎接皇上的暴风雨。 康熙双目赤红、双手青筋直冒，牙齿被他咬的咯吱响，「云嫔身体如何，为什么还不醒，可是腹部的水没空干净？」 小产的话说出口，剩下的话就没那么艰难，他道：「云嫔娘娘身体素质极好，好在如今天气炎热，娘娘稍作调养就能恢復。之所以现在还没醒，」 「医女在娘娘脖颈上发现了掐痕，娘娘腹部积水不多，应该是，应该是落水后不久就被人给掐晕了。臣推断两刻钟后娘娘肯定会甦醒。」 云嫔差点被人掐死，这肯定涉及了宫中争斗，太医唯恐自己捲入其中。 「用最好的药，朕要让云嫔平安无事。另外云嫔小产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不然……」云嫔有多期待这个孩子他是知道的，好几次她窝在自己怀里，两个人一起畅想。若她知道孩子没了，肯定会难过。 他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却希望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处理完云嫔的事情，康熙没忘记还有个五福晋。他挥挥手，「去给五福晋也瞧瞧。」云嫔的事情跟五福晋脱不开关系，他甚至恶毒的想着，他的孩子没了，最好老五家的孩子也掉了给他儿子陪葬。 眼看着太医就要走出去，他忽然想到老五家的诡计多端，恨声嘱咐：「给朕看仔细，若敢欺瞒，朕诛你们九族。」 第147页 这次太医回来的更快，也更苦恼，依旧是之前的太医被众人推举出来，「皇上，五福晋、五福晋啥事没有。」后面四个字他说的很快，声音中还带着气氛。 五福晋不但没事，还在装晕。 联想到云嫔昏迷，众人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五福晋这是想要逃避责任呢。 太医心里直摇头，到了这份上皇上肯定会让人调查，与其推脱使得皇上更加厌恶，不如坦诚面对，说不准还能少受点罪。 皇上有言在先，太医当然不会隐瞒，他甚至还把云宛装晕的事情抖露出来。 「好，很好。」康熙气极反笑，「他塔喇氏意图谋害皇嗣，来人把他塔喇氏给朕关进宗人府大牢，待孩子出生后凌迟处死。」 凌迟是酷刑，把人凌迟处死，可见康熙心中的怒气有多大。 他转头对着五阿哥，「老五你若是再敢给她求情，朕虽然不会杀你，你就在宗人府过一辈子吧。」 云宛是被人从床上巴拉下来的。得知皇上对她的惩罚，她大喊冤枉，「皇上，皇上，是云嫔，是她想要害我的。她还给我下了药，皇上，太医一定是被她收买了。对，她不但给我下了药，她自己也吃了。她肯定没怀疑。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太医肯定是被她收买了。」 红包群里面并没有能让她缩地成寸逃跑的东西，就算是跑，茫茫人海她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 云宛不想死，她拼命大喊。 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可惜没有一个人相信。 之前的太医甚至还推了另一个太医出来，他冷哼：「五福晋还请慎言，臣等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待后宫娘娘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云嫔娘娘入宫后从未去过太医院，又何来收买一说。另外，」他指着被推出来的太医，「这位是郭络罗太医、郭嫔娘家人，您觉得若是偏帮，他会帮着谁？」 他对着康熙拱拱手，「皇上，微臣数人皆为娘娘把过脉，并未曾发现五福晋口中说的，有用药的迹象。」 「不可能，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的。云柔、云柔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你出来说清楚。」 见康熙皱眉，梁九功赶紧站出来怒喝：「放肆，还不堵上她的嘴拖出去。」云嫔娘娘还没醒呢，她大唿小叫吵到娘娘怎么办？ 看着凶神恶煞的嬷嬷，云宛清楚自己这次是被算计了，该死的云柔，敢算计她，也别想好过。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她挣脱了宫女的钳制，她边跑边喊：「皇上你被绿了，你以为我为什么针对她。她跟五阿哥不清不楚，说不定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对，云柔一定是怕皇上发现真相，故意流产嫁祸给她。 说出这话，云宛不知道后果吗？ 不，她知道。她知道自己这次栽的彻底，很大可能活不了。既然如此，那就拉他们陪葬。 五阿哥这渣男，敢辜负她，死有余辜。 谁都没想到云宛会说出这种话，众位太医瑟瑟发抖只恨自己怎么不是隐形人。 还是五阿哥最先反应过来，他跪在地上，「汗阿玛，汗阿玛明鑑儿臣冤枉，儿臣没有。儿臣，」他顿了下咬牙说道，「儿臣求汗阿玛救命，儿臣被她控制了。她是妖女。」 接近着五阿哥就把他昏迷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的有板有眼就连云宛都愣住了。 当初红包群可不是这么说的，它信誓旦旦除了自己谁都看不见。为什么五阿哥会知道？ 「儿臣实在惧怕，担心被她发现异常，醒来后不得不装疯卖傻。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至于他说的云嫔之事，纯属无稽之谈，不信汗阿玛可以去查，儿臣之前并没见过云嫔。既然不认识又何来暧、昧之说？」 「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心思歹毒想要拖儿臣与云嫔娘娘下水。」 之前五阿哥中邪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所以然。原来竟然是五福晋搞出来的。 对五阿哥的说辞大部分人是相信的，他们这群人入宫最短也有五六年，之前的五阿哥什么样，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老实敦厚、彬彬有礼、能力出众。 现在的五阿哥呢？满脑子都是爱情，一言不合就会跟父母兄弟顶撞。 「胤祺。」云宛惊声尖叫，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尖叫了。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又去看云宛，最后又转到五阿哥这边。「胤祺，若朕现在就处置了她，你可心疼孩子？」 康熙原本就恨她，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只是想着孩子无辜，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亲孙子，这才想着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现在不一样了，涉及到巫蛊，谁知道云宛还有什么手段，他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哪怕为此牺牲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胤祺心里巴不得云宛立刻就死，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得不犹豫。片刻后他道：「儿臣，只当儿臣跟这个孩子没缘分。」 这就是同意了？ 众人也跟着嘆息，这大概是皇家有史以来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弄掉皇嗣。但众人都清楚这是无奈之举，没办法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云宛邪门，先不提她还有没有后手，她生的孩子，谁能保证是正常的？况且发生了这种事，就算最后孩子生下来，一个得不到亲爹、亲爷爷待见的孩子，还是皇族，会是什么下场？ 第148页 如此还不如死了干净。 第63章 第 63 章 傍晚,云柔悠悠转醒，睁开眼便对上春燕小兔子般的眼睛，她『虚弱』的笑了,「咱们春燕姑姑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起这话，春燕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在宫里她不敢哭出声，就这样无声的流着眼泪。 云柔这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她摸摸脖子,春燕赶紧胡乱的擦擦眼睛，伸手拦住：「主子您别动,太医说您伤了嗓子,过两天就好了。」 小心的把人扶起来，春燕赶紧去端药。药送来有一会儿了，春燕用手背试试碗的温度，刚刚好，「主子您趁热喝。」 云柔端起药碗闻了闻，都是补身体的药，她也没多说,一饮而尽。 春燕赶紧拿了个蜜饯塞给她。又给她漱了口,愤愤不平,「都怪该死的云宛,主子您是不知道,她多可恶。」春燕絮絮叨叨,除了没提云柔小产云宛诬陷她跟五阿哥有染的事情,其他事情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云柔微微皱眉，眨着眼睛四处寻找，「皇上呢？」她除了这种事情皇上不应该守着吗？就算不会时刻在永寿宫，现在天都黑了，他也应该忙完了吧？ 说着什么爱她，这个时候不在算什么爱啊。果真跟五阿哥一样，渣男。 「皇上刚走没多久。干清宫的魏总管急匆匆赶来也不知什么事儿，皇上就跟着魏总管走了。不过皇上说了，等他忙完就会来看您。」 「主子，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跟着您，您也不会出事。」云柔出事，春燕深深自责，不只是她，永寿宫宫女太监没有不自责的。若不是还需要他们照顾主子，皇上早就发落他们了。就这，柳嬷嬷和小梁总管也挨了两板子。 云柔拉住她的手，「傻丫头，这也不怪你。」她故作后怕，「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浑浑噩噩的，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被云宛抓着手，掐她的脖子。当时我人都吓傻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掉到湖里。」 「现在想来应该是我被她控制了。她有那般手段，你跟着有什么用？不过是多添一个被控制的人罢了。我好歹是后妃，伤了她顶多被打入冷宫。你一个丫头，那是要掉脑袋的。」 「我现在只庆幸你们谁都没跟着，不然我要后悔死了。」 这是她两辈子手上沾染的第一条人命，云柔并不后悔。 云宛死了，据说皇上直接让人拉到了菜市口，小梁子亲眼看着她被凌迟。 她在心里嘆息，可惜了，可惜了她那颗丹药。 那丹药是五福晋专门给自己准备的，用来保胎的好东西。原本她是想着让云宛保住孩子她假装流产，到时候皇上肯定愤怒。而她也没想要云宛的命。 原本的计划里，她是想要云宛跟五阿哥被厌恶，最好是两个人被圈禁，然后相互埋怨折磨一生。 死了就一了百了，太过便宜她。 她都计划的好好地，唯独没想到五阿哥是装疯卖傻，他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云宛落井下石。 那可是巫蛊，别说云宛真的控制了他，就算只是猜测，皇家也不会放过云宛的。 吃了药，没一会儿她露出疲惫的神色，打了个哈欠，她道：「如今我已经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快把眼泪擦一擦，让柳嬷嬷看见，又要教训你了。」 「对了，柳嬷嬷呢？」到现在她才发现柳嬷嬷居然不在。 她身边的四大丫头各司其职，其他三个不在很正常，柳嬷嬷不在实属意外。 春燕吞吞吐吐，这才说出两人被罚的事情。 云柔有些愧疚，「是我连累了他们。」柳嬷嬷虽然是皇上的人，对她没的说。小梁子更是一心一意，如今两人因为她受伤，云柔心里过意不去。 「我记得咱们带了不少伤药过来，你等会儿拿一些送过去。」她想要自己过去的，才要掀被子就被春燕制止。云柔也不强求。 说完这话春燕就出去了，主子聪明，她很怕主子发现小产的事情，没人知道她压力有多大。既不想欺瞒主子，又怕主子知道伤心难过。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塔喇氏云宛目无尊长、嚣张跋扈，朕一再忍让，然她死性不改，谋害皇嗣、行巫蛊控制皇阿哥，今凌迟处死，灭满门，钦此。」 梁九功看着瘫软在地的扎哈里内心毫无波澜。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很多事情都清楚明白。云宛有今天下场，跟扎哈里夫妻的教育脱不了关系。 假如不是扎哈里自尊心作祟提前跟家人讲清楚身世，他的家人也就不会心生怨恨。没有怨恨或许就不会去谋害云嫔。退一万步，就算她之前因为怨恨谋害了云嫔娘娘，嫁给五阿哥后老老实实的，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别以为他不知道，宫里云宛趾高气扬，宫外扎哈里一家子也不逞多让。尤其是扎哈里的夫人，傲慢无礼对宗室阿哥、格格们都敢品头论足。还有她儿子居然敢肖想宗室格格。 云嫔娘家哥哥年少有为，皇上指了贝勒府的格格做嫡妻，索绰罗氏也不知道哪来的脸，居然看上了简亲王家的格格，还是位受宠的嫡出格格。 就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云宛被养成那样一点也不奇怪。 皇上一直以仁军的名义示人，这次斩了云宛满门也是把缘由写的清清楚楚。 第149页 谋害皇嗣、巫蛊哪一个都是大罪。 扎哈里当即就瘫倒在地上，他人都傻了。索绰罗氏不同，她震惊过后就是不服，「不可能，公公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女儿不可能谋害皇嗣，更不会巫蛊。一定是有人陷害，对一定是有人陷害。」 她说着还想上前去拉扯梁九功的衣裳，梁九功后撤几步，面无表情的甩着浮尘，「陷害？事情是皇上亲眼所见，也是五阿哥亲口所说自己被控制，你说陷害，那你说是谁陷害她？皇上，还是五阿哥？」 「不，不是，五阿哥与我们云宛情意相投，怎么会呢？」索绰罗氏还是不敢相信。 出来看热闹的张保大声说道：「皇家阿哥又不是傻子，若不是被你女儿控制，谁会不顾阻拦非要娶一个杀人犯？哦，还是奸生子所出的杀人犯。只是不知是宫里的哪位娘娘这么倒霉，被你女儿害了。我若是那娘娘的家人，也定然不饶你们。」 梁九功低着头，他心说不是旁人，正是您家的云嫔娘娘。 皇上知道云嫔跟家人感情好，千叮咛万嘱咐侍郎大人年纪大，这件事慢慢说，别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这也不怪张保没往自家身上想，初一、十五家里女眷都会入宫，每次都会去永寿宫小坐片刻。三天前他们才刚刚会面，若是他女儿有了好事，他能不知道？ 张保没心没肺，景珲却发现了梁九功一瞬间的复杂，他心里咯噔一下，上前拱手，「公公，若是方便还请公公告知我等。」 梁九功嘆息一声，还是说道：「正是云嫔娘娘。娘娘怀孕时日尚短，若不是这次意外……总之，大人节哀。」 太医说云嫔怀孕将将一个月，有些女子确实如此，怀孕初期还回来小日子，因此大家都没注意，也没人怀疑。 「什么？」张保惊唿，随后他冲着扎哈里就奔去，「扎哈里你她娘的……」此时的张保宛如一个泼皮无赖，什么脏话都往外说，他拳头舞的虎虎生风，也不管是哪儿，对着扎哈里身上使劲儿招唿。 景珲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还没动手，他身后的儿子、侄子却动了。张保找上扎哈里，他们全去打扎哈里的儿子。 梁九功就这样看着，也不阻止。来之前皇上也交代了，任由侍郎府的人行动，就当是废物利用。 他本意是想慢慢说最好瞒着点侍郎大人，结果就见布雅努和舒穆禄氏在众人的搀扶下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公公，府里的奴才说云嫔娘娘出事了，这，开玩笑的吧？」舒穆禄氏满脸希冀，此刻她无比希望梁九功点头，告诉她们是假的。 梁九功不知道第几次嘆息，他嘴唇蠕动，说不出话。 舒穆禄氏也不需要他说什么，看表情就知道。她顿时哭嚎：「我可怜的云儿。」说着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布雅努倒是比老妻镇定，只是他也不好受。他颤抖着道：「不知我等可能入宫探望？」他知道自己是去不了的，但老妻能去也好啊。 「那是自然，不过云嫔娘娘还不知小产的事儿，皇上的意思，若娘娘不提，希望夫人们也不要提起此事。」他本就打算等会儿说这事，侍郎大人既然提起，他少不得要嘱咐几句。 「应该的，应该的。」他说完这话，就准备往回走。扎哈里推开压着他打的张保，扑到布雅努跟前，「阿玛，阿玛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你让云柔、不，云嫔娘娘跟皇上说，什么巫蛊，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扎哈里牢牢抱住布雅努的大腿，布雅努接连受到打击，一时间难以挣脱。他毫不留情的说道：「救你？我只恨当初得知真相没有第一时间掐死你。」若不是他心慈手软，他的孙女也不会如此。 都是他害了自己的孙女。 景珲上前去扒扎哈里的手，奈何扎哈里抱的结实。他愤怒之下拔起长刀一刀下去斩断扎哈里的双臂。 「啊啊，」扎哈里痛的大叫，围观的人没一个同情他的。 这是自扎哈里身世曝光后，众人第一次听到他喊布雅努阿玛，谁也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情换成他们也会跟侍郎府一样的选择。 翌日，舒穆禄氏带着府上的女眷前往永寿宫，因为不知道云柔的情况，舒穆禄氏只带了喜塔腊氏与齐佳氏两人。三房的白佳氏倒是想跟着，舒穆禄氏担心她嘴巴不把门说错话，硬是没让。 接待她们的是春燕，看都舒穆禄氏春燕红了眼，她小声说道：「娘娘已经知道小产的事了。」 刚开始云柔还没回神，等到半夜她就发觉不对，一番威逼利诱迫使春燕说了实话。 春燕的声音带上哭腔，「娘娘后半夜根本没睡，就直愣愣的看着屋顶，皇上跟她说了半宿的话，一点用都没有。」 皇上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皇上走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他眼睛红红像是哭过。 把人送进去，春燕就离开了。 「云儿，我可怜的云儿。」屋里没外人，舒穆禄氏看到直愣愣的云柔当即哭出来，她不敢哭的太大声，只能呜咽。 对皇上毫无反应的云柔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脸，她沙哑着嗓子喊了：「玛姆」二字，紧接着就嚎啕大哭，哭声之大，守在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祖孙俩抱头痛哭没人看见云柔偷偷在舒穆禄氏身上写字。这是入宫前她们说好的联繫方式，不方便说话的时候就用手写。 第150页 云柔写到：玛姆别难过，我没事，一切都是计划。怀孕是假的，流产也是假的。 舒穆禄氏身形一震，紧接着就是心疼，她的孙女，自小就善良到一只鸡都不敢杀的孙女，如今竟然也学会算计人了。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舒穆禄氏：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若有旁人，她不介意帮孙女灭口。孙女心善就让她做这个恶人。 云柔：没有，我谁都没说。 除了自家人她谁都不信，虽然有些对不起春燕等人，她更清楚这件事传出去对她会如何？所以她之前没说，之后也不准备说。 舒穆禄氏：玛姆知道了。 除了布雅努，舒穆禄氏并不准备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儿子。若不是她知道自己跟布雅努生活多年，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他，她也不会说。 知道了真像，舒穆禄氏心里舒服多了。面上她依旧伤心难过。 哭过之后，云柔在家人的劝说下用了一碗粥，紧接着喝了药就睡了。 舒穆禄氏也没走，一家人就这样守着她。 午时，梁九功带着明黄的圣旨前来，得知云柔还在休息，他道：「皇上说娘娘身体有恙，不必亲自前来接旨。」 之后他便展开圣旨，这是一道晋升圣旨，前面是千篇一律的夸奖，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云柔贤良淑德、他很喜欢，因此晋封为淑妃。 贤良淑德是对女子最好的夸赞，皇上册封的后妃中很多人都会用到这句话。能用这其中的字来做封号的，云柔是第二个。 第一个自然是已经被夺了封号的德妃。 「恭喜云淑妃娘娘，皇上的意思等娘娘身体好了，在进行册封礼。」皇上并没有说撤了云柔之前的云字封号，因此梁九功称唿她云淑妃。 双字封号，这在后宫才是独一份。 舒穆禄氏赶紧示意春燕打赏，「有劳公公，请公公喝茶。」 梁九功摆摆手，他扯出个笑脸，「侍郎夫人客气了，咱家跟云淑妃娘娘什么交情？这是咱家应该做的。」 他并没有要春燕的荷包，宣了旨，送了赏赐就走了。 舒穆禄氏有些诧异，倒是春燕习以为常，她道：「梁公公一直都是这样的，夫人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宫里的小梁总管是梁总管的干儿子，梁总管跟永寿宫是一家人。」 梁公公很少收她们主子的赏赐，主子每次有了新鲜东西给皇上送的时候就让给给梁公公也带一份，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梁公公若是吃着什么东西好，偶尔还会多要点。 舒穆禄氏点点头，「那就好。」她之前怕给孙女添麻烦，就算来永寿宫坐的时间也不长，说的也都是女子之间的私房话，或者问问孙女的情况。孙女一直都说好，她只当是安慰自己，今日见了梁九功的态度，她这心才算是放到肚子里。 梁九功走了没一会儿，宣妃就来了。她是来看云柔顺便道喜的。 「见过宣妃娘娘。」舒穆禄氏也听云柔提过宣妃，今日却是第一次见。 宣妃亲自拖住她，「夫人客气。」第一次见云柔的家人，按理她是应该给个笑脸的，只是现在这情况她实在笑不出来。 「妹妹情况如何？」她问的是春燕。 这不是她第一次过来，得知云柔出事她就来了，当时的她又哭又骂，明明都嘱咐过了离着那女人远一些，怎么还着了道呢。 两人住的近，她来往方便，一天总要过来好几次。 春燕终于露出一个笑脸，「主子刚才哭过，还喝了粥，太医说发泄出来就好，如今吃了药正睡着。」 人最怕的就是把事情憋在心里，发泄出郁气，人就有了精神。 「那就好，听说妹妹被封妃了，这是我给妹妹的贺礼，你让太医瞧瞧可有妹妹能用的。」宣妃娘家在蒙古，那边离着盛京比较近，她手头上好的药材也不少，之前已经送来一批，这是今天整理出来的。 她之前问过太医方子，整理的药材大部分都是云柔现在能用的，最珍贵还是昨日让人送的一根五百年老山参。 小产伤身，需要补补。 「奴婢替主子先谢过娘娘，等主子醒来奴婢会告诉她的。」春燕让人把东西拿下去，对着宣妃正式道谢。 柳嬷嬷年纪大了，挨了板子云柔就让她去休息，这两日都是永寿宫都是春燕在做主。曾经懵懂慌乱的小姑娘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处理起事情来虽然还有有所欠缺，还算游刃有余。 云柔娘家人在，她也没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她走后喜塔腊氏嘱咐道：「这药材你可别乱用。我也不是说宣妃娘娘不好，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着点好。就算宣妃娘娘没害人的心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借用她的手？」 女儿入宫还没半年就封了妃还是双子封号，宫里其他人能不嫉妒？之前与女儿交好，她不敢保证这些人现在也是一样。 春燕说道：「五夫人放心，不管是谁送的东西都需要登记造册，尤其是药材更是慎重对待。皇上派了太医院的院正负责娘娘的事情，院正医术高明，这些东西都是要经过他的手的。」 太医院院正可是皇上的人，谁也收买不了。 「而且，宣妃娘娘为人和善。之前她还说、说让娘娘赶紧怀个小阿哥，然后也封妃呢。」宣妃确实说过这话，她对云柔能封妃深信不疑。 第151页 只可惜如今主子是封妃了，小阿哥却没了。春燕想想都难过。 舒穆禄氏当即拍板，「既然宣妃娘娘跟云淑妃要好，等下次府里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也给宣妃娘娘送一份。娘娘需不需要是娘娘的事儿，至少咱们要把态度表出来。」 宫里尔虞我诈，能有个知心人不容易。若宣妃是真心，她也为孙女高兴。 一觉醒来，得知被封妃，各宫不管内心如何，全部送了厚礼，包括还在禁足的郭嫔和同样被降为嫔的乌雅氏。 云柔只是挑了下眉。「你让秋叶把东西都登记造册好，日后她们有了喜事儿咱们也照着送。」 宫里就是这样，别人送了什么，她们将来也要还礼。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要往上爬的原因之一。 小妃嫔份例就那么些，今天送这个明天送那个，有家族支撑还好，没有的只能省吃俭用东拼西凑。 云柔家底丰厚，从来不为这些发愁。 感情好的她从不吝啬，感情一般就随大流，别人送什么，她送什么。半年下来小金库不但没少，还越来越丰厚了。 春燕欲言又止，云柔道：「什么事儿也值得你吞吞吐吐。」 「是隔壁翊坤宫，郭嫔不是被那女人连累才降了分位，你说她会不会把事情全推在那女人身上，然后翻盘？」 她说这个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人听到隔壁在谈论这事儿。 春燕可是知道隔壁跟她主子不对付的，谁知道被放出来会如何？她可不想看主子在被欺负。 云柔笑了，这是她两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你忘了你主子我现在也是妃了，还是双字封号的妃，别说这事儿只是猜测，就算皇上真的晋了她的位，你觉得我跟她谁更高？」 后妃排名大部分都是按照晋封时间亦或者皇上特别说明。比如当初的安嫔、惠妃，皇上明说了两人是首位。再比如封号，作为独一无二的双子封号，她就算比不过惠妃也一定会在宜妃的前头。甚至有可能宣妃都要排在她后面。 宜妃不招惹她也就算了，若真敢，她不介意再让对方下去。更何况，宜妃想要復位，没那么容易。 第64章 第 64 章 郭嫔要復位的传言越演欲裂,就在众人信以为真的时候，梁九功去了翊坤宫。也不能说去，他就是去给云淑妃送东西的时候顺便传个话,宫门他都没进,就站在翊坤宫门口。 「皇上请郭嫔娘娘安分点，皇上说您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觉得嫔位对不起您的身份,皇上不介意给您个庶妃做做，只要您不觉得丢人就成。」 「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应该想想五阿哥和九阿哥,五阿哥刚刚遭了难,九阿哥孝顺，您忍心让两位皇阿哥再次被您连累？又或者,您想给两位皇阿哥换个额娘。」 「皇上说他不介意成全您的。」 话说的毫不客气,明晃晃把郭嫔的脸打的啪啪响。 皇上早就查出来了，復位的事儿是郭嫔自己故意放出的风声。她想借着五阿哥的事儿博取同情。恰好皇上最厌恶的就是她这点。 儿子受了委屈，当额娘的不想着怎么疏导补偿，居然就想着占便宜。 之前刺杀云淑妃的事儿，皇上可一直都记着呢。皇上没找到证据不代表皇上就不追究。郭嫔下去了想上来，不可能。 梁九功耷拉着脸宣布完这个消息还不算，他接着说道：「皇上有旨,郭络罗贵人老实本分、敦厚贤良,即日起享受嫔位待遇,特赐封号,宜。」 梁九功前脚刚走,后脚郭嫔就喷出一口血来,她阴冷的目光盯着郭络罗贵人,不如今已经是宜贵人了，甚至称唿一声宜嫔也不为过。 殷红的嘴唇轻启，「宜贵人，好一个宜贵人。」 宜贵人吓了一跳，她当即说道：「娘娘不关我的事，」宜贵人也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享受嫔位的待遇，虽然不是直接封嫔，对她来说也应该是喜事一件。 但皇上偏偏弄了个宜字封号。 什么意思？ 她心里清楚，皇上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噁心郭嫔。 虽然郭嫔还在禁足出不去，宜贵人仍旧欲哭无泪。 这封赏她宁愿不要。 郭嫔手上用力，搀扶着她的郭嬷嬷被抓的手指惨白，她不得不出声：「娘娘息怒，当务之急应该是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所有人都说事情是郭嫔一手操办，就连皇上都这么认为，实际上只有郭嫔和郭嬷嬷清楚，这事儿跟她们没关系。 皇上没忘的事儿，郭嫔也没忘。她知道自己冤枉又如何关键是皇上怎么看？皇上心里认定了她，就算她诅咒发誓不是自己，皇上也不会信。 以前的事儿是她防范不到位被人钻了空子，她不怪谁。今天这事儿？ 宜妃咬牙，「给本宫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要陷害本宫。」 话音刚落就见杨柳急匆匆跑来，她脸上还带着惊恐，「娘娘，文心上吊了。」 文心跟她一样都是郭嫔的贴身大宫女，是郭嫔入宫后，郭络罗家想法子塞进来的人。除了她们两个，伺候郭嫔的另外几个大宫女也是如此。 好端端的文心为什么会上吊？ 答案显而易见。 「好啊，好得很。乌雅氏，本宫跟你势不两立。」宫里面真正跟她有仇的，除了云淑妃就是乌雅氏了。文心跟着她的时候云淑妃还未入宫，自然不可能是她，而且他塔喇家也没有本事插手内务府。 第152页 只有身为包衣的乌雅氏有这个能耐。 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乌雅氏的手这么长，都伸到她身边，她还没有察觉。 「让人通知额娘，我要文心全家不得好死。」文心一死，她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更难了。郭嫔心中气急，她本就不是好性儿的人，文心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端的是天真。 && 小产也需要做月子，俗称小月子。这个忌讳没有女子生产的时候多，一般为十五天。康熙觉得十五天身体肯定还没养好，命令柳嬷嬷等人盯着她，必须做够一个月，期间不得出门。 每天在屋里躺着，云柔难免会觉得无聊。春燕等人想着法子的逗她开心。 梁九功那一嗓子自然把永寿宫的人吸引了去，云柔无缘这热闹，春燕回来便绘声绘色的说给她听。 宣妃道：「郭嫔这回有些着急了，她若是再等几日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你说皇上会禁足她多久？她应该巴不得皇上多禁足些日子，不然放出来乐子就大了。」 她原本跟郭嫔没仇没怨，只是经歷了云宛的事情难免有些不喜。 悄悄地打量云柔，她也没想到云柔对皇上的影响这么大。丢了个孩子换做是她也难过。郭嫔所做也是人之常情。她原以为皇上就算不会復位，也不至于这般给郭嫔没脸，哪知皇上真就那么做了。 云柔摇头，她目光幽幽，「姐姐错了，不管什么时候，她下去了就不会有上来的可能。」见宣妃不解，她也不卖关子，「姐姐还记得皇上亲政那年京城发生的事儿？」 「哪能不记得，我听说你还被人在城门口行刺了？」那么大的事儿，宫里都人心惶惶，宣妃怎么可能忘。 云柔点头，「无缘无故被人刺杀，他塔喇家虽然不显贵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玛法查了很久，最后只查出事情跟后妃有关系。入宫后我旁敲侧击过，皇上虽然没有告诉我是谁，但我肯定他心里只知道的。」 转过头看向宣妃，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略带讽刺的笑：「宫妃就这么多，能躲过我玛法探查的，肯定不会是小家族出身，并且这个人一定很受宠。」 「线索很明显，我只要用心观察看看哪位宠妃糟了皇上厌弃，答案自然也就出来了。」 谁糟了皇上厌弃，宣妃惊唿出声，「你是说郭嫔？」 云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嘴中说道：「十有八九。原本我并不是很确定的，只是从今天的事儿上，忽然就那么灵光一闪。姐姐也知道，入京的刺客并不仅仅是为了杀我，当然也或许他们不是一批事情只是凑巧。可皇上会怎么认为？杀鸡儆猴的故事咱们都听过。」 宣妃久久无语，随后她骂道：「我就说皇上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他那时候就知道郭嫔害你，换做是我哪管什么证据不证据，他是皇上随便找个理由把人罚了能怎么着？」 亏她还以为皇上真爱云柔呢，她真是看错了他。 云柔拉住她的手，「姐姐别气，咱们姐妹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她从来没有奢求过皇上的宠爱，若皇上像五阿哥那般无脑宠她，她才会不自在呢。这样就挺好。 宣妃看着她良久，忽然就庆幸了。幸好这个妹妹是人间清醒，不然被皇上花言巧语迷惑生了爱，日后有的苦头吃。 「妹妹说的对。现在咱们都成了妃，等妹妹出了月子，郭嫔解禁，我帮你一起对付她。」宣妃豪气的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姐姐了。不过我也不准备怎么着她，现在想想看着你的仇人不得不对着你屈膝行礼，那感觉还挺爽。」 宣妃想想那场面，尤其是郭嫔速心高气傲，她也跟着笑了出来。 云柔跟宣妃在说郭嫔的事情，干清宫康熙忙完也问起此事。 「朕让你传的话都传了？郭嫔什么反应？」 梁九功知无不言，「据说郭嫔当场就吐了血，还扬手给了宜贵人一巴掌。另外郭嫔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文心畏罪自杀了，郭嫔怀疑是乌嫔指示的。」 康熙点头，他早就知道这次的传言不是郭嫔做的，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反而顺势教训郭嫔。 前头的事情他还没发泄出来，这次康熙承认他是迁怒了。 那女人规矩不合格，自己几次提点郭嫔让她教导教导，郭嫔就是这样教导的？若不是郭嫔不上心，云柔也不会出事，他的孩子也不会还未出世就没了。 他这辈子孩子无数，云柔肚子里的这个却是他最期待的。既然是郭嫔教导不严，她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个什么文心背后之人查出来没有，真的是乌嫔？」说起乌嫔，康熙的脸色也很不好。他承认他后宫的女人包衣出身的有些多，原以为这些目不识丁的女人是老实本分的，哪知野心如此之大。 郭嫔再怎样也曾是四妃之一，近身伺候的居然被别人收买。比起郭嫔，那个人才是他最重视的。 「皇上，奴才确实查到她跟永和宫有联繫，但咱们安插在永和宫的人说，那个联繫文心的是章佳庶妃身边伺候的。章佳庶妃身边的宫女都是内务府派的，因此奴才也不确定这人背后是不是另有主人。」 庶妃章佳氏同样出自包衣，不过她身份低，伺候的宫女根本没有资格自己选，都是内务府或者一宫主位的娘娘随意指派。这种情况安插钉子是极其容易的。 第153页 之前章佳氏得宠过一段时间，她还生了十三阿哥和两个公主，没证据的事儿，梁九功从来不会擅自下结论。 「章佳氏？」康熙皱眉深思。他记得这是个温婉的女人，低眉顺目，那时候他常常想若是云柔也跟章佳氏一样就好了。因此便多宠了些。 他想说章佳氏不至于，可想到之前的宜妃和德妃，又改了口：「让人查查章佳氏。」 第65章 第 65 章 永和宫 得知郭嫔被训斥,亲姐姐还被皇上封了宜贵人，乌嫔总算露出被禁足后的第一个笑脸。 发现她心情不错，伺候她的嬷嬷拍着马屁,「娘娘这招当真高明,这下郭嫔应该彻底被皇上厌弃了。等娘娘恢復了妃位，就是她给娘娘请安的时候。」 之前两人都是妃位,宜妃排名在德妃之前,每次见面都是德妃向宜妃行礼。德妃嘴上不说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仇，嬷嬷觉得乌嫔肯定会高兴。 乌嫔冷哼：「妃位？你还不明白，皇上这是找到了真爱。你忘了我被禁足的真正原因？皇上分明是要后宫诸人给心上人让路,本宫想要回到妃位还有的磨。」她往身后的贵妃榻上一趟,语气凉凉，「咱们这位皇上,心机手段可比先皇强多了。」 先皇要什么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因此他达到目的的时候也给孝献皇后带来了巨大的危机。 皇上很显然是从他身上吸取了教训，他很小心，若不是她从小练出来的眼里，也很难发现皇上对云淑妃的不同。 瞧瞧封号都是与众不同的双字。 皇上喜欢云淑妃，他想要云淑妃上位，却会先帮云淑妃扫清障碍。 云嫔入宫半年就封了妃，你看看后宫有谁说她一句不是？ 这就是皇上的聪明之处。 现在惠妃、荣妃、宣妃再加上一个云淑妃,四妃凑齐了。她想上去就必须有人升份位或者有人下来。皇上肯定是想要给云淑妃升份位的,只是她刚刚晋升妃位,这个理由怕是不好找。 那只能是拉一个人下来,这四个人里除了荣妃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荣妃？她摇摇头,荣妃看似老实巴交,若真把她当成无害的那就错了。更别说她的女儿荣宪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公主,除非荣妃跟她们一样犯下大错，不然就算是看在荣宪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为难荣妃。 嬷嬷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嘴上说着阴狠的话，「娘娘，咱们要不要用同样的法子除去永寿宫那位？」她说的正是之前对付郭嫔的法子。 娘娘曾说此生最大的敌人就是郭嫔，如今郭嫔都被她斗下去了，一个云淑妃也不在话下。 大概是顺风顺水成了习惯，嬷嬷并不觉得云淑妃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运气好，长得漂亮而已。 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美人容颜易老，如今皇上正新鲜，等过几年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真爱？ 嬷嬷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乌嫔勐地抬头，眼睛里是锐利的光，她道：「蠢货，少自作主张。若因为你自作聪明害了本宫，本宫饶不了你。永寿宫什么情况？你是嫌本宫死得不够快？」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永寿宫里面大到一宫总管，小到粗使嬷嬷宫女，全部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里面的人不是家世清白就是皇上的心腹，就算幸运之下，有两个漏网之鱼，看到皇上对永寿宫这般重视，他们敢动？ 说不得他们见永寿宫得势，直接倒戈了呢。 别人都说她的永和宫是铁桶，这铁桶还被宜妃给捅了个窟窿呢，永寿宫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嬷嬷唯唯诺诺，「是，奴婢知错。」 朝着嬷嬷发泄一通，德妃心气顺了不少，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比起对付云淑妃，这件事才是她目前最关注的。 「章佳氏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你们可别小看她，让人盯紧了，本宫能不能翻盘就看她的了。」 自打被郭嫔算计让皇上禁了足，乌嫔表面上老实安分，实际上一直在想办法自救。她费尽心思终于在不久前打听到，皇上生气的根本原因。 郭嫔这个女人居然还在毓庆宫安插了人手。她就说若只是在承干宫查出有她的人，皇上不至于又是禁足又是降份位的。 窥视帝踪、往毓庆宫安插人手，哪一件都不是皇上能容忍的，郭嫔这贱、人还两样都做了。 那一刻乌嫔就明白，除非洗脱自己的嫌疑，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復位更别说往上爬。 为此，她精心策划、仔细推敲，最终把主意打在同住在永和宫的章佳庶妃身上。 庶妃章佳氏，镶黄旗包衣，参领海宽之女。两人出身不相上下，章佳氏之所以还在庶妃上待着，只因为她出生晚，没赶上皇上大封后宫。不然今日的四妃是谁还真不好说。 章佳氏入宫生有一子两女，十三阿哥胤祥也颇得皇上喜爱。看皇上对十三阿哥的样子都快赶上以前的太子了。 在乌嫔原本的计划里她是打算先除掉章佳氏，再跟郭嫔斗智斗勇的。任何威胁到她儿子的人都必须死。 谁知中途出了云淑妃这个岔子，郭嫔又恰好跟云淑妃有怨，她这才捨弃章佳氏，转头对付郭嫔。 现在她被郭嫔陷害，眼看着在宫里的地位不保，就想到章佳氏。 反正早晚都是要被自己算计死的，不如在死之前在帮她一把。等她死后，再把十三阿哥笼络到麾下，正好给她的十四增添助力。 第154页 今日郭嫔的事情就是她借着章佳氏的手去做的。章佳氏是满洲大族，章佳庶妃的家族在包衣里势力同样不小，她收买个宫女太监，完全有条件。 不仅是郭嫔，只要皇上往深处查，就会发现，之前窥视帝踪的事情也跟章佳氏有关。章佳氏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温顺，她野心大着呢。 当然，章佳氏也不是笨蛋，她利用对方也要时刻小心对手反扑。 她现在庆幸的就是自己比章佳氏入宫早，份位更高，手里的人脉广，才能占据主导地位，随心所欲的算计别人。 说起正事，嬷嬷面色也严肃起来，「娘娘放心，奴婢时刻让人盯着她呢，奴婢保证误不了您的大事。」 这个嬷嬷从乌嫔做后妃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像郭嫔身边的郭嬷嬷一样，乌嫔很多事情都是她跟着策划的，是乌嫔心腹中的心腹。 「让咱们的人注意着点，只负责监视汇报章佳氏的情况，别轻举妄动。」 现在皇上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相信不久就会有人前来调查，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 她只要确保在章佳氏不知情的时候让皇上查到她身上，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 「主子，五阿哥又来咱们这了，这都是第几次了，就算是道歉也该有个限度吧。」春燕颇为不耐烦的说道。 春燕没敢说那天云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主子跟五阿哥不清楚。主子昏迷不知道，五阿哥可是在场的。他就不知道避嫌？他这般做让那天知道实情的人、尤其是皇上怎么想？这不是把她主子往火坑里推？ 云柔脸上满是厌恶，她毫不客气的说道：「老规矩让小梁子把人赶走。」 第一次，五阿哥打着道歉的名义，说的冠冕堂皇。她不得已之下让人接了。同时她也让小梁子讲清楚，她与五阿哥同为受害者，这件事跟他无关，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甚至她怕皇上多想还早早报备此事。 她以为五阿哥听懂了，哪知对方每隔几日都会送些东西过来。哪怕云柔不知道云宛那天给她挖的坑，她也清楚，一个年轻的庶母跟年纪相当的庶子，走动频繁会让人说闲话。 尤其，她之前还差点被指婚给五阿哥做嫡福晋。 越想云柔越不安，她蹭的站起来，「你让小梁子问他，他是不是觉得云宛死是我害的，想要给云宛报仇。你告诉他，要报仇本宫接着，他好歹是个皇阿哥，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五阿哥来这几次她一次都没让人进来过，全是小梁子在宫门口传话。为的就是担心有人胡说八道。在这一点上她从来都是清醒的。 春燕点头，「奴婢这就去。」 她心里高兴，心说主子之前就是太仁慈才让五阿哥蹬鼻子上脸，她们早应该这样了。 站在永寿宫门口，五阿哥神色复杂，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见她一面。 若是能见她一面，哪怕是隔着人群，他也知足了。 至于永寿宫奴才的防备，他一点也不在乎。 听到脚步声，他惊喜的抬头，在看到春燕后又有些失望。他还是快步走了上去，「春燕姑娘，云淑妃娘娘怎么说？」 他是皇上的儿子，云柔是皇妃，品级又比他生母高，按理，他应该称唿对方云母妃或者云额娘。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他从未这般称唿过，只称唿对方云淑妃娘娘。 春燕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她也不理会五阿哥，对着小跑过来的小梁子耳语几句，转身就走了。 小梁子脸上带着冷意，他堵在宫门口挡住五阿哥往里面探视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说道：「五阿哥，我们娘娘说了，您若是想要给前五福晋报仇，不管文的武的，我们永寿宫接着。您好歹也是皇家阿哥，用这种毁人名节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世人不齿。娘娘说，她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之前的事情不跟您计较，若您还不识好歹，就别怪娘娘不客气了。」 小梁子的话像刀子，一刀又一刀扎在他身上，他踉跄后退几步。他想说他没有，他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可小梁子不给他机会，从小太监手里拿过东西扔过去。「这是您第一次送的道歉礼，现在还给您。」 小梁子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主子受宠对人还和善，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称唿一声小梁公公。他早就决定了这辈子就跟着云淑妃娘娘过，敢找娘娘的茬就是跟他小梁子过不去。 哪怕太医说过五阿哥因为前五福晋的事儿，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这也不是他原谅对方三番五次过来的理由。 五阿哥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宫门，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终究是转身朝着隔壁翊坤宫而去。 照例警告了翊坤宫的奴才一番，他才进去见郭嫔。 郭嫔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你这孩子来就来，做什么还带这么多东西。额娘这里什么都不缺，倒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日吐了血，郭嫔就躺在床上修养，翊坤宫的事情都交给郭嬷嬷处理，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自以为的孝顺儿子只是把隔壁不要的补品给了她。 胤祺摇头，「额娘，儿臣没事。」 郭嫔嘆息，「没事就好，你好好修养两年，到时候额娘求你汗阿玛再给你找个好福晋，这次你可不许胡闹，一定要听你阿玛的。」 第155页 五阿哥张张嘴，他想说谁都不想要，最终他也没把话说出口，只是低下头沉默。 郭嫔也习惯了他这幅样子，自从云宛被杀，老五就变得沉默，甚至反应也变得迟钝。太医说这是后遗症，没办法治。 每次看到老五这个样子，郭嫔就要咒骂云宛很久。 今日也不例外。 五阿哥皱眉，他站起来，「额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郭嫔气的大骂，「果真是害人精。」 五阿哥走后不久康熙也来了永寿宫，与往日不同，今日云柔并没有出来迎接他。他有些疑惑，「你们主子呢？莫不成在休息？」 之前云柔来迎接，他嘴里说着不用如此，等真看不到云柔他反而有些失落。 柳嬷嬷张张嘴，她脸色有些难看，「皇上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康熙当下就疑惑了，等他去了正殿发现云柔躺在床上，笑了，「你不是说屋里闷热。怎么？躺在床上就不热？」云柔不但躺在床上，她还用被子把自己捲成一团蒙住了头。 康熙也没多想，他上前就去扯云柔的被子。废了好大劲儿总算把被子扯下来了，却见躲在里面的云柔泪流满面，他心疼了。「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他转头就想去问柳嬷嬷，随后才想起来他刚才把人都遣走了，屋里只有他们俩。 云柔委屈的憋着嘴，康熙不问还好，一问她翻过身继续呜呜的哭。 「别哭了，你哭的朕心都碎了。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云柔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她又装模作样哭了一会儿，这才抬起泪眼，哽咽着说道：「皇上，您让五阿哥出宫好不好，随便您打发他到哪里都成，就是别让他到后宫来。要不然，要不然您把臣妾打发了也可以。」 老五？ 康熙的脸色不太好，他也是听到梁九功说五阿哥又来了永寿宫，这才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 他本就膈应云宛之前说的话，老五这顿时间又总是往这边跑，他难免会多想。 看老五的样子莫不是真让云宛说对了？她正是发现老五移情，才会对云柔痛下杀手？ 云柔现在或许不喜欢老五，以后呢？比起自己老五无疑更年轻，长的也比他好看。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云柔哭的伤心，他心中的火瞬间被浇灭。「说什么浑话呢？好端端的什么打发不打发。不过你说的也对，老五年纪大了，如今却还一事无成确实不妥当。正好，黄河马上要进入汛期，朕让老五带人前去治理。」 黄河之事一直是让人头疼的大事，尤其是夏季雨水多，很容易决堤。他年年让人加固堤坝，还是常有决堤。 决定了，就让老五带着人好好治理黄河吧。 云柔破涕为笑，「谢皇上。」黄河的事情她也知道，不管是那本书还是五福晋曾经的记忆里，数百年后这依旧是个难题。五阿哥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她生平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死了，另一个马上要被『发配』。剩下就是帮凶郭嫔和皇上了。 郭嫔还好说，她最在乎的无非就是儿子和地位。现在被贬、长子也即将见不到，她肯定很痛苦。 皇上…… 她内心苦笑，他可是一国之君，自己都需要奉承迎合，想要他后悔谈何容易。况且她也不知道皇上最在意什么。 云宛的话就是康熙心中的一根刺，未免夜长梦多，隔日大朝会他就说起这事儿。「夏季将至，朕决定派遣五阿哥胤祺带人前往黄河途经流域，查看沿途情况。」 「老五，黄河乃是大事，朕希望你严肃对待，最好能想出有效的治理方法。朕也知道黄河治理艰难，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朕准许你带着家眷前往。」 「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过几日就出发吧。郭嫔哪里也不用去告别，朕会让人告诉她的。」 翊坤宫就在永寿宫隔壁，未免老五藉机再去永寿宫，他直接把这事都给免了。 康熙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治不好黄河不回来？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难为人，谁不知道黄河难治理。若能治好，从古至今也不会发生那么多决堤事件了。 十阿哥看着沉着脸的九哥，嚷道：「汗阿玛什么意思？五哥这是被发配了？」他脑子比较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黄河难治理，所经流域环境也不好，在他看来跟发配有什么区别。 五哥刚刚遭了大难不应该在京里养着？ 他跟五阿哥关系一般，跟九阿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若不是见九哥不高兴，他才不会管五哥如何。 八阿哥轻咳一声，示意他说话注意点，十阿哥这才发现他九哥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挠挠头，求救的目光看向八哥。 胤禩嘆息，「九弟也别担心，汗阿玛虽然没说让五哥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不让他回来，这件事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九阿哥苦笑，他一口闷了桌子上的酒，「八哥你就别安慰我了。老十不清楚，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汗阿玛这是给云淑妃出气呢。」 九阿哥是谁，他是五阿哥的亲弟弟，那天的流言别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听到流言他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就怕汗阿玛信以为真把五哥如何。 他跟五哥关系也就那样，比不得跟八哥、老十关系好，可好歹是同一个额娘生的。若五哥出事，额娘肯定难过。 第156页 后来他发现汗阿玛没有追究，心里是松了口气的。还没等他劝五哥赶紧求了汗阿玛出宫建府，五阿哥居然带着礼物跑到永寿宫去了。 听说这事儿他吓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五哥是嫌弃自己还活着么？有那样的流言在先不说避嫌，还往上凑。一次也就算了，这一个月他都去了多少次。 昨日云淑妃毫不留情的话早就传遍了后宫，也就额娘那边他让人瞒着。他猜到汗阿玛肯定会对五哥不满，五哥早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过是去治理黄河，这个处罚在他心中已经是极轻的了。 「我不担心五哥，我担心的是额娘。」 额娘不是傻子，久不见五哥，早晚会知道此时。他担心额娘知道这事又跟云淑妃闹起来。 之前额娘就不是云淑妃的对手，现在人家晋升了，他担心额娘吃大亏。 十阿哥恍然大悟，他习惯性的挠挠头，「九哥，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宜额娘为什么非要跟云淑妃过不去。」这宫里不都一样，没有云淑妃说不定还会有李淑妃、柔淑妃，之前王庶妃得宠的时候也没见宜额娘这样失态。 胤莪的生母之前就是住在永寿宫，他跟九阿哥关系好，郭嫔对他也不错，在他心里郭嫔依旧是当初那个宜妃，不曾改变过。 八阿哥嘴角挂着笑，他生的一双桃花运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浴春风。他道：「我也不明白。在我的印象里宜额娘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 胤禩直觉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老九不愿意说他也不追问。 九阿哥欲言又止，不是他信不过两个兄弟，只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查明白。 伸手拍了下九阿哥的肩膀，八阿哥说道：「老九你也别有压力，做兄弟的，我们肯定是支持你的。」 胤禟内心感动，「谢谢八哥。」他愿意跟八哥交往就是因为八哥不会追根问底，很为人着想。 第66章 第 66 章 「奴才见过云淑妃娘娘,娘娘万福。」 云柔惊讶的看着前面的一群人，为首的是她祖母舒穆禄氏，此时舒穆禄氏同样尴尬,并且带着一丝不悦。 舒穆禄嘉敏,她娘家的侄女，同时也是郭嫔的弟妹。 云柔没入宫前,嘉敏对着她高高在上,言语间还带着点教训的蔑视。云柔入宫后，她对着自己偶有奉承，但依旧不怎么用心。 直到如今云柔升为淑妃,原本的宜妃成了郭嫔,嘉敏开始小意讨好。甚至今日主动说要来永寿宫给娘娘请安。 哪怕她说了娘娘身体不适，不宜打扰,对方依旧执着的跟在后面。她眼神带着控诉,似乎自己不让她来请安是多大罪过似的。 舒穆禄氏最不喜的就是这种趋炎附势之辈，更别说嘉敏夫妻还特别能惹事。郭嫔的娘家人，这夫妻蹦跶的最欢畅。 云柔在宫里本就不容易，她可不希望对方给云柔招惹麻烦。 她本来是想着到时候跟小梁公公说一句，让他把人拦住，哪知会在宫门口遇见云柔。 「都起来吧。郭络罗夫人是来给郭嫔请安的？那可不凑巧，皇上发了话任何人不准踏入翊坤宫半步。不过,若夫人有心倒是可以在门口磕个头。」 舒穆禄氏不喜嘉敏,云柔同样如此。 今日嘉敏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她女儿丽姝。云柔可没错过丽姝带着敌意的目光。 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忽然前来给她请安,也是可笑。 她觉得自己暗示的很明显了,哪知嘉敏居然没听懂,她谄媚的笑着：「奴才是来给云淑妃娘娘请安的，听闻娘娘小产，奴才特意带了补身体的药材。娘娘您多补补，明年指定能添一个小阿哥。」 「嘉敏。」喜塔腊氏尖叫一声，小产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儿？这个嘉敏到底是来请安的还是添堵的，她们都不敢在女儿面前提起这俩字，她居然敢。 这若不是在宫里，喜塔腊氏都能上前给她一个耳刮子。 云柔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春燕吩咐道：「去把这些东西送给郭嫔娘娘，就说是郭嫔娘家弟妹送给她补身体的，祝愿她再给皇上添一个小阿哥。」 嘉敏脸色巨变，这话要是真的带给郭嫔，她能被郭络罗家的人折磨死。她连说不用，是误会，可春燕哪里会管这些。她只知道这女人惹了主子不高兴。 不是有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春燕可没忘，主子没入宫之前嘉敏是怎样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主子的，还有她女儿，跟着云宛奚落主子，看着主子被人嘲讽，落井下石是常有的事儿。 她对这两人没好感，毫不客气的夺了礼物就往翊坤宫走。 她们现在正好站在两座宫殿交界的小路上，在这里还能清晰的看到翊坤宫的大门。 嘉敏本就不是真心过来道贺，云柔如此不给面子，她心里也来了气，「娘娘当真要如此？」 嘉敏问的还算客气，她女儿怒视云柔，若眼神能杀人，云柔不知被她杀了多少回。 心思一动，云柔随手给了丽姝一个『真言符』，她挑眉：「你好像很不服气。」 丽姝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真言符用到她身上就起了效果。「你很得意？」 这一趟丽姝本就是被她额娘拉着来的，让她给云柔行礼巴结云柔，她内心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她额娘非要如此。 第157页 郭络罗家两位宫妃，占据主位的已经失宠被禁足，后面那个本就不得宠，皇上无缘无故给了封号还让享受嫔位的待遇，看似恩宠，更像是让两个人反目打擂台的。 眼看着两位宫妃靠不住，佐领府的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额娘就想到同样入宫的云嫔，不现在是云淑妃了。 这位入宫半年，要份位有份位要宠爱有宠爱，还跟她有亲。不就是现成的金大腿。 额娘自己过来巴结云柔也就算了，非要拉上她。说什么，她马上要参加选秀，跟云淑妃打好关系也能说个好人家。 去她的好人家，只要想想云宛姐姐就是被这么个人害死的，她就恨不得云淑妃去死。 想到云宛姐姐连具全尸都没有，一家子都被害死，她不知哪来的胆色。「皇上知道你心肠如此歹毒吗？云宛姐姐好歹跟你相处了十几年，你怎么忍心害死她。你害了云宛姐姐还不算，郭嫔、五阿哥他们又哪里惹了你？你看看他们现在成什么样了。」 「丽姝住口。」嘉敏吓的脸色大变，来之前她明明嘱咐过的，这丫头答应的好好地，怎么又变了。 她知道丽姝跟云宛那死丫头关系好。云宛是什么罪名？大家都在极力撇清关系，偏丽姝一门心思往里钻。 嘉敏都要气死了，这可是皇宫，若因为这丫头惹出事端，回去她都完蛋。 云柔抬手制止了她，「让她说。」她倒要看看丽姝能说出什么话来。 心中的积怨打开一个口子，丽姝也不怕了，她梗着脖子说道：「难道不是吗？玛姆她们不是都分析过了，郭嫔娘娘就是因为得罪了她，阻碍了她的青云路才被算计的。你们让我巴结她，你们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她跟云宛是真心交好，云宛死的那一日她就在现场，她是亲眼看着云宛姐姐怎么悽惨死去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云宛姐姐没有斗的赢，是姐姐无能。可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云柔嗤笑：「原来郭嫔被禁足是因为我啊？」她像是才知道这事，低头俯视丽姝，她轻轻勾起唇角，「你说的对，他们都是因为我呢。你今天这般指责我，掉我的脸，你猜我会如何？」 她本来没打算对丽姝如何的，丽姝虽然也对她造成过一些伤害，跟云宛她们相比无伤大雅。再说丽姝年纪小，从小跟云宛在一起，被带歪可以理解，她愿意给对方一个改过的机会。 现在是对方撞上来的。 她承认郭嫔他们是因为得罪了自己，可得罪过她的人多了去，若她们自己不犯错，自己又能如何？说到底还是她们自己不够谨慎，太自命不凡。 「小梁子，你去干清宫找皇上，就说郭络罗家的丽姝姑娘歆慕五阿哥已久，她愿意与五阿哥同甘共苦，希望皇上能成全。正好五阿哥还没走，一切来得及。」 不是说自己恶毒么，她就恶毒给她们看。 「哦，差点忘了，咱们五阿哥跟丽姝姑娘还算是亲戚呢，刚好来个亲上加亲，双喜临门。」 云柔说的漫不经心，嘉敏与丽姝愣在当场。 母女俩想的完全不同，嘉敏的心里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是狂喜。云淑妃的意思是让丽姝做五继福晋？ 她这次入宫为什么？就是想要通过云淑妃给丽姝找个好人家，原本她的想法丽姝能做个宗室福晋就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还有这番操作。 什么五阿哥被云淑妃算计啊，都是假的。就算她是个内宅夫人，也知道皇上经常派人去视察黄河，而且每次派遣的都是心腹重臣。 按照这个说法，五阿哥应该是被皇上看重的。 五阿哥可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素来大方，五阿哥日后怎么也能混个郡王噹噹，到时候女儿就是郡王福晋了。 她伸手扯了女儿一下，强拉着女儿跪下，「还不快谢云淑妃恩典。」 「额娘？」丽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额娘。为什么她额娘满脸惊喜？这是很高兴的事情吗？ 云柔会这么好心，她是不相信的。 云宛都不知道，丽姝从小就崇拜五阿哥，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把这份崇拜、喜欢偷偷藏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 「行了，你们也别谢我，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这话说的有点讽刺。 云柔也是忽然想起来，那本书里确实提过丽姝喜欢五阿哥的事情。她为云宛打生打死，沖在第一线，后来也正是被云宛发现了她的小心思，才指婚给一个外表光鲜实则残暴的人做福晋。 丽姝大概自己都没发现，她口口声声为了云宛，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在为五阿哥鸣不平。 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们呢。好歹也是郭络罗家的人，相信五阿哥会善待她的。 小梁子去的很快，来的也不慢，他带来了皇上的消息，「皇上已经准了娘娘的请求，皇上说他会让人给佐领府上下旨。」 五阿哥不是娘娘的儿子，遇上个较真的肯定会说娘娘僭越，他只是把这俩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皇上沉默一瞬就同意了。 「皇上还夸娘娘您心善呢。」 可不是么，换做是他哪里会成全对方，不收拾她们就不错了。 云柔轻笑，心善？她是这样的人么？ 五阿哥註定不会得到重用的，甚至有可能一辈子回不了京城。贫贱夫妻百事哀，等她们在外面吃足了苦头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第158页 更何况五阿哥后院还有个金氏，云宛那事背后少不了金氏的手笔。金氏会愿意再来一个人分享五阿哥？ 就丽姝的脑子是绝对斗不过金氏的，可她偏偏又是郭络罗府上出来的。两人争斗，到时候五阿哥肯定疲于应付，心力交瘁。 她忽然觉得皇上说的没错，她确实心善，心善到见不得五阿哥有一丝好日子过。 第67章 第 67 章 「郭络罗夫人,皇上说以您夫君的官职，您本就没资格入宫，今次看在云淑妃娘娘的面子上就算了,下次请您注意。皇上还说他会让人提醒三官保夫人的。」 有资格入宫请安的贵妇人除去宗室福晋、格格,皆是身具诰命。 所谓诰命夫人，乃是官居一品至五品的朝廷命官之妻。 三官保是从四品包衣佐领,他的妻子便是诰命夫人。很不巧嘉敏的夫君是六品。 六至九品封以敕命,她们虽也被人尊敬，却没有面见皇后与太后的资格。 以往郭嫔得宠又手握宫权，嘉敏跟在三官保夫人身后,大家给郭嫔面子当做没看见。现在皇上计较起来,日后嘉敏在想入宫是不可能了。 哪怕她即将成为皇阿哥的岳母。有这一道命令在，也没人会放她进来。 嘉敏最在意的是什么？是她宫里有人,是她『皇亲』的身份。这也是为何明明郭嫔失宠,郭络罗氏其他人都低调，她依旧敢嚣张的资本。 皇上的话无异于他根本不认可嘉敏所谓的身份。 这对好面子的嘉敏来说才是致命的。 云柔惋惜的摊手，「皇上的命令，本宫也没法子，郭络罗夫人请吧。」 嘉敏被『客客气气』的请出宫去。 喜塔腊氏担忧的说道：「您这样，皇上会不会？」会不会生气、厌恶？ 云柔不在乎的说道：「额娘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柳嬷嬷隐晦的告诉过她,偶尔跟皇上发发脾气、撒撒娇、给皇上『找点麻烦』是情趣。这样不但不会让皇上生气,还能增加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让皇上看到她不同的一面。 保持新鲜感,时刻有惊喜才能让皇上记住。 柳嬷嬷在宫里时间长,又伺候过皇上,她的话云柔大部分时候还是会听的。 喜塔腊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舒穆禄氏打断,「行了，娘娘既然有数，咱们还是别给娘娘添乱了。嘉敏的事儿怪我，我以为她是来给郭嫔请安的，便没有注意。回头我会跟舒穆禄家打声招唿的。此外，」 她看了看四周走了过去，「你玛法准备让你三伯出京去外面任职。」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让三伯出去，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就三伯那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愿意出京的。 京城多享受，外面哪里有京城自在。 舒穆禄氏嘆息，「家里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你也知道你三伯一家人的性子。你刚入宫的时候他们就有些不着边际，如今封了妃，还是唯一的双字封号，你玛法担心长此以往他们得罪了人给你惹祸。」 三房那一家子她看的明白，老头子也明白。这一家人没大本事，被人吹捧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敢背着他们收受别人的贿赂钱财。 幸亏事情发现的早，布雅努又双倍退了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布雅努也是真的生了气，让人请了家法亲自动手揍了老三一顿，他们这才知道，这段时间老三一家干的煳涂事。 「你三伯娘心比天高，她看到骥云被许了宗室格格，总想着自家儿子也娶个贵女，你猜猜她看上谁家的了？」不等云柔回答，她自己道，「岳乐家的。」确切的说是岳乐的外孙女。 那岳乐是什么人？她就不说了。他福晋当初可是得罪过云柔，因为云柔自家到手的亲王爵给丢了的。老三家的居然想跟他家结亲。 此外，她还专门找人打听了一下，据说这姑娘是因为跟她亲舅舅玛尔珲不清不楚，她娘才着急给女儿找人家。 得知这个消息，舒穆禄氏都要气死了，她恨不得也给白佳氏几板子让她醒醒脑子。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这样的姑娘她们家都要不起。 老三家一个个都不省心，布雅努这才想着把人弄出京城去吃点苦头。 云柔皱眉，她早知道三伯一家子不靠谱，却没想到会到这般地步。她道：「玛法做得对，是应该让三伯一家涨涨记性。可是，让他们远离京城真的没问题吗？到时候没人管束会不会变本加厉？」 就他三伯那性子，别到时候成了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舒穆禄氏早有对策，「你玛法的意思是看能不能把人弄去盛京。」盛京严寒，生活条件苦，又有不少老王爷在那里。盛京的老王爷倔起来皇上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 布雅努常年征战，他在盛京也认识人，正好还能拜託人好好『照顾照顾』他。 云柔点头，「这事儿玛法决定了就成，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舒穆禄氏摇头，「你在宫里平平安安就好，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 因为这事儿，白佳氏被她给禁足了，在消息确定下来之前都不会入宫。她这次入宫本来就是打算跟云柔说说这事儿，免得云柔牵挂家里。 两个人沿着宫中的小路边走边聊，路上碰到人都纷纷行礼，舒穆禄氏看着只半年不见就长大的孙女，欣慰又心酸。 第159页 午时康熙准时来永寿宫用膳，两人闲话家常顺便说起嘉敏的事儿。康熙说道：「像她那样的人你若不想理会打发了就是，没必要看谁的面子。」 他的女人完全有资格对别人爱理不理，更别说这个嘉敏本就没安好心。 云柔站在他身后，给他揉着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她轻声说道：「我也不是看谁的面子，您看我今儿就下她脸子了。」 康熙闭着眼轻笑，那也叫下脸子？顶多就是小猫挠痒痒。换做是他早就让人打板子了，这才是宠妃应该做的事情。 云柔的力道舒服的他差点睡着，半睡半醒之间他想起一件事。「年节时候的事儿有着落了，朕已经让人查清楚了，事情是章佳氏做的。」 章佳氏？「永和宫的那个？」见皇上点头，云柔更加疑惑，「臣妾跟她又没仇没怨，她做什么跟臣妾过不去。而且她只是个庶妃，就算享受着嫔位的待遇，宫里也没几个真把她当正经嫔位主子对待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皇上那日来了永寿宫？」 她印象里章佳氏一直是个安静的女人，几次碰到章佳氏对方都很恭敬，她也从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若说是章佳氏干的，她第一反应是不信。 庶妃的地位严格说起来也就比宫女好点，就这也不能随意进出各自的宫殿，她们想要出来，必须跟主位娘娘报备，得到主位娘娘的准许才是。 若那日章佳氏真的出了永和宫，乌嫔肯定知道。以她对乌嫔的了解，乌嫔肯定不会同意。 章佳氏不可能，乌嫔还差不多。不提那本书里清楚的描写乌嫔的野心，就说乌嫔莫名的敌意，她觉得乌嫔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康熙一手敲打着椅子，点头附和着。云柔说的没错，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可种种证据全部指向章佳氏。 「章佳氏有儿子，十三……」 康熙说不下去了，他承认他喜欢十三这个小子，但他儿子多，哪个儿子不喜欢？十三在这些儿子里面并不是特别出众的。 若说十三有野心，他并不会觉得意外，他这些儿子真正没野心的有几个？但章佳氏因为这个就害云柔，他也觉得说不通。 云柔得宠她更应该拉拢才是。 可是种种证据又指明了就是章佳氏所为。 私心里康熙不愿意承认自己眼瞎到这种地步的，他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好的，全部都是披着人皮蛇蝎心肠的狠毒之辈。 但是，这些证据又是慎行司挖出来的，若证据是假的，岂不是说慎行司同样不值得信任？ 他忽然发现不管是真是假，自己都逃不了识人不清的名声。 「算了，这件事朕再让人查查。」话锋一转，他又说起别的，「朕看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后宫的事务也该管起来了。知道你不耐烦这些，打下手的人朕都给你找好了。另外那些管事，朕也让梁九功查过，有问题的全部撤职换了新的，若你还觉得不顺手就直接换了不用告诉朕。」 原本说好过了正月就把宫务交给云柔来管，哪知过年的时候出了那事儿，云柔便以此为藉口推了。他想着正月里冷，云柔不喜走动等天暖和了也一样。后来又忙着红薯、土豆的事情，就把这事儿搁下了。 新作物是云柔发现的，他特意在干清宫的一角开闢成农田，隔三差五就要让云柔去看看。在康熙心里，宫务重要却也比不上新作物。 这一耽搁，还没等到作物成熟，云柔又出了事儿。宫务的事儿再次搁浅。 现在距离小产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太医也说云柔身体恢復的很好。他觉得是时候管理宫务了。他担心再不把宫务交出去以后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这西六宫一直没有掌事的宫妃可不好，有了宫权别人也不敢小看云柔。 云柔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以前她是担心自己刚刚入宫以嫔位管理宫务名不正言不顺的，底下人使绊子。现在皇上再三要求，她若是在推脱就有些不识时务。而且她现在已经封妃，管着宫务也理所当然。 云柔同意，梁九功当天下午就把帐册、对牌送了过来。他拿着帐册给云柔介绍，「这些原本是郭嫔管着的部分，皇上已经让人核对过了，疏漏的地方也已经让人补齐。这边这是御膳房的帐本，原本是乌嫔管着的，皇上的意思是把这一部分也交给您。」 怕云柔不理解，他还好心的解释，「乌嫔的祖父跟御膳房有些关系，皇上原本是想着有这层关系乌嫔管理起来更顺手。后来查到乌嫔在御膳房排除异己，大肆安插自己人，皇上就把这部分权利给收了回来。」 「皇上的意思是，可以适当的给御膳房管事一些油水，但是不能太过。」 云柔拿过御膳房的帐本，刚翻开第一页她嘴角就忍不住抽搐。她在家的时候见过祖母管家，对採买的事情不算陌生。 纤纤玉指指着上面的字迹，「梁公公咱们御膳房买的菜肉蛋是金子做得不成，可够金贵。」 上面清楚的显示，一只鸡居然要五十两银子，鸡蛋的价格到了一百个铜板一枚。就是价格最便宜的蔬菜也比平常人家贵了十倍不止。 她见识少可别骗她，这就是皇家御膳房的规格？ 梁九功有些脸热，他道：「娘娘有所不知，咱们御膳房用的东西都是下边庆丰司送上来的，这庆丰司是专门给皇家饲养家禽、家畜的地方。听说他们饲养的鸡鸭跟别处不一样，嗯，自小就用的珍贵药材。从出生到长成，这鸡的成本差不多就这个数。所以，这价格」 第160页 难怪古人会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呢，一只鸡居然还用上了珍贵的药材。 她好奇的抬头，「你这吃了药材长大的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瞒公公，我在家时吃的是自家庄子上散养的老母鸡，我觉得宫里的鸡味道还不如老母鸡炖出来的香。」 也难怪皇上会说宫里开销大，一只鸡都这么费钱，宫里人这么多，一天要吃多少只鸡。能不费钱吗？ 鸡也就算了，毕竟人家『贵』，她又指着那些黄瓜、青菜，「这又有什么说头？总不能也是餵了药材吧？」 平常人家的青菜一文钱能买一大把，就是她家买的青菜一斤也不会超过三文钱，可以说青菜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瞧瞧这帐册上，夏季青菜的价格都要五十文一斤，到了冬季，青菜比鸡蛋都贵，翻了三倍。 要知道宫里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吃肉，却人人都必须吃菜。单说庶妃身边的大丫头，每日就有五个素菜，更别说其他的宫妃。 蔬菜的用量可比肉、蛋多得多。 这回换梁九功惊讶了，他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娘娘您聪慧一眼就瞧出这其中的问题，奴才自愧不如。想当初若不是有人检举，奴才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呢。」 梁九功很小的时候就净身入宫，他对外面的市场价格也是两眼一抹黑，比康熙强不到哪里去。 底下的人就是看准了他们不懂行才在里面做了手脚。 「您是不知道，皇上在前任御膳房採买的小管事家抄出来多少银子。」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十字，「整整十万两。」 他梁九功伺候皇上这么多年收到的打赏也就这个数，一个小小的採买几年时间就攒了十万两，其他的大管事、二管事有多少家底？ 停下手里的动作，云柔敲了下帐本，「你刚才说御膳房的事儿以前是乌嫔管着，她贪了没有？」 梁九功嘴角微动，不愧是云淑妃，什么话都敢说。 云柔就是好奇问一嘴，她也没指望梁九功回答。 底下的人都如此，想也知道乌嫔没少中饱私囊。毫无疑问这些多出来的钱财大部分进了乌嫔的口袋，底下的人贪，又能贪多少。 再往后看，价格就正常多了，虽然在她看来依旧是离谱的。 比如一只鸡从五十两银子降到三十两，鸡蛋从一百文掉到四十文。 正本帐册看完，云柔心里有了底，她道：「梁公公咱们宫里吃的鸡莫不都是这种用药材餵养出来的，就没有正常的？」 宫里送来的蔬菜都是顶顶好，一点黄叶子、虫子眼都没有，那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与其丢掉拿来餵养鸡鸭不是更好？ 普通的鸡鸭肯定没有这么贵，用废弃的菜叶子餵养，省钱。 「当然有，不过那都是给低位妃嫔和奴才们吃的，一宫主位很少吃这个。」说着他又翻出另外一个帐本，「娘娘请看就是这个，一只鸡只要五两银子，鸡蛋五文钱。」 「奴才也知道这个价格跟外面比肯定还是高的，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分皇上的意思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做奴才的没有一点油水捞也不行，没好处可捞，万一底下的人给使绊子，那也是很头疼的一件事。 云柔瞭然，「多谢梁公公，大致的事情我都明白了，你有事尽管去忙。」 「那奴才就先回去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让人去干清宫找奴才。」 身为御前总管梁九功也是很忙的，他能在永寿宫待这么久也是因为皇上吩咐了让他帮着云淑妃理理帐册。 梁九功走后，柳嬷嬷凑上前，「主子，时辰尚早，您可要见见这些管事？」 这也是规矩，总要让这些管事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今后可别认错了主子。 云柔看看天色，她揉揉眉心，「今天就算了，明日吧。明日一早让他们来永寿宫请安。」 见，肯定是要见的。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掌权，她自己肯定要先看过帐本，再见人。帐本虽然是死的，但从上面也能看出很多东西。 云柔并不是一直养在深闺的较小姐，之前去蒙古，一路上她也涨了不少见识。别的不敢说，对物价却有了清晰地认识。 梁九功有句话说的没错，总要给下面的人一点油水，不然没人给你办事。但是贪可以，贪得无厌却不行。 在她看来普通的鸡五两一只还是太贵了，这规矩要改。 御膳房的帐本前后差距如此之大，很明显后面是皇上整顿过的。皇上自幼衣食不缺，对银子更是没有概念。 她自语：「有时间真该带着皇上去看看百姓的生活。」 「怎么？淑妃嚮往百姓的生活了？等朕忙完这一阵带你出去走走如何？」康熙刚踏进永寿宫就听见这话。 普通百姓的生活他何尝不嚮往，只是身为皇帝他忙，根本没时间去体会这一切。 若是云柔想去，他倒也不是不可以空出几日功夫来。 云柔赶紧起身，「皇上，」她瞪了春燕一眼，「你这丫头皇上来了也不知道报备一声。」 春燕心虚的低下头，哪里是她不想，皇上直愣愣的看着她，她整个人都吓傻了，等她反应过来皇上已经进来了。 云柔也不是真的在责备春燕，说是怒瞪更像是娇嗔。 康熙坐在云柔之前的位子上，低头就看到摆了一桌子的帐本。「今儿下午你就在看这些？朕不是说了，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用你亲力亲为。」 第161页 看了一下午，眼睛累坏了怎么办？ 云柔收拾出一些空间，亲自给康熙端了养身茶，她道：「宣妃姐姐今儿去了慈宁宫，我臣妾左右无事，索性就看看帐本。事情肯定是要交给底下的人去做的，臣妾也不能什么都不懂啊，万一被煳弄了怎么办？」 康熙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仔细一看又看不出什么。 「那你看了一下午看出什么来了。」 云柔抿抿唇，「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康熙来了兴致，他道：「真话怎么说，假话又如何讲？」 云柔双手一摊，乌熘熘的眼睛对上他，「真话就是皇上的银子真好赚；假话么，皇上不愧是天下之主，威震四方。」瞧瞧那些负责採买的管事，不就被吓得少赚了不少钱。 康熙伸手指着她大笑起来，「你呀，好一张利嘴。你不如直接说朕被底下的人煳弄了，还什么威震四方。」 笑够了，他道：「你说说，朕怎么被煳弄了？」 「这可是您让说的，您等会儿可不能生气。」也不知是否被五福晋『守财奴』的性格影响了，她见不得别人不把银子当一回事儿。 伸手翻过自己之前看的帐本，她指给康熙看，「您庆丰司养出来的鸡一只卖价五两银子，您可知道外面农家的老母鸡作价几何？」 不等康熙回答，她自己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农家养的母鸡一只大概在一百文钱左右，贵的时候也没超过三百文。猎户进山捉的野鸡味美，作价在三百文和五百文之间。您这？」 她上下打量康熙，想送他两个字：呵呵。 皇上可够慷慨的，一送就送别人四两半的银子，这些银子再买五只鸡都不止。 第68章 第 68 章 康熙挪开目光,颇有些不自在，他想说四两银子而已，御膳房上下分一分其实也没多少。 云柔轻易就看穿了康熙的想法,她把帐本拍在康熙面前,「皇上可知道这偌大的皇宫一日需要多少蔬菜，又有多少只鸡？」 按照帐册上的记载,后宫妃嫔份例不等,最低等的庶妃每顿也是四菜一汤。这四菜早膳是一荤一蛋两素，中午和晚上都是两荤两素。也就是说只庶妃每天至少会吃一只鸡。 像云柔在嫔位的时候每餐三十六道菜，升了妃位则是六十四道,比她高一级的佟贵妃每餐则有七十二道菜。更别说皇上与太后动亦上百道菜。 她粗略算过,只宫妃们每日鸡鸭的用量就在百只上下。 一只四两半钱银子，一百只那就是四百五十两。 深唿吸,她道：「皇上您知道百姓一年花用多少么？」她伸出手指比了个四字,「一个四口之家一年花用不会超过二两银子。您自个儿算算，您这四百五十两能养活多少个四口之家。」 一天四百五十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一万三千五百两，一年将近十六万五千两银子。御膳房大小管事也就十几个，倘若平分一人一年也能落万两银子。 这只是鸡鸭，她还没算蛋、猪牛羊肉和蔬菜的价格。全部都算是的话，她估计只吃回扣一年落个五六万两不成问题。 这回换康熙沉默了,他忽然发现一两银子看似没什么,他随手赏赐奴才都不止一两,可积少成多,长年累月下来这个数目却十分惊心。 怪不得上次让梁九功检查内务府的那帮人,他查出来不少银子。一个小管事都贪那么多,御膳房总管呢？ 康熙忽然想起来永和宫乌嫔的宫殿摆设件件精緻,看似平平无奇的花瓶摆件，实际上要么是古董要么出自名家。 以前只觉得乌嫔眼光好，现在……只怕乌雅家也不干净。 「梁九功，你这狗奴才怎么办事儿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没看出来，还得你云主子教你。啊？」还让他在云柔面前丢了脸。 梁九功内心大喊冤枉，当初这事儿他又不是没跟皇上说过，是皇上自己说的，几两银子而已，就当是给他们的福利。现在好了，出了事儿反而是他做奴才的不对。 心里委屈，面上他却一脸愧疚，「都是老奴的错，奴才辜负了皇上的嘱託，罪该万死。」 这主僕俩一唱一和，看的云柔只想翻白眼。 康熙大概也觉得尴尬，他轻咳一声，「这回是朕的疏忽，那云儿你看御膳房买菜该定价几何？」 云柔眼珠子一转，「皇上，您明儿个不上朝吧？不如咱们明早一起去菜市场转转？」 康熙算是勤奋的皇帝，基本上是三天一个小朝会，十天一个大朝会。其他时候就算不上朝，也是早起忙政事。 上一个小朝会刚过去，大朝会还没到时间，皇上明天应该不会那么忙。 她觉得说再多不如让皇上亲眼看看来得实在。 皇家御用的东西虽然不会从菜市场买，但这价格却不应该差这么多。等皇上看过菜市场的东西，回过头来再去看御膳房的报价，她相信不用她说，皇上自己就该心疼银子了。 「成，明儿一早，朕就跟你去菜市场看看，顺便带着太子体察体察民情。」相比较他，太子出手更是大方，对银钱也更加不在意。 他知道不只是太子，他的那些儿子们、勛贵大臣每一个都是如此。 「正好，皇庄上的红薯要熟了，朕看他们平日里吃的脑满肠肥也该减减肥，朕决定到时候带着他们亲自去收穫，也让他们体验一下百姓的辛苦。」 第162页 「梁九功，你把这事儿给朕记住了，京里的宗亲、勛贵凡十五岁以上，四十以下者都要去。」 土豆、红薯云柔刚开始得到的也不是很多，去年才开始大规模种植，说是大规模其实也就种了三四亩地。 去岁春季的三四亩地，等到秋季翻了三倍不止。皇上的秧苗都是她庄子上的何文生跟着培育的，产出应该差不多。 也就是说皇庄上至少有三十亩的红薯，再加上同等土豆。 皇上指望那些没干过农活的大臣，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收完。 收红薯可不是简单的事儿，新手没经验很容易就把红薯给弄坏了，那样不利于保存。最主要的是扒红薯的时候人要蹲在地上慢慢往前移动。 那滋味？呵呵 或许是云柔脸上的幸灾乐祸太明显，康熙忽然说道：「倒是你跟朕一起去，咱们比试比试看谁收得多，如何？朕也不欺负你，可以先让你半亩地。」 虽然他没侍弄过红薯，小麦、水稻每年都会亲自动手种植、收割，云柔那眼神激起了他的大男子心，他心想一定要让云柔看看。 他上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下锄地种田也不输专业的农把式。 「那皇上您可要小心了，您忘了这红薯、土豆是谁先发现的，臣妾可不只会吃。若到时候臣妾不小心赢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的脸？」云柔没说话，只给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啊，你若赢了，朕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云柔眼睛一亮，「这可是您说的，您可不能反悔。」皇上的要求，她可要好好想想到时候提什么。 红薯收穫还要有些日子，当务之急还是御膳房的事情重要。 第二日一大早，云柔早早起床，她找出来之前出门穿过的粗布衣裳，脚也换上黑布鞋，头上随后挽了个妇人髮髻，只在上面斜斜的插着一个银制的簪子。 看到这样的云柔康熙都愣了，除了长得过分漂亮，这妥妥就是一个村妇。 云柔得意的笑道：「怎么样？」随后又看向皇上，她皱眉，「您就没有再破一点的衣裳？」 皇上穿的也是寻常百姓的棉布衣裳，不过这个棉布可不是粗布，而是上等的棉布。加上他这通身的气派，除非是瞎子，谁看不出来这是个贵人。 若说皇上贵气逼人，跟在他后头的太子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字，『人傻、钱多、速来』。 太子穿的跟皇上一样都是上等棉布做成的衣裳，只不过太子的腰间挂着玉佩，手上还带着扳指，再加上他鼻孔朝天的表情。这不等着被宰呢。 康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以前出宫也是这副打扮，这也是他殿里能找出来的最好的衣裳了。 云柔有些泄气，「算了，要不然这样，等会儿咱们分开买如何，就以一两银子为限，看谁买的东西最多质量最好。」 跟他们走在一起，她可以预见自己绝对讲不下价格。 接连被否定，康熙心气也高，「好，咱们就比比。」 三人分乘两辆马车出宫，在路上云柔还拿出胭脂水粉给自己化了个妆，她把皮肤调暗，脸上点了几个雀斑，顿时从一个灵气逼人的大美人变成普通的菜市场妇人。 满意的收回手里的东西，她故意冲着皇上抛了个媚眼，「皇上觉得臣妾美吗？」 康熙想控制嘴角说违心的话，可惜嘴角根本不受他控制，一直抽搐个不停。 云柔也不是非要等他回答，看皇上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什么样。 等两人下了马车，跟在后面的胤礽愣了半晌，汗阿玛马车里这个妇人是谁，云淑妃哪去了？ 「皇上从这儿往前走就是菜市场，咱们可是说好的一两银子为限，未免有人作弊，咱们不如把银子都交给梁公公拿着，梁公公你就别跟着了，在这守着马车。如何？」 「可，」康熙当下让梁九功给了他一两银子，他要的都是散碎银角子，甚至还有一百个铜板。 收好银子他得意的看向云柔。为了今日他可是专门做了功课的，真以为他傻会拿着一两银子在这招摇过市？ 云柔同样拿的是散碎银子和铜板，看到康熙的铜板，她嘴上不说心里对他倒是高看一眼。这人还没煳涂到家。 太子有样学样也跃跃欲试拿了银子，三个字在菜市场门口分开，每个人都雄赳赳气昂昂，势要把另外两个人比下去。 云柔身边依旧只带着春燕，两个人没急着买菜而是一边走一边观察。云柔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她能知道这里也多亏了何文生。 不懂的买菜不要紧，她眼神好，走了一会儿便跟在一个妇人身后。那妇人嘴皮子利索，一文钱的价格她能给你砍一大半。而且她发现那妇人眼睛也好使，她选的菜都是上等新鲜好菜，价格又恰好在菜农的承受范围之内。 就这样云柔跟着她买了三样新鲜蔬菜。 而后，她被妇人发现了。云柔也不尴尬，她道：「这位大婶，实在抱歉，我家刚搬来的第一次买菜不太熟，所以……您看这样好不好，我给您三文钱，你让我们继续跟着，如何？」 三文钱？ 那妇人眼睛亮了，她道：「大妹子说什么呢，我一看你就有缘，我准备等会儿买点肉给家里补补，你要不要也来点。」她本来是捨不得买肉的，可白的了三文钱她心里高兴，也就不在乎添个几文买半斤肉吃。 第163页 云柔故作迟疑，「我只有五十文钱刚才买菜花用了一些，不知道这肉贵不贵。」 「不贵不贵，我常去的那家肉铺都是现宰的猪肉，新鲜，一斤肉只要十三文钱，比别家都便宜。你跟着我，到时候我让他给你添一根猪棒骨。」 猪棒骨没肉，买来也只能熬汤，价格不贵，大婶经常光顾那家肉铺，如今又带着新顾客过去，猪肉铺老闆肯定愿意白送她一根。 就这样，云柔跟着这夫人，不但买到了不少新鲜蔬菜，还买了二斤肉和一条鱼。 第69章 第 69 章 云柔兑了二百个铜板和八钱银子,除去之前答应那位妇人的三文钱，二百个铜板被她花了精光。 白得三文钱，妇人喜滋滋的说道：「我每天都这个点出来买菜,明天你若是还来,我再带着你。」 云柔心说不会有下次了，嘴上却道：「谢谢大婶,不过我家人少,吃的也不多，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明天不一定会不会来。」 她是担心这位大婶觉得有钱赚特意等着她,她之后肯定是不会再来的,若不说清楚岂不是白让人等着。 她说的委婉，大婶听明白了,除了有些惋惜也没别的。别看她说话不好听挑挑拣拣,看事情还是很明白的。 与大婶告别，云柔就提着菜篮子去下车的地方等着，原以为要等一会儿，却不想皇上跟太子早就回来了。三人中她回来的最晚。 云柔的菜篮子上面用蓝碎花的布盖着，具体买了什么别人看不见，就看她菜篮子高高隆起，想必收穫不小。 走到马车旁云柔下意识的就去看皇上身边的篮子,他们今日说好的,午膳就用买到的东西做,谁买的谁吃。 康熙脚边的菜篮子同样用碎布盖着,不过瘪瘪的一看就知道买的东西不如云柔的多。 云柔目光挪逾,康熙轻咳一声,「那什么,咱们不能只看买的多少，是吧。」说着就掀开碎花布，「看看，新鲜的鱼，今儿有好吃的喽。你瞧这鱼活蹦乱跳的，多有劲儿。这一条鱼才花了五百文，便宜吧？」说完他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还示意云柔和太子打开自己的篮子。 花了一半的银子买了一条鱼，剩下的五百文钱他还买了些蔬菜和鸡蛋，当然肉也没少买。如此，鸡蛋、鱼肉都齐全了。 这样的午膳对一个帝王来说是寒酸的。不过他是计算着来的，这些菜配上主食足够他吃饱的。 帝王去菜市场买菜，还学着内宅妇人讨价还价，他觉得还挺新鲜。 胤礽脸色不太好看，他堂堂皇太子去菜市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他觉得汗阿玛真是疯了，居然带着他去买菜。堂堂帝王为了几文钱还讨价还价。 他跟皇上走的是同一条路，就跟在皇上附近，现在他脑子里还都是汗阿玛跟人讨价还价的嘴脸。 太幻灭。 汗阿玛愿意陪着云淑妃发疯也就算了，还拉上他。太子是拉不下那个脸的，因此他只草草的胡乱指了一样东西，给了银子就完事。 他酷爱吃肉，一两银子买了几斤排骨，一只鸡，就花完了。 轮到云柔，只见她轻轻地掀开篮子，康熙顿时就笑了，「哈哈，你这些东西还没我买的多。怎么？被当做冤大头了？」说起冤大头他还看了太子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云柔不慌不忙，她指着篮子里的菜一一报价，末了还把剩下的八钱银子拿了出来，「不好意思皇上，我这些只花了二百文。」 云柔的篮子里同样有条鱼，看个头不比皇上的那个小。在那妇人的帮助下，这条鱼她只花了八十文钱就拿下了。剩下的就是买肉花了六十文钱。她买的肉瘦多肥少，要便宜些，刚好看到摊位上的排骨不错，又买了二斤排骨。 因为买的多，就像那妇人说的，摊主还送了她一根大棒骨。 买菜和鸡蛋还真没花多少钱。 看着云柔篮子里的鱼和排骨，康熙和太子的脸色变了，康熙道：「不可能，你肯定作弊了，要不就是你这鱼不新鲜，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五百文一条鱼，康熙也觉得贵，只是他走访了好几个摊位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他又实在想吃，最后还是买了。当时他还想呢，御膳房的鱼也这个价，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看人还是准的，人家没多收回扣。 到云柔这怎么二百文就能买这么多东西呢。 康熙表示自己不相信。 云柔伸手指了指皇上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进进出出那些百姓的穿着，「皇上您还不明白，您这打扮还有通身的贵气，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他们要价自然就高。说句不好听的，宰您一次能抵得上他们好几天赚的银子，他们何乐不为？」 皇上这还算是好的，太子那边被宰的更惨。太子篮子里的排骨顶多三斤，正常价格不会超过五十文钱，就这点东西太子一两银子都花完了。 出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回去浑浑噩噩，等菜上桌，康熙发现老百姓养殖的东西跟御膳房採买的没什么区别，他脸色更不好看了。 云柔也不打扰她，默默地吃完自己的饭菜就准备回永寿宫。哪知康熙却跟了过来，「朕跟你一起去见那些管事。」 皇上见管事做什么，云柔心里有数。她心里为那些管事默哀一把，只希望他们能顶得住皇上的怒火。 康熙是真的生气，而且是暴怒。之前的那些管事还能说是德妃任人唯亲、滥用职权，今日这些人可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可这些人呢？居然还在煳弄他。 第164页 抬脚踹翻一个负责採买的管事，「一只鸡不过几百文钱，你报价五两，合着朕的银子都被你拿去中饱私囊了？还有你，一文钱的菜你给朕翻了十几倍，你说说你这菜是金子培养出来的不成？」 「朕知道御膳房不干净，甚至前朝大臣没有一个不搂银子的，可是呢？朕万万没想到你们是这么个搂法。好，好得很。」 康熙生气，他让人打了负责採买的人几板子，打的这些人哭爹喊娘。他想要换掉这些人，却被云柔制止，云柔小声说道：「皇上，一时半会儿的咱们也不好找人，不如先留着他们，我想经过这一次他们肯定不敢如此欺瞒圣上。再说，咱们换了人，焉知那群人就不会跟这些人一样？」 她觉得内务府那群人就没有不贪的，与其换人磨合，还不如留着这群人呢。相信经过皇上这几板子，这群人被吓破了胆，今后肯定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 康熙深唿吸，他阴沉着脸看着下面的人，随后挥挥手，「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回头你们把眛下的银子还上，朕既往不咎，今后定要以此为戒，好好办差。若再被朕抓住，朕饶不了你们。」 他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御膳房报上来的这些价格不是贵了十倍不止么，他就给往下砍到十分之一，每日就按照这个给银子。 御膳房的人心中发苦，有人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这，这价格……」这价格别说油水，自己不倒贴钱就不错了。 康熙却觉得这法子甚好，「怎么？做不到？你们做不到朕相信有的是人能做到。」言外之意，你们不行就换人。内务府那么多人他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他看着说话的人冷哼：「你们不过是打量着朕不知道价格，所以欺上瞒下。」什么价格太低，他给的这个价钱也是有油水可捞的，只不过比起之前能捞的少了很多而已。 他不是你无情的皇帝，朝堂上那些大臣，他不也仅仅是处置了贪墨多的那些人，对其他人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 把内务府的人发作一番康熙就回去了，底下的大小总管却不敢走。 云柔轻飘飘的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行了，该说的皇上都说了，以前的帐册都送到本宫这里来，打明儿开始全部用新帐册，价格也是按照皇上说得来吧。诸位，没问题吧？」 「奴才遵旨。」有问题？他们敢说有问题么？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谁说云淑妃柔弱可欺的，人家不仅不柔弱，还会釜底抽薪。让皇上发话重新拟定价格，把他们想要钻的空子都给堵死了。 不过他们也想不明白，云淑妃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他们不能贪了，往上同样不能孝敬。 宫妃掌权图什么？不就是底下人的孝敬？ 云柔图什么呢？她还真没看上所谓的『孝敬』。她知道自己若假装看不见，每年肯定能得不少银子。这些银子足够她、甚至将来的孩子都过得很好。 可那些都比不过皇上的印象重要。她想往上爬就要与众不同，她要让皇上看见，她是真心为皇上着想的，是不图回报一心一意，她与那些女人不一样。 只有这样，皇上才能记住她。 当然，上有政策，下面也有对策，御膳房的这些人总是那么善于钻营。 比如，吃惯了妃子们才有的菜色，乌嫔和郭嫔对嫔位的份例有些看不上，她们想要加餐。以往一两银子就能点到的菜色，如今价格却涨了一倍。 你说贵了，贵了你可以别吃啊。皇上给的银子有限，买的东西没有以前多了，物以稀为贵，御膳房最近紧张，爱吃不吃。 对这些云柔都看在眼里，皇上也知道，他本来想要阻止的，也不知想到什么，随后又装作没看见。 一开始御膳房的人还只是稍微涨点钱试探，发现不管是云柔还是皇上都没反应，他们就明白了。涨价涨的明目张胆。 他们也不是谁的价格都敢涨的这么离谱，比如佟贵妃、云柔和其他三妃，同样的菜她们宫里的就便宜很多。尤其是云柔，想吃什么随便吃，从来没有收钱的说法。 自从给御膳房定了价，康熙已经习惯每日来永寿宫看看帐本，算算今日又节省了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又可以为老百姓做多少事情。 看着如今的帐目，在对比之前，他深唿吸。 他一直都知道云柔是全心全意为他的，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如此又过了几日，终于等到红薯、土豆成熟，皇上宣布带着皇阿哥、众位大臣去皇庄亲自收穫。 皇庄环境不错，正好太后有些苦夏，他打算带着太后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太后都跟着去了，后妃们误以为皇上这一次要好久才回来，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外面晃悠。 宣妃指着不知道第几个经过永寿宫门口的庶妃，「你瞧瞧她们，跟个花孔雀似的。」宣妃这话有些酸，这些人还有打扮的机会，而她入宫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有出去过。以前她还奢望皇上能带着她，时间长了她也就不再奢望了。 云柔看不得她脸上的暗淡，她道：「姐姐很想去？我觉得她们肯定会后悔。」御膳房的事儿皇上还没消气，这时候去找存在感，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再说皇上这次是去干农活的，皇上都亲自下地了，她们去了能干看着？ 若是让她们下地，这些人又会做什么？不过是把自己累得半死罢了。 第165页 宣妃道：「说不想出去那是假的，我一直想要看看宫外面的样子。」在草原习惯了，她嚮往自由，喜欢自由自在，哪怕是去地里干活，她也觉得自己是鲜活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云柔本来想说你若真想去她可以帮忙，正好皇上还欠她一个条件。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就收到圣旨，皇上让后宫的妃嫔全部都去。后宫有一个算一个，包括还在禁足的郭嫔和乌嫔，全部跟着。 既然郭嫔和乌嫔都算上了，自然也要算上宣妃。 宣妃：…… 幸福来的太快她忽然有些不敢相信。 宣妃第一次出门，有些手忙脚乱，总觉得什么都应该带着，云柔看不下去干脆过去帮忙收拾东西。 「姐姐怕是不知道皇上这次去皇庄可不是玩的，你最好带两件能干活的粗布衣裳。万一皇上让咱们下地干活，难不成你要穿旗袍和花盆底？」她跟宣妃关系好，说着还吩咐宣妃的嬷嬷去找些轻便的衣裳来。 宣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当下就吩咐，「还愣着做什么，都按照云淑妃交代的来置办。」 两个人主要以轻便的衣裳为主，繁琐的宫装也带了几套以备不时之需。收拾出来的行礼也不算多。 既然是全宫出动，皇上干脆就让后妃们在佟贵妃处集合，她们一大早出发，等到皇庄不会超过午时。下午的时候刚好还能干些活。 云柔与宣妃到的不早不晚，进入承干宫侧殿两人差点被闪瞎眼。那些庶妃、贵人每个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们。 宣妃凑到云柔耳边，「这些庶妃莫不是把多年的家当都戴在头上了。」她入宫早，对这些庶妃的情况多少知道些。大部分庶妃都不宽裕，平日里出门打扮也甚是低调。 云柔一眼扫过去，随后就扫到宣妃身后的张庶妃身上。张庶妃是所有庶妃里面打扮最夸张的。她早年也得宠过一段时间，手头有不少好东西，此时全部插在了头上。身上的衣裳料子看着不像是新赏赐下来的，却也极为贵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位嫔主。 反倒是真的嫔位主子郭络罗氏和乌雅氏，两个打扮很低调。她们一个板着脸一个脸上挂着笑坐在那里，任由众人打量。 看到宣妃和云柔过来，乌嫔脸上的笑不过是顿了一下随后又重新挂在脸上，「臣妾见过宣妃娘娘、云淑妃娘娘。」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怎么，居然把宣妃放在了前头。 这就是皇上不明说的好处，她这般谁也说不出错来，云柔要是较真反而显得自己小性儿。若动作没看见便是默认了排行，自己是四妃之末。 她自认善于揣测人心，云柔肯定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比她还善于伪装，目前没人识破罢了。 故意把宣妃放在前头，在招人无意的挑拨几句，相信两人的关系不攻自破。 皇上明明查到了『事实』却一直不发作章佳氏，她的禁足也遥遥无期，乌嫔心里着急。 宣妃伸出手轻轻地拉扯云柔，乌嫔这点小伎俩她见多了，根本不放在心上。 云柔同样如此，宣妃本就比自己年长，尊称姐姐是应该。她并不觉得双字封号有什么特别的。乌嫔这完全是眉眼抛给瞎子看，白搭了。 比起乌嫔，郭络罗氏尽管心里不甘愿却也老实很多。她比乌嫔慢半拍，也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唿。 别看只是个先后顺序，对宫妃来说这也很重要。 别人不了解乌嫔，跟她斗了十多年的郭嫔怎会不了解，发现乌嫔的小心机，她索性也跟在后头这般请安。反正有事也有乌嫔在前面顶着。 宣妃扯了扯云柔的手，示意云柔开口。云柔面无表情，「起来吧。」 今天还有正事呢，一个先后两人都觉得无所谓，也不准备因为这个发难。 后妃好歹都是他的女人，皇上特意给人安排了马车，庶妃、常在们没有专门的马车，因此三四人坐在一起。其他的主位妃嫔自然是坐专属马车。 半日的路程一个人坐着也无聊，宣妃跟云柔一合计，两人干脆坐在一起。 一路上晃悠悠，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皇庄。 皇上的这个庄子很大，目测能有十倾。庄子上除了种植的红薯、土豆还有别的作物，庄子的后面是一座小山坡，山上放养着鸡鸭鹅等小动物。 宣妃跃跃欲试，「好在我带了弓箭来，一会儿咱们去打猎，晚上加餐。」 从下了马车她就没停止过微笑，唿吸着新鲜空气，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云柔指着广阔的土地，「你瞧瞧这满地的庄稼，我觉得你今天肯定会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去打猎。」 皇上可是提前发了话的，她们来不是游玩，要跟着下地。别人或许不当一回事，云柔却知道皇上说的是真的。 初次干农活的场景还歷歷在目，她那时候不过跟着干了半个时辰就累得三天不想起床。 打猎？ 等下次吧。 云柔的话很快就应验了，午膳没多久康熙就换好了衣裳，看样子是准备下地的。 宣妃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张大了嘴巴，「不是吧，这个时辰就要下地？」大热的天她站在外面都觉得汗流浃背。干活？不得热晕过去。 云柔把头髮包起来，随后又帮着宣妃整理头髮。嘴中说道：「看样子是的。」 第166页 现在是申时中，怀表上清洗的显示着四点整。 实际上这个点出来干活康熙已经很照顾他们了。地里的收成不等人，老百姓为了赶工那是吃了饭就干。 他们不知道天热吗？但是没办法，他们也需要生存。 想像中的皇阿哥们穿着锦袍的样子并没有出现，每个人都是棉布衣裳，其中四阿哥的穿着最靓眼。他穿的是灰色粗布衣裳，站在一群皇阿哥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云柔不免多看了几眼，宣妃说道：「那就是四阿哥，我听说皇上每年都会带着皇阿哥们劳作，四阿哥是最勤劳的，他得到皇上的夸奖也就最多。」她误以为云柔不认识四阿哥，这才开口解惑。 在众人的眼中四阿哥是最干实事儿的人。 到底是成年皇阿哥，云柔看了几眼就转过头。她之所以会注意四阿哥，除了四阿哥的穿着比较特殊，还有就是那本书中对四阿哥的描述。 那本书里四阿哥是个心机深沉的，他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的。 扫过皇阿哥们，她又转身去看向身边的宫妃，除了她跟宣妃穿着比较适合干活的粗布衣裳，其他人穿的都比较华丽，尤其是那些小庶妃们，不是头上带着珠翠就是脚上穿着花盆底。 跟她们一比，前头站着的佟贵妃等人太正常了。至少她们换上了平底鞋，头上的钗环也剩下没几个。 康熙伸手招来何文生，「这是何文生，红薯和土豆他最熟悉，现在就让他来教导你们怎么收穫。」 何文生先给众人请安，这才带头示范起来。他一边说一边讲解，一连讲了三遍，他道：「各位大人可有看明白，若是不明白，奴才再讲几遍。」 收红薯看着是很简单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不想承认自己是笨蛋，一个个连连点头。 康熙挽挽袖子，「既然都懂了就开始吧。朕丑话说在前头，这些红薯和土豆没收完之前谁都不准回去。咱们就学习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第70章 第 70 章 说完他就亲自下场,因为是第一次弄这东西，担心弄坏粮食，康熙让何文生站在旁边指导者。 皇上都动手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的去看太子。胤礽脸黑，「都看孤做什么,干活啊。」连他都要听汗阿玛的,皇上都发话了，他们还能倖免不成？ 皇阿哥们迅速的动了起来，十四阿哥仗着年纪小便凑到了皇上身边,皇上见他懵懵懂懂,自己动手的时候还好心的指导他。 大臣们磨磨蹭蹭没人带头，他塔喇家的人知道这事儿是云柔搞出来的,自家人当然要支持自家人,张保越出人群就去找梁九功，「梁公公你看我们从哪边开始？」 梁九功直接转头去看了皇上，这事儿得皇上做主啊。 康熙看了看这三十多亩的红薯，拍拍手上的泥土，张保的话提醒了他，为了避免这些人偷奸耍滑，他应该给这群人划分地盘。 伸手招来梁九功,「你去给这些大人们划分划分,考虑到你们都是初次接触红薯这种作物,今天就每人先刨二分地。谁先刨完就可以休息去了。」他转头又去看脸上带着嫌弃的宫妃们,心里冷哼,「朕向来一视同仁,后妃也如此。做不完,不许用膳。」 云淑妃还说庶妃生活条件不好，想给她们改善生活，他看她们活的挺好，一个个吃饱了撑的，都敢去干清宫附近转悠了。 皇上话落，不少后妃就苦着脸，住承干宫的袁庶妃凑到佟贵妃身边：「娘娘，咱们真的要干农活啊？」 袁庶妃是汉军旗出身，她在家严格按照汉女的规矩来教养，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农活，花草都很少侍弄。在她们看来，这都是下等奴才才做的事情。 因为，看到皇上把人带到皇庄田地，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她一个庶妃在皇上那里没有分量，说的话不管用，便想着能不能让佟贵妃带头。佟贵妃是皇上的亲表妹，同样也是汉女出身，两家的规矩想来是一样的。佟贵妃又出身国公府，肯定更不喜欢做这种事情。 哪知佟贵妃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就学着皇上的样子捲起袖子，「既然皇上发话了，咱们也开始吧。」 皇上和皇阿哥们在红薯地的中间位置，大臣们在右边，后妃则被分配在皇上的左手边。佟贵妃作为后妃之中最高份位的，自然就紧挨着皇上。 她嘴里说着开始，等真正到了地里却无从下手，有些无措。 康熙对她印象还是不错的，当即转过头手把手教导她。 看着皇上满手的泥土，想着自己等会儿很可能也会这样，佟贵妃内心是嫌弃的。她深唿几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扒拉。 宣妃捅了捅云柔，冲着皇上那边努努嘴，示意她去那边干活。 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虽然不能偷懒，同样皇上能看到你的努力啊。 多好的机会。 云柔只是看了那边一眼便收回目光，她反而拉着宣妃往旁边走了走，让一些地方来。这地方是给谁的，大家都清楚。 宣妃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傻啊，没看到佟贵妃都凑到皇上跟前去了。你就不怕皇上被佟贵妃勾走了。」对宠爱宣妃早就看明白了，她也已经认了命，但不希望云柔如此。她希望云柔能一直都被宠爱下去。 云柔轻笑，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姐姐，我一直觉得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强求不来。姐姐你觉得皇上会是我一个人的吗？」她声音很小，却在说起『一个人』的时候加重了力道。 第167页 想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今日就算没有佟贵妃，来日说不定还有李贵妃、张贵妃，每日这样妨来妨去、算计来算计去，还不累死？ 再说，佟贵妃就跟宣妃一样，身份特殊，皇上肯定要照顾一二的。 宣妃定定的看着她，之后便不再说话。 有时候她欣喜于云柔的清醒，有时候她又难免心疼。 云柔干活的时候从不乱想，她速度并不快但是很仔细。旁边的宣妃有样学样，两个人相互帮助，在一群无措的宫妃中特别显眼。 在两人旁边是郭嫔和乌嫔，郭嫔就像是再跟云柔赌气一样，动作快速且有些粗鲁。 红薯这东西粗鲁不得，一不小心就会弄烂。 只听咔嚓一声，手里的红薯断成两截。 满手泥土快要忍不住的郭嫔：…… 她满心委屈，很想撂挑子不干了。她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啊。 弄坏红薯的不仅仅是郭嫔，女眷们心还细些，除了郭嫔因为冲动弄坏的这个，其他人都在后面磨蹭。臣子那边是真的状况百出。 看着别人挖红薯觉得很简单，真等自己上手才知道它不容易。挖烂是小事儿，一不小心伤到人才要命。 看着旁边不知道第几次挖坏了红薯的三官保，张保忍不住了，他捏着嗓子，「我说佐领大人，您悠着点。红薯都被您挖烂了还怎么储存？您这不是浪费么？」 他怪腔怪调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康熙直接走了过来，他边走边看，每个被他看到的大臣都心虚的想要把自己的手藏起来。 指甲里全是泥巴，衣冠不整，他们觉得丢人。 康熙没空看他们的手指甲，他也不在意别人指甲如何，他在意的是他们身边框子里的红薯。 看着那些两截的、带眼的红薯，康熙眉头越皱越深。 「张保说得对，这些红薯朕是准备用来培育种苗的，可你看看你们挖的这些，别说种苗，放两天就烂了。你浪费的何止是粮食，那是百姓的命。」 他一直在为百姓的温饱发愁，难得云柔给了这么好的东西，康熙不知道多高兴。 大清百姓万万人，云柔给的只是杯水车薪，想要让百姓不饿肚子，还需要努力好几年。 一个红薯能出两三颗苗，这一会儿他们弄没得就是百颗红薯苗。 百颗红薯苗又能出多少红薯？ 这些红薯又能孕育多少薯苗？ 不能想，想想就心疼。 「来人，给朕看着他们，谁若是再弄坏一颗红薯，罚、罚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大部分人并不在意，他们吃一顿饭都不止一两，随便买个东西都是几百上千两。一两银子，在他们心中还不如百姓面前的一文。 看出他们的不以为意，康熙冷哼，不在乎是吧，有他们心疼的时候。 「超过十颗翻十倍，以此类推。」 这话一出大家变了脸，一两银子他们可以不在意，十两也不心疼，一百两呢？ 每个人看向前面的红薯藤都带着凝重，仿佛这是天大的事情。没有人再忽视他，有人甚至拉下来去找何文生，让何文生亲自指导。 回来的时候看到宫妃，康熙气乐了，「还有你们，磨磨蹭蹭，今天最晚的五人罚俸一百两。」 从他开始干活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了，这些人还在跟第一颗红薯秧较劲。瞧瞧那手指干净的，这不像是来干活，倒像是郊游。 也并不是所有宫妃都如此，四妃和嫔位上的几个人或多或少都粘了土，宣妃跟云柔脸上还带着泥巴。 看到云柔小花猫一样的脸，康熙乐了。 云柔对着他小心翼翼、防备中带着点讨好，他何尝不知道。他一直都希望云柔在面对他的时候是最真实的，也一直很努力。 他发现云柔依旧如此，这让他很难受。 有时候他甚至是羡慕宣妃的，云柔在宣妃面前都比对自己真实。 就像现在，她一定没发现，宣妃故意用带泥的手指给她擦脸，弄得她脸脏兮兮的。 两个人之间十分有默契，气氛好的让人想要破坏。 「梁九功，给你云主子拿个帕子擦擦脸，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忽然被点名，云柔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她不摸还好，一摸粘在脸上的泥土更多。 宣妃直接没控制住笑出声。 云柔这反应过来，她直接伸手抓了一把土抹在宣妃脸上。 看着宣妃满脸的泥巴，她得意的道：「这下咱们扯平了。」 天气炎热，她们每个人都是满脸汗水，土地又是刚刚浇过的，湿乎乎，抹上去直接就粘在上面。 宣妃伸手准备挠她痒，她知道云柔怕痒。「好啊，让你欺负我。」 康熙轻咳，不轻不重，「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等两人停下他这才说道：「既然有惩罚，朕也有奖励，做的最好的三个人，朕重重有赏。」他意有所指。 宫妃里面做的最好的就是云柔和有她帮忙的宣妃，其次是佟贵妃。皇上这话不就摆明了给她们仨送好处。 还有大臣那边，肯定是兵部侍郎府的人。这东西是皇上从云淑妃那里得来的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她们做的好不是理所当然？ 郭嫔愤愤扯下一把秧子，阴阳怪气，「云淑妃娘娘还真是好手段，笼络了宣妃不成，如今把皇上都给笼络住了。」 第168页 她声音不大不小，既保证云柔能听见，又保证传不到皇上耳朵里。 云柔擦着脸没理会她，等擦完才道：「过奖，比不过郭嫔。」 第71章 第 71 章 宣妃附和：「郭嫔,本宫看你有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多努努力，你自己瞧瞧，一宫主位就你最落后,干的最差劲。都是郭络罗家的女儿,你反倒不如你姐姐宜贵人。」她故意咬重宜贵人三个字。 郭嫔气的差点掰断手里的工具。郭嫔生平最恨就是别人说这种话。 她与姐姐宜贵人同年所生，难免会被人放在一起比较。作为嫡女,她从来都是骄傲的,也瞧不起需要看她额娘脸色行事的姐姐。 谁若说一句她不如姐姐，郭嫔会记恨别人一辈子。 上一个说这番话的，早不知被她整治到哪里去了。 这次不同,说她不如人的是宣妃,哪怕她还是那个宜妃，也得罪不起的人。 心里有气不敢朝宣妃发作,只能发泄在身边的作物身上。 歷时一个半时辰康熙的二分红薯地全部收割干净,他身后的皇阿哥不比他满多少。 康熙随后检查了几人，发现都很干净，破损也少。他不吝赞嘆：「不错，你们记住，知百姓苦才可以为百姓谋福祉。」 看到四阿哥还在帮身边的十三忙活，他更满意了，「老四不错,做兄长的就应该帮衬弟弟,兄友弟恭,这很好。」 他没看到身边的十四和听到这话的乌嫔黑了脸。 弟弟？真说起来十四才是四阿哥的亲弟弟,四阿哥这个亲哥宁愿帮别人也不帮十四,算什么好哥哥。 四阿哥躬身,「汗阿玛过奖。」 康熙摆摆手,「有功赏有过罚，上位者就应该赏罚分明。」教导完皇阿哥们，他又道：「梁九功，朕记得朕私库里还有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回宫后给老四和十四送去。太子和皇阿哥们每人赏赐五百两银子。还有下头送来的绫罗绸缎也挑出来一批给太子妃和其他皇子福晋送去。太子妃和四福晋那里多加一套红宝石头面。」 皇上对太子还是偏爱的，明明称赞了四阿哥，却连带着太子一起赏赐。 说话的功夫，就有人把红薯给称出来了。 「皇上，恭喜皇上，红薯共百斤。」 眼见为实，哪怕康熙心中有预期，听到这个价格也愣住了。二分地就有百斤红薯，一亩地岂不是能产出五百斤。 五百斤？他承认皇庄土质好确实占了很大的优势，可小麦、水稻他不是没种植过，同样的土地产量不过在三百斤左右，偶尔高产能达到四百多斤。 这红薯，他管理算是随意的，却如此高产。 康熙心情激动起来，不只是他，听闻这一数字的皇阿哥们也很惊诧。 四阿哥说道：：「汗阿玛，这作物不知是否挑地方，若是能推广？」他并不知道皇上本意就是想要推广种植，看到作物高产第一反应也是百姓。 太子阴阳怪气，「四弟以为汗阿玛种它是为了享乐不成，汗阿玛心繫天下早就想到了。」 他很不喜欢老四这一点，就好似全天下就他关心百姓似的，他这一句话把其他兄弟衬托出来，尤其自己这个太子。若不是自己一直跟汗阿玛一起研究这红薯，听了四弟的话，汗阿玛会怎么想自己？ 汗阿玛肯定会认为自己这个太子不合格。 想到这里，太子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被太子阴阳怪气，四阿哥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是儿臣狭隘了」说罢，他默默地退回去。 康熙不在意的说道：「老四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能想到这一点你很不错。」他最喜欢老四的一点就是踏实肯干，尤其能为百姓着想。 太子虽然也很好，有些事却不如老四脑子反应快。有老四辅佐太子，他放心。 皇阿哥们每年都会跟着康熙去干农活，身体力行有经验干的不慢。那些大臣就不行了，包括张保等人在内，二分地他们比康熙慢了整整两刻钟。宫妃这边，天都擦黑了，除了云柔、宣妃和佟贵妃之外，全部都没有完成任务。 佟贵妃有皇上帮忙，云柔和宣妃可是自己完成的。 宣妃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得对，现在就是一只鸡跑到我前面，我都没力气抓它了。」 宣妃是科尔沁亲王之女，太皇太后亲自册封的和硕格格，蒙古人跟满洲贵女不一样，身为和硕格格，她小时候也没少跟在额娘身后放牧。 从小在草原上跑，她以为自己跟这些满洲贵女是不一样的，现在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跟她们没区别。 她吐出一口浊气，堕落了，真的堕落了。不过两个时辰她就累成这样，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事。 云柔伸出一只手，宣妃顺势握住，她把人拉起来，「好在，咱们最后还是完成了不是吗？」她凑到宣妃耳边，「我想皇上不至于这般不近人情，明天说不准就能休息呢。」 宫妃与朝臣不同，皇上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朝臣，宫妃只是顺带。经过今天下午这一遭，这些人肯定老实下来，皇上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既然达到了，肯定不会在来回折腾。 宣妃有气无力，「但愿吧。」现在想想后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她何必要来遭这份罪呢。 正想着就见春燕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她悄声说道：「主子，皇上真的罚了那些大臣。您差他们被罚了多少银子？」 第169页 春燕眼睛亮晶晶，满脸都写着八卦。 云柔擦干净手，漫不经心的问道：「多少，总不可能成千上万两吧？」 春燕惊唿，「主子您怎么知道？」 刚才听到皇上说让梁公公检查那些大臣的红薯，云柔就让春燕过去看热闹了，她想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会惩罚他们，这些大臣又是不是会明知故犯，不把银子当一回事。 结果呢？ 「罚银最多的是简亲王家的世子，这位世子的红薯就没有一块是好的。」若按照皇上的算法，这位世子怕要被罚几十、上百万银子，皇上看他实在可怜最后只道五万两封顶。 「跟简亲王世子一样的还有好几个，他们都是宗亲，安贝勒府上也有两人被罚了五万两银子。剩下的跟他们比起来算少的，侍郎府几个老爷和少爷们加起来也有千两。」 挖红薯就算是老手艺人也有可能弄坏，皇上那边都坏了好几块，更别说这些大臣。 不过是一两银子，刚开始大家都没在意，等着数量多了才发现不对劲。 坏一个是一两银子，十个十两；第十一个开始就是十两银子一个，二十个就百两，然后是千两、万两。 这时候他们才惊觉上当。 可惜已经晚了。 「有几个大臣还跟皇上哭穷说没银子。您猜皇上怎么说？」她抿唇一笑，「皇上说没银子不要紧，那就做工抵债。从明天开始欠一两银子多挖一亩地，挖完红薯挖土豆，等都挖完了，就翻地种植。皇庄这么大，总有还完帐的时候。」 说完这话春燕没忍住自己都笑了。她觉得皇上这招够损的，一亩地一两银子，就这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给他们一天时间他们也挖不完一亩地。照这个速度也不知明年能不能还清帐务。 脑海里想像着这群人抓耳挠腮苦着脸干农活的样子，春燕就抑制不住嘴角。 宣妃咋舌，「皇上把他们都弄到地里，朝堂上不管了？」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本末倒置了。 春燕摇头，「哪能啊，皇上说了，只允许他们用闲暇的时间还债。每天还至少要干满两个时辰，不然就翻倍。皇上还说，若欠的实在太多换不清就用官职来抵债。」 具体她也没听明白，大概就是欠到一定的银子，皇上就罢官或者贬职。 那群大臣听到这话，齐刷刷全部变了脸。 站在她们旁边的荣妃听到这话拍着胸脯一脸庆幸：「幸亏皇上罚的是朝臣，若是让咱们也这样，我宁愿一头碰死在这。」 两个时辰就要了她老命，若不是最后关头她儿子过来帮忙，荣妃现在还在跟红薯奋斗呢。只要一想到今天下午干的事儿，她就头皮发麻，恨不得去死。 惠妃也心有余悸，「老了，老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她跟荣妃情况差不多，最后还是靠大阿哥与八阿哥帮忙，就这，也把她累得够呛。 现在她只想着，等会儿不管皇上说什么，只要不在让她下地干活，让她做什么都行。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没一会儿皇上救过来了，惠妃等人下意识挺直腰板。 天色已晚，皇上也没看这些人干的如何，只道：「没完成任务的，罚俸半年，明天上午继续。完成的明天可以休息了。」 「多谢皇上。」惠妃等人可高兴坏了，她们也顾不得浑身疲惫，一个个笑着道谢。 宣妃再次凑到云柔耳边，「咱们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去打猎啊。」到现在她还不忘记打猎的事情。 云柔看看不远处的小山坡，想着它在皇庄范围内，里面都是庄子上人养殖的东西，没什么危险，就同意了。 晚膳是用挖坏的红薯做的，米粥里面加了红薯块，熬的软烂香甜。太后连着喝了两碗仍意犹未尽。 第一次接触红薯大臣也不例外，每个人都被这香甜的味道征服。有的人甚至还想着能不能从皇上这弄点秧苗回去自己种，这样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也不用眼馋别人。 像是看穿他们的心思，康熙说道：「朕决定了，表现最好的十个人，朕没人送他三斤红薯。平日里你们口口声声要为大清、为百姓谋福祉，现在到了你们出力的时候了。」 宣妃噗嗤笑出声，「你有没有觉得皇上挺会忽悠人？」什么送三斤红薯，到了出力的时候，她怎么听都不对味儿。 这些人像是却三斤红薯的人？ 是，刚开始他们觉得稀奇，恨不得吃它十斤八斤，真要让他们吃，不出三天就腻味了。 皇上这就是无本的买卖，空手套白狼。 「我一直以为皇上是威严、不可侵犯的，这两天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皇上可以跟百姓一样下地干活，也可以是个大忽悠给朝臣画大饼。这跟她印象中的皇上完全不搭。 不过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后妃的无情。被他放在心上得的还好，这些庶妃，他当真是一点也不管不顾她们的感受。 云柔并不觉得惊喜，她甚至会想，有朝一日皇上厌倦了，她是不是也会跟她们一样，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每次这样想，她那差点被皇上攻陷的心就一激灵，更加坚定起来。 「本宫一直想不明白，四阿哥对乌嫔也算孝顺，乌嫔为何能做到如此铁石心肠。」惠妃忽然插嘴道。 今天下午，大阿哥与八阿哥都过来帮忙，她见卫氏慢腾腾还没完成任务就把八阿哥打发那边去了。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乌嫔对着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态度。 第170页 她对十四阿哥嘘寒问暖，对着四阿哥就是漠视。一边漠视四阿哥，一边又把对方的孝顺当成理所当然。 四阿哥是面冷了些，看久了让人生畏，你可是他亲额娘，也不至于如此。 她与乌嫔都在东六宫，遇见四阿哥的机会就多些。四阿哥每次见到她都相当客气规矩，这样的孩子你哪怕亲近不起来，也不应该如此对待。 惠妃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竟然同情起四阿哥来。 佟贵妃面色微冷，她冷哼：「还能是为什么，姐姐过世多年，她不会以为这样还能让姐姐难受吧？她这样只会把四阿哥推向姐姐那边。」 四阿哥生活越艰难就会越怀念以前的日子，他对姐姐的感情就越深。乌嫔自以为是的报復当真是可笑。 云柔若有所思，她忽然想起皇上之前说的事情来。 「不知众位姐姐对章佳庶妃印象如何？贵妃娘娘可还记得过年那会儿的事情，臣妾偶然得知，这件事居然跟章佳庶妃有关。我对章佳庶妃也不熟，每次见面她都低眉顺目，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听贵妃嗤笑：「不过是有人想要脱罪搞的老套把戏，云淑妃你入宫晚，不知道也正常，咱们这位乌嫔娘娘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你们可还记得当年的那拉贵人。」 宫里姓那拉的妃子有四人，分别是五品郎中索尔和之女惠妃那拉氏、皇十女的生母通贵人那拉氏，以及那丹珠之女贵人那拉氏和骁骑校昭格之女贵人那拉氏。 她嘴里的那拉贵人说的便是后面这两位。 那丹珠跟昭格祖上为同一血脉，他们的女儿年岁又相当是以关系较好。两人同年入宫，那丹珠之女被分在承干宫，昭格之女入了永和宫。 当时乌嫔还只是个刚刚爬床的贵人，她与那丹珠之女同住侧殿。那丹珠之女长的好，性子也颇得皇上喜欢，两人几乎同时有孕，结果那丹珠之女生的阿哥莫名早夭。而乌嫔凭藉四阿哥成了永和宫主位。 再然后那贵人的第二个阿哥又莫名没了，那贵人崩溃，她坚信小阿哥是被害死的。皇上查了很久，最后所有线索指向永和宫。 佟贵妃嘲讽一笑，「你猜怎么着？」她语气凉凉，带着无尽的讽刺。「然后小那贵人就认罪伏诛了。」 说小那贵人是因为嫉妒所以暗害大那贵人，佟贵妃是不相信的。反而是当时的德嫔嫌疑最大。 乌嫔出自内务府包衣，又是从宫女爬上来的，更别说她跟承干宫的宫女一起共事好几年。她若有心收买宫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那贵人当时得宠，同住一宫难免磕磕碰碰，乌嫔又不是大度的人，说她害了大那贵人，她有那个动机。 最后就是那个莫名其妙认罪的小那贵人，乌嫔这一计策除掉两个后妃，完全是一箭双鵰的好事。 看着惠妃、荣妃毫不惊讶的脸，云柔倒吸一口凉气，她试探道：「娘娘的意思，她这是故技重施，章佳庶妃是她推出来的替死鬼？」 佟贵妃笑笑，「本宫可什么都没说。」她可不是云淑妃，什么话都敢说。 承干宫有乌嫔的人她并不奇怪，毕竟这也是那女人当年住过的地方。至于章佳氏？若不是上头有个乌嫔死死压着她，焉知她不是第二个乌嫔？ 因为乌嫔的事情，佟贵妃对所谓包衣出身的宫妃一点好感也没有。不管是乌嫔也好，章佳氏也罢，她都不准备去管。 让她们狗咬狗，自己在一旁看热闹多好。 佟贵妃她们一桌五人气氛难得和谐，在她们旁边嫔位那一桌就有些尴尬了。 这是郭嫔和乌嫔被禁足之后第一次出来活动，两人本是掌管宫务的四妃，难免心气高傲对端嫔她们有些看不上。如今她们不但要跟自己看不上的人同桌而食，还要坐在几人下首，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她们俩板着脸，安嫔等人也不自在。安嫔和敬嫔她们都是同年封嫔算是老相识，时间长了对彼此有些了解也能说得上话。勐然闯进来两个不熟悉的人，她们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唯恐把这俩人得罪了，别提多难受。 这一桌同样坐着五个人，若是那几个还未进行册封的嫔主也坐过来，郭嫔与宜贵人坐一桌、乌嫔与章佳庶妃一起，那才叫难堪。 乌嫔与郭嫔积威甚久，战战兢兢吃完饭，安嫔等人恨不得掉头就跑。 云柔见她们坐立不安，想着之前几人也不曾为难她，安嫔还给她报过信儿，便说道：「本宫记得安嫔是盛京人士，听说那边更为寒冷，想必百姓生活也更艰难。安嫔觉得这红薯能不能在盛京推广。」 忽然被点名，安嫔有些受宠若惊，她当即答道：「回云淑妃娘娘，盛京苦寒，臣妾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耐得住寒冷。不过若是能种植，对百姓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那盛京都能种些什么？上次宣妃姐姐送了我不少药材说是在盛京林子里找的，太医说那药材效果甚好，药效比其他地方产出的能高出一倍。」 安嫔想了想说道：「臣妾也多年没有回去了，记得小时候臣妾经常跟着父亲去林子里挖药材。臣妾家乡山林多，里面猎物、珍贵的草药也多。」 问完安嫔，她又问起端嫔和敬嫔，她就这般若无旁人，好似真的对她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好奇一般，直到皇上宣布散席才停止。 第171页 宣妃故意留在最后，她对着云柔说道：「你倒是好心。」 她看出来了，云柔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拉着安嫔等人说话，就是担心她们被郭嫔二人刁难。 「你就不怕这样反而让她们更被两人记恨？」 云柔直直的看向宣妃，直看的她不自在的别过脸，才轻笑道：「姐姐考我呢？我这般的用意大家都看出来了，郭嫔和乌嫔若是恨，也只会更恨我，而不是去找安嫔她们的茬。」 「我反正早就跟二人结下樑子，多这一点也不嫌多。」她是无所谓，债多了不愁，她跟两人的仇本就是你死我活，她并不怕两人记恨，也不怕得罪她们。 安嫔她们是无辜的。她不知别人怎么想，她自己有着自己做人的底线。别人自找的麻烦她不会多事，若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危险却不行。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也是她唯一的骄傲。 「我这么多年冷眼瞧着，安嫔几个不像是忘恩负义的，你这把手搭的值。」安嫔等人代表的可是汉军旗，尤其安嫔的祖父还是『抚西额驸』李永芳。她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安嫔得了她这个人情，将来李家势必要感激她。云柔没事还好，有事，这就是一大助力。 云柔有些哭笑不得，她死真没想这么多。 干了半下午农活，云柔也觉得累，她神情恹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转眼就到了住宿的地方。宣妃打了个哈欠，「我明天要睡个懒觉，你别太早来找我。」 今天太累，明天不睡到日上三竿，她是不会起来的。 云柔头也没回，她摆着手：「彼此彼此，你也别来烦我。」 第72章 第 72 章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云柔睁开眼就见康熙目光幽怨的坐在她床头，条件反射般一拳挥出来，拳头到了皇上眼前她才看清楚人。 紧急收回拳头,吓出一身冷汗,云柔赶紧跪下：「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她想说刚睡醒脑子还迷煳着,以为有人要对她不利，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 话还没说完就被康熙拉了起来，「行了,多大点事儿。朕看你这一拳虎虎生风,果真是将门虎女有满洲姑奶奶的风骨，不错,不错。」 实际上康熙也被吓到了,他忙活了一上午趁着午休过来看云柔，见她睡的香，猜测是昨天累的，便不忍打扰。 睡着的云柔收起白日的防备，满脸无害，他看着看着就看呆了去。若不然也不会拳头都到眼前还没反应。 云柔脸色讪讪，她小心的看了康熙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半颗心。 「皇上您来了多久？春燕也真是,居然都不知道喊醒臣妾。」 「是朕不让她们叫醒你的。你醒的刚好,朕已经让人去准备,收拾收拾就能用膳了。」 「朕今日挖了些土豆,朕记得你说过那个什么酸辣土豆丝不错,正好也让你尝尝御膳房的手艺。」 作为皇帝他为民着想的同时也知道享受，年节时听云柔念叨了一回就记住了。这道菜没什么难度，只要刀功好，看两三遍就能学会。 今日是御厨第一次做酸辣土豆丝，也是他第一次见这道菜，就想着跟云柔一起品尝。 云柔快速的收拾好自己，坐在康熙旁边。皇庄上物资齐全，眼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十道菜，放在最中间的何然就是那道酸辣土豆丝。 红辣椒点缀其中，与黄色的土豆丝交互辉映，她坐在这边都能闻到一股香味。 「好香，不愧是御厨。」小小的拍了个马屁，云柔闻得出来这道菜真就是单纯的辣椒抄出来的，里面没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乱七八糟则是因为云柔初掌宫权那几日，御膳房的人为了讨好她，特意给她加的几道菜。其中有一个茄鲞，她记忆最深刻。 什么茄子去皮切丁用鸡油炸，鸡肉脯加香菌、蘑菇、各色干果等用鸡汤煨干封坛。吃的时候还要用炒好的鸡爪子拌着。做工复杂的很。 味道好是好，就是一点茄子味儿都没吃出来。 只不过贵族们都很喜欢这种复杂的吃法，越是地位尊贵，吃的越复杂。反而是简单的煎炒他们看不上，总觉得配不上他们尊贵的身份。 在五福晋的记忆里酸辣土豆丝是在寻常不过的事物，她以为御膳房肯定是看不上的。就算皇上有兴趣，他们也会花费心思去琢磨出一种『适合』皇上的吃法。 哪知这回她错了。 夹一口放在嘴里，酸辣清香味道俱全，吃惯了大鱼大肉来一口别提多美味。 康熙也吃的不亦乐乎。他不但自己吃了，还让梁九功给皇阿哥们都送了一盘去。朝中几个重臣也赏了一盘子，还有后妃。 后妃他只点了佟贵妃和其他三妃，剩下的嫔位和庶妃们都没有。 她们想吃可以，老规矩，自己出银子买。 皇庄说大是挺大，宫殿只有那么几间，皇上一点动静全部都知道了。 皇上从田间回来先是给太后请安，紧接着就去了云淑妃那边，谁见了不酸一句？尤其郭嫔和乌嫔，像这样的赏赐她们以前也是有份的，且常常收到皇上的赏赐。 现在呢？ 看着那些宫女太监从自己面前走过，一个眼神都不给，她们险些气歪了鼻子。 乌嫔回到住处，她对着心腹嬷嬷说道：「不行，本宫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本宫要云淑妃死。」这不是她第一次对一个妃嫔露出这种表情。 第172页 乌嫔想到了当年的那贵人，那贵人是八旗贵女，大选入宫，佟佳氏那个贱、人为了分薄她的宠爱，故意把那贵人留在承干宫。 那贵人这只狗也够听话，经常斜着眼睛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是两人前后脚怀孕之后，她更是傲慢。 后来她无意中听说皇上要给她们其中的一个升份位，代价就是生出的孩子给佟佳氏那贱人养着。 那贵人似乎笃定皇上会升她，更加耀武扬威。 「我要那贵人死。」 当时她说出了与今日一模一样的话。 之后那贵人包括她生的皇阿哥都被她算计到死。 云淑妃比当年的那贵人更让她厌恶，那贵人的看不起表现在脸上，让人看的明明白白。云淑妃呢？ 她根本不用如此，她只需要轻飘飘一眼，或者直接无视掉你就可以了。 这才是最让乌嫔难以接受的地方。 她自出生起，除了刚开始入宫那几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云淑妃的受宠也让她心慌。 章佳氏的事情她已经让人递到皇上面前，她的人也说皇上那几人沉着脸，经常动不动就发怒。甚至他传召章佳氏去伺候，没一会儿就把人训斥一顿送了回来。 她以为章佳氏就此完了，她的计划万无一失。 结果皇上不过去了趟永寿宫，转头又无视了章佳氏。就好像之前恨不得对方死的人不是他。 哪怕永寿宫没有她的人，她也知道定是云淑妃给皇上说了什么。 还有今日， 十四跟他说皇上准备把这些东西发给百姓种植，有了这些东西充飢，大清再不用担心会有人饿死。 乌嫔知道东西是皇上从云淑妃那里弄来的，若这件事真成了。皇上能不赏赐她？ 皇上赏赐后宫妃嫔的法子就这几种，份位、钱财。 云淑妃功劳如此大，只给银子让人知道了，难免会说皇上小气。那只有份位了。 想想自己入宫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妃位，现在还因为郭嫔那个贱、人被降。云淑妃呢？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她已经是妃了，再往上便是贵妃。 那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佟贵妃都要靠边站了。 头顶上压着一个佟贵妃已经让她喘不过气，再来一个淑贵妃她如何能受得了？ 所以，她必须死。 心中愤怒，乌嫔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脑子也疼的厉害，她闭上眼睛轻轻揉了几下。 嬷嬷见状赶紧过去给你揉捏，她小声说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她不值得娘娘您动气。咱们这么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怕她？」 「本宫不是怕她，本宫是担心皇上变得跟先皇一样。若真如此，你以为整个大清谁能阻止皇上？太后吗？」 先皇当年一意孤行非要立董鄂氏为后，他亲娘太皇太后都拦不住。太后可不是皇上的生母，依照太后的性子，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她顶多说一句，之后还不是任由皇上形势。 或者她直接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说，依旧做她的痴傻富家翁。 可惜永寿宫被皇上围城了铁通，屋里的一应摆设都是皇上亲自挑选，她想要动手脚让云淑妃绝育的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若不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她怕什么？ 嬷嬷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她绞尽脑汁给乌嫔出主意，「依娘娘刚才所言，您说咱们能不能利用佟贵妃。」不是说皇上很可能封她为贵妃，这不就损害了佟家的利益，佟贵妃那边应该也不会高兴吧？ 「小佟佳氏？」乌嫔嗤笑一声，「你太小瞧她了，她可比他她姐姐清醒的多。」 孝懿皇后是爱慕皇上的，若是她肯定会出手对付云淑妃。佟贵妃却不是，她这些年冷眼看着，佟贵妃就好像是在完成家族使命，尽职的扮演者别人需要她扮演的角色。 谁受宠，她根本不关心，也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威胁她的地位。因为她清楚，只要佟家不倒，宫里面就没人敢小瞧她。 她看的清楚，皇上同样清楚，不然也不会把凤印交给她拿着。 「那郭嫔？」佟贵妃不行，郭嫔总可以吧？这位跟云淑妃可是有仇的，云淑妃上位对她没好处。 乌嫔低头不语，她不是没想过跟郭嫔联手，只是她也担心郭嫔会背后捅她刀子。她跟郭嫔互相防备，如果手里有郭嫔的把柄，她肯定毫不犹豫除掉对方。她相信郭嫔也一样。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招惹郭嫔。 「算了，先不想了，想的本宫头疼。你这段时间眼睛放仔细点，看看谁对云淑妃怨气大，能不能为本宫所用。」 皇上后宫妃嫔不少，她们不能利用总有能利用的人，尤其是那些年纪不大又没有孩子的妃嫔，她就不信这些人不嫉妒。 比起乌嫔动不动就要人命比，郭嫔无疑好太多，她跟云柔不对付是真，却从未想要人性命。她入宫多年也从未直接动手害过人命。 「可惜啊，」可惜云淑妃刚入宫的时候两个人就结了仇，不然，她倒是很愿意跟云淑妃做朋友的。 宜贵人脸上愤愤不平，「若不是娘娘您遭了小人陷害，有她什么事儿。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皇上也只是一时被她蒙蔽了，等皇上想明白，有她好受的。」 一番话看似在安慰郭嫔，事实上处处都在挑拨。宜贵人巴不得郭嫔跟云淑妃对上。 第173页 两个人不管是谁倒下去，于她的好处都是巨大的。 第73章 第 73 章 康熙走后,云柔先去了宣妃处，她可没忘宣妃昨日信誓旦旦今天要去打猎的。 到了宣妃宫殿发现宣妃用过午膳又继续躺在床上挺尸。 云柔挪逾：「昨个儿是谁说要打猎的，总不会是在床上打猎吧？」 宣妃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毫不在意被人调侃,她道：「虽然我不喜欢皇上，也不得不承认他有句话说的是对的,老百姓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是二分地就要了她的老命,想想皇上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就头皮发麻。与种地的百姓比起来，放牧、挤牛奶根本就是小儿科。 转过身来她好奇的打量云柔,眼中带着惊奇,「你都不累的吗？」 据她所知，被皇上恩准休息的几个妃嫔全都窝在屋里休息,她看云柔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不对劲,很不对劲。 云柔找了把椅子坐下，她双手十指交叠在一起，「还好吧。」 累当然是累的，因为事先知情她这次特意带了些药材过来，昨晚上泡了药浴，今天上午又休息一上午，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 「那药方子我不是给了你一份,你没用？」出宫的时候她问过宣妃,宣妃还跟她讨要过方子。就算宣妃手里的药材没法跟她空间里的比,也不应该是这般有气无力的样子。 宣妃往床上一摊,有气无力,「用了,怎么没用,可我就是好累不想起。」 若不是用了那方子，她觉得自己现在连跟云柔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看宣妃半睡半醒的样子云柔就知道今天下午的打猎没戏了，她站起来，「姐姐继续休息吧，我也会去了。」 宣妃摆摆手，她跟云柔很熟，也没有客套的非要起来送人。 皇庄她不熟，又有众多大臣在，云柔也没有乱走，从宣妃处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带着有些无聊，她招来柳嬷嬷，跟柳嬷嬷打听起那拉贵人的事情。 她道：「我看佟贵妃不像是会胡说八道的样子，乌嫔看着也不像会害人的，嬷嬷可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柳嬷嬷是皇上的人当着柳嬷嬷的面她肯定不会说乌嫔如何，她脸上的表现似乎真的是因为无聊而好奇的样子。 这件事在后宫不是什么秘密，柳嬷嬷也没瞒着她。在柳嬷嬷嘴里，这又是一个版本。 就像佟贵妃说的，那拉贵人出身、长相出众，入宫就得了皇上喜爱。当时孝昭皇后还在，孝懿皇后还只是贵妃，那拉氏就分在承干宫。 承干宫的主位是孝懿皇后佟佳氏，乌雅氏刚刚爬床成功，皇上正新鲜。那拉氏毕竟是满洲大族所出，她长得又漂亮，尤其是眼睛最得皇上喜欢。 后宫妃子多，皇上去后宫的次数有限，分给这些小妃嫔的时间就更少。那拉氏受宠最先分薄的就是乌雅氏得宠的时间。 「两个人受宠时间差不多，肚子也争气，先后有孕。这本是好事。」 争宠、怀孕、生子，两个人就像是较上了劲儿一般。这头那拉氏生了儿子，转身乌雅氏也跟着发动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皇上连着添了两个皇阿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宫里到处都透着喜气。 柳嬷嬷嘆息，「按照规矩两个人都没资格养育皇阿哥，她们的儿子理应交给一宫主位也就是孝懿皇后来养。变故也就发生在这里。那拉贵人的儿子眼看着就要满月抱到主殿却意外的夭折了。」 「照顾小阿哥的嬷嬷贪嘴吃了不该吃的，导致小阿哥意外夭折，皇上处罚了奶嬷嬷，可那拉贵人不相信这个事实，她一口咬定小阿哥是被人害死的。」 那拉氏一口咬定人是乌雅氏害死的，原因就是她看到乌雅氏又哭又笑，嘴里还咒骂着什么。 那时候的那拉贵人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整天阴恻恻的看着乌雅氏。承干宫人人自危，生怕那拉贵人干出什么事儿来。 那拉贵人痛失爱子，皇上没办法，他总不能让人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管那拉贵人，那样太残忍。 于是他急匆匆给乌雅氏迁了宫殿，搬去永和宫。 让两人分开，这是皇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云柔若有所思，也难怪那拉贵人会怀疑，据她所知照顾小阿哥的奶嬷嬷都是从内务府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些嬷嬷不知道经过多少筛选，又怎么会明知故犯去贪嘴呢？ 这些奶嬷嬷从跟在皇阿哥身边的那一刻起，祸福都跟小阿哥紧紧绑子一起，只要有小阿哥好她们才能好。小阿哥出了事儿她们也会跟着被责罚，更别说因为贪嘴害死小阿哥。 这样的人，只怕皇上能诛她全族。 除非有什么比全族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不然没人会那么蠢。 云柔跟那拉贵人一样，都倾向于奶嬷嬷就是故意的，是有人要害小阿哥。 「那后来呢？小那拉贵人又是怎么回事？」 柳嬷嬷微怔，没想到娘娘连这个都知道。她组织下语言说道：「小那拉贵人跟那拉贵人祖上同宗，两人同时入宫关系还算不错。」 尤其那拉贵人失去儿子那段时间，小那拉贵人京城来安慰她。那拉贵人自己都说若没有小那拉贵人她一定走不出来。 「在这皇宫从来都是利益至上，哪有什么姐妹情深，两人同为贵人，受宠程度完全不同。没两年那拉贵人又生下胤穳阿哥。」 第174页 「这那拉贵人也是倒霉，胤穳阿哥被她护的跟什么似的，小心照看还是没能活过周岁。恰好那时候乌嫔生了六阿哥，她觉得是六阿哥剋死了小阿哥。又是一番吵闹。」 一次可以当成是痛失爱子难以接受，次数多了皇上也厌烦。这次皇上怒了，就把那拉贵人训斥一顿给禁了足。 「那为何佟贵妃却说胤穳阿哥是小那拉氏害死的？」以佟贵妃的性格，没有证据她不会说的如此笃定，只会似是而非。 「那是后来皇上查出来的。不，其实也不能说是皇上查出来的，是小那拉贵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尽了，她自尽之前留了遗书交代了一切。」 小那拉氏贵人吊死了，临死前她曾跟那拉贵人见过面，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回来小那拉贵人就自尽了。 然后， 然后，那拉贵人彻底沉静下来。直到康熙二十四年。 谁也没想到纳喇氏会这么恶毒，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把六阿哥骗出永和宫，溺死在池塘里。 六阿哥胤祚是乌嫔所出第二个皇阿哥，也是她当做眼珠子疼的儿子。 云柔张大嘴巴，「怎么会？」 「是啊，别说娘娘，皇上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也难以置信。」 或许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没等皇上有所动作，那拉贵人就一把火把自己给烧死了。临死前她让人给已经是皇贵妃的孝懿皇后留了封信。 她们这才知道，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儿子的死，她坚持自己的两个儿子，包括小那拉贵人都是乌嫔害死的。所以，她也要乌嫔尝尝失去爱子的滋味。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外皇上一直说六阿哥的死是意外，那拉贵人亦如是。」 云柔不解，「既然有那拉贵人的书信，乌嫔怎么？」 她想说乌嫔怎么一点事儿没有，还一路飞升直接坐上了妃位掌管了宫权。 「那是因为太医早在这之前给那拉贵人诊断出她有癔症。」 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癔症，又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就连皇上最后都因为那拉贵人的事情迁怒整个那拉家。 说完那拉贵人的故事柳嬷嬷口干舌燥，她喝了口茶，郑重道：「那拉贵人的事情在宫里是禁忌，娘娘您心里有数就好，千万别到处说，免得着了皇上的忌讳。」 佟贵妃无宠所以她不怕，娘娘可不一样。 柳嬷嬷是真心为了云柔着想，她不希望云柔因为这件事被皇上冷落。 云柔轻笑：「嬷嬷放心，我知道轻重。若不是偶然听到佟贵妃娘娘提起这么个人，我又恰好闲着没事，我才不会打听她呢。」 那拉贵人过世的时候她还是个奶娃娃，那拉贵人如何，跟她没关系。 才怪。 她直觉这件事那拉贵人是对的，很大可能人就是乌嫔害死的，只不过乌嫔伪装的好，又扫干净了尾巴，所以，才没有暴露。 云宛死了，原本她打算下一个对方郭嫔，只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那拉贵人的死绝对没这么简单，她直觉很准，若是把这件事重新扒出来绝对能让乌嫔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她应该让人找一找，她不信当年的知情人都死光了。 乌嫔就像是一条毒蛇，整天躲在暗处盯着她，稍有不慎她就容易被咬一口。偏偏她做事情隐秘，她想要打蛇却找不到七寸。 也是这时候云柔忽然发现，她想要找人办事却无从找起。 整个永寿宫除了她带来的四大丫头全部都是皇上安排的人。柳嬷嬷是皇上的人，小梁子是梁公公的干儿子，也是皇上的人。用到人的时候，她觉得这样挺好；现在需要用人，她才发现没人能用。 怪不得那些后妃拿到权利之后都喜欢安插自己人呢，有些事儿还是自己人做起来方便。 春燕、夏柳、秋叶、冬寒这四个她带来的丫头倒是忠心，只是她们入宫时间尚短，又是这种禁忌时间，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她愣是没想出对策。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想不通云柔也不为难自己，看着天色不那么热，云柔让人准备了弓箭，宣妃不去打猎，她自己去。 她看那山头不小，说不定还能挖到野菜。 山珍海味吃久了，吃点野菜正好解解油腻。 && 国家政事繁忙，皇上只在皇庄呆了三天就打算回去。这三天每个人都叫苦不迭，那些大臣瘦了一圈都不止。 后妃们也个个都装起了鹌鹑，老实的不行，生怕皇上烦了她们又让她们来种地。 这次皇庄之行，云柔、宣妃和佟贵妃得到的赏赐最多，惠妃和荣妃次之，其他的也就郭嫔和乌嫔得了夸奖被皇上解除了禁足。 佟贵妃的马车上，教养嬷嬷愤愤不平，「娘娘，云淑妃也太没用，您给她送了那么大一个把柄，她都没把乌嫔给弄下去。」 原来佟贵妃说那番话也没安什么好心，她是想借云淑妃的手处置乌嫔。 佟贵妃毫不在意，「嬷嬷莫要小看任何人，云淑妃年纪轻不代表她傻，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柳嬷嬷。乌嫔的心机你我是见识过的，云淑妃……」她顿了一下说道，「我早就说过，咱们跟她没有利益冲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那次的话就是一个很好的试探，云淑妃若傻，她不介意利用一下。云淑妃若不上当也没什么，宫里都知道她跟乌嫔不对付，背后说乌嫔坏话在正常不过。 第175页 只要她不承认，谁也拿她没辙。 「你们都给本宫老实点，别去招惹她。」佟贵妃警告道。 她对云淑妃得不得宠不在意，她入宫除了家族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给姐姐报仇。若云淑妃真的能弄死乌嫔，了了她的夙愿，别说做贵妃，就是皇贵妃、皇后给她做又何妨？ 嬷嬷点头，随后她又有些惋惜，「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又叫乌嫔起来了呢。」 这嬷嬷是之前伺候孝懿皇后的，孝懿皇后过世后就把她给了佟贵妃。她跟佟贵妃一样都恨不得乌雅氏去死。 乌嫔被禁足，最高兴的莫过于她，这才多久皇上就把人放出来。想想嬷嬷还是有些不甘心。 佟贵妃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指甲套，她轻笑：「嬷嬷你错了，皇上虽然把人放出来了却没有恢復她们的份位。乌嫔与郭嫔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这么多年都是别人给她们行礼问安，现在轮到她给别人行礼，你说她们会如何？」 两人肯定是受不了的。 不想给别人行礼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升份位。 如今四妃已满，她们想上来就得拉一个人下去。 皇上肯定不会动宣妃的，云淑妃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动。剩下的就是惠妃和荣妃。 这两人能在后宫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明眼见的，郭嫔跟云淑妃不合，若是她们在得罪惠荣二妃中的一个？ 两人于云淑妃联合起来…… 「这后宫啊，又该热闹起来了。」 佟贵妃说的没错，后宫确实热闹起来了。 乌嫔与郭嫔解除禁足没几日就到了请安的日子，这一次请安可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承干宫只是个聚集点，众人呆的时间不长，这一次她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到承干宫。 请安这日云柔特意起了个大早，她眼中跃跃欲试，上次看两人给她行礼不过瘾，今天她可要早早过去。 走到门口就碰到宣妃，宣妃笑道：「我就知道你今儿必定早起。」 后妃去请安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身份越尊贵去的时间越晚，像她之前都是掐着点去点个卯。 她身份在那里摆着，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云柔也笑：「还是姐姐了解我。我这个人心眼小，别人得罪过我，有机会我怎能不报答。」 「你说打打杀杀什么意思，还是这样好。明明看不惯我却又不得不看我脸色行事。你说她们得多憋屈？」 只可惜永和宫属于东六宫，不然她还是很愿意拿捏一番乌嫔的。 除去御膳房，皇上还把西六宫后妃的冰炭份例都交给她管。只要她想，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翊坤宫就能苦不堪言。 比如，翊坤宫缺冰了，示意内务府晚送一会儿，等等。 当然，云柔是不会在这种能让人诟病的地方动手脚的。现在她只需要保持微笑的看着郭嫔和乌嫔行礼，就够两人受的了。 脑海中想像着那个画面，宣妃也笑了，「妹妹真是个妙人，我只恨没有早一点遇到妹妹。」 若是早一点遇到，她也不会沉闷这么久。 「现在也不晚啊。」 宣妃生于康熙初年，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不管是那本书还是在五福晋的记忆里，宣妃都是很长寿的一个人，她至少活了七十岁。 三十到七十中间还有四十多年，足够她们一起玩耍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宫中人对看到宣妃和云淑妃一起已经见怪不怪，谁让云淑妃长的好看又对了宣妃的胃口呢。 乌嫔与郭嫔被降，两人前进一个座位，坐在了原来德妃与荣妃的位子上。她们对面有两个空出来的座位，那是惠妃和荣妃的。 两人来的是真早，不只郭嫔和乌嫔还没到，其他几个嫔也还没来。侧殿的庶妃、贵人们面面相觑不知两人又想做什么，唯恐被殃及，一个个站在后面不敢说话。 宣妃也不管她们，只拉着云柔说笑。 没一会儿乌嫔和郭嫔就来了，两人一进屋就对上云柔似笑非笑的眼神。两人唿吸一滞，随后走了过来，「嫔妾给宣妃娘娘、云淑妃娘娘请安。」 自上次这般称唿云柔二人没有反驳后，两人一直是这样请安。 云柔道：「二位倒是有缘，一个东六宫一个西六宫，居然能同时到来。」这俩人又不像她跟宣妃住得近，能走到一起可不是『缘分』。 乌嫔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面不改色。「确实是有缘，嫔妾也没想到会在承干宫门口遇到郭嫔。」 两人为何这般巧只有她们最清楚，乌嫔可不愿意被云淑妃看了笑话。她半蹲的姿势标准，面上带着笑，任谁也不会知道她此时心里是如何咒骂云淑妃的。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所谓『贤惠』的名声放过云柔。只要她说云柔礼仪不标准，谁能说她错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如今换成对付用身份压她。 云柔好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二位既然来了快坐下吧。」她像是才看到跟在郭嫔身后的宜贵人，忽然说道，「本宫记得皇上封了郭络罗贵人为宜嫔，宜嫔有封号，那这座位……」 岂不是应该坐在郭嫔前面。 当初惠宜德荣，宜妃在前。如今两人被降份位也应该是按照这个规矩郭嫔坐在乌嫔前面。 第176页 而宜贵人因为之前郭嫔一直在禁足，她也跟着被禁足翊坤宫没有出来过。现在被云柔一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去看宜贵人和郭嫔。 郭嫔脸色难看，宜贵人下意识的抖了抖，她赶紧站出来说道：「禀云淑妃娘娘，皇上只是让卑妾享受嫔位的待遇，并没有正式册封，是以卑妾并不能算是嫔主。」 云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是本宫错了。」 等郭嫔和乌嫔坐下，宣妃凑到她耳边，「小坏蛋你故意的。」 她可是看见了，那一瞬间郭嫔生吃了宜贵人的心都有了。云柔这句话就是一根刺深深的扎在郭嫔的心里，不□□能疼死的那种。 云柔耸肩，在她眼里郭络罗姐妹就没一个好的。她可没忘记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宜贵人仗着郭嫔是怎么耀武扬威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如今她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郭嫔如何，关她什么事儿。 那边宜贵人本想一如往常坐在郭嫔后面，却被郭嫔阻止。郭嫔阴阳怪气，「你现在可是皇上亲口说的享受嫔位待遇，又怎么能继续坐在本宫身后。你应该坐在通贵人她们那边才对。」 成贵人和通贵人跟宜贵人的待遇是一样的，她们都有单独的绣墩坐着，不用站着。两人的位子就在乌嫔下面。 宜贵人咬咬牙，她小声说道：「娘娘您应该知道这是云淑妃的挑拨离间之计，若您生气那才是上了她的当。」 她深知只要自己还在翊坤宫一天，翊坤宫的主位依旧是郭嫔，她就不能大意，就必须伏低做小，不然郭嫔想要对方她太容易。 郭嫔轻哼，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别以为她不知道，自从皇上下了那道口谕，她这个好姐姐背着她干的好事。既然她不是真心对自己尊敬，自己又何必给她脸面？ 第74章 第 74 章 乌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她一脸感慨，「还记得娘娘选秀那时，嫔妾说若娘娘入宫,希望可以住在永和宫。如今看来却是嫔妾痴心妄想了。娘娘入宫不过半年就得封云淑妃,一跃成为手掌宫务的四妃之一。还有这红薯和土豆，嫔妾可是听说都是因着娘娘才被发现。」 「皇上是仁君圣主,心中装着百姓,娘娘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肯定是要赏赐的。或许再过不久，咱们宫里头就要多一位贵妃娘娘了。来日娘娘再诞下小阿哥,那就是宫里独一份。」 云柔似笑非笑,还以为乌嫔会像以前一样呢，没想到也这般沉不住气。 乌嫔这番话分明是想把她放在火上烤。 这后宫贵妃位本只有佟贵妃一个,凤印归她管理所当然。若再出一个贵妃…… 就算佟贵妃不在意,承干宫其他人呢，佟家呢？ 朝中明珠与索额图争斗，皇上大力扶植佟家，如今的佟家已经从一个不起眼的汉军旗长成可以与索额图对抗的存在。 在看皇上的样子，他心思似乎依旧认为佟家弱小，假以时日他就会发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佟家已经超出他控制,成为第二个『明珠、索额图』了。 佟家跟佟贵妃不一样,他们野心勃勃,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就算她不愿意也不得不跟佟贵妃对上了。 还有那句『诞下的小阿哥、宫里独一份』这更是恨不得她死呢。 自从她被封为云淑妃,索额图与明珠就对侍郎府的态度就暧、昧不明,拉拢的同时隐隐有着打压。 索额图可不是善茬,今日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侍郎府将会被拉入何种境地？ 还有她自己，只怕也会成为太子和大阿哥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云柔端起桌子上的茶盏，纤纤玉手拿着茶盖轻轻拨弄着，她也不喝，只慢慢的吹着上面的茶叶沫子。 美人弄茶总是这么赏心悦目，加上乌嫔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 吹了一会儿她也没喝，反而放了回去。 一双笑眼盯着乌嫔，「本宫听说六阿哥名讳胤祚，祚乃有国祚之意，若说这独一份，本宫以为宫里面可没人比得过胤祚阿哥。」 她双手一摊故作嘆息，「乌嫔你就是太着急，明知道毓庆宫那位身份不同，还往里面安插人手，你说说皇上能不生气？不过皇上圣明，本宫前些时日已经听说了，往太子和贵妃娘娘身边安插人手的不是你，而是你宫里的章佳庶妃。」 「既然皇上已经查明真相，冤枉了你，想必再过不久皇上定会有所补偿。皇上没少在本宫面前提起胤祚阿哥，想必看在胤祚阿哥的份上，越级升你做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云淑妃？」乌嫔厉声喝道。 胤祚是她心中永远难以磨灭的伤疤，曾经有人背后议论胤祚被她听到，她当晚就让人把那几个嚼舌根的宫女给沉了荷花池。 今日她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胤祚，乌嫔气的唿吸急促，胸膛起起伏伏。 在她出声厉喝的同时，章佳庶妃走到中间跪下，「贵妃娘娘，卑妾冤枉，卑妾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娘娘宫里安插人手。」紧接着她转头看向云柔，胆怯的脸上带着一丝坚定，「云淑妃娘娘，卑妾从未得罪过您，您为何要给卑妾泼脏水。」 章佳氏吓的发抖，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妃。太子可不是好性儿的人，这件事若是传到太子耳朵里，她跟十三阿哥就都完了。 第177页 云柔丝毫不在意章佳氏眼中的愤恨，她道：「这你可就冤枉本宫了，话是皇上亲口说的。皇上说是你收买了乌嫔身边的人，让大家误以为事情是乌嫔做的。你也说了，本宫跟你无冤无仇，作何要冤枉你？皇上也说了，是你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招认的。」 章佳氏不敢置信，她勐地转头看向乌嫔，却见乌嫔同样满脸震惊。乌嫔的震惊于她不同，乌嫔从未想过云柔敢当面说出这番话。 看着乌嫔的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是乌嫔，乌嫔居然陷害她。 云柔又道：「不过，本宫也跟皇上说，本宫虽然入宫时间短，观你也不像无事生非之人，这件事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定。皇上说他会再仔细查证的，若真不是你做的，你也不用担心。」 章佳氏的心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被抛到高处又轻轻落下，她恭恭敬敬的给云柔磕了个头，「卑妾多谢娘娘。」 云柔摆手，「你也不必谢我，本宫做事向来是有仇报仇，却也从不会牵连无辜。但若最后再次查证仍旧是你做的，你也不要怨本宫。」 那天若不是她刚好带了烤红薯，让皇上找了个好理由，只怕这会儿干清宫弹劾她的摺子都塞满了。 她少不得要被人比作褒姒、妲己之流。更甚者宗室很可能会逼着皇上赐死她。大清入关两位皇帝传言都是因为心爱的女人萌生死志，他们绝对不会允许皇上也如此。 「卑妾明白，但卑妾还是要谢娘娘。」若不是云淑妃，她或许到死都不知道此时。 她就说皇上为何好端端的也把她给禁足了，而且看着她的目光还带着冷意。就连十三都说汗阿玛最近对他的态度变得奇怪起来。 原来，原来都是因为有人陷害。 章佳氏出身包衣，对包衣世家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在永和宫住了这么多年，对乌嫔的为人也了解。 乌嫔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她心黑着呢。 原以为自己老老实实不争不抢，看在同出包衣的份上，乌嫔不会害她。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只要她儿子得皇上重视，乌嫔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尽管没有证据，章佳氏心中却清楚，诬陷她的绝对是乌嫔。 看了一齣好戏，佟佳氏满脸愉悦，她就知道把人放出来是对的。云淑妃和乌嫔果真没有让她失望。 「云淑妃说的事儿本宫也有所耳闻，正是因为本宫觉得你章佳庶妃不像那种人，所以本宫并不为难你。不过也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哪怕你是冤枉的，本宫也决不轻饶。」 后面几个字佟贵妃说的杀气腾腾，此时的她才像是一个久居高位的人。 「卑妾明白，卑妾多谢娘娘。」章佳氏对着佟贵妃磕头道。 摇摇晃晃起身往回走，走到乌嫔处，她轻声说道：「娘娘好手段，卑妾佩服。」 说完她就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不再多说一句话。 乌嫔气了个半死，抬头再看云柔就变得不一样。 该死的云淑妃，得宠就是好，可以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一点也不再自己说出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章佳氏看着老实巴交不争不抢，其手段一点也不比她差。她敢肯定今日过后章佳氏绝对会跟她槓起来。 内务府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若不是她膝下还有一个四阿哥，章佳氏又一直表现的对皇位不在意，这群人早就倒戈去支持章佳氏了。 比势力，她原本不惧章佳氏，但郭嫔那个贱人把御膳房搅合一通，云淑妃又逼着皇上订了乱七八糟的规矩，如今这股势力算是废了。 没了御膳房，就凭她手上的这点人脉，一旦章佳氏认真起来，她肯定焦头烂额。 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乌嫔找了个『大仇人』，看着乌嫔铁青的脸，云柔好心情的喝了杯茶。 宣妃凑到云柔耳边，「你很高兴？」 云柔毫不避讳的点头，「那当然。」 乌嫔这狗东西胆敢给她找事做，不剁了对方的爪子还真对不起她。 云宛有金手指她对付起来有所顾忌，乌嫔却不同。更何况是乌嫔先惹的她，她对付起来更是毫无畏惧。 「你觉得章佳氏是乌嫔的对手？」宣妃不觉得云柔有什么不对。别人都骑到头上来了，不反击才是傻子。 只是章佳氏这把刀，她有些不看好。 云柔笑而不语。 若只有章佳氏自己，她或许不会在意，可牵扯到了十三阿哥…… 她可是听说皇上前段时间对十三阿哥态度很不好，动亦训斥。十三阿哥心中难过，经常借酒浇愁，甚至有次喝的烂醉差点栽到湖里。 十三阿哥可是章佳氏唯一的儿子，他险些出事，章佳氏哭得什么似的。 之前那是不知道，现在找到了罪魁祸首。为母则强，她相信章佳氏不会就此罢手的。 把章佳氏牵扯进来并非她所愿，柳嬷嬷曾说过包衣并不是她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乌嫔已经把人推出来，章佳氏就註定走不出这个局。 而章佳氏或许也知道这一点，中午十三阿哥前来请安的时候，她第一次越过乌嫔把人叫到跟前。 十三阿哥有些疑惑，「额娘您找儿臣有事儿？儿臣中午休息的时间长，不如等儿子先给乌额娘请过安再来跟您说话。」 第178页 胤祥今年不过十一二岁，出身宫中的他很早就懂事了。他明白额娘住在永和宫，生活在乌嫔的眼皮子底下，虽然乌嫔好说话，但额娘这样不给她面子，他担心会让乌嫔不高兴，给额娘招惹麻烦。 宫里面要使绊子很简单，只需要模稜两可的几句话，就足够了。 章佳氏何尝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就是这样她才心酸。 她强颜欢笑，「你先别忙，额娘已经跟乌嫔打过招唿，她不会怪罪你的。额娘找你是真的有事儿。」 不是章佳氏如此轻易相信云淑妃，而是她了解乌嫔。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她也知道，她是担心若自己斗不过乌嫔，出了事，儿子认贼作母。这也到罢了，最主要的她怕乌嫔利用她儿子。 自己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十三阿哥却是她的逆鳞。 为了十三阿哥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只求十三阿哥平安无事。 第75章 第 75 章 章佳氏并不擅长遮掩自己的神色,她脸上的神情都在告诉十三阿哥，出事了。 这会儿十三阿哥也顾不得会不会让乌嫔不高兴，他拉着章佳氏来到偏殿,小心的问道：「额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儿子已经长大了，您有事儿一定要说。」 章佳氏张张嘴,她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十三阿哥,又担心十三沉不住惹怒乌嫔。 看着十三阿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她最终还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也知道女人多了,事情也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有摩擦。额娘就是有感而发，你心思单纯,额娘就想万一哪天额娘不在了……」 章佳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十三阿哥打断,「额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拿那一套来骗我。」 什么宫妃在一起有摩擦，他额娘从来不惹事，就算有摩擦也碍不着什么。除非这件事牵扯到她，不然额娘不会如此。 担心章佳氏不肯说实话，十三阿哥态度强硬,「您若不肯说,我就去问乌额娘,我想她很愿意告诉我实情的。」 十三阿哥再赌,他反覆分析额娘今日的作为,察觉出额娘跟乌嫔之间出了间隙,他觉得额娘不愿意让他接触乌嫔。 话落,章佳氏果真拉住了他，「你别去，我、我说就是了。」 让儿子见乌嫔她是万万不愿意的，乌嫔手黑，谁知道会对她儿子做什么。与其让十三阿哥去找乌嫔，听乌嫔胡说八道还不如她亲口告诉儿子。 章佳氏揉揉眉心，颇有些无奈。 她只好把今日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胤祥。 胤祥皱眉，他有些不贊同的说道：「额娘，您怎么能确定云淑妃说的就是真的，说不定她在挑拨离间呢？就算她说的是事实，儿臣总觉得她在利用额娘。」说到这胤祥恍然大悟，他情绪有些激动，「她在利用额娘是不是？她想要额娘跟乌嫔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不然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说这些。若真为了额娘好，那也应该是私底下，而不是像近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广而告之。 这分明就是想要逼迫额娘与乌嫔反目。 「哼，我这就去告诉汗阿玛，让汗阿玛看看她的真面目。」十三阿哥说着就往外走。 章佳氏使劲儿拉住他，「胤祥，胤祥你别去，你听我把话说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总算是制止了十三阿哥，章佳氏喘、息着说道：「我何尝不知云淑妃说这话的目的，但胤祥，你也看到了云淑妃如今正得宠，就算没有额娘，她也不惧乌嫔。只要她一句话宫里有的是人甘心做她的马前卒。」 「额娘不同，今日若不是她，额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给人背了黑锅。额娘冤死也就算了，你呢？有这么个亲额娘，你汗阿玛怎么看你？」 看着胤祥的脸，她眼带泪光，「更甚者，若额娘没了，你很有可能会被你汗阿玛交给乌嫔抚养。你一辈子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假如有朝一日你知道了，你如何自处？」 以胤祥的脾气他肯定日日活在悔恨中，不能自已。 章佳氏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说的事情是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的。 这也是她今日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把胤祥叫过来的原因。 胤祥颓废的蹲在地上，「那额娘您打算怎么办，去跟乌嫔对抗吗？」 看到儿子这般，章佳氏也不好受，她蹲在胤祥前面抱着他，「胤祥，额娘一直觉得自己能给你支撑起一片天，让你无忧无虑的活着。现在额娘才发现自己错了，有些事儿额娘一直没敢告诉你。」 她吞了吞口水，声音沙哑，「入了宫，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争就能不争的，尤其是包衣宫妃。皇上仁慈，把某些包衣的心也给养大了，他们厌倦了这种世世代代给人做奴才的日子。他们想要摆脱这种生活，也想让自家儿女做人上人。」 「可包衣想要抬旗谈何容易。这群人不想着努力办差立功让皇上嘉奖，却把心思放在另外一条路上。」 她直直的看着胤祥的眼睛，「你知道是什么吗？」 露出一个悽惨的微笑，章佳氏说道：「是培养自家女儿入宫。」 宫里有传言说乌嫔是乌雅家特意培养出来的，却不知道其实她也是。不只是她，包括五阿哥的侧福晋金氏，她们都是家族的棋子，是他们照着皇上的喜好培养出来的。 不同的是，乌嫔有野心，她没有，她只想要安稳的或者，带着自己的儿女一起。 第179页 「额娘在永和宫呆了这么多年，自认了解乌嫔的性格。就算没有云淑妃这件事，她也不会放过额娘的，更不会放过你。」 前些年她受宠，乌嫔看她的眼神她至今都记得，阴沉沉像是看死人。幸的后来皇上南巡带回来个王氏，有王氏在前面顶着，她把自己变得木讷无趣，这才侥倖逃过一劫。 在宫里闲来无事她曾经数过，后宫中但凡是包衣出身的宫妃，要么生的是公主、要么儿子早夭，唯有她的胤祥平安活到十二岁。 把胤祥拉扯到这么大，没人比章佳氏更清楚付出了多少。这些年她心力交瘁，迷茫的很，她很害怕胤祥也会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胤祥知道宫里的生活不容易，但他从不知道是这般不容易。额娘说的乌嫔与他见到的乌嫔简直是两个人，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是应该相信额娘还是他自己的眼睛。 「额娘知道说这么多你一时之间肯定难以接受，额娘只是怕，」她怕乌嫔被云淑妃扯下遮羞布愤怒之下不管不顾。 永寿宫被皇上围的似铁通，她拿云淑妃没辙转头拿自己出气。 不，实际上她已经在想法子除去自己了。 章佳氏垂下眼眸，她不想让胤祥发现她内心真实的看法，免得他跟着担忧。 云淑妃或许没有法子对付乌嫔，章佳氏却不同。 想着今日跟娘家人说的事情，她低垂的脸上一片坚定。 章佳氏的想法与云柔不谋而合，都是把主意打在过世的那拉贵人身上。 她是因为云淑妃提起六阿哥，才想起这件事。 章佳氏入宫的时间说巧不巧，正是那拉贵人与六阿哥过世那一年。她是包衣，家里本来是打算安排在当时德嫔所在的永和宫当差，后来六阿哥亡故，他们担心德嫔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就给她另谋了出路，选了个偏僻没有主位娘娘的宫殿当差。 当时家里的想法是她还小，在宫里沉浸两年学学规矩，在想法子去皇上跟前露脸刚刚好。 偶然的一次机会，她吃坏肚子半夜去茅房，发现有个嬷嬷躲在假山后面偷偷烧纸钱。那嬷嬷大概也没想到会碰上人，有些慌乱。 章佳氏刚入宫，好奇心比较重，就顺嘴问了句。 或许是见她年纪小，又或者嬷嬷年纪大了，早就想找个人倾诉。便把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她有个女儿在永和宫当差，伺候的就是住在后殿的小那拉贵人。小那拉贵人出事，她女也被德嫔找理由给打死了。 德嫔杀她女儿的理由很简单，只因为她女儿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她告诉章佳氏，小那拉贵人根本不是自缢，而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永和宫德嫔。 她说，德嫔不但害死了小那拉贵人，就连大那拉贵人的两个儿子的死都跟她有关系。 她女儿当初就是听了德嫔的话，跟着德嫔一起害的人。当时德嫔信誓旦旦，说事成之后就提拔她女儿，结果转头就把她女儿给料理了。 她女儿不仅把这事儿告诉了她，还告诉她一个大秘密。 若不是宫里没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嬷嬷自己也跑不了。 嬷嬷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章佳氏，是因为她有预感，自己躲了这么久终于要躲不过去了。以乌嫔的手段早晚会查到她头上。 她不希望死了还带着这天大的消息。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把乌嫔拉下来，让乌嫔得到应有的惩罚。 当时的章佳氏初入宫廷，听闻这话都快要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只得匆匆逃离。 现在她既然要对付乌嫔，首先想到的就是嬷嬷说的那番话。 章佳氏在内务府有不小的人脉，她知道家里一直都希望她能争气，事关自己与十三阿哥的生死、未来，他们一定会帮忙。 章佳氏要家里查的事情年头太久，想要查清楚需要时间。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给出确切消息之前，保护好自己和十三阿哥。 为此她第一次严令禁止十三阿哥跟四阿哥来往，毕竟四阿哥是乌嫔的儿子，乌嫔若是通过他来害十三阿哥太容易。 宣妃以为，云柔都把梯子搭好了，章佳氏应该跟乌嫔斗的如火如荼才是，哪知等了许久永和宫依旧一片平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看着稳稳坐在贵妃椅上吃着新鲜橘子的某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橘子。 橘子是下面进贡上来的，正新鲜。宣妃剥了一瓣放在嘴里。甘甜多汁。 不得不说有权利就是好，就连这吃的都是最好的。 以往她宫里虽然也不缺吃的，哪次不是四妃挑剩下才轮到她。今年占了云柔的光，两个人吃的是精挑细选第一批送来的。 云柔擦擦手上沾染的汁水，毫不在意，「我着急什么？我原本也没指望让章佳氏冲锋陷阵。其实这样挺好的，你看，有章佳氏牵制着乌嫔，她肯定没时间找我麻烦。」 她挑眉看向宣妃，没有乌嫔找茬，她日子过的顺遂，不挺好。 伸手拍拍宣妃的肩膀，她道：「宫里生活不易，咱们要学会享受。」 宣妃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分明是当初她说给云柔听的，如今居然被她反过来劝说，宣妃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第180页 说了一会儿，宣妃凑到云柔耳边小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上回是不是伤了身体，距离你出月子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动静。」 她说完还看了云柔的肚子一眼。 云柔吃东西的手一顿，心虚的说道：「这个是要看缘分的，缘分没来，也强求不得。」明明是她怀孩子，怎么感觉一个个比她都要着急。 皇上三天两头让人送些补身体的药材来，如今宣妃也开始关心这事了。看宣妃的样子，她敢肯定若她说是，宣妃肯定二话不说就给她召太医。 她知道宣妃是关心她，她总不能说自己下意识的在避孕吧？ 按照之前的计划，她这个时候是应该有孕的，那不是当初为了算计云宛用了『假孕丹』。 这东西若要说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最直接的就是能让她避孕小半年。她曾算过，若无意外这个孩子最早也是在腊月到来。也就是说宣妃想要看她生孩子还有的等。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太着急，她又道：「我也不是催你，只要你身体没妨碍就行。我是拿你当亲妹妹的，你若有事儿一定要说。」 「姐姐这话说的，我从小就希望能有个姐姐疼我，幸而遇见你，我也是真心拿你当姐姐。你看我对你几时客气过？」 云柔说的是真的，她是真心喜欢宣妃的性子，除了重生、假孕的事情，她从未隐瞒过宣妃其他。 假孕先不说，这件事除了侍郎府她谁都没说。重生的事儿，她可是连玛姆她们都瞒着的。 宣妃想想也是，她嘱咐道：「这宫里什么宠爱都是假的，你别仗着年轻不珍惜。当务之急还是要生个儿子傍身，不然等皇上那一天厌倦了，你想生都没地生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云柔跟自己不同，她是地道的满洲旗出身，皇上又正新鲜，是不会拦着她生孩子的。 也不是她对公主有偏见，皇家的公主大都要抚蒙，山高路远，轻易见不得面。儿子就不同了，有了儿子，老了才有依靠。 第76章 第 76 章 春去秋来,转眼又到了一年冬，章佳氏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沙哑着声音说道：「不是吩咐了,不见人吗？」 她这病来的突然,唯恐过了病气，早早地便告了假在宫中修养。 自从得病,她谁都没见,包括十三阿哥和两个公主，也只是隔着窗户在门口说几句话。 宫女小心的看了来人一眼，只见来人挥挥手,待宫人下去,她轻启朱唇：「不是你说的要见本宫，怎么又不见了？」 章佳氏转头,她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云淑妃。 挣扎着起身行礼,却被云柔按住。「你身体不好，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咳嗽几声，章佳氏也没多挣扎，顺势躺了下来。「多谢娘娘。」 「这个时候让人请娘娘过来是卑妾的不对，卑妾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卑妾有个不情之请，若卑妾这次挺不过去，能不能麻烦娘娘照顾十三阿哥和两个公主。您放心,十三阿哥很乖的,卑妾也早就嘱咐过他,他一定会听话。若将来……他还会成为娘娘的助力。」 她说的是若将来云柔有了自己的皇子,又想要争那个位子,十三阿哥愿意帮忙。 倘若云柔没有自己的孩子,把十三阿哥养在膝下,将来十三阿哥也会给她养老送终当亲娘伺候。 这件事对云柔来说百利无一害，她以为云柔肯定会答应的，哪知云柔却放开了她的手。 「怎么，你这是放弃了？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别人，你真的放心？」 云柔面无表情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 章佳氏苦笑，放心？她怎么会放心呢？可她也是没法子。 云柔看穿她的真实想法，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递了出去，「这是解毒丹，可解百毒，是本宫保命的东西。解毒丹只有三颗，这一颗送你了。本宫没有给别人养儿子的爱好，而且我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养着好。当然你若是不信，本宫也无所谓。」 她看出来了，章佳氏根本不是得病，而是中毒。这解毒丹是五福晋从修行界拿来的，连修行界的毒都能解，凡人的毒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本书中曾对章佳氏的事情有过描述，云宛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十三阿哥与四阿哥反目，拉下的乌嫔。 她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放下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颗丹药就当做是她无意拉章佳氏下水的补偿。她希望章佳氏能度过这个死结，至于之后如何，那才是真正的与她无关。 章佳氏看了她良久，久到云柔以为她不会要准备收回手。却见章佳氏费力的起来，她颤抖着手接过瓷瓶，「不管这药有没有用，卑妾都谢娘娘。」 她想过很多可能，从未想过云淑妃会给她一颗解毒丹。不是她不相信云淑妃，而是以自己身体的状况，一个不好很容易惹祸上身。 可云淑妃还是做了。 就冲着这一点，她断定，若自己真挺不过这一关，让十三跟着她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章佳氏吃了丹药，云柔道：「若你找本宫只为了这件事，那本宫就回去了。」有了这个章佳氏就不用死，那她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等等，卑妾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娘娘。四阿哥、四阿哥很可能不是乌嫔的儿子，」 一句话惊的云柔差点扭断自己的脖子。「你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幻听了。 第181页 章佳氏舔了下惨白的嘴唇，她郑重的点头，「娘娘没有听错，卑妾说四阿哥很可能不是乌嫔的儿子。」 「娘娘应该知道，乌嫔曾经与那拉贵人同住承干宫，两个生产的时间相差不到半个月。据说皇上当时有意把乌嫔的儿子抱给孝懿皇后养，乌嫔捨不得就让人把孩子偷偷换了。」 「这不可能。」她可是还记得佟贵妃说那拉贵人的儿子是乌嫔害死的，若那是自己的儿子，乌嫔为什么这么做？ 柳嬷嬷虽然没说过这种话，但对那位小阿哥她也觉得是人为的可能性很大。柳嬷嬷是皇上的人，她的意思不就是皇上的意思？ 虎毒不食子。 若孩子是乌嫔害死的，不就前后矛盾了？ 「娘娘稍安勿躁，刚开始卑妾也是不信的，不过上次贵妇入宫，卑妾的额娘给卑妾带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当年给两人接生的嬷嬷的家人。」 乌嫔应该就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对她痛下杀手。她担心自己熬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打算把事情全盘托出，告诉云淑妃。 她看得出来，整个宫里跟乌嫔有怨，又有能力扳倒乌嫔的只有云淑妃。 云柔皱眉深思，她道：「按照你的意思，四阿哥莫不是死去的那拉贵人的孩子？」 荒唐，这件事也太荒唐了。 若四阿哥真不是乌嫔的儿子，那她对四阿哥的态度就能解释的通了。 那问题来了，当初到底是谁换了孩子，真的是乌嫔？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觉得说不通。 云柔看向章佳氏，「你说的事情太过骇人，本宫不知该不该信。这件事本宫会当做没听过。」 她现在心乱如麻，脑子里的线搅合在一起，怎么理都理不出头绪来。 深唿吸她强压下心头的思想，转身离开永和宫偏殿，却不想刚走出偏殿的大门就遇上乌嫔。 看着乌嫔探究的眼神，她道：「皇上常说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如今你身体不好，本宫会让内务府先紧着你。本宫做事向来重视规矩，你不必担心内务府阳奉阴违。」 这番话她是故意说给乌嫔听的，就是让乌嫔以为章佳氏找她是为了份例的事儿。 谁让皇上把冰炭这一块给了她呢。 天越来越冷，章佳氏担心也情有可原。 「乌嫔过来难不成也是听说章佳氏房里的炭火不够用了，想关心一下？」 乌嫔狐疑的看着她，明显是不相信她这番说辞。她倒是想匀给章佳氏一些银霜碳，问题是章佳氏她敢用吗？ 「嫔妾是听说云淑妃娘娘来了，作为永和宫主位，嫔妾理应给娘娘请安。」 她是听说云淑妃来了，特意前来堵人的。 章佳氏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担心章佳氏知道自己大限已至跟云淑妃说些什么。云淑妃这个人可比章佳氏难对付的多，大半年快过去了，她仍旧没找到一点机会。 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云柔满脸嫌弃，「没办法，本宫毕竟是第一次管这东西，若出了差错怎么跟皇上交代。章佳庶妃给皇上生儿育女，劳苦功高。本宫理应走这一趟。」 「行了，若乌嫔没别的事儿，本宫就先回去了。看这天儿怕是要下雪，本宫可不想顶着风雪走路。」说着她就抬脚往前走。 她份位比乌嫔高，她说走，乌嫔没有拦着的道理，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身边的嬷嬷悄声说道：「娘娘，您说章佳氏会不会跟云淑妃说了什么，奴婢瞧着云淑妃的脸色不对。」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乌嫔冷哼：「这还用你说，宫里能跟本宫抗衡的就那么几个。佟佳氏跟本宫有仇，她巴不得本宫死，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章佳氏跟她求助没有足够的利益，她未必会答应。」 「惠妃、荣妃奉行的是明哲保身，她们也轻易不会对本宫出手。宣妃现在就是云淑妃的一条狗，云淑妃一个人势力不大，若加上宣妃？你别忘了，云淑妃入宫也有一年了，到现在都没孩子，而章佳氏恰恰有个十三阿哥。」 佟家已经有了四阿哥，皇上肯定不会再让佟贵妃养十三阿哥。看看十阿哥就知道，皇上当初说的是『照看』而不是养。 皇上扶植佟家又担心佟家有了自己的皇阿哥对太子不利，在这件事情上格外敏感。 佟佳氏那女人也不傻，她不会为了扳倒自己惹皇上猜忌，那得不偿失。 云淑妃不同，云淑妃家族实力薄弱，就算她跟宣妃关系好，蒙古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宣妃支持她。 加上皇上被她迷惑，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选择她才是最有利的。 「那怎么办？都怪奴婢当年做事不小心，没想到居然放跑了一个。」嬷嬷深深自责道。 当年的事情是她亲自料理的，原本以为都处理干净了，哪里会想到那接生嬷嬷藏了一手。以至于现在给主子带来无限的麻烦。 乌嫔脸色来回变换，她说道：「过去的事情现在再说它还有什么意思。当务之急是在皇上注意这件事之前把人给本宫拦下以绝后患。」 为了往上爬，她双手早就沾满鲜血，也不怕多这一个。 云柔回到永寿宫就坐在椅子上不动了，她满脑子都是章佳氏说的话。 在永和宫她说的信誓旦旦不会帮忙，实际上她却在想怎么把事情透露给皇上知道。 第182页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章佳氏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在说谎。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章佳氏这么笃定换孩子的人是乌嫔，但若事情是真的，乌嫔肯定要玩完。 就这样想着一直到掌灯，昏黄的灯光把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皇上可有说今晚来不来？」 这两天她经常会觉得饿，好似怎么都吃不饱。皇上若不来，她就直接让人传膳了。 「主子，刚才梁公公已经让人来传话，说皇上等会儿就过来。」 那就是还有的等。 云柔揉揉肚子，「你去热一杯羊奶。」 宣妃虽然已经三十了，保养的很好，看着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听她说自己每天都要喝羊奶。云柔有样学样也跟着喝了起来。 她打算先喝点羊奶吃些干果垫垫肚子，等皇上来了刚好用膳。 康熙来的时候云柔一杯羊奶刚刚下肚，他调侃：「朕听说云淑妃从永和宫回来神色就不对，朕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看你这能吃能喝的，就算是有事儿应该也不是大事。」 云柔擦擦嘴，出声问道：「皇上，刚熬制的羊奶，您要喝吗？」 康熙摆摆手，制止了想要给他倒羊奶的云柔，「朕不爱喝这东西。」牛奶还好些，羊奶他总觉得有一股味在里面。 云柔也没强求，询问过康熙，她就吩咐传膳。她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现在说了皇上肯定没心情吃东西。所以还是等她吃饱了再说吧。 康熙用过膳不管在不在永寿宫休息都会陪着她说会儿话，今天也不例外。云柔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康熙章佳氏的事情，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皇上，今天臣妾去看章佳氏，她跟臣妾说了一件事。就是，就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且牵扯甚广，臣妾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康熙挑眉，心说这就是让她纠结了一下午的事情？他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是，是有关四阿哥的。章佳庶妃说、说她无意中得知四阿哥并非乌嫔所生，还说、说过世的两位那拉贵人的死都跟乌嫔有关。」 说完这话云柔就屏住唿吸，她真怕康熙忽然发火。但难得的机会她又不想放弃。 康熙并没有如她预料那般大发雷霆，云柔觉得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不如发火呢，让人害怕的很。 康熙道：「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说这个，除了这个，她还说了什么？」 「皇上难不成忘了，就是六月那会儿，臣妾一时冲动把您说的话告诉了章佳庶妃。章佳庶妃不是病了吗？臣妾原以为是普通的风寒，今日她却告诉臣妾并不是风寒，是乌嫔给她下了毒。然后就说起了这事儿。」 「她说、说乌嫔野心勃勃，与内务府不少势力勾结，还说宫里包衣出身的宫妃都被她盯上了。那些人不得宠还罢了，若得宠就会偷偷给人下药。尤其是、尤其是怀孕的宫妃，更是她重点关注之人。」 话开了头，后面的话说起来就顺畅很多。 云柔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章佳庶妃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可就是这样复述，也足够康熙震怒的。 第77章 第 77 章 「放肆,」康熙挥袖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扫到地上、这是他第一次在永寿宫发怒，吓的在外面守着的梁九功等人一激灵。春燕当即就要推开门进去。 梁九功拉住她，「你做什么？」皇上正生气呢,这时候进去不是找骂？ 春燕用力掰开梁九功的手,「公公，我得进去看看我家主子。」 她进去,万一主子发火还能帮主子挡一挡。 春燕说着就推开门。 云柔一眼就看穿她的意图,她指着地上的碎瓷片道：「春燕你来的正好，把这些都收拾了。」 她伸手把愤怒中的康熙拉过来换个地方坐下，然后给你顺气。「皇上您消消气,气坏了身体臣妾可是要心疼的。臣妾知道您心里想什么,别说您了，臣妾想了一下午也没想明白。」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您若想知道真像,不如先派人把章佳氏说的那倖存者带回来。然后在慢慢调查。」 康熙抓住她的手拍了拍，他双眼看着前方，眼神深邃。 康熙这一生很不容易。早年丧父丧母，年纪轻轻又不得不跟朝中大臣周旋，好不容易干翻鰲拜拿到权利，吴三桂那狗日的又反了。 这一仗打了将近十年。 打仗并不是胜利了就完的，还有之后的建设工作,他有很多事情要忙。 人忙起来,有时候别说去后宫,他每天最多就休息两个时辰。 仔细想想,他夭亡的那些孩子,可不就这个时期最多？ 孩子没了,他不是不心痛,当时也只以为是小孩子不够强壮，所以才会如此。 现在居然有个人告诉他，你的孩子死亡不是意外，是人为。 康熙接受不了。 他双手颤抖，满面憎恨。 他忽然高喊：「梁九功，你去永和宫把章佳氏和乌雅氏都给朕叫来。朕要亲自审她们。」 他倒要看看是乌雅氏心真的那么黑，还是章佳氏在说谎。不管是谁撒谎，他都不会饶了对方。 现在的他大权在握，没有谁能如此煳弄一个帝王。 「等等，」云柔喊住梁九功，她说道，「皇上，臣妾从永和宫出来的时候碰到过乌嫔，当时臣妾扯了谎说是章佳庶妃担心炭火不够。您这大张旗鼓的岂不是把臣妾暴露了。」 第183页 「臣妾暴露到没什么，这件事可还牵连了三位皇阿哥，臣妾觉得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不宜大肆宣扬，咱们最好是悄悄的调查。」 「再则，若按照章佳庶妃说的，乌嫔手里的人脉肯定不小，咱们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还有章佳庶妃的身体也不宜折腾。」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对梁九功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他道：「乌嫔那般对你，难为你还替她着想。你这性子要改，不然早晚吃亏。」 这般善良，若不是他护着，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云柔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臣妾哪里是为了她啊，不过是觉得阿哥公主无辜而已。」 康熙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云柔搂在怀里。 他知道的，云柔为的不过是他自己。她是担心他难过，爱屋及乌罢了。 这样的云柔，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他忽然不想让对方恢復以往的记忆了。那些回忆只他一个人知道便够了，云柔有没有都无所谓。 康熙虽然听了云柔的没有立刻把乌嫔二人叫来，却还是让人把永和宫严密监控起来。 他让梁九功带着上好的银霜碳去找了章佳庶妃，又从章佳庶妃嘴里问出了一些事情。之后就让人马不停蹄去接应，同时还让人去调查乌雅家。 上一回，他挖的不够深，居然没把这些事情挖出来，这一次他决定深挖，不只是威武，就连乌雅氏的曾祖父、所有与乌雅家有过联姻关系的都没放过。 此时的康熙才展露出他铁血帝王的一面， 宁杀错不放过。 云柔的解毒丹效果显着，不过三日，章佳氏就能下床走路了。她亲自到永寿宫道谢，云柔道：「你不必谢我，之前我就说过了，就当做是对把你牵扯进来的补偿。」 章佳氏虚弱的笑笑，她也还是那句话，就算没有云淑妃，乌嫔也不会放过她。 「这次若不是娘娘，卑妾这条命怕是要没了，日后娘娘若有差遣，卑妾愿意肝脑涂地。」 「那倒不用，乌嫔一直对本宫怀恨在心，若你所说是真的，她就跑不了，如此也算是帮了本宫的忙。」 她帮章佳氏本就是『无心』，可不想让皇上觉得自己是攻于心计，算计的人。 云淑妃没接受她的投诚，章佳氏也不意外，她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来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又略坐了坐，章佳氏便回去了，在宫门口刚好碰到赶来的宣妃。 宣妃进屋便问：「我刚才看到了章佳庶妃，她跑了做什么？」 章佳庶妃是东六宫的，有事儿也不该找到她们西六宫来。 云柔给她一个眼神，宣妃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云柔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宣妃被惊的差点跳起来。 「乌嫔她怎么敢？」 「怎么？姐姐也觉得章佳氏不像是说谎？」 瞧宣妃的态度，第一反应就是乌嫔大胆，而不是章佳氏撒谎，可见乌嫔在大家心里是什么样。 宣妃慢慢坐回去，她道：「想不通啊，若这事儿是真的，孩子是谁换的？」 云柔不知道，她那时候已经入宫了，那拉贵人儿子死的时候整个人的疯狂劲儿她亲眼所见，那就是死了亲儿子的表情。 还有乌嫔，那时候乌嫔已经搬入永和宫，好似并未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甚至在那拉贵人指控她的时候，她言辞激烈，怒斥那拉贵人自己蠢笨管不住奴才。 哦，对了，她还把话题扯到孝懿皇后身上。言语间似乎在暗示孝懿皇后故意的，是孝懿皇后失职。小阿哥的死，与她也有关系。 她想不通的就是这里，假如孩子是那拉贵人换的，她知道这不是亲儿子，不会那么悲伤。若是乌嫔，亲儿子死了，她不难过？她记得乌嫔很正常的跟人说笑。 就是因为这个那拉贵人才会一直抓着乌嫔不放。 两个人的表现都不像知道真像的，总不可能孩子是孝懿皇后换的吧？ 四阿哥养在孝懿皇后身边的时候，她对乌嫔可是很防备的，那模样怎么看都是在防备着乌嫔抢儿子。 云柔摊手，宣妃弄不明白，她更不明白了。 「想这些做什么，我想这事儿想的头都大了。算算日子，若不出意外皇上的人应该跟章佳庶妃的人接上头，等过两日人带回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云柔无聊的时候就在数日子，保佑皇上顺利的把人带回来。 这一等就是半月，云柔正跟宣妃喝茶下棋，干清宫的小太监就来了。 「你说皇上让本宫去慈宁宫？」太后年纪大每日都要午休，此时正是太后午休时间，皇上让她去慈宁宫做什么？ 这次来的不是梁九功和魏珠，但也是她认识的太监。若不然她肯定会以为是谁在恶作剧。 小太监道：「回娘娘，并不仅您一人，皇上把所有宫妃都叫上了。」 皇上的心思他不敢猜，若不是梁公公与魏公公都在忙，跑腿的事儿也轮不到他。 宫里谁不知道云淑妃性子好还大方，干清宫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来永寿宫混个脸熟，他这次也是费了好大心思才抢到的差事。 小太监相当客气。 宣妃扔下手中的棋子，「既然这样，咱们一起吧。」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发现没什么不妥，也就懒得再回去换。 第184页 云柔让人给了打赏，紧跟着站了起来。 皇上催的急，看来是真的有事。 等人都走了，她凑到宣妃耳边小声说道：「姐姐说是不是那件事有消息了？」 按照她的估算，人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可皇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却忽然喊众人过去，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 宣妃颔首，「八九不离十。」想到这里她笑了，「走，咱们看热闹去。」 永寿宫距离慈宁宫较近，她们俩到的也最早。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康熙与太后的脸色都不太好，康熙话都没说只是摆摆手让人赐了座。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坐在椅子上。 宫妃陆续到来，每个人都一头雾水。 安嫔忍不住问道：「娘娘，您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怎么还有四阿哥？」严肃的气氛弄的她有些不安，特别是看到四阿哥还在，更是迷茫。四阿哥是成年阿哥，与她们这些宫妃不应该避嫌吗？ 云柔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皇上可在上面看着呢。 看到四阿哥，云柔就笃定，肯定是章佳氏说的那件事有了眉目。皇上应该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眼前这形势很像是三堂会审。 皇上与太后面无表情，宫妃内心疑惑不已，换做往常她们早就交头接耳相互打探，今日却格外的安静，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姿态端正的仿佛用尺子测量出来一样。 第78章 第 78 章 康熙盯着众位宫妃来回看了许久,终于开口：「今日召集众位前来是有一桩陈年旧事要处理。」 「朕自问是个还算公平的皇帝，你们当中的每个人朕都真心对待过。但朕万万想不到你们中的某些人竟然如此大胆。谋害宫妃、谋算皇嗣，欺上瞒下甚至与前朝相勾结。」 康熙说的罪名一个比一个重,听到这番话,有些人松了口气，有的人却把心提了起来,这几个人全都是干过伤天害理事情的。 云柔下意识的看向乌嫔,乌嫔嘴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片平静。好似她什么都没做过，多干净似的。 宣妃啧啧称奇,她凑到云柔耳边小声说道：「你瞧瞧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演戏，都这会儿了,居然一个紧张的都没有。」 「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肯定是抓到了谁，她们这是还心存侥倖呢。」 宣妃的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慈宁宫却也清晰的传了出去。 上首的太后轻咳两声暗示她注意场合。 她是知道内情的，也明白宣妃入宫后老老实实什么坏事没干过，所以并不担心这件事牵扯到蒙古。 你自己没做过安静待着不好，这样幸灾乐祸也不怕皇上把怒气发泄在你身上。 宣妃小心的对着太后做了个鬼脸，立刻调整坐姿。 还没等她坐好,康熙忽然怒喝：「乌雅氏你有什么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乌雅氏,内心：原来皇上说的是她啊？ 乌雅氏有些错愕,笑意僵在脸上。她急忙站起来跪在殿中央：「皇上,臣妾冤枉。」 「乌雅氏你当朕是傻子白痴么？朕只是问你有何话说,你上来就喊冤,你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康熙不再理会她,而是示意梁九功把人带上来。 梁九功浮尘一甩，掐着尖细的嗓子大喊：「带人犯。」 所有人都看向殿门口。 率先走进来的是穿着盔甲的禁军，打头的禁军中间走着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妇人，这妇人双手不停地揉搓满脸紧张。 在他们身后每两名禁军拉扯着一个人，那几个人满身污血，一看就知道曾遭遇酷刑。 妇人走到乌嫔身边跪下，「草民赵王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众位娘娘千岁。」 康熙看向乌嫔，「这赵王氏你可认识？」 乌嫔扭头仔细打量，随后摇头，「臣妾并不认识。」 其实她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她也确实不认识赵王氏，只是隐约觉得这妇人的样子有几分眼熟。 再想到前些日子无意中知道的事情，心中断定这就是那漏网之鱼。 康熙冷哼：「你当然不认识。」他又转头喊了章佳庶妃，「章佳氏，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章佳氏站起来跪到乌嫔身后，「众位都知道卑妾是宫女出身，卑妾刚入宫的时候被分在了北三所……」 北三所位子偏，在这后宫算得上是『冷宫』般的存在。一般有些关系的都不会让人去那边当差。一来没有出头之日，二也没有油水可捞，还可能受近欺负。 章佳氏颜色好，当时又正值乌嫔丧子，家里担心她受到牵连，这才使了法子让她先去那边待几年。 章佳氏的阿玛是参领，她在家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宫女的饭食有些吃不惯，就闹了肚子。 大半夜闹肚子起来去茅厕，然后就遇到偷偷烧纸的嬷嬷。 「刚开始卑妾还以为是撞鬼。」 宫中不允许烧纸钱，而且她不但看到火光还有呜呜的哭声。那时候的章佳氏才十三岁，怎会不怕。 她壮着胆子去看才发现是个老嬷嬷。然后老嬷嬷就告诉了她一二秘密。 「嬷嬷说四阿哥不是乌嫔亲生，他本是那拉贵人的孩子。」 第185页 这句话如同惊雷，惊的佟贵妃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不可能。」 不管是那拉贵人还是乌雅氏，当初生产都是在承干宫，是她姐姐亲自看管的。若四阿哥不是乌嫔亲生，岂不是说她姐姐失职？ 她承认姐姐或许对那拉贵人有些放纵，但对乌雅氏绝对不是这样的。乌雅氏身边的大宫女就是姐姐从身边拨过去的。 惠妃也道：「臣妾记得当初乌嫔和那拉贵人都是住承干宫，承干宫的掌事宫妃是孝懿皇后娘娘。」 确切的说当初孝昭皇后还在，不过她身体不好，后宫掌事的权利就给了还是贵妃的孝懿皇后。 不管是孝懿皇后还是孝昭，两人管理后宫的本事，都是被皇上称赞过的。章佳氏这话岂不是再说孝懿皇后无能？ 这？ 她孝懿皇后可是佟家人，说孝懿皇后不就等于说皇上。 不对，若后宫真的出现换子的事情，已经是皇上无能了。 其他入宫早的宫妃虽然没说话，脸上表现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她们不相信乌嫔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孝懿皇后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 章佳氏却道：「卑妾当初也不信，不管真假这可是宫中辛密，知道这事儿能有什么好处？卑妾当时就想要走，无奈卑妾肚子不争气，连日闹的居然卑妾居然连一个老嬷嬷都挣脱不了，只能被她拉着。」 「这嬷嬷说她的女儿是那拉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当初换孩子就是她做的内应。所以，事成之后她被乌嫔灭了口。」 老嬷嬷与女儿那是另外一个故事。根据老嬷嬷的说辞，她年轻的时候被人欺骗生了女儿，一气之下把女儿仍在那男人家门口就入了宫，入宫之后她非常后悔，日夜都在想女儿。 后来无意中见到那拉贵人身边的大宫女，一番试探求证，发现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母女重逢，老嬷嬷十分激动，但她怕女儿怪罪又不敢相认，只私底下偷偷地帮助女儿。 她也是在事后才知道女儿干了这么件大事，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乌嫔抓住了他家的把柄。据嬷嬷说那负心汉家曾在御膳房做过事，他犯了大错被当时的御膳房总管抓了正着。乌嫔正是以这个为要挟，让她办事，不然就把事情捅出去。」 「卑妾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儿，只是看老嬷嬷的样子，应该是牵连全族的大事。所以，那宫女不得不依照乌嫔的吩咐换了孩子。」 帮了乌嫔可能会死，不帮乌嫔全家都可能会死，谁都知道要怎么选择。 那宫女选择了前者。 或许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会有好下场，她临死前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老嬷嬷。 荣妃听的煳里煳涂，「本宫还是没懂，乌嫔换孩子做什么？若本宫没记错，她当时与那拉贵人同样都是贵人份位，皇上还更喜欢她一些，孩子跟着她肯定比跟着那拉贵人受重视。」 乌嫔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内务府那群人肯定会格外照顾她，连带着她生的孩子都应该吃香才对。 难不成她觉得自己的孩子生活太好了，想换过环境过过苦日子？ 章佳氏道：「这个卑妾听老嬷嬷说过，她说是因为当初皇上想把其中一个皇阿哥抱给皇后娘娘养着，两个皇阿哥，皇上最看重的是乌嫔生的小阿哥。」 乌嫔的儿子生的晚些，但身体强壮比那拉贵人的孩子看着好养活。又因为她本是孝懿皇后宫女出身，所以皇上觉得她的儿子更合适。 孩子肯定不是白给的，送出去孩子，皇上答应给她升份位。 嫔位看似只比贵人多一级，待遇却千差万别。 而嫔位已经是一宫主位了，再生了孩子就有资格养在膝下。 乌嫔有野心，份位她想要，儿子也想要。 她当时应该是这样想的，用那拉贵人的儿子李代桃僵，然后想法子再把亲儿子要回来自己养。 如此，地位、儿子就都有了。 「她怎么要回儿子，那拉贵人可是住在承干宫。」说到这里荣妃说不下去了。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那拉贵人住在承干宫不假，但皇上绝不会让孝懿皇后养两个皇阿哥。假如那拉贵人养不好儿子，乌嫔到时候哭一哭，皇上说不定心软就把儿子送过去了。 别说这不可能，当时的乌嫔荣宠正胜。皇上因为幼年丧父丧母，特别喜欢看妃子们母性爆发。若乌嫔哭一哭，皇上是真的有可能这么做的。 规矩？ 他可是皇上，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规矩。 荣妃忽然想起来，就是在乌嫔迁宫没多久，那拉贵人的儿子就病逝了。 被自己的想像惊的手指颤抖，莫不是，莫不是 章佳氏继续说道：「卑妾明白娘娘的意思。其实或许娘娘也已经想到了缘由。」她看到了荣妃从的神情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就知道荣妃想明白了。 「乌嫔当时应该跟娘娘想的差不多，若那拉贵人不把孩子当一回事儿，她却表现出思念来。皇上有感而发，这个儿子还真有可能要回来」 「所以，她就又出了一个计策，她威胁照顾小阿哥的奶嬷嬷吃了忌口的东西。她的目的只是想让小阿哥受点苦，却不想那嬷嬷会错了意，她以为乌嫔想要小阿哥的命。」 「够了，章佳氏你住口。」乌嫔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章佳氏，她匍匐着往前爬了几步想要去抓皇上的腿，却被梁九功挡住去路。 第186页 她哭的梨花带雨，眼带幽怨：「皇上，求皇上给臣妾做主，章佳氏她血口喷人。」她顿了一下忽然指着云柔说道，「是云淑妃，一定是云淑妃让她这么干的。」 她就说自己派出去的人怎么没回来，原来是被皇上截了胡。 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该死的云淑妃居然坏她好事。 到了这个时候乌嫔还想要狡辩，当年参与此事的除了她身边的嬷嬷，所有人都被她用不同的法子弄死了。只要她不承认，仅凭一个妇人又能把她怎么样？ 云柔没想到乌嫔会把火烧到她身上，她嗤笑道：「乌嫔，本宫才入宫多久，你说是本宫害你，那你告诉本宫，那么远的事儿本宫怎么会知道？」 宣妃紧跟其后，「就是啊，乌嫔你莫不是忘了，你生四、儿子的时候，云淑妃还没出生呢。莫非她能未卜先知，在娘胎里就知道你要害人？」她本想说四阿哥，后来一想四阿哥不是她的亲儿子，又硬生生改了口。 康熙一茶杯砸在乌嫔头上，「乌雅氏，朕看你才应该住嘴。来人，堵住她的嘴，让章佳氏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 他的儿子，只要一想到老四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他就恨不得剁了乌雅氏这女人。他就说世上做额娘的怎么能有人这么狠心，原来根本就不是亲娘。 乌雅氏自导自演这一出还没算清楚，现在居然还敢拉扯云淑妃。就像宣妃说的，那时候云淑妃还未出世，这件事跟她能扯上什么关系？ 得了圣旨，章佳氏再次清清嗓子，「后来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 小阿哥过世，那拉贵人悲痛欲绝，她看每个人都像是害死她儿子的兇手，尤其是乌嫔。 谁让她的儿子死了，乌嫔的儿子活着呢。 扯了个嘲讽的嘴角，章佳氏道：「那拉贵人看不顺乌嫔，乌嫔又怎么会看的顺眼那拉贵人，毕竟她自己心里清楚，死的那个是她亲生的儿子。儿子死了她甚至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哭一哭，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所以，当那拉贵人再次有孕的时候，她又一次出手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凑巧，被与她同住一个宫殿的小那拉贵人发现了端倪。然后小那拉贵人就成了替死鬼。」 只是乌嫔发现的时候有些晚，小那拉贵人已经把事情告诉了那拉贵人。 儿子死了，好姐妹也因此蒙受不白之冤惨死，眼看着仇人日日高升她报仇无望，那拉贵人最终选择了一个极端的做法。 她让人把六阿哥骗出来，溺死在池塘里。 说完整件事，章佳氏常常虚了一口气。她紧接着自嘲一笑：「众位姐妹应该也听说了，卑妾前段时间染了风寒差点没命吧。实际上，那根本不是风寒，而是中毒。」 「是乌嫔。」 「卑妾几斤几两重自己最清楚，做过什么心里也有数，乌嫔给卑妾泼脏水，企图再次让人背锅，结果被云淑妃娘娘一语道破。她怀恨在心，就想着跟多年前一样，在弄一个畏罪自尽的戏码。」 「可惜啊，嫔妾命好，没死成。」章佳氏这话说的带着无限冷意，她既然没死成，手里又有乌嫔的把柄，当然不会就此罢手。 说完自己知道的，康熙就让章佳氏退下了。他这才让人把乌嫔的嘴放开。「乌雅氏你都听清楚了，章佳氏说的可曾冤枉你。朕劝你想好了再说，你若老实交代，朕对外会给你一个体面，让你不至于牵连十四。你若不老实，朕就把事情公之于众，到时候十四如何，你可别怪朕。」 乌雅氏最在意的就是十四阿哥这个儿子，康熙这话无异于抓住了他的软肋。 也正是如此，他今日只让人喊了四阿哥来，十三和十四两个小傢伙都没参与。他不想让十四因为有个恶毒的额娘钻了牛角尖。 乌雅氏死死咬着唇不说话，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旧心存侥倖。她知道皇上做事情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仅凭章佳氏一张嘴是无用的。 她很自信自己清理痕迹的手段。 康熙有些失望，他指着那个妇人，「说说你知道的吧。」 赵王氏磕了个头，「草民赵王氏，当年负责给两位皇阿哥接生的的王嬷嬷是草民隔着三房的姑姑。那一年草民家过不下去，爹娘想到了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就带着草民前来投奔。」 「姑姑对我们的态度很奇怪。若说好，她当众让人把我们一家打了出去，骂我们是打秋风的穷鬼。若说不好，她又偷偷摸摸给我们送了不少银子，嘱咐我们拿着赶紧离开京城。今后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她。」 当时她爹以为姑姑依旧是看不起他的，他并没有接那些钱，在姑姑硬塞的时候还打算摔在她脸上。 只是姑姑来去匆匆，塞了钱就转身，他爹一下子就把钱摔在了地上。 「那是很大一笔钱，约莫有上千两。」 赵王氏记得很清楚，她从未见那么多钱，一张张的全是银票。 因为这些钱，他们一家犹豫了，她爹想来想去还是去找了姑姑。 说到这里，赵王氏忍不住哽咽，「就是这一去，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赶到姑姑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爹张口就问姑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姑姑不说，她爹就不走，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姑姑这才说出缘由。 第187页 「姑姑说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个很可能把族人都牵扯进去的大秘密。」她直直的看着皇上，「贵妃娘娘养着的孩子根本不是德嫔的。」 当时赵王氏年纪小，事发之后又远离了京城，她并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但她记住了贵妃娘娘和德嫔几个字。 「两个皇阿哥都是姑姑接生的，姑姑说早出生的那个小阿哥身体弱些，尽管他出生早，可乍看上去两个皇阿哥竟像是同时出生的。所以，就算是孩子被换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察觉。」 「但是姑姑清楚的记得，早出生那个小阿哥屁股瓣子上有个红痣，后来那个小阿哥光熘熘的。」 赵王氏就是个粗鲁的民间妇人，她说话不懂的委婉，一句话下来成功让四阿哥涨红了脸。 云柔想笑不敢笑，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四阿哥屁股上长了痣，四阿哥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见人了。 康熙也有些不自在，他悄悄地别过头。 佟贵妃忽然开口：「臣妾记得姐姐是说过这件事，当时姐姐还调侃过四阿哥来着。」 她从小就崇拜这个入宫的姐姐，小时候没少到承干宫玩，姐妹俩关系好，说话也很随意，提起四阿哥在正常不过。 所以，赵王氏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回事。 得，又来一个人证实，看来四阿哥屁股上长了红痣的事儿没跑了。 「那天，天确实太晚了，姑姑想着就先让我们住下，明儿天不亮就走，这样万一她出事，也连累不到我们。」 「谁知道事情就是那么巧，就在那天晚上，一群黑衣人闯进姑姑家，他们、他们杀了姑姑全家，若不是姑姑急中生智把我藏在地窖里，我也逃不了。」 杀了人还不算，他们还放了一把火把整个宅子都烧了。 说到这里，赵王氏浑身颤抖。 想也知道一个孩子经歷这些会留下怎样的阴影。 赵王氏不是没想过报仇，但她清楚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她永远都记得姑姑临死前愧疚的眼神，她说：「好好活着，别想着报仇。」 说到这里赵王氏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她这一下似乎把多年的恨全部哭了出来。 云柔说道：「乌嫔，你又怎么说？总不会这也是本宫指示的吧？」 四阿哥的痣真是长了个好地方，除了贴身伺候他的，还有他后院那些女人，别人谁看得见？ 乌嫔没说话，赵王氏擦擦眼睛，道：「草民手里还有证据呢。姑姑说那个小阿哥出生前有人找上她，让她想法子把人闷死在肚子里。姑姑也是有儿女的，她临了心软松了手。就是因为这一耽搁小阿哥才会出生就体弱。」 四阿哥锐利的目光看向乌嫔，他张张嘴，声音居然沙哑了。「为什么？」 胤禛不蠢，也许刚来的时候他一头雾水，现在全明白了。 章佳庶妃和这个妇人说的都是真的，若不然汗阿玛不会像现在这般。 喊了多年的额娘竟然不是亲生，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怨恨还是释然。 他曾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额娘看他从来都是厌恶的。甚至有时候乌嫔失言还会说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种话。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全懂了。 乌嫔不是他的亲额娘，是他的杀母仇人。 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内心愧疚，因此就把这一切发泄在还活着的他身上。 他想，若不是皇额娘护着，说不定他早就去给那个兄弟陪葬了。 第79章 第 79 章 他想问乌嫔,既然不想把儿子送出去为何不跟汗阿玛说，汗阿玛重规矩也不是不讲道理。 七弟腿脚不好，他不也跟着自家亲娘。 只要她说,汗阿玛会答应的。 他一直都知道乌嫔的野心,他想问，权势就真的那么重要？ 两个后妃,两个亲生儿子,他想问用这些换来今日的地位到底值不值得？ 三个字，道尽他内心无数的疑惑。 乌嫔只看着他冷笑，他再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恶意。忍不住后退一步,胤禛撞到身后的椅子,直接坐了下去。 康熙内心不忍，他让梁九功把赵王氏送上来的证据拿过去传阅。 赵王氏不仅说出来四阿哥身上的特点,还有王嬷嬷藏起来的贿赂银票。康熙根据银票的票号,已经查出这些银子确实出自参领威武的府上。 当然除了银子，还有王嬷嬷写的认罪书。 差点害死一个小阿哥，王嬷嬷日夜难安，她拜託认字的儿子帮忙，把前因后果都写了出来。当时可能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扳倒乌嫔的有力证据。 因为王嬷嬷在信里写到乌嫔收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而帮着乌嫔做这些事情的除了宫外的乌雅家,还有伺候她的宫女（现在的心腹嬷嬷）。 等大家传阅一边,康熙又道：「赵王氏你不认识,这群人你应该不陌生吧。他们都是你派去刺杀赵王氏的。」 「朕真是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包衣参领,居然有那么大本事培养了这么多的人才。」他在人才两字上加重力道。 从章佳氏那边得到地址,他就派了一队禁军前往,原以为就算云柔说的是真的，一个后妃也起不了大风浪，禁军对付他们足够了。 第188页 他没想到对方仅仅靠十个人就抵挡住五十个禁军好手，甚至还差点把赵王氏杀了。 那不要命也要完成任务的打法哪里是『人才』，分明是死士。 死士，又是死士，他很想知道他后宫这些妃嫔有谁家是没有豢养死士的。 他都不用再去查证，就凭这些人，乌雅氏一家子就必须死。 康熙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了这群刺客的真实身份，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宫妃又一次被惊的颤抖。 死士啊，那可是死士。听到这俩个字她们第一反应就是造反。除了造反谁没事儿培养这玩意儿。 若想要保护自己，养几个厉害的护卫不就得了。 郭嫔忽然跪下，「皇上，臣妾有话说。」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云柔一眼，云柔直接看了过去。郭嫔收回眼神，深唿吸，「皇上，几年前云淑妃遇刺，那件事真不是臣妾做的。」 「郭络罗家养死士的事情臣妾并不知道，臣妾的阿玛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他随后就展开了调查。发现，发现这一切都跟乌雅家有关。」 一个惊雷还没回神，众人又被郭嫔的话震的不轻。 好嘛，刚才她们还想说呢，谁没事儿养这玩意儿。看看，一个乌嫔不够，郭嫔又冒出来了。 若是没记错，郭嫔的阿玛也是包衣佐领吧。 嘶，这群包衣想做什么。 郭嫔的阿玛虽然是包衣佐领，他们一家子确实地道的满洲大族，郭嫔隶属的满洲镶黄旗还是上三旗之一。 郭嫔不仅自曝自己养了死士，还把这件事推给了她四弟，说她四弟被人蛊惑，而蛊惑他的那个并不是别人，而是乌雅家的某位姻亲。 宜贵人惊唿一声，她紧跟着跪下：「娘娘，做人要讲良心，您不能有好处的时候就是自己人，出了事儿就一推二五六。四弟他可是一直对你尊敬有加，每年孝敬不断地。」 她不得不跪下，郭嫔这是发现乌嫔要完，藉此机会把所有事情推到乌嫔和她身上，以试图翻身。 她口中的四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郭嫔有好几个弟弟，而自己只有这一个。 虽然弟弟不争气，但那也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宜贵人决不允许这样。 宜贵人心乱如麻，她从不知道郭络罗家有死士，也不知道云淑妃当年遇刺的事情跟郭络罗家有关系。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如今豁然开朗，她就说郭嫔为何忽然失宠，原来如此。 郭嫔不为所动，她道：「大清律法有明文规定，他是我弟弟，可他同样触犯了律法，本宫不能因为她是我弟弟就包庇他。」 云柔嗤笑，她忍不住鼓掌，「好一个大义凛然的郭嫔。郭嫔，你既然如此善恶分明，本宫且问你，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你当初怎么不说？别告诉本宫，你们郭络罗家才查出来真像。这也太凑巧了。」 什么时候曝出来不好，偏偏在乌嫔即将要被摁死的时候。 大家的眼睛不瞎，这脱罪也脱得太明显。 不理会云柔的嘲笑，郭嫔只当她是在认真发问：「云淑妃娘娘聪慧。当年臣妾被冤枉，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这些年臣妾从来没放弃过调查此事。可恨那贼人手段太好，尾巴扫的太干净。臣妾查了几年，终于在前些时日有了点眉目。」 「皇上常说做事情要有证据，何况涉及的还是一宫主位。臣妾手里的证据并不连贯，很多事说不通。若不是皇上说乌雅家养了死士，臣妾瞧着这些人有些眼熟，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她说的眼熟是指这几个人的气质，她的意思是郭络罗家那几个死士的气质跟这群人如出一辙。 宣妃好奇的问道：「死士还能分出个一二三来，不都死气沉沉？」什么仅凭气质就断定是别家的死士，这也太扯了。 这里面唯独她有底气说出这种话，宣妃的阿玛是孝庄太后的亲侄子，博尔济吉特家的重要成员每个人什么都有一两个训练有素的护卫。 在宣妃印象里，这些人沉默寡言，平日不说一句话，关键时刻却能用命保护主人。悍不畏死，这样的人就是死士。 宣妃的话没人接，在座的除了佟贵妃出身显赫其他人出身都很一般。包括云柔在内，出嫁前她们可都没有这种待遇，顶多就是出门的时候多带两个府中的侍卫。 郭嫔被噎了个正着，她心里咒骂着宣妃多管闲事。 她跟在皇上身边好歹也有十几年了，对皇上的脾气还是了解的。她清楚死士的事情一再触碰到皇上的逆鳞，等处理完乌嫔，皇上肯定会对包衣世家、宫妃的娘家来个大清洗。 她若不趁此机会把事情扣在乌嫔头上，郭络罗家绝对会在这次大清洗的名单之上。 她现在宠爱大不如前，若家族失势，没了外援，她想復起将会更加艰难。 至于宜贵人说的四弟？ 郭嫔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是她宜贵人的亲弟弟，又不是她的。 皇上的心思不好琢磨，又有云淑妃跟宣妃搅局，郭嫔说完这事就静静地等着康熙发话。皇上沉默的时间越长，她就越紧张。 也不知过去多久，康熙开口了。「还有谁家里也养了死士的，都给朕站出来，也让朕长长见识。」 「啊？你们厉害啊，朕看你们也不用委屈在朕的后宫做个宫妃。以你们的本事做个女皇都使得。」 第189页 这不就是在说她们想造反？这样的锅她们可不能背。 由佟贵妃打头，众人全部跪下，口称：「皇上息怒。」 一群人全部跪在地上，连云柔都不例外。她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她阿玛没本事，玛法是坚定地保皇党，她家别说死士，府中的侍卫都是严格按照标准来的，一个都不会超出规定。且那些侍卫还有很多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弱残兵。 这把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她巴不得它越旺越好，最好把乌嫔和郭嫔一网打尽，那就天下太平了。 郭嫔咬咬牙，「皇上，郭络罗家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您也知道乌嫔一直视臣妾为眼中钉想要除之而后快。臣妾严防死守她找不到机会，这才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郭络罗家有错，但乌嫔才是罪大恶极。」 乌嫔冷笑：『郭嫔好厉的一张口，你说我利用你们郭络罗家，难不成你就没有利用我？』她转头看向康熙，「皇上，往毓庆宫安插探子的是郭嫔，并不是臣妾。年节您去永寿宫那件事也是郭嫔让人传出去的。」 「她早就知道她宫里的小安子是臣妾的人，她利用了小安子，还有承干宫。臣妾承认承干宫有臣妾的人，但那个宫女真不是，她是郭嫔的。」 乌嫔知道今天自己很可能过不去这个坎，既然她过不去，郭嫔也别想好过。郭嫔想要踩着她翻身，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跟郭嫔一样，她手里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事情是郭嫔所为，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现在她只恨云淑妃入宫时间晚，身边有人护着让她找不到错处，让她找不到理由，不然她还是很乐意把云淑妃也一起拉下水的。 看现在的情况她是活不成了，临死有这两个人给她陪葬，也值得。 乌嫔恶毒的想着。 第80章 第 80 章 佟贵妃蹭的站起来,她瞪着乌嫔：「乌嫔，郭嫔你们最好给本宫一个解释。乌嫔你说郭嫔安插人，可有证据。」 承干宫有乌嫔的人不奇怪,她在承干宫呆了好几年,不可能一个人笼络不住。郭嫔？ 她从未想过爽朗的郭嫔也会趁机安插自己，还是往她的承干宫。 这比承干宫的帮着乌嫔还让她接受不了。 郭嫔想说她没有,却被乌嫔打断,乌嫔慢慢吐出一个名字，郭嫔瞳孔一缩，正对上乌嫔似笑非笑的眼。 「臣妾相信娘娘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吧？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这宫女的曾外祖母曾经受过三官保的恩惠。」 佟贵妃气的胸膛起伏,差点站立不稳。「好好，好得很。」 这个是她宫里的三等宫女,也是那次事件牵扯出来名单上的人之一。 三等宫女在宫里的地位可不低,一般而言能做到三等宫女的，都是经过调查，得到主子认可的。她也能算到主子的心腹之人当中。 这个宫女不但是她准备往上提拔的，还是那次事件中往毓庆宫传流言之人。 郭嫔气的差点破口大骂，没想到乌嫔对她还留着一手。她焦急的说道：「娘娘，误会，臣妾真的没有。是乌嫔,都是乌嫔陷害的。」她转头又去看皇上,「皇上,皇上您仔细查查,肯定是乌嫔在背后捣鬼,臣妾真的没有。」 乌嫔怎会让郭嫔逃脱,她又道：「皇上,是应该好好查查，臣妾记得毓庆宫有几个小太监、宫女的家人曾经在三官保的旗下当过差。」 行了，一句话把郭嫔锤死。 谁都知道太子意味着什么，往毓庆宫安插人，换做她们也会问一句，郭嫔想干什么。 云柔有些幸灾乐祸，郭嫔这算不算自己把自己陷进去了？ 她想藉此机会脱身，却被乌嫔死死咬住，最后两个人一同步入深渊。 有了乌嫔这番话，不管郭嫔做没做过，皇上的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她这辈子晋升是无望了，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家族与儿子。 「乌嫔，你还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现在康熙也不急着处置乌嫔了，他想要看看乌嫔还能曝出什么来，他想看看他这后宫还有多少牛鬼蛇神。 乌嫔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她面带嘲讽，「章佳氏说臣妾是家族特意培养出来的，皇上以为只有乌雅家如此么？您不妨问问章佳氏与成贵人她们为何入宫，卫庶妃又怎么会在皇上喝醉的时候前来送衣裳？」 「章佳庶妃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让十三阿哥上位么？还有成贵人，七阿哥的腿为何有残疾不用我说吧。至于卫庶妃，你的事情自己应当最清楚。」 成贵人吓的直哆嗦，这件事是她心里的秘密，乌嫔怎么会知道？ 康熙的目光也看向成贵人，成贵人吓的快抖成筛子。 「其他人都起来吧，成贵人你告诉朕，老七的腿是为何？」 「卑、卑妾，」她哆哆嗦嗦说不出口。 乌嫔接过话头，「成贵人不敢，臣妾就替她说了吧。因为她嫉妒六阿哥，想给七阿哥一个『吉利』的出身，甚至想让七阿哥取而代之，没想到弄巧成拙把七阿哥的腿折腾瘸了。」 成贵人一下子瘫在地上。 完了，她完了。 云柔轻轻开口：「本宫不是替成贵人说话，你说成贵人想给七阿哥造一个出身，这种事情她应该做的很隐秘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你知道这件事，当时为何不告诉皇上？」 第190页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似真的只是好奇。但仔细琢磨就知道她又在给乌嫔挖坑。 不等乌嫔开口，章佳氏忽然插嘴，「那是因为乌嫔将计就计换了成贵人的保胎方子。」 「乌嫔的野心昭然若揭，她怎么会允许有人越过六阿哥，像这种阻碍她的人当然是要提前掐灭。」 成贵人浑身颤抖，她满脸不敢相信，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你说什么，七阿哥不是因为我吗？」 她一直以为七阿哥是因为她不敬上天，妄图给七阿哥制造祥瑞，所以老天才惩罚她。 现在有个人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因为她，而是有人陷害。成贵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当然不是。」章佳氏说的笃定。她们这些人谁没说过不敬上天的话，怎么就七阿哥出了事。总不能老天爷也看碟下菜吧。 「太医院有位吴太医，他跟乌雅家祖上有很深的关系。这位吴太医就是当初给成贵人开安胎方子的太医，也是给我开方子的人。」 说到这里她眼中带着恨，「若不是我平日里谨慎，家里有费尽心机送了懂药理的医女过来，两位公主怕是难保。这一切都是她乌雅氏做的。」 章佳氏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体弱是乌雅氏搞的鬼。 她怀十三阿哥的时候，太医诊出是个公主，乌嫔才没下手，哪知生下来居然是皇阿哥，乌嫔气得要死，那时候她想要害十三阿哥有些困难，便只能暂时作罢。 等后来她再次有孕，乌嫔怎么也不相信太医的判断，就给她用了虚弱的药。 或许在乌嫔眼里她甚至想着自己能跟着一命呜唿最好吧，用药量比较大，她喝了一次觉得不对劲，之后就没在喝。 饶是如此，女儿还是生下来就体弱。 「乌雅氏，我跟你拼了。」成贵人爬起来就冲上前去，她犹如疯子一样跟乌雅氏厮打起来。 云柔与宣妃反应一致，两个人都向着对方伸出手，想要把对方拉离这战场。看到对方的动作，两人俱是一愣，随后暖心一笑，相互拉扯着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的动作被不少宫妃看见，惠妃、荣妃这些入宫久的微微心酸，她们入宫这么长时间，却没能得到一个像宣妃、云淑妃这般的知心姐妹。 太后的身边也围着不少人，这些人生怕会波及太后。太后扶着一个老嬷嬷的手，看着这乱象终于开了口。「放肆，还不把人拉开。」 两人被拉开，成贵人最终还是输了一筹。她脸上被乌嫔的指甲套挠了好几个血痕。 当然乌嫔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头髮散乱，钗环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乱象过后，康熙盯着乌嫔，「乌雅氏做了这么多，你可曾后悔？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梦到过万黼？还有老六，若不是你，老六也不会死。」 万黼是他给那拉贵人的『儿子』取得名字，那拉贵人疯魔他心里也不好受，就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叫万黼。 提起万黼，乌雅氏神情瞬间就变了。 后悔？她怎么可能不后悔。那嬷嬷居然敢擅自做主，害死她的儿子。所以她让人把那嬷嬷一家子全部都烧死了。她要那家人去给她儿子陪葬。 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看轻那嬷嬷的意图，不然，她的万黼也不会死。 乌嫔有头疾，她对外说是因为生十四阿哥的时候月子没做好，实际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万黼刚刚过世的时候她经常梦到他，梦里面，万黼嚷嚷着好疼，还喊她额娘。 至于老六，都是那拉贵人这个贱、人的错，她只恨没有早早除去这贱、人。 康熙眼里有着浓浓的失望，看乌嫔的眼神他就知道对方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到现在她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别人。 「乌雅氏谋害皇嗣，证据确凿死罪，诛三族。四阿哥胤禛身世大白，改回那拉贵人名下。十四阿哥，十四、算了。」他想说把十四也改到那拉贵人名下。 那拉贵人本来就生了两个小阿哥，儿子也是因为乌雅氏没的，把十四给对方算是补偿。后来他一想，依照那拉贵人的脾气，她未必会愿意。 康熙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道：「十四阿哥该玉碟到小那拉贵人名下，」小那拉贵人有情有义，又是因为乌雅氏蒙受不白之冤，就让她的儿子来补偿吧。 「五公主给……」他看向宣妃，宣妃连连摇头后退。这个大猪蹄子又在想什么，她才不要乌雅氏的女儿。 别人都觉得五公主知书达理是个好的，只有宣妃知道，私底下五公主性格残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虐待小动物。 整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迟早惹出事端来。 她宁愿一辈子无儿无女也不要五公主这个惹事精。 康熙轻哼，他本来想给宣妃一个恩典，宣妃既然不识好歹那就算了。 他后宫那么多妃嫔，就不相信找不出个人做五公主的额娘。 事实上他还真找不到，份位低的他看不上，高份位这几个没人愿意接手五公主这个烂摊子。 五公主跟乌雅氏感情很深，她年岁也不小了，养着她只有坏处没好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谁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除了像那拉贵人姐妹这样的死人。死人不会说话，皇上怎么安排都不会反对。 康熙一番话彻底打散了乌雅氏心中的那一点侥倖。皇上他好狠啊。 第191页 乌雅氏泪流满面，事到如今她一然不觉得自己有错。若不是皇上订的这狗屁制度，她又怎么会呢？ 她道：「你以为这后宫就我一个人心肠狠毒吗，不信你问问，看她们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就是你宠爱的云淑妃，她也是精于算计之人。」 佟贵妃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那又如何，我们在怎么算计，也不会跟你一样手上沾了那么多条人命。」 佟贵妃有说这话的底气。她入宫以来目标明确只针对乌嫔。 因为对乌嫔的恨意，连带着还迁怒了四阿哥。她明知道四阿哥的境遇却佯装不见，不管不顾。 云柔收敛笑容身上的气势瞬间就变了。「贵妃娘娘说的没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你落到今日的田地全部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几句话被她说的杀气腾腾，这也是她第一次展现出强势的一面。 其他人都有些惊讶，今天给她们的冲击实在太大，没想到云淑妃也不是她们想像中的样子。 康熙却有些恍惚，这样的云柔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怀念。 处置完乌雅氏还不算，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看谁都觉得其目的不纯，对她们充满了怀疑。 郭嫔被他降为贵人，禁足翊坤宫；郭络罗家凡是参与豢养死士的都被他下令处死。 章佳庶妃被他剥夺了嫔位的待遇，禁足一年抄写宫规百遍。 与她们几个相比，成贵人的惩罚算是轻的，只罚了半年的俸禄，被康熙训斥几句。 居高临下的看着郭嫔，不，郭贵人，康熙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个好儿子，若不是为了老九，凭你的所作所为，朕都可以要你的命。」 也是老九没有野心，不然他的处罚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永和宫没了主位，章佳氏的两个公主被他交给荣妃抚养。荣妃生的荣宪公主是他最喜欢的公主，荣宪被教养的很好，他相信荣妃能把这两个公主也教养好。 至于十三， 十三年纪也不小了，平时也是住在阿哥所，他便跟老十一样，让佟贵妃帮忙照看。 处理完这几个人康熙不再开口，云柔有些疑惑。 刚才乌雅氏不仅咬了她们几个，还有卫庶妃。若她说的是真的，卫庶妃与皇上之间也有猫腻，这可比成贵人那点小心思严重多了。 成贵人自食恶果，如今也被皇上教训，怎么到了卫庶妃这里皇上就无视了呢？ 云柔想不通，直到隔日皇上忽然升了卫庶妃的份位。他不但把卫庶妃升为良嫔，还让她迁出延禧宫，住到了永和宫正殿。 虽然只是个圣旨，真正迁宫的时间还没定，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震撼。 皇上想做什么？ 很多人都想去摇着他的肩膀问一问。 莫不是他觉得后妃份位太低，非要凑齐这四妃六嫔不成？ 宣妃与云柔咬耳朵，「咱们这位皇上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说？」 「你看，她前头处罚了乌雅氏、章佳氏等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宫妃。尤其是乌雅氏，整个乌雅家都被他连根拔起了。内务府那群人还不得人心惶惶？这个时候他偏偏提拔了卫氏……」 就好比惶恐之中忽然涌入一道光，那群人还不得扒着卫氏不放？ 而且加入那日乌雅氏说的是真的，卫氏身后的势力一点也不比乌雅家少啊。 最明显的一点，他们肯定在干清宫有钉子。 云柔放手中的白子，抬头看她，「我观那卫氏不像是有此心思的人。八阿哥？」她摇头。 她与八阿哥并不熟悉，确切的说只在年节这种大宴上远远的看过几眼。八阿哥生的好看，脸上又挂着笑，给她的感觉，这是个温柔无害的人。 再深她就不清楚了。 宣妃比她知道的多一些，她道：「卫氏或许没有这心思，八阿哥不好说。你忘了他嫡福晋么？」 八阿哥年纪还没到皇上便早早地给他赐了嫡福晋，这位嫡福晋不是旁人正是安贝勒府的郭络罗氏。 那时候安贝勒还是亲王，皇上曾问过八阿哥的意见。当时她们都觉得八阿哥会推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安亲王府的态度和他的用意，他是想用一个儿子来收归岳乐手上的权利。安亲王府嚣张不是第一天，特别是对八阿哥的鄙夷都摆在了脸上，不管皇上把郭络罗氏指婚给谁，这个人都註定会一辈子活在安亲王府的阴影里。 当然，娶了郭络罗氏也不是没有好处，得了安亲王府的支持，就有了人脉和资本，若再有野心，说不定也能同太子、大阿哥斗上一斗。 说白了，就是看这个人本身有无这种欲、望。 她经常与太后闲聊，对此事比较清楚。 八阿哥长篇大论跟皇上说了很多，大概意思就是他对郭络罗氏只有兄妹之情，但郭络罗氏对他不同，而且郭络罗氏的处境让他感同身受。他担心自己不同意这门婚事，安亲王府会利用她的婚事做文章；又担心娶了郭络罗氏，她会被安亲王府利用，做不好皇子嫡福晋该做的。 八阿哥一番话可以说得上是推心置腹，把皇上都说的心软了。事后皇上还找太后感慨，说老八仁义。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哪知今年十月，皇上又忽然下旨，把郭络罗氏指婚给了八阿哥，并且据传这次是八阿哥亲自去求得圣旨。 第192页 短短一年时间这变化也太快，若说是因为喜欢，宣妃是不信的。 比起这个她更倾向于八阿哥想要藉助安亲王府的势力，哪怕安亲王府已经被贬，降为贝勒，其背后的势力仍旧不容小觑。 宣妃分析的头头是道，云柔心里对卫氏有些同情，也不知卫氏知不知道八阿哥的想法。 还有内务府那边，乌雅氏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她觉得短时间内务府肯定会蛰伏起来，皇上这一招未必会收到效果。 这事情与她们无关，两个人说说也就抛在脑后了。 到了冬日，距离过年就不远了，她这才知道年夜宴的菜色很早就要准备起来。对此云柔是两眼一抹黑，发现宣妃在等着看她笑话，她索性把人抓住当做苦力，两个人一起研究。 当然她也没放过给她这繁重任务的康熙，这种重要的宴会菜色总归是要让他过目的。 「不错，朕看没什么问题，就照着办吧。云儿还说自己做不来，朕看这不是做的很好。」 康熙的称赞让云柔想翻白眼，宴会都是有旧历可寻，加上又有宣妃帮忙，若是再出错，那她俩也太笨了。 皇上这个称赞让她觉得实在挪逾，皇上想看她笑话。 看完菜单，康熙就让人传膳，「知道你爱吃鱼，今儿御膳房做的松鼠桂鱼不错，朕让他们又做了一道，等会你好好尝尝。」 他今日午膳是跟太子在干清宫用的，那道菜他与太子都吃的不少，也就没让人往这边送。只是嘱咐了御膳房晚上再做一道。 说起鱼，云柔不知怎么就有些反胃，她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道：「今儿臣妾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不知为何臣妾忽然对鱼没了胃口，提起鱼就觉得有股子腥味。」 「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梁九功，」他说着就打算让梁九功去宣太医。 云柔道：「也没什么，大概是冬日里有些闷吧。除了不想吃鱼，臣妾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大晚上天寒地冻的，还是别折腾太医了。」 其实云柔心里有个猜测，不过她没敢说出来。她想着等过几日确定了再说。 康熙见她脸色红润，确实不像身体有恙的样子，也就随了她。他嘱咐道：「今晚上就算了，若有不舒服一定要让人传太医。明儿一早朕让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给你瞧瞧。」 想着太医院那些还没理清楚、乱七八糟的事情，康熙也不放心让他们给云柔看诊。院正是信得过的，只是今晚没有当差。 知道云柔不想吃鱼，康熙特意让传膳的太监把那道松鼠桂鱼放远一些。哪怕这样，云柔还是觉得一股子腥味直往鼻子里钻，她没忍住忽然干呕起来。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心里舒服了不少，云柔想要转身回房，就见康熙跟了过来。她甩着帕子，「臣妾失礼了。」 康熙面露担忧，「朕看还是让梁九功跑一趟吧，莫要讳疾忌医。」 梁九功当即就想要往外跑，小梁子道：「这种事哪里用得着您，您歇着，我来。」 梁九功从小伺候康熙，岁数也不小了，外面路滑，小梁子还真怕出个什么意外。 梁九功也没跟他争，两人的关系那是在皇上跟前报备过的，他也不怕皇上知道。 小梁子跑得快，没一会儿就带着太医来了。太医给云柔把脉片刻，面露喜色，「恭喜皇上，云淑妃娘娘这是喜脉。」 「什么？」康熙惊的站了起来。 这惊讶跟当初知道乌雅氏所作所为可不一样，那是吓的、是震惊，这可是惊喜、是高兴。 第81章 第 81 章 太医也高兴。大晚上被喊过来给云淑妃诊脉,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宫里谁不知道云淑妃受宠，她出事，治不好可是要人命的。 这下好了,诊出喜脉,皇上肯定有赏赐。 宫里已经好几年没有皇嗣出生，云淑妃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 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回皇上,虽然娘娘月份尚浅，但确实是喜脉。」 宫里的太医别的本事没有，辨别喜脉的能力是一等一。 康熙眉头舒展整个人有些激动,「那云淑妃身体如何啊,可用吃什么保胎、安胎的药？」 「云淑妃娘娘身体健康。是药三分毒，奴才以为药补不如食补。」可惜他手里没有什么好的食补方子,不然到是可以巴结巴结云淑妃。 猜测得到证实,云柔脸上的笑容也温和起来，她下意识的护着小腹。 前后两辈子，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对这个孩子，她心里充满期待。 「好，梁九功重赏。云淑妃有孕这是天大的喜事，全宫上下全部赏一年月俸,永寿宫和干清宫加倍。」 今年御膳房节省了开支,又从大臣那边抠出来不少银子,康熙也变得财大气粗起来。 「谢皇上赏赐。」 主子有喜,永寿宫上下喜气洋洋,声音能震天。 送走太医,康熙又道：「告诉内务府,一应事务先紧着永寿宫来，永寿宫若是缺了什么，朕拿他们是问。」 这是他跟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他不会说是什么『第一子』，但这个孩子无疑是他最期待的，这种感觉比当年承牯出生的时候都甚。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今日终于实现了。 他忽然又想到那个夭亡的胎儿，若不是云宛，翻年他就能做阿玛了。 第193页 不行，他还得在送几个人来保护云淑妃才行，会功夫的、有经验的都不能少。必须做到把永寿宫牢牢地守护起来。 云柔不知皇上在想什么，她伸手扯了扯康熙的龙袍，「皇上，臣妾既然有孕，这宫务是不是暂时教给别人打理比较好？」 越到年底事情越多，她担心会累及胎儿。 跟孩子比其他都是次要的。 康熙想说宫务有嬷嬷们不碍事，又想到自己年底忙得跟狗似的，就算有嬷嬷，管理宫务也未必简单。 随道：「那就让宣妃先帮你看着吧。」 他知道云柔跟宣妃关系好，宣妃又是明白人，把事情交给宣妃，宣妃绝对不会趁机安插自己人动了云柔的利益。 云柔心里的最佳人选也是宣妃，她倒不是担心别人安插人手，就是觉得东西六宫都有宫妃管着宫务才公平。 康熙拉着云柔坐下，手掌轻轻地放在小腹上：「你可要乖乖的别让你额娘受委屈，不然等你出来，阿玛打你屁股。只要你乖乖的，到时候阿玛亲自教你打猎，让你做大清的巴图鲁。」 云柔噗嗤笑出声：「皇上，您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早？万一是个小公主呢？」她真没见哪个公主整天舞刀弄枪把自己练成巴图鲁的。宫里的这几个公主，顶多就是会点花拳绣腿，养尊处优罢了。 康熙也乐了，「公主怎么啦，公主就不能习武？朕的公主自当是最好的。」女儿更应该有武艺傍身，这样日后谁若是敢欺负她，就直接揍的满脸开花。 越想康熙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翌日，康熙下了早朝就亲自去私库挑选东西，他每次都是捡最好的往永寿宫，送的次数多了，现在看私库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满意。 梁九功小心的说道：「皇上，前几日下头不是进上来一些砂糖橘，奴才瞧着娘娘甚是喜欢。您若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咱们不若多准备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娘娘她好这口。奴才听太医说，多吃些水果对小阿哥也好。」 「小阿哥？你这老奴倒是会猜朕的心思。可惜这次你错了，朕觉得比起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好些。」 他对云柔的特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生个小阿哥，他担心太子那边有想法。 想到太子他就忍不住嘆息。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对索额图太过依赖了。 索额图这老匹夫可不像太子这般仁义。但凡有一丝可能威胁到太子地位的，他都不会放过。 相反女儿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若云柔生了女儿，索额图只会拉拢讨好。 倒不是他怕了索额图，治不了他。索额图底下门生众多，没有足够的证据他若是动了索额图恐怕会引起反弹。 还有明珠，没了索额图压制，明珠的势力势必大涨。 这同样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随后他自嘲的一笑，「说这些做什么，还早呢。」他转身往外走，梁九功说的对，这些东西永寿宫也不少，给再多也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放着，还不如给些她现在正需要的。 「把魏珠叫来，让他去皇庄上看看，不拘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让皇庄都送上来。」 他记得有几个温泉庄子里面就种了果树和蔬菜，供应整个后宫不可能只永寿宫还是够的。 皇上的赏赐如流水进入永寿宫，惹的不少人眼红，稍微一打听，原来云淑妃有喜了。这下不少人又开始酸起来。 张庶妃得知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去正殿找宣妃，宣妃正忙着让人挑贺礼，看到她也没理会。 张庶妃谄媚的笑着：「娘娘，听说云淑妃娘娘有喜，卑妾也准备了些贺礼。」她说着就送上自己准备的东西。 她只是庶妃想要去贺喜只有跟着一宫主位。 宣妃瞅了她一眼，不冷不热，「把东西放那里吧。」她随手指了个空桌子。 她可信不过张庶妃，谁知道张庶妃送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是害人的玩意儿呢？ 还是分开的好。 等会儿她要嘱咐云柔，后宫女人送的东西最好都检查一遍，免得里面夹带私货。 张庶妃老老实实把东西放下，宣妃就站在那里指挥中众人收拾东西。末了，她招手让张庶妃的宫女过来，「这是你家主子的贺礼，拿好了。」 张庶妃的东西还是让她的人拿着比较好。 张庶妃心里不太舒服，好歹也是个妃子，至于这么巴结云淑妃？ 张庶妃又不是真蠢，乌雅氏的事情才过去几人，现在宫里还人人自危呢，她这时候挑事，不是自找死路？ 没人知道张庶妃这次下了血本，她把自己仅有的好东西全部都拿了出来。 乌雅氏死了，她还活着的三个孩子，一个真相大白回到亲额娘名下，一个被皇上给了冤死的小那拉氏，如今还剩下个五公主没人要。 主位娘娘们对五公主唯恐避之不及，张庶妃却不。好歹也是皇家的公主，看皇上的样子也没有因为乌雅氏而迁怒他们，假如她提出把五公主养在膝下？ 以皇上的性子总会多来几次她这边吧？ 宫里人都是看碟下菜，只要皇上注意到她，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宣妃不会帮她，就把主意打在云淑妃身上。 云淑妃比宣妃受宠多了，云淑妃一句话五公主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94页 所以，她这次真没想整么蛾子，是实打实去恭喜的。 宣妃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若是知道肯定要说一句：痴心妄想。 云柔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内心凉薄的很，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就释放了善意，她们俩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好。 张庶妃之前可是嘲讽过云柔的，云柔不记她仇就不错了，凭什么还要帮她？ 宣妃走到门口就被云柔亲自迎了进去，张庶妃想要跟着却被春燕拦住，「给庶妃娘娘请安，娘娘您这边请。」说着她就把张庶妃带到隔壁偏殿。 另一个大宫女秋叶也随之上前，「这是娘娘送的贺礼吧？给我就行了。」 云柔身边春夏秋冬四大宫女，春燕功夫最好，秋叶通医理，她的医术是云柔手把手教导的，尤其后宅阴司方面，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平日里她管着永寿宫的小厨房，云柔的一应吃食都是她亲手做的。今日她特意出来，就是担心有人在贺礼上做手脚。 她们早就商量好了，不管是谁送来的贺礼，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才能送到娘娘身边，哪怕是干清宫送来的也不例外。 乌雅氏都能在干清宫安插探子，谁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呢？ 哪怕是得罪皇上，这道程序也必须走。 宣妃站在门口亲眼目睹这一切，她笑道：「你这几个丫头不错。」原以为就春燕这丫头关键时刻能顶事儿，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秋叶手脚都那么快。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培养出来的。」 自柳嬷嬷入侍郎府那天开始，她玛姆就给她找了很多小丫头让柳嬷嬷培训，目的就是筛选出最好、最可靠的陪着她入宫。 这四个丫头就是其中最认真、最有天赋的。 「我原还想着提醒你注意着些呢，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云柔亲手剥了个橘子递给宣妃，「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能想着我，我不知道多高兴呢。来，吃吧，今儿皇上刚让人送来的，新鲜着呢。」 宣妃哭笑不得，「你这是酸我呢？我倒还罢了，一会儿其他人来你再这样，大家该在背后扎你小人了。」 宫里面想吃点新鲜的有多难，眼下还正是冬天，看看永寿宫摆着的，苹果、橘子、各色干果。别人是一样难求，她要什么有什么，也难怪别人嫉妒了。 云柔不在意道：「咱们谁跟谁，姐姐想吃什么随便拿，我都检查过了，绝对安全。」 皇上送的吃食不少，她一个人吃不完。她刚才还在说让人挑出来一些给宣妃送过去，结果宣妃就来了。 宣妃吃了一个意思意思就作罢，她道：「现在这天气水果存几天没问题，今儿吃不完就留着明天吃，我听说孕妇多吃些水果是好事。」 云柔摇头，「那倒不必，皇上说了，他皇庄上种了不少果树，每隔三天就会让人送一批新鲜的来。」 所以我这里够吃的。 宣妃伸出手在她脸上使劲儿拧了一下，「让你酸我。」既然云柔不缺，她也不客气了，像是在故意泄愤，她狠狠地吃了几颗脆枣。 看她吃的香，云柔又扔了个炸、弹，「我昨晚上已经跟皇上说了，打算把宫务推了，安心养胎。」 宣妃点头，是应该如此。她就知道妹妹心思通透知道眼下什么最要紧。 云柔见她脸色未变，接着说道：「皇上说让你暂时接管，你瞧我都让柳嬷嬷给你准备好了。」 宣妃惊愕的抬头，她忽然觉得手里的脆枣都不香了。 我把你当亲姐妹，你却害我。 想当初她在宫里多自在啊，谁要接受这破宫务。 云柔微笑：「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信得过姐姐。」 宣妃想送她俩字：呵呵 皇上为什么会选她，云柔心里没说？ 装。 她想假装没听到。 云柔却不放过她。 「这是皇上的意思，宫里面有资格接手宫务的就这几个人，其他都在东六宫，咱们西六宫又不是没有主位娘娘，缘何要把宫务给旁人管着？」 谁管着宫务，那边就受益。这几个月西六宫的待遇跟之前比可差远了。 宣妃轻哼，「行了，少给我戴高帽，要我管理宫务也行，你等孩子生出来我要认干亲。」话说出来她有些忐忑就怕云柔误以为她是想要抢孩子，她其实就是、就是、就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她扬起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刚准备说她开玩笑的。就见云柔眉飞色舞，「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是好事啊，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送上门的好事，我哪有不愿意的到底。我替牠答应了。」 「要不说我跟姐姐有缘呢，今日姐姐不提，我也准备过几日说呢。」她是真的喜欢宣妃的性情。宣妃这一辈子牺牲太大，在有限的条件里，她希望宣妃能高兴高兴。 认干亲而已，就像她说的，总体还是她占便宜，受益的是她的孩子。 第82章 第 82 章 宣妃来了没多久,西六宫的其他妃子也都来了，像安嫔这些她比较熟悉的，云柔都请进来坐坐,不太熟悉的全部让春燕带去侧殿休息。 西六宫住的近,一宫主位又都在云柔的管理之下，全部都是亲自过来的。 东六宫那边,佟贵妃派了贴身嬷嬷,惠妃与荣妃同样如此，不过还住在延禧宫的良嫔倒是跟着惠妃的嬷嬷一起过来了。 第195页 良嫔的到来让屋里安静不少，云柔给宫女使了个眼色,让人给良嫔搬了把椅子。 「天寒地冻的,难为你跑这一趟，快坐下烤烤火。」 屋子里四角放着炭盆,里面是上好的银霜碳,良嫔刚进来就有人给了送了个小巧的暖脚炉来。 这种待遇让她有些惶恐，她想要开口推辞，又怕惹了云淑妃不快，只得惴惴不安的坐下。 椅子上有着厚厚的毛皮垫子，坐上去一点也不冰冷，良嫔有些恍惚，她之前哪里有过这种待遇？ 云柔跟良嫔是真的不熟,以往良嫔都是跟在惠妃的身后,静悄悄的站着。现在她升了嫔位可能一时不太适应,云柔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还没恭喜良嫔,等良嫔迁宫,本宫怕是不方便前去道贺了,就先提前给良嫔道喜。」 良嫔连说不敢,她第一次单独跟高份位的妃嫔坐在一起，难免有些侷促。就这样坐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提出告辞。 良嫔走后，屋里的人很明显松了口气，宣妃满脸不贊同，「良嫔也太胆小了一些，跟她坐在一起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声音大了把人给吓着。」 敬嫔道：「可不是么？臣妾还记得第一次见安嫔姐姐呢，姐姐也是这样柔弱的，可对着姐姐，我还是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不像刚才，真真是怕稍大点声就把人吹跑了。」 端嫔有些感慨：「也不奇怪她这般谨小慎微，她出身摆在那里，皇上对她也很一般。」她略往前凑了凑说道，「我听说皇上跟她也就那一日的功夫，之后就在没有幸过。惠妃娘娘对她虽不为难却也不会多加照顾，时间长了，可不就养成这种性子。更别说那日还把她拉扯出来。」 乌雅氏的事情才过去没几日，谁也不敢在这个档口提她的名字。端嫔说的含煳，该懂得大家也都懂。 端嫔同样出自内务府包衣，对良嫔她比任何人的感触都要深。 现在别说良嫔，就是她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最好是消失在皇上跟前一段时间。 良嫔出身辛者库，辛者库乃是贱籍，是犯了错的包衣呆的地方。 家族本就有错，又被乌雅氏临死拖下水。想想她这个样子也不难理解了。 「说起这个，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位手段还真是了得。五公主居然跟太后闹起来，吵吵着说她是被人陷害的，要太后主持公道呢。」 「她也不想想，太后在宫里什么处境？别说这事儿是皇上亲自调查，证据确凿，就算真冤枉，皇上都盖棺定论的事儿，太后能说什么？」 「真是好日子过太多了，居然还想用绝食威胁太后。」 宣妃满脸不屑，对五公主越发不喜欢起来。 五公主母女情深可以理解，皇上那日没喊他们过来不代表不让他们知道，不过是怕他们在后妃面前丢了面子罢了。 太后把事情讲的明明白白，五公主还不依不饶，她自己不敢去找皇上求情，就怂恿太后。 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把太后气得不轻。 若不是太后拦着，她这暴脾气早就一大耳刮子甩上去了。 「何止五公主，我前日去干清宫给皇上送东西，十四阿哥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说是宁愿跟那位共存亡也不要改在小那拉氏名下。听说他见四阿哥不吵不闹的还大骂四阿哥狼心狗肺不仁义，气的四阿哥让人把他赶了出去。」 皇阿哥府上的炭火也是内务府送的，小梁子爱打听新鲜事，内务府的人过来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说给他听。 云柔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 四阿哥怎么就狼心狗肺了，乌雅氏可是他的杀母仇人。且他自幼就跟着孝懿皇后生活，她听皇上说过，孝懿皇后过世，他本想把四阿哥送回来，结果乌雅氏说她只有十四阿哥一个儿子，拒绝养四阿哥。、 既没有生恩又没有养恩，何来的忘恩负义？ 她觉得四阿哥没让人揍十四阿哥一顿就够仁义了。 敬嫔挪逾，「端嫔妹妹，你说你们都是包衣，差距怎么这么大呢？瞧瞧人家这手段。」 一句话吓的端嫔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她道：「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日后莫要再说。」 她跟敬嫔认识的时间长了，知道敬嫔没有别的意思，不然能跟敬嫔干起架来。 安嫔也跟着八卦起来，「后来呢，皇上可收回圣旨了？」 她心里腹诽那拉贵人两姐妹也真是倒霉，一个死的不明不白还给人背了这么多年黑锅，一个儿子认贼做母被磋磨这么多年。 死了死了，这么多年过去皇上还不让人安生，居然异想天开把仇人的儿子记在别人名下，他就不怕小那拉氏晚上去找他？ 要她说，十四阿哥闹一闹也好，省的人家小那拉氏气的从地底下爬起来。 反正皇上只是下了圣旨，具体的玉碟还没改呢，一切都来得及。 云柔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种事若不是刚好碰上了，我哪敢多嘴。」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不过，我觉得皇上很大可能会随了十四阿哥的意。」 「你们说十四阿哥这样图什么？图别人称赞他有情义？」 皇上可是把乌雅氏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的，一个罪妇的儿子想也知道会受到怎样的眼光。现在他还在阿哥所读书或许不明显，等上了朝堂试试？ 就算十四阿哥因此落了个不离不弃的好名声，跟这些比起来，得不偿失。在一个他就不怕皇上盯上他？ 第196页 明眼见乌雅氏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能清除干净的，作为她的儿子本就会在皇上的监视之中，他这样让皇上怎么想？ 反正她是不明白十四阿哥的脑迴路。 宣妃开口：「谁知道呢？乌雅氏的孩子，我觉得没一个是正常的。」 十四阿哥跟五公主这一出闹的反正她是没看懂。 云柔与众人说这话，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安嫔等人见状就提出告辞。 孕妇容易疲惫，她们一直拉着人说话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云柔也没有强求，她最近确实很容易想休息。 承干宫 「东西都送到了，云淑妃可有说什么？」佟贵妃问着前去送贺礼的嬷嬷。 那嬷嬷脸色有些不对，佟贵妃疑惑：「怎么，莫不是云淑妃张狂了，不给本宫面子为难了你？」 嬷嬷摇头，「那道不曾，奴婢只是替娘娘委屈。您是没看到西六宫的妃嫔那副谄媚的样子，特别是宣妃，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孩子呢。」 佟贵妃轻笑：「这有什么，宣妃本就与她交好。再说了她算得上是西六宫首位，西六宫那几个嫔能不去？这也是人之常情。」 换做是她们东六宫惠妃或者荣妃有孕，其他人也要前去恭喜的。 云淑妃只要不故意落她面子，踩着她往上爬，她管人家如何呢。 嬷嬷欲言又止，佟贵妃皱皱眉头，「有什么话你就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奴婢就是觉得皇上对云淑妃太过了，按照皇上这个宠法，若云淑妃生下小阿哥岂不是能升贵妃了？那娘娘您？」 佟贵妃收起脸上的笑，她看向那嬷嬷：「嬷嬷，本宫以为你早就看透了。云淑妃升贵妃是早晚的事儿，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花无百日红，她清楚的知道皇上对她只有敬，皇上对她看的是姐姐、是佟国公府的面子。既然如此，只要佟国公府不倒，她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取代。 云淑妃升了贵妃又如何？两个人也是平起平坐。她管着她的西六宫，自己管理东六宫，并不冲突。 她知道嬷嬷什么意思，但她并不准备这样做。 「嬷嬷，那贱、人的下场你莫不是忘了，你真以为皇上会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倒两次？」她们不动手则罢了，若是动手，绝对有死无生。 嬷嬷赶紧跪下，「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替娘娘委屈。」 「委屈？」她轻笑一声，笑容里满满都是嘲弄，「我有什么委屈的。」 佟贵妃生于康熙七年，因宫里有个做宫妃的姐姐，十六岁落选之后国公府的门槛差点被踏破。阿玛说她年幼，要多留几年，一直到十九岁才开始给她说人家。 佟贵妃闭上眼睛，什么年龄小不过是藉口，阿玛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待价而沽。 十九岁定亲，之后未婚夫就上了战场，原本说好的等他回来就大婚，结果这一去他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她二十一岁，放在平常人家已经是老姑娘了，更不好找婆家。就算是在勛贵之家与她匹配的也大都是死了妻子的鳏夫，要么就是家境贫困的人。 姐姐怜惜她，就让她入宫作伴。又在临死之际求了皇上纳入宫中。 因为姐姐知道，就算她不开口，佟家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入宫的。佟家绝不会允许后宫没有佟氏女。 姐姐当时就跟皇上说了，她入宫只是求一个避难之所，给她一个保障。 皇宫好啊，她不需要看佟家的脸色生活，反倒是佟家需要给她下跪磕头，有事求她的时候还要巴结着。 她在宫里有吃有喝，老了不管谁上都会有人养老。 所有，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她一点都不委屈。 「娘娘您？」嬷嬷老泪纵横，她最怕的就是佟贵妃说这些话。看似毫不在意实际上满是心酸。 佟贵妃摆摆手，「所以嬷嬷，咱们这样生活不好吗？做什么要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现在乌雅氏也死了，她仇报了，剩下的就只是吃瓜看戏。 与这嬷嬷有同样想法的还是惠妃身边的嬷嬷，云淑妃得宠有目共睹，她担心云淑妃生了儿子与大阿哥争抢。 惠妃道：「嬷嬷你煳涂了不成？云淑妃的小阿哥行几，他与胤禔差多少岁？再说云淑妃也算是救了老大福晋的命，本宫若出手对付她，那不是恩将仇报？」 大阿哥生于康熙十一年，今年已经二十七，他嫡长子都两岁了。云淑妃的阿哥就算生也是三十八年，这中间差了将近三十岁。 等他成年皇上都六十多了，不吉利一点，说不准大清都换了皇帝呢。 争？他怎么争？ 「可皇上对云淑妃的态度……」 「皇上不是先皇，再说有先皇的例子在，宗室那些王爷也不会允许皇上放着成年的阿哥不立，改立幼子的。」 惠妃没说，除非皇上能活到云淑妃的儿子成年，然后立云淑妃为皇后，不然绝无可能。 「皇上现在对后宫看管的正严格，你可别给本宫找事。」更何况宫里还有个太子呢，就算是着急也应该是太子先着急。 两边都是底下的人心思浮动，上位者清醒的很。钟粹宫荣妃那边就是从上到下都很安静，从荣妃到她的贴身嬷嬷都知道，云淑妃生不生儿子，她钟粹宫的地位都不会变。 第197页 甚至荣妃是希望云淑妃能生儿子的。 生了儿子还能隔三差五见个面，若生了女儿，她不禁想到了荣宪。说起来她好多年没见过荣宪了，也不知她在蒙古过得好不好。 大清的公主命苦，做额娘的还要牵肠挂肚。 众人还等着看后宫开撕呢，哪知时间就这样一日日平安过去。等她们回过神，不知不觉又到了除夕。 今年除夕康熙很高兴，连着培育了两季红薯，效果喜人，虽然对整个大清来说依旧杯水车薪，但却可以慢慢开放试行了。 有希望就是好的，总比之前眼睁睁看着大清百姓饿肚子强。 他对着梁九功招了下手，梁九功赶紧站了出来。 今日的梁九功穿的格外喜庆，红色的太监服让他整个人都跟着年轻不少。 他手中捧着明黄的圣旨，缓缓展开。 「淑妃接旨。」 云柔有些怔楞，她旁边的宣妃赶紧扯了她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中她跪到大殿中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他塔喇氏贡献奇异物种……，即日起，升贵妃，保留其封号。钦此。」 圣旨冗长，意思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云柔贡献了红薯和土豆两种新鲜作物，她又怀有皇嗣，功在社稷、为皇家绵延子嗣，所以就给升了份位。 「臣妾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柔恭恭敬敬的给皇上磕了几个头，她没想到皇上会在这时候宣布升她为贵妃，不是说皇上对后妃进位吝啬的很，她还以为要等几年呢。 当初乌雅氏升级迅速吧，那也是熬了好多年才做的德妃，像她这般入宫半年晋妃位，一年贵妃当真是前所未有。 云柔手捧圣旨转过身，宣妃等也跟着站起来，就连佟贵妃都不例外。「臣妾恭喜淑贵妃娘娘。」 站在高处，云柔有些恍惚，这种俯瞰一切的感觉当真与众不同。 「众位姐妹请起。」 除了佟贵妃所有人都跪下了，此时随着她话落又一同起来，「谢娘娘。」 今次的座位有些特别，后妃分坐两排，佟贵妃带着东六宫的妃嫔坐在左边，而她则是右边第一的位子。 刚过来的时候她还奇怪呢，以为是小太监搞错了。现在才明白，原来皇上早就有此打算。 后妃们坐下，命妇也随之起来，「奴才恭喜淑贵妃娘娘。」 佟夫人跪在其中特别不是滋味，这有封号的贵妃跟没有封号，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她女儿这个后宫第一人从今往后要换人做了。 还有一人目光灼灼，她就是隆科多的夫人，不，确切的说是隆科多的小妾李四儿。不过这位早就代替嫡妻掌了家，隆科多又简在帝心，所有人都装聋作哑把她当做隆科多嫡妻对待。 她觉得这位淑贵妃跟自己简直是同类人，都那么会拿捏男人的心思。更甚至她比自己还厉害。自己只敢找个皇亲，人家不同，人家直接就找上了皇帝。 枕头风多厉害她是知道的，若是自己能跟淑贵妃交好，不，只要让别人误以为她们关系好，对自己和隆科多都有巨大的好处。 尤其是自己，死老太婆说什么都不让隆科多立她为平妻，如她能说动淑贵妃帮忙…… 李四儿的目光太热切，云柔想看不见都不行。她顺着目光看去，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夫人。伸手碰了碰宣妃，想着宣妃见多识广，「姐姐，那人谁啊？」 宣妃看过去，她最先看到的是佟夫人，随后便皱眉。佟家的几个夫人她都有印象，这位当真面生得很，可她也不曾听说佟家最近有办喜事。 她摇头，「奇怪，看她坐的位子应该是佟家人，可我怎么从未见过？」 「姐姐也不知道？」那就奇怪了。 宣妃摇头，「怎么，她有问题？」 「倒也不算，只是感觉她眼神很奇怪，这才多问几句。」 宣妃当即就让人去打探，她叮嘱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一般，要时刻注意着，身边千万别离了人。」 宣妃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这让云柔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忽然升份位，宣妃对她变了。 用力的点点头，她轻声说着：「姐姐还不知道我，冬日里天冷，皇上又免了我请安，刚好窝在永寿宫安胎。」 两个人都对这个孩子格外重视，未免发生意外康熙和太后同时下旨免了请安。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在永寿宫待到坐完月子。 打听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娘娘，奴婢打听到了，那位是隆科多隆大人的、小妾。」 云柔嘴里的红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赶紧拿帕子擦擦嘴巴，惊异的说道：「嬷嬷你没听错吧？看她的穿着分明是嫡福晋才有的规格，而且这可是宫宴，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妾怎么进来的？佟家敢带着她就不怕皇上问罪？」 进宫赴宴的命妇都是有要求的，那得有册封，哪怕是个敕命也好，但你必须有。隆科多是朝廷重臣，他的妻子肯定有诰命，小妾就不好说了。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谁家小妾被册封的。除非这个小妾生的儿子特别有出息，得皇上看中。 但皇上一般也不会册封诰命，顶多就是多赏赐些东西。 毕竟册封了小妾打脸的是嫡妻，嫡妻大都是高门大户，如此得不偿失。 第198页 不止云柔，宣妃也很惊讶。若嬷嬷说的是真的，那佟家还真是大胆。 穿着嫡福晋的装束前来参加宫宴，她们真敢。 「回贵妃娘娘，奴婢打听的真真的，就是隆科多的小妾，叫什么李四儿。据说这个李四儿在宫外一直以隆科多嫡妻行走，大家也都习惯了，有的人为了巴结佟家，还称唿她隆夫人。」 说实话，嬷嬷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没规矩的人家，若不是说这番话的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她都要以为对方煳弄她呢。 「姐姐，这样的人咱们可得离远些。」 「妹妹，这样的人咱们可得离远些。」 两个人异口同声，随后相视而笑，达成共识。 这样胆大妄为的人，可不就要离远些么，不然被牵连了可怎么办？ 「你说佟贵妃知不知道这件事？」宣妃看了一眼佟贵妃，莫名有些同情。 她们也不怕这件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牵连了佟贵妃。 云柔沉思，有些犹豫，「应该不知道吧？若她知道了，能不劝阻？」 她看着佟贵妃是十分注重规矩的人，佟家这事儿明显不合规矩。 宣妃却摇头，劝阻？拿什么劝？佟贵妃虽然也是佟家的女儿，但她是庶出，之前也并不受宠。她说的话又有谁会听？ 佟贵妃入宫在宣妃之后，关于她的事情宣妃还是知道一些的。佟家也只有要求佟贵妃办事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女儿。 第83章 第 83 章 李四儿大概是被隆科多宠坏了,自以为多了不起。她想见云柔也要云柔愿意见她才行。 康熙与太后走了没多久，云柔就藉口怀孕也走了。 宣妃紧跟着站起来。 李四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群人从宴席上撤离。 她眼珠子一转有些夸张的说道：「不是，这淑贵妃和宣妃也太不把佟家放在眼里了吧,佟贵妃娘娘还没走呢,她们凭什么？」 她周围坐着的都是佟家人听到这话纷纷扭头，李四儿自以为得意,却不想听到一声嗤笑。 这嗤笑声来自她前面的一位夫人,那夫人轻蔑一笑：「有些人不懂就不要装懂，免得让人觉得佟家缺乏教养。」 「大嫂你说谁缺乏教养呢？」李四儿双目一瞪，叫她一声大嫂是看得起她,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讽刺李四儿的不是别人正是佟国维的长子媳妇爱新觉罗氏。 佟国维长子叶克书为八品銮仪使,这个职位归属于太医院，说高不高毕竟才八品,若说低它跟平常的八品官职又有些不一样。 又因他是佟国维的长子,这才能娶到宗室女为嫡妻。 李四儿哪里懂这些，她只知道整个佟家就属隆科多最厉害，家里所有人都看隆科多脸色行事就行了。 仗着隆科多，她在佟家都是横着走的，有时候连佟夫人都敢不给面子。 佟夫人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个长嫂了。 哪知爱新觉罗氏冷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喊本夫人大嫂？」 觉罗氏是嫡出,凑巧她家就有个受宠嚣张跋扈的小妾,她生平最讨厌的也是这种人。 她瞧不上三弟妹赫舍里氏,觉得三弟妹太软弱,一手好牌打了稀巴烂。但更厌恶这个没事找事的李四儿。 且不说淑贵妃已经被晋封为贵妃,还是有封号的贵妃,本身就在佟贵妃之上。就凭人家现在是孕妇、金贵，就算走在皇上前头，皇上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在皇家，孕妇就是有特权。 别说皇家，其他勛贵之家也差不多，这是孕妇特有的优待。 再则，宣妃什么出身？觉罗氏自幼就参加这种宴会，她记得很清楚，宣妃入宫后就是这幅作态，人家有傲的资本。 宣妃游离于众妃嫔之外，这是皇上都默许的。 李四儿拿这事儿挑拨，不就显得自己没见识。 「你，」李四儿心高气傲，自从她把赫舍里氏弄成人彘后，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佟夫人道：「够了，还嫌府里的笑话不够，吵吵闹闹丢人现眼。」 佟家坐着的这一片都是国公勛贵，李四儿的话别人听不见，她们又不聋。两个人吵吵嚷嚷，她脸上一片火辣辣的。 觉罗氏轻声说道：「说的好像现在国公府不丢人似的。」 就隆科多那些破事只怕上面的贵人都知道了，她这『好婆婆』还自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呢。 她就不明白了，隆科多的嫡妻可是她亲侄女，当姑姑的眼睁睁看着侄女被儿子和小妾联手打压生不如，竟然能做到不管不问。 自从李四儿代表隆科多高调在京城交际开始，觉罗氏对佟家的好印象轰然崩塌，对她这个婆婆自然也没了好感。 佟夫人脸色一僵，她想要训斥觉罗氏，可惜觉罗氏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只气的自己胸腔起伏面色胀红。 觉罗氏也不管佟夫人脸色如何，她儿子再过几年就要说亲，佟家还如此行事，只怕会连累她儿子的婚事。 试问，有这样不着调的叔叔在，旁人能不质疑佟家的教养。 倒不是说她儿子说不上亲事，佟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倒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只是觉罗氏心气高，她看不上这些巴结佟家的人。 除夕夜见了这么个张狂人，年初一请安的时候云柔眼神一直看着贵夫人那边。 第199页 宣妃凑到她耳边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下巴往佟家那堆人里面点了点，「佟家还没算蠢到家，昨晚上的那个什么李四儿没来。」 能以妾室身份出席宫宴的只有皇家侧福晋、宗室侧福晋，这群人别看是妾，人家有品级、能上玉碟。 李四儿跟这群人可沾不上边。 她昨晚也看见了，李四儿是混在佟家那一群人里，直接代替了隆科多嫡妻的位子。 因着好奇，她昨晚还跟柳嬷嬷打听了一下，这隆科多的嫡妻是佟夫人的亲侄女，她很好奇，佟夫人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李四儿一个小妾鸠占鹊巢的。 你平日里在家嚣张也就算了，皇宫是什么地方，把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妾带进来，佟家的胆大妄为真让人佩服。 宫宴上都敢瞒天过海，她以为今日佟家依旧会如此呢。李四儿没来，着实让她惊讶。 宣妃冷笑：「她不敢，她若是敢把那什么女人带来，太后就敢把人打出去。」 谁都知道太后当年没少吃董鄂氏的苦，董鄂氏活的的时候跟这李四儿一般无二，把李四儿带到太后宫里，那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 若因为这事儿惹的太后发怒，就算皇上是佟家的外甥也不会帮着佟家说话。 皇上对董鄂氏、对这种不懂尊卑的人厌恶不比太后少。 「姐姐见过隆夫人，她长得如何？我看那李四儿长相一般，若说特别那双眼睛是挺特别的。莫不是隆夫人长相不堪入目，所以隆科多才会对李四儿如此」 她想说如此情深，又觉得用情深两个字形容他们，简直是对这两个字的侮辱。 昨日匆匆一暼她却看清了李四儿的容貌，或许是见惯了宫里的美人，她真不觉得李四儿有什么。论长相她连狂妄的张庶妃都不如。 「淑贵妃娘娘与宣妃娘娘感情真好。」 大家坐着聊天，佟夫人冷不丁把话题扯到云柔和宣妃身上。她面上是笑着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感慨，可云柔就是觉得她目光很不舒服。 还有她『淑贵妃』几个字，说的一波三折，话里带话。 佟贵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宣妃还未收回来的头，两个人挨在一起确实感情很好。 她了解这个嫡母，没事是绝对不会攀扯二人的。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显然是不安好心。 佟贵妃眨眨眼，「国公夫人有所不知，皇上仁厚，后宫诸妃也都和善，感情好的何止是淑贵妃和宣妃。本宫昨日还跟惠妃她们坐在一起喝茶呢。说起这个，宣妃小厨房做的奶饽饽是真不错，香而不腥。」 宣妃拿帕子捂着嘴，「贵妃娘娘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把方子送过去。其实吃惯了奶饽饽，我倒是觉得娘娘宫里做的江南小菜不错。」 佟贵妃家早先是汉军旗，吃用也偏向汉人，对吃惯了肉食的宣妃来说确实新鲜。 「你们俩别互相夸赞了，要我说还是淑贵妃好。以往冬天咱们能吃的新鲜蔬菜有限，不是白菜就是萝蔔，要么就是大鱼大肉。今年沾了淑贵妃的光，我现在每日都要点一个酸辣土豆丝解解馋。」 惠妃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她一说这话荣妃也开了口：「我倒是对那土豆丝不怎么感兴趣，内务府做的那个红薯粉不错，吃锅子的时候涮一涮。又或者放点肉末一抄，挺好。」 大家就吃的东西成功把话题带偏。 从慈宁宫出来，佟夫人就去了承干宫，她对着佟贵妃很不客气，直接挥手要赶走伺候佟贵妃的宫人。 那些那些宫人又怎会听她的，只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佟贵妃挥挥手，独留了个嬷嬷在身边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人都走了佟夫人冷哼：「娘娘今儿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需要佟家？您别忘了，就算您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我也是你的嫡母。」 皇上对佟家的态度，让佟家所有人飘飘然，佟夫人嘴上不说，心里一直以皇上的舅母自居。她觉得自己是长辈，别说没怎么淑贵妃，就算是口头上说几句，淑贵妃也应该听着。 佟夫人这个人的典型的欺软怕硬。李四儿有隆科多护着，她不能怎么着；觉罗氏是国公府长媳又是宗室女，敢跟她呛声，她不敢硬抗。思来想去只有把不顺的心气儿发泄在淑贵妃身上。 她想的很好，自己也不明目张胆的跟贵妃娘娘过不去，就含沙射影，若贵妃娘娘跟她计较那就是贵妃小气；不计较也没什么，憋屈的是淑贵妃。 哪知她这头刚说了一句话，她这个庶女就给她截断了。 这个庶女自从入宫就一直安静的很，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 「我就不明白，淑贵妃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一个个全部帮着她说话。你莫不是忘了，她已经是淑贵妃。日后别人提起贵妃，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而不再是你。」 「你应该做的是想法子把她拉下来，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帮她说话。」 佟贵妃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表演完毕，佟贵妃才说道：「说完了？既然你说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你真以为淑贵妃是好惹的，还把人拉下来，人家不把你佟家拉下来就不错了。」 佟夫人双目一瞪，「她敢？」 她这自信的模样看的佟贵妃差点甩她一个白眼，懒得跟这种人废话，佟贵妃道：「我问你，昨晚你们带谁入宫了？隆科多夫人呢？」 第200页 隆科多夫人是佟夫人的娘家侄女，佟贵妃未出嫁的时候也是见过的。昨晚上她就坐在淑贵妃对面，淑贵妃和宣妃的动静她看的一清二楚。 宣妃的嬷嬷去打听事儿，她紧跟着就让嬷嬷也去瞧瞧。 然后她就发现佟家队伍里坐了个陌生的女人。 紧接着嬷嬷带来的消息让她大惊失色。 那个女人居然是隆科多的小妾，还是隆科多从自家老丈人手里抢来的。 得知这个消息佟贵妃差点没晕倒。 隆科多是不是好色她管不着，一个小妾身穿大红命妇装参加宫宴，佟家这是想要干什么？ 宫里人多眼杂，多少人盯着她呢。真以为是皇帝的外家就了不起？就可以不把宫规放在眼里？ 你做错了事不知道低调，让人抓住了把柄，事后居然敢去挑衅人家，这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不想活了？ 只要想到佟夫人的行为，佟贵妃就觉得浑身发冷。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种找死的行为会出现在佟家。 佟贵妃问起隆科多夫人，佟夫人之前的嚣张不见了，她开始变得支支吾吾。 佟贵妃心里咯噔一下，她转头去看觉罗氏，「大嫂，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家的规矩大嫂应该比本宫清楚，本宫希望你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要妄图欺瞒。」 觉罗氏没理会佟夫人眼中的警告，她道：「娘娘也不是外人，这事我早就打算告诉娘娘，可是额娘一直拦着不让。」 「大概是去年、不，前年，隆科多在赫舍里家认识了李四儿，然后就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把人抢回府里。」 隆科多对李四儿那股子疯劲儿把府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当时大家想的很简单，李四儿出身贱籍，既然隆科多喜欢就当一个玩意儿养着，这在大家族很正常。 只是隆科多夫人赫舍里氏得知这人是从她阿玛那边抢来的，不依不饶起来。她开始处处针对李四儿。 刚开始李四儿吃了不少亏，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发了狠，跟赫舍里氏对着干了起来。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按理讲，当家主母收拾小妾是很正常的，做丈夫的就算是帮也应该帮着嫡妻。 隆科多不，他为了李四儿把赫舍里氏给打了。后来又在李四儿的哭诉下把人关进了密室。 觉罗氏并不知道赫舍里氏早已经被两人做成了半死不活的人彘。她只是从赫舍里氏再也没出来过猜测这两个人把赫舍里氏给软禁了。 在之后就是李四儿以隆科多夫人自居，高调的参加京中聚会。 觉罗氏的声音很轻，佟贵妃却被吓的连连后退。 她惊惧的目光看向佟夫人。 这么大的事情家里没一个人想着告诉她，若不是淑贵妃，她们是不是要瞒她瞒到死？ 第84章 第 84 章 佟贵妃手指颤抖,「你，你们，你们煳涂啊。你们就不怕惹恼了皇上,被治罪？」 皇上是个很重视规矩的人,从他对太后的态度，从淑贵妃就能看出来。 皇上登基后,从未间断过给太后请安,哪怕当初三藩忙碌，只要他在宫里，晨昏定省从未迟到。 淑贵妃受宠吧？她入宫后基本上就是专宠,除了去年年节那一次,皇上从未在初一、十五去永寿宫过夜。 宫里之前不是没有仗着自己得宠嚣张的，看看她们现在如何？ 皇宫里的阿哥、公主们,不管多受宠,谁越过了太子？ 皇上的态度明明白白，他重视嫡妻和嫡出，佟家倒好，居然敢公然与皇上背道而驰。 你们私底下不尊重嫡妻是自家的事儿，关上门谁也看不见。 佟家呢？都嚣张到皇宫里来了。谁给他们的底气？ 佟夫人毫不在乎，「行了，你瞧瞧你,多大点事儿,皇上不也没计较。」 佟夫人当然是害怕的,当着庶女的面她却不愿意认输,只高仰着头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佟贵妃心中有气,她一甩袖子,「行,本宫管不到你们。作为佟家人容本宫提醒你们一句，皇上现在对后宫妃嫔娘家查得紧，劝你们为了佟家着想低调些。」 说完这话她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觉罗氏：「岫韵呢？这事儿她知道吗？」 岫韵是隆科多与赫舍里氏所生嫡长女，两人还有个儿子叫岳兴阿。她不敢想这事儿若是让两人知道了，一边是亲生额娘，一边是生父，那两个孩子该如何？ 佟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她道：「你什么意思，他们好歹也是我佟家的孙辈儿，我还能亏待了不成？」 觉罗氏不说话，两人过的什么日子，佟夫人清楚，她们也清楚。 佟贵妃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想着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她有些心疼起来，「嬷嬷，传本宫的命令，就说本宫思念娘家，特意让岫韵入宫陪伴几日。」 佟贵妃自己无儿无女，难免会把母爱移情到其他人身上。佟岫韵乖巧嘴甜一直很讨她欢心，也怪她疏忽，最近宫里事忙，忽略了小姑娘。 这两个月没招佟岫韵入宫。 之前佟贵妃任由佟夫人说教那是她不想跟对方一般见识，到底是皇家的贵妃，她强势起来佟夫人都没辙。 看着那嬷嬷真的往外走，佟夫人有些慌神，她匆匆行礼也跟着退了出来。她要赶紧回去嘱咐几句，免得岫韵那丫头胡说八道。 第201页 佟贵妃也不在意佟夫人的无礼，知道慌乱就好，她怕的就是佟家不知道天高地厚。 让娘家侄女入宫并不只是传句话那么简单，她过后又带着人去了趟干清宫与康熙说此事。 康熙还真不知道佟家的破事，以往佟贵妃也请过娘家侄女小住，他只当对方是想家人，没多想便同意了。 甚至他还让梁九功找了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让佟贵妃带着，算是送给小姑娘的礼物。 他跟佟家渊源甚深，按照辈分小姑娘还要叫他一声表叔或者姑父。 佟岫韵是年初三入得宫，小姑娘穿着华贵，看似过的不错，只宽大的袖子暴露一切。 佟贵妃当即就眼红了，把佟岫韵搂在怀里，她哽咽道：「傻孩子，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说？」 佟岫韵哇的一声哭出来，「娘娘，我不敢，阿玛说我要是告状他就打死我。我害怕。」 小姑娘不过十岁左右，说道打死她身体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佟贵妃眼泪紧跟着落下来，「他怎么这么狠的心，他怎么敢。」 岫韵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他不喜赫舍里氏，这跟岫韵有什么关系呢？ 推开佟岫韵她擦擦眼睛，「对了，你哥哥呢？他有没有怎么样？」 佟岫韵摇头，她声音小小的，「额娘不见之后玛法就把哥哥接到身边教导去了。」 佟贵妃明白了，她阿玛这是怕岳兴阿因为这事儿恨上隆科多，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岳兴阿。 隆科多再混帐，对亲爹还是有所顾忌的，有阿玛在，至少岳兴阿的命保住了。 她给佟岫韵擦擦脸，小声说道：「岫韵别怕，你就先在这里住着，想吃什么，用什么就跟姑姑说。」 佟岫韵乖乖点头，「谢谢姑姑，」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岫韵不会给姑姑带来麻烦吗？」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被迫长大，也知道这个姑姑在佟府是什么样子的，她担心因为自己让姑姑为难。 佟岫韵的乖巧让佟贵妃又差点落泪，她强颜欢笑，「傻丫头说什么呢，你尽管住着就是，有姑姑在呢。」 怎么安置岫韵是个问题，好在岫韵是个女儿于那李四儿没有多大妨碍，顶多就是日后婚事会被拿捏。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儿，终归有她在，怎么也能给侄女找个安顿之所。 她想过了，在侄女选秀之前，她没事多召侄女入宫小住，有她在背后撑腰，想必那李四儿也不敢太过苛待岫韵。 佟岫韵入宫，后妃请安的时候佟贵妃就带着她和东六宫的妃嫔一起去了永寿宫。佟贵妃是这样想的，既然淑妃升为贵妃，那就应该以她为尊，理应她带着人去永寿宫。 好巧不巧两队人就这样在半路碰上了。 云柔说道：「贵妃娘娘这是？」 佟贵妃答的理所当然，「自然是带着她们去永寿宫给淑贵妃请安。你这？」佟贵妃同样疑惑，她心中有个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 「自然是去承干宫给娘娘请安。」 两人关系还没熟到互称姐妹的地步，又都不是喜欢虚伪的人，干脆就直接称唿对方的封号。 在云柔看来，她虽然晋升贵妃，佟贵妃毕竟在贵妃上待了这么多年，又比她年长，合该她跑这一趟。 哪知两人想法一致。 两人都愣了愣随后就笑了。 佟贵妃先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直接去慈宁宫请安？」 半路碰上了若再去永寿宫显得矫情，还不如直接走人呢。 云柔贊同的点头，「合该如此。」她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佟贵妃身边的小姑娘一眼。 佟贵妃会意，「这是我娘家侄女，岫韵过来给淑贵妃请安。」 「岫韵见过淑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亲手把人扶起来，云柔从手腕上脱下个镯子带在她手腕上，「真是个好孩子。」 佟贵妃娘家侄女来宫里小住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云柔却是第一次见佟岫韵。 小姑娘面色看着还有些苍白，她趁着拉手的功夫摸了下脉搏，发现小姑娘脉象很虚弱，上手都是骨头，像是长时间吃不饱、遭受虐待的样子。 内心惊讶，面上却不动神色。 「贵妃娘娘藏的倒是严实，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才带出来。莫不是怕我们抢了不成？」 今天天气不错，谁也没有坐轿子，就这样慢慢往前走着。 佟贵妃伸手搂过佟岫韵，脸上带着得意，「我跟岫韵的关系岂是你想抢就能抢走的。」 她喜欢淑贵妃就在这点上，她猜淑贵妃应该猜出了岫韵的身份，对方没有点破是给她面子。 云柔故作嘆息，「可惜我晚生了几年，让你抢了先，不然还真说不好。」 这本是玩笑话，哪知张庶妃忽然开口：「这还不简单，娘娘若是喜欢女孩，就生个小公主。要卑妾说，孩子还是自己生的好。」 一句话把两位贵妃都得罪了。宫里拼的是阿哥，她这话分明是咒云柔生女儿，外带还讽刺佟贵妃不能生育。 张庶妃想到自己那两个无缘的女儿，若她女儿还活着，有荣宪什么事儿。再看淑贵妃送给佟岫韵的镯子，她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好好地气氛被张庶妃破坏了个干净，云柔最先反应过来，「那就借张庶妃吉言，若真生了小公主，本宫定给张庶妃包个大红包。」 第202页 只是第一胎，是男是女云柔并不在意，若是女儿大不了就去求皇上想法子嫁到京城。她的孩子谁也别想左右他的命运。 佟贵妃也反应了过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有的人就是自己的生了又如何，如此蠢笨也那怪保不住孩子。那孩子投生到她肚子里也是倒霉。」 云柔可以不介意别人说她生女儿，佟贵妃却不能不介意别人说她不能生。 小小的庶妃也敢讽刺她，真当她是泥捏的？ 因着张庶妃胡乱插话，剩下的路大家都闭口不言。 等到了慈宁宫，太后又赏赐了佟岫韵不少好东西，看的其他人羡慕不已。 请安结束，佟夫人拦住佟贵妃，「见过贵妃娘娘，见过淑贵妃、宣妃……娘娘，岫韵出来也有些时日，臣妇知道您疼她，但也不能因为她坏了宫里的规矩，正好今儿臣妇就带她回去吧。」 佟夫人没看到，她话落，佟岫韵就下意识的抓紧佟贵妃的衣袖。 佟贵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见不满，「不着急，前几日请平安脉，本宫让太医也给岫韵瞧了瞧，太医说她有些虚，正好本宫手头好药材多，给她补补。等她补好了，本宫会让人送回去的。」 想着刚接来那日看到的模样，佟贵妃就暗恨，她暗骂佟夫人不是东西，岫韵可是她亲孙女，她居然放纵那李四儿磋磨，瞧把小姑娘折腾的，就剩下皮包骨头了。 也难怪佟夫人不带着她前来请安，她这是怕自己发现端倪呢。 「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娘娘，国公府有的是好药材，回去臣妇就让人给岫韵送过去。」 来之前佟国维给她下了命令让她一定要把人带回去。佟家的女儿没有养在宫里的道理。 佟国维面色严肃，佟夫人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佟夫人不知道，佟国维让佟岫韵回去也是有原因的。 佟岫韵是佟家的嫡长孙女，为了培养她，佟国维花费了不少力气。 若是以前他很乐意让岫韵住在宫里，最好是能跟皇阿哥们接触接触，将来混个皇妃噹噹。 大清的太子是二阿哥胤礽，佟国维却不看好他，他想看看能不能扶植一个皇阿哥出来。到时候岫韵就是最好的联姻人选。 现在不一样了，皇上让佟贵妃照看十阿哥，他打听到十阿哥每日都会去给佟贵妃请安。 岫韵的年纪与十阿哥相差不多，他担心十阿哥会看上岫韵。 佟国维想过好几个皇阿哥，甚至连四阿哥他都观察了一阵，唯独没有想过十阿哥。 十阿哥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做皇帝的料。岫韵跟了他，顶多就是个王妃。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未免日后被人诟病，佟岫韵必须回去。 看着小姑娘紧张兮兮唯恐被送走的样子，云柔有些心软，她道：「好端端的岫韵怎么会虚？本宫对岫韵很是喜欢，还打算等会儿去承干宫坐坐呢。可是国公府有什么事儿必须让她回去？若如此那太可惜了。」 看到她开口，佟夫人有一瞬间的心虚，佟国维说了淑贵妃正得宠，让她们暂避锋芒，目前不要招惹她。 她还听说乌雅氏那事儿就是因为她在皇上面前多嘴，皇上才派了禁军过去。 后宫的争斗素来是激烈的，佟家也有人做宫妃，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告状把人拉下来？ 佟夫人可不敢赌，她陪着笑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她从小就是被臣妇夫妻带大的，她走了这几日，她玛法很是想念。」 云柔装作恍然大悟，便让开了。 她跟佟岫韵仅仅是第一次见面，能帮着说一句话也是看她可怜。但说到底这是佟家的家务事，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她若还拦着就有些说不过去。 佟贵妃脸色很冷，她勉强笑着说道：「既然你玛法想你，我也不好在多留，你先跟玛姆回去，等过几日我再让人接你入宫。」这句话她说的很重，颇有些恶狠狠的感觉。 按理说佟贵妃是皇妃不至于如此惧怕佟夫人，可她同样也是佟家人。她同情佟岫韵不假，却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臭了佟家的名声。 她心中有顾忌，做事情难免束手束脚，以至于投鼠忌器。 佟岫韵沉默，最后她还是点点头，她拉着佟贵妃的手，「那我先回去了，姑姑可别忘了我。」 她脸上带着不舍，小心翼翼的表情看的佟贵妃差点反悔。 佟夫人一直盯着她，见她松开佟岫韵就把人拉到身边，她也不管小姑娘被她拉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一幕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觉得怪异。 佟夫人跟佟贵妃这一点也不像是接人回家，倒像是生离死别。 回到永寿宫，舒穆禄氏嘆息，「那小姑娘可惜了。娘娘住在深宫可能不知道，据说隆科多那个小妾对她一点也不好。大冬天的让她用冷水给自己洗衣服。好好地国公府嫡出小姐，愣是被当成丫头使唤。」 那日宣妃让人问了佟家，舒穆禄氏就上了心，回头就让人去打听了。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着实惊着了她。 那李四儿心黑，隆科多也不是好东西。别人欺负他女儿，他就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任由李四儿作践。 还有佟国公夫妇，佟国维一向不管内院的事情，他对岳兴阿还知道护着，对这个孙女顶多就是一句嘱咐，听不听他就不管。 第203页 佟夫人懦弱，她倒是想管，但比起孙女肯定是隆科多这个儿子亲。隆科多三两句话就说的她闭上了眼。 现在，这小姑娘被带回去，也不知要遭多少罪。 她以为云柔是真的喜欢佟岫韵这次多说几句。 云柔却道：「我看佟岫韵被佟家教导的都傻了。换做是我，早就不管不顾闹出来了。」 看现在的情况，佟家好不好自己过的都是那样，还不如把佟家的遮羞布扒下来，大家来个鱼死网破。也好过被佟家利用。 「说起这个，李四儿昨日给五弟妹下了帖子，说是下个月过生日。」舒穆禄氏年纪大了，府上的事儿就交给儿媳妇齐佳氏管理。这在京城不是秘密，按照规定，下帖子也应该是给她或者整个侍郎府。 李四儿的帖子不一样，她直接越过齐佳氏下给了喜塔腊氏，也就是云柔的额娘。 提起这事儿喜塔腊氏也有些犯愁，平心而论她是不想去的，又担心不去会得罪国公府给女儿惹来麻烦。 好在李四儿生辰是在下个月，她们还能进宫跟女儿讨个主意。 云柔喝茶的手一顿，她放下手里的茶盏，嘴角带着冷意，「不去，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妾，凭什么要咱们给她做脸面。」 因为红薯的事儿，不止云柔被封了贵妃，布雅努也因此升了一级，就连张保都被皇上赏了个骑都尉的爵。 侍郎府隔壁原来扎哈里的宅子也被皇上收回，顺手赏赐给了张保，但张保嫌晦气并没有搬过去，一家子还是住在侍郎府。 既然住在一起那就是一家人，哪有越过一家之主给别人下帖子的，又不是手帕交。 就算是手帕交，也会给齐佳氏这个当家人面子，另下一个帖子。 结合除夕夜的那个眼神，云柔直觉李四儿是冲着她来的，且没安好心。 「既然是如此没规矩的，让咱家的人不必理会她。」 跟佟家该如何便如何，只不给李四儿面子。就算李四儿心里不舒坦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我们到没什么，京城比咱家富贵可能她脸色的也不少。只是担心会给娘娘惹来麻烦。」 「无妨，今日您也看到了，佟贵妃显然跟她们不是一路的，只要咱们一切按照规矩来，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是他佟家理亏。」 事实上云柔巴不得李四儿闹起来呢，她与李四儿素不相识，实在是好奇李四儿想做什么。若说巴结她，以佟家如今的地位和她的行事风格，她不觉得有必要。 有了云柔这番话，侍郎府的人吃了颗定心丸，喜塔腊氏回头就让人把请帖扔了。 外面如何，李四儿如何，云柔暂时不想理会，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养胎。 太医隔三差五就过来给她诊脉，上次更是诊出她这胎是个小阿哥。 小阿哥不比小阿哥，永寿宫的人脸色当场就变了。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这眼神吓的宣妃都不敢经常来串门。 云柔知道这个孩子很健康，她手上也有很多保胎的东西，看到大家这样心里有些不自在。 无论她怎么说，大家都是如此，嘴里答应的好好地，转过头仍旧如此。 未免再给他们制造压力，她干脆连请安都求皇上免了，整个人除了永寿宫哪里都不去。 小梁子觉得自家主子着实委屈，每日换着花样的给她说八卦。 说着说着就说道佟家身上。 「娘娘您是不知道啊，佟家那小姑娘满脸鲜血，大清早的堵在朝臣上朝的必经之地砰砰磕头，直言求大傢伙救命。佟国公过去拉她，她就尖叫，说佟国公包庇奴才谋害主母，如今更是想要杀她灭口。」 「佟国公那脸色当场就黑了。」 春燕没忍住笑出声：「你怎么知道佟国公脸黑了，你又没见着。」 小梁子也不介意春燕故意揭他短，他自顾自的说着：「嘿，我是没见着，但我朋友多啊。」 不少人都知道他喜欢听八卦，加之他如今的身份，总有人会凑上来说点什么。这事儿就是当日执勤的一个小太监亲眼看到的。 据那小太监说这件事闹的可不小，连皇上都惊动了。 云柔吃了个枣子，若有所思，或许这就是佟岫韵想要的呢。 皇上一直以公正严明示人，她当众把事情闹出来，就算皇上有心也不好在包庇佟家。 她有些好奇，佟岫韵这段时间到底在佟家经歷了什么，以至于她豁出性命也要把事情闹出来。 不过小姑娘倒是挺聪明的，居然想到在众朝臣上朝的时候曝出。 朝堂可不是佟家的一言堂，总有跟佟家不对付的人。想对付佟家，这些人就是她手中最好的刀。 想着之前见到那软软糯糯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小姑娘，她越发好奇佟家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把人逼成这样。 第85章 第 85 章 午时康熙气咻咻的过来了,云柔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让春燕给他泡了杯下火的菊花茶。 康熙气的直喘气，他道：「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亲手把茶送到康熙面前,云柔示意春燕等人出去，这才慢悠悠的说道：「皇上喝杯茶消消气,什么事儿把您气成这样,若是方便，不如说出来听听。臣妾虽然不见得能出什么好主意，说出来心里也舒服些。」 第204页 康熙让云柔坐下,端过茶杯一饮而尽。这才说道：「朕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子告父、奴才谋害主母，佟家一大家子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 原来是佟家,这样看佟岫韵的目的是达成了。 云柔轻笑，佯装不知，「皇上别气了，子告父虽然前所未有，臣妾想若不是事关重大，没有哪个当儿子的会去告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在大清阶级分明，子告父、民告官都属于以下犯上,以下犯上法不容情,不管你所告对或不对,就要先受到惩罚,特别是告御状。 比如,民告官常见的滚钉板。 子告父同样如此,而且事后这个人很可能会被家族除名。 除族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不管因为什么都将是一生的污点。 所以她才佩服佟家这小姑娘。 康熙轻哼一声，他沉思良久忽然说道：「朕当初真不应该把他塔喇氏处死。真应该留着她，问出她的组织。」 见云柔一头雾水，康熙惹着脸上的燥意，把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佟岫韵是真的会选时间，今日刚好是大朝会，京城大小官员都要到干清宫后面的太和门，康熙会在那里『御门听政』。 她趁着天黑从佟家偷偷跑了出来，又藉由着佟贵妃赐的入宫令牌进了宫，一直等到太和门前熙熙攘攘，才沖了出来。 「隆科多算是朕带大的，他也是朕一手提拔上来，要出身有出身，要能力有能力。朕知道他为人傲气，朕也知道私底下老四见了他都要行礼口称『舅舅』。朕觉得没什么啊，」他双手一摊，「朕私底下偶尔也会这般称唿佟国维。」 他一直把佟家当成自己家，既然是自家人，这种亲人之际的称唿很正常。 但他万万没想到，隆科多居然会为了个小妾，还是从岳父那里抢来的小妾发疯。 没错，在康熙看来不管是纵容小妾谋害嫡妻还是与小妾一起谋害嫡妻，隆科多都是疯了。 「你是不知道，朕让梁九功去了佟家，那赫舍里氏就被他们关在他们住的房间下面的暗室里。她整个人被削掉了四肢放在翁中。」 赫舍里氏的情况太惨，梁九功没敢把人往康熙面前带，仅仅是描述就让他不寒而慄。 等真见了人，尤其是隆科多一副我没错是她活该的样子，他忍不住怀疑起来。 他不仅想到了老五，当初老五对他塔喇氏也是如此，不管他塔喇氏做什么，都一副她做得对的样子。 「所以皇上觉得隆科多也被下蛊了？」 云柔想笑，照皇上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像。但真的有人会蛊术吗？又不是云宛这样自带金手指的穿越女。 康熙嘆息，「除此朕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赫舍里氏的儿子岳兴阿看到她的惨状，当场就跟隆科多打了起来。」 岳兴阿本来应该在学堂，他的奴才偷偷告诉他佟岫韵不见了，他出去寻找，刚好跟回宫的梁九功撞上。 一开始岳兴阿根本没认出来那是他额娘赫舍里氏，直到梁九功让开，他看见赫舍里氏的脸。 当即他就朝着李四儿冲去，要杀了她为母报仇。 梁九功索性把人一起带入皇宫，隆科多也真让他长了见识，他不说先关心儿子、女儿，率先看到的居然是李四儿。他甚至为了李四儿对着禁军怒目而视，俨然一副保护着的态度。 康熙想想，刚压下去的火器又上来了，他又灌了一杯茶。 「佟家那个小姑娘臣妾几个月前还见过呢，听佟贵妃说才十一岁，她的哥哥想必年纪也不大，乍然看到母亲被折磨成这样，失去理智也可以理解。」 这是人之常情，又不是白眼狼，能眼睁睁任由别人作践自己的亲娘。 叮的一声扔下茶盖，康熙用力把茶盏放在桌子上，「隆科多这门亲事还是佟家当初亲自求的，朕想着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就同意了。朕想不明白，这才多少年，怎么就说变就变了呢？」 男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当年那桩婚事他也问过隆科多的意见，他自己没反对。据说刚成婚的时候也是蜜里调油。 那李四儿的年纪比隆科多还大些，他看着平平无奇，又不是绝色美人，怎么就让隆科多惊为天人，一见倾心了呢？ 为了一个李四儿，隆科多跟岳家反目，甚至担心老丈人不依不饶跟他抢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了个罪名把人给办了。 云柔惊唿，她是真没想到隆科多能为了李四儿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想想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赫舍里氏这般针对李四儿了。 大家族的女子生来便被教导的要贤惠，最主要的就是不能拈酸吃醋，要对夫君的小妾大度。 可这个『大度』若掺杂了父仇，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柔好奇，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康熙沉默，他有些不是滋味。 「是赫舍里氏，赫舍里氏被斩断了四肢、割了舌头，好在她还有一口气。她让人拿了纸笔，写出来的。」 赫舍里氏写的字歪歪扭扭，他们辨认了很久才明白她想说什么。 越明白，康熙心情越复杂。 这个李四儿不但迷惑了隆科多，连他老丈人都被迷惑的宠妾灭妻。 「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佟贵妃她知道吗？」 第205页 佟贵妃对佟岫韵的态度显而易见，她对佟家未必没有感情，这个时候夹在中间最难受的肯定是她。 康熙摇头，他没让人去给承干宫送信，但事情闹的这么大，佟贵妃又不是聋子瞎子，总会知道的。 「朕本来是要让人打杀了这个李四儿，隆科多这煳涂虫居然还拦着。他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威胁朕，说什么要跟李四儿共存亡。佟国维差点被他气死。」 「他以为他是谁？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有脸提孝懿皇后。」 隆科多小的时候孝懿皇后就入宫了，后来他在上书房读书，也是孝懿皇后在照顾他。与其说他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不如说是儿子来的更加恰当。 他这个时候忽然提起孝懿皇后说什么『若是姐姐活着定能理解我的』。 别说佟国维，他自己都差点被这混蛋气死。 「朕现在还有些事情没搞清楚，就让人把他们分别关押在宗人府了。朕倒要看看那李四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他塔喇氏可以说是意外，再来一个李四儿…… 康熙不相信，他一定要差个水落石出。 他拉着云柔的手嘱咐：「你不出永寿宫是对的，日后没事也别处去了。朕会让巡视的人主意，往永寿宫多派点人手。」 他伸手摸摸云柔的肚子，祈祷这个孩子能平安出世。 云柔很乖巧，皇上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那佟家兄妹呢？皇上打算怎么安置？」 佟岫韵这一出可以说彻底把佟家的脸仍在地上踩的稀巴烂，佟家其他人就算之前对她是同情的，现在肯定也要有埋怨或者恨意。 再回佟家，她日子未必能过得好。 还有，赫舍里氏的下场，佟家其他人也算是帮凶。若真有心，云柔不信佟家治不了一个隆科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不想。 之前不知道亲娘的惨状，现在知道了，换做她是佟岫韵兄妹，对佟家人也会有埋怨，两拨人肯定不能回到从前，当做无事发生。 佟家无所谓，顶多就是失去隆科多这一房，对佟岫韵兄妹俩来说才是致命的。 两个年幼的孩子有家也变成无家了。 云柔说的没错，两个孩子确实难办。 隆科多这混球害死了老丈人，他那两个舅兄对他恨之入骨，岳兴阿身上流着他的血，看到岳兴阿，难保他们不会想起隆科多。就算他们知道岳兴阿无辜，不会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一群人朝夕相处也会不自在。 同理，留在佟家也一样。 云柔眼前一亮：「皇上，不如您再置办一所书院，专门安置像岳兴阿这样的人。也不拘是勛贵，比如贫苦读不起书的百姓，失去双亲的孤儿等等。您可以因材施教，读书好适合做官的就往这边培养；没有天分的就让人教导他们生存之道，或者培养他们习武。」 「早起可能需要大量的钱财，一旦他们成年好处是巨大的。」 「最主要的这些人受的是皇上的恩惠，将来毕竟忠心于皇上。」 这回诧异的轮到康熙了，他深深地看了云柔一眼，还真低头沉思起来。 半晌他苦笑着摇头，「云儿你可真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个是多么好大的工程。」 康熙是皇帝想的要比云柔长远。 无疑，这件事若是能办成对大清来说好处是巨大的，同样想要有所成效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第86章 第 86 章 不过,那是日后的事情了，当下还是怎么处置隆科多重要。 没等康熙想出法子就听见有人来报，佟贵妃来了。 在康熙开口让佟贵妃进来之前,云柔说道：「皇上,佟家的事儿臣妾会当做不知道。」 康熙怔了一下，随后点头。他懂了云柔的意思,云柔是担心佟贵妃不自在。 有时候他不禁在想,虽然她早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性子还是这般，习惯于替别人着想。 「那行,你先休息,朕晚上再过来。」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佟贵妃的来意，云柔这般善解人意,他准备带着佟贵妃回承干宫。 承干宫是佟贵妃的地盘,佟贵妃想说什么也不用有顾忌。 回到承干宫佟贵妃就跪了下来，「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康熙深嘆：「你何罪之有，起来吧。」 佟贵妃并没有依言起来，她道：「岫韵入宫的令牌是臣妾给的，扰了皇上的早朝是臣妾的不对。隆科多、隆科多的事情臣妾早前也有所耳闻，没能及时告诉皇上也是臣妾的错。」 「臣妾是真的没想到隆科多的胆子这么大。」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毕竟是在外朝，一时半会儿传不到后宫。佟贵妃也是看到满身是伤的佟岫韵,又从送她过来的太监嘴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隆科多所作所为,佟贵妃只觉得荒谬,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佟岫韵一身的伤痕做不得假。这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痕无一不在告诉她,隆科多不但对嫡妻毫无尊敬,对女儿更是漠视。 能眼睁睁看着李四儿折磨佟岫韵,这心肠是有多黑多冷？ 阿玛看中名利和佟家的脸面她一直都知道的,可她却想不到为了佟家所谓的面子，他能放纵隆科多至此。 岫韵可是住在佟家的，她过的什么日子，看不到吗？ 第206页 为何要等到小姑娘自己受不住偷跑出来告御状。 她想说，就算为了您的野心，稍微拉拔小姑娘一下也不行？ 她也不懂，李四儿顶着隆科多小妾的名声在外面交际，难道就不是在损害佟家的脸面吗？ 都说佟家出了两位皇后、一位贵妃是何等的荣耀，可这荣耀如今却被一个小妾给踩的稀碎。 佟贵妃是心痛的。 康熙亲手把她拉起来，「你久居深宫对佟家鞭长莫及，这件事怎么能怪你。佟岫韵那丫头不错，有骨气。」 虽然佟岫韵告父，但为母伸冤又何错之有？而佟岫韵口口声声指责的也并不是隆科多，更多的还是李四儿。 李四儿贱籍出身，她是妾。 妾是什么？是奴僕，能通买卖。 对李四儿来说佟岫韵就是主子，主子告奴才，没错。 孝懿皇后在世的时候常跟他提起佟贵妃，对佟贵妃在佟家的处境，康熙多少也了解。佟夫人不是她亲额娘，她说的话对方又怎么会听呢。 所以，这件事还真跟佟贵妃无关。 佟贵妃内心松了口气，她怕的就是皇上怪罪于她。看皇上脸色还算不错，她试探着问道：「皇上，臣妾有个请求，求皇上赐死李四儿。」 遇见李四儿之前隆科多都是好好地，他变成现在这样，在佟贵妃看来都是李四儿的错。 岫韵和岳兴阿都不错，她希望李四儿死后，两人能跟隆科多缓和关系。哪怕不能像之前那么父慈子孝，至少等将来隆科多老迈能有个依靠。 佟贵妃是人，是人就不能免俗，她的心就是偏的。 她只提了李四儿，对隆科多、佟家其他人绝口不提。 佟贵妃的心是复杂的，她既希望皇上处罚的严重些让佟家人涨涨记性，又担心皇上处罚的太严重让佟家在京城抬不起头，丢了颜面。 想来想去，她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她不想说康熙却不准备放过她，「隆科多呢，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处置？索额图不依不饶说佟家目无法纪，他说是因为佟国维的放纵致使隆科多宠妻灭妾。朕若不处置佟家，就是包庇。」 说实话今日之前他对隆科多是欣赏重视的，作为皇帝他不可能对隆科多的事情完全不知道。那时候他觉得隆科多这样没什么，男人嘛，谁没有个喜欢的人，不过是多宠着些而已。 往大了说，宠妾是隆科多留下来的一个把柄，人有了弱点才更能让人放心利用。 只不过事情到了最后超出了他的控制，隆科多这个宠妾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这个小妾也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安分。 一笔写不出两个赫舍里氏来，隆科多嫡妻跟索额图家也有着偏远的关系，之前不见索额图出头，今日他却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想想索额图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他就头疼。 佟贵妃沉默，她想了想说道：「私心来讲臣妾肯定是希望佟家人无事的，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隆科多这样也算是触犯了律法，自然应当按律法处置。」 她耍了个小心眼，之前她就已经问清楚了。把赫舍里氏做成人彘是李四儿的主意，隆科多只是吩咐了下人按照『李夫人』的吩咐办事，他并未亲自动手。 真要论他顶多就是个从犯，李四儿才是罪魁祸首。 她扯出律法，那就是国事了，这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应该参与的。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皇上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康熙道：「佟家的小丫头如何？」 提起她，佟贵妃脸上的心疼就真心实意很多。「浑身上下有不少新旧伤，太医说她至少受到两个月的虐待。而且，而且她现在浑身带刺，与臣妾说话稍有不如意就冷嘲热讽的。臣妾，臣妾想她对佟家应该是有恨意的。」 以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般阴阳怪气的样子，佟贵妃心里也不好受。 「李四儿打了她两个月，佟家其他人就没察觉？」他只知道小姑娘被虐待却不知被虐待了两个多月。想到这里他有些怒了，「佟家是干什么吃的？」 佟贵妃说出话，倘若这不是她娘家，她也想这么问。 据说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李四儿一个不注意把人推到柱子上撞破了头，佟岫韵被撞的昏迷佟家还不给请太医，甚至在佟岫韵醒来还出言威胁，佟岫韵也不会想着跑出来告御状。 这话她没敢告诉皇上，她怕说了皇上更生气。 此时他火气又上来，康熙觉得他那两盏菊花茶真是白喝了。 他略有些不耐烦，「这件事朕自有打算，佟岫韵先放在你这里，你好好照顾着，需要什么药材就让人去太医院拿。」 毓庆宫 太子与索额图也再说这件事。 太子有些疑惑，索额图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居然为了个外八路的同姓之人抱打不平。 索额图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他手摸着山羊鬍，面带得意，「太子不懂了吧？佟国维那老狐狸真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想把老夫拽下来自己上去，想的倒是美。」 「他以为自己多能耐呢，若不是皇上护着，老夫会让他蹦跶到现在。」 「如今好了，一个隆科多就让佟家陷入舆论。佟家这丫头干得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就是想要保佟家都不行。」 第207页 到时候他只需要与大家透透气，皇上就不得不从重处理佟家的事儿。 索额图仰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这种把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真不错，他忍不住伸手做了个抓取的动作，万事尽在自己掌握之中，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 太子皱眉，「有必要吗？明珠步步紧逼，孤觉得咱们应该以这件事为把柄去争取把佟国维拉拢过来。佟国维这老东西做事情不行，在汗阿玛心里地位可不低，有他在，与咱们也多些胜算。」 皇上对佟家的态度太子看在眼里，他对佟家是绝对信任的。当年他曾经隐晦的提出可以纳佟家女做侧福晋，结果被汗阿玛拒绝了。 他就知道汗阿玛希望佟家做一个纯臣。 当时的佟家并不如现在这般显赫，拒绝也就拒绝了，他并不在意。 如今不同，佟家俨然成为朝中第三大势力，拉拢佟家势在必行。 反正索额图对那赫舍里氏也没有情分可言，与其给她撑腰最后可能把佟家推到老大那边，还不如给佟家行方便，给佟国维一个人情。 索额图睁开眼，「你懂什么，皇上把郭络罗氏赐婚给八阿哥，什么意思？」 郭络罗氏是安贝勒府的外孙女，安贝勒府的老夫人是他亲妹妹不假，但她那个儿子跟自己未必是一条心。 安贝勒玛尔珲如今的福晋是佟国纲的女儿，是佟家人。 八阿哥呢？他是大阿哥那边的。他娶了郭络罗氏那是给大阿哥增添助力，也就是说安贝勒很大可能会帮着大阿哥。 索额图这个人做事情狠，但凡有一丁点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至于太子说的事情，佟家本就是那条船上的人，还怕什么推不推？ 说完佟家，索额图想起另外一件事。「淑贵妃还是窝在永寿宫不出来？」 太子颔首，「听太子妃说是这样的，自从过完年她就没出来过，现在她肚子也大了，怕是更不可能出永寿宫。怎么，你打算利用淑贵妃？孤警告你，汗阿玛对这个孩子可是看重的很，你最好适可而止。」 别看太子对大阿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四阿哥也没有好脸色，他对底下的幼弟还是不错的。 淑贵妃的儿子排行十六，比他儿子还小，他不认为能构成什么危险。 而且，争权夺利归争权夺利，他还没有下作到对个孩子下手，不管这个孩子是他的弟弟还是侄子。 太子的话让索额图有些不悦，他板起脸说教，「你是太子，不可以有妇人之仁。今日他小，你怎知他就不会构成威胁？就算他不能，以皇上对淑贵妃的宠爱，对这个孩子能差？看着皇上宠他，你心里就舒服？」 「我在外面都知道她跟宣妃情同姐妹、关系匪浅，跟佟贵妃、惠妃关系也不错，你就不担心她被惠妃拉拢？这枕头风的威力不用我给你说，看看隆科多。你信不信只要她不着痕迹的帮着大阿哥说几句话，皇上的心就能偏过去。」 皇上对太子好，对大阿哥等人也不错。除了跟储君之位有关的东西全部归属太子，剩下的阿哥里面就大阿哥最得宠。皇上赏赐他的东西最多，对他也最关注。 若不是赫舍里家没有适合的女子入宫，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见太子脸色不好，索额图深唿吸，他稍微缓和了下语气，「我也不是让你对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我想说让你福晋没事儿多去后宫转转，看能不能把淑贵妃拉拢过来。」 他知道太子的脾气，也只能用这个法子去劝。 反正淑贵妃的孩子还未出世，现在先拉拢利用着，等将来真有了威胁除掉就是。 他塔喇家到底是新贵，比不上赫舍里氏发展这么多年，他想对付淑贵妃家还是很容易的。 太子仔细盯着他看了半晌，在索额图想要恼怒的时候收回视线，他皱眉道：「不是太子妃不去。你也知道乌雅氏那事儿弄的汗阿玛愤怒异常，宫里好多年没有皇嗣降生，汗阿玛对这个孩子很看重。」 「永寿宫那一片巡逻就没断过，而且永寿宫都闭宫谢客了，就算太子妃想去，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宫里多少人盯着他呢，太子妃贸然前去别人能不怀疑。他那个好大哥又该嘲笑他了。 而且拉拢淑贵妃，让淑贵妃帮着他吹枕头风，说实话他没这个脸。 淑贵妃跟他差不了几岁，万一有人胡说八道，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看出太子不情不愿，索额图气的不轻。算了，太子一看就靠不住，这种事情还是要靠他。 本来他是打算制造些事情让淑贵妃跟佟贵妃斗起来，既然淑贵妃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只能靠别人了。 索额图仔细扒拉着后宫哪个宫妃可以利用一下。扒拉来扒拉去还是觉得淑贵妃用处最大。 两个人地位相当，一个有家室一个有宠爱，换做其他人根本行不通。 听说自淑贵妃有孕，皇上就没去过后宫，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隆科多的事情还没过去，宫里开始传出一则流言。 皇上为什么不处置佟家和隆科多？ 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他舅家，还因为淑贵妃。 皇上对淑贵妃专宠，后宫形同摆设，他这番做派跟隆科多有何区别？ 所以，皇上是感同身受，不想处置。 宣妃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气的让人狠狠地发落了传瞎话的人，她怒道：「放他娘的狗屁，滚她娘的感同身受。这能一样？」 第208页 隆科多那狗娘养的是合同小妾谋害嫡妻，皇上这皇后都死了仨。云柔入宫的时候，孝懿皇后都过世好多年，又跟她什么关系？ 再说，皇上也是人，他又不是没儿子继承皇位。皇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临老有个喜欢的人怎么了？他又没有因为喜欢云柔就致国家与百姓不顾。 这群人管的真是宽。 「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给老娘找不痛快。」 站在她身后的嬷嬷轻咳一声，提醒道：「娘娘，礼仪。」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宣妃这般鲜活了，看到宣妃这样，她不由想到当初在蒙古。宣妃就是这般，想怎样就怎样，谁给她不痛快，轻了骂几句，重了甩鞭子。 入了宫，一切都不变了。 她嘴里说着让宣妃注意礼仪，实际上却在偷偷擦眼泪。 宣妃气的唿哧唿哧，「真是气死我了，他最好祈祷别让我抓到，不然，我定把她大卸八块。」 宣妃发了狠，她第一次动用太皇太后留给她的人脉。 一条条命令发下去，她转头又嘱咐，「你去永寿宫找下小梁子，让他把永寿宫看住了，这件事别传到云柔耳朵里。」 云柔月份大了，万一被气出个好歹，岂不是如了那群人的意。 骂完幕后之人，她又开始咒骂起隆科多来。若不是隆科多弄的一堆破事儿，又怎会扯到云柔。 想到隆科多，她叫住嬷嬷，「你说幕后之人会不会想利用这件事让皇上处置隆科多？」 她试着分析，「你看，隆科多的事情沸沸扬扬，偏偏皇上只是把人关着，也不说怎么处置。还有那李四儿，我听说也在宗人府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不满意，想要给皇上施压？」 扯出淑贵妃，皇上若是还不处置隆科多，那就是坐实了流言。为了自己的名声，皇上就必须处置他，还是从重处置。 越想她越觉得有道理。 「你让人去问问，承干宫佟家那小丫头最近都在干什么，她跟什么人有接触？」 谁最恨隆科多？ 毫无疑问是他这个女儿。 她见过佟岫韵，这姑娘跟之前判若两人，提起隆科多和佟家满脸不屑和恨意。而且她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她看人的目光让人很不自在。 不管是看自己还是荣妃等人，似乎都带着同情；特别是看到良嫔，那感觉更加明显。 她记得有一次大家聊起未来的八福晋，小丫头忽然插嘴，话里话外的说良嫔性子不行。 具体的话她忘了，大概意思就是良嫔应该硬气起来，不能任由八福晋作践云云。 若不是看到佟贵妃惊异的眼神，她都要怀疑这话是佟贵妃教的。 一个刚刚十岁的小姑娘，说起□□人头头是道，甚至话里带着狠劲儿。 这正常吗？ 很明显是不正常的。 所以，宣妃怀疑是有人利用她，或者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能在宫里传出流言，这个人的势力还不小。 佟岫韵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云柔可是她的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拉踩，又把她当成什么？ 不只是宣妃想到了佟岫韵，佟贵妃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若说宣妃是生气，佟贵妃就是心惊、心寒。 她让人把佟岫韵叫来，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无力。 「我问你，今日的流言跟你有没有关系？」 佟岫韵惊讶，脱口而出：「什么流言？」 因前两日『口出狂言』，她最近可是一直都跟佟贵妃派来的嬷嬷学规矩连门都没出过。 她的表情不死作假，佟贵妃挥挥手，「没什么，就是宫里忽然出现了一则流言，本宫担心是有人在利用你。你这几日老实在承干宫待着，哪里也别去，就算是去逛园子也要多带些人，记住了吗？」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佟岫韵点点头。「记住了。」 既然不是佟岫韵做的，佟贵妃就必须立刻澄清，免得有人泼脏水。 「你先下去吧，我去趟干清宫。」 她还要去跟皇上解释清楚。 想到此处，佟贵妃就觉得头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冲着隆科多来的，而对隆科多恨意最大的除了佟岫韵还有谁。 她说不是佟岫韵做的，别人未必会相信，说不定别人还会说是她想要包庇自家人。 跟宣妃的处理结果不同，佟贵妃把传流言的宫女太监全部捆了起来带去干清宫。 她见到康熙就跪下，把流言的事情说了出来，「臣妾管理后宫不当，请皇上降罪。」 康熙的脸色不好看，显然他也知道了流言的事情，并且他知道的比佟贵妃他们还多。 一夜之间不只是后宫，整个京城都传满流言。 这种能力和手段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康熙倒没往佟岫韵身上想，一个小姑娘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件事对付他。 他不过是对云柔专宠了些，有人看不过眼。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清理内务府，这人还敢在此时传流言，是当真不害怕还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查不到他头上？ 这分明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康熙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愤怒了。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朕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佟家那小丫头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且让她安心。」 第209页 他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若只是后宫有传言或许是她所谓，但京城？ 佟岫韵若有这本事，亲娘还能被害成这样？ 第87章 第 87 章 小梁子和柳嬷嬷把永寿宫控制的死死地,云柔丝毫不知道外面差点翻了天。康熙每次来永寿宫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是拉着她一起在永寿宫花园里散散步，偶尔还会拿着四书五经对着云柔的肚子念上一盏茶功夫。 美其名曰现在让他多听听,出生后头脑才聪明。 云柔也不阻止他,只抿着嘴笑。 对这种情况，她是乐见其成的。孩子得皇上重视总比不受重视的好,在宫里面受重视和不受重视的皇阿哥,待遇千差万别。 两个人在永寿宫的小花园里慢慢走着，梁九功匆匆赶来，他对着康熙耳语几句,康熙当场把脸色拉下来。 梁九功声音小,云柔还是听到了。好像皇上让梁九功去查什么东西，最后查出来的结果牵连到了太子。 看着皇上黑脸,云柔赶紧道：「皇上若有事儿尽管去忙,臣妾这里有宫女嬷嬷们呢？」 那可是太子，皇上的宝贝儿子，牵连到他，皇上不脸黑才怪呢。 康熙想要挤出一个危险，努力了很久也没能成功，他有些泄气，「那你好好休息,朕晚上再过来。」 说晚上过来,直到天黑了个透彻他也没来。 云柔道：「皇上应该不会来了,让人锁了宫门都休息去吧。」 她本来想让小梁子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儿,后来一想既然跟太子有关,说不定是朝堂的事儿。 她现在本就惹眼,去打听这事儿搞不好会让某些看她不顺眼的抓住把柄,想想也就作罢了。 双手轻轻摸着肚子，云柔脸上带着温和的光。 「小宝贝，你可要乖乖的，等你出生了，额娘做好吃的给你。」 云柔跟云宛不一样，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如今仇算是报完了，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对自己的儿子，她也幻想过，她觉得像十阿哥那般就挺好。 都说十阿哥蠢，她觉得那是大智若愚。 十阿哥出身高贵，身后又有钮祜禄这个大族支持，他不表现的愚一些，太子和朝臣能放过他？ 她觉得吃吃喝喝没什么不好，主要是自己过的快乐。 像是贊同她说的话，云柔的肚子忽然动了动。 云柔笑了，她把手放在刚才凸起的地方，小声的说着：「宝贝你也认同额娘的话对不对？」 她怀孕已经七个月了，除了小厨房拟定的菜单，她还会偷偷给孩子补充营养。 根据五福晋的记忆，她一辈子无子女，大概是执念，她买的东西跟孩子相关的最多。云柔看过她空间里的手札，觉得甚有道理，她也担心孩子营养不够，就按照五福晋的手札，隔几日补充下营养。 到现在七个月，除了吃不得鱼，说起这个字就觉得噁心之外，她没有一点特别的反应。 柳嬷嬷还担心她月份大了腿抽筋，坚持在床榻上赔了她几天，发现她真的没事，这才作罢。 不是云柔亲妈眼，她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能听懂她的意思，会给她回应。 聪慧的孩子谁不喜欢，云柔掰着手指头，每天盼望着，等着他出世。 云柔是睡着了，干清宫灯火通明，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有些失望，「胤礽你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孩子，还是说你容不下朕？」 当梁九功告诉他流言的事情跟太子有关的时候，康熙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他一手带大的太子为了皇位想要拉他下来。 康熙失望，太子也失望，他脸上带着倔强，「汗阿玛，儿臣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 太子心情复杂，流言传出来的瞬间他就明白这件事是谁做的，当时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更是勒令索额图赶紧把尾巴扫干净。 然，索额图这个人愿意听他的就不是索额图了。 自己从出生起就被封为太子，一坐就是二十多年。皇上注重养生，身体健朗，他这个太子还有可能做十年、二十年，他等得起，索额图等不起。 或者说他不想等。 他知道流言的事情汗阿玛早晚会查到索额图身上，他以为汗阿玛是了解他、知道他难处的，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 原来在汗阿玛心里，自己就是这般不择手段的人。 也许索额图说的对，天家无父子，随着自己长大，汗阿玛对他终归是猜忌多与宠爱。 康熙把证据仍在太子眼前，他眼中有着浓浓的疲惫，「那你告诉朕这是什么？别说索额图干这些是为了他自己。你是朕一手带大的，你想什么朕心里清楚。这件事或许是索额图一手操办，但你呢？」 「朕不相信你会不知情。你知道索额图是什么样的人，发现他有这个企图的时候，却没有阻止。」 「胤礽，朕对你很失望。」 胤礽太过依赖索额图，这并不是好现象。 索额图野心昭然若揭，胤礽跟着他迟早被他带坏。 看看现在就知道，他不信胤礽毫不知情，可胤礽仍旧任由索额图去办事。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胤礽完全可以阻止的，就算索额图我行我素，胤礽也可以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动。 第210页 或许在胤礽心里，索额图比兄弟、比他这个汗阿玛更重要。 想到这一点，康熙很难过。 「你回去吧。」 事情牵扯到太子，他只觉得身心疲惫。 不惩罚幕后之人心中不甘，若是惩罚索额图，他又担心明珠从中作梗牵扯出太子。 康熙在干清宫坐了很久，直至鸡鸣，他道：「你让人把索额图叫来。」 索额图来的很快，皇上的传召很突然，他还没来得及跟太子见面，因此并不知皇上已经查到他身上。 对自己做的事情，索额图很自信，他坚信就算皇上查也只会查到明珠或者八阿哥身上，绝不会牵连自己。 当康熙把一堆证词仍在他脸上的时候，索额图笑容凝固。 「皇上，奴才冤枉。」 他第一反应就是喊冤，「这绝对是有人陷害。」 「陷害？冤枉？索额图你把朕当成什么了？是不是在你们心里朕就是个可以随意愚弄的蠢货？」 到了这份上，证据确凿，索额图还死不承认，企图把事情推给别人，康熙气的把龙案上的东西全掀了。 「你说你冤枉，那你告诉朕，这件事是谁做的。明珠？」康熙笑着摇头，「索额图啊，索额图。」 索额图沉默，他直觉这件事很不对劲，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承认这件事是他让人做的，但是他用的那些人绝对忠诚。这批人是赫舍里家埋藏了数十年的探子，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 又怎么可能短短三天就被皇上连根拔起，还供出了他？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到底是谁坏他好事，陷害他？ 首先想到的是明珠，因为明珠跟他一样都管过内务府。 随后他又排除了这个想法，若明珠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们也不会斗这么多年，明珠早就把他拉下马了。 可除了明珠又会是谁呢？ 康熙不允许索额图沉默，他厉声高喝：「索额图，你告诉朕还能是谁？」 索额图低下了头，他匍匐在地，「奴才不知。」 既然皇上都已经查到他，看样子也相信事情是他做下的，索额图无法辩驳。他道：「皇上，事情都是奴才一个人的主意，与太子无关，请皇上明察。」 这些证词上不仅指向他，还隐隐指向了太子。 他明白幕后的人真正想拉下的不是他，而是太子。 也怪他大意，不肯听太子的，不然也不会被人利用，还连累了太子。 康熙不耐烦的挥手，他拿索额图没办法，除了赫舍里家门生遍地，再有就是这一点，索额图为太子的心。 虽然他的方法是错的，但他对太子也是真的好。 太子生而丧母，康熙一直觉得亏欠他，他又是太子，地位摆在那里，真正能为他着想的人却不多。 太皇太后、他和索额图，仅仅三个而已。 如今太皇太后已经过世，太子身边仅剩下自己跟索额图。 他嘆息一声：「看在太子的份上，看在你这么多年为朕做了不少事的份上，你自己上摺子告老还乡吧。」 他转过身，目光严厉，「索额图，朕希望你好自为之，卸任之后就老老实实待着。不然，别怪朕心狠。」 流言需要处理，太子不能牵连，他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不然，若他此时处置了索额图，别人肯定能猜到是为什么，这于太子很不利。 索额图不语，良久他道：「奴才多谢皇上。」 出了干清宫他看到匆匆赶来的太子，索额图脸上带着欣慰，不等太子说什么，他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你要小心，这件事绝对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莫要被他们抓住把柄。」 胤礽神色凝重，「可是大哥？」随后他摇头，大哥那人肯定没有这脑子和势力。 那…… 索额图知道他想说什么，张嘴道：「也不像是明珠，总之你自己小心些。」 胤礽点头，「那你呢，汗阿玛可有说什么？」对索额图他还是担心的。 索额图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太子放心，皇上仁慈，我没事。就是人老了，打算卸任回家好好休息。」 太子明白，汗阿玛这是罢免了索额图的职位。 第88章 第 88 章 前朝的事儿云柔半点不知道,她窝在永寿宫吃吃喝喝，倒是另外一个人对索额图免职比较惊讶。 她小声的咒骂着：「可恶，康熙果真是大猪蹄子偏心眼,太子都把他架在火上烤了,居然给太子擦屁股。」 什么年纪大了回家养老，不过是做错事被康熙抓住把柄。 真是气死她了,换做她是皇帝肯定第一时间把事情昭告天下,让索额图和太子社死。 「难不成真要等到康熙四十八年废太子？不对呀，我记得很清楚歷史上可没有什么淑贵妃。还是说这个淑贵妃跟自己一样也是穿的？」 【是的呢亲，淑贵妃是穿越女哦,而且她还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她的儿子会登基，你的四四也会被她设计陷害下场悽惨。为了你的四四,这边建议你先下手为强哦。】 无人的房间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电子音,佟岫韵被噁心到了。她搓搓手臂，「你说你能不能正常点，你是红包群不是某宝客服。」 没人知道此佟岫韵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佟岫韵了，她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个四粉。 第211页 穿越之前她正在看清穿剧，剧里面四阿哥过得太苦，她一气之下忘了那是电视,冲上去就要去打砸。然后不小心绊到桌角,一头磕在电视上。 醒来后她就成了被李四儿推倒的佟岫韵。 佟岫韵刚睁开眼,就听见隆科多带着厌恶的声音,「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四儿不是故意的,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 等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李四儿得意的眼神和隆科多决绝的背影。 佟岫韵：…… 当时她脑袋实在太疼了，疼的她直抽气，也没时间跟他们计较。等她缓过神发现自己穿越的事实，还穿成了大清有名的渣男隆科多的女儿。此时这个与她同名的女孩正遭受李四儿的虐待，差点、不，是人已经没了。 想着自己刚醒来时隆科多说的话。 佟岫韵：有句脏话不知该不该讲。 佟岫韵的性子有些嫉恶如仇，或者说正常人没有喜欢隆科多与李四儿的。 根据原身的记忆，她知道李四儿来佟家时间不长，也就两三年时间。这个时间原身的额娘很可能还活着。 原身死了，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见到自己的额娘。 佟岫韵觉得自己既然占据了别人的身体，理应完成对方的愿望。 她不但要找到赫舍里氏，还要让渣男隆科多和贱、女人李四儿偿命。 可惜佟府戒备森严，就算她有原身的记忆也未必能走得出去。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自称『红包群』的东西找到她，说可以帮她。 佟岫韵以为这是老天补偿给她的金手指，当时她也没多想，就绑定了红包群。 佟岫韵逃出来的时候距离她头部受伤已经好几天了，为了能过得到更多的同情，她故意又把癒合的伤口撕裂。然后利用红包群开出里的好东西和佟贵妃给原身的令牌入了宫。 看到入宫令牌，佟岫韵暗骂佟家其他人不是东西。她们明知道佟岫韵在李四儿手底下讨不了好处，居然押着原身不让她入宫。有好几次佟贵妃派人来接原身，都是佟夫人把人打发的。 原身也傻，佟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反抗。她以为自己在这样佟夫人就会关心她、保护她？ 结果呢，得知她还有入宫令牌，佟夫人当场就收走了。 原身为什么会跟李四儿闹起来？是李四儿这个眼皮子浅的，发现佟岫韵藏了私。 上一次佟岫韵入宫，宫里的佟贵妃和什么淑贵妃的赏赐她不少东西，李四儿看上了她手上的那个镯子。 宫里娘娘赏赐的，原身当然不敢随便给人，这些东西都是有记录的，万一出了事儿，解释不清楚。 然后，两人在争执中，她被推搡撞了头一命呜唿。 佟岫韵不是原身，她对佟家只有厌恶。 原以为她故意选在大朝会，把佟家的恶性公之于众，就会让佟家身败名裂。 这都多久了，康熙明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居然只是关押着隆科多与李四儿。 红包群有视频功能，通过红包群她清楚的看到隆科多与李四儿被好生招待着，李四儿甚至还吃胖了一圈。 佟岫韵气炸了肺，正好她偷听到有人散布流言的消息。在她心里隆科多李四儿不是东西，包庇他们的康熙同样如此，她干脆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大。 这个红包群就好似能读心一样，她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得到，所以，虽然她只有一个人，做起这件事却毫不费力。 她心想像红包群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康熙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她。最后背锅的还是始作俑者。 恰好她穿越前看的剧情就是太子为了自保推四阿哥出去背锅，让四阿哥被千夫所指。 而这次的事情也是索额图他们弄出来的。 在佟岫韵心里索额图与太子是一伙的，两个人不分彼此。既然是自己讨厌的人，她又『好心』的帮了康熙一把。 她想，康熙是皇帝，皇帝重视名声，太子这做法那就是坑他啊，他总不会在对太子如此眷顾了吧。 结果她又想错了。 康熙为了太子的名声居然选择无视这件事。 听着红包群逼逼叨叨，佟岫韵怒了。「你闭嘴吧，你说淑贵妃是康熙的真爱，这就是真爱？那淑贵妃在外面都快被人骂成妲己了，康熙在做什么？他、在、袒、护、太、子。」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淑贵妃有仇啊，你想利用我对付她？」 她做事情冲动不假，但不代表她蠢。 从她预见红包群到现在，红包群怂恿她对付淑贵妃的次数多到数不清，平均下来没有一天不怂恿她的。 就算淑贵妃是穿越者又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目标是四四，淑贵妃是康熙的妃子，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集可言。 当然，若日后四四想要夺嫡，那就另当别论。 而且她看康熙对淑贵妃也不怎样，就算淑贵妃这胎是儿子，到时候也才二十来岁，他上头这么多哥哥，康熙也未必会传位给他。 红包群卡壳，随后它道【怎么会呢？我还不是为了你。】 在佟岫韵看不见的地方，红包群因为愤恨，脸色来回变换。 有仇？何止啊，简直是生死大仇，不杀淑贵妃它不瞑目。 这个红包群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云宛用的那个。 第212页 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绑定云宛只是因为她是穿越者，是漏洞。它能通过云宛获取别人的气运，而这些气运能让它升级，变成高等级的存在。 也幸好它之前绑定云宛的时候留了一手，不然它就随着云宛溟灭了。 穿越者不好找，哪怕是这种衍生世界，能遇到一个就是运气。 发现佟岫韵的时候，它并没有跟之前一样盲目去绑定，而是观察了几天。直到它发现这个人冲动、易怒，应该很好控制，这才决定『认主』。 它原本想要像对付云宛那样忽悠对方，哪知对方居然不上当。这个人看似冲动实际上比云宛有脑子。 不过，这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它找到破绽，进行了认主。 红包群洋洋得意。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它觉得自己不能太吝啬，想要让佟岫韵听它的就必须让对方知道它的价值。 于是，它想佟岫韵所想，佟岫韵需要什么，它竭尽所能给她办到。 原以为佟岫韵已经被它迷惑，哪知她居然看穿了本质，发现自己跟淑贵妃有仇。 这怎么行呢，它怎么能让人看穿它最真实的目的？ 虽然红包群极力否认，佟岫韵还是觉得可疑。 但她也没拆穿对方。这里是大清，大清规矩森严，没有金手指她寸步难行，还怎么接近她的四四？ 红包群虽然是电子音，从它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是一股数据，佟岫韵怀疑这个所谓的红包群其实是高级生物伪装的，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生命。 佟岫韵也担心惹怒了它，便道：「不是我不去找淑贵妃，你也看到了永寿宫守卫多森严。我现在就是个寄居在承干宫的孤女，身份特殊。没有佟贵妃的带领我连承干宫都出不去，又怎么去永寿宫？」 「你也说了淑贵妃是穿越女，还是有金手指的穿越女，你觉得我这样贸然凑上去，她能不怀疑？」 「所以，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 感受到红包群沉默，佟岫韵唿出一口浊气，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她忍不住锤了自己的脑子一下，让你记吃不记打，你怎么就忘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送上门来的除了馅饼更可能的是陷阱。 现在好了，只希望这红包群只是智商高一点的高级智能，若是高级生物，就自己这三两肉还不够它吞的。 佟岫韵咬着唇，这是她想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提到淑贵妃，她分明从红包群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惧意。 红包群在害怕淑贵妃，这就有意思了。 不知道这个淑贵妃是不是老乡，有没有可能合作。 她要的不多，只是想陪着四四而已。 想到这里，佟岫韵去找了佟贵妃，她打算打听一下淑贵妃的消息。 「淑贵妃？你问她做什么？」佟贵妃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带着深意，「她现在身份特殊，本宫劝你老实些，莫要惹祸上身。」 佟岫韵下意识的绷紧身体，脸上的笑都不自然起来。「没有，您误会了。我、不是，奴才没别的意思。就是上次入宫得了淑贵妃的赏赐，这次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才让淑贵妃陷入舆论当中，奴才觉得过意不去，就像问问淑贵妃的为人，看要不要过去请个安认个错。」 穿越到古代尤其是大清就是这一点不好，动不动就下跪，还要自称奴才。 而且大清后宫的女人没一个蠢的，她面对佟贵妃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使得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 佟贵妃收回视线，「那倒不必了，皇上早已经下令，这次的事情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告诉淑贵妃。而且淑贵妃这个人本宫虽然接触不多，看着也不像心胸狭隘的。牵连到她不是你的本意，就算她知道也不会跟你过不去。」 「当务之急是你要好好学习规矩，本宫也不知道你还能在宫里呆多久，你现在这个情况，若一直待在本宫身边还罢了，若皇上有别的旨意，只怕将来不好找人家。」 「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本宫总会护你一二。」 不管是之前的佟岫韵还是现在这个，佟贵妃都不满意。佟岫韵之前性格太懦弱，她说过很多次也不改。现在是强势了，可就是太过强势，又让她担心。 佟岫韵老老实实的点头，说完这些她有些侷促，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佟贵妃又开始头疼，自己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这丫头怎么怕成这样？ 她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若没事你就回去吧。若是觉得闷可以去承干宫后面的小花园随便走走。」 远离承干宫主殿，她道：「你看，根本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自己都出不去。」 这句话她耍了个心眼，重点在『帮你』两个字上，可惜红包群没听出来，它沉默了。 看着它沉默，佟岫韵越发肯定红包群跟淑贵妃有仇。 既然如此它的话就不能全信，很可能它为了让自己对付淑贵妃故意给自己错误的消息。 想到这她打了个哆嗦，对呀，既然红包群的话不能全信，那之前…… 佟岫韵后知后觉，她很可能被利用了。 或许隆科多与李四儿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切都是红包群的障眼法，它故意误导自己，让自己对康熙产生恨意。 第213页 淑贵妃最大的靠山是什么？ 是康熙无疑。 若康熙被百姓谩骂，宗室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康熙就不得不处置淑贵妃。 想明白的佟岫韵气的咬牙切齿，怒气刚爬到一半，她忽然想到红包群可能会看见，又不得不收敛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良久，红包群忽然发来一条消息，【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你。你的四四很有可能被她陷害，早点除去她，才能早日让四四解脱。像四四这般全新为百姓的人可不多，他合该做皇帝，而且是名正言顺的登基。】 佟岫韵重伤的时候，它入侵过佟岫韵的脑子，她最大的不平就是四四做了这么多，却被人诟病说是篡位。 之前她就在网上跟人舌战，为四四证清白。如今穿越想必她更在意这个。 佟岫韵『被说动』，她用力的握拳，「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她在永寿宫不出来，我也没办法。听说她怀孕已经快八个月了，不都说十月怀胎，等她出来在对付她也不迟。」 明白了红包群的险恶用心，佟岫韵用起了拖字诀。 她跟云宛还是有区别的，云宛自幼生长的环境让其三观扭曲，佟岫韵除了对四阿哥魔怔，算得上根正苗红。 隆科多与李四儿这对，现在人没几个喜欢的，她又占了原身的便宜，理应给原身报仇。所以，她对付起二人毫无愧疚可言。 哪怕因为这事儿连累到佟家其他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那么一大家子人，她不信真没人发现她的处境，不过是事不关己。既然她们选择了漠视，那就应该承担后果。 淑贵妃？ 原身记忆里只见过淑贵妃一次，那位淑贵妃似乎还想要帮她来着，可惜名不正言不顺的，最后也只能看着她被佟夫人带走。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对淑贵妃很有好感，这好感甚至超越了对佟夫人。 佟岫韵愿意去相信原身，相信淑贵妃不是恶人。 ** 都说十月怀胎，实际上也就九个多月，云柔胎养的好，每日都坚持散步一个多时辰，临到生产气色都不错。 越是临近生产，康熙越紧张，他晚上直接就宿在永寿宫哪里也不去。 这天晚上，他刚躺下没多久就被云柔推醒。 云柔满脸汗水，见他醒来扯着嘴角：「皇上，我好像要生了。」 生了？ 刚睡醒的康熙还有些迷迷煳煳，随后他睁大了眼睛。 生了！！ 勐地掀开被子，他大声喊人：「梁九功快宣太医，淑贵妃要生了。」 云柔挣扎着起来，她深唿吸，「皇上，您现在应该叫的是接生嬷嬷。」 太医又不管生孩子，这事儿还得接生嬷嬷来。 关于接生嬷嬷，早在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就备下了。云柔仔细盘查了又盘查。等她们在她怀孕八个月入住永寿宫的时候，云柔甚至还给几人用上了忠心符。 有了忠心符控制，她就不怕嬷嬷们生事，更何况到时候春燕等人也会在屋里盯着。 春燕跟梁九功一样就站在门外，防止主子们喊人。听到皇上的话，她向来镇定的脸上难免出现换乱。 好在之前柳嬷嬷训练了她们很多遍，该做什么她还记得。她先是吩咐小丫头把其他人都喊起来，自己则进去伺候主子。 最先过来的柳嬷嬷带着医女与接生嬷嬷，柳嬷嬷道：「皇上，嬷嬷们要给淑贵妃娘娘检查，您在这不方便，您还是先出去吧。」 产房乃是污秽之地，就算这边不是产房，这种事情也不宜让皇上沾染。 康熙探头看了云柔一眼，「朕就在外面坐着，你别怕。」 他有些紧张，时间仿佛回到当年生承瑞的时候。 承瑞是荣妃的第一个儿子，也是他第一个孩子。 那时候他年轻，面对第一个孩子期待中带着不知所措。 如今他儿子十几二十多个，经歷的多了，心态练就出来，云柔却是第一个。他怕她紧张。 云柔疼的顾不上说话，她从来不知道生孩子这么疼。 嬷嬷上前检查，「娘娘，您深唿吸，如今产道开了四指，时间还早。生孩子是力气活，您最好先吃点东西。」 云柔点头，「柳嬷嬷你让人看着去做。」 秋叶立刻站出来，「主子，奴婢去做。鸡汤面可以吗？」她抬头看向接生嬷嬷。 主子生产还不知道几时，做吃食自然是越快越好。刚好小厨房晚上炖了鸡，本来是准备给主子当宵夜的。面有现成发酵好的，一会儿就能吃。 接生嬷嬷道：「可以，什么都成，只要主子吃得下。最主要的是要快，管饱。」 生孩子是体力活，尤其第一胎一般时间都会很长，生一天一夜都是常事。她担心主子中途吃不下饭，这一顿就比较重要。 秋叶赶紧离开，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碗面回来。 「主子，奴婢看下厨房还有些新鲜的蔬菜，就做主放了一些进去。」 云柔在众人的搀扶下坐起来。 鸡汤面上只有零星的一些油花，搭配上绿色的蔬菜，不仅让人口味大开。 一大碗面，云柔吃了个干净。 接生嬷嬷脸上带着欣慰，「合该如此，娘娘现在感觉如何，趁着产道还没全开，咱们起来走走，多走动一会儿也少受罪。」 第214页 紧接着她又转身看向秋叶，「小厨房那边火别停，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做。」 云柔深唿吸，「扶我起来。」 她穿好衣服，在嬷嬷们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 康熙看到她有些心惊，「怎么出来了？」 「还没到时候，我出来走走。」说着她就往隔壁屋走去。 云柔不打算把孩子生在正殿，早在之前她就让人把隔壁收拾出来，当做产房使用。 从正殿走过去，又在产房走了两圈她就觉得有一股湿意。 接生嬷嬷高兴的道：「小阿哥这是捨不得额娘受苦，想要早点见到娘娘呢。」 或许真像她说的，肚子里的小傢伙捨不得云柔受苦，不过两个时辰就出生了。 恰好此时天空一抹亮色，随着新生婴儿的啼哭声，太阳出来了。 「恭喜皇上是个小阿哥。」 接生嬷嬷抱着包裹好的小阿哥出来给康熙道喜。 陪着康熙站了半夜的梁九功也笑着恭喜，「皇上您瞧小阿哥睡的多香，瞧瞧这小拳头，一看就是个壮实的。」 康熙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拳头，满脸贊同，他心中高兴，「赏，所有人赏半年月钱，永寿宫和干清宫的奴才加倍。」 他又有儿子了，还是和心爱的女人生的，康熙脸上的笑根本控制不住。 十六阿哥，这个上天赐给他的儿子，他一定要想一个好名字。 永寿宫的人也很高兴，有了小阿哥，仿佛他们腰板挺得更直了。 所有人跪在地上，「奴才谢皇上。」 第89章 第 89 章 淑贵妃生产的时候在半夜,那时候大家正睡着，她便没让人声张。 十六阿哥出生的时辰刚刚好，他将将落地宫门就开了。 淑贵妃生了十六阿哥的消息瞬间就传了出去。 来的最早的便是宣妃,她到的时候皇上还未走。看到宣妃,康熙颔首，「永寿宫就交给你了。」 这两年他冷眼瞧着宣妃是个好的,对云柔也是真心,把永寿宫交给对方帮忙管着，他放心。 「皇上可是熬了一夜？现在时辰还早不如回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康熙红红的眼睛，宣妃是满意的。凭什么女人生孩子受罪,男人坐享其成？就算是皇帝,他陪着也是应该。 她对康熙没多大好感，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实际上是在撵人。 现在孩子出生了,她还有很多私房话想跟云柔说，皇上在这里一点都不方便。 康熙并不知道宣妃内心所想，他看看天色，马上到了上早朝的时候，他也确实该离开了。 皇帝添了个健康的小阿哥这是喜事，总应该让群臣也跟着高兴高兴。 康熙走了，宣妃转头就去了产房,看到云柔苍白的脸,她有些心疼。她小声的问着守在旁边的春燕：「你家主子刚睡着？可有吃用？太医看过没有,身体如何？」 宣妃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春燕一一解答：「主子刚睡下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嬷嬷说主子刚生产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睡之前用了一碗粥。太医也看过了,主子和小阿哥都很健康。小阿哥足足七斤三两。」 说起小阿哥,春燕眉飞色舞，七斤多的小阿哥哭声震天，连接生嬷嬷都说这是她接生过最健壮的小阿哥。 主子平安，小阿哥健壮，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宣妃双手合十，「长生天保佑，真是太好了。你好生照看着，有事就去找本宫，本宫去瞧瞧小阿哥。」 刚才皇上在，她没好意思凑过去，现在永寿宫没人，她也是时候去看干儿子了。 宣妃的到来只是个开始，很快西六宫其他妃嫔、贵人也都来了。宣妃与柳嬷嬷帮忙招待着，这些人也知趣，得知云柔睡着，谁也没有不开眼说要过去瞧瞧。 还有小阿哥，除了由奶嬷嬷抱着让安嫔等人远远看了一眼，其他人是没份的。 得知云柔生了小阿哥，红包群就一直怂恿佟岫韵前往永寿宫。 【宫里主子生产是大事，你去跟佟贵妃说一声，她肯定会带着你。耳听为虚，你亲自见上一见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佟岫韵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莫不是又想利用她使坏？ 佟岫韵咬着唇面上有些犹豫，「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淑贵妃很可能是穿越的，她还有金手指。那你跟她的金手指比起来谁厉害？」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万一，她金手指的级别比你高，咱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过去岂不是露馅了？」 红包群卡壳紧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伟大的红包群，我会比不上她，我我我，】 连续说了好几个我，它终究没有说出自己最厉害的话来。 其实红包群知道宫里肯定还有个穿越者或者重生者，但它并不确定那个人就是淑贵妃。 它自认为自己是无敌的，与淑贵妃接触那么多次，它却从未发现异常。 对红包群来说这是耻辱。 相反，对方能救五阿哥，能破除云宛的算计，那就肯定能看见它。 敌在暗我在明，红包群还没有那么大脸说自己无敌。 它当初跟云宛签订协议耍了心眼不假，这并不代表云宛的死对它一点伤害都没有。 那种疼痛，红包群再也不想拥有。 佟岫韵心知不能把红包群给逼急了，她决定给对方点甜头。「我知道你很厉害，别担心，大不了到时候我不靠近她，咱们离得远远的观察。」 第215页 红包群界面闪烁不定，最后它傲娇道：【谁担心了，人类生产需要消耗很大的心神，她本就不如我，此时我更加不会怕她。】 嘴里说着不怕，它却是同意了佟岫韵远远观察的说法。 佟岫韵说得对，他们有的是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嘴上勾起一个微笑，佟岫韵深唿吸。 成了。 幸亏这红包群不能读心，不然自己还真没办法骗过它。 有一点佟岫韵没有骗它，她如今住在宫里确实应该跟着佟贵妃去道喜。 佟岫韵想，红包群到底不是人，它并不知道人在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能见旁人的。不然，就像红包群说的这确实是个除掉对方的好时机。 她刚平復心情，佟贵妃就派人来喊她，确认身上并无不妥，佟岫韵便跟着宫女前往主殿。 除了刚穿越那会儿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的她俨然一副古代小姐的做派。 佟贵妃对她的穿着很满意，她叮嘱道：「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多听多看少说，咱们也不会在永寿宫多待，送完贺礼就回来。」 佟岫韵略有些不解，「姑姑您也是贵妃，册封还比淑贵妃早，也需要亲自前往吗？」 清宫剧看得多有些规矩她还是知道的，比如嫡福晋之下的侧福晋从来都是看册封时间排序的。像李氏，因为是四阿哥府上最早升为侧福晋的，后面的侧福晋都不能越过她。小年糕都不行。 她以为后宫应该也是如此。瞧瞧荣妃和惠妃，据说就是惠妃册封的圣旨下得早，所以她排在荣妃前头。 佟贵妃见她脸上没有鄙视、焦躁等情绪，是真的疑惑，便开口道：「按理说本宫跟淑贵妃同是贵妃，又共同执掌宫务，地位是一样的，本宫去不去都可。不过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封号。」 「后妃跟宗亲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们有封号。同样的品级，有封号的总要比没有封号的地位高一些，哪怕我册封比她早。」 「另外，淑贵妃受宠。宫里跟后宅一样，受宠的比不受宠的要高贵。」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佟岫韵总觉得佟贵妃这话里带着讽刺。可她仔细看去发现佟贵妃脸色与之前并无不妥。 她低下头暗自嘲笑自己多心。 「本宫亲自前往并不是说本宫内心惧怕淑贵妃，或者什么，事实上这是本宫给皇上释放的一个信号，告诉她，本宫对淑贵妃是尊敬的，并无敌意。」 佟贵妃伸手摸了摸佟岫韵的头，「岫韵你要记住，咱们女人就是如此。很多时候自己的想法不重要，男人的想法才是。」 佟岫韵张张嘴，她想说凭什么？又思极自己曾经查过的资料，封建社会的女人确实如此，以男人为天使常态。 她心里有些不服气，却也不得不面对这个让人可悲的现实。 见气氛游戏凝重，佟贵妃笑道：「好啦，说这些做什么。你还小呢。」 佟岫韵心说她可不小了，上辈子的自己虽然没有佟贵妃年长，也已经成年了。 有人说话，路程就是快，她们到永寿宫的时候发现其他妃嫔也都到了，宣妃正帮忙招待着。 佟岫韵下意识的就想要挠头，永寿宫是淑贵妃的地盘，怎么宣妃一副主人做派的招待客人。 还未等她问出口，就听见有人说道：「这是淑贵妃珍藏的极品碧螺春吧，宣妃把它拿出来招待我们，也不怕淑贵妃出了月子找你算帐。」 什么茶叶一旦被封为极品，那不仅意味着它好喝，而且还稀少。荣妃记得极品的茶叶每年每个品种供上来也不过三五斤。 皇上那边可定是要喝极品的茶叶，加上太后那里，剩下的她们每人每年能分到半斤就不错了。 荣妃喜欢附庸风雅，对茶之一道比较了解，一张口就能品出来。 宣妃眉头一挑，「荣妃好歷的舌头，没错，这正是极品碧螺春。淑贵妃这大半年一直都喝红枣茶，碧螺春反倒束之高阁，我不过是帮她消耗消耗，免得放的时间长发霉了。」 佟贵妃笑道：「听听，本宫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能把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姐妹们宫里的好东西可捂严实，别让宣妃瞧见了。」 惠妃道：「本宫倒是想，也得有那好东西。」 惠妃疼儿子，大阿哥又是有想法的，她手头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大阿哥。之前还有个八阿哥养在她跟前，她担心别人说她偏心，但凡大阿哥有的，八阿哥那边必定也有一份。 时间长了难免捉襟见肘。 去年卫氏封嫔，后来又迁宫，说真的她反而松了口气。 提起八阿哥她不着痕迹的看了卫氏一眼，惠妃摇头。 都已经是皇上亲封的六嫔之一，卫氏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依旧畏畏缩缩。她这个样子做庶妃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也不怕人笑话。 瞧瞧章佳氏与成贵人她们，虽然被皇上训斥，如今人也老实不吭声，但看着就是比卫氏顺眼。 八阿哥是她养大的，惠妃知道他心思敏感的很，良嫔这样只会让母子俩都难受。 想到此处，她心情也有些不好。 随后便是暗嘆，自己这是做什么，人家八阿哥有自己的亲娘，她操哪门子心？ 话锋一转，惠妃又道：「本宫听说淑贵妃这一胎十分顺利，小阿哥在娘胎里就这么疼人，日后淑贵妃可有福了。」 第216页 说起小阿哥宣妃脸上就止不住的高兴，「你们来的不巧小阿哥刚睡着。本宫来的时候那小傢伙正醒着，听见本宫的声音还笑了呢。那小模样看的本宫恨不得抱回自己宫里去。」 「哦？小阿哥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好？你这样说本宫手都痒痒了。」佟贵妃也来了兴趣，她眼里还有一点羡慕以及失落。 她这辈子都别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做母亲的感觉。 柳嬷嬷当即就准备让人把小阿哥抱出来，她没发现她话音落地，佟岫韵眉心就是一紧。 好在佟贵妃及时阻止了她，「本宫就是随口一说。小阿哥才出生来回折腾他做什么。等过两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佟贵妃不傻，像这种容易让人做手脚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招惹，哪怕她知道淑贵妃不是这种会利用孩子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立场。 佟贵妃开口，其他人纷纷附和，佟岫韵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她也知道把红包群想的这么坏不应该，可心里就是忍不住的害怕。 万一呢？ 她捨不得红包群带来的好处，又不想按照红包群说的去找淑贵妃晦气，巴不得离永寿宫越远越好。 云柔美美的睡了一觉，睡醒之后觉得浑身黏煳煳有些难受，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挣扎着起来，「春燕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秋叶刚好端着东西进来，听到这话笑了，「奴婢估计主子也该醒了，奴婢给你主子熬的莲子羹。奴婢知道主子味道重，不过医女说前两天最好吃的清淡，不宜使用油腻的东西，所以，奴婢就擅自做主熬了粥。」 她主子是无肉不欢的主，每次用膳都要吃肉，且喜欢辛辣。现在却要忌口一个月，也不知主子能不能熬得住？ 她想说些话安慰云柔，哪知云柔什么也没说，端过碗就喝起来。 粥软烂温度刚刚好，一碗粥下肚她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小阿哥如何？」 小阿哥刚生下来的时候她看过，皱巴巴的有些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她又有些庆幸，幸亏小阿哥生在皇家，不然长成这样将来怎么娶妻？ 「小阿哥好着呢，皇上特许了夫人她们入宫，现在小阿哥可能正被她们轮流抱着亲香呢。」 说起小阿哥，每个人脸上都止不住的笑。小小的一团真是太可爱了。 云柔狐疑，她简直怀疑她们说的小阿哥跟自己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为什么她们会觉得皱巴巴红彤彤的小鬼头可爱？ 春燕道：「奴婢听夫人说主子小时候也这样，张开了就好。说不准等小阿哥长大又是一个九阿哥呢。」 九阿哥是公认的美男子，所有皇阿哥里面九阿哥长的最好。 第90章 第 90 章 喜塔腊氏进来就听见女儿这番话,她唯恐女儿嫌弃小阿哥，说道：「春燕说的没错，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小阿哥长得像你,长大了肯定好看。你可不许嫌弃他。」 云柔哭笑不得，「额娘,您说什么呢,我几时嫌弃他了。我就是，就是没想到小孩子出生是这个样子的。」 怎么说也是她两辈子生的第一个孩子，她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厌恶？ 喜塔腊氏松了口气,「没有最好。」她曾见过有初为人母者吐槽自己的孩子不好看，结果被丈夫听见了,也许那女子只是无心一句话,却成了丈夫心中的一根刺。 后来两个人起了争执，男人就拿这话说事。 好好地夫妻俩硬是闹掰了。 她就是担心女儿口无遮拦不小心被人听了去传到皇上耳朵里。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家？ 喜塔腊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你如今做了贵妃，又生了皇子，我跟你玛姆总算放心了。日后你定要谨言慎行，家里不图你大富大贵,只望你和小阿哥都平平安安的。」 舒穆禄氏年纪大了,这次就没来,他塔喇家只喜塔腊氏入了宫。每次他塔喇家的人入宫,都会说这一番话,希望她不要掺和争斗,平平安安。 云柔轻轻地靠在喜塔腊氏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她轻轻地闭上眼。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入宫，额娘不会放心，她又何尝不是。若不是知道云宛心有多黑，知道她若真成了五福晋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她何至于此？ 现在好了，所有的仇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把儿子抚养长大。 云柔靠在喜塔腊氏怀里，静静的说着自己的打算，说道儿子的时候她眼睛亮晶晶，满脸的慈爱。 喜塔腊氏轻抚着她的头髮。一转眼她的乖女儿也长大做了额娘，而她也慢慢老了。 两个人说着话，春燕带着奶嬷嬷进来了，她笑道：「主子，您说巧不巧，奴婢刚才去看小阿哥，小阿哥就醒了。可见小阿哥也是想见您的。」 从喜塔腊氏的怀里出来，云柔伸出手，「快让我瞧瞧？」 在嬷嬷的指导下小心的接过孩子，她掀开襁褓的一角，小阿哥确实如春燕所说睁着乌熘熘的大眼睛。 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小阿哥的脸，小阿哥忽然转过头看着她笑了。 云柔激动地颤抖，「额娘，额娘您看到没有，他笑了，他冲着我笑了。」 十六阿哥小小的一团，笑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可云柔就是兴奋。她心中认定，小阿哥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也是喜欢她的。 第217页 喜塔腊氏也高兴，她还有些酸涩，「老话说母子连心一点都没错，我抱了他那么久，别说笑脸，一个眼神他都没给。」 小傢伙挑剔的很，喜塔腊氏来了有段时间，小阿哥醒着的时候就抱着他说话，哪知小阿哥只是懒懒的掀了个眼皮瞅了她一眼，随后就闭上眼，任凭她怎么哄都不睁眼。 若不是她发现小阿哥眼珠子转动，还以为又睡着了呢。 如今看到亲娘又是另一幅样子，欢欢喜喜，眼睛直勾勾的往这边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看见呢。 云柔伸手摸摸他，他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她伸手去逗，小傢伙就像是没感觉，就是不看她。 喜塔腊氏气的伸手点点他，小声的说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云柔抿唇，她抬头细细问起奶嬷嬷。小阿哥从出生到现在吃了几回，尿了几回，全部问了个清楚。 得知小阿哥吃的不少，每次一边奶都不够吃，她道：「你们几个奶嬷嬷轮流餵他，本宫会吩咐秋叶多给你们准备些好东西。你们要什么，只要不会危及小阿哥的健康，本宫都答应。但是有一点，若照顾不好小阿哥，你们也别怪本宫心狠。」 好的奶嬷嬷并不好找，尤其云柔又是挑剔的性子。五福晋的日记里在这一方面介绍的尤为详细，据说刚生产的奶嬷嬷奶水最好，云柔当初找的时候直接找的预产期跟自己差不多的孕妇。 康熙给十六阿哥配备了六个奶嬷嬷，目前有三个已经到位，她们之中生产最早的也没超过三个月，有一个甚至刚出月子。 剩下三个还没到位的，都是孩子还未出生。 像她们这种出来给人做奶嬷嬷，大都是家庭困苦，急需银子。 云柔出手大方，若不是担心身上恶露未净冲撞了贵人，她们恨不得生了孩子就入宫。 十六阿哥也好带，吃了睡、睡醒了就吃，饿了、尿了都知道哼哼，其他时候就乖乖巧巧。带这样的孩子最省心。 「娘娘放心，奴婢们都知道规矩。」 能给淑贵妃的阿哥做奶嬷嬷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若不是淑贵妃要求高刷下去一批人，也轮到她们。 就这，还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等着她们出错好顶上来呢。 她们能不好好好干？ 云柔抱着孩子逗了一会儿，见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就把人给了奶嬷嬷。「宝贝乖，等你睡醒了，额娘在陪你玩。」 小阿哥刚出生还没有名字，云柔只能这样叫着。 喜塔腊氏道：「小阿哥是个有福气的，这几天天气不错，洗三的时候少受罪。」 小孩子出生第三天要用冷水洗澡，俗称洗去污秽。洗三一般是在辰时末或者巳时初。这个点夏天还好，不会觉得冷，到了冬天…… 刚出生的小孩本就体弱，用冷水一激，不生病才奇怪。 说道洗三，云柔拧眉，她看着春燕说道：「那天人多眼杂你让小梁子和柳嬷嬷记得敲打敲打宫人，把小阿哥给看好了，别让什么人钻了空子。」 春燕收起脸上的笑容，「主子您放心，奴婢决定一眼不错的盯着阿哥。」 时隔数年，皇宫里终于有阿哥诞生，所有人都很高兴，洗三这日能来的都来了。永寿宫热闹非凡。 佟岫韵原本想找藉口推了，红包群死死抓住她的命脉，【淑贵妃的儿子洗三，四福晋肯定要来，你不是要嫁给四阿哥，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不去？】 事关四阿哥，佟岫韵没办法拒绝，但她并没有听从红包群的建议给小阿哥准备添盆的东西，而是先询问佟贵妃，若真需要她添盆，就拜託佟贵妃帮忙准备。 她打定主意任何跟永寿宫有关的东西都远离三米之外。 三米，是她试探出来的红包群『使坏』的极限。 佟贵妃好笑的摇头，「那倒不用，你可知这添盆也是有讲究的。除了后妃、宗亲皇室，也就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以及他塔喇家有资格，其他人都是把贺礼送给永寿宫的奴才。」 严格来讲他塔喇家其实都没资格，小阿哥虽然是淑贵妃所生，但他的外家却不是他塔喇家，只能是赫舍里家。甚至因为孝昭皇后和她姐姐亡故，她们两家都不算皇子外家。 他塔喇家能添盆那是皇家恩典，这一点不只是淑贵妃，所有后妃都一样，她们生产过后娘家都有给添盆。 得知不用，佟岫韵松了口气，她是真怕红包群在这方面使坏。 佟贵妃是孝懿皇后的亲妹妹，四阿哥养在孝懿皇后名下，是以四福晋每次入宫都会来给佟贵妃请安。 看到四福晋，红包群怂恿【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想除掉她？你现在已经十一岁，明年的选秀赶不上，计划的当等下一个选秀肯定能被指婚给四阿哥做继福晋。】 佟岫韵没搭理它，它就一直叽叽喳喳，佟岫韵忍无可忍，「你真的是红包群？」真当她没玩过抢红包？想当年她为了抢红包整天盯着手机，那手速？ 这红包群没法信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么？ 而且谁家的红包群想要什么有什么，不都是抢到什么是什么？ 红包群：…… 停顿了很久，就在佟岫韵以为它不会回答的时候，它忽然道：【我跟那些东西不一样，我也是为你好，你不信就算了。】 红包群毕竟不是人，它上一任宿主云宛总是抱怨红包群不如意，它就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哪知这个穿越者如此奇葩，送上门来的好处都不要。 第218页 若不是它必须依附旁人才能行动，它早就自己去找淑贵妃报仇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去求别人。 佟岫韵如此难缠，红包群也生气了。 没有金手指在这大清寸步难行，它等着佟岫韵栽了跟头再来求它。 想到这里，红包群彻底没声了。 佟岫韵长长唿出一口气，终于安静了。 佟岫韵喜欢四阿哥，无脑喜欢那种。 上辈子她做梦都想嫁给四阿哥，如今机会近在眼前，她激动的手脚发抖。她反覆告诫自己，这个社会男子三妻四妾正常，做妾不是三不丢人。 等四福晋过来给佟贵妃请安，她忍着激动对着四福晋行礼，「见过四福晋。」 四福晋回礼，「佟格格。」之后两人再无交集。 佟岫韵踮起脚尖张望，她身边的嬷嬷轻咳一声，「格格礼仪。」 佟岫韵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此时佟贵妃再跟其他后妃聊天，她不好去插嘴，只能厚着脸皮去问看着她的嬷嬷。「嬷嬷，怎么不见皇阿哥，这种场合他们不来吗？」 嬷嬷只当她是好奇，想着她虚岁才十一，便柔和了声音，「这是后宫，周围又都是女眷，皇阿哥们要避讳呢。他们来是肯定要来的，不过是跟着皇上。而且也不会在这边呆很久，洗三结束就跟着皇上走了。」 佟岫韵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啊。」那岂不是说她根本不可能跟四阿哥说上话？ 嬷嬷满脸狐疑，不明白佟岫韵是怎么了，不过只要她安分下来就行，她的任务就是看着佟格格不惹事。 之前她弄的那一出大家还没忘呢，若再惹出事端，别想着嫁人了。 辰时末，康熙准时带着皇阿哥们出现。 佟岫韵偷偷的抬头，想要看看四阿哥长什么样，结果还没抬起来就被身边注意着她的嬷嬷给压了下去。 等皇上走过去，她才小声的说道：「格格，直视皇上是大忌，若是被发现小心连命都没了。」 没看到四阿哥佟岫韵有些怏怏，她敷衍道：「知道了。」 康熙掐着点过来，他来了之后，就有嬷嬷把该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康熙冲着梁九功摆摆手，梁九功把手里的盆拿出来，康熙道：「这是朕小时候用过的洗三盆，太子小时候用过，今日朕给小十六用。」 「朕希望小十六能跟朕与太子一般，文武双全，长大后为大清立功劳。」 「同样，朕也希望小十六在朕与太子的保护下，能健康的成长。」 康熙用过的洗三盆除了太子只有嫡长子承祜用过，其他的就是荣妃生的第一个阿哥都没这资格。 由此可见康熙对十六阿哥的宠爱。 康熙说完就带头把一对金镯子放了进去，金镯子很小，一看就知道是给小孩子带的。 梁九功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承祜阿哥当年洗三皇上放了个金锁，太子洗三皇上放的是一对儿手镯，如今到了十六阿哥，皇上放的是一对儿脚镯。 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这三样是皇上刚出生的时候慈和太后命人给皇上做的。皇上一直宝贝到现在。 除了这对儿脚镯，康熙还放了其他东西，金银玉器他每样都没落下。 康熙过后，太子有样学样，「汗阿玛尽管放心，孤对十六弟也甚是喜爱，日后定然会好好疼爱他。」 太子送了东西，大阿哥不甘示弱也跟上，他甚至比太子添的还要贵重。迎上众人诧异的目光，他道：「都看着我做什么，若不是淑贵妃不吝赐药，我福晋还病怏怏的呢。十六弟也是我亲弟弟，难不成我不应该给他添盆？」 三阿哥张嘴道：「大哥，添盆是福晋们的事儿，你们这？」 因为他知道福晋肯定会添盆，所以并没有你准备东西。他哪里会想到大哥跟太子这么鸡贼，居然给十六弟准备了东西。 之前那些兄弟他们不都这么过来的，怎么到十六弟这里就变了。 如此，他这个没准备的岂不是要被汗阿玛记住了？ 太子毫不在意，「无妨，福晋添的是福晋，孤是孤。」 他能说给十六弟添盆也是他想了许久的？索额图的事情他心知肚明，汗阿玛为了他的名声，秘而不发，可到底是对淑贵妃造成伤害的。 他担心汗阿玛心里有疙瘩，这才藉此机会多送点好东西。他希望汗阿玛能看在他表现的份上，忘了那件事。 三阿哥气的咬牙，你是无所谓了，关键是我没有准备啊。 这时有个小太监偷偷给他塞了东西，并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时福晋让奴才给您的。」 攥住手里的东西，三阿哥总算是缓和了面色，他担心三福晋匆忙之间准备的礼物薄，又咬牙把手上的扳指退了下来。 「太子殿下说的有礼，我也觉得十六弟招人疼。我这个哥哥不比太子殿下和大哥富贵，也就是意思意思。」 他后头的四阿哥诧异的看了三阿哥一眼，这还叫意思意思？别人不知道他心中清楚，三哥扔进去那个扳指可是他最喜欢的。 前面的哥哥们都有了动作，后面有样学样，四阿哥拽下了身上的玉佩；七阿哥也撸了个扳指。 等轮到八阿哥，康熙伸手阻止，「你们就算了，能有这份心，朕想小十六会高兴的。」 前头的几个皇阿哥已经大婚且领了差事，后头的还在上书房读书。没有收入，他总不能让他们把月例银子扔进去吧？ 第219页 皇阿哥们扔完就到了女眷这边，她们肯定是太后打头的。 看着手里的东西太后有些感慨，这还是她小时候额娘送的，她捨不得，大婚的时候就带了来。如今她把东西给小十六，只希望淑贵妃说话算话将来能让小十六给宣妃养老。 太后给的添盆同样贵重，其他人心里无不抽一口冷气。 好个得宠的十六阿哥。 云柔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得知太后添盆只比太子的略薄一些，甚至比大阿哥还厚的时候，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她心说只要宣妃一如既往不背叛她，她自然也会同等对待。 小阿哥毕竟刚出生，洗三也就是用盆子里的水泼几下，等听到小阿哥的大哭声就算完了。 十六阿哥很给面子，冷水浇到身上他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且哭声震天。 康熙哈哈大笑，「你们听听，这小子嗓门够大，听着就知道很健康。」 大阿哥附和：「汗阿玛，儿臣看十六弟是习武的好料子，等他长大，儿臣亲自教导他，一定让他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说完他还得意地看了太子一眼，心说这回可是自己抢了先。 太子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大哥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若不是他身为太子不能上战场，大清巴图鲁还不一定是谁呢？ 再说鲁莽的武夫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比就比计策谋略。 第91章 第 91 章 皇阿哥们心里怎么想不重要,表面上大家对十六阿哥十分友好，个个十分喜爱。 康熙对这种现象很满意，他觉得哪怕身在皇家,也应该如此,兄弟就要相亲相爱。 十六阿哥出生在八月，此时还正是农忙。 洗三过后,负责皇庄的管事就前来报帐,「恭喜皇上，今年大丰收，庄子上的作物全都翻了一倍不止,新种植的红薯和土豆这两样物种不仅个头比去岁大,产量更是翻了两倍。」 康熙蹭的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皇庄土质好,庄子上的奴才伺候的也勤快,小麦、水稻每亩地能有两百斤的产出，往年年景好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多个三五十斤，亩产三百斤都是奢望。今日管事居然说亩产翻倍。 那岂不是说一亩地最低能有四百斤？ 四百斤啊，康熙怎能不激动。 管事的把帐册恭敬地递过去，他道：「皇上，今年一年风调雨顺，作物本就比去年要好,如今翻倍,亩产直接达到了五百斤。红薯、土豆一千零一十六斤。」 说起这个管事也激动,他活那么大岁数头一次见亩产高达千斤的作物。 他忍不住想,红薯他们刚刚上手还不熟练就能亩产千斤,假以时日他们种植红薯能像小麦那样,岂不是能产出两三千斤粮食来？ 「好,好，好啊。」康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云柔生产在即，他今年便没有去皇庄跟着收割，他知道今年收成好，却没想到会好成这样。 管事又说道：「还有更神奇的呢，五天前的早上，皇庄忽然笼罩一层霞光，地里的蔬菜肉眼可见的长，一个时辰不到就长高了这么大一截。」 管事伸手比划着名，高度差不多有成年人中指那么长。 「事情太过诡异，奴才担心这些蔬菜有意，就让人先弄了点尝尝。」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那味道奴才说不出来，总之比之前的好吃太多了。」 皇庄里的东西都是特供给皇上的，一点差池不能有。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当即停了给宫里的供应，宫里吃食最多的还是内务府送上里的，他停三五天也不影响皇上用膳。 等确定没问题，他才把这事儿报备给皇上。 「皇上，现在庄子上的蔬菜、水果也都能吃了，奴才今日让人带了些，已经送去检查了。」 他吃了没问题不代表皇上也没问题，这种事情还是要太医检查过才能。 五天前？那不就是十六阿哥出生的时候，康熙想到什么，他当即挥手，「不用了，你让人把东西送到干清宫小厨房，今儿中午就用这些东西做午膳。另外，梁九功你让人跑个腿，问问那个何文生，淑贵妃庄子上是否也有此异常啊？」 时间太巧，巧到康熙不得不怀疑十六阿哥的来歷。 他是十六阿哥的亲阿玛，十六阿哥又是淑贵妃亲生，若当真跟他怀疑的那般，淑贵妃庄子上肯定也有异常。 「喳，奴才马上就让人去跑一趟。」 何文生他还是认识的，负责淑贵妃庄子上的管事。 梁九功脑子转得快，他很快就想明白皇上的意思。 若十六阿哥真如此……梁九功赶紧摇头把心中的想法晃掉。 不能想，真不能想。 这是康熙吃过最『寒酸』的一顿午膳。 皇上让用皇庄上的东西做午膳，干清宫御厨挖空心思也只弄出来六十四道菜。 虽然只有六十四道菜，鸡鸭鱼肉、蛋、蔬菜倒是很齐全。 菜端上来就有一股子清香味，惹的康熙肚子里馋虫都要出来了。他制止了梁九功想要试毒的手，示意小太监夹了一筷子青菜过来。 菜放入口中，康熙忽然就明白了管事的意思。 清香入肺，他工作了一上午的脑子都觉得清醒了。 还有很多种感觉，康熙说不出口。 每种菜都让人夹了一筷子，他发现这些东西不论荤素，每种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第220页 就好像是事物最根本的东西被催生了出来。 肉香有嚼劲，鱼肉也是如此。 皇家的菜色都是提前拟定好的，今日这些是他心血来潮，他知道御厨并没有时间去准备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吃到的都是事物原本自带的味道。 炒青菜他不是没吃过，他很确定以前没有这种感觉。 不仅如此，整整一下午他都觉得耳清目明，处理起政务都快了许多。 晚膳前，去找何文生的小太监回来了，梁九功凑着皇上休息的功夫说道：「皇上，何文生已经回话了，他说娘娘庄子上也有此种反应，就跟您庄子上一样。不仅如此，他还说侍郎府自家的田地里也都是如此，好似有那万物之神给使了仙法。」 「万物之神？」康熙轻轻咀嚼着这四个字，他伸手虚点梁九功，「你这老奴才越来越懂朕的心思了。」 龙案上除了奏摺，今日还多了一张宣纸，宣纸上写着一个『禝』字。 禝：五谷之神也。 「你去小厨房看看，今日庄子上送来的东西还有没有，有，就让人给永寿宫也送一份过去。另外，通知皇庄，朕日后的膳食就不走内务府了，让皇庄每日把食材准备好，交给干清宫小厨房。」 皇帝也是懂的享受的，皇庄上的食材随便炒炒都是美味，有它，谁还吃的下别的？ 康熙原以为只有他底下的皇庄和淑贵妃名下的庄子上物产丰收，却不想今年整个大清都是丰收的。 十六阿哥百日前两天，地方上的摺子不断，往年有的地方会哭穷，说今年收成不好，请求皇上派粮。今年江南也好，西北也罢，全是恭喜丰收的摺子。 虽然西北的粮食依旧不够吃，可比起往前颗粒无收好太多了。 所有人都在议论今年的好收成，甚至有人还建议皇上祭神，感谢老天的馈赠。 康熙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他直接吩咐内务府，十六阿哥百日宴大办，规格就比照着嫡皇子来，比当初太子稍微次一些。 说次，其实也不对。东西虽然不如太子当初多，但其精緻程度却远比当年。 百日宴，云柔早就出了月子。 看着云柔比以往更胜的容颜，张庶妃摸摸自己的脸，嫉妒不已。 淑贵妃本就受宠，生了孩子人又漂亮了不少，这让她们这群人怎么活？ 张庶妃跟别人不同，高份位的妃嫔就不说了，很多庶妃、常在这两年也慢慢认清了事实，在后宫老老实实待着。 张庶妃不， 她年纪在宫妃中算是大的，偏偏就是不服老不认输，整天想着受宠。 有与她年龄相近的劝她，甚至还被她怼了回去。 现在后宫看都张庶妃大都是默默远离，她周围都是空着一圈，使的她在后妃里格外显眼。 宴会还没开始，云柔等人在屋里逗着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刚过三个月，已经学会翻身，他脸上肉嘟嘟的，手臂也如莲藕有白又粗。 宣妃把他抱起来颠了颠，「哎呀，这胖小子真压手。」 宣妃常来永寿宫，十六阿哥认识她，被她抱着也不哭闹，只越过她看向桌子上的糕点流口水。 那副馋样惹的惠妃直发笑，「你们瞧小阿哥的样子。莫不是淑贵妃养不起孩子了，不然让我把小阿哥抱回去养。我保证饿不着他。」 看着宣妃抱十六阿哥，惠妃也眼馋。她也曾试图去哄十六阿哥，去抱他，可惜十六阿哥根本不理会她。若是她强行把人抱起来，十六阿哥又蹬又踹的，差点从她手里窜出去。 那一次可把她吓得不轻，从此再也不敢说抱十六阿哥的事儿。 后来大概是见的次数多，熟悉了，十六阿哥虽然还是不让她抱，她摸摸捏捏倒是不在闪躲。 云柔听着惠妃的挪逾一点也不紧张，她直接指着十六阿哥，「你若是能抱走，尽管带走，我保证不说一个『不』字。」 她早就发现了，小十六聪明的很，除了她哪怕是宣妃想要带着她走，他都会哼哼唧唧。除非有她或者柳嬷嬷等人陪着，不然小十六哪里都不去。 而且，你别看他现在这副馋样子，那是在永寿宫。她有次带着十六阿哥去启祥宫，宣妃让人拿了糕点哄他，他一口都不吃。 这股子防备劲儿，直看的宣妃又气又笑。 惠妃摆手，她面带惋惜，「算了，你莫要哄我。」真当她不知道呢，她敢说她前脚抱着十六阿哥出永寿宫大门，后脚十六阿哥的哭声能震的她耳聋。 云柔但笑不语。 正说着话，柳嬷嬷匆匆赶来，她道：「娘娘，梁公公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圣旨。」 众妃嫔立刻收起脸上嬉笑的表情变得端正起来，她们伸手整理身上的衣裳，跟在两位贵妃后面往外走。 梁九功来永寿宫，想也知道这圣旨是给谁的，因此这次是云柔带头跪在前面。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皇上给十六阿哥赐了名：胤禝。 百日就被赐名，又惹的不少人心酸。 她们的孩子哪个不是周岁才得以赐名，更别说只有被赐婚才会给封号的公主们。 第92章 第 92 章 后妃们羡慕也罢,嫉妒也好并没有影响云柔的生活。 有了孩子，云柔生活的重心便放在孩子身上。 而后宫的宫妃也都是明白人，唯一不明白的几个对云柔够不上威胁,是以她的生活还算平静。 第221页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 「主子,五阿哥回京了。」春燕脸色怪异的走了进来。 五阿哥胤祺，云柔都快要忘记的人。 「回来就回来呗,三年前皇上忽然下旨赐婚,然后把五阿哥派了出去，如今三年过去，皇上总要给郭络罗家一个交代。他回来也很正常。」 就算是皇阿哥,郭络罗家也不会允许自家女儿无名无分的跟着。五阿哥迟早要回来的。 春燕气的直跺脚,「奴婢听说五阿哥找到了治理黄河的法子，据说那法子效果显着,就连李光地都夸赞。您就不担心吗？」 她家主子跟五阿哥可是有『杀妻』之仇的。 还有郭贵人,之前一直在翊坤宫关着，若五阿哥立了功，皇上不得有赏赐？母凭子贵不是说着玩的。 云柔失笑，「傻丫头，那黄河是这么好治理的？」 她在五福晋的记忆里看到过，后世科技发达，都没能彻底解决黄河的问题。五阿哥怎么可能？ 所谓的母凭子贵她更不怕。 如今她已经是贵妃,除非郭贵人被晋升为皇贵妃,不然依旧威胁不到她。 皇上这几年一直着力清洗内务府,就算没有把内务府的人彻底清洗干净,也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犯错。 既然如此,她何须紧张。 其实她觉得五阿哥回来也好。 这三年大清发展的不错,尤其是农业,作物一年比一年产量高，百姓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皇上没提，她却知道私底下不少人传言说是十六阿哥的功劳，说十六是神仙转世。 禝，五谷之神。 不然，一样的种植方法怎么之前产量低呢？ 而且这种传言还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用云宛的说法，古人迷信，尤其这种关乎神明的。 小十六已经不止一次告诉她，太子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杀他倒是不至于，就是比较防备。很多时候，皇上带着十六在干清宫玩，太子就会忽然出现。 他也不做别的，就是在康熙教导十六的时候感慨，感慨自己小时候如何如何。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么？就是话语中带着傲气，好似再说『你这根本不算什么，跟孤没得比』一样。 太子若对十六下手还好说，偏偏他什么都没做，就用这种小孩子的行径攀比。云柔还真不能对太子如何。 与太子计较会显得她小气，让皇上不喜；不计较，太子的行为又让人噁心。 出于国家也好，个人也罢，云柔私心里是希望春燕说的是真的。五阿哥真的想到了治理黄河的法子。 五阿哥不比十六，若真如此，肯定会转移太子的视线。 这么一想，她还真希望五阿哥能回来。 傍晚，康熙来到永寿宫，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有了什么事儿都要过来跟云柔分享，不管是高兴的还是愤怒。 这次也一样，他刚坐下就感慨，「扎哈里的女儿真是个害人精，若不是她老五早就能为朕分忧了。你猜猜这三年老五干了什么？」 不等云柔开口他便接着说道：「老五提出一个设想来，他说，水不应该是灾难，它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是没有利用好。只要把黄河之水利用起来，『灾难之河』一样能造福人间。」 五阿哥的想法很简单，黄河流经之所其实是缺水的，别说灌溉，百姓正常饮用都是问题。 而古时就有水力风车这一神奇的东西。同样是灌溉艰难的地区，他们用智慧创造了这一神奇的东西。 这三年五阿哥带着人翻遍古籍，做了无数次实验，终于做出了能在黄河上使用的风车。 只有风车当然是不行的。 五阿哥又想到苗族特有的『竹管道』，他们利用竹子引山上的水下来用以食用。且管道埋在地下多年不见腐烂。 五阿哥并不是照搬苗族的『竹管道』，他在西北找到了一个小型的矿脉，让铁匠打造成一个个可以连接的钢铁管道。 管道的一头连接风车，另一头就设在村庄或者地头。 这样不管是百姓还是农田都能有水『喝』。 康熙感慨，「虽然这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它耗费的人力物力无数，但不可否认它做出来的意义同样重大。」 这种风车带出来的水将一直被沿用，后世人提起这事，就会想起他康熙。 他在人们的嘴里会是一个伟大的皇帝。 只要想想，康熙就热血沸腾。 云柔咋舌，没想到五阿哥还真有些本事。她脸上不带半点妒忌，笑道：「那真是恭喜皇上了。五阿哥能想出这般利国利民的好法子，皇上可要好好嘉奖才是。」 康熙哈哈笑了两声，随后他有些迟疑，「朕准备把郭贵人放出来，你看……」 郭贵人干的事儿严格来说并没有乌雅氏严重，如今过了三四年，他气也消了。只是那件事毕竟涉及到云柔，他担心云柔有想法。 云柔脸上的笑容未变，她道：「臣妾倒是没什么，就是太子那边……您忘了郭贵人被关的原因了？」 郭贵人被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往毓庆宫、承干宫安插人手，这些跟自己『无关』。只要皇上不觉得难受，太子那边也能接受，云柔是无所谓的。 康熙沉默，良久他才道，：「朕没忘，朕清缴内务府的时候也查了，毓庆宫的探子跟她无关。况且，以老五的功劳，朕其实应该给她升份位。只是放出来，朕相信与老五的功绩相比，太子会明白的。」 第222页 他没说的是，身为太子就应该有容人之量，他不相信太子会因为这件事容不下老五。 云柔不置可否，皇上都决定的事情，谁能说得通。 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就好。 郭贵人被放出来没几日，皇上忽然决定南巡，在南巡之前，他还给成年的皇阿哥进行了晋封。 大阿哥与三阿哥直接被封为郡王，四阿哥往下到八阿哥都是贝勒。皇上本来想给十六阿哥也封个贝勒的，被云柔拦下了。 「十六才多大，皇上现在就封了他，万一他骄傲怎么办？再则，您现在封他做贝勒，他长大成人后呢？」 小十六现在就够招人眼，若真封了贝勒，那还了得。 如今五阿哥回来了，太子的目光被吸引，她正好带着小十六看戏。 听说皇上要南巡，十六阿哥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了过来，「汗阿玛，胤禝要去。」他双手死死地搂着皇上的大腿，大有你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康熙动动腿，发现根本动弹不得。他扭头看向云柔，「你给他吃的什么，这小傢伙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之前只觉得十六聪明、比其他同龄人重，现在才知道石榴力气还大。康熙自认文武双全，居然踢不动这小子。 云柔双手一摊，「臣妾能给他吃什么，左不过就是宫里的食材。这傢伙闲不住经常到处跑，大概是动的多，他吃的也多，除了正常用膳，他每日还要吃一碗蛋羹、一碗瘦肉粥喝几杯羊乳。」 云柔掰着手指头数落，不数不知道，一数才发现胤禝吃的真不少。 要不是她每天都会摸胤禝的肚子，发现他消化很好没有积食，还真要担心起来。 康熙回头看向已经坐在他脚面上的十六阿哥，他满脸黑线。 「胤禝，你给朕起来。」 十六阿哥整个身体趴在康熙腿上，「汗阿玛不带着我，我就不起来。」 这威胁人的口气把康熙都给气笑了。 康熙刚准备说什么就见梁九功走了进来，「皇上，五阿哥求见。」 「让他进来吧。」 五阿哥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家子和乐融融，他低头收敛心思，规矩的请安，「儿臣见过汗阿玛，给贵额娘请安。」 胤祺规规矩矩，仿佛上面坐着的真是他阿玛与额娘，但就是太规矩了，总让云柔觉得奇怪。 当着康熙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微笑着。 有外人在，十六阿哥相当规矩，都不用人叫，他利索的从康熙腿上爬下来，「十六给五哥请安。」 五阿哥对着十六阿哥笑道：「十六弟好，十六弟出生，五哥一直在外没给十六弟送礼，这次回来五哥给你带了不少西北的小玩意儿，十六弟可要看看。」 十六阿哥板着一张脸，「多谢五哥，汗阿玛说十六已经长大，是大孩子了，大孩子不应该玩物丧志，要学文习武，将来好为大清做贡献。」 胤禝一板一眼，坐在他后面的康熙差点没惊掉下巴，他气的吹鬍子瞪眼睛。他是说过这话不假，他说这话的时候，胤禝是怎么说的？ 『胤禝才三岁还小呢，汗阿玛您好意思么？』 他当时的表情配上这句话，就好似他乃万恶的黑心老闆，僱佣他做工一样。 瞧瞧现在，他又听见了什么？真是好赖话全部被他说尽了。 第93章 第 93 章 十六阿哥的拒绝五阿哥不意外,他回来这几日特意打听过十六阿哥的事情，据说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自己毕竟之前没见过他，第一次见面被拒绝很正常。 他也不生气,反而半蹲下来说道：「那十六喜欢什么,不然说给五哥听听，若五哥有就让人给你寻来。」他说话声音温和,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十六阿哥歪着头,就在五阿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说道：「我想跟着汗阿玛去南巡，五哥能让汗阿玛答应带上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忽闪忽闪别提多可爱。 五阿哥：…… 康熙：哈哈哈 云柔也跟着笑弯了嘴角,瞥到她的笑容,五阿哥神情有些恍惚。随后他快速的回神，好像刚刚只是不小心看到。 五阿哥伸手想要抱抱十六阿哥,却被十六灵活的钻过去跑到康熙身边。 康熙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老五你就别分心思了，十六就是个小人精，你们刚认识他肯定不会让你抱的。」 五阿哥也不强求。 云柔脸上的笑容变淡，皇上说的话也不全对。实际上十六阿哥对人心很敏感，五阿哥内心肯定不是表现的这般对他好。既然不是真心，十六又怎么会让他抱？ 五阿哥的到来只是个插曲，他毕竟是成年阿哥,康熙又跟云柔说了几句话就跟五阿哥去了干清宫。 两人走后,小梁子道：「主子,这是五阿哥送给十六阿哥的礼物清单,您看？」他没敢说,五阿哥送的那些东西,其中很大部分看着不像是送给小孩子的,反倒像是送给她的。 云柔看都没看，十六阿哥更是一脸嫌弃。云柔道：「你着人找个理由送去给五福晋，就说她跟本宫好歹有些关系，这些就当本宫送给她的贺礼。」 五阿哥的东西，反正她是不会要的，送还给丽姝刚好。 五阿哥回来之后，康熙就给他挑了个吉时，让他跟丽姝正儿八经的举行大婚。 第223页 之后就是着手南巡之事。 南巡的名单很快定了下来，这次大阿哥与三阿哥被留下监国，太子等皇阿哥们都跟着去。后妃也是把荣妃、惠妃留了下来，云柔、佟贵妃、宣妃以及因为五阿哥被放出来的郭贵人都跟着。 宣妃第一次被带着出宫，接到圣旨高兴的眼泪都掉了。 十六阿哥不解，「宣额娘，南巡有那么好玩吗？」他才三岁，想到的最多就是玩，根本体会不到宣妃的心情。 宣妃搂着他，「是啊，听说江南美人多，咱们小十六可别乐不思蜀捨不得回来了。」 她本意是调侃十六阿哥，哪知十六居然端正了脸色，他脱口而出：「那十六可要看好汗阿玛，免得他再带人入宫。」 他可是都听人说了，十五哥的额娘就是汗阿玛南巡的时候带来的。 云柔&宣妃：…… 紧接着就是爆笑，宣妃最夸张，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十六阿哥疑惑的看着她，「宣额娘，十六说错了吗？」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汗阿玛跟额娘的相处方式，若汗阿玛再带人入宫，额娘多难过啊。他作为儿子难到不应该帮着额娘看着汗阿玛？ 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宣妃道：「没有，没有，咱们小十六说的太对了。你汗阿玛这个人花心的很，是应该好好看着他。」 云柔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拨开宣妃的手，「你别教坏小孩子。」还看着皇上，瞧把她厉害的。 宣妃也不恼，她道：「这怎么能叫教坏小孩子呢，咱们十六这么小就知道为额娘着想，孝顺额娘，你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 云柔给了她一个白眼，还积极性。她就不怕到时候十六惹恼了皇上。到那时候，哭的最厉害的肯定是她。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出宫，笑过之后就开始商量带什么。都是没经验的，商量了半天觉得这个也需要那个也用得着，一整理，没有三辆马车拉不下。 对视几眼，宣妃一合计干脆让人去慈宁宫找太后求助。 这次太后也在随行的队伍里，跟她们不同，太后跟着皇上出宫好几次，尤其是南巡，也是去过的。带什么东西，太后肯定比她们有经验。 听到小太监的话，太后轻哼，「淑贵妃想的美，不把小十六带来，休想哀家给她送嬷嬷。」 听到太后的话，门外探出个小脑袋，十六阿哥也不用人抱着，自己迈了进来。「皇玛姆，您是再找十六吗？」 看到十六阿哥，太后笑的满脸褶子，「哎呀，哀家的十六来了，快，给十六阿哥把他喜欢吃的糕点拿来。」 此时的太后哪还记得刚才说的话，满心满眼都是十六阿哥。 也不怪太后喜欢十六阿哥，她年纪大了，变天的时候容易受寒生病。太后生病，宫妃、公主的都要来慈宁宫侍疾。 说是侍疾其实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很少有人亲自动手。 十六阿哥就不，他跟着淑贵妃，一会儿给她捏捏手，一会儿问她哪里难受想吃什么。吃药的时候还用小手摸摸药碗确定不热才让人端给她，甚至把她当成小孩子说些童言哄她吃药。 事情是小事，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其他人就不说，养在她身边的五公主就是个例子。 同样是侍疾，五公主站在远远的，只让奴才上前伺候着。五公主以为她睡迷煳了不知道，其实她心里都清楚。 事后，十六阿哥每次来都要询问她的情况，若是她稍微有些不好，就像是看个不乖的孩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十六阿哥好不做作的关心，她怎能不喜欢。 十六阿哥也不客气，他爬到太后身边坐下，一本正经，「十六要跟着汗阿玛去南巡了，日后不能再来给皇玛姆请安，玛姆您不可以挑食。要按时用膳，还有太医给的食补方子也不能落下。」 他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叫着。 十六阿哥才三岁，掰着手指头的样子可爱到不行，也难为他能把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太后道：「十六不用担心，皇玛姆这次也跟你们一起去。」 「耶？」十六阿哥满脸疑惑，他没听汗阿玛说啊。随后就是一阵欢喜，「太好了。十六又可以见到皇玛姆了。」之前他还在为见不得皇玛姆难过，若不是南巡他没去过，吸引力比较大，他都想留在宫里陪着太后。 还站在中间的小太监：…… 太后，这还有个人呢？ 伺候太后的嬷嬷见怪不怪，她走过来，「走吧，我跟你去。」有十六阿哥在，太后一时半会用不着她。 有了太后宫里的嬷嬷帮忙，两个人又是一阵挑挑拣拣，总算是把三辆马车缩减到两辆，就这宣妃看着那堆东西还一阵捨不得。 南巡那日，惠荣二妃带着留守宫里的后妃前来送行，两人依依不捨的目光看向十六阿哥。 十六从人群挣脱，他上前搂了搂惠荣二妃，他目光同样不舍：「惠额娘，荣额娘，胤禝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糯糯软软的声音，让高贵、威严的二妃瞬间跌落人间，两人瞅了皇上一眼，发现他正跟大阿哥交代什么，就偷偷拉了十六阿哥到一边。 惠妃道：「十六啊，人心险恶，在外头除了太后、皇上、你额娘和宣妃，可别跟别人一起走别人给的东西更不能吃。」 荣妃说：「尤其是陌生人，他们对你笑的越甜心里憋的坏就越大，这种人咱们一定不能理会。」 第224页 两个人自认为声音很小，却不知道在她们不远处的康熙和两位皇阿哥听了个正着。 大阿哥与三阿哥对视一眼，眼里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这真是他们的额娘，他们确定是亲生不是捡来的？想着他们第一次跟汗阿玛出宫，都没见额娘这般细细交代。 小十六不就长的比他们可爱了一点、乖巧懂事贴心了一点，也不至于让额娘区别对待吧？ 大阿哥与三阿哥心里的酸气开始往外冒。 康熙憋着笑，他轻咳一声，「该交代的朕都交代完了，你们要不要也去跟十六告个别？」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两个人眼睛频频往那边看，他们看得不只是惠妃和荣妃，还有十六阿哥。 三阿哥有些矜持，他想说自己才没有，却见大阿哥迈步抓破脸过去。 他鼻子差点气歪了，说好的同进退呢，大哥你不地道。怕大阿哥抢了先，三阿哥也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大阿哥嗓门大，他此时压低声音凑到十六阿哥耳边，「你新回来的那个五哥，你路上离他远点，他说的话一定要多想想在回答，尤其不能跟着他往外跑。」 十六阿哥偷偷看了五阿哥一眼，同样小声的说道：「为什么？」他不喜欢五哥是因为觉得五哥不真，为什么大哥也不喜欢？ 大阿哥偷偷说道：「因为他跟你额娘有仇啊，还有他亲娘郭贵人，你更要离得远远的。」 三阿哥走过去刚好听到大阿哥这句话，他道：「大哥，背后说人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十六啊，你大哥这话虽然不妥当，你却要记心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三哥一样好的。」 三哥你这话自夸的太明显，你知道吗？ 第94章 第 94 章 五阿哥伸手摸摸鼻子,状似感慨，「十六弟还真招人喜欢啊。」 他旁边的四阿哥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点头附和。 四阿哥一生坎坷，孝懿皇后过世逐渐变得不爱说话；亲额娘事件后,他更沉默,脸也是冷着的。也就这两年遇见十六脸上才有了别的表情。 十六阿哥比弘晖还小，肉嘟嘟的小脸配上懵懂的表情,他总担心哪天不注意被人抓走。 这回轮到五阿哥惊讶了。 四哥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喜欢跟在太子身后，不过那是汗阿玛要求的。剩下的兄弟里他唯有对十三特别照顾，就连对十四都常常冷着脸。 乌雅氏当初对他苛刻,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他对十四不好。 他与七弟私底下曾说四哥就是个没感情的木头人,永远不会懂的替旁人着想。现在他看见了什么，爱说教总规矩的四哥居然对十六弟笑了。他笑就算了,还一脸宠溺。 侧头去看后妃,云柔刚好站在五阿哥的视线范围内，此时云柔也是一脸微笑，从她的眼中五阿哥看得出来，她对十六的喜爱。 喜爱是因为她爱上了汗阿玛吗？还是单纯因为十六弟是她的儿子，不管这个儿子是跟谁生的，她都如此？ 悄悄摸摸心口，胤祺不知道这两种可能,到底哪一种能让他舒服些。 算算日子,他离开京城有四年之久,这几年他以为自己能慢慢把她忘掉,却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但没能成功忘掉她,反而是思念越来越深。 四年的时间,前世的记忆慢慢恢復，当他发现自己曾经跟云柔是夫妻，是自己不懂珍惜伤了她的心，更是悔不当初。 他想问：假如将来他成功，她是否还愿意与他续前缘？ 若她愿意，他一定会把十六弟当成亲生的对待。 可惜，两人身份不同，除了那日他藉口有事去了永寿宫，再无交集。 深唿吸，他把心思藏在心底最深处，之后便绷着脸看向前方。 与五阿哥一样心里不是滋味的还有以前的宜妃，现在的郭贵人。 囚禁翊坤宫的日子并不好受，翊坤宫不仅仅住了她与宜贵人，还有其他的庶妃、常在。因为她的关系这些人也只能一起关着。 郭贵人做宜妃的时候嚣张成性，对这些人十分看不上，现在因为她导致对方无故被打入『冷宫』，这些人怎会心无怨言？ 现在的郭贵人可不是以往高高在上的宜妃，她们一点也不惧，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郭贵人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几年她总觉得翊坤宫清冷，如今看到外面的风光，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淑贵妃啊，以往自己看不上以为是魅主的女人，如今成了她仰望的存在。 郭贵人说不清是什么心思。 她想最多的还是恨吧。 恨自己不该轻敌，若她当初就把淑贵妃收拾的毫无还手之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郭贵人低头自嘲，说什么收拾，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就算时间能重来，自己也未必能收拾得了淑贵妃。 那个人啊，她为入宫就被皇上捧在了心尖尖。 若自己真对淑贵妃做了什么，只会比现在更悲惨。 胡思乱想中，南巡的队伍出发。 看着逼仄的马车，郭贵人神情恍惚。 自己什么时候坐过这种规格的马车。以往出宫，哪次她不是独自一人占据一辆大马车。 不但如此，马车上还有伺候的宫女茶点，想要什么都有人送上来。 现在？ 她不但要忍受与人同坐，别说宫女，连一口茶水都没有。 第225页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这巨大的落差让她接受不能。 马车摇摇晃晃一走就是一上午，郭贵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散架』。 稍稍不了个妆，郭贵人脸上重新挂起微笑，就打算到太后面前献殷勤。 只有经歷过才能明白权势的重要，想要往上爬除了皇上看中，太后同样重要。别看太后只是嫡母，皇上对太后不错，她一句话，只要跟朝堂无关，很多时候皇上还是会给面子的。 当然，她知道太后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敦厚，相反太后精明得很，她也没指望太后能说动皇上让她升份位。 只要太后对她有了好脸色，后宫诸人就不敢欺负她。就算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对她也会缓和。 这就足够了。 重来一回，郭贵人谨慎了很多，她收起自身的傲气，变得和后宫那些她之前看不上的女人一样。 还未等她靠近就听见太后那边传来抱怨声：「皇玛姆，坐马车一点都不好玩，胤禝屁股好疼。这些工匠好笨，就不能把马车做的好一些么？或者咱们把从京城去江南的路修一修。嗯，就像仙人一样，咻的一下就到了。」 说道最后他怕太后不明白，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太后搂着他笑，「哎呀，咱们的胤禝真厉害都知道神仙了。」 云柔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心说臭小子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也不怕人笑话。 宣妃捂着帕子，她道：「太后莫不是忘了，咱们前些时日在慈宁宫看的戏，其中有一齣戏就有神仙。」 内务府养着不少戏班子，他们每年都会入宫给太后等人唱戏。有时候后妃烦闷想要听戏也可以让他们入宫。 太后年纪大，不爱热闹，听戏是她唯一的乐趣。 她听的戏比较杂，也不拘什么故事，只喜欢对方咿咿呀呀。 有时候常听的几齣戏听腻了，就会换些新鲜的。 胤禝坐得住，哪怕不懂，也跟小大人似的板着脸端正的坐着，有时候甚至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他人小，听不明白就会问。 神仙会仙法咻的一下就不见是云柔告诉他的。 原以为这小子忘了，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他居然还记得。 听完宣妃的解释，太后笑的前仰后合，郭贵人就是这个时候入了太后的视线。 太后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对着她招手，她脸上的笑容未变，「郭贵人来了，快坐吧。」 云柔与宣妃转头，就看到郭贵人僵住的脸，云柔笑着颔首。 郭贵人指甲掐进肉里，她上前行礼，「卑妾见过淑贵妃娘娘，见过宣妃娘娘。」 「郭贵人免礼。」 云柔并不打算与郭贵人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只淡淡的叫起就不在说话。 宣妃本来对郭贵人的感觉就一般，属于可好可不好。四年前闹的那一出让她开了眼界，从此对郭贵人好感一路下降。 云柔不理会她，宣妃也直接把人无视了。 郭贵人的到来打断了祥和的气氛。 胤禝歪着头盯着郭贵人看，太后知道他没见过郭贵人以为他不认识，便给他介绍：「胤禝，这是郭贵人，你五哥与九哥的额娘。」 胤禝站起来，「郭贵人安。」 郭贵人连说不敢，「十六阿哥好。」 问过安，胤禝又坐了下来，他继续盯着郭贵人看。毕竟才三岁，很多事情他心里明白却表达不清楚。 郭贵人给他的感觉跟那个五哥一样，奇奇怪怪。就是表面对他很热气，身上却带着一股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恶意。五哥还好些，这个郭贵人的恶意浓的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胤禝很确定自己之前并未见过郭贵人，他不明白，这股恶意哪来的。 他想这或许就是佟贵额娘说的，『有些人天生如此，见不得别人好』。 想到佟贵妃，就见她带着佟岫韵走了过来，胤禝眼前一亮高声唿喊：「佟贵额娘。」说着他就小跑了过去。 看到他跑过来，佟岫韵下意识的后退。 每次看到十六阿哥她都心有余悸，止不住的惊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一年前。 一年前，与此差不多的情形，她跟着佟贵妃去给太后请安，屋里的人聊到选秀，甚至有人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她有些无措，便告罪走了出来。 在宫里呆的这几年佟岫韵养出个毛病，就是会在无人的时候与红包群说话。她虽然对红包群防备，不可否认红包群也是她唯一吐露心事的存在。 那天也是如此，被人调侃婚事，她下意识的就跟红包群嘀咕起来。 「你在跟谁说话？」 突兀的声音吓了佟岫韵一跳。她回头就看到十六阿哥站在他身后，他似乎能看到红包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光屏存在的地方。 【这就是十六阿哥，快，机会来了。】 佟岫韵还未说话，红包群却急躁起来。 然而，十六阿哥盯着它道：「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东西？你说的机会是什么，你想害我？」 十六阿哥年纪小，说话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就是这几个字在佟岫韵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十六阿哥，他看得见红包群，听得到它说话。 佟岫韵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第226页 在宫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明白什么叫『皇权』。 身在皇家，有时候仅仅是一个怀疑就能要人命。 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跟十六阿哥解释。她很想跟十六阿哥解释，自己没有，想要害他的是红包群，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这心思，并且极力在劝阻。 十六阿哥转头看她，「你很害怕？为什么？」皱眉想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你以为我会处置你。」十六阿哥摇头，「你跟它不一样。」 佟岫韵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十六阿哥说的是她跟红包群不一样。 那天她是怎么回去的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见到十六阿哥，整整半年红包群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不是里面的功能一切如常，她都要以为这个金手指废掉了。 再后来，她才知道，十六阿哥说出『你想害我』几个字后，红包群就像被侵入了病毒，一直浑浑噩噩，直到半年后才醒来。 刚醒来的红包群也不如之前灵光，是不是出现问题。 如今看到十六阿哥，它就本能的害怕，别说报復淑贵妃跟十六阿哥，若可以它恨不得能从佟岫韵身上逃离，离十六阿哥越远越好。 佟岫韵与红包群是一体的，这种情绪自然也传染给了佟岫韵。 十六阿哥只是看了佟岫韵一眼，并没有理会她，这姑娘身上虽然奇奇怪怪，不过本性不坏。而且他隐约中觉得世间事情都是有定数的，不主动招惹他，他都不应该参与其中。 佟贵妃半弯着腰，张开双臂，「慢点小心摔着。」 牵起十六阿哥的手她就往太后这边走，众人又是起身纷纷见礼。 之后，十六阿哥就回到太后身边乖巧的坐着。 这一切大家都习以为常，只第一次见的郭贵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太后和宣妃也就算了，怎么佟贵妃对十六阿哥也这般亲昵？ 途中的膳食比较简单，太后和宫妃、皇上和皇阿哥们一起，没一会儿就解决了。 只除了郭贵人有些食不知味，其他人都很满意。 倒也不是路途中的膳食不好，只是郭贵人发现她就像是硬插进来的，哪怕大家没有可以排挤，也是与这群人格格不入。 这次之后，郭贵人又去了几次，发现到最后尴尬的还是她，索性就放弃了此时讨好太后的机会。 自此她每次休息依旧会过去请安，但再也不会与她们同桌用膳，而是跟其他几个贵人、常在一起。 十月初，行至德州。 德州修建有行宫，康熙在此接见朝臣，云柔与佟贵妃招待命妇。 忙了两日，见胤禝有些无聊，云柔便打算带着他出去走走。 着人打听了当地比较有名的地方，云柔带着一堆护卫和胤禝一起出了门。 胤禝对什么都好奇，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额娘，咱们别回去了，就在外头吃好不好？胤禝想要尝尝外面的膳食是什么样的。」 云柔有些迟疑，不过她最终还是败在胤禝的眼神之下。 伸手颳了刮他的小鼻子，「下不为例。」 胤禝高兴的抱着她跳，跳了几下他抬头四处看去。 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酒楼很多，胤禝凭感觉选了一个。 云柔身后带着护卫，每个护卫身上都陪着刀剑，一看就不好惹。 哪怕见她是生面孔，也不没有不长眼的过来生事。 两个人要了个包间，云柔道：「把你们这的招牌菜一样来一份。」 胤禝能吃，她也不怕点多了吃不完。难得来一次，不吃些招牌菜岂不冤枉。 两个人来的时间刚好，酒楼吃饭的人并不多，她们的包间临窗，一抬头就能看到街边的景象。 酒菜上来，酒楼也热闹起来，云柔隐约听到一楼大厅还有人在唱曲儿。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胤禝倒有些好奇，他推开门看了一会儿便回来做好。 他道：「额娘，佟贵额娘不是说汉人讲究，怎么这唱曲儿的姑娘能在大庭广众抛头露面。」 那姑娘抛头露面也就算了，眼睛还抽筋，一直对着二楼眨呀眨的。 云柔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仅仅说的是汉人，实际上大清如今不管满汉，贵族姑娘们基本都是如此。反倒是那些平民百姓，他们要为了生计奔波，并不在意这些。」 「就比如你说的唱曲儿姑娘，若不是家中困难，我想她们也不会如此。所以，咱们不应该歧视她们，而是应该设身处地站在她们的立场去想，试着去猜测她们为什么这样。」 云柔并没有看到唱曲儿的姑娘抛媚眼，若不然她也不会说这番话。 她的话确实没错，但还有一种可能她没说。 就是有些人自恃美貌，想要攀高枝。 酒楼对她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地方。 随便找个理由，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就会上当，自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 胤禝还是不懂，「那她们为什么不去种地？汗阿玛不是给了很多优惠的政策。」 为了鼓励大家种植红薯、土豆，康熙给出了不少政策。比如减免赋税。 他听四哥说过，若能有两亩地，一年能种植两季，其中一季可种植水稻、小麦，剩下的一季种植红薯。 一年下来四口之家不但能解决温饱，还能有所剩余。 第227页 在胤禝心里平民百姓不种地怎么能叫平民，所以尽管云柔给出了答案，他仍旧困惑。 云柔道：「因为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的了苦，更多的还是喜欢走捷径。」她重新打开门，指着唱曲儿的姑娘道，「你看，她不过在这里唱上几嗓子，就能赚好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这可比种地赚得多。」 种地又苦又累，哪有这样来钱快，还轻松。 她教导胤禝不要随便轻视任何一个职业，是希望胤禝能了解众生百态。不管好的坏的，她希望胤禝见的多，能有自己的判断，将来才不至于被人骗。 本来么，胤禝才三岁，若不是他问到了，云柔也不打算这么早告诉她。 她这边刚准备关门，就听见隔壁打开了包间，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公子，那人语气嚣张，「喂，唱曲儿的，爷出十两银子，你过来给爷唱一曲儿，唱得好爷重重有赏。」 那姑娘只是迟疑了一小会儿就带着琵琶上了楼。 路过云柔包间的时候无意间一撇，见到云柔很是惊讶，随后就是嫉妒。 胤禝黑着脸砰地一声关上门，他嘟着嘴，「额娘，我不喜欢她。」 云柔伸手摸摸他的头，「胤禝乖，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人，这些人有的可能喜欢你，有的可能会厌恶甚至对你有敌意，这都是正常的。」 胤禝点头，他挺着小胸膛，「我知道就像太子二哥，每次我跟汗阿玛相处，他都要凑过来，打断我们。」胤禝知道这叫嫉妒，太子嫉妒汗阿玛对他好。 虽如此，胤禝并不是很讨厌太子，因为太子除了会打断他跟汗阿玛相处，并不会做其他的。甚至有时候得了新奇玩意儿还会让人给他送来。 回头看了自家额娘一眼，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她这是嫉妒，她嫉妒额娘长的比她好看。额娘我说的对不对？」 胤禝忽然想到他在宫里看到过这种眼神，宫里有个叫张庶妃的，经常用这种眼神看额娘。宣额娘说她就是嫉妒额娘长的好还得宠。 这个人又不是汗阿玛的妃子，所以她一定是嫉妒额娘长得漂亮。 云柔莞尔，「对，胤禝真聪明。」 胤禝得意洋洋。 唱曲儿姑娘的事在两人心里只是个小插曲，她们并不在意，只安心吃着自己的饭菜。 大概她跟那姑娘真的有些犯沖，两人吃完饭出来竟然又碰见了她。 第95章 第 95 章 此时那姑娘一改之前的做派,竟然变得有些张狂起来。她往后看了一眼似乎再看什么人，发现人没出来，松了口气,接着便用带有恶意的眼神盯着云柔。 云柔微微蹙眉,她并不准备理会这莫名其妙的姑娘，只是她不理会,旁人却不想放过她。 那姑娘身边的男子就是之前开口的华服公子,他也与之前的态度大有不同。此时的他弓着腰，隐隐有些谄媚，「柔姑娘,可是这妇人得罪了您,你放心，小人这就给您出气。」 他看向云柔的目光甚是惊艷,他自诩猎艷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哪怕她已经嫁做人妇，依旧不减自身的美丽。 里头的贵人说柔姑娘漂亮，那是没见过眼前这位，跟她比，柔姑娘就是一颗干瘪的小白菜。 不过，成也美貌败也美貌，谁让她好死不死此时出来呢。 他挺起胸膛,「来人,把这乱党给爷拿下,押入府中。」 云柔被气笑了,「乱党？你是在说我？」 张口就给人扣帽子,这就是德州地方官员的做派？ 看这华服公子熟悉的样子,云柔可不认为是第一次。而能让他屡教不改,想必背后的势力不低。 她很好奇，到底是多大的权势能让此人肆无忌惮，皇上在德州的时候都敢如此。 华服公子轻哼：「这里难不成还有别人？愣住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一会儿惊扰了里面的贵人，你们可担当不起。」 贵人？ 云柔心思一动，能被华服公子称之为贵人的，必定是此次跟来南巡的人。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了这人底气。 见那群人凶神恶煞的走来，云柔不退反进。她伸手轻轻把胤禝往后推到护卫怀里，示意护卫别插手，然后飞起一脚把人揣进了隔壁包厢。 看着护卫被踹飞，华服公子愣了，被称为柔姑娘的人更是惊声尖叫，那声音刺的云柔直皱眉。 她把凑上前来的人往华服公子身上一甩，把人砸歪。他身边站着的就是柔姑娘，华服公子刚好扑在柔姑娘身上，两个人一起到底，柔姑娘被压下身下。 云柔这一脚是用了巧劲儿的，两个人有距离隔壁门口不远，他们这一倒下，刚好倒在被砸开的门口，只要里面的人不瞎，就能看得见。 被压在身下，柔姑娘心道完了，她使劲儿的推身上的华服公子，同时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把人推开，她面上的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道：「公子，柔儿脏了，不配服侍您，若有来世希望公子能记得柔儿。」说着竟然想要从楼上跳下去。 如此拙劣的表演，云柔以为屋里的人不会相信，哪知还未等柔姑娘跳下去就被人拉住了。 然后，也不知是来人力气太大还是柔姑娘故意为之，她一下子就撞在对方怀里。两个人当着云柔的面亲上了。 云柔：「呵」 听见嘲笑声，柔姑娘作势要把脸埋在对方怀里，她以为就凭对方刚刚表现出来的兴趣，肯定会护着她的。结果，对方似乎被这个字吓到，竟然反手把她推了出去。 第228页 若不是有护栏围着，这一下她铁定掉下去。 之后她就见看那个被知府公子称之为『五爷』的人脸色煞白，满脸不敢相信。 云柔阴阳怪气道：「还以为对方傍上了谁呢，这么有恃无恐，张口就能栽赃嫁祸，原来是金五爷，我竟不知金五爷有如此威风。」 她千想万想，想过无数可能，就是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是五阿哥。 说实话哪怕里面的人是太子她都不会觉得惊讶，因为太子好女色众人皆知，毓庆宫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被他睡过。 五阿哥？ 这个回来后一直低调的老实人。 时间是个好东西，几年过去康熙对五阿哥过往的事情似乎忘了个干净，得知五阿哥后院依旧只有金佳氏一个人，他还给五阿哥赐了好几个宫女。 那些宫女都被五阿哥以刚刚大婚为由推却了。 他说金佳氏与丽姝跟着他这么久，尤其是丽姝，当初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自己不想辜负她们。 为此，宫里多少人夸赞五阿哥有情有义，又有多少宫女暗戳戳想日后入五阿哥后院。 今日她才知道原来五阿哥皮下竟然是这幅样子。想着那姑娘的名字里也有个柔字，她忽然觉得很噁心。 懒得跟五阿哥争长论短，她一挥手，「来人，把这个玩意儿给我拿下。」敢说她是乱党，她非要把人带到皇上面前去评理不成。 云柔的反应让华服男子惊讶，很明显这姑娘跟五阿哥是认识的，说不定又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但想着自己好歹上了五阿哥的船，于情于理五阿哥都不应该放任他不管，再说比权势，谁有能比得过皇阿哥，他又安心起来。 直到他看着那群人上前压着他，而五阿哥静静地看着，他才慌张起来。慌乱之中他也忘记要给五阿哥遮掩身份，张口就是，「五阿哥救我，咱们现在可是盟友，你不能见死不救。」 「什么盟友啊，说来也让孤听听。」 云柔身后太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他是听说这家酒店的菜色不错，出来尝个新鲜，哪像到居然看了这样一出大戏。他的五弟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召唱曲儿姑娘。这些姑娘什么路子，胤礽可是清楚的很。 他万万没想到，五弟放着宫里正经的宫女不要，居然好这口。 而且，还好死不死被淑贵妃给撞见了。 他刚才听的真真的，这姑娘名字里居然还有个柔字。以淑贵妃的脾气肯定不能善了。 知道淑贵妃不是会吃亏的性子，他原本只打算看个热闹的，哪知对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胤礽是皇帝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天生对政治就比旁人敏感，当即就起了疑心。 五阿哥不吭声，胤禝嘴没闲着，他道：「还能是什么盟友，就是二哥您心里想的那个呗。」说完他同情的看向太子，他想伸手拍拍太子的肩膀以示安慰，结果发现自己太矮只能够到太子的腰。 缩回蠢蠢欲动的小爪子，他小声说道：「二哥你这个太子不行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大哥也就算了，瞧瞧现在什么阿毛阿狗都敢跟您争了。」 太子轻哼，手指不轻不重的给了他脑门一下，「怎么，你个小鬼头也想要利用孤？」胤禝这点小伎俩他一看就明白。小小年纪居然还学会挑拨离间，胤礽气的直哼哼。 被看穿胤禝也不恼，他捂着脑袋说道：「你可是我哥，现在有人欺负我，你给我撑腰不是应该的？都说长兄如父，你不给我撑腰等回京我找大哥去。」 他一副『大哥肯定会给我做主』的样子把太子气得不轻。 又是不轻不重一下，「瞧你这臭脾气，孤也没说不给你做主。大哥？大哥的权势能有孤大，人脉能有孤广阔？」 明知道对方用的是激将法，太子还是上当了，他可以不在乎老五，就是见不得别人说他比不过大阿哥。 抬手制止想要说什么的五阿哥，他道：「行了，都跟着孤走一趟吧。」 老五这狗东西在外面呆了几年居然呆出了野心，居然别出心裁想要从地方上下手拉拢人脉。 幸亏被他发现了，不然以老五现在的功绩，说不得又是一个大哥。 大哥在军中威望身高，老五这可是民声。 想到这里，太子看五阿哥的眼神更加防备起来。 胤禝对着云柔挤眉弄眼，云柔揉揉他的脑袋，对着太子福身，「见过太子。」 太子避让开来，「淑贵妃客气。你与十六弟是与我们一同回去还是继续逛逛？」 云柔看向胤禝，胤禝撅着小嘴巴，「回去吧，被这人噁心的我都没兴趣了。」 「那行，」胤礽说完就让护卫护着他们，带头往我走。 走出酒楼，云柔刚准备上马车就见胤禝停了下来，她顺着胤禝的眼神看去。酒楼内掌柜的正在与什么人推攘着，那人怀里护着什么东西，似乎很宝贝的样子。 发现有人围观掌柜的脸色很不好，他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这玩意儿是从洋人那弄来的种子。可你也不想想，咱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这来往的都是贵客，万一这东西把人吃出好歹你让我怎么办？」 「刚才你也尝了，它没毒，真的没毒。」被掌柜的推着，那人还在辩解，「掌柜的你就行行好，买下它吧。我是真的缺钱，您就当做回好事，行善积德好人有好报啊。」 第229页 不止云柔发现胤禝的异常，太子也发现了。他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胤禝身边：「想要？」不等胤禝点头，他大喊：「你拿东西多少钱，爷买了。」 听见有人要买他手里的东西，那人转过头，看到太子一身华丽的衣裳，身边还有很多护卫，他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抱着东西小跑过来，他道：「给几位爷请安。这东西真是我爹从洋人那弄来的种子，我也不骗几位爷，它的果实确实能吃，就是有些酸涩。不过就算不吃，放着观赏也很好看。」 「几位贵人，我娘病了需要银子看病，求求你们……」 太子打断他，略有些不耐烦，「行了，你就说多少银子吧。」 那人一喜，「不多，三两银子就足够了。」 他长的有些猥琐，实际上却是个老实人，他娘看病需要三两银子，他就只报价三两，多一分都不要。 胤礽让人拿了十两银子给他。「这些你拿着，记住，爷是看着你一片孝心才赏你的，若让爷知道你撒谎，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原以为那人会欣喜接过，却不想他连连推却，「不，用不了这么多。」他似乎很不好意思，「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也就你们有钱人看个稀罕。您给三两银子就行了。」 胤礽却不耐烦道：「哪那么多废话，给你你就拿着，多的就当爷心情好不行吗？」 云柔也道：「看你着急的样子，想必你娘病的不轻，人生了大病后续营养跟不上可不行，你回头多给你娘买点好东西补补。」 她指着男子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在你看来一文不值，在我们看来未必。」 男子应该不认识这东西，云柔却是知道的。 在五福晋的记忆里有一道美食，它主要的原料是一种叫做番茄的东西，而眼前青青的果实就是它未成熟的样子。 未成熟的番茄又酸又涩难以下咽，成熟的不管是凉拌还是炒着吃都很美味。 第96章 第 96 章 男人神情犹豫,最后还是咬牙结果银子，他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头，「多谢几位贵人。」 东西是太子出银子买的,护卫把花盆递给太子,太子略带嫌弃，他用下巴点了点胤禝。「愣着干什么,不是你要的,还不拿着。」 「不是孤说你，你好歹也是皇阿哥，能不能别像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一样。毓庆宫稀有花草不少,赶明儿孤让人送你十几盆子。」也省的像刚才一样走不动道,丢人。 胤禝让人把花盆放到马车上，他跑过去抱住太子的大腿,甜甜地喊道：「谢谢二哥。」他动作亲昵的在太子腿上蹭了蹭,太子浑身一僵。 太子大婚晚，太子妃进门之前他已经有了侧福晋和庶子，到现在毓庆宫两子一女，他们对他有孺慕有敬畏，却没有一个人如胤禝这般对他亲近。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在胤禝面前不是什么太子，只是个二哥。 这种感觉很奇怪,弄得人有些不适。 太子动动腿,略有些粗鲁,「行了行了,不就是一盆破花,瞧你那样子。给孤起来。」 「哦,」胤禝松开腿就往回走,走了几步他转头冲着太子做了个鬼脸。 太子哭笑不得。 回到马车上，云柔问道：「胤禝认识这物件？」不然怎么就盯着它不放。 他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认识啊，不过我觉得它长大了一定很好吃。」说到吃胤禝嘴巴里的口水差点流出来，他砸吧嘴用力吸了吸。 云柔不知该哭还是笑，她发现胤禝对吃的总是那么敏感。 把花盆塞到胤禝怀里，她道：「既然如此，它就交给你培养了。额娘等着你把它养大，看看是怎样的美味。」 胤禝挺着小胸膛，一脸骄傲，「额娘你就等着吧，儿子肯定能把它养的又大又好。」 五阿哥等人被太子带着直接去见康熙，云柔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只派了个护卫跟着，方便皇上问话的时候回答。然后就带着胤禝回到自己的住处。 在门口遇到一脸不善的宣妃，宣妃双手掐腰，「好啊，你们两个还好意思回来，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出去玩居然不告诉她一声。 云柔心虚的左右看看，胤禝更是把脑袋藏在花盆后面，然后抱着花盆藏在云柔身后。 他不动还好，他一动就被宣妃看见了。宣妃惊唿，「哎呦，咱们的胤禝头上怎么长出朵花？」宣妃不认识番茄把它误认为成一种花草。 胤禝费力的从后面探出脑袋，他道：「宣额娘这不是花是植物，吃的。」 宣妃：…… 好吧，是她没见识，十六说是吃的就是吃的。 宣妃好奇的问道：「十六这东西怎么吃？」说着她就打算揪一个果子下来。 虽然果子青青的看着不像好吃的样子，但她相信十六的眼光。 胤禝侧身躲了过去，他身形灵活，抱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花盆一弯腰就熘了出去。 「宣额娘，这果子还没成熟呢，您别着急啊。」 养这颗植物的人一看就是生手，植物长得茂盛结的果子却不多只有十几个。别说吃，都不够他送人的，更何况他还打算留些果实培育出种子。 这时候摘一个少的可不是一颗果子，而是无数颗小幼苗。 胤禝控诉的看着宣妃，宣妃手放下不是，继续伸出去也不是。最后她还是站直身体拍拍手，「好吧，我不摘，但是十六啊，等它熟了你可不能忘了宣额娘。」 第230页 她倒要看看让十六宝贝成这样的东西多好吃。 这边十六阿哥带回一种没见过的植物说是吃的的消息不胫而走，那边太子径直带着五阿哥等人去见了康熙。 即使南巡，康熙也没闲着，他依旧在处理政务，看到太子他难得和颜悦色，「保成不是出去体察民众，这么快就回来了？跟朕说说你都发现些什么？」 保成，太子的乳名。皇阿哥里面除了太子只有大阿哥胤禔有两个名字。 太子先是给皇上请安，随后就让人把五阿哥等押了进来，看到五阿哥，皇帝拧眉，「胤礽，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因为老五最近唿声高，太子开始容不下他了？ 从保成到胤礽，太子心里发酸，他知道这是汗阿玛不高兴了。 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他道：「汗阿玛，这事儿您应该问五弟而不是儿臣。儿臣今日是真实大开眼界。」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表现的正常，说出的话还是有些阴阳怪气。 康熙转头看向五阿哥，五阿哥低头不语。康熙目光一沉，「老五。」 五阿哥一撩衣袍跪下，「儿臣有罪，请汗阿玛责罚。」 太子冷哼，「老五，你别急着请罪啊，有种你告诉汗阿玛，你犯了什么罪？这不清不楚的，若汗阿玛处置了你，别人会怎么想？」 康熙再次看向五阿哥，五阿哥依旧不言语，康熙道：「太子，他不说，你来说。」看两人的样子他就知道事情不小。 太子拱手，他也没添油加醋，只把自己看到、听到的说给康熙听。 「汗阿玛，德州知府当真大胆，大庭广众随便给人扣帽子说别人是乱党，他还跟老五结成了同盟。」 同盟？什么同盟，太子猜得到，康熙也听得明白。 他就这样看着五阿哥沉默，良久，他道：「老五，太子说的可是真的，你有什么话说？」 他看中老五不代表他允许老五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五阿哥仍旧不说话，太子语气凉凉，「他还找了个唱曲儿的姑娘，德州知府的儿子成对方柔姑娘。」 柔姑娘三个字彻底刺痛了康熙，他怒喝：「老五。」 有些东西不提并不是他真的忘了，而是埋在心里。就如同一颗种子，它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也有可能生根发芽。 若没有今天这一出，康熙心中那颗种子十有八九会慢慢腐烂。今日，当『柔姑娘』三个字出口，他很难不多想。 老五是不是对淑贵妃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五阿哥终于抬头，他道：「汗阿玛，这纯粹就是个意外。儿臣，儿臣、儿臣是觉得她唱曲儿的时候像云宛，一时恍惚所以……」 他能成人自己是把人当成淑贵妃吗？肯定不能，现在的他羽翼未丰根本不足以跟汗阿玛抗衡，一旦让汗阿玛知道他的心思，他觉得落不到好处，更有可能会连累淑贵妃。 他今天也看到了，淑贵妃对他的嫌弃与厌恶，她眼眸深处甚至还有不被人察觉的仇恨。 那一抹恨扎的他心疼。 他不想在因为自己连累对方。 五阿哥的话让康熙沉默，太子却不相信。他总觉得老五面对淑贵妃的时候很奇怪，两个人或者说老五单方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是旁人，太子不介意用她把老五拉下水。 淑贵妃…… 罢了，谁让他是十六的额娘呢，若是把她牵扯进来，小十六会恼他的吧。 五阿哥说出云宛二字，成功击中康熙内心。 太子满脸阴郁，老五果真聪明，他以前真是小看了对方。这种局面老五还能翻身。 他太了解汗阿玛，前五福晋的事儿让汗阿玛自责，汗阿玛觉得自己对老五有所亏欠。现在老五张口提起云宛，汗阿玛无话可说。 不想就这么放过老五，他道：「那他说的结盟又是怎么回事儿？」唱曲儿姑娘的事情好煳弄，这件事总不能在这般轻易煳弄过去吧？ 华服公子也就是对德州知府的儿子灵机一动，「回太子殿下，奴才与几个狐朋狗友弄了个蹴鞠比赛，奴才祖上与郭络罗家有些关系，所以想请五阿哥一起。」说到这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怕您笑话，奴才蹴鞠从来没赢过，这不是想要借着五阿哥的势狐假虎威一把。」 「你，」太子震怒，他没想到结党营私能被这人说成是蹴鞠比赛。 想着自己确实没听到对方具体说什么，他气的一甩衣袖转过身去。 太子目光阴沉，心里恨不得把这华服公子大卸八块。 得罪了太子华服公子当然害怕，可他若不这么说，被太子弄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到时候一家子都逃不了。与这些相比，得罪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更别说自从他决定支持五阿哥开始，早就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 「行了，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老五你虽然情有可原，但事情确实不可取，也是朕是疏忽忘了你府上女人最少。这样，明年就是下次选秀，朕让淑贵妃给你挑几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庶福晋。这次你可不能再说不要。」 让淑贵妃给五阿哥塞人，也不知康熙存的什么心思，或许里面也包含着试探。 胤祺动动嘴皮子，最后还是说道：「多谢汗阿玛。」 他想说自己根本不想要什么侧福晋，再多的女人也不是她。又惧怕汗阿玛猜出他的心思，不敢多言。 第231页 郭贵人现在已经不是一宫主位，让西六宫首位的淑贵妃给他挑选侧福晋也合乎情理。他不能说汗阿玛是错的。 五阿哥的识趣让康熙很满意，他转头看向华服公子的目光就充满了厌恶。 「至于你，讲话不清不楚差点引起皇阿哥之间猜忌，还胆大包天给皇阿哥拉皮条，先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康熙心如明镜，他心知事情未必如这人说的这般轻松。但对方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番话，自己总不能把结党营私的罪名强加上去。 若这人被判了结党营私，老五就不能不处置。 老五对黄河的设想他还没弄明白，并不想现在就处置老五。 眼看着那人被拉出去打板子，他又对着梁九功说道：「你去通知四贝勒，让他去查查德州知府。他儿子当中就敢给人扣乱党的帽子，这次是扣在贵妃头上，咱们知根知底，以往呢？这德州有多少冤假错案都是这么来的，整个德州又有多少诸如知府公子这样的人？」 只要想到这里，康熙就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所谓乱党，最轻的处罚都是全家处死。就因为对方一句话，这中间又将会有多少冤魂？ 老四为人耿直做事认真，把这事儿交给对方，他放心。 「另外让人注意着点老五，看看他最近都在跟什么人接触。」 康熙对五阿哥终究还是有了猜忌，德州知府跟郭络罗家有旧，他想知道这次是无意还是有心。是老五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底下的人想要站队选的老五。 两者虽然导致的结果一样，过程不同也意味着他对老五的态度。 若老五有了心思，他就要防备着，以免老五真的把太子拉下马。若是下面的人心思浮动，那就应该整治。 第97章 第 97 章 「朕听说你跟胤禝出去了,他人呢？」 他每次去找淑贵妃都能看到胤禝那小子，今日他一盏茶都喝完了，还不见人影,当真是奇怪。 云柔抿嘴轻笑,「别提了，太子买了个稀罕物送给他,他宝贝的什么似的。他说之前那人没照顾好它,要去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给它晒太阳去了。」 胤禝的原话『它冷了所以果子才又小又青，想要让它成熟必须给它找个温暖的好地方』。 十月的德州已经开始变冷，行宫里也不例外。胤禝不信邪非要带着它去找好地方。 想像着胤禝抱着个大花盆来回跑的样子,康熙也忍不住笑。 他道：「居然还有这事儿,太子怎么没说？」随后他又失笑，「这个保成,做了好事还学会不留名了。」 云柔想了想道：「大概是太子觉得自家兄弟,没必要？」 太子不是第一次送胤禝东西，若每一次都去皇上面前说。本来是好心关怀弟弟，搞不好就会被人误解为争宠的手段。 想着当时太子的眼神，她又说道：「臣妾说句僭越的话，臣妾觉得太子很好。您不知道，那人是为了给亲娘看病，这才吧东西拿出来卖掉。据他所说东西是他爹从洋人哪里得到的种子种出来的,可惜这个时节有些蔫了,三两银子没人要。」 「太子二话没说就给了他十两银子。」太子当时的表情有些恍惚,眼底有浓浓的思念,云柔猜他是想到了自己的额娘。 子欲养而亲不待,说的就是太子。 太子自幼没有亲娘,难免对这种母子亲情羡慕。 康熙沉默,到底是他自己挑的皇后，他对赫舍里氏的感情终归是不一样的。哪怕没有他对云柔的深情，赫舍里氏在他心里也是特别的。 云柔静静地品茶没有打断康熙深思。 也不知多久康熙回神，对上云柔的目光他有些心虚，不自在的挪开目光。 他顾左而言他，「老五年纪也不小了，他额娘只是个贵人，朕想着下次选秀让你给他挑几个合心意的。」 「你也不要有压力，你是贵妃，他喊你一声额娘，你给他选几个伺候的也是应该。」 云柔手中一紧，差点被茶杯捏碎，她咬着牙，「皇上您刚才说什么，臣妾没听清楚。」 她想若皇上真敢，她就把手里的茶泼上去。 「朕说，」康熙还真又说了一遍。 手里的茶到底没有泼出去，云柔深唿吸，压下心底的怒气，她试图跟皇上讲道理，「皇上，臣妾跟郭贵人之间的是非曲折别人不清楚，您也不清楚么？您让臣妾去给五阿哥选侧福晋是嫌弃臣妾没被郭贵人弄死。您若是不喜欢臣妾大可直说，臣妾这就带着胤禝回去，您犯不着用这事儿侮辱臣妾。」 几年前春燕就隐晦的跟她提过，让她日后一定要跟五阿哥保持距离，能不碰面最好不要见面。当时她万分不解，她也知道春燕不是会胡说的性子。在她施压下，春燕终于跟她说了实情。 她才知道云宛那王八蛋给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云宛在她耳边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在皇上面前她也敢？若不是云宛死的不能再死，她真想让云宛也尝尝被人挖出来鞭尸的滋味。 皇上的话刚出口，云柔就听出里面的试探，不用问皇上肯定也想起这事。 她不能让皇上发现她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又不想真的给五阿哥指侧福晋，只能如此『胡闹』。 康熙拉住往外走的云柔，急声说道：「怎么就是侮辱呢？」 云柔生气，康熙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他心中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把人哄回来。 第232页 拿帕子擦擦眼睛，眼泪顺势就留了下来，她扭头道：「难道不是吗？臣妾当年可是差点死在郭络罗家的暗卫手里，当年臣妾跟她可没仇，就算、就算她是被利用，暗卫总归是她家的人吧？您自己说，若臣妾真的插手了五阿哥的事情，她会如何？」 郭贵人估计得疯。 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都不知道。 康熙沉默，他好脾气的哄着，「好好好，不选就不选。不过郭络罗氏现在就是一个贵人，你是贵妃，犯不着惧怕她。而且郭络罗家的势力也被朕清洗的差不多，她翻不出大浪花。」 云柔轻哼一声顺势坐下，她又擦了擦眼睛，「臣妾倒也不是惧怕她。臣妾毕竟不是五阿哥的生母，年纪又与他差不多。若臣妾真给他选侧福晋，总要把人叫到跟前问问他的意思吧？您说，臣妾一个年轻庶母跟庶子，别人会怎么说？」 「人言可畏不是说着玩的，但凡有一点传言，臣妾为了不给皇室蒙羞只能以死谢罪。还有胤禝，他怎么办？」 「这回是朕的错。」他当时在气头上，话赶话也没多想。云柔是贵妃，选秀这种事情肯定要交给她主持的，给老五选个侧福晋不过是顺道的事儿。 康熙坚决不承认他存在试探的心思，今日见云柔反应这么大，他才深深后悔。他不应该就凭藉别人几句话，一个相似的名字就胡思乱想。 云柔胡闹一通，康熙变得小心翼翼，他决口不再提刚才的事情。 在康熙看不见的地方，云柔深深唿出一口气，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后背都湿透了。 康熙走后没多久，宣妃过来，「听说了么，五阿哥闯祸了，被太子抓个正着。」现在整个行宫都在传，五阿哥找了个唱曲儿姑娘被太子堵在屋里。 传言有鼻子有眼，就差明说五阿哥飢不择食了。 说完她才发现云柔脸色不好，「怎么？」 云柔撇嘴，提起这事她就反胃噁心想吐。「别提了，我当时就在场，还差点被人当乱党抓了。」 宣妃抓着她的手，「你没事吧，什么人这么大胆？」 「说是德州知府的儿子。你是不知道他找的那个唱曲儿姑娘叫什么？」 那人叫什么不好，偏偏叫柔姑娘，她就算是叫云姑娘，云柔都不会如此厌恶。偏偏是个柔字。 「这，五阿哥这也太……」太什么她说不出口，总之五阿哥在她心中的形象彻底全无。 云柔好歹算的五阿哥的长辈，长辈的名讳都是需要避讳的。唱曲儿的这是下九流的东西，她很难想像，当五阿哥知道她叫『柔姑娘』的时候心里是在想什么。 若有个人叫『宣姑娘』，宣妃觉得自己能当场把人打残。 如此也难怪云柔会生气。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居然异想天开想要让我给五阿哥挑侧福晋。你说我若是答应了，先不提郭贵人怎么想，外头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宣妃一口茶喷了出来，她脱口而出，「皇上脑子进水了不成？」若不是脑子进水为什么要让云柔给五阿哥选侧福晋。 是，郭贵人身份低，但这也不是让云柔选侧福晋的理由。 不说宫里还有个佟贵妃，就是她也比云柔合适。 云柔跟五阿哥年仅相当本就是需要避讳的，若让她选侧福晋，两人难免会产生交集。 时间长了外头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如此可不就是脑子进水了。 她紧紧抓着云柔的手，「这事儿你可不能答应。」 云柔反握回去，「我知道，所以我给拒绝了。」她拿出身上别着的帕子，「还要感谢你的帕子，别说还挺好用。」 她身上带着的帕子是宣妃送给她的，是特制的，不管是帕子还是丝线都用葱姜蒜的汁水浸泡过。因为是特殊处理过的，帕子上一点味道也没有，只有粘在眼睛上的时候才会刺激眼睛流泪。 宣妃得意洋洋，「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大家族就是这般有底气，尤其博尔济吉特氏还出了好几个皇后。这种东西在她们家都不能算是秘方，几乎每个博尔济吉特氏都知道。 五阿哥『飢不择食』的事情没多久就传遍整个行宫，郭贵人知道后砸了满屋子东西，她旁边的宜贵人嘆息，「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这件事，你看看你现在。行宫的东西都有记录，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怎么想？咱们好不容易出来，难不成妹妹你还想被禁足？」 郭贵人用吃人的目光看向宜贵人，她语气恶狠狠：「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好心，你不过是想要看我笑话。我被皇上厌弃不是正好，郭络罗家只有你一个，整个家族的资源全部倾向你？」 宜贵人一改之前畏缩的形象，她端坐在椅子上，摊开双手，「你若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说完这话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向郭贵人，语气轻慢：「好妹妹，你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跟皇上交代吧。还有五阿哥，现在他好色的名声传了出去，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其他人。唉，你说我操着心做什么，横竖我又没有儿子。」 宜贵人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五阿哥品行不端最倒霉的是谁？肯定是跟他同母所出的九阿哥。 郭贵人气的咬牙，她想要拿东西砸向郭贵人，却发现手头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扔。这一会儿她把房间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第233页 淑贵妃管理宫务之后立了新规定，不管是谁的宫殿，打碎了东西都要自己出银子补上，内务府不会在无限供应。 行宫里的人还不知是什么德行，想要把东西补齐肯定要花费不少银子。她现在没了宠爱，只靠着月例银子根本入不敷出。 想着自己并不鼓囊的荷包，郭贵人心中滴血。 但有些事她现在必须要做，「来人，去请五阿哥过来。」 五阿哥在做什么？ 流言传开，胤禟第一个不相信，他心中五哥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想要五阿哥去出面澄清流言，却发现五阿哥沉默了。 他脸色难看，大声道：「五哥你在犹豫什么？别告诉我传言是真的？」 他不蠢，从五阿哥的神色中不难看出，这件事八成是真的。就算有夸大，事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胤禟咬牙，他倒要看看那女子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迷的五哥至此。 说着他就想往外走，胤禩拉住他，「九弟你冷静点，你这样郭贵人怎么办，汗阿玛又会怎么想？五哥这事说不定是被人陷害了，咱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稳住，之后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破绽来。」 「你没头没脑的往外沖，别人岂不是又要笑话郭贵人教子无方了？」 胤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重重的唿吸，他反覆唿吸好几次，等心情平復下来，这才说道：「多谢八哥，我真是被气煳涂了。」 八阿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他脸上常年挂着笑，「不客气，我们是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不过是旁观者清，以九弟的聪明才智，等你冷静下来也会想出办法来的。」 胤禟什么都没说，好兄弟不需要说这么多。 他转身去问五阿哥，「五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太子算计你？」 五哥关于黄河的设想让汗阿玛都夸赞，他也听那些跟着五哥去西北的人说，五哥这些年干了不少实事，西北的百姓都很爱戴五哥。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太子就容不下五哥了？ 五阿哥低垂着头，良久他才说道：「没谁算计我，连累你是五哥不对，剩下的你就别问了。」 按理讲他的心思应该说给小九知道，小九脑子好，又会赚钱，最主要的是他亲兄弟，若小九肯支持他，事情必定会顺利很多。 他看了一眼小九身边的八阿哥，老八这个人心思藏得深，又会笼络人心，他若是告诉了小九，肯定会被老八知道。 论算计人，他未必是老八的对手。说不定他会被老八利用，当了他们的挡箭牌。 因此，纵然他很想，却也没有跟小九说争位的事情。 九阿哥气的直跺脚，「为什么？」 八阿哥微眯着眼，他道，看五哥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到底是什么让他避讳如此？ 五阿哥闭上眼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九阿哥刚准备走，就碰上郭贵人的奴才。 小九他可以不理会，额娘那边却不能不去。 看着五阿哥的背影，九阿哥想了想也跟着往郭贵人那边去了。 他以为五哥对额娘应该是不一样的，至少会说真话，哪知五哥仍旧是之前的态度。 郭贵人气得直流泪，「老五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淑贵妃。」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郭贵人也不避讳。她想到一种可能，莫非当初云宛说的是真的，老五对淑贵妃……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她哆嗦着嘴唇说道：「老五你，你」 五阿哥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额娘，儿臣不想骗您，这些年儿臣时常想起云宛，有时候看着别人的一个动作都觉得那是云宛。等儿臣反应过来的时候，儿臣不是抓着别人的手就是把人搂在怀里。儿臣，儿臣发现，我根本就忘不了她。」 说着他深深低下头。 欺骗额娘是他不对，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心思。那样对谁都不利。 郭贵人后退几步，她手指颤抖，「胤祺，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云宛就像个禁忌，轻易提不得。五阿哥提起云宛果真转移了郭贵人的视线。 比起曾经被云宛控制，还留下后遗症的五阿哥，他跟淑贵妃的事情又算什么。 胤祺道：「儿臣不想让额娘担心，当初儿臣就是发现住在宫里总是会时不时想起她，儿臣才跟汗阿玛请命远离京城，并且这么多年不回来。」 他把皇上『发配』说的冠冕堂皇，皇上不让他回京也被他说成了自己害怕、不敢。 「这些年在西北儿臣已经好了很多，却不想看到那姑娘的时候又想起她，甚至还被太子撞见了。连累额娘和九弟是儿臣的不对。」 说完他对着郭贵人和九阿哥施了一礼。 九阿哥道：「说什么呢，五哥你有事儿怎么不早说，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别客气。」他顿了一下说道，「五哥你可能不知道，你走没多久，京城又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佟家的隆科多，汗阿玛说他跟你一样也被魇着了。」 想着当年隆科多的事情，他深深皱眉，「要不然回京后我去佟家问问，看看他家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皇上怎么处置的李四儿并没有对外宣布，而隆科多在那之后也再也没有出现。九阿哥嘴上说着佟家或许有办法，实际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五阿哥心有愧疚，这种欺骗亲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他若是说出实情只怕他们更难接受。 第234页 他低着头，「多谢九弟，不过不用了。我也听说隆科多这几年没有在京城出现过，若佟家有法子他会如此？九弟犯不着为了个虚无缥缈的法子再去欠佟家的人情。」 在他的认知里佟家傲气的很，像九弟这样的他们根本看不上。既然如此，何必让九弟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呢。 五阿哥怎么躲过郭贵人与九阿哥盘问的大家并不关心，因为太子病了。 太子偶感风寒，烧的迷迷煳煳眼看着要不好。 十六阿哥肉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太子，他眼睛含泪，「二哥你快点好起来，我告诉你哦，你送我的那个植物它活了，真的，你还没吃到它的果子呢。咱们可是说好的，等成熟了胤禝就分你一半。」 「胤禝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他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旁边守着的康熙也跟着心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搂着胤禝，声音沙哑，「胤禝别哭，你二哥从来都是言而有信之人，他答应你的事儿不会忘记的。你放心他会醒过来的。」 「梁九功吩咐下去，让大家赶紧收拾，明日回京。」 此次出行虽然带着太医，他们的医术终归有限，想要治好胤礽还是需要回京才行。 因为太子重病，回程比较来的时候快了很多，而且整个南巡队伍比较压抑，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皇上的眉头。就连云柔说话都轻声细语，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胤禝，胤禝大半时间都待在太子身边，哪怕太子没有反应他仍旧絮絮叨叨。 胤禝毕竟年岁小，说的话也都是童言，看起来特别幼稚。 但就是这样的话语却奇蹟的安抚了太子的心。 回程的第三天，太子就从昏迷中醒来，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胤禝闭嘴，吵。」 胤禝咧着嘴笑，他高兴的大喊：「二哥你终于醒了。」 太子醒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气氛总算不再那么压抑。 康熙担心太子的身体并没有因此放松，他们依旧往回赶。 胤禝不知道多少次跑到太子的车架上，胤礽懒得去看他，只往旁边挪了下位子。他闭着眼睛，「孤要休息，你别吵。」 他从来不知道胤禝一个三岁的小豆丁能有那么多话，叽叽喳喳像无数只鸟乱叫。很多次他想要睁开眼告诉胤禝，让他闭嘴，然而只是徒劳。 再后来他终于能开口说话，原以为胤禝不会在过来，哪知他依旧雷打不动。自己不理他也能自说自话半天。 胤禝熟练地爬过去，他双眼紧盯着太子看，奶声奶气，「二哥你这是害羞了吗？额娘说你这叫口是心非。你心里面明明特别喜欢胤禝，想要我陪着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放心，胤禝不会嘲笑你的。」 他这么可爱，喜欢他多正常啊，二哥喜欢他有什么好害羞的。 康熙走进来就听到这番话，他放声大笑，气的胤礽睁开眼睛，「谁口是心非了，孤就是嫌弃你烦，烦死了。」 胤禝转头，「汗阿玛你看，二哥他说谎。」 康熙煞有其事的点头，「嗯，你二哥说谎，咱们不理他。胤禝啊，明儿汗阿玛没事，你来汗阿玛的马车，汗阿玛给你讲故事。咱们晾着他。」 胤礽又羞又气干脆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上。 康熙抱起胤禝，小十六真是个福星。太子昏迷，太医束手无策，幸亏小十六不离不弃的陪着，若不然胤礽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他们都看得出来太子对十六并不是真的嫌弃，就像十六说的，他就是口是心非。 康熙觉得胤礽虽然是太子，生病了需要人陪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胤礽完全可以直说。 不过，这样的太子无端让人觉得可爱。让他想起小时候。 两人一唱一和，胤礽脸烧的不行，此刻他只想赶紧回宫，躲到毓庆宫难免被人看见。同时他心里对这个十六弟的感情也不一样起来。 他生病了，作为弟弟的十六都知道每日陪着他，照顾他。比十六大了好几岁的儿子弘皙却只知道躲得远远的。别说每日事无巨细的盘问，他连亲自伺候自己吃一次药都不曾。 每日过来请安也是站的远远的，生怕自己被传染上一样。 这让太子心里很难受。 弘皙是他的长子，对这个儿子他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因为弘皙，他甚至容忍了李佳氏对太子妃不敬。 再看看弘皙呢？ 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传染病，他就避如蛇蝎，假如有朝一日自己得了天花或者什么，弘皙会如何？ 胤礽不敢想，想想他就觉得心寒。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一冷弘皙了。他要让弘皙知道，自己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没有他，弘皙什么都不是，包括汗阿玛的宠爱、宫里人的敬畏。而他身为太子并不缺儿子，只要自己想随时可以扶植另一个儿子起来。 正好，在宫里头他还有个儿子。 第98章 第 98 章 过了新年,翻过春日，天气又开始热起来。 这是云柔跟着主持的第一个选秀，站在阁楼上,她就能看见顺贞门外长长的队伍。队里的姑娘穿着统一的旗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她们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充满嚮往。 可惜啊,康熙已经发话,他日后不会在选秀女入宫，想要入宫博运气的姑娘们怕是要失望了。 第235页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的很，她道：「走吧。」 今天不过是初选,明日过后这群姑娘又能剩几个？ 回去的路上,意外的碰到了五福晋，云柔看了一眼她来时的路,不确定她是在等自己还是刚从郭贵人那边回来。 跟几年前比丽姝变了很多,最主要的是皮肤比之前粗糙，她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横冲直撞劲儿，反而有些死气沉沉。 记忆里五福晋的样子。 明明是花季少女，看起来比她还显得年长。 看到云柔，五福晋上前行礼，「见过淑贵妃娘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并没有称唿额娘,只喊云柔娘娘。 这样喊也不能说错,云柔也不想跟她计较一个称唿的问题。 「五福晋免礼,五福晋这是刚从郭贵人那边过来？」 丽姝点头,随后又摇头,她道：「我是专程来找贵妃娘娘的。听说贵妃娘娘要主持这届的选秀,我想请贵妃娘娘帮忙给五阿哥选几个出身低的秀女。」 啥？云柔怀疑自己幻听了,丽姝刚才说了什么？ 云柔的表情太明显，丽姝深唿吸又说了一遍。她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合理，您就当看在我们都有舒穆禄氏家血脉的份上，帮帮我这个妹妹。」求人的话她只能说成这样。 跟自己以往看不起、鄙视的人求助，对丽姝来说是件很难堪的事情。 但她也没办法，五阿哥干的事情成了笑话，皇上下令要多给五阿哥选几个女人。郭贵人那边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看中的全部都是世家大族或者父辈官职高的姑娘。 郭络罗家已经不同往日，她这个嫡福晋的阿玛更是因为暗卫的事情被皇上砍了脑袋。如今五阿哥后院一个金氏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若再来几个贵女，她这个嫡福晋往那里摆？ 她想来想去就想到淑贵妃这里，淑贵妃得宠她说的话皇上一定愿意听。 她也知道自己当初跟淑贵妃有些不对付，踌躇很久她还是来了。 丽姝有些忐忑，云柔却笑了，「五福晋，你让我给五阿哥选女人，你让我以什么立场选呢？五阿哥他额娘是死了吗？他又不是本宫的儿子，你就没想过本宫插手此时，别人会怎么想？」 「你想要出身低的女人做五阿哥侧福晋，你去找郭贵人啊，再不济你可以去找皇上。不管你去找谁也比找本宫强。看在舒穆禄氏的份上，今日本宫就当做没遇见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就扬长而去。 回到永寿宫，她把小梁子找来，「你让人悄悄去打听一下郭贵人看中了谁。」居然能让丽姝来求她，郭贵人选的这人出身怕不是一般的高，高到初选、复选绝对会留下来。 随后她又让人拿过秀女花名册，手指在某个名字上停下。 瓜尔佳氏，硕色之女，五阿哥最宠爱的侧福晋，也是五福晋最恨的女人没有之一。 她阿玛备受康熙信任，如今身居要职。 以瓜尔佳氏出身实际上做皇子嫡福晋都使得，结果被康熙指给五阿哥做侧福晋。不过她这个侧福晋在五阿哥府里跟嫡福晋地位差不多。 五福晋对这位瓜尔佳氏印象实在太深刻，她想记不住都难。 小梁子很快就一脸怪异的过来回话，他道：「主子，奴才听说郭贵人给五阿哥看中两个人，一个是两广总督的女儿瓜尔佳氏，另一个是总官兵张浩尚之女。」 他为什么脸色奇怪，这两个人的父辈都是正二品大员，且一文一武。 五阿哥的嫡福晋虽然出身郭络罗，父亲的官职并不高。还有五阿哥后院的金氏，金氏是包衣，父辈的官职也比五福晋高。 若郭贵人再弄一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过去，五福晋的日子…… 好歹是自己的亲侄女，郭贵人这招可够狠的。 云柔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她刚才还在想瓜尔佳氏没想到郭贵人还真看中了她。另外一个张浩尚的女儿她也不算陌生，那本书中、五福晋的记忆里都有她。 大阿哥的继福晋。 如今大福晋因为她的关系虽然身体不是太好却并没有过世，她还在想张氏会嫁给谁呢，没想到居然被郭贵人看上了。 「这郭贵人心够大的啊。」一文一武两个二品大员的女儿，她也真敢想。她就不怕吃撑了？ 小梁子神神秘秘的，他道：「奴才听说是五阿哥跟郭贵人关起房门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郭贵人才选了这两个人。除了这两个，她还给五阿哥物色了好几个庶福晋，个个出身同样不俗，不过跟这两个比起来就显得逊色很多了。」 五阿哥现在是贝勒，他只能有两个侧福晋，如今府里已经有一个金氏，还剩下一个名额，只能从这两人里面选择一个。 还有那几名庶福晋候选人，不是如五福晋这般出身大族父亲官职不高的，就是父亲身居要职的汉军旗人。 柳嬷嬷道：「小梁总管办事越来越厉害了。」短时间里能打听出这么多事情，说他厉害都是贬低他。 小梁子谄媚的笑着：「哪儿啊，我这也是占了主子的光。你也知道隔壁是什么光景，我就随口感嘆一句，就有人凑上来。如今宫里谁不想在咱主子面前露脸，主子的事儿他们能不卖力？」 主子得宠，小梁子走到哪里腰板都能挺得笔直，莫说翊坤宫，就是承干宫的总管太监见了他都十分客气。 第236页 「主子，您打听这事儿可是要做什么？若用得着奴才您尽管吩咐。」小梁子觉得主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听翊坤宫的事儿，她多半是想做什么的。 云柔摇头，「那倒不用，这不是回来的时候被五福晋拦下来，她想让我给她说情，让皇上赐个出身低的侧福晋。我就是好奇，随意问问。郭贵人这事儿跟咱没关系，让她们自己折腾去吧。」 丽姝有多高傲云柔是知道的，能让她拉下脸求自己，那人选必定是威胁到她地位的。 说她冷心冷肺也好，她跟丽姝的关系又不算好，丽姝日后如何跟她没关系，她没必要为了丽姝得罪人。 再则她也好奇，郭贵人早就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宜妃，她要怎么说动皇上让皇上同意此事？ 还有太子，太子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他本就对五阿哥有了芥蒂，得知此事会怎么想？ 说不管，她就真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五阿哥的事儿让皇上意识到后院女人稀少的不只他一个，四阿哥后院同样如此。四阿哥后院的女人除了嫡福晋其他全部都是乌雅氏给选的，乌雅氏对四阿哥只有恨，她能给四阿哥选多好的女人。 细看之下，四阿哥后院的女人不是包衣就是汉军。 因此这次选秀不仅仅是五阿哥，四阿哥后院也要进人。 五阿哥的事儿有郭贵人看着，四阿哥，他想了想最后交给了佟贵妃。四阿哥的养母是佟贵妃的亲姐姐，佟贵妃算是他半个姨母，把事情交给她没人会觉得不妥当。 佟贵妃看中的是四品典仪的女儿钮祜禄氏，「四阿哥后院人丁单薄，皇上说要给四阿哥选几个好生养的。我瞧着这姑娘不错，八字也好。」 钮祜禄氏是大姓，凌柱本领一般只是个四品典仪，他女儿长的珠圆玉润看着就好生养。因此才会被佟贵妃看中。 除了钮祜禄氏她还看中一个伊尔根觉罗氏和戴佳氏，这两人父亲的官职与凌柱差不多都是四品，三人模样性子也都相似。看着老实敦厚好生养。 老实敦厚就不会给四福晋添麻烦，好生养又恰好符合了皇上的意思。 佟贵妃自己都觉得这主意太棒了。 三个人云柔都见过，确实如佟贵妃说的很老实，说老实其实有些牵强，木讷还差不多。 总之，不管是佟贵妃还是四福晋对这几个人选都是满意的。 敲定人选就等着跟皇上报备了。 哪知就在此时出了岔子。 也不知怎么的，后宫忽然传出钮祜禄氏命格的事情，说她是五福俱全的好命人，旺夫旺子。 这本也没什么，却不想郭贵人忽然让人召见了她，并且高调的宣布要把钮祜禄氏指给五阿哥做庶福晋。 郭贵人这一操作差点惊掉云柔的下巴。 宫中选秀女有个不成文规定，一般哪个宫殿召见的秀女就说明是看中了，而且她们这些宫妃事先也会相互透底，就是怕出现二人同时相中一人的事情出现。 佟贵妃虽然没有跟郭贵人透露自己看中钮祜禄氏的想法，但她召见了人是事实。这种时候很多人都是要避开这几个的，或者去问问她是否都看上了。 郭贵人既没有让人去问，也没有要跟佟贵妃商量的意思，她见过人之后直接就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 第99章 第 99 章 佟贵妃气的摔了茶盏,「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倒不是非钮祜禄氏不可，若郭贵人过来好好跟她说，她未必不会把人让出去。 四阿哥不是她的儿子,她只是『帮忙』。 佟贵妃之前问过皇上和四福晋的意思,皇上说这届选秀若有好的便给四阿哥指一个侧福晋一个庶福晋，若不好就挑两个庶福晋也可以。 四福晋也差不多的意思。 她看中的三个人原本就是打算选其中两个的。既然选两个剩下一个肯定会落选。 所以,她还真不在意郭贵人与她看中同一个人。 她在意的是郭贵人的做派。 郭贵人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这就是在打她的脸。 她原本已经跟四福晋说好了，也与四福晋定了日子，就等着四福晋见过人之后定下。 现在郭贵人横插一槓子,佟贵妃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一个个小小的贵人也敢踩她,佟贵妃咽不下这口气。 「娘娘，淑贵妃娘娘来了。」 佟贵妃深唿吸,她调整好心态这才道：「去请淑贵妃到侧殿休息,就说本宫换身衣裳就来。」 见了佟贵妃，云柔也没拐弯抹角，她道：「听说郭贵人看中了钮祜禄氏，姐姐可知道这事儿？」 前几天两人聚头，佟贵妃还跟她说过这事儿呢，钮祜禄氏不是佟贵妃看中给四阿哥的，怎么现在又成了五阿哥庶福晋？还是说两个人私底下商量好的。 云柔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佟贵妃面色扭曲,她道：「本宫也是刚知道。郭贵人,本宫自认还是了解的,她不像是如此莽撞的人,本宫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当着云柔的面她不好说郭贵人的不是,只能尽力给她描补。 「我倒是听到一则传言，据说这位钮祜禄氏五福俱全命格贵重，你说……」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她相信佟贵妃明白她的意思。 《尚书》有言：「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新论》也曾说过：「五福，寿、富、贵、安乐、子孙众多。」 第237页 无论哪种解释，五福俱全之人肯定是相当好命，且这种命格的人不多。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她也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想要给四阿哥找的就是这种有子孙缘的人。 最关键的还是后面那一句『命格贵重』。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瞒着掖着的，不会轻易说出来。 云柔能知道也是因为她在翊坤宫「有人」。 上次她让小梁子去打听事的时候，给了丰厚的赏赐，或许是因为这个，翊坤宫不少人过来『投诚』。小梁子没答应也没拒绝，若是谁提供了有用的消息，给一番打赏完事。 这次就是有个宫女偷听到五阿哥与郭贵人说话，言语之间说起钮祜禄氏的命格。这宫女也不知此事有用没用就告诉了小梁子。 云柔与佟贵妃关系还不算不错，至少到现在未曾红过脸，她想了想还是绝对过来跟佟贵妃说一声。 佟贵妃噌的站起来，她惊唿：「此话当真？」 云柔点头，「翊坤宫的小宫女亲口说的，她说五阿哥与郭贵人谈过话后，隔日就召见了钮祜禄氏。我想八成做不得假。」 「姐姐给四阿哥选庶福晋本是好心，若真弄了这么个人进去，此时是假的也就算了，若是真的或者被谁捕风捉影传点话，四阿哥的处境可想而知。到时候只怕姐姐也会跟着受连累。」 胤禝是自来熟跟谁的关系都不错，若四阿哥因此出事，他也会难过。 佟贵妃坐了回去，她感激道：「妹妹说的是，这次是我欠妹妹一个人情。」 云柔轻笑：「什么人情不人情，胤禝可没少骗姐姐的东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便宜了。」 佟贵妃没孩子，有时候下边孝敬的，她举得适合小孩子的东西全部让人送去永寿宫给了胤禝。 佟贵妃却道：「那不一样。」若没有云柔过来说这番话，她说不得要为了面子跟郭贵人争一番。日后假如关于钮祜禄氏命格的事儿传扬出去，四阿哥肯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被康熙猜忌太子忌惮。 那对四阿哥来说太冤枉。 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了这件事哪怕依旧对郭贵人厌恶，肯定不会去跟郭贵人争。这样就算再有人说起这事，也牵连不到四阿哥。 佟贵妃甚至还想到，等皇上来了，跟皇上说说这事，提前打个招唿。 对四阿哥佟贵妃拿不定主意，只看着不像是会争权夺利的，反倒是个做实事的人。 她思忖半晌道：「你刚才说郭贵人正是因为知道了钮祜禄氏的命格所以才打算赐给五阿哥，难不成五阿哥他……」想与太子争权夺利？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事情只是个巧合呢，又或者她在撒谎。我只是恰好知道这个消息过来跟姐姐说一声而已。」 对五阿哥的心思，云柔有七八分把握，但是当着佟贵妃的面她不能这么说。 佟贵妃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淑贵妃不说她也能猜出什么意思，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 午时她故意让传膳的太监在御膳房当着众人的面为难翊坤宫的小太监。 晚上康熙果真来了承干宫。 他也没说别的，张嘴就问四阿哥的事儿：「给老四选人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佟贵妃道：「本来是差不多的，现在吗？」她轻轻一笑，「皇上说四阿哥后院都是汉女想让臣妾选几个满军旗，臣妾原本看中三个人，一个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凌柱的女儿，一个伊尔根觉罗氏奉天府丞的女儿，还有一个二等护卫的女儿戴佳氏。」 「这几个人皆是旺夫旺子的好相貌。臣妾就想着让四福晋看看，到时候从中选两个顺眼的出来。」 说到这里她嘆息一声，「哪知郭贵人也看中了这个钮祜禄氏，并且她已经宣扬出去要指给五阿哥做庶福晋。她既然已经开了口，臣妾也不好跟她争抢，就想着看是在选几个出来让四福晋挑，还是今年只进一个人，或者怎样。」 「所以，你就让人为难了郭贵人的传膳太监？」康熙就是因为听了这话才过来的。 佟贵妃并没有否认，她道：「皇上也知道，这选秀女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郭贵人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她明明知道臣妾看中了，也不说过来与臣妾商议，直接把话传了出去。您说她什么意思？」 「臣妾以前就知道她嚣张，那时候两人没有冲突，臣妾的感受并不深，你说她现在都是贵人了，还这般做事。臣妾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让人给她点颜色瞧瞧。」 为难传膳太监而已，并不是大事，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如何。 康熙道：「郭贵人是有些不着四六了。对了，朕记得你娘家那个侄女也是今年的秀女，她不是一直对老四有想法，不如就赐给老四做侧福晋吧。」 一句话吓的佟贵妃当即跪了下来，「皇上，臣妾」 康熙把人拉起来，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朕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意思，朕是看那小丫头每次遇见四福晋表情都不一样，猜出来的。老四两口子都不错，朕这几年冷眼瞧着她也不像是有坏心思的人，既然如此，把她指给老四也未尝不可。」 「只要她守规矩，哪怕没有娘家支持老四也不会亏待了她。」 佟贵妃还有些回不过神，岫韵自以为心思藏的好，其实佟贵妃都看在眼里。她是不懂为何岫韵对四阿哥这般执着，平心而论她是不希望岫韵跟四阿哥扯上关系的。 第238页 四阿哥夫妻是一路患难扶持走过来的，两人的感情旁人不能比，她担心岫韵若跟了四阿哥要么变成不择手段的坏女人，要么一辈子在期期艾艾中度过，又或者与她看不上的那些女人一样，一辈子泯然众人。 这些都不是佟贵妃想要的。 她宁愿佟岫韵嫁给一个平凡的人，有她撑腰，至少能在婆家快活几年。 佟贵妃有些哭笑不得，「皇上，您让臣妾给四阿哥挑人，臣妾却把自己的侄女塞了进去。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您让臣妾怎么跟四福晋说？」 「无妨，你若是不好开口，朕去跟老四说。佟岫韵虽然姓佟，可除了你这个姑姑，还有谁关心她，她有娘家等同于没娘家。老四两口子会了解的。」 把佟岫韵指婚给老四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他给佟贵妃的恩典。 从佟贵妃处出来，他转道又去了翊坤宫，「秀女入宫也有些日子了，你给老五挑的怎么样？」 郭贵人有些忐忑，她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妾倒是看中了几个，正想着什么时候遇着皇上跟皇上说呢。」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他饮了口茶，发现茶水味道不好，随后就放了下来。他道：「你看中了谁啊？」 不太能摸准皇上的心思，可若是错过今日她不知什么时候能在见到皇上，想了想，她还是说道：「五阿哥府里现在的嫡福晋虽然出身满洲大姓，父亲官职不高，她的身份严格说起来还不如其他阿哥府的侧福晋。而且她自幼脾气骄纵，听说之前管着五贝勒府时常出乱子，还需要老五手把手教导。」 「五阿哥毕竟是男人，总不能一辈子困于后宅，臣妾就想着是不是再给五阿哥选个出身好的侧福晋来。到时候五阿哥后院有侧福晋帮忙管家，五阿哥也能放心专注于前朝政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康熙的反应，见康熙点头，她接着说道：「臣妾看中了两人，一个是两广总督硕色的女儿瓜尔佳氏，一个是总官兵张浩尚的女儿张氏。皇上您觉得呢？」 康熙不懂声色，不管是两广总督还是总官兵官职都不低，就算是汉军旗出身的张浩尚，他的女儿做一个宗室福晋也使得。他没想到郭贵人居然打算说给老五做侧福晋。 两广总督、总官兵，这可都是手里有实权的要职。 「其他人呢，这么多秀女，你总不能只看中这一个吧？」 郭贵人道：「说起这个卑妾要跟皇上请罪，卑妾并不知道佟贵妃娘娘也看中了钮祜禄氏，卑妾是听说这钮祜禄氏有旺夫旺子之相，五阿哥大婚这么多年府中一个子嗣都没有，臣妾就想着给他找个好生养运气好的，带带。哪里想到佟贵妃也看着了她，结果，」 「卑妾若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跟贵妃娘娘抢的。」 明明是她抢人，郭贵人一番话把自己说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若不是五阿哥跟她交心，郭贵人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那般想法。 那日，五阿哥前来请安，他道：「额娘，我想让你给我找几个出身高的女人，品行、长相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能带来的助力。」 郭贵人惊的差点打翻手里的茶杯，她声音颤抖：「老五，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对那个位子有了想法吧？ 五阿哥点头，他道：「额娘，难道不可以吗？同样是汗阿玛的儿子，太子生来就是太子；大哥想争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争，为什么到了儿子这里就不可以？还有额娘，您又做错了什么，难道您甘心一辈子只当一个贵人？」 「别的不说了，宜贵人都爬到您头上来了。您不难受吗？」 「额娘，咱们已经是这样的情形。争一把赢了人上人，输了跟现在的日子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冷静后郭贵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老五说的没错，这样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 与其如此，还不得赌一把，输了大不了就是命一条。 想明白的郭贵人当即对五阿哥表示了支持，并且急急地帮着五哥寻觅合适的侧福晋人选。 她原本并未看重钮祜禄氏，是五阿哥找到她说要纳对方。 「钮祜禄氏命格奇特，若让贵妃指给四阿哥，恐怕又是儿臣一大劲敌，如此还不如儿臣把人纳入府中。若她当真如此，也不会便宜别人。」 命格之说郭贵人是不信的，事关儿子她又忍不住想，万一呢。 因此，犹豫过后还是让人散播了消息。 第100章 第 100 章 她与五阿哥想法一致,两人对钮祜禄氏并不是非要不可。若佟贵妃相争，就把钮祜禄氏的命格散步出去拉四阿哥下水，若不争,那就算了。 以郭贵人对佟贵妃的了解,佟贵妃看似万事不管，实际上人傲慢的很。自己这样做算是打了她的脸,佟贵妃肯定要跟自己争个长短。 等四阿哥纳了钮祜禄氏,自己在让人把钮祜禄氏的命格传扬出去。 她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就等着选秀结束呢。 哪知佟贵妃居然只是让小太监为难一下，这样就完了。 郭贵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上说了什么,他居然说他已经给四阿哥另选了个侧福晋,钮祜禄氏既然好生养就给老五，让她早日给老五生个阿哥才是正事。 云柔能买通翊坤宫的宫女、太监,别人自然也能。 第239页 钮祜禄氏命格的事情还是被太子知道了。 「好啊,老五送算是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还什么玩蹴鞠比赛？呵，」太子神色冰冷。 胤禝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二哥，你不会真的以为凭藉一个女人的命格就能成事吧？脑子呢？」 太子脸黑，「小十六你别以为孤宠着你就蹬鼻子上脸，你那是什么眼神。孤在意的是一个女人的命格吗？是吗？」他在意的分明是老五的想法。 十六阿哥撇嘴,「那又怎么样,现在你可是太子,只要你不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汗阿玛英明,到时候他跳的越高,只会越惹汗阿玛厌恶。再说了,大哥、三哥、四哥哪一个能力不比他强。你居然不惧大哥怕他。」 太子轻吼：「你给孤闭嘴，孤不是说过了，孤不是怕。」 胤禝瘪瘪嘴，大人就是奇怪，明明就是害怕，居然还死不承认。 与他说不通，太子气的直接把人拎起来扔到门外。「时间不早了，回你的永寿宫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太子妃看着被关在门外的十六阿哥，蹲下来柔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太子又在乱发脾气了？」 她声音虽轻还是被倚在门上的太子听见了，太子拉开门目光不善，「瓜尔佳氏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在你心里，孤是胡乱发脾气不讲道理的人。」 太子妃与十六阿哥站在一起，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疯狂点头，两人传达着同一个意思。 太子鼻子差点被气歪，谁说小十六可爱，这臭小子天生就是来气他的。 因为与十六阿哥怄气，他也就忘了要去五阿哥那找茬的事情。 与太子相反，太子妃对十六阿哥喜欢的不得了。她大婚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尤其是像十六阿哥这样的儿子。 因为十六阿哥经常来毓庆宫，每次都把太子气的不行，太子每天忙着想怎么制服十六阿哥，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反而放下了。 这样的太子看似不成熟，却比之前总让人提着心强太多了。 她这次过来也是听说了钮祜禄氏的事情，担心太子犯煳涂。看到十六阿哥也在，她就知道自己不用操心了。 想到这里，太子妃笑的温和，「我那里有不少好吃的，十六弟可要留下用膳。」 十六阿哥眼睛一亮随后又摇头，「不了，多谢二嫂。二哥之前送我的东西我给养活了，额娘说今天让人炒了给我吃。」他抬头看了天空的太阳一眼，太阳马上就到正南，他面色一紧，「坏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东西都要被额娘她们吃完了。」 说着他拔腿就往外跑，跑了没两步就被人揪住衣领，他双腿在空中晃荡，扭头看向抓着他的太子，「二哥，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太子把人放下并没有松开手，他道：「十六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之前说的什么难不成忘了？说好的东西熟了分我一半，现在你居然想一个人吃独食。」说着太子还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十六阿哥双手捂着脑袋，他不甘示弱，「二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吃独食，我是，对，我是试毒。二哥您身份多尊贵啊，这种来歷不明的东西还是先让弟弟试毒确保没问题您在食用为好。」 太子气的直哼哼：孤信了你的邪。 拖着十六阿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太子妃摆手：「孤去干清宫找汗阿玛一道用膳，不用等孤回来了。」 不好直接去永寿宫跟十六抢东西，他採用迂迴战术，先去找皇上，跟着皇上去永寿宫。 到了干清宫，胤禝也没看里面有没有人，张嘴大喊：「汗阿玛救命，二哥欺负人。」喊完才发现除了康熙，五阿哥也在。他赶紧规矩的站好给五阿哥行礼，「五哥好。」 太子不轻不重的轻哼，他心说，老五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小十六这般。等他登基就一下道圣旨，小十六见到谁都不必行礼，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 五阿哥对着他颔首，然后给太子行礼，「臣弟见过太子。」 太子傲慢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越过。 他对着康熙说道：「汗阿玛，小十六养的那株植物成熟了，他邀请咱们一起去永寿宫享用。」 十六阿哥睁大了眼睛，太子二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算是学到了。他什么时候说要请二哥去吃，分明是二哥自己耍赖皮。 康熙被十六的表情逗乐了，他本没打算去跟儿子抢东西，此时忽然来了兴致，「正好，朕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那就一起走吧。」 皇上要去永寿宫用膳，还点名要吃十六阿哥养的那稀罕物件，梁九功赶忙让个脚程快的小太监前去报信。 去年十月得到的稀罕物，十六阿哥养了一冬天结出二十多个果子。他留了五个做种子，给佟贵妃、宣妃、太后等人各分了一个，还剩下五六个让人炒了吃。 一盘子番茄炒蛋，胤禝一个人吃完了。就这他还意犹未尽，整天嚷嚷着明年多种点，要吃个够。 今春云柔在永寿宫小花园给他划分了一块地方，母子俩不假他人之手，把种子种下。剩下的全部交给胤禝照顾着。 五个果子晒出来的种子有三四百，剔除掉干瘪一看就不会发芽的，种了约莫有两百个。 种的这些又不是全部都会发芽，胤禝也就得了一百五十株番茄。 第240页 生吃、炒着吃、拌上糖，胤禝一个人每天能吃十多个。 他抬头看了康熙一眼，「先说好，你们只能吃五，不三个。哦，五哥，咱俩不熟就不带你了。」 他掰手指的时候正好对上五阿哥的目光，误以为五阿哥也想跟着，他想也不想开口拒绝。 太子对他好，分几个他都肉疼，他对五阿哥从来没喜欢过，更不可能分给对方。 太子伸手扭过他的头，「你以为你五哥跟你一样什么都吃？快走吧，再不走，你说的什么番茄炒蛋就真被你额娘吃光了。」 胤禝这才惊慌的往外走。 三个人就像是一个家人其乐融融，这幅画面太刺眼，独留下五阿哥握紧了拳头。 走出干清宫，胤禝停住脚步，他扭头看向康熙，「汗阿玛，咱们要不要叫上大哥他们？」 哥哥们对他都挺不错，大哥会送他特制的小剑，三哥会给他找孤本讲故事，还有四哥，四哥会从宫外给他带吃的。他只喊二哥吃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康熙还没开口，太子不高兴了，「小十六你这个没良心的，请孤吃点东西就心疼，现在怎么这么大方了？」合着他在小十六心里连四弟都不如。想着四阿哥那张冷脸，太子撇撇嘴。 康熙伸手摸摸十六阿哥的头，「今儿天色不早，你大哥他们怕是已经用过膳了。朕看这样，你回头摘几个并上方子一块给他们送去也一样。」 听到摘几个，胤禝就牙疼，他那么多哥哥，一个人几个岂不是要送很多？ 还有宫里面，送了哥哥贵额娘她们也不能落下，一想到这么多番茄飞走，胤禩心疼的滴血。 他期期艾艾，「要不，要不，明儿儿臣再去请他们吧，儿臣真没有这么多。」说到最后他都快哭出来了。 太子捏了他的脸一把，「小守财奴。」 胤禝振振有词，「这不是财迷，额娘说做人说话要算数，给出了承诺就要做到，不然就不承诺。我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若是应承下来，到时候做不到，岂不是失信于人。」 康熙大为感嘆：「十六说的没错，守信是一个人的根本，你额娘把你教得很好。」 胤禝面带得意，「那当然了。」他额娘可是很厉害的。 番茄是第一次成熟好在种的多，真要分每个宫也能分两三个。两三个番茄配上鸡蛋够炒一盘了。 除了太后与宣妃那边多分了两个，其他宫里都是三个，吃不吃是她们的事情，送不送则是自己。 云柔不傻，东西是她与康熙、太子一起摘得，也是当着康熙的面分配好，并让干清宫的小太监与永寿宫一起送去的。 她跟各宫主位关系不错，不代表就会掉以轻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一直都没忘。 第101章 第 101 章 没有人能抵挡番茄炒蛋的魅力,用过膳，康熙道：「胤禝，带朕去小花园瞧瞧你种的这什么番茄。」 胤禝一脸警惕,「汗阿玛你想干什么？」吃了不够莫不是还想拿着,他连连摆手，「汗阿玛,您知道的这回是真没有了,剩下的还没熟呢。」 康熙瞪了他一眼，略有些不自在，太子没想那么多,他道：「瞧你那样子,出息。汗阿玛能白拿你的？这样，孤让人挖十颗种到毓庆宫,也省的想吃的时候来找你。」 太子说的理所当然,十六是他弟弟，十六的东西就是他的，没毛病。 「二哥，二哥你别，现在挖了种不活浪费了。不如我过几日弄点种子，二哥我说话算话，到时候一定亲自给你送去。」 胤禝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今日若让太子开了先例,剩下的哥哥们能放过他？ 胤禝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他就藏起来自己一个人偷偷吃,二哥真是太坏了。 看着胤禝的样子康熙心软了,「行了,保成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抢吃的,胤禝你放心，朕给你做主了，谁也挖不走你的宝贝。」 十六阿哥破涕为笑，「谢汗阿玛，汗阿玛儿臣下次一定多留些种子，等明年让你们吃个够。」 他可不敢再说让谁来吃的话了，他发现这些人是真不客气，若他开了口，自己剩下的番茄肯定保不住。 这个午膳很多人桌子上都多了一道番茄炒蛋，得知是胤禝让人送的，从大阿哥道七阿哥都让人收拾了些礼物送去永寿宫。 十阿哥砸吧着嘴，「九哥，今儿那番茄你吃了没？」 他跟十六阿哥差不多都是贪吃的性子，他想若是九哥没吃，他不介意拿过来帮忙解决的。都是自家兄弟，九哥不用太感谢他。 「什么番茄？」九阿哥一头雾水。 「就是十六弟让人送来的啊，怎么，九哥你没有？」不应该啊，他问过送东西的太监，太监说了，每个皇阿哥都有，其中还包括五哥和十四弟。 他们都有，九哥怎么会没有？ 九阿哥转头就让人把九福晋喊来，「宫里今天送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九福晋眼神飘逸明显是心虚。 九福晋齐佳氏，她是郭贵人外祖那一支的姑娘。 原本康熙看中的是董鄂七十的女儿，只郭贵人想到云宛，按照血缘算两人是族亲。她直言看到董鄂氏就会想起云宛，想起五阿哥受的苦。一个老五已经够了，她不想老九也跟董鄂家扯上关系。 康熙也担心以郭贵人的脾气把气撒在人家小姑娘身上，既然郭贵人不愿意，老九无所谓，他也就只能作罢。 第241页 恰好郭贵人外族齐佳氏那边有个姑娘参选，小姑娘的阿玛是从三品，身上还有个轻车都尉的爵。他记得之前每次入宫郭贵人都会召见她，还曾在他面前跨过小姑娘性子好。 郭贵人亲自夸贊过的，她总不能在反对了吧？ 于是九福晋就从董鄂氏变成了齐佳氏。 齐佳氏也确实跟郭贵人一条心，郭贵人不喜欢永寿宫，她也就连带着看不上对方。 永寿宫送的东西她别说吃，她看都没看直接让人给扔了。 九阿哥太了解自己这个福晋的性子，他怒喝：「蠢妇。你也知道永寿宫跟额娘不对付，你怎么不用你那愚蠢的脑袋想一想，若没有汗阿玛授意，十六会给你送东西？还是吃的。你信不信你前脚把东西扔了，后脚汗阿玛就能知道。」 「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货。」 九阿哥快被齐佳氏给气死了。这脑子连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胤禝还知道在汗阿玛面前做面子呢，她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这是十弟来了，若十弟不来，改明儿汗阿玛问起来，他说不上话，汗阿玛会怎么想？ 永寿宫跟额娘先不论谁对谁错，汗阿玛一直希望的就是兄友弟恭，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见胤禟生气，九福晋小声狡辩，「我没有。」 胤禟提高音量，「你没有，那你说东西呢？别告诉我十六没送？」 九福晋诺诺说不出话。 十阿哥有些尴尬，早知道他应该听福晋的，不跑这一趟。小十六人不错，他想吃明天去跟十六要不就得了。现在好了，弄得九哥跟九嫂吵架，他在这怪尴尬的。 十阿哥脸色讪讪，他随便找了个理由，灰熘熘的走了。 回到府里，十福晋一脸挪逾，「哟，咱们的十阿哥回来了？看你这样子，东西没要着？」 十阿哥坐下灌了一杯茶，「别提了，」他也没有隐瞒，就把在九阿哥府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十福晋轻哂，她就知道是这样。 皇子福晋里只有她是从蒙古来的，齐佳氏出身家世没她好，看她的眼神却像看不开化的蛮夷。 是，她是蛮夷，她这个蛮夷从小满汉文化学着，齐佳氏又算个什么东西。 十福晋看的明白，有齐佳氏在，十阿哥跟九阿哥早晚分道扬镳，只十阿哥不相信。 十福晋旧事重提，这回十阿哥却沉默了。 他闷闷的说道：「我与九哥自幼的交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十福晋又扔出个炸弹，「前些日子入宫佟贵妃娘娘跟我说了句话，她说『五阿哥恐有别的想法，本宫好歹照顾了十阿哥一场，不忍他陷入这等旋涡，还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另外，还有八哥，你觉得八哥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 佟贵妃不会无的放矢，若真如此，九阿哥与五阿哥一母同胞将来能不受牵连？还有八阿哥，八阿哥装的一脸无辜，实际上同样野心勃勃。谁都知道九阿哥跟八阿哥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只要这两个人里有一个人的野心暴露，与九阿哥交好的十阿哥能有好日子过？ 十福晋可以不在乎十阿哥过不过好日子，但她自己是想过好日子的。 十阿哥勐然转头，「佟贵妃真这么说？」 给了他一个白眼，十福晋道：「这还有假。你也知道汗阿玛让佟贵妃给四哥选女人的事儿，佟贵妃不是看中那什么钮祜禄氏。你当郭贵人为何要抢，听说那钮祜禄氏命格贵重。」 「你跟郭贵人比我熟，你自己想想，郭贵人是什么性子？若没有好处的事儿，她能冒着得罪佟贵妃的风险这么干？她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宜妃娘娘了。」 就算是宜妃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也不会轻易去得罪贵妃。 十阿哥不语。 十福晋继续说道：「我知说这些你心里不好受，你若是也有这想法，想要从龙之功，我肯定不拦你。咱俩成婚这么多年，我冷眼看着你不像是这种人。既然如此何不早日悬崖勒马。我也不是说不让你跟九哥来往，咱们只当成寻常兄弟不行？汗阿玛这么多儿子，难不成除了九哥你一个看得上的都没有。你不是说小十六跟你一样是个爱吃鬼，实在不行你就跟小十六玩耍。」 十阿哥身份在那，他是贵妃所出，不管谁上位，他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钮祜禄家又是大家族，就算看在阿灵阿的面子上，新皇也得好吃好喝供应着他。 既然如此，何必在折腾呢。 十阿哥面皮直抽抽，跟十六玩耍：？十六才三岁，亏他福晋想得出来。 十福晋振振有词，「那怎么了？你看这不是现成的梯子。」十六让人送了番茄过来，他吃着好，追在十六后头要番茄。多好的理由啊。 「我觉得吧，跟着十六挺好的，若他再得了好吃的，咱不得是头一份？」番茄的味道确实不错，酸酸甜甜，可惜就是太少。十阿哥吃东西的时候又不会让着她，导致菜一上来，她吃了两口就没了。 想到这，她对十阿哥就充满怨念。 说别的十阿哥可能不感兴趣，说道吃，他有些犹豫：「你觉得我现在凑过去，小十六有了好吃的真能多分我一些？」他承认他以前对十六很一般，倒不是说差，只是比大哥他们差远了。他担心十六有大哥他们宠着会看不上自己。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你是哥哥，带着弟弟玩不丢人。」为了能让十阿哥脱离九阿哥他们，十福晋也是拼了。 第242页 她从未如此安慰过别人，生平第一次安慰、煳弄人都用在十阿哥身上。 只希望真的有用。 第二日一大早，十阿哥让人收拾了礼物就入了宫，他没去找十六，而是先去干清宫找康熙。 他把礼物往康熙面前一放，谄媚的笑着：「汗阿玛，您瞧我给小十六准备的礼物如何？」 「好端端的做什么给小十六准备礼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康熙的话让十阿哥脸黑。这是亲阿玛能说出的话？ 他深唿吸，「这不是昨日得了十六弟的好东西么，我也不知道十六弟喜欢什么，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爱玩的。汗阿玛我都想好了，朝政儿臣不感兴趣，正好可帮您带小十六。」 十阿哥长相敦厚，在众兄弟里才华不显，实际上不论文武都不错。他觉得教导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 第102章 第 102 章 康熙上下打量他,十阿哥下意识的挺直腰板，只听康熙说道：「你给小十六送礼物，自己送永寿宫就行,再不济还有佟贵妃,你跑朕这来不是多此一举？」 康熙还是不信十阿哥只是单纯的送礼，他肯定有别的事儿。 想着昨日老大似乎又跑去找十六要番茄,他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没吃够？那番茄是朕亲自摘的，确实没有了。要吃你得等几日。」说到这他又有些不是滋味，「你说说你们几个,朕也没缺过你们吃喝,一个个的怎么就盯上了小十六那点东西？」 老大那边还说的过去，他是为了福晋孩子,老十这,他也没听说十福晋有了啊？ 十阿哥挠挠头，既然被猜到了心思，他索性不隐瞒，「这不是从来没吃过儿臣觉得稀罕么？汗阿玛，十六弟那东西真的是番邦来的？」 「应该吧，至少朕没见过。」 他小心的试探：「您说洋人既然有番茄、土豆等物，会不会还有别的？」 一句话把康熙问住了,他也想知道洋人还有没有别的作物,若是还有像红薯一样的东西,对大清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您看儿臣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儿臣带着十六弟出去走走？说不定就能碰上稀罕物呢？」 康熙气乐了,「你都说了是稀罕物,若满大街都是,还能叫做稀罕物？你想偷懒就直接说，别拿十六当幌子。」 「这怎么就是幌子呢？」十阿哥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儿臣可是听说了，十六对这些东西很敏感，这个番茄就是他发现的。儿臣带着十六，说不准就碰上了呢？」 康熙笑骂道：「行了，没事儿赶紧滚，朕忙着呢。」 十阿哥也不恼，他收拾好东西麻熘往外走，边走边说，「儿臣就当您答应了，儿臣这就去永寿宫找十六弟。」 路上碰到八阿哥与九阿哥，九阿哥道：「十弟你这着急慌忙的做什么去，中午八哥请客，一起啊？」 十阿哥脚步一顿，刚想答应又想到昨日福晋说的话，他摇摇头，「不了，我跟汗阿玛说好的，今天带着十六弟去挖宝，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他抿着嘴巴，因第一次拒绝九哥而略显得不自在，同时在心里嘀咕：什么八哥请客，每次说八哥请客，最后出银子的不都是九哥。 都说小孩子心明眼亮，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难怪十六跟太子、大哥他们亲近也不理会八哥。可见他早就看穿了八哥的本质。 九阿哥满脸诧异，「你什么时候跟十六弟关系这般好了？」 十阿哥继续摇头，「没啊，这不是昨日吃了十六弟的番茄。我想着咱们兄弟多，我跟十六弟套套近乎，等下次成熟，他能多分我几个。」 八阿哥笑眯眯的往前走两步，「原来十弟爱吃这个，正好八哥那几个还没吃，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若是以往十阿哥肯定要说『八哥真好』，现在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八哥奇怪了。八哥总是这样惯会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 东西明明是十六弟送的，最后得了人情的却是他。 十阿哥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替以前傻乎乎的自己，也替十六弟不值。他声音闷闷的，「不了，八哥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你们有事儿先忙，我走了。」说着就快步往前走，那架势颇有些落荒而逃。 八阿哥看着十阿哥的背影眯起了眼睛，十弟刚刚看他的样子不对劲，似乎多了丝防备和厌恶。为什么？ 九阿哥也有些不自在，老十什么时候拒绝过他啊，等他转头看向八阿哥，就见八哥的笑脸上带着落寞，他安慰道：「八哥别介意，十弟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等他吃腻了就完了。」 八阿哥转过头笑了，「我没事，我只是担心十弟这样会让淑贵妃不高兴，淑贵妃只有十六弟一个儿子，我想她应该不喜欢十六弟这般玩物丧志的吧？老十那个脾气，我是担心他跟淑贵妃吵起来。」 他目光中带着担忧，「你也知道淑贵妃在汗阿玛心里的地位，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老十。」 九阿哥想说不至于，他额娘虽然跟淑贵妃不对付，他冷眼瞧着淑贵妃不像不讲理的人。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自己，当初自己喜爱银白之物，旁人嘴上不说心里不也瞧不起他？ 他跟十弟一个喜金银，一个喜吃，很多人私底下都偷偷喊他们『废物阿哥二人组』。就连佟贵妃后来不也隐晦的告诉十弟，希望他能有个其他的志向、爱好？ 第243页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淑贵妃会不会也像别人那般。他跟十弟从小的感情，可不希望十弟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 「八哥，十弟的脾气你也知道，越是阻止他，他越执着。不如就让他碰一次壁，赶明儿我在好好说说他。」 八阿哥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我也只是乱猜的，淑贵妃也不一定就会如此，九弟你见了十弟可要好好说，别着急上火。十弟很小就没了额娘，佟贵妃就是个面子情，很多事儿都需要咱们自己来。」 胤禩有野心也聪明，从他自小就跟九阿哥、十阿哥交好就看得出来。 九阿哥、十阿哥交好是因为两人住的地方近，八阿哥养在惠妃名下，与他们隔着大半个皇宫。 结果呢，他比他小两岁半的九阿哥好的如同穿同一条裤子，反而是相差半岁的七阿哥交情平平。 因为胤禩清楚，只有宜妃的儿子九阿哥、贵妃的儿子十阿哥才能给他带来好处。七阿哥因为腿脚的原因自身难保，又怎么照顾他？ 他与九阿哥、十阿哥交好，底下那些奴才就不敢随意欺负他。 如今也是一样，他想要的东西凭藉自己很难达成，唯有依靠老九跟老十。 郭络罗家落败，老九仅能在银钱上支持他，所以，老十身后的钮祜禄氏至关重要。他决不允许十阿哥脱离他们这个三人小团体。 九阿哥并不知道八阿哥与他的一切都在算计里，看到八哥对十阿哥这么关心，他郑重的点头。「八哥放心，我明白的。」 再说十阿哥，他走到永寿宫门口又觉得自己这样过去不妥当，刚想转身就被眼尖的小梁子看到。小梁子赶紧跑到他跟前打个千儿，「奴才给十阿哥请安。十阿哥可是来找十六阿哥的？十六阿哥跟着贵妃娘娘去了慈宁宫。」 从昨天下午开始皇阿哥们就不断派人来找十六阿哥，小梁子已经见怪不怪。 十阿哥松了口气，让他来永寿宫他会不自在，慈宁宫好啊，皇玛姆的地盘。他道：「成，爷知道了。你把这些东西给十六弟放好，爷去慈宁宫找十六。」 慈宁宫，也不知十六阿哥说了什么，逗的包括太后在内的一众女人笑的前仰后合。 十阿哥老实的行礼，太后道：「老十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你汗阿玛没给你吩咐差事？」 十阿哥已经大婚了，像这样的皇阿哥都是跟着上朝帮皇上办差的。这个时间又正好是办差的时间，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十阿哥不好意思的笑笑，「汗阿玛那有哥哥们呢，众位哥哥哪个不比我出色，汗阿玛也不缺我一个。我这不是昨日得了十六弟的好处，我当哥哥的，怎么能白要弟弟的东西，所以就过来找十六弟玩。」 他转头看向十六阿哥，「十六弟你可要跟我出宫去玩，放心我已经跟汗阿玛报备过了。」 十六阿哥眼前一亮，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太后等人。他跟太后说好的，今天在慈宁宫陪太后说话。 胤禝乖乖瞧瞧，太后稀罕的不行。她心肝肉的叫了一通，随后道：「想去就去吧，你还小很不必每日陪着哀家这个老婆子，想出去玩尽管去。」 他道：「皇玛姆哪里老了，一点都不老。」尽管太后这样说，十六阿哥仍旧有些纠结，一方面是他答应了太后，一方面他也想要出去玩。 大哥他们总说自己小，不带自己出宫，好不容易来了个十哥愿意带着他，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太后轻轻推了他一把，把他送到十阿哥面前，「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十阿哥拍着胸膛，「皇玛姆放心，胤莪会保护好十六弟的。」十阿哥天生蛮力，他若是较真起来，大阿哥都拿他没辙。 你当十阿哥的福晋哪里来的。蒙古人崇敬勇士，哪怕跟大清有联姻的习俗，也不想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废物。十阿哥就是跟人比摔跤，他连赢三人，被十福晋给看上的。 云柔又把胤禝招过来，仔细给他整理了衣裳，她道：「出去要听你十哥的话不可以调皮知道吗？」 胤禝用力的抱了抱云柔，「额娘，我会给你带礼物的，还有皇玛姆，宣额娘……」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他说了个遍。 十阿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荷包，完了，看十六弟的架势，也不知他带的这点银子够不够。 十阿哥不缺银子，孝昭皇后过世，她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温僖贵妃，而后温僖贵妃又把这些给了十阿哥。 也就是说除去皇上特定分给皇阿哥的东西，他一个人得了皇后、贵妃两份遗产。这还不包括果毅公府时不时的补贴。 阿灵阿、尹德两人不怎么对付，对十阿哥的态度倒是一致，两个人经常过府探望，就怕他过得不好。尤其是尹德每次都会塞银子给他。 十阿哥从不会掩饰脸上的情绪，他的模样被太后看了个正着，太后又被逗乐了。她赶紧吩咐嬷嬷去给十六阿哥拿银子。「多拿点，省的老十的荷包被掏空。」 淑贵妃张张嘴，她想要拒绝却被宣妃轻轻扯了下衣衫，她当即改口：「十六还不赶紧去谢谢你皇玛姆。」 太后脸色缓和下来，这就对了。她喜欢十六愿意给十六银子花，淑贵妃若是拒绝就太见外。 知道他们要出宫，嬷嬷很贴心拿的都是小额的银票，最大的一张银票也才五十两。还有一些赏人用的金银角子、瓜子，这东西东西散碎，拿出来花用不至于被人惦记。 第244页 十阿哥脸色微红，「皇玛姆，是胤莪请十六弟出去玩，怎么能让你您破费？」 他府邸就在外面，没钱可以回去拿的。 太后却不在乎，「你的是你的，哀家的是哀家的，不一样。」 太后这一辈子无儿无女，早些年攒的家私都给了端敏公主。太皇太后过世后，私产一分为四又给了她一部分，她原本是打算把这些东西给五阿哥和五公主的。 结果五阿哥闹出那件事，她也就歇了心思。这次老五回来，也时常过来请安。太后是什么人？她嘴上不说心里明镜儿似的，她感觉的出来老五对她亲近之于还带着讨好、试探，加上宫中的流言，让她不免有了猜测。 若老五真有那心思，她的东西就不能留给老五，她还要适当的远离他，以免他利用她把蒙古扯进这旋涡。 至于五公主，太后直摇头。 她比五阿哥还能折腾呢，太后更不愿意把东西给她。 既然后继无人，她留着这些死物做什么，还不如在活着的时候该花就花。 太后很想得开，胤禝比淑贵妃还不客气。他把东西收好还不忘记道谢：「胤禝多谢皇玛姆，皇玛姆您放心，等胤禝长大能赚钱了，胤禝都给您花。」 「好好好，哀家等着。」太后感觉的出来十六阿哥不是说说，他真有这个打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 走出皇宫的大门，十六阿哥一脸茫然，除了去年跟着去江南，他还是第一次出门。那一次他也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坐马车，并没有逛过京城。 十阿哥想了想说道：「要不，十哥带你去吃好吃的？我跟你说，论吃，整个京城没人能比得过我。」十阿哥不是吹的，他能吃也会吃，京城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谁家招牌菜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胤禝眼睛都亮了，他吞吞口水，决定还是提前跟十哥打好招唿。「十哥我可是很能吃的。」 十阿哥浑不在意，「能吃好啊，就你这小身板，十哥我能打一百个，你是应该好好补补。」 误以为十六阿哥是担心他带的银子不够，他又拍了拍胸脯，「你也别担心银子，十哥府上有的是钱。」 胤禝嫌弃的看着十阿哥，人傻钱多大概说的就是十哥这样的人吧。也难怪八哥死扒着他不放了。 胤禝人小鬼大，宣妃私底下经常跟云柔吐槽皇阿哥们，虽然她是背着十六阿哥的，次数多了也会被十六阿哥撞见。 十六阿哥记性好，他虽然不会往外说却也记在了心里。 比如，五哥野心勃勃，他最终还是选了两广总督的女儿做侧福晋。两广总督不仅位高权重，他女儿还是满洲大姓瓜尔佳氏，就这个姓氏所能带来的助力就不是张浩尚能比的。 再比如，八哥看似温柔和善，实际上只是伪善，他靠着这张皮骗了不少人等。 再就是九哥、十哥人傻钱多了。 九哥是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赚的钱大半都被八哥以各种名义要走了。十哥是真有钱，他搬家的时候银子都有十几箱子。 十六阿哥语重心长：「十哥听我一句劝，别见了人动不动就说自己有钱。你有钱别人不坑你坑谁？」 十阿哥绷不住笑了，你能想像一个还没你大腿高的人，一本正经劝说你是什么样子么？别人什么感觉他不知道，总之十阿哥很想笑。 太可爱。 十六阿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跟你说正事呢，严肃点。」若不是他从这个哥哥身上感受到了善意，知道他是真心跟自己豪，十六才懒得说他。 十阿哥憋着笑，他举起双手，「好好好，十哥知道了，往后十哥只告诉小十六有银子，别人谁都不说。」 胤禝知道他这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他嘆息一声背着双手往前走，那模样颇有些无奈。 两个人坐上马车，一路上也不无聊，十阿哥发现小十六虽然小，两个人说话却毫无障碍。两个人都对吃的感兴趣，说起吃的都是双眼放光，没有人嫌弃他品位低，也不会说着说着就故意岔开话题聊别的。 两个人就吃的就聊了一路。 下了马车，十阿哥仍有些意犹未尽。他怎么早没发现十六这个宝贝呢？ 十阿哥带着胤禝来的是一趟小吃街，这条路上吃的很多，最有名的是某家店的臭豆腐。 想起臭豆腐那个味儿，十阿哥就吞口水。 「我跟你说，你别看这东西它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可惜，八哥他们嫌弃它的味道，每次自己想吃的时候都会被九哥阻止，害的他只能偷偷摸摸来解馋。 十六阿哥与他的表情一致，他撸了撸袖子，拽着十阿哥就往里头沖，「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他在外面都闻到味了。 十阿哥面色一喜，他直接把十六阿哥抱起来，「哈哈，果真还是十六弟懂我。走，」他抱着十六阿哥来到店里，非常豪气，「掌柜的，先给爷来五十串臭豆腐。」 他又对着十六阿哥解释，「咱们先吃点臭豆腐垫垫肚子，等会儿十哥再带你吃别的。京城好吃的太多了，吃太多一会儿该吃不下了。」 五十串肯定不够他们俩吃的，他自己都能吃他一百串。 胤禝用袖子擦擦嘴，他一拍十阿哥的肩膀，十阿哥没准备差点被拍到桌子上。他惊讶的看向十六阿哥，没想到啊，这小子力气这么大。 第245页 十六阿哥似乎没有察觉，他道：「十哥你是个好人，日后我罩着你，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十阿哥抽抽嘴角，这话说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罩着你？让小孩子罩着他，出门他十阿哥还不被笑话死。 他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到臭豆腐上来了，本来想要招唿十六阿哥别客气，转头就看见对方啊呜一口，一个臭豆腐没了。 这还了得，十阿哥也赶紧回头拿起一串吃了起来。 两个人年龄相差很大，速度却不相上下，吃到最后十阿哥竟然没吃过十六阿哥，还少吃了两串。 十阿哥也不恼，他住在宫外，想吃随时可以来，不比小十六出不了宫。「可以啊，小十六。」 十六阿哥一脸得意，吃东西他从来没输过。 从炸臭豆腐的摊位出来，十阿哥又带着他吃了不少新奇小吃。看着天色快到午时了，他才停下来，「十六，你还能吃得下吗？」 这一路上十六阿哥吃的不比他少，他是大人，吃多了没问题，就怕十六阿哥吃出个好歹。 十六阿哥摸摸有些饱的肚子，略带犹豫：「十哥，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咱们不如逛一个时辰再去用膳？」 走一个时辰差不多能把上午的吃的东西消化了。嗯，到时候他又可以了。 胤禝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除了聪明记事早，还有就是能吃。他阿玛额娘见的多，早就不奇怪，这个十哥第一次接触，他也不想把人吓到。 事有碰巧，两个人在酒楼门口碰上了八阿哥一行人。 看到十阿哥，九阿哥眉头一挑，这个老十还真把十六带出来了。 八阿哥道：「十弟，十六弟真巧，你们用过膳没有，不如一起？」 十阿哥有些犹豫，想着淑贵妃跟郭贵人不对付，他担心十六弟对上九哥会尴尬，刚想说不用，就听见十六阿哥说道：「好啊，是八哥请客吗？」 胤禝忽然想起有次宣额娘跟他额娘说话，说的就是八阿哥请客的事儿，他记得当时宣额娘十分不屑，『八阿哥？他哪来的银子，还不是九阿哥这个冤大头送的。』 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而且十哥之前跟他们交好，就十哥这个蠢样子，八哥肯定没少花他银子。 十哥愿意带着他玩，难得有机会，他决定帮十哥讨点利息回来。 第103章 第 103 章 八阿哥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玛尔珲轻哼，「自然是八阿哥，十六阿哥以为是谁？」 胤禝抬头看他,满脸都是疑惑,「我没以为是谁啊？我就是想着既然是八哥开口，万一请客的人不是八哥,人家会不会觉得八哥喧宾夺主？」说完他还用手扯了扯十阿哥的衣襟,「十哥，喧宾夺主是这么用吧？」 十阿哥老实的点头，胤禝得意道：「十哥我厉害吗,都会用成语了。」 鄂伦岱打量二人,眼中意味深长，「十阿哥跟十六阿哥感情真好。」 鄂伦岱是佟国纲的儿子,他的姐姐嫁给玛尔珲做继妻,两个傲慢的人臭味相投经常一起用膳。 早就听闻十六阿哥颇的宫中娘娘与皇阿哥们的宠爱，尤其是太子。如今见十阿哥抱着他不撒手，他忍不住转头用眼神询问八阿哥。 十阿哥这是脱离八阿哥团队选择与太子合作了？ 八阿哥面色不便，依旧给人如浴春风的感觉，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握起。 十阿哥憨厚不代表他就真的蠢，鄂伦岱的话明显来者不善，他把十六放下来挡在身后,面带不悦,「鄂伦岱你什么意思？十六弟也是爷的兄弟,爷跟谁玩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他復又转头去看八阿哥,八阿哥当即笑开：「十弟稍安勿躁,佟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他对着鄂伦岱解释,「十六弟弄了个稀罕物,昨日给众位兄弟送了去。这不，十弟觉得好，今儿又进宫去找十六弟了。」 「对啊，十弟，十六弟还小，你怎么把人带出来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把人送回去，免得贵妃娘娘着急。」 他一副为了十阿哥好的样子，看的胤禝直翻白眼，胤禝道：「八哥这是不打算请我们吃饭，开始赶人了吗？别人都说八哥温和、善解人意，原来竟然如此小气。算了，十哥，咱们走吧，也免得八哥为难。」 一番话说的八阿哥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而十阿哥听了他的话真打算离开。 他深唿吸，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十六弟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十六弟而已。既然十六弟执意让八哥请客，那就走吧。」 谁知十六阿哥反而后退几步，他皱眉道：「八哥，说请我跟十哥吃饭的人是你。如今你却说我『执意』让你请客。你若不想请我大可以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羞辱人呢。」 「十哥，咱们还是走吧，若是留下来，传出去就该是咱们俩不懂事非缠着八哥请客了。」 十阿哥挠挠头，他又看了九阿哥一眼，最后还是跟上了十六阿哥的步伐。他扬扬手，「九哥，我先送十六弟回宫，玩会儿去找你耍。」 离开了那些人，十阿哥诺诺说道：「对不起啊十六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十六阿哥打断，「十哥做什么道歉？今天十哥带着我玩，我可开心了。应该是我谢谢十哥才对。」 胤禝眼神真挚，看的十阿哥都不好意思了，他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这不是因为我害的你被八哥他们针对。」 第246页 十六阿哥不说，胤莪还不觉得八哥说的话有问题。细想之下若他们留下来最后还真可能会被这群人传成死皮赖脸巴结着八阿哥。 他忽然想到自己早前听到的风凉话。他知道八哥党羽很多人都看不起他，背后里说他巴结着八哥，以前他不懂为什么。现在忽然有些明白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跟八哥的关系虽然没有九哥深，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胤禝摸着自己的小脸，嘆息一声：「哎，谁让胤禝比他们都可爱，招人喜欢呢，他们就是嫉妒。」 刚才还是一副睿智小孩，现在这自恋的模样直接把人打回原形。若有旁人在，肯定要好好嘲讽他一顿，然，他身边的是十阿哥。 十阿哥听了这话并不觉得胤禝自恋，反而很认同的点点头。 胤禝：…… 皇宫里的人哪个不是满身心眼子，他就没见过跟十哥这样实诚的人，他很怀疑，像十哥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 罢了，谁让他难得看顺眼一个人呢，大不了多照顾着点就是了。 有他在，决不让单纯的十哥被『笑面虎』八哥骗了去。 两人刚走出干清宫的地盘，迎面就看到康熙，看情形他应该是从永寿宫回来。 看到两人，康熙觉得新奇，「哟，咱们的十阿哥跟十六阿哥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外头玩一天，怎么就忽然回来了？」 十六阿哥跟十阿哥出宫的事儿他是听淑贵妃说的，淑贵妃就是这点好，对皇阿哥们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因为跟其母妃的关系就限制十六跟谁玩耍。 就说这次，老十并不常来找十六，换做旁人肯定会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不让十六跟老十齣去玩。 淑贵妃就不，她似乎很放心把十六交给十阿哥。 不等十阿哥说什么，胤禝就噘着嘴竹筒倒豆子，「本来是打算在外面玩一天的，但是八哥太气人，我就拉着十哥回来了。」 康熙双手环绕抱与胸前，他看看气鼓鼓的十六阿哥又看看一脸尴尬的十阿哥，不解道：「怎么，不是你俩出去的？」 「是我跟十哥。这不是午时在酒楼遇见八哥带着一群人么。八哥说请我跟十哥吃饭，后来又说小十六执意让他请客。小十六不高兴了，就拉着十哥回来了。」 十六阿哥年纪小，说的话也比较简洁，康熙没听多明白。 十阿哥想要捂住十六阿哥的嘴已经来不及，他觉得十六阿哥这样不好，怎么能跟汗阿玛告状的。后来一想十六弟是小孩子，他小时候受了委屈也会去找汗阿玛告状。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康熙知道老十跟老八他们关系好，担心老十心里有负担，直接越过他去问跟着的护卫，「十六阿哥说的是怎么回事？」 护卫是康熙亲自挑选的，除了忠心十六阿哥就是康熙，他可不会替八阿哥说好话。当然他也没有说八阿哥的不是。而是把两人的神情对话复述了一遍。 「你说老八带着十几号人去酒楼？都有谁啊？」康熙神色平静，内心却忍不住猜忌起来。 以前老八跟在老大后头，是老大的应声虫。他升了卫氏的份位后，两人关系逐渐疏远。 老八跟老九老十交好他是乐见其成的，两人都没有野心，老八跟着他们也能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老八当初是背叛的，现在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回皇上，有安贝勒府的几位阿哥，佟国公府的鄂伦岱大人……」 前面几个还好，八阿哥娶了郭络罗氏，他们算是姻亲，后面的几人让康熙黑了脸。 兵部、户部、吏部的官员都有。 朝中六部，这三部职权最终，老八真是好本事居然都有认识的人。 十阿哥张嘴就想要替八阿哥说情，嘴巴张开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八哥不是汗阿玛想的那个样子吧？ 面对汗阿玛，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撒谎。尤其，小十六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他，他更没办法说出口。 胤禝仗着自己年纪小，伸手去拉扯康熙的手，他满脸不高兴，「汗阿玛，你怎么不关心八哥故意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害儿臣，反而去关心他跟什么人吃饭啊。别人都说八哥和善乃贤王之尊，八哥人缘好不是很正常。」 十阿哥惊出一身冷汗，小十六这话真不是再给八哥挖坑？ 康熙到没怀疑十六故意的，毕竟他才三岁。他蹲下来看向十六，「既然八哥对小十六不好，那咱以后的好东西也不给他好不好？」 朝堂上的事儿他不会说给一个小儿听，只能顺着十六的话往下说。 十六阿哥欢唿雀跃，「汗阿玛英明，他不喜欢十六，十六也不要给他送礼物。」 康熙莞尔，之前那点疑惑彻底烟消云散。到底还是小孩子呢，什么都想到礼物上。 「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去贵妃那儿报个平安。」康熙说完就准备回去。 胤禝拉住他，「汗阿玛，我跟十哥有给汗阿玛带好吃的。我跟十哥都尝过了真的很好吃。」胤禝一脸『我不骗你』的样子。 他神情炫耀，好似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这副模样取悦了康熙，却吓坏了十阿哥。 十阿哥神情惊恐，他没想到十六弟说的是真的，他还以为十六弟怕自己不让他吃故意找的藉口。想到那东西进入汗阿玛的口，十阿哥就控制不住后退。 第247页 他现在回府还来不来得及？会不会被汗阿玛追着打？ 十六阿哥给康熙带的不是别的，正是臭豆腐。 他不仅给康熙带了，宫里所有的娘娘还有太后，只要排的上号，他每个人都带了一份。 臭豆腐这东西，喜欢吃的是真觉得好，不喜欢的闻到这味儿还不得以为十六阿哥在整治她们？ 最主要的，你能想像后宫的娘娘们满身臭豆腐味儿是什么感受么？ 反正十阿哥是不敢想。 第104章 第 104 章 康熙四十二年因太子搁浅的南巡再度被提上日程,这次康熙把皇阿哥们全部带上了，留了裕亲王福全与恭亲王常宁监国。 太后、两位贵妃、三妃同行外，康熙还钦点了郭贵人与良嫔。 这些年康熙于后宫上并不上心,后宫主位也就一起用个膳,嫔以下有孩子的他还会去做做看看阿哥公主，没孩子的那是常年见不着皇上的面。 这里面良嫔除外。 良嫔虽然生了八阿哥,康熙似乎并不待见她,这几年从未见他去过永和宫。 还有一个就是郭贵人，自从五阿哥归来，郭贵人算是异军突起,康熙去翊坤宫的日子多了起来,哪怕从未在翊坤宫过夜，也很难让人忽视。 最主要的翊坤宫无主位,皇上对郭贵人一直住主殿的事情竟然不闻不问,就好似她应该如此。 良嫔与郭贵人简直的对比太明显。 如今康熙居然把两人都带上不知是何用意。 淑贵妃看着面露得意的郭贵人但笑不语，郭贵人还以为皇上对她旧情难忘呢，却不知皇上早就看穿了五阿哥的心思，如今对她怕也是捧杀。 她还记得皇上刚得知钮祜禄氏命格的时候，那难以置信的表情。 或许皇上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老五也起了心思。 皇上十六个皇阿哥，如今成年十四人。大阿哥胤禔是被他专门推出来给太子磨刀用的，五阿哥原本不争不抢如今不知为何表现的极为强势,还有之前跟在大阿哥身后打下手的八阿哥也开始崭露头角。 另外乌雅氏所生的十四阿哥,这位不肯改玉碟的皇阿哥,也表现的极为抢眼。 刚开始皇上因为乌雅氏或许会生他的气,时间长了又开始欣赏起他这种态度来。 皇上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十四阿哥为人忠厚,是乌雅氏连累了他。 她看得出来,皇上觉得十四阿哥坚持不改玉碟是对的。儿不嫌母丑，他觉得十四阿哥品行正直。若十四阿哥当年改了玉碟，当时或许没什么，现在在他心里恐怕就成了心思深沉之辈。 对十四阿哥云柔不熟，有限的几次见面里总觉得这孩子太过阴沉。他与八阿哥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以笑容掩饰本性，一个则是阴沉。 倒不是她对十四阿哥有偏见，很多次她眼睛余光发现十四阿哥看她的眼神不对劲。那眼神好似能把她生吃了一样。 不只是对她，十四阿哥对胤禝也一样。表面上他对他们恭敬疏离，实际上恨不得他们死。 云柔从未跟皇上说过这事儿，她只是暗暗告诫胤禝要远离十四阿哥。 好在胤禝本身就敏感，她能感觉到的事情胤禝也有所察觉。胤禝也聪慧，他只跟大阿哥、太子这几个成年阿哥玩。哦，错了，现在还多了个十阿哥。 或许是因为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十阿哥居然后来居上，与胤禝关系好的超过了太子。 现在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就连南巡都坐一辆马车。 每到一个地方，康熙下令修正，两个人就窜出去到处寻摸民间小吃。 他们出去云柔总会提着心，不是怕两人出事，而是怕胤禝又带来诸如臭豆腐类的事物跟她们分享。 她至今都记得宣妃接到臭豆腐时差点绿了的脸。 「娘娘，到江宁了。」 这次南巡并没有出什么岔子，从山东到杭州、过苏州，直至江宁。 听闻杭州织造、苏州织造与江宁织造关系匪浅，她已经见过杭州、苏州织造的家眷，不知这江宁又有何特别？ 像是猜到她想什么，柳嬷嬷忽然开口：「在江宁，娘娘应该特别注意一个人，那就是江宁织造的母亲孙氏。她曾是皇上的乳母，皇上对她很敬重，私底下不止一次说过『她为母』的话。」 柳嬷嬷也是从小伺候皇上的，她很看不上孙氏。 说句不好听的，孙氏伺候皇上是领了份例的，照顾皇上是她的职责。皇上感激她是皇上仁慈，她作为一个奴才却不应该以此为傲臭显摆。 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孙氏把皇上挂在嘴边的样子。每次见面就是『皇上如何如何，皇上常说，又或者皇上小时候』，好似她跟皇上关系多亲密似的。 偏偏皇上就吃她那一套，皇上一直感念她在生天花时候的照顾之情，对她很多僭越的事情当做看不见。 云柔是贵妃，按理应该孙氏给她见礼、去拜见。实际上，每次南巡皇上都会亲自去曹府。 皇上都亲自去见孙氏，你一个后妃又哪来的胆子让她过来拜见。 柳嬷嬷知道云柔是第一次来江南，怕她『不懂规矩』被孙氏记恨上。孙氏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 春燕咋舌，「嬷、嬷嬷，这、这，你的意思是咱们娘娘还得去给她行礼？」她看柳嬷嬷的样子简直像看怪物，「凭什么啊。」她们府上的魏嬷嬷也是从小把主子奶大的，也没见魏嬷嬷胆子大到让十六阿哥去给她见礼。 第248页 不是说皇宫规矩森严，柳嬷嬷的话刷新了她的认知。 柳嬷嬷脸色也不太好，都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她跟孙氏没少争吵，两个人很不对付。但她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佟贵妃或者惠妃，她们跟着来过江南的都知道这个潜在的规则。」 正说着，就见佟贵妃身边的嬷嬷过来了，她给云柔行礼后道：「贵妃娘娘让奴婢过来跟淑贵妃娘娘说一声，明儿要早起一起去曹府。曹家的老夫人孙氏是皇上的乳母，娘娘们要过去请安。」 请安两个字她说的很别扭，像是从嘴里挤出来的。 春燕差点惊唿出声，还真是啊。 这，这曹家好大的胆子。 云柔挑眉，她道：「后妃去给孙氏请安，皇上知道吗？」她故意咬重请安两个字。 皇上这么做也不怕打太后的脸，还有过世的慈和太后，他就不怕慈和太后从地底下挑出来抽他个不孝子。 什么人需要皇上、宫妃去请安？ 只有宫中的太后。同住慈宁宫的苏嘛拉姑都没有资格让后妃用『请安』二字。 皇上这是把孙氏放在跟太后同等的地位。 这些年她与皇上相处一直觉得这是个明君，现在才发现他在私事上如此煳涂。 柳嬷嬷迟疑，「应该是知道的吧。」后妃出动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哈，」云柔直接哂笑出口。 柳嬷嬷又道：「娘娘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皇上自己都不止一次亲自去曹家，还曾经邀请过曹氏赴宴。据说当时曹氏可是跟皇上同桌而食的。未免皇上心里不舒服，奴婢觉得娘娘还是不要违背的好。」 佟贵妃的嬷嬷也跟着点头，「是这个理，淑贵妃娘娘可能不知道。上次南巡，有个贵人仗着自己得宠得罪了曹家人，您可知她的下场？」不等云柔说话她直接道，「还没等回京她就消失了，是彻底消失，宫册上都没有痕迹的那种。」 因为胤禝，佟贵妃跟云柔关系虽比不上宣妃，但也不差，她就是担心云柔不知道这件事忽略了孙氏。 现在宫中郭贵人有復起的迹象，说不准她正盯着云柔呢。云柔不去虽然合乎情理，谁知道郭贵人会不会在皇上那里上眼药。 郭贵人如何不重要，关键是皇上心里怎么想。 她与淑贵妃同为贵妃两人互不干涉，她看得出来淑贵妃对权利并不看重，很多时候都是以她为尊的。郭贵人可不是这种人。 对郭贵人她早就深有体会。 佟贵妃一直都记得郭贵人在承干宫安插探子的事儿，她毫不怀疑若淑贵妃失宠，郭贵人觉得会上来。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示意春燕打赏，云柔道：「本宫知道了，回头等安顿好了，我定亲自去道谢。」 去，肯定是不会去的，云柔可不想给一个奴才做脸。 更主要的，这次太后还跟着，她去给孙氏请安，太后心里怎么想？ 或许因为皇上的关系，太后嘴上不会说什么，不舒服是肯定的。 比起孙氏，当然是太后的感觉更重要。 当然，她也没有立刻反驳的意思。她又不傻。 她选择了一个谁也不会想到的方法。 她们到达江宁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康熙接见了江宁的官员后就准备洗漱一下去曹家看孙氏。 然后，他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康熙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亲额娘慈和太后。 梦中他追着慈和太后大喊『额娘』，慈和太后却不理他。他一直追一直追，也不知追了多久，慈和太后终于停了下来，她对扑过来的他视而不见，还闪躲了过去。 梦里的康熙很受伤，他小声的喊着『额娘』。 却听慈和太后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亲娘，我还以为你已经认了孙氏做母亲呢。既然你觉得孙氏是你的母亲，还喊我做什么？你愿意认一个奴才那是你的事情，我可没有跟奴才平起平坐、称姐道妹的嗜好。」 康熙有些无措，他赶紧解释，「不是的，额娘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她奶了儿臣一场。您走了，太皇太后也走了，儿臣身边也只剩下这个亲人。」 「亲人？」慈和太后冷笑，「她是亲人，你嫡额娘又是什么？你说她是亲人，那就是承认在你心里她就是亲娘。你把她当作亲娘有没有想过你的后妃、子女？你都要去给孙氏请安，他们呢？别人也就罢了，你可有想过太子？」 「一国之主、一国储君全部都要去曹家给一个奴才请安？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皇帝，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注视着。你对孙氏如此特别，下面的官员会怎么想？」 「曹家如此富丽堂皇，你就真没想过为什么？您口口声声包衣大胆，有没有想过促使他们如此大胆，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劳。」 慈和太后一字一句说的康熙连连后退。他从未想过这些，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见孙氏而已，他喜欢听孙氏忆当年。当年里有他和额娘。 如今，他如被人当头棒喝，顺着慈和太后的意思，他忽然想到太子和云柔对孙氏卑躬屈膝的样子。 别人对孙氏恭敬他没什么感觉，太子与云柔不行。 他忽然间似乎就明白了，为何太子不喜欢曹家，太子对曹寅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第249页 康熙有着深深地愧疚和懊悔，他对着慈和太后深深弯腰，「额娘，儿臣知错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此举的不可取之处。 慈和太后脸色缓和，「额娘知道你重情义，额娘也不是不让你跟孙氏见面、促膝长谈。你想见她完全可以把人招到行宫或者京城。当年伺候你的奶嬷嬷不止孙氏一个，你独独对孙氏特别，可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 「柳嬷嬷到现在都还在伺候你吧？论辛苦，她不比孙氏辛苦？她可曾要你如此？」 康熙对曹家是真的好，他每年中秋、过年还有孙氏生日的时候都会让人送礼。那些礼物全部都是珍品，比给后妃的还要好。 仅礼物，康熙每年扔给曹家的都有几十万两。 这么多银子，再大的恩情也够了。 想明白后康熙忽然抬头，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他大喊：「额娘。」 梁九功听到动静赶紧走了进去，「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皇上泡澡的时间有些长，莫不是睡着做梦了？ 康熙才发现自己仍旧在浴桶里，他往后面一趟，「原来是梦啊。」 水温有些凉，他却不想动弹。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额娘了。 梁九功踌躇片刻，还是开口：「皇上，您泡了有一会儿了，可要起来？您不是还要去曹家，再不起身就误了时辰。」 他不提曹家还好，提起曹家康熙勐然睁开眼，「怎么，你也觉得朕应该去曹家？」 梁九功一怔，他有些不明所以。猜不透皇上什么意思，他试探着说道：「您之前都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康熙打断，「不去了，不过一个奶嬷嬷而已。」 梁九功：…… 哎呦喂，皇上总算是想通了。 梁九功早就对皇上每次南巡都要去看望孙氏有意见了。他觉得孙氏有些自视甚高。 皇上来江宁又不是秘密，孙氏能不知道？她也一个奴才得到消息不应该立刻前来见皇上，每次都是等着皇上去见她。 还说什么年纪大了。 啊呸，论年纪，苏嘛姑姑的年纪不比她大？你看皇上去慈宁宫，苏嘛哪次让皇上去给她请安了？ 真要说苏嘛是太皇太后的婢女，又是从小照顾皇上的，地位不比孙氏尊贵？ 孙氏自己都是个奴才，对他还颐指气使。不，应该说整个曹家对他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 也就是他们在江南，若是换了京城，梁公公分分钟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皇帝跟前的红人』。 梁九功巴不得皇上不去曹家呢。 他伸手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瞧奴才这张嘴。皇上，虽然您不去曹家，也该起来了。」 他不知皇上为何想通了，但知道若再泡下去，皮肤应该皱了。 康熙顺势起来，他脑子有些不在状态，就连更衣的时候都在想着梦里的事情。 「梁九功，你去打听打听，朕之前南巡后妃们是不是都会去曹家？」请安两个字他到底没说出口，他相信梁九功明白自己的意思。 皇上若问的是别的事情他还需要去打听，这事儿他不用打听都知道。「皇上，您忘了娘娘们都是看您行事的，别说后宫的娘娘们，就说皇阿哥，除了太子不曾之外都去过曹家。」 他们不止去过，对曹家人还相当客气。 想着自己的儿子、妃子对曹家人卑躬屈膝，康熙脸黑了。 「曹家呢？他们就这样心安理得接受了？」 梁九功不说话，康熙却明白了。曹家还真把他当成是皇亲了。不，就是皇亲也没有皇阿哥去问安的道理。 你看赫舍里家，索额图算是他叔外祖父，他那般嚣张，也不敢让太子去给他见礼，每次都是他去毓庆宫找太子。 还有钮祜禄家，阿灵阿够傲慢，经常对十阿哥指指点点；见面也只有他给十阿哥行礼的事儿。 再就是佟家，佟国维、佟国纲是他亲舅舅，他们敢在自己面前摆舅舅的谱？整个大清敢在皇阿哥面前摆舅舅谱的，大概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隆科多。 隆科多什么下场？ 如今疯疯癫癫的住在宗人府大牢里。 越想康熙的脸色越难看，他直接吩咐梁九功去告诉后妃、皇子，曹家只是个寻常官宦人家，让皇阿哥去请安，他们还没那么大脸。 接到消息的皇阿哥、后妃面面相觑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只有云柔脸上露出了笑意。 倒不是云柔故意跟曹家为难。 实在是之前在苏州，苏州织造李煦夫人的做法把她噁心到了。 织造这个职位很特别，从名称上看他就是皇商，专门给宫廷提供绫罗绸缎等物的。实际上它又是皇帝安插在江南的暗线，没任织造都是皇帝的心腹探子，帮着皇帝监察江南百官。 这李煦的夫人也不知是被人捧习惯了，还是怎么，看到她带着胤禝，居然说起自己的女儿，话里话外自己的女儿跟胤禝多般配。 呸，胤禝才几岁？就算你女儿是天仙也没有这样的。 曹寅的妻子是李煦之妹，当时正好曹寅的两个女儿也在。这位李夫人不但推销自己的女儿，连带着还有两个外甥女。 曹寅长女今年十三，长的很漂亮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李夫人直接把她外甥女派到太子妃身边伺候。 次女要小一些，不过十岁，李夫人指派给了良嫔，话里话外她外甥女对八阿哥的才华十分欣赏。 第250页 曹家是包衣，按照规定包衣女子是不能识字的，更别说什么琴棋书画，她们学的是伺候人的本事。曹家这两个文采出众，想也知道打的什么目的。 她甚至无意中听到李夫人跟外甥女惋惜，说皇上年纪大了，不然让她们入后宫是最好的。 一番操作把云柔噁心的不行，连带着她对曹家的印象也不好起来。 曹家噁心她，她凭什么要去曹家拜见什么老夫人，平白给曹家长脸？ 所以她就利用系统空间里的东西让皇上做了个『好梦』。 现在看，效果十分显着。 不用去曹家，高兴的不止云柔一个。 宣妃拍着胸脯，「谢天谢地，你不知道，当我听说还要去曹家拜见什么老夫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我想冲到皇上面前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脑子。你是不知道，太后的脸色当场刷就下来了。」 宣妃都做好违背『圣意』留在行宫的准备，现在皇上自己说了这番话，她更有了不去的理由。 「别说你，我还不是一样，咱们还好毕竟是第一次来江南，正好赶上皇上『想明白』。现在，我特别想知道佟贵妃第一次来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肯定是想揍人的心情。 宣妃凑到云柔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皇上说前五福晋给五阿哥下了降头，我看曹家给他下了降头才是真的。他可是皇上，岂不闻上行下效？」 皇上都亲自去曹家了，别人能不去？ 又不是人人都是太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后虽然脸色不好，不还是劝着她跟大家一起行动？ 云柔抬头四下看去，面带不贊同，「这里是行宫，姐姐说话还是要注意些，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 宣妃满不在乎，「放心，就算皇上听见了也会假装听不见的。」只要皇上需要蒙古一日，后宫就註定要有蒙古妃嫔。比起一个不知底细的，她这个知根知底的亲王之女还是有优势的。 「说起曹家，我现在最同情的是太子妃。」 太子妃是皇上照着皇后的标准培养出来的，一举一动都是典范。 曹家小姐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每日都去太子妃那边报导，美其名曰『伺候』。太子妃明知道对方的心思，却又不得不扬起笑脸招待。 像曹家这样的，谁又真的敢把她当做奴才？ 太子妃的憋屈可想而知。 第105章 第 105 章 「殿下您回来了。」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刚回到行宫,就见太子妃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娇娇怯怯的曹氏。 对曹家的心思太子心知肚明却又十分不屑。 曹家当初是怎么对他的，他记忆犹新。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拉拢过曹家,结果呢？ 就因为他早年没有过府去给那什么孙氏请安,曹家上下就看不上他。什么终于汗阿玛，全都是胡扯,曹家不过是看不上他想要扶植别人而已。 真当他眼瞎啊。 孙曹李三家同气连枝,李煦对老八那态度就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现在居然弄了个曹家大小姐过来『伺候』。太子只想笑。 太子可不是大度之人，他心胸狭隘的很。 既然是来伺候的，他也没客气,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稍稍抬了抬眉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爷沏茶？曹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一个奴才秧子谱摆的比主子都大。」 太子说话很不客气，甚至带着王之蔑视。 曹汀兰当即就红了眼睛。 她家是包衣不假，可因为祖母她在家时过的也是千金小姐的日子，那些满洲贵女无不巴结着。从来都是她看不上别人，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嫌弃过。 胤禝忽闪着大眼睛盯着她看，他疑惑的转头，「二哥,她为什么哭？不是她舅母说的让她来你这边做奴才,还是说她根本不会沏茶？」他眉头深深皱着,「不对呀,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不是一个奴才最基本的么？」 两兄弟一唱一和,惹的太子妃差点笑出来,她立刻抿住唇生生忍了下来。 这些日子因此曹氏带来的所有不快全都不翼而飞。 太子妃出身伯府,又是满洲大姓瓜尔佳，按理应该十分有底气。可惜大婚前夕她父亲、祖父接连身亡，就有传言说她这婚事不吉利，不然也不会恰好在大婚前夕死了父亲和祖父。 太子妃与父亲感情很深，受了很大的打击。又因为没了阿玛，难免底气不足。对着曹氏这样的奴才都不敢轻易使唤训斥。 曹汀兰吸吸鼻子慢吞吞的往外挪动，她心里从未这般委屈过。 太子直接一茶杯砸在她脚边，「怎么，孤是换不得你，让你倒茶你觉得委屈？」他朝着外面高声扬起，「何玉柱，给孤把这女人送回曹家，就说这样娇贵的女人孤可使唤不起。」 曹汀兰勐然回头，却见太子满脸冷冽，她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 曹家在江宁是『名门望族』，曹汀兰长的好出生的时辰好，别看她是庶女，待遇比嫡女出身的妹妹都要好。今日被太子接连打脸，羞愤的同时心里又憋着一股气。 看不上她是吧，她还看不上太子呢。若不是因为他为储君得皇上看中，真当她愿意过来？ 曹汀兰咬咬唇，很有骨气的仰着头跟着何玉柱往外走。 第251页 看着她的背影，太子嘲弄的勾着嘴角，「什么东西。」 太子妃道：「殿下，您这般不给她面子，曹寅那边……」会不会为难你。 曹寅在汗阿玛心里不一般，若他胡说些什么，皇上就算不会恼了太子，心里也必定会有疙瘩。 再则听说曹寅在江南读书人眼里也很受尊重，她担心会对太子的前程有影响。 胤礽不屑道：「他曹寅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汗阿玛，你以为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孤早晚把他拉下来。」 「曹家那边你也不用担心，等明日若曹家女眷前来请安，你就直接拿出太子妃的气势来。她们若敢不敬，直接打出去就是。」 皇上的一言一行对下面的人有着很深的影响，康熙午时说的话整个行宫都快要传遍了。太子妃不知道可能是行宫里的人顾忌着有曹家的姑娘在。 如今从后妃到皇阿哥谁不是在幸灾乐祸，等着看曹家的笑话。 他就说嘛，一个狗奴才谱摆的比他都大，汗阿玛客气说一句『奶兄』，就真当自己是皇上的兄弟了？ 太子妃怔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而且她还听说郭贵人下了马车就直接去曹家见了曹老夫人。 现在？ 胤禝眼睛咕噜噜乱转，「二哥，既然你不喜欢这个曹什么的，不如把人给五阿哥吧。郭贵人对曹家如此推崇想必很乐意多一个曹氏的儿媳妇。」 他也不喜欢这个曹汀兰。也不知曹家怎么培养出来的这位曹大小姐，她每次遇见额娘都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就好似他额娘抢了她什么宝贝似的。 曹汀兰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她表面规矩做的很到位，眼睛深处却藏着轻视。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胤禝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把她摁下去。 二哥是他喜欢的，五哥是他不喜欢的，把同样不喜欢的曹汀兰送过去让两人凑作对，完美。 太子眼前一亮，他刚想说什么，太子妃却道：「听说她乃是大年初一所生……」 说是来伺候她的，曹汀兰自己还带着丫头，那丫头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两人私底下说话一点顾忌都没有。她不止一次听到那丫头口出狂言，『小姐是大年初一生人，将来註定要当娘娘』等等。 太子拍掌，「那不是更好。老五府上有个『命格贵重』的钮祜禄氏，再加一个註定当娘娘的曹氏，多完美。」他伸手拍了十六阿哥一把，「小十六你真是孤的小福星，又帮着孤解决掉一个麻烦。」 索额图罢官之后老大拽了起来，经常到他面前耀武扬威，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现在有老五愿意在前面当探路石消磨老大的精力，他求之不得。 胤禝好不谦虚，他满脸得意，「那当然，二哥对我好，我自然要为二哥着想。二哥，你说曹家把大女儿送给五哥，二女儿送给八哥，他俩会不会闹起来？」 他都听说了，曹家那个二小姐与其说是给良嫔的，倒不如说是给八阿哥。只不过八福晋性子傲，曹家担心事情还没成就被八福晋搅合了，这才绕了个圈子。 让女儿在良嫔身边多待一些时日，将来由良嫔赐下去，八福晋就算不愿意又如何？ 太子嗤笑：「小十六你想什么呢？看着吧，曹家这回註定竹篮打水一场空。」见十六阿哥不解，他好心解释，「你忘了老八那福晋？老八现在正用得着安贝勒府呢，他福晋说一个不，他敢答应？」 他看不上老八的就是这一点，怂。 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靠山岳乐过世、宜妃成了贵人自顾不暇，他不明白老八还怕什么？ 就老八这样的，他真没看在眼里。 胤禝噘着嘴，「我还以为能看热闹呢。」 他对那次八阿哥给他下套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没事就喜欢听八阿哥府的八卦。这次八卦不成，他便有些不高兴。 这边曹汀兰被人送了回去，她跑到孙氏居住的荣庆堂就放声大哭起来。 曹汀兰是孙氏一手拉扯大的，看着她哭成个泪人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了这是，说出来祖母给你做主。」 曹汀兰一直哭也不说话，孙氏只好看向她身后伺候的丫头。曹家规矩乱的很，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这丫头也被惯的有些不着四六。她当即就把在太子那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道：「老夫人，太子和十六阿哥太过分了，您可要给大小姐做主。」 孙氏沉吟并未答话，她脑子还没昏彻底，嘴上说着自己如何厉害，对太子还是有顾忌的。 伸手摸了摸曹汀兰，她道：「算了，别哭了。太子不识好歹咱们不去便是。我冷眼瞧着太子与皇上的关系日益僵硬，他登基……」孙氏摇摇头，「有些不好说。」 皇上这些年查办了不少跟索额图有密切关系的人，索额图是谁，那可是太子最忠实的爪牙。皇上查办他们岂不是对太子不满？ 之前皇上有了什么好差事都是交给太子亦或者太子的人去办，这两年一反常态倒是对五阿哥器重起来。 她听说五阿哥因为黄河的事儿在西北唿声很高。今日郭贵人前来话里话外的奉承让她很受用。 她原本就不太看好太子，如今孙女跟太子断了也好。 曹汀兰止住哭声，她擦擦眼睛，不好意思道：「祖母，孙女知道太子说的是事实，可孙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说我也就罢了，凭什么这么说曹家，看不起曹家。」 第252页 曹汀兰无疑是聪明的，她知道若只是自己的事情祖母未必会放在心上。曹家则不同，祖母最在意的就是曹家的规矩。 果然，孙氏的脸色也不好起来，她道：「太子啊，他那个人向来如此。」 没有得到祖母的许诺曹汀兰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而是乖巧的站了起来。 有些话反覆不断地说只会徒惹人厌烦，她只要让祖母对太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足够了。 等皇上来曹家的时候，祖母只要状似不经意提上一两句…… 曹汀兰同样不知道康熙已经决定不来曹家，而且也告诫后妃不必来，她还在曹府做着美梦呢。 第106章 第 106 章 曹家一群人穿戴整齐在府中等了一下午也没等来康熙,孙氏的脸色很不好看。曹寅的妻子曹李氏扯扯嘴角，努力找话缓解尴尬，「母亲别急,说不定皇上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又或者一路上辛苦。等明日皇上休整过来，定是会来的。」 其他人赶紧附和,「是啊,皇上来江宁这几次，哪次不来看母亲，这次定然也不例外。」 孙氏耷拉着眉眼,她轻哼：「浑说什么,咱们是奴才，做奴才的不说想着给主子请安,哪里让主子过府的道理。我说过你们多少次,曹家是讲规矩的人家，切莫忘了规矩让人笑话。」 明明心里最着急的人是她，等别人安慰的时候孙氏偏要弄出这样的做派来。好似自己多正直似的。 见儿媳们噤若寒蝉，她更加得意，「明儿一早你们就穿戴好给我去行宫请安，记住，要恭敬得体,若是谁惹出了笑话,别怪老身不客气。」她说着还用手里的拐杖使劲捣了几下。 曹寅迟疑片刻,却道：「娘,您也是有诰命加身的,明儿一早也一起吧。正好您的规矩好,教教她们免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 今天发生的事让曹寅觉得很不对,或许是他多心了，总觉得皇上对他态度变了。 以往皇上来江宁都是住在曹家，这次他原以为也会如此，早早地给皇上收拾出来一个院落，结果等了一天皇上没派人传话人也没来。 前两次南巡不管到江宁是傍晚还是清晨，皇上当日都会宣召他闲话家常。今天同样没有。 太反常，反常到他以为皇上厌了曹家。可明明前不久他们还收到皇上的中秋贺礼。 若说厌弃，看皇上送的厚礼也说不通。 曹寅的意思让他娘去看看口风，皇上看在他娘年纪这么大还要去叩拜的份上，肯定会心软，说不定就能套出话来。 曹寅是孙氏生的，他一个动作孙氏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轻轻颔首，「成，那明天我这个老婆子就走一遭。对了，今儿郭贵人来见了我，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她说的是支持皇阿哥的事儿，她想知道儿子看好谁？ 原本她是皇上的心腹奶嬷嬷，自应当跟随皇上的脚步支持太子的，可曹寅看不上太子，他说太子行事傲慢残暴。 当时皇阿哥们大都没成年，曹家就『坚定』自己是保皇党。如今皇阿哥们大都成年，有的还封了爵，她想知道儿子的想法有没有变。 曹寅不语，他抬头看了屋里的女眷一眼，曹李氏会意赶紧找了个理由把人都带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曹寅才开口：「之前在苏州，舅兄就与皇阿哥们接触过。不愧是皇家的阿哥，个个都不简单。除了太子，所有的皇阿哥里舅兄看中两人，五阿哥与八阿哥。」 「五阿哥乃是太后一手拉扯大，蒙古那边肯定会支持他，加上他在西北做的事情，很得百姓爱戴。」 「八阿哥虽然母族没有优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贝勒府还是不容小觑，加上佟家。也未必不能一搏。而且八阿哥文采斐然，礼贤下士这一点上又比五阿哥有优势。」 孙氏急急打断他，「这么说你看好八阿哥？可良嫔出身包衣……」皇上后宫宫妃不少，满洲贵族出身且有子的也不再少说。若良嫔是个普通包衣还好，偏她是辛者库出来的。 那可是贱籍、罪籍。 「正因为良嫔出身不好，八阿哥才更需要我们，支持他也不用担心他上位后过河拆桥。」 跟五阿哥还不一样，五阿哥身上有功绩，八阿哥若想坐稳皇位就必须依附这些送他上位的大臣。 孙氏还是有些迟疑，不过她却说道：「你确定了？」 曹寅满脸含笑不语。 孙氏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道：「你素来聪慧有主意，既然决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说完这话她又想起下午孙女哭着回来的事儿，「既然你决定支持八阿哥，那汀兰？」是不是也应该送到八阿哥身边？ 曹寅却摇头，「不可，当初汀兰出生我就说要瞒着不可张扬，你们不听，如今江宁谁不知汀兰是『娘娘命』。我若是把她送给八阿哥，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说到这里他嘆息一声，「既然太子不喜欢她，如今我也只能把她送入宫里了。只希望皇上看在曹家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对她好点，至少让她有个阿哥傍身。」 皇上年纪大了，说句诛心的话，谁知还能活几年。 他精心培养的女儿眼看着要成为弃子，曹寅也心疼。 孙氏不说话，她想说就没有补救的法子，忽然想到上次皇上南巡似乎还夸过她孙女，说她生辰好。既然皇上都知道了她的生辰，再送给八阿哥确实不可取。 第253页 她是坚决不承认这件事是因为自己的，只佯怒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媳妇，我当初就说，一个姑娘，养好了也是助力，她偏不听。」 曹汀兰不是曹李氏亲生，说曹李氏见不得她好，也说得过去。孙氏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想要炫耀才传言出去的。 当着亲娘的面，曹寅也没拆穿她，只叮嘱道：「皇上的心思深的很，娘你明日注意些。你要知道皇上对曹家好，曹家才能有今日的风光，若皇上对曹家态度改变。这世上有的是想要取代曹家的人。」 曹家都做过什么，作为一家之主曹寅心里有数，有些事情没人提则罢了，若有人捅出去，别说他娘只是奶嬷嬷，就算是亲娘，皇上都未必会放过。 孙氏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她深唿吸，「你放心，娘知道应该怎么做。」不就是伏低做小陪着皇上忆往昔么，她熟。 翌日，在春燕等人的伺候下云柔起了个大早。按照规定，今日江宁的命妇们会前来行宫请安。她作为贵妃要跟着招待。 稍微用了些东西垫垫肚子，云柔就在净了手。 她带着人前往太后住的地方。 在路上遇见佟贵妃，云柔道：「姐姐今日好气色，昨日的事情还没谢过姐姐。」 说起昨日佟贵妃就高兴，她拉着云柔的手，「一些小事不值一提。」不用去曹家看曹家老太太摆谱，她当然高兴。 佟贵妃道：「昨日某人自以为抢占先机，你说她今日会是什么表情？」 她说的是郭贵人，皇上让人传话的时候郭贵人就去了曹家，正好与人错过了。 郭贵人的心思她看的分明，不就是想打个时间差，等皇上去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曹家了，给皇上留一个好印象。 她道：「也难为她能豁的下脸面。」 想当初宜妃是多骄傲的一个人，现在为了復宠真是无所不用，连之前最看不上的奴才都要巴结着。 云柔甚是贊同，她感嘆：「只是可惜了九阿哥。」 这辈子的九阿哥也够倒霉的，前面有个起了野心的嫡亲哥哥，后面有个同样有远大抱负、把他当钱袋子的八阿哥。 若他的妻子聪慧明事理也就算了。偏郭贵人捨弃了皇上看中的董鄂氏选了齐佳氏。齐佳氏好是好，跟她一个鼻孔出气，这么多人围着，九阿哥想不歪都难。 佟贵妃也想到这方面去了。 宫里人跟明镜儿似的，她们不过是没说，对郭贵人的打算心知肚明。 她跟着唿出口气，「幸亏十阿哥迷途知返，不然我这心里时刻惦记着。」 十阿哥这个人纯粹，皇上让她帮忙照顾着，十阿哥就日日过来请安。他也不给自己添麻烦，什么事都自己解决。 佟贵妃看在眼里，也跟着心疼，就多扶照了一些。 现在十阿哥大婚出府，得了新奇玩意都会让人送一份到承干宫。 佟贵妃心中感激，自然不想看着十阿哥陷入泥沼出不来。 十阿哥不缺钱，他又是贵妃的儿子，哪怕就是现在吃吃喝喝，将来新皇上位都要照顾他。 她身份尴尬，有心提醒却又担心让十阿哥误会。现在十阿哥自己想明白，她心中甚慰。 说着话时间就显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走到太后的住处。 原以为两人来的算早，一看郭贵人和宣妃早就到了。 宣妃跟太后住在一起，她在不奇怪，郭贵人也来这么早实在让人意外。 两个人只看了郭贵人一眼便不再理会。 郭贵人脸皮也是厚，好似没事儿人似的对着太后奉承，也不管太后对她冷脸。 昨天的事情云柔都知道了，太后岂能不知道。 前脚巴结了孙氏，再过来巴结她，太后心里能高兴就奇怪了。 「太后娘娘，江宁府的夫人们到了。」 太后点头，「让她们进来磕个头就回去吧，哀家年纪大了，不耐烦吵闹。」 传话的人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禀太后，这次来的人里面有曹家的人，曹老夫人也来了。」 这人是太后从宫里带来的，也是她的心腹，很多事她都清楚。包括地位『特殊』的孙氏。 太后脸色明显变得难看，宣妃脆生生道：「嬷嬷好生煳涂，什么曹老夫人、姜老夫人的，不过一个奴才，她还能大过太后不成？」 嬷嬷赶紧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那曹老夫人气喘吁吁地，奴婢是怕？」 曹老夫人何止气喘，整个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她是担心对方在太后这里出事，让皇上误会。 云柔轻笑，「这还不简单，咱们随性不是带着太医，让人给她搬个凳子，等太医来了瞧瞧便是。既然病着，臣妾以为还是不惊扰太后的好，免得过了病气。」 宣妃抚掌，「正是这个理，病了还来见太后，本宫看她其心可诛。」 宣妃故意说的很大声，她相信外面的人听得见。 孙氏确实听见了，原本她故意把自己的弄得憔悴是想让皇上怜悯心疼，现在被宣妃一说，她成了居心不良之人，孙氏脸色能好才怪。 孙氏气的直喘气，站在她身边的就是曹寅的妻子，看到孙氏的模样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唯恐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宣妃的话太后没有阻止，嬷嬷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选了个脚程快的宫女去找太医，自己亲自搬着椅子去见了孙氏。 第254页 「曹老夫人既然不舒服就先坐下吧。太后娘娘仁慈，已经让人去宣了太医。容奴婢托大说一句，曹老夫人年纪也不小了，身体有了毛病一定要直说，切莫讳疾忌医。」 嬷嬷看似为了曹老夫人好，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孙氏铁青着脸无从反驳。 她想，坐着就坐着，正好等皇上来了，也让皇上看看，看看太后是怎样羞辱她的。 对太后，孙氏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是从那个朝代走过来的，太后懦弱可欺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以前还有太皇太后帮衬着，现在太皇太后过世，一个依靠皇上而活的老太太而已。 太医来的很快，康熙还以为是太后有什么不妥，得知此时也紧跟着过来。然后他就看到再给孙氏诊脉的太医。 「奶娘这是怎么了？」看到孙氏，康熙下意识的关心道。、 孙氏内心一喜，她刚想回话就听太医说：「这位老夫人还请不要乱动。」 「太医说的是，奶娘还是先让太医诊治吧。」康熙的脸上带着担忧，他转头看向太医，「太医，奶娘的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太医迟疑片刻，在康熙的注视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老夫人只是肝火旺盛并无大碍。」 什么肝火旺盛，不就是气的？ 康熙转头就去看跟在孙氏身边的曹家人，莫不是奶娘在家中过的不顺心？ 听到这话，孙氏欲言又止，好似自己真的受了委屈。 宣妃忽然从里面出来，她先给康熙行了礼，紧接着说道：「曹老夫人也真是客气，您跟皇上什么关系，就算不来给太后请安也没什么。何必拖着病体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怎么着您了呢。」她故意咬重病体二字。 别以为她不知道曹老夫人想做什么，想把事情推到太后头上，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说曹老夫人有病。 宫里面不管是谁生病了都是老实待着，谁会乱跑？曹老夫人这样摆明了没安好心。 宣妃夹枪带棒，说的康熙脸色臊红，他这才想起自己本是因为担心太后才来的，结果还未曾给太后请安，反倒是跟孙氏聊上了。 他清清嗓子，「宣妃也在啊，太后没事吧？朕听说太后宣了太医，可有不妥？」 「回皇上，太后无恙。这不是听说曹老夫人不太好，担心有个什么，所以就让人请了太医。皇上，恕臣妾多嘴，这曹家还真够忙的，老夫人不舒服都不知道，臣妾看您应该让曹大人轻松些。」 「到底不是亲娘，难免有所疏忽。」 宣妃这话够诛心的。 当官的谁不盼着忙碌，被皇上重用。她反而说曹寅太忙以至于连亲娘都没时间照顾，还劝说皇上给点『轻松』的活。不就是想让皇上把曹寅手里的权势分出去。 没了权势差事，人不就轻松了？ 这下孙氏是真的唿吸困难了，她手指颤抖的指着宣妃。宣妃一点也不怕她。敢给太后使绊子，能的她。 「来人，曹老夫人身体不适，把人送回曹府。」康熙心如明镜，以前是不愿意想，只要他愿意，怎会看不穿孙氏的意图。 他尊敬孙氏是一回事，孙氏踩太后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他纵容孙氏踩着太后，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他。 孙氏奶了他一场没错，太后是嫡母，两者可不一样。 这回孙氏是真的要晕过去了，她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站起来，「皇上，请恕奴婢失礼了」她动作轻缓的行礼，心里还在幻想皇上把她搀扶起来。 哪知康熙看都没看她，任由她跪在地上。 宣妃眼带笑意，她嘴角轻哼，皇上这回干的还算是人事儿。 孙氏走了，其他人也不敢多呆，按照太后的要求恭恭敬敬磕了头就回去了。 剩下几个品级稍高，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家夫人则有云柔与佟贵妃招待着。 有孙氏的前车之鑑，这些人说话谨慎很多，大家相处也算愉快。 郭贵人回到住处，气的又想要砸东西，手里的花瓶刚就起来又想起之前她姐姐说的话，她硬生生忍住气把花瓶放下。 心里的气需要发泄，她最后把目光对准跟着她来的宫女。 掐踹了一番，心情好了很多。她道：「今日的事情若是让我知道一点，仔细你的皮。」 宫女战战兢兢，「是。」 她这边刚刚平復心情，五阿哥就来了。 五阿哥善于察言观色，他道：「额娘怎么了？」 郭贵人脸色拉下来，「别提了，我原想着抢先一步让皇上看到我对孙氏的尊敬，皇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昨日根本就没去曹家。今天曹老夫人来请安，也不知说了什么，似乎惹怒了皇上，皇上直接让人送出行宫了。」 「老五，你说皇上会不会知道我们的打算，还是他对曹家根本就没那么信任，如今看着曹家势大想要打压？」 五阿哥皱眉，他想了很久摇头，「应该不会。额娘你可能不知道曹家那大姑娘初一生辰，曹家这帮子蠢货居然大咧咧宣扬出去说她家姑娘是娘娘命，我看八成是汗阿玛知道这个流言不高兴了。」 郭贵人有些着急，「那我们怎么办？」她原本就是打算跟曹家联姻的，她看上的正是这位曹寅的长女。 如果她真有这种传言，那是万万不能的。甚至跟曹家其他人都不行，以免被皇上怀疑。 第255页 想着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五阿哥心情也不太好。记忆告诉他，曹寅并非他表现的那般忠心汗阿玛，他看中的是八弟胤禩。 对莫名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记忆，胤祺深信不疑，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他的前世，是他曾经经歷过的东西。 八弟啊，他微微眯起眼睛，「额娘，老九怎么还跟老八扯在一起，你看看老十，他现在跟个纨绔似的反而更得汗阿玛待见了。我早说过跟老八走太近没什么好下场，他怎么就是不听。」 还亲弟弟呢，有本事不帮他这个亲哥，反而去帮老八。 老八若不是有他，也不至于发展的如此壮大。 提起这个儿子郭贵人也气闷，「老九就是一根筋，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他到底是你亲弟弟，若日后你上位，额娘希望你能看在额娘的面上对他好一些。」 成王败寇，郭贵人明白这个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最担心的就是老五跟老九反目成仇。 五阿哥勾着嘴角一脸温和，「那当然，若非如此，我为什么让额娘劝他？老八这个人别看现在声势浩大，他成不了事儿的，早晚会被汗阿玛打压。到时候老九能有什么好下场？」 老九如何他自由定论，当务之急还是安抚郭贵人。她额娘在后宫半生哪怕现在没落了也不容小觑。 「对了额娘，曹家二小姐是不是还在良嫔那边，你说若是汗阿玛知道这件事会如何？」 曹家二小姐虽然没穿出什么命格，有个大小姐在，谁会相信她无辜？ 曹家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别怪他心狠。 用曹家把老八引到檯面上，很划算的买卖。 郭贵人眼神狠厉，她道：「这件事交给额娘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好她因为之前的事儿惹了太后呢，有个人在前面顶着，她也能少些苛责。 郭贵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出两日行宫里就穿的沸沸扬扬，说曹家看中了八阿哥，想要把小女儿送给八阿哥。 你不信？ 那你说为什么曹二小姐才十岁就跟在良嫔身边伺候？ 若曹家真『孝顺』那也应该把人送给太后，最不济还有两位贵妃、三妃。这几位哪位不比良嫔得宠？ 你在看良嫔对曹二小姐的态度，那是对一个奴才吗？ 整日里什么都不让曹二小姐干，语气还相当客气。这不是奴才，这分明是祖宗。 良嫔是怎么对八福晋的？这位曹二小姐活脱脱下个八福晋啊。 第107章 第 107 章 云柔等宫妃正聚在一起说话,八福晋提着鞭子就杀了进来。她看见人也不行礼对着良嫔身后站立的的小姑娘甩了出去。 那小姑娘正是曹寅的次女曹芷兰。 曹家接触的都是彬彬有礼的文士，她的闺中密友也都是温柔似水，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小姑娘吓的待在原地。 眼看着鞭子就要抽过来,良嫔呀咬牙转身挡在曹芷兰身前,那鞭子结结实实抽在良嫔身上。 云柔与佟贵妃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佟贵妃也从未想到会有人如此粗鲁,吓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云柔深唿吸，怒喝：「放肆，大庭广众之下八福晋如此以下犯上,是何用意？」 若不是事情发生在眼前,她很不想管。 良嫔这一家子的事儿太糟心，你管了也未必能落得好处,反而徒惹一身骚。 惠妃也紧跟着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的鞭子拿下。」 八福晋对惠妃与良嫔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每日入宫八福晋都会去延禧宫给惠妃请安，且态度恭敬。对良嫔则态度敷衍，甚至曾说过『只认惠妃为母』的话。 良嫔的话她或许不会听，惠妃还是愿意给面子的。她交了自己的鞭子，委屈的看向惠妃，声音带着哭腔：「额娘。」 惠妃有些头疼，她都说过多少遍了,八福晋怎么就是不听呢。她深深嘆气,「这回又是为什么？」当众殴打婆母放到谁家都是大罪。 惠妃不开口还好,说起这个八福晋眼泪居然留下来。惠妃吃软不吃硬,看到她这般也不知如何。 她指着旁边的绣墩道：「行了,坐下好好说吧。说完之后去给良嫔道歉。」 打了人总要表露一个态度出来,不然,事情传出去八福晋也没有好果子吃。 八福晋有些不情不愿，良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无碍的。」明明抽的衣裳都裂开了，居然还说不疼，良嫔这性子也是让人服气。 她的好意八福晋并不领情，她仍旧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被良嫔护着的曹芷兰。 八福晋咬牙切齿，「都说空穴未必来风，正好今日各宫娘娘都在，我只问你，你是否真打算把这个女人指给八阿哥做侧福晋？」 行宫的流言八福晋不是没听见，刚开始她并不在意，只当这些人嫉妒八阿哥故意散不出去的。 曹芷兰才多大，她上头还有个姐姐，想也知道不可能。 而八阿哥也是这么跟她解释的。 可就在今日，她不过是外出回来的早了些，就听见八阿哥与九阿哥再说曹芷兰的事儿。 依照九阿哥的意思，自然是让八阿哥收了曹芷兰的。曹芷兰是嫡女，娶她相当于得了李家与曹家双重助力。可八阿哥有些犹豫，他既想要曹家相助，又担心这件事惹的八福晋不高兴。言语之间甚至有曹芷兰拿这件事威胁的意思。 第256页 八福晋一听这还了得，若八阿哥愿意，她忍一忍也不是不行，敢威胁八阿哥，这事儿不能忍。 于是她提着鞭子就过来了。 八福晋想法简单，她闹一场，最好是把曹芷兰的脸弄花，这样曹芷兰就没脸在纠缠八阿哥。 八阿哥与曹家之间的事情是秘密，她肯定不能说。只能把这件事扣在良嫔身上，让众人以为这是良嫔的意思。 八阿哥可是良嫔的儿子，给八阿哥背锅在正常不过。 至于自己的名声，她从未在意过。 良嫔不说话，宣妃和荣妃都是一脸看戏的表情，惠妃只能无奈上场，「浑说什么，曹姑娘才几岁，你这醋吃的好没道理。」 「曹家在皇上心中什么地位，你心里没点数。他家的姑娘会没名没分的跟着八阿哥？皇阿哥的嫡福晋、侧福晋地位不一般，都是皇上亲自指派，别说良嫔就是本宫都没资格指手画脚。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惠妃说的是事情，八福晋却由不甘心，她道：「可是传言有鼻子有眼……」 云柔看不下去了，她觉得八福晋很可能被八阿哥利用了。 皇上最忌讳皇阿哥结党营私，他连太子都防范，更别说是八阿哥。 行宫的流言她也知道，这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搞事情，企图把八阿哥推到明面上来。 八阿哥那么聪明会看不出来？ 这种事情怎么解释？总不能大咧咧跑到皇上跟前说『我没野心』吧？ 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最好的法子就是『故意』让八福晋误会吃醋。 以八福晋的性子绝对不能善了。 八福晋跟八阿哥是一伙的，一旦八福晋对曹芷兰做了什么，曹家会怎么待八阿哥？ 人们下意思的就会把两人区分开来，觉得他们不可能结盟。 但事实真的如此么？ 曹家或许疼爱女儿，若是与野心、家族荣誉相比呢？ 这些又或许不值一提了。 两人因八福晋结怨，刚好由明处转到暗处。 可怜八福晋被人利用而由不自知。 她放下茶盏制造些动静出来，等众人看过来她才道：「你以为你这一闹就能达成目的？谣言而已清者自清，你这一闹皇上与曹家不要面子的吗，你信不信你前脚刚闹起来，后脚曹家就能请皇上赐婚？」 「这是你的目的？」 八福晋脸色苍白起来，她恶狠狠的盯着曹芷兰，嘴里放着狠话，「嫁啊，不怕死尽管嫁进来。」 云柔摇头，被爱情沖昏了头脑的女人。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流言刚出来的时候八福晋去皇上面前请旨赐婚，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反而不会把曹芷兰嫁过去。 之后就简单了。要么赶紧趁着八阿哥对自己不错生个儿子，宅在府邸藉口养孩子不去管八阿哥的骯脏事儿。要么回头赶紧多给八阿哥物色几个不会威胁自己地位的女人把侧福晋、庶福晋的名额占了。 这样，就杜绝了八阿哥利用后院份位拉拢重臣的可能。 当然，这其中有个前提就是八福晋能看清八阿哥，不要继续陷在八阿哥给她编制的幻境里。 可她看想要八福晋清醒，难。 八福晋放了狠话，当天下午曹芷兰就哭闹着回了曹家。 康熙听闻此事沉默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问道：「老八跟曹家可有接触过？」 「没有，不过李煦对八阿哥的文采十分欣赏。在苏州时，还介绍了不少文人雅士给八阿哥认识，众人交谈甚欢。」 说话的人长相平平无奇，穿着同样如此，他便是康熙此次南巡带来的暗卫。 云柔有句话说得对，皇帝多疑。自从做了那个梦，康熙就开始怀疑起来，他想知道曹寅是否真的对他忠心耿耿。于是就派了暗卫调查。 曹寅对康熙很了解，想要抓到他的把柄并不容易，事情过去好几天，暗卫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越是这样，康熙越怀疑。 李煦、孙文成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他不信曹寅跟个圣人似的什么都没有。很大可能就是他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復又想起太子说的那些话，曹家大女儿是娘娘命…… 挥退暗卫，康熙想了又想，正准备拟旨，梁九功就进来了，他神色有些古怪，「皇上，曹大人来请罪了。」 梁九功心说，曹寅来的未免太巧，皇上这边刚盘问过暗卫，他就到了。还真会选时候。 刚提起的笔又被放下，康熙把圣旨收起来，「让他进来吧。」 他这几日故意冷了曹家，既没有去看望、宣召孙氏，也没有选曹寅，就是想看看曹家的反应。哪知曹寅竟然也如此沉得住气，除了第一人过来问安，被他随意打发了，后面竟然也没有往他身边凑。 他不信曹寅没看出自己故意冷落，但曹寅竟然就这么乖觉的等着，也没有跟他身边的奴才打听他的事情。 今日曹寅又来，康熙转瞬就明白是因为什么。 曹寅进来后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皇上，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他低着头看不清康熙的脸，只听见清冷的声音，「爱卿做了什么？何罪之有啊？」 拿不准皇上的意思，他低垂着头道：「今日小女归家，奴才方知行宫里的流言。也是李夫人考虑不周，她得知舅兄钦佩八阿哥的才华，又见良嫔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少，担心娘娘不方便，这才把小女送了过去。」 第257页 「哪知她好心办坏事让人误会了。」 「皇上，奴才的女儿才十岁，奴才绝对没有想要用女儿做什么的意思，请皇上明鑑。」 康熙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仍旧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爱卿起来吧，朕自是相信爱卿的。也是八福晋嚣张，坏了爱卿女儿名节。这样，朕即刻拟旨，把你女儿指婚给八阿哥做侧福晋，爱卿以为如何？」 他这样子像是不信流言，可面部平静的曹寅心里直打鼓。他宁愿皇上质问他，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这样的皇上让人难以捉摸，他不知应该答应还是拒绝。 头顶一滴冷汗落下，嘴唇干裂，他不敢去舔舐。曹寅道：「皇上，八福晋」 不等他说完就被康熙打断，「朕亲自赐婚难不成她还敢抗旨？」 第108章 第 108 章 前脚曹寅回到曹家,后脚梁九功就来到曹府，他带了来皇上的一道口谕。 虽是口谕，曹府上下连同还在装病的孙氏一起跪地接旨。 见曹家人都来齐,梁九功方开口：「传皇上口谕,曹寅次女娇柔温顺甚的良嫔欢心，特赐婚给八阿哥为侧福晋。长女颜色姝丽封丽常在,即刻入宫。」 这道口谕,跟曹家人想的差不多，曹寅的两个女儿长女确实入了宫，次女也被指婚给八阿哥,但曹家的人高兴不起来。 一个正经的圣旨都没有,仅有皇上的口谕。 再一个什么叫『次女娇柔温顺得良嫔欢心』？良嫔是什么东西？皇家嫡福晋不说，那些被皇上赐婚的侧福晋、乃至庶福晋们谁的赐婚圣旨上不是太后如何如何或者皇上如何,怎么到了他们家莫名成了良嫔。 宫中没有皇后不假,哪怕皇上说一句甚的贵妃喜爱也比良嫔好。 还有『长女颜色姝丽』？这是在夸曹汀兰貌美？正经的宫妃谁家会用这种赞词？还被封为丽常在。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家的女儿是以色侍人？ 孙氏唿吸急促差点喘不上气，被封为丽常在的曹汀兰脸色也苍白如纸。当然，曹芷兰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这还没完，梁九功道：「皇上说，既然曹大人觉得良嫔好，两人也算是姻亲了，丽常在就跟良嫔住永和宫。」 永和宫啊。 梁九功没说,自从乌雅氏过世后,永和宫跟冷宫差不多,是所有宫殿里皇上去的最少的地方。里面住着的良嫔和章佳庶妃,哪个不是常年见不得皇上的面。 新入宫就失宠。 啧啧啧。 他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好似对地上的青砖多感兴趣似的。他不说话曹家众人更不敢放肆。 曹寅深唿吸,他对着行宫的方向叩拜,「奴才多谢皇上。」 曹家是汉包衣,大部分汉人都喜欢自称臣，只有曹寅从来都是自称奴才。好似这样他跟皇上就多亲近似的。 曹寅拜完，对着梁九功拱手，「敢问公公，皇上可说了让丽常在何时入宫？奴才也好做安排。」 丽常在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异常别扭，他心里的血都快要吐出来了，又被自己生生压下去。 梁九功终于肯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他尖着嗓子，「皇上说了一切按规矩办事，不过曹大人与皇上感情不一样，皇上特别允许曹大人为丽常在收拾一个包袱。」 曹寅咬着牙，对着梁九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请公公稍作休息。」 这个面子梁九功还是会给的。现在虽然属秋，天还是有些热。让他在外头等几个时辰他可不乐意。 他抬脚就往里走了进去。「咱家还要回去伺候皇上，麻烦曹大人快一些。」 把梁九功送到屋里好生伺候着，曹寅这才来到孙氏居住的荣庆堂，此时曹家所有主子都聚集在这里，包括刚刚被『赐婚』的曹家姐妹以及曹汀兰的生母。 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曹家姐妹更是满脸泪水。曹芷兰年纪小，她死死地抓着曹李氏的手，「娘，我不要嫁八阿哥，您是没看见八福晋那副样子，若女儿嫁了八阿哥会没命的。」 自从八福晋对着她挥鞭子，曹芷兰就一直在做恶梦，梦里全都是她被八福晋抽的血肉模煳，叫天天不应的场景。 曹李氏也心疼女儿，她安慰道：「别怕只是指婚而已，皇上也没说让你立刻就嫁，等皇上走了，娘让你爹想想办法。」 此时一个造作的声音响起，「哎呀，夫人就是厉害，皇上都下了圣旨、板上钉钉的事儿都敢说有办法。莫非夫人还想要李代桃僵不成？」 这是曹汀兰的生母周氏，曹寅身边的姨娘。她是孙氏赐给曹寅的，因着生的女儿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平日里也算说得上话。之前她虽然也没少仗着孙氏给曹李氏添堵，但却不会如今日这般张狂，敢开口讽刺当家主母。 周氏不如曹李氏知道内情，还以为女儿当了常在，她就能跟着享清福。 曹李氏瞪了她一眼，眼里的鄙视赤果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汀兰是我女儿，她当了娘娘受益的也是曹家跟李家。」她故意咬重女儿两个字。 平日里看不上曹汀兰是一回事，噁心周氏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曹寅还想做官、曹家还要名声，就算她死了周氏也只能是姨娘。真以为曹汀兰得势就能翻身？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眼看二人要吵起来，孙氏喝道：「够了，红英这次是你不对，你给李氏认个错，罚俸半年以示惩戒。」红英是周氏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当初孙氏取的。让周氏认错也算全了李氏的面子。 第258页 老太太自认为自己很公平，曹李氏却很不满。她之前确实想过李代桃僵的法子。她女儿才十岁，到大婚至少还有三年时间，三年足够她谋划了。 现在被周氏这个贱婢说出来，这个主意肯定不能用。到时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入八阿哥府。 八阿哥也是没用，堂堂皇阿哥居然让一个孤女拿捏的死死的。 那郭络罗氏如此嚣张，连良嫔都敢打，她女儿去了岂不是受罪？ 曹李氏兀自想着女儿的前程，那边孙氏又开了口：「樱桃去我私库里给大小姐拿两万两银子来。」她拉过曹汀兰的手，「你也别难过，入了宫好好伺候皇上。等过上几年哄得皇上升了份位，这封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还有你们，丽常在入宫是大事，是我们曹家一族的荣耀，她入宫为的是曹家是我们。既然是为了我们，李氏你身为她娘，拿一万五千两银子出来。另外再从公中支取两万两银子。」 「宫里的奴才惯会踩低捧高，多带些银子行事也方便。」 孙氏张口就是好几万两银子，曹李氏直直的看过去。她一直觊觎孙氏的私产，更是把公中的银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孙氏一张嘴五万五千两就没了，她心疼的差点上不来气。 曹李氏哆哆嗦嗦，「娘，儿媳没有那么多银子。」她的银子都是留给自己生的儿子，凭什么要给曹汀兰。「公中总共不过两万两银子，都给汀兰带着，府中吃喝怎么办？」 被老太太瞪视，她又有些心虚，咬咬牙，又道：「公中您看着办，儿媳，儿媳只能拿出五千两。」若不是担心孙氏说教，五千两她都不想拿。 曹寅孝顺最听他这个娘的话，若是孙氏不高兴随便说两句，曹寅肯定给她脸色看。 孙氏不说话依旧冷冷的看着她，曹李氏心中紧张的不行，她颤颤巍巍，「娘，你也要为芷兰想想，咱家不是」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她相信该明白的都明白。「八福晋本就看不顺芷兰，若她带的嫁妆少了，能在府中站住脚？还有连生，他也不小了，日后总要娶妻生子。」 连生是曹寅长子的字，曹寅长子曹颙，生于康熙三十一年，他跟曹汀兰年纪相仿。曹李氏对他的婚事最上心。 两个孙女，手心手背，孙氏都心疼，更何况曹李氏还抬出连生。她心知公中肯定不止曹李氏说的那点银子，为了孙子，她只能说道：「行了，五千两就五千两，还不赶紧去拿。」 等曹李氏走了，孙氏又让丫头多拿了五千两银子塞给曹汀兰。她泪眼婆娑，「你娘那里你也别见怪，到底不是亲生的，她能拿出五千两也不容易。不过你别怕，缺的我跟你爹再给你补上，我们总不会亏待你的。」 曹汀兰趴在孙氏怀里呜呜的哭，「祖母。我捨不得你。」 孙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的兰儿啊，祖母也捨不得你。都怪你那煳涂的娘啊。」 又是这样，孙氏再一次把锅甩给了曹李氏。 哭过一通，她擦擦眼睛，「你也别怕，祖母本想着若你入宫能去的佟贵妃那边最好，佟贵妃是皇上的亲表妹，皇上每月都会去她那边做做，这就是你的机会。现在皇上把你分给了良嫔，你也别怕，听说良嫔是软弱的性子，你跟她住在一起，她肯定不敢管你，你也能自在一些。」 「宫里面也有祖母认识的老姐妹，回头祖母就给她们去信，让她们照顾照顾你。顺便也帮着打听打听这些贵人的品行。」 曹汀兰忐忑不安，她现在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死皮赖脸留在太子妃身边了。 太子今年三十，比她大了一轮还多，她勉强忍忍还能接受。皇上今年可都五十了，说句大不敬的，能有多少年可活。到时候她怎么办？ 听说宫里这几年除了淑贵妃生了个十六阿哥，再无子嗣所出。大家私底下都在议论说皇上不行了。 她入了宫岂不是要守活寡。 想着自己日后悲惨的命运，曹汀兰悲从中来。 她不敢让年迈的祖母发现自己的心思，怕祖母也跟着担心，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整个曹家也就祖母是真心待她的，她不想祖母那么大年纪了还跟着担心。 孙氏塞了两万五千两银子，曹李氏拿出五千两，加上公中凑得两万两，一共五万两银子当着众人的面塞在曹汀兰的包袱里。 「今日我给了汀兰两万五千两银子，我说过两个孙女都是一样的，等到芷兰出嫁我同样会拿出两万五千两银子来。」 她这话是说给曹李氏听的，曹李氏听到这话一直臭着的脸才缓和了些。 曹李氏不知道，孙氏之所以把那五千两银子拿到了明面上，那是因为曹寅又拿了五万两银子来。跟这五万两比起来，五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曹汀兰跟着梁九功被一顶小轿抬入行宫。 得知曹汀兰被封了常在，宣妃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云柔，她仔细打量对方，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云柔被她看的不自在，她放下手里的话本，有些无奈的说道：「有事说事，姐姐这样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 被抓包宣妃也不尴尬，她道：「脏东西没有，咱们淑贵妃娘娘还是这般天生丽质。我这不是听说皇上纳了曹家大小姐么，担心你心里不舒服。」 第259页 宣妃自己对皇上早就没了感觉，皇上纳谁她是无所谓的，不管是谁反正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云柔，云柔年纪不大，她怕云柔钻了牛角尖。 伸手捻了一粒葡萄塞到宣妃嘴里，然后也给自己餵了一颗。这葡萄是十六阿哥大清早出去玩的时候买的，个大又甜还无籽，比宫里进贡上来的都要好。 云柔道：「姐姐觉得我是那等小气的人？」她坐直身体，伸手拨弄着玉盘里的葡萄，「咱们不是说好的么，管他后宫如何，咱们就安心的过自己的好日子。别说他今天只是封了个丽常在，就是封丽贵妃我眼睛也不带眨的。」 发现云柔脸上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宣妃才算放下心。她想到什么又噗嗤笑了出来，「你说皇上也挺有意思哈，他夸曹家二小姐娇柔也就算了，这词虽不算好，勉强也能说得过去。你听听他给咱们丽常在的措辞，『颜色姝丽』传出去也不怕咱们的丽常在没脸做人。」 她凑到云柔身边小声的说道：「哎，你说皇上什么意思？他对曹家」 云柔同样凑了过去，她道：「我觉得十有八九。」 皇上又不是聋子瞎子，她们都能知道的事情，皇上能不知道？ 『娘娘命』这是担心自家死得不够快？ 也就是曹家，皇上顾念着孙氏的情分，换做别家试试？ 皇上虽然念着孙氏暂时不会动曹家，不妨碍他心里不痛快噁心曹家。丽常在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还有八阿哥，她猜八阿哥终究是在皇上心里留下了疙瘩的，不然也不会把人送去良嫔那里。 宣妃喜笑颜开，「哎呀，真想看看丽常在的脸色。」 云柔莞尔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她道：「会有机会的。」 机会很快就来了，丽常在入宫第二日就跟着良嫔去给太后请安。一行人现在佟贵妃的住处集合，佟贵妃看到丽常在楞了一下，她管着后妃侍寝的事情，昨日可没有小太监过来告诉她皇上幸了丽常在啊。 后宫规则就是如此，没有侍寝不能奉茶请安。 丽常在刚来不懂规矩她能理解，怎么良嫔也不懂？ 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良嫔很尴尬，她有些缩手缩脚。 郭贵人十分看不上良嫔的样子，她眼珠子转动，脸上笑的意味不明。 「良嫔娘娘，您身后的宫女瞧着好生眼熟啊。」 宫女？ 丽常在勐地抬头，忽又想起什么低了下去。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脸色很难看。 她之前已经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原以为会是得宠的淑贵妃，没想到最先出头的居然是郭贵人。 淑贵妃也就算了，人家有宠有子还身居高位。郭贵人一个早就失宠的人凭什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皇上带着郭贵人不过是看在五阿哥的面上。郭贵人如此羞辱她，五阿哥还想得到曹家的支持，真是痴人说梦。 良嫔动了动，还是开了口：「这是皇上新封的丽常在。」 皇上把丽常在分给了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护着些。 丽常在从良嫔身后站出来，她跪在地上道：「卑妾见过佟贵妃娘娘、淑贵妃娘娘……」 这里的人都是她熟悉的，如今她份位最低看到谁都要行礼。 丽常在跪在地上，佟贵妃看看淑贵妃，示意她这个事儿怎么整？ 云柔也有些懵，她也不知道啊。自从她入宫后宫再也没进过人，她也是头一次经歷此事。 看着她一副不想揽事的样子，佟贵妃有些头疼。她道：「丽常在你先起来吧。良嫔，丽常在初入宫很多东西不懂，你没事多给她讲讲。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她若出了错，丢的也是你的人。」 良嫔赶紧站起来，「臣妾明白。」 看丽常在有些不懂，郭贵人『好心』说道：「宫里的规矩新入宫的妃嫔没有侍寝前是没资格拜见皇后娘娘的，虽然现在宫中没有皇后，但是如今掌管此事的是佟贵妃娘娘。因此，」她挑眉，「你明白吧？」 丽常在脸色苍白。来之前良嫔确实跟她说过这事，但她想着礼多人不怪，她表现的积极一点，争取给别人留个好印象。 哪知宫里的规矩如此森严，这都是错的？ 此时她进退两难，不知应该厚着脸皮继续跟着，还是就此打住回去老实待着。 佟贵妃一般不会轻易为难宫妃，见此也只得嘆息着道：「罢了，既然来了，一会儿你就跟着吧。记住，太后娘娘没问你，不许擅自插话。这是规矩。」 丽常在松了口气，她对着佟贵妃感激的笑笑，「是，卑妾记下了。」 这一关算是过了，郭贵人撇撇嘴，她还想继续看丽常在笑话呢，现在看来是看不成了。 曹汀兰是曹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第一次自作聪明后丢人之后，就彻底冷静下来。 皇上一直没召她，她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 没了热闹可看，后妃们也都安静下来。其他人无所谓丽常在受不受宠，只郭贵人有些惋惜，没能利用丽常在把曹家扯下水。 五阿哥道：「额娘别急，汗阿玛现在对曹家信任有加，咱们急不得，越急反而越容易出错，让人抓住把柄。」 郭贵人仍有些不满，「皇上也真是的，曹家做的多明显，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难不成真等老八拉拢了江南的这些才子？还有八福晋也真是没用，一个小姑娘都治不了。」 第260页 还以为八福晋能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让曹家那丫头进了门。 现在可好，有了这层关系，八阿哥出入曹家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藉由着曹寅在江南混的是如鱼得水。 「也怪额娘自己汉语不行，你跟着太后……」郭贵人是地道的满洲贵女，满洲贵族特别看不上汉人的文化。出身越高越是如此。 像她自幼学习的就是满洲儿女那一套，让她骑马弯弓可以，汉文有时候听都听不懂。 太后是蒙古人，别说汉语，满语都说不好。五阿哥跟着她一起长大，在这种环境下汉文程度可想而知。 她自己没有察觉自己这番话有些埋怨太后的意思。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太后，五阿哥也是要送给其他宫妃养着的。其他人能有太后这般精心？ 五阿哥抬手打断她，「额娘，文人最爱咬文嚼字事情多，尤其那些书生迂腐的很。你是知道我的，我最不耐烦这些。」 他说这些不仅仅是为了安慰郭贵人，这些时日他不是没跟跟那些文人接触过，只是这些人整天之乎者也满口礼义廉耻。 为了自己那不可说的心思，他若是跟这些人走近了将来还不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郭贵人也没多想，在她心里自己的儿子一直是好的，只是时运不济。她点点头，「说的也是。皇上会南巡也会去蒙古狩猎，那里才是你的主场。」 蒙古对大清的影响很重要，跟蒙古一比，这些人似乎确实不重要了。 成功煳弄住郭贵人，五阿哥松了口气。他郑重的点头，「额娘你放心，我会的。你没事的时候也多去太后那边走走，想要得到蒙古的支持，太后的态度也很重要。」 说起这个郭贵人就忍不住嘆气，「也是额娘太着急了，若不是额娘胡乱猜测皇上的心思，也不会惹了太后不高兴。」 说到这她又开始疑惑起来，「你说皇上之前对曹家可不是那样，这回怎么就变了呢？」 她想了又想，到现在依旧没明白皇上为何会转变了态度。 若不是皇上突然变了对曹家的态度，就算太后知道她去了曹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说起此事五阿哥也跟着皱眉。在他的『记忆』里，汗阿玛对曹家一直很好的，哪怕孙氏过世，汗阿玛也没忘记提拔曹家。 这次当真是古怪。 他道：「算了，汗阿玛的心思不是咱们能摸清的。他现在对曹家变了态度也好。」 曹家现在很明显是被绑在老八那条船上，既然不是他的人，当然是越不受重视越好。 若不是他手头没有曹家的把柄，他恨不得汗阿玛立刻废了曹家。 第109章 第 109 章 皇上南巡歷时三个月,去的时浩浩荡荡，回来的时候同样如此，还比去的时候多带了两个人回来————丽常在和她的婢女。 张庶妃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直骂娘,「淑贵妃真是没用,整天跟着皇上居然还能让小妖精钻了空子。」随后她又自语，「听说这丽常在是曹家人,你们说我要不要去这位新来的丽常在那儿点个卯？」 皇上每年往曹家送那么多东西又不是秘密,他家的姑娘想也知道是个得宠的。只不过皇上对份位吝啬，淑贵妃占了救驾的光，不然两人份位也不会差那么多。 想到这里张庶妃有些幸灾乐祸,淑贵妃独宠时代要结束了。希望这个丽常在能争气点,最好也半年生妃，然后升贵妃把淑贵妃拉下来。 张庶妃心胸狭隘,她屡屡巴结淑贵妃不成,心中难免生出愤恨。 她现在彻底看清了形势，知道自己年纪大再无得宠的可能。不过能看着淑贵妃被拉下来也是一件好事。 伺候张庶妃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奴婢听说这位丽常在至今未成宠，娘娘您」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张庶妃唿吸一滞，原来她刚才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板着脸，「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宫女秒懂张庶妃的意思，立刻回答：「娘娘有说什么吗？可是要吩咐奴婢做什么？」 张庶妃面带得意,「算你识相。你刚才说丽常在到现在还没成宠？可是真的？」 这宫女跟着她有些年头,她用着也还算舒心,既然如此懂事,便不打算出手教训,反而问起自己关心的另一件事。 宫女点头,「奴婢也是去御膳房的路上听旁人说的,宫里好多人都在说，想来不会有假。」 张庶妃掰着手指头一算，距离初一十五请安还有三日，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还知道什么？」 宫女摇头，她只听说丽常在未成宠，具体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康熙还是给曹家留了脸面的，关于曹汀兰命格的事情并未宣扬出去。 事实上不用等三天，张庶妃就见到了丽常在。 康熙回宫，后宫所有人都前去迎接，张庶妃站的位置比较靠前，很轻易就看到人群中两个陌生的面孔。 这两人年纪都不大，十三四岁，从穿着上很好的辨认出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不只是张庶妃，宫里其他人也都在瞧瞧打量丽常在，对这位多年来第一位入宫的『姐妹』，她们同样好奇。 康熙也没去管这些眼神，他双手背在身后，道：「太后舟车劳顿，你们都回去吧，莫要打扰。」 第261页 云柔本来还想跟着把太后送回慈宁宫，太后却摆摆手，「你们这一路也乏了，哀家还走的动，都回吧。小十六啊，明儿记得来找皇玛姆玩啊。」 十六阿哥这一路天天都到太后跟前点卯，偶尔外出带了东西也会想着给太后送一份，太后对他是越看越喜欢。 胤禝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困顿，却还不忘点头，「皇玛姆您好好休息，胤禝先回去睡了。」 出去玩的时候他精神的很，马车晃晃悠悠坐一路就忍不住想要睡觉。 告别太后，云柔也准备回永寿宫，离宫三个月她还真有点想念。 刚走两步，就见张庶妃走了上来，她眼里有着浓浓的八卦味儿：「贵妃娘娘，听说皇上南巡带回来个姐妹，是真的吗？皇上准备把人安排在哪儿。」 云柔有些好笑，真不真难不成张庶妃不清楚？ 她道：「是真的，皇上当即封了丽常在，赐住永和宫。」 永和宫啊，张庶妃撇撇嘴，顿时没了兴趣。 自乌雅氏出事，大家私底下都在说永和宫不吉利。你看宫里现在住着的良嫔辛者库出身，常年不招皇上待见；若不是她生了个八阿哥，皇上都能忘了宫里还有这样一号人。 章佳庶妃本来还挺得宠，因为乌雅氏的事情也被皇上冷落了，这几年皇上基本上不会找她，顶多就是在十三阿哥得了夸奖的时候赐点东西。 这赐的东西也稀松平常，最常见的就是赏两个菜，值钱的东西基本没有。 她看丽常在长得不错，还以为能异军突起呢，哪像到还没开局就跪了。 「你还有事？」 云柔居高临下的看了张庶妃一眼，那一眼颇具威严，吓的张庶妃赶紧让开。 宣妃也懒得看她，她跟云柔打了个招唿直接带着人走了。 丽常在以为后宫的生活应该是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之前南巡的时候看大家相处和谐，她只以为当时皇上在，跟着的宫妃大部分年纪大了，懒得争宠。如今回了京城，皇上后宫佳丽无数，总有不服气的。 她等了好几日发现事情跟自己想像的并不一样，这几日宫中依旧非常和谐。 她暗想，难不成跟皇上这几日没有进后宫有关系？ 早就听说皇上亲政爱民，南巡的时候肯定堆积了不少政务，他不来后宫，妃子们不斗也正常。 丽常在有银子，又有祖母的嘱託，在银钱的攻势下，她总算得到了点消息。 但这消息跟没有差不多。 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是一样的说辞，宫中淑贵妃娘娘多年来一直专宠，高份位的妃嫔跟她关系都不错，底下就算有不服气的也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就造成了后宫一片和谐的假象。 丽常在不敢相信，怎么会一片和谐呢？她爹后院才几个女人，每个人斗的跟乌眼鸡似的。还有她那生母，若不是自己护着，早不知道尸骨埋哪里去了。 刚入宫丽常在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皇上每次进后宫都是先去永寿宫，就算偶尔去别的宫殿用膳，晚上也必定是在永寿宫过夜。 她拉着自己的用银子收买的宫女问道：「淑贵妃这般专宠，前面就没闹？」那些御史不是最喜欢动不动就上摺子么，怎么能容忍淑贵妃这般？ 宫女说道：「怎么没有。听说一开始也有御史闹腾来着，不过都被皇上收拾了。皇上说后宫是他的家事，御史管着前朝就行，没事别乱伸爪子。」 皇上具体怎么说服那些御史的，她们并不清楚，这句话还是她一个交好的姐妹听干清宫的人说的。听她姐妹说，那御史自身好像也不干净，没几日就被皇上找理由罢官了。 后来皇上又处置了几个挑事的，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宫女也不傻，在永和宫当差一点油水都没有，她还是很愿意用这些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换些银子的。 至于其他，别说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一下子抖露出来。 丽常在彻底惊讶了，等宫女出去，她忍不住眼泪直流。连御史都睁只眼闭只眼，这让她怎么办啊。 常在的份例很低，尤其大家知道她住永和宫，那些奴才更是颐指气使，常常都是别人都领完了，才轮到她。 曹家的膳食比皇宫差不多哪里去，她自幼跟着祖母，吃的更是一等一好，哪里看得上常在的份例。吃了几日她便受不了，让宫女拿着银子去买。 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在听听主子报的菜名，宫女脸色不太好看。她道：「娘娘宫里的菜色都有定价，您这些银子最多只能买三道菜。」还不是顶尖的那种。 曹汀兰还未出声，跟着她入宫的抚琴嚷道：「怎么可能，莫不是你欺负我们主子刚来，想要藉机私吞？」 宫女觉得自己很冤，宫里什么菜什么价都是御膳房订的，关她什么事儿啊。她把银子递给抚琴，道：「姐姐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御膳房瞧。宫里这些年都是如此，除非得宠的主位娘娘，其他人想吃什么都是一样价钱。」 丽常在抬手阻止抚琴，她抓住重点，「你说这些年，以前不是这样？」 宫女点头，小声说道：「以前乌雅氏管着御膳房的时候，额外点菜报价都是看御膳房心情，得宠的他们巴结着，不得宠的就死劲儿抠银子。现在，淑贵妃娘娘立了规矩，什么菜不允许超过什么价格，都有定例可循。」 第262页 「淑贵妃娘娘仁慈，自从定了这个规矩，份位低的妃嫔日子好过不少。」 抚琴撇嘴，仁慈？她才不信世上有这种人。 丽常在道：「淑贵妃娘娘这样岂不是断了御膳房的财路，那御膳房的人没闹？」 本来能的二两银子的，如今被定了价只能得一两或者更少，换做是她也不会愿意。淑贵妃此举虽然拉拢了宫中低份位的妃嫔，却得罪了御膳房，得不偿失。 宫女道：「怎么会？以往御膳房得的银钱都会给娘娘们孝敬，奴婢听说淑贵妃娘娘从未要过御膳房的孝敬，他们多得多这些都是自己的。奴婢不知道他们能的多少，反正奴婢听说御膳房的人都挺高兴。」 「听说有了什么好东西御膳房都会第一时间送到永寿宫，永寿宫哪怕是粗使宫女的份例都比别人多。」 宫里谁不想去永寿宫当差，可惜那地方不好进，随便拉出一个粗使宫女在宫里都有关系。 第110章 第 110 章 送走宫女,抚琴看着浑浑噩噩的丽常在，她道：「主子别听那宫女胡说八道，她指定是骗您呢。」手握大权不敛财,世上哪有这种人。 丽常在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她沉吟片刻道：「你拿些针线来,午后我去良嫔那儿坐坐。」 嘴里称唿着良嫔，丽常在脸上一点敬畏都没有。这段时间她一直跟在良嫔身后,不可否认良嫔有问必答,不会隐瞒。但也正是这种态度让丽常在对她轻视不已。 入宫这段时间除非有事，否则她宁愿去章佳庶妃那边碰钉子也不会去找良嫔，在她看来章佳庶妃的反应才是真实的。 抚琴瞭然,「主子是打算问淑贵妃的事情。」 抚琴自幼跟着她,丽常在也不隐瞒，她道：「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淑贵妃专宠霸道,一点汤都不给旁人喝。我想要的宠就必须把淑贵妃拉下来，良嫔在宫中多年，她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抚琴却不贊同，「良嫔会如实相告？主子您年轻貌美，您得了宠对良嫔没好处还有可能成为竞争对手，奴婢觉得她未必会说实话。」 她都打听过了，宫中六嫔四妃位置没满,若主子得宠往上升那就是跟良嫔平起平坐。她们会眼睁睁看着主子得宠？ 对八阿哥他们来说,主子这样是最好的,依附于良嫔,不管是为了主子还是二小姐,八阿哥一党都要对主子扶照一二。 丽常在迟疑了一下,她抿抿唇,「先去看看再说，我觉得良嫔跟八阿哥不一样。」 祖母所谓的好姐妹年纪都大了，不是死了就是出宫荣养。偶有一两个她们的后辈还在宫里伺候，不说跟祖母无亲无故，就算看在祖辈的面子上愿意扶照也要她能出的去。 宫中规矩森严，入了宫才知道没有主位娘娘的准许是不能随便出去的。像她未曾得宠，初一十五的大请安都去不了。 整日被困在这小小的宫殿里，在不想点对此见到皇上，丽常在觉得自己要疯了。 别看良嫔不言不语很多事情她看的清楚，得知丽常在前来，她皱紧了眉头。丽常在这个人并不想表现的那般和善，只希望她能懂分寸些，自己作死不要连累了老八和她。 收拾好一身见客的衣裳，良嫔对着铜镜照照，又变成那个唯唯诺诺的卫氏。 她对着丽常在拘谨的笑笑：「丽常在请喝茶。」见丽常在只是沾沾嘴就放下，良嫔心中瞭然，她道，「我这里没什么好茶，让丽常在见笑了。」 良嫔常年不受宠，不受宠就没有赏赐，紧靠内务府给的那些东西确实入了不了丽常在的眼。 良嫔所谓的好茶连她那边的都不如。 丽常在回京的时候曹家可是又给收拾了两个大箱子，里面大都是吃用的东西，包括上好的茶饼。东西是孙氏亲自送过去的，康熙这点面子会给，就让人原封不动的给丽常在送了去。 吃惯了好东西，她对良嫔的茶自然就看不上眼，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过来喝茶，意思意思就行了。 丽常在笑道：「江南盛产茶叶，卑妾祖母爱饮茶，家中倒是种了几亩茶园。这次入京，祖母怕卑妾喝不惯外面的茶叶，临走送了些来，良嫔娘娘若是不嫌弃不如让着宫女跟着抚琴去拿一些。」 她抬头示意了一下站在良嫔身后的宫女，良嫔明白她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遂点了头。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良嫔抬手制止了丽常在，她先是把屋里的门窗都打开，两个人坐在门口不远的位子，从屋里看去就能轻易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才道：「丽常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丽常在怔了一下，随后惊出一身冷汗。宫里的人果真不能小觑，都说良嫔不受宠懦弱，她这一手着实震撼了丽常在。 不自在的笑笑，丽常在道：「别人都说娘娘懦弱无能，以卑妾看却是看低了娘娘。娘娘好手段。」 良嫔不自在的笑笑，「丽常在说笑了，我不过是在宫里的时间久了些，慢慢的摸索出了一些门道，我这点微末伎俩跟那些娘娘们比不算什么。」 她露这一手也是想要震慑丽常在，她故意把别人说的厉害一些就是想让丽常在害怕，别惹事。 良嫔这辈子一直循规蹈矩，唯一一次做的出格事就是趁着皇上醉酒与皇上有了首尾。 辛者库的日子不是人待的，尤其她貌美，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管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那时候她就想与其被这群人糟蹋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就是死，死了一了百了也总比这样好。万一皇上手下留情，她就老老实实窝着，孤独终老。 第263页 好在上天对她不薄，不仅让她顺利活了下来，还有了八阿哥这个儿子。她很知足。 儿子的心思她知道，劝也劝过，可惜八阿哥根本不听她的。她现在就想着能给八阿哥减少点麻烦，至少要让丽常在安分下来。 刚开始丽常在确实被镇住了，随后她就反应过来良嫔是故意的。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她直勾勾的盯着良嫔，「娘娘好手段。」 到底不善于宫斗，被人看穿良嫔有些尴尬。不过丽常在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她道：「我也不跟娘娘兜圈子，我想问关于淑贵妃的事情。娘娘也知道曹家跟八阿哥的关系，枕头风的威力相信不用我多说，若我能得宠对八阿哥也是有好处的。」 她这话就差明着说良嫔失宠了。 对丽常在的嘲讽良嫔也不在意，她道：「你说的对，看在八阿哥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没事别去招惹淑贵妃。她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丽常在眼前一亮，「我自然知道她不简单，娘娘有话不妨直说。」紧接着她就说了御膳房的事，丽常在嘲讽，「淑贵妃打的好算盘，我不信她真的不贪。」 银子是好东西，曹家上下谁不是层层剥削剋扣，她祖母就不说了，她那个好母亲府里府外的也没少捞银子。 良嫔摇头，「你说的也不全对。你以为淑贵妃为何看不上御膳房那点孝敬，你可知每年只皇上往永寿宫送多少银子。」她伸手比了个十字，「就我所知，真金白银就不下十万两。更别提那些稀世珍宝。你说有这些淑贵妃怎么看得上御膳房那点。与其剥削他们，还不如施恩，让他们记人情。」 「她不贪，不仅是御膳房，就连皇上都觉得她品行高洁。这样的人换做是你，你会不喜欢？」 这就是一个循环，皇上高兴了就赏赐东西，他赏了淑贵妃就对底下的人更好，紧接着又是赏赐。如此反覆。 丽常在眼神变换，她心想淑贵妃真够虚伪的，她一定要想法子把对方的真面目扒下来。 良嫔嘆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说了这么多丽常在还不死心，那她也没办法了。 丽常在把良嫔的变化看在眼里，她心想良嫔真是胆小，她还没做什么呢就开始怂了。这后宫不就是你争我夺。就好比曹家，她若不争，又怎么会有现在的风光。 她爹后宅女人可不少，现在呢？活着的只有她生母跟夫人两个。儿女也差不多，除了她就是夫人生的。若她心不够狠，早就跟那些姐妹兄弟一样化成一抔黄土了。 祖母看似对她宠爱有加实际上最看重的还是利益。若她就不得宠，曹家肯定会放弃她。没了曹家的支持，她在这后宫也会跟那些女人一样。 那样的日子不是她曹汀兰想要的。、 丽常在手上并不干净，她在曹家为了得到重视也是沾染了鲜血的，如今不过是重操旧业。 她想了想道：「淑贵妃的事情先不说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皇上的爱好，或者他经常去哪儿。」 「你打算去『偶遇』皇上？」良嫔惊唿，看丽常在的表情她就知道劝不住对方，她想让对方吃点苦头也好，人只有吃了苦头才会老实。 「你也看到了皇上雷打不动每天都会去永寿宫，你在干清宫到永寿宫的那条宫道上肯定能遇见皇上。不过我也要劝你三思而后行，之前不是没人做过这种事，她们都被皇上收拾的很惨。」 良嫔说的是之前挖红薯那事，那种事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若不是她之前在辛者库过多了苦日子，也未必坚持的下来。 宫里谁都知道怎么能偶遇皇上，可自那次以后，在没有人敢这么做。私心里她并不希望丽常在去挑战皇上的威严。 很显然，丽常在并不是听劝的人，从良嫔这得了消息，她又花银子去证实这件事。得到的答案一致，她才放下心。 抚琴有些忧虑，「主子您真的要去偶遇皇上啊。」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那儿偶遇也太假了。 丽常在自信的笑道：「怎么？你也被良嫔吓到了。良嫔说的或许是真，但你主子我跟那些人又怎么会一样，你忘了我祖母么？」 祖母从小伺候皇上，她比那些女人要了解皇上的性子，她又怎么会输呢。 第111章 第 111 章 丽常在很自信,可惜她这自信还没等遇到皇上就被小梁子打了脸。 小梁子作为永寿宫的大总管这次没跟着南巡，而是留守永寿宫。得知皇上带了个常在回来，他吓了一跳,正琢磨怎么安慰主子呢,又得知这常在连侍寝都没有，她能入宫是因为传的沸沸扬扬的命格。 这下小梁子算放心了。 他发现丽常在也是凑巧,十六阿哥弄得什么野菜可以吃了,贵妃娘娘让他去问问皇上想不想吃，顺便给他干爹送点。 回来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 谁都知道这条路是皇上去永寿宫的必经之路，藏在这想干什么,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敢截胡他主子,小梁子不能忍。 他深吸口气，大吼：「什么人藏在那,给咱家滚出来。」他喊完还对着身边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过去就把丽常在主僕揪了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被揪出来，丽常在脸色那看，她板着脸高傲的仰着头，「你是哪个宫的太监，好大的胆子。」 第264页 小梁子可不害怕，丽常在这般摆明了是装样子，他小梁子又不是吓大的。 呦呵一声,小梁子打了个千儿,「您可是丽常在娘娘？奴才永寿宫小梁子给娘娘请安。」 请过安他还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灯光太暗,奴才眼拙没认出娘娘,实在该打。」 尽管内心对丽常在十分不屑,他面子上做的让人一点都挑不出错来。 这会儿天差不多要黑了,丽常在又躲在阴影处，他说没看情谁也不能说什么。这里距干清宫很近，换做谁发现有人影都会高喝一声，以免惊扰随时可能出现的皇上。 认过错，他又道：「如今天色已晚娘娘在此所谓何事，可需要奴才帮忙？」他说着挺直腰板，又伸手指挥旁边的几个奴才，「你们几个还不过去听从丽常在的吩咐。一群懒驴上磨的玩意儿。」 训斥完跟在身边的奴才，他又哈着腰，「娘娘您若有事儿尽管吩咐不用客气。我们淑贵妃娘娘经常教育奴才们，遇到谁有个难事一定要积极主动点，别傻站着还要主子喊。」 这宫里面但凡出来就必须要有人陪同，小梁子来送东西自然不是一个人，剩下的人也赶紧附和，「小梁公公说得对，娘娘您想要什么或者找什么，奴才们来就好。您是主子，既然让奴才们遇上了哪能让您动手。」 一群人一副不帮到忙不罢休的样子把丽常在气得不轻，她精緻的妆容在明灭的灯光下显得狰狞。 看着眼前这群死皮赖脸的人，她咬破了嘴唇，「不用了，我这里只是些许小事，淑贵妃娘娘那边应该更需要你们，我也不好占据你们的时间，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小梁子咧开了嘴，「娘娘这话说的，您是主子您的事儿怎么能是小事呢。淑贵妃娘娘那边您也不用担心，娘娘自有其他奴才伺候着。奴才们在永寿宫也就是帮着跑跑腿。」 言下之意，他们就是跑腿小太监不是啥重要人物。 丽常在差点扯烂了手里的帕子，这死太监什么意思，是说她只配用淑贵妃不用的奴才？ 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丽常在有些着急，在磨蹭下去皇上就要出来了。 所谓知己知彼，丽常在对永寿宫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小梁子，永寿宫总管，淑贵妃的得力助手。若是其他人，丽常在早就想法子教训一顿了，小梁子不行，不是她怕淑贵妃，而是小梁子还有个身份是干清宫大总管梁九功的干儿子。 祖母说梁九功这个人睚眦必报，而且皇上对他很信任，若是得罪了她对自己没有好处。 她咬咬牙，皮笑肉不笑，「不必了，我只是下午从这路过的时候掉了个东西，如今已经找到了，正准备回去呢。」 小梁子无动于衷，他脸上仍旧挂着笑，「掉了东西那可要好好找找，娘娘确定找到了？用不用奴才们再帮忙仔细找找，您可一定要清点仔细了，万一被旁人捡了去，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偷偷从手上撸了个戒指下来，她摊开手，「多谢公公好意，你看这不是找到了。」 她的小动作可瞒不住小梁子，不过小梁子也没打算说破。「既然如此，娘娘可还有别的事情，如今天色渐晚，娘娘只带着一个宫女恐有不便，奴才们也好帮娘娘掌灯。」 这是要押着她回去的意思？ 哼，淑贵妃果然霸道。 她绞尽脑汁想的几个理由都被小梁子轻松击破，若在纠缠只怕小梁子就要怀疑了。 她没名没宠，现在不宜与淑贵妃对上。想明白的丽常在不自在的笑笑：「会不会耽误淑贵妃娘娘的事情？」 小梁子摆摆手，「不会，」他随手指了个小太监，「你去跟娘娘报备一声，就说奴才遇到了丽常在娘娘，去趟永和宫便回。」 他话都说出口，丽常在能如何，只能憋屈的跟着小梁子往回走。 她一边走，心里还咒骂着淑贵妃和小梁子，咒她们不得好死。 把人送到永和宫门口，小梁子也没回去而是去给永和宫主位良嫔请安。 良嫔还以为淑贵妃有什么吩咐，没等他走到正殿就带着人出来了。「小梁总管此时过来可是贵妃娘娘有何差遣？」 小梁子给良嫔行了礼，接着道：「良嫔娘娘安，奴才去干清宫给皇上送东西偶遇丽常在娘娘，见娘娘身边只带着个宫女，便好心送了回来。」 说好心，良嫔从小梁子的眼中看到了嘲讽，她脸一热，总觉得小梁子这嘲讽不只是针对丽常在，还有对她的。 良嫔也没想到丽常在不听劝还真去『偶遇』皇上了。结果还让小梁子抓了个正着。 她满脸尴尬不知如何说，只让人拿了荷包过去来感谢。 良嫔手上银钱有限，送小梁子又不能太薄，一个荷包下去肉疼的很。 小梁子伸手接过，他又行了一礼，「既然人已经送到，奴才就回去了。」 走出永和宫，小梁子就把荷包扔给跟着的小太监们，「赏你们了。」 他跟着主子有吃有喝也不缺银子，良嫔给的这点还真看不上。 小梁子看不上其他人却不会客气，「谢公公。」 只要不是泄露永寿宫的秘密，像这种后妃的赏赐云柔从不会禁止他们拿。 从永和宫回来小梁子就去见了云柔，云柔招唿他坐下，又让春燕给他倒了一杯茶。小梁子受宠若惊的站起来，连说不敢。 第265页 「小梁公公别客气，你做的事儿我跟娘娘都听说了，两个字解气。」 来送信的小太监也是个妙人，他把小梁子跟丽常在的动作学了个七八分，逗的春燕等人前仰后合。 小梁子放下茶盏，轻哼一声，「有我小梁子在谁也别想在永寿宫的地界截胡娘娘。」 干清宫那边巡逻的人多，丽常在不敢去，她等皇上的对方刚好属于永寿宫的地盘。别的地盘他管不着，若在永寿宫地界上让人截胡，日后他脸面往哪里搁？ 春燕也跟着说道：「可不是么，当初南巡的时候看她还算安分，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在这藏着坏呢。」 屋里面没外人，云柔也没有阻止他们议论。 得知丽常在去『偶遇』皇上，她只是挑眉惊讶了一下，随后就放下了。 丽常在这般做也正常。 她是个花季少女，肯定不甘心就这样溟灭后宫之中。既然不想老死后宫，那就只能争。可惜她运气不好遇上了小梁子。 她相信有这一次，日后小梁子肯定会看管好永寿宫的地盘，她再想故技重施就难了。 理解归理解，她可不会去做那大度人把皇上拱手相让。当然，若康熙自己愿意去宠幸别人她也不会拦着也就是了。 胤禝聪慧，她现在有子万事足，唯一的追求就是把胤禝平安养大。至于其他，有更好，没有她也不在意。 「娘娘，您说良嫔会不会教训她？」 人都被小梁子亲自送回去了，良嫔总不能没表示吧？那不是打她家娘娘的脸？ 云柔摇头，「我看未必，良嫔那性子，你觉得她敢？再说丽常在不是找到理由了么。良嫔能怎么说？怪她擅自出永和宫？你们觉得没有良嫔的同意，她出的来。」 丽常在出来良嫔肯定是知道的，至于知不知道她做什么，这就不清楚了。 「啊，」春燕睁大眼睛，「那不是说这事良嫔也有份。」 单手撑着下巴，云柔不甚在意的样子，「那倒未必。」 良嫔一直谨小慎微若知道丽常在要来找她的麻烦肯定不会同意。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知道良嫔的胆小是不是装的呢。 如今曹家跟八阿哥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良嫔帮丽常在得宠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小梁子你今儿这事做的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小梁子把良嫔的赏赐都推了，肯定是想要别的。 小梁子嘿嘿直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它还不是买些吃吃喝喝。外头的东西哪有咱们永寿宫好。奴才没别的爱好，十六阿哥培养的那些蔬菜，娘娘若是能赏奴才点就更好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了小十六新培育的菜啊。 第112章 第 112 章 丽常在与小梁子交锋就在永寿宫与干清宫边上,旁边不远就是翊坤宫的地盘，当时虽然天黑也还是被很多人瞧见了。 郭贵人心里恨着淑贵妃，当即就让人传了开来。她相信哪怕丽常在没成功也足够别人嘲笑淑贵妃的。 还有底下那群小宫妃,她不信没人对淑贵妃专宠有意见,以前是没人敢带头挑衅，如今丽常在开了个好头,她相信有野心的都会蠢蠢欲动。 得知流言,柳嬷嬷当即就来找云柔，云柔毫不在意道：「不必管它，这宫里安静了这么久,总要热闹热闹的。」 传言有鼻子有眼,把丽常在说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反而是她成了恶人。云柔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现在的郭贵人就是一条毒蛇,隐藏在保护色下伺机待命,随时准备给她致命一击。她没动作之前云柔还真不知道拿对方怎么办。现在好了，她要的就是郭贵人受不住出手。 昨天的事情她已经告诉过康熙了，看皇上的样子对丽常在应该是不满的。她倒希望今日这则流言传到皇上耳朵里，流言把她说的多恶毒，皇上到时候就会多心疼。 她从来不阻止后宫争斗，前提是不能从她这儿抢人。 柳嬷嬷张张嘴，她想说丽常在年轻又有孙氏特意□□,若让她得宠,很有可能会成为娘娘的劲敌。 只看着娘娘毫无反应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种态度在宫中无疑是最好的,但对皇上…… 私心里,柳嬷嬷也希望皇上的付出能得到回报,可她又不想云柔受伤。 云柔不是没看到柳嬷嬷复杂的神情,她也清楚柳嬷嬷心里想的什么。但她没办法给柳嬷嬷回应。 且不说皇上后宫这么多美人，她不信皇上能一直守着她过下去。更何况还有前世。 前世他塔喇家的血债，不是一点宠爱一个份位能解决的。 流言传的很快，先是在西六宫传播，慢慢的到了东六宫。等到后妃请安的日子，她都能感觉众人看她同情的眼神，还有张庶妃眼底的跃跃欲试。 云柔忍不住捂脸，她凑到宣妃耳边，「你宫里这个张庶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姐姐有没有想过换个人？」 宣妃宫里住着的庶妃常在不多，张庶妃算一个。 张庶妃这个人是大错不犯小事不断，她从不会挑战你的底线，就是这番做派让人无语。 张庶妃与荣妃、惠妃差不多同时入宫，今年四十多岁了。她觉得张庶妃一定没照镜子，后宫妃嫔没有丑的，她哪来的自信皇上会看上她，宠幸她，甚至让她生孩子。 第266页 不说五福晋记忆里的东西，只说这个年代三十岁往上还生孩子的出去都会不好意思，在这里三十已经步入中年人的行列了。 五福晋的记忆里也有提过，生孩子要趁早，三十以后就是高龄产妇，生孩子会有危险。 宣妃撇都没撇张庶妃，只勾着嘴角与云柔道：「宫中寂寞，有时候看到张庶妃又觉得挺有趣，反正她也翻不出浪花索性就留着当个笑话。不过，若妹妹不喜，我想法子打发了就是。」 这话说的太随意，好似张庶妃在她这里就是个阿猫阿狗，她想怎样都行。 云柔摇头，「那倒不是，我是担心她这般无脑行事给姐姐带来麻烦，姐姐心里有数就行。」 张庶妃这人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若真让她迁宫，只怕又要闹起来。 「丽常在的事情妹妹有什么打算？现在宫里可有不少人盯着这事呢，妹妹若不好出手，姐姐不介意帮忙。」 按照宣妃的想法就应该给丽常在一个教训，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奈何这都两日过去了，无论是皇上还是淑贵妃都无动于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宫里最容不得的就是心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已经是顶顶好。若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还手，那是愚蠢。」 她相信云柔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她也相信云柔不是愚蠢的人。 云柔心中温暖，她直直的望向宣妃，伸手拉住对方的柔荑。「我知姐姐的意思，我也不是心软，那日她咬死了在找东西，我若死抓着不放倒显得我小气容不得人。再则良嫔把她禁足，也算是小惩大诫。」 「散布流言的人明显没安好心，宫中安静这么久，我就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而且」 「而且因为皇上独宠，他塔喇家压力很大，若丽常在能给我分担压力，我正求之不得。」 朝中那帮人惯会欺软怕硬，皇上他们奈何不了就打压他塔喇家。尤其是那帮子文人鸡蛋里挑骨头，也难为他们绞尽脑汁咬文嚼字也要卡他塔喇家晋升了。 那帮人说的有理有据，纵然是皇上也不好当做没看见升了他塔喇家的职。那样，御史又有话说了。 入宫之前云柔早就做好了准备，能的这么多年独宠她很满足了。 宣妃嘆息，「你能想明白看得开就好，我最怕的就是你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女儿谁不想要个独宠自己的夫君，可惜这世道不允许。 云柔轻笑，「跟姐姐比男人算什么？姐姐事事为我着想，他？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若有一日我妨碍了他的利益统治，我猜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 大猪蹄子几个字还是她从五福晋记忆里发现的称唿，她觉得很适合皇上。 宣妃噗嗤笑了，「大猪蹄子，这个好，咱们中午就吃酱猪蹄。」 两人之前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别人听了去，这句话宣妃说的格外大声，后面跟着的小妃嫔都听的一清二楚。 张庶妃不知怎么走到郭贵人身边，她撇撇嘴，「这俩人饿死鬼投胎不成，都火烧眉毛了，还知道吃。」 她绝不承认自己也馋了。 可惜她家世与份位都不如宣妃，想吃什么也只能先攒钱，等攒够了银子再让御膳房去做。 不像宣妃，一句话菜就能上桌。 郭贵人看了她一眼，压下眼底的轻视，她道：「人家是一宫主位有银子有地位还有宠爱，自然想吃什么有什么，哪像我们只能吃旁人剩下的，有时候这剩下的还轮不到我们。」 她这话意有所指，张庶妃深有同感，她道：「我入宫就是庶妃，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倒是郭贵人你，从堂堂宜妃差点被一撸到底，这种滋味你肯定没尝过，接受不了也正常。」 「要我说都怪乌雅氏，若不是她临死还要攀咬你一口，你也不至于」后面的话在郭贵人吃人的目光中她没有说出口。 张庶妃讪笑着后退几步，拉开与郭贵人的距离，她盯着郭贵人的背影轻蔑的笑着。 真以为她一点脑子都没有，郭贵人明显是想要把她当枪使去对付淑贵妃。她不满淑贵妃不假，淑贵妃做事情滴水不漏，她又不是嫌命长，做什么去挑衅淑贵妃。 听着张庶妃的话，云柔故意歪歪头刚好看到郭贵人难看的脸色，她笑了出来。 谁都能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见宣妃一脸不解，她凑到宣妃耳边小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宣妃也跟着笑起来，「所以妹妹懂了吧，只要不是针对自己，张庶妃这个人还是挺有趣的。」 「是啊，」这后宫果真人人都长着七巧玲珑心。看似愚蠢的张庶妃都是外奸内精的角色。 一路行至承干宫，云柔刚落座就听郭贵人道：「卑妾听说良嫔娘娘把丽常在禁足了？娘娘这事做的，您就不怕传到曹寅耳朵里影响八阿哥与曹家的关系？这万一曹家若是不跟八阿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良嫔急急打断，「郭贵人莫要血口喷人，八阿哥跟曹家什么关系？他跟曹家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莫不是忘了，八福晋是郭络罗氏，他正经的岳家是安贝勒府一脉。曹家？别说八阿哥跟曹家二小姐的婚期还没定，纵然八阿哥纳了曹家二小姐，他们也没关系。」 第一次这般强势的回击旁人，良嫔浑身颤抖。别人怎么说她无所谓，她不在乎，但不能说八阿哥。若要郭贵人把话说出来传到皇上耳朵里，八阿哥就完了。 第267页 瞧瞧大阿哥就知道。 皇上最重视的儿子出了太子就是大阿哥，可为了太子，大阿哥被他打压成什么样？她的老八本就不受宠，若再被皇上知道心思 良嫔不敢想。 没人知道自从八阿哥决定参与到皇权争斗良嫔整日睡不好觉，她经常梦见八阿哥夺嫡失败悽惨的下场。 良嫔浑身颤抖，谁都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可她依旧紧紧地盯着郭贵人，仿佛郭贵人不道歉就不罢休。 云柔轻咳一声，「郭贵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永和宫有主位娘娘，丽常在未曾告知主位娘娘的情况下私自出宫本就是错。良嫔罚她是规矩。本宫听说曹寅曹大人是明白人，就算他知道这件事也只会称赞良嫔做得对。」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规矩自不用本宫来说。本宫就是好奇怎么这件事到你嘴里就成了良嫔的错？既然你觉得良嫔做法欠妥，那你告诉本宫，她应该如何？」 云柔盯着郭贵人似笑非笑，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对方，她早就知道流言是对方传播的一样。 郭贵人内心一紧，她没想到淑贵妃会给良嫔出头。 良嫔虽然被封为六嫔之一，但郭贵人并不把她放下眼里，她深知良嫔的脾气，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很少有还嘴的时候。 她承认她刚才就是故意的，故意提起丽常在，她想要打的不是良嫔的脸而是淑贵妃。 原以为淑贵妃会恼羞成怒，然后她在加以引导正好让人看看对方善妒的嘴脸。哪知淑贵妃居然提前接招，还说出这番话来。 郭贵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反驳。 按照规矩，嫔位以下宫妃想要出她们居住的宫殿，确实需要告知主位娘娘，除非那座宫殿里面没有主位。 问题是整个东西六宫除了翊坤宫，所有宫殿全部都有主位。 良嫔再不受宠也是皇上亲口册封的嫔位主子，丽常在就是犯了规矩。 想到这里她深唿站起来走到良嫔面前，「娘娘见谅，刚才是卑妾说错了话。南巡的时候卑妾听说八阿哥与曹大人相谈甚欢，还以为」 她尤不死心，还想着把八阿哥的野心公之于众，却再一次被良嫔打断。「郭贵人客气，八阿哥爱好风雅，江南才子众多，八阿哥见猎心喜难免会缠着曹大人帮忙介绍一二。其实不止八阿哥，本宫听说三阿哥没事也会邀请那些学子吟诗作对，还有太子。这都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五阿哥，本宫听说西北的百姓十分感谢五阿哥，不止临走的时候送了万民伞，这几年每年都会给五阿哥府上送礼。五阿哥为国为民，实在让人感嘆，跟五阿哥比起来，八阿哥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她故意咬重万民几个字，五阿哥在朝中有差事职位，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儿。不像八阿哥什么职位没有，他现在就是跟着上个朝，偶尔等着皇上给分配个差事活计。 比起八阿哥这样的闲散阿哥，当然是有民意的五阿哥更让人忌惮。 听她们俩越说越不像话，云柔轻喝：「够了，后妃不得干政，你们俩说话注意点。你们自己想要找死本宫不拦着，莫要连累了其他人。」 什么时候朝堂争斗都能拿到明面上去说了？ 这两人没看见惠妃跟荣妃脸都要绿了。 被云柔呵斥，两人这才停止剑拔弩张的对话，良嫔先一步站起来告罪。她跟郭贵人还是不一样的，良嫔习惯了伏低做小，能屈能伸。除了面对惠妃的时候有些心虚，她跟其他人没仇怨，跪的毫无怨言。 郭贵人不同，她本就是从妃位上被撸下来的，以前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现在让她跪人，她心底多少带着些不情愿。加上有良嫔在旁边做陪衬，就把她显现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下，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局，终归是她落了下乘。 第113章 第 113 章 郭贵人有句话说的是对的,良嫔对丽常在终究不敢太狠。若不是因为丽常在得罪的人她同样得罪不起，她连禁足都不敢给。 丽常在因份位的原因本就不能无故出永和宫，她这禁足与其说是惩罚其实跟没有也没区别。 「主子,您别不高兴了,奴婢听说御花园风景好不如咱们去走走？」抚琴见不得她家主子蹙眉的样子，赶紧分享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丽常在不为所动,她声音都带着尖锐：「现在是冬天,光秃秃的，你是想让我去吹冷风？」 别人都觉得良嫔手下留情不敢折辱她，丽常在不这么认为,她把这次禁足当成毕生最羞耻的事情。若可以她恨不得杀光所有知道、嘲笑她的人。 可恨她现在无权无势,只能躲在这永和宫眼不见为净。 抚琴道：「主子，您不是最爱梅花,奴婢都打听了,御花园有一片梅林，特别好看。」 丽常在自诩高洁所有花卉中最喜欢的便是梅花，曹家荣庆堂有个小花园子，里面就种满了各种梅树。 「奴婢听说御花园有种绿色的梅树，如今花开的正好，您真不去瞧瞧？还有什么绿萼、玉碟的，据传有好几百种呢。」 曹家再厉害也不可能给孙女寻来这么多品种的梅花,皇宫不同,天下珍品在皇宫不是吹的。皇宫中能工巧匠多,各地有了什么稀奇玩意也都会进贡到京城。曹家那些跟皇宫的比较,就是杂草。 第268页 丽常在被说的有些心动,她面皮薄又担心遇上其他宫妃被笑话,还有些犹豫。 抚琴看出她的心思,道：「是奴婢的错，忘了现在天寒地冻，大家都在屋里猫冬，谁还出去玩耍啊。」 说着有心听者有意，丽常在立刻说道：「算了，左右我也无事，既然你说好咱们不妨走上一趟。」 说完这话她又有些忧愁，「我从不知京城的冬日这般冷，若不是临行祖母给的银子多，咱们可怎么过。」 丽常在从未来过京城，江宁最冷的时候穿一件夹袄也就够了。在京城这身装扮远远不够，屋里烧着炭盆她都觉得冷。 宫里每年都会发四季衣裳，贵人以下每季四套，只是这些衣裳的款式花色都一样，丽常在很看不上。她早就打听了，她虽然没侍寝过年的时候也有资格出席宴会，这是她唯一能见到皇上的机会。 她不想一直过这种日子，就需要在过年的时候让皇上记住。话又说回来，大家穿的都一样，皇上又凭什么记住你？ 丽常在一狠心，拿出三千两银子让尚衣局给她做了十二套衣裳。 像这种你情我愿的事儿，云柔不管。尚衣局也是人精，知道机会难得，甚至还给出了配套的首饰。 当然这个需要另外加银子。 一转手五千两银子没了。丽常在不是不心疼，可看着那些做工精緻的衣裳她又觉得这银子花的值。 花了钱自然要穿，丽常在道：「我记得有一身绣了梅花的袄子，你找出来，今儿就穿着那件。还有配套的首饰也拿来。」 常在份位太低，很多东西她都不能用。尚衣局为了留着这个大财主也是挖空心思。所有的东西都在份位之内，却又别出心裁，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宫之主的贵人。 拿丽常在说的绣梅花的袄子为例，里面是上好的锦缎，外面袄子的肩膀、手腕腰身处缝了一圈上等的白狐毛。配上同款的梅花首饰，远看还以为是谁家的仙子下凡。 抚琴自幼伺候丽常在，知道她有多美，「主子真是梅花仙子下凡，这一身衣裳衬的您真好看。」 丽常在对自己的美貌也很满意，随后想到至今还未成宠，她笑容淡了下来，「长的好有什么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丽常在现在见人就怼，抚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似乎也知道自己太过消极，丽常在咽下剩下的话，「不是要出去，还不走？」 这一次丽常在学乖了，出去之前特意去找了良嫔。良嫔早年在辛者库落下的病根，一到冬天就手脚发冷，她整个冬天出去请安就是窝在宫里。 她担心丽常在又惹事，有心不让对方去，看对方的态度又知道自己劝不住。 前两日京城下了雪，如今正是最冷的时候，她又不想出门，权衡之后只得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跟着对方。 良嫔道：「你身边只有一个抚琴真有个什么事儿也没个帮衬，我让她跟着你吧，有什么事你就交给她去做。」 丽常在脸当场就拉下来。良嫔什么意思？这是防备她呢？ 她蹭的站起来，「她愿意跟就跟着吧。」 良嫔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有些悲从中来，因此出身宫里很多人看不起她，连带着八阿哥也跟着遭殃。丽常在这般表情，那曹家对八阿哥能好？ 不说良嫔如何自怨自艾，只说丽常在，她带着抚琴并几个宫女太监往御花园走去，抚琴的手里还拿着个花瓶，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丽常在去御花园赏花的事转瞬就被郭贵人知道了，妩媚的眼睛转动，她轻笑，「走，咱们也去御花园赏花。」 说是赏花谁都看得出来郭贵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像是去找事，不过翊坤宫的奴才都被她收拾过，就算看出来也没人敢反驳。 现在的御花园也就梅林那边有点仙气儿，郭贵人直奔梅林。隔着层层梅花树看到正在梅林翩翩起舞的丽常在，她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美人。 一舞毕，郭贵人啪啪啪鼓掌，「此舞只应天上有，丽常在的舞姿当真是美。可惜这么美的舞姿除了我这个俗人竟无人欣赏。」她说着还嘆息的摇头。 丽常在收起手臂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她对着郭贵人盈盈一拜，「卑妾见过郭贵人。」 郭贵人亲手扶起她，摸着丽常在光滑白皙的手背，眼中嫉妒的神色一闪而过。 丽常在不动神色的抽回手臂，眼神带着防备。郭贵人也不在意，她道：「我是个直爽人，也就不绕圈子了，今日我是特意来找丽常在的。」 找她的？ 丽常在看了抚琴一眼，抚琴会意当下找了个理由带着永和宫的奴才走远了。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卑妾如今跟个冷宫弃妃没什么区别，娘娘找卑妾合作，不知想要卑妾做什么？」 丽常在知道，当初五阿哥也找过曹家，结果她爹选了八阿哥而非五阿哥。郭贵人作为五阿哥的生母不记恨曹家才怪，又怎么好心帮她？ 她现在也是走投无路，想着不如先听听对方怎么说，万一对自己有利呢？ 「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可惜你这么个大美人在宫中备受冷落消磨光阴，有些感同身受罢了。你若想得宠我可以帮你，甚至还可以让你怀上皇嗣。」 郭贵人循循善诱，她此时的样子就像个恶毒的女巫一点一滴的腐蚀蛊惑人心。 第269页 不可否认丽常在被她的话吸引住了，不管是得宠还是子嗣都是她需要的。 深唿吸，丽常在道：「娘娘这就不爽快了，您颜色也不差，若真有这么好的事情为何不先紧着自己？」别以为她不知道，郭贵人看似风光实际上跟她差不多。翊坤宫跟永寿宫挨着，皇上可有想过顺道去翊坤宫坐坐？ 郭贵人就这么看着丽常在，随后她笑了，郭贵人笑声悦耳，反让丽常在极为不自在。 郭贵人道：「丽常在果真聪慧，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幽幽梅林，「你说的没错，有这本事谁不是先紧着自己，又怎会拱手让给别人，平白给自己推出个情敌来。」 「实话告诉你吧，我说的这个法子并非是我的，而是良嫔。我也不是什么都图，我希望有朝一日丽常在能够说服你的父亲，不要帮八阿哥。」 丽常在越发困惑，既然是良嫔的方子，她直接去问良嫔不就得了，做什么要经过郭贵人。这样她既得了好处又不用担心日后被郭贵人要挟。 郭贵人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轻笑着说道：「我在后宫多年，又曾经掌管宫务，手上的人脉可比良嫔多得多。良嫔的性子你也知道，跟着她，关键时刻她不但不会保你，还会把你推出去平息怒火。我就不一样，佟贵妃也好，淑贵妃也罢，我并不怎么惧怕她们。」 丽常在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理智压过了渴望，她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父亲那里恐怕我不能答应郭贵人。郭贵人别误会，不是我不是好歹，而是父亲并不允许我们插手他的事情，就算我说让他支持五阿哥，他也未必会听我的。」 丽常在觉得郭贵人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五阿哥，但争储的事儿还真不是她说了算的。别说是她就是她祖母在这件事上也只能听她爹的。 伸手摺下一枝梅花，郭贵人无所谓的道：「丽常在多虑了，实际上我只是跟良嫔有些不对付，想给她添堵而已。令尊支持谁我还真不在意。能把他从八阿哥阵营拉出来最好，不能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丽常在将信将疑，她不在乎郭贵人相不相信，她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现在一切都说开了，有便宜不占那是啥子。 「郭贵人不妨说说是什么法子？」 这是答应了？ 郭贵人也没拐弯抹角，她很爽快的就开了口：「你可知良嫔是怎么得宠并生下八阿哥的？」不等丽常在回復，她又说道，「良嫔当年不过是辛者库的贱奴，她一直在辛者库做换洗工作，又怎会那么巧遇上喝醉的皇上？」 「另外，别人可能并不清楚，当时皇上是给良嫔用过避子汤的，可八阿哥还是活了下来。」 若不是良嫔一直住在宫里，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八阿哥的出身就要遭到质疑了。 大概也正是如此，皇上对八阿哥格外温和，以前就经常跟她感慨八阿哥的『不凡』。 她转过身，「你跟良嫔不一样，你是皇上正经的妃嫔，而有良嫔的例子在，产下子嗣又有什么难的？」 「咱们这位皇上或许对女人冷漠，对孩子格外好说话。有了孩子，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把你当成隐形人。只要皇上愿意跟你相处，我想以你的本事，得宠应该不难吧？」 丽常在对着郭贵人郑重的施了一礼，她猜郭贵人的目的绝对没有这么单纯，但这件事对她来说无疑是得力的。既然如此，她做一回郭贵人的刀又如何？ 前提是郭贵人说的是真的。 丽常在反覆思索，又咬牙砸了银子去找宫里的老人了解这件事，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良嫔。 丽常在对良嫔藏着掖着很不高兴，她挥退左右很直接的说道：「我要成宠，还要生一个小阿哥，你想法子帮我，不然我就让人去给我爹送信，让他支持大阿哥。我想你应该清楚的吧，八阿哥另起炉灶大阿哥对他恨之入骨。你说若我爹把八阿哥的事情告诉大阿哥会如何？或者直接告诉皇上？」 良嫔气的直哆嗦，她道：「你什么意思？你成不成宠那是皇上的事儿，我怎么帮你？」良嫔不知道丽常在从哪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居然觉得自己有办法。 忽然想到前些日子丽常在遇到郭贵人的事情，她恍然大悟，「是不是郭贵人跟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郭贵人没安好心，上次她差点当着众人的面抖露八阿哥的心思，我气不过跟她争执几句，她定是怀恨在心，故意挑拨。」 丽常在颇有些不耐烦，她道：「行了，你跟郭贵人之间的恩怨我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成宠生个阿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也是一夜然后有了八阿哥。」 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她也不会前来找良嫔。 丽常在找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祖母在宫中的旧交，她又捨得花银子，那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良嫔只觉得一股冷气袭来，看着丽常在笃定的眼神她浑身发冷。 丽常在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怎么？当年你能为了脱离艰苦的奴婢生活无所不用，到了我这里就不成。我生了阿哥对八阿哥也有好处，现在八阿哥身边只有一个九阿哥，将来多一个弟弟帮扶不好？」 良嫔闭上眼睛，她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当年在辛者库做奴婢的日子。 第270页 擦干眼泪，她道：「你真的想知道？即使日后被皇上厌弃，一辈子再无可能有孕？」 丽常在有些动摇，随后她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日子跟被皇上厌弃有什么区别，皇上对她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就像郭贵人说的，自己跟良嫔终究是不同的，良嫔自那后不受宠，不代表她也如此。 「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了，后不后悔那是我的事。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方子，日后等我得宠，定会在皇上面前多替你跟八阿哥说好话。」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告诉你。」 丽常在惊讶，她原本只是想要炸一炸良嫔，没想到对方还真有。想到这里她内心一片火热，仿佛看到自己美好的未来。 冬天日子似乎过的格外快，转眼又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康熙难得休息一天，「朕听说小十六这段时日经常往御花园跑？怎么，他这是看上什么了？」 梁九功笑道：「是御花园那片梅林，那梅林有几颗梅树结了果子，十六阿哥嚷嚷着做什么乌梅吃。这不，他担心果子被旁人摘了去，每天都要过去守着。」 皇宫中的梅林不只是观赏用，其中有一部分梅树也能结果。十六阿哥看上的就是其中几颗青梅，据他说淑贵妃这几日用膳不香，用这个做乌梅最好吃，开胃。 康熙蹙眉，「淑贵妃那边还是没胃口？朕记得下面进贡了不少酱黄瓜，淑贵妃爱吃那个，你多送些过去。」 其实云柔用的也不算少，一日三餐每餐都有一碗米饭，只是跟以往偶尔要吃些零嘴比起来显得少了很多。 太医也说淑贵妃身体健康，没毛病。就是小十六不放心，非要折腾。 「走，咱们也去梅林瞧瞧。」 康熙带着梁九功去了梅林，远远的就听见琴声。这琴声悠远空明，让人心情都跟着平静，加上空中梅花的香气，康熙忍不住闭上眼睛。 一曲完毕，康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旁边。或许是发现旁边有人，弹琴之人受到惊吓勐地站起来，她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康熙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她。 丽常在赶紧跪下，「卑妾常在曹氏见过皇上。」 「居然是你？」康熙也没想到弹琴之人居然是曹寅的女儿，说实话他当初把人弄进宫只是因为传言，因着这个传言还对丽常在有些不喜。今日方知她弹得一手好琴，那空明的琴声宛如仙乐。 他想能弹出这样琴音的女子应该不是那种心机深沉之人。 「丽常在怎么在此？你可有看到十六阿哥。」惊讶归惊讶康熙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丽常在忍着激动，她道：「卑妾自幼喜爱梅花，听闻御花园梅林世间罕见，天色好的时候就会过来逛逛。卑妾一直在此地弹琴并没有看到十六阿哥。皇上可需要卑妾帮忙寻找？」 她说的小心翼翼，眼神带着试探，在康熙看过来的时候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康熙又是一怔，随后他摆摆手，「不必了。朕已经猜到小十六去了哪里，就不打扰丽常在的雅兴。」 说着就带着梁九功往另一边而去。 御花园的梅林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纯粹观赏的，就是丽常在所在之地；另一部分是会结果子的，那里应该能找到十六阿哥。 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抚琴有些着急，「主子，皇上怎么就走了？」 丽常在低头看着身上的香包，勾唇一笑，她发现了，皇上不是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说明她们的计策是成功的。 这就够了。 「没关系，咱们还有机会。今天就到这里，带上琴咱们回去吧。」 循序渐进的道理她懂，当年她就是靠这个一点一点侵占祖母的心房，让祖母对她另眼相看的。 之前是看不到希望所有才会着急，如今既然看到转机，她深知更不能焦躁。她想要的是圣宠，可不是如良嫔那般一个阿哥一个避难所。 白天的时候遇到丽常在，晚上看到丽常在绣着梅花的衣裳他不禁想起梅树下的身影，康熙伸手指着桌子上的一道菜，「给丽常在送去。」 那道菜凑巧也是用梅花做出来的，康熙直接指给丽常在也把众人的目光带到丽常在身上。 平时大小宴会得到赏赐的都是一宫主位，丽常在凭什么？ 这些人中嫉妒心强的张庶妃最不能接受。 宫宴过后云柔身体有些不适早早地回宫休息，康熙也不知怎得忽然又想起那梅树下的影子。他今日喝的酒有些多，想着去御花园走走散散酒气也好。 不曾想又在御花园遇上丽常在。 丽常在也没有回去，她穿着宴会上那身绣着梅花的衣裳，正在梅林之中翩翩起舞。 康熙像是着了魔，直直的走了过去。 看这架势梁九功心说要遭，他赶紧小跑着过去说道：「皇上，天儿不早了，天晚露重，淑贵妃娘娘可是交代奴才看着您让您早日回宫休息呢。」 康熙回过神，他脸上有些不自在，清咳几声，「既如此，走吧。」 他转头就走看都没看丽常在，梁九功以为皇上忘记了，因此也就没告诉淑贵妃。却不想隔了还不到两日康熙忽然宣召丽常在侍寝。 看着眼前的册子，佟贵妃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可能呢，皇上居然幸了丽常在。 心神恍惚的盖上戳，她道：「你去打听一下，曹家今日是否入京了？」 第271页 看着手上的凤印佟贵妃自嘲，还以为皇上跟别的男人一样呢，却原来也是个喜新厌旧的。 可怜淑贵妃平白被人骂了这么多年妖妃，却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第114章 第 114 章 干清宫 康熙把玩着手上的荷包,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脚边的太医，「查清楚了？」 太医脸上冷汗直冒，说话磕磕巴巴,「回,回皇上，这,这荷包里的东西乃是前朝秘制,它的香味儿能迷惑人的心智，让人把、把眼前的人当成、当成爱慕之人。」 「这东西初闻只会短暂的迷惑人心智，之后就会清醒过来,并且他不会察觉到不妥,甚至，甚至会觉得这、这姑娘就是他喜欢的。」 「时间越久,他对这姑娘的喜欢就越深。到那时为时已晚,即便自制力强大者也难以摆脱，甚至，甚至对对方言听计从。」 说完这话太医深深地低下头。 据传前朝万贵妃就是用的这东西，不然以她的年纪和容貌，又怎会宠冠六宫，成为宪宗的挚爱。 要知道万贵妃过世没多久，宪宗就伤心死了,这都是有史料记载的。 康熙手一哆嗦,赶紧扔了手里的荷包,他脸上带着急色：「那朕可有什么不妥？」他刚才可是把玩了很久的。一想到这里,他脸都绿了。 太医道：「回皇上,您接触的时间短,本身自制力又极强,短时间内它不会对您造成什么危害。说来也巧，这东西制作繁琐用料讲究，竟然怕薄荷。」说着他目光看向康熙的龙案，那里正放着一个小巧的花盆，里面是一株生机勃勃的薄荷。 薄荷有醒脑的功效，可以说是一切迷惑人心智药物的克星。皇上龙案上这一株是他这辈子见过味道最浓效果最好的。 能让薄荷在龙案上安家，想必这薄荷十分得皇上喜欢，不然他真想拿过来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康熙扭头看向龙案，这薄荷还是小十六硬塞给他的。 小十六不知从哪里听说他每日工作时间长，偶尔头昏脑涨，就搜集了些醒脑的花草给他。距小十六说，这株薄荷是他培育出来最好的一株。 现在看来当真如此，小小一株薄荷居然有如此大的功效。 伸手摸了摸薄荷的叶子，他脸上一片慈爱。 「除了薄荷，爱卿可有其他破解之法？就你所知这宫里有谁会制作这种东西？」 丽常在入宫都带了什么他心知肚明，他清楚对方手里肯定是没有这种秘药的。那就是她入宫后所得。宫里每一份药材都有记录，又是这种辛密的东西，能拥有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奴才无能，奴才也只是在野史上看到过对这秘药的介绍，当时还以为是前人胡说八道并没有当真。所以……」所以他确定这事的时候也很惊讶，东西都是第一次见更别说解药了。 康熙挥挥手，「行了，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记住，今天的事儿不准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若是走漏了风声，坏了朕的计划决不轻饶。」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太医走后，康熙又道：「让人密切监视永和宫与翊坤宫，朕倒要看看这后宫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牛鬼蛇神。」 康熙的眼中杀气凝为实质，梁九功只觉得嵴背发凉。他躬身弯腰：「是，奴才这就去。」 出了干清宫大门，梁九功擦擦头上的汗，心里替九阿哥悲哀。 九阿哥真是个倒霉孩子，前头有个嫡亲哥哥不安分想要与太子一较高下，后宫的郭贵人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也不安分居然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他都能想到，一旦皇上把幕后之人全部揪出来，参与其中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皇上的性子他了解，越挫越勇。 又不是昏君，在后宫上屡次碰壁，皇上又怎会不加大控制和监视。 郭贵人自以为自己跟丽常在的接触没人知道，却不想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若说意外，大概就是这秘药了。 谁能想到丽常在会有这东西呢？ ** 皇上宠幸了丽常在的消息如风一样在后宫散播，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淑贵妃。同情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还有那唯恐天下不乱想看两人都起来的。 淑贵妃呢？ 老老实实窝在永寿宫吃吃喝喝，一点都不为所动。 看到她这样宣妃是又急又气，嘴上迅速长起了燎泡。「我真是小瞧了丽常在，她这分明是走的你的路子，皇上眼睛瞎啊，有正主不宠着，去宠一个冒牌货。就算你现在有孕不能侍寝，他也不能这样。女人生孩子那是鬼门关走一遭，其中的辛苦他知道吗？忍一忍能死。」 云柔亲自给宣妃倒了一杯去火的花茶，看到宣妃这样，她有些心虚。挣扎片刻，她附在宣妃耳边说道：「姐姐别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通耳语宣妃心里舒坦不少，若真是这样，那就算了。 不过，「你也别傻乎乎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定是他骗你的呢。男人都好面子的很，这世上哪有」关于云柔说的事情她还是不太相信，她觉得这件事一般一般，皇上肯定欺瞒了她。 云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真话假话能分不清？我知姐姐真心为我，所以才跟姐姐说了实话。皇上可是叮嘱了我不准告诉任何人的，尤其是姐姐。」 她从不知这皇宫里还有密道，那日看着梁公公忽然出现在永寿宫，吓了她一跳。随后她就跟着梁公公从密道去了干清宫。在那里她看到已经昏迷的丽常在和神色凝重的皇上。 第272页 康熙也没有隐瞒，把事情解释一遍，又把计划告诉了她。 丽常在有问题，他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对方就察觉到了。 无疑，丽常在是美的，康熙是皇帝，后宫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不至于看到个美人走不动道。还差点把人误会成了心爱的姑娘。 没遇到云柔之前，他或许会将错就错聊以慰藉。现在心爱之人就在眼前，他是多傻才会去宠一个四不像的冒牌货。 之后年二十三那日更是证实了这一切。 淑贵妃又有孕了，他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酒，但也不至于醉成那样，差点在御花园就成就好事。那猴急的样子分明是个色中饿鬼，不会是他。 在之后他一边让人暗查一边不动声色装作被迷惑。他也担心自己吊的时间长了让丽常在起疑，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宠幸这样一个别有目的的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康熙让干清宫信得过的嬷嬷『好好』招唿了一遍。 这些嬷嬷见多识广，由她们做手脚不会被人察觉。 她也能理解宣妃的意思，说实话若非自己当时也在场，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因为这件事，她对康熙开始有了动摇，不忍心看他被宣妃误会。 提起康熙她就来气，宣妃冷哼几声表示不屑，「呸，不就是演戏，真当老娘不会。行了，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们就等着看老娘的表演。」 云柔赶紧拉住她，「姐姐你注意点，别坏了皇上的事儿。」 转头把人摁到椅子上坐好，宣妃说道：「你现在是孕妇，孕妇就要老老实实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没错，时隔五年，云柔又怀孕了。 只不过未满三个月，没有对外宣布，只康熙、宣妃和太医等少数人知道这一消息。 从永寿宫出来，宣妃深吸一口气，她对着小梁子道：「给本宫好好照顾你们主子，不过是个常在，别以为你家主子就失了宠。若是被本宫知道谁敢吃里扒外，本宫决不轻饶。」 小梁子立马直起腰板，「娘娘您放心，奴才都明白。永寿宫的人，奴才也都看着呢，若想吃里扒外，那得先过我小梁子这一关。」 宣妃点头，想想也是小梁子是梁九功的干儿子，梁九功知道的事儿应该不会瞒着他。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宣妃刚准备回去，就看到远处丽常在带着几个宫女往这边走，她冷笑：「本宫还没去找她呢，她自己送上门来了。小梁子你去给本宫搬把椅子，本宫就在这会会她。」 处心积虑谋划那么久，昨晚终于被皇上宣召去了干清宫。虽然初次痛的不行，醒来也不见皇上的身影，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丽常在还是满心得意。 皇上虽然在房事上不够温柔，到底是体贴的，他让梁九功免了自己请安。不过丽常在并不准备答应，祖母说皇上喜欢的是温柔体贴、懂规矩的女子，她又怎么能『恃宠而骄』呢？ 可惜她身上实在太疼，从承干宫到永寿宫差不多穿过大半个皇宫，丽常在有些吃不消，脸色得意的笑容都变得有些狰狞。 常在是没有撵轿的，这一刻更加坚定了她往上爬的决心。 抚琴有些心疼，「主子，皇上都免了您请安，咱们何苦去受这个罪？」末了还小声的嘀咕，「主子是第一次，皇上未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您瞧瞧您身上的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被人虐待了一晚上呢。」 丽常在僵硬了一下，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帕子，「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训斥完抚琴她又道，「我吩咐你的事情做好没有，记住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抚琴点头，「主子您放心，那荷包是奴婢亲手绣的，也是奴婢亲眼盯着烧成了灰。奴婢总共就做了两个。」一个已经被烧掉了，一个李代桃僵正挂在丽常在身上。 大概是第一次做如此胆大的事情，尽管抚琴说的信誓旦旦，丽常在仍有些不安，她道：「抚琴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咱们一荣俱荣，若事情败露，你也跑不了知道吗？」 抚琴郑重的点头，「主子放心，抚琴明白。」她是曹家特意给丽常在培养的丫头，从小跟着丽常在做过不少坏事、害过不少人，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确保没有遗漏，丽常在深唿吸，脸上又重新挂起了微笑。她早上无意中偷听到皇上与梁九功说话，知道他今日要来永寿宫，所以她顾不得疲惫故意前来挑衅。 她就是要让皇上看到淑贵妃并非表现的那般温柔，她善妒心黑的很。 丽常在算计的很好，就是没算到宣妃会坐在永寿宫门口，那架势一看就来者不善。 吸气压下心底的思绪，她乖觉的上前请安，「卑妾见过宣妃娘娘。」 宣妃坐在这里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她慢条斯理的饮着茶，装作看不起前面半蹲的丽常在。 丽常在本就身体不适，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蹲了一会儿就想要打晃。她心知宣妃就是故意的，她是在等自己出错。一旦自己规矩不合格，她就有理由名正言顺的欺负自己。 丽常在咬牙坚持着，她也在等，等皇上的到来。 她真是不明白，论出身宣妃比淑贵妃高了不知多少，她入宫又早，自己争宠不好，为什么非要当淑贵妃的狗腿子呢？ 半蹲的姿势并不好受，她全凭一股毅力支撑，她想今日怕是算计不到淑贵妃了，不过把她的狗腿子宣妃拉下马也不亏。 第273页 宣妃又不是真的在饮茶，她眼睛余光一直看着丽常在，丽常在满头汗水还能蹲的这般规矩，倒也难得。 刚开始她很不解，丽常在居然这般好说话，任由她揉搓，等抬眼看到拐角处明黄的衣角，她恍然大悟。 低垂的眼睛转动，嘴上浮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既然你想演，那我就成全你。 她忽的把手中茶盏往前一扔，口中怒喝：「大胆丽常在，你这是对本宫不满吗？请个安都敢打摆子，莫不是想要诬陷本宫欺负你？来人给本宫打二十大板。」 丽常在抬起头她脸色苍白，「宣妃娘娘，卑妾没有，卑妾对娘娘敬重的很，一日都不敢懈怠，请娘娘明察。」 她说着还给宣妃磕了个头，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样。 可惜这附近都是对她厌恶之人，她这副样子做出来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小梁子亲自转身拿了板子过来，脸上甚至还带着恶狠狠地表情。 看到小梁子手里厚重的板子，丽常在吓的一激灵，她开始挣扎起来大喊起来，「宣妃娘娘饶命，宣妃娘娘卑妾犯了什么错，您这分明是滥用私权。」 宣妃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又像是对自己的指甲套感兴趣的样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弯腰凑到她耳边说道：「犯了什么错？想知道吗？本宫告诉你，在这后宫没有地位又自不量力想要挡别人的路，那就是错。」 她直起身，目光狠厉，「愣着做什么，给本宫打。」 丽常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那木板不只是打在她身上，更是打在她心上。一下一下。 「住手，」康熙终于出现，他脸上带着怒气，伸手指着宣妃，「宣妃你好大的胆子，当众殴打后妃，谁给你的胆子？你说，丽常在做错了什么，你要打她？」 宣妃跪在地上，她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吐槽。皇上可真够虚伪的，别以为她没看见，明明早就过来了，故意等她打了人再出现。不就是想借她的手教训一下丽常在，装什么装。 不就是比演技，今儿她就让皇上看看什么叫胡搅蛮缠。 宣妃梗着脖子，她伸手指着丽常在，「皇上您还维护她？您这样对得起淑贵妃吗？淑贵妃全心全意为你，你有了淑贵妃还不够，还去宠幸这个女人，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听宣妃说淑贵妃看上他，康熙嘴角差点翘起来，他生生压下上翘的嘴角，怒喝一声：「放肆，朕是皇上，宠幸谁不宠谁是朕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朕。来人，把宣妃压回启祥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这是要把她禁足，宣妃睁大眼睛。皇上这不要脸的公报私仇，他肯定是记恨自己每天都能跟云柔待在一起，他故意的。 康熙挑眉看了她一眼，知道又如何，他就是故意的。 伸手把丽常在拉起来，丽常在被扯痛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康熙似乎这才发现不妥，又赶紧放手，丽常在没防备脚下一软蹲在地上。 小梁子那几下打的够狠，都出了血，丽常在「嗷」的一下又趴在地上，若不是手支撑着，差点就脸着地。 那脸色苍白的样子，康熙看着都觉得疼，不过他是不会怜惜一个想要算计他的人的。他对着丽常在的宫女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扶起来。梁九功你去请太医，朕要去问问淑贵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要去找淑贵妃的茬，丽常在顿觉身体没那么痛了，她伸手想要拉住康熙的龙袍表现自己的大度，又被康熙拂袖扫开。她站立不稳脚下挪动带动的伤口疼的直抽气。 梁九功瞪了一眼差点笑出声的小梁子，他走到丽常在跟前媚笑道：「丽常在，您先回永和宫，奴才马上就到。」说完他也走了。 皇上就像是忘记了丽常在屁股上有伤，走路不便，如今梁九功也走了，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口说给丽常在弄个轿子、肩辇。 耀武扬威的准备过来炫耀，结果被打了屁股走回永和宫，丽常在的憋屈可想而知。 第115章 第 115 章 云柔对着康熙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皇上，这齣戏演的绝。」事情就发生在永寿宫前面，云柔不可能不知道。她没动是因为知道宣妃吃不了亏。 康熙是皇帝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宣妃又不会吃亏,她出去做什么？还不如老实窝在永寿宫里面听个热闹。 康熙先盯着她的肚子瞧了瞧，确认也一切都没问题这才说道：「你这肚子过些时日怕是瞒不住,朕干脆借着这件事把你跟宣妃禁足算了,过上一年孩子生下来，这后宫差不多也安静了。」 康熙目前最担心的就是云柔母子的安全，胤禝这些时日跟着老十在宫里上蹿下跳玩疯了。他担心会被人钻了空子,还不如跟云柔一起圈在永寿宫。 正好后年胤禝满了六岁该去上书房读书,趁着这一年的时间收收性子也好。 禁不禁足云柔是无所谓的，她稍作迟疑,「那年夜宴呢？也不去吗？现在肚子还看不出来,要不要我再去刺激刺激丽常在？」 明日就是年夜宴，她若不去又担心家里人会多想。 丽常在那身梅花的旗装正好她也有一身，她不但有配套的头面，还有一件绣红梅的大氅。她那一身比起丽常在华丽的多，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定很有趣。 第274页 「丽常在朕到不是很担心，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朕担心的是她背后之人。」丽常在平日接触的也就那么几个宫妃,他现在拿不准这件事到底是郭贵人还是良嫔。 尽管这些年他一直在打压郭络罗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郭络罗家跟包衣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她家时代都是包衣佐领,掌管着一定的包衣。 这么多年下去谁知道埋了多少钉子,还有没有后手不好说。 还有那卫氏,卫氏的阿玛当年就是因为给前朝罪人说情，才会被杀，她祖母就是前朝官宦人家出身。 秘药这东西，他觉得是卫氏的可能性很大。 云柔心软，郭贵人本就跟她有怨，良嫔……良嫔他现在有些看不透了。万一她利用云柔的心软做些什么，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 如此还不如让云柔在宫里休息养胎。 要说刀子，宣妃那不是现成的。云柔这傻丫头，都说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她还告诉了宣妃。既然宣妃自己跑进来，就别怪他利用了。 听着皇上振振有词，云柔哭笑不得，「皇上你这话说的，也不怕宣妃知道生气。」 康熙轻嗤一声，他卷着马蹄袖，「别以为朕不知道，朕就算不利用她，她背地里也没少骂朕。」 整个大清敢在背后骂他的，也只有宣妃。 云柔有些尴尬，皇上这会儿倒是精明起来。「皇上，宣妃姐姐一直恪守本分从不曾主动害过人，您可不能强迫她。」 若宣妃自己愿意当这个刀她无话可说，反之若是因为皇上强迫不得已，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朕会强迫她？朕一会儿就亲自去问她。」康熙绝口不提，若非云柔说这句话，他肯定直接去命令了，他是皇帝哪里会做跟人商量的事。 康熙并没有在永寿宫呆多久，他前脚出了永寿宫，后脚淑贵妃被训斥禁足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先是宣妃，紧接着是淑贵妃，不少人暗自嘀咕，新来的丽常在不得了啊。 淑贵妃先不说，宣妃是什么人？早年乌雅氏与郭贵人得宠的时候都不敢放肆的主。 宣妃无宠，早年不是没得宠的妃嫔背后嘲讽她，被她知道后追到别人宫殿把人打了都安然无事的主。 到了丽常在这，皇上直接把人禁足了。 哪怕只是禁足了一天，除夕夜就被放了出来，那也是禁足啊。 除夕夜宣妃板着个脸，上面明晃晃的写着『老娘不开心』，惠荣二妃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没人不识趣这时候找她说话，两人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找了一圈眼看着皇上都要到了，淑贵妃的位子上仍旧是空的，郭贵人压下嘴角的笑意，她走到宣妃身边，「娘娘，淑贵妃娘娘明日可要去大请安？」 今日皇上下了旨，『淑贵妃身体不适不参加年夜宴』，除了淑贵妃只有被打了板子的丽常在没来。 到底怎么回事，她相信后宫诸妃都清楚。 西六宫份位最高的就是淑贵妃和宣妃，淑贵妃不来，这次带着她们去给佟贵妃请安的就是宣妃。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加大了声音，名义上是询问，实际上就是提醒大家淑贵妃没来，顺便不经意的把昨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一番。 宣妃瞪了她一眼，好似对她当众问出这话十分愤怒，她道：「淑贵妃如何也是你一个贵人能说嘴的？莫不是你心里巴不得她不去？」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淑贵妃娘娘毕竟是西六宫之首，卑妾们去请安合该她带队才是。卑妾问清楚也好知道明日该去哪个宫请安。」郭贵人端正身体，好似自己真的只是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宣妃冷哼，「哟，看不出来郭贵人还挺积极。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个贵人，早不是之前耀武扬威的宜妃了。别说淑贵妃明日能出来，就是不能，西六宫还有本宫和安嫔、敬嫔她们，怎么也轮不到你。」 宣妃一定都不惧，她现在可是『奉旨』找事，自然是怎么说话难听怎么来。 郭贵人没想到宣妃依旧这般嚣张，顶着惠荣二妃的目光，她默默退了回去。 看着她退走，宣妃嗤笑一声，转头对上良嫔怯懦中带着点心虚的眼神，她又道：「良嫔，你宫里那个丽常在呢？怎么没来参加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不来，也不怕旁人笑话，背地里传她闲话。」 皇上说了，良嫔和郭贵人都有可能是丽常在事件背后的黑手，让她尽管试探。不止如此，皇上还答应她，若是她愿意，将来可以给她从宗室过继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做嗣子，这样，她老了也不用担心没人养。 刚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她心里是高兴的，后来又有些意兴阑珊。十六阿哥是她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在她心里十六阿哥就相当于是她的儿子。而且十六阿哥也孝顺，云柔有的东西，从来都不会缺了她那一份。 云柔也早就答应过她，等她老了让十六养她。 那时候她就想，等她老了，跟云柔住在一起两个人还能说说话。 有了嗣子虽然填补了膝下空虚，可也只是多个名义上的儿子而已，跟这些比起来似乎坏处多与好处。 于是她给拒绝了。 她可以帮皇上试探几人，但不要什么嗣子。有十六阿哥一个人就足够了。 第275页 她明知故问的话让惠妃都看不下去了，惠妃轻轻拉扯她一下，俏声说道：「我知你心里不舒服，今儿是什么日子，闹僵出来对你和淑贵妃都不利，何必呢。」 宣妃看了她一眼，惠妃的面子她给，她轻哼一声，「姐姐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心里憋屈。我入宫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我过不去这个坎。」 荣妃小声的说着：「那孙氏最擅长哄皇上开心，丽常在又是她教导出来的，你觉得她如何？你若能见到淑贵妃也劝着点，雷霆雨露皆君恩，皇上能宠她这么多年极为难得，让她别做傻事，平白便宜了别人。」 荣妃对淑贵妃的感觉一般，两个人顶多就是关系稍微好点的上下级。她说这么多纯粹是因为十六阿哥。 她这辈子总共生了六个孩子，荣宪是唯一的女儿。这个女儿早早嫁入蒙古，荣妃是日思夜想但又不敢说。 整个后宫除了自己和老三，也就只有十六会想着这个姐姐。在他得知还有个姐姐在蒙古的时候，每年都会准备礼物让人给荣宪送去。 她不管十六阿哥准备的礼物价值多少，这份心意就让人感动。 宫里面没有亲娘的阿哥有多难她心知肚明，她不希望十六成为下一个。 惠妃跟着点头，「是这个理，就算没有丽常在、也会有什么美常在、俊常在的。皇上是帝王，指望他长情，你不如指望十六阿哥来的实在。淑贵妃年纪小，一时拐不过弯能理解，你比她大那么多怎么也跟着胡闹。」 都说先帝是情种，可孝献皇后在世的时候先帝不也跟别的女人生了儿女。皇上是太后太后教导出来的，不提先帝，太皇太后当年也没少吃这方面的苦，她跟荣妃想的一样，皇上能独宠淑贵妃多年，也算是一种荣耀了。 宣妃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她吁出一口气，「我知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是没看到昨日丽常在耀武扬威的样子，当谁不知道她心思似的。美其名曰去给淑贵妃请安，其实还不是去炫耀。我就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样子。」 惠妃又道：「你也说了她小人得志，不过被宠了一日就张狂，这样的人註定走不长远。」 除去儿子不太让人省心，惠妃其实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平心而论她也不希望出来一个人把后宫弄得乌烟瘴气，每个人斗的像乌眼鸡。 宣妃像是被说服，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找良嫔的麻烦。她对着惠妃撇嘴，「你这般帮她，我看她也未必领情。」 惠妃脸色不太好，她不轻不重的拍打了宣妃一下，「你这没良心的，我这是到底是在帮谁？」 宣妃连连讨饶，她道：「是我说错话，明日没事，我请姐姐们吃锅子赔罪。」炖了一下她又加了句，「十六捣鼓出来的蔬菜。」 惠妃道：「你倒会借花献佛。」 话虽然这么说，她到底还是答应了。 宫里的生活就是这般无聊，大家一起说说话也能排解寂寞。 或许是听说了淑贵妃没去参加年夜宴，大年初一丽常在撑着疼痛起身。 抚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的直落泪，「主子您怎么样？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反正皇上也知道您的情况，您不去也没什么。奴婢担心宣妃在藉机发作。」 丽常在摇头，「不行，这是我入宫后第一次请安，缺席怎么行。而且用了皇上给的药，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不妨碍的。」 知道她受了伤，皇上特意让梁九功给她送了药。那药效好是好，就是太疼了。就跟用个钝刀子割肉一样，她疼的一晚上没睡着。 受了这么大的罪，好处也是明显的，昨日起来她就发现伤口好了不少。有经过一天的修整，今日身上的伤痕差不多消失了，若不是疼得要命，她都要怀疑是自己太做作故意的。 「可是，」抚琴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主子远没有她说的那般好。 丽常在伸手推开抚琴，她道：「去拿那一身绣梅花的旗装，皇上说那个好看，他喜欢看我穿那件衣裳。」 梁九功除了带来伤药，还带来了皇上的话，皇上对她那一身打扮念念不忘，夸她是天上下凡的梅花仙子。 既然是皇上夸赞过的，她决定今日就穿那一身。 丽常在不会想到皇上是故意的，她更不会想到淑贵妃也有同样的一身行头。等看到淑贵妃脱下红狐大氅露出里面的旗装，丽常在变了脸。 张庶妃哎呀一身，「丽常在你这衣裳，」她眼珠子乱转，转道脸色『苍白』的淑贵妃身上。 宣妃面带不悦，「张庶妃你瞎嚷嚷什么，岂不闻野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她面上训斥，心里对张庶妃这次插嘴倒是很满意。 所以她说留着张庶妃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云柔淡淡一笑，「姐姐不要怪她，别说，我跟丽常在这一身乍看确实挺像的。不过我这身衣裳料子是贡品，整个皇宫只有几匹。一匹皇上给了太后娘娘，一匹给了佟贵妃，还有一匹平分给了你和惠妃、荣妃两位姐姐，剩下的全在永寿宫。我记得并未送给过丽常在。」 「再说这花纹，你仔细瞧瞧，我这梅花上用了金银丝线，且是双面绣花，丽常在那个……」 她说着还扯了扯衣裳让人看看。 确实，她衣裳下摆外面是盛开的红梅图，背面则是含苞待放的粉色花骨朵。 第276页 别的不说，只这一点高下立见。 张庶妃谄媚道：「娘娘说的极是，您就是那天生的梅花仙子下凡，某些人东施效颦，再怎么模仿也没用。」 云柔拿帕子不好意思的遮住脸，「本宫不过是一介俗人，哪里敢比肩神仙。张庶妃，这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张庶妃唯唯诺诺，郭贵人盯着云柔苍白的脸，关心道：「听闻娘娘身体不适，如今可是大好了？您可是我们西六宫的主心骨，病倒了可不成。」 「谢郭贵人关心，本宫没什么大碍，就是不想动弹。至于你说的主心骨，咱们西六宫不还有宣妃，再不济还有安嫔她们。怎么会没有主心骨呢。」 西六宫六所宫殿，除了翊坤宫住着郭贵人姐妹，剩下的哪座宫殿没有主位。她这话就是暗示郭贵人，就算自己倒下了，除非西六宫所有人都犯错被罚，不然这个领头人也轮不到她。 郭贵人听懂了她潜在的意思，气的要死。她故意拍着胸脯，「那就好，卑妾还以为是因为丽常在得宠您才会，」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意味深长的笑笑，她相信大家都懂她的意思。 话锋一转，她又道：「也是卑妾心胸狭隘想错了，像淑贵妃这样的人又怎会争风吃醋见不得大家受宠呢。」 云柔眼皮子都没抬，她道：「你知道就好。」 一句话堵的郭贵人脸色难看。她心想得意什么，等她把丽常在推上去，有你哭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又去看人群中的丽常在，丽常在坐在绣墩上如坐针毡。她只敢嘘嘘的挨着点绣墩，并不敢坐下去，她怕坐下去会出洋相。就这样她腿蹲的有些受不了，迫切的想要结束这场请安。 听到郭贵人喊她，她抬头就看见淑贵妃苍白的脸，她记得那日走之前皇上去找了淑贵妃。莫不是皇上训斥她了？ 想到这里，她虚弱的笑笑：「娘娘是什么毛病？卑妾在家时一直吃人参养荣丸，这要是太医专门为卑妾的祖母配的，最是养人。这次入宫，卑妾带了些来，娘娘若是不介意，回头卑妾送些去永寿宫。」 「丽常在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你说的那个药丸子本宫知道。皇上说那就是个寻常补血养气的方子，算不得珍贵，寻常人家买不得顶好的药材才会觉得它好。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上等药材，本宫那里五百年人参都有好几十根。」 「当初生十六阿哥的时候，皇上就让人专门给本宫配置了养生方子，本宫一直用它，效果还不错。」 云柔神情淡淡、语气也同样如此。 她说的是事实，丽常在那方子放在宫里确实算得上是好方子，但在她这边还真排不上号。 不说五福晋从修行界弄得那些医修方子，就是搜罗的其他凡间方子也都珍贵无比。根本不是一个人参养荣丸能比的。 第116章 第 116 章 目光直直的看着丽常在,眼底带着似笑非笑的嘲弄，云柔道：「丽常在没经歷选秀就入了宫，怕是不知道,宫里的妃子们,都是层层选拔的。别说身体有毛病，就是有颗痣都会被刷下来。本宫仁善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这动不动就咒人有病的爱好可要改改。」 丽常在脸上一片惨白,这次不是疼的而是吓的。 诅咒高位妃嫔生病，就算她刚入宫也知道是犯了忌讳的，若淑贵妃计较起来,她肯定落不着好处。 想到这里她觉得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淑贵妃该不会跟宣妃一样要打她板子吧？ 看见淑贵妃又张嘴,丽常在恨不得晕过去。 云柔并没有要打她板子的意思，她道：「虽是初次可以理解,但规矩就是规矩,就罚你」她故意拉长声音，成功欣赏够了丽常在眼底的恐惧，才缓缓说出口，「抄写宫规百遍吧。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在出永和宫。」 她转头看向良嫔，「良嫔，这件事就由你来监督如何？」 张庶妃幸灾乐祸，她故意大声说道：「娘娘您忘了,丽常在包衣出身,她会写字吗？」 宫里包衣出身的宫妃哪个不是成了后妃才开始学习认字,就拿良嫔来说到现在很多字都还不认识。 她觉得淑贵妃让丽常在抄写宫规一定是故意的。 丽常在入宫才多久,算上南巡也不到半年吧？ 云柔道：「这你可就错了。咱们这位丽常在不但识字,还是有名的才女呢。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哪样不会。哦,对了，她最擅长的是跳舞。听说皇上就是看了她在梅林跳舞被迷的神魂颠倒。」 这下张庶妃更嫉妒了，她最擅长的恰恰就是跳舞，早年皇上也曾夸过她舞跳得好看。 高份位的娘娘自恃身份不会云尊降贵去跳舞，她在宫里就是独一份。之前她一直都是靠这个赢得皇上的赏赐。 如今来了个比她年轻貌美的丽常在，唯一的优势也没了。张庶妃能不生气。 「不对吧，娘娘，大清的规矩……」 云柔双手一摊，故作嘆息，「没办法，谁让人家出身曹家呢。张庶妃你没跟着南巡怕是不知道，咱们这位丽常在出生在大年初一，江宁早就传遍了，人家是娘娘命。」 娘娘？什么人才配称为娘娘？ 并不是说成为皇上的妃嫔就可以。 只有一宫主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娘娘。其他的别人看得起你的时候尊称一声娘娘，看不起就是某庶妃、某贵人这般叫着。 第277页 她就是要告诉众人，曹家心大着呢，人家要的可不是做皇上的女人，而是真正的贵人。 一番话说的丽常在心惊肉跳，她赶紧跪下请罪。这一动又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势，疼的她直抽气。 「娘娘误会了，卑妾的爹曾经给皇上上过摺子，皇上答应免去卑妾小选，是以，卑妾才会学习书画。至于『娘娘命』那纯粹是无稽之谈。是卑妾的姨娘，姨娘为了争宠故意让人这么说的。实际上卑妾的生辰并不是大年初一，而是稍早了两弹指。」 六弹指是一分钟，两弹指确实很容易动手脚却不被人察觉的时间。 宣妃轻笑：「哟，丽常在你这么大咧咧把你姨娘卖了，就不怕曹家知道治她死罪？谎报生辰，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丽常在不说话，她能怎么办。她明显的感受到了，从淑贵妃说她娘娘命开始所有人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甚是不安。 得罪一个淑贵妃她不惧怕，若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让她们一致对外，死的绝对是自己。 没办法，她只能祸水东引。 至于姨娘，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想必她会理解的。 丽常在不敢抬头，短短两日她已经体会到宫中份位的重要性，淑贵妃、宣妃逼迫她至此，她记下了，等来日她定报今日之仇。 淑贵妃走后，郭贵人走到丽常在身边，「她着急了。」 丽常在不解的看着她，郭贵人道：「淑贵妃平日可不是这样，她一直表现的柔柔弱弱、万事不争。可你看今日，她咄咄逼人，恨不得除你而后快的样子，若不是着急觉得你是威胁，你以为她会这样？」 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丽常在深唿吸，「那又能怎样？人家可是唯二的贵妃，而我不过是个常在。」丽常在的话里有着浓浓的自嘲。 郭贵人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被宣妃打了板子，可好了？我那边还有不少上等的伤药。」 「多谢郭贵人关心，皇上赏赐了卑妾不少极品伤药，卑妾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丽常在可不敢用旁人的药物，她与郭贵人说是合作，同样也是竞争关系。如今她份位低郭贵人或许会提拔拉拢，若有一日自己高呢？ 她从不小看一个人的嫉妒之心，尤其郭贵人这般有手段的人。 郭贵人只是问问，对方不需要便罢了。她何尝没看出丽常在眼底的防备，别人既然防着她，她也没必要去做这个恶人。想罢，郭贵人道：「既然如此，本贵人就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丽常在被罚抄写宫规，皇上又恢復了独宠淑贵妃的生活。听着永和宫人的八卦，今日皇上送淑贵妃翡翠，明日又赏赐了锦缎，她嫉妒的抓狂。 这些都是她的，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良嫔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嘆息，她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持好心情以免影响胎儿。」 扔掉手里被掰断的毛笔，她质疑道：「你那药当真百试百灵？为何我前两日还来了月事？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骗我，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良嫔有些犹豫，「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并不能保证它一定会成功，这药因人而异，我当初能成也是凑巧。我听说女子有孕不一定都不会来月事。当初淑贵妃怀第一胎就是如此。」 「第一胎？什么意思，十六阿哥不是她第一个孩子？」她还以为十六阿哥是淑贵妃第一个孩子呢，既然不是，那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有人有那么大本事害的了淑贵妃？ 话赶话说到这里，良嫔索性不在隐瞒把事情跟丽常在提了提，临了她还叮嘱道：「是前五福晋，这件事算不得辛密，宫中的人都知道，不过皇上下了旨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此事。你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出去乱说。」 将心比心，她也是做人额娘的，没的这个孩子肯定是淑贵妃心底的痛，是生多少孩子都弥补不了的。 若有人在自己耳边提及伤痛，她肯定也会恨那个人。 「你看我像是那种多嘴的人？」丽常在嘴上敷衍着，心里却把这件事牢牢记住了。「娘娘没事先回去吧，我还要抄写宫规。」 不就是一百遍宫规么？丽常在发了狠，她要快速抄完，然后去打淑贵妃的脸。 人的力量是无穷的，丽常在昼夜不停，加上抚琴帮忙，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宫规抄完了。 良嫔怀疑的看着她，「都是你自己写的？你可别想着作假，淑贵妃不是好煳弄的，若是让她知道，只怕对你的惩罚更重。」 距离之前成宠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丽常在什么反应都没有，良嫔猜她多半是没有受孕。她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重新赢得皇上的宠爱。若再被淑贵妃抓住把柄关了禁闭，得不偿失。 丽常在道：「那当然，不怕告诉你，我左右双手都能写字，每天写八九个时辰，也够了。」 她从小就有意识的教抚琴练字，两个人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从未有人能分辨出真假。而她说的自己左右手都能写字也不是吹嘘。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短时日内就抄完一百遍。 淑贵妃心狠，让人给她哪来的宫规是最『完整』的，那宫规册子足足有两块青砖那么厚。 为了快速的完成任务，现在她手臂都是肿的。 第278页 良嫔不在意她几只手写字，只要确定是她自己写的就行。 刚好今日又是请安的日子，她当即带着丽常在与她抄写的宫规去了承干宫。 人是淑贵妃罚的，佟贵妃并不沾手。西六宫的人一来，她不等淑贵妃发问就捧着东西上前，「娘娘，这是丽常在抄写的宫规请您过目。臣妾才知道丽常在居然练就了左右手能写字的本领。」 担心淑贵妃说她造假，良嫔先把这话说出来，也算是给丽常在做个见证。 张庶妃探头看过来，看到丽常在漂亮的字体脸上的嫉妒藏不住，她舞跳得好，字写得却像狗爬。她在练字上没天赋，最看不上的就是写得一手好字的人。 「看来丽常在本事不小啊，不仅善跳舞，写字都比别人在行。该不会是找人代写，故意说自己双手能写字吧？」 双手写字，张庶妃表示怀疑。 淑贵妃看过去，丽常在不卑不亢，她道：「娘娘若是怀疑，卑妾可以当场写字给娘娘看。写什么由您来定。」 第117章 第 117 章 把宣纸放了回去,云柔神色淡淡，「本宫也不是怀疑你，你说你双手能写字。可你这些宫规里面分明是三种笔迹,这你又怎么解释？」 死命控制住因惊讶想要抬起的头,丽常在面带委屈，「娘娘若想要卑妾继续禁足大可以直说,何必这般污衊臣妾呢。」 「污衊？」伸手捏住丽常在的下巴迫使对方看向自己,她道：「良嫔没告诉你么？本宫幼时也帮前五福晋作弊写过字，这个帮你的人尽管已经在努力模仿你的字体，但也不是毫无破绽。」 她从吓傻的良嫔手里翻出几张丽常在写的宫规,指着其中的一个字说道：「你们看这个字,丽常在自幼受宠，她的字带着一股高傲劲儿。反观另一张,同一个字看着没差别,实际上意境并不同，我猜帮你作弊的应该是个丫头，还是个心大、带着不干的丫头。」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门口，那里站着跟随丽常在从江宁来的宫女。 抚琴低眉顺目的站着，看着跟其他丫头一样。 丽常在咬牙，以往不觉得，现在被淑贵妃指出来她忽然觉得那个字有些碍眼。 死死扯着手里的帕子,她告诉自己,淑贵妃是炸她的,对方根本就没看出来,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目的就是挑拨自己跟抚琴的关系。 谁都知道抚琴是她从江宁带来的,是她唯一的心腹,如两人离了心，她就断了臂膀。 她高扬起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娘挑拨离间的手段未免太低级了。」 云柔嗤笑，「你不承认便算了。本宫知道你聪明，人聪明不要紧，但要用对地方。」说完云柔便不再理会她。 抚琴跟当初的她何其相似，但两人又有所不同。她当初担心被玛姆发现，特意练习了两种字体，或许正是如此，尽管她努力模仿云宛，仔细看还是很容易发现破绽。 这个人却不同，她应该是从小被培养跟丽常在写同一种字体的。曹家或许知道这件事，甚至是吩咐她如此，所以她只会这一种写法。她的字迹足够以假乱真。 云柔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她当初干过这种事。 宫规是她让柳嬷嬷送去的，送的最繁琐那一版本。按照她估算的，没有三个月丽常在绝对出不来。可现在她偏偏出来了。 所以，她打算炸一炸对方。 没想到居然还真被她炸出来了。 丽常在小情绪隐藏的很好，她离得近又一直注意观察着所以才会发现对方轻微的动作，也更加确定这些并不是对方自己写的。 云柔没忘记自己现在要扮演的角色，一个嫉妒、恶毒的宫妃。 既然是恶毒的，当然要致力于给别人找事，尤其是挑拨离间丽常在主僕关系。 云柔有些意犹未尽，她发现做恶毒宫妃挺有意思的，若不是皇上说该让丽常在出来蹦跶蹦跶，让曹家知道她『受宠』，她都打算继续为难丽常在了。 而且她的肚子也到了快掩饰不住的时候。她还要找理由让自己被禁足呢。 想到这个，云柔有些发愁，以她如今的地位，谁敢公然挑衅她呢？ 丽常在嘴上不说心里对云柔的话还是起疑了，回到住处她叫来抚琴，拉着对方的手，道：「这么多年你跟着我着实受了不少苦，回想小时候读书写字，你都不能有自己的爱好，只能临摹我的字帖。你心中可有怨恨？」 说完她紧紧盯着抚琴的脸，就怕错过对方任何变化。 抚琴赶紧跪在地上，「小姐何出此言，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若没有小姐奴婢早就饿死了，又哪有今日。」 她不知道丽常在为何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抚琴吓的直哆嗦。她是丽常在的心腹，从小跟着丽常在，自然知道丽常在的心有多狠。 曹府那些丫头，但凡是让她有点怀疑的，如今坟头草都不知长了多高，她可不想步了对方后尘。 看着抚琴害怕的样子，丽常在笑了，她亲自把人拉起来，「你瞧你，我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快起来吧。你，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不然曹府那么多人，我也不会只带了你。如今咱俩在这后宫相依为命，我也是担心有人到你跟前说些什么，故意挑拨咱们的关系。」 抚琴心中瞭然，定是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的试探，「主子可是奴婢帮您写字的事儿暴露了？是谁？」她满脸杀气腾腾。 第279页 这不仅仅是为了丽常在，也是为了她自己。 宫女不能识字，若是被人知道她会写字，也没有好下场。 丽常在抿着唇，她伸手敲击着桌面，「这就需要你去调查了。另外你在找人问问淑贵妃跟前五福晋的事儿，重点是淑贵妃入宫之前。记住小心些，别让人发发现了。」 她现在倒是庆幸自己住的不是西六宫，佟贵妃不管事，方便她行事。若是在西六宫淑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她恐怕第一时间就被人发现了。 打听事需要就需要银子，丽常在跟宫中的妃嫔不同。自从亲身经歷种红薯事件后，后妃们花银子都不敢大手大脚了，她们生怕皇上觉得她们铺张浪费，再把她们丢去种地。 丽常在在曹家的时候过的就是奢侈的生活，不，应该说曹家从孙氏开始过的就是这种奢靡生活。上到主子下到奴才都是如此。像抚琴这种主子身边的大丫头，放到外面都是千金小姐做派。 两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出手格外大方，一次两次也养刁了宫中奴才的胃口。尤其这次她们打听的还是淑贵妃，没有几十、上百两银子别人根本不开口。 看着抚琴手里的银票，小太监道：「你说淑贵妃娘娘啊，她跟前五福晋自然是有怨的，」说着还示意的看了眼抚琴手里的银子。 把五十两的银票给了他，抚琴没好气的说道：「我劝你最好真能说点有用的东西。我家主子虽然不如淑贵妃地位高，可你也看见了，皇上对主子是什么态度。」 自丽常在被解了禁足，康熙连着两日召她『侍寝』，且日日折腾的浑身紫紫青青。丽常在主僕把这当成是她受宠的荣耀。 小太监点头哈腰，「那当然，也就是丽常在，换做旁人，奴才也不敢说啊。」小太监不客气的把银子揣到袖口，然后就把云柔跟云宛之间的事儿说了出来。 抚琴也会挑人，她挑的这个小太监住京中的太监房，太监房并不在皇宫，是以他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拿人钱财就要给人办事，一百两银子换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还是很划算的。 抚琴又警告了小太监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去跟丽常在回信。 丽常在脸黑，原来是曾经给人代过笔，难怪呢。 「那淑贵妃小产过的事儿呢？」比起字迹，她显然更关心这个。 抚琴道：「奴婢也打听清楚了。据说因为前五福晋的阿玛扎哈里的身世被曝光，前五福晋怀恨在心，经常找茬。她本来是打算陷害淑贵妃的，没想到淑贵妃也怀孕了。两个人同时落水她安然无恙，淑贵妃就小产了。」 云宛说五阿哥喜欢淑贵妃的事儿自然没人敢瞎说，抚琴就自动脑补以为是云宛记恨淑贵妃。 想想也是，一个奸生子的女儿，一个高高在上的后妃，换做是她，她也会不甘心。 「奴婢听说淑贵妃因为这事儿受了不小的打击，宫里面没人赶在淑贵妃面前提此时，大家都默认了十六阿哥就是她第一个孩子。曾经有人背后惋惜被淑贵妃知道了，她当即就发了疯，据说那人都被杖毙了。淑贵妃为此还病了好几个月。」 杖毙人肯定是假的，得知丽常在是个散财童子，云柔觉得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抚琴真以为她到处打听自己的事儿，云柔就不知道，实际上大家都看在眼里，云柔甚至还让宫里眼生的太监去赚这笔银子。 事儿当然就是这太监胡编乱造出来的。为的就是刺激丽常在，让丽常在以为她真抓住了把柄。 是吗？ 丽常在沉思很久，有了计划。 这日，请安结束，丽常在并未回永和宫，而是追上了云柔，她手里捧着个抹额，「淑贵妃娘娘，卑妾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多亏娘娘不吝赐教，卑妾没别的本事，做了一条抹额送与娘娘赔罪，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丽常在叫出她的地方很有意思，即将出慈宁宫的岔路上。皇上经常带着皇阿哥们前来请安，以往她们都是等皇上来了才走的。今日太后乏困，就早早地打发了她们。 在皇上随时会来的时候给淑贵妃送东西，端的是好心机。 然，事实上是，丽常在凑过来的时候忽然道：「娘娘如此疼爱十六阿哥，为了十六阿哥甚至抹杀祂的存在，可有想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若牠还活着，看到娘娘如此，会怎么想？」 她声音很小，只有云柔跟身边的几个人听见了，又因为站立角度的问题别人根本没看到她开口。 云柔眼睛亮了，她心说来了。这丽常在真上道，也不枉费她让人自污。 众人只看见丽常在送了一条抹额给淑贵妃，结果淑贵妃挥开宫女，上前抓住丽常在的胳膊，对着人家的脸就狂扇起来。 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淑贵妃啪啪打脸声，众人都被吓傻了。最后还是郭贵人最先回神，她抑制住眼底的兴奋，大喊道：「淑贵妃娘娘您在做什么，就算您不喜欢丽常在送的抹额也不能这样，丽常在也是好心，请娘娘恕罪。」 事情就是这么巧，康熙带着皇阿哥们就在这时候赶到了。康熙冷着脸，「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太后喜欢安静，聚集在这儿是想干什么？」 郭贵人抢先说道：「皇上，是淑贵妃娘娘，丽常在送了她一条抹额，娘娘不知发什么疯，对着丽常在的脸就扇了起来。」 第280页 说到这她不可避免的抖了抖，淑贵妃刚才的样子很吓人，瞧瞧丽常在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众人下意识的朝丽常在看去，这一看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不少人用隐晦的目光打量淑贵妃，没想到看似柔弱的贵妃娘娘，打起人来也这般兇残。 趁着旁人去看丽常在，云柔给了康熙一个眼神。 快，机会来了，快让人把我禁足。 康熙手握成拳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板起脸，「淑贵妃，你当真放肆，丽常在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侮辱人？朕看就是朕平日里太宠着你，才让你这般放肆。来人，将淑贵妃禁足永寿宫，没朕的命令不允许放出来。」 再看看丽常在的猪头脸，他忍着笑，「丽常在无故受此灾难，擢升为丽嫔。既然已经是嫔，那就不适合继续住在永和宫。嗯，」他装作仔细思考，「这样，朕记得西六宫的翊坤宫主位还没人，就让丽嫔搬到翊坤宫吧。」 搬到翊坤宫，郭贵人身形一晃，那不是说她要搬家？ 仔细想想皇上说的也不算错，整个皇宫除了被封宫的景仁宫确实只有翊坤宫没有主位。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郭贵人觉得这就是。 她在翊坤宫住了这么多年，一直把翊坤宫当做自己的地盘，现在居然要搬宫。 郭贵人气的差点吐出血来。 其他人的感觉跟郭贵人差不多，后宫份位从低到高分别是：庶妃、答应、常在、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与皇后。 淑贵妃受宠吧？她当年也是因为功绩一点点的晋升的，丽常在倒好，什么没干就是被淑贵妃打了脸就连升两级，成为真正的『娘娘』。 这买卖真真是划算。 云柔『不敢置信』的看着康熙，她大叫一声：「皇上，」然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当然怕穿帮，她晕之前还给皇上打了手指。 四阿哥看的想翻白眼，还以为淑贵妃真的失宠了，原来是演戏。他很困惑，汗阿玛到底是多清闲居然会陪着淑贵妃演戏？还是说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也不怪四阿哥会发现，他本就善于观察，心里一直念着淑贵妃的好，又因为十六阿哥，因此便对淑贵妃多了一份注意。 汗阿玛对淑贵妃有多在意他看的清楚，这份训斥又来的莫名其妙。 仔细观察之下可不就发现了端倪。 既然是演戏，四阿哥就放心了，他默默收回迈出去准备求情的脚。 云柔敢这般肆无忌惮给皇上打眼色，也是因为发现八阿哥被挤到后面。原本皇阿哥们是按照排序跟在康熙后头，皇上把云柔禁足，跟十六阿哥交好的皇阿哥们全都脸带着焦急，不自觉的就挤了过来，正好挡住了八阿哥、九阿哥的目光。 康熙收回差点要伸出去的手，他并没有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而是转到丽嫔那边，亲自把人扶起来。他语气淡淡，「既然晕了，就找个轿子把人送回去吧。」那样子落在不知情的眼里就是皇上因为丽嫔厌弃了淑贵妃。 宣妃跳了出来，「皇上，你太过分了，这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为了她居然这么狠。你忘了，你之前说的海誓山盟了？哼，男人果真是喜欢喜新厌旧的东西，就没一个好东西。」 「放肆，宣妃，你以为朕不敢整治你么？」康熙脸黑了，这回不是装的。宣妃跳出来在他的预料之中，说话也太不给他面子。他好歹也是皇帝，就算是演戏，当着儿子和后妃的面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不要脸面的吗？ 宣妃梗着脖子，「敢，您怎么不敢啊。有本事您也把我禁足啊？我也不用您浪费人手，等会就搬到永寿宫去。」 云柔要闭宫养胎，连带着十六阿哥都不能出永寿宫。她一个人在外头多没意思，还不如去永寿宫跟云柔作伴。 康熙被气了个半死，他就说呢，宣妃做什么跳的这么高，感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想说不同意，结果宣妃理都不理他，直接跟在淑贵妃后面走了。 康熙指着宣妃的背影，「宣妃，你，你」你给朕等着，朕就不信不能把你们分开。 他原本想的，云柔禁足，他到时候偷偷熘进去，两个人独处没人打扰，多浪漫美妙的事情。如今多一个宣妃算怎么回事。 他是皇帝，倒也不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他转念一想，孕妇本就心思敏感脆弱。从现在到孩子出生、坐月子，差不多一年。他还有政事要忙，不能时刻陪着，这一年没个说话的人也不行。 纠结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 康熙气的直喘气，也正好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有丽常在表面带着担忧，内心高兴的恨不得放些爆竹庆祝。 回了永寿宫，云柔就『醒』了，她笑道：「哎呀，终于不用再演戏了，小梁子赶紧的封闭宫门，咱们今天中午吃锅子吧。」 她刚打了丽常在、不，现在是丽嫔了，皇上要做样子肯定不会过来。自从她被诊出有孕，皇上这不许那不许，可把她憋坏了。 封了宫，永寿宫当然她说了算，还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话音刚落，宣妃就走了进来，「小梁子记得多弄点粉条。哎呀，幸亏我聪明，不然就要错过了。」 宣妃为自己之前的机智沾沾自喜，若不是她反应快，岂不是又要错过了。 第281页 「姐姐真打算搬过来？」云柔有些纠结，宣妃能过来她是高兴的，只是人来了住哪里？不管是偏殿还是后殿，终归不如主殿来的奢华，光线好。 宣妃顿了一下说道：「那当然，难不成你不想看到我？」宣妃瞪大眼睛，大有云柔点头，她就翻脸的家世。 云柔自然是不会点头的，她道：「我只是觉得委屈姐姐了。」 宣妃摆手，她一脸挪逾，「有什么委屈的，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就住后殿。十六阿哥你也可以放我那边，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打扰你跟皇上相处的。」 云柔给了她一个白眼，她示意对方低头看看她的肚子。她还怀着孕呢。 似乎怕康熙反悔，宣妃留在永寿宫吃锅子，让她的心腹去启祥宫给她收拾东西。 云柔看着她迅速的动作，猜测她早就有此打算，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就把日常用品带了来。 两个人窝在永寿宫美滋滋的吃着锅子，却不知外面炸翻了天。 圣宠多年的淑贵妃忽然失宠了，皇上当着好多人的面训斥了她，还把人禁足了。这禁足看似没说时间随时可能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淑贵妃想出来难。 别忘了丽常在，当众被打脸，她心里能不恨淑贵妃。 只要她得宠一日，淑贵妃就别想了。 皇帝这生物最是多情也忘情，时间久了又没人说情，谁还记得什么淑贵妃。 他塔喇家也听说了这件事，喜塔腊氏当即就递了牌子入宫。佟贵妃也没为难她，直接让人带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大门紧闭，门外还有禁军守着，这架势吓的喜塔腊氏腿发软。 年初一的时候她见过云柔，尽管云柔已经提前告诉了她一些事实，可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喜塔腊氏并没有见到云柔，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会有人放她进去，更不会让云柔出来。不过她见到了春燕。 春燕眼睛、鼻子通红，看样子像是哭过。 她先给喜塔腊氏行礼，察觉到有人注视着她，她故意用袖子挡着脸，「夫人别担心，娘娘没事。娘娘之前不是告诉您了，如今宫里不太平，她又有孕在身，这件事都是她跟皇上算计好的。等孩子出世就会出来。」 喜塔腊氏还是有些忧虑，「真没事儿？可是我听说丽嫔……」 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她怎么能放心。 春燕拼命点头，「真的，奴婢还能骗您？娘娘说让府上继续低调，就是可能会有人说话不好听，娘娘请您跟老太爷多担待。」 喜塔腊氏道：「我们倒没什么，娘娘没事就好。」 春燕又道：「丽常在现在升了嫔位，娘娘担心她找你们的麻烦，打算等会跟皇上提一提，府中女眷也尽量别入宫了。」 她看了周围一眼，「总之，您别担心。我得赶紧回去了，再晚东西都要被那群没良心的吃完了。」 喜塔腊氏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东西。」 「就是锅子啊，主子有孕皇上禁止主子乱吃东西，尤其是锅子。这不是趁着皇上不来，主子就让人做了一锅。」 云柔爱吃辣锅子，喜塔腊氏也知道。 所以她是白担心了，这丫头的眼睛不是哭的，是被锅子辣的？ 想到这里，喜塔腊氏满脸黑线。 第118章 第 118 章 喜塔腊氏前脚刚走,后脚春燕哭红了眼睛的事情就传遍了后宫。 惠妃道：「嬷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不对劲。」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皇上并不是刻薄寡恩的人,就算他再喜欢丽嫔,就算淑贵妃当众打人不对，他也不至于暴怒至此。 还有宣妃,宣妃被囚禁,太后竟然没动静？ 宣妃可是蒙古在后宫唯一的妃子了，又是太后的亲堂妹，两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就算她无权无势也不该这般安静？ 嬷嬷蹙眉：「奴婢也说不好,奴婢跟娘娘您一样奇怪呢。不过，」她有些迟疑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惠妃催促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嬷嬷在她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是她及其信任的，有什么话要藏着掖着。 嬷嬷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奴婢怀疑淑贵妃有孕了。」 她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之前并未听到风声，淑贵妃走路也极为正常。只是怀孕的人跟其他人还是有些区别的，她们会下意识的护着肚子，尤其她们觉得危险的时候。 她还观察到淑贵妃这两次去承干宫一口茶水没喝。 后妃大多谨慎，很多时候去别的宫殿不会乱吃乱喝，顶多就是沾沾唇角。她发现淑贵妃唇角都没沾过。从宫女上茶到她厉害,茶杯安然无恙并未移动。 惠妃眉头轻皱,她一手抵腮。思索道：「你的意思,淑贵妃提前知道些什么,所以她是故意的？」 惠妃豁然开朗,若真是如此就说的通了。 皇上应该是要有什么动作,这个动作很有可能危机后妃,又或者后宫有他们的人。皇上担心淑贵妃的安全，故意立了个挡箭牌丽嫔出来，让众人以为他喜新厌旧看上了丽嫔厌恶淑贵妃。 永寿宫固若金汤，皇上又弄了层层禁军把手，只要里面的人没毛病，淑贵妃就是安全的。 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惠妃急切的说道：「嬷嬷你去敲打敲打延禧宫的人，让他们都老实点，谁若是敢在这时候惹事也别手软，直接扔慎行司。另外让人去大阿哥府上一趟，让大福晋最近都别入宫。」她盯着嬷嬷，一字一句，「你亲自去。还有告诉老大最近老实点，出门的时候多带点护卫。」 第282页 若事情真跟她猜测的一样，今后她延禧宫也要紧闭宫门了。 她跟惠妃不同，肯定不能做出惹怒皇上被关禁闭的事情，但谢绝访客不出门还是可以的。 大福晋那边也好说，她身体不好众所周知，连理由都不用找。她相信若皇上真的有动作，对此事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 安排好种种，确认没有遗漏，惠妃这才放心。 出了惠妃，佟贵妃也对此事有所猜忌。比起惠妃拖家带口还要让人给宫外的大福晋捎话，她无疑简单的多。 她平日里就深居简出，此次除了敲打承干宫的奴才，她什么都没做，依旧跟从前一样，皇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丽嫔不谄媚也不为难。 佟贵妃在后宫跟宣妃的性质差不多，若不是掌管着宫务，她跟宣妃一样如同隐形。 荣妃虽不聪明，但她会学会看，见惠妃与佟贵妃如此低调直接有样学样。 一时间宫中寂静下来，这严肃的形势让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走路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就怕不小心得罪了谁。 丽嫔可谓是春风得意，皇上每晚都会宣召，哪怕是去干清宫，康熙从未在翊坤宫留宿，也无人能盖过她的风头。就连御膳房都争相巴结，有了好菜色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她跟前送。 嫔位的份例不是常在能比的，但丽嫔仍不满足，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又或者是故意做给别人看，让人知道她富贵，丽嫔每日都要点上几道菜。 她点菜也不砍价或者以势压人，从来都是御膳房说什么是什么，银子给的痛快，只多不少。 丽嫔大方的名声很快传了出去，这无疑给她带来了好处，不少人开始争相巴结示好。丽嫔来者不拒，收拢人手的同时也撒下去大把银子。 丽嫔高傲，宫中分配的四季衣裳看不上，每每要自己出银子让尚衣局定做。从曹家带来的十万两银子不过半年就花的差不多了。 看着所剩无几的银钱，抚琴有些着急，「主子，怎么办？要不，咱们别给那些奴才银子了？尤其那个张庶妃，奴婢看她就是故意的。」 她说的是那些前来投诚的奴才们，这群奴才除了紧闭宫门的永寿宫，其他宫里都有，同样被关了禁闭的启祥宫最多。 西六宫本是淑贵妃的地盘，她刚来翊坤宫的时候听到最多的就是淑贵妃如何如何，正是因为如此，丽嫔才会大把撒银子，尤其启祥宫的奴才，只要有人过来说一句淑贵妃不好的话，就能得到十几、二十几两银子。 比如张庶妃，张庶妃之前可是得罪过丽嫔的，丽嫔刚开始对张庶妃也不好。张庶妃气不过说了句她不如淑贵妃大气，换做淑贵妃才不会计较云云。事后丽嫔不但不跟她计较反而处处照顾，若张庶妃说一句淑贵妃比不上她，她还会赏赐银子。 她给的银子也不是很多，每次百两打底，心情好的时候能达五百两。 百两银子给的时候不觉得，架不住张庶妃来的勤快，隔三差五就撒出去百两银子，这谁受得了。 尽管张庶妃每次见面都抚琴姑娘的喊着，抚琴对她还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丽嫔当即反对，「那怎么行，头已经开出去了，本宫说不给银子就不给，别人怎么想？他们还不得以为本宫没落了？没有银子就想法子，对了，我让你给家里寄的信，寄了么？」 丽嫔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尤其拿她跟淑贵妃比。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御膳房的规矩是淑贵妃掌权后定制的，据说断了不少人的财路，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别人看看，她跟淑贵妃是不同的。 淑贵妃就是假仁假义，只有跟着她丽嫔才有好前程。 入宫半年无任何功绩就连升两级，丽嫔仍不满意。她现在虽然是嫔，可也是五嫔之末，在她前头还排着安嫔、敬嫔、端嫔和良嫔。 不止如此，皇上虽然禁了淑贵妃的足，却并没有开口收归她手上的权利。对这宫权她早就眼馋不已。 可惜当初为了能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故意表现的不争不抢对权势不屑一顾，高洁不可侵犯的样子。 皇上对她这幅样子大为赞赏，却也绝了她从后宫捞银子的可能。 她不止不能表现出对宫权感兴趣，就连赏赐皇上都从未给过她。别人赏赐都是金银首饰，到了她这里就是梅兰竹菊各种御花园随处可见的花朵。 偏偏皇上每次都说，这些花是他亲手摘的、这花适合她，让她想反驳都不行，只能装作欣喜。 早在升嫔位的时候她就让抚琴给家里送信，一来是报喜，二来也有要银子的意思。 宫里开销大，没有收入，她只能跟家里长这个嘴。 反正她得宠，家里也跟着受益，让他们出点钱难道不应该？ 抚琴一拍脑袋，「瞧奴婢这记性，今儿早上有个小太监送了信过来，奴婢给忘了。」 从宫外带信入宫也是有风险的，这其中要经过层层检查，因此她给了送信的小太监五十两银子做跑腿费。 丽嫔一目十行很快就把信看完了，看完信她脸色很不好，抚琴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老夫人说什么？」 信是老夫人的亲笔信，可里面的内容让丽嫔很不舒服。 孙氏现在信了恭喜了她升为嫔位娘娘，告诫她要好好伺候皇上。然后又说府中也要办喜事，她妹妹曹芷兰的婚期下来了，就在三年后，如今内务府已经开始走礼。她母亲忙着给妹妹准备嫁妆、。 第283页 曹芷兰虽然只是侧福晋，跟她不同，人家能有婚礼，直接上玉碟。曹李氏那个人爱面子，前头又有八福晋堪比太子妃的嫁妆，以她的心性肯定要给曹芷兰准备嫁妆的。 这些丽嫔心里早就有数，她也从未指望过能从曹李氏手里抠出银子来。 真正让她难过的是她爹的心思。 这次随着回信只有老夫人给的一万两银子做贺礼，她爹除了让她尽忠伺候皇上，一点表示没有。 丽嫔知道往宫里送信有风险，她爹势必很多话不敢说的太透彻。可给一封信总可以吧？哪怕只是寻常的叮嘱？ 结果呢？什么都没有，她爹就像是忘了她这个女儿一样。 信从手指中话落，丽嫔眼睛含泪。抚琴吓的赶紧捡起来看了一遍，她道：「主子您别难过，老爷他是男人，男人心大，他肯定是没看出来您的意图。您是老爷最中意的姑娘，老爷不会不管不顾的。」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抚琴转眼就明白丽嫔的心思。见丽嫔哭的难过她出声安慰。 丽嫔摇头，她只道抚琴不懂，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擦擦眼睛，「你再去找良嫔，问问她方子的事儿，告诉她，若再敢给本宫耍心眼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祖母老迈，父亲靠不住，丽嫔唯有紧紧抓住皇上先生个孩子下来。这回她发了狠，若良嫔给的方子再不能有孕，她也就不客气了。 淑贵妃她都能拉下来，更何况一个胆小如鼠的良嫔。 第119章 第 119 章 干清宫, 康熙处理完朝政，照例宣梁九功过来问丽嫔的事情，「曹家的书信可送过去了,丽嫔有什么反应？她手头银子应该不多了,你让小夏子在逼一逼，三天,朕希望他能把丽嫔的箱底榨干。」 他面容冷峻,伸手比划了一个三字。 由记得他当初南巡，曹寅上摺子要给他在江宁建造一座行宫，曹寅隐晦的表示手头没有那么多银子,他二话不说就让对方到内务府支取。 前前后后,从康熙二十七年到现在，曹寅差不多支取了百万两白银。 他一直以为,曹寅是个要面子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口跟他要银子。因此，他每年给孙氏的东西里也多有银两，从一万两到五万不等。 这些银子都是他的私房，是他专门补贴曹寅和曹家的。 或许是对曹寅的印象根深蒂固，哪怕每次在曹家用膳都极为丰盛，他都误以为曹寅在打肿脸充胖子，是不想在他面前丢脸,故意为之。 他以为曹家很穷。 结果呢？ 丽嫔入宫就带了十万两银票。十万两什么概念？皇阿哥出宫建府内务府才拨款三十万两,这三十万两银子就能建造一座豪华的皇子府。 十万两,相当于三分之一的皇子府。 你可以说是因为丽嫔入宫,曹家是举全族之力才凑得银子。但是别忘了,曹家还有个二姑娘,这位被指婚给八阿哥做侧福晋的曹二姑娘到时候就不需要嫁妆、压箱底银子？ 曹寅眼睛不眨的给大女儿准备十万两,二女儿能少？ 他府中还有长子要娶妻，加上府里的生活开支种种。康熙预测他手头至少还有二十万两现银。 李煦上摺子说曹寅还不上欠银，他以为是真没钱，现实却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后宫的事情他瞭若指掌，那些凑到丽嫔身边谄媚的人也是他授意的，他就是想要看看丽嫔或者说曹家还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丽嫔以为她爹放弃了她，没给她准备银子，她不知道曹家除了给她送了一封信，还上了一道摺子，今年中秋，老夫人孙氏想要进京。 小夏子是他安插在翊坤宫的太监，后来被丽嫔看中做了翊坤宫的一个小管事。他希望小夏子能在孙氏入京前取得丽嫔的信任。 孙氏入宫肯定会看望丽嫔，让小夏子做她们之间的传声筒，有什么消息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另外，「朕让顾太医研究的能让人假孕的药物研制的如何？如今半年过去了，别告诉朕一点进展都没有。」 前面的话梁九功没办法替小夏子应承，后面那个他知道。「皇上，顾太医说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在想法子祛除异味，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丽嫔吃下去。顾太医说他已经找老鼠试验过，老鼠吃了跟正常怀孕的反应一样。就是，就是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人会暴毙而亡。」 八个月？ 康熙下意识的皱眉，他道：「八个月时间是短了点，不过也够朕把曹家查个底朝天。朕已经答应了曹寅，今年中秋会让他们进京，你让顾太医速度快点，争取在中秋的时候把东西给丽嫔用上。」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这方面的人才，他又担心给的压力太大顾太医撂挑子不干，「回来，中秋若不行就今年年底，你告诉他最迟今年年底朕要听到丽嫔的好消息。还有小夏子他们，让御膳房别一味地谄媚，也适当的给丽嫔点压力，告诉她御膳房的菜不是白吃的。让他们放心大胆的要银子，毕竟是皇宫御厨，朕看再多一倍也是可以的。」 「御膳房之前胆子不是挺大，如今他们可是奉旨受贿怎么反而束手束脚了？」 正常情况下抓到这种收受贿赂的，康熙都会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发落。如今难得的机会，不管他们要多少银子，康熙都不会管，事后也不会跟他们要回来，这群人反而开始瞻前顾后。 第284页 「皇上，他们也是怕要的多了丽嫔有所察觉，耽误了皇上的事儿，因此才不敢放开手脚。不过皇上您放心，奴才立刻去跟御膳房总管传话，他是个聪明人，奴才相信他能找到涨价的理由。」 康熙颔首，这种事情交给梁九功他放心。梁九功跟在他身边多年还没有办砸过差事。 提起御膳房梁九功想起另外一件事，「皇上，奴才听小梁子说，丽嫔让人打听过淑贵妃娘娘的事儿。她似乎想要收买给娘娘运送蔬菜米面的太监。」 用似乎是客气的，梁九功很确定丽嫔就是想要收买给淑贵妃送吃食的小太监。 自永寿宫封宫，吃穿用度都有宫里的人亲自动手，从不假手他人。或许正是如此，让丽嫔起了疑心，小梁子说他已经不止一次发现有人试探了。 可惜运送物资入宫的都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没有皇上的命令不是谁想收买都能收买的。 淑贵妃娘娘是什么人，梁九功知道这事儿第一时间就报备给了康熙。 康熙轻哼：「朕看她就是太闲了。」他顿了片刻道，「你去翊坤宫宣旨，说五阿哥功于社稷，所谓母凭子贵，封郭贵人为妃。」 刚好前段时间老五提了个设想，这件事若是做出来对大清有巨大的好处。原本他还想着过段时间在公之于众，正好让老五代替老大，推到台前。 梁九功有些迟疑，「那可要丽嫔从正殿搬出来？」郭贵人既然升了妃位，在住偏殿不太合适吧。还有淑贵妃那里，皇上想好怎么说了么？、 看出梁九功眼底的意思，康熙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他道：「朕午膳去永寿宫用，你看着点替身打好掩护。」做皇帝的为了安全总会找几个相似之人做替身，康熙也不例外。 「至于正殿的事儿，不必了，就让丽嫔继续住着，若她问起朕，你想法子煳弄了，总之要让她知道，朕爱的人是她，郭贵人不过是利益。」他沉吟一下，又道，「最好是当着郭贵人的面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郭贵人对『丽嫔在朕心中很特别』深信不疑。」 丽嫔与郭贵人这对盟友并不牢靠，从丽嫔入住翊坤宫开始，两人之间矛盾不断。丽嫔胜在份位比郭贵人高，而郭贵人则是在翊坤宫屹立多年，手上的人事都比丽嫔精通。 或许郭贵人还存着拉拢曹家的心思，而丽嫔也未必没有利用郭络罗家的心思，平日里两个人在翊坤宫你来我往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真正撕破脸皮。 他给郭贵人连升两级的用意就在这里。郭贵人成了郭妃，地位就高于丽嫔，可她偏偏住的是后殿，她能服气？丽嫔入住正殿是他金口玉言，想要丽嫔让出主殿就必须让丽嫔犯错被他厌恶。 丽嫔那个人他也观察过，外面看似高洁，实际上有着浓浓的欲望和野心，她本来是嫔位，在往上爬正好占据最后一名四妃名额。而她也一直把这个名额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忽然被郭贵人占去，她能甘心？ 她想上位就必须从妃位上下来一个，惠妃、荣妃是老牌后妃与她相隔甚远出手不方便，唯一方便的就是在身边的郭贵人。 到那时，两个人一个为了主殿位子名正言顺；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沦为笑柄，势必斗的如火如荼。 「你让人在加一把火，没事的时候就制造恐慌。比如多说说郭贵人的好话，说她早晚会住到主殿去之类的，顺便贬低一下丽嫔，表示自己跟着对方惶恐、或者郭贵人给银子拉拢人，他犹豫跟着谁，等等。」 「总之就是要让两人斗起来，顺便多从丽嫔手里头抠银子。」 梁九功低垂着头，他心说不愧是皇上，论起女人的争斗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这本事，他是自愧不如。 康熙前脚从密道去了永寿宫，他后脚就带着人大张旗鼓去了翊坤宫。梁九功什么人？后宫谁不认识。遇上他好奇问一句，梁九功都会笑眯眯的回答，「五阿哥立了功，皇上让咱家去翊坤宫给郭贵、哦不，是郭妃娘娘贺喜。」 尽管梁九功两手空空一句郭妃娘娘就让人明白他的意图。 皇上升了郭贵人份位，与当初的丽常在一样，郭贵人也是连升两级。 梁九功走的很慢，他逢人便说，郭贵人晋封的消息如风般迅速蔓延。 等他走到翊坤宫门口，就见郭贵人、丽嫔与隐形人宜贵人站在门口迎接。梁九功脸上挂满笑，他快走几步，「奴才给郭妃娘娘请安。」 尽管已经听到了传言，此时话从梁九功嘴里传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郭妃道：「梁公公莫要嘲笑本宫了。」嘴里说着自己只是个贵人，称唿却用上了本宫。 梁九功也不拆穿她。 旁边被忽视的丽嫔清咳几声示意自己的存在，梁九功像是才看到他，对着丽嫔打了个千儿。 丽嫔也没叫起，她道：「梁公公，郭贵人说的没错，这宫里那有什么郭妃，你莫不是走错了路。」 丽嫔坚决不想承认郭贵人又压了自己一头。反正梁九功手里没圣旨也没宣读什么口谕，她权当对方再说胡话。 梁九功咧着嘴，「丽嫔娘娘说笑了，奴才年纪虽大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他清清嗓子，「郭贵人接旨吧。」 一旦他摆出端正的态度所有人都不敢玩笑，梁九功双手交叠看着跪在前面的三个人把皇上的话重复了一遍，「传皇上口谕……晋郭贵人为郭妃。」 第285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虽然没有圣旨郭贵人有些失望，不过口谕也一样，梁九功可不敢假传圣旨，哪怕只是皇上的口谕，她也是四妃之一了。 郭贵人眼中无一不带着得意，她郭络罗韶宁终于又回来了。瞥了一眼身边的丽嫔，她虚假的笑笑，「丽嫔，这主殿……」虽然她们俩都是主位娘娘，但自己可是妃位，比丽嫔高了一级，这主殿应当归还她才是。 丽嫔咬牙，她苍白着脸后退几步，郭妃虽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她此时提这事一定是故意的，郭妃在报復，报復自己当初让对方去后殿的事儿。 求助似的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本不想管这破事，又想到皇上的嘱託，他笑道：「丽嫔娘娘无须担心，皇上心里还是挂念您的，皇上说了，主殿跟后殿差不多大小，您若喜欢尽管住着，郭妃娘娘大度，是不会跟您计较的。」 郭妃只想呸梁九功一脸，什么叫她大度不会计较？只是大小的问题吗？这是地位是主权。 她住在后殿，翊坤宫的宫权归谁？总不能是丽嫔吧？ 梁九功并不打算掺和到她们的事情当中，他留下一句还有事儿，就急匆匆走了。 临走梁九功在心中念叨，皇上哎，您倒好跑去永寿宫逍遥，留他一个人面对这两位难缠的主。 偏偏皇上说了留着二人有用，他还得巴结着。 一墙之隔的康熙打了个喷嚏，云柔笑道：「我猜一定是梁公公在背后抱怨，皇上您也是，你明知道那两位是难产的主，还让梁公公去宣旨，这不是为难人么。」 她都不用去看，只听皇上说就能猜到两人会是什么脸色，别说郭妃本就是心胸狭隘之人，就算不是，遇见这事心里也不会痛快。 同品级的两人住一所宫殿不稀奇，一如当初的端嫔与现在的僖贵人。像这种不同品级高位妃嫔住后殿还是头一次，心高气傲的郭妃能受得了才怪。 她不得不承认皇上就是皇上，论起宫斗来也能头头是道，把人心琢磨至此。 康熙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饭菜，他道：「这几个是小十六弄出来的吧？一会儿朕让人给他带上。吃人嘴短，他吃了朕的东西，就消停了。」 云柔看看鼓着腮帮子坐在另一边的十六阿哥，「皇上，您这招借花献佛用的倒是顺熘，您就不看看主人愿不愿意。」 看到十六阿哥跟青蛙似的脸颊，康熙也乐了，「十六还生气呢？阿玛也是为了你好。宫里来了个巫婆，朕担心她伤害到你，朕跟你保证，等把巫婆还有她背后的势力消灭，朕就带着你去蒙古打猎。你不是一直想要骑马涉猎，到时候朕亲自教导你。」 十六阿哥仍旧气鼓鼓的，他道：「可是阿玛把胤禝关起来了，胤禝都见不到大哥、太子二哥……」他把对他好的几个皇阿哥数落一遍，接着控诉，「您不让胤禝出去也就算了，还不让十哥过来找我玩。」 这才是最让他生气的。他知道阿玛是为了他好，但是他想跟哥哥们一起玩。 康熙心都要碎了，让十阿哥入永寿宫肯定是不行的，老十都成年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想着另一个让他头疼的儿子，康熙只能道：「这样，等你十哥什么时候再来，朕就让你去他府上住几天，如何？」 曹家的势力大都在江南，京城还算安全，大不了他多给十六带点护卫。 十六阿哥眼前一亮，「真的？」看康熙点头，他蹦跳着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阿玛最好了，我最喜欢阿玛。」 康熙本来还想说只能玩一天，看到十六阿哥的笑脸他也绷不住了。算了，儿子高兴就好。 他年纪小，这段时间想必也憋坏了吧。 康熙以为自己刚刚训斥了十阿哥，老十应该缓几天在入宫，哪知他就跟开了天眼似的，自己刚答应十六出宫，隔天早上他就来请安了。 请安是假，上来就问小十六。 康熙不想听他碎碎念，赶紧抬手制止，「行了，朕答应让小十六去你府上住几日，你别在叨念了。朕被你念叨的头都疼了。」 「汗阿玛您不能，」十阿哥心中早就打好草稿，就跟背书似的嘴巴秃噜特别快，等他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等等，汗阿玛您这是答应了？」 看到康熙点头，他高兴的蹦起来，那模样简直跟十六阿哥一样。 康熙颇有些无奈。 十阿哥可不管他无奈不无奈，目的达成，他道：「汗阿玛您政务繁忙，儿臣就不打扰您了，儿臣告退。」说着一熘烟跑了，留下康熙看着他的背影笑骂不止。 时隔多日总算走出了永寿宫，十六阿哥欢唿的跟在十阿哥身后，他拍着十阿哥的腰，「十哥，还是你最讲义气，以后你就是我胤禝最喜欢的哥哥没有之一。」 太子二哥他们也很好，但是因为十哥他才能出来，所以在胤禝的眼里，十哥就是最好的。 十阿哥下意识挺直腰板，「那当然，他们都只是嘴上功夫，哪里像我。」十阿哥绝口不提太子等人每天也给十六说情的事。弟弟就一个，万一被他们知道了，还不得过来抢。 别人还好说，大哥和太子他绝对是抢不过的，尤其是太子。 人是他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怎么能让太子抢了去。 对吧？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第286页 两人说着，迎面就撞上了郭妃和丽嫔，郭妃是听说十阿哥来了永寿宫所以才过来看看的，她想知道十阿哥来做什么。 钮祜禄贵妃虽然没了，钮祜禄家还在，十阿哥的力量不容小觑。她想拉拢十阿哥。 而丽嫔自然是发现她出了翊坤宫跟过来的。 「胤莪（胤禝）见过郭妃娘娘给郭妃娘娘请安，见过丽嫔娘娘，丽嫔娘娘安。」两人都很规矩的请安，十阿哥知道两人跟淑贵妃不对付，怕她们难为十六，还挪动几下把人挡在身后。 郭妃嘴上挂着笑，「原来是十阿哥，说起来本宫也好久没见十阿哥了。以往你跟老九关系最好，最近怎么不见你跟九阿哥一起？」 十阿哥敦厚，他对郭妃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他道：「九哥一直跟八哥在一块，您也知道他们那一伙文人居多，都不太喜欢我，我又不是吃饱撑的做什么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刚好十六弟跟我一样喜欢吃，我跟十六弟一起自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用担心吃得多被人笑话。」 郭妃不说他还不觉得，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确实很长时间没跟九哥他们一起玩了。原以为自己会很难过或者不自在，现在他只觉得像是放下了什么。 丽嫔看着十阿哥身后的小阿哥眼神闪烁，「十六阿哥可还记得我？」南巡的时候她是见过十六阿哥的，十六阿哥年纪虽小却傲的很，给丽嫔留下很深的印象。 她问话的同时还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十六阿哥的脑袋，手刚伸出去就被十阿哥挡住了。十阿哥瓮声瓮气，「丽嫔娘娘见谅，十六弟怕生，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丽嫔娘娘多包涵。」 十六阿哥配合的做了个瑟缩的表情。 丽嫔脸色不太好看，她直起身淡淡的说道：「本宫也没想做什么，只是跟十六阿哥打个招唿表示亲近而已。」 郭妃面带不屑，嘴里吐出的话也带着尖酸刻薄，「丽嫔这话说的，若是本宫把你额娘弄进冷宫，让你饱受欺凌，你会跟本宫亲近？」 丽嫔冷冷的看着郭妃，皇上封了郭妃又如何，昨晚侍寝的不还是自己？ 她轻哼一声，「郭妃娘娘还请慎言，淑贵妃被皇上厌弃那是她咎由自取与本宫何干？」 十六阿哥不小了，已经到记事的年纪，谁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记恨上。皇子不是后妃，若她跟十六阿哥对上，皇上会帮谁可不好说。 丽嫔坚决不想背这个锅。 胤禝很不喜欢眼前的两个娘娘，他轻轻扯了下十阿哥的衣摆，十阿哥道：「郭妃娘娘，丽嫔娘娘，汗阿玛还等着我跟十六弟，我们先告退了。」 他老实但不傻，担心两人不会轻易放他走，便把康熙抬了出来。反正他们本来也是要去跟康熙辞行的，也不算说谎。 他把皇上都抬出来了，郭妃纵然有话也不会在继续，她扯着笑脸：「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直到进入干清宫的地盘，两人同时唿出一口气。一大一小不同面容做出同样的动作，两个人都看着对方愣住了，随后开始哈哈大笑。 原来十哥（十六弟）跟他一样紧张啊。 第120章 第 120 章 「啊啊,我胤禝终于出来了。」走出宫门，十六阿哥大喊。 自南巡到现在他都没出过宫门，后来更是为了配合汗阿玛演戏被困在永寿宫大半年,虽然永寿宫也很好,汗阿玛给他寻了不少好东西，但他还是觉得无聊。 胤禝绝不承认他是想念京中的美食了。 十阿哥并不知道胤禝被困的真像,看到此景他误以为胤禝被憋得狠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豪爽的拍着胸脯，「走，今儿十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十哥都给你买。」 十阿哥成婚到现在还未曾有孩子,他与胤禝年龄差距大，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他把胤禝当成儿子养,还是能继承自己吃货本质的儿子。 坐上马车，十阿哥嘴里就絮叨个没完，说的都是谁家有了什么新鲜吃食。 胤禝吞吞口水目光哀怨，「十哥你真不够意思，居然趁十六不在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他眼神带着控诉，说的十阿哥有些心虚。 十阿哥道：「这也不能怪我，我本来是打算带你一起去吃的,结果汗阿玛忽然把你关起来,我去找了他很多次,他就是不放人,我有什么办法。」说着他重重嘆息,小十六是不知道,没有他在身边,自己吃的也是没滋没味。 十阿哥觉得美食就应该跟好兄弟一起吃那才叫过瘾，只自己一个人那味道大打折扣。 胤禝深以为然，他道：「那今儿十哥你就带着弟弟我把所有美食再吃一遍呗。」 他眼睛亮晶晶看的十阿哥不忍拒绝。十阿哥道：「十六弟不急，汗阿玛说了可以让你在我府上住几天，我想好了，今儿先带你吃几样小吃，然后咱们去庆福楼，听说庆福楼的掌柜从南边弄来个厨子，饭菜做的那叫一个绝。」说着他拍拍自己的大肚子，「咱们得留着肚子吃正餐。」 说起吃胤禝笑的眼睛都不见了，他道：「我听十哥的。」说着还从荷包里拿了几张银票出来，「十哥，我也不白吃你的，我有钱。」 他手里的银子是康熙昨晚上特意给的，面额不大，都是五十、一百两。听汗阿玛说是底下的人从丽嫔手里抠出来的，那些人不敢全部眛下大部分都上缴了。 第287页 想想也是十万两银子呢，就算均摊一个人落得不多，他们也担心汗阿玛秋后算帐。那还不如把银子上缴，说不定还能在汗阿玛心里留个好印象。 十阿哥瞥了他一眼，不高兴了。「胤禝你看不起哥哥是不是？你个小豆丁能有几个银子，就你这点还不够哥哥吃一顿饭呢，赶紧收起来。说了这几天你吃喝全包，我能要你银子？」 胤禝还是个孩子，不用说这些银子是淑贵妃给他的。淑贵妃这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若是不能，多些银子傍身日子也能好过些。 胤莪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哥哥，什么都帮十六弟想到了。 十六阿哥见他不收，自己也很无奈，他不想骗十哥，可是汗阿玛的事情也很重要，他扁扁嘴，道：「十哥，我有很多银子的，这些你留着，将来给小侄子买礼物。」 十阿哥嘴角抽搐，他小声的说道：「你十哥连个娃娃影子都没见着呢，又哪来的小侄子。」 他自认为说的小声，却不想十六阿哥还是听见了。十六阿哥正色道：「十哥你放心，你人真好，额娘说好人有好报，你将来肯定会有很多儿女的。」说到这里他甚至有点教导的意味，「十哥你也别总想着玩，万一日后因为你不上进害的侄子侄女们家业、嫁妆薄了，你不觉得丢人吗？」 他撸了撸袖子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所以十哥，为了将来不被孩子们笑话，从明天起努力办差吧。」 十阿哥怔了片刻，开始哈哈大笑，他一巴掌拍在十六阿哥肩膀上，「好小子都知道教育你十哥了。十哥就借你吉言，十哥也不求什么儿女多的养不起，只要能有个继承人就行。」 说起这个十阿哥也有些发愁，他跟博尔济吉特氏感情尚可，两个人也算努力，为了要个孩子博尔济吉特氏更是没少喝苦药汤子，可孩子就是不来。 佟贵妃娘娘为了他的事儿还特意请了有名的妇科圣手，他甚至都厚着脸皮让太医给检查了一番。结果就是两个人很健康，都没毛病。 至于孩子，随缘。 大概是很久没跟兄弟们说过话，十六阿哥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他道：「肯定会有的，说不准明年十哥就抱上了呢。不过十哥，你可不能把小侄子教导的跟你一样，不然会吃亏的。」 十阿哥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十六弟这是变相说他傻呢。他不乐意了，「你个小十六，忘了刚才是谁护着你了？我要是傻我会搬出汗阿玛吓唬她们？」 缩在角落里伺候十阿哥的奴才动动腿，他低垂着头，心说，我的十爷哎，您瞧瞧，不是奴才说，您傻的已经众人皆知，连十六阿哥这样的孩子都看出来了。 十阿哥也不是真生气，他忘性大得很，下了马车两人又是好兄弟。怕十六阿哥被人挤丢了，他直接扛起来让对方坐在他肩膀上。 中午的时候十阿哥带着他来到庆福楼。 「十弟，真是巧。」八阿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出八阿哥的声音，十阿哥与十六阿哥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满满的无奈。怎么就那么巧，他唯二两次带着十六弟出来用膳，都碰上了八哥。 第一次或许真的是巧合，但这次他不认为是。 转身脸上就挂上憨厚的表情，他挠挠头，「八哥、九哥，好。」 胤禝有样学样也跟着问安。他对郭妃的印象不好，对五哥也不喜欢，但对一母同胞的九哥感觉倒是不错。与之相反，他对良嫔印象可以，对这个八哥极度不感兴趣。 九阿哥道：「今儿入宫额娘还说好久没见我们一起玩耍，不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十弟和十六弟。两位可是来用膳，正好，九哥也还没用，咱们一起。」 说着他就往前走，八阿哥一脸微笑的跟着，剩下十阿哥跟十六阿哥对视一眼，无声嘆息后也跟在后面。 胤禝其实很小心眼的，如果是单纯跟九阿哥吃饭他觉得没什么，有八阿哥就不行。八阿哥的眼神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像是时刻在算计什么。 他道：「八哥，今天是你请客么？」 八阿哥身形一顿，九阿哥转头说道：「怎么？十六弟不喜欢九哥，不想九哥请你？」 十六阿哥诚实的摇头，他脸上全是小孩子的天真，「那倒不是，就是我忽然想起来八哥还欠我跟十哥一顿饭呢，我还以为这次难得碰上，八哥会还回来，原来不是啊。」 说着他脸色暗淡下来，「我难得出宫一次，下次想碰到八哥还不知什么时候。」 八阿哥温柔的摸摸他的头，「既然十六弟想，那今儿八哥就请你。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 八阿哥这番做派，不熟悉的人看来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只有胤禝觉得他虚伪。 胤禝也不客气，他与十阿哥很有默契，难得宰八阿哥一次，两人点的全是招牌菜。 八阿哥全程笑眯眯一脸宠溺，等十六阿哥点完他道：「十六弟这段时间在永寿宫闷坏了吧？」 说起这个十六阿哥就趴在桌子上，整个人看上去也蔫了。 十阿哥不高兴了，「八哥，你提这事做什么。」他好不容易把十六弟哄好，八哥一句话，他一上午功夫白费了。 八阿哥脸上带着歉意，他道：「我没别的意思，十六弟也是我弟弟，看到他这样，我感同深受。我就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第288页 十六阿哥眼睛亮起来，「八哥你要帮我？」 八哥会有这么好心，真当他十六年纪小就没心眼。不就是演戏，他的演技可是汗阿玛都夸赞过的，看谁忽悠谁。 他上前抱住八阿哥的大腿就开始抹眼泪，「八哥你真是太好了，汗阿玛太过分居然把十六关起来，十六不要他做阿玛了。八哥，十六跟你过吧。十六可以吃很少的，你不用担心养不起。」 说着还可怜兮兮的看着八阿哥。 他看着别人还不算，脸上的眼泪鼻涕全抹在八阿哥的衣衫上，把八阿哥噁心的不行。 八阿哥倒是想抽回腿，但这样一来他所立的温柔形象就没了。 九阿哥看不下去，他上前把十六阿哥拉起来，「十六你先起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说着还让人去打水给十六洗脸。 胤禟把人拉过去，八阿哥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发现十阿哥直直的盯着他看。 被抓包十阿哥也不觉得尴尬，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八哥真是好会算计，自己不想得罪十六弟，就让九哥上。他以为自己没发现他那隐晦的眼神？ 九哥也傻，他就不信八哥真这么关心十六弟，八哥摆明了是想利用十六弟做什么。是他先设计别人的，十六弟弄他一身也活该。 做什么让九哥去给他擦尾巴。 他不知道九哥是心甘情愿还是没发现，若是心甘情愿，他恨不得上去给九哥几巴掌，让九哥醒醒脑子。 第121章 第 121 章 他伸手摸了一下脸,面上的笑容不变，「十弟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我脸没洗干净。」 十阿哥转过头，他语气十分诚恳,「怎么会,八哥放心，除了荷包,八哥身上在没有比脸更干净的了。」他站起来把十六阿哥拉到跟前教导,「十六弟你跟八哥接触少不知道，八哥跟咱们不一样，良嫔娘娘不受宠,给了他补贴,汗阿玛给的三十万两银子又都用在出宫建府上。他手里哪有什么钱财。」 他故意嘆息，「八嫂倒是有钱,也捨得给八哥花用,但八哥是皇子，总不能一直用八嫂的银子吧？传出去那不是让人笑话。」他抬头看向八阿哥，「八哥你放心，十六弟最懂事，他一定不会为难哥哥的。本来就是我们要用膳，这一顿自然是我们自己出银子。」 十六阿哥很诚实的认错，「八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还要靠八嫂过日子。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九阿哥打断,九阿哥看十阿哥的眼神不善,他满脸失望,「老十,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女人那套尖酸刻薄了？咱们跟八哥自小的交情,你这般说话至于吗？」没见八哥脸上笑容都没了？ 别人看不上八哥九阿哥不生气,老十不行。在九阿哥心里，十阿哥与八阿哥都是他亲兄弟，他们仨才应该是在一起的。老十脱离队伍也就算了，回过头来踩八哥就有些过分。 十阿哥直直的看着九阿哥，他忽然伸手掀翻了桌子，「我尖酸刻薄？九哥你扪心自问你们又把我老十当什么了？别人是背地里嘲笑我老十傻，当着十爷的面还不得恭恭敬敬的；你们呢？你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把我老十当傻子。」 「九哥你老实告诉我，在这遇上我跟十六就真的是凑巧？八哥跟淑贵妃娘娘无冤无仇也无恩情，上来就打听淑贵妃真的是为了小十六好。」 他把十六阿哥推到两人面前，「你们仔细看看，他还不满六岁，还是个孩子。你们要怎么争斗我管不着，利用一个孩子，还是自己的亲弟弟。九哥，我就问你，午夜梦回你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说完他自嘲一笑，「也是，宫里都知道郭妃娘娘跟淑贵妃娘娘有仇怨，你是郭妃的儿子嘛，对付十六弟自然心安理得。」他忽又收起脸上的嘲讽，「那九哥你可有想过我，十六弟是我带出来的，他受了委屈、出了事，汗阿玛怎么看我？」 他伸手拉起十六阿哥就往外走，「既然你们不是诚心请客，我们也不便打扰。告辞。」 十六阿哥乖乖的跟在身后，临出门前他还转过身对着两人做了个鬼脸。 两人走出没多久就被一个奴才打扮的人拦住了，那人恭敬地喊道：「给十爷，十六爷请安，我家主子请十爷喝茶。」说着他指了指包间，那包间里两个中年人对着他举了举酒杯。 十六阿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十六爷是他，他歪着头刚想问十阿哥认不认识那两人，就见十阿哥拉着人过去了。 待到他们进屋，两人起身，「见过两位阿哥。」 十阿哥点头，「舅舅。」他指着二人对十六阿哥说道，「我府上的长史钮祜禄尹德，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阿灵阿，都是我额娘的弟弟。」 温僖贵妃的弟弟也是孝昭皇后的弟弟，十阿哥私底下一直称唿他们为舅舅。 不过两人跟遏必隆不同，跋扈如阿灵阿在人前都会给足十阿哥面子，比说他自己欺负十阿哥，若是听见有谁说十阿哥不好，当场就能怼回去。 十六阿哥学着十阿哥的样子弯弯腰，「见过两位舅舅。」 两人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相互见过礼，阿灵阿亲自给十阿哥斟了杯酒，他道：「喝吧。」当着十六阿哥的面阿灵阿有些话不好说，只一味地给十阿哥介绍菜餚、劝酒。 两杯黄酒下肚，十阿哥喟嘆：「舅舅，十六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般纠结可不像你。」 第289页 阿灵阿瞪了他一眼，一母同胞还有可能反目呢，他倒是对十六阿哥放心。 话都被十阿哥说出口，他若不说点什么，肯定会被十六阿哥怀疑。他们为他着想，这臭小子居然坑舅舅。 阿灵阿喝了杯酒，他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说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你真以为八阿哥笑眯眯的就温和？你就不怕他、有一天给你下绊子。」 太子傲慢嚣张，对下属官员动亦打骂，阿灵阿早就心生不满。宫里的皇阿哥只十阿哥有钮祜禄家的血脉，但十阿哥很明显对皇上不感兴趣，他也没有那个智慧坐稳皇位。 其他的皇阿哥，他观察来观察去只有八阿哥算得上德才兼备。 这几年八阿哥没少拉拢他，他也有隐隐要支持八阿哥的想法，若八阿哥真成事，十阿哥这不是生生把大好的前程给作没了？ 对亲舅舅，十阿哥不会防备，他抹了把脸，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舅舅你不知道，我就是难受。八哥有大志向那是他的事情，好就算我支持他，但十六才几岁，他犯的着吗？」 去利用一个孩子，只是十阿哥不能接受的。 阿灵阿摇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十阿哥立刻回怼：「也包括利用、诛杀老弱妇孺以及无辜？」他看着阿灵阿满脸失望，「舅舅，若是如此，那他们与你口中的太子有何区别？你们一直说太子残暴，可太子不会去利用十六弟，我也从未曾见他对一个孩子下手过。」 太子跟大哥斗的很吧？ 他对大哥家的弘皙还不是一样关照？别说动手陷害，有次弘皙不舒服差点在宫里晕倒，还是他给喊的太医，并且把人带到了毓庆宫治疗。 这就是舅舅嘴里残暴的太子。 他其实很想问，若太子都算残暴，利用孩童的八哥算什么？ 「十阿哥说的没错，阿灵阿，我早说过让你不要掺和其中你就是不听。别忘了你福晋是乌雅氏，你真觉得你在皇上眼里就是无辜的？」 尹德忽然开口，他跟阿灵阿同年所生，额娘为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是孝昭皇后、温僖贵妃同母所出的亲弟弟。 他与阿灵阿不同，他并不贊成阿灵阿去支持谁，他觉得以钮祜禄家的富贵他们犯不着如此，他只需要安安分分的为皇上办差就好。 而且他看八阿哥也并不像阿灵阿说的那般容易掌握，他更担心的是阿灵阿控虎不成反被虎伤。 两人已经分家，阿灵阿如何他可以不在意，但钮祜禄氏几代人的心血和名声他不能不管。 提起乌雅氏，阿灵阿脸色更不好，他粗声粗气，「尹德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再说婚是皇上赐的，又不是我自己选的，我怎么知道乌雅家包藏祸心？」 他阿玛遏必隆不止他一个儿子，其他兄弟有的娶了元后赫舍里氏的亲妹妹，有的娶了孝懿皇后佟佳氏的亲妹妹，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包衣出身的乌雅氏。 皇帝赐婚，他堂堂果毅公嫡子娶了个包衣出身的福晋，他什么都不能说，还得高高兴兴谢恩，娶回家宠着。 结果呢，因为宫里的乌雅氏皇上迁怒乌雅家，虽然没有累及玛颜珠，但看他的眼神有时候又带着怀疑。 偏偏他怕皇上觉得他狠辣，还不敢对玛颜珠如何，只能好吃好喝供在府里。幸好玛颜珠明事理，她担心因为自己与乌雅家累及所生子女，自缢了。 阿灵阿才算喘了口气。 尹德并不理会阿灵阿的跳脚，他神色淡淡，「我只是在提醒你。」阿灵阿的原配嫡妻虽然没有，还有她所生的几个儿女，难保皇上什么时候不会想起来。到时候谁有能保证皇上不会秋后算帐？ 阿灵阿冷哼一声，转头监就看到十六阿哥滴熘熘转的眼睛，那模样一看就像是在憋着坏。阿灵阿来了兴趣，「十六阿哥在想什么？」 他原本只是在好奇，并不以为自己能从十六阿哥嘴里问出什么。却不想十六阿哥脆生生回答：「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觉得八哥有胜算，为什么就不是二哥呢，或者五哥？汗阿玛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五哥他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论有事也应该是他啊。」 这回不止阿灵阿，尹德都惊讶了。 十六阿哥才几岁，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阿灵阿试探道：「为什么十六阿哥觉得八阿哥不可能，你还小不知道，外头都称唿八阿哥为『八贤王』。」 十六阿哥撇撇嘴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他，「自古只有君王才配称唿贤，汗阿玛还没死呢，八哥就拉拢朝臣自立为贤，他是觉得汗阿玛眼瞎吗？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见。」 「我问你，假如是你，你还没死呢，你儿子就开始拉拢府上的管事、奴才，想要取而代之，你会如何？」 他会如何？阿灵阿虎目一瞪，当然是除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他浑身颤抖，是啊，他都如此生气，何况皇上？ 皇上是天下之主，他真看不见八阿哥的小动作？又或者他是故意为之。 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微风吹过他才惊觉后背发冷，不用看就能猜到衣衫湿透。 尹德眼中异彩连连，他道：「那十六阿哥以为谁能胜出？」 十六阿哥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汗阿玛看中谁就是谁呗。」 阿灵阿与尹德愣住了，随后哈哈大笑，「十六阿哥说的对。」他心情似乎很好，说话都带着笑意，「我观十六阿哥年岁也到了去上书房的时候，可有选好师傅？奴才不才，愿意毛遂自荐。」 第290页 尹德张张嘴，他想说的也是这话，只是想到自己如今还在十阿哥府当差，又觉得不合适闭上了嘴。 实际上尹德的本事并不差，他并非靠荫封做的官，而是实打实进士出身，并且名次还不低。是康熙觉得自己的儿子整天无所事事，想着尹德是他亲舅舅，有尹德在，能好好教导十阿哥，这才把人放到十阿哥府。 阿灵阿道：「十六阿哥可是觉得我阿灵阿是粗人，不配做你的老师？」 阿灵阿长相粗犷，说话声也如其人，看着就是莽撞粗鲁的，实际上他文学造诣不比尹德低多少。 阿灵阿争强好胜，两人又是同年所出难免会被人比较。尹德长相眉清目秀，看着就是文弱书生，大家夸尹德也多说其文采。阿灵阿刚好相反，他给众人的感觉就是个没文化的武夫。 心高气傲的阿灵阿怎么受得了。 尤其他明明与尹德一般努力，结果去不如尹德成绩好时，更是刻苦学习。 遏必隆不喜欢汉文化，尹德喜欢，阿灵阿为了不落于人后也看了不少书。只是后来他袭了爵，没能跟尹德一样去参加科举。不然果毅公府出的就不是一个进士了。 尹德对十六阿哥也颇为欣赏，他并没有打压阿灵阿，反而帮着说了不少好话。 十六阿哥将信将疑，他居然要亲自出题考教阿灵阿。一番辩论之后，他推翻了对阿灵阿的第一印象，承认他文化素养很好。 不过他还是有些纠结，「那你若是当了我的老师，会像限制十哥那样，不让我吃东西吗？」 他之前可是听十哥吐槽过的，说他两个舅舅经常叨念让他少吃点。吃东西可是人生大事，若阿灵阿也会像盯十哥那样盯着他，他可不干。 阿灵阿满脸黑线，他又怒瞪了十阿哥几眼，越是相处他越觉得十六阿哥是可造之材，捨不得放手。深唿吸，他咬牙说道：「不会，十六阿哥喜欢吃什么，我阿灵阿还算有些人脉，你若缺什么我可以让人给你找。」 为了能当十六阿哥的老师，阿灵阿也拼了。 十阿哥怪叫一声，「舅舅，你怎么能区别对待，原则，原则啊。」 他当初求了舅舅多久，别说什么给他找吃的，他们不打的他屁股开火就不错了。他承认十六弟是比他可爱，但也不至于让阿灵阿破了规矩。 这下阿灵阿是真生气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外甥。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他道：「十阿哥，我下午没差事，正好咱们也好久不见，闲着没事让我看看你武艺如何？可有进步。」 十阿哥是皇阿哥，打是肯定不能打的，但他有别的办法。 切磋的时候偶尔没注意收不住手那是常有的事。 十阿哥哀嚎一声，他道：「别啊，您是我亲舅舅还不成么。不就是想收十六弟么，我帮你啊。」 他忽然觉得让阿灵阿教导十六弟也挺好，阿灵阿虽然凶了些本事是实打实。而且有十六弟在，他肯定没工夫跟八哥他们瞎混，如此尹德就不用担心钮祜禄家的未来了。 阿灵阿亲轻咳一声，又道：「难得咱们许久未见，一见面动刀动枪你福晋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呢。罢了，等下次吧。」 十六阿哥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觉得阿灵阿挺好玩。长着一副兇悍的样子，却如此好说话，若他本事真的好，让他当老师也无妨。 正好，他要在十哥家住几天，趁机观察观察也好。 为了拐到十六阿哥这个学生，阿灵阿也下了血本，他又把小二叫上来点了不少的招牌菜，那些招牌菜全部都是十六阿哥在隔壁提过的。 这番动作又让十六阿哥对他高看一眼。 阿灵阿是个行动派，既然看上了十六阿哥，他隔日就递牌子入宫求见皇上。 等十六阿哥回宫的时候就被康熙叫到跟前，「朕听说你遇见了阿灵阿，胤禝觉得他如何啊？」 实际上他也在为十六阿哥的老师人选发愁，阿灵阿愿意教导十六阿哥，他还是高兴的。别的不说，身为大清巴图鲁的后人，阿灵阿武艺过人。而且他出身钮祜禄氏。 布雅努这一支终究是太过薄弱了，等十六阿哥长大未必能成为其助力。若他与阿灵阿有了师徒之情，就相当于有了钮祜禄氏当靠山。 太子现在对十六不错，以后呢？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胤禝无所依靠。 十六阿哥很认真的想了想，「儿臣觉得他很有趣。」接着他就把那天在酒楼的事情说了出来，「儿臣看他一点也不像十哥说的那样粗鲁不讲道理。」 康熙摸摸他的头，「那朕让你做你的老师如何？」 「汗阿玛也觉得他很好吗？既然汗阿玛觉得他好，那就他吧。」十六阿哥一脸信赖的样子让康熙十分感动。回想那群斗的乌眼鸡似的成年儿子们，还是小十六来的可爱。 再次摸摸他的头，康熙很认真的说道：「放心，朕只是让他教导你武艺，文学方面朕另有安排。」 阿灵阿的本事教导武艺没问题，教导文学还是差了些，若想做皇阿哥的文学师傅怎么也要是个大学士。 十阿哥把十六阿哥从永寿宫带出来并住了几天就像是打开了神奇的开关，自这日起不断有皇阿哥去干清宫找康熙，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十六弟接到自己府里住几日。 几个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今儿大阿哥去，明儿三阿哥，后日四阿哥又找了上来，就连太子也跟着插一脚，说自己的毓庆宫宽敞，十六阿哥住毓庆宫也能有个伴。 第291页 其他皇阿哥一看，哥哥们都带头了，自己不去岂不是显得不够友爱兄弟。 得，都去吧。 然后康熙乐了，后妃傻了。 丽嫔气的扯了好几条帕子，她嘴里咒骂着：「可恶，本宫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十六阿哥凭什么能获得所有人的宠爱。」 良嫔一次就中，到她这里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丽嫔要疯。 抚琴上前安慰，「主子您别生气，老夫人不也说了，许是皇上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所以、所以」 这也不是不可能。 良嫔得宠的时候皇上正值壮年，加上秘药作用，良嫔运气好一夜有孕。 如今皇上都五十多了，肯定不能跟以往比。 看看淑贵妃，她入宫一直得宠不也是用了一年多才有孕，就是那孩子没福，最后还掉了。之后又是调养一年多才生了十六阿哥。 自十六阿哥出生到现在五六年过去，她肚子还不是同样没动静。 抚琴觉得既然秘药没问题，那就是皇上身体的原因。主子着急也没用。 她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丽嫔就悲从中来。 没有皇阿哥，她还争什么？ 正说着小夏子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他脸色很不好，看到丽嫔就开始请罪，「娘娘，奴才无能，没能要来您想吃的茄鲞。」 抚琴杏眼一瞪，「怎么回事？莫不是你这太监故意剋扣了不成？」 小夏子不高兴了，他把食盒往地上一放，板着脸，「抚琴姑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那是丽嫔娘娘的东西，咱家一个做奴才的敢吗？您若是不相信，大可自己跑这一趟，您自个儿亲自去御膳房问问，看看是不是奴才私扣的。」 丽嫔拦住还想发火的抚琴，她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抚琴冤枉了你，本宫让她跟你道歉。」 小夏子嗤笑一声，明明对着的不是自己，丽嫔就觉得他是在嘲笑他。 小夏子说道：「御厨说这道菜做工复杂，用料讲究费时，宫中并不止娘娘您爱这一口，还有其他人。这僧多粥少，价格就往上涨了。」 丽嫔咬着牙，「涨了多少？」她觉得御膳房就是在欺负她，她都听说了之前淑贵妃得宠的时候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就算现在被禁足永寿宫，偶尔还会有御厨去给她做菜。凭什么到了她这里不但要用银子买，还得接受涨价。 「那是因为淑贵妃管着御膳房，御膳房的管事自然要巴结淑贵妃娘娘。」小夏子心说，这丽嫔当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她这样也能跟淑贵妃娘娘比？别说淑贵妃，就是安嫔、敬嫔等主子也不是她能比拟的。 丽嫔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把话说出来了。好在屋里除了抚琴就是小夏子，抚琴是自己人，小夏子……应该也值得信任。 第122章 第 122 章 自从郭贵人升了妃位,丽嫔觉得自己就各种不顺，先是翊坤宫的奴才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开始依附郭妃。紧接着又是御膳房阳奉阴违没有之前那般勤快,她甚至还经常听到宫人嘀咕,说她住正殿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皇上独宠她一人，如今居然开始宣郭妃了。 郭妃那么大年纪也不怕人笑话。 这还不是最让他恐惧的。奴才犹豫不决大不了就撒银子。 祖母入京的时候又给了她十万两银子,并且留了人在京城,若她有事儿可以差人前去。 手头有钱，祖母又应承每季会让人往京城送银子。只要她砸的爽快，宫人们得了好处在,自然知道应该巴结谁。 最让她恐惧的是隔壁永寿宫。 永寿宫淑贵妃居然生了,虽然只是个小格格，但算算日子,这一胎应该是她被禁足之前怀上的。 想着那段时日淑贵妃反常的举动,丽嫔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若不是身上的痕迹，每天醒来腰酸软的很，她都要怀疑所谓的得宠其实就是她的一场梦。 淑贵妃悄无声息的生了个公主，丽嫔寝食难安，她生怕淑贵妃藉此机会被放出来。吃不下睡不着，丽嫔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顾太医就是这个时候入了她的眼。 装模作样的调整了一个月，顾太医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娘娘您这是郁结于心,只有心想事成、自己想明白才能彻底好利索。奴才的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而且是药三分毒,奴才也不建议娘娘一直服用。」 丽嫔眼前一亮,这位顾太医她在曹家的时候听他爹说过,两人还有些交情,她道：「太医可懂妇科？」 顾太医有些犹豫，最后他嘆息一声，「奴才知道娘娘想什么，罢了，既然是娘娘开口，奴才这里确实有一味秘方，娘娘若服用可以确保有孕。」 抚琴双手掐腰，「你这太医莫要煳弄娘娘。这世上哪有能确保别人有孕的药。」 良嫔当初不也这般说的，结果呢？主子的肚子还不是没动静。 顾太医捋着山羊鬍，一脸高深莫测，「我敢这么说当然是有人用过。远的不说，近几年永寿宫的淑贵妃就从奴才这买过两次。头一次生了十六阿哥，如今又生了个小公主。还有当初的乌雅氏。」 「别人都说乌雅氏乃易孕体质，可你们也不想想，世上哪来那么多易孕体质，还恰好都集中在皇宫呢？就连郭妃不也……」 剩下的话他没说，全留给丽嫔自己想像。 曹寅说的没错，顾太医跟他确实有旧，他们不但有旧还有仇。 第292页 顾太医早年丧父，是叔父一家把他拉扯大，送他读书做官。后来他进了太医院，想把叔父接到京中居住，叔父以捨不得老家为由拒绝了。他知道叔父是担心京城物价高，给他添麻烦。 不得已，顾太医就只能每年给叔父送些东西过去。他叔父呢，每次都是还了更贵的礼回来。 担心这样给叔父家造成负担，他之后就不再送银子，他只把兄长家的侄子接过来教导，每年写几封信闲话家常。 叔父从不跟他诉苦，每每问及都说家中安好。 他实在不放心，前几年南巡的时候就求了同僚和皇上，让他跟着。 然后，等他找到旧时的家只看到一个瘸了腿的疯老头。 一问之下才得知，竟然是因为曹家。 兄长生有两子一女，长子跟着他在京城，次子和女儿说什么也要留在江宁。 他那侄女长的漂亮被曹家人看上要纳为妾，叔父不同意，他们就强抢。他兄长去曹家理论被打了出来。 世人都说江宁织造曹寅曹大人大公无私，抢他侄女的人正是曹寅的亲侄子。兄长伤好后就去求见曹寅，希望曹寅能帮忙说个情，让人把他侄女放出来。曹寅他没见到了，见到了还未入宫的丽嫔。 丽嫔嘲讽『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也不看曹家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骯脏玩意儿能来的。哦，我知道了，定是你们觉得曹家富贵，故意攀扯，想要讹诈曹家。谁知道是不是你女儿自甘下贱，跑来曹家自荐枕席。』 当时顾家去了不少人，丽嫔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兄长家次子气不过她给妹妹泼脏水，就沖了上去。 然后， 然后被曹家人乱棍打死了。 曹家在江宁只手遮天，当街打死人都不用自己找理由，自有官老爷帮着描补。 再之后，他叔父就收到了孙女的尸体。 丽嫔身上这些算什么？据说他那侄女被曹家那帮禽兽折腾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他叔父当场就被气死了，兄长遭受这般打击变得疯疯癫癫，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再见面，两人站在一起却像是两辈人。 那时他就问，为何没人去京城找他？ 族人告诉他，叔父怕自己被曹家记恨。 原来，叔父从来没对外说过，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他怕给自己惹麻烦。 没人能理解顾太医的心情。 顾太医恨曹家，也恨丽嫔。 可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太医，想要扳倒曹家难如登天。 顾太医开始发奋，也幸好老天有眼，让他辨认出了那个荷包。 入了康熙的眼，他知道自己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对于迫害一个像他侄女一样年纪的小姑娘，顾太医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 他只听转述就受不了，何况在现场的兄长。 收敛思绪，他见丽嫔仍旧犹豫也不多说，当即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丽嫔叫住他，「等等，你的药当真如此管用？」 顾太医神情倨傲，「那当然，娘娘也知道京中物价有多高，奴才一个太医想要在京中生活仅靠那点月俸肯定不够。可您看奴才这身官服，」他伸手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新做的。」 顾太医这身官服的料子极好，上面的绣纹也精緻，这样一身衣裳做出来千两都不止。她记得上次顾太医见她穿的可不是这身，依稀记得那也是精品。 「那东西制作不易，奴才手里也仅有一副，想要再做缺少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他又走了回来，左右瞧瞧，一副说秘密的样子，「看在曹大人的份上，奴才再告诉娘娘一个消息，永寿宫的淑贵妃娘娘派人找过奴才，她说愿意出二十万两买奴才最后那副药。」 掴掌丽嫔的事儿已经过去快一年，如今淑贵妃又生了小公主，皇上就算看在阿哥公主的面上也不会一直关着她。 淑贵妃出来是早晚的事。只是得宠与否不好说。 很明显淑贵妃是尝了甜头准备用此事復宠。 二十万两银子，抚琴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抢？」她觉得这老头就是故意的，倚老卖老。 丽嫔咬牙，「你确定真的能保本宫有孕，若是你敢欺骗本宫，本宫绝不会轻饶。你包括你的家人都得死。」 顾太医道：「那当然，没效果的东西，奴才也不敢拿来欺骗娘娘。」 「好，本宫买了，不过本宫手头没那么多银子，可否……」一想到淑贵妃眼睛也不眨的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她却还要讨价还价，丽嫔就臊得慌。 眼前仿佛出现淑贵妃嘲讽的眼神，她深唿吸，「本宫出二十五万两，未免你欺骗本宫，本宫先给你十万两，剩下的等本宫有孕再给。」 顾太医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正殿的门，又被丽嫔叫住，「等等，好，本宫先给你银子，不过二十五万两不是小数目，你要给本宫些时日准备。」 顾太医神情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看在曹大人的面子上，奴才给娘娘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给东西。若娘娘吃了奴才的药不管应，奴才任由娘娘处置，银子也如数奉还。」 「若过了时间娘娘不能拿出银子，对不起，奴才就只能去找淑贵妃了。」他嘆息一声，「娘娘也别怪奴才，奴才毕竟还有家小需要养活。」 第293页 从丽嫔这里出来，他照例去了干清宫。 他每次给丽嫔诊脉，皇上都会过问丽嫔的情况，因此也不怕穿帮。 「皇上，奴才已经把秘方的事儿透露给了丽嫔，丽嫔说愿意花二十五万两银子购买。」顾太医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康熙听，包括那淑贵妃刺激对方的事儿。 康熙听完冷笑，「二十五万两只为了买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方子，丽嫔可真有钱。」他原本的估算顾太医能从丽嫔那忽悠来十万两已经是天价，没想到这老东西直接翻了一倍。丽嫔倒好，怕别人抢又给加了五万两银子。 不就是一个月，这么长时间他都等了，一个月他等得起。 从丽嫔手里拿到银子顾太医就给康熙送了去，康熙拿出两万两银子给他。「这是你应得的。」 顾太医没接，他跪下道：「奴才求皇上给奴才主持公道。」紧接着他就把曹家草菅人命，自己叔父一家惨死的事情说了出来。 康熙轻哼：「朕知道了，若曹家真的做了，朕自认会给你做主。至于银子你拿着吧。」 他本来给顾太医准备了两万两，听了顾家的故事，又拿出三万两银子来。「这银子就当是曹家给你兄长的补偿。」 第123章 第 123 章 「嬷嬷当真是慧眼,对了，本宫让你收拾的贺礼准备的如何？」 淑贵妃生了个小公主的消息传出来，震惊了后宫不少人,哪怕之前有所猜测的惠妃,也是半天回不过神。 她并不知宫中有密道，只道皇上心够狠,这大半年愣是一次也没去永寿宫。 正是皇上的态度,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的猜测出了偏差，或许皇上真的是厌恶了淑贵妃。 嬷嬷道：「按照娘娘的吩咐与当初的十六阿哥一样。」 淑贵妃生十六阿哥的时候正当宠，各宫给的贺礼很丰厚。如今她被关在永寿宫,生的还是个小公主,惠妃还给一样的贺礼，就显得重了。 惠妃轻笑：「只是一点子东西而已,本宫就是想知道皇上对淑贵妃到底什么态度。走,既然收拾好了，咱们去永寿宫。」她要亲自去给淑贵妃把东西送去。 嬷嬷略有些迟疑，「娘娘还是怀疑皇上在保护淑贵妃？可是奴才听说皇上把洗三都给免了。」也不能说免了，只是不邀请人过来参加。 尽管淑贵妃生了小公主，皇上也没提把人放出来的事儿。那既然永寿宫封宫，小公主的洗三跟免了有什么区别？ 「是啊，所以本宫才说过去看看。」皇上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也唯有亲自去瞧瞧才能心安。 与惠妃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佟贵妃、荣妃等都带着贺礼去了永寿宫。不过她们都被守在永寿宫门前的侍卫给拦住了。 「娘娘们恕罪,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永寿宫。」 惠妃与佟贵妃对视一眼,佟贵妃道：「本宫听说淑贵妃生了小公主,特来道贺。」 侍卫犹豫了片刻,「这是皇上的命令,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娘娘若信得过，可把东西交给奴才，由奴才转交给淑贵妃娘娘。」 这些侍卫是康熙精挑细选，全部都忠心耿耿。他们或许不知道康熙真正的用途，却绝不会违背康熙的命令。 佟贵妃嘆息，她也没有强求，直接把东西给了侍卫，至于侍卫会不会给淑贵妃那就不管她的事情了。 佟贵妃带的贺礼同样很多，后妃们的贺礼堆积在永寿宫门口，看的丽嫔嫉妒不已。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怎么也能卖个几万两银子。 一想到自己还在为银子发愁，而淑贵妃不声不响就有几万两银子进帐，她就嫉妒的发狂。 「嫉妒有什么用，想要别人给你送礼，首先你得生个儿子。没有儿子，你就是个连冷宫弃妃都不如的废物。」 郭妃的话在她身后响起。她眼神轻蔑，看向丽嫔的目光带着浓浓的鄙视。 丽嫔气的差点掐断手上的指甲套，她回以同样冷淡的目光，「臣妾是比不上淑贵妃，不过娘娘您又好到哪里去呢。身为四妃之一居然不还是住在后殿。」 丽嫔并不怕郭妃，她与郭妃常有争执，皇上每次偏向的都是自己，她有恃无恐。 「你。」放下指着她的手指，郭妃道，「你也别得意，皇上能为了你厌弃淑贵妃，自然也能为了别人厌弃你。淑贵妃好歹还有子女傍身，将来不愁。你」她上下打量丽嫔，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孩子，又是孩子，这两个字现在都快成了魔咒。 她喊来小夏子，「你去曹家催一催，问他们银子准备的如何？就说本宫有急用，让他们抓紧时间。」 现在她一刻都不想等。她要马上拿到顾太医手里的秘方。 丽嫔张嘴就要二十万两银子，留守京城的曹家人暗暗叫苦。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去哪里弄银子？ 小夏子可不管那么多，他道：「银子又不是咱家要的，这话你留着跟娘娘说吧。」说完他就要走。 曹家人可不敢得罪他，立刻把人拉住，好说歹说又是送银子的，才算把人哄好。 小夏子也不是真想对曹家人如何，得了好处见好就收。 当然回去他是一点曹家的好话没说。 丽嫔当场就怒了，「抚琴，你亲自去，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说什么。」要好处的时候，嘴张的挺利索，轮到他们出银子反倒推三阻四。 第294页 什么没银子，曹家有多少银子她心里没一点数吗？不过二十万两就捨不得了。他们也不想想，她有了儿子对曹家有多大好处。 丽嫔不会去想曹家是否为难，她只知道自己在不拿出银子，到手的生子秘方要没了。 好说歹说，又许诺了很多好处，总算是把顾太医说动，容许她宽限时日。 丽嫔又一直让人去曹家催促，总算是在年关前把银子凑齐了。 用上秘方，丽嫔心里才踏实。 年夜宴上，丽嫔忽然呕吐不止，顾太医把脉得出喜讯，康熙大喜，当即封丽嫔为丽妃。 他不止封了丽妃，还给曹家送去诸多封赏。曹家跟侍郎府不同，他们根本不知道低调为何物。进京这一年得罪了不少人。 甚至有御史喝醉了酒吐槽，与其让丽妃得宠，还不如之前的淑贵妃呢。至少布雅努知道约束底细的人低调行事。曹家呢？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在宫里有人似的，嚣张跋扈。 他们在京城都敢如此，更别说大本营江宁了。曹寅的堂兄为了件古董当街打死人，曹李氏胆大包天拿着曹寅的名帖替人把官司摆平了。 更甚至只要给银子，曹家就能帮你办事，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 孙氏呢？康熙以为孙氏会阻止的，或者说表示出不贊同。 结果她只是假意说教了几句，等曹李氏给了她银子，直接闭嘴了。 然后这些银子又有一大半进了丽妃的口袋。 以前康熙看到从丽妃手里搜刮出来的银子只觉得愤怒，现在则是心寒。这些银子有多少是踏在他人尸骨上得力的？丽妃用着就不害怕？她就不怕那些人梦里找她？ 康熙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道：「丽妃不是说自己有孕不能侍寝，你让嬷嬷今晚点她身边那个侍女。完事后直接封为贵人，就封兰贵人。」 丽妃让他不痛快，他就让丽妃不痛快。还有曹家，这个网也到了收的时候。 晚上，敬事房的太监准时来到翊坤宫，丽妃表面为难，心里得意，「公公，本宫身体不便，您看是不是选别人？」 敬事房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娘娘说的有礼，奴才看您身边的宫女就不错。既然是伺候娘娘的，您身体不方便，让她来也一样。」 丽妃脸僵了，郭妃肆无忌惮的笑了。她道：「丽妃该不会是捨不得吧？宫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不然你以为这些低份位的妃嫔为何每个宫都有，她们啊就是在咱们不方便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 「丽妃捨不得，本宫不介意让宜贵人代劳，反正都是翊坤宫的人，为娘娘效力，她责无旁贷。」 丽妃扯出个僵硬的微笑，她伸手拉住抚琴，「本宫跟抚琴自幼情同姐妹，如今她能伺候皇上也是她的福气，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愿意。」 抚琴吓的浑身颤抖，她太了解丽妃，知道她现在恨不得掐死自己。她只不过不想让郭妃看了笑话所以才这么说。 抚琴想说自己不去，但她现在是宫女，这里又哪有她说不的权利。 抚琴被带入干清宫，丽妃彻夜难眠。云柔道：「皇上您这招用的可真绝。这是不是就叫釜底抽薪？」 丽妃就这一个信得过的宫女，如今皇上还把人给『幸』了，丽妃不恨死对方才怪。她这才真正是孤立无援。 康熙抱着女儿来回哄着，怕吵醒女儿，他小声道：「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回头让小夏子多表表忠心，小夏子跟丽妃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没了那个什么琴，丽妃只能依靠他。」 小夏子人小，但是机灵，吩咐他的事儿都能办妥当，康熙很满意。他道：「等曹家的事儿结束后，朕打算把小夏子送到胤禝身边，让他给胤禝跑跑腿。你觉得如何？」 「臣妾没意见，只要胤禝不介意就行。就是胤禝跟前已经有了个小太监，他去了怕是要受委屈做个副管事。」 胤禝身边的小太监也是皇上亲自挑选的，这些年对胤禝也忠心，云柔并不打算换掉他。 这话康熙不爱听，「怎么就委屈了？皇阿哥身边的副管事多少人求不来的好差事。咱们胤禝多招人疼啊，朕听梁九功说，不少人都盯着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呢，就等着谁出错揭发了去，好换上自己。」 轻拍着女儿的襁褓，他感慨，「说起来咱们胤禝还是个小福星，老十福晋这么多年没消息，胤禝不过去住了几日就有了。还有大福晋和太子妃，朕听说也怀上了。」 先不提老十夫妻，太医说两人没毛病，没孩子只能说是时候未到。老大福晋病怏怏多少年了，如今能在开怀他高兴。唯有太子妃有孕他心情复杂。 大概是被老五和老八逼急了，太子这几年越发不像话，也开始拉拢朝臣。今年黄河决堤，西北灾情不断，他让太子去赈灾，太子居然中饱私囊。 第124章 第 124 章 太子妃有孕,他一方面高兴太子终于要有嫡子，一方面又担心太子一条路走到黑回不来头。若太子真的回不了头，他势必要重新考虑继承人选,不管选谁,他都担心对方会容不下太子父子俩。 还有弘皙那小子，他没想到,弘皙不过刚刚大婚居然还有人支持他。而他呢,还答应了。 这些年他冷眼看着，弘皙的性子有些暴躁，若太子妃生了儿子,他也担心弘皙容不下对方。 第295页 「哇哇,」许是想的太出神，康熙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他女儿不高兴了。康熙赶紧停下思绪哄女儿。 看着女儿红润的小脸,再看看床上脸色苍白的云柔,他有些愧疚。「这次是委屈了咱女儿，等周岁的时候，朕给她大办。」 云柔心知她说的是明日洗三的事情，她道：「现在天冷，不办也好，臣妾总担心那么凉的水，再把孩子洗出个好歹来。」 「这好办,让人弄点温水。朕的意思也不是不办,朕想好了,就朕和太后还有佟贵妃她们、再叫上侍郎府的人过来,其他命妇就算了。人多了也容易出事端。」 云柔颔首,「既然如此,那这个收生嬷嬷不如就让太后来做吧？臣妾是说如果太后愿意的话。」越是接触越发现太后是个睿智的老人,别看太后年纪不小，她身体硬朗得很。云柔想让女儿沾沾太后的福气。 再则，公主们大多抚蒙，太后亲自洗三总会对这个公主多照顾一些，将来若真到了这个地步，有太后和宣妃的面子在，想必蒙古那边对她女儿也会好些。 她听说蒙古亲王福晋端敏公主跟皇上不对付，但对太后十分敬重。据说端敏公主自蒙古说一不二，若她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扶照一二，那就更好了。 康熙低头看看睡的正香的女儿，想了想道：「那行，一会儿朕让梁九功去问问。」顿了一下他又道，「算了，等会朕亲自去。」 云柔提醒，「您今晚不是点了丽妃，就不怕穿帮？」虽然丽妃不去，但抚琴也不是好煳弄的吧？ 康熙摆手，「无妨，想要迷幻香起作用总要点时间的，朕去一趟刚刚好。」 他之前也是如此，先自干清宫见丽妃，之后以还有政务要处理先把人煳弄到寝殿。寝殿里点上迷幻香，时间一到人就昏迷自动陷入幻想中。 他是皇帝，他说要处理政务，谁敢去打扰？所以这么长时间才没有穿帮。 她现在是『善解人意』的妃子，只要不影响皇上的计划就行。 翌日，康熙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丽妃还以为皇上是来安慰她的。 昨日抚琴侍寝，身上的痕迹比自己之多不少，丽妃别提多难过，特别是抚琴侍寝后就被封了贵人，还赐了兰字为封号。自己呢，当初侍寝可什么都没有。 远远看到皇上过来，她这边都摆好姿势、酝酿好心情，哪知皇上居然越过翊坤宫往前走去。前面可是永寿宫，难不成淑贵妃要復起了？ 幽怨的喊了声：「皇上。」 康熙抖三抖，这声音直让他起鸡皮疙瘩。他忍着噁心转头，转过头脸上就挂上笑容，「丽妃啊。你身怀有孕就不要去永寿宫了，免得冲撞了。朕过去看看小公主一会儿就回来。」 丽妃还想说什么，就见皇上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她身后站着抚琴，此时的抚琴跟之前完全不同，抚琴竖着妇人髮髻，身上穿戴也是贵人的规制。 看到她，丽妃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扭头回去了。 丽妃、郭妃这两个跟淑贵妃有间隙的后妃康熙一个没让来，剩下的，诸如不讨喜的张庶妃都来了。 康熙全程面无表情，这让想要观察他，揣测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淑贵妃的人泄了气。 就皇上这样子，你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啊，说他不在乎淑贵妃吧，梁九功送的贺礼可不低；说他在乎吧，全程没个笑脸，好似对这个公主很厌恶。 不止康熙，宣妃也板着脸，若仔细看还能发现她是不是冲着皇上翻白眼耻笑。若说高兴，全场大概只有太后最高兴，就连淑贵妃的娘家看到皇上的样子都低下头，唯恐皇上发火的样子。 洗三完璧，康熙就带着后妃走了。也不能说带，任谁被冷飕飕的眼神盯着也不敢留下来。 太后没有，她抱着小公主跟宣妃去了后殿。太后道：「你有没有问淑贵妃，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丽妃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要利用丽妃对付曹家太后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知道丽妃假孕的事情。曹家倒了丽妃不会有好下场，这个孩子到底是皇上的子嗣，皇上总不会狠心到也给处置了。 孩子总要有人养的，与其给郭妃不然给宣妃。这样宣妃老了也有人照应。 宣妃知道太后是为了她好，她道：「多谢太后总想着我，实话跟您说吧，皇上根本没宠幸过丽妃。」她就住在后殿，永寿宫多个人刚开始或许意识不到，时间长了还察觉不到你就真的瞎。 后来她也问过云柔，云柔亲口承认皇上每晚都宿在永寿宫。既然住在永寿宫，丽妃的孩子哪来的？ 宣妃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太后蹭的站起来，「此话当真？」皇上为了淑贵妃竟然做到这种地步，想当年先帝虽然爱重董鄂氏也跟别人生了孩子，她一时间难以置信。 「我骗您做什么？而且胤禝很好，我感觉的出来他是真心待我。其实这样也挺好，皇上答应了，将来胤禝出宫建府，我跟淑贵妃还能做个伴。」说到这里宣妃笑了。 太后摇头，「我看未必，你在宫中可能不知道，太子最近做事煳涂了，他能想明白最好，若想不明白，你说这皇位皇上会给谁？」 太后意有所指，宣妃不信，「他才多大。」 「你别忘了皇上注重养生，你看哀家都活了这般岁数，皇上为何不能？」若皇上也能活个六七十岁，十六阿哥的年纪刚刚好。 第296页 宣妃微怔，随后洒脱的笑着：「那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猫着。」她没亲儿子，不管谁上位，将来都是要去跟太后一起住的。后宫诸妃她就喜欢云柔，既如此，若太子真的不行，还不如让胤禝上呢。 太后也没有非逼着宣妃养儿子的意思，她道：「你心里有数就行。」她们博尔济吉特家的姑娘就是要心胸豁达，只有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太后与宣妃说体己话，另一边淑贵妃也与娘家人说着什么。 算算日子她们将近一年没见面了。对家里人云柔还是很想念的。 本来皇上是说过让他塔喇家的人入宫看她，不过被她拒绝了。皇上来有密道，娘家人怎么进来，总不能也走密道吧？ 虽然不能见娘家人不代表娘家不知道她的情况。 往永寿宫送蔬菜瓜果的其中就有何文生，每次云柔都会跟他说几句话。让他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 「玛姆也不问你是怎么回事，看你脸色红润阿哥公主都健康，我也就放心了。说实话如今外面风起云涌闹的不可开交，你玛法已经致仕准备避开锋芒，你这样也好，安全。」 布雅努年纪也不小了，若不是皇上不放人，他早就想回家养老了。 云柔眼眶红红的，玛法能平安致仕，她做再多都是值得的。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皇上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刚好我又有孕，便顺势让我封宫避避风头。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你们的，谁是皇上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 舒穆禄氏道：「这样就挺好，官场上都是人精子，稍微一点破绽就能被看穿。你不说反而是对的。」 既然是做戏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树大枝繁叶茂，如今的侍郎府人多，心也不如以前齐了。若得知是演戏，老一辈还好，小一辈肯定会被人看出来。 或许皇上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干脆来个突袭，也免得云柔纠结。 喜塔腊氏问道：「皇上有没有说还要关多久？」虽然知道是假的，知道女儿没受罪，她还是心疼。 云柔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实话，她含煳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琢磨着差不多要到小公主满周岁吧。」 丽妃刚刚『怀上』，八个月之后皇上应该就要收拾曹家了，四个月她觉得应该差不多够了。 喜塔腊氏嘆息，「这样也好，小公主满周岁身体也壮实了。」就是可惜了女儿还要闷一年。 看穿喜塔腊氏的想法，云柔拉过她的手，「额娘，我也觉得这样挺好，无聊的时候跟宣妃下下棋，或者跟胤禝种种花草蔬菜，永寿宫安静，总比跟那些宫妃勾心斗角强。」 哪怕佟贵妃等人看着随和，云柔也不敢掉以轻心，每次跟她们在一起都要打起精神，唯恐不小心落下把柄。 有时候她愁的头髮大把大把往下掉。 现在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别提多自在了。 第125章 第 125 章 永寿宫云柔安心的坐月子,永寿宫外风起云涌，尤其江南曹家。 都说淑贵妃受宠，她入宫多年才生了两级,还都是因为功绩。曹汀兰呢？无任何功劳升了两级不说,如今刚刚有孕就被升为丽妃，等生下孩子岂不能做贵妃？ 四妃六嫔是定数,以前没人敢想,现在不一样了。在四妃够的情况下皇上还升了丽妃，焉知不会在升为贵妃。 什么规矩，还不是皇上定制的,作为规矩的制定者,他当然就有权利选择不遵守。 丽贵妃？ 想想心里就一片火热。 「快，给我准备东西,我进京见大丫头。她第一次怀胎肯定很多事不懂,咱们作为她的亲人，合该去给她撑腰，教导她。」 曹李氏也不说反对的话了，她同样笑意盈盈一脸与有荣焉，「今年儿媳庄子上收成好，儿媳再给丽妃娘娘准备三千两银子。」 孙氏当然知道曹李氏所谓的庄子是怎么回事，她只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你是她娘,如今娘娘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你给些钱也应该。你记住,丽妃娘娘好,连生他们也跟着受益,你是大家族出身,莫学旁人做那小家子气。」 曹李氏能主动说出给三千两银子，孙氏还是满意的。她对曹李氏满意就在这，大事上不煳涂。 孙氏直接忽略了，曹李氏的『不煳涂』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基础上。当初曹汀兰入宫怎么不见她如此大方。 还不等孙氏收拾好行囊，曹家自京城的家僕又传来消息：皇上见丽妃娘娘闷闷不乐，得知她想家，竟然下旨允许她归家省亲。 消息一出，满朝譁然。 自古哪有后妃省亲的？别说后妃，当今太后，皇上的三位皇后都不曾有这待遇。丽妃凭什么？ 一时间弹劾丽妃的摺子满天飞。 这跟之前淑贵妃的时候不同，淑贵妃再怎么受宠折腾的也是后宫，皇上不但不曾为了淑贵妃下达离谱的圣旨，淑贵妃本人更是对百姓、社稷有过贡献。 且淑贵妃娘家不显不假，他塔喇也是大姓。淑贵妃受宠于他们都有利可图，只要是能沾上点关系的，都会帮着辩驳两句。 满洲大族盘根错节，他们开口说情，他们的姻亲也会适当的和稀泥。 如此，出去那些顽固的御史，实际上还真没翻出多大的浪花。 第297页 丽妃不同， 曹寅是包衣，又远在江宁，他的姻亲同样是包衣外官，朝堂上还真没有多少人。加之康熙这几年一直在整顿包衣，凡在朝为官的包衣无不人人自危，他们缩着还来不及，又怎会帮曹寅说好话。 于是，摺子从弹劾丽妃妲己祸世到曹寅教女无方，甚至还有人弹劾曹寅贪污受贿。 曹家人自江宁做惯了不知收敛的地头蛇，到京城后依旧如此行事，两三杯黄酒下肚，不用人催就把自己的事儿抖露出来。 小夏子每个月都出宫要银子，没个两三万两别想把人打发了；丽妃久不孕，花了二十五万两银子买了孕子的药，等等等等。 制造属于五品，一年俸禄多少？ 加上皇上允许的、在规则之内的灰色收入，不吃不喝五六年能不能攒够二十万都不好说。 丽妃入宫一年有余，假如每个月都有两万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多万两。若那僕人说的没错，她至少从曹家拿了近五十万两银子。 五十万两，说曹寅没贪污，谁信？ 朝中弹劾曹家的摺子纷纷送上康熙的案头，康熙隐忍不发，反而肯定了让丽妃省亲的事情。不只是丽妃，他还说但凡家中有省亲别墅的都可以上摺子省亲。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这下连他塔喇家都心动了。 有人找到张保，希望他能给皇上递个摺子，「淑贵妃娘娘被禁足也有一年了，你不心疼？机会难得，只要皇上同意了娘娘省亲，人不就出来了。等娘娘出来你们也劝着点，让娘娘别意气用事。」 「她现在是贵妃，谁能越过她，好好的不比什么都强。这后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 随着云柔被禁足的时间加长，之前巴结侍郎府的人开始慢慢远离，包括他塔喇本家。如今见有利可图，本家的人又凑了上来。 他们以为张保会感激涕零，却不想张保直接呸了他一脸，「省亲？我倒是想，银子呢？要不伍大人给建个省亲别墅？只要大人点个头，不用等明日，我现在就去找皇上说这事。」 张保最烦的就是这种人，有好处的时候凑上来，没好处跑的比谁都快。别说他已经猜出来这是皇上下的一个局，就算不是，他也不建啥玩意别墅。 他女儿的身份是贵妃，想也知道没有百万两银子绝对建不成。别说他塔喇家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有，他为了女儿回家住一晚，不，或者说根本就不能住，只是看一眼。就为了这一眼，花费百万两银子，他有病？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被称作伍大人的官员脸黑，他冷哼，「张保，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和娘娘好。」又不是他女儿，他凭什么出银子。 张保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我？我现在就很好。雷霆雨露皆君恩，娘娘如何都是皇上对他塔喇家的恩德，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是在不满？」他伸手拍了拍伍大人，「你这觉悟不行啊。」 伍大人差点被气了个仰倒，「朽木不可雕也，」他直接拂袖而去。 张保撇撇嘴，他对着走过的四哥说道：「看到没这就是本家大族，阿玛说的没错果真是腐败了。身为世家大族不想着努力提升自身，满脑子都是怎么靠女人。出息。」 景珲轻喝一声，瞧五弟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若不是人来人往，他真想给对方一巴掌。 景珲跟张保一样，也是不打算弄什么省亲别墅的，不过若别人都上摺子，他们不去，也难保不会被怀疑。 因此，等佟家、郭络罗氏纷纷上摺子后，他给张保使了个眼色，张保不情不愿的去干清宫找了康熙。他根本就没打算开口，本想点个卯就回。结果推开门就看到皇上抱着小公主在哄着，他身边站着十六阿哥。 张保左瞧右瞧屋里只有他们几个，他装着胆子凑了上去。 这是他嫡亲的外孙女，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眼也没看过。 「哎呀，这小眼睛像我，瞧着就聪明。」张保自卖自夸。 康熙低头看看宝贝女儿滴熘熘的大眼睛，再看看张保眯缝起来的小眼睛，脸黑，「胡说，她长的分明像她祖母。」 小丫头很会长，模样跟云柔像了六七分，眼睛像过世的慈和太后，嘴巴像康熙。 张保眼睛要瞎成什么样才会觉得像自己。 把孩子递给梁九功，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这个张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明明给了他好的差事，他自己居然不争气。别人都自努力往上爬，他自己就混吃等死。 若他不是云柔的阿玛，康熙都能给他几脚。 张保知道皇上不待见他，他心里也一样不待见皇上。嘴里哼哼唧唧，张保道：「这不是大家都上摺子请旨省亲，奴才就想问问淑贵妃的事儿。皇上您看没别墅行不行？淑贵妃入宫前的院子奴才一直有让人打扫。」 何止是打扫，里面的东西也保持原样没动呢。 康熙脸黑，张保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打算让淑贵妃在府中长住？ 「这事儿你别想了，朕打算让她们过完年就省亲，那时候天寒地冻，淑贵妃刚刚出月子，不方便。」 皇上的拒绝张保也不觉得意外，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梁九功怀里的小公主，馋的要命。 「梁九功让他抱抱，」转头看向张保，「抱完了赶紧滚回去给朕好好办差。」 第298页 张保在干清宫并没有待多久就被赶出去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众大臣的眼皮子底下，从走时的雄赳赳气昂昂视死如归，到回来时耷拉着脸如丧考妣。 不用他说，大家都知道没成。 有人心中惋惜，有的幸灾乐祸。惋惜的大多是他塔喇氏一族与侍郎府有亲戚关系的人，幸灾乐祸则是三官保郭妃的阿玛。 淑贵妃被禁足，后宫风头最胜的是丽妃，紧接着就是郭妃。可以说两人平分秋色。 郭妃再次得宠，三官保能不高兴？ 他这次也跟着上了摺子，而且皇上还痛快的批了。 然，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 圣上下旨，二月二是个好日子，后妃可于二月二归家省亲。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到二月二能有几日？况且冬日天寒本就不易动工。 其他人都有些打退堂鼓，只有丽妃和郭妃像是在较劲。 丽妃是听不得别人说半句不是，郭妃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她本来也是犹豫的，然后就看到丽妃轻蔑的眼神。 不争馒头争口气，丽妃的娘家远在江南都没放弃，她更不能放弃。尤其不能被这个自己看不上的女人比下去。 第126章 第 126 章 因着省亲,京中建筑材料物价疯长，很多人都开始囤积建筑材料希望能赚一笔。 然，事实是,还没等他们买到建筑材料,就在次被御史告到了康熙面前。 上一次他们给康熙列举了丽妃奢侈的生活，皇上隐而不发,这一次皇上总不能无动于衷了吧。 建造一个别墅,动亦几十上百万两银子，郭络罗家还可以说几代人攒的，曹家呢？曹家也就从他爹那一代才开始入了皇上的眼,因为他娘做了皇上的奶娘才被看中,前后没超过五十年，她家哪来的银子？ 郭络罗家大本营在京城,自身有好地段,曹家想要建造别墅还要买地皮，这其中又比郭络罗家多花十几万两的银子。 大家都以为曹家会捨不得，看到的却是曹家的奴才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好嘛，这根本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大家，他们不查钱，这点银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御史能不生气。 他们甚至已经打定主意，若这次皇上还不作为,就撞死在龙柱上。 御史慷慨激昂,喷的满嘴吐沫星子,等他说完,康熙终于开口：「李爱卿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三官保你来给李爱卿解释一下吧,你家的银子哪来的？」 三官保站了出来,他脸色不太好。做官的就没有一个手上完全干净不贪的。不贪哪怕是他在这京城都活不下去。 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估计皇上心里也有数。可是呢？李御史偏偏在这档口提出来，他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相信李御史不会善罢甘休。 三官保道：「回皇上，奴才家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这些材料很大一部分都是九阿哥找来的，九阿哥以半价卖给了奴才。奴才有卖了些祖产凑的银子。」他一点也不慌，他说的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经得起检查。 李御史并不准备放弃，他又对准了九阿哥，「臣斗胆敢问九阿哥您这些材料何来？」 皇阿哥们出宫建府给的银子有定数，大都用于府邸建设。九阿哥这些材料粗算下来也有好几十万两银子。这个几十万两可是超过三十的。 九阿哥出宫才几年，他又没有正经的差事。 他想问的是九阿哥钱哪里来的。 九阿哥抬起眼皮子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何来？当然是爷自己赚的。爷在京城开了三家酒楼，两间绸缎庄，三间胭脂水粉铺子，另有一间卖首饰的铺子。典当铺子。爷每年什么都不干盈利都不下于五万两银子，你说爷银子哪来的？」 李御史被堵的哑口无言，他脸色胀红，「那成本呢？这些东西总不会是大风颳来的，九阿哥成本何来？」 九阿哥嗤笑，他弹了下胳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声说道：「一部分是爷额娘当初给的，一部分是爷福晋压箱底的银子，剩下的是从户部借的。还有，李御史不会以为这些酒楼、铺子是爷一下子就建起来的吧？」 他伸手比划了个一，「刚开始爷只有一家酒楼，一间首饰铺子，半年，爷只用了半年就把一间变成两间。」 说起做生意，胤禟满脸得意，他敢说就是最精明的商人也比不过他。若不是大头都给了八哥干大事，他也不至于只能拿出这么点银子。 九阿哥话落旁人都不敢吱声，只有四阿哥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九弟有如此多银子，为何不肯把户部的欠款还上？」 康熙是个仁慈的皇帝，他下达了很多利国利民的政策，给百姓减免赋税、开荒免税等等。对官员也是如此，比如，他知道有些官员尤其贫苦人出身生活艰难，便让他们去户部借银，不收利息，等手头宽裕了再还上。 这本是好事，时间一久，到现在却成了某些人过奢侈生活的便利。 有些人明明不缺银子，见别人借钱便也跟着借钱，他们不止借了，还一年比一年多，家里过着奢侈的生活就是不还银子。 这些年因为红薯和土豆，百姓的生活比以往好了不少，但对大清来说还是入不敷出，每年都需要开仓放粮、购买各种物资。 四阿哥自接管户部，每天都在为这件事发愁。 第299页 今日看老九说的这般嚣张，他忍不住开口。 在户部支取银子的，除了太子就是九阿哥与曹家最多。若他们三个肯还银子，国库肯定能充盈起来。 康熙端坐在上面让人看不清神色，他道：「胤禛，胤禟从户部支取了多少银子？」 他知道有官员从户部支取银子，也听说了宗亲皇室借钱。老四的为人他清楚，看着冷还是很为弟弟着想的。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老九要银子，他很好奇老九借了多少？ 没去管九阿哥看过来祈求的目光，四阿哥道：「回汗阿玛，九弟这些年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五十九万两银子，就在今年中秋他还拿了五万两。儿臣能理解九弟为了郭妃娘娘的心情，但国库同样关系重大，所以儿臣……」 好傢伙，将近六十万两银子。一时间康熙看胤禟的脸色都变了。 有这么多欠款，他还半卖半送？这不就是拿他的银子做人情。 康熙满心不愉，他道：「胤禟是这么回事吗？」 胤禟沉默不语，这让他怎么说？借条就在户部摆着，他肯定不能说没借。若说借了，万一汗阿玛问他为何不还钱，他怎么答？难道让他说钱给八哥拉拢人脉了。 康熙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说道：「三官保，胤禟能为你把材料半卖半送，那他的欠款你也要负责。这样，你替他还十万两。胤禟你也别总想着扩大铺子，从明年开始朕不管你赚多少银子，必须还五万两，直到欠款还完为止。」 老九没说实话，康熙心知肚明，老九赚钱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老九的银子去了哪里。 老九自己愿意支持老八，他管不着，但别想用他的银子给老八收买人心。 「既然说道欠银，老四你再说说郭络罗家欠了多少？」他说着还瞥了三官保一眼。 四阿哥拱手，「回汗阿玛，前些时日郭络罗家和曹家都来户部借银子，郭络罗家打算借十万两，曹家张口就是五十万两，儿臣没借。」 「此前，郭络罗家歷年欠银已经累积到十五万两，曹家要多一些，五年前李煦替曹寅还了三十万两银子，曹家随后就借走了。如今也就比九弟稍微少一点，共欠银四十八万两。」 就因为他不借银子被曹家指桑骂槐当着很多人的面臭骂一顿。曹家还扬言要告诉丽妃，让皇上惩治他。 「除了他们还有谁借了巨额银子？」康熙是真没想到，曹寅会给他来这一出。 那三十万两的事儿康熙知道，是因为建造江南行宫，他以为钱还上了就完了，却不想曹家转头又给借走了。 这是觉得他好骗煳弄他呢？ 四阿哥张张嘴犹豫片刻还是顶着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说道：「还有太子殿下，太子每年都会让人来户部要银子，每年八至十万两不等，多的时候也有二十万两。」 他终究没说太子拿了多少银子，他相信汗阿玛会算。 这下太子笑不出来了。老四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康熙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他只在心里嘆息。 「三官保，你既然有银子建造别墅，想必这欠款也不在话下。什么时候你把欠户部的银子还上了再来上摺子说省亲的事情吧。还有曹寅也一样，梁九功你一会儿去曹家传个旨。嗯看在丽妃的份上，朕准许他先还一半。」 曹家欠银的事儿飞速在后宫传播，尤其西六宫传的最热烈。 「我还以为丽妃多有钱呢，原来是借的户部银子。」 「可不是么？明明穷的都借钱了，还耀武扬威充有钱人。现在皇上让曹家还银子，还不上就不允许省亲，曹家的银子都还了户部，还怎么供给给丽妃，丽妃没银子岂不是一点好处捞不着。早知道我就不往前凑了。说话的人满脸后悔。」 前头的宫女神秘兮兮，「这样看来还不如胳膊永寿宫呢，我听说永寿宫的淑贵妃娘娘待人和善，关键是捨得给银子。虽然被困在永寿宫外出困难，也容易被别的宫人看不起，可有银子啊。」 后者贊同的点头，「说的也是，像咱们这样不准备在宫里自梳的，还是银子实惠。」 两人似乎没发现一山之隔就站着她们嘴里的主角丽妃，依旧滔滔不绝。两人不止说了淑贵妃，宫里的后妃一个没落下，全部被她们分析了个遍。 最后总结就是丽妃受宠得益的是她自己，跟着她并没有油水可捞。 丽妃静静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这宫女是丽妃祖母老熟人的亲戚，也是对方见她得宠主动凑过里的。 「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丽妃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想错过她哪怕一丝表情。 宫女道：「奴婢不敢。」 丽妃冷哼，是不敢而非不是。说明宫女心里也是认同那两个宫女话的，她也觉得跟着自己没有钱途。 康熙猜的没错，自抚琴被封了贵人，丽妃就开始防着她了，自己身边的事再也没让对方插手过。没了抚琴曹家又安插不进来人，她也确实变得束手束脚。 她心里说着是这宫女巴上来，实际上，若宫女不来，她也会想法子把人弄来。放眼整个皇宫，也唯有对方算得上熟悉了。 回到正殿，丽妃就给了她五十两银子，「你莫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本宫有的是银子，跟着本宫绝对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第300页 有了好处拿，宫女对着丽妃真心许多，「娘娘放心，对主子要忠心耿耿，奴婢的姑爸爸教导过奴婢的。」 丽妃要面子，这则流言刚好撒到她心口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她不但给了伺候她的大小宫人赏赐，还让小夏子高调的去御膳房点餐。 她给了小夏子一百两银子，让他不拘什么菜色，专门捡贵的点。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听着宫里渐渐消失的声音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松气不行啊，三天时间花了她将近一千两银子，在没有收入的时候她也心疼。好在效果是显着的。 听着小梁子绘声绘色的演讲，宣妃差点笑断气，「也不知丽妃脑子怎么长得，她就不想想这样做的后果？」 那些宫人是因为钱才会消停，目的也是银子。没了银子她们一样会说风凉话，到时候丽妃将如何？继续撒银子？ 那不是要一次比一次多？如此消耗更大。 云柔神色淡淡，「所以啊，这就是皇上想要的效果，他就是逼丽妃跟曹家要钱。」如今丽妃有孕，曹家肯定不放任不管，毕竟他们还指望丽妃给曹家带来利益。 宣妃打了个冷颤，皇上啊，一旦认真起来，确实让人害怕。 这看似荒唐的背后谁能想到都是计策呢。 她往身后的贵妃椅一躺，「曹家遇见皇上输的也不冤。」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她又坐直身体，「你说郭妃这次会如何？」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郭妃，就像是脑子忽然进了水，皇上的本意是丽妃，她跟着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弄到这个地步，不上不下，进退艰难。 云柔仔细想想，最后还是摇头，「不好说。我觉得这应该看五阿哥的『有用』程度。」 「怎么说？」 云柔给她解释，事实很明显，皇上是打算把五阿哥推到前面给太子磨刀的。既然是磨刀石，当然是越锋利越好，这样才能把刀磨的够快，让太子暴露身上的缺点。 若皇上觉得五阿哥有用，看在五阿哥的份上肯定会留下郭妃。若皇上觉得五阿哥能被代替，那郭妃的下场就难说了。 宣妃想想也是。她感嘆：「权势、地位太容易让人迷失，所以啊，还是咱们这样好。」 两人都清楚郭妃做事情偏激其中也有云柔的功劳。两人之间的仇怨并不是一两句话都能说清楚的，郭妃心高气傲，一时接受不了想要往上爬把云柔压下去，也情有可原。 但她显然错估了自己的形势，她没想到皇上对云柔这般宠爱，时间一长，想法开始偏激。 说起两人，宣妃就想到她们家建造的省亲别墅，「我有一点不明白，看皇上之前的打算不像是想让她们建成别墅的意思，怎么现在？」 从下旨到省亲满打满算两个多月，这点时间怎么可能建造成一座豪华省亲别墅？ 她当时猜测，皇上是故意的，他应该会在对方买材料的时候也就是现在动手。到时候材料也好，银子也罢都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现在皇上又弄了还欠银这一出，两家还怎么建别墅？还是说皇上准备把省亲的时间延后？ 放下手里的玩具，云柔把已经睡着的小公主递给旁边的奶嬷嬷。她小声说道：「这个我还真知道。」 皇上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他知道国库钱不多，想着在两家买建材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后来胤禝无意中说了句曹家会选地方，选的地方比王府还大。皇上忽然就想到了他跟十五阿哥。 皇阿哥总要出宫建府，与其让内务府去置办，还不如让两人把府邸建出来，到时候一座给十五一座给十六，同样省了银子。 而且两家都是爱面子的，建造的府邸肯定不会敷衍了事，说不定比内务府建造的都要好。 什么都不出就白得两座亲王府，划算。 听完云柔的解释，宣妃想翻白眼，皇上还真会精打细算。只是便宜了十五阿哥。 随后又想到王庶妃与世无争，安静的守着自己的地盘过日子，十五阿哥性子尚可，南巡的时候他还知道护着十六，就算在宫里遇见都是毕恭毕敬。 他同样没有母族支持，按照皇上喜好『公平』的原则，也确实应该给人家一座好的府邸。 想罢又释然了。 两人一点也不急着出去，躲在永寿宫就能看戏，丽妃与郭妃却急了。 郭妃还好，郭络罗家钱的银子不多，九阿哥能赚钱，她还有个五阿哥，五阿哥不声不响，手里的银钱同样不少。 有他们两个在，想必郭络罗家很快就能还上银子。 宣妃有一件事还是算错了。对普通人来说建造别墅费时费力，对郭络罗家这样的大家族不会。只要开的银子足够多，有的是人愿意干活。 别说两个月，人手、材料足够的情况下一个月都能完成。 反倒是丽妃，曹寅还在江宁，这次过来京城的是曹寅的儿子，她的弟弟。监督工人做工可以，还银子的事却还要通过曹寅决定。 从江宁到京城，快马加鞭也来不及。 眼看着郭妃的别墅开始动工，她急的嘴上起泡。 康熙见状道：「你也别着急，朕相信曹寅会找到法子解决的，大不了朕推后省亲也就是了。正好朕再下旨让曹家人都入京，包括你的生母。」 他嘆息，「都怪老四，若不是他当众说出曹家欠银，朕也不必如此。」才怪。老四那可是他专门吩咐的，老四不提谁都会提曹家。 第301页 被康熙安慰丽妃心情好了不少，她又道：「臣妾也不是非要去省亲，就是郭妃她、她，」说到这丽妃说不下去，她故意欲言又止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隐晦的给身边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宫女心领神会，「皇上容禀，是郭妃娘娘经常藉此事嘲讽娘娘，若她只是嘲讽娘娘也就算了，郭妃娘娘言语中还带上曹家和您，娘娘才会如此。」 康熙当然知道事情不是宫女说的这样，他也不拆穿，当场表达了对郭妃的愤怒。 丽嫔以为皇上看到她的难处应该会主动提及银子的事儿，她可是听说淑贵妃得宠的时候，只真金白银皇上就给了十几万两。她也不求多，能跟淑贵妃一样给个一二十万两就行。 哪知康熙就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不开口。 皇上不说，总不能她开口要银子吧？到时候皇上会怎么想她。 丽妃的憋屈可想而知。 康熙没给丽妃银子，但为了安抚（？）丽妃的心，他下旨把丽妃的亲娘封为了如夫人。并且比照着曹寅正妻的品级降等封了敕命。 这一下又把丽妃推到风口浪尖。 丽妃耀武扬威，郭妃气的直发抖，她让郭络罗家赶紧建造别墅，她要在丽妃前去省亲。 五阿哥劝道：「额娘何必跟她置气，儿臣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心中不安。要不然我看还是算了吧，就让她得意去。」 汗阿玛是明君，当年隆科多的小妾都没让他心软半分，又怎会忽然封曹寅的小妾为如夫人？不但如此，还给了诰命封号。 说不通，怎么都说不通。 若皇上这般好说话，隆科多能到死都恨皇上？ 「算了？不行，你是没看到丽妃嚣张的模样，我咽不下这口气。」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同在翊坤宫住着，她们两个势必有一个要被斗下去的。 本来郭妃是想对丽妃的肚子下手，一来她从未做过这种残害子嗣的事情，二来皇上从干清宫派了个嬷嬷过来，那嬷嬷手段了得，她没把握骗过对方。 她伸手抓着五阿哥的手，「老五这不只关系到额娘，还有你。你看皇上就准了三个人省亲，我、丽妃和佟贵妃，佟贵妃自己推了，剩下我跟丽妃。你有大志，此时正是向那些人展现财力、宠爱的时候，只有你让他们看到有利可图，他们才会支持你。」 太子为什么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不是因为他嫡子的身份而是皇上的宠爱。没有皇上护着，几时他是太子又有索额图护着，也早就被人拉下来了。 她当年因为乌雅氏被皇上禁足那么久，如今虽然是妃可连个封号都没有。若再不展现点财力，别人怎么信服？ 她要让众人知道，即使她没有封号也是得宠的。后宫中母子不可分割，她得宠她的儿子自然也如此。 五阿哥仍旧有些犹豫，不过看着郭妃祈求的目光，他终究点头答应了下来。 「额娘既然想要比过丽妃那就不能心急，咱们让郭络罗家的人看着点，不要求速，要在质量上压过对方。」 在他看来先省亲并没有多大好处，以丽妃的品行很可能会踩着他额娘上位。最后的法子就是定在同一天，然后让额娘压过对方。 郭妃点头，她舒缓了语气，「幸好有你，额娘被气煳涂了，差点给她做了踏脚板。」 第127章 第 127 章 「儿臣见过汗阿玛,」 下了早朝胤禛就康熙喊到干清宫，康熙道：「老四啊，你对曹家怎么看？」这个儿子聪明,很多事情看的透彻,康熙也不跟他玩虚的，而是选择单刀直入。 胤禛眉头轻佻,沉吟很久,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康熙道：「无妨，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胤禛这才说道：「儿臣觉得曹家很有问题。儿臣听福晋说曹家留守京城的家丁跋扈无礼、耀武扬威，还曾经干出过当街强买强卖的事。据说曹家留这人在京城就是为了方便丽妃,丽妃身边的小太监每个月都会出宫给丽妃拿银子。」 他说的这个小太监就是小夏子,如今小夏子是丽妃身边第一得意人，风头无两。 他说了几句然后小心的看看康熙的脸色,发现皇上并没有他想像中的不悦,神色相当平静，暗嘆了句『不愧是皇上』。 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据说，据说丽妃娘娘为了怀有皇嗣，花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买秘方。且不论秘方真假，以曹寅的职位，攒二十万两银子需要多久？」 「是以，儿臣认为曹家有猫腻。」 康熙点头,他赞许道：「不错,朕这么多儿子里,只有你敢说实话。现在朕交给你一个任务。朕要你带人去江宁,暗地里查探一下曹寅这些年在江宁都做了什么。」 胤禛肃然,他拱手道：「儿臣领旨。」 胤禛的爽快让康熙哑然,他道：「你都不问朕为什么要查曹家？」 老四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所猜测？ 只听胤禛说道：「于公您是皇上，儿臣是臣子，君要臣做什么，臣自然就做什么。于私您是阿玛，阿玛吩咐儿子做事，儿子照做不是天经地义？」 这是他的真心话并非敷衍。他是真的这么认为，不管康熙吩咐他做什么，查谁他都会照做。 康熙满意的点头。自胤禛成年他给对方的定位就是『忠臣』。 什么是忠臣，就是对皇帝的命令，要做到令行禁止，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302页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忠。 而不是问皇上为什么。 无疑，胤禛的回答他是满意的，因此他也愿意给胤禛一点提示，「你去之前可以去找一下顾太医，他或许能给你提供些思路。」 顾太医？ 胤禛内心一紧。 太医院姓顾的太医只有一个，也就是给丽妃提供生子秘方的人。他听福晋说过因为丽妃顾太医现在炙手可热，很多人都去找他要生子的方子，这其中就包括住他隔壁的老八福晋。 今日听汗阿玛的意思，莫非这顾太医是汗阿玛的人？ 如此那就解释的通了。 想到老八福晋的所作所为全被汗阿玛看在眼里，四阿哥有些幸灾乐祸。 康熙又道：「如今天寒地冻也不急于一时，等来年开春雪化了再去吧。」老四是急性子，若他不说，真担心对方明天就走了。 「那会否影响汗阿玛的计划？」虽说现在出发路上会比较难走，但也不是不行。 康熙摆手，「无妨，眼看着要过年了，你府上总要安排好。到时候你偷偷地出京，朕会安排人给你打掩护。」既然是偷偷调查，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康熙这才放人。 四阿哥出门就看到不少兄长在翘首张望，看到他出来，十三阿哥最先跑过来。他小心的说道：「四哥，可是因为太子的事儿，汗阿玛训斥你了？」 也不怪十三阿哥这般想，谁都知道汗阿玛最宠爱太子，今日四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太子的底掀了，汗阿玛不生气才怪。 汗阿玛生气或许会训斥太子，但肯定会迁怒四哥。、 停下脚步，胤禛严肃的看着十三阿哥，「十三，你这想法不对，汗阿玛并非善恶不分之人，你为何会觉得汗阿玛要训斥我？」 十三阿哥心说还不是你出来的时候神情凝重。、 别人或许看不出四阿哥的变化，作为经常跟四阿哥混在一起的人，十三阿哥很轻易就看出来他神情不对。 刚才还好好地，进去一趟就变了脸，若不是因为太子，他想不出来还能因为谁。 胤禛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多想，再多就不说了。 这更加坚定了十三阿哥的想法，觉得四哥是被训斥了。他小声嘀咕：「汗阿玛也太偏心了。」 汗阿玛宠着太子他可以告诉自己因为太子是嫡子，可现在汗阿玛宠的有点是非不分，胤祥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小跑几步追上四阿哥，见左右无人便附耳说道：「四哥，太子无德，咱们做什么还要支持他，干脆咱们单干吧。你若是愿意，十三弟我绝对支持。」 十三阿哥一点都不喜欢太子，看谁都高高在上像别人欠他银子似的。他巴不得有朝一日太子被人拉下来。 剩下的兄弟里，五哥曾经拉拢过他，他本来是心动的，额娘说郭妃不是好人，她还跟淑贵妃有怨。淑贵妃帮过他们，若不是淑贵妃，额娘早没了，他们不能忘恩负义。 八哥这个人他也不太喜欢，而且八哥身边已经有了九哥，他们凑过去没多大益处。想来想去还不如自己单干。 如今四哥的身世大白于天下，他是孝懿皇后养子，那拉贵人的阿玛虽然已经过世，她哥哥可是护军参领。真论起来，那拉贵人的家世可比乌雅氏高出太多。 或许真的是血缘天性，四哥跟那拉家相处的竟然不错，若四哥点头，他相信那拉家会支持的。 胤禛停住脚步，冷冷的目光看过来，他道：「胤祥我从不曾有这念头，你若有，我劝你也赶紧打消掉。」他转过头看向前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当你是亲弟弟，这话我也只说一次，汗阿玛你是你以为的那般简单。莫要因为一时的贪念害了自己。」 胤祥张张嘴想说什么，随后又有些泄气，两个人就这样走了很远，眼看着要出宫门了，胤祥还是开口：「难道你就甘心？太子那样，你就甘心做他一辈子的刀？」 胤祥自幼就喜欢跟在四哥屁股后头，刚开始是好奇，不明白为何德额娘会对四哥这般差，后来慢慢变得同情，在后来得知四哥不是德妃亲生，而是被掉包。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说法，他心中更加同情这个四哥。但在同情的背后，又有着同仇敌忾，作为同一个敌人那种说不清的亲近感。 他认为四哥跟自己一样，是恨乌雅氏的，有这个敌人在，他们天生就应该是一国的，是一路人。 所以，他一直跟在四哥后头。而四哥也对他颇有照顾，他出宫建府的时候，只有四哥给了他五万两银子。 他把四哥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说那些肺腑之言。 可此时，四哥跟自己的想法显然是不同的，他就有些不能接受。 若太子是明君也罢，很显然他不是。 胤祥不明白，四哥为何还要跟着太子，在他身后给他擦屁股。 四阿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道：「胤祥，你的心乱了。」一句话直指要害。 如今朝中风起云涌，胤祥年幼难免被眼前的景象误导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有时间多去看看章佳庶妃，她是你额娘，不会害你，有什么苦恼困惑你可以跟她说。」 从当初章佳庶妃找淑贵妃自救他就看出来了，这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些年汗阿玛对章佳庶妃不闻不问，可见对当年的事情仍然心有芥蒂。 第303页 章佳庶妃呢？她不怨天尤人，关起来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从这一点上，他就敬佩对方。 十三弟从小跟他亲近，夺嫡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不希望十三弟走上不归路。 说完这话，胤禛就大步向前，留下胤祥在背后脸色晦暗不明。 四阿哥捅破官员借户部银子吃喝的事情没几日，就到了腊月封笔的时候。从腊月二十到来年正月十六，就是官员们的假期。大清官员也只有这一个假期。 以往这是大家松快的日子，一年不见得亲友会聚在一起小酌几杯说说往事。 今年不同，因为四阿哥，皇上特意下旨，让他们在这个年节把欠银准备好，来年第一个早朝，他要看到所有人的还款记录。 这个消息让很多人睡不着，不是他们没钱，而是他们捨不得给。 那些欠款在他们眼里早就是自己的银子了，是他们应得的。现在让他们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谁捨得？ 也不知是谁提起太子和曹家。太子是储君，曹家又是皇上最信赖的丽妃的娘家，这俩人一个肯定不会还钱，一个远在江南。那他们是不是就有理由不还银子？ 曹家如何他们看到不到，但太子可以啊。 于是不少人把目光放在了毓庆宫太子身上。 按理讲作为亲兄弟，四阿哥又是太子死忠，太子应该给四阿哥这个台阶下，意思意思还点钱。 结果呢？ 太子不但不帮着四阿哥，他还记恨四阿哥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让何玉柱偷偷去传话，不让他们还银子。 太子以为，大家都不还银子，到时候难看得肯定是四阿哥。他也算是报了当日之仇。 太子的所作所为康熙全看在眼里，气的康熙掀了龙案，「太子，好一个太子。」 太子自幼丧母，康熙怜惜他，所以对他诸多宠爱宽容，他以为这是补偿，补偿太子从小没有额娘。因此，哪怕是最苦的那几年康熙都不曾亏待过他。 他是宁愿苦了自己也不会苦了太子。 太子没钱可以跟自己说，他会给他，犯不着去动户部的银子。更何况这些年他给太子的还少？ 太子吃住都有人打理根本用不着银子，那么多钱都去了哪里？ 康熙不敢去想，或者说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眼看着时日越来越近，仍无人还款，康熙脸色越来越阴沉。 康熙四十四年正月二十五，距离前年提出的还款日期已经过了时日。胤禛再次旧事重提，他不但把所有欠款的大臣书录一遍，更是直言『曹家有银子修省亲别墅却不归还户部欠银，心中根本没有王法。如此藐视皇恩，应当从重发落，儿臣建议直接抄家』。 抄家两字喊出，让众大臣打了个哆嗦。 有人嘀咕：「四阿哥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事情哪有这么严重。」 他自认为很小声，又掩盖在众多嘈杂声音之下，四阿哥是听不见的。却不想他话落抬头就看到四阿哥冷飕飕的眼神。 那人吓的打了个哆嗦，随后又想到自己是太子的人，四阿哥再厉害能厉害的过太子。 他却不知，四阿哥旧事重提是为了给自己不在京找个理由，这人刚好撞上来。于是这人倒了霉，被四阿哥噼里啪啦一顿说。 小时候的四阿哥是有名的话唠，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变成现在这样冷冰冰不爱说话。他若动起嘴皮子，利索劲可想而知。 那人被气的差点口吐白沫。 刚好他夫人跟丽妃交好，或者说他夫人单方面的巴结丽妃。这人回家添油加醋跟他夫人说了一通。 他夫人转头就学给了丽妃。 得知四阿哥要抄曹家，丽妃吓的动了胎气差点小产，康熙勃然大怒。他先是把传瞎话的大臣和他夫人革职查办，家产充公。 看着丽妃苍白的脸，他怒气并未有丝毫消除，他认为胤禛是故意的，直言对方寡人寡意没有兄弟情爱。四阿哥是他亲儿子，他不可能赐死或者抄家，大清没有这先例。于是他让人把四阿哥一家禁足四贝勒府。 十三阿哥求情未果，前去探望还被康熙训斥一顿。 有人幸灾乐祸说四阿哥彻底失宠了。 伴随着四阿哥失宠的消息传出来的还有圣宠优渥的丽妃。人们下意识的再次把丽妃与淑贵妃作比较。 结果发现，淑贵妃跟丽妃根本没有可比性。淑贵妃得宠之时，皇上可未曾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 丽妃得宠程度再次让曹家兴奋起来。孙氏隔天就大摆筵席，以示庆祝。 康熙的烟雾弹成功的让曹家误会了，他们以为皇上对曹家是信任恩宠的，却不知，就在他们大摆筵席的晚上，几匹快马趁着夜色去往江南。 胤禛出发的时候是一月底，五月不到他就回来了，一同带来的还有曹家的一桿罪证。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曹家在江宁简直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江宁人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不认识皇帝，但没有人不知道曹寅。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只要喊出『曹家』二字就能得逞。 上到江宁知府下到曹家家奴，是沆瀣一气，把江宁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最让胤禛不能接受的是曹李氏放印子钱一事。大清律法明文规定，民间借贷利息不得高于三分，尤其不能利滚利。 第304页 曹李氏明知故犯，她利用曹寅的职务放贷，利息达到了五分不说，当月若归还不上，本息全部归于下月本金，以此类推。 有人不过借了十两银子，一年过去能翻到数百甚至上千两。 十两银子尚且需要借贷，千两那什么去还？ 曹李氏这个黑心的就把人家的房产、田地拿去做抵押。明明价值五两银子的上等好田，她最多给人家二两银子，若觉得这人好欺负，她甚至能低到只给五百文。 田产不够，那就卖儿卖女。 他能查到的，有确切证据的贩卖事件有十几起。胤禛不敢想，这里面查无可查的还有多少。 康熙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证据，面色冷如冰，「都查清楚了？」 这里面不止记录了曹寅和他夫人的罪行，还有老夫人。那个他以为年老无所依的孙氏。 孙氏明知曹李氏的恶性不但不加以阻止，还以此为要挟让她给宫里的丽妃准备银子。 每个月孙氏从曹李氏这里拿到的分红就有三千两之多，他不敢想像曹李氏每个月迫害了多少人，得了多少赃款。 胤禛艰难的点头，「能追查到的都在这里了，因为是秘密调查，有些年代久远的儿臣怕打草惊蛇直接放弃了，还有的赚够了银子销了借据，这些都无从查起。」 他不但查了曹家，还有李家和孙家。 曹李两家同气连枝，曹家干的这些事，他不信李家没干。李家远在苏州，从江宁到苏州路上花了些时间，李家的事儿才刚刚查了个头。 事实上若不是皇上让人送来密函，他还准备继续查下去的。 他没想到十三弟如此执着，还有十六弟，这两人经常在汗阿玛面前给他说好话。十三弟竟然哄的十六弟去他府上。 十六弟执拗，苏培盛差点拦不住让人闯了进去。 因此接到皇上的密函，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康熙点头，这些罪证足够曹家死一百次了。他沉吟片刻说道：「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朕放你几天假。」 儿子不能逮住一个使劲使唤，老四这段时间都瘦了，「梁九功你去朕私库挑些上好的滋补药材给四阿哥带回去。然后让直郡王和诚郡王来一趟。」 孙氏奶过他没错，但这并不能成为曹家犯罪的理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曹家这次一定要严惩。 第128章 第 128 章 康熙给直郡王胤禔与诚郡王胤祉每人一只军队让两人带人前往江南。「曹寅与李煦目无法纪简直可恨,朕要你们带人去抄家，尔等可敢？」 他把四阿哥查到的事情简单分说几句，把曹家所犯的罪行讲清楚。胤禔虎目一瞪,「汗阿玛放心,儿臣保证曹家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阿哥性子直爽，最恨的就是这等假仁假义的小人,曹寅的行为刚好撞在他的枪口上。他连太子都不怕,莽撞起来都不给面子，更何况曹寅一个奴才。 三阿哥也道：「儿臣也定将李煦捉拿。」 两个儿子的态度让康熙很满意，他对三阿哥嘱咐道：「曹寅那边已经查清楚了,李煦这里只有一点皮毛,你到时候主意搜集证据，若能分得出人手,就让人再去杭州一趟,若不能就算了。」 杭州织造孙文成是孙氏的侄子，不过孙氏对他还不如对李煦好，三个人虽然是姻亲，孙文成显然是被排除在外的，他与另外两个关系并不是很亲密。 当然，这不代表孙文成就干净。康熙只是觉得办了曹家跟李家若是再把孙家查办，别人会说他刻薄寡恩。留着孙家也能让人念着他的好。 康熙也说了,他不处置孙家的前提是孙家没有办罪大恶极的事情。若有,同样严惩不贷。 三个月的时间还是短了些,老四只来得及肃清了曹家,孙家这边是一点没动。 他把这件事交给三阿哥去做,比起莽撞的大阿哥,文质彬彬的三阿哥更合适。 两人领了命令走出干清宫,大阿哥说道：「老四可以啊，不声不响立了大功。」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盯着那样的名声，大阿哥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汗阿玛的评价太重要，他到现在还记得就因为汗阿玛一句话，话唠四弟变成现在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而汗阿玛那句『焦躁』还会继续伴随着他一生。 三阿哥颔首，所以啊，兄弟里他最惧怕最敬佩的就是这个四弟。当真是铁面无私。 他瞧了大阿哥一眼，颇有些不服气，「怎么样，大哥，不如咱们也比一比？」 看着他眼里的跃跃欲试，大阿哥笑了，「就你？比就比，真当爷怕了你不成。」 这一回两人带着大军不可能在低调行事，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康熙命令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与十三阿哥一起追缴户部欠银。他把欠银分成两部分，要求四人至少要完成一半的任务，完不成任务的就自己往里填补。 与此同时，八阿哥与曹家曹芷兰成婚的事情也被提上日程。 早在去年，康熙就让钦天鉴算好了日子，日期就定在今年五月末。 五月末距离现在也没几日了。 四阿哥铁面无私；八阿哥虽然笑眯眯很随和，但九阿哥不是善茬；他可没有给别人填银子的爱好。这两拨人就像是在较劲，谁也不让谁，一时间京中官员怨声载道。 他们自顾不暇，虽然好奇大阿哥、三阿哥带兵去做什么，但自己的事还一团乱呢，也就好奇那么一下，之后就没时间去管。 第305页 五月末，八阿哥侧福晋曹氏入门，隔日入宫请安。 云柔虽然在禁足，她贵妃的称号仍在，按照规矩曹氏应该给她扣头。哪怕进不去宫门，在宫外磕个头表示恭敬也可以。 曹氏也不知怎么想的，入宫后去了佟贵妃处，去了惠妃处，之后直接去永和宫见良嫔。淑贵妃、荣妃、郭妃、丽妃那边她一个都没去，而八阿哥只一脸无奈的由着她。 宣妃吐出一口瓜子皮，「八阿哥可真够虚伪的，你信不信明儿整个京城就应该要传『八阿哥卑微、八侧福晋不懂规矩』的话了。皇上到底什么时候处置曹家，我还真想去看八侧福晋那张脸。」 侧福晋每月初一十五也是要入宫请安的，她躲过了今日，到那时由良嫔带着去请安，难不成见到高位妃嫔还不行礼？ 她都听小夏子说了，丽妃正等着呢。丽妃跟曹侧福晋闺阁之时就不怎么对付，现在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后妃，一个是皇阿哥侧福晋，丽妃还等着给曹侧福晋难看呢。 丽嫔这段日子嚣张的很，两个人若是对上了，曹侧福晋的脸色指定很精彩。若非还在『禁足』中，她真想去看这齣姐妹互残的戏码。 「急什么，不是说四阿哥已经从江宁回来了，皇上又派了大阿哥与三阿哥去收拾曹寅。我想皇上这齣戏也该唱够了。祸不及出嫁女，就算曹家被吵架灭族，她依然是八侧福晋，你还怕没热闹看。」 她听皇上说过丽妃假孕八个月就会死，如今丽妃有孕已经六个多月将近七个月，从京城到曹家一来一回需要三四个月，就是不知道丽妃出事会在曹家被判之前还是之后。 想到这里她唏嘘不已。 她想，若丽妃老老实实，哪怕对方有这样的『命格』，哪怕曹家被抄，丽妃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宣妃的嘴大概真的开过光，她说这话没两日，皇上就把永寿宫外面的禁军给撤了。撤了禁军就意味着禁足结束。 请安这日，宣妃踩着点来到过来，她嘴里还打着哈欠，「哎呀，舒服日子过久了，若不是嬷嬷提醒差点错过时辰。」 云柔莞尔，她道：「昨儿皇上不是说让你搬走，你还住在这不怕皇上恼了你？」 看到云柔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点心，她一点也不客气的吃起来。咽下嘴里的点心她这才说道：「怕什么，东西六宫不是不够住，我给皇上腾地方他应该感激我才对。怎么，你嫌弃我了，要赶我走？」 宣妃盯着她，大有你若说是就哭的架势。 云柔赶紧摇头，「我自然是巴不得姐姐常住的，只是人言可畏，我担心他们背地里说闲话。」 皇宫那么大，总有多嘴多舌的人，西六宫她能管，东六宫呢？那是佟贵妃的地盘，她总不好越过佟贵妃去插手东六宫的事物。还有其他宫殿，谁能保证没人说嘴。 她自己没什么就是怕宣妃会不舒服。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宣妃无所谓道：「随他们呗，我又不是郭妃，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她是心甘情愿跟云柔住一起的，自然不会计较住偏殿还是正殿。哪像郭妃，为了个住的地方整日算计来算计去，也不嫌累得慌。 见宣妃不在意，云柔也就不多说，她只道：『你高兴就好。』 今日不只是宣妃，她起的也晚了些，两人随意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之后就去了承干宫佟贵妃处。 她们去的也不算晚，但也不能说早，整个后宫叫得上名号的，除了佟贵妃还没到，只有她们俩了。 看到两人进来，惠荣二妃率先站起来行礼。 这一年多两人没来，打头坐在首位的就是惠妃与荣妃，如今二人来了，两人只得往下移。 丽妃坐在椅子上没动，她道：「淑贵妃娘娘与宣妃娘娘真是稀客。只是本宫并未曾听说皇上解除二位的禁足，你们这般大张旗鼓过来，不好吧？」 云柔与宣妃对视一眼，丽妃与她们当初在江宁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之前她哪敢这般嚣张。 宣妃轻轻一笑，她用下巴点点丽妃。「哟，这是谁呀？丽……常在，不说这是承干宫佟贵妃娘娘的地盘，就说这里那么多后妃在，哪还有你插嘴的资格。」 她故意称唿丽妃为丽常在，反正不管是封嫔还是封妃，皇上都未曾下正式的圣旨，也没有进行册封仪式。就像她当初一样，没有金册金印谁承认你。 「你，」丽妃气的站起来伸手指着宣妃，云柔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道：「丽常在，本宫劝你悠着点，宣妃是宫里的老人，又是有金册金印在手的，你这般可是以下犯上。就算皇上来了，本宫也有理说。」 两人一口一个丽常在，语气那叫一个轻蔑，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开口帮丽妃说话。 宣妃嗤笑，她对着云柔说道：「你瞧，大家也都认同本宫的说法呢。哎，丽常在啊，本宫真是为你悲哀，你入宫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没交好哪怕一个人呢。」 丽妃胸膛起伏，她只觉肚子坠得慌。 这段时日她时长觉得肚子往下坠，看了太医都说是正常现象。丽妃隐隐有些不安，她想要做点什么，却听宣妃说道：「哎呀，丽常在你该不会是要晕倒了吧？怎么办，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不得把本宫继续禁足，本宫好怕啊。」 宣妃怪腔怪调，动作夸张，嘴里说着害怕实际上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第306页 云柔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适可而止，宣妃这才放过丽妃，不情不愿的坐下来。 众人坐下后，良嫔起身，她带着八阿哥新纳的侧福晋给众人见礼。 首先第一个就是云柔，良嫔道：「这是淑贵妃娘娘。」 她声音神态还算恭敬。跟在她身后的曹氏看着也不像那等不懂规矩嚣张的，良嫔话音刚落，她就跟着行礼，态度恭敬、礼仪到位，若非她那日都没去西六宫，大家说不定就被她的外表骗了，以为她是什么规矩人。 云柔也不说破，直接让人给了红封。这几年也就四阿哥、五阿哥与八阿哥添了侧福晋。四阿哥侧福晋是佟岫韵，两人关系尚可，看在佟贵妃的面子上她给的红封要丰厚。五阿哥是她的仇人，她的侧福晋云柔直接按照最低规制减了三成。 反正她是贵妃，皇上也知道她跟五阿哥那理不清的关系，她给的红封少，给的不情不愿，皇上却什么都没说。 现在轮到曹氏，她原本准备的也不算薄，只曹氏那日的做法让她改了主意。 良嫔是嫔位不假，排名却是最末，按照规矩，她应该把所有排在良嫔前面的人都走一遍的。结果呢？ 她只去了惠妃跟佟贵妃那里，荣妃都没去。 如此踩高捧低实在让人看不上。 所以，云柔就让人把礼物减了些。 曹芷兰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看到这薄薄的红包心里更不痛快。曹家本就不是什么规矩的人家，尽管曹芷兰已经努力收敛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看着走过来的良嫔宣妃直接说道：「本宫就不用介绍了，淑贵妃的礼她都看不上，本宫这个妃子肯定更看不上。本宫也就不丢人现眼了。」 她一动不动，红封都没往外拿。 宣妃不止自己没拿，在良嫔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她忽然站起来把云柔送的红封给拿过来。 「拿着，这东西就是送只狗还会对你摇尾巴呢，给她可惜了。」 你当宣妃记着出来只为了看戏，不，她是来找事的。 太后或许忘了，但她忘不了，孙氏一个狗奴才居然敢让后妃去曹家请安，什么东西。别说只过了一两年，就是一辈子她都忘不了。 孙氏她见不着，其他曹家的人，她见一个收拾一个。 宣妃的话已经够让曹氏无地自容的了，郭妃更是让她恨不得晕死过去。 好歹都是姓曹的，丽妃并没有太为难八侧福晋，只让她规矩的行礼就放行。甚至为了给曹侧福晋做脸，她给的红封还丰厚无比。 郭妃不，她现在恨死了丽妃，对丽妃的妹妹自然没好感。她道：「八侧福晋这规矩可不行，你应该称唿本宫郭额娘。还有丽妃，虽说你们是姐妹，但如今地位不同，你也应该称唿丽额娘才对。」 「丽妃呀，不是我说你，你们同出一府，你更应该纠正她才对，这才是为她好。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视而不见，若曹侧福晋以为那样的规矩是对的，大庭广众之下喊了什么淑贵妃娘娘、惠妃娘娘，岂不是让人笑话？」 她转头看向曹侧福晋，笑眯眯道：「来，曹侧福晋，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你先喊一声丽额娘听听。别不好意思，现在你都不好意思开口，日后见面又怎么喊的出声呢。」 宣妃噗嗤笑了出来，她凑过去在云柔耳边说道：「哎呀，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郭妃虽然也挺讨厌的，不过她这回说的好。」 云柔道：「不是说好看戏，你掺和进去做什么。曹家咱们心知肚明，何必呢？」 宣妃撇撇嘴，到底没说什么，云柔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她不说了，荣妃反倒开了口，「郭妃，你这不是为难人家么，咱们作为长辈要有容人之量，你也不怕日后八阿哥找你麻烦。」 荣妃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淑贵妃那般得宠，没升贵妃前都对她恭敬有加，还有其他的嫡福晋、侧福晋，谁不是如此。七阿哥的额娘是贵人，他当初大婚，那是从头拜到尾，一路两叩六肃。 还有八福晋，八福晋够目中无人吧？她还不是给自己行了礼。 反正曹家马上要倒了，荣妃也不怕得罪她。 郭妃楞了一下随后伸手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荣妃姐姐说的是，是我这做长辈的太着急了些。我想着咱们是她庶母，她有错就应该指正出来，忘记了新妇脸皮薄。」 「这宫里谁不知道八阿哥惧内，万一她将闹起来，八阿哥夹在中间可怎么收场。」 说八阿哥惧内，八福晋不乐意了，她道：「郭额娘这话说的，本福晋可不是那善妒之人，八阿哥府除了曹侧福晋还有几个格格。既然如此，何来惧内之说。郭额娘你虽是长辈，却也不能随意给人泼脏水。」 或许是八阿哥没有拒绝曹家，又或者是八福晋为了八阿哥的事业甘愿牺牲，总之这几年往八阿哥府抬的小妾不少。这些小妾地位不高，最高的也不过是个格格，但那也是女人。 既然是女人，就不存在善妒。 郭妃摊手，「这也不能怪本宫，曹侧福晋入门，只拜了佟贵妃和惠妃，八阿哥屁都不敢放，宫里都传开了，说八阿哥惧内。」 侧福晋地位尴尬，如今已经远没有当年那般大的权利。说惧内真计较起来也对。郭妃跟八阿哥算是对头，她才不管这话对不对，能噁心曹氏就行了。 第307页 至于八福晋这个族侄女…… 谁让她死活非要嫁给八阿哥呢，大不了等将来老五上位，照顾着她点。 其他，该争斗的，她还是会去争斗；该挑拨的也会去挑拨。 八福晋狠狠地瞪了曹氏一眼，那一眼让曹氏瑟缩，跟个鹌鹑似的站在她身后头都不敢抬。 宣妃小声说道：「你猜曹氏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说的是曹氏害怕八福晋这件事。 云柔沉吟一会儿，回答：「一半一半吧，我觉得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年八福晋那一鞭子肯定是给她留下阴影的，她害怕八福晋不奇怪。但话又说回来，人都有忘性，事情过去这么久，当初的事情也应该忘得差不多。害怕在所难免，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害怕成这样。 所以她才说一半一半。 八福晋跋扈总所周知，曹氏这样在外人眼里就是她被八福晋欺凌，只会让别人同情她。 第129章 第 129 章 近几日八阿哥颇有些意气风发,八福晋父母双亡，她入门不仅带了内务府置办的彩礼、嫁妆，还有当年她父母留下的大笔财产以及岳乐生前给她留的好东西。 内务府置办的先不提,所有皇阿哥嫡福晋都一样,没什么说的。八福晋的额娘是和硕格格，又是岳乐最喜欢的女人生的,当年出嫁也是十里红妆。明尚是独子,能被尚和硕格格，家世肯定也不低。 两人过世后，岳乐强势的把他们的财产封存全部留给八福晋,这这些财产就够郭络罗氏挥霍一辈子的。跟别提,岳乐怜惜她幼年丧父丧母给她的好东西。 大家都说八福晋的嫁妆仅次于太子妃，其实还是有些保守。 先不提太子妃的聘礼、嫁妆规格本就比皇子福晋高了不知几个档次,就说伯府人口多,哪怕是太子妃石文炳也不会把全部家产给她。 太子妃嫁妆里最贵重的应该是字画，这类东西最不可估计价值。因为在喜欢它的人眼里它价值连城，不喜欢它的人它就一文不值。 郭络罗氏的嫁妆里面完全不同，除去金银财宝、庄子、铺子，就是古董。田庄和铺子能生钱，又以这些东西最多。 以往大家背地里没少调侃八阿哥，说他什么都不干,一辈子吃喝玩乐也够逍遥一生。 如今八侧福晋进门,所带的嫁妆同样不少。 曹家就像是要跟八福晋较劲似的,内务府准备的嫁妆、聘礼一件没留全部给带上了。还有从江南搜罗的名家字画、书籍,绫罗绸缎。当然古董也必不可缺。 八侧福晋的嫁妆虽然没有八福晋多,也远超其他皇子嫡福晋。 八阿哥要做的事情所需钱财最多,娶了两个财神爷,八阿哥能不高兴么？ 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皇上忽然下旨怒斥曹寅，说他枉顾圣恩，在江宁鱼肉百姓弄的江宁民不聊生。康熙下旨直接把曹家所有人收监，等候发落。 紧接着翊坤宫的丽妃难产，一尸两命。 在众人都以为皇上会像先皇一般要死要活的时候，皇上直接让人把丽妃扔进乱葬岗。 众人：？？？ 什么情况，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听给丽妃接生的嬷嬷说，丽妃根本就没有怀孕，是假的。」这是内务府的一个官员，说起丽妃两个字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听见。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呢。 假孕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藐视皇上啊，也难怪皇上这般生气。 「那顾太医呢？他怎么没被迁怒？」说话的人小心的指着殿外角落的一个人，那里端端正正站在太医院的几个人，其中就有卖给丽妃药物的顾太医。、 丽妃都出事了，他应该也跑不掉吧？ 要说大家都同朝为官，顾太医又是大夫，这人犯不着得罪他。可就是因为顾太医这个孕子的药，弄得很多人苦不堪言。 谁家没有几个受宠的小妾，哪个小妾又会嫌弃儿子多。他们不论去谁的院子，都会被问及同样的问题。 她们想买孕子的秘方。 你说给吧，二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他们给了这个就得给那个，不然后院还不闹翻天。若不给，好吧，一点银子都捨不得，后语的女人直接给甩脸子。 七八个月的时间，满朝文武瘦了一大圈，每个人都精神恍惚，看顾太医的眼神充满幽怨。 以前有丽妃在，大家不敢对顾太医如何，现在嘛。 丽妃都成了禁忌，顾太医算什么。 于是就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参顾太医一本。 又有人道：「我劝你们悠着点，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假如是你们发现被心爱的女人骗了，有什么感受？」 能有什么感受，肯定是生气，十分生气。 那人点头，他压低声音，「那你们看皇上这几日像生气的样子吗？」 这话一出，众人愣住。 皇上大部分时间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不代表他真不会生气。作为朝臣，他们谁没见过皇上生气的样子。那时候每个人噤若寒蝉，说什么都能被皇上抓住错处痛骂一顿。 如今看着明显不像啊。 「你的意思？」莫非皇上早就知道丽妃怀孕是假的？ 那人给了他个鼓励的眼神，「你往大了猜。」见这人不解，他又道，「还记得四阿哥么？」见众人点头，他接着说道，「皇上处理政事从未煳涂过，太子也不是第一次被参奏，皇上怎么会忽然把四阿哥禁足了呢，还禁止任何人探望。」 第308页 他可是记得，皇上宣召四阿哥入宫的那日，又宣召了大阿哥和三阿哥。然后两人就带兵出京了。从两人行走的路线看，分明是江南。 单独看这些事很正常，如果连起来…… 这回众人已经不是吸一口冷气那般简单了，有人哆嗦着开口：「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皇上设的局？」 如果是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皇上为什么会把淑贵妃圈禁还派了禁军把手，最后又无缘无故的放了出来。 为什么丽妃连生数级，一个正经的圣旨没有，也没有册封礼。 还有这两年皇上看似宠爱丽妃，实际上一点有用的赏赐都没有。 丽妃作为最得宠的后妃，皇上一次也没在她的寝殿住过。 御膳房那群看碟下菜的，居然敢收丽妃的银子，还一次比一次高、 尤其是顾太医，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后妃假孕的秘方。 假如这一切都是皇上指示的？ 众人互相对视，深唿吸，「那也太可怕了。」 他们怕的不是皇上这份算计心智，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 无知才是最让人恐惧。 又有人道：「那咱们欠户部的银子……」要不要还？ 想当初皇上对曹家多好，现在还不是说废就废了，他们又算哪根葱。 当官的谁身上没个把柄，谁能保证皇上没派人盯着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了，最后也不知是谁带头，「还吧，至少还一半。」 皇上不是允了他们还一半么，那就还一半吧。 说是这么说，一群人好像达成了共识。哪知回去后，这群人清点了银子，直接还了三分之二。 嗯，他们可没说谎，三分之二也是一大半不是？ 看着胤禛交上来的摺子，康熙冷笑，「没钱？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没钱？」 之前好说歹说就是不还银子，这才几日，所有人就像是约定好的，还了一大半。 说他们没钱，谁信？ 「朕之前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一个个的居然敢煳弄朕。」 康熙的眼里闪着寒光，他似乎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整治一下这帮朝臣。 康熙有远大的报復，只是大清连年征战，户部银子严重不足，如今有了这些欠银，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胤禝说道：「汗阿玛，他们这点算什么，儿臣听十哥说，九哥的酒楼、银楼那才叫赚钱呢。日进斗金。」胤禝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康熙转头，「哦？老九的铺子真那么赚钱？」 他知道老九会做生意，也知道他名下的产业盈利不错，但他以为每年顶多盈利十万、八万两银子。这些银子看着也不少，但老九没差事，他只有这点本事。有这些银子也能养家餬口。 所以，对九阿哥经商，康熙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 日进斗金，康熙是不信的。 胤禝从凳子上跳下来，「真的，真的，不信您自己去看啊。九哥的铺子可赚钱了。一天能赚几百上千两银子。」 富贵人家几百两银子看似不懂，但架不住九阿哥铺子多。假如每个铺子每日盈利一百两，一个月就是三万两，一年下来将近四十万两银子。 这只是保守估计，很显然，九阿哥的商铺不可能只有一百两银子的盈利。 沉默片刻，康熙笑道：「你这小脑袋瓜又有什么坏主意？你九哥赚钱那是他的，朕身为皇帝和阿玛总不能去找他要银子。那朕成什么了？」 他早就发现，小十六聪明异常，别看他年纪不大，很多事情都懂。他今年初去的上书房，到现在不过半年，进度快感受去岁入上书房的侄子了。听上书房的师傅说，很多东西，他一讲十六就能明白。十六不仅明白，还能举一反三。 上书房那几个太傅、太子太保和大学士，全都争抢着想要当十六的老师。还有那几个领侍卫内大臣也虎视眈眈。 阿灵阿抢先一步，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呢。有次他还见阿灵阿顶着乌眼青来上朝，一打听才知道是被其他几个内大臣一起揍的。原因就是他抢先收了十六阿哥。 胤禝咬着嘴唇，他仔细思考了片刻笑道：「汗阿玛，儿臣也没说让您跟九哥要银子啊。天下商人那么多，有钱人肯定不少，您是皇上，眼光要放长远。」 他学着康熙的模样，一脸意味深长，末了还伸手拍了拍康熙的胳膊。 他本来是想要拍肩膀的，奈何身高不够，康熙坐着他也只到肩膀。 看着他小大人的模样，康熙哈哈大笑，笑声冲过干清宫紧闭的大门，传到了外面。 外面是风尘僕僕赶回来的大阿哥与三阿哥，胤禔率先开口：「不用问，肯定是十六弟在里面。」 三阿哥贊同的点头，也只有十六弟能让汗阿玛笑的如此开心。 两人对视，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此去江南昼夜赶路，也花费了两人将近五个月时间。这时间大部分花费在抄家上面，谁能想到呢，曹家家产那么多，仅仅一个奴才能都查抄出千两家私和一座大宅院。 连东西带人实在太多，回城难免被耽搁了。 「儿臣见过汗阿玛，」大阿哥与三阿哥行礼。 胤禝看到两人高兴的跳下来，「大哥，三哥你们回来了。」小半年没见，胤禝还有些想他们。不过他也知道两人是去办正事，并没有吵闹。他对着康熙行礼，「汗阿玛，您有事先聊，儿臣告退了。」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第309页 康熙喊住他，「无妨，也不是大事，你坐下听听也好。」 别看十六还小，很多时候神来一笔能给他不少灵感。 十六想了想，便乖巧的坐在自己之前的凳子上。 他正襟危坐的样子让三人直发笑，笑过之后大阿哥开始说起正事，「汗阿玛，儿臣幸不辱命，此去江宁共查抄曹家银钱四十万两，宅院五座，珍贵古董字画无数。曹家大小管事十余人，查出银钱五万两，宅邸两座。……」 大阿哥说着还把列好的清单给了康熙。 康熙静静地翻看着，胤禝有些疑惑，「大哥，不是说曹家贪污了很多银子吗？怎么只有四十万两？」 这银子对旁人来说也算不少，但对曹家，他觉得曹家肯定不止这点银子。 胤禔道：「十六弟有所不知，曹家这两年给丽妃送了不少银子。尤其今年，丽妃有孕后，每个月银钱不一，最多的时候每月能有七八万两，少的时候也五万打底。根据从曹家找到的帐册看，只给丽妃的银子就有七八十万两。」 「还有八弟的侧福晋，曹家给置办了不少嫁妆，价值也在三四十万两，根据曹家的奴才交代曹李氏给的压箱银子也有五十万两。」 「曹寅的长子今年大婚，给女方家的聘礼里面就有十万两的银子。加上其他物件，差不多也有个四十万两。」 若是加上这些，谁还敢说曹家不丰？ 看到帐册的时候，大阿哥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他找了好几个人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一样。他这才接受曹家家产丰厚的事实。 高达两百万之巨，他胤禔跟着南征北战，办了无数差事，如今府里都没有二十万两银子。 胤禝恍然大悟，「那曹家是挺有钱的。」 何止是有钱，是太有钱了。见康熙还在看摺子没注意到他，他凑过去小声说道：「咱们兄弟里，太子有钱吧？我敢说毓庆宫都拿不出五十万两现银。」 曹家那些都是真金白银，不算古董、绸缎等外物。若加上这些，怕是要有四五百万两。 看完大阿哥的摺子，康熙转头又去看三阿哥，「李家如何啊？」 「回汗阿玛，李煦在职期间徇私舞弊、草菅人命，收受贿赂高达百万两。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江南富商所提供。那些人为了他手里的进贡名额，每年都要送礼。据李煦的师爷交代，他每年都是如此，进贡物品不看质量，先看给的银钱多少，然后从中选出皇商。」 李煦的胆子比曹寅不小，或者说他更贪心。 江南富商多，虽然皇商也是商人，但带了皇字就是不同。 李煦就是利用他们这种心理捞银子。 皇商名额有限，给出去的银子却没有要回来的。他说李煦收受贿赂百万两。说的都算少，根据师爷说的那些送礼的人，没有万两银子别想入李家门。能被送到李煦面前的商户至少都是五万两银子打底。 假如每人每年五万两，一年他就能收受三四十万。 李煦在苏州当了多少年织造？ 只不过李煦比曹寅低调，他家看着远没有曹家奢华，搜出来的银钱、宅院却比曹家多。 同样不算古董摆设，他这次带来的银子将近三百万两。 三阿哥顿了一下又道：「根据他们交代的，儿臣发现李家的银子同样对不上号，儿臣怀疑他把一部分银子给了女儿，带入孙家。也怪儿臣做事情高调了些，孙文成大概是发现端倪，立刻把孙李氏送了回来，连带着当年的嫁妆。」 他本来想要顺藤摸瓜查一下孙家的，无奈孙文成太乖觉，他不仅把孙李氏送了回来，还交代自己这些年干了多少坏事。 说是坏事，跟曹李两家比较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孙文成认罪态度好，三阿哥总不能再去抄他的家，他只能把人带回京城让皇上发落。 康熙点头，「你们都辛苦了，一人拿十万两银子，另外再挑几件看得上眼的东西带着，或给你们福晋或留着传家。胤禝，见者有份，你也拿五万两银子，挑几件东西拿去玩。还有老四，梁九功你给四阿哥挑几件，带上五万两银子给他送去。」 一下子查抄出来那么多银子，康熙也变得财大气粗起来。 胤禝喜滋滋的，他郑重道谢：「多谢汗阿玛。汗阿玛，不用麻烦梁公公了，儿臣去给四哥挑礼物。」 大阿哥把人抱起来，「一段时日没见十六弟又中了不少。这次大哥还从江南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头让人送去永寿宫。」 三阿哥不甘于后，「三哥也带了礼物。十六弟眼光向来好，三哥不如你，不如你也帮三哥挑些东西？」 曹李两家的东西实在太多，真假都有，这一路他看花眼，让他挑还真不知道什么好。 十六阿哥拍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挑礼物并不只看它自身的价值，而是根据哥哥们的爱好。大哥喜武，他挑的就是兵器、兵法书籍等。三哥喜好风雅，他挑的就是名贵字画、书籍。 而他眼光是真的好，看似随意挑选的，却都是珍品，且价值高昂。 第130章 第 130 章 八阿哥府,与前些时日的意气风发相比，如今的八阿哥府变得愁云惨澹。曹家出事，最焦急的是新出炉的曹侧福晋,其次是八阿哥。 丽妃死了,曹侧福晋只是假意掉了几滴眼泪，得知曹家所有人被抓她吓的直接蹲在地上。然后就是连滚带爬的去求八阿哥救人。 第310页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曹侧福晋,八阿哥嘆息一声：「你放心曹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放任不管的。你等我先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对症下药。」 曹芷兰顺势起来，她擦擦眼泪,咬牙说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丽妃。她从小就有主意，胆子也大。我爹娘老实本分,肯定是被她给连累的。」 曹芷兰恨毒了丽妃,她觉得若不是丽妃，皇上肯定不会下那种圣旨。一切都是丽妃的错。 八阿哥看着她扭曲的脸什么也没说。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肯定不是丽妃这么简单，曹寅远在江宁，若因为丽妃，皇上不肯能把曹家人都押送入京。 曹家被押送入京那日他去看了，黑压压一群人，据说从主子到奴才除了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儿所有人都在列。 曹家所有的产业,除了祭田、歷代主母的嫁妆,也全部带入京城。所谓主母的嫁妆,仅仅是指她们出嫁时候的嫁妆,凡是不属于嫁妆单子的也都挑了出来。 一件不留。 大哥、三哥他们出京的时候丽妃正得宠。 这说明什么？说明汗阿玛早就盯上了曹家,宠丽妃说不定就是个幌子,用来麻痹曹家的。 一想到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暴露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他就浑身颤抖。 不知汗阿玛会怎么对自己？ 八阿哥嘴上说着会想办法，不过是骗骗曹侧福晋，他现在跟曹家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会惹祸上身帮曹寅。 只是……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曹侧福晋一眼，曹寅毕竟是她的父亲，若自己一句不问，汗阿玛会不会觉得自己凉薄？还有那些跟随他的大臣，又怎么看他？ 帮不是，不帮也不是，八阿哥陷入两难。 「爷，福晋来了。」 八阿哥忽然起身，他抓住曹侧福晋的手深情款款，「你尽管放宽心，曹大人那里我会想办法的，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会保曹大人无恙。」他语气坚定，看的曹芷兰感动不已。 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推门声，八福晋微冷的声音传来，「倾家荡产？不知八爷准备怎么个倾家荡产法？」她指着八阿哥的鼻子，毫不客气，「你现在吃喝花用的可都是我的银子，你准备怎么倾家荡产？用我的银子？」 「胤禩，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欺辱人到这般田地。大婚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为了你所谓的大业，你一个个的往府里接女人，我忍了。你到处拉拢人，花费无数，钱不够我给你凑了。没钱养小我也忍着酸涩出银子给你养着。」 「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倾家荡产救她爹？怎么救？是不是又要哄骗着我出银子？」 说到这里，她眼泪流了下来，「是我傻，以为你会念着儿时的情谊真心对我好，却忘了人心易变。」 曾经淑贵妃提醒过她的，淑贵妃说『人心易变，人总要多为自己着想，不要想着什么都依靠男人。男人的真心最靠不住，他们只会践踏你的真心，利用你。』 她当时信誓旦旦，说八阿哥不会。哪怕八阿哥最后会为了大业纳一个又一个女人，自己在他心里也是特别的。 所以，她甘愿被八阿哥利用。心甘情愿被人骂做毒妇。 现在呢，他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轻易许下承诺。 那一瞬间，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嘲讽一笑，她转身，「你要倾家荡产就去吧，但是从今往后别想动用我一文钱银子。」没儿子又如何，她有的是银子，何不在有生之年潇洒的活着。。 八福晋转身那一瞬，八阿哥觉得有什么从他身边熘走了，他下意识的要跟出去。 曹芷兰死死抓住他的手，她说道：「没关系，我有银子，出嫁前我娘塞了我五十万两压箱底银子。我有钱，这些钱若不够，我还有嫁妆，我可以卖嫁妆。」 她年岁并不大，虚岁才堪堪十三，乍听娘家出事，第一反应就是救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出事。 五十万两压箱底的银子，胤禩倒吸口气，他想问『你哪来的银子』。随后反应过来，因曹寅的官职，正规途径肯定不能弄到这么多压箱银子，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在位期间搜刮民脂民膏。 所以，汗阿玛让人差曹寅，是应该发现了此事。 想到这，他额头划过一丝冷汗。 虚伪的笑笑，他道：「你先别急，我去打听打听消息，若真需要银子，我再去找你。」说完他不顾曹芷兰的拉扯走了出去。 眼前一条路，往北走通往正院郭络罗氏的住所；往南则是通过外院出府。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南走去。 郭络罗氏那边稍后在哄也是一样，当务之急是去找老九。他路子广，让他去打听打听看看曹寅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八阿哥往外走，他没发现内院阁楼上站着个人影，那人一直看着他走出府门，直至看不见才转身。 转身的瞬间眼泪顺着微风话落，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曹芷兰一直在门口等着，发现八阿哥的踪迹就迎了上来。八阿哥道：「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等了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八阿哥就去了书房，在书房忙乎一通，肚子有些饿，他下意思的想要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转头发现屋里一盘点心都没有。 第311页 不只是点心，还有茶叶，他才惊觉竟然没有人给他续茶叶。 八阿哥黑了脸，「来人，」他指着自己的桌子说道，「怎么回事？点心呢，还有茶叶。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伺候八阿哥的奴才说道：「回主子，不是奴才偷懒。您走后福晋就发了话，日后她不会再给奴才们发月钱，让奴才们找您要银子。而且，而且她还把之前买的东西统统都拿走了，包括茶叶。」 八阿哥经常在书房招待客人，他不过是抱怨几句茶叶不好怕被人小瞧，八福晋就花大价钱给他买了极品茶叶来。她担心不符合八阿哥的口味，买的茶叶品种不少。平日里就放在八阿哥书房，有客人的时候就客人喝一些，没有就八阿哥自己喝。 时间长了，八阿哥都忘了那些茶叶是八福晋买的。 他记得郭络罗氏送了他一些古董字画挂在书房，一转头，果然一件都不剩。 他深吸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来这次把郭络罗氏气狠了，不然她也不会做出把东西拿走的事情来。 胤禩深深嘆息，他不再多说，转头关上书房的门就去了内院。今日他也不是真要给曹家擦屁股，只是曹氏那般求他，他总要做做样子。 八阿哥以为，只要他去解释了，八福晋会跟以前一样原谅他。 却不想这一回他错了，一连三天他都被郭络罗氏拒之门外。 这三天因为郭络罗氏不再出银子，八阿哥府上差点断粮。 最后还是曹氏咬牙拿出银子给採买的人，府上众人才有了吃喝。当然郭络罗氏是不会用曹氏银子的，她院子里有小厨房，每日让人出去採买，她也不多要，只保证自己这一院子人一天的吃喝就成。 什么都不去管，自顾自过了三天，原以为自己会难过会辗转反侧，她忽然发现自己这三日居然过的挺好。比起以往为了一府人的生计奔波，整日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好太多了。 想明白的郭络罗氏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很傻。她让人把还没动封的茶叶打包，带上从八阿哥书房收回来的文房四宝入了宫。 「什么？你说谁求见。」 云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不雅的掏了掏。 柳嬷嬷双手交叠身前，又重复了一遍。「您没听错是八福晋求见。」 春燕道：「她来做什么？主子要不要奴才去打发了？」她对八阿哥印象不好连带着对八福晋也没有好感。八福晋入宫不去给良嫔请安，跑来找她们主子，准没好事。 云柔沉吟，随后摇头，「算了，把人请进来吧。咱们先听听她的来意在绝对也不迟。」 她对八福晋观感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两个人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也就见面请个安。 八福晋跟传言不一样，对着她还算恭敬，这次她生小公主，因为在『禁足』所有人都不能进来，八福晋也跟着送了贺礼。那礼物她看了，比当初生胤禝的时候差不了什么。同样是嫡福晋送礼，她比三福晋她们送的还要多一些，仅次于太子妃。 就沖她这态度，云柔觉得自己就应该见对方一面。若她有难处，在不危及自己的情况下，能帮就帮一把。 让人把八福晋带进来，还不等她说什么，八福晋就道：「我跟八阿哥闹翻了。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想着不如送来给娘娘。听说十六弟读书不错，这套文房四宝还是我郭络玛法留给我的，是极品。今日就给十六弟。」 说起砚台，她眼里有浓浓的怀念。 她阿玛额娘过世的早，那时候她还不记事，郭罗玛法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若不是担心八阿哥书房没有好兄弟相称被人小瞧了去，她也捨不得拿出来给八阿哥用。 云柔一眼就敲出来这套文房四宝的价值，尤其砚台。她内心喜爱却还是推了出去，「这不好吧，无功不受禄。」看郭络罗氏的样子，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若有事就直说，能帮的我会帮，若不能，你就是送个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动摇。」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意有所指，「咱们女人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得了，朝堂那是男人拼搏的地盘，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她这话就差明说，曹家的事儿她不会帮忙。 八福晋轻易不会来，今日还带着这般厚礼，她想当然的认为是为了八阿哥。能让八阿哥着急的，除了曹家还有谁？ 郭络罗氏摇头，她失笑：「原来我在娘娘眼里也是这般人。」苦笑几声，她怅然道：「娘娘误会了，我今日来就是单纯的想跟娘娘说说话。」 「想我郭络罗氏活了二十多年，如今转过头看，竟然一个能说知心话的都没有。冒昧来打扰娘娘，希望您不要见怪。」 看出她情绪不高，云柔对着春燕招招手，耳语几句。 一会儿春燕端着个茶盏出来，云柔道：「这是十六捣鼓出来的茶叶，你尝尝。」 郭络罗氏喝了一口苦的她差点没吐出来。她想说淑贵妃莫不是打算害她，转头又觉得没必要。 忍着苦涩咽下去，她鼓起勇气又喝了一口。入口依旧是苦涩的，或许是之前那一口茶打底，她竟然觉得没那么苦，还能下咽。 郭络罗氏自嘲自己居然还能苦中作乐，随后忽然觉得唇齿间充满了甜味儿，那种甜由内而外，让人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却又不会甜的让人觉得腻。 第312页 闭着眼睛享受一会儿，等那股甜劲下去，她才睁开眼。 郭络罗氏惊奇道：「娘娘，这是？」 云柔含笑，「是不是入口苦涩让人想跟着落泪，咽下去之后又像是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在脑子里开花，让人忍不住跟着发笑，觉得自己很幸福？」 见郭络罗氏点头，她又道：「这茶，我管它叫『人生』。人生下来就不相同，有的人先苦后甜，有的先甜后苦，还有人一辈子都是苦的、甜的。但是我以为，不管你的人生是苦是甜，仔细品味总有不同的韵味在里面。」 「关键就看你愿不愿意换一个思路去看，去尝试。」 郭络罗氏静默了很久，然后她站起来走到中间给云柔行了个大礼。她不顾柳嬷嬷的拉扯，硬是扣了三个响头。抬头时泪流满面，她道：「我这一生生而丧父丧母，幼年外祖过世，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番话。娘娘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擦擦眼泪站起来，「娘娘说的对，或许我真的应该换一种活法。」她指着这些东西说道，「这些就当做是感谢娘娘的。我说的是真的，与其放在我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八阿哥骗去，还不如趁着清醒的时候送人。」 郭络罗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柳嬷嬷说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些东西。」 云柔道：「既然是给十六的，等会儿给他就是了。至于八阿哥那边，算了吧。咱们跟他们也没多大交集，打听这些也不过是给自己增加烦恼。」 她检查过了东西都是好东西，郭络罗氏大张旗鼓送来的肯定没问题。 郭络罗氏走了没多久，康熙就来了。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听说老八福晋入宫了，她有没有为难你？」 云柔摇头，她有些好笑的说道：「臣妾在皇上眼里就是那般没用的，再说郭络罗氏也不是您以为的那般不讲道理。」 她指着书桌上的字画和文房四宝道：「她跟八阿哥好像闹了点矛盾，这不，把以前送八阿哥的东西全部要了回来，这套文房四宝就是她送给十六的。」 「闹矛盾？什么矛盾？又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 康熙三连问，云柔却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想着郭络罗氏的样子怪可怜，她忍不住多说了句：「具体的臣妾没问，不过看她哭的挺伤心，想来矛盾不小。您说奇不奇怪，臣妾跟她也就是个点头交，她出了问题不去找郭妃诉委屈，反而来找臣妾。」 「您是不知道，见到她那一面，臣妾自己都是懵的。」 康熙轻笑：「这有什么，只能说明朕的淑贵妃人美心善，惹人爱。」他转头嘱咐梁九功，「去打听打听老八府上出了什么事儿。」淑贵妃可以不在意，他不能。 梁九功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因为曹家的事儿，皇上让人时刻注意着八阿哥府的动静，他的事儿好打听。 「回皇上，听说是因为八侧福晋的事儿。八阿哥似乎、似乎想要捞人，八福晋不愿意，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如今八福晋把自己关在小院，连阿哥府都不管了，都是侧福晋在打理。」生怕触怒皇上，梁九功说的很小声。 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梁九功接着说道：「当然，捞人是八阿哥煳弄侧福晋的把戏，实际上八阿哥并没有派人去打听曹寅的事情。」 简短几句话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云柔总算知道为何八福晋那般表情了。 八阿哥府的一切开支都是她出的银子，她肯定以为八阿哥想让她出银子捞曹寅。曹寅是她情敌的爹，八福晋傻了才会去。于是两个人闹掰了。 实际上呢，八阿哥应该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曹家觉得他背信弃义，故意想要利用八福晋。八福晋蛮横在外，到时候只要对外说八福晋不让，别人不但不会骂他，还会同情他。 云柔啧啧出声，真是面子里子都占了。 可惜啊，这回他玩脱了，他没料到八福晋不按常理出牌，对方醋喝太多，心灰意冷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要她说八阿哥纯粹是活该。不管八福晋身上有多少缺点，人家至少对他是一心一意。他却诸多利用，让人受尽屈辱。 这算什么？ 人渣啊。 第131章 第 131 章 大概是真的被伤透了心不爱了,八福晋面子都懒得去维护。 大请安的时候，她没去永和宫，而是直接去了承干宫佟贵妃处；在佟贵妃那她也是直接要了把凳子坐在四福晋旁边,俨然一副自己死了男人、婆婆的架势。 宣妃凑到云柔耳边,「八福晋这是跟八阿哥闹掰了？啧啧，你瞧瞧老八侧福晋那德行。她爹还在大牢里关着呢,她嘴巴都要咧到脑后去了。」 宫里都知道八福晋不喜欢良嫔,她从来都不会给良嫔面子。可就算如此，之前请安的时候，她也是坐在良嫔身后。这还是第一次,她单独坐在一边。 再看良嫔满脸愁容,一副想劝不敢劝的样子。她这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只会觉得八福晋不尊敬婆婆，没有素养。 与良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曹侧福晋。 宣妃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是事实。曹芷兰努力板着脸,她眉眼却是笑的，仿佛发生了很开心的事儿，这笑容根本止不住。 云柔只看了那边一眼就收回目光，「应该是吧。我以前觉得八福晋性子不好，现在倒觉得她这性子也没什么。」 第313页 爱憎分明说不爱就不爱了。 八阿哥拉拢朝臣的事儿皇上都看在眼里，他放任不管就是想看看八阿哥有多少能耐，朝中大臣又有多少野心勃勃者。 不管不代表认同,她看皇上的样子早晚都要处置八阿哥。八福晋跟着她好处捞不着,却要一直吃苦。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及时止损才是对的。 现在八阿哥府的事情都被曹芷兰接受,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或者是为了跟八福晋较劲,曹芷兰对府中下人格外大方。八阿哥府吃穿用度比之前高了一个级别不止。 她听梁九功说,八阿哥府现在每天花用都在百两往上。 八阿哥哪来的银子？ 还不是曹芷兰的嫁妆私房。 曹芷兰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是他爹娘贪污、放高利贷得来的。 曹芷兰又不是傻子,她不信对方不知道曹家干的缺德事。 如今竟然能心安理得的用着这些银子。她对曹芷兰委实佩服得很。 可笑两人都不知道，他们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皇上正等着他们用银子呢。 祸不及出嫁女，这话说的没错，但不代表皇上不惦记那一笔银子。那可是五十万两，不是五两。 五十万两银子足够修固黄河两年了，灾荒年一个省的百姓赈灾都用不完。 这样一大笔钱，皇上怎会不要回来。 她猜，等皇上彻底理清曹家的事儿，就会跟这位曹侧福晋要银子。 到时候拿不出银子，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八阿哥府的事儿宣妃也有所耳闻，她道：「咱们这位八阿哥真是皇室奇葩。他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花用自家福晋的银子。他都不会脸红害臊吗？」 她对康熙没好印象，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对皇阿哥们还算公平。八阿哥出身是不好，但皇上也没苛责他到这种地步。 皇阿哥出宫建府，皇上出了给银子还给了皇庄铺子，有这些东西在，哪怕没差事没赏银也能过的很好。 七阿哥、十二阿哥他们就是例子。 他们生母不受宠，补贴有限，两人不照样把日子过得不错。她就从未听说过七阿哥他们花福晋银子的。 就算偶有开销不够需要福晋填补的，也没见两人摆出理所当然的做派来。 按理说像八阿哥这样的，心思应该敏感最怕人背后说他才对。 结果呢？ 宣妃只想撇嘴呵呵。 还有良嫔，八阿哥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对良嫔孝顺了。良嫔的话他一般会听。 八阿哥干的那些事不是秘密，良妃会不知道？她不去对八阿哥说教，只知道整天摆了一张苦瓜脸。她看了都觉得倒胃口。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对八阿哥母子俩批判，云柔有些哭笑不得，她调侃，「你这算不算恨屋及乌？」因为讨厌八阿哥，连带着对良嫔都不待见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宣妃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那时候良嫔是庶妃没地位，缩着才是最好的保命手段。如今她可是嫔了，主位娘娘还这般缩手缩脚那就是小家子气。 她也不是要良嫔跟郭妃那般嚣张，只是该有的气度你应该有，尤其是对八阿哥后院女人的态度要拿捏好。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委委屈屈欲言又止。 看着曹侧福晋在良嫔面前小意奉承，还满脸含笑，郭妃忽然开口：「八侧福晋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居然笑的这般开心，莫非曹大人被放出来了？听说曹夫人在江宁放高利贷，还逼死过人，不知曹侧福晋那压箱底的银子是不是就出自此处啊。」 也怪曹家太高调，曹芷兰成婚没多久，曹家就把她有五十万两压箱底银子的事抖露出去。 以前大家只会感嘆曹家富贵，现在怕是不少人都跟郭妃想到了一处。 曹芷兰那银子莫非真是这般得来的？ 郭妃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成功让八侧福晋白了脸，她当场就摇摇欲坠起来。 可惜在场的都是女人，女人了解女人，谁会屈服在她这点小手段之下。郭妃更是直接开口讽刺，「八阿哥不在，侧福晋故意做出这番姿态他也看不到。而本宫？本宫最讨厌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 曹芷兰暗恨，她小心的看了八福晋一眼，咬牙说道：「郭妃娘娘可是再为福晋打抱不平？福晋跟爷……」 她还没说完就被八福晋打断，「曹氏你少来这一套，你跟八阿哥如何本福晋根本就不感兴趣，本福晋脾气不好，劝你少拿本福晋做笺子，不然后果可是你承担不起的。」 「哦，忘了告诉你，你爹的事，本福晋也听了一耳朵，就他犯下的那些事儿，别说五十万两，一百万两你也未必捞得出来。你真以为八阿哥是什么好东西呢，等着吧，等你没了用处就知道了。」 这是八福晋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贬低八阿哥，她那不屑的态度让良嫔又急又气。在良嫔心里，八阿哥是无价之宝是世上最好的，她又怎会允许别人侮辱他。 她鼓起勇气说道：「八福晋，八阿哥好歹是你的丈夫，你怎能这般说他。」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成功惹怒了八福晋，八福晋拔高声音，「我怎么说他了？难道不是吗？谁家成婚这么多年一直用福晋的嫁妆养家餬口的。七哥有吗？十二弟、十三弟、十四弟有吗？你或许会说八阿哥出身不好是被你连累的，试问他们哪个出身就好了？」 第314页 「七哥、十二弟先不说。十三弟的额娘就住在永和宫，她如何你最清楚吧。还有十四弟，乌雅氏什么状况？若说抬不起头所有皇阿哥里面不应该是十四吗？十四弟妹就在这里，你去问问十四弟是否跟八阿哥一般，毫无愧疚的用着福晋的银子，还让自家福晋背负上不好的名声，被人唾弃的？」 八福晋正在气头上，虽然不高兴被她拉出来做比较，但这个时候不管是十三福晋兆佳氏还是十四福晋完颜氏都默不作声。 还有章佳庶妃，章佳庶妃就站在良嫔后面，她也只是在良嫔提十三阿哥的时候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就继续低垂着头。 郭妃惊唿，「哎呀，八阿哥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她语气里有着幸灾乐祸，谁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八福晋没好气的冷哼，「郭妃娘娘以为呢？本福晋只是帮着他养几个女人，您的九阿哥可是里里外外吃吃喝喝都管了。他对您怕是都没这般孝顺吧。」 八福晋说话还是保守的，她清楚的知道哪怕心里恨八阿哥无情，也不能把他想要篡位的事情说出来，不然她也得跟着倒霉。 她虽然说的不明白，但该懂得，大家都懂。 郭妃黑了脸。她最恨的就是老九一直跟在八阿哥屁股后面跑。她说过好多次了，奈何九阿哥就是不听。现在更是为了不被说教，很久不来翊坤宫。 至于银子？ 老九一年给她两万两银子就不错了。 两万两银子看似不少，但跟他给八阿哥花用的那些比起来又是九牛一毛。每次想到这事，她就气的心肝疼。 宣妃凑到云柔耳边，小声说道：「八福晋这是也好开启无敌模式了？怼天怼地的。」她怼良嫔也就算了，良嫔顶多就是摆个委屈脸，并不敢对她做什么。郭妃不一样？都是郭络罗家出来的，郭妃的脾气跟她一样暴躁。而且郭妃心思可比良嫔毒，她就不害怕？ 云柔嘆息一声，她道：「可能是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因此无所畏惧了吧。」 她这些天也打听了一些八阿哥与八福晋的事，听小梁子说，八福晋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八阿哥身边。大概是太爱，所以才会让她外公临死求婚。 她那日曾说，岳乐是唯一疼爱她的人，岳乐死后她应该是把八阿哥当成唯一可以依靠的。可惜，如今八阿哥也抛弃了她。 唯一的依靠都没有了，她能如何？ 大概也只有如此。 两人凑在一起再次咒骂了几句八阿哥。宣妃小声说道：「这要是在我们蒙古，我能休了他。」管他是皇阿哥还是什么，背叛了承诺就直接休弃，哪怕不能像男子那般扔一封修书，至少也会让人知道，两人不过了。 八福晋这，她看着都觉得憋屈。 云柔贊同的点头。 谁说不是呢。 别说八阿哥他是皇阿哥，就算是其他男人做错了什么，也没有谁敢休夫。那是会被人说教的。 第132章 第 132 章 休是不可能的,不过康熙还是宣了八阿哥。他道：「胤禩，朕听说你跟你福晋闹别扭了？古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连一个女人都哄不好，朕如何放心把差事交给你办？」 「这样,你先把差事放下,好好处理内宅。」 「朕虽然看不上岳乐，但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既然答应了人家会照顾好人家的外孙女,就要做到。万不能因为别人没落就可以不守承诺。」 后面这话，八阿哥总觉得康熙意有所指。 他不敢细究，只得恭敬地说道：「儿臣没有,是,是郭络罗氏，她」 不等八阿哥说完就被康熙打断,康熙脸带不悦,「朕怎么听说是你宠侧室宠的太过了？朕还听说你一直在用福晋的嫁妆银子过活。」 「老八啊，你是朕的儿子，朕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公平的阿玛。你们出宫建府，不管出身如何，朕给的银子都是一样的。朕以为那些安家银子完全足够你养家餬口了。」 八阿哥后院女人说多不算多，从嫡福晋到侍妾不过五六人。这人数比五阿哥、十四阿哥后院都要少。怎么别人就没事呢？ 被皇上点出银子不够用，饶是脸皮厚如八阿哥也胀红。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说道：「不是,是儿臣不对,郭络罗氏自幼奢侈成习惯,府中开支比较大。所以」 康熙满眼失望。事到如今他还把一切推在郭络罗氏头上。 他以为自己不会去找郭络罗氏对质,还是本事就是个煳涂的君王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看着仍不知悔改的儿子,他也懒得多说,「朕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让梁九功把八阿哥请了出去。 康熙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儿子大了有别的心思他可以理解。大阿哥、三阿哥他们优秀吧？可他从未考虑过除了太子以外的人选。更别说越过出身胆识都比不过他们的老八。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熙道：「梁九功你让人拿两万两银子给八福晋，就说是朕这些年对她的补偿。另外封良嫔为良妃。」 他原本对八福晋印象不好，觉得她嚣张跋扈还善妒，现在竟然开始同情对方。若不是他实在拉不下脸，他都想替自己的儿子跟人家道歉。 事情过去多久了，老八还以为郭络罗氏在耍性子，他竟不曾停下来仔细想想究竟是为什么？ 以前他觉得把郭络罗氏配给老八，是对不起老八。现在不了，现在的他反而觉得把郭络罗氏许配给老八才是对人家的羞辱。没有老八，有安贝勒府做靠山，她或许能活得很好。 第315页 这是郭络罗氏大婚以来第一次接到康熙的封赏。、 皇上就是风向标，康熙赏赐她，还夸赞她嫡福晋做的合格，这比什么都好。 而皇上封赏了良嫔，也让众人议论不已。她们忽然想到丽妃，想当初丽妃也是如此，莫名其妙被晋位。之后没多久曹家就凉了。 良嫔呢？ 八阿哥最近可没立什么功劳，相反，他府上的侧福晋是曹家的女儿，出嫁还带了五十多万两银子。 现在曹家夫妇干的事传开了，贪污受贿先不说，当官的没几个干净人，谁都干过。可放高利贷银子，却不是人人都有此『魄力』的。更何况曹家还逼死了人。 不少人猜测，皇上因为曹家要对八阿哥出手，这个封赏就是麻痹他们的。 宫里也议论纷纷，宣妃道：「你说皇上想干啥，刚送走一个丽妃又来个良妃，他是非要弄够五个妃子才罢休。」 之前惠宜德荣加上享受妃位待遇的她，后来宜妃、德妃被撸下去，她有了正式的册封。她以为皇上总算想起后宫的制度，打算履行了。 他后来又弄了个丽妃、郭妃出来，哪怕这两个人没有圣旨和册封礼，丽妃更是玉碟都没上，后宫记载直接把她整个人给撸下去了。可事实就是事实。 她能理解皇上要处理曹家，打算麻痹曹家的心思，但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非要封妃。 现在呢？ 也不怪大家都这么想。同样的计策用两次也就不灵了。 说实话云柔也不懂，她道：「这个我真没办法回答你。别说你我也纳闷呢。」 良嫔分数东六宫，她与对方交集不多，仅有的印象就是这个人太畏缩，不像一宫主位该有的。再有就是她长得漂亮。 是真的漂亮。 良嫔生在康熙初年，如今还不到四十，她看着顶多三十多岁。不显老，反倒有种风韵犹存的美。 不是她夸张，良嫔的美在后宫一直都是独一份的。 当然，她并不认为是康熙忽然发现良嫔长的好，爱上对方。两人认识也有二十多年，若爱上早爱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她猜，或许就是宣妃想的那样，皇上准备用同一种招式对付八阿哥。 良嫔也是这么认为，她拉着八阿哥的手惶恐不安，「胤禩，算了吧，咱们不争了。就这样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听说丽妃被抬出去的时候身上还在滴血，白布外露出的手臂苍白如纸。之前她过的多奢侈，那天只有一卷破草蓆，一个披麻戴孝的人也没有。 不，还是有的，她身边那个侍女兰贵人就是她的孝子贤孙。 丽妃死了，兰贵人如何她不知道，反正从那日再没见过她。良嫔猜她肯定也没有好下场。 丽妃如此，她很怕自己将来也是这般下场。 还有八阿哥，她小时候也是读过书的，自古夺嫡失败者下场就没一个好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良嫔目露祈求，八阿哥看了她很久，就在她以为八阿哥要松口的时候，却听八阿哥说道：「额娘，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我可以去求淑贵妃娘娘，请她帮忙说说情。只要你迷途知返，皇上会从轻发落的。」 八阿哥挣脱她，急急地说道：「求淑贵妃？为什么要去求她？额娘你总是这样，总想着求这个求那个，却从不肯自己努力。若你肯像乌雅氏那般努力争宠，儿子用得着这样辛苦吗？」 他这样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他这个万事不争只知道躲起来的额娘？ 额娘从不会去想，母妃不受宠，他这个当儿子的会如何？ 他也想过好日子？ 没有额娘依靠，他只能自己去争去抢。 他的额娘，以前是有事求惠妃，现在他另起炉灶，惠妃摆明了不会帮她，她转头又打算去求淑贵妃。 这是八阿哥最不能接受的。 八阿哥的目光成功刺痛了良嫔，良嫔倒退几步。她嘴里喃喃：「我就知道你是怪我的。」 她说着说着两行清泪落下来。 说出那番话，八阿哥心里也不好受。 良嫔除了性子，不会去争宠，其他是真的对他好，她是宁愿自己吃苦也要让他过好的人。 良嫔不得宠得到的赏赐也少，但凡有点赏赐，她从不会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给他。宫里给的月钱，赏赐，她也都留着，全部给了他。 有时候八阿哥宁愿良嫔能自私一点，这样他也不用在做事的时候考虑她，也不用看到她难过心痛。 伸手扶着良嫔坐下，他张嘴，「额娘，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一直很感激，感激你的维护。但是，」他转过良嫔的头迫使她看向自己，「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不想将来我的孩子，要仰人鼻息过一辈子。」 说完他放开良嫔转身往外走去。 良嫔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无力地蹲在地上。 && 「曹寅贪污受贿、曹李氏目无法纪，虽罪不及出嫁女，然曹寅贪污其女受益亦是事实。现把八侧福晋曹氏除内务府置办之嫁妆充公，以儆效尤。钦此。」 梁九功面无表情的看着瘫软在地的的曹侧福晋，内心毫无波澜，他道：「八侧福晋，嫁妆单子拿出来吧？还有压箱底的银子，皇上说了一文钱都不能少。」 第316页 压箱银子的具体数目是不会写在嫁妆单子上的，感谢曹家的奴才，让他得以分文不差的追回。 曹芷兰瘫在地上，她求助的看向八阿哥，哪知八阿哥一脸为难，「芷兰，这是汗阿玛的意思，咱们不好违背，你就拿出来吧。其实这样也好，把曹家给的东西交出来，从此你跟曹家也无瓜葛，日后你出门也能挺直腰板了。」 话落就听到八福晋的嗤笑声，她一点也在乎干清宫的人就在跟前，开口说道：「本福晋说什么来着，咱们这位八爷最是薄情寡性，眼见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又怎会帮你？求他？」 求他还不如求自己的来的实在。 虽然她也不会帮忙也就是了。 八福晋开口扯下八阿哥的遮羞布，让八阿哥羞愤，他道：「郭络罗氏，」见八福晋看过来，他颇为无奈的说道，「我知您怨我没能信守承诺，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生气也是应该。但咱们有话关起来说，当着梁公公的面岂不让人笑话。」 他说完八福晋，转头又看向梁九功，「梁公公，她就是在这个性子，你别介意，汗阿玛那里还请转圜一二。」说着还递给梁九功一个荷包。 梁九功没接，他道：「八阿哥客气。听说八阿哥与侧福晋关系好，如今侧福晋有难处，这银子还是留着帮衬一下吧。虽说未必够，但聊胜于无。」 梁九功也够坏的，当着八阿哥的面都跟挪逾。 八阿哥府的事情都是他帮皇上查的，皇上知道的，他自然也知道。以前他觉得八阿哥不错，对谁都笑眯眯。如今他只有不齿。 前段时间曹氏为八阿哥府付出了多少？这才几日，八阿哥说放弃就放弃，毫无留恋。这般薄情寡义，实在让人不齿。 八福晋大笑，「梁公公这话说得好，来人给曹侧福晋拿一两银子来。曹侧福晋，你也别客气，好歹你给我请了几日安，如今你有难处，本福晋也应该帮衬。」 曹氏小人得志，这段时日没少挤兑她，虽然对方没得到好处，却也让人噁心。如今有机会，八福晋当然要噁心回来。 可惜她没有铜板，不然绝对让人扔给她一个铜板。 曹芷兰抬头，她恨恨的等着八福晋，八福晋不为所动，依旧满脸嘲讽。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曹家的处置最终还是下来了，除了孙氏与刚嫁入曹家的马氏被放了出来，其他人不是死罪就是流放。 孙氏所有的赏赐被收回，只留了当初嫁入曹家所带嫁妆。 马氏比她还不如，马氏所带嫁妆，大部分都是曹家给的聘礼，这些同样被收回了。剩下马家给她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吃用都不够。 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马氏有孕，这是曹家唯一的曾孙，孙氏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饿死不管，马氏衣食住行算是有了着落。不幸的是这个孩子出生就要背负上『罪臣之子』的名声，三代之内不能做官经商。 马氏落得这般下场，心中对曹家肯定有恨，她一个妇道人家别说帮曹芷兰，不找她接济都是好的。 还有孙氏，孙氏之前宠爱曹芷兰不假。如今她自身难保，就算有心帮衬也无能为力。 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个把她的东西视为所有物的马氏，若得知她帮衬曹芷兰，马氏能撕吧了她。 娘家没依靠，目前唯一能靠得住，不，应该说唯一能让她抓在手里的只有八阿哥。 想明白后，她擦擦眼睛，扯出一抹笑，「爷您别担心，妾知道您的难处，曹家的事情是妾爹娘作的孽，妾身为女儿承担是应该。可您不一样，您是高贵的皇子殿下，曹家也不是您正经岳家，您犯不着为了曹家奔波。」 她转头看向梁公公，道：「公公，银子本侧福晋用了一些，不知可否用同价值的东西抵债。」 康熙早猜到这种可能，临行前特意嘱咐过梁九功。因此，梁九功说道：「皇上仁慈，这点要求自然是应允的。不过，侧福晋，以物抵债自然不能算它原有的价值。这样，奴才给您按六折计算如何？」 为了证明他并不是为难曹芷兰，梁九功还道：「四阿哥就住在隔壁，您也可以去打听，以物抵债从来都是打对摺，给您六折那都是看在八阿哥的面子上。」 四阿哥最恨的就是像曹寅这样的贪官，梁九功知道就算曹氏真的派人去问，四阿哥也不会帮他们。更别说，八阿哥跟四阿哥有些不对付，他笃定曹氏不会去。 皇上说了，让他尽可能的扒一层皮，他梁九功是个好奴才，自然要照着做。 若不是怕逼急了八阿哥，六折他都不想给，直接给个两三折。反正急需银子的也不是他。 指甲镶进肉里，曹芷兰死死压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她努力挤出笑容，结果笑的比哭还难看。 曹芷兰道：「多谢公公。」 今日之耻她记下了，来日等八阿哥上位，她要让这死奴才好看。 曹芷兰管八阿哥府不过半个月就花费了三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并不仅仅是用在后宅上，其中两万五千两是给了八阿哥拉拢人脉所用。 三万两银子，她要拿出价值五万两的东西，想想都肉疼。 况且东西不是银子，能明码标价，梁九功拿的东西估价五万，遇到喜欢它的买家卖十万都不止。 曹芷兰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东西划拉进去。 第317页 近半的嫁妆被拉走，曹芷兰心疼的差点晕倒。她捂着心口，「福晋管家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妾之前不懂规矩，如今知道错了，这府内事务还是交给福晋管吧。」 八福晋直接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她看起来很像冤大头？ 曹芷兰这个蠢货为了跟她较劲，直接把府中下人的月钱翻了三倍，一个粗使婆子都有五六百文钱，主子身边的丫头都给到五两银子了。 她怎么管？ 她若真管了，若按照这个给法要填补多少银子。若回到之前的月例，这群人能甘心，还不得给她使绊子。 这烫手山芋，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接。 八福晋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走。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曹芷兰欲哭无泪，她已经没银子了，总不能继续变卖嫁妆吧？ 八阿哥安慰道：「别担心，我手头上还有些银子，一会儿就拿来给你。」 康熙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如今八阿哥总算开口给银子了。这个月已经过半，月钱也早就发完了，他让人给曹芷兰拿了三百两银子。 「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五百两银子作为府上的开销。福晋院子里的丫头也是我八阿哥府的人，她们的月钱你也别落下。」 上个月银子是曹芷兰自己出的，她故意没给正院奴才发银子，正院吃喝全部都是八福晋自己的嫁妆。可以说八福晋真正做到了自给自足。 如今府中的事都传到汗阿玛耳朵里，担心给皇上留下坏印象，他自然不能区别对待。 八阿哥态度不容置疑，曹芷兰还是想哭。五百两银子能做什么，发了月钱所剩无几，剩下的还不是需要她自己填补？ 曹芷兰咬咬牙，她招来府中的管事，道：「八阿哥今儿说的话想必你们也听到了。既然是爷定下的规矩，本侧福晋也不好反驳。本侧福晋给你们三天时间，你定一个章程出来。」 没了大半嫁妆，曹芷兰正心疼，她也不想给八阿哥府出银子。反正八阿哥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她把事情推在八阿哥身上也就是了。 末了，她又道：「这事儿也怨本侧福晋，因为曹家的事，皇上正在气头上，八阿哥府理应低调行事。曹家当年就是太奢侈了，我们应当以之为鑑。」 曹芷兰说的大义凛然，事情传出去就连八阿哥都高看她一眼。、 是个聪明的。 曹芷兰虽然利用了他，八阿哥并不介意。他最欣赏的就是聪明的女人，他甚至在想，若曹芷兰能一直聪明下去，她比郭络罗氏还适合当这个八福晋。 从曹芷兰那边弄来的嫁妆，康熙并没有归入自己的私库里，他把银子给了四阿哥，让他归入户部。物件摆设分一分，给了后妃和皇阿哥们。 云柔作为贵妃，她与佟贵妃拿的是大头，与她们俩一样的则是太子。剩下的惠妃、荣妃和宣妃得到的东西一样，郭妃、良妃与安嫔几人等同，剩下的小贵人常在们也只有生育了皇嗣的几人得了两件东西。 皇阿哥们除去太子，所有人都是一样，就连八阿哥，康熙也让人送了几件过去。 宣妃差点没笑死，「这回谁若是说皇上不是故意的，我跟谁急。」 东西是从八阿哥府抬出来的，转头又送了回去，打脸也不是这般打的。 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得了赏赐的隔日，大阿哥就去了八阿哥府，他是去道谢的。 「户部银钱不足，汗阿玛一直忧心，已经好久没给了咱们赏赐了。今儿能的这么多好东西，哥哥要感谢八弟。什么都不说了，大哥请你吃酒。」 去是肯定不能去的，八阿哥若是去了，明儿就能被全京城的人嘲笑。就这，不到半晌，大阿哥的话还是传到了宫内各娘娘处。 宣妃茶直接喷了出来，她瞧瞧给大哥竖了个大拇指。 损还是大阿哥损。 云柔幽幽说道：「那也未必。」云柔又抛出一个炸弹，「皇上送八阿哥府的东西是直接给八福晋的。」 话是皇上亲口说的。绝对做不了假。 宣妃愣住了，「我怎么没听说？」随后她有反应过来，八阿哥府不是曹家，这么丢人的事情不管是八阿哥还是曹侧福晋肯定不希望外人知道。至于八福晋，仅凭她一个人应该不足以跟两人抗衡，就算她想，也未必能把消息传出来。 宣妃倒向想帮八阿哥宣扬宣扬，只是想到八福晋最后还是放弃了。 狗急了还跳墙呢，真把八阿哥逼急了，万一他把气撒在八福晋身上，那就是她的罪过。 第133章 第 133 章 后妃们本就没多少娱乐,闲着没事干脆聚到一起打牌聊天，聊着聊着就说道八阿哥身上。以前顾忌着惠妃是八阿哥养母，大家有八卦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说。现在不同了,自八阿哥生母升了嫔位,惠妃对他就淡了下来。 直至良嫔升了妃位，八阿哥府的侧福晋都不去给惠妃请安了。 荣妃道：「你们说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下一个打算收拾的是八阿哥,还是说想借着这件事给八阿哥一个警告？」 她说的是良嫔被升为妃的事情。 事情过去有段时间了,荣妃仍旧没想明白皇上的意图。说他想收拾八阿哥吧，朝堂上他对八阿哥又开始重视起来。裕亲王年纪大了，上摺子说力不从心,皇上就把八阿哥派去与裕亲王一起管着宗人府的事情。 第318页 别看宗人府平日里不忙,哪任宗令不是皇上最器重的？ 皇上就算想捧杀八阿哥，六部又不是没空缺,他犯不着把八阿哥送到宗人府去。 若说是藉由此事警告八阿哥收手,她又觉得不像。 八阿哥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但皇上从未挑破过。就如五阿哥一样，他冷眼看着他们争斗，甚至偶尔会推波助澜。 宣妃扔出一张牌，不在意的说道：「管他什么意思，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 她们玩的是马吊，五个人聚集在佟贵妃的承干宫。云柔因为要照顾小公主,是以跟宣妃一组,由宣妃主导,她负责出出主意。 宣妃倒不是说风凉话,佟贵妃跟她无子,云柔的阿哥年幼,剩下的荣妃和惠妃。以前大阿哥还跟太子争,如今被惠妃劝着又有八阿哥吸引火力，他逐渐把仇恨转移到拖八阿哥后腿上。与太子虽然还会呛声，倒也不跟从前似的，凡太子的事情都反对。 如此，两人关系竟然缓和不少。 三阿哥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三阿哥与礼部的人正忙着修整藏书阁的书籍呢。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办差，一直到天黑透才回家，若不是每日都入宫请安，荣妃都见不着他。 三阿哥这样的一看就是书呆子，皇上考虑谁也不会考虑他。 所以，她才说跟『咱们』没关系。 惠妃道：「宣妃说的没错，说句不好听的，我啊还真要感谢老八，若不是他拉拢朝臣拉拢到大阿哥头上，老大现在还跟太子较劲呢。」 没人知道，得知八阿哥拉拢老大部下的时候，惠妃在小佛堂念了多少声佛，心里是多感激八阿哥。别看她在后宫不争不抢，实际上看的比谁都明白。 皇上根本就没考虑过老大。 不，应该说皇上没考虑过除太子以外的所有人。 老大呢？他也不是真的对皇位有想法，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什么都被太子比下去，自己永远屈居太子之后。 皇上儿子生得多，早年夭折的也多。后来皇上担心养不活孩子，就把大阿哥送到外面去养着。 那时候大阿哥作为仅存的皇阿哥多受宠。他以为自己养几年就能回来。结果呢？若不是她费尽心机，皇上差点就忘了还有个儿子在宫外。 大阿哥满心欢喜的回来了，等到的不是皇上的愧疚、补偿、宠爱，而是皇上怀里抱着另一个人，他正手把手教导另一个人习文练字。 他觉得正是因为太子皇上才忘了他，是太子夺走了他的宠爱。所以，他才会处处跟太子作对。 加上明珠的暗示、挑拨，从而差点走上不归路。 现在明珠老了，久不在朝堂，他对大阿哥的影响变小。又有十六阿哥时不时缠着他说些『语出惊人』的话，慢慢把大阿哥从泥潭拉了出来。 十六阿哥得宠，甚至比当初的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十六阿哥年幼，与太子岁数相差太多，她也不会信誓旦旦说出那番话来。 惠妃话落，云柔怀里的小公主忽然张口说了个谢。众人怔楞过后竟是大笑出声，佟贵妃指着小公主说道：「看到没，咱们小公主都说了让你道谢呢。」 小公主还不到两岁，周岁的时候康熙给取名昭和，封和硕公主。这是唯一一位还没成年就被册封的公主。 昭和这丫头跟她哥哥一样，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比起她哥哥，她要懒得多。 寻常人家的小孩都是三翻六坐八爬，这丫头六个月了还不会翻身，把云柔急的不行。若不是她确定给的营养正常，太医也说小公主脉象好，她都要以为是自己没把孩子照顾好，所以连个翻身都不会。 被逼急了，云柔亲自动手把小丫头翻过来，哪知小丫头只是睁眼看了她一下，紧接着调整姿势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这般，大家都明白了，这丫头不是不会，她是懒。 十公主用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懒。 别的孩子满处跑的时候她躺着睡觉，别的孩子蹒跚学走路的时候她在睡觉，别的孩子牙牙学语，她仍在睡觉。 唯一一次没睡是在周岁宴上。 云柔把她放在抓周的桌子上，告诉她看上什么都可以拿，拿到手就是她的。 原以为她不会动，哪知她爬到桌子的四个角扯住桌布，张嘴道：「我都要。」声音响亮清楚。 今日肯张嘴说一个谢，实在是意外之喜。 惠妃没女儿看到小公主喜爱的不行，她道：「行，回头我就让人给老八府上送一份谢礼。」 惠妃自以为明白了小公主的意思，哪知昭和不愿意了。她张嘴道：「谢礼哥哥的，哥哥的我的。」 云柔伸手拧了她的脸蛋一下。她明白了昭和的意思，小丫头再说惠妃应该把谢礼给她哥哥，她哥哥的东西就是她的。也就是说惠妃应该把谢礼给她。 想明白十公主的意思，惠妃也笑了，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也只有能捞好处的时候，咱们尊贵的十公主殿下才愿意开贵口。」 这事宣妃最有发言权，她道：「可不是么。你们离得远，我只要去永寿宫，小丫头就会眼巴巴的看着我。刚开始我还以为小丫头想我了呢，高兴的什么似的。结果」她轻轻哼了一声，「她是想我的银子了。」 一番话逗的众人前仰后合，小公主也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如何，只拿着水汪汪的眼睛看惠妃。 第319页 被漂亮的小公主注视着惠妃哪里受得住，她直接投降，「给给给，回头我就让人给咱们昭和收拾些东西来。」 荣妃也道：「不行了，咱们淑贵妃够美的，我看昭和青出于蓝。这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人。」 荣妃虽然是女人，现在都有些招架不住，日后可想而知。 得了好处，昭和笑的眼睛都不见了，她脆生生说道：「谢惠额娘。」 惠妃捂着心口，她对荣妃的话很贊同。作为当事人，她比荣妃的感受还要深，昭和公主确实招人喜欢。 佟贵妃略有些幽怨，她道：「还是咱们的淑贵妃娘娘会生孩子，你瞧瞧这俩孩子，一个赛一个的惹人疼。」 乖巧听话的孩子谁不眼馋，可惜她这辈子没有那个命。皇上原本还说将来若岫韵生了孩子，可以抱入宫给她养着，结果岫韵入四阿哥府也有年头了，肚子迟迟不见动静。 她不知岫韵怎么想，自己急的不行。她着急不是因为不能抱孩子，而是担心没有孩子傍身，岫韵以后怎么办。 发现佟贵妃脸上的忧愁，大家转瞬一想就明白是为什么，惠妃安慰道：「你也别着急，两个人都没问题，孩子是早晚的事。现在没有可能就是缘分还没到。」 她能理解佟贵妃的心情，佟岫韵在承干宫养了些日子，她嘴甜讨巧，佟贵妃又是她亲姑姑，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出处了些母女情。 像她，当初大福晋迟迟没有生下嫡子，她也着急。可你看现在，大阿哥府上只嫡子就有了三个。 荣妃道：「十六跟四阿哥关系不是挺好，要不然让十六去住一段时间？」 她还记得淑贵妃封宫那段时间，十六阿哥去几个皇阿哥府上住了几日，然后皇子福晋扎墩有孕了。佟岫韵虽然是侧福晋，对四福晋还算恭敬，并没有仗势欺人惹是生非，反倒是四阿哥府另外一个侧福晋李氏蹦跶的比她欢畅。 她觉得十六阿哥应该不会拒绝。 荣妃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佟贵妃更愁，「你当我没提过？岫韵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刚开口说了十六阿哥，她就跳开了。我就不明白了，十六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就避如蛇蝎呢？」 佟贵妃百思不得其解，说避如蛇蝎是一点都不夸张。 云柔心中瞭然，说来说去还是佟岫韵身上的系统闹的。她也没想到十六还有这本事，竟然能看到系统。她更没想到云宛死了那么多年，系统居然还活着。 比起云宛，云柔肯定更恨这个系统。她这些年一直有让人暗中观察佟岫韵，就是担心她成为第二个云宛。 如今好几年过去，她发现佟岫韵除了耍手段嫁给四阿哥，其他时候都很安静，并没有被系统只配的意思。而她在四阿哥府也是如此，什么借着系统陷害四福晋、争宠，通通没有。 十六能看到系统发布的任务，上面密密麻麻没有一个是好的，不是在害人就是挖坑准备害人。 这样的系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私心里她也希望佟家的小姑娘能好好的，奈何对方见了十六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她就是想帮也没法子。 第134章 第 134 章 四十七年是个暖冬,正月里大家都换上了夹袄。自二月起天一日暖过一日，柳树抽芽，御花园的花也跟着开了。 去岁,康熙就下旨今年要巡行塞外,刚入三月大家就准备起来。 这次去塞外与几年前去江南差不多，若说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康熙带上了所有嫔位以上的后妃、皇阿哥以及公主们。 宣妃照旧与云柔挤在同一辆马车,她掀开轿帘看着外面骑马的皇阿哥们，确切的说是看十六阿哥。 虚岁才十岁的十六阿哥跟个小大人似的骑在马上，那姿势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 目光收回的时候看到五阿哥与八阿哥,宣妃道：「上回去江南灭了曹家这个地头蛇,你说这次去塞外，会不会也出点什么事儿？」 这两年五阿哥和八阿哥就较劲似的拉拢朝臣,其中就包括蒙古等诸多部落。其他部落宣妃可以不管,蒙古不行，尤其五阿哥还打着太后的旗号。 若依照皇上的眼光肯定是拉拢大半朝臣的八阿哥可恨，但在宣妃看来五阿哥比八阿哥还可恶。她私心里是希望皇上能尽快处置五阿哥的。 云柔笑道：「你可别乌鸦嘴，咱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我可不想鎩羽而归。」 这几年皇上不是没去过蒙古等诸多部落，她念着十公主还小不宜长途跋涉就没跟着去。现在十公主虽然年纪依旧不大，吃喝都不需要人照顾,她才会跟着前往。 塞外蒙古她只刚刚重生的时候去过一次,那一次是为了救人,沿途的风光都没来得及欣赏。 一直听宣妃说蒙古如何如何,她早就发誓要亲自去看看,感受一番,若再次半途而废她能哭死。 宣妃赶紧呸呸几口,「说的也是，他们闹腾也是在前朝闹，碍不着咱们。咱们还是好好的玩自己的。」 良妃是个安静的，郭妃倒是想闹腾，可惜没人理会她。别人她不敢找，找良妃，任她说破嘴皮子良妃都不带回一句的。到头来生气的还是郭妃自己。 久而久之，郭妃也学聪明了，除了偶尔对着八侧福晋呛声几句，剩下的时间里就安静的坐着。 若不是小梁子时不时传递些消息过来，证明前朝依旧风起云涌，这样安静的岁月很容易给人错觉，让人以为世界就是如此。 第320页 越往北走天气越凉爽，好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日头够足，倒也不觉得冷。 车队在盛京停下，众人入住行宫，康熙又开始忙碌起来。 女眷们开始接见留守盛京的福晋、命妇，还有特意从蒙古赶过来的福晋、夫人。 入住之前，佟贵妃给云柔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这段时间没事儿别去太后身边凑。」 云柔不明所以，佟贵妃说道：「咱们都知道太后无儿无女，她养大的端敏公主就嫁在科尔沁，这位公主嚣张跋扈且最看不起庶出。她啊」佟贵妃左右瞧瞧，又凑近几步，「听说她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常常直唿其名。」 「皇上她都看不起，咱们这些后妃，」她眨眨眼，「你懂吧。」 佟贵妃是好意，云柔受宠，她担心端敏说些不好听的。云柔的性子她这些年也看出来了，不是好惹的，若两人闹起来，皇上顾忌着蒙古说不定要委屈云柔，到时候两人少不了闹矛盾。 这不是佟贵妃不看好云柔，觉得她比不过端敏公主。 你想，端敏公主对着皇上颐指气使都能活的好好的，何况云柔？ 她的姐姐孝懿皇后，当初还是皇贵妃呢，端敏公主照样看不上给她姐姐脸色看。姐姐委屈的不行，皇上不也当做没看见。 端敏公主？ 她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位公主的事情，倒是从五福晋的记忆中翻找出来一些。 说起这位公主，那真是传奇。 她确实如佟贵妃说的嚣张看不上皇上，她看不上皇上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皇上是庶出而非嫡子。 说她是传奇，那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得罪了皇上还能活的很好，甚至活的无上荣宠的人。 端敏公主的丈夫班第是科尔沁的汗王，她在科尔沁说一不二，比班第都有威严。班第过世后，她直接插手蒙古的政务，俨然又是一个科尔沁王。 端敏公主是先帝养女，她的生父是简亲王济度，生母是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济度是个宠妾灭妻的，简亲王福晋的日子并不好过，后来她唯一的儿子过世，端敏就恨上了济度和他所有庶出的儿子。特别是继承了简亲王爵位的雅布。 雅布的儿子雅尔江阿与八阿哥交好，就因为雅尔江阿支持八阿哥，她就不问缘由的支持八阿哥的死对头四阿哥，结果四阿哥上位晋封她为固伦公主。 五福晋的记忆里她是大清唯一一个活的肆意且长寿的公主。 当然这是正史。 那本书里端敏的下场比她好不了哪里去。 她依稀记得，因为五阿哥的野心，云宛曾去拉拢过端敏，可惜端敏看不上她也看不上五阿哥，因此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五阿哥上位后，云宛在他耳边吹枕头风，说端敏一个女人执政是想要学习武后，蒙古那边很有意见，不利于满蒙交好。 五阿哥本就对这个姑姑没好感，更忌惮她手中的权势，于是找了个理由把端敏害死了。 之后大概是害怕端敏的儿子给她报仇，他直接把科尔沁的汗王位传给别人。 抛开其他不谈，只从女人的角度出发，云柔是羡慕端敏的。一个女人能活到她这样，手握大权，说一不二，当真少见。 羡慕归羡慕，她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佟贵妃特意告诉她这些，想必是在端敏公主身上吃过亏。人家特意过来告诉她这些，她也不会不识好歹。 谢过佟贵妃，云柔打定主意依旧跟之前在宫里一样，隔几日去请安，之后就窝在行宫，等皇上处理完政事跟着去围场打猎。 「主子，荣妃娘娘来了。」 云柔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还等什么，还不快请。春燕，把咱们带来的好茶沏上一壶。」她一边吩咐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线头。 宫里后妃们相处和谐，她闲着没事就做起衣裳来。十六阿哥正是贪玩的时候，衣裳破的快；小公主懒散归懒散，她长得快，也废衣裳。 云柔现在做的正是金秋要穿的衣裳。 她刚说完，就听见荣妃的笑声，「瞧见没有，咱们来的正是时候，你淑额娘好东西多，等会儿不用客气。」 云柔抬头，她这才看到荣妃身边还跟着个年轻的妇人。那妇人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看穿着是蒙古郡王福晋的规制。 荣妃指着妇人说道：「这是荣宪。」 荣宪公主赶紧上前请安：「儿臣见过淑额娘。」 不等人蹲下，云柔就把人拉起来，「我说今儿怎么喜鹊喳喳叫呢，原来是有贵客到了。」她左右瞧瞧，又打量荣妃，最后说道：「就沖这长相，姐姐不开口我也知道是亲生的。」 荣宪公主与荣妃有八分相似，与三阿哥更是相像，搭眼看去就知道是一母同胞。 荣宪公主嫁人的时候她还没入宫，于是又让人拿了一些东西送给荣宪。 荣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荣妃说道：「拿着吧，她手里好东西不少，你不用跟她客气。」 「就是，你十六弟跟十妹也没少从你额娘手里讨东西。」 荣宪公主是个安静的性子，第一次见面给云柔留下的印象不错。印象好她也不会吝啬那点东西。 各自坐下，云柔说道：「难得荣宪公主过来看你，你怎么捨得跑我这边来？」 荣宪公主下嫁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乌尔衮为妻。漠南蒙古与京城相隔千里，两人几年见不着一面，此时正应该亲香才对。 第321页 荣妃给了她一个白眼，「还不是听说你最近都闷在行宫，正好荣宪带了些特产，我就过来找你说说话。」 荣妃态度随意，看的荣宪公主很惊讶。她额娘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如此没眼色。她小心的看了淑贵妃一眼，发现淑贵妃并没有不悦，似乎两人一直都是这般相处的。这让她更惊讶。 荣宪站了起来，「往常一直有收到十六弟的礼物，儿臣这做姐姐的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他，就是一些皮毛、山参，听说十六弟喜欢稀奇古怪的植物，儿臣外出的时候也遇见几样，似乎能吃，也给十六弟带了来。」说到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生怕云柔嫌弃。 云柔高兴的让人收下，她摆摆手让荣宪坐下，「你送别的那才是真客气。你十六弟就喜欢研究些花草，若能吃用就更好了。」她指着荣宪对荣妃说道，「瞧见没这才是亲姐弟。」 「你十六弟不知被十阿哥拉着跑哪里去了，等他回来一定让他去好好谢谢你。」 每个民族都有其特色的饮食文化，他们前脚到行宫，后脚十阿哥就嚷嚷着要去吃好东西。 两人有十福晋这个地道的蒙古人带着，这几天颇有些乐不思蜀。 荣宪有些拘谨，她赶紧站起来，「淑额娘客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十六弟喜欢就好。」 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东西加上的。三弟来信说过，十六弟不是小气的人，他并不在乎东西贵重与否，和他心意最重要。 亲弟弟的眼光她还是相信的，现在看来他做对了。 荣妃眼睛转了一圈没发现宣妃，她有些惊讶。 像是看出她想什么，云柔说道：「宣妃去太后那边了，端敏公主来了。」 荣妃眼中划过瞭然，端敏公主啊，她们这些老牌后妃谁没在端敏公主手里受过委屈。就连同在蒙古的荣宪听到这位姑姑的名声都不免皱眉。 荣妃嘆息，「那咱们这段时间确实要躲着点了。你看好十六跟小公主，或许是因为先皇，端敏公主最不喜欢的就是宠妃和宠妃所出的子嗣。」 先皇的孝献皇后，也就只有端敏公主敢跟对方呛声。同样也只有孝献皇后曾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公主吃过亏。 如今孝献皇后过世，淑贵妃又独得圣宠，她很担心端敏会把在孝献皇后那里受得起撒到淑贵妃身上。 这不是没可能的。 早年跟着来蒙古，她就亲眼见过端敏公主为难一个小宠妃。 云柔心里感动，她点头，「你说的有理，你看我现在哪也不去，就连昭和宣妃要带着去太后那我都没让。」 宣妃是蒙古亲王的女儿，她跟端敏公主同样有姻亲关系，她本身不受宠，所以，端敏对她倒不错，端敏不仅不会为难她，真出了事还会护着。所以，这些天，宣妃一直都跟太后住在一起，两个人跟端敏说话聊天。 大概也知道端敏的脾气，宣妃只是提了一嘴太后跟端敏说起小公主，见云柔岔开话题她也识趣的没再提。 论血缘她跟端敏最近不假，但她跟端敏没什么交集，真要论还是跟云柔、小公主最亲近。她宠着的小姑娘也不愿意让人去作践。 小公主还好，这丫头懒散、不爱动弹，若没人催她是不会出行宫一步的。云柔最担心的是十六，这小子皮实，跟太后也亲近，她担心十六阿哥会遇上端敏。 云柔从不把十六当成小孩子看，出门之前她就把利害关系跟十六阿哥说清楚，旁边十阿哥还跟着补充。她想十六阿哥应该不会这么倒霉遇上端敏。 云柔不会知道，她念叨的时候十六阿哥跟十阿哥刚好入了太后的住所。两人手里拿着打包好的吃食。十六进去就喊：「皇玛姆，您快看十六给您带什么来了，正宗的蒙古烤肉干。特别好吃。」 他说着就往里走，差点跟要出来的端敏撞了个正着。 十六不认识端敏，但他会看啊。端敏的穿着加上陌生的面孔无一不是在告诉他她是谁。 十六后退几步，紧接着就打了个千儿：「十六见过端敏姑姑，姑姑万安。」他紧接着抬头，忽闪着眼睛说道，「姑姑长的真好看。」 端敏本来板着脸。太后喜静，这人还没进门就大户小叫让她很不高兴。她站起来就打算去教训对方一顿，然后就差点撞上一个瓷娃娃。 小娃娃水润的眼睛满满都是真诚，端敏轻哼几声，她伸手在十六阿哥脸上使劲儿拧了一下，入手软润。在十六阿哥鼓起的脸时松开手，就见被她拧过的地方留下一个红印子。 看着对方控诉的眼神，端敏心里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歉是不可能，她只能粗声粗气的说道：「太后宫殿尔等也敢喧譁，当真是放肆。」 十六阿哥是谁，他最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十阿哥吓的跟个鹌鹑似的，他张嘴道：「端敏姑姑，十六这么可爱，喜欢十六很正常，您不用不好意思。」 端敏：…… 「哈哈哈，」赶过来的太后听到这话不厚道的笑了。 她就是担心端敏这暴脾气欺负了小十六，现在看来她不用担心了。 听到太后的小声，十六阿哥眼睛亮了，他小跑几步过去，「皇玛姆，十六跟十哥给您送好吃的来了。」他献宝似的把带来的肉干递过去。 太后还没说话，端敏走过来道：「小十六你这也叫正宗的蒙古烤肉？该不会是被骗了吧。明儿，你跟我去我府上，我让你尝尝什么才叫正宗。」 第322页 端敏的丈夫班第是蒙古汗王，博尔济吉特氏掌管科尔沁不知多少代，她府上的厨子自然是最好的。 话顺嘴就说了出来，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端敏又有些不高兴。她不是应该讨厌这群皇阿哥的吗，为什么到十六阿哥这边就破例了。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上赶着似的，也太没有格调了。 她以为十六阿哥会拒绝的，毕竟自己的名声自己清楚，她觉得十六阿哥出来前，他额娘肯定交代过。 哪知十六阿哥眼睛亮晶晶差点闪瞎她的眼，胤禝拉着她的衣摆，「真的吗？十六谢端敏姑姑。」他回答的超级大声，看的旁边十阿哥羡慕不已。 可能是感受到十阿哥的眼神，十六阿哥又说道：「那我可以带着十哥一起吗？」 十阿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十六弟你自己去就好。」对这个姑姑，十阿哥很怂。他都不敢跟端敏公主说话，更别说去她府上吃东西。 端敏冷哼：「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十阿哥的福晋也是博尔济吉特氏，虽然不是同一个祖先，看在都是蒙古人的份上，端敏对十阿哥比其他皇阿哥也好很多。只是十阿哥这个人态度让她很不高兴，就跟自己是洪水勐兽一样。 十六阿哥拉着十哥，「就是啊，十哥，难得姑姑要请咱们吃好东西，咱们要给面子。」十六阿哥冲着十阿哥眨眨眼，他自认为自己做的隐蔽，可因为身高的原因还是被大家看在眼里。 太后笑的差点断气，端敏也哼哼几声，不知是生气还是乐的。 胤禝道：「姑姑，我跟十哥也不占您便宜，我自己培育了些好吃的，到时候给您带去。十哥也带着府里的厨子，他会做很多地道的汉人菜色，尤其是福寿全可好吃了，咱们可以让他给咱们做来吃。」 福寿全需要的材料很多，还需要提前准备，胤禝是『举全宫之』才凑齐材料，那味道真是绝了。 说起福寿全太后也开了口：「若是别的哀家不敢保证，那福寿全确实是美味，哀家吃了几回，至今难忘。」 皇宫里不缺吃的，福寿全要求比较高，有些食材只有东北这边的才最正宗。太后贡献出来的那些食材也是端敏公主给她的。 听到太后都说好，端敏公主更不高兴了，她伸出手，「你把食材给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仙美味，居然还需要准备好几日。」 胤禝高兴的哎了一声，他让人拿来纸笔当场就写下了材料的名称。写完之后他顿了一下，有用蒙文写了一遍。这是担心下边的人不懂满文找错食材。 端敏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字，嘴上不说，她心里点头。小傢伙看着年纪不大，字写得倒是不错。她记得皇上的五阿哥也是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般灵气。 想起五阿哥，她难免想起这几日五阿哥跑这边跑的勤快。能把蒙古管理的井井有条，端敏的觉悟也不低，五阿哥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什么来给太后请安实际上是找她的。 原本她对支持谁并没有意见，只要不是跟雅尔江阿交好的八阿哥就行，五阿哥好歹也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他上位对蒙古也有好处。只是跟五阿哥聊了几句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五阿哥虽然言之有物，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高傲。端敏本身就是高傲的人，她这样看人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被人这样看着心里十分不舒服。加之太后言语之间并不看好五阿哥，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五阿哥连一个小孩都比不过，更别说被精心培养的太子。 她看不上皇上没错，那也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皇上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培养的儿子也继承了他的优点，政事上确实比五阿哥强。 班第大概是真的很爱端敏公主，端敏公主把单子给了他，不到三日，他就给备齐了上面所需食材。端敏公主二话不说带着东西就去了行宫。 得知端敏公主带来了食材，十六阿哥喊上十阿哥，拉着厨子就跑。他直接扎根在太后的住所，与端敏公主一左一右盯着厨子的动作。 十六阿哥吸吸口水，端敏有些嫌弃，「有这么好吃？」 胤禝用力的点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材，没有之一。」说到这他哼哼几声，「九哥你知道吧，他出一万两想买我的方子，我都没卖。」 福寿全这道菜是厨子的拿手好菜不假，现在做的却是经过十六阿哥改良过后的。也不能说改良，只是十六阿哥多加了几道食材，减少了一些作料。做出来的味道比之前好了很多，香气四溢，很远都能闻见。 第135章 第 135 章 这日天色正好,云柔带着昭和在行宫玩耍，她道：「昭和，你瞧瞧你,再不运动就成小胖妞了,小胖妞可没人喜欢。」 昭和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子，扭过头用屁股对着她,道：「额娘欺负人,汗阿玛说了，就算昭和胖了也是最可爱的公主，大家都会喜欢昭和的。」 春燕在一旁笑道：「娘娘,奴婢就说了,小公主聪明的很，您这招根本不管用。」 娘娘生的两个小主子个顶个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宫里谁说了算,会看人脸色说好听的话。 上至皇上、太后、妃嫔，下至宫女太监，就没有不喜欢他们的。张庶妃脾气古怪吧，她对十六阿哥都能阴阳怪气，对着小公主那叫一个温柔。知道小公主喜欢吃桂花糕，她亲自下厨做了一盒子送来。 第323页 那天正好是阴雨绵绵，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都不在意。 云柔莞尔,她蹲在昭和前面,昭和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 额娘坏,居然说她胖不好看。 伸手把她板正,云柔道：「额娘错了好不好。但是昭和,你不是最不喜欢走路吗？胖了,嬷嬷就抱不动你了,到时候你还是要自己走。」 昭和太懒，云柔担心她这样懒下去会对身体不好，每天都变着法哄她起来走两步。 像春燕说的，她也聪明，同样的理由第二次就不管用，她每次都要想新的法子煳弄对方。 昭和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嬷嬷们，看看她们的胳膊腿，在对比对比自己的，最后说道：「那好吧，先说好，咱们只走半个时辰，多了不行。」 她本来想说一个时辰的，又觉得一个时辰太累，她肯定坚持不下来。今天先走半个时辰，像额娘证明自己没问题，明天继续对半砍价。总有一天她不用被逼着走路。 啊，她真是太聪明了。 云柔故作犹豫，「好吧，不过说话要算话，半个时辰一分都不能少。额娘会监督你的。」她说着还拿出一个怀表晃了晃。 昭和撇撇嘴，接着迈开小短腿往外走。 云柔带着一种宫女太监在后面跟着，昭和走几步往后看看，看到她额娘亦步亦趋，翻着白眼继续往前走。 走到个十字路口，恰好遇见一群人往前走，昭和停下好奇的睁大眼睛瞧。 端敏停在昭和面前，昭和歪着头，「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云柔赶紧过来，她道：「见过端敏公主、昭和不懂规矩还请公主见谅。」紧接着她又对昭和说道，「昭和，过来给端敏姑姑请安。」 也不怪云柔对端敏如此客气，之前在慈宁宫，她亲眼见证了端敏的霸道。 良妃给她行礼，她责骂对方故意的。良妃是皇上的妃子，她是公主是臣，良妃给她行礼是陷她不忠不义。良妃愣住不行礼，她说对方看不起她，觉得自己不配让妃子行礼。 总之是行礼不对，不行礼也不对。 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端敏总能找出错来，把人训斥一顿。 良妃如此，她担心昭和也会被对方责难。 昭和规规矩矩的请安，「端敏姑姑好，我听哥哥说过姑姑，姑姑果真是人美心善。」 昭和年幼，奔波一路身体有些不适，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行宫调养，今日是头一次见端敏。 端敏绷住笑，她对着云柔点点头，「你倒是会生，一个两个都这般会说话。」 端敏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她的儿女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其他人莫不是避如蛇蝎，淑贵妃生的两个小崽子居然不怕她。 她仔细端详淑贵妃，原以为皇上宠爱的是个跟董鄂氏一般的女人，今日一见，美确实美，却也有满洲姑奶奶的作风。 「听说你是武将世家出身，过几日狩猎跟本公主一起去围场。」即使面对的是贵妃，端敏公主依旧端着架子。她不是询问而是告知。 在她看来，张口邀请淑贵妃已经是纡尊降贵了。这世上除了皇额娘没人能让她低头。 端敏公主说话不算好听，但云柔并未从她身上高手到恶意，于是就答应了。 她答应的爽快，却让端敏一怔。端敏点点头，本来对她不算好的印象缓和了许多。不骄不躁也不故作谦虚，玄烨这次眼光倒是不错。 「姑姑，姑姑，」端敏抬脚就走，这边昭和不乐意了，她迈着小腿继续追上去，道：「姑姑，恭喜发财」 话还没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云柔拖了回来。脸上一滴冷汗落下，她尴尬的笑道：「公主想必是有事，我们就不送了。告辞。」说着就想拉着昭和往回走。 作为昭和的亲娘，她太清楚女儿想说什么。 昭和也不知跟谁学的，只要跟人作揖口称恭喜，就跟人家要红封。宫里皇上、佟贵妃宠着她，每次都笑呵呵的给了。昭和大概是觉得好玩，每次遇到长辈都来这一招，屡试不爽。 旁人也就罢了，她是公主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她真怕端敏一气之下喷昭和几句，再把这小丫头吓哭了。 端敏站住，她微冷着眸子看向云柔，「你把她放下，本公主听听她想说什么。」她语气不容置疑，大有云柔不放就亲自动手的意思。 昭和的话肯定没说完，后面应该不是什么好话，要不然淑贵妃也不会这般着急，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昭和趁势拉下云柔的手，张嘴道：『昭和说恭喜姑姑发大财，万事称心如意，』看到端敏满意的点头，她伸出一双小胖手，「姑姑，红封拿来。」 云柔拿帕子捂住脸，这小丫头还真敢说出来。 似乎看出云柔的担忧，昭和理直气壮，「端敏公主是我亲姑姑，姑姑第一次见我这般可爱的小侄女，难道不应该给红封吗？我知道姑姑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先帮姑姑说了。」 昭和眨眨眼，一脸我好吧的样子。 端敏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们兄妹真是有意思的很。红封是吧，姑姑今儿没带，这对镯子是姑姑亲额娘当初给姑姑的，现在姑姑送给你。等下次姑姑再来，一定给你带个大大的红封。」 昭和咧开嘴笑了，「谢姑姑赏。姑姑一定心想事成，尊贵一生，无人可及。」 第324页 端敏莞尔，尊贵一生？小丫头还真会说话，她是大清的端敏公主，蒙古的亲王福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皇上都能怼，可不是尊贵一生？ 抬头看到云柔，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小公主天真烂漫，莫要拘束她。」 端敏知道大家都怕她，她也懒得解释，反正这世上值得她好言好语的人不多。这群人几年不来一次，背地里说笑几句她也不会掉块肉，便无所畏惧。 端敏公主走后没多久，皇上急匆匆赶来，「朕听说你们遇到端敏了。如何，她有没有为难你？这个端敏自幼刁蛮，若……」 康熙还没说完就被云柔打断，云柔举起昭和的手给他看，「公主很好，这是公主赏赐给昭和的，听公主说是简亲王福晋的东西。」 康熙怔楞一瞬，随后点头，「嗯，确实是简亲王福晋的东西。」他还有些复杂的看着女儿，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语气缓和，他道，「端敏眼光高的很，朕这么多儿女，只有太子得到过她赏赐的一块玉佩。看来咱们昭和是入了她的眼。」 太子的玉佩质地不错，却没什么出处，应该是端敏公主嫁妆里的东西。这镯子他知道，确实是简亲王福晋送的。 当年简亲王福晋不舍女儿，却又无可奈何，便把自己手上戴的一对镯子撸下来戴在了她手上。 他小时候不懂事贪玩，不小心撞掉了端敏手上的镯子，端敏发了很大脾气，还抽了他两鞭子。那鞭子虽然被梁九功挡了，但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昭和手上这对是简亲王福晋后来送的，同样是简亲王福晋嫁妆里的东西，且比之前那对要好。端敏一直戴在身上。 没想到今日居然捨得给了昭和。 康熙有些唏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柔小心的说道：「皇上，臣妾看端敏公主也不像她们说的那般跋扈。」 康熙嘆出一口气，「她啊，入了她的眼是千好万好，若是被她厌弃，自然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就比如自己，因为小时候的事情，端敏记恨到现在。 比如良妃，端敏嫡亲的弟弟过世后，她恨简亲王府所有人，连带着与简亲王府交好的都被连累，是不是要被她挤兑。 只是端敏如今的地位特殊，就连他轻易都动不得，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 「端敏性格阴晴不定，这次不找你麻烦不代表下一次不找，你日后注意躲着她点。」 没想到皇上也是这般评价她的，可见端敏性子不好深入人心。她道：「公主约我过几日去围场打猎，我答应了。」 这回康熙是真的愣了，沉吟片刻，他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她不喜欢别人故意让着她。」 第136章 第 136 章 皇家狩猎并不只是玩乐,还有向蒙古展示自身实力的意义在。 康熙一身明黄铠甲，高举手中的弓箭，「大清的二郎们,展现你们实力的时候到了。今日不论君臣,谁获得猎物最多、价值最高，谁就是大清的巴图鲁、所获得猎物最多者,朕重重有赏。」 说完他一马当先往前冲去。 皇帝走了,剩下的人由太子打头也跟着往林子里钻。 端敏一手提熘起跃跃欲试的胤禝，「林子里危险，小屁孩还是在营地待着好。你想要什么,等会儿我给你猎来。」 这片林子是皇家狩猎场,一直都有人在维护，里面的猎物很多,大都是鸡鸭兔等小动物。大的猎物诸如野猪、野牛,都会被清理一遍，确保能让这些将士尽兴却又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看守狩猎场的人也不是万能，林子里的猎物不是死的，偶尔也会有清理不干净的时候。很多年前狩猎场就出现过老虎、黑熊、 虽说出现勐兽的概率很低，好不容易遇见个看顺眼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愿意让胤禝冒险。 胤禝扑腾了几下,嘴里嚷着,「端敏姑姑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追不上他们了。」 巴图鲁啊,他知道这个称号代表什么。哪怕不是正式册封,只是口头赞赏一句,也足够他炫耀的。 胤禝若用尽全力其实也能挣脱端敏的束缚,只是端敏的年纪比康熙都大，又是为了他好，他担心不小心把人弄倒或者弄伤。 端敏有些不耐烦，「不都说了小屁孩就老实待着。」她停顿片刻，忽然又想到小孩子爱热闹，一味地拒绝又担心他会起逆反心理。又说道，「你若真想去见识见识就跟在我身边。」有她保护着总不会出事。 端敏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胤禝身上，换做旁人早被她揍一顿扔回去了。 胤禝不动了，他无奈道：「好吧。」他心知用语言是无法说动端敏公主的，便想着跟着她也好，等她见识到自己的箭术就不会阻止自己了。 云柔骑马上前，今日她穿着一身暗红色骑马装，端敏看了她一眼，道：「暗红色不适合你，我那边还有一身大红旗装，回头让人送给你。」 淑贵妃年纪不算大，穿暗红色虽然依旧耀眼，却让人平白老了好几岁。 云柔道：「多谢公主，只是我这身份穿红色有些不合适。」 端敏嗤笑一声，真当她看不出来，以皇上对淑贵妃的宠爱程度，封后是早晚的事。淑贵妃给她的印象不错，至少比佟佳氏强多了。加之胤禝的关系，若皇上封她为后，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325页 云柔有些尴尬，这端敏公主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也不多说，深吸口气，双腿一夹马腹，往前冲去。 此时男子都跟在皇上身后走光了，剩下的就是女眷。除了云柔一身暗红骑马装，郭妃也穿了身暗红色劲装。两人的衣裳除了绣花简直一模一样。 端敏公主在蒙古地位超然，五阿哥想要得到蒙古诸人的支持唯有得到端敏公主的认可。五阿哥不好直接找端敏公主，免得被人看出来，这个任务就落在郭妃和五侧福晋身上。 五福晋换了又换哪怕成了五阿哥的表妹也依旧不得宠，五阿哥府跟八阿哥府一样是侧福晋管家。不同的是一个嫡福晋不受宠，直接被越过了；一个则是自己不想管。 都知道端敏公主讨厌宠妾，郭妃自然不敢带五侧福晋过来。她对端敏公主也有些发怂，不过为了儿子，咬咬牙还是过来了。郭妃道：「听闻公主要与淑贵妃娘娘比试，两个人未免太单薄些，不如臣妾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你？」端敏上下打量她，轻笑道：「不如何。」 郭妃脸色霎时就变了。她心想莫不是这端敏公主也是个看脸的，不如怎么对淑贵妃能和颜悦色。她自认自己长相不差，轮到自己却阴阳怪气起来。 云柔道：「郭妃别介意，公主也是为了你好。我与公主具善骑射，一旦认真起来很难顾及到你，到时候猎物差距太大，你脸上也不好看。所以」 郭妃冷哼：「淑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好似你一定能赢一样，别忘了臣妾同样出身武将世家，骑马射箭亦是自小就要学的本事。」 论年纪自己都能做淑贵妃的额娘了，比别的或许会输、骑射？ 这东西靠的就是勤学苦练，若她比不过淑贵妃岂不是白长几年。 宣妃也凑了过来，她道：『哟，这么说郭妃信心十足。既然郭妃这般有信心，你带着她，好像也说不过去。公主，你说呢？』 端敏看了宣妃一眼，又看看淑贵妃，两人都不见慌张，胸有成竹的样子。她道：「好啊，都是皇上的妃子，本公主也不想落个恃强凌弱的罪名，还有谁要一起的，不妨也报上名来。」 她看得出来郭妃跟淑贵妃不对付，原本不答应是担心淑贵妃输了，郭妃逮着不放让人难看，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何必惹人嫌呢。 端敏公主开口，蒙古人队伍里走出来几个人，有已婚的蒙古福晋也有未出嫁的蒙古格格。后妃这边只有五阿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走了出来。 曹芷兰倒是想给八阿哥争取，可惜她是地道的汉女教养长大，根本没骑过马。良妃更不用说，她一直缩在人群，从不冒头。气的曹芷兰想上去给她一脚。 亲儿子都不知道帮衬，亏得八阿哥对她那般好。 八福晋冷眼看着，心中嗤笑不已。她伸手抚摸着身边的棕色骏马，想着一会儿猎些什么好。 眉眼一笑，她决定了一会儿就猎些兔子，最好是白色的。兔皮给十公主做手套、小皮靴，肉跟十六烤着吃。她用兔肉跟十六换些作料他应该不会吝啬。 端敏公主与淑贵妃站在最前面，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有着浓浓战意，端敏扬鞭，「出发。」 两人同时沖了出去。 她们也没争抢，很有默契的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错开来。胤禝本来想跟着自己额娘的，却被端敏叫住，他想了想还是跟在端敏身边。 嗯，端敏姑姑年纪大了，他正好可以保护姑姑。 女子狩猎跟男子不同，她们基本上都是在狩猎场外围，并不会深入。这地方猎物也不算少，基本都是小型动物。 云柔艺高人胆大，猎了几只鸡鸭就有些不耐烦，她拉着马就打算往里走。 跟在她后面的侍卫道：「娘娘，再往前就是内围，还请娘娘三思。」 云柔道：「你们放心，本宫知道轻重，实话告诉你们本宫也是上阵杀过敌的，自保绝对没问题。你们若是害怕可以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她方向感不错，还记得来时的路。 丢下后妃往回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他看看天色也不早，估计淑贵妃就算是往里也走不远，遂下令跟着她一起走。同时他给护卫队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注意警戒。 说通护卫队长，云柔看看前面的路，选了痕迹不那么明显的路往前走。没有痕迹说明没人来，这片的猎物说不定就会多一些。 她的选择是对的，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只獐子跑过，云柔飞起一箭射过去，之后就有护卫队员上前捡起来放在马背上。 内围的猎物确实比外围多，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射中好几只中型猎物，临走的时候还遇到一只野猪。 野猪兇勐，护卫队长刚准备解决掉就见云柔从背后抽出两只箭搭在弓上。 弓箭拉满，两只箭矢一前一后往前射出去，后面的箭追到前面那一支的尾羽，后劲迫使它又快了几分。 噗嗤，扎穿野猪的脖子。 还保持着拔剑姿势的护卫队员们：…… 云柔满意的放下弓箭，「还愣着做什么，收拾东西回营地。」有了这只野猪她这次就算不能拔得头筹也不会垫底。 这就足够了。 端敏看到云柔身后的野猪，心中瞭然，「你也去了内围。」她用的也，还是肯定句，说明她自己也去了。 云柔点头，「公主当真是厉害。」端敏公主所得猎物也不少。 第326页 她说这话不是巴结，是真心实意的。端敏公主年纪比皇上还大，算得上老人了。上了年纪的人精力只会下降。她则不同，她正是鼎盛时期，精力旺盛。 端敏摆摆手，有些感慨：「老了，不能比了。」 转头看向十六阿哥，她道：「你不错，十六阿哥被教导的很好。」 十六阿哥跟着她一起，刚开始她有意让十六阿哥练练手，原以为他十发九不中，却不想每一箭都能射中猎物。刚开始明显看出来手生，后来竟然能箭箭命中要害。 十六阿哥才多大，百发百中足够让人惊讶了。 两人若无旁人的吹捧，站在她们旁边的郭妃很不服气，尤其自己的猎物比端敏还少，更让她下不来台。 五侧福晋说道：「额娘，淑贵妃肯定是作弊了。她怎么可能猎的那么多东西。」 五侧福晋自己也下了场，她知道狩猎多难。 郭妃道：「作弊？她还不屑于此。」 她忽然想起一则传闻来，据说皇上当初在蒙古遇难，并不仅仅是被张保所救，当时淑贵妃也去了。原本她只以为是传言，现在看来未必。 淑贵妃这个人她还是知道的，从不屑说谎作弊，她那些东西只能是她自己猎的。 内围么？ 她本来也想去的，可护卫说内围存在危险，并不适合后妃前往，她想了想也就作罢。现在，淑贵妃与端敏公主都去了内围，看来内围也没他们想的那般危险。 第137章 第 137 章 郭妃是不服输的性子,尤其端敏公主对淑贵妃态度不同更让她警惕。她到没往十六阿哥身上想。 皇家的这些阿哥，十六对老五态度冷淡，对老八冷嘲热讽,与其他人相处都不错。她担心端敏会因为十六和淑贵妃支持其他人,就算那个人不是太子，也是老五的大敌。 这半天她一直在观察端敏公主,到现在她算是看出一些门道。 端敏公主不喜欢性子柔弱的人,她喜欢强势，武艺好有满洲风采的姑娘们。 郭妃之前恰好就是这类人。 上午狩猎输给淑贵妃，她不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而是归在场地上。若她进入内围,结果肯定不一样。 她道：「下午咱们也去内围转转，你也多努努力争取让这些蒙古福晋们刮目相看。」 今天上午的比试可以说是丢人的。 她在三人中猎的猎物最少,而瓜尔佳氏没有比过任何一个蒙古福晋、格格,哪怕那两个年纪比她小的，所获猎物也比她多。 蒙古人天生会狩猎，这结果放在平时在正常不过，此时她们可是带着目的来的，若不能比过她们，怎么能让对方心生好感，从而为五阿哥说好话。 郭妃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场比试她们必须赢。 五侧福晋想说自己已经尽力了,可看着郭妃不容置疑的表情,她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郑重的点头。 五阿哥曾经跟她许诺,假如能成事,将来肯定会封她为皇贵妃。 皇贵妃位同副后，侧福晋能得此份位是何等的荣耀。 但她心里也有顾忌，担心郭妃会向着五福晋。毕竟五福晋姓郭络罗，就算她看不上五福晋，为了郭络罗家的利益也会帮着五福晋。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程，她必须让郭妃认可。 五侧福晋双手握成拳，她决定自己等会儿就出发，早些去也能多狩猎些猎物。 婆媳两个想的都一样，外围绝对安全但是猎物太少，想要成功就必须去内围。可她们忘记了，自己跟端敏公主、淑贵妃不一样，她们虽然也学过骑射，更多的是闺阁之中打闹之用，狩猎小型猎物没问题，遇见凶性的猎物就很危险。 很不幸，郭妃就遇到了野猪。 原本有护卫在，她不至于出事，可想着中午淑贵妃猎的野猪，她心里憋着口气。淑贵妃能行，自己凭什么不能，于是她呵斥了护卫，自己上前打算猎杀野猪。 可惜，她并没有云柔一击毙命的箭术，野猪受伤发狂，掀翻了她的马匹。若不是护卫出手及时，郭妃非受伤不可。 有宫女上前把郭妃搀扶起来，护卫队长单膝跪在她面前说道。「娘娘，奴才斗胆请娘娘回营。」 郭妃身边的宫女也跟着说道：「是啊娘娘，咱们回去吧。」宫女可不是护卫，她们没功夫傍身，看到野猪冲过来早就吓傻了。若不是担心郭妃事后报復，当时就掉头跑了。 郭妃心里也害怕，但想着此时回去毕竟会被人嘲笑，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挥开宫女的手，「刚才是意外，继续前进。」 这一回郭妃小心很多，或许真该她倒霉，没多久又遇上了黑熊。 不用护卫吩咐，郭妃掉头就跑，但黑熊还是被惊动了。 侍卫队长咬咬牙，「你们带郭妃娘娘先走。」说着他就沖了上去。 明知打不过黑熊他还是沖了上去，不为别的，若让黑熊伤了郭妃，他们同样没有好下场。 侍卫们对视一眼，留下一部分人牵制住黑熊，剩下的人带着郭妃往外跑。逃跑的同时他们也不忘记发射求救信号。 黑熊杀伤力太大，若不剷除，万一被皇上他们遇到，不是闹着玩的。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林中不少人都停住脚步。 云柔估摸着信号弹的位置，勒住缰绳，「前面应该是出事了，宫女们留下，再留几个人保护她们，剩下的跟本宫走。」 第327页 她没说谁走谁留，而是让他们自行商议。 信号弹都出来了，想也知道前面发生了危险，不管这个人是谁，既然被她发现了，就应该去瞧瞧。 人选很快就分出来了，大家都愿意跟着前往，互不相让，最后还是云柔点了几个年纪轻的留下。 她距离近，速度快，没一会儿就遇上狼狈的郭妃。 听见马蹄声，郭妃眼前一亮，看到云柔，又暗淡下来。 护着她的护卫跟她一样的表情，不过护卫的反应比郭妃快，他道：「娘娘，前面出现了黑熊，还请娘娘跟我等速速离去。」 黑熊？ 她忽然想到皇上送给她的虎皮。记得皇上当时还惋惜『可惜狩猎场没有黑熊，不然冬天铺上熊皮绝对暖和。』 现在居然让她遇见了黑熊。 云柔眼睛都亮了。她道：「你们带着郭妃先回去，本宫去看看。」 说完，云柔就快速从他们身边掠过，面对黑熊她就算打不过也有信心逃跑。 其他人对视一眼，跟着云柔来的护卫当即追了过去，护着郭妃的护卫则有些犹豫。 郭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走。是她自己说让咱们先走的，你们也已经告诉她前面有黑熊，她自己冲上去出了事怪谁？」 她心里甚至隐隐祈祷，最好淑贵妃死在黑熊掌下。 护卫们嘴上不说，心里憋着气。若不是郭妃一意孤行，他们怎会遇到黑熊？ 同样都是皇上的妃子，刚才那位气势沖天，反观郭妃，居然只想着自己的安危，实在让人不齿。 但他们是皇上分给郭妃的护卫，郭妃的话就是圣旨，他们不能违背。 不得不说云柔来的正是时候，她远远看见黑熊，它一只前掌正准备挥下。在她脚下躺着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若这一爪子挥下那人绝对有死无生。 云柔快速抽箭，她也顾不得瞄准，对着黑熊就射去。 一箭过去她也不看结果，又是连续射了两箭。 黑熊被她惹怒，放弃脚边的人奔跑过来，云柔从马背上跃下，跳下来的时候顺手拔出插在马背上的剑。 比起剑她更擅长用枪，只长抢不方便携带，反而是剑更方便，但此时聊胜于无。 云柔一跃而起对着黑熊的脖子刺去。 其实她更喜欢刺眼睛，只是黑熊太高，初步估计有两米多，她只能改为脖子。 这黑熊之前受过伤，也更兇狠，看到云柔的剑过来它也不躲，反而挥动手臂。云柔无奈只能反手回档。 好在她手上的剑是宝剑，削铁如泥，直接削掉了黑熊两只手指。 上好的熊掌，可惜了。 这种时候，云柔居然还有此闲情逸緻。 云柔来的快，其他人也不慢，紧跟在她后面的居然是端敏公主，这位公主性子霸道归霸道，箭术也了得，她与云柔配合一个远攻一个近守居然十分默契。 也不知缠斗了多久，康熙带着大队人马到来。 看到云柔狼狈的样子，他怒道：「不在外围好好待着，跑到内围逞什么能？黑熊是好惹的，你是不是傻，看到它不知道跑。还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主子不懂事你们也不懂？」 天知道看见云柔跟黑熊打架，他整个人都吓傻了，唯恐一个不注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就没了。 若不是大庭广众，他真想把人摁在怀里狠狠地打几下屁股。 让你不听话逞英雄。 云柔张张嘴，她想说惹了黑熊的不是她。 还没等她开口，端敏公主也跟着说道：「皇上说的没错，淑贵妃你太不像话，居然敢跟黑熊交手。」 云柔想给她一个白眼，别以为她没看见，刚才端敏公主双眼发光，那眼神就像是蜜蜂遇见美味的花朵，非要采了不可。她不信端敏公主对黑熊没想法，若真如此，她刚才也不会出手。 现在居然转头就把她买了，很好，不愧是端敏公主。 受伤的护卫相互搀扶着，郭妃的护卫队长道：「皇上，奴才是郭妃娘娘的护卫队长，这黑熊不是淑贵妃娘娘招惹来的，是郭妃。」 「郭妃？她人呢？」他怎么没看见郭妃，若是看见郭妃，他也不至于当场朝云柔发难。 护卫队长有些尴尬，云柔轻哼，「还能去哪？跑了呗。」 从她过来到现在怎么也有小半个时辰，她就不信郭妃这一路没遇上一个援军。然后呢，除了从里面出来的皇上等人，她就没见一个救援的护卫。 「跑了？真是岂有此理。」 康熙气的破口大骂，九阿哥胤禟不得不站出来，「汗阿玛息怒，额娘，额娘她肯定是被吓坏了，她不是有意的。」 求情的话说不出来，淑贵妃好心来支援，你自己却跑了、哪怕大家都知道遇见黑熊害怕，可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端敏也道：「九阿哥说的在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淑贵妃。皇上，这黑熊怎么说也有本宫和淑贵妃的功劳，我们分一半肉外加熊皮不过分吧。嗯，熊掌我们也不多要，留两个前掌就可以了。」 云柔目瞪口呆，她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还是在皇上面前。 黑熊最好的东西全部端敏要了过来，就这还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 长见识了，真的。 第138章 第 138 章 端敏可不觉得自己过分,临走的时候她对着云柔怒道：「蠢货，你不是宠妃吗？为什么不跟皇上告状？」 第328页 事情过去那么久救援的侍卫还没来，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有问题。说不准就是郭妃故意拦了护卫,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倒好,轻飘飘一句『郭妃跑了』就完事。 换做是她，早就跟皇上上眼药了。 没有证据？ 这些护卫不是最好的证据？ 再说身为宠妃胡搅蛮缠、胡说八道那是在正常不过的,有这个身份在,根本不需要证据。 端敏有些怒其不争。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吭声。 云柔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端敏会说出这番话。她跟端敏相处时间不长,一直都知道她冷冷的,却原来是外冷内热？ 云柔笑道：「无凭无据的，我若说郭妃故意害我,你觉得五阿哥跟九阿哥会如何？他们肯定会说我污衊郭妃,反手再给我扣一个帽子。」 她只说郭妃跑了，剩下的大家就会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郭妃胆小恶毒的名声就会深入人心。哪怕九阿哥他们再多描补也无济于事。 而她还会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明明被坑了，也不怨恨。瞧瞧，多伟大。 她越不追究，皇上只会越生气，而郭妃也会越惨。 端敏静静地看着她,轻哼,「原来是我看走了眼,还以为是个软弱的。你心眼子倒是多。」 仔细想想她不得不承认淑贵妃比她了解皇上,别人都说她胡搅蛮缠、斤斤计较,实际上哪次不是别人先找她的麻烦。自己只坚持着『不受委屈』,结果每次都是被气得半死,明明当场报了仇也不痛快。 郭妃也不傻，走到半路，她们就碰到姗姗来迟救驾的队伍。康熙什么都没说只让人又原路返了回去。 看到康熙出来，郭妃赶紧跪下请罪，「请皇上降罪。」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郭妃你有何罪啊？」 郭妃道：「臣妾狩猎遇到黑熊，当时吓傻了，以至于没能劝住前来帮忙的淑贵妃。臣妾有罪。」 她这话说的很有艺术。 一开始她确实吓傻了，安全之后慢慢反应过来，尤其回到营地后，她就开始思考等会怎么脱罪。 云柔与端敏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郭妃并没有看到她们了。她以害怕的名誉拦截了一批进去的搜救的将士，等彻底安全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告诉他们淑贵妃有危险。 在她的估算里，别说一刻钟，一盏茶淑贵妃都坚持不住。护卫赶过去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而她耽误的时间并不多，谁也不会发现她是故意的。 就算淑贵妃侥倖还活着，受伤是肯定的。 皇上喜新厌旧，等她容颜不在，又能得宠到几时？ 她呢？ 毕竟是黑熊，有几个人不害怕，她只需要装作被吓傻，做做样子认个罪就成了。 郭妃以为皇上爱面子肯定不会为了个女人小题大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处置她。没成想康熙却开了口：「遇难逃跑人之常情，但你身为后妃却不能以身作则，竟然撇下保护你的侍卫逃跑。逃跑后，遇上前去救援的人，你可有跟他们说过，那里还有十几个护卫危在旦夕？」 他摇头。「如此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儿，你确实不配做后妃，更不配做那一宫主位。来人，把郭妃」 不等他说完，九阿哥跪在地上，「汗阿玛息怒，您也说了遇见危险人会下意识的选择逃跑，额娘她只是个女子，当时肯定吓坏了，没有反应过来。至于这些护卫，儿臣愿意代替额娘作出补偿，受伤的儿臣可以出医药费给他们治伤，行动不便和死了的那两个，他们的家人儿臣也愿意代为抚养。」 他说完还不算，还看向五阿哥，目露祈求，「五哥，你也说句话啊。你是知道额娘的，她最是心善不过，平日里连只蚂蚁都捨不得踩死。」 端敏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她毫无顾忌的笑出声，「哟，九阿哥为了给自己亲额娘开罪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连只蚂蚁都捨得不踩死』，可我听说郭妃平时也没少吃肉啊，那不是心里更有负罪感？」 「九阿哥，心肠歹毒就是心肠歹毒，你也莫要找什么藉口。淑贵妃跟她都是宫妃，算是对头，她可以见死不救。那些为了她拼命地战士呢？」 她嘆息一声，又道：「幸亏郭妃是女人，这要是将领，谁敢跟在这样的人手底下拼命？」 两人都没料到端敏公主会开口，端敏公主那张嘴他们深有体会，是什么话都敢说。 五阿哥不开口，九阿哥一个人很难招架，场面诡异的安静。 康熙贊同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郭妃降为贵人吧。老九，受伤的这些战士你也好生安置妥当，朕不想看到他们下半辈子孤苦无依。」 他还准备说什么，就见远处有人尖叫着跑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片黑云。 等她走近，大家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马蜂。再看前面那个，居然是五阿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 「快走，」康熙大喝一声，伸手把站在附近的云柔拉到马背上就往前跑。彼时他们距离营地非常近，康熙大声吩咐众人躲避。 马蜂蛰一下不是闹着玩的，都知道马蜂怕火，眼前的马蜂数量太多，他们除了躲避没有别的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蜂终于散去，康熙这才有精力去质问五侧福晋，「说说吧，这又是怎么回事？朕就不明白了，朕带了这么多宫妃、福晋、侧福晋，怎么就你们俩到处惹是生非。呵，也难怪当初那么多秀女，郭贵人会看上你。这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329页 云柔也说道：「五侧福晋，你的护卫呢？」 那么多马蜂却只见五侧福晋一个人，她不得不对负责保护五侧福晋的人报以无限的同情。 五侧福晋身上也有蛰伤，她疼的龇牙咧嘴分不出精力去回答云柔的话。 负责给她治伤的太医却道：「皇上，贵妃娘娘，这马蜂好霸道的毒性，可以说是生怕仅见。幸亏五侧福晋被蛰的地方不多，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胤禝忽然拉住康熙的手，「汗阿玛，您快派人去找找那些护卫吧，万一有人受伤得不到医治就麻烦了。」 好好的一场狩猎因为郭贵人婆媳俩弄得众人没了兴致，就连端敏也简单的分了些熊肉回了自己的住所。 两只熊掌，端敏与云柔一人一个，云柔出力最多，她把肉质最好的留了下来。云柔也没占她便宜，知道蒙古冷，就把熊皮给了对方，自己要了熊胆。 熊肉很多，大热天也不容易储存，云柔给跟着她的护卫一些，剩下的自己留了一些，给太后和后妃们分了分。只除了又被降份位的郭贵人，其他人都给了。 九阿哥不是说了，郭贵人连只蚂蚁都捨不得踩死，既然如此还是不吃肉的好，免得有负罪感。 半夜时分，忽然听到帐篷外传来喧譁之声，云柔正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康熙按回被窝，「朕去瞧瞧，你睡吧。」 吵到这边来多半是找他的，云柔去了也没用，还是要把他叫起来。 这一去，康熙就没回来。 云柔醒来后问春燕，「昨儿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春燕小声的说道：「是五阿哥家的三阿哥，听说高烧不退昏迷了。五阿哥让人去找太医，却发现太医院的太医一个都不在，说是被太子叫了去。这不，五阿哥就亲自过来找皇上了。」 说出来也挺好笑，五阿哥大婚多年无子，旁人都说他专情心里还想着前五福晋云宛。自从侧福晋瓜尔佳氏进门，他孩子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到现在儿子都有五个了。 五个儿子，除了长子是一个叫刘佳氏的庶福晋生的，其他全部是五侧福晋所生。 这次五侧福晋跟着来塞外，所有的孩子自然也跟了过来。 胤祺家的三阿哥今年六岁，还未有正式的名字，大家只三阿哥、三阿哥的叫着。 云柔记得昨日还好好地，怎么忽然发起高烧？还有太子，他是出了什么事儿才会把所有太医都叫走？ 这样想着云柔就问了出来。 春燕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听说三阿哥昨日正好在营帐外玩耍，许是被那遮天的马蜂吓着了。」 云柔点头，她又道：「你说咱们这位五侧福晋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让那群马蜂追着不放。」 马蜂这东西毒性强，但也不是见人就蛰，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招惹人，尤其誓不罢休。除非，五侧福晋干了什么。 可惜，五侧福晋昨日眼神闪烁，就是死活不说。而跟着五侧福晋的那些侍卫也被找到了，每个人都被蛰的厉害，情况不是很好。 说起被蛰的将士，春燕神神秘秘，她小声的说道：「奴婢听说，五阿哥见太子那边喊不来人，除了亲自求见皇上，还让人把留守看顾那几个将士的太医给叫走了。」 那些人情况是真的惨，不然皇上也不会派太医彻夜守着。 他们本来就是被五侧福晋连累的，现在倒好，又因为五侧福晋的儿子连个看护都没有。 云柔放下手中的筷子，「这就是现实。对了，本宫让你给他们送的药材可送过去了？」 云柔手里有很多上好的药材，她也习惯了出门带着药材。其中解毒的药材也带了好几副，虽然并不是对症下药，但聊胜于无。 于是，昨晚她就让春燕把药材给太医送去，希望能帮上忙。 春燕道：「送去了，送去了。」知道主子心善，她今天一大早就打算去看看情况，结果就被告知太医不在。无奈她就回来了。 春燕没敢说，五阿哥大半夜喊皇上绝对没安好心。她还是对几年前云宛说的话耿耿于怀，认为五阿哥对她家主子心怀不轨，不然怎么总是恰好在皇上来主子这的时候有事呢？ 只是两人身份有碍，她怕给娘娘带来麻烦，一直不敢说。 她以为云柔不知道，实际上，云柔对五阿哥的心思早有猜测。不过她跟春燕不同，春燕以为五阿哥是看上她的美貌，云柔却知道是那位五福晋的手笔。 不管那位五福晋做了什么，单说现在，除去年纪，五阿哥没有一样比得上康熙。 自她入宫，康熙就没宠过别人。五阿哥呢？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还是如那位五福晋记忆里一般对瓜尔佳氏宠爱有加。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那位幸运的庶福晋刘佳氏，五阿哥府邸完全是侧福晋的天下了。 「皇上呢？你让人准备点吃食，咱们去皇上的营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肯定比所有人都清楚，她想知道何不去问皇上？ 还未走到康熙的营帐，她就听见里面传来咆哮声，守在外面的梁九功看到她，朝里面看了一眼，之后就小跑过来。 云柔道：「梁公公，皇上这是？」 大早上的发那么大脾气，看来事情不小。 他们离营帐有些距离，梁九功还是压低着声音，「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您不若晚点过来。」 第330页 云柔点头，她解释道：「皇上一夜为回去，我给皇上做了些点心，现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梁九功心说，何止不是时候啊，简直太不是时候了。现在的皇上就是个炮仗，谁去谁倒霉，他都不敢往跟前凑。 云柔探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梁九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昨晚上五贝勒府的三阿哥发热了。」 他说的跟春燕打听来的差不多，五贝勒府的三阿哥发热找不到太医，五贝勒就找了皇上，然后皇上在太子那边找到所有太医。 他没说的是，皇上去的时候太子正在饮酒作乐，那些太医正在一旁跪着。再看太子除了喝的有点多，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的太子，在五阿哥派人来找太医的时候硬是把人给骂了回去。太子骂的还还很难听，直言小皇孙发热是报应，是他额娘作恶太多。 昨天半夜，那些侍卫有短暂的清醒，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众人也知道了为何马蜂追着五侧福晋不放。 一切还真是因为这个小皇孙。 小皇孙被五侧福晋娇惯的不成样子，他见十六阿哥得了一罐野生蜂蜜也吵吵着要吃。五侧福晋没办法就出去给他找，找了半天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个马蜂窝。她一气之下就把马蜂窝给打了下来。 若只是打下来还没什么，她竟然在箭矢上绑了棉线，上面点了火。箭矢射在马蜂窝上，一下子就把马蜂窝引着了。 好端端的被人烧了老巢，谁能高兴？这群无家可归害死了不知多少同胞的马蜂可不就盯上了五侧福晋。 于是就有了后面那一出。 虽然他也觉得是报应，但太子幸灾乐祸的太明显，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侄子，皇上见了能不生气？ 太子的事儿从来不是小事，这话他可不敢告诉淑贵妃。 云柔心知梁九功未说实话，或者所说并非全部，她也没刨根问底，而是顺势问道：「那小阿哥如何？可好些了？本宫那里还有不少药材，若用得着你尽管去找本宫或者春燕都行。」 「还有这些早膳，公公想必也站了一夜，你拿着，也别忘了劝皇上用一些。人身肉胎不吃饭怎么行。」 说完这话云柔就走了。 梁九功想了想带着东西去了营帐。 康熙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心中瞭然，「淑贵妃来了。」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好似笃定东西是淑贵妃送来的一样。 梁九功弯着腰，「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贵妃娘娘见皇上彻夜未归，担心皇上饿着，一大早让人准备的。」 梁九功习惯了在康熙面前说淑贵妃的好话，只此时帐篷里面不止康熙一个，五阿哥听到这话心里酸的不行。 原本，这一切待遇都应该是他的。 康熙让梁九功把东西端上来，掀开盖子，他轻哼了几声。小混蛋就会哄骗他，什么亲手做的，她的手艺他还能不知道，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下人准备的。 不过他也没说破，而是拿起勺子吃了起来。粥熬制的刚好，入口即化。吃了好几口他才想起梁九功在外面站了一夜，道：「行了，你也下去用些吧。朕不信淑贵妃没给你准备。」 梁九功继续笑着，「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贵妃娘娘给奴才不过是顺带，皇上您才是她放入心尖的人。」 两个人当着五阿哥的面说淑贵妃对皇上如何如何，这让他很不舒服，他忍不住开口：「汗阿玛。」 康熙脸上的笑意收敛，他变得面无表情，「怎么？朕已经训斥了太子，你还想朕如何？胤祺，太子是不对，你呢？那些侍卫是因为你的侧福晋才中毒，他们命在旦夕。你儿子发热你心急如焚，他们呢？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父亲。你把太医都叫走，其做法跟太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总共就给那些侍卫留了俩太医，就是担心他们有个好歹，结果老五倒好，全给叫走了。 他留下的那些人都是善毒的高手，治疗小儿能力一般，你全带走有什么用？若真有用，又何必大晚上折腾他？ 也幸亏那些侍卫晚上没出事，若出了事，传出去别人怎么说皇家？ 还不得说他们生性凉薄？ 说起没出事，他还要感谢淑贵妃，她送去的药材可是帮了大忙。 第139章 第 139 章 五阿哥心中不忿,他想说那群侍卫怎么跟他儿子比，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对上康熙面无表情的脸，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胤祺满脸失望,汗阿玛就这么喜欢太子？ 是,他承认自己做的有欠妥当。儿子那个样子，他能怎么办？太子那边他要不来太医,可不就只能对这仅有的两个太医下手？ 汗阿玛不理解他就算了,还训斥他。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负气的走出营帐，迎面撞上没事人似的太子。 「哟，五弟这是刚从汗阿玛那边出来,你儿子如何啊？」他态度吊儿郎当,无异于火上浇油。 五阿哥伸手扯住他的前襟，「你很得意？就你这种只顾自己享乐连亲侄子的生死都不顾的人,也配当太子？」 太子脸冷了下来,他伸手掰开五阿哥的手指，整理了下衣襟，「怎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我不配当太子，谁配？你吗？真以为汗阿玛器重你，你就能取代孤？孤告诉你，孤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第331页 太子也生气了,实际上他是真的不知道老五家的孩子病重。 昨天那马蜂来势汹汹,他这边也有人受伤、受到惊吓,于是太子就把人叫了过来。 皇上特意安排给侍卫的太医他不敢动,只能把剩下的人都叫来。后来发现他们没有大碍,太子便放心的喝酒去了。 太医院的太医虽然地位不高,可话又说回来,人这一辈子谁能没个头疼脑热。他是太子也需要拉拢人不是。 于是，他就邀请了那些太医一起。 太子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人家又是板上钉钉下一任帝王，太医敢不给面子？ 结果，就这么好巧不巧给撞上了。 康熙不知前因，只看到太子在饮酒作乐，加上五阿哥故意引导，就以为太子是故意的。 太子呢？他觉得皇上不信任他，加上又喝了些酒，人变得迷煳，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说我是故意的，是吧？好，那我就是故意的。 就像现在这样。 康熙误以为太子死性不改、冥顽不灵，气的破口大骂。直到现在他还在生气。 太子酒醒后也有些后悔，他本来是打算过来好好跟皇上认错的。好死不死又撞上五阿哥。 这下误会别说解除，反而越结越深。 康熙见两人在他的营帐前大吵大闹，气的把桌子都踹翻了。「反了，反了。胤礽，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啊？你这还是一国太子吗？」 太子梗着脖子，「我不像，谁像，老五吗？汗阿玛您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想要废了我，若真是这样你大可直说，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拐弯抹角。」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从之前的大哥到现在的老五、老八，汗阿玛提拔了一个又一个。 他自问自己从未曾懈怠过，汗阿玛为什么总是不满意？ 「胤礽，」康熙气的眼前发晕，被急匆匆赶来的十六阿哥扶住。 十六阿哥责备的看向太子，「二哥，你是不是酒还没醒，说什么大胡话呢。」瞧把汗阿玛气的，若不是他赶来，这么摔下去，二哥能落到什么好？ 明知道五哥、八哥虎视眈眈，还上赶着送把柄。 是不是傻？ 太子眼中的担忧后悔一闪而过，之后就是决绝。 话已经说出口，他也没了顾忌，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说到最后开始口不择言，连十六阿哥都没放过。 「小十六你装什么孝子呢？真以为孤不知道，你不就是觉得孤是储君有利可图才跟孤亲近？怎么？现在觉得孤这个太子要失势又开始抱老十大腿。」他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老十那蠢样，你觉得他能当下一任太子。」 当着很多人的面被骂蠢，十阿哥不高兴了。他板着脸，「太子，我可没招你惹你，你说我做什么。」他转头看向康熙，「汗阿玛，您是知道儿臣的，儿臣可从来没有那种想法。」 他额娘从小就没往那上面引导过，他本身对做皇帝也没兴趣。 做皇帝有什么好？吃什么都是固定的，多吃一口都不行。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猫晚，他是傻了才去争。 再说他也没那个本事治理国家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十六弟吃吃喝喝，来的自在。 太子咬他，好没道理。 「胤礽，朕看朕平日真是太宠着你了，十六还是个孩子，他对你的那些好难不成都是假的？还有老十，他又碍着你什么了？你整天防备着这个防备着那个，却不知道去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超过别人。」 老十早就被他排除在外，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以前还跟在老九身后跑，现在整天跟胤禝和一群小侄子混在一起。他有什么值得太子惦记的？ 太子口口声声十六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他怎么也不想想，当初重病是谁一直照顾着？那时候的十六才多大点，总不能十六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吧？ 听着太子字字诛心的言论，康熙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他一直都知道做皇帝很难有患难与共的兄弟，原以为太子会不同，却原来在太子心里，十六这样的都是工于心计。那还有谁能让他信任？ 空气短暂的沉默，五阿哥忽然说道：「汗阿玛，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的儿子不配用太医。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十六阿哥气道：「五哥，这个时候你不要在火上浇油了，行吗？」什么叫不配？他这是打定主意非要把太子往死里整么？他怎么抬头看看汗阿玛的脸色，汗阿玛都被气成什么样了，他居然还想着争位踩太子。 抬手制止了十六阿哥，康熙拉着他的手，「十六，咱们走。」他脸色难看的往前走着，手里死死地抓着十六阿哥。 十阿哥看着康熙萧瑟的背影，忽然上前对着五阿哥的鼻子就是一拳，他打过五阿哥转头又想去打太子，却被太子冷冷的眼神吓的一激灵，他撂下狠话，「你们真是让我老十大开眼界，你们这样的人若是能上位，那才是老天瞎了眼。」说完就追着康熙而去。 太子神色变化，五阿哥则阴沉着脸，他伸手摸了一把鼻子，摸到满手鲜血。他神色阴冷，若不是他大意，能让老十那个憨货得逞？ 他不配上位？ 他就让老十看看究竟是谁不配。 看了康熙的帐篷一会儿，他终究没有追过去而是转身离去。 第332页 他走后，太子也沉着脸往回走。 帐篷内康熙脸色难看，十阿哥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拼命给十六使眼色。可十六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根本没看见。 十六不懂，二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那些让人生气的话。明明他能感觉的出来太子不是那么想的。 还有五哥，真的是太过分了。等汗阿玛好了，他一定要提醒汗阿玛不要相信五哥的话。 两个儿子的神色康熙都看在眼里，他内心自嘲，至少还有儿子是真正关心他的，他这阿玛做的也不算失败。 伸手拍了拍十六阿哥，他缓和语气，「你们俩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若是想出去玩，就去吧，带上护卫，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 十六阿哥歉意的看向十阿哥，他本来是打算跟十哥出去玩的，但汗阿玛这样，他又有些不放心。 十阿哥看懂了十六的眼神，他道：「汗阿玛您误会了，我跟十六弟就是过来请个安，没想要出去。我们今天一天都不出去了，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尽管开口。」 胤禝也跟着点头，他道：「汗阿玛，儿臣这几个跟端敏姑姑家的小阿哥学会了烤肉，要不然，儿臣烤给你吃？」 他绞尽脑汁想要转移皇上的注意力，然后悲哀的发现自己除了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提到烤肉，十阿哥也站了起来，「对，儿臣也会。」 看着他们笨拙的安慰方式，康熙笑了，「行了，朕没事，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康熙也没在劝说，毕竟这可能是他仅存的真心关心他身体的儿子了。 行宫人来人往，太子与皇上争吵不一会儿就传开了。 系统说道【太子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吧，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四阿哥是众望所归，现在正是他表现的时候，此时你去找四阿哥献计，他绝对会重视你。】 提到四阿哥，它又想起早前佟岫韵干的好事。想到佟岫韵的所作所为，平平的电子音都拔高了。 【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宿主，弘晖死那是上天早就註定的，你做什么要去救他。现在好了，因为你强行改变歷史，导致自己不能生。】 没错，系统忽悠佟岫韵，她之所以不能生育就是因为救了弘晖。这是她改变歷史的代价。 【我说，你真就不考虑跟我合作？你不是喜欢四阿哥么，难道不想跟他有一个爱情的结晶？只要你完成我发布的任务，我就有法子让你生儿子，而且你的儿子还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到时候你就是皇太后，整个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宿主是真的不懂佟岫韵怎么想的，说她不爱四阿哥吧，她能为了四阿哥去救他跟别人生的儿子；说爱吧，看着四阿哥宠别人又能无动于衷。 女人不都应该很小心眼的么？ 佟岫韵眼皮子都没抬，她在心中说道：「不考虑，不考虑，说了多少遍我不会主动去害人，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你也别骗我什么歷史不歷史，歷史上可没有淑贵妃，更没有丽妃。」 真要是歷史，皇上现在儿子都应该生了二十多个，而不是像现在只有十六阿哥。 佟岫韵在心里嘆息，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偶像终究只是偶像，真近距离接触了，反而也就是那样。 跟四阿哥生活的这些年，她已经从之前那个脑残状态清醒过来。现在她就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当然，如果能回去那就更好了。 至于孩子，人都不爱了，孩子就更不可能。 救弘晖是因为她恰好遇上了。她做不到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淹死，而她明明有能力救人。 系统喋喋不休，佟岫韵忍无可忍，「够了，说什么为了我，其实你是为了你自己吧？虽然你没明说，但是我猜假如在你的『帮助』下登上皇位，你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她的话算是扯开系统最后一块遮羞布。话都说到这份上，佟岫韵也懒得跟系统『你好我好』，她不客气的说道：「我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之后也不会改变。你若还坚持你的想法，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别说什么没法解除关系，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放心，看在你也算帮了我的份上，我不会揭发你。」 她没说，她自己不会揭发，但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比如一直让系统忌惮的十六阿哥。 系统沉默，它却是一直都在撒谎，它对每个宿主都说对方是唯一、独特的，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佟岫韵跟它前一任宿主是穿越者，它绑定对方付出的代价最小获得的利益最大，所以是它最优先的选择。 可现在很明显佟岫韵比前任宿主聪明，也更坚定。这么多年了，无论它怎么忽悠都不曾出手害过人。不害人就没有把柄可抓，这让它有些束手无策。 它也不是没想过另寻宿主。一来好的宿主难求，它所选的人必须是女性有野心或者特别想得到的东西；二来，若在失败它就真的会毁灭了，这最后一次机会总是格外慎重。 如今大清储位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就它看到的，太子身上帝星暗淡，五阿哥与八阿哥不相上下。两人身边女人不少，它却都不满意。若不然，哪怕两败俱伤它也会脱离佟岫韵，另择宿主。 系统再次后悔自己之前被佟岫韵的表现迷了眼。说好的舔狗呢，怎么说变就变了？ 第333页 佟岫韵没去管系统如何纠结，她现在是真的看开了，根本不在乎系统怎么想。她甚至觉得系统走了更好。 第140章 第 140 章 五贝勒家的三阿哥还是过世了,营地到处都在传是因为太子，五侧福晋更是哭成了泪人。 这是她今年夭折的第二个儿子了。 自从嫁给五阿哥，她所得荣宠无数,更是给五阿哥生了四个儿子。南巡之前她刚给五阿哥生的第五子夭折,五阿哥带上了除了让她拉拢人脉，也是想让她散散心。 哪知这散心却又葬送了另一个儿子的性命。 五侧福晋咬牙,「都是淑贵妃。」 胤祺皱眉,儿子没了他也难受，但是这关淑贵妃什么事？ 五侧福晋振振有词，她道：「我都听说了,她让人给那几个侍卫送了药材,你看现在那些侍卫都脱离了危险，连皇上都说她送的药材极好。她既然有药材,为什么不给咱们的儿子送？」 这下不止五阿哥,九阿哥看五侧福晋的眼神也变了。 药材是人家的，人家愿意送给谁就给谁，那是人家的自由。再说淑贵妃倒是想送，关键是这种时刻人家敢吗？假如这个侄子用了淑贵妃的药材依旧出事，最后这个锅不是要淑贵妃来背？ 用脑子想都知道不可能。 五阿哥拉下脸，「儿子没了，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你。莫不是你惹来马蜂他怎么会被吓到,但凡你上点心多检查检查,也不会发现不了照顾他的奶嬷嬷被蛰了。不是我说你,他都六岁了,你不想着做吃食给他,还一味地喝奶。你自己瞧瞧,他那身子骨跟同龄人比如何？」 这个女人能给他带来利益,加上脑子里不清不楚的记忆，他才会多宠了些。但这不代表他允许对方给淑贵妃泼脏水。 更何况他也没说错，汗阿玛都说了让大家仔细检查，这马蜂毒性强，若是被蛰一定要上报。那奶嬷嬷为了一己之私隐瞒被蛰的事实是错，这又何尝不是瓜尔佳氏的疏忽。 他可是听说，昭和那边是淑贵妃亲自带人检查的。 昭和比他儿子还小，现在已经不怎么吃奶，就这淑贵妃都没放过。 瓜尔佳氏呢？ 如今还在这里怨天尤人。 「你就在这好好反省反省吧。」说完五阿哥掀开帐篷出去了。 儿子没了他心痛，但这未尝不是一个拉下太子的好时机。 记忆里有这么一出，他记得那是十八阿哥。虽然起因不同，其症状跟他儿子差不多。 先是高热不退，之后好不容易退了，眼看着大好，人忽然就不行了。 他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没有了十八弟，却落到他儿子头上。 算算日子，这个儿子跟他记忆中过世的时间差不多。 就因为他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他知道这个儿子很可能养不活，如今真到了这地步，除了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并无其他。 五阿哥都走了，九阿哥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他也跟着转身去找了八阿哥。 「八哥，行宫的传言你可曾听说，咱们要不要推一把？」 这回可不是他们陷害，谁让太子倒霉呢。 五哥的儿子出事，他好死不死把太医都叫走了。之后呢，大家都为了这个小侄子担忧，他居然在行宫寻欢作乐。 据说小侄子过世那晚，他还跟人嘀咕『说什么人快不行了，瞧瞧这不是没事』等一些抱怨的话。 如此凉薄，枉为太子。 八阿哥手中的摺扇一顿，转过头来，「那可是你亲侄子，你捨得利用他？」 他何尝不想利用这件事推太子一把，只是担心老九心里有想法，这才迟迟没有动静。 老十走了没多久，阿灵阿对他也冷淡下来，如今除了朝堂上偶尔撞见请安，其他时候全部避而不见。 那些依附于钮祜禄家的人见状也都改变了对他的态度。若不是还有安贝勒府和佟家，他真的还没开局就输了。 老九是他的钱袋子，没了老十，他不能没有老九。因此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实际上老九没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想要怎么利用这件事给太子扣屎盆子了。 九阿哥撇撇嘴，他道：「人家亲阿玛额娘都不在意，我这个当叔叔的算什么。」他跟五哥本身就不算亲近，硬要说还不如他当初跟十一关系好。如今又各为其主，早就没了来往。这侄子血缘上跟他最近不假，说实话还不如老十的儿子在他心里分量高。 侄子没了，他顶多感慨一下，该做的还是要做。 八阿哥神情犹豫，最后嘆息一声，「也罢，咱们拉下太子也算间接给他报了仇。」这是同意了。 八阿哥与五阿哥同时出手，关于太子的流言更胜。什么没有手足之情、侄子病了还饮酒作乐幸灾乐祸等等。 那些大臣听说此事纷纷来找康熙，偶有遇见太子的，也被太子呵斥。 如此，太子越发不得人心。 宣妃看的啧啧称奇，「没看出来，老五心够狠。」 五阿哥自认为做的隐秘，其实一切都在上位者眼中。宣妃能知道那是因为端敏公主。 盛京行宫需要人打理，端敏身为大清公主、科尔沁的女主人，往里面安插几个人在正常不过。 原本只是习惯，她也没指望那些人做什么，谁知这么多年过去，那批人居然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收穫。 第334页 端敏冷笑，「那郭贵人还曾试图拉拢本公主，似五阿哥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宫支持她，是嫌自己命长？」亲儿子的死都能来利用，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还有那八阿哥，本公主就知道，跟雅布那畜生的儿子混在一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亲弟弟的死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端敏认为这件事就是雅布跟他额娘做的。不然为什么就那么巧呢，在皇上封了他弟弟世子位没多久，弟弟就没了。然后简亲王的位子就落在雅布头上。 端敏恨，可惜她没有证据，仅凭猜测是无法说动皇上处置雅布的。 这股恨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深，直到现在看到简亲王府的人她不是打就是骂。连带着与他们亲近的人都不待见。 云柔嘆息，「只可惜了太子，」太子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把太医请走是事实，后来喝酒说胡话也是事实。 可就是这种事实最让人难办。 没人追究还好，真有人较起真来，那就是麻烦。 更何况，他之前跟皇上吵架，惹的皇上极为不悦。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更是火上浇油，这两人脾气都够倔，冷静下来还好。气头上又有老八老五添堵，她摇头，太子的事难说啊。 端敏嗤笑：「那是他活该，身为太子这点事都看不透，就算被废也是自找的。」皇上儿子多，有本事的也多，身为太子本就是众矢之的，他不说谨小慎微，居然越发张狂。 跟皇上都敢呛声，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宣妃跟云柔同时看向端敏，眼中表达了同一个意思：说的好像你没跟皇上呛过声似的。 端敏尴尬的别过头。 事情跟她们想的差不多，太子失德的事情越传越广，终于有人按耐不住请求皇上废除太子。 康熙震惊的看着底下的朝臣，那人道：「皇上，太子此举不是第一次，之前就当众殴打过朝臣，如今对一个小儿还是自己的亲侄子太子都能说出那番话，您又如何保证他能对大清的百姓和善？」 「臣请皇上三思，大清交到这样的人手里迟早要亡啊。」 胤禝正好就在旁边，他怒喝：「放屁，二哥只是心情不好醉酒后口不择言，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如何就到了你说的地步。你口口声声二哥不善，那二哥这些年所做的功绩你可还记得？你只说他怎么恶，却不说他的好。」 「本阿哥问你，你觉得二哥不好要废太子，那你说谁合适？五哥还是八哥。」 胤禝是真的生气了，他直接点名了五阿哥和八阿哥。 五阿哥沉着脸，他道：「十六，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因为跟太子关系好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这几日我可是一直都待在营帐没出去过。」 八阿哥也敛去笑容，「十六弟，我跟太子可没过节，相反，我是一直相信太子为人的。」八阿哥动手从来不会用自己人，他相信就算汗阿玛亲自去查也只会查到大哥身上，而不是他。 他自幼跟在大阿哥身后也不是没收穫，收买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而这几个无论怎么查都会是大哥的心腹，跟他完全没关系。 十六阿哥第一次冷下脸，他看向这个试图让自己置身事外的人。;「是吗？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但也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到最后犹未可知。」 胤禝快要被气死了，五哥与八哥落井下石，二哥还不争气这个时候给捅娄子，他知道自己的辩解很苍白，可除此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看向太子，期望太子能辩驳。然太子只是漫不经心的答道：「你儿子死了又不是孤杀的，跟孤有什么关系，这都能赖到孤身上。他死了，只能说他命不好。」 大臣唿天抢地，「皇上，您听听，不是奴才给太子泼脏水，这话可是他亲口所说啊。」 康熙阴沉着脸看向太子，最终还是说道：「来人把太子关押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他转身双手背负身后，不让人看见脸上的失望心寒，只冷冷的说着，「收拾行囊回宫。」 太子啊，真是越来越让他失望了。他莫不是以为自己不敢废他？ 第141章 第 141 章 康熙欲要废除太子的消息传到后妃耳朵里,云柔是惊讶的，但也只是惊讶一瞬。 她看得出来随着太子年长，尤其四十二年索额图被康熙当众训斥之后,两人的关系更紧张。 当时,康熙给的理由是，「朕若不先发,尔必先之。」 意思是说他觉得索额图闲赋在家仍不老实,时刻计划着想要谋反除掉他。索额图为什么想除掉他？说白了还是为了太子。 哪怕太子并未参与其中，亦或者这仅仅只是他的猜测，索额图并没有这么大胆。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云柔好几次看到康熙批改奏摺的时候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她偷偷瞄过奏摺，上面的内容无一不跟太子有关。 在她看来若两父子能静下心好好谈谈,又或者太子不那么拧巴肯让步,他们未必能走到今日。 胤禝都看得出来，太子是被皇上的态度伤了心，他故意破罐子破摔。 你不是怀疑事情是我做的，没错，就是我。 哪怕不是，他也往身上揽去。 第335页 如此，康熙能不生气？ 未免被殃及池鱼,云柔嘱咐大家都小心着些,莫要惹了皇上。 实际上也不用她嘱咐,皇上上午怒斥了太子,下午整个行宫都噤若寒蝉。每个人走路都跟猫似的,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端敏也匆匆跟太后告别回了自家。 眼看着天要黑了,她抬头往外张望,春燕道：「娘娘可是在等皇上？」 云柔有些迟疑，皇上还在气头上，她拿不准对方今晚会不会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道：「算了，让大家警惕些，先别睡了。等皇上那边没了动静再说。」 这个时候她是不敢往皇上那边凑的，又担心自己先睡下被气头上的康熙牵连。思来想去还是等对方熄灯再去休息，不过是一晚上不睡而已，她等得起。 从黄昏就一直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回过神发现天已经黑透了，他道：「梁九功什么时辰了。」许久未曾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梁九功道：「回皇上已经亥时了，您可要用膳？」 皇上一直坐在那不言不语也不吃任何东西，他看着都心疼。 康熙摆摆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胤礽倔强的模样，哪里有心情吃的下饭？深吸口气，直到憋的胸膛有些发疼，他才缓缓吐出。 康熙说道：「淑贵妃那边如何了？可睡了。」 他就知道皇上会问及淑贵妃，是以一直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奴才见贵妃娘娘那边还点着灯，想必还在等着皇上。皇上可要过去瞧瞧。」 私心里他是希望皇上能去的，皇上心情不好，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群奴才，尤其是他。 整个皇宫也只有淑贵妃能抚平皇上的怒火。 康熙沉默，随后起身，「走吧，去瞧瞧。」 他刚抬起头就发现帐篷外闪过一到人影，「谁？」 康熙快步跑去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黄色衣角闪过。康熙咬牙，「太子，」整个营地除了他还有谁敢穿黄色？ 答案不言而喻。 康熙转头，余光看到刚才发现人影的地方有亮色一闪而过。他走过去，寒着脸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 梁九功悄然抬头，等看到皇上手里拿的是什么，吓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 皇上手中竟然拿着一把匕首。 他瑟瑟发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完了，梁九功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来人，把太子给朕压过来。」康熙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寒冷暴虐。 此时他被眼前的匕首蒙蔽，想的全是太子居然打算弒父。 行宫到处有巡逻的侍卫，那么大一个人，为什么没人发现？刺杀皇帝可是大罪，太子傻了不成，穿着杏黄袍子在营地走来走去？他明明已经下旨把太子关押起来，他又是怎么通过侍卫出来的，还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皇上的营帐外都没人发现？ 明明漏洞百出，稍一琢磨就能发现的事情，康熙是一丁点都没法。现在的他彻底掉入别人的陷阱里，如同那人算计的一样，脑海之中全是太子想要他死。 太子很快被压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十六阿哥。十六阿哥心里不痛快，他跟十阿哥喝了一下午闷酒，喝醉之后就直接睡下，直到现在才起来。 清醒过后，十六有些不好意思，告别十阿哥就打算回去。凑巧就碰到被压着出来的太子。 看路径很明显是往汗阿玛的营帐去的，十六心知不好，赶紧跟了上来。 然后他就看见汗阿玛扔了个东西在太子眼前。 康熙声音很冷，「这是你的吧？」 若是别的，康熙或许会认为是栽赃，这把匕首他恰好认识。这正是太子第一次狩猎，他送给太子的贺礼。上面还刻着太子的乳名「保成」。 太子低头看了一眼，轻笑道：「我还以为早丢了呢，没想到居然在汗阿玛这。」 直到现在他也没意识到不对，或者说意识到了，而是跟白日一样选择破罐子破摔。 康熙阴沉着脸，「你承认了就好。」他满脸失望，甚至眼眶都红了，「胤礽，朕一直以为你只是顽劣，只是被索额图所诱惑，没想到，朕没想到你是真的有这种心思。你、你居然、居然弒父。」 弒父两个字说出来甚是艰难，随着这两个字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他的眼泪。 赫舍里氏虽然不是他最爱的女人，但两个人相互扶持，之间的情谊也难能可贵。同样的，胤礽虽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却是他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这份感情谁也替代不了，包括十六。 胤礽一直低着头，弒父两个字也惊的他把头抬了起来，他眼里的惊讶不是装的，说话声音都尖锐了几分，「汗阿玛。」 与他一同惊唿的还是十六阿哥，十六阿哥跪在地上，「汗阿玛三思啊，二哥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对，肯定是有人陷害，请汗阿玛明察。」 他说着还砰砰给康熙磕头。 十六是那种别人对他好，他一定加倍奉还的人。哪怕后来太子对他阴阳怪气，他也仍记得当初太子多宠他，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想着他。 康熙伸手拉起十六阿哥，他指着十六阿哥的额头给太子看，「爱新觉罗胤礽，你不觉得愧疚吗？你一次次践踏朕的底线，对着十六冷嘲热讽，可十六呢。」他又指了指地上的匕首，「证据确凿，你也承认了，他还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第336页 太子惨澹一笑，他道：「汗阿玛您不也一样吗？既然您已经认定是儿臣做的，那就是儿臣吧。」 此时的他也有些心灰意冷，诚如汗阿玛所说，十六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他，他朝夕相处敬如神明的汗阿玛却不信。 被关押算什么，真正让他心冷的是汗阿玛的质疑。 十六阿哥差点软在地上，他急道：「二哥，你傻啊，不是自己做的干什么要承认？」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康熙拉住，康熙把十六阿哥推到梁九功怀里，「梁九功，把人带去淑贵妃那里。」 梁九功一脸为难，他嘆息，「十六阿哥，您还是跟奴才走吧，莫让奴才为难。」 事情已成定局，除非能找到强有力的证据，不然很难洗刷太子身上的嫌疑。十六个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十六阿哥有些犹豫，太子却道：「行了，让你走就赶紧滚，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他知道自己怕是要完了，那么多兄弟只有十六真心为他，到这时候还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他不想连累十六。 康熙这边的动静很大，不少人都被惊动了。皇阿哥们急匆匆赶来，看到太子跪在地方，大家心里咯噔。 大阿哥硬着头皮说道：「汗阿玛，天寒露重，您多保重。若是，若是太子惹您生气，儿臣，儿臣帮您教训他。」他说着还怒瞪太子，顺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太子不是最会讨汗阿玛欢心，怎么最近越来越煳涂了。 五阿哥看了太子一眼，阴阳道：「咱们的太子殿下好本事，都被关起来了，还能惹是生非。这大晚上的，又做了什么把汗阿玛气成这样？」 太子眼神同样冰冷，他道：「孤做了什么，老五你心里没数？」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不是自己所为，既然不是自己，那就是栽赃陷害。 剩下的兄弟里，老五和老八最有可能。 阴冷的眼神同样扫过八阿哥，此时看到他的笑脸胤礽觉得无比刺眼。 他道：「你们以为栽赃孤，让汗阿玛废了孤，就能上位？这次孤认栽，但你们也别得意，总有人会揪出你们的狐狸尾巴。」说着他还对着五阿哥与八阿哥吐了几口吐沫表示不屑。 两边剑拔弩张，三阿哥拱手说道：「汗阿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太子自幼丧母，小时候曾在荣妃的钟粹宫住过些时日，那时候两人关系颇好。虽然后来随着年龄长大，太子对他诸多防备，但认真说起来，太子也没对他怎么样。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些什么。 三阿哥不提还好，提起此事康熙怒气上来，「误会？是不是要你们亲眼见朕死在这畜生手里你们才会说这不是误会。啊？」 死？这， 众位皇阿哥面面相觑，至少从面相上看每个人都一脸茫然，好似自己全然不知情。 十三阿哥低头，「咦，这是太子的匕首。」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白着脸补救，「不是，儿臣不是说，儿臣」 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十三阿哥变得语无伦次。 康熙环视众位皇阿哥，他道：「没错，太子不满朕的决定，意图对朕不轨。这匕首就是证据。」 康熙头隐隐作疼，他却还是忍着疼痛把事情讲了一遍。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相信胤礽会做出这种事情。 大阿哥惊唿道：「不可能，汗阿玛这一定是搞错了。」 老二会弒父，还身着杏黄色袍子堂而皇之的刺杀皇上。开什么玩笑？ 大阿哥只觉得荒谬。 若老二是这种没脑子的，他至于跟老二斗那么多年都没结果？ 大阿哥开头，所有人都说不可能，五阿哥甚至还提出让皇上派人去搜查。他这表现与之前太子的咄咄相逼形成鲜明对比。 康熙冷冷的看着胤礽，又看看这群儿子们。他忽然说道：「来人，给朕搜查整个行宫，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贼喊捉贼，还是真有人蓄意栽赃。」 此时距离事发并没有过去很久，若是陷害，他相信那人肯定还在行宫。就算人不在，那件衣裳肯定也在。 康熙下令搜查，他不只搜查了皇阿哥的住处，连后宫、太后那里都没放过。 为了避嫌所有皇阿哥都留在原地，后妃们被魏珠待着人客气的请到一个空出来的帐篷等待着。 宣妃凑到云柔身边，「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宣妃打了个哈欠，任谁大半夜被喊起来都会不悦。 佟贵妃也凑了过来，这群侍卫的架势明显不对劲，让她心里十分不安。她看向云柔，希望能从她这边得到些消息。 云柔摇头，她跟众人一样茫然。她本来在等皇上，谁知皇上没等来却等来了魏珠。 魏珠与梁九功一样都是皇上身边的心腹。他只说了句「奉皇上命令搜查行宫，请娘娘移驾」就走了。 太后道：「莫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咱们只管等着就好。」 反正她一直老老实实，不管发生什么事，火都烧不到自己身上。端敏与宣妃两个人虽有些霸道嚣张些，也都是懂分寸的，如此就更不用担心。 帐篷里有一张床，太后年纪大，其中一张肯定要给太后的。太后见云柔手里还抱着昭和，便让人把昭和放在床上，搂着她微眯上眼。 第337页 帐篷空间有限，除去太后，剩下的一宫主位每人一个绣墩坐着，在之后的人只能站在角落里等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魏珠进来，他恭敬的说道：「太后娘娘您可以回去了。」 太后迷迷煳煳中醒来，见昭和依旧睡的沉，便道：「哀家把她带走吧。」 云柔看看手里的怀表，只检查太后的住处用时将近一个时辰，等到她这边检查完天怕是要亮了。便也没有跟太后客气：「如此，有劳太后了。」 此时宣妃脸上睡意也没了，她道：「连太后都惊动了，还查的这般仔细，看来出的事不小。对了小十六呢，怎么没见他？」 云柔道：「我之前已经问过了，说是跟皇上在一起。」她顿了一下又道，「所有皇阿哥都在。」 说起这个惠妃跟荣妃脸色变了，尤其是惠妃，大阿哥那脾气她实在担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魏珠再次进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方亮，他这次检查的是云柔的住处，云柔同样被他客气的请了回去。 云柔道：「公公，既然本宫的住所没问题，不知可否请宣妃她们去本宫的地方休息片刻？」她的地方虽然不算很大，也比这一个帐篷好。 「这，」魏珠有些迟疑。按理说淑贵妃的话他理应给个方便，但这件事牵扯太广，他不敢轻易答应。 宣妃道：「没事，你先回去吧。天亮了速度肯定会更快，左右也等不了太久。」 云柔也无意为难魏珠，见状也只能作罢。 回到住处她原本想去太后那接回昭和，却被告知不要乱走。云柔也只能作罢。 送她回来的人走后，春燕走了进来，她脸色有些发白。她是个行宫的奴才们在一起的，她亲眼所见有个宫女被翻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就被带走了，直到她被放行都没有回来。 云柔拍拍她的手，「别怕，咱们自己行的正就行。」 现在她只庆幸自己时长敲打这群奴才，她这边的人一个都不少，全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窝在行宫，哪里都不能去，她只能等着。这一等又是一天过去了。 云柔见到了皇上。 康熙满脸疲惫，眼眶微红。十六跟在他身后像缺水的白菜似的焉了吧唧。 递上一杯茶，康熙默默接过。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沙哑着声音说道：「昨晚上胤礽意图行刺朕，」 这话也不知怎么刺激到胤禝，他红着眼睛道：「那是假的，肯定是有人陷害。二哥不可能做这种事。」 康熙低吼，「那你说除了他还有谁？整个行宫除了朕就只有他身着黄，朕的营帐外面又捡到他的匕首。行宫朕也让人查了，什么都没有。你说，会是谁？」 私心里他也不希望是太子，可证据确凿，康熙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满脸狰狞，吓的云柔一激灵，云柔拼命给胤禝使眼色，希望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怒皇上。 太子行刺皇上，匪夷所思。说实话，云柔也不信。 太子那个人或许高傲，或许视人如草芥，但他对皇上是敬重的，说他行刺皇上比说他要造反还让人难以置信。 虽然这两件事看起来没差别。 胤禝很不服气，闭嘴之前还在嘀咕，「反正我相信二哥。」 胤禝跟太子想的一样，他觉得这件事不是八哥就是五哥干的，尤其五哥最可疑。 他好几次看到五哥跟蒙古的那些郡王、贝勒走在一起，一群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这群蒙古郡王里面并不全是忠心与大清的，有几个处处跟汗阿玛作对。 像这种狩猎活动，很大程度就是用来震慑他们的。 五哥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选择跟这群人走在一起，就很不正常。 还有八哥，他也是才知道，良妃的娘家有蒙古血统。不，应该说良妃的额娘本身就是蒙古人，并且在蒙古地位还不低。 这些时日除了五哥跟蒙古人走的近，八哥也跟他所谓的『外家』亲近许多。哪怕那个部落只是蒙古众多部落里小小的一支，也值得人怀疑。 他的直觉从未出过错，他相信这次也一样。 可是汗阿玛说直觉不能当证据，他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捡到的匕首，太子也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就算他承认太子是赌气，其他人？ 除非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不是太子，不然他没办法说服众人放了太子。 云柔知道胤禝跟太子关系好，事关皇上安危，由不得她不谨慎。 云柔道：「昭和在太后那里一天了，胤禝你去把她接回来。太后昨日没见你还问过呢，正好你也给太后报个平安。」 胤禝明白，这是额娘担心他。在他心里肯定是额娘与妹妹最重要的，他站起来，闷闷的说道：「那儿臣告退。」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康熙仰头躺在椅子上，云柔上前默默地给她按摩。 就在她以为皇上睡着的时候，康熙忽然说道：「你觉不觉得朕不是个好父亲？朕承认刚开始看到匕首的时候内心是愤怒的，后来朕冷静下来也觉得不可能。胤礽是朕一手带大的，从那么大一点点，到现在。」康熙伸手比划着名，哪怕过去多年，他依旧记得太子当时的模样。 「可是他呢，他就不能跟朕解释一句？」哪怕只是一句也好，他也能有个台阶下。 第338页 但太子没有。一句都没有。 云柔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康熙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只需要一个聆听者。 康熙絮絮叨叨说着太子小时候的事情，看得出来他是伤心的。 回到京城，康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太子，他厉数太子种种罪行，什么『荼毒大臣、欺辱百姓，勾结党羽』等等等等。 每说一条他眼眶就红一分。压下心底的悲痛，康熙道：「把废太子圈于毓庆宫。爱新觉罗胤禛，朕命你亲自看押，不得有误。」 这里，其实他还是有私心的。所有人都知道四阿哥铁面无私，由他看管废太子既表明自己的决心，又能杜绝有心人害太子。 在一个，四阿哥一直跟在太子身后做事，以他的性子也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太子交给胤禛，他放心。 第142章 第 142 章 刚开始还有人试图给太子求情,结果皇上不为所动甚至还大骂求情的人，有几个朝臣因为此事丢了顶戴。时间一长众人是真的相信皇上彻底厌弃了太子。 有着急的，也有人沾沾自喜。 毓庆宫 十六阿哥与太子面对面坐着,太子一改之前高贵的坐姿变得吊儿郎当起来。他斜倚在软塌上,道：「你怎么来了？」 十六是第一个来看他的。 之前他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十六还能过来,他心里是高兴的。 只是, 「十六，听我一句劝，你还小,这件事不是你能参与的。你啊,就老老实实去你的上书房读书，日后也别再来了。」 是不是冤枉太子心里最清楚,他担心十六跟他走的近被幕后之人算计。 说来也是好笑,他自认对这群弟弟们虽不算友善，但也从未得罪过，那人倒是心狠，居然想出这样的招式来害他。 十六阿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太子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想像中那般自暴自弃，放心不少。 他道：「二哥，你别担心,清者自清,我相信汗阿玛会还你公道的。」 「公道？」太子轻笑。他伸手摸了摸十六阿哥的头,语气带着嘲讽,「别傻了,他既然处心积虑想要置我于死地,又怎会没有后招。」太子双眼望着头顶,声音说不出的悲凉。 十六年纪小，除去开始恰好碰上，后来他就被汗阿玛派人带走了，是以对后续并不清楚。 当日就有人提出他白日里被汗阿玛亲口下旨看押，既然是看押肯定有禁军把手，太子想要绕过禁军堂而皇之的出来根本不可能。 别的不说他那身衣裳太明显。不看脸大家都能认得出来。 行宫守卫森严，看到太子，还是刚刚被训斥被关押的太子，那些守卫为什么不上前阻止。 还有，那可是皇上的营帐，太子都摸到营帐门口了，没人吱声？ 这一切根本就说不通。 之后呢，十三阿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点出当时恰好是侍卫的换班时间。这中间其实是有个时差的，若精心策划的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皇上的营帐前。 大家都知道皇上对太子有多宠爱，在宫里，太子出入干清宫有时候都不需要禀报。守卫看到太子没反应也正常。 十三的话让众人诧异，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给他致命一击的还是那批看管他的禁军。 打头的禁军言之凿凿，他确实出了行宫。甚至因为自己出言阻止还给了他一巴掌。 弘皙因为这事儿跟他争吵起来，愤怒之下居然把人给杀了。 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弘皙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胤禝气的拍桌子，他就说呢，怎么没看到弘皙。 以往只要他来毓庆宫，弘皙绝对会赶过来盯着他，那眼神就像他来抢东西似的。 气过之后，他又道：「可还是不对，弘皙不像是莽撞的，又是在汗阿玛面前，他怎敢杀人？这不是蠢吗？」 他承认弘皙是有些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蠢笨至此。他是太子的儿子，太子倒台对他有什么好处？那禁军一看就不对劲，只有留着才能从他嘴里挖出真像来。 说起这个太子忍不住冷哼：「平时他当然不敢，若是有人挑拨呢？」 弘皙是个很容易就能让人看透的，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地位，一心想的也是有朝一日继承大统。 当有一个人说你的阿玛犯了大错，你日后不但不能成为高贵的太子，还有可能是阶下囚的时候，他会不着急？ 「很明显，那名禁军被收买了。弘皙这蠢货被人挑拨跟他争执，愤怒之下企图『杀人灭口』就解释的通了。」 那禁军是有备而来，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从他作证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活不了。 而且当时闹出那么大动静，不只是皇阿哥，很多朝臣都来了。尤其是汉臣，弒父杀君在他们眼里就是丧尽天良，当时就有人提议把他处死。甚至有愤怒的还冲了上来，想要揍他。 胤礽从未有过如此深的体会，犹如众矢之的。 他道：「十六你不用担心，我这段日子过的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自幼被立为太子，为了不辜负汗阿玛的希望，他做什么都要努力，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也要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说实话，这种日子很疲惫，也让人厌倦。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嫡子，他跟大哥不同，若他不去努力，不去争，绝对没有好下场。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皇帝的嫡子存活于世。 第339页 所以，他必须拼命。 不拼命就是死。 汗阿玛废除了他太子的位子把他圈禁，在别人看来他完了。但对他来说，如同去除了他身上的枷锁，让他得意安宁。 胤禝沉默，他从不知二哥心里是这般想的。良久他道：「那二哥就甘心被人陷害？以那样的罪名囚禁一生？」 「想什么呢？你二哥像傻子。」 胤禝虽然没点头，他的眼神却说明一切。 太子从新坐下，他给胤禝斟了一杯茶，「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句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现在被废被圈禁在此，那幕后的人应该已经放松了警惕，这就是我的机会。」 就算不放松也没关系，他等得起。就怕那幕后之人等不起，到时候情急之下必定会露出马脚。 见太子条理分明，胤禝放下了心，他拍着胸脯，「二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别客气。像这种阴险小人咱们必须把他揪出来。」他那日喝的有点多，脑子不灵光，没能帮上二哥一直心有愧疚。 况且这人一直藏在暗处，今日他能害太子，明日或许就是其他人。总之不能让他继续作恶。 太子道：「我不是说了么，让你好好在上书房读书，你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能参与的。」十六满打满算才十岁，之前表现的再聪明他也是个孩子。 大人之间的争斗往往是血腥的，他不想十六沾染上。 十六阿哥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他想说自己可以帮忙，又想到那日汗阿玛让人把他带走，不让他参与有些泄气。 十六阿哥去了毓庆宫，之后垂头丧气的走出来被很多人瞧了个正着。 十三阿哥急匆匆赶过来，他道：「十六弟，你见到太子了？」 胤禝斜了他一眼，冷哼着绕过去没理会他。 十三阿哥转身跟上，他道：「太子如此？」 胤禝有些烦他，道：「什么如何？我都听说了，若不是你多嘴，二哥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怎么？你是觉得二哥不够惨，来落井下石的？我告诉你，你想多了，二哥，好、得、很。」 被弟弟指着鼻子骂，胤祥也不恼，他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就脑子煳涂了。再说那可是汗阿玛，不管是谁敢行刺汗阿玛，我都不会放过的。」 胤祥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十六阿哥吼道：「那你就去抓真兇啊？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太子是被冤枉的。其实你心里最清楚吧？」他凑到胤祥身边，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你也想要那个位子对不对？」 一句话说的胤祥连连后退。他支支吾吾想大声反驳，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是啊，都是皇阿哥，又有谁不想呢？ 见他沉默，胤禝转身就走。 他不反感十三哥有野心，他厌恶的是对方落井下石。 「见到太子了，他如何？」 胤禝从太子那边出来就被康熙叫来了干清宫。康熙神色平静就像是再问『你今天吃了么』一样。 胤禝心里还想着帮太子洗刷冤屈的事情，他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康熙点头，「哼，朕还以为他要自怨自艾呢，难为他能自己清醒。」 胤禝觉得不对，汗阿玛这态度不像是对太子极度厌恶啊？ 康熙对着他招招手，把人搂在怀里，他伸手摸了摸胤禝的头。「朕把太子废了，还让人圈禁了他，你们是不是觉得朕昏聩？」 胤禝低下头，他违心的说着：「没有」。 康熙轻哼，他伸手在胤禝头上敲了几下，「小滑头，朕还不知道你。」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怀疑太子的，就像十六说的，太子得多蠢穿着一身杏黄招摇过市。 还有那些大臣，来的未免也太过凑巧，凑巧到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只不过当时种种证据都指向太子，他若不先把太子圈起来，后果哦不堪设想。 「所以，汗阿玛是在保护二哥吗？那您为什么还要废了二哥的太子之位。还说那般难听的话。」要知道废太子是大事，二哥以那般罪行被废就绝无再起来的可能。 康熙耐心的给他解释：「你二哥为什么被陷害？还不都是太子之位闹到的。朕若只圈禁不废了他，幕后之人就不会放过他。说不定还有其他更毒辣的计策等着他。」 那人连禁军都能收买，这是他没想到的。 哪怕只是个禁军小队长，也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脸上。 事实上这段时间康熙也在反覆琢磨，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只不过还有待考证。 这些就没必要让十六参与进来。 第143章 第 143 章 「跪下,」永和宫章佳庶妃对着十三阿哥说道。 章佳庶妃一直都是温柔如水的，这是她第一次展现兇狠的一面，还是对着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诧异的看着她,见她态度严肃没有商量的余地,最终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章佳庶妃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个鸡毛掸子，她轻轻地抽打在十三阿哥身上,一边打她一边哭,「太子他们的事儿你参合进去做什么？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说那番话，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说你的。」 「大义灭亲？你以为这真的是好话？」 章佳庶妃这些年不得宠,这次去塞外也并不在随扈的行列。她也是最近无意间听见有人嚼舌根,才知道十三阿哥干了什么、 第340页 那可是太子？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儿子，十三怎么敢？ 是,他说的是实话。他就没想过自己会给皇上留下什么印象。 皇上想起太子就会想起他,皇上恨太子，同时也会厌恶给了太子致命攻击的十三。 难不成就他聪明，其他人都是蠢笨的，那么明显的问题发现不了？ 「我都听说了，除了你和五阿哥说了些不好的话，其他人都是给太子说情。」五阿哥有野心，只有把太子拉下来他才能上去,他落井下石不奇怪。 十三呢？ 「还是说你也有这种想法？」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章佳庶妃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她蹲在十三阿哥面前,捧着他的脸,「胤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要那皇位。」 十三阿哥张张嘴，他不想骗自己的额娘。他道：「额娘，为什么我不行？」他是真的不懂，太子是嫡子，所以他自幼就被封为太子。大哥是长子，所以汗阿玛器重他。就连五哥、八哥汗阿玛都可以给他们一个争取的机会。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不行。 章佳氏心道果然。她改蹲为跪，看着胤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错了，不是你不可以，是除了太子谁都不可以。你真的以为你汗阿玛看中五阿哥与八阿哥？」 十三阿哥还是不服气，不就是做磨刀石，他也可以。 章佳氏伸手摸摸十三阿哥的额头，她道：「胤祥，权利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东西，额娘不希望你也成为这样的人。额娘知道你并不是真相当皇上，你只是不服气，不服气自己不如别人。」 「人不服输是好事，但要用对地方。」 「你只看到你汗阿玛重用五阿哥与八阿哥，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下场？不要以为你汗阿玛年纪大了就老煳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你们轻视他那才是错。」 「不信你等着吧，五阿哥与八阿哥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只会比现在的太子更惨。」 章佳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言不语事情看的比谁都清楚。太子能不能登基她不清楚，但五阿哥与八阿哥绝对不会。皇上现在把他们捧得越高，将来只会摔的越狠。 还有十三，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怎样，当众说出那番话，皇上也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她内心一痛，都怪自己，怪自己一时疏忽没发现十三的心事。 她哭着祈求，「胤祥，答应我，不要再参与其中了，你就跟十阿哥一样吃吃喝喝不好吗？算额娘求你。」 十三阿哥想说不好，他不是十哥没有追求，他有远大的抱负，不想碌碌无为一辈子。 可看着泪眼朦胧的额娘，他犹豫了。 十三阿哥点点头。 章佳氏抱着他痛哭出声。 儿子言不由衷她如何看不出来，这是他心里的坎，除了自己谁都帮不了。她只希望儿子经受过挫折后还能重新站起来。 哭过之后，章佳氏说道：「胤祥，咱们俩打个赌如何，若你赢了，额娘定全力支持你；若你输，就老老实实做个纯臣，努力办差。」 十三阿哥眼前一亮，心动过之后又是怀疑，额娘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什么赌？」 章佳氏又道：「太子沦落到今日，说起来也有你的功劳，我猜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找由头处置你，罪名还不轻。咱们就以这个打赌，怎样？」 「不可能，」十三阿哥想也不想就开始反驳。 他只是就事论事，汗阿玛凭什么处罚他？ 章佳氏打断他，「那就打赌。」 胤祥咬咬牙，「赌就赌。」大不了他日后警惕一些，他就不信自己不犯错，汗阿玛还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罚他。 胤祥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他却不知此时的康熙看谁都有嫌疑，十三自然也在他怀疑的名单上。 康熙四十七年，立了三十三年的太子被废，朝堂后宫前所未有的凝重。 四十八年开春，康熙忽然大封诸子。这是继三十八年后的第二次大封，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次。 大阿哥、三阿哥由郡王被封为亲王，并享受双王俸禄。 四阿哥、五阿哥由贝勒晋位亲王，四阿哥为雍亲王、五阿哥为恆亲王。 七阿哥被封为淳郡王。 值得一提的是八阿哥，这位越过七阿哥被封为亲王，封号廉，取廉洁奉公之意。 九阿哥被封为贝子，十阿哥则是敦郡王。 十二往后的阿哥都是贝子，包括十六阿哥，年纪最小的十六阿哥得了个悯字做封号。 悯，怜悯，悲天悯人。 十六一直颇为受宠，所有待遇直逼太子，他被封为悯贝子，大家还能接受。只皇上对八阿哥另眼相待，让不少人怀疑，皇上是不是看好八阿哥。这让八阿哥党的人躁动不已。 十阿哥虽然也是越过九阿哥被封为郡王，但大家都知道十阿哥憨厚，一如他的封号，敦。他又是贵妃之子，别说封郡王，就是亲王，也没人会怀疑他。 所以，十阿哥府还算平静。 八阿哥府就在四阿哥府隔壁，系统很轻易就听见对面的动静。 佟岫韵同样没参加围猎，她担心太子如歷史上那般被废，到时候系统肯定要作妖，于是她自愿留了下来。 原以为听到太子被废的消息，系统会鼓动自己挑唆四阿哥争夺太子之位，哪知系统安安静静，就像不知道这事一样。 第341页 佟岫韵直觉不正常。 现在，因为太子的事情，四阿哥闭门谢客，隔壁热闹非凡，一墙之隔的两家形成鲜明的对比。 伺候佟岫韵的侍女语含羡慕，「主子，奴婢听说这几日廉亲王府就没断过客人。听说那些过府的女眷都是侧福晋亲自招待的。您说」同样是侧福晋，怎么待遇这么差呢？ 她是真的不懂佟岫韵怎么想的。 身为佟贵妃的亲侄女不应该仗着佟贵妃努力争宠？怎么能这般平静。 再看看同样是侧福晋的李侧福晋，她感觉那才是侧福晋的做派。 可恨她当初迷了眼还以为跟了个有前途的主，哪像到这位跟宫里的佟贵妃一样，不争不抢。 佟岫韵心思一动，她故意说道：「是啊，我听说皇上现在特别器重八阿哥，连带着八侧福晋都水涨船高。以前别人都说她是最臣之女，看不起她；你瞧瞧现在，那群人为了巴结八阿哥，还不得去添她的脚趾。」 「心机手腕曹侧福晋样样不缺，就连八阿哥都愿意跟她说些朝堂上的事儿，询问她的意见和帮助，跟她比我是万万比不上的。」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若是不愿意跟着我这般没用的主子，我倒是可以去跟福晋说说，看能不能把你送去隔壁。」 侍女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跪在地上啪啪张嘴，「侧福晋，奴婢该死，是奴婢说错话，求侧福晋不要告诉福晋。」 福晋知道了，雍亲王不就知道了。雍亲王不是福晋，他最厌恶的就是背主之人， 佟岫韵装作没动，她亲自动手把人搀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曹侧福晋那人我自认还是了解的。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也一定会把你留下，甚至重用。」 曹侧福晋当然会『重用』她，这可是最好的能打脸四阿哥的地方。 你瞧，你家的奴才看不上你，来找我了，而我并不因为她之前伺候过你，就猜忌，相反，我还对她很重视。 系统下意识就顺着佟岫韵的思路想下去。 由侍女，它甚至想到了自己。 它跟侍女不同，侍女有例可查，而它，只要自己不说谁能知道它以前跟过谁？ 佟岫韵有一样没说错，八阿哥的那位侧福晋有野心。 她跟佟岫韵一样都是侧福晋，不管她在八阿哥府怎么得宠，参加宴会的时候也要跟佟岫韵坐在一起。 所以，系统是见过她的。 而她也在系统的选择范围之内。 原本，系统见佟岫韵不上当，备选就打算在五阿哥与八阿哥之间选择。只是两人旗鼓相当，选择谁是个难题。 直到太子刺杀康熙的事情传来。 系统动用了它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终于弄清楚了幕后主使。 没错，这个人就是五阿哥。 它怀疑五阿哥是觉醒者，他很可能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所以才能如此恰到好处的算计了太子。 原本，跟这样的人合作，它赢的机会才会更大。 只是，五阿哥连自己亲生的儿子和父亲都能利用，未免太过狠毒。 倒不是它对五阿哥不满，实际上，它喜欢的就是五阿哥这股狠劲。 它担心的是康熙。 若是它没分析错，皇上已经怀疑到五阿哥和八阿哥身上。 不记得是谁说过，只要做过它就会有破绽，这世上不存在百分百毫无破绽的事情。 五阿哥的事情迟早会被翻出来，那时，它不确定五阿哥能不能承受得住康熙的怒火。或者应该说，它不敢保证，五阿哥能不能在康熙找到证据前成功登基。 若是不能，选择他无疑是倒霉的。 八阿哥就不一样了。曹侧福晋有野心，只要有野心，就能很好的控制。而五阿哥并不知道有人怀疑他，并且已经找到了破绽，到时候推到五阿哥易如反掌。 系统本就在想要不要趁此机会脱离佟岫韵另觅宿主，佟岫韵的话无疑给了它个定心丸。 系统把感知开到最大，努力感受着隔壁曹侧福晋的一举一动，它发现曹氏跟她之前的宿主云宛差不多，都是心思歹毒的，又动用能力观察到八阿哥头顶有化龙的迹象。 皇上自诩真龙天子，每个皇阿哥出生都身带龙气，越是尊贵，这股龙气就越多越清晰长的像龙。 之前的太子地位稳固龙形犹如实质，与之对比就是其他皇阿哥身上的龙气暗淡。 如今太子被废，随着他被废的还有忽然暗淡下来的龙，这股龙气别说实体，如今已经快要溃散了。 反之就是其他皇阿哥身上龙气或多或少都有所增加，尤其五阿哥与八阿哥，两人身上暴起的强光差不多，已经隐约能看见龙形。 这意味着什么，系统在清楚不过。 若说例外，也有。 那就是十六阿哥，系统至今都看不透他。他身上的龙气成谜，不知多少。 但系统并未放在心上，十六阿哥年岁太小，等到康熙过世，他才刚刚成年，又怎么能争得过那些哥哥们。就算康熙偏心把皇位传给他，他就真的能走的稳？ 想到这里，系统不再犹豫，它担心迟则生变，趁夜聚集能量脱离佟岫韵。 佟岫韵病了，莫名其妙病得不省人事。 佟贵妃着急的嘴上都起了燎泡，偏偏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看不出她是什么毛病。 第342页 云柔劝慰道：「太医不是说了，她并没有生命危险，你也别着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呢。」 她对佟岫韵的印象还算好，听说佟岫韵病的奇怪，她第一反应是系统作妖。 系统的事她又不能跟佟贵妃明说，只能就这样安慰着。同时她也让人跟十六阿哥说了一声。 系统惧怕十六，她希望十六能去四阿哥府上走一圈，震慑一下。 佟贵妃嘆息，「这孩子从小命苦，四阿哥与四福晋是宽厚的，原以为跟着他们，她能过些好日子，哪知会变成这样。」说着说着她开始抹起了眼泪。 她到没有怀疑四福晋，四福晋的规矩大家有目共睹，若四福晋有心为难谁，那也是四阿哥府的李氏才对。她犯不着对佟岫韵出手。 毕竟佟岫韵从不曾给过她难看，还救了弘晖的命。 于四福晋来说，佟岫韵就是恩人。 「你是不知道，弘晖那孩子得知她病了，亲自去寺庙里给她祈福。」佟岫韵救了弘晖，弘晖对她很亲近，两人关系还算不错。这次她久病不醒，弘晖也跟着着急。 想着弘晖小小年纪说话做事俨然另一个四阿哥，云柔点头，「弘晖是不错的。今日胤禝也去了雍亲王府上，我跟他说了，让他回来直接来承干宫。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他。算算时辰他也快回来了。」 真说着，那边有宫女来报，十六阿哥回来了。 佟贵妃没等十六阿哥行礼就把人拉起来，她着急的问道：「怎么样？」 十六阿哥说道：「佟额娘放心，我去看过了，小四嫂没什么大问题。她可能是魇着了，我去的时候听见她喊『额娘』，还哭了。我跟四阿哥喊了她几声，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太医说，人醒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好好将养着就是了。」 云柔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人好，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 佟贵妃高兴的只念佛。云柔也没再打扰带着十六阿哥就回了永寿宫。支开所有人，她道：「佟家那姑娘真的醒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之前当着佟贵妃的面很多话不好问想，现在只有他们俩，云柔毫无顾忌。 十六深深皱眉，「额娘，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不过有一点我没说，她身上那个系统不见了。」 系统害怕他，他是知道的。以前碰到佟岫韵，对方都会远远的躲开他。就算如此，他还是能看到藏在她脑子里的东西。 这一次是真的不见了，他努力观察了很久，浑身上下哪里都没有。 他想佟岫韵的异常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只是当时四哥在，他没好意思问出口。而佟岫韵似乎也想跟他说什么，但碍于四哥也没有开口。 「额娘，小四嫂说等她好了会入宫道谢的。」他想，若佟岫韵想说什么，肯定会选在那时候说。 云柔伸手摸摸他的头，「行了，额娘知道了。」 胤禝偏过头，他有些不高兴，「额娘，我长大了，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没几日，佟岫韵果真入宫请安，云柔把她请进屋，她示意云柔屏退左右，等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她忽然跪在地上。 「岫韵多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云柔一头雾水，她亲自把佟岫韵搀扶起来，道：「你这话说的我越发煳涂了，我什么时候救了你的命，我怎么不知道？」 佟岫韵深唿吸，她道：「娘娘，名人不说暗话，我身上的异常想必娘娘心里清楚。我也不跟娘娘玩虚的，那东西叫做系统。这些年我一直受制于他。」 佟岫韵把自己莫名其妙被系统找上来，逼着她做各种任务，她又是如何反抗，以及她猜测系统去找了别人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唯一没说的就是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佟岫韵以为自己是在原身受伤后穿越过来的，实际上她错了。严格来说她是胎穿，她自以为的原身实际上是他穿越过后失去了上辈子记忆的自己。 后来她受伤恢復了前世的记忆，又因为系统的原因忘记了自己在大清的记忆，误以为自己是穿越的。 系统应该是知道这些的，只不过出于某种目的故意不告诉她。 「你的意思，那个什么系统见从你这边捞不到好处，又去找别人了？那你觉得它会去找谁？」 得知系统还在，她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佟岫韵无疑是聪明的，她心知佟岫韵肯定没说实话，或者说有所隐瞒，就像她不会让人知道自己重活了一辈子一样，她也选择了似是而非的回答。 佟岫韵隐瞒了什么她并不关心，她所在意的是系统找了谁？ 佟岫韵皱眉，她有些迟疑，「具体的我不敢肯定，左不过是五阿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与八阿哥的侧福晋曹氏，我个人觉得曹氏可能性更大一些。」 「您也知道我们府上跟八阿哥挨着，那边有点动静都能听见，这些日子，那边可热闹呢。那个系统应该能检测到别人的动静，所以我觉得它找曹氏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她又恨声说道：「那系统不是个东西，它应该是记恨我没好好配合它，临走摆了我一道。若不是十六阿哥过去，我怕是还走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仍心有余悸，那种你明明知道是假的，却怎么也走不出来。她当时差点崩溃，幸好十六阿哥来了，她才得以逃脱。 第343页 以前她不太懂为什么系统怕十六阿哥，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这位十六阿哥恐怕也是有来歷的。 她这次来，一是表示感谢；二也有示好的意思。 现在歷史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谁也不知道太子还有没有復起的可能，若太子不能不能復起，最有可能上位的是谁？ 都说四阿哥上位是因为国库缺银子，朝堂满是蛀虫。皇上需要个雷厉风行的皇帝。 可现在户部欠银还的差不多，有淑贵妃提供的两种作物，百姓生活也比以前好了。 皇上还设立了检举制度，只要你觉得谁贪污受贿就可以举报，查实后皇上就会奖励银子，奖金为贪污金额的百分之一。假如一个人贪污万两白银，举报者就会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励。 在这种制度下，那些贪官污吏也不得不缩起尾巴，就怕不小心被抓住把柄举报了去。 所以，如今的朝堂除了党派纷争，别的一片安静。 佟岫韵觉得，淑贵妃是个变数，她生的儿子十六阿哥又特殊，若说谁最有可能上位，她投十六阿哥一票。 现在十六阿哥年幼，她依附过来，将来若十六阿哥成功，她能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的。至少，李氏那女人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对佟岫韵所说的，十六阿哥救了她，云柔不置可否，她道：「十六小小年纪能懂什么，你能走出来那说明你命不该绝。至于你说的事情，本宫记下了。本宫不得不告诉你，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最后查到是真的，本宫也未必会做什么。」 云宛的下场她还记得，系统不是人人都能看见，她要怎么跟皇上解释？ 到时候皇上或许会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处置了五阿哥侧福晋或者八阿哥侧福晋，但同样未必会放过她。 事关自己的性命，云柔不想去赌。 佟岫韵理解的点头，就像她自己从来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一样。事实上若不是系统说十六阿哥能看见它，她也不会跟佟贵妃说这事。 对佟岫韵说的事情，云柔还是上心的，她虽然是后妃也并不是一点接触对方的机会都没有。可惜她不是胤禝，左右观察好几次，并未从两人身上看出不同来。 「如何？可有看出谁身上有系统？」 再一次请安过后，云柔问胤禝。 胤禝同样需要给太后请安，只要他找个理由让皇上早点去慈宁宫，还是能跟女眷碰上的。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十六阿哥摇头，「奇怪，别说她们俩，我把所有的皇阿哥福晋侧福晋都看了，都没有异常。」 除了还被困在毓庆宫的太子家眷，他全都打量了个遍。 他并不觉得佟岫韵在骗人，可既然这群人没有，总不能在毓庆宫吧？ 想到这里他又否决了，若是在毓庆宫，开局如此艰难，不像是系统会做的事情。 云柔揉揉他的头，在他不满的眼神中放下，她道：「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之后做事小心点别让它钻了空子才是。」 云柔同样不觉得佟岫韵在说谎，更大的可能是系统有了能隐藏自己的本事。 它明知道十六能看见它，想要作妖首先要让十六找不到人。不然，十六绝对不会放过它。 如今它由明转暗，她们就束手无策，反观系统若在背后耍手段要容易的多。 事实上也跟他们猜测的差不多。 系统被隔壁八阿哥府的繁华迷了眼，加上佟岫韵似有似无的撩拨，它最终按耐不住选择背弃佟岫韵而选择了隔壁的曹氏。 曹氏心黑手狠，最主要的是她有野心。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次与上次不同，上一次系统脱离云宛，云宛已经死亡，所以它花费的代价不大。如今佟岫韵不但活着还活得很好并没有被它所诱惑，它选择脱离佟岫韵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个代价让它绑定了新主人甚至都来不及跟新主人聊天，不，是忽悠新主人，就沉睡了过去。 消耗过大，又是陷入沉睡，所以特别如十六阿哥都很难发现它。 如此，也暂时让它逃过了一劫。 第144章 第 144 章 随着太子被圈禁看,夺嫡的风波越来越列，系统沉睡与否似乎与它毫无关系。其中风头最胜的是八阿哥与五阿哥。相比起八阿哥，五阿哥要低调的多。 但也坏的多。 经过康熙坚持不懈的调查,『太子刺杀事件』似乎有了翻转。之前『被』弘皙杀死的侍卫头领,他的儿子去十阿哥府上『自首』了。 他说围猎之前，他阿玛曾说过很多奇怪的话,甚至给他乔庄改变让他出京。当时他并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老老实实的听阿玛的话。 后来听说太子谋反，他阿玛被太子的儿子给杀了，他一时气愤就忘了嘱託,贸然进京。 然后,就发现，他的家没了。 额娘、弟弟妹妹、还有僕人全都死了。若不是有人拉了他一把,他很可能也死在别人马蹄下。 意外吗？当然不是。 是有人要杀他灭口。 几经辗转他忽然想起阿玛曾经说的,『若出了事就去找十六阿哥，找不到十六阿哥就找跟他关系好的十阿哥』。 临行前阿玛交给了他一样东西并告诉他，只要把东西给了两人其中一个就可以保住性命。 第344页 十六阿哥住在宫里他找不到，只能去找十阿哥。 皇阿哥府不是那么好进的，他等了两年才让他找到机会见到十阿哥。 太子被废当晚十阿哥也在场，对那位拿刀要自证清白的侍卫头领他记忆深刻。得知是他的儿子就明白可能是太子的事有反转，他衣裳都来不及换,带着人就要进宫。结果在半道上遇见了埋伏。 那群人似乎早有准备,认准了十阿哥身边的人,对着他不要命的攻击。十阿哥知道这人是关键,自然要护着。只他这些年属于锻鍊,对方人又多,加之要护着人难免束手束脚,不一会儿身上就有了伤。 「王八蛋居然敢伤你十爷。」十阿哥是真的被惊住了。 这里是京城，时刻有九门的人在巡逻，他是皇阿哥，马车上就贴着他敦郡王的标记。这群人当街杀他，能不让人惊讶？ 十阿哥也怒了，他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九门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如今的九门提督可是他亲舅舅阿灵阿，只要他拖住对方，他们就跑不了。 那群人也知道这一点，有人道：「主子吩咐了，不计任何代价杀了那漏网之鱼。」说着就朝头领的儿子冲去。 十阿哥身边的护卫拼死相护，眼看着护卫越来越深，十阿哥身上也伤痕累累要坚持不住了，九门的人终于赶到。 胤莪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对面射出数只飞镖，十阿哥拉着人躲避。 那群人也不看结果，扔了飞镖就撤。 「奴才救驾来迟，请十阿哥治罪。」来的恰好是阿灵阿。 今日他当值，正在带着人在不远处巡视，得知有人光天化日搞暗杀，当即就带着人过来。来到才发现被杀的人是十阿哥，他脸有些黑，更多的是愤怒。 「你做了什么？」十阿哥很老实，这些年一直游离在众人之外只知道吃吃喝喝，刺杀谁也不应该杀他啊？ 阿灵阿质疑的语气让十阿哥有些委屈，「我能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他伸手把人拉过来，这一拉之下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那人嘴唇发紫，俨然没了唿吸。 十阿哥气的骂娘。 阿灵阿上前查看，在那人的腿上发现一枚飞镖，拔起来一看上面的血都是黑的。很明显，那些飞镖上啐了毒。 他拉过十阿哥仔细检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可是他钮祜禄家唯一的皇阿哥，他的亲外甥。 阿灵阿平日骂的凶，对十阿哥还是很关心的。 十阿哥摇头，他脸色煞白，也有些发抖，幸亏他躲得快，不然挨上一下，躺在地上的就会多个他。 见他无事，阿灵阿寒声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说还好，说起这事，十阿哥气得不轻。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道：「现在好了，人死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这个人可是目前唯一能证明太子清白的，现在人死了，太子的事更说不清。 阿灵阿眯起眼睛，「那倒未必。走，咱们带上他去见皇上。」 康熙看到满身是伤的十阿哥快步从龙椅上走下来，他对着阿灵阿怒喝：「阿灵阿，怎么回事？」 阿灵阿言简意赅，「奴才正在巡逻，忽闻有人当街行刺，奴才去了之后发现是十阿哥。」 胤莪道：「今早儿臣本来想出门寻些好吃的，然后就遇见这个人，」他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他自称是当年那个侍卫头领的儿子，说有事情禀报。儿臣一听跟太子的事情有关，便带着他准备入宫。哪知才出府没多久就碰上了一群刺客。那些刺客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一脸不要命的架势。」 「后来九门的人赶到，那群人忽然扔出一把飞镖，都怪儿臣疏忽，没发现他被射中了。那飞镖上有毒，结果就……」 康熙震怒，「刺客呢？」 阿灵阿拱手，「九门的人已经去追了，奴才让人留守，告诉他们抓到人就到宫门口，会有人等着他们。奴才担心事情有变，没来的检查，这把那几个刺客的尸体带了来。」 康熙喊人前去检查，又让梁九功去拿了伤药给十阿哥包扎。这才说道：「你可有从这人嘴里问出什么来？」 十阿哥一脸惭愧，他当时只顾着赶路忘记这茬。他哪里知道那人胆子那么大敢当街杀人，若早知道他一定把人藏在府里不出来。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康熙倒也没责怪他。老十能想的这般周全就不是老十了。 十阿哥心有愧疚，他忽然想到这人说过那侍卫给过他什么东西。 顾不得伤痛，胤莪蹲下在他身上翻找，果真找出个小布包来。 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封血书。 康熙看完就递给了阿灵阿，十阿哥凑过去看了看。 血书是那侍卫写的，有人逼迫他，让他在塞外配合诬陷太子。他若不答应，那人就会杀了他全家，正好他跟太子有私仇，想着反正都是死不如拉着太子一起。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他担心那人言而无信，事后不肯放过自家人，于是就留下了这封血书。 血书上留了幕后之人的名字————十三阿哥胤祥。 十阿哥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跟十三弟年龄差不多，算是熟悉的，十三弟仗义的很，谁有事找他都会帮忙。他好多次被夫子问的哑口无言，都是十三弟帮忙打掩护给的提示。 「汗阿玛，这肯定是假的。对，说不定那人就是故意陷害十三弟。」见两人看向他，十阿哥振振有词，「您想啊，那人既然早就部署好一切，为什么会让这孩子跑了？」 第345页 「如今距离太子被废已经过去两年，怎么就那么巧，他刚找到儿臣就被刺客盯上了。儿臣以为他应该是一直活在幕后之人的监视之下，那人是故意的。」 故意当街杀了他只留下个似是而非的血书。人死了，死无对证，他随身携带的血书不就成了最重要的证据。 就跟当年的太子一样。 康熙赞赏的看着他，没想到老十也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实在难得。 他道：「那你又焉知这事不是十三做的？别忘了那日只有十三在落井下石。说不定十三就是猜到你会这么想，所以故布疑阵。」 「啊？」十阿哥挠挠头，他看向阿灵阿。所以是这样吗？ 阿灵阿直接无视了十阿哥，皇上考的是你，是想让你学会动脑子，看他做什么。 此时，梁九功来报，九门的侍卫已经到了宫门口。 康熙让梁九功把人带来，「如何？」 有侍卫上前答道：「奴才无能，奴才没能追上他们。不过，」他有些犹豫，随后咬咬牙说道，「不过奴才等虽然没追上他们，却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奴才几人追了过去，发现那边住着的都是宗亲阿哥。」 侍卫把那几座府邸说了一遍，里面赫然就有十三阿哥的府邸。 康熙与阿灵阿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事情就是十三做的，要么是有人准备嫁祸十三。 康熙想，莫不是自己最近对十三太好，让人嫉妒了？ 随后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说好，他这两年最器重的是老五跟老八，就算嫁祸也应该是嫁祸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才是。 「那些尸体呢，可有查出什么线索？」康熙心想，别告诉他那些尸体上有十三贝子府的腰牌或者其他能指正十三的东西，那就太假了。 「回皇上，那些人应该都是死士，身上并无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且他们牙齿里面还藏着剧毒。」言外之意，就算不幸被俘虏，这群人也会服毒自尽，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落入康熙的手中。 「死士？好啊，好得很。」康熙差点咬碎嘴里的牙。时隔多年，又让他听到了这两个字，当真是好。 「阿灵阿，朕命令你全力追查此事，另外宣十三阿哥觐见。」 第145章 第 145 章 康熙把血书仍在十三阿哥面前,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上次太子的事情是意外，他还没来记得隐瞒就被大家看到了,这次未免再冤枉十三阿哥,康熙只喊了他一个人，还给了他辩解的机会。 捡起血书,十三阿哥瞳孔微缩,他颤抖着声音，「汗阿玛，汗阿玛明鑑,不是儿臣,儿臣没有。」 他承认自己嫉妒太子，甚至心里还隐隐有别的想法,但他从未想过陷害太子,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康熙道：「那个自杀的侍卫你可认识。今日他的儿子去找老十，说有重要线索，结果半路上，就在京城，遇害了。」 他口称被弘皙『杀死』的侍卫是自杀。不知因为当时弘皙震惊的眼神，还因为这封血书。 康熙猜测，那个侍卫应该是知道做下这种事活不了,就像他说的临死拉太子垫背。既然拉了一个太子,再多拉一个人又如何？ 十三阿哥摇头,「儿臣并不认识他。儿臣发誓,儿臣真的没有陷害太子。」 锐利的眼光看着十三阿哥,康熙命令他抬起头,「那你告诉朕,当时你为何会说那番话。胤祥别想着煳弄朕，朕承认朕当时心神首创，难免思虑不周，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朕都记得。」 「既然你说不是你指示的，可是你也有上位的想法？还是你在替谁探路？」 十三阿哥被迫抬头，他眼底的心思被康熙瞧了个一清二楚。 他苦涩一笑，「汗阿玛儿臣就是不服气，为什么只能是太子？别人就真的不行吗？」 他知道问出这句话相当于暴露自己得心思，但他不后悔。 胤祥不禁想起两年前太子刚刚被废的时候，他额娘跟他打赌的事情。这两年汗阿玛待他如初，他还沾沾自喜说汗阿玛早就忘了那日的事情。 额娘果真是了解汗阿玛的，原来至始至终汗阿玛都没忘记，他只是没找到适当的理由发作而已。 他心里是庆幸的，庆幸跟额娘打了赌，庆幸额娘坚持己见认为自己一定会输，而他为了跟额娘赌气，一直以来极为低调不冒头。 不然，他真不知此时如何面对汗阿玛。 他以为自己可以，实际呢？对上汗阿玛的眼睛他根本撒不出慌。 康熙松开他，居高临下，良久他才说道：「胤祥你错了，不是非太子不可，而是因为他适合，因为这是朕给他的。」 他是皇帝，立谁为储君只能他说了算。没有他的允许谁争的越激烈越容易让他厌恶。 「算了，看在你还没有犯大错的份上，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府上闭门思过吧。思过之前去毓庆宫给你二哥磕头认个错。若有人问起，朕想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胤祥，你也是朕的儿子，朕也是希望你好的。朕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这句话康熙说的意味深长。 十三阿哥何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现在五哥跟八哥争斗越演越烈，朝堂之上没人能真正置身事外。今日他会被陷害就是个例子。 第346页 汗阿玛是不希望他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 胤祥眼眶含泪，他恭敬地磕了个头，「儿臣多谢汗阿玛。」 他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康熙喊住他。只听康熙说道：「胤祥你讲义气，这是好事，但作为并不是只有义气就够的。朕希望日后你出来还是那个侠义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出来就碰上十阿哥，原来十阿哥在隔壁包扎伤口一直都没有离开。看到十三阿哥红着眼睛从干清宫出来，他欲言又止。 胤祥对着十阿哥行礼，「十哥安，你的伤？」 十阿哥摆摆手，这一下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咧嘴，他大咧咧说道：「小伤，不碍事。十三弟你？汗阿玛可说了你什么？」他用没受伤的手拍拍胸膛，「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信你。」 看着十阿哥一脸真诚，十三阿哥笑道：「谢十哥。」笑过之后他心中竟然释然了。 他记得十哥小时候也嚷嚷着要去战场上立功，因为这个理想，还被太子带人修理了一顿。 十哥是贵妃之子，比起他更让太子一党忌惮，贵妃娘娘为了十哥，硬生生给扭转了性子，把人养的憨厚没心眼。 以往他也很为十哥不值，觉得十哥这样可惜了。 如今他发现逃离权利的争斗，十哥活的比谁都要肆意潇洒。他们这些外人觉得不值，谁又能真正了解当事人的想法。 十哥这样的，将来不管谁上位都不能打压，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还要对十哥好。 如此，贵妃娘娘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又想到自己的额娘，额娘对他同样没有多大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平安幸福的长大，在之后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就更好了。 但这个抱负里面并不包括走进夺嫡的圈子。 而他，终究是辜负了额娘。还有汗阿玛。 扪心自问，汗阿玛除了对太子有些偏爱，对其他人都是不错的。包括他和十四弟。 胤祥在毓庆宫门口恭敬的磕了个头，出宫之后就关闭了贝子府的大门，任谁去也不开。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被训斥了，联想到今日十阿哥当街被刺，不少人开始议论，他们猜测十三阿哥被关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于是就有人问到阿灵阿面前，十阿哥可是他的亲外甥，他又是亲眼所见，应该知道点什么。 哪知阿灵阿虎目一瞪，粗鲁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想知道你去问皇上啊。命令是皇上下的，他肯定最清楚。」 那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傻子都知道皇上最清楚，问题是他敢去吗？若他敢去问皇上，还有你阿灵阿什么事？ 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只涨红着脸拂袖而去。 尹德站在他身后，小声的说道：『八阿哥还是太着急了。』见阿灵阿看他，尹德解释了下那人的身份。 刚才那位隶属于兵部，明面上是大阿哥的人，但他们都清楚，前些年不知十六阿哥跟大阿哥嘀咕了什么，大阿哥神神秘秘，连兵部的事情都不上心了。除非是要打仗，不然他能一个月不去兵部转悠。 以前还有个明珠在，哪怕大阿哥『不务正业』看在明珠的份上，大家也会紧跟他的步伐。四十七年明珠病故，他三个儿子，长子、三子亡故，只留下次子支撑着家业，整个纳喇家的势力早就大不如前。 没了明珠，跟着大阿哥又没有好处，他们又怎会一直死守下去？ 所有的皇阿哥里，谁能快速接受大阿哥的势力？ 自然非八阿哥莫属。 他说八阿哥着急一点错都没有。皇上还没死呢，八阿哥『贤德』的名声就传了出去，这是想做什么？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意图？ 他摇头，「幸亏你不跟他混在一起了，不然……钮祜禄氏危。」 尹德觉得像八阿哥这样的人不管谁上位都不会有好下场，八阿哥都不好了，支持八阿哥的人能好？ 他不知道别人留心没有，反正他是发现，这几年不管是文举还是武举，皇上都会派心腹的心腹前去监督，凡是能考进殿试的，都是他当场亲自出题批阅试卷，根本不存在作弊的可能。 细心一点甚至还会发现，这几年的进士补缺补得格外快，虽然大部分都是外任，也足够让人惊讶。这些外任的进士基本都是平民出身，要么就是保持中立的小家族后人。但凡家里有一个人站队的，全都在京城等着替补呢。 他猜这就是皇上留的后手，这些外任的进士很可能就是他给新皇准备的。一旦新皇登基，那些依附于八阿哥、五阿哥的人很可能就会被换掉。 不，或许不用等到登基。 只要五阿哥或者八阿哥中的任何一个触碰到皇上的底线，他们的党羽就会被换掉。 没有例外。 阿灵阿瞪了他一眼，「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还提。怎么，显摆你聪明？」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尹德自以为聪明的样子。好似除了他，其他人都看不透似的。 有太子的例子在前，这次十三阿哥被关没人敢去问为什么？ 战战兢兢上完早朝，下了朝四阿哥就去了干清宫。 「汗阿玛，十三弟年幼，若他……」 不等四阿哥说完，康熙冷哼：「年幼？他都二十五了，这都叫做年幼，那什么时候算长大？胤禛，朕知道你跟胤祥关系好，可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行了，朕也不与你计较这些，一事不烦二主，废太子那边是你管着，朕同样把胤祥交给你，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先把他俩给我看好了。」 第347页 胤禛跟两人关系好，交给胤禛两人也少受点苦。 皇上不想说，胤禛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去找十三阿哥。 「胤祥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汗阿玛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胤祥看着面带关心的四哥，有些愧疚，他低垂着头，「四哥，你就别问了，总之我错了就是。」他答应了汗阿玛不能说，只能对不起四哥了。 胤禛有些生气，他喝道：「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些什么，他们说老十遇刺跟你有关系。这是什么罪名你清不清楚？你倒是说话啊，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传言什么的，胤禛是一个字都不信。外面说的越有鼻子有眼他就越生气。 十三阿哥道：「四哥，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十哥的事，你就当是我对不起他吧？」 他猜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他府门外盯着他，既然有心改过他打算帮汗阿玛一把。把话说的似是而非，四哥肯定生气。如此既能免得四哥也被盯上，还能迷惑那些人。 无论四阿哥怎么说，十三阿哥就是闭口不言，把四阿哥的直接踹翻了书房的桌椅。 四阿哥黑着脸离开十三阿哥府的事情转瞬传开。 九阿哥来到八阿哥的府邸，他道：「八哥，你说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十那事儿真的是他干的？」 十阿哥对九阿哥终究是特别的，他去探望受伤的十阿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套了出来。 对十阿哥说的，胤禟一个字都不信，他以为十阿哥在说谎，仔细观察后有否定了这个想法。老十那脑子，他若撒谎，自己一定看得出来。 可若说十三指示禁军撒谎诬陷太子，他又觉得荒谬。怎么看十三都不像是那种人。说他替人顶罪还差不多。 八阿哥轻扬着唇角，道：「老十不会说谎，十三，」他手指敲打着桌子，「权势动人心，就不好说了。」 他心里也不信十三会做出这种事，比起十三他觉得老五更可疑。只是老五毕竟是老九的亲兄长，当着九阿哥的面他不好说对方的不是，免得九阿哥不自在。 「那咱们？」九阿哥无声询问，他们要不要藉此机会做点什么？ 八阿哥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道：「先让人试着上书，试探一下汗阿玛的意思，看他会不会藉此机会把太子放出来。」 见九阿哥不解，他道：「汗阿玛最疼的是谁？太子。如今有血书这个台阶下，汗阿玛顺势放出太子不就理所当然了？」 九阿哥蹙眉，顺着八阿哥的思路想下去，他睁大眼睛，「八哥，照你这么说，这件事莫不成是太子做的？」他坐在八阿哥对面，仔细分析，「你看，老十三之前一直跟着太子做事，算是他的党羽。如今十三出事，却洗清了太子的嫌疑。这像不像太子给自己找的出路？」 牺牲一个十三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太子出来了。 而十三…… 等将来太子上位，他猜肯定会有所补偿。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道：「太子阴险啊。不行，八哥，咱们决不能让他出来。」 这件事看似天衣无缝其实也不是没有空子钻的。就像他刚才说的，此事受益的是太子，只要咬死了是太子自导自演，汗阿玛就无可奈何。 八阿哥诧异的看着他，随后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咱们还是让人上书，先试探下汗阿玛的态度。太子已经被废，就算被放出来，汗阿玛想復立总要给个理由。咱们还有机会。」 九阿哥不知道，自从五阿哥有心皇位，八阿哥对他早就不是全身心的信任了。 他这个计策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并没有告诉九阿哥。 他早就打算好，若汗阿玛有意放出太子，他就在让人上摺子说太子自导自演，甚至为了阻止皇上荒唐的想法，死谏。 至于人选，在没有比五哥的人在合适的。 他就是担心老九，才没说。却不想老九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九阿哥并不知八阿哥的心思，他点头，「那行，我这就去安排。」 && 「皇上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梁九功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出来，那人道：「奴才詹事府少詹事有本奏。皇上，京中传言十三阿哥刺杀十阿哥，盖因为有人证废太子是被冤枉，奴才想问皇上这事到底是真是假。若废太子当真冤枉，又该如何处置？」 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出列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自太子被废他就让人密切监视所有的儿子们，包括他现在最信任的老四和游离众人之外的十阿哥。 詹事府少詹事，隶属于太子的势力，这件事由他提出来，在正常不过。 但康熙知道，昨日有人故意在他经过的路上说起此事，他不但知道那人说了什么，还知道是谁指使的。 「少詹事大人此言差矣。距离皇上废太子已经过去两年，你焉知不是太子心急，自导自演。」他两手一摊，「反正死无对证了，你们怎么说都行。」 「你，你少含血喷人，毓庆宫外有层层护卫，太子怎么给十三阿哥传递消息？十三阿哥他傻了不成，太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心里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就算皇上念着父子情不会杀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这辈子也完了。 那人冷哼，「后果？能有什么后果。日后太子上位，岂能忘了他这个功臣。」最后一句说的阴阳怪气，讽刺意味十足。 第348页 少詹事被气的不轻，但他又说不过对方，只能撩开衣袍跪下，「皇上，奴才请皇上详查此事。奴才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件事绝对不是太子所为。」 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各抒己见，康熙终于开口，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巨大的压力：「说完了，说完了就给朕闭嘴。」 「关于十三阿哥，这并不是好事，朕本不愿意多说，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份上，那朕也不藏着掖着。十阿哥当街遇刺，跟十三阿哥并无关系。朕处置他是因为别的事情。」 「至于太子……朕这些时日一直在调查。侍卫无辜被杀的家人与太子无关，这个人才是当年刺杀事件的真兇。」 他站起身目光从所有儿子面前扫过，「朕不知道想让朕死的是谁，但朕知道那人就在你们之中。」他说的笃定却让所有皇阿哥白了脸。 从直亲王到十四贝子全部跪在地上，「汗阿玛明鑑，儿臣绝无此心。」 别人有没有这个心思他们不清楚，他们只清楚自己不是。包括五阿哥在内。 五阿哥也想过『若汗阿玛死了就好』，那也只是想想。太子蟒袍、匕首都是陷害太子的手段，并不是他真打算这么干。 事情究竟如何，五阿哥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设计的。 记忆告诉他，太子会还因为『窥视帝踪』被废，几年之后復起，之后二废，直至汗阿玛病重之前秘密立储。 从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到康熙六十一年，十几年的时间太长他不想等。于是，就打算将计就计。 既然太子都能窥视帝踪了，刺杀皇帝也没什么不可能。 禁军是他早就收买好的，他手上有多放的把柄，这种事情他不做也得做。 只是他没料到对方摆了他一道，居然在出发前把儿子掉包送走了。 若不是他那个儿子去他家旧址哭丧，让他无意中发现，此时被关在府邸的不是十三就成了他自己。 发现那小子的时候，他本来打算直接杀掉的。后来一想，事情过去两年，汗阿玛对太子的事情未必没有疑惑。顺便看看那侍卫是否真的留了后手。 他故意让人救了那孩子，然后趁着那孩子睡着的时候搜身。 他果真在那孩子的怀里发现一个布包，里面是侍卫的亲笔书信，一字一句把他的所作所为写的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他索性又利用那孩子一把。他把证据掉包，然后让人在他去找老十的时候杀掉对方，嫁祸给十三。老十整天跟在十六身后，也应该给点教训。 在胤祺的记忆里，十三两年前就应该被圈禁，如今还没有，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起了变化。 十三可是老四的左右手，两个人联手比老八老九的组合一点都不差。他的目标不只是太子，还有老四，既然要扳倒老四，作为他左右手的十三还是早点退出的好。 他甚至都想好了，今日是他让十三受了委屈，大不了日后登基，他对十三好一点。 选择嫁祸十三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对策。只是他没想到詹事府的人那么心急，跳出来的那么早。 五阿哥不敢回头，他微眯着眼，詹事府的人心急也就算了，他的人反应也太迅速。虽然他也打算这么安排，总觉得哪里不对。 出去的时候五阿哥给他打了个手势。 晚上，两人乔装打扮后来到酒楼，这酒楼是五阿哥名下的产业。 待他坐下，五阿哥道：「你今日做的不错。咱们好不容易把太子弄下去，记住一定不能让他上来。」 那人本来惴惴不安，听到这话笑开怀，「恆亲王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奴才既然选择了亲王，为了亲王的大业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五阿哥满意的点头，他又留对方嘱咐了些事情，才放人离开。 等那人走后，他才道：「给本王跟上他，看看他都去哪儿？」 他刚才嘱咐了很多事情，都是接下来的计划，包括太子出来怎么应对、怎么对付老八等等。 假如他真的被收买，就一定会去找他的新主子。 胤祺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看着白皙的手早就沾满了鲜血。他轻声道：「云柔，我已入地狱，你可还会喜欢？不，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就算是下地狱，你也合该跟我一起。」 永寿宫，云柔忽然打了个喷嚏，春燕赶紧给她披上披风，「娘娘，晚上天凉小心风寒。」 云柔拢了拢衣裳，她嘆口气，「天马上就要冷了，你等会儿把小梁子叫来，让去内务府的时候记得敲打下那些人，别怠慢了毓庆宫跟十三阿哥那边。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咱们永寿宫、我管辖范围内，不允许有人踩低捧高、以次充好。」 太子被废这么久也没有被放出来的意思，底下人难免心思浮动。太子那边她不担心，笔记是皇上宠了那么久的，如今又传出太子无辜的传言。她担心的是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在众位皇阿哥里面并不显眼，他额娘虽然还活着，身体并不好且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妃。 内务府的人最会看碟下菜、钻空子，她担心有人会为难十三阿哥。 哪怕不敢明着剋扣十三阿哥的东西，以次充好也够十三阿哥受的。 她又道：「让小梁子告诉管着冰炭的太监，就说是皇上吩咐的，十三阿哥那边的炭火给他加一成，本宫会让人给他送银子。」 第349页 春燕道：「娘娘就是心善。」什么皇上说的，春燕半个字都不信。人是皇上亲自下旨关起来的，他还能让人照顾着？还不是他们娘娘心软见不得人受苦。 今日章佳庶妃找了娘娘，晚上娘娘就说了这般话。为什么？ 云柔摇头，明明她说的是真话，怎么大家不相信呢。 她可没撒谎，皇上确实说过让她照顾着点十三阿哥，还给了她银子。 春燕不相信，云柔也懒得去解释。 有时候越解释越容易让人误会。 「太子妃那边也别让人怠慢了，该给的东西一定要看着他们亲自送去。对了，本宫听说太子妃身体不太好？可让太医瞧过了？」 太子妃生小格格的时候就伤了身体，后来有孕，太医言明会对他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着孩子小流掉。 太子妃捨不得，她拼命生下个小阿哥。 命是保住了，只是从此缠绵病榻。 胤禝跟太子关系好，云柔把空间里的好东西塞了些送过去，也只能调理到这种程度。 平日里还好，一到换季、变天，太子妃总要病上些时日。 春燕道：「去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还送了个医女去毓庆宫，想必过几日太子妃就能好起来。」 云柔颔首，「毓庆宫那边要时刻注意着，没事你就多跑几趟，吃穿用度别让人怠慢了。」 皇上把打理后宫的事情交给她，若太子妃出了事，她没法交代。 第146章 第 146 章 「淑贵妃娘娘就是慈善,卑妾听说娘娘给十三阿哥府上多拨了一成的炭火。还有毓庆宫，又是请太医又是送医女的。啧啧」承干宫内，郭贵人阴阳怪气道。 四十八年的时候康熙不仅封了皇阿哥,他本来还打算封云柔为皇贵妃,只是考虑到目前形势不明，担心有人趁机对云柔不利,便作罢了。虽然没有封皇贵妃却也把后宫诸事权权交给她处理。其中就包括皇后印信。 这块原本在佟贵妃手中的东西,如今落到云柔手里。 有了印信，请安的地点就从承干宫变成了永寿宫。 一开始云柔还担心佟贵妃多想，是宣妃打醒了她。 宣妃说道：「后宫从来都不是姐妹一家,除非你不受宠,一辈子不晋封，不然早晚要把佟贵妃比下去。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这个道理我懂,我相信佟贵妃心中也有数。」 想要后宫亲如姐妹,那不现实。宣妃觉得如今这样就挺好，她们跟佟贵妃保持着面子上的情分，彼此互不干涉。 事实上请安地步变成永寿宫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西六宫的人不用多跑一趟腿。从永寿宫到慈宁宫比承干宫到慈宁宫要近得多。 云柔从不会刻意为难谁，她做事向来认真，该你的只要皇上没下旨说不给，那就是你的。这种行为让郭贵人十分不满。 这会让她想到自己当初管理宫务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留给自己。从中捞好处的事,大家心照不宣。若不是那几年捞得好处多,仅凭她如今贵人的份例怎么够生活。 皇上虽然把十三阿哥圈禁了,却并没有下旨削掉他贝子的爵位。郭贵人发难一是心中真的不满,二也是帮着五阿哥试探。他们担心皇上圈禁十三阿哥另有用意并不是厌恶。 淑贵妃可是皇上的心上人,皇上有什么动静她肯定知道。 云柔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刚入宫的时候，现在她身上的气势逐渐显露出来。或许跟皇上相处的久了，只一眼就让人胆寒。 郭贵人心底打了个凸，她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眼神吓到，咬牙直视云柔。 云柔轻轻勾起嘴角，她也没说郭贵人这样是犯了忌讳的，只道：「皇上虽然废了太子，但并没有下旨废掉太子妃，本宫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至于十三阿哥，」她反转着手掌，好似对今日的指甲套很感兴趣的样子。 「昨日章佳庶妃给本宫送了两千两银子，本宫觉得这些银子购买一个贝子一成的炭火了。郭贵人你说呢？」 环视在座的所有后妃公主们，她又道：「本宫说过，本宫做事向来一视同仁，若你们觉得份例不够用，也可以找本宫购买，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找内务府的奴才，只要你们达成协议，本宫是不管的。」 两千两银子别说一成炭火，就是贝子的份例都够了。 郭贵人轻哼，「上下嘴皮子一碰谁知道贵妃娘娘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娘娘煳弄我们呢？」 章佳庶妃去永寿宫的事情郭贵人知道，想想淑贵妃确实是在那之后才让人给十三阿哥府上拨的炭火。 尽管如此，郭贵人依旧不想认输。总觉的她要是如此就会被大家嘲弄。 云柔回了她一个冷哼：「郭贵人觉得本宫傻？十三阿哥又不是本宫的儿子，本宫犯得着为了十三阿哥出银子？若郭贵人不相信也好办，等哪日五阿哥被圈了，本宫一定像照顾十三阿哥那般照顾他。」 她听说昨日五阿哥逮住十六训斥了一顿，其态度非常恶劣。 这让她十分生气。 五阿哥算哪根葱，凭什么训斥她的十六。若不是见不着五阿哥，她能手撕了对方。 不过不要紧，见不到五阿哥，还有五阿哥他额娘。 子不孝父之过，儿子犯了错，当额娘的承担后果也很正常不是？ 第350页 「你，淑贵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诅咒当朝王爷皇阿哥。」郭贵人指着云柔怒喝。 云柔走下贵妃椅上前握住郭贵人的手指用力一掰。咔嚓一声，手指断了。 众人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缩起手指，她们觉得自己手指好疼。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向郭贵人。 你说你做什么不好，挑衅淑贵妃做什么？真以为儿子当了亲王皇上就会向着你？ 云柔凑到她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次只是警告，本宫不管你跟五阿哥谋算什么，又要去陷害谁。若是再敢找十六的麻烦，别怪本宫不客气。逼急了，本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今皇上还在气头上，你说若是本宫告诉皇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跟五阿哥做的，你猜皇上会如何？」 云柔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她不会想到不过是随口胡诌的理由，竟然是事实。 放开郭贵人的手，云柔又道：「回头记得告诉五阿哥，让他日后离本宫的十六远一点，若再让本宫知道他敢找十六的麻烦，」她用力把茶杯摔在郭贵人脚边，「这就是下场。」一句话说的杀气腾腾。 她回到位子上坐下，宣妃开了口：「怎么？五阿哥找十六麻烦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宣妃有些不满，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莫不是把她当外人？ 云柔深吸气缓和了下心情，她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我也是今早上刚知道的。十六这孩子受了委屈却不说。」十六自己不说也就算了，还不许别人告诉他，若不是今早伺候的人趁着他去上书房读书偷熘过来，她都不知道。 五侧福晋说道：「娘娘，这是误会，五阿哥根本没欺负十六阿哥。」 瓜尔佳氏为何能知道，还不是因为五阿哥阴沉着脸回府。她找伺候五阿哥的小太监一打听，才知道五阿哥遇上了十六阿哥。 本该去上书房读书的日子，十六阿哥居然逃课，跟十阿哥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两个人好像是商量要给十三阿哥与太子买什么东西。十六阿哥还嚷嚷两人受罪，大骂陷害他们的人。 不巧这事儿被五阿哥撞见了，五阿哥就说了十六阿哥几句。 具体说了什么，五侧福晋不知道，小太监没说。她想左不过是让十六阿哥少跟那两人来往，仔细读书的事情。 结果十六阿哥就生气动了手。十六阿哥一动，十阿哥也懂了。两个人一起把五阿哥给打了。 小太监自然不会说五阿哥打不过两个弟弟，他只含煳着说五阿哥身为兄长让着他们，一时不查被打了个乌眼青。 实际上呢？五阿哥早就看十六阿哥不顺眼。只要看到十六阿哥，他就会想到自己喜爱的女人嫁给别人的事实。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他早就想教训十六阿哥一顿。 这次是难得的机会。 意外的是，他拼尽全力都没打过人家。 虽然对方是两个人，输了就是输了。五阿哥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不管知不知道内情，五侧福晋都要帮着五阿哥说话的。她太清楚枕头风的厉害，若真任由淑贵妃给皇上吹枕头风，那五阿哥的大业…… 其实瓜尔佳氏一直不懂，淑贵妃娘娘受宠，还跟郭络罗家有姻亲关系，就算之前因为前五福晋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可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许以足够的利益，有淑贵妃在，五阿哥何愁大事不成。 淑贵妃有儿子不假，她儿子年纪小，五侧福晋觉得这根本造不成威胁。 云柔轻笑着看像五侧福晋，她不笑还好，这般笑的五侧福晋尴尬不已。 云柔道：「本宫猜五阿哥肯定没跟你说实话？你可知道他为何训斥石榴？」不等对方回答，她便道，「因为十六要给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送东西。因为十六亲近他们。五阿哥啊，他嫉妒。」 她听说很早以前五阿哥也试图跟十六交好，结果十六理都不理他。 现在呢？哪怕五阿哥事业蒸蒸日上，很受皇上重视，十六依旧不喜欢他。 一句话说的五侧福晋更尴尬了，她也是能言善辩之人，对上淑贵妃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八福晋郭络罗氏嗤笑出声，她道：「你说你们噁心不噁心，你们自己愿意怎么争夺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十六弟招你们惹你们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小孩子跟谁好完全看心情、兴趣，你们连个孩子都要防备着。我看你们也别争抢了，直接认输算了。」 「郭络罗氏，」郭贵人心惊胆战。 郭络罗氏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话若是传出去皇上会怎么想。她可是听说了，有人上摺子请求立太子，这人直接被皇上罢官了。 皇上当场发怒，说皇阿哥们都没安好心，一个个全部惦记他屁股底下的椅子。 此时若是曝出五阿哥有这个心思，那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没靶子的时候还有人分担怒火，皇上总不能把所有儿子都圈禁，一旦有了靶子，那…… 她深唿吸，看向八福晋的眼睛像是啐了毒，她道：「我知道你爱八阿哥如痴如狂，八阿哥那点心思谁不清楚，可你也不应该为了八阿哥往五阿哥身上泼脏水。你也姓郭络罗，五阿哥出事，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八阿哥丝毫不把郭贵人的威胁看在眼里，她语气不变，「郭贵人说笑了，本福晋只是实事求是并不是为了谁。一叶障目，有些人掩耳盗铃的可笑。」 第351页 走出来后，很多事情都看的清楚了。 不管是八阿哥还是五阿哥，这两个自诩聪明的人，其实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可笑两人还以为自己成功欺瞒了皇上。 她不知道皇上不处置他们有什么目的，但她知道，等他们没了利用价值，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候。 郭贵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她姓郭络罗，两人不管谁出事，她都跑不了。 既然跑不了，她又有何畏惧。当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始终记得多年前淑贵妃释放的善意。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就是她郭络罗氏的做事风格。 牵扯到前朝，谁也不敢深入往下聊，云柔也明白要适可而止。于是她主动站了起来，「行了，时辰差不多，也该给太后请安了。」 一句话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请安结束后，章佳庶妃特意落后几步，她对着云柔说道：「说来说去今日还是因为十三连累娘娘，那两千两银子……」她想说能不能缓几天让她筹备一下。 她前些时日确实来找过淑贵妃，也确实是因为十三阿哥的事情，但并没有给淑贵妃银子。 淑贵妃张口两千两银子，章佳氏并不觉得多。 她心里清楚，这银子买的并不仅仅是炭火，还有淑贵妃的维护。淑贵妃开了口，内务府那帮人也不好太欺负十三阿哥。 对淑贵妃她心里只有感激的份。 云柔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开，她对着章佳氏小声说道：『十三阿哥那你不用担心，实话跟你说，皇上早就交代了要好好照顾十三阿哥。』 一句话说的章佳庶妃惊讶的抬头，她看着云柔，云柔对着点头。 章佳庶妃喜极而泣，她深施一礼，「卑妾多谢娘娘。」 章佳氏一直以为十三阿哥是因为当初太子的事情被皇上厌弃了，因为这事她整日睡不好。可她又不知道要去找谁求情询问，只能憋在心里。 今日，淑贵妃告诉她，皇上让人照顾十三阿哥。 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并没有厌弃十三。 那十三被关押肯定另有隐情。 她不管皇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要没厌恶十三就好。 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云柔道：「你也别太担心，如今嘲讽风云变化，十三阿哥这般未必不是好事。十三阿哥侠义，有才华，本宫相信他日后必定成就非凡。」 章佳庶妃擦擦眼睛，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卑妾也不求他多荣耀，只要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 云柔很贊同这句话。 当额娘的，尤其在这深宫之中，最希望的其实就是这四个字。 可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第147章 第 147 章 曹芷兰脸色很难看,从宫里回来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发呆，侍女小心翼翼的看着也不敢问。 她不是曹芷兰从家里带来的丫头，曹芷兰从曹家带来的那些丫头早就被皇上捉拿发落了。不过曹芷兰是廉亲王府的当家人,侍女心里怎么想不重要,表面上是不敢违逆她的。 发了一会儿呆，曹芷兰盯着侍女说道：「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本福晋不希望传到王爷耳朵里,尤其是那位说的话。记住了么？」 就像郭贵人说的,曹芷兰并不信八福晋与八阿哥彻底掰了，她觉得这是八福晋欲擒故纵的法子。尤其今日八福晋所说像极了再给八阿哥出头。 这让她十分惶恐。 她担心若八福晋有心和好，八阿哥会把管家的权利给她。还有自己,这些年她在府里一直以『福晋』自称,她不信八福晋不知道。这明显是不合规矩的，她担心八福晋出来后跟她算帐。 咬着唇她又道：「你去找福晋的侍女,给她五百两银子让她闭嘴。」 没了嫁妆就没了底气,若不是这些年大家送的礼让她充盈了私库，别说五百两，五十两银子她都未必拿得出。 送出去五百两银子，曹芷兰心疼的直哆嗦。她安慰自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侍女心里更不痛快，曹侧福晋明明是她的主子，不说奖励自己，居然奖励一个外人,还一下子就给五百两。 五百两银子,就算是她这个大丫头也难免心动。 曹芷兰不是没看到侍女变了的脸色,她道：「你放心,你是我的人,我对你早有打算。本福晋早就跟八爷提过了,等你们到了二十五就给你们赐婚。八爷麾下有不少谋事,到时候本福晋跟八爷会给你们准备一副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去做官太太。」 侍女这才由阴转晴，她谄媚道：「福晋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奴婢这就去。」 等侍女出去，曹芷兰再次望向窗外，她小声嘀咕：「郭络罗氏啊，还真是个麻烦。」 【我可以帮你哦，我不但可以帮你除掉郭络罗氏还能帮你笼络八阿哥的心，待八阿哥登基你就是皇后。】 系统刚从沉睡中醒来就听到这话，它心想不愧是它选中的恶毒的女人。它喜欢。 这次换主人消耗了巨大的能量，如今能量已经岌岌可危，严重威胁着它的生存。它现在迫切的需要能力补充，因此才会急急开口。 「谁？」曹芷兰面色煞白，她紧张的四处张望。 背后咒骂福晋若是被郭络罗氏知道了，她绝对没有好下场。到时候就算是八爷也未必会帮她。 第352页 这里是她的房间，除了她分明没有任何人，但这声音近在咫尺又是从从哪里来的？ 莫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这里曹芷兰更害怕了。 【你不要慌张，吾是来帮助你的。吾乃天上的司命星君，你原本是帝后的命格。吾发现有人篡改了你的命格，所以特意前来相助。】 【你闭上眼睛仔细看，就能看到吾。】 曹芷兰将信将疑，不过她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她发现发现自己置身星辰之中，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却还能视物，当真是神奇。 曹芷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并没有消失。 「你在哪？」唯恐被人听见，她问的很小声，也很小心翼翼。 神明啊。 曹芷兰的母亲常说不信神明、不信阴司报应，最终曹家出了事，她也落得下场悽惨。自此曹芷兰闲暇之余就开始求神拜佛，报平安。 一开始她也是不相信的，如今却是信了。 【你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吾，吾虽是司命星君，奈何敌人强大，吾担心此时现身会让敌人发现，从来给你带来更大的危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按照吾说的去做，待你凤命加身，她自然就奈何不了吾等。】 「她是谁？」曹芷兰很敏锐，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她首先想到的是大姐曹汀兰，随后又想到曹汀兰已经死了，就算以前压住了她的命格，如今也不復存在。 除了曹汀兰她还真想不出还有别人。 【自然是宫里的淑贵妃。】系统咬牙切齿。 佟岫韵居然敢忤逆它，睚眦必报的系统自然不会放过对方。临走前它给佟岫韵留了个『小礼物』不出意外她肯定活不过三个月。 它虽然在沉睡中，佟岫韵身上发生的变化还是知道的。 这世上能解除它『诅咒』的，除了淑贵妃母子不做第二人选。 淑贵妃几次三番破坏它的计划，系统能忍？ 它当下就把锅扣在了淑贵妃头上。 反正它跟淑贵妃本就是你死我活，让她背锅系统毫无愧疚可言。 淑贵妃？ 曹芷兰明显不信。 她是八阿哥的侧福晋，司命星君说八福晋都比淑贵妃可靠。 看穿曹芷兰的想法，系统并不觉得意外。 【吾知你不信，那你有没有想过，曹家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淑贵妃去了江南的时候出了事？还有你的姐姐丽妃，她的死真的是意外？生在官宦大族，吾想你比吾更清楚，想要一个人死于非命有多少种法子。】 【丽妃受宠，抢走的是谁的利益？】 【还有八福晋。女子离了家族、男人多难生存，吾相信你比吾更明白，可你看八福晋，她可有一点愁苦？】 「你的意思是？」曹芷兰有些迟疑的说道，「八福晋背后是淑贵妃？」 若真是如此，今早的事情也说得通了。 十六阿哥是淑贵妃的儿子，若八福晋与淑贵妃达成什么协议，她是有可能给淑贵妃出头的。 想到这里，曹芷兰脸色更加阴沉。 十六阿哥跟其他皇阿哥们交好，万一最后八阿哥登基不成，他只需要求一求，就能保八福晋无恙。相反，若八阿哥成事，八福晋是嫡妻又背靠安贝勒府，她铁定是下一任皇后人选。 曹芷兰咬牙，还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系统见忽悠住了她，继续道：【想明白了？好在如今还不算晚。吾来了，吾可以帮你。】 曹芷兰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去追问这个司命星君的真假，只要对方能帮到她就行。 于是她问道：「怎么帮？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上钩了，系统略有些得意。好在它还记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选择宿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倒也没有得意忘形。 【当务之急当然是除掉八福晋】 它话还没说完就被曹芷兰打断，「星君大概还不知道大清的规矩，大清没有侧室扶正的道理，八福晋死了对我并没有好处。」 八福晋死了，八阿哥只会娶一个更加有权势的女人做嫡福晋。如今郭络罗氏万事不管，廉亲王府就是她说了算，她不是嫡福晋胜似嫡福晋。若八阿哥另娶谁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想法。最重要的一点，八阿哥为了对方手里的权势肯定会让她把管家权交出来。 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它没想到还有这规矩。它记得佟家那个隆科多为了李四儿做了不少事，隆科多可以，八阿哥怎么就不行？ 曹芷兰没想到系统还知道隆科多的事，她道：「隆科多是隆科多，八阿哥是八阿哥，更何况隆科多与李四儿的下场并不好。像八阿哥这种有野心的男人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八阿哥心思深不可测，不过这些年她多少也摸索出一些情况来。就比如现在。她清楚，就算她说自己有神仙相助，八阿哥也未必会为了她冒险。 【那就增加你在八阿哥心中的筹码。你去告诉八阿哥，就说你无意间听到五阿哥府的小厮说太子的事情跟他有关系。】 【五阿哥不是正跟八阿哥争夺皇位，找到他陷害太子的证据，就能把人打下去。】 系统手里是有五阿哥陷害太子证据的，它不但知道五阿哥陷害了太子还知道五阿哥跟蒙古那边有勾结。 第353页 蒙古并不是全部都愿意依附大清的，它相信有了这两样，五阿哥绝对有死无生。 曹芷兰略有些迟疑，「那太子呢？若证明太子是被冤枉的，他岂不是要被放出来。」比起五阿哥，八阿哥更在意的应该是太子。 谁都知道皇上对太子诸多宠爱，若太子是冤枉的，他绝对能被復立。 「我觉得就算我把五阿哥的罪证给了八阿哥，八阿哥也未必会交上去。」 系统有些恼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脆就这样等死算了。】 怎么这些女人事儿那么多，如今想想还不如云宛呢。那女人虽然蠢，但听话啊，哪像之后这两个，一个个事儿那么多、主意那么大。 发现系统生气，曹芷兰心中一凛，她现在已经没了优势，想要在廉亲王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必须依附这不知真假的星君。 她立刻软了语气，「星君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或许是我太优柔了，既然是星君的意思，我这就去找八阿哥。」 【等等，你去找八阿哥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五阿哥最近在找两个人。李卫和邬思道，他对这两个人很重视。你告诉八阿哥，若他能提前找到这两个人，对他的大业绝对是事半功倍的好事。】 李卫和邬思道可是帮助了雍正的人。 系统存了很多资料其中就有大清朝的雍正帝的，可以说雍正能登基离不开这两个人，尤其是邬思道。 曹芷兰点头，她平復心神，在心里反覆演示几遍，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去书房求见八阿哥。 此时八阿哥正跟心腹说着朝堂的事，得知曹芷兰求见，他本来是打算拒绝的，直到小厮说曹芷兰有重要的事情，他这才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诸位稍等片刻，待我出去瞧瞧。」 胤禩对自己笼络的大臣态度很随和，不，说随和都是谦虚，确切的说是低三下四才对。 玛尔珲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贊同，他道：「书房乃是重地，岂是女子能来的，八阿哥对曹侧福晋未免太过宠爱。」 八阿哥脸色尴尬，他道：「刚才小厮的话想必安贝勒也听见了，她说有关五阿哥的事要说。若不是事关紧急，我也是不会去见她。」 「那就让她进来说。本贝勒倒要看看，一个女人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八阿哥，你是做大事的人，儿女情长可不好。」关键是这儿女情长的人选还不是他安贝勒府的人，玛尔珲能高兴才怪。 郭络罗氏那死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跟八阿哥闹气别扭，还一闹好几年。若不是安贝勒府没有合适的女子送过来，他管对方去死。 八阿哥唯唯诺诺，只等玛尔珲挥手他这才转身往外走。转身的那一刻八阿哥脸上的小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森严。若有人看见定会发现此时的八阿哥简直跟康熙一模一样。 打开房门，八阿哥脸色又温和下来，他面带不贊同：「芷兰，不是跟你说了，本王正跟大臣们商量事情，你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通过系统，曹芷兰已经知道八阿哥刚才的处境，一个皇阿哥还是被封王的皇阿哥，连宗亲贝勒都能说训斥就训斥，这让曹芷兰很难接受。她心中对八阿哥的形象有些破灭。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她脸带着歉意道：「打扰王爷真是对不起，我是真的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到书房来。」 八阿哥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夫人外交是必要的，他发现曹芷兰比起郭络罗氏更适合。 「那就进来说吧。安贝勒在，你说话的时候小心一些。」对有用的人，八阿哥从不吝啬自己的温柔。 曹芷兰深唿吸，跟着八阿哥走进书房。 书房里并没有九阿哥，这让她更加放松。她照着跟系统演练的，把系统说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发现曹芷兰是真的有事，还是能帮助他们的大事，这下就连玛尔珲都闭上嘴。 他沉吟片刻，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曹芷兰点头，「诸位都是王爷的心腹，王爷信任的自然是本侧福晋信任的。若不是知道事态紧急，本侧福晋也不会追到书房来。」 「另外我还听那小厮嘀咕，说他们王爷最近在找人，好像叫什么李卫和邬思道。听说那李卫就是个小混混，邬思道是个瘫子，可看五阿哥的样子却对这两人很重视。」 「李卫？邬思道？」众人咀嚼着这两个名字，询问身边的人，「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啊。你呢？」 「也没有。」 所有人都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但能让五阿哥重视的，定不能小觑。 曹芷兰说完该说的就被人很『客气』的请了出去。她也不着脑，她本就是闺阁女子对政事不上心，若不是为了后位她才不会参与进来。 他们都以为曹芷兰走了就不会知道他们说什么，却不知如今的曹芷兰有了系统这个作弊器，即使不在，也能轻易的得知他们的想法。 曹芷兰不想参与，系统不这么想，它忽悠曹芷兰，就算不参与至少也要知道他们的计划，这样才有利于自己后续的行动。 眼见着曹芷兰走出前院，玛尔珲开口：「众位都说说吧，关于曹侧福晋说的事情，大家以为如何？」 刚才当着曹氏的面很多话不好说，如今曹氏走了，大家开始畅所欲言。 有人提议，「王爷，不如我们也派人去找找，若这俩人真有本事且能为我们所用那自然是最好，若不能」他伸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354页 八阿哥脸上带着不忍，他道：「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那人摇头，「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八阿哥似乎终于被说动了，点了点头。 八阿哥的眼神变化，系统都看在眼里，它嗤笑，这八阿哥还真够虚伪的。明明他自己也是这般想法，却故意让别人开口。 「那关于五阿哥陷害太子的事情呢，众位怎么看？」 这个也是系统关心的，它想知道曹芷兰说的是真是假，在八阿哥他们这些人心里到底是太子最有威胁还是其他。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随后也不知谁开口：「若侧福晋所说是真的，不只是太子，十三阿哥怕也是会被放出来。」 就像曹芷兰想的那样，若证明了太子的清白，他势必会上位，到时候八阿哥想要争取就更加艰难。还有十三阿哥，这位文武双全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咱们先搜集证据，至于要不要曝出来，看情况而定。另外，八阿哥，这件事我们可不希望九阿哥知道。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九阿哥是五阿哥一母同胞所生的皇阿哥，这件事曝出来的后果大家都清楚，若九阿哥知道了，未必会愿意，说不定他还会帮五阿哥。 八阿哥迟疑一下，他嘆息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他心里清楚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九弟，可玛尔珲说的也对，九弟跟五哥毕竟是亲兄弟。有时候他也在想，若五阿哥跟之前一样什么都不参与该多好，那样他就不用纠结了。 第148章 第 148 章 某些事一旦有人带头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就比如立太子。 所谓法不责众，朝臣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自打那日开始每天都有人递摺子求立太子。 毕竟康熙马上就到了耳顺的年纪。 大家没明说,心里的想法一致,万一皇上有个什么事，大清总要有个继承人。 对这些,康熙都看在眼里。 跟梁九功要过铜镜,他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两鬓斑白，脸上也长满了皱纹。扣过铜镜，他抬头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你也觉得朕老了么？」 梁九功自幼服侍康熙,对他的心思还是能理解的，他咧开嘴露出缺了几颗的牙,「皇上一点都不老,皇上怎么会老呢。」 康熙指着他失笑，「你啊，还是这么会哄朕。」他嘆息一声，「不行喽，朕真的老了，你也老了。」 梁九功比康熙还要大好几岁，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康熙本来是打算让梁九功荣养的,是梁九功自己不愿意,硬要留在他身边伺候着。 嘴里说着自己老了,实际上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老的不能理事。 只见他轻哼,「那些人不是想让朕立太子么？朕成全他们。」 大朝会,当有人再次提及立太子之事,康熙不在沉默,他道：「恆亲王宽厚仁爱，朕觉得不错，众位爱卿觉得如何啊？」 老五最近小动作不少，收买朝臣、结党营私，还敢跟十六、老十打架。他倒要看看假如自己放出看中老五的风声，这群人会如何？ 他们会如何？ 空中死一般的安静，之后有人狂喜有人反对。 「皇上，不可啊，皇上。」 「有何不可？朕觉得老五很合适。」康熙像是真的不明白一样，仍旧大力称赞五阿哥。 那人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个理由，「皇上，但凡立储都是立嫡立长，奴才以为大阿哥可。」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拥立大阿哥，不过是找理由让皇上放弃立五阿哥的想法。 哪知他提了直亲王，直接被胤禔怒喝：「兵部侍郎，你他娘的放什么屁呢，别以为爷不知道，你早就投靠了老八。你想让皇上立老八就老老实实说出你的想法，扯你爷爷做什么。」 能跟太子斗这么多年的胤禔是傻子？以前是身在局中看不清楚，现在他早就看的明明白白。汗阿玛分明是要搅混水，这时候谁冒头谁倒霉，他才不要给这群人当挡箭牌，尤其是老八这个白眼狼。 胤禔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他说话直接的很。 八阿哥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尤其在皇上的眼神之下。他跪在朝堂中央，「汗阿玛，儿臣绝无有这心思。儿臣以为，兵部侍郎说的有礼。大清入关之前一直都是嫡子继承制，如今很多证据都证明太子之前的事情是被人栽赃陷害。儿臣斗胆请汗阿玛復立太子。」 復立太子四个字一出，很多人都沉默了。就连八爷党的九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忍不住去看他。 八哥搞什么，他们之前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出？ 十阿哥悄悄凑到前面，他很煳涂没弄明白老八到底什么意思，他打算找个人问问。看了一圈，他发现七哥也在懵中，想了想凑到三阿哥跟前。 「三哥，老八啥意思啊？弟弟我没听明白，麻烦你给解惑呗？」三哥熟读诗书典籍，应该明白吧？ 三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他没想到老十会凑到他跟前。十阿哥态度放的端正，跟他也无纠葛，他抬头看了上面一眼，发现汗阿玛并没有注意他们，这才小声说道：「他能啥意思，祸水东引呗。」 汗阿玛是不是真的看中老五他不知道，但汗阿玛对太子重视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户部侍郎有句话说的没错，立储向来是立嫡立长，但在没有嫡和长的情况下，还有一个立贤的说法。 第355页 老八素有贤名，奈何刚才汗阿玛亲口夸赞了老五贤明，老五又比老八年长，如此老八那点优势荡然无存。 自己没了优势又不想老五上位，他只能把太子拎出来跟老五打擂台。 三阿哥一番解释让十阿哥明白了，他道：「原来八哥打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十阿哥一个没注意，声音大了些，等他意识到不妥，却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十阿哥尴尬不已，他歉意的看了三阿哥一眼，又悄悄退了回去。 等众人转移了事先，九阿哥回头，「老十，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你对八哥有成见还是谁说了什么？」他第一反应是胤禝。 胤禝就差把不喜欢八哥跟五哥写在脸上，老十天天跟他在一起，难免受他的影响。 面对九阿哥的质疑，有一瞬间胤莪是难过的。他道：「九哥，八哥就那么好，好到你为了他质疑自己的兄弟？你对他掏心掏肺有没有想过他是否也这样对你？」 「我承认自己不聪明，但是九哥，有些事我还是能看明白的。别忘了你跟五哥是一母同胞。」 他说完这话就不再言语，也没有回答九阿哥那句『谁说了什么』。他知道九哥怀疑谁，但扪心自问他刚才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他不明白都是同一个阿玛，就算脑子各不相同，又能差到哪里去。为什么老八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能算计的了所有人呢？ 九阿哥想说什么，他想反驳十阿哥，看着十阿哥垂下的头又开不了口。 也不只是老十一副不愿意交谈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清楚，自从五哥暴露出野心，八哥对他已经大不如前。 以前八哥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如今他时候宁愿找十四弟也不会找他。明明之前他们就说过的，十四弟并不值得信任。 八福晋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八哥现在还没抛弃自己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等有朝一日八哥不需要他了，他的下场比她好不了多少。 九阿哥不愿意相信，所以他固执的跟在八阿哥身后。 如今就连老十都这么说，若说没触动是不可能的。 朝堂上开始你争我夺，八阿哥带头拥立废太子，不管他什么目的，以他为首的人都开始支持起来。而五阿哥一党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双方争吵的不可开交。 九阿哥那点小纠结被淹没其中。 康熙冷眼看着，看着这群全天下最高的官员如同菜市场的妇人般争吵，他觉得有意思的很。 这帮人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丑陋难看，那副噁心的嘴脸实在让人厌恶。 「够了，」康熙冷喝一声，「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这件事日后再议，退朝。」说完也不管他们，起身离去。 康熙一走，吵闹声戛然而止，然后又爆发出来，并且声音比之前还要大、吵闹。 不少人走到五阿哥面前恭喜，皇上的表情给了他们错觉，让他们以为皇上是因为自己的提议被否定而生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十分中意五阿哥啊。 既然如此，五阿哥作为下一任太子不是板上钉钉？ 与之相反的是八阿哥一党，玛尔珲与佟国维脸色难看，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他们看到了某种决定。 「八哥，」九阿哥下意识的走过来。然后他就发现在他走过来的瞬间，交谈声停止了，这让他很难受。 八阿哥上前拍拍九阿哥的肩膀，他依旧笑的温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就是这样的态度让九阿哥越发难受。 他随意扯了个理由离开了这个『队伍』，他走得极慢，甚至还能听见自他走后那群人的交谈声。 十四阿哥眼睛一转，他道：「八哥，九哥对咱们是不是有想法了。我刚才听见十哥跟他说话，发现他脸色不对。」 八阿哥满脸无奈，他有些怅然，「十四弟别这么说。九弟跟五哥怎么都剪不断，咱们这也是为了他好。我相信九弟会想明白的。」 八阿哥这悲天悯人的样子让众人很满意。他们看中的就是八阿哥这一点。 玛尔珲说道：「幸亏咱们之前一直在搜集五阿哥谋算太子的证据，现在看来是时候用上了。」 说来也是巧了，他们前几日刚刚搜集到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废太子清白，今日皇上就忽然打算立五阿哥。玛尔珲不敢想，若他们速度慢了会如何，是不是真的只能等五阿哥当上太子再把人拉下来？ 「是啊，是啊。」稍微慢一点后果真的不敢想。 八阿哥拱手：「如此就有劳诸位了。」事情都是之前商量好的，怎么来这群人心里都有数。 只还是那句老话，事情不能让九阿哥知道。 因为，他们并不仅仅是打算把现有的证据交上去，还打算陷害五阿哥。 皇上废太子的罪名是什么？ 弒父。 五阿哥应该没有这个胆子，他只是想要利用这个理由让皇上厌恶太子。玛尔珲等人却打算把它做成事实。 他们要让皇上知道，他看好的五阿哥不但时刻想着弒父杀君，还想篡位。 之前不是有传言五阿哥心仪淑贵妃，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把这事给弄成事实。到时候不只是五阿哥，淑贵妃与十六阿哥怕是都跑不了。 第149章 第 149 章 第356页 詹事府少詹事是个很好用的棋子,证据这东西八阿哥直接让人『递』到了他的手里。 少詹事跟八阿哥他们不同，他也不管真假得到线索就往皇上龙案上送。他愤怒的指着五阿哥说道：「皇上，太子乃储君,构陷太子是为不忠；长兄如父,太子虽然不是最为年长，五阿哥此举也实属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徒,怎能担得起皇上宽厚仁爱四个字,又怎配做大清的皇太子。」 「奴才请皇上详查此事，给太子以及那些被五阿哥陷害谋杀的人一个公道。」 老八查到老五的把柄，然后把事情捅给少詹事,康熙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里面的内容,因为不知，他给惊住了。 之后便是震怒。 「爱新觉罗胤祺,你好大的胆子。」 当初太子弒父都让他震怒,何况是五阿哥。他现在的愤怒一点装的成分都没有，完全是实打实。 五阿哥不知道少詹事递了什么，但能让汗阿玛如此震怒的，肯定是对他不利的消息。听那意思似乎跟当初太子刺杀事件有关。 他很确定当初太子的事情处理干干净净，唯一的漏网之鱼也已经死了。因此他并不慌张，只跪在地上，「汗阿玛息怒,儿臣从未做过愧对太子和汗阿玛的事,请汗阿玛明鑑。」 「从未做过？这么说少詹事是冤枉了你？」他把手上的奏摺仍在五阿哥头上,「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在五阿哥捡起奏摺的时候,他嘴里没停,「构陷太子企图弒君,私造龙袍妄自称帝。你说你冤枉,那用不用朕把证人给你请上来。」 听着康熙的罪名，五阿哥一目十行快速的浏览起奏摺，他越看越愤怒，「汗阿玛，儿臣冤枉，这是诬陷，是诬陷。」看着康熙冰冷的脸他额头划过冷汗，他道，「说不定是太子跟少詹事商量好的，他们见您对儿臣信任有加，所以构陷儿臣。对，没错，这都是太子的计谋。」 胤禛不愿意了，他冷着脸道：「恆亲王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本王徇私？」皇上把圈禁太子的事情交给他处理，若太子能跟詹事府的人联繫密谋，岂不是再说他玩忽职守、徇私舞弊？ 胤祺不阴不阳，「难道不是吗？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跟太子的关系？你和十三一直跟在太子的屁股后头跑，偷偷放水也未可知。更何况，」 他抿下唇，锐利的眼光盯着四阿哥，「老四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这个位子一点想法都没有？说不定就是你故意的呢，故意放任太子与其门人联繫，然后抓住把柄让太子死无葬身之地。」 「你，」胤禛的表情十分可怕，那阴冷的气息吓的他前面的三阿哥不自觉的挪挪地方。 他一撩衣袍跪在五阿哥旁边，举起右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爱新觉罗胤禛再次发誓，我从未肖想过不属于我的东西，尤其这东宫之位，若有半句谎言愿意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胤禛誓言发的毒，他发完誓看向五阿哥，「如此，五弟可满意了。」 大清上至百官下到黎民百姓对誓言和神明尤为看中，四阿哥的毒誓让众人心中一凛。 三阿哥难得说了句公道话：「五弟你这是乱咬人，先不说四弟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毓庆宫外面那么多禁军，每日送进送出的东西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你说太子与人联繫，他怎么联繫？照你的说法，别说四弟，所有围困毓庆宫的禁军都有嫌疑，那是不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打杀了才行？」 「你说少詹事是诬陷你，那你可敢接受检查？」他转头看向康熙，「汗阿玛，既然恆亲王说他是清白的，儿臣建议派人对恆亲王府进行检查。就像当初检查行宫一样，是真是假一查便知道了。」 康熙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看了五阿哥一眼，道：「那就检查吧。」说着他就起身，显然是打算亲自去的。 康熙带着人浩浩荡荡冲到恆亲王府，府里的人看到皇上的銮驾喜气洋洋，只是没等他们喜气爬上眉梢就见禁军把恆亲王府团团围住。 康熙带着人就坐在前院的空旷之处，他指挥梁九功与魏珠亲自查验。又故意点了吏部的几个官员随行。他点的这几个人很有意思，除了五阿哥的人剩下的就是依附于八阿哥。 看着康熙点的人，八阿哥眉心直跳，他悄悄看了康熙一眼，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九阿哥神色复杂的看着八阿哥，今日的行动他并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推测此事跟八哥有关系。 老十的话犹言在耳，『你真以为八哥还会信你，别傻了。』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就因为他跟五哥是嫡嫡亲的兄弟，他就被八哥抛弃了。 上前几步，九阿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你做的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少詹事一看就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蠢货，在场除了八哥还有谁有这种本事？ 八阿哥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九阿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颤抖着唇，仍旧小声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种罪名陷害五哥，你这样跟五哥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不相信他，要瞒着他行动？难道他的表现还不够明显？ 为了八哥，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来自额娘的、五哥的、甚至他福晋，所有人都指责他忘恩负义，他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支持八哥从未动摇过。 第357页 可八哥呢？ 八哥竟然防着他。 恍惚间他又想起早年，他们三个人意气风发、豪情壮志。后来，老十退出了，他选择了跟十六弟吃喝玩乐。当时自己还劝过十弟。 现在看来蠢的是他，八哥早就变了，他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八哥。 八阿哥终于回头，他看懂了九阿哥眼中的悲伤与谴责，他道：「九弟可是在怪我？这些都是玛尔珲和佟国维的主意，你知道的，我在他们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他们说的话我做不了主。」 八阿哥回了九阿哥一个愧疚、苦涩的笑。 可这一次九阿哥不愿意相信了。 八阿哥内心一沉，他想，玛尔珲他们说的没错，九弟对他是真心，但遇上五哥的事情就很难说。 今天这事儿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相信九弟都说不出这番话，更不会问他为什么。 众人查的仔细，就差把五阿哥府翻个底朝天。即便如此，外院仍旧什么都没有翻出来。 五阿哥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汗阿玛，儿臣请汗阿玛给儿臣做主。」 詹事府少詹事脸色不太好看，他嘴硬道：「五阿哥未免有些超之过急，毕竟这内院还没检查呢。」 内院是恆亲王家眷住的地方，因都是女眷查起来难免有些不自在，对此无论是魏珠还是梁九功都没动手，他们静等着皇上的旨意。 康熙道：「查吧，当初朕可是连太后住的地方都查了，她们能跟太后比？」 老八不会做无用功，他猜关于老五的证据一定在后院。 事实证明他猜测的是对的，魏珠从五阿哥的侧福晋金氏那边搜出了太子蟒袍，以及淑贵妃的画像。 满满一画筒身穿不同的服饰、不同姿态的淑贵妃的画像。 画像是禁军失手打翻画筒掉出来的，就那样明晃晃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看到淑贵妃的画像，不只是康熙就连五阿哥都满脸惊惧，随后他脸色煞白的看向金氏。 这些画像他明明已经让人烧了，为什么会在金氏的房间出现？ 五阿哥对自己的作画手法还是认识的，这些东西分明就是他曾经画过的。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午夜梦回睡不着就会去书房作画，画的便是淑贵妃。 不，也不能说是淑贵妃，是他上辈子的、上上辈子爱的女人，他的夫人。 看到淑贵妃的画像，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九阿哥惊声尖叫一句：「八哥」。 他是真的看不懂八哥了，构陷五哥谋逆还不够吗，为什么又要把淑贵妃扯进来。八哥到底跟五哥多大的仇恨，他这是怕五哥死的不干脆？ 康熙转头看向八阿哥，他眼眶通红，张嘴便喷出一口血来，他颤抖的指着八阿哥，「好，好得很。」之后便晕了过去。 皇上被气晕了，众人大惊失色，大阿哥与三阿哥赶紧站出来主持大局。安顿好皇上，他走到八阿哥身边就是一耳刮子，「老八，你可真是好样的。啊？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个东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任由奴才欺负你，让你死了算了，也好过长成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 八阿哥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他道：「大哥什么意思？大逆不道的分明是五哥，关我什么事？」 三阿哥也满脸失望，他道：「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老八，奉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八阿哥也怒了，他收起笑容板着脸道：「你们口口声声我大逆不道、忤逆犯上，你们怎么不问问五哥，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他亲自所作？明明是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们反过来怪我？难道是我让他爱慕……」 「住口，」大阿哥怒喝。众目睽睽，老八还在往淑贵妃身上扯，他不信老八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他依旧如此。大阿哥失望不已。他道：「你最好祈祷汗阿玛没事，不然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大阿哥不想在与八阿哥多费唇舌，他与三阿哥等人商议绝对暂时把恆亲王府封存，由他跟三阿哥、七阿哥轮流看守。王府中的人无论主僕全部关押宗人府，由十二阿哥、十阿哥与裕亲王看守。直至皇上醒来为止。 十阿哥满脸严肃，他道：「大哥你放心，我保证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 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八阿哥、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这个小团体。十阿哥路过八阿哥的时候还直接往他脸上吐了口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明对八阿哥的厌恶与不屑。 八阿哥伸手抹了把脸，他脸色难看的厉害，明明是陷害老五的日子，最难看的反而是他自己。 看着大哥有条不紊的安排，甚至警告众人不得乱传今日之事，一副要为十六和淑贵妃兜底的养子。 他咬牙，你们不是要保下淑贵妃和十六么？他偏不让对方如意。 于是，天还没黑，五阿哥倾慕淑贵妃的流言就传了出去。与此同时还有前五福晋被人提了出来。 之前都在骂前五福晋丧心病狂，如今：「你们说是不是那位五福晋发现了什么所以去找淑贵妃的麻烦？」 「就是啊，这事儿换做谁能受得了。」自己的丈夫看上了庶母，说不定两人还有首尾，搁在民间那是要被侵猪笼的。 「这叫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忘了先皇，那位不也是强抢了自己兄弟的媳妇。我听说这满人最不讲究这个，他们没入关以前，所谓的子承父业其中就包括父亲的妻子。」 第358页 「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果毅公你们还记得吗？就是孝昭皇后的阿玛。他的额娘不就是如此么？」 果毅公遏必隆，他的额娘乃皇室的四公主穆库什。这位在嫁给额亦都之前就曾结过婚不说，额亦都死后，她又嫁给了额亦都的儿子还跟这个儿子生了孩子。 「啧啧啧，这皇室啊，还不如咱们平头百姓呢。」 八阿哥绝对想不到，他原本只想让把五阿哥与淑贵妃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敬重的这些百姓却能上升到整个满洲大族，甚至满洲统治之上。 如今的大清看似繁华但并不是铁板一块，全国各地藏着不少的『反清復明』人士。之前大清气运正胜，在百姓心中口碑太好他们无从下手，八阿哥这番挑拨给了他们理由。 十阿哥与十六阿哥站在城门外，他看着地上的信鸽擦了把汗，「这都第几波了？就算吃烤乳鸽也腻了。」 流言在京城酝酿，他们就心知不好，大阿哥原本想要关闭城门，却被十六阿哥阻止。此时流言越演越烈，若关闭城门肯定会加剧流言的传播，如此就会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堵不如疏，还不如假装不知道，然后埋伏在城外，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穫。 众人一商量觉得有道理，于是就让他与十阿哥、十五阿哥、九门提督阿灵阿等人一起悄然出城。 京城九门，每个门外都有人神射手蹲守，他们力求不让一只信鸽飞出去。 十六阿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从未有一刻这般恨一个人。 八阿哥为了一己之私陷害他额娘，如今又弄得京城人心惶惶。汗阿玛醒来若不处置对方，他第一个不答应。 十阿哥用脚踢踢堆积如山的鸽子，他倒不是真的想吃，只是有些烦闷而已。 见十六板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心里咒骂老八好几次，他有心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反反覆覆都是那一句『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相信淑贵妃娘娘和十六弟的』。 十六阿哥扯着笑，「十哥说得对，大家都辛苦了，这些鸽子留着也没用，分给大家吃了吧。」 或许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这几日天空异常晴朗，晚上月亮高挂空中，照的周围亮堂堂，让周围的事物无所遁形。 白天的信鸽很少，基本都是在晚上，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昼伏夜出，在白天休息。 十阿哥专门带了做饭的厨子，烤乳鸽很快就好了。十阿哥递给十六一只却被十六拒绝了。 他摇头，「十哥我不饿。」 十阿哥把鸽子塞到他手里，「你十哥笨不会讲大道理，但我知道一顿不吃就会饿。你是淑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现在她被人诬陷，你若是不振作起来谁来帮她洗清冤屈？」 十六阿哥怔怔的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鸽子，他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用力擦一把他道：「十哥你说得对，我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打到的。等汗阿玛醒了，我一定要让老八他们付出代价。」 康熙做的事情并没有隐瞒他，所有皇阿哥里他大概是唯一清楚汗阿玛钓鱼的人。所以他也就知道这件事跟太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都是老八那群人做的。 玛尔珲的额娘口不择言羞辱他额娘，然后被汗阿玛从亲王一撸到底成了贝勒。额娘没入宫之前宫权一直在佟贵妃手里，如今汗阿玛把宫权给了额娘，动了佟家的利益。 这两人心里巴不得额娘死呢。 十阿哥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急，四哥不是说会帮你找证据么？好人有好报，淑贵妃会没事的。」 四阿哥是个有恩必报的，当年若不是淑贵妃他还会认贼作母，如今淑贵妃被冤枉，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十六点点头，他勉强笑笑。「我就是有些担心额娘，十哥，不瞒你说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跳的厉害，我担心额娘会出事。」 流言刚传出来的时候，额娘表现的太平静，平静的简直不正常。他宁愿额娘跟宣额娘一样破口大骂，甚至去永和宫揍良妃或者隔壁翊坤宫揍郭贵人一顿出气。 可是额娘没有。 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跟往常一样照顾汗阿玛。 说不上来为什么，十六就觉得不对劲。 不得不说，十六的直觉是可怕的。云柔确实在酝酿着什么。 她表面平静实际上恨毒了八阿哥，她没想到所谓的『温文尔雅、和善』就是这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的性子不允许她就这么算了，八阿哥必须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云柔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找藉口支开一直看着她的宣妃，云柔回到永寿宫。她划破手掌写了封血书，然后一根白绫把自己吊在房间里。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死，她担心此事会在皇上心里留下一个疙瘩，所以她必须『以死明志』，让康熙明白她的决心。 春燕推门看到的就是慌在空中的双腿，她吓的尖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梁九功看到吊在空中的贵妃娘娘唿吸一滞，他颤抖着声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把娘娘放下来，小梁子你去请太医，要快。」 梁九功都快哭出来了。他万万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娘娘就想不开自缢了。 他原本是在干清宫照顾皇上的。 第359页 皇上醒来没看到淑贵妃略有些失望。梁九功把康熙搀扶起来靠在床头坐好，不等康熙发问他就说道：「皇上，娘娘守了您好几日，刚才见您衣服上有褶子，想起之前新给您做了衣裳，就回永寿宫拿了。算着时辰也该回来了。」 看皇上的样子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于是他自告奋勇过来传话，哪里想到会看见这样的画面。 梁九功都不敢想，他等会儿要怎么跟皇上说。 太医来的快，看着淑贵妃脖子上的嘞痕嘆息，他道：「幸好你们发现的及时，娘娘如今还有一息尚存，只是，只是娘娘心存死志，什么时候醒来不好说。」 关于淑贵妃的传言他也听说了，他们都知道这纯粹是无稽之谈。不说皇上每日都宿在永寿宫，据说淑贵妃出门，哪次不是前唿后拥。那些宫人莫不都是瞎子聋子傻子，会任由淑贵妃跟五阿哥有什么？ 本想着淑贵妃熬过这段时间等皇上醒来必定会还她清白，哪曾想淑贵妃也是个性子烈的，居然自缢了。 春燕哭红了眼睛，她不顾规矩咒骂着八阿哥，然后把桌子上云柔的『遗书』拿了过来。「公公你看。」 梁九功拿过血书，他嘆息道：「你们先照顾着娘娘，我回干清宫一趟。」 皇上还在干清宫等着他呢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皇上说，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他心里清楚，八阿哥完了。 第150章 第 150 章 「不必了,朕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康熙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进来的。 他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心慌，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又见梁九功迟迟没回来,心生不安，便让人抬了轿子打算亲自过来看看。 刚走到永寿宫门口就见里面乱糟糟的,小梁子还大声嚷嚷着什么。 他当即大怒,「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因着生病，他声音沙哑，很威严的一句话被他说的软绵。 可就是这看似无力的一句话让小梁子白了脸,他意识到不好,越过众人就打算往正殿来。 小梁子还打算拦着他，这让他更觉得不妙。 现在看来,他的预感成了真。 发现皇上来了,梁九功等人下意识的挡住床上的淑贵妃。 皇上才刚刚醒来，若再受了刺激该如何是好。 康熙下了椅子，他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往前走。走到梁九功面前，梁九功小心的喊了一句『皇上。』 康熙没理会他，想越过他往里走，梁九功想要阻拦,越是这样康熙越觉得有问题。 「怎么？梁九功你也要背叛朕吗？」他说的是五阿哥与八阿哥的事,在他看来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就是背叛。尤其八阿哥简直罪无可恕。 梁九功看向太医,他实在担心皇上看到淑贵妃这样会出状况。 太医低垂着头,他同样进退两难。皇上聪慧,他们越是这样皇上怕会越着急。想罢,他嘆息一声默默让开了路,同时他手里准备好银针，若皇上情况不对也可以施救。 康熙轻哼一声，他绕过梁九功上前，看到躺在床上的淑贵妃，身形一晃，差点软倒在地上。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前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太医见状一根银针扎过去，然后掏出两粒黑色的药丸塞到皇上嘴里。 哪怕药丸入口即化，他们也废了很大的劲儿才让康熙吞下去。 缓了一会儿，康熙终于开口：「说，这是怎么回事？」他双眼赤红，想问淑贵妃的情况，却又不敢问。他害怕，害怕会问出自己难以承受的后果。 梁九功犹豫片刻还是把手里的血书递给皇上，他声音哽咽，「皇上，这是娘娘留下的。」 康熙低头，抓着血书的手指抖动的厉害。 血书上写的正是关于最近传出的流言问题，大意是，她自己问心无愧，但听说京中流言不止，他觉得自己给皇室给皇上蒙羞，便想着以死明志以证清白。 血书中交代的很清楚，自己入宫之前不曾见过五阿哥，入宫后更是因为尴尬的身份避免与翊坤宫所有人见面。 未免遇上人尴尬，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若是出门也尽量不去可能会遇到五阿哥的地方。 她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小心了，还会传出这种流言。 她在血书上诅咒发誓，说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十六阿哥真的是皇上的儿子。 她说若皇上不相信，也请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把他远远的打发了。 血书不长，却字字血泪，看的人痛苦不已。 眼泪模煳了康熙的视线。 上面的字都是他认识的，字迹也熟悉，但此时他宁愿自己不认识也不熟悉，他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想把口中的腥甜压下去，却发现无能为力，鲜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的落在血书上。 梁九功担忧道：「皇上，也是奴才来的及时，您放宽心，娘娘还有救。」他顿了顿又道，「皇上，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娘娘和十六阿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您，若您出了事，就没人给他们做主了。」 梁九功最担心的就是皇上受刺激太大，出了事。他心中清楚唯一能让皇上振作的只有淑贵妃了。 康熙抬头看着他，梁九功用力的点头。 他道：「你说得对，朕不能倒下，朕不能让那群混帐如意。」每说一句他口中就喷出不少血沫来，这些血渍看的众人心惊肉跳。 第360页 他用力抓住梁九功的手，「你去把老大他们叫来，还有太子也给朕放出来。朕有事情要交代。另外通知御林军，给朕把廉亲王府、安贝勒府以及佟府包围起来。」 康熙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作为心腹的梁九功知道，这些都是八阿哥党派的人，也都是参与了构陷淑贵妃和五阿哥的人。 他手指用力，语气恶狠狠，「告诉禁军，若有一只苍蝇飞出去，朕要他们的命。」说完这话康熙喷出一口鲜血来。 梁九功担忧的看向太医，太医摇头，无声说了两个字『没事』。皇上气狠了，这口血堵在心里还不如喷出来能舒服些。他转头又写了一个药方子给梁九功。 康熙看都没看就让梁九功去抓药。 他的病一直都是眼前的太医在诊治，自己什么情况对方最清楚，他相信对方的医术。 趁着皇阿哥他们没来，康熙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他手紧紧地抓着云柔的手指，心中道：别怕，上穷碧落朕会一直陪着你。这一次朕绝对不会松手。 比皇阿哥们先来的是宣妃，自从流言传开，宣妃就担心云柔，因此寸步不离。之后她发现云柔比她想像中的坚强，便逐渐放下心来。 正好她这几日没去太后宫里，大家也担心太后的安危，她便过去看看。哪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差点天人永隔。 她跪坐在地上，口中称道：「骗子，他塔喇云柔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不就是一点子流言，这就打垮你了？你给我起来教训他们啊。妖妃怎么啦？这世上多得是想做妖妃做不成的。」 「再说，你跟那些祸国殃民的妖妃不一样，你从未给大清带来麻烦，相反，因为你大清现在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这些大家都记着呢。」 云柔的样子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亲妹妹，那个傻丫头当初是不是也像云柔这般，静静地躺在床上。 当年她没能救了自己的妹妹，如今又让她看到云柔悄无声息的躺着，她接受不了。 宣妃哭的不能自已，她心中杀意四起。八阿哥、五阿哥真是该死。 恰好此时有太监报唱皇阿哥们来了。她顿时抬头。 云柔的房间里挂着一柄宝剑，她知道那是皇上当初送的，削铁如泥。 她拿起宝剑就往外沖。 「娘娘，不可。」宣妃的嬷嬷吓的心惊肉跳，她赶紧出声阻止。 只是等其他人回过神来宣妃已经跑到皇阿哥们跟前，她拔出宝剑就要刺向八阿哥，却被八阿哥躲开。 等她想要想要刺第二剑的时候，宫人们已经反应过来，把她拦住了。 宣妃挣扎着说道：「爱新觉罗胤禩，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若我是良妃，当初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应该吧你放在水盆里溺死。因为你，淑贵妃自缢了，这下你满意了。」 「什么？」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尤其是五阿哥，他脸色煞白，「宣妃娘娘，你……」 宣妃对五阿哥也没有好感，她怒喝：「对，就因为你们。不就是一个破皇位，自己没本事凭什么要牵连无辜。像你们这种人别说当皇帝，或者都浪费。」 宣妃是真的生气了，她不管不顾把两人的心思挑了出来。 五阿哥怔楞片刻，随后一拳挥向八阿哥，在场没人帮八阿哥，除了十四。 十四阿哥道：「五哥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传言是真的。」 十四阿哥语气里隐隐带着兴奋，他才不管淑贵妃的死活，淑贵妃死了更好。他始终记得，若不是淑贵妃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淑贵妃死了正好给他额娘陪葬。 用一个必死的淑贵妃拉五哥下水太值得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十四阿哥，随后他们就想起来，十四跟淑贵妃是有仇的，他此时落井下石也就不奇怪了。 直亲王不会看着弟弟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架，他道：「够了，汗阿玛还等着咱们呢，有什么事等见到汗阿玛再说。」说完他对着宣妃颔首，然后越过她往里走。 五阿哥最终还是松开了八阿哥，他用阴冷的目光扫过八阿哥与十四阿哥。老八、十四他记下了，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永寿宫有康熙专门开闢出来的书房，他就是在那里见的皇阿哥们。 一行人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八阿哥胤禩，「爱新觉罗胤禩，跪下。」 胤禩老老实实的跪下，他抬手把镇纸砸过去，可惜手上无力没能砸到他脑袋上。 康熙说道：「你们真以为朕老了，煳涂了，你们做的事情朕就不知道？老五、老八你们俩厉害啊。一个设计太子弒父，一个栽赃弟弟与后妃有染。当真是好手段。」 八阿哥瞳孔一缩，汗阿玛怎么会知道？不，不会的。 他拒绝承认自己所作所为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这算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 康熙才不管他心情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老八不是喜欢给人泼脏水么，正好他也让老八尝尝被泼脏水的滋味。 第151章 第 151 章 只听他冷冷的说道：「良妃卫氏原为辛者库贱妇,为脱离奴籍算计朕在先，后身为宫妃品行不端，与安贝勒玛尔珲来往甚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八阿哥打断,八阿哥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从容微笑,他惊声尖叫，「汗阿玛您不能啊。」 第361页 都说皇上金口玉言,这话若是传出去,他额娘还怎么做人？ 康熙冷笑，他伸出一脚踹过去，奈何体弱并没有把八阿哥给踹出去,他把腿放下,任由对方抱着。 「朕不能？你告诉朕，朕为何不能？」 他伸手指着八阿哥,「你让人散步流言诬陷淑贵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能？怎么？你的额娘是额娘不能受委屈,别人的就可以？」 「你跟老五有野心想上位，朕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朕放纵着你们，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本事，你们是否真的有能力担当这个位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陷害人。」 「淑贵妃和十六何其无辜？老八你忘了，有一年你额娘生病,需要珍贵的药材,是淑贵妃开箱子拿出了她嫁妆里药材送去永和宫。还有你,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自从淑贵妃执掌宫务你的待遇跟之前比如何？」 其他宫妃可不会『多管闲事』,她们从来都是各扫门前雪的,明面上皇阿哥们的待遇一样,实际上老八到手的东西可不如老五他们。这一点他相信老八的感受最深。 可就是这么个待人和善的，因为老八的野心，病怏怏躺在床上。 只要想到此处，康熙就愤怒不已。 他又道：「惠妃照顾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大婚她还给你准备了银子，结果呢？」 老八背地里抱怨惠妃对他不好，不公平。 呵，「不愧是辛者库贱妇所出的白眼狼，当真自私凉薄的很。」 康熙左一句『辛者库贱妇』有一句『辛者库贱妇所生』，『辛者库贱妇』几个字如同惊雷震的八阿哥后退连连。 然，这还不够，康熙接下来的话才字字诛心，只听他说：「八阿哥胤禩猪狗不如，改其名阿其那，革职除宗。」 阿其那，满洲语『猪』的意思，给八阿哥改了这样的名字，可见康熙心中的愤怒有多深。 没有人为八阿哥求情，包括他的『好兄弟』九阿哥胤禟。胤禟本来是打算求情的，他脚都卖出去一步，随后想到八阿哥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所有对他的防备，他犹豫良久又缩了回来。 九阿哥都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别说求情像八阿哥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多少人巴望着他死呢。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人会在什么时候给你背后来一刀，他这一刀又会给谁。 世上从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次是皇上恰好监视到了，皇上对他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下次万一呢？ 万一正好被老八躲过去了，那结果谁说的好？ 这一刻的八阿哥重判轻离，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还没完，康熙又看向五阿哥，「恆亲王胤祺。」 胤祺跪在地上，他率先说道：「此事全因儿臣而起，儿臣愿意承担所有后果。」他想问淑贵妃到底如何了，张张嘴又闭上了。 他忽然意思到现在的自己连关心对方的资格都没有，相反，他越是关心带给对方的麻烦就越大。 「很好，你诬陷太子，又在你府中搜出太子蟒袍，其心昭然若揭。现在革除你亲王身份，圈禁于养蜂夹道。去吧，朕有生之年都不想在见到你。」 康熙不是傻子，搜出来的那些画册分明就是老五的手笔，加上之前的传言，他很难说服自己。他知道淑贵妃对老五没有想法，但老五对淑贵妃么呢？就真的没有吗？ 、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儿子惦记着，他就觉得噁心。 还有老五所谓的算计，他会忍不住想，老五是否也有假戏真做的可能，他心里是否也是巴不得自己死的。然后效仿唐高宗。 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不然就算淑贵妃能醒，他也担心宗室容不下她。 好在老五还有其他罪名，这些也足够给他一个狠狠地教训了。 养蜂夹道那地方，听名字就知道，那里常年阴冷，尤其到了冬日，冷风刺骨，简直是度日如年。 除了五阿哥，他还宣布了对郭贵人的处置。 跟良妃相比，郭贵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良妃的结果是受了八阿哥连累，郭贵人纯粹是自己作的。 她与五阿哥密谋，皇上全部都一清二楚。所以，这位也被康熙刺死了。 只不过看在九阿哥的面子上，康熙还是给了郭贵人一个体面，让她直接病逝，死后也可以葬入皇陵。 康熙的眼睛扫过所有人，在十四阿哥身上停留的时间最久。十四阿哥吓的冷汗涔涔，汗阿玛连八哥的算计都知道，此时的他再也不敢心存侥倖。他以为皇上要发作他，等了良久，康熙还是转了回去。 逃过一劫的十四阿哥松了口气。 康熙并没有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八阿哥与五阿哥身上。解决了那两个人，他开始说正事。 「胤礽你的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朕会让人撤了毓庆宫的禁军，过几日朕会下旨復立你为太子。朕老了，这天下早晚要交给你。」 他以为胤礽会欣喜接过胤礽却拒绝了。 「汗阿玛，这几年儿臣反覆在想，儿臣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这个太子。论才学兄弟们并不逊色与我，而我能当这个太子只是因为当时政治需要，我又恰好是嫡出。」 「这些年儿臣也确实做过不少错事。」 他苦笑一声道：「现在想想儿臣这太子之位与其说是儿臣自己想要的，倒不如说是逼不得已、当太子的这些年，儿臣唯恐被兄弟们比下去，只能拼命去努力，努力让自己活成您和大臣们想要的模样。身后想想，这些真的是儿臣想要的吗？」 第362页 他给康熙磕了个头，「汗阿玛，请恕儿臣不孝，儿臣不愿再做这太子之位。」 胤礽的话算得上是肺腑之言，就是这样，康熙才觉得为难，他嘆息，「胤礽，既然你话说到这份上，那朕也不藏着掖着。你说你不做太子，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嫡子，若你不做太子，将来他人上位，你的处境会如何？」 「一年两年他们或许不会忌惮你，甚至对你很好，十年、二十年呢？」 他当初立胤礽确实有政治因素，但也不无这方便的原因。 嫡子，向来是被人忌讳的。 他以为胤礽会改变主意，却不想对方只是洒脱一笑，「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儿臣的命，儿臣不后悔。」发现汗阿玛眼神缓和，他试探着说道，「汗阿玛其实儿臣心中有个太子人选，那就是十六弟。」 他看得出来自己在十六弟眼中从来不是嫡出太子，他就是个哥哥。若十六弟上位，他相信十六弟绝对不会对他忌惮防备。 一个本就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的，又坐上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他岂会对别人忌惮？ 「而且现在出现了这种流言，若是能立十六弟为太子，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众人的疑虑，给十六弟和淑贵妃娘娘正名。」 皇额娘过世的时候他刚出生，之后的孝昭皇后她年纪尚幼，只有朦胧的记忆，依稀记得那是个高傲贵气凛然的女子。、 他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孝懿皇后，这位只做了一天的皇后娘娘，很显然并不符合他心中对皇后的预期。因为她私心重，对宫里的争斗都是冷眼旁观从不插手。 别的不说，只说一件事，孝懿皇后有孕的时候，承干宫宫人对四弟态度明显有变化，她都能装作不知道。 四弟身在局中，他看的透彻，孝懿皇后还不如惠妃对老八好。 孝懿皇后过世的时候把东西一分为二，给了老四一部分，在他看来也并不真心。皇后的财产有多少，他最清楚，就算孝懿是继后，财产比不上元后，凭藉佟家的地位，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问题来了，若是真心，为何老四这么多年都过的如此拮据？ 老四俭朴，不是因为他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没有。 人有私心他能理解，谁没有私心，他也有。 淑贵妃有没有私心他不清楚，但就他看到的，淑贵妃对后宫诸人还是公平的。至少应该她们得的，从来没被剋扣过，就算有，一经查实淑贵妃也会给她们做主。 就像汗阿玛训斥老八说的一样，自从淑贵妃掌了宫权，踩低捧高的奴才少了。后妃皇阿哥和公主们的日子好过了不知多少。 十六弟是贵妃娘娘亲自教养长大的，十六弟的性子如此，他想贵妃娘娘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有资格做这个继后。 胤礽的提议让众人深思，十四阿哥心有不甘。 就在刚才他还在想，八哥这回是彻底不行了，他正好哄一哄八哥，最好能得到对方的势力，让对方支持他。 现在废太子张口就推荐十六弟，他看其他人的样子也不像很反感，便有些着急。十四阿哥咬咬牙，他决定挣扎一番。 「汗阿玛，儿臣以为二哥的话不妥。不可否认十六弟聪慧，但他毕竟太小。儿臣以为既然太子并未犯错，这太子之位理应归还。」 他看着胤礽满脸不贊同，「二哥你身为嫡子，这本就是你的责任，如何能推到十六弟身上。将来十六弟把大清治理的蒸蒸日上还好，若大清落败，后人提及此事，你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弟弟希望你三思。」 十四阿哥的那点心思，胤礽一猜就透，他道：「十四弟这话说的不对。十六弟年纪轻不假，但汗阿玛正值春秋鼎盛，从现在开始教导也就是了。退一万步，还有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呢。我不会因为自己不做这个太子就藏私，若十六弟真的当了太子，到时候我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我想大哥也定是如此。」 大阿哥瓮声瓮气，「那当然。」 他想法很简单，自己跟太子斗了大半辈子，若最后还是太子登基，他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时间长了就容易失衡，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十六弟好啊。 他跟十六弟关系不错，十六弟年纪小，脑子聪明，随意想出的点子都让他受益非常。 若十六弟真的能做太子，他举双手双脚贊成。 年纪小算什么，汗阿玛当皇帝的时候年纪更小，瞧瞧大清现在。 汗阿玛那时候身边只有一个裕亲王。十六弟有他们呢。别人他不敢保证，自己肯定是会倾力相护的。 三阿哥贊同的点头，「若立十六弟，儿臣也会倾囊相授。当然，若是復立太子，儿臣和没意见。」 胤祉找到了人生的乐趣，他现在忙得很，所以，只要不影响他，谁当皇帝他都没意见。当然，这个谁里面肯定不会包括十四的。 一时间除了九阿哥，所有人都表了态，大家的想法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四阿哥觉得十六重视民生，若他当皇帝肯定会是个好皇帝。七阿哥、十二阿哥是知道不管轮到谁也不会轮到自己，像这种重大决定，他们向来是随大流的。 康熙没说话，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十四阿哥脸色难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选择去支持十六那个小屁孩。难道真的是子凭母贵，因为淑贵妃受宠又是贵妃？ 第363页 他想反驳，又担心落得跟八阿哥他们一样的下场，最终选择了闭口不言。 也不知过去多久，康熙终于开口：「虽然你们都觉得十六好，但十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十六还是太年轻了。胤礽你回头在好好想想，此事容后再议。」 这话给十四阿哥的错觉就是皇上也不看好十六阿哥，哪怕话里透露的信息表示汗阿玛依旧看重太子，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 梁九功带着圣旨来到永和宫，他对着良妃宣读了皇上的旨意，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良妃，他同情不起来。亲自把白绫捧到良妃面前，他道：「您也别怪皇上心狠。皇上说知子莫若母，八阿哥的所作所为他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就算之前不知道，事后呢？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您早该预料到这种结果。」 皇上心不狠吗？自然是狠的。 他不但用同样的方式赐死良妃，还让八阿哥眼睁睁看着。 这份痛苦，想必八阿哥一辈子都忘不了。 良妃颤抖着手接过白绫，被堵住嘴的八阿哥疯狂挣扎。良妃看过去，她道：「胤禩，是额娘对不起你。你别难过，郭络罗氏是个好姑娘，你日后跟她好好过日子，别在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了。额娘、额娘先走一步了。」 说着她就当着众人的面挂上白绫。 梁九功有句话说的对，知子莫若母，良妃对八阿哥的心思确实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她总想着让八阿哥碰碰壁也好，撞了南墙他也就知道回头了。、 哪怕流言四起的时候，她甚至在想，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淑贵妃那么聪明，肯定能应对的。这次是事是八阿哥不对，下半辈子、来生自己给淑贵妃当牛做马赎罪。 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淑贵妃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她也不是怨恨淑贵妃，就是有一种造化弄人的感觉。 皇上对淑贵妃还真是宠爱，老八做了什么，他就帮着全部报復在自己身上。她不但要死，死后还要背负污名。 闭上眼，眼泪落下，良妃用力一蹬脚下的凳子。 这不是计策，也没有人能『恰好』路过救她。 一直等她断气，梁九功才让人放开八阿哥。 胤禩踉跄着上前，他颤抖着手把良妃放下来。伸手探了下鼻息，他抱着良妃放声大哭。 此刻他的心里生出一丝悔意，他后悔的不是算计淑贵妃，而是自己不如皇上心狠。额娘怎么说也是陪伴了他数十年的人，说刺死就刺死。还有自己，好歹是他的儿子，他竟然派人监视自己。 为了一个淑贵妃，他不惜给自己头上扣个绿帽子。就为了给淑贵妃出气，他的额娘没了。 以前他并不觉得额娘有多重要，甚至有些厌烦额娘的软弱，若不是额娘软弱他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讨厌额娘，他只是怒其不争，他是心疼，心疼额娘遭遇的一切。 哭过之后，他喃喃自语：「额娘您放心，儿子会听你的话，会跟郭络罗氏好好过日子的。」 这世上最他的女人有两个，额娘已经走了，他不能再失去郭络罗氏。 从永和宫出来，梁九功又怪道去了翊坤宫，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在翊坤宫他看到九阿哥以及呆若木鸡的郭贵人，梁九功心中瞭然，定是九阿哥跟郭贵人说了什么。 他对着九阿哥行了礼，又看向郭贵人，「贵人，皇上的意思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既如此，老奴就不费话了。」 郭贵人看向梁九功，她道：「皇上当真要做的那么绝？」算算时间从康熙十五年到现在她跟了皇上足足三十五年、三十五年啊，人生有多少个三十五年。她不想相信皇上会如此绝情。 梁九功嘆息，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呢？皇上绝情吗？自然是不的，看看惠妃和佟贵妃。 大阿哥当初跟太子打的多热烈，皇上还不是该如何就如何？ 还有佟贵妃，这次佟家做的事情足够诛九族了，皇上不但没有懂佟贵妃的意思，还让他去敲打承干宫的奴才，免得别人怠慢了佟贵妃。 郭贵人很固执，她似乎等不到一个答案不罢休。 梁九功只得说道：「贵人，您做了什么皇上心知肚明，他老人家不说是因为九阿哥。包括给您一个体面的死法，全都是因为九阿哥、九阿哥虽然支持『阿其那』，但并未做过分的事情。」 「贵人，您别忘了，那块牌子还在干清宫门口立着呢。」他说的是『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匾。 这块牌子是先皇所立，自从牌子立在那里，没人敢去捋虎鬚。至少明面上没有。 郭贵人或许不是第一个，但却是第一个被皇上抓个正着的。 郭贵人沉默，她随后冷笑：「说什么因为我干政，其实还不是为了淑贵妃。外头说的果真没错，淑贵妃就是个妖妃，她不但迷惑了皇上，还迷惑了我的老五。」 郭贵人执迷不悟，九阿哥惊唿，「额娘。」都这个时候了，额娘还在胡说什么，难道她真的想大家都死了才好？ 胤禟并不是怕死，现在这般活着对他来说还不如死的干脆。他怕的是额娘越落到良妃，不，甚至比良妃更惨的地步。 想想他塔喇家那个云宛、还有隆科多的小妾李四儿，她们哪个死的干脆了？死后还要被无数人唾骂。 第364页 这惩罚太重，他不希望发生在额娘身上。 看着胤禟痛苦的脸，郭贵人终于闭了嘴。她深唿吸，转头看向梁九功，「是不是只要我死了，皇上就会放过老九？」 郭贵人眼神坚定，似乎只要梁九功说是，她就能马上去赴死一样。 梁九功道：「娘娘您要明白，九阿哥如何并不掌握在皇上手里，而是在他自己。」只要九阿哥日后老老实实办差，不参与夺嫡时间，他的未来不敢说多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个道理他清楚，他相信聪明如九阿哥也清楚。 但九阿哥真能如此吗？梁九功不敢保证。 而且，郭贵人死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事，怎么到她嘴里成了因为九阿哥？ 摊上这样的额娘与亲哥，梁九功不免对九阿哥有了一丝同情。 哦，还有一个他掏心掏肺却被防备的八哥。 郭贵人到底还是死了，不过看在九阿哥的面子上，康熙给她时间让她交代后事。她的那些东西，康熙也没动，直接让九阿哥带走了。 一日之间前朝损失了两位皇阿哥，而后宫也没了两个后妃，不得不说还是让人唏嘘的。 唏嘘之后就是畏惧，对皇权的畏惧。 第152章 第 152 章 「你不是说八阿哥会登基么,现在怎么回事？你说啊。」 接到圣旨，曹芷兰有些歇斯底里。 除宗啊，那可是除宗。、 这意味着八阿哥已经不是皇室阿哥了。 比起除宗改个有侮辱性的名字算什么。 得了『神明』的看中,曹芷兰当时内心有多得意,此时就有多讽刺。 系统沉默， 是不应该。情况完全不对。 系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它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让你们做事情小心,不要被抓住把柄，不如你告诉我，为什么八阿哥做的事情皇上全部都知道？】 事无巨细,康熙全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像康熙在八阿哥府装了监视器一样。 这回沉默的变成了曹氏。 从咄咄逼人的质问变得软弱心虚，她有些着急,「那可还有补救的法子。」 十三阿哥被圈禁的时候她背地里没少嘲笑十三侧福晋。甚至为了看对方的笑话,她还专门去十三阿哥府上转了一圈。 她亲眼见了十三阿哥府上过的什么日子。 十三阿哥还没被除宗降爵呢，就已经这般，她的境遇可想而知。 一想到日后都要过悽惨的日子，曹芷兰就抓狂。而系统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本也不是真的打算质问系统，只不过想先发制人，好让系统给她想法子摆脱困境。 【倒也不是没有，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什么法子,快说。」曹芷兰面带欣喜。 【毒死康熙,嫁祸太子与十六阿哥。放心,这次有我帮忙,绝对不会出现五阿哥那种情况。】 尽管它只是个系统,这几句话却被它说的杀气腾腾,让人胆寒。 曹芷兰后退一步,她没想到系统说的法子是这个，那可是弒君，万一失败…… 曹芷兰嘲讽一笑，失败又如何，曹家没了，八阿哥又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她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至于说命？ 与其被关在这地方过下半辈子，还不如死了干脆。 她咬牙，「你说吧，怎么做？」 能把杀人说的如此随便，这玩意就算真的是神明也不会是好的神明。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能要帮她达成所愿就好。 见她答应，系统安慰道：【你放心，这次有我帮忙，绝对万无一失。】 曹家在宫里还有些人脉，但想要往宫里传递消息，还需要八阿哥帮忙。于是曹芷兰去找了八阿哥。 可惜八阿哥遭此巨变谁都不见。等曹芷兰见到八阿哥的时候，据说淑贵妃『醒了』。 『醒过来的』云柔神色在看到康熙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这一切本就是她算计好的，怕出意外她还服用了空间里的一种保命药物。不曾想一转眼就过去好几天不说，她、好像还做了一个梦。一个跟康熙有关的梦。 不等她细想，康熙把人搂在怀疑，「没事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他反反覆覆说着这句话，眼泪顺着衣襟滑入她后背。 云柔犹豫一下，反手抱着他，她声音沙哑，「皇上，我」 康熙抬头，「你怎么这么傻，朕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明知道那群人说的是假的，还信，那不是煳涂了。 云柔低着头，她小声说道：「臣妾知道皇上是会相信臣妾的，但其他人呢？悠悠众口怎么堵？臣妾不想连累皇室和十六阿哥蒙羞。」因着好几天不曾说话，她说的很慢。好似自己真的多大义凛然一样。 云柔清楚，最容易变得就是人心。此时才康熙五十年，皇上身体硬朗，距离大限至少还有十年要走。 也许皇上现在是相信她的，三年、五年后呢？有朝一日再有人提起此事呢？ 她不敢赌。 所以便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 她要让康熙看见她的决心，这样哪怕日后还有人提起此事，她也有了转圜的余地。 康熙嘆息，他就知道她是这个性子。 「你不用担心，老八跟老五朕已经处置了，还有卫氏和郭贵人。朕打算封你为皇贵妃，后宫你独大，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的了你。」 第365页 怕云柔多想，他又说了句，「不是朕不愿意封你为后。而是朕觉得自己有些克妻。」 少年时期他娶了赫舍里氏为皇后，赫舍里氏入宫十年人没了。 之后他又立了钮祜禄氏为皇后，没几年钮祜禄氏也不行了。 还有之后的表姐，表姐当皇后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立她为后本是为了『沖喜』，可表姐只做了一天皇后，人又没了。 钮祜禄氏也好，佟佳氏也罢，在他心里虽然重要但并不特别，死了他也就难过一阵子。云柔不同。 前几日的经歷赫赫在目，他不敢想像万一云柔没挺过来，真的走了，该怎么办？ 就像云柔之前想的一样，克妻这种说法，皇上一开始并不相信，现在也有些相信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赌。 所以，他只封她为皇贵妃。他想等他死的那一刻在封为皇后，而后死同穴。 「皇上怎会这般想？您是天子，什么克妻不克妻不过是外人强加您身上的。再则，臣妾并不在意什么份位。」在意康熙什么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只能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你不在意，朕是在意的。朕心中由始至终想要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若是以往他说这种话，云柔会嗤之以鼻，现在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想让皇上在继续下去，她赶紧岔开话题，「皇上，臣妾昏迷几天了？您的身体可好。」 「朕没事，你昏睡了五天，是朕高兴坏了，忘了你还需要休息。朕让太医再来给你把把脉。对了，十六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朕让人瞒着他呢。」 出事的时候十六阿哥跟十阿哥在宫外，刚好错开了。康熙索性就让人瞒着他，他还让人传信给十阿哥，让他绊住十六，短时间内别让他入宫。 云柔一怔，随后她道：「多谢皇上。」 康熙走出去没多久，云柔身边的秋叶就走了进来，「主子，您醒了。」 秋叶是唯一知道真像的人，也是云柔留下的后手。秋叶沉稳能守得住秘密，她又不经常出现在人前，就算表现不对，众人也不会怀疑。 云柔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一句话说的秋叶红了眼眶，她第一次冲着云柔发了脾气，「主子您可真狠心，您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就算她事先知道真像也忍不住惶恐不安，尤其看到主子吊在房樑上、昏迷不醒时，没人能理解她心中的煎熬。 云柔拉着她的手，诚恳道歉，「对不起。」她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上吊这种事情一个搞不好就会弄假成真，到时候真正完蛋的人还是她。 秋叶也不是真的怨云柔，她只是惶恐害怕。 平復心情后，她开始跟云柔说这几日的事情。 「你说什么？」云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皇上给八阿哥改名『阿其那』并且除宗已经够让她意外，没想到五阿哥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皇上把五阿哥流放养蜂夹道，五阿哥回府就跟发了疯似的，见人就杀。他后院的金氏首当其冲，其次便是瓜尔佳氏与郭络罗氏。 这也就算了，最让人心寒的是他对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除了早早被瓜尔佳氏算计在田庄生活的刘佳氏和她的儿子，恆亲王府无一倖免。 云柔久久不能回神，她承认因为那本书的原因，她对五阿哥印象并不好。但她以为对方只是有些过于轻信云宛的话，基本的素养、脑子还是有的。 不然那系统也不会选择他作为目标。 现在算什么？ 都说稚子无辜，何况还是他的儿子。他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云柔不是五福晋，若五福晋在此肯定要拍手称快，因为死的都是瓜尔佳氏的儿子，而她跟瓜尔佳氏有仇。 云柔只觉得五阿哥丧心病狂的让人害怕。她想就算不是皇上，重来一次，自己也不会选择五阿哥这种人。 「侍卫呢？不是说有禁军跟着，他们就没拦着？」不管怎么想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秋叶道：「据说是吓傻了。奴婢觉得没人会想到五阿哥会忽然挥刀向自己人。奴婢听说，五阿哥选的时机很好，就是侍卫刚刚把人都聚齐的时候，又是忽然发难。侍卫没反应过来也是有的。」 那么近的距离，就算侍卫反应过来去阻止也已经晚了。 「之后呢？」五阿哥可是皇阿哥，皇上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吧？ 「皇上说五阿哥被人下了降头，且人已经自尽，也算是给那些人一个交代。至于五阿哥的爵位，他不是还有个长子么？皇上让那位小阿哥继承了五阿哥的财产。」 五阿哥府上的那些人除了嫡福晋都是他为了利益娶的，这些人被五阿哥杀了，他们的家人也不敢闹。毕竟参与夺嫡的事情还没完，他们也怕被皇上清算。 到时候就不只是死一个女儿那么简单，搞不好整个宗族都要赔进去。 第153章 第 153 章 康熙这次说话算数的很,云柔醒来的第二天就下了册封圣旨，正式册封她为皇贵妃，至于册封礼则是选在了一个多月后。 这是今年比较好的日子,到时候云柔的伤也差不多好了。 云柔养伤期间各宫主位全部过来探望,没人敢不识趣的提及五阿哥等让她反感的话题，包括说话阴阳的张庶妃都是奉承着说好话。 第366页 知道她要养伤,后妃们并没有待很久,只略坐了坐就走了。饶是如此，还是让她发现了异常。 「姐姐佟贵妃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她有话要说。」 略坐坐的并不包括宣妃,宣妃被云柔整的这一出吓得不轻,这段时间基本都待在永寿宫哪里也没去。好似她一错眼云柔又会干出什么事似的。 云柔说了好几次也无济于事，最后也只能作罢。 宣妃撇嘴,「你出了事,皇上震怒不仅查办了八阿哥与安贝勒府，还有佟家。据说皇上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让火器营的人把佟家围了。佟贵妃毕竟是佟家的女儿，她可以不管佟夫人，但不能不管佟国维。」 说到这她又有些不屑，这不屑不是对佟贵妃的，而是对别人。 外面都传皇上是为了淑贵妃,一怒为红颜。他们也不想想事实真如此？ 康熙是皇帝,还是个明君,之前郭贵人等那般对云柔,也没见康熙发作郭络罗氏一族,顶多就是训斥下郭贵人,降个份位等等。 郭络罗家尚且如此,皇上又怎会为了淑贵妃对佟家开刀。 那可是皇帝的外家佟家。 众人心知肚明皇上惩治佟家最大的原因是佟家参与夺嫡时间，还伙同八阿哥给皇室泼脏水。 事关皇上屁股底下的椅子，别说只是外家，就算是亲儿子、亲额娘皇上都不会放过。 个中缘由佟贵妃心知肚明，但她心中又有些奢望，万一皇上会听淑贵妃的话呢？同时她心里应该清楚就算自己开口，淑贵妃也不会管这事儿，所以才会是那副样子。 皇上围了佟家，秋叶已经跟她说过了，云柔猜测皇上围着佟家很可能就是个警告，并不一定会对佟家做什么。若真要发难，大概也会等到佟国维过世后。 只有她清楚，在康熙少年时，佟家究竟出了多大的力。哪怕他不想承认，但老了就是老了。老了的康熙变得念旧寡断起来。只要抓住他这一性格，保命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佟国维死后的佟家如何那就另说了。 宣妃持反对意见，「皇上差点失去你，他自己也被儿子气了个半死，被耍的团团转，他若放了佟家，那成什么了？」 若真如此，她看不起皇上，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拥有云柔。 云柔轻嘆，「可谁让对方是皇上的外家呢？你觉得佟国维是甘心等死的？我猜他肯定有后招。」越是接触，云柔越清楚康熙是怎样的人。他有着雄心抱负，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眼前的一切的。 云柔说的没错，此时干清宫，康熙正在接见本应该被囚禁佟府的佟国维。 佟国维生于清崇德八年，马上要七十的人，以前不显，如今鬍子拉碴满脸疲惫，康熙才惊觉他已经老了。 原本满腔怒火，看到他这般，康熙心里很不好受。他道：「佟国维，你可知错？」 没有赐座，没有亲切的称唿他舅舅，佟国维的心凉了半截。 这副打扮是他精心策划的，目的就是唤起皇上心中的怜悯同情，让皇上看到他老迈的一面。好让皇上放他一马。 从他与玛尔珲设计五阿哥到现在不过短短半月，八阿哥被革职除宗了、玛尔珲被皇上下了将近四十条罪名斩首示众。他死了不要紧，临死还被皇上安了那样的罪名。 还有其他几个参与其中的大臣。所有人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佟国维知道，等他们所有人被处置完，接下来毕竟会轮到自己。 谁想死？ 越老越害怕死亡，尤其这死亡并不光彩。 佟家算得上满门忠烈，若他这样死去，那到了阴曹地府也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他故意把自己的打扮的老态龙钟，就是想要激起皇上内心的柔软，让皇上知道他老了，很快就会不久于人世。只要能激起皇上心中哪怕一丝的怜悯，他就成功了。 有那么一瞬佟国维是成功的，康熙心底确实被触动了。在他心里佟国维一直都是那个强势的老头，现在他才发现对方也会老。 佟国维心里得意，只是没等这得意爬到脸上，他就见闭上眼的康熙又重新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康熙又恢復成之前那个冷静睿智的帝王，他道：「佟国维，朕今日叫你来为什么，想必不用朕多说了吧。看在慈和太后的份上，朕见了你，并打算给你一个体面。朕会把禁军撤回来，并保证不会牵扯佟家族人，但你、佟家参与了这次事件的人必须死。」 说他心狠也好，手辣也罢，不牵扯佟家其他子嗣，只处置主谋，这是他的底线。 康熙觉得自己够为佟家着想的，甚至他还想再嫁一个女儿去佟家，给佟家挽尊。 但佟国维不这么认为，他双手颤抖，满脸泪痕：「皇上，您真的要做的如此绝情？您就丝毫不念及当年么？」 佟家为了皇上付出了多少？佟家有多少儿孙死在了战场、朝堂的争斗之中？别的不说，他大哥佟国纲就死在了皇上征讨葛尔丹的战场，还有他自己，他满身伤痕，又有多少是为了皇上换来的。 如今皇上为了个女人，说处置就处置他，佟国维不服。 「朕不念及当年？」康熙只觉得不可思议，若他念及佟家的功绩会一直提拔佟家？佟家从一个汉军旗到现在的『佟半朝』。若他真不念着佟家，会给佟家如此大的荣耀？ 第367页 就说这次，佟家犯的什么错？谋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看看其他参与此事的朝臣他是怎么做的？再看看佟家。他自认对得起佟家，可佟国维呢？ 在佟国维的心里他居然成了不念及旧情的人。 康熙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他转过身不再看佟国维。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背下所有罪名以死谢罪，朕答应你只处置参与者，并不会对佟家后嗣如何。朕还可以给继任者下一道圣旨，不准他以此事为由为难佟家。」 「二，朕秉公处理，佟家上下全部以谋反罪论处。」 「两个选择，到底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吧。」 原本没打算做那么觉得，佟国维说的话实在让人心寒。 佟国维双手颤抖的厉害，他听出皇上语气中的认真。他道：「皇上此举就没想过慈和太后与孝懿皇后么？佟家被按个谋反的罪名，她们怎么办？您要让她们九泉之下也要被唾骂？」 他不提孝懿皇后与慈和太后还好，其他她们，康熙的怒气怎么压都压不住，他怒气沖冲下来站到佟国维面前。忍无可忍给了他一个窝心脚。 「你还有脸提皇额娘跟表姐。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你有没有想过朕是你的亲外甥？如今你联合外人来反抗朕，还问朕是否考虑过她们。佟国维啊，佟国维，你真是好样的。」 「皇上，臣并没有反抗您的意思。那他塔喇氏有什么好？您这些年宠她还不够。您忘记先皇了，想一想您当初吃的苦。太皇太后是怎么教导您的，您都忘了吗？」 先皇独宠董鄂妃也没到皇上这般田地。还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临死前还在惦记皇上，让皇上莫要学了先皇。 「佟国维，」康熙怒喝，他气的眼前发黑差点栽倒。闭上眼睛放缓唿吸，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佟国维，朕在你眼里就是昏君对么？朕问你淑皇贵妃到底哪里碍着你了？她可曾插手朝政，她可曾让朕荒废了政事，亦或者朕为了大肆提拔他塔喇家的族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等佟国维说话，他又道：「朕来告诉你。没有，这些通通没有。朕除了在后妃上对其他人有懈怠，其他事情上朕毫无愧疚。」 他不但不曾对政事懈怠，比起之前大清的国力还蒸蒸日上。这些都是淑皇贵妃带来的。 别说那是他爱的女人，就算不是，他觉得换做谁有这样的人也会多宠爱几分。 若这是昏君所为，他愿意一昏到底。 佟国维敢这般无非是笃定自己顾忌着慈和太后不敢对他如何。这点他清楚，佟国维也清楚。 康熙把他心中的小伎俩说出来，成功看到佟国维白了脸。他道：「既然你不愿意选，那朕替你选。」 他没说到底怎么选，但佟国维从他眼中看到了冷酷决绝。 回府之后，佟国维发现佟家外面的禁军果真撤离了，但他并没有欣喜，心情反而十分沉重。 他把佟家几个年轻的后辈聚集在一起，想趁着天黑乔装打扮送出京城。 半夜这群人被禁军扔进佟家大院。 佟国维看着这些惶恐不安的孩子，心凉了半截。 佟夫人道：「怎么会这样，难不成皇上真打算对佟家赶尽杀绝？那皇上也太狠心了。」 自从隆科多出事，佟夫人对皇上的不满与日俱增。 皇上不插手之前在她心里李四儿种种不好，甚至隆科多都被她骂过如数次。可一旦皇上插手并处置了李四儿，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佟夫人不止一次说过，『不就是一个女人，皇上自己还宠妾呢，为何就对隆科多如此苛刻？』 此时在她心中恶人不再是李四儿，反而成了皇上。 现在皇上又要为了淑皇贵妃要佟家人的性命，佟夫人难免心生怨愤。 说什么佟家谋逆，不过是皇上给淑皇贵妃找的理由罢了。 佟国维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咬牙说道：「让舜安颜明日去雍亲王府上。」 舜安颜是佟国维长子嫡孙，他的妻子是当今的五公主和硕温宪公主。当初因着五公主乃乌雅氏所出，佟家众人对她很不满，这也导致了这位公主嫁入佟家不过两年就病逝了。 虽如此，舜安颜的额驸身份并没有被取消，佟国维让他去就是想让他打感情牌。 佟夫人有些迟疑，「这合适吗？你忘了，四阿哥的生母说到底还是乌雅氏害死的，四阿哥会看在五公主的份上帮咱们？」 她觉得四阿哥不落井下石就不错，帮他们？想什么呢。 若说温宪公主嫡亲的弟弟十四阿哥愿意帮忙还差不多。 佟国维何尝不知道四阿哥跟温宪公主的额娘有仇，「你以为我让舜安颜去是因为五公主？」若这么想那就错了。 他为的从来不是五公主，而是早逝的女儿孝懿皇后和雍亲王的侧福晋。 乌雅氏如何先不论，孝懿皇后养大了四阿哥是事实。孝懿皇后养大了四阿哥，那佟家就是四阿哥的外家，现在外祖家出了事，四阿哥理应帮忙。 还有他府上那位侧福晋，怎么说身上都留着佟家的血，佟家出事，她怎可置身事外见死不救？ 让舜安颜去，一则是他年轻，二则他身上到底有个额驸的身份，行动方便。 佟国维说的理所当然，他也不去想想，佟家是怎么对待四阿哥的。 第368页 以前对这位养在孝懿皇后膝下的皇阿哥不屑一顾，甚至言语之中诸多羞辱。现在佟家出事，有求于人又成了『好外孙』。 还有佟岫韵，佟岫韵在佟家那几年过的什么日子，佟国维真的不知道？他能把岳兴阿接到身边教养，为什么不想想还留在后院的佟岫韵？ 退一万步，就算他忙于朝政，不知道后院的事情。佟夫人呢？ 这位可不只是她亲孙女那么简单。 之前对别人的境遇不管不顾，现在到想起还有个孙女了？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十六阿哥看着振振有词的舜安颜，顿觉自己大开眼界。 什么叫无耻，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啧啧啧啧，难怪女人都喜欢听八卦呢，果真下饭啊。你们说四哥今儿会不会气的吃不下饭？」十阿哥啃了一口手里的点心，好奇的问道。 汗阿玛忽然下令撤了佟府的禁军，大家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派了家丁在附近守着，就为了听到第一手八卦。十阿哥也不例外。 发现舜安颜出府，十阿哥当即拉着十六阿哥跟了过来。这个时候舜安颜出府，他很好奇对方去做什么，难不成佟家还有后手？ 他想了好几个可能，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来雍亲王府。 舜安颜是真傻还是假傻，他居然说知道四哥跟乌雅氏不对付，所以才会对温宪不好。 他还记得温宪是死于最热的六月，原以为只是简单的中暑，瞧瞧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佟家明知道公主不舒服，居然拦了请太医的人。 这是什么？这可是谋杀。 谋杀当朝公主，哪怕是罪妇之后，那也是公主。 佟家对四哥如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现在佟家自身难保，居然大言不惭这是给四哥出气。他凭什么认为这样说四哥就会帮他们？凭他们脸大？ 十阿哥捅了捅坐在他旁边的三阿哥，「三哥，就舜安颜说的这些，你说要是咱们告诉十四弟……」 他跟温宪不熟都觉得生气，更别说作为温宪亲弟弟的十四弟。 乌雅氏过世后，两人可是相互扶持一路走过来的。他还记得温宪过世的那日，十四哭的几次晕了过去，口中更是直言『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等混帐话。 三阿哥用摺扇戳了戳额头，说道：「你当十四是什么好东西。我猜他多半会用这件事跟佟家谈条件。比如要佟家全力支持他等等。」 他长嘆，「温宪活着是好姐妹，死了不值钱，还不如用这件事当做筹码换的利益来得实在。」 要他说，十四的运气真的很好。十四的野心他们都看在眼里，以前是有老八跟老五挡在前面，汗阿玛看不上他所以直接无视了。现在老八跟老五死的死圈的圈，汗阿玛心情不好，也不想再有儿子出事，十四便不了了之。 他以为经歷了这么多事，十四会选择就此罢手，如此也算皆大欢喜。可惜，汗阿玛终究算错了野心这东西。这东西一旦长出来想要收回太难了。 三阿哥忍不住看了身边的十六阿哥一眼。他想，若不是十六给他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定他也会被人蛊惑掺和一脚。到那时被圈禁的人里搞不好要多一个他。 十阿哥有些不解，「可汗阿玛都要处置佟家了，十四能得到什么好处？」汗阿玛可不像是开玩笑的，十四又不是佟家的女婿也不如八哥那般得人心，别人凭什么支持他？ 「这个我知道」十六阿哥举起小手。「佟家虽然没了，他的门人、同僚、下属副官呢？这些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参与此事，而且人数众多，汗阿玛最后很可能就是装作看不见。这些算得上佟国维的死忠，佟国维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哪怕佟国维死了，说的话不那么管用，哪怕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呢？ 佟半朝不是说着玩的。这些人脉足够十四哥用的。况且他看汗阿玛的样子也不像要灭佟家满门的。如此，中间可操作的就更多了。 十阿哥摸摸头，「佟家有那么傻，明知道汗阿玛不待见他们了，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十六阿哥耸肩，那谁知道呢。 大家赌的不就是这个万一。 正说着三阿哥道：「快看，老四发火了。」 三阿哥与四阿哥相差一岁，两人相处的时间最多，所有的皇阿哥里面他也自认为最了解四阿哥。 只见四阿哥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这一下不偏不倚正中舜安颜的脑门。四阿哥冷着脸道：「佟家犯的什么错你比本王清楚，你与其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找本王，不如好好跟汗阿玛认错，这样说不定佟家还能有个出路。」 「你也别提皇额娘，因为你不配。自幼时起，皇额娘便教导本王要忠君爱国。若皇额娘知道佟家的所作所为，也只会绝对是耻辱。」 「看在皇额娘的份上，本王今日不为难你，滚吧。雍亲王府不欢迎你。」 四阿哥是真的生气。小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对十四和温宪都是很好的，尤其温宪。后来得知自己的亲生额娘被乌雅氏害死了，他与温宪之间的感情变得复杂，来往也少了起来。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能眼睁睁看着温宪被人害死。 不管是之前参与陷害淑皇贵妃还是踩低捧高间接害死温宪，这都是他不能容忍的。他没当场把人打死都是涵养好。 第369页 舜安颜被雍亲王府的人『客气』的请了出去，三阿哥等人才从后面走了出来。三阿哥拍着他的肩膀，「这样也好，至少你知道了佟家的真面目，不管佟家结局如何，日后也可以远着些。你若是真觉得对不住孝懿皇后，大不了把佟贵妃接出宫养着。」 十六阿哥若有所思，他道：「四哥还要防着他去找小四嫂。佟家现在就是那热锅上的蚂蚁，我看他们是不会放弃哪怕一丝希望的。」 如果来的是其他人，他想佟岫韵未必会动摇，万一佟国维喊来岳兴阿呢？ 他是佟岫韵的亲哥哥，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岳兴阿跟佟岫韵不同，他从小养在佟国维身边，恨的也只有李四儿一个。这些年他虽然没住在佟家，但跟佟家的关系一直颇为亲近。 他对佟岫韵的印象不错，也担心四哥被佟家算计了，这才开口提醒。 说到这个，四阿哥脸色更冷了。他道：「十四弟放心，她现在有孕，忙着安胎呢，别说佟家，就是岳兴阿福晋都很久没见了。」 佟岫韵是个能拎得清的人，他对佟岫韵的印象很好。两人都以为她可能一辈子不孕，却不想忽然传来好消息。对这一胎，佟岫韵相当上心，甚至求了他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养胎。 因此，四阿哥并不担心。 不过，不担心归不担心，他也承认十六弟说的事情很可能发生。还是吩咐了府上要看好府门，免得真让佟家钻了空子。 第154章 第 154 章 佟家的所作所为康熙都看在眼里,他们宁愿到处跑求人，却也不愿意服软承认错误，让康熙更为失望。 「梁九功,你去吧。」康熙甚为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梁九功沉默一瞬,道了声『嗻』，默默退出。 明明是佟家做错了事情,比佟家还难受的却是皇上。 皇上对佟家到底还是仁慈的,嘴里说着给佟家两个选择，实际上他并没有把佟家的罪行张扬出去，也没有要佟家全家人的命,而是让梁九功趁着天黑上门,只刺死了那些参与者。 他对着剩下的人说道：「皇上仁慈，只希望你们真能体会到皇上的仁爱。诸位好自为之吧。」 亲眼看着佟国维等饮下毒酒身亡,他一刻也没有停留就走了。梁九功甚至怀疑自己再不走,能被佟家人生吃了。 皇上是当局者迷，还以为佟家是以前那个佟家。却不想佟家早就被他养大了心思变得高傲、蛮横、目中无人。 明明是对他们的恩赐，他们不但不会感激，他们只会觉得皇上心狠不念旧情。 皇上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佟家的事情虽然没张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让众人更加噤若寒蝉，尤其是那些有前科的,个个夹着尾巴,恨不得皇上看不见他们才好。 对皇上带着十六阿哥上朝的事情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的是那些大臣们,并不包括弘皙。 弘皙自幼受宠,康熙还曾夸赞过他,也曾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过。他在孙辈儿里一直都是最受宠的,这让他很是得意。 阿玛被放出来,汗玛法对阿玛关怀依旧，他以为阿玛的太子之位很快就能恢復。结果汗玛法居然封了阿玛做亲王，还把十六叔带在身边。 这意味着什么，他在清楚不过。 可是凭什么呢？ 尤其在得知这件事还是他阿玛最早提出的。 弘皙忍不住跑去质问胤礽。 胤礽看着他冷笑：「弘皙，别以为爷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告诉你，你那些心思最好给我打住。这天下是汗阿玛的，他想给谁就给谁，没有为什么。至于你问我为什么不做太子，那是因为我腻了也累了。」 弘皙还不到二十岁，他经歷的事情少，又有李佳氏那样的额娘从小在他耳边念叨些有的没的，难免移了性情。 汗阿玛处置老八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有野心，而是他们动了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胤礽觉得他说的够清楚的。 他以为弘皙能懂，却不想弘皙道：「阿玛您一句腻了就把太子之位拱手相让，您有想过儿子们吗？」 只有自家阿玛是太子、皇帝，他们这些儿子才能争。如今阿玛连太子都不是了，他还有什么资格争？ 阿玛倒好一句话把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他们呢？ 弘皙一直视自己为胤礽的接班人，视太子之位为囊中之物。如今忽然被告知他不是了，弘皙接受不了。 胤礽上下打量他，口中带着浓浓的讽刺，「你们？怎么，你这是在怪我？弘皙，你要明白一件事，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才有今日，你的一切都来我，若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真以为汗阿玛夸你两句就了不起了？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的那些叔伯们，他们哪个没被夸贊过？」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弘皙，一字一句道，「弘皙，人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一旦认不清自己，他这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说完，他不再看弘皙。 弘皙脸上阴晴不定，他咬咬牙看向胤礽，发现阿玛一点转头的意思都没有。 手中的拳伸了又握，握了伸。他最终还是闷头走了出去。 他走后胤礽才装过头，他静静地看着外面，良久，忽然起身往外走。 「胤礽来了，梁九功赐座。」这个时间看到胤礽康熙有些意外，他赶紧放下手中的御笔，并让人赐了座。 第370页 胤礽道谢后坐了下来。以前做太子的时候他总要揣测汗阿玛的意思，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汗阿玛反感。现在卸下太子之位就等于卸下了一身债务，胤礽轻松不少，在康熙面前也更能放得开。 「汗阿玛，弘皙也十七八岁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儿臣想给他求一个蒙古的福晋。」 康熙疑惑的看向他，「怎么忽然说这些，可是弘皙做了什么？」他原本就打算给弘皙指婚个蒙古出身的福晋，但这话从胤礽口中说出来他直觉里面有事。 胤礽也不隐瞒，他道：「也怪儿臣，在他小时候没有做好引导，以至于他把太子、皇位当成囊中之物。儿臣想趁着他还年轻，断了他的心思。」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大清不会再出一个蒙古皇后，娶蒙古福晋就意味着与皇位绝缘，一如十弟那般。 康熙点头，「那你可有看好的人选？」说着就让梁九功把蒙古贵女的花名册拿来。这上面记载了蒙古十岁以上所有贵女的出身并配有画像。 胤礽接过来仔细看看，随后指着一个名字说道：「儿臣觉得这个乌郎罕济尔默氏不错。」 乌郎罕济尔默氏隶属蒙古科尔沁部又被称为乌梁海氏，他是成吉思汗的功臣济拉玛的后裔。 这个姓氏在科尔沁部不算少但也不是很多，不过她的阿玛噶尔藏是三额驸，乌郎罕济尔默氏的出身在科尔沁这个大部落来说都是上等，又因为她是功臣后裔，谁也不敢小瞧他们这一支。 毕竟是自己的长子，胤礽担心给他最好的会资助他的野心，若嫡福晋出身不佳，弘皙又看不上，从而害了人家姑娘。 乌郎罕济尔默氏这样的就刚刚好。 康熙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乌郎罕济尔默氏的全部资料。他脸上带着笑，赞嘆道：「不错。」 这位姑娘要比弘皙小两岁，是上届的秀女，也是他本就打算留给弘皙的嫡福晋人选。 为了这个长孙，康熙也算是煞费苦心，没想到胤礽跟他想到一块了，他怎么会不高兴。 圈定了弘皙嫡福晋的人选，胤礽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他道：「那这件事就有劳汗阿玛了，您先忙着，儿臣告退。」 不做太子了，胤礽也没打算在干清宫多待。毕竟这是皇上办公的地方，该有的避嫌还是要的。 「先别忙，既然来了，不如坐在说说话。」如今身份不同了，放松下来的不只有胤礽，还有康熙自己。他又回到了那个慈祥老父亲的年代。 胤礽前脚从干清宫出来，梁九功后脚就去毓庆宫宣旨。 没错，胤礽如今虽然不是太子，仍旧住毓庆宫。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皇上已经给他选好了地方，只等着府邸建造完成就出宫。 「……特封为贝勒，并赐婚科尔沁乌郎罕济尔默氏为弘皙嫡福晋，钦此。」 他看着有些怔楞的弘皙，和蔼的说道：「弘皙贝勒，接旨吧。」 在他看来弘皙小小年纪被封为贝勒，爵位比十六阿哥都高，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弘皙不这么认为。 科尔沁的福晋，娶一个蒙古福晋那他还争什么。就算日后阿玛被封为太子，他也不可能上位了。 弘皙脸色不好，迟迟没有动静，胤礽道：「这孩子高兴傻了，那就由我这个做阿玛的帮他接旨好了。」 梁九功当即就把圣旨递了过去，他道：「奴才恭喜宸亲王殿下了。」 宸，就是康熙给胤礽拟的封号。 梁九功是人精子，他看得出来毓庆宫气氛不对，道贺之后，赶紧脚底抹油走了。 果然，他走后没多久，弘皙就爆发，「阿玛，您就这般看不上我吗？」 怎么会那么巧，他阿玛前脚去了干清宫后脚汗玛法就下旨赐婚。 胤礽道：「我从未曾看不上你，娶乌郎罕济尔默氏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难道不应该支持我吗？」弘皙低吼。 胤礽脸冷了下来，他道：「弘皙，我所有儿子里，你最年长，我跟直亲王的事情你也清楚。我们俩明争暗斗那么多年，是个什么样子？你是阿玛的儿子，也是阿玛寄予厚望的，阿玛不希望你步阿玛的后尘，你懂吗？」 康熙重视嫡出，被他教养长大的胤礽同样如此。他的爵位、一切都是要留给嫡出儿子的。就算他如弘皙所愿被復立太子，继位者也不可能是弘皙。 弘皙张张嘴，这话说的他无力反驳。 阿玛是怎样对他那个嫡出幼弟的，他看的清清楚楚。就是看的清楚，他才不甘、充满嫉妒。 看着他这个样子，胤礽也不太好受，他伸手摸摸弘皙的头。「你也是阿玛的儿子，相信阿玛不会害你的。」 弘皙什么都没说，他只深深地看了胤礽一眼，转头走了。 瓜尔佳氏道：「殿下，这样好吗？」 她觉得弘皙的心态出了问题，只不过自己不是弘皙的亲生额娘，自身又有儿子在，不好过多干预。 胤礽道：「没事，他会想明白的。」 他打算把弘皙扔到大哥身边，让大哥好好『教导教导』他。 第155章 第 155 章 八阿哥府 曹芷兰终于如愿以偿见到八阿哥。 经歷了丧母之痛,八阿哥一夜之间头髮半白，老了十岁不止。曹芷兰惊唿一声，「王爷您这是做什么？都是皇上偏心,您何苦为难自己。」 第371页 曹芷兰举得皇位就应该能者居之,八阿哥能得到那么多朝臣拥护，能力卓绝,若不是皇上一直打压,偏心嫡子，这太子之位还不知道会是谁的呢、 这不免让她想到当初在曹家的日子。明明她才是嫡女，就因为生辰为大年初一,祖母却更喜欢曹汀兰那个庶出的,甚至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曹汀兰做丽妃的时候，祖母明知道家里到处用钱、没有那么多银子,还一意孤行逼着她娘出银子给丽妃。 一个月万两的银子,皇后也不是这般养法。 她娘不过嘀咕了一句，祖母就破口大骂，说的话难听至极。 曹芷兰觉得现在的八阿哥与当初的她何其相似，同样的不受宠爱，他们不能去责怪长辈，只能把苦果往自己肚子里咽。 八阿哥终于抬头看她，他许久没有跟人说话,看到曹芷兰问的第一句居然是郭络罗氏。「福晋呢,福晋可有来过？」 他始终记得额娘说的话,以往自己难过的时候都是郭络罗氏陪着他,他想现在应该也一样吧。只是自己太伤心,难免忽略了她。 曹芷兰脸色一僵,她不自然的说道：「妾没见到福晋,福晋她、没出来过。而且，而且福晋院里灯火通明也没有挂白幡。」 良妃死了，不管皇上怎么说，她都是八阿哥的亲额娘，八阿哥府上理应给她守孝。最起码府中不合时宜的摆设、穿着、吃用要注意。 因为心中那点不可言说的想法，曹芷兰对郭络罗氏院子里的事情格外注意。 如此好的上眼药机会她怎么会放弃？ 八阿哥蹭的站起来，他道：「你说什么？」随后他又颓废的坐下，自语着，「也对，她从来都看不上额娘，又怎会给额娘守孝。」 曹芷兰欲言又止，她小心翼翼上前，伸手把胤禩的头抱在怀里，她道：「爷，她不要您，您还有我啊。不管发生什么事，妾都不会离开你的。」 曹芷兰说的真情切意，胤禩心情好上不少，他推开曹芷兰，「你来有什么事？」 系统催促曹芷兰，【快，快说你可以帮他报仇。】 曹芷兰并未曾理会系统的催促声，她道：「爷闷在屋里也有些时日了，妾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算政事上我帮不上忙，陪着爷说说话，爷心里也能舒服些。」 她很懂说话的艺术性，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八阿哥的生父，在没确定八阿哥心意之前她是不会听从系统的，乱给八阿哥出谋划策的。 曹芷兰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胤禩现在迫切需要有个人能说说话，排解心中的烦闷。 他伸手指着椅子让曹芷兰坐下，道：「你跟我说说你们这些包衣家族的事情吧，记得曹寅也有不少姬妾，他当时也会宠妾灭妻或者特别宠爱某个孩子么？」 随后又自嘲一笑，「也对，你是嫡女，就算他宠爱别人，也不会少你分毫。」不像他，若不算计，在这皇宫谁能记得还有个皇八子。 曹芷兰摇头，「爷这样说就错了，其实大家族跟皇家差不多，大家都是要争要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别看我是嫡女，实际上跟爷您的情况差不多。」 「姐姐出生日子好，自幼得祖母和父亲看中，尤其是祖母，从小就把姐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记忆里父亲总是很忙，就算闲赋在家的日子也是把哥哥带在身边教导。对我们这些女儿，他是不怎么过问的。」 「在曹家唯一对我好的也只有母亲了。可这是在我不侵犯哥哥权益的时候。」一旦她的利益与哥哥的利益发生冲突，被牺牲的绝对是她。 这样看她其实还不如八阿哥，良妃虽说不受宠，至少全心全意都是八阿哥。她为了八阿哥能做任何事。换做曹家，没人会为她牺牲全部。 她笑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有爷。」 曹芷兰笑的幸福，这让八阿哥很不自在。实际上他对曹芷兰也是利用多过于爱的。也不能说爱。八阿哥最爱的其实是他自己，心里剩下的那一点地方装的是良妃、郭络罗氏和九阿哥。 他虽然也爱他们，一旦他们的利益与自己有冲突，他首先选的还是自己。 归根结底，他还是自私的。 曹芷兰的爱，他没接。他还记得额娘过世的时候让他跟郭络罗氏好好过日子，他也打算遵守额娘的遗愿。 既然已经打算跟郭络罗氏过日子，他也只能对不起曹芷兰。 八阿哥没接她的话，曹芷兰有一瞬间的尴尬，她迅速调整情绪，「良妃娘娘的事情还请爷节哀。」见八阿哥神情未变，她又道，「今日既然是闲话家常，那妾就说句不该说的。」 「妾觉得娘娘的事归根结底还是怪淑皇贵妃。」 见八阿哥看她，曹芷兰心中有些发毛，可话已经开口，就容不得她后退。 机会难得，错过这次，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八阿哥。她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宫里谁人不知良妃娘娘性子柔弱安分，就算、就算爷您做错了，那也不应该牵扯到娘娘身上。再说了，妾嫁入京城这几年也听过不少传闻，您只是转述事实。所谓无风不起浪，为什么偏偏就是淑皇贵妃？」 曹芷兰并不知道当年皇上差点把人赐婚给五阿哥做嫡福晋的事儿。她觉得若淑皇贵妃自己安分，也不会传出那种流言蜚语来。 归根结底还是淑皇贵妃自己不检点。 第372页 胤禩看着他，眼中有曹芷兰看不懂的光。「你真这样想？」 曹芷兰用力点头。 胤禩又不说话了。 曹芷兰摸不准胤禩的脾气，也不敢开口。 良久，胤禩忽然说道：「天不早了，你回吧。」 曹芷兰站起来往外走，她走的很慢，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爷，您想报仇吗？妾可以帮你。」 胤禩抬头看她，眼神锐利。 曹芷兰吓的后退一步，又鼓起勇气说道：「您也知道妾的祖母伺候过皇上，妾知道曹家在宫里的人脉，若是，若是您愿意，妾可以帮忙。」 胤禩打量着她，「你有什么主意？」他也不说同意不同意，只问想法。 「臣妾手里有一种药物无色无味，人只要吃上一点就能要命。」药物是系统给她让她对付皇上的，但曹芷兰觉得若她说对付皇上，八阿哥肯定不会同意，于是採取了迂迴的战术，说要对付淑皇贵妃。 系统能给她提供厉害的药物，却不会穿墙钻地，若不然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也不比去求八阿哥。 「你说的是真的？」他思考片刻就否定了这个主意，「你也看到了，汗阿玛对淑贵妃的特别，永寿宫例外被围的铜墙铁壁，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除非你的人本就在永寿宫。」 「不，就算在永寿宫，也未必能接触道淑贵妃。还是说你的人是淑贵妃身边二等以上的宫女？」 淑贵妃做贵妃的时候就如此，何况她现在成了皇贵妃。那防守只会比之前更甚。 她目光灼灼，「所以，这就是爷您的事情了，您智者无双又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总会有一两个能用的人吧？」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胤禩说好好想想，实际上他转头去了正院。 正院里，郭络罗氏果真如曹芷兰所说穿着大红的旗装，她喜爱红色，宫里的灯笼都是红色的。 以往不觉得，现在他只觉得红的刺眼。 推开门，郭络罗氏正在用晚膳，桌子上摆了三十多道菜，道道精品。 深唿吸，胤禩道：「我知你不喜欢额娘，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的福晋，额娘去了，你就不能收敛一些。至少面子上总要有吧。」 郭络罗氏只看了他一眼，筷子都不停，等她咽下手里的红烧肉，才仿佛施捨般开口：「面子？如今被囚禁在这深宅大院里，我做面子给谁看？」 「胤禩你忘了吗？从你放纵曹氏的那一刻起，咱们之间就完了。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 「那好，那我再说一遍，即日起，我与你胤禩各过各的，互不干涉，我们之间的关系名存实亡。」 名存实亡，若非对方是皇阿哥，不能和离，她早就一纸休书甩过去，然后自己单过了。 胤禩坐在她不远处，脸色很不好看，他道：「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我绝情？」郭络罗氏放下筷子转过头看他，「你扪心自问咱们俩到底是谁绝情？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您心里就没点数？你呢，你又为我做了什么？」 她摆摆手阻止胤禩开口，「以前就当我脑子进了水，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想继续像条狗一样跟在你身后，只为了你偶尔的施捨摇尾乞怜。」 「所以，请你看在我当初为了做了不少、安贝勒府也因为你没了的份上，放过我行吗？」 她现在想明白了，两个人之间本就是个错误，放过她也等于放过胤禩自己。 胤禩内心一沉，从郭络罗氏的话里他听出了对方的决绝。他艰难开口：「以前，以前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就咱们两个人，不行吗？」 他目露祈求，然郭络罗氏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太迟了。胤禩，太迟了。」那个爱你爱的失去自我的郭络罗氏几年前就死了。现在的她只想为了自己而活。就像当初在安亲王那样，肆意的活着。 郭络罗氏态度决绝，胤禩知道再待下去受辱的还是自己，他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 走至门外，他凝视身后紧闭的大门。 就在下午他还在想，若郭络罗氏还跟以前一样，他为了对方放弃復仇、放弃梦想也未尝不可。 既然郭络罗氏她自己不珍惜，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胤禩在空中抓了一把，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世上唯二爱他的人没了，他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他会证明给汗阿玛看，汗阿玛的选择是错的。 廉亲王府有与外面联繫的暗道，这点就连康熙都不知道。 是夜，胤禩联繫了那些还愿意支持他的人，一群人商量了很久才离去。 又几日，十四阿哥来访。 见到胤禩他第一句便是，「八哥你还好吧？原谅弟弟今日才来，实在是汗阿玛看管的严格，并不允许我们探视，尤其是我。」 他之前跟八阿哥走的近，自然就成了康熙重点防备的对象。 胤禩淡笑，「多谢十四弟还能想着我。」他耸肩，「我现在什么样，相信十四弟也看到了，闲云野鹤罢了。」 「八哥，我也不拐弯抹角，有话便直说了。八哥，现在这样你真的甘心？」革职除宗，这罪名不轻。若非皇家不流行杀儿子，汗阿玛怕是能直接把八哥给做了。 「你知道吗？汗阿玛现在把十六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那架势俨然另一个太子。我不知八哥怎么想，反正我是不甘心的。」 第373页 十六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又是他仇人的儿子，凭什么他能坐上那个位子？ 他始终都记得额娘的死是淑贵妃所谓，还有良妃，良妃也算是她间接害死的，他觉得自己跟八哥有同样的敌人，八哥也应该不甘才对。 胤禩转头看向别处，自从他被革职除宗，府里的待遇大不如前。像这院子，墙根处居然有不少落叶，这在以往是不可能出现的。 「不甘心又如何，十四弟你觉得我这样还能东山再起？」十四的目的他心知肚明，但他不想就这样让对方如愿。 十四忽然抓住他的手，声音急切，「八哥你还有我啊。我保证只要你权利支持我，日后等我上位，一定封你为一字并肩王。咱们兄弟共享天下。」 所谓『一字并肩王』就是能跟皇帝平起平坐的意思。 十四阿哥这个许诺不可为不重。 胤禩沉默，随后他喝道：「好，既然十四弟诚意满满，禩焉敢不从？」 得到他的承诺，十四阿哥笑了起来。胤禩又道：「既然十四弟有这个心思，我有些想法，不知十四弟以为如何？」 十六凭什么能后来居上，说白了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好额娘，因为淑皇贵妃得宠。若淑皇贵妃没了，还是因为他的原因没的，那…… 他定定的看着十四阿哥，「十四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十四阿哥当然明白，他用力的点头，「八哥说怎么做？」反正他跟淑皇贵妃有杀母之仇，杀她他不会手软也毫无愧疚。 八阿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道：「淑皇贵妃身边守卫森严，做这件事有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万劫不復。若十四弟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之前他就看出十四目的不纯，如今他失势，十四果真就露出了真面目。既然十四想要利用他，那就别怪他利用十四了。 十四阿哥走后，胤禩让人喊来曹氏，两人坐在空旷的亭子里，他道：「你之前说的秘药呢？人我已经找好了，拿来吧。」 曹芷兰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八阿哥现在就想通了。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比她更高兴的是系统，系统赶紧兑换了毒药，考虑到淑皇贵妃身上的古怪，它担心普通的药没用，特意用了最毒的，且加大了分量。 【这些药毒死一整个皇宫的人都够了，你可小心着点，若不小心误食，我也救不了你。】 曹芷兰在心中道：「你放心，我比你惜命。」 她佯装要回屋拿药起身离开。曹芷兰转身的快，没看到八阿哥惊诧的眼光。 八阿哥直直的盯着曹芷兰，刚才那些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他会从曹芷兰身上听到别人的声音。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若不是他习惯了隐藏心事，刚才就要暴露了。 胤禩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尤其在自己的地盘，他不允许有超出自己东西的事情存在。 于是，他偷偷跟在曹芷兰身后，未免被那『看不见的人』发现，他只远远的坠着。 饶是如此，也被他听到不少辛密。 【为了给你弄这东西，我法力消耗很快，能量严重不足，日后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不要找我。当然你若是想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这就需要你努力完成任务，你完成的任务越多，我的能力就越强。别说母仪天下，就是做垂帘听政的太后、当皇帝也未尝不可。】 曹芷兰道：「你不是神仙么？神仙也需要这什么能量？」 她的话里面充满了怀疑。系统见状赶紧给自己扯了个谎，【不然呢？我们也需要修炼，没有能量、信仰我们怎么修行。】 它再一次想起云宛，这两次的宿主都太聪明不好骗，还是云宛好，它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曾对它的身份有过怀疑。 云宛？那不是五哥之前的福晋。 胤禩忽然想起来，当初汗阿玛处死云宛的罪名是巫蛊。当时他还以为是汗阿玛故意找的理由，这世上哪有什么巫蛊。若真有，他们当初也不用耗费这么大才入住中原。直接让萨满法师下个咒不就完了。 曹芷兰身上的异常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却能确定不是好东西。 那它给的毒药能相信？ 胤禩忍不住代入一下自己。 若这东西之前附身在云宛身上，云宛时候汗阿玛亲自下令五马分尸的，它与汗阿玛那就是有仇。 看看十四弟，因为乌雅氏他对淑皇贵妃是什么态度？ 胤禩打了个冷颤，他被骗了。 说什么要杀淑皇贵妃，那玩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它真正想杀的是汗阿玛。 想到这里胤禩坐不住了。 比起皇位当然是这未知的事情更可怕。他心里甚至生出一个歹毒的念头，一个或许可以让他翻身的计划。 系统并不知道因为耗费能量换取毒药导致自己暴露在八阿哥眼皮子底下，胡乱的解释一通，也不管曹芷兰信没信，它就闭嘴沉睡。 以前它沉睡的时候旁人是看不见的，现在不了。 八阿哥很清晰的看到有个蓝色的东西就藏在曹芷兰的头上。那东西一闪一闪吞吐着光芒，因为距离太远，他并没有看清它吞吐的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猜测。 亲眼看着曹芷兰进入芷兰院，胤禩就转头回去了。芷兰院是曹芷兰的地盘再往前走他担心暴露自己。 第374页 那东西很明显不怀好意，谁知道被它发现会是什么下场。 胤禩回到凉亭坐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曹芷兰对胤禩还是有一份情在的，她道：「这东西霸道，爷一定要注意。」他可不希望八阿哥因为好奇栽在里面。 胤禩认真演戏的时候谁也分辨不出真假，此时他眉目含情的看着曹芷兰，「芷兰，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曹芷兰被他的演技欺骗，信以为真。 拿到毒药，胤禩并没有交给十四阿哥，而是转头去书房给皇上写了一封摺子。说是摺子，不如说是求救信。 信里，他进行了忏悔，说自己对以往做的事情后悔不已，但那都是逼不得已的。因为他被控制了。控制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云宛身上的东西。 他说那东西不但控制了他，还打算害皇上。他也是在对方松懈的时候偶然清醒过来，于是立刻写了这封信。 八阿哥府外面有看守的人，胤禩直接把摺子给了他们，由他们上交皇上。 巫蛊的威力他太清楚，就算汗阿玛不相信，也肯定会见他，或者亲自来府中一趟。他相信只要皇上来了，曹氏身上的问题就藏不住。 只要确定了曹氏有问题，他就可以把以往的事情全部推到曹氏身上。 哪怕汗阿玛依旧不会对他信任有加，至少他能解除现在尴尬的局面。 这就足够了。 第156章 第 156 章 八阿哥这个主意看似蠢笨,实际上却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 巫蛊不论放在哪个年代都足够让人忌惮，更别说那东西还打算杀皇帝。 正好有毒药做掩护，他出门曹氏也不会怀疑。 胤禩打开大门就有禁军看过来,那人道：「阿其那,你不能出去。」 刚开始胤禩还没反应过来阿其那是谁，随后他便是苦笑一声。胤禩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道：「我有要事求见皇上,烦请你们把这封奏摺转交给皇上。」 侍卫面面相觑，有人于心不忍，道：「八阿哥,奴才劝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皇上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他以为八阿哥是想跟皇上求情,让皇上恢復他的身份。 金口玉言，皇上亲自给改的名字,又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 胤禩好脾气的笑笑,「我知道，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皇上。我也不要你们做别的，你只需要把这摺子交给皇上就行了。我想这点要求皇上还是能答应的吧？」 「你们在做什么？莫不是真以为八哥失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不成？」说话的是九阿哥，他身后还跟着一马车的东西。 到底是从小的情分，自八阿哥被圈禁，九阿哥每日都会亲自带人送一车物资以保证胤禩的日常饮食。除此，他也是想要以此震慑禁军,告诉他们,不要以为八阿哥被除宗就可以随意欺凌。哪怕他只是个小小的贝子,对付他们也足够了。 看到九阿哥,禁军有些头疼,这位也不是好惹得主。 禁军无奈道：「九贝子,不是我等欺辱他,而是他要见皇上。」 这话说的胤禟跟着沉默。 胤禩解释道：「我不是非要见皇上，我只是想让他们帮忙给皇上送个摺子。」他顿了一下往身后瞧了瞧，去人周围没有曹氏的人，又道，「这件事很重要。跟大清江山有关系。」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小声，可胤禟还是听见了。 他伸出手，「若八哥信得过我，就把摺子给我吧。」 八哥在其他方面或许会说谎，事关江山社稷，他肯定不敢的。当初没能帮上八哥，他有些愧疚，如今这点小忙他还是可以的。 胤禩忙不迭的把奏摺拿了出来，他当着禁军的面抖了抖，示意自己并没有夹带私货。然后就递给了九阿哥。 禁军伸手接过来，他道：「八阿哥严重了，奴才们也没说不帮忙。既然事情重大，奴才跟九贝子一起走一趟吧。」 这位禁军是皇帝的心腹，皇上把看守八阿哥的事情交给他，他就必须要严格遵守皇上的旨意。 禁军把奏摺揣在怀里，又嘱咐众人几句，这才转身打算跟着九阿哥离去。 九阿哥道：「八哥，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胤禟虽然跟着八阿哥混，八阿哥做的这些事他并没有参与，所以康熙也没迁怒他。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宫。 此时，干清宫，皇阿哥们你一句我一句正在教导十六阿哥处理政事。听到九阿哥来了，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三阿哥甚至感慨一声，「老八这本事我是自嘆不如，人生能得老九这样的兄弟，纵使立刻死了，我也愿意。你们说这都第几回了，老九怎么就不知道放弃呢？」 大家都清楚老八做的事情得到那个结果完全是咎由自取，皇上并没有冤枉他分毫，所以，尽管大家觉得可惜，也没人帮老八求情。 唯独除了老九。 对八阿哥所犯的错误老九心知肚明，他求情也不说别的，只求皇上别给老八改名字别除宗。哪怕被圈禁一生也好，只求他将来还能在史书上留个名字。 九阿哥是真的执着，他几乎日日入宫，哪怕见不到皇上也不气馁。 康熙本来是不想见老九的，就像老三说的，他清楚老九为何而来。对这个儿子，康熙也不知道应该给予什么态度。 第375页 他全身心的支持老八，却被老八利用防备；按理讲他应该把胤禟跟其他『八爷党』一样处置的，可他莫名觉得这个儿子有些可怜。 于是，两人也只能像现在这般不尴不尬的相处着。 「告诉他，朕正忙着，暂时没空。」 梁九功并没有离去，他道：「皇上，除了九阿哥，还进看守阿其那的禁军求见，他说阿其那有奏摺交给皇上。禁军说阿其那言奏摺内容至关重要，关乎、额，关乎大清的将来。」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梁九功怎么也想不通八阿哥有什么事是能关乎大清国运的。莫非他知道京城中隐藏的乱党地址？ 十六道：「汗阿玛，不如咱们就把人招进来见一见吧，万一，万一真有事呢。」他不好跟所有人一样称唿八阿哥阿其那，但让他像没事人一样称唿八哥，他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有把这个词去掉了。 胤礽也跟着附和：「儿臣觉得十六弟说的对。先不提老九如何，那禁军可是汗阿玛您的心腹，定然不会帮阿其那开罪说情的。」 自得知八阿哥的所作所为，胤礽就对这个八弟厌恶不已，『阿其那』三个字被他喊的蔑视十足。 所有人都这般说，康熙也没坚持，「那就让人进来吧。」 胤禟跟禁军进来后，发现干清宫几乎所有兄弟都在，愣了片刻，随后他收敛心神跪在地上，「儿臣见过汗阿玛。」 禁军同样跪下请安，他从怀中拿出奏摺，恭敬地递了出去，「皇上，这是阿其那让奴才转交给皇上的。据阿其那说，此事万分重要。」 九阿哥担心皇上还恨着八哥不愿意看奏摺，便开口道：「汗阿玛，别的事情儿臣不敢保证，这一点儿臣还是敢给八哥打包票的，既然他说事关大清前程，那就肯定做不了假。」 「行了，他在你心中哪哪都好。朕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为了他这般。呈上来吧。」 梁九功接过摺子就要递过去，却被胤礽抢了过去，他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儿臣先帮忙看看的好。」 胤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胤禟直接变了脸，「二哥，你这么说就过了吧。」八哥在如何也不会害汗阿玛的。 胤礽阴阳怪气，「那可不一样，我可不想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一遍。」他说的是五阿哥陷害他谋害皇上的事情。哪怕胤祺自缢，这件事依旧是胤礽心里的一道疤，只要活着他永远都忘不了。 他并没有去看，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抖了抖奏摺，又停留片刻确认没人提，这才再次递给了梁九功。 梁九功又给了康熙。 康熙什么都没说，显然在他心里是默认了胤礽的想法，这让九阿哥心微沉。 汗阿玛对八哥的厌恶还真是根深蒂固。 现在他只希望八哥摺子里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后果怕不是八哥能承受的。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老八奏摺上写了什么。内容他们没看见，却见康熙巨变的脸。 「胤禩，不，朕说阿其那真这么说？」 禁军被问的有些懵，他道：「奴才并不知道奏摺的具体内容，只是看当时阿其那的表情很严肃。他跟奴才说话的时候还频频回首，好似在担心惧怕着什么。」 禁军实事求是，胤禟按耐不住好奇，他道：「汗阿玛，八哥奏摺上到底写了什么？」 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把奏摺仍在桌子上，「你们都看看吧。」若这件事是真的，容不得他不慎重。 胤礽从梁九功手里接过奏摺，所有人都围在他跟前看了起来，包括九阿哥。 与其他人的将信将疑不同，九阿哥眼前一亮，若这件事是真的，八哥是不是就能出来了？ 十六阿哥面上带着惊讶，内心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没忘记当初佟岫韵说过的话，哪怕系统这两年没动静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系统是真的，但对八阿哥所谓的『被控制』却嗤之以鼻。所有人里，也只有他清楚，系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若不然，他跟额娘早没了。 八哥这一招虽然毒，但不得不说他反应迅速用的高明。 九阿哥道：「汗阿玛，儿臣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应该慎重对待。」 胤礽道：「怎么慎重对待，假如他说的是真的，谁知道那玩意有什么本事，咱们能让汗阿玛去冒险？」 去或不去，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最终还是胤礽站出来，「儿臣愿意替汗阿玛前往。」汗阿玛是君主，安全最重要不能只身犯险，那做这件事唯一适合的人就是胤礽。 九阿哥也道：「儿臣也愿意前往。」五哥疯魔的样子胤禟记忆犹新，若五哥当真是被这东西弄得，他一定杀了对方。 其他人纷纷请命，所有人都一个意思，愿意前去试探虚实。 儿子们不畏生死，康熙也不怂，他把十六阿哥、十阿哥与四阿哥留在皇宫，决定趁夜带着剩下的人前往。 这样，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有他们三个在，大清也亡不了。 第157章 第 157 章 夜色正浓,康熙带着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八阿哥府，八阿哥恭敬的站在门口迎接。他心里怎么想不清楚，面上却带着浓浓的悔意。 不等他开口,康熙道：「曹氏住哪？」 第376页 康熙的语气并不好,从语气里就看得出他对八阿哥的不待见。 若不是八阿哥奏摺里说的事情太过重要，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座府邸。 康熙态度恶劣,八阿哥并不在意,只要对方来就好。 他弓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皇上您这边走。」一边走他一边解释,「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未免打草惊蛇，儿、不,是罪臣,罪臣在她吃的饭菜里面加了蒙汗药，还让侍女寸步不离的看守，此时她应该还在昏迷中。」 康熙点头，他这次带的人不少，一挥手就有人上前接管八阿哥府的所有事宜，曹氏的院子更是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曹氏到底是女眷，康熙并没有去她住的院子,而是去了书房。八阿哥则带着禁军去芷兰院把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八阿哥药量下的足,这般折腾人都没醒。 看到曹氏的那一刻,所有皇阿哥都在心里骂娘,曹氏头上一闪一闪的蓝色东西是什么？莫非那就是老八说的『会附身的怪东西』？ 没看到人之前所有人都觉得是老八故布疑阵,现在,所有人都在心里同情老八。 老八没被圈禁之前一直宠着这个曹氏,对着这么个东西，真难为他下得去嘴。 三阿哥难得调侃一句：「老八，幸亏你跟她没孩子。」所有人都看出来曹氏的不正常，若俩人有孩子，那孩子该怎么办？ 康熙道：「这是你的侧福晋，你打算怎么处置？」 曹氏有问题，至于那东西是不是之前害老五的不好说。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老八想借着这次的事情翻身，不然他就应该自己悄无声息的处置了。而不是如此大张旗鼓。 胤禩小心的看了康熙一眼，揣摩着他的心思，咬牙道：「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罪臣并不清楚，罪臣也是无意间听见它发出声音才知道它就是之前云宛身上那个。汗、皇上应该还记得云宛，罪臣是担心处置了曹氏，让那东西又跑掉，这才大着胆子求见皇上。」 皇上问他怎么处置，这让八阿哥犯了难。若说处死曹氏会不会显得他太过狠辣。可不趁机处死曹氏，谁知道曹氏反应过来会说什么。 胤礽开口：「皇上你也见到了，之后呢？总不能你心里一点章程都没有吧，这可不像你。」 所有兄弟里老八心思最深，主意最大，他既然写了摺子，肯定想好了对策。反正胤礽是不相信他一点主意没有的。 八阿哥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他道：「宸亲王误会了，这件事关系重大，罪臣自然不敢擅自做主，一切要由皇上定夺。不过既然您开了口，罪臣倒是有个主意。」 胤禩咬牙，「它之前给了罪臣一种毒药，说一丁点就能要人的命。既然东西是它给的，我想对它应该也有效，不如……」 他的意思是把那毒药给曹氏灌下去。 胤礽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狠还是老八狠啊。见血封喉的毒药眼睛都不带眨的。 主意是八阿哥出的，事情自然由八阿哥来办。未免那东西从曹氏身体里钻出来逃跑，所有能看到它的人全部严阵以待。每个人手里都配着火铳，以备不时之需。 感受到曹氏生命的流失，系统从沉睡中醒来，它惊声尖叫，【怎么回事，宿主，宿主？】因为惊慌，它再也不復之前的冷艷高贵。 药是它亲自给曹氏的，它本意是想害云柔，却不想被八阿哥用在自己身上。 看到紧绷神经围着自己的一群人，系统还有什么不明白。 它被八阿哥算计了。虽然它仍旧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它此时的处境无一不在说明这个事实。 【该死的，你们真该死。】曹氏生命力流失的很快，发现这一点的系统睚眦欲裂。左右逃不掉，它干脆选择了自爆。临死它也要拉这群人垫背。 系统并不知道别人能看见他，它自爆的时候蓝光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胤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小心，后撤。」说着他自己快速往后退去。 只听砰地一声，曹氏的身体发生爆炸。 胤礽等本就与它有些距离，这爆炸来的虽快，倒也没怎么被波及，最倒霉的还是八阿哥。 也不知系统是不是主要冲着他去的，八阿哥被炸了个灰头土脸，他身上脸上全是鲜血，有他的也有曹氏的。 曹氏来了个死无全尸，八阿哥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被炸的毁了容，一只手臂还没了。 这个结果看的众人唏嘘不已，皇阿哥们吓的腿脚发软差点跪到地上。 胤礽心有余悸，幸亏汗阿玛与他们距离远，不然这副惨样子的就成了他们。 「八哥，八哥你怎么样？传太医，快传太医啊。」九阿哥搂住惨叫着的八阿哥，流着眼泪说道。 八阿哥的样子实在太惨，惨到康熙都不好意思说他自作自受。 「梁九功去宣太医。」他又转头去打量皇阿哥们，「你们都没事吧？」确定他们没事，康熙才有心思说起刚才的事情。 「那个东西这回不会再出现了吧？」他亲眼看着那东西炸成碎片，若还能出现，康熙觉得自己可以躺平认宰了。 三阿哥擦擦额头的冷汗，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太可怕了。」这自爆的威力足以赶上火、炮了。 三阿哥把众人问懵了，他们也想知道这是什么。 第377页 「老八这边还是要监视着，你们兄弟商量商量，轮流来吧。」他原本把这监视人的工作交给禁军的，刚才他就发现了，除了他们，其他人是看不出曹氏异常的，更听不见那古怪的东西说话。 康熙猜，这可能跟他是天子，他们都是皇嗣有关系。 他是担心万一那东西没死干脆，再作妖，所以还是让人看着的好。 众阿哥无有不应。 && 「八哥，你别这样，小心伤口。」 九阿哥上前摁住想要挣扎的八阿哥，却被八阿哥一把推开。 胤禩红着眼睛说道：「别什么样子？老九你坦白说，你心里是不是在嘲笑我？笑我自作自受，笑我到头来成了孤家寡人？」 别人有没有看出他的心思，胤禩不清楚，老九肯定是明白的。 现在好了，曹氏是死了，自己也被她临死反扑，成了半死不活的废人。他的满腔抱负全部化为乌有。 就算，汗阿玛此时下令恢復他的身份，胤禩也高兴不起来。从古至今有哪个残废去做皇帝的，还是个废了脸和右手的残废。 九阿哥站起来，他道：「八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我老九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那我这么多年为你做的又算什么？」 胤禟是真的伤心了。 不提他这段时间为了八哥的事情跑前跑后，就说那些年他为八哥的大业撒下大把的银子，且无怨无悔，八哥也不应该这么说他。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在背后嘲笑、看不起过我？若不是我有心讨好，你和老十又怎么会愿意跟我玩？」 「其实你心里清楚的吧，跟着我是百利无一害的。假如我成功，到时候清算也不会清算到你身上；假如我失败，老五成功上位，你作为他的亲弟弟，郭贵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处置你。假如我们都失败，就像现在这样，你也可以轻松的抽身。都说我智勇双全，实际上你老九才是那个算无遗漏的。」 胤禩的话字字诛心，说的九阿哥连连后退。他满脸失望嘲讽，「原来八哥是这样想我的。既如此，我无话可说，之前就当我老九瞎了眼。」 他可以体谅八哥受伤变成残废一时难以接受，说话难听，但不能接受八哥把他想成这幅样子。 他从不知道自己在八哥心里是这般模样。 只要想到八哥是这样看他的，九阿哥的心就揪在一起。 失魂落魄的走出八阿哥的府邸，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十阿哥府门前。 十阿哥府的看门小厮是认识九阿哥的，远远看到他就迎了上来，「给九贝子请安，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快里面请。」 九阿哥原本想说自己不是来找十弟的，奈何看门小厮太热情，不由分说的把他往府里拽去。他想自己也确实需要找个人好好说说，宣洩心中的委屈不满。 老十无疑是个好人选。 看到九阿哥的样子，胤莪就知道他是从八哥那边过来，他什么都没问，只让人拿了一罈子酒过来。 胤禟看了他一眼，二话没说，抱着酒罈子就开始灌酒。 大口大口灌了半罈子酒，他砰地放下酒罈子，「老十你说我对他如何？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为了他亲哥都不帮，你猜他说我什么？」 「他居然说这一切都是我算计好的。我跟着他，不管将来谁上位我都不亏。」 「你说，这是人说的话吗？啊？」 八阿哥那番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心里，只要想想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若可以他宁愿现在被圈禁的是自己。 可八哥防着他，就跟防贼一样，他能怎么办？ 胤莪也倒了一碗酒，他一饮而尽，「九哥，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八哥那个人自私自利，咱们跟着他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绝对被卖个彻底。可是你不信，你宁愿跟我闹翻也要支持他。」 「九哥你自己说你多久没来我府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又灌了一口酒，「若说亲近，咱俩才是最亲近的人。」 九阿哥摇晃着站起来，他走到老十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他伸手指着自己的心脏，「看着你跟十六有说有笑，我也难过。」 曾几何时，他才是那个跟老十一起说笑的人。虽然他总是嫌弃老十没出息只知道吃，想当年他也没少一边抱怨一边给老十找吃的。 十阿哥挠挠头，「十六弟人其实挺好的，只要你真心跟他相交，你会发现他并不是会迁怒别人的。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九哥，你听我一句，现在八哥被圈是你脱离他的好时机。等过上几年，谁还知道你做过什么。」 十阿哥是真心觉得九阿哥做的事情不是事。他觉得不管将来是十六还是二哥登基，只要九哥真心悔改，他们会重用九哥的。 毕竟九哥的才华在那里摆着。 第158章 第 158 章 九阿哥苦笑一声：「老十你的意思我懂,只是我现在也就这点优点了，若我连这点都没有，日后谁人能看得起我？」 外面的人都说他重感情对八哥一心一意,现在八哥有难,若此时离开，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就算是二哥和十六弟到时候也会想,像他胤禟这般大难临头就一脚把人踹开的,到底值不值得重用。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 第378页 十阿哥却持有反对意见，「九哥你这话不对，八哥做的事情谁都清楚,你不离开不是重情义是傻。难不成你真想让汗阿玛把你也清算了,亦或者跟十四弟一样被利用监视？」 「十四弟？他怎么了？」胤禟敏锐的抓住不对。 胤莪这才自知失言，他捂着嘴巴。幸好这里只有他们俩,要不然就完了。 十阿哥是真心希望九哥能迷途知返的。既然已经失言,他索性把事情全盘托出。 「你也知道八哥府门前有禁军把手，汗阿玛更是明令禁止咱们去探望。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前几日十四弟去见过八哥。」他能知道这些还是十六弟告诉他的，十六弟说汗阿玛禁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十四，就是想要试探，皇上想看看经过这些事情，十四的野心到底是收敛了,还是滋生出来。 皇上不止想看十四阿哥如何,还有八阿哥。他也好奇对方最终的抉择。 可这里面不包括九哥,汗阿玛不让九哥去见人,就是想趁此机会把九哥从这个旋涡里拉出来。汗阿玛一直都想着九哥。 九阿哥沉默,他灌了一口酒,紧接着痛哭出声,「汗阿玛，是儿臣不孝。」九阿哥以为康熙是厌恶他的，毕竟他额娘、亲哥、八哥，身边所有人都犯了错，而他也跟在他们身后经常惹汗阿玛生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汗阿玛想的不是怎么惩罚他这个从犯，而是想要把他拉出来。 等他哭够了，十阿哥递出一张帕子，「所以九哥你现在退出也不晚，并且是众望所归。」 九阿哥擦擦眼泪，他有些不好意思，「哈哈，今天让你老十看了笑话。你放心日后我不会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至于八哥，既然他心里没把自己当亲兄弟，自己也没必要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十阿哥一掌拍过去，「这才对嘛。」他搂着九阿哥的脖子『哥俩好』的说道，「九哥你可能不知道，十六弟经常夸你，说你很有经商的天赋，若不是你一直跟在八哥身后忙乎，他都想跟汗阿玛上摺子建议弄个什么『商部』给你管着。十六弟说，若你愿意给大清经商，大清的国库绝对不会出现亏空的现象。」 九阿哥愣住了，「十六弟真这么说？」自家额娘跟淑皇贵妃不对付，他以为九弟会厌恶他的，就算不厌恶顶多也就是平淡，他从未想过十六弟会对他又如此高的评价，这让他更不好意思了。 十阿哥用力的点头，他道：「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十六弟的脾气我多少也了解一点，他啊，对事不对人。你是你，郭贵人和五哥是他们，你们从来不是一个整体。」 要不说他喜欢十六弟呢，就冲着对方这态度没人能不喜欢。 九阿哥在十阿哥这喝了个天昏地暗，回家又睡了三天，之后重整旗鼓开始老老实实跟着上朝。皇上没有差事交给他，他也不生气，自己主动去了工部帮忙。 很少有人知道，九阿哥除了经商以外还善于发明创造。工部是非常适合他的地方。 他去工部也并不是去指手画脚的，而是跟着工部底层的人一起做研究。刚开始大家还放不开，九阿哥再怎么说也是皇阿哥，谁敢指示他做事。后来见九阿哥态度随和，说起制造来头头是道，并非空想。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愿意跟他交流。 「老九还在工部？」忙完一天的差事，康熙忽然问起九阿哥。 这个儿子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里，他不闻不问就是想看看老九是真的悔过了，还是一时兴趣。事实证明，老九不愧是他的儿子，哪怕一时钻了牛角尖也有想明白的时候。 梁九功多明白康熙的心思啊，他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奴才听说工部的人对九阿哥赞赏有加。他们啊就盼着您想不起九阿哥，好让九阿哥一直留在工部呢。」 「朕原本只是打算凉一凉他，磨磨他的性子，现在看来既然工部的人觉得他合适，就让他继续在工部干着吧。」所谓物尽其用，就像老三在礼部一样，只要他适合就行。 康熙感慨，「老九这混球，朕原本还以为他要跟老八一条路走到黑呢，也难为他能想明白。」 那段时日他眼睁睁看着老九为了老八的事情来回奔波，恨不得把老九的脑袋拧下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如今他能想通，康熙是最高兴的一个。 梁九功道：「奴才听说是十阿哥劝的九阿哥，要不说他们自小就要好呢。也就咱们十阿哥真心实意为了九阿哥着想。」 说起自小交好，康熙难免会想到八阿哥，想到八阿哥他就冷笑连连。「你说都是朕的儿子，老八怎么就不能跟老九一样呢？他有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朕都可以忍。朕唯独不能忍的是他对老九的态度。」 郭贵人和老五想让老九帮他们，老九硬是咬住不松口，为此没少被郭贵人责骂。气的很了，郭贵人连白眼狼都说了出来，老九还是没答应。 老八呢？ 他若是能真心待老九，自己还能高看他一眼。偏偏他连最真挚的老九都算计着，这让康熙十分看不上。 梁九功只赔笑听着，皇上这话他可没法接。不管是八阿哥还是九阿哥，左右都是皇上的儿子，皇上能自己看不上亲儿子，却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说一句不是。他敢肯定若自己说八阿哥不好，皇上表面不会如何，心里也定是不舒服的。 第379页 皇上说话他又不能长时间不回应，这是对皇上的不尊重。等康熙停下，梁九功道：「皇上，今儿皇庄送来几只新鲜的鲤鱼，还有不少水果，您若是惦记九阿哥不如奴才跑一趟腿给九阿哥送些去。」 很多时候皇上的态度代表一切。 谁都知道九阿哥是『八爷党』，皇上虽然没处置九阿哥，实际上九阿哥的日子并不比八阿哥好多少。既然皇上心里惦记着九阿哥，他跑一趟也算是给九阿哥示好。 康熙看了他一会儿，看的梁九功内心发毛，就在梁九功想要描补的事情，康熙忽然指着他笑：「梁九功啊，梁九功你说你让朕怎么离得开呢。」 论揣摩他的心思，梁九功绝对是第一。偏他这个人极有分寸，在揣摩他心思的时候又不会越界，让他反感。 这也是为何梁九功年纪大了，应该去荣养，他还捨不得放手的原因。 梁九功说道：「那奴才就伺候皇上一辈子，不，下辈子奴才也伺候皇上。」 康熙只是摇头笑着没有说话。做奴才哪有做主子好？梁九功的话听听就好，可不能当真。 皇上的举动无疑是万众瞩目的，梁九功给九贝子府上送东西，转头就传了个遍。宣妃第一时间来到永寿宫，「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打算给九阿哥抬身价呢？」 九阿哥是郭贵人的儿子，郭贵人的死可以说跟云柔有关系，都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谁知道九阿哥会不会报復她们。 要她说皇上就是没事找事，之前那样不好吗？做什么又让人给九阿哥送东西。 云柔亲自给宣妃端了一杯茶水，她道：「来，给咱们的宣妃娘娘喝杯茶降降火气。」 宣妃横了她一眼，「我这是为了谁？你还跟我嬉皮笑脸的。」 云柔赶紧投降，「好好好，是我不对。」她在宣妃的对面坐下，接着道，「我知你是为了我，只九阿哥毕竟是皇上的儿子，他本身没有太大的野心，做的那点事跟八阿哥他们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听说最近九阿哥也跟八阿哥拆伙了，皇上奖励他也在所难免。」 「至于你说的事，我倒并不担心。我猜皇上肯定会想到这一点，就算没有，还有十六呢。你不会真以为我跟十六是个傻白甜能任由别人算计吧？」 宣妃伸手拧了她的脸一把，「不是最好。」 她并不觉得有心计手段不对，做人没有一点心机手段就只有被人算计的份。只要有底线，她对这种人不止不会反感还会欣赏。 「哎呀，你说自从郭贵人她们过世，整个后宫都安静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郭贵人和良妃，不管皇上对外怎么说，她们对二人的死心知肚明。皇上狠起来这股劲儿可把众人吓得不轻。 云柔不解道：「这还不好，难不成姐姐喜欢别人在你面前蹦跶？」她看宣妃也不像是喜欢找虐的人。 「那倒不是，只是没了热闹，总觉得冷清。」她就是想要吃瓜看个戏，真有人敢蹦跶到她面前，宣妃绝对第一时间把人摁死。 「冷清吗？我倒觉得还好。」她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 皇上把十六带在了身边，他现在每天来去匆匆有时候忙得请安都顾不上，更别说种在永寿宫后花园的那些蔬菜。十六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帮忙一定要照顾好那些蔬菜。 还有昭和，这丫头长得快，她每季都要亲自动手给昭和做衣裳。 除此还有大大小小的宫务。 说句忙的脚不沾地都不夸张。 她不是没想过让别人帮忙，只佟贵妃说她是皇贵妃，统领六宫是应该。宣妃也表示宫务麻烦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其他惠妃和荣妃更不用说，这两个也是躲懒的好手。 所以，她真没觉得多冷清。 想起佟贵妃，云柔就嘆息，「你说佟家是不是造孽，早前不见得对佟贵妃多好，现在出了事想起佟贵妃。我听说自佟家出事，佟贵妃就病了，宣了几次太医都不见好。」 「她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佟国维毕竟是她亲阿玛，早年战功赫赫，谁能想到晚年不保呢？加上佟家死的死小的小，眼看着后继无力，她不着急才怪。佟家的事只能她自己想明白走出来，谁都帮不了她。」 不管佟贵妃之前说的多好，佟家真出了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是不正常。真要是这样，别人只会说她凉薄。 第159章 第 159 章 因曹氏的事情,皇上虽然没有恢復八阿哥的职位、名字，却还是把围着他府邸的禁军撤了回来。没有监视的人，也算是恢復了他的自由身。 八阿哥府撤兵的那一刻,十四阿哥就过来了。他嘴上说着恭喜,心里则开始警惕：汗阿玛有过固执他知道，八哥到底是用什么方式说通汗阿玛的？还是说他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后手？ 系统最后一击确实厉害,八阿哥的脸养了很久也没好,他脸上有很多疤痕，纵横交错很是难堪。 因为这些伤疤，他再也维持不住之前『温和』的人设,开始变得喜怒无常。 十四阿哥为何到来他心知肚明,若是以往他肯定要虚与委蛇，现在的他,只面无表情的看了十四一眼就转过头。 十四脸上的愤怒一闪而过。只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提八阿哥手上的势力，就皇室之中也只有八哥愿意支持他。 第380页 不舍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盒，十四阿哥说道：「这是我额娘留给我的，祛疤效果特别好，八哥要不要试试？」他知道八哥不高兴是因为脸上和手上的伤，脸上的伤好治，断手他无能为力。 八阿哥终于开口,他声音沙哑,「十四弟有心了。」 他只说有心,身体没动,也没说要还是不要。 十四阿哥把玉盒放在桌子上,道：「这东西是宫廷秘药,当年额娘得宠的时候汗阿玛给的。」 他语气有些伤感,若非淑皇贵妃，额娘就算做不成贵妃也还是那个得宠的德妃，他想要什么没有，何至于为了点东西依依不捨。 没有额娘的孩子就是可怜，一点东西都要计较着使用，因为用完就真的没了。 「八哥你先好好养伤，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击垮，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八哥。」十四阿哥说的豪气万丈。 八阿哥沉默良久就在十四阿哥认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十四弟说得对。司马迁被处以宫刑还能流芳千古呢，我不过是断了条手臂而已。」 他似乎被十四阿哥激起斗志，看着十四目光灼灼。 十四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只是试探才说出那番话，实际上他巴不得八阿哥颓废呢。现在八阿哥被激起斗志，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但他又不能明说，只能尴尬的笑着，「八哥想明白就好，咱们是兄弟，有什么用得着弟弟的你尽管开口。我虽比不上九哥，可还是有点用处的。」 十四阿哥故意提九阿哥，他听说九哥跟八哥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提起九阿哥胤禩就想起自己前几日因为受伤说了些口不择言的话，也不知老九是不是生气了。这样想着，他又问道：「老九最近在做什么？说来我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 说起九阿哥，十四就来劲，他撇撇嘴道：「谁知道呢，九哥现在整天跟工部的人混在一起。」说到这里，他又坐回床边，「八哥你说九哥在想什么，他去工部就去呗，工部尚书一直是咱们想拉拢的人，他去了也好。结果呢？九哥去了也不找那些高官，整天跟一帮工匠嘀嘀咕咕、称兄道弟。」 他承认发明创造离不开底层工匠，可九哥也不至于如此放低身段吧，对他们又没有好处。 八阿哥道：「我受了伤这几日没见到老九，等见了他，我会好好说说他的。」 他都听说了，自己被圈进这些时日都是老九帮着上下打点，若非老九出银子，他府里这些人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胤禩从未想过老九会伤心、会不满，他以为九阿哥还跟以前一样，只要他说，对方就会毫无保留的继续跟着他。 就像这次，胤禩依旧自信，哪怕他说了很难听的话，老九也不会跟他计较。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十四阿哥忽然说道：「又要到汗阿玛的寿辰了，八哥可有想到准备什么。」 胤禩嘴上挂着嘲讽的微笑，说的话也有些漫不经心：「我现在都被除宗了，就算准备再好的礼物又如何？他也看不见。」 十四阿哥说道：「别啊，八哥咱们说好的不放弃。八哥若是没有想好送什么，弟弟那儿有两只海东青，八哥若不嫌弃，我可以让给八哥。」 满族人信奉海东青，十四寻的那对还是雪白色的，相当罕见。他原本是想留着，等皇上整寿的时候送去，到时候众目睽睽，汗阿玛肯定会高兴。 现在为了取信八阿哥，让八阿哥真心帮他，十四直接相让。 「海东青？这玩意可不好抓，十四弟有心了。不过这是你的贺礼，给我不好。我已经这样了，给了我浪费，还不如十四弟你拿去送汗阿玛。你可还记得有一年宸亲王送了汗阿玛一副海东青的画，汗阿玛高兴成什么样了。你这可是珍品，说不准汗阿玛一高兴就给你升爵位了。」 「就算不升爵位，也能提高你在汗阿玛心中的印象。你没有额娘可以依靠，想取代十六弟，就必须让汗阿玛对你印象深刻。十四弟你明白吗？」 八阿哥分析的头头是道，好似自己真的很为十四阿哥着想一样。 十四阿哥略有些迟疑，「那八哥你……」 胤禩打断他，「不用担心我，老九那里宝贝多，我过几日去寻一件也就是了。」 去九阿哥那边拿东西，他说的像是逛自家花园子那般自然。 十四阿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以前就是这般。 但凡九哥准备个什么礼物，肯定会帮着把八哥那一份预备出来。 海东青难得，说实话他还是捨不得的，现在他好话说出去，八阿哥不要正和他心意。 十四阿哥给的祛疤药不愧是宫廷秘制，果真管用。胤禩用了几日脸上的伤痕就淡化了。确定自己的脸没问题，他便开始出门。 距离康熙寿辰没几日了，他也要准备起来。 不过这次胤禩有些想当然了，他并没有见到九阿哥。 虽然九贝子府的奴才依旧客气，他却从他们眼里看出了防备和嫌弃。 胤禩双手握拳，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走至半路与迎面而来的九阿哥正好撞上。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沉默，最后还是九阿哥打破沉默，「八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事儿？」 胤禩皱眉，「你喝酒了？」随着九阿哥走进，还有扑面而来的酒气。 第381页 九阿哥会心一笑，「嗯，今天在工部弄出来个好东西，大家高兴，就一起多喝了几杯。」 胤禟是那种天南海北都能玩的人，只要合了他的眼缘，他不会去管你身份如何。 又是一阵沉默，八阿哥说道：「前些时日我心情不好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九弟你别往心里去。」 「八哥说什么呢，我早忘了。」前些时日提前那件事他确实会不舒服，现在也确实如他所说的，自己早忘记了。 八阿哥点头，他就知道九弟不会跟他计较。 「过几日汗阿玛寿辰，九弟打算送什么？你也知道我府里现在的情况，所以、所以」他想说让九阿哥给他准备一件，对上九阿哥清冷的目光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九阿哥笑了，先是低声嘲弄，紧接着哈哈大笑，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八哥，我老九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有事的时候九弟九弟叫的亲热，没事就可以冲着他随意发脾气，然后又用得着他了，再过来说个好话服个软。 「八哥我累了，先回去了。」 胤禟是真的觉得累了。亏他之前还怪老十说话不好听，说他是八哥的钱袋子。现在看来煳涂的那个人是他，八哥这态度不是拿他当钱袋子是什么？ 胤禟走了，没说给他准备还是不准备，八阿哥却从他的态度里看出了答案。 大寿的前一天，十四阿哥才从八阿哥嘴里得知没有礼物的事儿，他一脸为难，「早知如此，我就不把海东青交上去了。也怪我这几日忙没顾上八哥，八哥你看现在……」 胤禩的脸色难看，很快他就恢復如初，「这跟十四弟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了，就算你给了我，也未必能送到汗阿玛跟前去。」 他本就是抱着试探的态度问出来的，心里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十四阿哥没给他留着，也在他预料之中。 十四阿哥在的时候千好万好，等十四走了，他脸色阴沉下来。 胤禩冷笑：「十四这是翅膀硬了。」以往哪次不是他说不要，十四还硬塞的，现在都学会跟他打马虎眼了。 好啊，既然如此，他就给十四点教训，他要让对方知道，就算他现在落魄了，想收拾十四还是很容易的。 十四阿哥不会想到，他散漫的态度不但没能把八阿哥的气焰下压去，让对方心甘情愿为自己所有，反倒给自己招惹了个大麻烦。 原本准备好的海东青，送到康熙眼前的时候成了奄奄一息的死鹰。 康熙暴怒，「胤祯你给朕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还是朕在你心里就是这般模样。啊？」这是在诅咒他死吗？ 第160章 第 160 章 越是年迈的人越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尤其对方还是个皇帝。十四这件礼物那真是戳了康熙肺管子。 别管这是不是他的本意，又或者是被谁陷害，礼物是他送的,在没找到『幕后黑手』的时候,他就是出气筒。一如当年营帐外的宸亲王。 宸亲王尚且如此，更别说宠爱远远不如的十四阿哥。 「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朕看你是朕身上一点好没学到,乌雅氏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若朕知道你是这般品行，当初在你生下来就应该溺死你。」 康熙真是把『恨一个人，他身上全都是缺点』发挥的淋漓尽致,此时的十四阿哥在他眼中就是如此。 十四被说的脸色苍白。 之前看到八哥被训斥,他还在心中幸灾乐祸，而后见八哥寻死腻活,甚至觉得八哥小性儿。现在,同样恶毒的话落在自己身上，他才体会到当时八哥的感受。 十四低垂着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感觉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那眼光里带着鄙夷、轻视，让他难堪的很。 他忽然太后，眼睛赤红，「汗阿玛，请您明鑑,这真不是儿臣做的。儿臣送入它入宫的时候还好好地,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是八哥,不,是阿其那。只有他知道儿臣送汗阿玛海东青的事。他一定是记恨,记恨儿臣没把这对海东青送给他,一定是他买通了鹰房的太监。」十四有些语无伦次。 若说谁会陷害他,他首先想到得就是胤禩，就像他说的，只有胤禩知道他手里又对海东青。 胤禩在宫中那么久，认识几个鹰房的太监不奇怪。 胤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站了出来，「十四弟这话说的有些欠妥当。你当鹰房是什么地方？汗阿玛寿辰在即，像海东青这种东西一看就是要送给汗阿玛的。你说他收买小太监，我想问问十四弟，到底是多大的交情、付出多少银子，才能让他们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做这种事。」 他不是为八哥辩驳，只是觉得十四的理由站不住脚，有些太过荒唐了。 「九哥怎么不说当初陷害淑皇贵妃的时候，谁又不知道那是杀头的大罪。可依旧那么多人跟在他后面干了。」十四梗着脖子辩解。 之前只是想找个推卸责任的人，现在越说越觉得事情就是老八干的。 虽然他暂时没想明白老八这么做的用意，但肯定是没安好心的。 十四吵吵嚷嚷，康熙却不想听了。「够了，十四你住嘴。来人，把这海东青送给十四阿哥，朕觉得这对海东青跟十四阿哥甚是般配。」 说完这话，康熙一摆手就让人把十四带了出去。 至于这死鹰到底是谁送的，康熙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他心里清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逃不开那两个人。 第382页 其一，就是十四怀疑的老八。 这段时间十四小动作不断，趁着老八被圈禁挖了他不少人，老八怀恨在心，报復。 其二，是十四本人。这不是说十四故意送死鹰，他没那么蠢。 海东青金贵，想要抓捕活着的成年海东青难于上青天。很多人为了得到一只海东青都是冒险去悬崖抓捕小鹰，然后慢慢养大。 当然，这个养大的过程同样辛苦，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堪称十不存一。十只小鹰里面能养活一只都是高手。 十四的这对鹰很可能就是不甘心被捕，自己绝食而亡。 若是前者，老八连自己的老子都敢咒确实可恨，若是后者那只能说是天意，怨不得谁。 康熙选择当场发作十四并不仅仅是因为死鹰，还有就是对他最近小动作不断的警告。 十四从小聪明伶俐也是他喜爱过的，因为夺嫡争储，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若非必要他不想再失去第三个。 康熙的苦心，十四没有体会到，他只看到了对方的愤怒。 从皇宫里出来，十四局气沖沖的来到八阿哥府上，见对方悠哉的煮茶，他气不打一处来，「八哥，你什么意思？」 八阿哥一头雾水，「十四弟在说什么？什么什么意思？」他今儿一直待在府里哪都没去，十四这质问委实没头脑。 「八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都是聪明人，名人不说暗话。我的鹰送去的时候还好好地，不过在宫里呆了一日便半死不活，若说没人从中作梗，我是不信的。」 八阿哥收敛笑容，他听懂了十四的意思，「你这是怀疑我？」 十四没说话，但他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胤禩收回视线继续煮茶，他道：「既然如此，那就当做是我做的吧。十四弟，咱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吧。你心中已然不信我，在强行绑在一起没意思的紧，还不如就此散伙，从此你做你的贝子，我做我的阿其那。」 八阿哥说的平淡，仿佛这对他来说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十四阿哥坐不住了，对上十六他本就吃力，若没有八哥帮忙，他铁定斗不过对方。想到这里，他压下心中的火气，道：「对不起八哥，是我不对。」 他从胤禩手中接过茶杯，亲自给八阿哥斟了一杯茶，「今日汗阿玛寿宴，我送的那对儿海东青却死了。」 八阿哥看了递到眼前的茶杯一眼，开口打断十四阿哥的话，「所以你觉得是我做的。」 手中的茶杯又往前伸了伸，十四态度真诚，「是我思虑不周，险些误入别人的轨迹。我跟八哥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八哥肯定不会自毁前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十六他们做的，他这是在挑拨离间。」 他脸上带着愤怒，就好似之前误会八阿哥那样，转头又把锅扣在十六身上。 「八哥，刚才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喝了这杯茶，原谅弟弟。」十四阿哥再次道歉。 这回八阿哥终于接过茶杯，他道：「莫再有下次了。」他低头喝了一口茶算是把刚才的事情揭过。随后又道，「不是我小气，就像十四弟你说的，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当齐心协力才对。若心思不齐怎么往一处使劲儿？十四弟你说我说的对吗？」 事实究竟如何，八阿哥心里最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这件事教训十四阿哥。 十四点头哈腰，好似自己真的因为误会了他而愧疚似的。 同样的，有没有愧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误会就此揭过，八阿哥终于问到正题，「你说你的海东青被动了手脚，那汗阿玛可有惩罚你？」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肯定不会轻易揭过才对。 说起这个十四的脸就黑了。他勐灌了一口茶，砰地一声放下茶杯，「别提了，汗阿玛当着众人的面骂了我一顿，随后就把我赶出来了。」 十四阿哥也是要面子的，他并没有说皇上具体骂了他什么，免得被八阿哥瞧不起。 八阿哥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只是说道：「这就对了。这应该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他希望你被汗阿玛厌弃。」 「看来，对方开始着急了，他也并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地位牢靠。这样也好，若他在汗阿玛心中地位稳固，咱们做什么都无用。」 十四阿哥有些着急的问道：「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什么都不用做。」胤禩慢慢放下茶杯，手指沾水在桌子上画着什么。「你看，如今所以的皇阿哥都围到十六身边，只有你置身事外，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就成了那明晃晃的靶子。他们肯定要先把你这个外在不确定因素消灭掉才行。」 「同样的到底，汗阿玛若真想传位给十六，自然不希望有人跟十六争抢。你的位置一目了然，他们不针对你针对谁？」 「现在，你在看。如今你被汗阿玛训斥，若你安分下来或者就此颓废。外在的敌人没有了，看似他们得到了好处，实际上，等时间一长，汗阿玛就会把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或怀疑十六如当初的宸亲王一样，随时可能逼宫；或者他们内部这些人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而我们，就是那隐身背后的黄雀，」他伸手在快要干涸的小人身上一抹，「十四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十四阿哥站起来恭敬地行礼，「八哥果真才智过人，弟弟佩服。经八哥这么一说，弟弟茅塞顿开。」 第383页 八阿哥的意思他听明白了，简单点说就是窝起来慢慢发展，等时机成熟给他们致命一击。 若对象是二哥，这个计策怕是有待商榷，十六却不用。谁让他在诸位皇子里面年纪最小呢。等他长大成事需要很长的时间，这点时间对十四来说不算什么，他完全等得起。 两人相谈甚欢，彼此都很满意的样子，却在十四转身的那一刻破功。不管是十四阿哥还是八阿哥，都在这一刻变了脸。 十六是什么人，十四看得清楚，同样他也清楚的知道八阿哥是什么人。比起相信十六是幕后黑手，他觉得老八更可疑。只不过他现在无人可用，不得不与八阿哥虚与委蛇。 别说只是怀疑，就算明确知道事情就是他干的，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让自己像个孙子似的装着。 第161章 第 161 章 八阿哥同样收敛笑容,他静静地看着十四阿哥的背影，直到对方走出小院，他才轻嗤一声,「倒是个能忍的。」 这话被刚赶来的郭络罗氏听见,她冷笑：「有意思么？」 毕竟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八阿哥刚刚被圈禁的时候,她也有过奢望,喜欢他能就此放手，她有嫁妆有银子，就算八阿哥一无所有两个人也不会吃苦。 她也不会介意八阿哥用她的银子生活。 可惜她没等来八阿哥的『推心置腹』,等来了曹氏死亡的消息。 为了给自己开罪,八阿哥并没有下令不许府中的人交谈此事。甚至他还引导了舆论，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子上。 郭络罗氏又不知真的瞎,那晚那么大的动静她会不知道。 看着曹氏的结局她忽然想到自己,曹氏再怎么不对，也帮了八阿哥不少，八阿哥说把人推出去就推出去了，实在让人齿冷。 曹氏死后，她一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惯，每日都要出来转转，尤其是到外书房。 不是她还对八阿哥心存幻想,而是她想知道八阿哥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每次看到八阿哥坐在那算计别人,还要别人感恩戴德,她就觉得噁心。也为之前的自己感到不值。 当初的她眼睛是瞎成什么样,才会看上他。 十四阿哥刚来到府上,她就得了消息,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八阿哥,她终究没忍住，讽刺了一句。 郭络罗氏脸上鄙视的神情太过明显，八阿哥想忽略都难。 他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懂什么。现在我跟十四的地位不对等，若不把他打压下来，让他明白我能把他推上去也能把他拉下来，他能看得起我？说不定等他上位那一日，就是咱们的死期。」 「现在他就不会杀你了？还是你就自信他被你三言两语迷惑，对你的话深信不疑，觉得是别人挑拨离间。」 十六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一眼就能看明白。十四也不像个蠢货，若是个蠢货，也不会被八阿哥看中。他凭什么认为两个人会按照他安排的剧本走？ 八阿哥伸出一根手指在郭络罗氏眼前晃晃，「十四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我要让他知道我的重要性。」他伸开双臂，「你看，我现在的目的达到了。」 就算十四怀疑又怎样？他还不是要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他走到郭络罗氏身边，伸手想要拥抱她却被她躲开。胤禩也不以为意，「我之前答应你的，一定要让你过上风光无限让人羡慕的日子。很快我就能做到了。」他知道自己之前伤了她的心，想要她再跟以前一样太难了。 不过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这一次他一定好好对她。 「好日子？踩着无数冤魂铸就的好日子吗？」郭络罗氏满脸嘲讽，她转头，「这是你想要的，不是我。这种好日子，我怕自己做恶梦。」 && 时间如梭，转眼就到了康熙五十七年。 先是被八阿哥气的晕厥，再就是被云柔上吊的事情打击，之后又发生了五阿哥血洗恆亲王府满门，八阿哥死不悔改等等事情。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哪怕他极力隐藏还是被最亲近的几个人发现了。 最先发现他异常的是梁九功，他伺候康熙的时间最长，康熙最不防备的也是他。 康熙批改奏摺时间长了，手开始发抖、痉挛。 一开始还隐瞒着，后来就被胤礽等揪了出来。到后来连云柔都知道了。 五十七年，康熙六十五大寿。 这个大寿办的极为热闹。 十四阿哥也不知从哪儿寻来六十五名同年同月出生的百姓前来给康熙祝寿。他不止寻了百姓，还有一柄万民伞。 不是夸张，是真正的万民伞，上面密密麻麻足足上万个签名。每个人的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 这件礼物可以说是全场最耀眼的。 十阿哥直接走过去给了十四一巴掌，「行啊十四弟，深藏不露。」 这几年十四阿哥相当低调，让众人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心思单纯如十阿哥不止一次受邀去十四府上做客。 十四阿哥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哪里，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了汗阿玛不高兴，还弄得咱们兄弟差点操戈。我就想着做点什么弥补。」他抬头看向康熙，眼里都是孺慕之情，「其实这些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点子是八哥想的，人也是八哥跟我一起找的。汗阿玛，八哥他也知道错了，这些年八阿哥一直在抄写经文，他每个月还会去法华寺祈福，祈求汗阿玛万寿无疆。」 第384页 这种好事十四内心并不想带上八阿哥，他又担心独揽功劳事后被皇上知道了，对他印象更不好。 既然如此，他干脆把大部分功劳推到八阿哥身上，给自己树立一个『不贪功、友爱兄弟』的好名声。 康熙心情果真好了不少，他道：「你们有心了。魏珠啊，这两道菜不错，你让人送去他府上。」『他』指的是谁，大家都清楚。 他又叫了十四上前，与他同桌而食。 去岁冬，太后过世，如今康熙的桌子上只坐着淑皇贵妃云柔、宸亲王胤礽、十六阿哥胤禝以及佟贵妃、宣妃五人。 其他诸如颇为受宠的大阿哥都没份。 胤礽是嫡子，他坐在那里理所当然，胤禝是皇贵妃的儿子，皇贵妃位同副后，他坐下也说的过去。唯独十四过去接受了大家的注目礼。 撇开十四之前干的事儿不提，他额娘是罪妇，还是被康熙亲自处死的罪妇。 这样的人受此等待遇，其他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三阿哥与大阿哥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面，他轻轻扯了扯大阿哥的衣裳，小声说道：「你说汗阿玛什么意思？莫非又要故技重施给十六找个磨刀石？」 不是他背后说自家阿玛坏话，太医早就叮嘱过汗阿玛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休息，不然怕是对岁数有碍。二哥为此还逼问过太医汗阿玛的寿数，太医言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今年大家为何执意要大办万寿，他们怕的就是汗阿玛等不到下一个整寿。 以前给宸亲王立靶子，那时候皇上年轻，能掌握时局。现在…… 三阿哥摇头，反正他不看好。 大阿哥抬头看了激动地不能自已的十四，轻启嘴角冷哼，「他也配？你信不信，只要汗阿玛有这个苗头，不用你们出手，我一个人就能摁死他。」 在他眼里，十四要军工没军工，要权利没权利，更没有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别说跟十六比，就是他跟老三都比不上。 大阿哥他们与十六岁数差的大，这些年他们更是手把手的在教导十六，十六之于他们是特别的。这种特别就好比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捧上皇位一样，充满了成就感。 十六取得的每一份成就，他们都与有荣焉，好似那就是自己做出来的功绩一样。 所以，十四想要取而代之，大阿哥第一个不答应。 三阿哥点头，「我也觉得汗阿玛不太像会做煳涂事的。十四这傢伙跟老八一样，鬼的很，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他能老实下来。」更大的可能是两个人背地后憋着坏，只等他们松懈就一网打尽。 大寿过后不久，康熙就收到和硕特汗国国主拉藏汗的求救信，信中说准噶尔部的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进贡西藏，他抵挡不住，请求大清出兵增援。 和硕特汗国是大清的附属国，其每年给大清缴纳不少贡税，而准噶尔部也是大清的属地，不过他一直野心勃勃。康熙在位的这五十多年，就不止一次对准噶尔部出兵。 「对这次的事情，众位爱卿怎么看？」出兵增援不是小事，自然要满朝文武进行商讨。 他问的是众位，实际上看的却是胤禝。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儿子的想法。 胤禝刚往前走了两步，十四就横插了过来，他躬身道：「汗阿玛，准噶尔部狼子野心，儿臣愿意带兵前往，扬我大清国威。」他说的掷地有声，一点也看不出是没上过战场的新手，反而像征战无数的沙场老将。 康熙点头，他又对着准备收回脚的胤禝道：「胤禝，你也说说。」 胤禝无奈只得重新站出来，「汗阿玛，儿臣觉得十四哥说的很对，若任由准噶尔灭了和硕特汗国，他真的会就此罢手？还是说会直接挥师对着我大清而来。这个答案，我想不用我多说吧？」 「既然早晚都是要打的，早些出兵还能获得个美名，何乐而不为？」 康熙脸上带着笑，显然十分满意胤禝的回答。 「众卿可还有其他不同意见。」朝堂无人发言，显然是都认同了这一做法。 康熙又道：「既然如此，那就认命，认命十四阿哥为抚远大将军，阿其那为军师，即可前往青海。」 「爱新觉罗胤祯，这次你虽是主帅，但一切行动要多听阿其那指挥，切记擅自行动。你可记下了？」 十四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復如常，「儿臣领命。」 康熙对这次出征相当重视，他不仅细细叮嘱了胤祯，还把八阿哥叫到跟前仔细说教。 这是八阿哥自圈禁以来第一次见到康熙。多年不见，他们发现彼此都老了。 十二月，胤祯带着西征大军出发，康熙亲自带人前往送行，他当众宣布封十四阿哥为大将军王，并以天子出征的规格要求着。他甚至给在青海的蒙古王公下旨，言道：「大将军王是我的皇子不假，但他确实是个良将。阿其那亦有带兵之才能，故而让他掌管生杀大权。」 他甚至要求蒙古王公，若有军务，事无巨细都要遵守大将军王和军师的指示，若是谁敢不尊，就是不尊敬他，大将军王和军师都有先暂后奏的权利。等等。 这道圣旨看似是对两人的认可，仔细思索却能看出其中的诡异之处。 皇上说让人听从军师和大将军王指挥，也就是八阿哥与十四阿哥的调遣。这话看似没问题，但若二人意见相悖呢？他们听谁的？ 第385页 听是谁的，皇阿哥们也在想这件事。 不管是老八还是十四都不是吃素的，谁都想借着这份功劳成功上位。 十二月出发，来年三月西征大军成功抵达西宁，胤祯开始指挥作战。若按照歷史进程，九月这场战役就应该胜利结束。 就像皇阿哥们猜测的那样，两个人都想让那些将领听自己的，难免有扯皮的事情发生。哪怕没有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却也延误了不少战机。 时间进入十二月，双方依旧在焦灼着。 「八哥，你就不能让我一回。若听我的，咱们这场仗早打完了。」十四阿哥有些冒火，西藏这地方地广人稀，冬日里冷得很。他早就收够这种吃不好喝不好的日子。 可就是因为八阿哥，每次自己有个什么计策他都要反对，不是说他这个计策劳民伤财就是说他不成熟，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要贬低一下。 就像这次也一样。 八阿哥裹着厚厚的大氅，他脸上带着不贊同，「十四弟，战争不是儿戏，不是让就能完事的。你急于立功八哥能理解，但既然有更好的方法，咱们为什么不去用呢？」 八阿哥想这样吗？他自然是不想的，他也想早点打完仗回去分功劳。 只是这个功劳怎么分？ 在他的预期里这功劳他自然要占大半的，不然他跟着跑过来做什么？吃冷空气？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出兵，一直到五十九年三月，这场仗才终于以策妄阿拉布坦的撤军分出胜负。 仗是打胜了，但胤祯并没有多高兴，因为他发现军中将领信服他的远没有八阿哥多。 十四心生不满的很。 康熙六十年五月，他不顾八阿哥的反对，直接移师甘肃，企图乘胜追击，直捣对方的巢穴伊利。只是这里面有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军饷不够，他不得不回京与康熙商量此事。 第162章 第 162 章 「咳咳咳,朕不是说过没事么，你好好坐在那，咱俩说说话。你是皇贵妃,些许小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就行。」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且比去年冷上很多,康熙一个没注意着了凉。 期初他还不肯说，只自己扛着,可惜他嘀咕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一次早朝时当众晕了过去。这可吓坏了满朝文武。 好在经过太医的救治他最终清醒了，大家这才知道他着凉。 云柔很自觉地过来照顾他。听到他的话，绞干净的帕子用力盖在他脸上使劲儿揉搓几下。 「说？您让我说什么好？您也不是小孩子了,往常总劝着别人莫要讳疾忌医。您呢？」 「着凉是闹着玩的么？」说到气愤处,她似不解气，又使劲儿在康熙脸上搓了搓。 整个皇宫敢在皇帝脸上动手脚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个。 康熙自知理亏,脸被搓的通红也不敢言语。 等云柔揉搓够了,他才感嘆：「老了，人不服老真的不行。」 这点小伤病换做从前，两天就能好，哪像现在这般又是喝汤药又是晕倒的。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柔声道：「您自己知道就行。」 八岁登基，到现在整整六十个年头，换做平常人家早就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刻。他呢？还每天晚睡早起一忙起来就是一整天。 云柔自己懂医术,不用别人说她就知道康熙没多少年可活。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谨慎,心思也越复杂。 书里面侍郎府死的太惨,她心知罪魁祸首是云宛跟五阿哥,与康熙之间的关系不大。可她心底就是忍不住怨愤。 侍郎府的事情可以不算在他头上。自己呢？ 平静的时候,会止不住去想,若不是他乱点鸳鸯谱,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好一点？或一辈子不嫁人住在家庙里亦或者嫁个平凡普通的人过一辈子。 上辈子死的太痛苦，只要想到这，哪怕她给康熙找了无数个开脱的理由，她心底升起的那点好感也消失不见了。 轻轻吁出一口气，云柔在心里轻嘆。就当自己这辈子对不起他吧。这辈子她回报不了他的爱，等到下辈子，若他还一如既往的爱她，那她 也会爱的。 净完面，云柔又盯着康熙喝了药，这才满意的点头。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下了。 她满意的点头，「这才对嘛。您自己说，若您刚开始就配合太医吃药，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 康熙拉下她的手，失笑：「朕怎么觉得你把朕当成小孩子了呢。」 胤禝长这么大从来没生过病，反倒是昭和每年都会病上一两次，他记得当时云柔也是这般。 这个想法很诡异，但他莫名就觉得云柔是把他当成小孩子的。 他不是傻子，云柔不爱他，他感觉的出来，哪怕她脸上带着欢喜，眼睛深处也是冷漠疏离的。他不知云柔到底经歷了什么，却莫名觉得心疼。 也就是这次生病，云柔絮絮叨叨把他当小孩子照顾反而让他觉得，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想到这里，康熙有些自嘲。 大概是真的老了，他才会特别在意这些。他很想问云柔心里有没有他，哪怕不是爱也好。 如此，他也就知足。 重病之中的人本就特别容易疲惫，上年纪的人尤为如此，康熙喝完药就昏昏沉沉想要入睡。云柔见状帮他放下枕头，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第386页 伺候完康熙，云柔才有时间犒劳自己的胃。 吃了一半，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她忍不住蹙眉。太医都说了皇上需要休息，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干清宫放肆？ 刚准备让宫女出去瞧瞧，就见门被暴力推开，一身铠甲的十四阿哥怒气沖沖走了进来。在十四阿哥的身后是脸色同样凝重的八阿哥与一脸苦相的魏珠。 「娘娘恕罪，奴才……」 魏珠心里也憋着气，他都说皇上生病了，正在休息不见客，大将军王偏偏不相信。这人不但态度强硬，还大言不惭说他们把皇上软禁了，怕被他发现，所以才不让他见皇上。 呔，简直是岂有此理。 本来，皇上把十四阿哥拎出来当靶子，他还有些同情对方，现在他只想说活该。 胤祯没想到淑皇贵妃会在里面，看样子正在用膳。此时距离午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也早就过了用膳的时间，不过对方是皇贵妃，她想什么时候用膳，有的是人愿意巴结着。 越过淑皇贵妃他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康熙，胤祯脸色巨变，他快步走了过去，大喊：「汗阿玛。」 这一声吓的云柔等人一激灵。 不知情的还以为康熙归天在叫魂呢。 云柔脸色跟着沉了下来，她一拍桌子，「放肆。大将军王这里是干清宫，你见到本宫不行礼，本宫且不跟你计较。在干清宫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来人，把十四阿哥给本宫叉出去，等皇上醒了发落。」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十四阿哥站起来，他怒瞪着云柔，手也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腰间本该悬挂宝剑的地方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京城，在宫里。 宫中规矩森严，哪怕他是皇阿哥也是不允许佩戴宝剑的。 「朕敢。咳咳咳，」因着生病他本就浅眠，十四又是推又是叫的，康熙早就被吵醒了。若不是云柔先开口，他也是准备训斥十四的。 听见康熙咳嗽，云柔跟魏珠立刻上前。呆愣的十四阿哥正好挡住两人的去路。云柔没好气的说道：「十四阿哥，你没听见皇上咳嗽么，还不让开。」 十四阿哥回过神，不过他并没有听话的让开，而是一脸惊喜的转身看康熙，他声音中带着哽咽，双腿扑通跪下，「汗阿玛，儿臣回来了，这几年没能在您膝下尽孝，是儿臣的不对。」 康熙没理他，而是冲着云柔的方向伸出手。云柔没动，十四阿哥跪在那边，她若过去肯定会碰触到十四阿哥，这可不行。 好在就在她附近的魏珠反应快，他疾走两步过去搀扶着康熙坐了起来。 做好后，康熙才开口：「尽孝？朕怕自己没这个福分，消受不起。」 他伸手指着云柔说道：「朕问你，见到皇贵妃你为何不行礼？怎么？你觉得朕封你为大将军王，你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连皇贵妃都可以放在眼里。这还是在朕的干清宫，你都敢如此放肆，若在外面，还了得？」 「宫中规矩不得大声喧譁。这几年你在西北没人管束，莫不是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正好，如今天冷你也回来了，回头就把宫规给朕抄写五百遍。」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康熙有些气喘，云柔眼明手快迅速递上一杯茶。喝过茶水，康熙果真舒服很多。 接过茶杯，云柔又道：「十四阿哥，你也看到了，皇上正病着。你这般已经严重影响了皇上休息。」 十四阿哥叩头，「汗阿玛赎罪，是儿臣莽撞了。儿臣也是听魏公公说汗阿玛身体抱恙，心中焦急这才失了分寸，请汗阿玛降罪。」 好不容易睡着还被人吵醒了，康熙有些头疼，他摆摆手，「行了，朕乏了，你没事就回府休息去吧。」 胤祯站起来，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反而说道：「这几年儿臣没能在汗阿玛身边侍奉，好不容易归来，又恰逢汗阿玛生病，皇贵妃娘娘照顾您也辛苦，不如让儿臣留下尽孝吧。」 云柔看到了十四阿哥眼底的防备，她只是微笑的看着，并不说话。 康熙倒是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闭上，「你？」他微微摇头，「你就算了吧，朕可经不起你吵闹。看你的装束，你刚回京吧。可曾回家看过福晋？」 说着他伸出手摆了摆，「行了，回府去吧。朕这里有的是伺候的人，不少你一个。你若是不放心，就让老八留下。」 一声老八叫的胤禩红了眼眶，他哽咽着道：「不孝子见过汗阿玛。」八阿哥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两件事。一件，额娘被自己连累自缢；第二件就是阿玛把他除宗。这声老八无异于又承认了他的身份。 远香近臭，这几年胤禩不在身边，康熙对他的恨也淡了许多。他道：「胤禩，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你可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不等八阿哥回答，他继续说道，「不，你依旧没想明白。」他声音很轻，除了云柔因为耳力好，就连站在他身边的魏珠都没听清他说什么、。 十四跟老八在西北干的事康熙都清楚，老八依旧是那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只不过这战场从朝堂转到了西北。 生病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其中就有八阿哥。 小时候的八阿哥玉雪可爱，他虽然不待见良妃，对八阿哥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也是他疼爱过的孩子。八阿哥变成现在这样，他也有错。 第387页 康熙就想趁自己还活着，能开导就多开导。万一胤禩能悔过呢。实在不行他也会告诉胤禝留他一条命的。 云柔说道：「皇上，既然您留了八阿哥，臣妾就先回去了。您若有事就让魏珠去永寿宫说一声。」 她最近有点忙。皇上给胤禝赐了婚，嫡福晋是一等公阿灵阿的女儿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出身名门不说，阿灵阿是胤禝的老师，胤禝经常出入国公府，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康熙对胤禝的态度明显，他的婚礼比之当初的太子大婚一点也不差。从赐婚到现在两年多，终于走完所有流程就等着明年二月大婚。所以，哪怕有宣妃帮忙，她依旧忙得很。 再说，她也看得出来，皇上是有话想跟八阿哥说。如此，她留下就更不合适了。 康熙『嗯』了一声，「这几天你也辛苦，回去好好休息，距离胤禝大婚还有几个月，日子早着呢。再说还有内务府在，老十他们几个不也帮忙盯着，出不了差错。」 「朕这边也不用操心。胤禝他们都长大了，还有这么多宫女太监。」 魏珠插了句嘴，「皇上您忘了还有奴才呢。」 康熙轻笑，这一笑带起胸腔共鸣又引的嗓子发痒，咳嗽不止。 胤祯见状上前轻轻给康熙捶背，他声音轻柔。「汗阿玛您有没有好一点？」他这担忧也不全是关心，更多的还是算计在。 皇贵妃入宫的时候他年虽不大，那会儿康熙的心神基本都在她，仅有的精力也都给了太子等几个年长的皇阿哥身上。留给他的还真不多。 他小时候也渴望过父爱，后来额娘过世，汗阿玛对他跟平常一样。这对别人来说应该感恩戴德，但胤祯不这么觉得，尤其后来有了个备受宠爱的十六弟。 两相对比悬殊更大。也引得他更加不满。 他讨好康熙，眼带孺慕，不是他多敬重康熙，而是他想让康熙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就像现在，他首先想到的除了忧心皇上的病情，更多的还是怎么利用这件事让汗阿玛看到他的好。增加自己在皇上心中的筹码。 八阿哥的目光也放在康熙身上，他看到康熙瑟缩了一下，眉头微皱，脸带着不贊同。「十四弟，你身上的铠甲太凉，引起汗阿玛不适了。」 十四阿哥这才惊觉皇上不舒服可能不是病痛而是因为他的铠甲。 他刚才外面进来，铠甲还有些凉。汗阿玛只穿着寝衣，又是病人自然会不舒服。 他赶紧放开康熙，有些懊恼道：「汗阿玛都是儿臣的错，您恕罪。」 云柔懒得再去看他们打着关心阿玛的旗号，实则各有小心思的样子。她仔细交代照顾康熙的宫女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离开干清宫的那一刻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怪道别人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呢。你看康熙，儿女不少，真到了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还有人耍小心思。反倒是真正关心他病情的少之又少。 感慨完别人她又自嘲，比起这两位皇阿哥，她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关心他的时候是真的吧。哪怕不是当成爱人去关心，至少她是真的把皇上的需要放在心头的。 第163章 第 163 章 半道上碰到赶过来的惠妃与荣妃,两人抬头看看天色，惠妃道：「今儿皇贵妃娘娘倒是早。」 皇帝生病，肯定不能只让皇贵妃一个人侍疾,其他宫妃不管品级大小都会过来卖个乖,至于需不需要就不关她们的事情了。 侍疾看似是个伺候人的苦差事，对宫妃来说却是一种荣耀。如果皇上连侍疾都不愿意用你,那就是明白白的告诉众人,你在他心中没地位，基本上已经失宠了。 越老，康熙越是宽容,特别是那几个跟了他很多年的宫妃。而且他也不忍心让云柔辛苦。 白天基本上都是让她和三妃、贵妃守着,晚上是几个嫔和有子嗣的庶妃们。 也不怪惠妃觉得新奇，之前云柔都是从卯时初就来,一直到酉时末才离开。今日这才几时？ 云柔摊手,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十四阿哥跟八阿哥回来了，现在就在干清宫。」 两人一去好几年，不管皇上对两人什么想法，他们回来，肯定有很多政事要商量。惠妃与荣妃对视一眼，索性直接转头往回走。 三个人不紧不慢的走着，荣妃好奇道：「算算日子他们走了也差不多三年了吧。我之前还挺诚亲王说大将军王志气大,要攻打伊犁呢,这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也不怪荣妃好奇,皇阿哥不管出京还是回京都要经过皇上的许可,哪怕是在后宫也会有消息传进来。这次十四阿哥回京,她们事先可一点消息没听说。 云柔想了想,迟疑着说道：「我之前好像听皇上嘀咕了一句,似乎是因为军饷。皇上猜十四阿哥很可能会回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打仗劳民伤财，准噶尔部又是个难啃的骨头，康熙那么多次都没能彻底拿下，她不认为十四本事能大过康熙。 也是凑巧，皇上那日喊她去干清宫研磨，十四阿哥的摺子正好送到案前。皇上顺嘴嘀咕了几句。仔细想想那时候是八月。 从甘川到京城最快也要两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十四阿哥上了摺子没多久就起程回京了。至于这中间有没有再给康熙上摺子她就不清楚了。 「你说皇上只留了八阿哥，那十四阿哥就一点反应没给，乖觉的回府了？这可不像他的风格，还是说经过这几年的军中生活，他变了。」 第388页 都说军中最能锻鍊人，十四阿哥入军几年改变了看法也不无可能。 云柔轻笑一声，「那倒不是。」她刚才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人回京，皇上留下八阿哥侍疾的事情，并没有说因为十四不给她行礼把人训斥一番，皇上罚他抄写宫规。 作为当事人，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像是在炫耀什么，所以她就选择性跳过了。 现在既然荣妃问起，她自然不会隐瞒。 「不过我看十四阿哥不像甘心的样子。」她嘆息一声，「咱们这宫里啊，又要热闹起来喽。」 经过战火的洗礼，十四阿哥身上多出了一股锐气。或许是在西北掌权说一不二，回到宫中比之前还我行我素。 在干清宫就敢大声喧譁，虽然他事后给出了理由，说是因为魏珠的态度想多了，误以为皇上出事才会如此。 实际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 十四那样分明是以为他们软禁了皇上，狭天子以令诸侯。又或者他们干脆暗害了皇上，屋里的不过是个傀儡。 总之，不会是好事。 荣妃噗嗤笑出声，「十四阿哥这是折子戏看多了吧？」 云柔能想到的，荣妃也想到了。也不怪她觉得好笑。十四阿哥这是把皇上当成什么了，又把宸亲王等皇阿哥当成什么？ 别看皇上老了，不太管事，实际上很多事情他心里都清楚。他不管只是想要留给皇阿哥们做试练。 若你因此以为他是个无权无势能人人欺压的老者，那就错了。 皇上绝对会立刻让你认识到什么叫『君主之威』。 她笑，是因为不管十四是哪种想法，都是错的。他既侮辱了皇上也侮辱了那些大臣、宗亲和皇阿哥们。 惠妃只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开口，她不说话大家也理解，毕竟里面还带着个八阿哥。想到八阿哥，荣妃免不了又开始想，皇上留八阿哥的用意是什么。难不成还想着把他的性子给掰过来？ 在荣妃看来，八阿哥之前做的事情，岂止是性子左能说得通的，那简直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 不，说畜、生都是侮辱人家牲口。最起码人家不会噬主。 八阿哥干的那事，谁听了不心惊心凉？ 就算是自己的孩子，荣妃觉得自己也没办法选择原谅。 三人并不顺路，走了大约一刻钟就分开。等云柔回到永寿宫，十四阿哥与八阿哥回来，皇上留了八阿哥侍疾的事情也就传开了。 宣妃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听说皇上留了八阿哥侍疾，他脑袋让驴踢了不成，他就不怕八阿哥一狠心把他咔嚓了？」 她们这些女眷没事就喜欢听别人的八卦，那几年听到关于曹氏的事情最多，曹氏替八阿哥做了多少事，又是他的枕边人。为了自己，八阿哥说杀就杀。 亲爹算什么，自古为了上位谋杀父君的还少？ 若八阿哥真的害了皇帝，下一个保不齐就是云柔母子了。 看到云柔居然还有闲心坐在那儿吃东西，宣妃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夺过云柔的筷子，「吃吃吃，我算是知道胤禝嗜吃如命从哪来的了。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吃得下。」 拿帕子擦擦嘴，云柔无奈道：「不过就是八阿哥回来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十万火急。再者皇上身边又不是只有八阿哥一个人。你信不信你此刻去干清宫绝对会看到所有皇阿哥都在。」 既然八阿哥与十四阿哥回来的消息都传到后宫，前朝绝对已经知道了。皇阿哥们不比她们敏感？ 她相信到时候留在干清宫的绝对不止一个八阿哥。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宣妃把筷子还给她，轻哼哼，「感情我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云柔赶紧摇头，「不不不，您这是时时刻刻想着我们，当局者迷。」 宣妃笑出声，「算你会说话。」 云柔说的没错。她前脚走出干清宫，后脚直亲王就带着所有皇阿哥赶了过来，因为赶得及时，他们还碰上了要出宫的十四阿哥。 看十四阿哥的穿戴就知道他没回府，直接入宫面圣了。大阿哥『哎呦』一声，「没看出来居然是十四弟，几年不见大哥差点都认不出来。你这一身站在那，」他竖了个大拇指，吐出两个字，「霸气。」 十四阿哥笑着跟众人打了个招唿，他就喜欢别人这般夸他，大阿哥这话可以说是夸到他心坎里了。 「大哥，你们这是从哪儿来。」 大阿哥撇撇嘴，这个老十四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夸他呢？他打着哈哈，「这不是听说你们回来了，闲着没事兄弟们就过来看看。十四弟走的情景还歷歷在目，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大哥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三年都过去了。」 原来是知道他回来，过来探虚实来了，他就说了。仔细一看，呦呵，来的那叫一个齐整，连老十这种只知道混日子和透明人十五都来了。 大阿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也不管他身上的铠甲冰冷，他笑道：「这三年过得怎么样？汗阿玛在我们面前没少夸奖你，说你仗打得好，智计无双。」 智计无双？大阿哥不提这四个字还好，提起这四个字，胤祯就想到汗阿玛寄给他们的书信，里面把他们都夸了遍，他记得夸奖八哥就是用的『智计无双』。 大哥现在提起这四个字是故意磕碜他，还是心大，把夸八哥的话按在自己身上。 第389页 十四嘴角抽搐却不好意思开口问。 三阿哥跟十六站在人群后方，他差点轻笑出声。都说他骂人不带脏字，他看大哥的嘴也损的厉害。他敢肯定大哥刚才绝对是故意的。 十四阿哥心知自己说不过这群兄弟们，从他们选择支持十六也不支持他开始，他也没打算跟他们表演兄弟情深。 他道：「汗阿玛留了八哥侍疾，我这一路风尘僕僕还未曾回府，失陪了。」 他想走又被大阿哥提熘回来，「别呀，十四弟，咱们难得见一面，你怎么就要走了？哥哥还想要问问你西北的事儿呢？听说你把策妄阿拉布坦打回老巢了，你是不知道啊，哥哥做梦都想要端了他的老窝。」 这次不是说谎，大阿哥年纪最大，他跟着康熙南征北战的次数也最多，只对准噶尔的征战就不止一次。 特别是康熙三十几年的时候，他们那么多人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差点把皇上打了，哪怕过去这么多年，胤禔依旧耿耿于怀。 要不是皇上一直主张仁政，他早就申请带兵灭了准噶尔。 看十四一脸为难，胤礽开口：「行了，人家十四一走就是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能不想福晋孩子，大哥你这般拉着人家，也就是十四脾气好，换我准给你一脚。」 胤禔看明白他眼中的暗示。现在十四不重要，重要的那位在里头呢。他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还伸手在十四的铠甲上拍打几下，「是哥哥的不对，十四你别生气。打仗立功重要，福晋孩子同样重要。你先去吧，咱们改日再聊。」 等看不见十四的身边，大阿哥才道：「咱们这位十四弟当了大将军王就是不一样，瞧瞧那身气势。」 如果你以为他是在夸十四阿哥，那就错了。他是在嘲讽。 大将军王说着好听，品级如何啊？俸禄又怎么算？ 说白了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人，在他们这群真正的和硕亲王面前还摆起了普，说话带着傲慢。让胤禔十分不齿。 胤礽笑道：「所以啊，他也就适合跟在老八身后混着，一但老八不帮他了，他的缺点暴露无遗，根本不足为据。」 胤礽从未把十四阿哥当成竞争对手。 他承认十四在打仗上有几把刷子，但朝政不是儿戏，它牵扯的方面甚广，不是你不满意就拿刀干的地方。 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老八。这些年西北的捷报、摺子他都没少看，那些大臣对老八大肆褒奖，称他是个奇才。甚至还有人请求皇上恢復他皇阿哥的身份，称他『少年不更事』。 胤礽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老八那时候都三十多岁了，这还『年少』，那他下面的弟弟们算什么。婴儿吗？ 老八有能力，心也够狠。十四比起他来差远了。 三阿哥贊同的点头，他道：「汗阿玛年纪大了，人老了很容易心软。他最近生病正迷煳着呢，咱们可要看好了，别让汗阿玛被老八迷惑了去。」 这也是他们全部赶过来的原因。 他们就怕皇上迷迷煳煳之间中了十四和老八的圈套。 大阿哥嗤笑：「怕什么，汗阿玛不是说了，他已经把写着储君之位的圣旨放在『正大光明』牌匾后面。这件事众人皆知。」 这是皇家第一次秘密立储，皇上直言他用满蒙汉三种语言写了圣旨。其中满文的圣旨就放在干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面。汉文的那一卷在张家，至于蒙文，则在蒙古的科尔沁部。 说是在科尔沁，不如说在端敏公主手里。端敏公主在科尔沁说一不二，谁都要听她的。 张家那一卷更不用说，不管是张英还是张延玉都是皇帝的心腹，他们只忠心于朝廷，且在汉臣中间的地位不低。 既然是秘密立储，圣旨在谁手里康熙自然不会说。就连大阿哥他们也只知道牌匾后面的那一道。 所有，大阿哥根本不怕老八他们搞事。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吃白饭的，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老八？ 说完他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干清宫内殿而去。 他们跟十四不同，看到他们，守在内殿的太监们赶紧过来请安，然后恭敬地给几人开门。 皇阿哥们每日都会过来，皇上也说了，让他们不要为难皇阿哥们，他们来了就直接进来。 胤禔他们进来的时候，八阿哥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着什么，他声音哽咽，闻者伤心落泪。 胤禔大嗓门一喊，「汗阿玛，儿臣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说是这么说，他一点退回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往前走了几步，让后面的皇阿哥们都进来。 康熙抬头一看是他，也没有好气，「什么是时候不是时候的，你倒是说说，朕何时拦过你？」他这种没好气并不是生气不待见，而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无奈、宠溺。 胤禔嘿嘿一笑，「那倒是。」 魏珠给他搬了个凳子，他刚坐下似乎又想起什么般站起来，他一拍脑子。「瞧我这记性。刚才在外面碰到十四弟，他说汗阿玛您留了八弟，期初我还不信呢，现在看竟然是真的。」 「汗阿玛，儿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那些事过去也有几年了，看八弟的样子也应该知道错了，您就别在惩罚他，至少也先让人起来吧。」 「您忘了，当初曹氏那一爆炸，八弟受伤可不轻。这几年也不知有没有养回来，他若是跪出什么来，心疼的不还是您？」 第390页 康熙瞪了他一眼，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这个老大跟他还学会阴阳怪气了。他这是提醒自己，让自己别忘了老八犯下的事儿呢。 真当他老煳涂了不成？ 他感嘆归感嘆，心疼也是真心疼，但却不会因为这点心疼就失去防备，给老八钻空子的机会。 清咳几声，他道：「就你话多。朕看当年那句『阴晴不定』不应该给老四，给你最合适。」 他一直都知道因为自己这个词，老四硬生生移了性情。当他发现这件事想要改变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四性格再也改不回来。 四阿哥听到这话勐然抬头，他眼眶微红，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汗阿玛一直都知道。 大阿哥并不在意，阴晴不定就阴晴不定呗，他孙子都要有了，还在乎这些？又不是小孩子。 胤礽也道：「汗阿玛，大哥废话是多了些，不过说的也在理。您总让老八跪着也不是事。」 康熙沉默一瞬，最后还是说道：「你起来吧。」 八阿哥站起来，但他内心并不高兴。这个动作就像是被众人施捨了一样，一句话一个动作，无一不是在告诉众人，他胤禩永远都低人一等。 面上他还要感激的道谢，违心的说着自己不想说的话。 转头看到站在人群后的十六阿哥，他感慨：「一晃三年十六弟也成大人了。十六弟在想什么？可是仍旧在怪八哥。八哥当年……」 十六打断他并不诚心的道歉，拱拱手，态度不卑不亢。「八哥。八哥误会了，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早忘了。我刚才是在想汗阿玛。」 说着他转头看向康熙，「汗阿玛，儿臣让人给你准备的雪梨您是不是没吃？怎么还咳嗽的如此厉害。」 冰糖炖雪梨，又是他亲手种的梨树结的果子，效果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 第164章 第 164 章 就算八阿哥话说的诚恳,胤禝觉得自己也没办法原谅，毕竟自己差点就『没了』额娘。 他更没忘，汗阿玛晋升额娘为皇贵妃的时候,京城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在说额娘德不配位，甚至还有『妖妃』的传言。 胤禝知道这些传言很大一部分是『反清復明』人士传播的。可若没有老八插的那一槓子,那群人又怎么会知道？ 更别说他这道歉并不诚恳只是在做样子罢了。 做戏谁都会。 老八知道汗阿玛想要什么,他同样知道。 康熙看着他们相处满意的点头。如今老八刚打了胜仗回来，正是人气旺盛的时候，他担心的就是胤禝年轻不能隐藏好情绪,对老八横眉冷对,让众人看见。哪怕情有可原，那些将士的心里也会不舒服。 这对胤禝来说是很不利的。 而作为一个帝王,隐藏真正的情绪是必修课,一个让人轻易看出想法的帝王是不合格的。 没人知道他留下胤禩并不仅仅因为胤禩是他的儿子，更多的则是他想给胤禝树立一个敌人，一个可以不断鞭策他前进的人。 大清入宫到现在不过几十年，刚开始的时候内忧外患，所有人都紧绷着一股劲儿，那时候大家想的更多的是怎么稳定，其次才是享受。 现在呢,大清周边的国家不是臣服成了附属国,就是表示友好建交。没了外敌滋扰,很多人就开始大吃大喝,尤其是年轻一代,吃喝玩乐的纨绔越来越多。 长此下去他很为大清的将来担忧。 朝政上该教导的他都教了,现在他唯一能替胤禝做的大概也就是留下这么一个『敌人』。 康熙轻笑,「喝了喝了，不信你问魏珠。」 魏珠笑道：「奴才可以作证，皇上确实喝过了，还喝了一大碗呢。」末了，他又加了一句，「皇贵妃娘娘亲自餵的。」 皇上不喜欢吃甜口，那冰糖雪梨炖的火候足分量大，皇上每次都要皇贵妃娘娘盯着才会喝一大碗。 胤礽道：「汗阿玛，八弟他们刚回来，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别人，好歹让人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康熙像是才反应过来，他笑道：「瞧我这记性，人老了，不服老不行了。那，老八你就先回去洗漱休息吧。」 八阿哥道：「汗阿玛，儿臣不累，有您这一声『老八』，儿臣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充满力量。一点也不疲惫。」 八阿哥心知自己绝对不能回去，这一出去恐怕就再也进不来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位高高在上的廉亲王皇八子，若是出去了，没有入宫令牌怎么进来？ 今日他能跟进来，用的是西征大军军师的身份，还有大将军王十四阿哥的面子。只有他们知道，他跟十四早就是面和心不合的，之前是不知道汗阿玛病了，现在，这种表现的机会十四怎么会留给他？ 八阿哥不走，康熙也没勉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其他皇阿哥请过安，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准备离开。 胤礽道：「八弟在，娘娘们肯定不方便过来侍疾，正好下午我没什么事，就留下来照看汗阿玛吧。」 什么留下来照顾皇上，胤禩心知肚明，这是在防着他，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一副好脾气似的笑着。 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坐在凳子上干耗着。 皇上刚刚吃了药，正是困顿的时候，就算醒着，有胤礽在也轮不到八阿哥动手。别说照顾皇上，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第391页 冬日的天短，刚到酉时，胤礽就催促他离开。「八弟这一下午也够辛苦的，一会儿娘娘们该来了，咱们留下多有不便，正好我也该回府了，我送你出宫。」 被封了宸亲王，胤礽就想着出宫建府的事情。当年那场『虎头蛇尾』的省亲也不是没好处，郭络罗家跟曹家买的地皮正好便宜了他。 其中曹家买的那一块地方最好也最大，康熙给胤礽建造了宸亲王府；剩下的那一块给了十五阿哥。 至于十六，皇上以他还未曾大婚为由，暂时住在阿哥所。 胤礽的脸上是强势不容拒绝，胤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 走出皇宫，胤禩感慨，「几年不见，没想到二哥变化这般大。我还记得当初二哥别说照顾人，自己用个什么都要好几个奴才伺候着。」 刚才胤禩仔细观察了，宸亲王并不是装出来的，他跟皇上之间太有默契，皇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皇上寝宫的摆设，什么用具在哪里他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谓的侍疾，他以为的动动嘴皮子，对方却是在亲力亲为。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胤礽洒脱一笑，「哈哈，这没什么，不过是熟练罢了。」如同他自己所说，刚开始也是手忙脚乱，不过是做得多，练出来了。 走到宫门口，胤礽说道：「八弟明日可还要入宫？现在非常时期，汗阿玛不发话，我也不好给你令牌，你若要入宫，明日我可以让人去接你。」 「多谢二哥，明日十四弟大概也会入宫的吧，到时候我跟他一起，就不麻烦二哥了。」胤禩清楚，他跟十四在外人眼里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两人是一体的。 胤礽这话也不见得是好心，更多的还是对他的防备和监视。而十四敏感多疑，若是知道他跟前太子走的近，心里必定会胡思乱想。 在西北两个人怎么争斗都没问题，因为那边只有他们俩，就算争斗输了，也不会便宜别人。 如今不行，现在闹掰了便宜的是这群兄弟，是胤禝。说不定这正是宸亲王的计划，他巴不得自己跟十四闹翻，然后逐个击破。 如此就更不能让对方得逞。 胤礽本就是随口一问，八阿哥不用他也不会勉强。 他们对彼此的态度心知肚明，出了宫，胤礽也懒得装好人，点个头，上了马车就走。 看着空荡荡的宫门口，胤禩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也抬脚往府里走去。 八阿哥府上的牌匾还在，清冷的门口、孤零零的牌匾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他回京也有小半日了，不信郭络罗氏没收到消息，此时门口没人迎接，想必也是她的意思。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但真到了这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好在郭络罗氏给他留了门，没把他关在门外。 胤禩自嘲的想着。 推开沉重的大门，就看到门房愣住的脸。胤禩也没有理会对方，迈脚往里走。他知道奴才就在后面跟着，说道：「去准备洗澡水，再让厨房做些饭菜端过来。」 康熙对他还是仁慈的，虽然被除宗，之前赏赐的田地桩子都还在。他不在的这几年，府里的人就是靠着庄子上的出息过活。 庄子上的产出有限，为此，府里还遣散了一批人。剩下的这些基本上都是胤禩的死忠，他们留下一部分是因为不知道能去哪里，另一部分就是放心不下他。 门房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八阿哥的话，他擦擦眼睛，哽咽着应答。「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让人来说一声。」 胤禩脚步一顿，「你们不知道我回来了？」 门房点头，「是啊，您走后，福晋就让我们闭门谢客。奴才们也担心给您惹麻烦，也就每天早上出去採买，再无其他。」 八阿哥之前什么状况，他们都一清二楚，谁知道外面有没有皇上的探子或者什么。八阿哥不在，他们这群人是斗不过对方的，还不如老实的窝在府里自在。 胤禩点头，「还有吗？你们这几年都怎么过的，吃用呢？」汗阿玛到现在都没说恢復他身份的事，想来也不会给府上拨份例银子吧？ 门房就把田庄的事说了一遍，「担心底下的奴才欺主，征的福晋同意后，他每个月都会带人去查探底下的产业。我们这些人就是靠着那些田产铺子，日子倒也不难过。」 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有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说，皇上虽然发话把您除宗，但并没有下旨废了福晋的位子，这些年福晋的份例每月不落的都给送了过来。」并且是大张旗鼓的送来。 有皇贵妃和九阿哥明里暗里的帮衬，也没人不识趣过来找不自在。 「福晋她，她这些年还好吗？」他还记得走之前两人大吵了一架的，他这些年也给府里谢过不少信，却一次回信也没收到。 他以为郭络罗氏还在生气所以不理他。就像今日，他第一反应就是郭络罗氏故意的。 「还有十四，他就没派个人过来跟你们说我回来了？」 门房诚实的摇摇头，若他们知道八阿哥回来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他们早就打开中门迎接了。 胤禩这才知道，原来错不在郭络罗氏，她压根就不知道。 走之前府上是那样的情景，他走之后，郭络罗氏闭门谢客是对的。只十四弟不应该一句话也不说，害的他都误会了。 第392页 第165章 第 165 章 十四阿哥跟八阿哥这一对兄弟的关系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来形容很合适。两人对彼此的算计心知肚明,偏偏其他人是铁板一块，他们单打独斗绝对赢不了，为了目的又不得不强行绑在一起。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胤禩找来管家,「你去找些值钱的东西来，我等会儿去老九那边一趟。」 管家应声而去,他这边东西还没收拾妥当,就见郭络罗氏带着人走了进来。 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郭络罗氏。 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郭络罗氏也扫了胤禩一眼。 他变了。 整个人变得更加让人猜不透，也苍老了很多。 她知道,西北苦寒,这三年他肯定吃了不少苦，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当初就说过,让他去回绝皇上。 十四愿意折腾就折腾,他已经折进去一条手臂，还有亲娘的性命，够了。 可惜啊。 别人都说胤禩对她言听计从，实际上他决定的事情，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改变不了的。 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门外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郭络罗氏开口打破平静。「听说你要去九贝子府上，我跟你一起去。」 九阿哥这些年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不管他是因为谁,受益的是她。 皇贵妃那边她每个月还能入宫请个安感谢一下,九阿哥这,因为胤禩不在,她跟齐佳氏又不对付,一直到现在都没去过。 郭络罗氏并不是请求,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通知更为合适。 胤禩晃神，他低头苦笑一声。还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的，却原来是要去老九府上。 胤禩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八阿哥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了上去。 马车缓缓前进，胤禩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这几年辛苦你了。这个是我在西北偶然间得到的，送给你。」 郭络罗氏低头看了一眼，没接。 胤禩道：「放心，这个是战利品，来路干净。」 他是军师，每次战后打扫战场所得的战利品都有优先挑选的资格。不过胤禩极有分寸，那么多场仗下来，他也就拿了十来样东西，多的不要。 郭络罗氏犹豫良久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这不是胤禩第一次送她礼物，却是她最平静无波的一次。 以前接到胤禩送礼她都是欢喜的。不，哪怕礼物还没有送到，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她都能高兴上半天。 现在看着手里的锦盒，她却高兴不起来。 扯出一个僵硬的嘴角道了声谢，郭络罗氏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掀开轿帘的一角，假装对外面很感兴趣的样子。 胤禩见状闭上了眼睛，就在郭络罗氏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上他勐然睁开的眼睛，郭络罗氏原本想要沉默的，却不知为何又开了口。她道：「说不上讨厌。我就是想明白了而已。」 得知八哥夫妻前来，胤禟高兴不已，他快步迎出来，「八哥，八嫂。」 紧随他身后的是九福晋齐佳氏。 齐佳氏跟郭络罗家有姻亲关系，又因为她嫁给了九阿哥，当初整个齐佳氏一族都把宝压在了五阿哥身上。 之后五阿哥被清算，齐佳氏一族也没能倖免。 娘家没了依靠，齐佳氏很是安静了一阵子。后来她发现九阿哥对她跟从前差不多，不亲热但也不会任由府中的小妾欺辱她，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她自幼看郭络罗氏不顺眼，更别说如今的八阿哥成了『阿其那』。 「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居然把表姐给吹来了。」 齐佳氏的话颇有些阴阳怪气。 她以前从不叫郭络罗氏表姐，现在却当着八阿哥的面称唿表姐，摆明了是故意的。 九阿哥脸黑了，他怒喝：「齐佳氏，这没你的事儿了，回你的后院去。」 胤禟轻易不发火，一旦他发起火来，齐佳氏立刻跟个鹌鹑似的。她也没回屋，只是站在那里闭上了嘴吧。 经歷过这么多，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八阿哥一看就别有用心，以前她管不着，现在可不能再让九阿哥跟着他胡混了。 明眼人都知道，十六阿哥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跟着老八是没前途的。 两人打小的交情，郭络罗氏怎会看不明白齐佳氏的小心思。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她转身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拿过礼物递给胤禟，道：「这几年承蒙你照顾，这个算是谢礼。」 人情债最不好还，郭络罗氏准备的是她手头订好的东西了，她算过这些东西差不多是胤禔给的两倍有余。 给这么多，不是她觉得这些足够弥补胤禟付出的，她只是想让齐佳氏闭嘴，她在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想要占便宜的意思。也省的齐佳氏乱嚼舌根。 胤禟没接，他有些不高兴，「八嫂这是做什么？咱们之间什么交情，你这样不是见外了？」 胤禩道：「这是你八嫂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郭络罗氏看了他一眼，她想说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谢礼，并不包括八阿哥。又想到两人还没和离，说这话不太合适，便又咽了下去。 她道：「交情归交情，你这些年做的我一直都记在心里，跟你做的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你帮了我够多，反正这些东西放在府里也是落灰，还不如送人来得痛快。」 第393页 九阿哥还想推出，就见齐佳氏快速伸手把礼物拿了过来，她扯了个虚假的笑：「谢八嫂哈，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也知道我们府上孩子多，不比八阿哥府清净，这里里外外的都是花项。为了生计，我愁的头髮都掉了。」 齐佳氏是一点也不见外，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了盒子，快速估算出里面的价值，随后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不少。 「哎呀，你侄女正好缺个玉佩挂件呢，这个好。」 她这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让胤禔脸黑，他一把夺过玉佩，没好气的道：「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瞧你那点出息。」 这玉佩一看就是男子佩戴的，很明显是给他准备的。齐佳氏却说要给女儿，让他脸上挂不住了。 他承认自己并不喜欢齐佳氏，甚是还很厌恶她这般做派，可对两人的女儿他还是重视的。 平日里一应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可以说整个九贝子府除了他就是女儿最富有。 训斥完齐佳氏，他又让人准备酒菜。他跟八阿哥已经许久没在一起好好喝酒了，今天八哥来找他，他心里高兴。 胤禩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正好他也有事问胤禟。 心里装着事，胤禩对喝酒很明显不怎么上心，酒过三巡，他道：「九弟，我不在的这几年，京城发生过什么没有？」 「发生什么？八哥是指？」九阿哥有些疑惑，他今天高兴，脑子还没从『八哥终于来找他这件事中缓过来』。 胤禩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几年不见汗阿玛会老成那样。而且宸亲王他们对汗阿玛也太好了，事事躬亲。我不过是刚到一会儿，他们就全来了。」 九阿哥不傻，他刚才是没拐过弯，现在却听明白了八阿哥意思。 他这是说他们把汗阿玛软禁了吗，还是在暗指他们又害汗阿玛的心思？ 闷了一口酒，胤禟低声说道：「八哥，几年不见我以为你变了，现在看来是我的错，是我太想当然了。」 给自己倒了几杯酒喝下去，他这才抬头。赤红的眼睛看着八阿哥，「汗阿玛已经六十多马上七十了。世上有多少人能活到七十岁，他老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说宸亲王他们对汗阿玛太好，八哥你是不是忘了，中午那会儿我也在的。难道我也是在『太好』里面吗？」 「八哥，咱们都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你不就是想说汗阿玛被我们监视吗？呵，八哥，兄弟们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八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八阿哥能来他是高兴的，他以为八阿哥是过来闲话家常与他续兄弟情的。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什么兄弟情，他这是跑自己这边打听来了。 八哥想听什么，听他承认汗阿玛就是对方想的那样吗？ 然后呢？ 然后他是不是就能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跟他们打擂台了？ 抱起酒罈子闷了几口酒，九阿哥说道：「天色不早了，我明儿还要办差，八哥请回吧。」 走出九阿哥府，郭络罗氏满脸嘲讽，「没想到啊，事到如今你依旧没有放弃，老九对你是真心，你现在是打算把这个唯一真心对你好的兄弟也作没了，真正成为孤家寡人才高兴？」 「老九这些年为你做的还好，他好不容易从你这个旋涡里走出来，你非要把他拉进去。我看你跟他不是兄弟，你们是有仇吧。」 说完郭络罗氏扬长而去。 八阿哥紧跟其后，他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汗阿玛的行为有些反常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今天你不在，可能不知道，我跟十四弟到干清宫的时候，宫门口站着好多侍卫和太监，我们要进去，魏珠还不让。」 「整个寝宫，除了宫女太监就只有淑皇贵妃在。而且我们前脚到的干清宫，后脚宸亲王他们都赶来了，你说我怎么能不怀疑？」 「你以为我愿意的吗？他们也是我的兄弟，怀疑他们我能好受？」 郭络罗氏打断他，「够了，爱新觉罗胤禩，不要为你阴暗的心思找藉口。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 「你以为干清宫守卫森严是谁造成的？是你，若不是你胡说八道编排皇贵妃，那群乱党怎么敢冲到宫里来行刺皇上？」 「你说宸亲王他们来的太及时，那你知不知道自从皇上生病，他们每天都是那个时辰去干清宫伺候皇上。」 「屋里头只有皇贵妃，那是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希望自己能跟皇贵妃独处，两个人可以坐在一起说知心话。」 「还有，戌时初，嫔位的娘娘和公主们也会去侍疾。她们会分成两批，戌时到子时，子时到明天早上。你若这个点去，绝对能碰到她们。」 「妃位的几个娘娘和佟贵妃的侍疾时间是每天下午。」 郭络罗氏噼里啪啦说了很多，说完之后她又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来问我啊？」 郭络罗氏眼底的嘲讽刺痛了胤禩，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可他还是觉得汗阿玛的情况不正常。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胤禩就去了十四府上。 现在的他跟十四才是一路人，他不过开了个头，那边十四就拍了桌子，「八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昨日也细细问了福晋。福晋说，汗阿玛这几年也生过病，不过没几日就好了。这次，汗阿玛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那几天也是昏昏沉沉的。拖拖拉拉到现在已经十余日了。」 第394页 「现在想来，他们八成是想趁着汗阿玛重病好逼宫啊。」想到这里十四心有余悸，他又道，「幸亏咱们回来了，不然汗阿玛岂不是孤立无援？」 胤禩点头，他脸色凝重，「我昨晚去了九弟府上，九弟变了。我不过刚开个头，就被他骂了出来。九弟都这样，我估计朝臣跟他情况差不多，都倒戈了。如果真是这样，咱们的情况很不妙。」 西北的大军有三十万，但这三十万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他们有异动就会被发现。京城的这些人，佟家跟安贝勒府没有，剩下的他现在不知道还有谁能指望得上。 想罢，他看向十四阿哥，「完颜氏一族那边……」 十四福晋为完颜氏，她阿玛虽然官职不高，但整个完颜氏一族的势力十分强大。 完颜氏，这个姓氏的大部分人都是大金国完颜家族的后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事他们向来是同仇敌忾的。 说起完颜氏，十四阿哥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没好气的说道：「别提了，我昨日回来就去了完颜氏府上，罗察对我还算客气，只其他族枝有些不冷不热。我刚开了个头，就被完颜家的族长噼头盖脸一顿数落。」 他要脸，没敢说完颜家不止这位族长，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相当冷淡。若非他是皇阿哥，他觉得自己都能被完颜家扫地出门。 罗察支持他又如何？ 别说整个完颜氏，罗察在他们那一支都说不上话。 这样一分析，他们发现两人的处境确实不太妙。 胤祯咬牙，「今天八哥不来，我也是要去找八哥的，我打算给汗阿玛上摺子，我准备留在京城不出去了。」 策妄阿拉布坦什么时候都能打，争夺储君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汗阿玛那个样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归西，他不在怎么行。 胤禩手顿了一下，他点头，「我昨天在干清宫呆了一下午，见到了给汗阿玛诊治的太医。你若是有门路可以去找他问问汗阿玛的具体情况。」 「现在，宸亲王他们对我们很防备，咱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他手指轻敲着桌子，「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咱们目前唯一能做的。」 十四深以为然。 两人的变化康熙他们全都看在眼里，不过谁也没点破。 临近过年，康熙的病终于好了。 这个除夕夜，他破例让八阿哥一家子也参加了。如此除了自缢的五阿哥，皇阿哥们来了个齐全。 六十一年三月，康熙下旨让胤禝代替他去泰山祭天。 这意味着什么，十四阿哥在清楚不过。 十四找到八阿哥，「八哥，咱们要不要？」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无毒不丈夫，他不觉得自己这样对十六阿哥有什么不对。 胤禩有些犹豫，沉思良久他缓缓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也看到了汗阿玛最近精神正好，太医不也说还有的熬。咱们杀了一个十六，之后呢？」 没了十六，还有宸亲王他们，从目前的情形看，除非皇阿哥们都死光了，不然不会轮到他跟十四。 皇上这段时日看着对他不错，结果呢？ 他好几次暗示，希望皇上能收回之前的话把他重新填在族谱上，可汗阿玛硬是装作听不懂。 还有十四，什么大将军王，拿的份例还不是个贝子。 大家都知道他跟皇贵妃他们有仇，欺负他不会有人出头。仔细看十四这个大将军王的份例比老九都不如。 他不相信皇上不知道这些，可皇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很说明问题。 胤禩分析的有道理，可十四并不想放弃这唯一的机会，他最终还是没能安奈的住，瞒着八阿哥派人去截杀十六。 成功是不可能成功的，他不但没成功还让十六抓了个正着。 康熙把看着梗着脖子不认输的十四，面无表情。他忽然说道：「别说朕从来就不曾考虑过你，就算是，如你这般弒杀兄弟的人，朕也能当场废黜。」 康熙很生气，时隔几年，他再次把十四阿哥圈在府里。 胤禩站在人群里，他静静地看着被禁军押送的十四阿哥。在他身后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留着山羊鬍子的男人。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随着队伍的前进又默默散开，全程一点交流都没有，好似不认识一般。 一座寂静的小院，刚才零交集的两个人前后脚来到这里，那人道：「八阿哥果真料事如神，十四阿哥当真是颗好用的棋子。」 八阿哥不想杀胤禝吗？ 不，他自然也是想的，不过他比十四更能沉得住气。他知道以十四阿哥的性子，就算他说不，对方也会派人前去。 既然如此，他何必费事呢？ 十四若是成功，他到时候直接摘取果实；若是失败，正好做了他的探路石。 胤禩轻笑：「先生不也一样，这些年禩能有诸多成就，全赖先生从中指点。」他说着就给这人深深施了一礼。 那人也就是邬思道摇头。 谁也没想到八阿哥真的根据曹氏的指示找到了人，不过他并不喜欢李卫的为人，找到人之后直接让人做掉了。 反正李卫就是个小混混，想要找他的错处容易的多。 反倒是这个邬思道比较棘手，也正是如此，他才把人留了下来。 第395页 邬思道也是没有法子，他不知道八阿哥是从哪里听说他的，但他见八阿哥的第一面就看出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他是有心辅佐皇阿哥，好要一个从龙之功，但首先那人必须正直，人品不能有问题。不然，留给他的肯定是鸟尽弓藏。 很显然，八阿哥不在他预选的行列里。 同样，他也知道自己想脱身太难，八阿哥的眼神清楚的告诉他，没用只有死路一条。 能多活一日谁又愿意去死呢，他也只能跟八阿哥一条路走到黑。 好在他做事情有分寸，从不帮八阿哥干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知道自己必死，他心中还是有一丝奢望的。 万一呢？ 万一新皇仁慈，说不定能看在他从不伤天害理的份上，饶他一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属意十六阿哥，所以在八阿哥问及要不要派人截杀的时候，他给了否定的答案。 为了一个储君之位，他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一个被陷害，一个被刺杀，这让康熙很生气。处置完十四阿哥之后，他当即下了两道圣旨，其一，封淑皇贵妃为皇后；其二，便是正式册立胤禝为皇太子。 这是他下的第四个册封皇后的圣旨，也是最后一个。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现在就跟临死之前的迴光返照一样，看着什么事没有，其实每一天都在透支生命。照这个情况下去，他担心自己活不过今年。 而他的这个预言很快就成了真。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康熙崩于干清宫，享年六十九岁。 康熙帝的驾崩是大家没有想到的，仔细想想也在预料之中。 哪怕再哀痛，新皇的登基还是必须的。 三日后，十六阿哥胤禝登基，号丰和。 第166章 番外一 「一晃眼,孝懿皇后过世也有数十年了，自孝懿过后，中宫空缺,如今朕也老了。民间常说,老伴老伴，人老了要有个伴。」他摆摆手,习惯的喊了声,「梁九功」，随后有反应过来，几年前梁九功已经过世了。 自嘲一声,「看来朕是真的老了,这记性越发不如从前。魏珠宣旨。」 「嗻，」魏珠对着康熙行了个礼,就抖开怀中抱着的圣旨。 众大臣齐齐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有不是瞎的，魏珠手里那明黄早就看见了，心里也有了些许准备。 前些时日十四阿哥干的事众人皆知，有人才皇上这是想要册封太子。 册封太子啊，朝中已经十几年没有立太子了，想想还是很激动。 然而， 「咨尔皇贵妃他塔喇氏,肃雍德茂、秉性端淑……今册为中宫,执六宫奏伐。钦此。」 居然不是册封太子的诏书,转念一想,先册立皇后在封太子其实也合情合理。 原本大家只是猜测皇上看好十六阿哥,因为没有明确的圣旨并不敢轻易下注,如今皇后又册封了皇后,十六阿哥的太子之位也就坐实了。 康熙高坐上面，把所有人的心思收归眼底。大部分人惊讶之后是瞭然，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眼中有着浓浓的不甘。这部分是谁的人他心知肚明。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又道：「既然皇后有了，太子也应该有。」他又对着魏珠摆手。 魏珠再次上前宣旨，这次是真的如了他们的愿，封了十六阿哥为太子。 宣读完圣旨，有人上前，迟疑道：「皇上，十六阿哥才二十多岁，是否太过年轻？奴才恐十六阿哥当不起大任，请皇上三思。」说着他深施一礼，弯腰不起。 康熙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个问题，「老太傅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如何？」 被称作老太傅的人一头雾水，他深思几秒，答道：「皇上乃盛世明君，堪比唐宗宋祖。」 康熙笑了，先是低低的笑语，之后哈哈大笑，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老太傅啊，你说朕堪比唐宗宋祖，那你可记得朕八岁便已经登基了。二十多还算年轻，不堪大任，那朕问你，你觉得谁能继任大统？阿其那吗？」 康熙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称唿八阿哥了，他忽然称唿八阿哥阿其那，把朝中八阿哥党吓的心惊肉跳。 冷哼一声，康熙道：「这在位这六十年，大致可以份位三个阶段。少时无能什么事情都需要依靠你们解决，老了心软对你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有年少时那些年，朕励精图治、攘外安内算没有辱没祖宗。」 「擒鰲拜的时候，朕才十几岁；平三番，朕二三十。如今你告诉朕，胤禝年幼，不堪大用？」康熙啪的一声拍在龙案上，「你看看这满朝大臣，老的只想着往自己怀里搂银子，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反倒是那些年轻的小将，满身朝气时刻想着要为大清立功劳。」 「你放着能带领大清发展、浑身是劲的年轻人不选，却要朕选一个不忠不义、不慈不孝之人为太子，你居心何在？」 几个不，把老太傅骂的抬不起头。 这也是八阿哥不在朝堂，不然他又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有老太傅的前例，剩下的朝臣再不敢开口。 阿灵阿道：「皇上圣明，奴才以为十六阿哥必将带领我大清名扬海外，做一个世界霸主。」 阿灵阿马屁拍的众人嘴角抽搐，他当然高兴了。十六阿哥的嫡福晋是他的亲生女儿，等十六阿哥登基，他女儿就是皇后。有什么比做皇帝的岳丈更让人高兴的。 第396页 看看张保，那么无能的一个人，不也因为女儿被封了国公？ 皇上册封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后宫，所有妃嫔全部到永寿宫祝贺，有些人住的较远，生怕被新皇后认为不敬，一路上快步疾走，走到永寿宫门口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宣妃甩着袖子，学着戏文里的妃子道：「臣妾恭喜皇后娘娘。」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云柔给了她一个白眼，「姐姐你也来打趣我。」 做了皇后，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路走的有多战战兢兢。 伴君如伴虎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每一次说的话都是在心里反覆琢磨再三，确认过后才开的口。 哪怕后来做了那样的梦，她隐隐猜到皇上对她特别的原因，她也不曾有丝毫掉以轻心。 打趣过后，宣妃又嘆息一声，她伸手抚了抚云柔耳间的碎发，「虽然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不过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仍旧不可以懈怠。」 云柔拉着她的手，目光真挚，「入宫这么多年，姐姐一直照顾我，我何德何能。」她转头看向外面，说起了心底话，「当初入宫实际上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是个传言，云宛就能置我于死地，还有我的家人。除了入宫，嫁一个比五阿哥更有权势的男人，我才能保住自己和家人。」 「没人知道，我有多害怕彷徨，幸好有姐姐。姐姐的善意就像一道光，照亮我周身的阴暗，让我看到希望。」 虽然重活了一世，虽然她脑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但说到底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人背负的太多，不敢跟别人宣之于口，她的压力可想而知。 宣妃拉着她，「好妹妹，你说姐姐照亮你的前程，你于姐姐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慧妃过世，姐姐就对自己的命运有了猜测。」她苦笑一声，接着道，「我知道，不管我秉性如何、长相如何，註定不会得到皇上的宠爱。我只是他牵制蒙古的一颗棋子。」 一滴眼泪从宣妃眼里落下，她抬手擦了一下，扬起笑脸，「可是皇上也不想想，若蒙古真有此心，岂是一个女儿能左右的？」 入关前后大清嫁到蒙古多少公主、郡主，他们不还是说叛变就叛变，说打仗就打仗？ 远的不说，就说钮祜禄家那位穆库什公主，她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还有准噶尔部，大清又不是没有公主下嫁，结果呢？他们不还是说反就反，说杀就杀。 唯独科尔沁从未想过要背叛大清，可大清的皇帝却对科尔沁最防备。 云柔坐在她身边，两个人搂在一起给彼此依靠，安慰。 过了一会儿，宣妃笑道：「看我，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现在你成了皇后，日后我就可以狐假虎威了。」 云柔也笑了，她道：「姐姐现在就可以狐假虎威啊。」她伸出一只手，「来，手给你，快去吧。」 宣妃并没有在永寿宫呆多久，皇上今日下了册封的圣旨，晚上肯定会过来，她留下才是不识时务。 晚上，康熙带着一大堆东西来到永寿宫，仔细一看全部都是红色。 大红的吉服，红绸红灯笼，他一边吩咐人把灯笼红绸都挂上，又亲自动手把吉服给了云柔。 他感慨，「其实朕当年就想过要封你为后的，只是后来考虑到你被刺杀的事情，又担心一旦封后，后宫那些女人会对你不利。现在想想，朕其实错了，你是皇后，你说的话是金口，她们敢反驳那就是犯上，直接治罪便是了。」 「这件嫁衣朕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如今完璧归赵。」 嫁衣很华丽也很漂亮，上面的每一颗珠子都价值连城，看得出来绣这件嫁衣的人很用心。 云柔伸手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她恭敬地行礼，「谢皇上。」 「皇上您是君主，要考虑的事情肯定跟我们不一样，臣妾这辈子能遇到皇上，就是最大的幸事。」 康熙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这一双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 「你说的是真心话？」不等云柔回答，他又道，「朕就当你是真心的了。」他这句话说的有些急切，好似生怕云柔说些他不想听的。 云柔跟在他身后进屋，她这才发现魏珠手里还捧着一套红色喜服，那件好像是男款。 她看向康熙，康熙道：「当年不能与你大婚不只是你心中的遗憾，朕心里也一直如此。所以，朕让人做了这一套喜服来。今日就当是你我的大婚，如何？」 努力压下想要抽搐的嘴角，云柔心说，她什么时候说不能大婚是遗憾了？ 是，她承认女人都会对自己的大婚抱有幻想，但那也是对跟自己喜欢的人。她那时候又不喜欢皇上，怎么到了他嘴里成了这般。 当然她也懒得去跟皇上争辩。皇上怎么说就怎么做呗，她当即就带着人去屏风后面换衣裳去了。 嫁衣很繁琐，康熙不止准备了嫁衣，还有凤冠。她只犹豫了一瞬，还是让人给她梳头，准备带上。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康熙已经穿好吉服，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康熙道：「朕就知道你穿这一身甚美。」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云柔在他心里仍旧是最美的。 第167章 番外二 两个人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拜天地、合欢酒，把之前没有的一切全部补齐。 第397页 末了，康熙又道：「如今你已经是皇后,按理说应该搬到坤宁宫去住。如今……」 皇帝住干清宫,与之对应的便是后位的坤宁宫。 自打孝昭皇后过世，坤宁宫就被他用做祭祀场所,别说云柔,就是孝懿皇后都没住进去过。 云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了这话十分『善解人意』，「臣妾自入宫就在这永寿宫住着,这么多年都住出感情来了,您要真让臣妾搬，我还捨不得呢。」 康熙怔楞一瞬,随后摇头失笑,「不，你没听明白朕的意思。朕是想说，干清宫地方大，朕一个人住着也冷清，不如你就搬到干清宫来住吧。」 他往后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朕这一辈子不敢说为百姓谋了多少福祉,是个多厉害的盛世明君,但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临了临了,朕也想为自己活一回。」 「管他什么规矩、体统,朕只要自己高兴。」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假如当初没有选择做皇帝，或者即使做了皇帝仍旧选择不放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太皇太后的话犹言在耳。她反覆告诫自己不可以像先皇一样，尤其不可对女子动情。 他嘴上答应，其实内心是不服气的。 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想要什么不行。为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才是一个帝王最真实的写照。 可惜啊，可惜当时的他因为懦弱，没敢反驳太皇太后。以至于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 想到当时，他忽然转头问云柔，「假如这世上有两个同样爱你的人，一个有权有势但註定会妻妾成群；另一个穷困潦倒，却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你怎么选？」 云柔知道康熙什么意思，她也清楚对方想听到什么答案。可云柔并不想让他如愿，她正襟危坐，「我选第二个。第一个看似荣华富贵，但这个男人既然会妻妾成群，就证明并不是很爱我。」 康熙打断她，「不，我说了他很爱你，只是迫于种种形式不得不娶纳别的女人。」 云柔同样打断他的话，声音尖锐，「皇上，那还是不够爱。他今日能为了种种形式不得不娶别人，您焉知来日他会不会为了别人或者别的什么事情而害我？退一万步，就算这也不会。那假如那些女人欺负我呢？」 她直视康熙，「您觉得他是会为了我而惩罚那些人，还是为了那些人惩罚我？亦或者两人各打五十大板，但皇上您觉得这样就公平吗？」 康熙怎么想她不清楚，或许他觉得很公平，但对云柔来说这是不公平的。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选一个对自己好一点的，哪怕日子苦一点，只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生活总会有盼头的。 康熙久久不语，就在云柔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轻嘆，「你果真一点都没变。」 云柔的话让他想到以前，那时候他也问过类似的话，然后云柔选择了弃他而去。 不可否认，那时候他是生气的。他不懂，自己都说了，只爱她一个，也可以给她一个很高的地位，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为什么她依旧选择离开。 因为生气，他忘了她。 不过现在他想明白了，云柔说的很对。 他确实不能保证不会为了朝堂、权利而委屈她，是他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把两人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所以才会有那般想法。 假如易地而处，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除非他别有目的。 云柔摸摸脸颊，打趣道：「皇上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这都快要做玛姆的人了，怎么可能没变。」 她知道皇上什么意思却故作不知。 康熙仔细端详她片刻，不贊同道：「确实没变，还是朕当初认识的你模样。不像朕，朕是真的老了。」 他比云柔大了二十多岁，能不老么？ 云柔也不跟他争辩谁老的问题，她知道自己争辩也争不过他。既然如此，索性就随他。 康熙骨子里其实带着一种执拗的，云柔最终也没能拗得过他，把常用的东西收拾了出来，搬去了干清宫。 干清宫那地方时常有朝臣、皇子来往，进出很不方便，云柔大部分时间还是喜欢待在永寿宫，就算是在干清宫，也是在寝殿里，轻易不会乱走。 七月下的册封圣旨，等到九月秋高气爽，正式的册封仪式就到了。 皇后的册封礼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嘉礼』。 从下圣旨的那一刻各部分就开始做准备，尤其礼部，更是繁忙。 按理讲康熙都册封过三位皇后，这第四位有前面的例子在，肯定出不了差错。奈何他们遇到的人不一样，以往并不怎么上心的皇上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任何一个小细节都要过问。但凡有一点不满意的，都要打回去重来。如此反覆。 册封礼前一日，康熙指派数位大臣前去祭拜天地和太庙，他自己则去奉先殿行礼。 赫舍里皇后大婚的时候派遣的是六位大臣，等到了孝昭皇后为了显示尊重减少到四位。云柔这里与先皇后是一样的规格，若仔细看，皇上选的那些大臣，个个出身名门，手握实权。比之元后都要贵重。 原本，大家还等着宸亲王说什么呢，奈何宸亲王嘴角带笑，只看着不言不语。这让众人失望不已。 第398页 云柔身穿皇后吉服，三跪九叩。新皇后的美名大家都听说过，很多人并不以为意。毕竟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美人谁没见过。再美的女人，数十年后依旧是满脸皱纹。 今日再看，他们竟有些恍惚。心想，怪道皇上对新皇后如此宠爱，她美就不说了。皇后的吉服穿在她身上威严无比，那一身的气势并不比皇上差多少。两人站在一起，不去看年龄的话，竟然十分和谐。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上前，一人递金策，一人金印。云柔从他们手里接过象徵皇后身份的金策凤印高举胸前。 百官与后妃跪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柔一手轻轻抬起，「平身。」 皇后的吉服贵重，十几斤重的东西穿上一天又闷又热。 好在今日天气不错，空中有微风，倒也不显得沉闷。 之前虽说有圣旨，但有了这金册金印和册封礼，她的皇后之位才算是实至名归。 正式封后没多久，她就彻底在干清宫住下了。 因为皇上又病了。 所有人都明白，皇上这一次怕是熬不过去了，就连康熙自己也是如此。 反反覆覆，支撑了三个月，康熙感觉自己大限将至。这日他把所有皇子、公主和后妃都叫到干清宫。 看着这些人道：「朕怕是熬不过这一遭了，朕死后，你们有儿子的若是愿意就出宫跟儿子住吧；若是不愿意，胤禝，你也要照顾好她们。朕这一生终究是对她们有所亏欠的。」 「至于皇后，」他深深凝视着，良久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不少人的心就提了出来。尤其是宣妃，她就怕皇上忽然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话来。 好在康熙也没有犹豫太久，他又道：「皇后还年轻，一直闷在宫里也未免太寂寞，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带人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山河。可惜，朕一直忙于政务，没能陪你多走走，这也是朕唯一遗憾的事情。」 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他原本想说等自己死了，让皇后陪葬，这样他们就能永生永世在一起，他再也不用担心皇后会离开他。只是看着她那一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这种自私的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于是就改了口。 云柔拿帕子擦擦眼睛，道：「皇上快别说了，您不是都把朝政交给太子和其他王爷们了么，等您好了，咱们一起出去游山玩水。」 康熙笑出声，他这一笑不要紧，竟然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朕啊，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喽。」 这话说的众人莫名心酸。 缓了好一会儿，他又道：「云柔啊，你死后可愿意与朕同棺？」他也不给云柔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朕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就当你答应了。胤禝，这件事朕交给你了。」 胤禝张张嘴，良久还是回了他一个『是』字。 他跟云柔是不同的，他与康熙之间没有所谓的心结，康熙又是真的疼爱他。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失孤的小兽。 柔弱又无助。 「你这群兄弟是好的，哪怕老九，也值得信任，他只是之前煳涂走错了路，朕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至于十四跟老八，老八已经被逐出宗族，若他老实，就让他在府里安享晚年吧，若他不安分，就、就处置了吧。」 「十四……也一样，若不老实就让他守皇陵。」 比起十四阿哥，他显然更担心老八，他总觉得老八不像是会安分的。 第168章 番外三 这段时间病重他召见过大臣,皇子公主，唯独没有召见过十四阿哥与八阿哥。 这两人做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难以原谅的。 兄弟相残，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依旧耿耿于怀。 他说的这些,胤禝都一一答应,「汗阿玛您放心，不管如何,他们身体里和儿臣流的是一样的血,若他们愿意摒弃前嫌相助，儿臣也一定既往不咎。」 康熙欣慰的笑了，「你是朕看着长大的,你的为人朕相信。不过,日后你就是皇帝了，也切记不可妇人之仁。该下杀手的时候不能手软。恩威并施这才是王道。」 云柔在心里撇嘴,皇上说的好听,若胤禝真的答应了，他又该不高兴，觉得胤禝刻薄了。 人就是这样，同样一件事放在自己身上怎么都好，若别人做了很可能就是万般不是。 好在她的胤禝也不是煳涂蛋，这种时候只能顺着皇上的意思来。至于以后，人都死了,谁还管的了你杀不杀。 皇上在宫里交代后事,悲伤中夹杂着淡淡温情,宫外十四阿哥与八阿哥又聚在一起。 确切的说是八阿哥又去找了十四阿哥。自从被皇上训斥,十四整个人都焉了下来,每日在府中饮酒作乐,万事不理。 「我听说汗阿玛身体不太好,十四弟你可给皇上上过摺子了？」 手中的动作不停，直到一瓶酒喝完，他摔了酒瓶才道：「身体不好？他身体好不好关我什么事？他都把我关起来，骂我不忠不孝，我为什么要去管他。就让他跟他那个狐狸精生的儿子，相亲相爱去吧。」 十四阿哥是很憧憬自己的阿玛的，尤其乌雅氏过世后，他更是把康熙当成唯一的依靠。可惜啊，皇上儿子太多，他这个没有额娘的根本排不上号。 说着他又打算去拿桌上的酒瓶子，胤禩皱眉，他噼手夺过酒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就是被阿玛抛弃了么？他抛弃的又不止你一个，要我说，既然他不认你，你就更应该证明给他看，让他知道他看走了眼，你不比任何人差。」 第399页 「怎么证明？造反吗？」最后一句十四说的含含煳煳。 他敢杀十六是因为两人本就有仇，对皇上，哪怕皇上那样对他，他心中也是有敬爱的。 推开胤禩，他道：「八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是弟弟累了。我承认我就是个废物，我只想混吃等死。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吧，弟弟在这里祝你马到成功。」 酒喝得多，他脑子就越清楚，胤祯忽然想起之前完颜氏吐槽的一句话，她说『八哥这人精明得很，他明面上斥责你派人杀十六，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说不定他心里巴不得你去给他探路呢。』 当时的胤祯因为这个事跟完颜氏吵了一架，但不代表他心里就否定了完颜氏的说法。 八哥对他什么态度，十四心知肚明。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想再继续了。 胤禩收起脸上的笑容，「十四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在拿你做探路石吗？」他一脸被伤透难过的样子让十四别过头。 胤禩接着说道：「行，算我多管闲事，我走。」说完这话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十四伸出手臂下意识的想要喊住他，最后又停了下来。 算了，汗阿玛都下令立太子了，人家的额娘又是受宠的皇后，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争什么，别到时候连命都没有了。 胤祯还记得，额娘过世之前跟他说的话，额娘说，若有能力，她不反对他报仇；若明知打不过，她希望十四明哲保身，哪怕一辈子碌碌无为也比丢了命好。 之前他也以为自己能行，以为汗阿玛是信任自己的，那一日的当头棒喝，让他清醒，他才发现自己在汗阿玛心中狗屁不是。 颓然坐下，十四又去拿酒瓶子，酒瓶子拿到手里又放下。 他仰躺在椅子上，早没了喝酒的心思。 是夜，他还是写了一封奏摺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 康熙收到十四的摺子，神色复杂。云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道：「皇上若是想见就见见吧，关了这么久，我想十四阿哥也知道错了。」才怪。 康熙看向她，「这么说你原谅十四了？」 「怎么可能？」云柔提高音量，「他要杀的是我的儿子，若不是胤禝机灵，这会儿我就白髮热送黑髮人，作为一个额娘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 「但是，我知道皇上心里是想要见他的。」 她表明自己的立场，又解释了刚才那番话的原因。 几句话说的康熙忍不住轻嘆，「是啊，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胤禝，作为另一个儿子的阿玛，我也无法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可是看着他的忏悔，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心里想着万一呢？ 万一他是真的悔过，真的知道错了呢？ 圣人还说过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人生在世谁能没点错？ 所以，他的心思才会如此复杂。 复杂归复杂，康熙最终还是决定见一见胤祯。 他问过太医，他这回怕是真的好不了了，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次见这个儿子。 胤祯见到康熙的时候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他道：「汗阿玛，儿臣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您还愿意见儿臣真是太好了。」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康熙动动腿没能抽出来，只任由他抱着。 他道：「胤祯，你可知道错了？朕今日愿意见你是皇后和太子的意思。」 十四阿哥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皇后和太子是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若知道是因为这两个人，他宁愿皇上不见他。 「怎么？你心里不舒服？」康熙声音平淡，他道，「你不是不服气朕选择胤禝不选你。你看看你的样子，再看看胤禝，只这一点你就比不上他。」 不管胤禝心里怎么想的，至少明面上他做得很好。所有事情都很完美，让人挑不出错来。 十四阿哥不说话，他觉得汗阿玛就是偏心，觉得十六虚伪。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若是说这些汗阿玛肯定生气。 过了一会儿，他道：「汗阿玛您身体如何？儿臣听说您生病了。儿臣府里还有一些好的药材，儿臣都给您带来了。」 这话康熙爱听，他道：「朕老了，你有这份心就好，那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朕现在也用不着。」 儿子有心他心里高兴，难免说的多一些，「朕已经嘱咐过胤禝，之前的事情他不会再跟你算帐，他日若朕先去，你定要老老实实的，你努力办差，也好光耀门楣。」 十四哭了，「汗阿玛，您别说了，您会没事的。」 康熙这交代后事的样子让他心慌。 别看他说的好听，心里最清楚，只有康熙活着，他才是尊贵的皇阿哥，一旦皇上过世，他将狗屁不是。 康熙并没有留十四很久，该说的都说完就放他离开。 等十四走后，他才说道：「该做的朕都做了，朕也算对得起他，剩下的就看十四的造化。」 十四刚从宫里出来就遇到胤禩，胤禩似乎等了他很久，看到他就急忙走了过来，「汗阿玛情况如何？」 刚刚哭的厉害，十四声音还有些沙哑，「汗阿玛病的很严重，怕是要不好了。八哥，我不管你如何，这段时间我不打算再折腾了。」 他这回说的是实话，他不想汗阿玛走的时候不安生。 第400页 胤禩神情一遍，随后又快速变了回来，「十四弟说什么呢，我只是问问汗阿玛的情况，也没准备让你做什么。」 十四神情恹恹，「随便吧，我先走了。」他说着越过八阿哥往回走。 胤禩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转身。他没有回府而是去了邬思道住的小院。 遇见邬思道，他开门见山，「先生，还请先生助我、」 邬思道下棋的手一顿，他嘆息一声：「不知王爷想要我怎么助你？如今的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草民认为，您还是及时止损的好。草民看那十六阿哥不像是无情之人，就算是为了面子，他也不会对您如何。」 不说那些皇阿哥们如何，就说皇上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十六阿哥身后还有钮祜禄氏这种大族支持，以前的廉亲王想赢或许还有一成胜算，现在的『阿其那』想赢几乎不可能。 他觉得，八阿哥是一叶障目，根本就没看清，他被皇上的态度迷了眼。 试问，皇上若真的属意他，不，但凡皇上对他有一点怜惜，也早就让人恢復八阿哥的身份了。 不要说什么朝令夕改，当皇帝的朝令夕改的事儿还少？ 皇上迟迟未动，只能说皇上心里根本就不认可八阿哥。或者说他一直都在防备着八阿哥。 聪明如八阿哥早应该看清楚了才对，可他偏偏不死心，还想往里钻。这让邬思道十分为难。 胤禩看着桌上的棋盘，他坐在邬思道另一面，手执棋子放在棋盘上。顿时棋盘上的棋局发生变化。 「先生说的我都懂，只禩不甘。」 他不甘心，都是皇上的儿子，凭什么胤禝能得到宠爱，他不能；明明他能力也不差，汗阿玛为什么放着他不选而去选择胤禝那个毛头小子。 第169章 番外四 邬思道再度嘆息,权利动人心，都到了这个份上八阿哥依旧不会改，他该如何？ 胤禩满怀希望的眼见见失望下来,他道：「先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还是不愿意再助我？」 邬思道手一抖，棋子掉落,他从八阿哥的话里听出来杀意。 八阿哥终于对他起杀心了吗？ 苦笑一声,他闭上眼，「叫你一声王爷那不过是客气，你如今别说宗亲身份,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却一直妄想皇位。别说十六阿哥地位稳固，就算把他来下来,皇上儿子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你。」 「自被你们找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条命活不了多久。」 「你要杀就杀吧，谁让我邬思道倒霉遇上了你。」 胤禩蹭的站起来，这时大门被人暴力推开，郭络罗氏带人走了进来，她对着胤禩冷眼道：「你能耐啊，人家金屋藏娇好歹藏一个大美人，你这爱好够特殊的,居然藏个老男人。哦,还是个瘸腿的。」 郭络罗氏看似对八阿哥府上的事情不理会,实际上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然后他就发现八阿哥经常外出,有时候是去十四阿哥府上,有时候神神秘秘去外城。而每次去外城他呆的时间都很长。 可惜八阿哥十分警觉,她派去的人跟了几次都没能跟上。这次能跟来完全是个意外。 皇上宣了十四阿哥,八阿哥立刻急匆匆出府，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对方要去做什么。 然，十四阿哥回来后去了八阿哥府，他不是去找八阿哥的而是找自己，他想让自己劝劝八阿哥，让他日后别再找他。 看十四的神色她猜到事情不简单，等了一会儿不见八阿哥回来，她就带着人出府。她本来是打算碰碰运气的，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八阿哥。之后就跟了过来。 小院地处偏僻，但胜在清静，她第一反应就是胤禩在这里藏了个女人。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对，自己早就不管他府里的事情了，他若有了喜欢的女人直接带回去就是，何必弄这一出。 妾通买卖，身份低贱，那外室可是比妾还低贱的玩意儿。 八阿哥丢不丢人她不在乎，但只要自己还是八福晋一天，她就不允许自己丢人。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踹开了门。 看到八福晋，邬思道眼前一亮，他从轮椅上翻下来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他费力的跪好，道：「草民邬思道，被八阿哥囚禁在此，请福晋救命。」 「邬思道你，」八阿哥指着他怒不可解。他伸手想要打人，却被郭络罗氏喝住。 郭络罗氏慢悠悠的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邬思道，「怎么回事说来给本格格听听。」 安亲王宠她，当年还给她请封了个固山格格，她如今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八福晋，就以格格自居。 郭络罗氏开口，邬思道就明白自己小命暂时保住了，他道：「草民邬思道，浙江绍兴人士，草民原本是河南开封田文镜田大人的师爷。后，」他小心的看了胤禩一眼，「后来不知八阿哥从何处听说的草民，就让人把草民撸了来。他让草民帮他出谋划策夺嫡争储，若草民不从就要杀了草民。」 「之前还有个叫李卫的，就被八阿哥给处置了。」 「草民无奈只能屈从。今日八阿哥又让草民给他谋划，草民言大局已定让八阿哥收心，他，他便要杀草民。」 「也亏得福晋您过来了，若不然，草民早就成了那刀下的亡魂。」 郭络罗氏让人把他拉起来，「来人，把这贱民送到雍亲王府上，交给雍亲王顶多。」 第401页 「不行，」胤禩当即反对。 曹氏当初说过，这邬思道本就是胤禛的幕僚，现在把人送过去，岂不相当于是自己给老四送助力？ 或许是自己表现的太急切，胤禩又解释一句，「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不要麻烦雍亲王的好。」 郭络罗氏冷冷的看着他，道：「不麻烦雍亲王？整个大清谁不知道雍亲王最铁面无私，这件事交给他正好。你说不交给雍亲王，那行，不给雍亲王你说给谁？直亲王还是诚亲王？亦或者，你想交给宸亲王？」 宸亲王被人从太子之位来下来，胤禩功不可没，交给他，不比交给胤禛好多少。还有直亲王等人，这些都是跟他有怨的。 郭络罗氏把胤禩堵的哑口无言，眼看着邬思道就要被人带走，他咬咬牙，「那就交给宸亲王和直亲王共同处理。」 这两个人都跟他有仇，邬思道跟着自己也确实做了不少事，把人交给他们，他们不会像老四那样因为惜才什么人都要。到时候自己顾然得不了好，但邬思道也好不了哪里去。 郭络罗氏只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对众人摆摆手算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等人都走了，郭络罗氏也打算离开，却被八阿哥叫住了。 「你现在连一句话都不屑跟我说了吗？」 郭络罗氏转头，她眼底有着泪光，「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说谢谢你差点连累死我吗？」 「胤禩，一个瘸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为什么你就是不懂。老老实实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去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知道我从来看不起良妃，但是现在，我为她感到委屈。」 「为了你这么个东西，葬送自己的性命，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 说完这话，她大步往前走，走至门口，她忽然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一纸休书摔在你脸上。」 郭络罗氏清楚，哪怕皇上把八阿哥除族了，这人也不是她能随便休弃的。既然不能，她又不想死，就只能看着八阿哥别让人继续作死。最起码皇上还活着的时候不能。 她这几年跟皇后娘娘关系不错，皇后娘娘曾经给她透露过，将来若她愿意，对方可以支持她和离。 和离啊，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她绝对不允许八阿哥破坏他。 八阿哥回府后，郭络罗氏就让人在他饭菜里下了软金散，这种药吃下去除了会让人浑身发软，没有任何其他副作用。 浑身无力的八阿哥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的看着郭络罗氏，他无声的询问：为什么？ 郭络罗氏道：「没什么，只是防止你继续干蠢事连累我而已。你放心，你这段时间的吃穿用度我都会亲自过问，不会委屈了你。而且我也不会控制你太久，」等皇上驾崩，就会放了你。 后面那句话略显大逆不道，她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懂。 八阿哥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吗？ 自然不是，只是郭络罗氏看的紧，又收买了府里的奴才，他就是满脑子心眼也无济于事。 一日又一日，直到 空中传来九声丧钟声。 听到钟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什么人过世都有资格敲响丧钟的，整个京城除了太后、皇后也只有皇上如此。 太后前些年已经过世了，皇后还年轻，剩下的便只有卧病在床的皇上了。 皇帝先去，不用吩咐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八阿哥府本就冷清，需要收拾的东西很少，郭络罗氏也回屋换上了素色的衣裳，顺便也给八阿哥换了一身。 她道：「走吧。」 到底是皇上的儿子，不管皇上下了怎样的圣旨，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斩不断。这个时候他理应到场。 八阿哥却没动，他嘲讽一笑：「走什么？，皇上没了，跟我阿其那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打算带着我去自取其辱？」 不管他嘴上说的如何绝情，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皇上没了，他心里难受。 郭络罗氏也不管他如何口是心非，直接让人把他架到马车上。 她正襟危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免得将来后悔一辈子。」 胤禩转头看她，他眼眶红红，声音沙哑，「难得你还记挂着我。」 郭络罗氏脸都没变，直接道：「你想多了，咱们好歹在一起那么多年，小时候我一直缠着你。你就当我是对你的补偿吧。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皇上过世，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上摺子请求太后做主和离。 那时候她就真的自由了。 想到此处，郭络罗氏掀开轿帘看向外面。 之前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飘起雪花，她手心向上接住一片片雪花，雪花落入手心化作雪水，冰冰凉，却让她觉得很舒服。 郭络罗氏以为他们现在的身份势必要在宫门口纠缠一番，却不想他们刚走到门口就遇到等在那里的小太监。 「见过八阿哥，八福晋，太子殿下让奴才在这里等您。」 「有劳公公。」不管是派人来接他们，还是称唿他们阿哥福晋，十六的体谅都让她感激。 「福晋客气，福晋可需要帮忙。」看着被人驾着的八阿哥，小太监多嘴问了一句。只因现在是非常时期，出入人员需要格外注意。 第402页 郭络罗氏点头，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眼光，她解释道：「忽闻皇上传来噩耗，八阿哥悲伤过度，浑身使不上劲。」 第170章 番外五 康熙的灵柩就停在干清宫,云柔作为皇后跪在最前面，她身后的便是佟贵妃等人。 皇阿哥们也一样，太子和宸亲王打头,皇孙们排在最末。 云柔早就吩咐过宫人,因此郭络罗氏二人到的时候就被引到七阿哥夫妻身后、九阿哥前面跪下。 说是男女分开，其实相隔并不远,有个什么事儿都能看见。 郭络罗氏老实的跪着,她哭不出来的时候就拿帕子沾沾眼睛，眼眶便红了。帕子是特制的，能刺激眼睛流泪。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人揭穿更没人嘲笑她。 八阿哥那边就不一样,之前他还心存幻想，万一是误传呢、万一死的不是阿玛？等看到棺柩所以的自以为都被打破,他软在地上。 这回不用软金散,相信他也爬不起来。 「汗阿玛，」嘴里喊着，他手脚并用想要往前爬，爬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下拉软金散没力气。 九阿哥扶了他一下，忍着悲伤，「八哥你别这样，汗阿玛看了也会难过的。」 八阿哥反握住他的手,目光殷切,「好端端的汗阿玛怎么说没就没了,老九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胤禟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他哽咽,「我也希望这是假的,若可以我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汗阿玛的。」 八阿哥摇头，他道：「我还是不信，老九你告诉我，给汗阿玛诊治的太医是谁，我要亲自去问他。汗阿玛速来神情强硬，我不信好端端的他说没就没了。」 九阿哥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他面无表情，勐然拔高音量，「八哥你什么意思？当着大傢伙的面，你把话说清楚。」 「去岁，汗阿玛病重，太医就说过汗阿玛年纪大了，积劳成疾，加上早年的旧伤，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没什么要紧，老了，一场风寒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当时太医说汗阿玛怕活不过半年。」 「你知道这一年我们用了多少补药，人参、鹿茸才把汗阿玛的命吊住吗？」 「汗阿玛重病之中扔放心不下咱们兄弟，他还告诉我让我没事多照顾着你点，你就是这么回报汗阿玛的？」 他伸手指着皇帝的棺柩，「汗阿玛还在那里躺着，这是他的灵堂，你若不来我老九顶多觉得心冷，不会说你什么。可你既然选择来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送走汗阿玛，而不是在这里当着大傢伙的面大放厥词。」 胤禟很羞愧，他刚开始真以为八哥跟他们一样是因为难过，若不是八哥反覆强调不相信，他还反应不过来。 八哥啊， 他这是在暗示汗阿玛的死有蹊跷。 他这次想要栽赃谁？ 太子吗？ 毕竟汗阿玛过世，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皇后和太子。 八哥这是还没死心呢？ 可他选择这个时候闹，不说别人，胤禟第一个瞧不起他。 想着汗阿玛临死还要安排好他跟十四，他就觉得委屈。 汗阿玛啊，若您知道八哥是这样的，是否会后悔？ 胤禩也绷着脸，他道：「老九你急什么，我就是问问，我只是……」 「他只是忽然不能接受皇上离去的事实。」郭络罗氏走过来盯着胤禩说道。她脸上扯了个笑，「九弟你别生气，就像汗阿玛想着我们一样，八阿哥这几年也深深后悔，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汗阿玛。只是他这个人你也知道，要面子，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跟汗阿玛赔不是。如今汗阿玛说没就没了，他可不就后悔了。」 「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脑子就是一团浆煳，难免说一些口不对心的话。」 「你自幼跟你八哥感情最好，他心里不痛快，不应该找你这个最亲近的人发泄。我在这里先给你陪个不是。」 胤禟知道这是郭络罗氏给八哥找的台阶下，他心情缓和不少。以前他总觉得八哥配郭络罗氏可惜了，像八哥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值得更好的。现在他忽然觉得是八哥耽误了人家，或许没有八哥，她才是最好的。 扯着僵硬的嘴角，胤禟道：「八嫂客气，汗阿玛没了，我们大家都难过，只是这里人多嘴杂，有些话说出来让人误会了不好。」 大清是个强大的国家，每年年末都会有很多附属小国前来寻求依附。冬日的京城又很冷，道路不好走，他们来京城的时候往往在十月中旬到十一月期间。有的送完贺礼就走了，有的则会留下参加年夜年。 今年也是如此， 现在朝堂上不只有他大清的文武百官、蒙古各部落使臣，还有番邦使者。大清和蒙古也就罢了，番邦那些洋人巴不得大清乱起来呢。 郭络罗氏颔首，「九弟说的是，你八哥也是一时乱了分寸，我会好好嘱咐他的。」说着她就蹲下来凑到八阿哥耳边，「我劝你不要搞什么么蛾子，就算要搞，也不要再皇上的灵堂前面，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真的，胤禩你相信我，我不是在开玩笑。」 郭络罗氏神情严肃，胤禩从中看出了决绝。他深唿吸同样小声说道：「你为什么宁愿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帮我？我才是你的丈夫。」 「那又怎么样？丈夫死了换一个就是，我的命只有一条，没了就彻底没了。我不怕死，但我怕死了还要被人唾骂。」 第403页 郭络罗氏一脸无所谓的说着离经叛道的话，在她嘴里换丈夫好似换衣裳床单一样简单。 胤禩被气的脸色通红，他咬着牙，「如果我不呢？」 郭络罗氏回以冷笑，「那我就告诉别人，说你八阿哥不是男人。说你那个地方早就被炸伤了。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这回胤禩彻底变了脸，他明白郭络罗氏说得出做得到。 不是男人？ 这情况跟他被除宗一样恶劣。而且他知道别人一定会相信。 八阿哥成婚这么多年府中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这两个孩子都是曹氏出事以前有的。曹氏出事后，府里确实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种没动静不是女人不生育，而是他根本就没往后院去。 原本是为了讨好郭络罗氏而做出的样子，如今被她抓住反将一军，胤禩能不恨？ 胤禩咬破嘴唇，「算你狠。」 郭络罗氏勾着嘴角，「彼此彼此，只要你不给我找不痛快，咱们还是能相安无事的。」 说完她就起身，对着众人行礼，「各位王爷，多有得罪了。」 今日的事情让众人对郭络罗氏印象好了不少，以往大家都说她嚣张跋扈，现在看来，人家还是懂礼知礼的。 反观老八，白白担了个『贤』的名头，做出的事情却这般不可理喻。 八阿哥若是能改也就不是八阿哥了，他虽然没在灵堂上搞事情，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却找上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神情恹恹，他动都没动，只闷声说：「八哥，我没阿玛了。」以前他一直觉得阿玛不疼他，等到失去他才发现内心空落落的，他宁愿汗阿玛再像以前一样训斥他，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八阿哥小声说着，「你还有我啊，十四弟，我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看着十四迷茫的眼睛，他继续说道：「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当着众位朝臣的面，你去揭发太子。我怀疑汗阿玛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而且，有宗亲在，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蓄意报復。」 十四阿哥惊的手里的馒头都掉在地上，他道：「八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摇头，「汗阿玛确实是病死的。」 自从见了皇上，发现皇上病入膏肓，十四阿哥每日都会上摺子请求入宫侍疾。 皇上看在他还算老实的份上，便答应了。 可以说，皇上过世的时候除了被除宗的老八，其他皇阿哥们都在。 所以，十四很确定，汗阿玛绝对不是被害死的。他就是生病过世。 八哥这是想要搞事情啊。 明白了这一点，十四拎着他的衣襟，「阿其那我警告你，你若是敢让汗阿玛走的不痛快，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汗阿玛说他暗杀兄弟不是个东西，他也觉得自己坏得很。但此时跟老八一比较，他简直是个大好人。至少他不会利用阿玛的丧礼做些什么。 两人的动静自然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丧礼，他们看了一眼也没人去理会这反目的兄弟俩。 妻子，妻子拆台；唯一的兄弟也不配合，八阿哥整个脸都阴沉下来。 邬思道有句话说的很对，没有十四打前锋，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成事。 胤禩苦笑一声，想他聪明一世，最后居然毁在这上面。 孤家寡人胤禩觉得有些悲凉，殊不知更可悲的还在后头。 因着已经到了年末，新皇登基后事情繁多，分封诸位皇阿哥就挪到了年后。 胤禝十分大方，所有兄弟都是亲王，像宸亲王除非谋逆，否则他这一支做到老死都是亲王。还有十四阿哥，他也大方的给了个郡王的爵位。 十四也乖觉，封王后，自己上摺子请求去给康熙守灵。他知道皇上身边兄弟多，能人多，肯定不会重用他，与其留下碍眼不如去守皇陵。或许皇上会看在他识时务的份上，对他的后代好一些。 第171章 番外六 十四走的时候,所有人都来送他，包括新皇，他双手抱拳：「诸位兄弟保重,咱们年末见。」 因为是他自己请旨去的皇陵,胤禝允诺让他们每年入京参加宫宴，与大家共享天伦。十四阿哥府上的几个孩子,倒是被他留在了京城,不是他担心十四做什么，而是留在京城才能给这几个孩子最好的教育。 宫里地方大，干西所、干东所都空着,他干脆就让那些在上书房读书的小阿哥们都住进去,这样免去了来回奔波的疲惫，也有助于堂兄弟们联络感情。 没有孩子的拖累,他只带着愿意跟他去皇陵的嫡福晋,一行人风车露宿，倒也快速。 新皇对十四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于是就有大臣试探问起了八阿哥。 毕竟在众大臣眼里，十四跟八阿哥不一起。十四曾经谋杀新皇被抓了个正着。与他相比，八阿哥只能说是正常的兄弟相争。他们还是希望皇上能给八阿哥一个好结局的。 不是为了八阿哥，而是为了皇上的名声。 胤禝考虑了两日就下了旨。 他并没有恢復八阿哥的名分，只是找理由给封了个贝勒。 异性贝勒大清都有好几个,胤禩这样的也不突兀,反正只要不把他记上族谱,他就翻不出浪花。 这个结果,大家还是能接受的。 新皇可以仁慈,但不能过分仁慈,那不是仁慈,那叫软弱。跟着那样的皇帝，大清也没什么前途可言。 第404页 胤禝这样的刚刚好。 一个爵位，不过是多出点俸禄，对现在的大清来说不痛不痒。 除了前朝，后宫也多有晋封，除了宣妃连升两级被封为皇考皇贵妃，其他后妃都是进了一级。 佟贵妃也被封为皇考皇贵妃，她没有儿女，原本应该在宫中养老的，雍亲王与敦亲王同时上摺子接她出宫。两人言辞诚恳，佟贵妃难以拒绝，就打算去两人府上轮流居住些时日。 她道：「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住习惯了，不知出去能不能习惯。」 云柔道：「不习惯你再回来，你们都走了，宫里就剩我们几个，也冷清。你来了，也有人说说话。」 宫里的后妃，有儿子的都被儿子接走出去住，高份位的也就只有云柔和宣妃、安嫔她们几个。安嫔几人谨小慎微习惯了，说话难免带着小心翼翼，这样的人不能说不好，只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会觉得别扭。 「我就出去住几个月，全一下他们的孝心，过不久就回来了。」雍亲王也好，敦亲王也罢，都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偶尔过去看看还行，一直居住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哪怕她知道他们都是真心的，也会觉得不自在。 如果说活着的妃嫔晋封是理所应当，死了还能被晋封的，郭贵人当属头一份。 这是云柔登上太后宝座后，下的第一道懿旨，她洋洋洒洒写了很多，称九阿哥如何如何，最后就是『母以子贵』，酌情晋封郭贵人为嫔。 郭贵人原来的嫔位封号被皇上赐给了她姐姐宜贵人，郭贵人出事的后，皇上并没有牵扯到宜贵人身上，但也并不待见他们。 这次晋封，自然没有宜贵人的份。 虽然如此，封号还在人家头上。宫里总不能出一个宜贵人再来一个宜嫔。所以，云柔随手一指给了个宁字，是为宁嫔。 宣妃笑道：「你可真够坏的。」 郭贵人最恨的就是云柔，若知道自己的封号、份位是云柔给的，估计气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她选什么封号不好，偏偏选宁？ 安定安心曰宁，你觉得郭贵人知道这个消息像是能安定下来的？ 另外，她可没忘，郭贵人的姐姐闺名就是韵宁。 这算什么，别人拿她一个封号，多年后再还一个？ 云柔挑眉，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上辈子她做鬼都没能摆脱宜妃和云宛的阴影，这辈子她也要让对方摆脱不了她。 她不但给郭贵人晋升了份位，还让人给五阿哥胤祺与云宛立了衣冠冢。两人不是感情深么，那就死也在一起吧。 反正现在她最大，小心翼翼一辈子就为了报仇，如今康熙没了，她也不用再装，她就是小心眼，就是要让他们死都不能摆脱彼此。 坏吗？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但跟他们做的事情比起来，却说不上是坏。 宣妃也没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感慨一句，云柔坏不坏她心里最清楚。也就是云柔，换做是她早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报復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郭贵人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两个人又不是真的喜欢她，提过就算。 宣妃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真的要答应八福晋，让他们和离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宗室那帮老古板跟你急。」 八阿哥在如何，那也是皇家子弟，若是郭络罗氏跟他和离了，打的是皇室的脸，那帮人愿意才怪。 云柔轻笑，「怕什么，你别忘了，先皇早就把八阿哥除宗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室的人。既然不是皇室人员，八阿哥被不被休，都影响不到他们。他们会想明白的。」 「等会。被休？不是和离？」宣妃睁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云柔很肯定的点头，一开始她也以为郭络罗氏只想和离的。后来她才发现，郭络罗氏比她想像中要狠得多，她不是要和离，而是打算休夫。 休夫， 别说皇家，在民间都不常有。这事儿若是成了，八阿哥丢人丢大发了。 她要是八阿哥，直接抹脖子算了。 云柔并不同情八阿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八阿哥咎由自取。她也不觉得郭络罗氏心狠。 君既无情我便休，亘古不变的道理。 男人可以休妻，女的自然也可以休夫。 宣妃笑道：「到时候你别忘了通知我，这么热闹的事儿，我可不能错过了。」 大概郭络罗氏一刻也不想等，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八阿哥。 刚出了正月没几日，她就跪在了慈宁宫门前。 「奴婢郭络罗氏肯定太后娘娘成全，奴婢与八贝勒性情不和，当年亦是奴婢强求来的婚事，如今奴婢幡然悔悟，求太后娘娘准许奴婢休夫。」 一语惊人，郭络罗氏的话炸的众人回不来神，只除了云柔和宣妃。 两人对视一眼，云柔状似无奈，「郭络罗氏，自古从来都是男子休妻，哪有女子休夫的，何况八阿哥、」她顿了一下说道，「他身上到底留着先皇的血脉，你这样岂不是把皇家的面子往地上踩？」 「就算哀家同情你这么多年的遭遇，愿意恩准，皇室也不会允许的。哀家劝你还是回去好好生活吧。」 郭络罗氏重重叩首，「太后娘娘，您也是女子，您觉得女子比男人差在哪儿，为什么男人休妻可以，女人就只能被欺辱，不可以反抗休夫？这对女人又公平吗？」 第405页 「还有您说的另外一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皇上早就把八贝勒除宗，族谱都划掉了。族谱上没有记载的人，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皇室成员？说白了，他不过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而已。」 「既然只是个平头百姓，他如何，又怎会影响到宗亲皇室？」 云柔装作被说的哑口无言，她嘆息，「既然如此，那、那哀家就准了。郭络罗氏，哀家虽然准了你，但休夫的后果要你自己承担，你若是承受不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郭络罗氏摇头，「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入宫的那一刻奴婢就想清楚了。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奴婢也不后悔。」 郭络罗氏休夫的『壮举』很快就在京城传遍了，大家惊讶她大胆的同时，对胤禩嘲讽不已。 被休的前皇阿哥，古往今来可是头一份。 胤禩气沖沖的回府，他拦住想要往外走的郭络罗氏，「郭络罗氏你好，好得很。」 今日他本是去联繫旧部的，他想看看对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把胤禝拉下来。谈话刚进行到一半，就有奴才进来说了八福晋休夫的事情。 胤禩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往家赶。 原本他还以为是谁故意的，是在恶作剧。说的人越多，他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尤其看到收拾好东西的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面无表情，「我是很好，但愿你八贝勒也一如既往的好。」 看着绕过自己想要往外走的郭络罗氏，胤禩怒吼，「郭络罗氏，你当真一点旧情不念？」 郭络罗氏气的扔下手里的东西，她反手指着自己，「我不念旧情？到底是我不念旧情还是你自私自利。」 「胤禩，我发现我从来没明白过你，胤禝都登基了，你还要折腾。你说我不念旧情，那你就念了吗？我不止一次的问你，这么做值得吗；也不止一次的给你机会。」 「可是你呢？」 她顿了一下，「你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哪怕一下。」说着她眼泪就留了下来。 转头擦掉眼泪，她道：「我累了，也已经折腾不起了。」 说完不等胤禩在说什么，抬脚往外走去。 走出八贝勒府，郭络罗氏闭上眼睛灿烂一笑。 从今日起，她终于自由了，她可以为了自己肆无忌惮的活着。 第172章 番外七 这是哪儿,她不是装作上吊了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云柔紧紧皱着眉头。 说陌生是因为她很确定这地方自己没来过；而说它熟悉则是,她觉得这地方的建筑、摆设跟永寿宫有些像,它应该是宫里的某座宫殿。 「总不会被人绑架了吧。」云柔勾起嘴角轻嘲。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不说她本身就有武艺在身。永寿宫什么地方,别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地方绑架她？更何况,她低头看看自己，她身上穿的还是自己之前那身宫装，周围连个看守都没有,她身上也没有绳索,怎么看都不像。 一切都透着诡异，让云柔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咬着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往外走去。 走出隐藏身体的花丛，她才明白为何周围没人。 这里应该是某个小花园，花园里种了不少名贵的花朵，此时太阳高照，看样子应该在巳时。这个时间，花园里的僕役都工作完了，确实不容易看见人。 顺利走出小花园,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里确实是皇宫,不远处还走着两个身穿宫装的宫女。 既然是在宫里,她瞬间就把心放下了。 她现在可是贵妃,宫里人她不一定人的全但所有人肯定认识她。 云柔走至她们跟前,清清嗓子,「你们是哪个宫的？」 两个宫女兀自说这话,并不理会她。 云柔皱眉，她又加大了音量，那两人依旧如此。 她站在两人前面晃晃手，两人直接从她身上穿过去了。 云柔：…… 所以，她这是死了？ 不应该啊。 她下意识的就去翻找系统空间。 上吊之前她是吃过空间里的保命药丸的，莫不是那药丸过期了？ 空间里的东西很容易就被她翻出来。 她唿出一口气，又伸手咬了手臂一口。不疼。 莫非她在做梦？ 可是也不对，若真的是做梦，空间应该不能用才对。 看样子这地方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她开始安慰自己，「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多走动走动，总能摸索出什么来的。」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不出意外，她应该是灵魂出窍了。 死人是不可能在白天出现的，这一点五福晋的记忆也证明了。她那个所谓的修行世界，刚开始修炼的鬼修都是夜晚行动，因为他们惧怕阳光。 她现在能在阳光下活动自然，肯定不是死了。而别人又看不见她，所以她才猜测自己是灵魂出窍。 因为是灵魂所以别人看不见她，又因为她还没死，这些阳光对她没有伤害。 又对着几个宫女太监实验了一番，发现他们确实看不见自己，她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来到前殿，她远远看见凉亭坐着一个梳着小两把头的妇人，那妇人身边站着好几个宫女。她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第406页 云柔下意识的来到她们附近，只听宫女说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皇上的心里是有您的，他只是有事，相信过不久就会来看您了。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皇上和小阿哥着想。三阿哥还那么小，您不吃不喝，他看着多难受啊。」 云柔并没有看轻宫妃的脸，听到这些人说三阿哥，她第一反应是荣妃。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对，自己跟荣妃可没熟到入梦的程度。 而且她也不曾听说荣妃失宠啊？ 她分明记得柳嬷嬷说过，荣妃早年甚是得宠，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皇上那性子，就算荣妃做错了什么，他为了孩子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不是荣妃的话，那是谁呢？ 出于好奇，云柔凑了上去。 看到那人的容貌，云柔瞳孔微缩。佟贵妃？ 不，不对，佟贵妃入宫的时候都二十好几了，眼前的宫妃顶多十六七岁，她不是佟贵妃。 只是这人长的跟佟贵妃很像，乍一看之下她才会误认为是佟贵妃。 仔细看，这宫妃眉宇间带着点点忧愁，使得她更显娇弱。倘若自己是男人，肯定会把女子搂在怀里好好呵护。 思索间，就听见女子开口：「皇上？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皇上现在哪里还记得我是谁。」女子声音婉转，语气颇为幽怨。 福至心灵，云柔忽然猜到她是谁了。 未来的孝康章皇后佟佳氏。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皇上那里看到过孝康章皇后的画像，里面的人跟眼前有八成相似。之所以她刚开始没忘这上面想，是因为孝康章皇后早就死了。她们是两个时代的人。 现在她越看越觉得这人就是佟佳氏。 佟家本是汉军正蓝旗，顺治十年佟佳氏入宫为庶妃，十一年生了三阿哥玄烨，也就是未来的康熙帝。 她曾经跟祖母打听过先皇和慈和太后，祖母告诉过她，皇帝爱汉文，喜欢的姑娘也是汉女般柔弱的。佟佳氏不管是性情还是长相都十分符合皇上的审美，她入宫后很是得宠了一段时间。 若不是后来董鄂氏入宫，佟佳氏绝对可以成长为一代宠妃。 而董鄂氏就是在顺治十三年入宫的。她只比佟佳氏晚了三年。 如此，就什么都对的上了。 肯定是佟佳氏被皇上吸引爱上了皇上，或许两个人还曾海誓山盟。结果皇上转头看上了董鄂氏，为了董鄂氏要死要活。佟佳氏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只能在宫里默默流泪。 云柔嘆息，所以她说，当皇帝的十个里面九个渣，跟皇帝谈感情认真你就输了。 如果这人是佟佳氏，那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景仁宫了。 康熙当上皇帝后，景仁宫就封宫了，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去过，所以她才没认出来。 既然知道这里是景仁宫，她下意识的就去寻找康熙。 不知小时候的康熙什么样？ 云柔记得，她刚生胤禝的时候，皇上曾说过，所有的皇阿哥里，太子长的最像他，其次就是胤禝。 她也曾偷偷问过宣妃，宣妃说皇上小时候长的并不好看。因为出过天花的原因，还留下过疤痕，只是后来用了药才消失的。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三阿哥，云柔决定出去看看。 她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她怕自己停下来会胡思乱想。 她上吊是瞒着胤禝与昭和的，俩孩子都聪明的很，也不知她能瞒多久。云柔希望在自己回去之前两人都不知道，她不想让两个人担心。 顺治时期，后宫是蒙古人的天下，整个东西六宫，除了顺治刚刚纳入宫的董鄂氏，高份位的妃嫔全部都是蒙古出身。 比如佟妃，虽然大家都称唿她佟妃娘娘，实际上她只是个没名分的庶妃。再比如二阿哥的生母，另一位董鄂氏，她也是庶妃。还有包括出身大族的钮祜禄氏，等等，这些人全部都是庶妃。 云柔逛了好几个宫殿，最后还是回到景仁宫。 她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没有她熟悉的人，她感到有些寂寞。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云柔勐地转头，因用力过勐，还发出咔嚓的声音。 夕阳下，一个穿着皇子蟒袍的小豆丁站在那里，小豆丁不过四五岁的样子，板着脸盯着她，莫名有些可爱。 景仁宫出现的小孩，加上酷似太子的长相，她已经猜到对方是谁。 眼珠子转了转，她道：「你当然没见过我，因为我是仙女。」 「仙女？」小玄烨上下打量她，明显不信，他颇有些颐指气使，「额娘说仙女都会飞，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云柔道：「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受伤了，现在飞不起来。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用法术变点东西出来。」 说着她伸开双手，明面上念念有词，实则沟通空间从里面拿出一个桃子出来。 把桃子递给玄烨，她忽悠道：「这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吃了可以延寿五百年。相逢即是有缘，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云柔脸上的表情像是哄骗小孩的狼外婆，玄烨不但没信，还蹭蹭往后退了几步。 第407页 他本来心情不好，自己偷熘出来散心的，现在也不怕暴露了，张嘴大喊：「来人啊，快来人。」 伺候玄烨的小太监很快就赶了过来，从为首的小太监身上，她依稀看到梁九功的影子。 「主子，主子哎，可算找到您了。」 梁九功带着人来似乎给了他力量，玄烨抓住梁九功的手，指着云柔说道：「梁九功，快，让人把这个大胆的奴才抓起来。我要好好整治她。」 他颇有些洋洋得意，脸上的表情无疑不在诉说：看，这就是敢骗我的下场。 云柔冷眼看着他表演。眉头都没皱一下。 梁九功四处瞧瞧，疑惑道：「主子，您要抓谁啊？」这里除了他们就只有三阿哥一个人。 玄烨瞪大了眼睛，他再次指向云柔，「她啊，那么大一个人你看不见吗？」 梁九功诚实的摇摇头。 不只是梁九功，其他人都跟着摇头。 除了三阿哥，他们确实没看见还有别人。 第173章 番外八 云柔上前拧了他一把,故作高深。「都跟你说了，我是仙女，既然是仙女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看见的。你能看见我,说明你跟我有缘。快,跪下磕几个头，我就原谅你刚才的无礼。」 云柔一点也没有欺负孩子的自觉,谁让这个孩子日后会成为康熙大帝呢？ 让皇帝给她磕头,云柔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现实世界里她还不想死。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除了他没人能看见自己，她可以尽情的欺负人。 玄烨瞪大眼睛,随后哇的一声哭了。 云柔：…… 她撇撇嘴,原来皇上小时候也是个爱哭鬼啊。她不过开个玩笑，瞧瞧哭的这上气不接下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他了呢。 皇子哭了不是小事,特别是当着他们的面，梁九功赶紧让人护着离开了。 云柔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佟妃对三阿哥还是在乎的，发现三阿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怒道：「怎么？打量着我失宠了，你们就敢苛待我的阿哥，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皇上那儿告你们一状。」 梁九功砰砰磕头,「娘娘,奴才们冤枉,奴才们是真的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何阿哥要哭。」还,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下佟妃更生气了,她觉得这些人在推卸责任,刚准备继续教训他们,就被玄烨拉住了。玄烨指着外面窗户边的云柔说道：「额娘，那有个人。」 佟妃抬头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梁九功见状说道：「娘娘，阿哥刚才也是如此，他让奴才们抓什么人，可奴才除了阿哥谁都没看见。然后阿哥就哭了。」 佟妃吓的赶紧蹲下来，她上下打量玄烨，确认玄烨身上没有受伤，刚准备开口就被宫女喊住。她忽然想起屋里还有其他人，当下又把奴才支出去。 「玄烨，告诉额娘你都看见了什么？」 这紫禁城原本就是前朝的皇宫，听说当初清军入关，包括宫女妃嫔杀了不少人。再则，自古后宫就没有安生的，手上沾染人命更是常有的事儿。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身上有龙气，但这么多年，谁知道那东西会修炼成什么样呢？ 没错，听到梁九功的描述，她第一反应就是玄烨遇上那东西了。 佟妃自知自己不是那东西的对手，她跪在地上虔诚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我这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玄烨他也只是个孩子。你想要□□也好，替死鬼也罢，要找就找我，求你别找他。」 佟妃之前给她的印象就是个恋爱脑，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看着她现在为了儿子，又是磕头又是下跪的，云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这才相信皇上曾经说过的，『额娘从小就对我很好』的话。 想到这里，她嘆息一声。云柔准备离开。 「你去哪？」玄烨出声叫住她。 小孩子分辨善恶的方式很简单，云柔没有伤害他，他就觉得云柔是好的。现在看到云柔要离开，他忍不住出声。 他出生不要紧，吓的佟妃一哆嗦，佟妃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 谎言已经撒出，云柔也不准备收回。她道：「不是说了，我本是天上的仙女，受了伤才会降落在此。原本我无意惊扰你们，只是没想到你能看到我，可见你的来了不凡。」 她伸手指了指佟妃，「你的额娘似乎很害怕，既然如此，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打算找个地方疗伤，上好了就回天上去。再见了，有一面之缘的小孩。」 玄烨下意识的就想要追出去，佟妃死死地拦住他。 玄烨有些不太高兴，他在佟妃的怀里扭扭身体，闷闷的说道：「额娘，这世上真的有仙女吗？不过，她长的真好看，比皇贵妃娘娘还好看。」 皇贵妃董鄂氏，他汗阿玛新纳入宫的后妃。他曾经远远的看过一眼，确实是个温柔如水的漂亮女子。 见佟妃望向他，玄烨又急忙说道：「不过，她没有额娘好看，在玄烨心里，额娘是最好的。」 佟妃噗嗤笑出声，她伸手摸摸玄烨的头，小心的问道：「玄烨啊，你说的那个仙女走了吗？」 佟妃看不到人，但她刚才仔细观察了儿子的反应，确认儿子不是癔症，他是真的再跟某个人说话。 她记得有人说过小孩子心思通透，是很容易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玄烨如今虚岁四岁，恰好在『心思通透的小孩』范围之内。 第408页 玄烨很认真的点头，「额娘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佟妃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心情放松后她直接软倒在地上，见玄烨依旧固执的看着她，她道：「有，肯定是有的。不过，玄烨，咱们只是凡人，还是不要跟仙女过多接触的好。」仙女也好鬼怪也罢，她看不见，就会担心。 「为什么？」玄烨十分不解。他不明白，仙女姐姐长得那么好看，还会给他变桃子吃，他为什么不能跟姐姐相处？ 佟妃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了想说道：「因为她是仙女啊。玄烨这么可爱，万一她喜欢你，非要把你带到天上去怎么办？额娘捨不得你离开额娘。」 玄烨似懂非懂，他张开双臂搂着佟妃，脑袋在佟妃身上蹭了蹭，「额娘，我也捨不得离开你。」 此后，玄烨还真的没有去找云柔，哪怕有时两人偶然遇上，他也能目不斜视装作看不见。 「没想到啊，皇上小时候还挺能装。」这份演技就连她都自愧不如。 云柔不知道，玄烨每次遇到上都是极力忍耐不跟她说话的，每次等他拐了弯，确定云柔看不见的时候他都会回头，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看到云柔在宫里如入无人之境，脸上带着笑的看看这边瞧瞧那边，玄烨就莫名生气，「哼，骗子，大骗子。」说什么他长的可爱，喜欢他，结果呢，看到他居然偷都不回一下。 玄烨很生气。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月居然就下起了雪，虽然只是小雪花，却也预示着今年冬天的寒冷。 自皇贵妃入宫，宫里的女人全部靠边站，所有人都失了宠，包括佟妃。 那些宫人最会看碟下菜，佟妃没背景，成了被他们欺负的对象。份例发的迟，炭火以次充好，这都是长泰。 就连应该早早发下的冬季衣裳都以各种理由迟迟没有送到景仁宫。 玄烨身上穿着薄薄的夹袄，因为冷，外面还裹着厚厚的大氅。这件大氅是佟妃受宠的时候皇上赏赐的，佟妃自己捨不得穿，改小了给玄烨。 炭火不够，屋里的火盆就少了，玄烨坐在火盆边哪里都不去。 他听着外面唿唿地北风，有些担心云柔。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她要去哪里过冬。 玄烨听宫里的小太监说起过外面的生活，他们说冬天是死人最多的时候，冻死、饿死都有。 他低语，「她是神仙，应该不怕冷吧？」随后又想，万一呢？不是说受伤了么，万一她也怕冷怎么办？ 一想到云柔会冻死，玄烨有些坐不住了，他犹豫再三还是套上去岁的厚棉袄准备去外面找云柔。 在景仁宫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他有些着急。 他不敢出声喊，因为额娘告诉他，整个宫里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仙女，这是特别的。若是他喊出来，别人不仅会对他不利，还会对仙女不利。 景仁宫里面没有，她打算去外面找。 梁九功拉住他，「主子，外面天寒，你手都冻僵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梁九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皇上现在全部心神都在皇贵妃身上，后宫的这些妃嫔小主，他哪里还记得。瞧瞧三阿哥穿的这身衣裳，都露出那么大一截手腕。 今日天气冷，万一主子冻出个好歹来，受罚挨打的还是他们这群伺候的奴才。 他不明白主子在找什么，但显然今日不是个好时机。 玄烨想说『不』，一回头对上樑九功通红的脸。 他好歹还有个大氅可以挡挡风，梁九功什么都没有。 张张嘴巴，最终还是对梁九功的感情战胜了其他，他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 刚走出没多久，他就看到云柔从外面走来。 云柔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当初见面那一间旗装，她身上穿着留仙裙，髮髻也不是满人的小两把，而是汉人的髮髻。 玄烨说不出名字，只觉得这身打扮的云柔比之前更像个仙女。 因为天冷，周围没什么人，玄烨想也不想的跑过去，「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 云柔半蹲下，目光所及就是他短了一截的袄袖子。 玄烨吓的赶紧把手背在后面，不知为何，他忽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窘迫的样子。 宫里的情况，这两个月她差不多都了解清楚了。对玄烨此时的处境也心知肚明。 她道：「笨蛋，你不是挺能说的么，被欺负了怎么不知道告状还嘴？」 玄烨声音有些闷，他道：「汗阿玛现在只顾着皇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弟弟，哪里还记得我。」 宫里到处都在传皇贵妃娘娘这几日要生了，汗阿玛直接住进了承干宫，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别说他，就是比他受宠的二哥，不也跟他一样。 二哥的额娘也姓董鄂，据说跟皇贵妃还有亲戚关系呢，也没见谁多照顾着点。反倒因为她这个姓氏，被后宫那些蒙古娘娘们欺负。 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个脑瓜崩，云柔气笑了。「皇上不理会不是还有皇后，皇后不行，再不济还有太后呢。你不会去跟她们卖惨？」 如今的皇后娘娘正是康熙朝的太后，她在宫里虽然同样不受宠，夹在顺治与太后中间受气，好在她手里有凤印，别的事情她或许不会管，像这种很明显的苛待皇阿哥，该给的份例不给，让皇阿哥穿旧衣，她肯定会管的。 第409页 顺治帝正暗戳戳等着抓她的把柄废后，若被顺治知道了，他绝对会不依不饶。 还有太后，哪怕皇后管不了内务府，太后呢，她也管不了？ 「宫里不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你要学会抱大腿。没事的时候多去慈宁宫找太后卖卖惨、表表孝心。懂么？」 玄烨笑了，「原来你也会关心人啊。」 他这段时间听了不少话本子，话本子里的仙女都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他第一次遇见云柔的时候，云柔就是这样，他便以为她也是冷冰冰。 现在听到她关心人，玄烨别提多开心了。 云柔莞尔，果真小孩子才是无忧无虑最好哄骗的，瞧瞧他现在不过是几句关心的话便满足了，哪里像将来，心思深沉的难以揣测。 「你还小，又是太后的亲孙子，太后不会不管你的。你没事的时候多去慈宁宫和坤宁宫走走，不仅对你，对你额娘也有好处。若你能让太后和皇后喜欢你，宫里那些蒙古妃嫔又怎么敢欺负你额娘？」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个道理我想你会懂的，是不是？」 大概有了孩子的人都容易动恻隐之心吧，反正看到这样的玄烨，云柔没办法说服自己无动于衷。哪怕她知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她改变不了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对了，大冷天你不在屋里烤火，出来做什么？莫不是他们连炭火都给你剋扣了？」说到这里云柔眼神也变了。若真如此，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这不是东西不只是内务府那帮人，还有皇帝。 想她在宫里这几年，皇上虽然不宠其他妃嫔，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少，甚至还因此给了双倍。那些皇阿哥也是一样，谁若是苛待了皇子公主们，他绝不会轻饶。 玄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扭头就跑。 梁九功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刚才阿哥的情况太奇怪了，他一定要告诉佟妃娘娘才行。 之所以只告诉佟妃不告诉皇上，不是因为他是佟妃的人。而是他深知佟妃知道这事只会嘱咐他瞒着，若皇上知道了这事，对三阿哥没好处。 他是三阿哥的贴身奴才，从被赐给三阿哥那一天开始就註定是三阿哥的人，三阿哥好，他才能好，三阿哥不好，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云柔担心玄烨真的被剋扣厉害，也跟了上去，然后她就听到梁九功说话：「阿哥，您到底要找什么？您告诉奴才，等天晴了，奴才带人去找。」 玄烨刚想说话，就看到云柔跟了进来，他怒喝：「梁九功你快住嘴，谁、谁找什么东西了。」 说怒喝，其实更像是被人拆穿心事后的心虚。 云柔恍然，她笑道：「你是去找我的么？」看来是了。 她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康熙的脸色爆红。 想想云柔就明白了，一定是玄烨看到外面变了天担心她所以才不顾风雪去找人。她嘴角挂着笑，说话声音都柔和了很多。「你忘了，我可是仙女，这点风雪不算什么。倒是你，这么大一间房子只有一个火盆，你冷不冷？」 说着她从空间里翻出一块暖玉塞到他手里，「拿着。」 暖玉并不大，却很暖和。玄烨握住就感觉一股热气传来，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 云柔冲着他努努嘴，示意他让梁九功先出去。梁九功出去之后，她又拿出几个暖身贴贴在他身上，还有脚上也没放过。 一会儿玄烨拒绝的浑身暖洋洋的，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暖身贴上面没字，云柔也不担心暴露，她胡诌道：「这当然是仙人的东西。是不是很暖和啊，现在你相信我不会冷了吧。」 玄烨在屋里蹦跶了几下，笑着开了花，「好神奇啊。」笑过之后他又道，「我可以请你给额娘一些吗？」他暖和了就想让额娘也暖和。 云柔迟疑了，「你额娘看不见我，恐怕也用不了这些东西。」 这段时间她隐隐有个猜测，自己能来到这里，很大可能跟那位五福晋有关系。她记得五福晋说过，她只对两个人做了这些，一个是康熙一个是五阿哥。所以，她康熙才能看到现在的她。 而佟妃，她并不看好。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她还是给了玄烨一片，让他去试。 结果证明她说的是对的，佟妃不仅看不见，用上这东西也感觉不到温暖。 玄烨有些失望，云柔道：「毕竟我只是个路过的仙女，想要解决你们现在的状况依靠我是不行的，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明白吗？」 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炒起仙女的人设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仿佛她就是仙女本仙。 玄烨用力的点点头。 第二日，他特意穿着夹袄去了慈宁宫，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他感慨，「皇玛姆这里真暖和，玄烨都不想走了。」 脸上的羡慕都不用装。 内务府亏待谁都不敢亏待太后。所以，慈宁宫到处是火盆，里面温暖如春。 这话看似在感慨，心思敏锐的太后却变了脸，她先是看了佟妃一眼，成功看到佟妃白了脸，这才看向玄烨。 「玄烨不想走就留下来陪皇玛姆好不好？」 玄烨有些犹豫，「那额娘呢，额娘也能留下来吗？」 佟妃吓的发抖，太后看似和气，其实谁都知道她杀伐果断、雷厉风行，若是让她以为是自己教导的玄烨就不好了。 第410页 她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太后开口：「对，你额娘也留下。」 太后不觉得玄烨这话说的不对，相反，她觉得三阿哥很孝顺。 宫里的孩子不能以常理来论，看着小小年纪，实际上都是人精子，有时候更是把自私学了个透彻。 玄烨时刻想着他额娘，这很难得，是个知恩图报的。 太后对他的印象好了，关注就会多一些。然后她就发现三阿哥穿旧衣裳的事情。 她当即大怒，「好大的胆子，你们这群狗奴才，就是这么伺候皇阿哥的。说，皇阿哥的衣裳呢？还是你们以为皇上不管你们，你们信不信哀家立刻让人把皇上叫来，治你们的罪。」 梁九功砰砰磕头：「太后娘娘，奴才们冤枉，就算给奴才们一百个胆子，奴才们也不敢苛待皇阿哥啊。实在是，实在是内务府他今年没发冬衣。奴才去要了好几回都说在赶制当中。」 「不只是冬衣，今年皇阿哥的月钱银子也已经有两个月没发了，还有炭火，景仁宫就给了一半。奴才说的句句属实请太后明鑑。」 既然已经闹到太后面前，梁九功也不藏着掖着，索性把所有事情给抖露出来。 皇后跪在地上，「皇额娘，这事儿怪儿臣，是儿臣没有管好后宫。」 太后把人拉起来，「跟你没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内务府总管跟董鄂家有关系吧。」她冷笑一声，「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是打量着董鄂氏要生了，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来人，去把内务府管着冰炭、衣裳、份例的大小奴才叫到慈宁宫，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忙，敢苛待皇阿哥。」 太后又不是没管过宫务，对宫里的流程她清楚的很。 就说这冬衣，一般都会在九月末发下来，迟一些的也会在十月初发完。 今年天冷的早，她可以体谅内务府准备不充分。 尚衣局是干什么吃的？ 准不足不会日夜赶工？ 尚衣局那么多人，若日夜赶工不出三天就能把大小主子的衣裳置备齐全。 再说了，后宫淑妃等人日日过来请安，她们穿的衣裳都是新的。怎么她们能有新衣裳，到了佟妃这边就没有？ 这里面的猫腻太后心知肚明，不过是他们不敢欺负这些高位蒙古妃嫔罢了。而佟妃不过出身汉军，没人给她撑腰，就成了他们肆意欺凌的对象。 太后嘆息，「你也是，份例不够你为何不去找皇后？你自己倒是图省事了，可有想过，万一三阿哥被冻出个好歹怎么办？」 她对佟妃的印象尚可，虽然受宠却并不是狂妄的。只是她没想到佟妃在这件事上煳涂至此。 今日若不是她留了玄烨，还不知道他没有冬衣。 第174章 番外九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在吗？」玄烨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到后花园，小声的喊着。 听到这个称唿,云柔嘴角抽搐,她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从假山洞里出来,「别喊了。」 玄烨一点也不在意她态度不好,他高兴的转了个圈圈，「姐姐你看，新衣裳。前几天我按照你说的去慈宁宫找太后,太后发现我没有新衣裳穿可生气了,当天下午就把内务府那帮人臭骂了一顿。」 玄烨叽叽喳喳，把这几天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今日之前玄烨对太后是惧怕的,因为他总是听见别人说太后跟汗阿玛吵架。大概做儿子的对阿玛有着不一样的情怀,每次听说这件事他都会觉得太后很兇。 久而久之也就不敢去找太后了。 现在他发现太后并不是他想像的那般，太后很和蔼，事无巨细不仅问了他生活上的事情，还教他认字。 「姐姐你知道吗？太后很厉害，她不仅会满蒙汉文，还懂一些俄文呢。太后还说若是我愿意，她还可以教我。我好高兴啊。」 玄烨从来不知道太后懂这么多东西,听太后说话他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玄烨大概不知道,他提起太后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欢喜,是骗不了人的。 云柔道：「太后是个睿智的人,你多跟她相处没有坏处。」 她说的是实话，孝庄太后的本领玛法都称赞过，玛法还曾感嘆她是个女儿身，不然科尔沁若在她手里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她的才智，就是那些兄弟们加起来都比不过。 事实证明，玛法是对的，她一个人拉扯大了两位年幼的帝王，保住了大清的江山，就沖这一点，云柔就佩服她。 玄烨用力的点头，他也觉得太后很厉害，没想到姐姐跟他想的一样。只要一想到这里，他高兴的眼睛都笑不见了。 云柔轻轻揉着他的脑袋，对着她的脸颊左右开弓往外一拉，看着他鼓着的小脸，笑出声。 玄烨用力的巴拉下云柔的手，不高兴的说道：「姐姐你别捏我的脸，都被你捏肿了。」 他虽然是个不受宠的阿哥，但好歹也是皇子，宫里面谁敢这般对他？就连额娘都没捏过他的脸。 云柔嗤笑。 没想到小时候的皇上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她分明瞧见了，他刚才只在被突袭的时候楞了一下，之后眼睛分明是笑着的。 心里明明高兴别人这样对他亲昵，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 不可否认两人因为这件事距离拉近了不少，玄烨每天都会来后花园找她说话，有时候他会讲太后教了他什么，有时候就单纯说说今天吃了什么、遇见什么。 第411页 不管他说什么，云柔都会静静地听着，偶尔出声附和。 这日，玄烨耷拉着脸来找她，云柔调笑：「哟，这是怎么啦？小嘴上都能挂个香油瓶子了？」 玄烨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也不说话。 云柔觉得惊奇，她走过去，伸手覆盖住他的额头。「说说呗，虽然我不一定能给你很好的意见，但说出来你心里会好受一些。小孩子心里装着太多事小心长不高。」 玄烨低着头还是不说话，云柔也不打扰他，就陪着他静静地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说道：「皇贵妃娘娘生了个小弟弟，汗阿玛说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珠，「姐姐，如果、如果弟弟是汗阿玛第一个儿子，那我算什么？难不成我不是汗阿玛的儿子吗？」 只要想到这个，玄烨就很难过。 今天她跟着额娘去道喜，远远的瞧见汗阿玛抱着小弟弟，汗阿玛笑的可开心了，他从未见过汗阿玛那般开心。而汗阿玛也从来没抱过他。 在玄烨的心里，汗阿玛说这话就是否定了他跟二哥的存在。他虽然小也知道，被汗阿玛否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可以不在乎皇阿哥的身份，但若不是汗阿玛的儿子，他将来去哪儿？ 玄烨感到很茫然，也很惶恐。 云柔没法把眼前可怜的小孩跟康熙皇帝相提并论，她嘆息一声，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你汗阿玛那是高兴煳涂了，玄烨这么懂事聪明，他不会不要你的。」 「真的吗？」玄烨从她怀里抬头，目光希冀的看着她。 云柔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玄烨这才好受一些，云柔又道：「你将来长大了可不要学你阿玛。」 教育要趁早，云柔是逮住机会就给他灌输要对妻子忠贞、一心一意的思想，虽然她也知道这可能没什么用。 玄烨大声说道：「我才不会跟汗阿玛一样。」只要是他的孩子，他肯定都爱，绝对不会像汗阿玛这样眼里只有弟弟。 云柔并没有反驳他，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等玄烨走后，云柔也跟着走出景仁宫。 这段歷史她记得，不出意外，明日皇上就要昭告天下『第一子』的消息了。 因为好奇，她特意去承干宫看过董鄂氏，董鄂氏看着温柔万事不争的样子，实际上野心可不小。 就好比这次，她不信那样的话没传入她耳朵里，可她偏偏当做不知道。 就好比之前封妃的大赦天下，董鄂氏也是大家族出身，她不信对方不懂的这规矩。若真是个懂事的，就应该劝着皇上不要下这个圣旨。 她或许从来没想到，一旦皇上对她的特别被所有人知道，董鄂家将要面临什么？ 不，或许她知道，只是她不在乎。 别人怎么想云柔不清楚，抛开她胡乱赐婚一事，云柔仍觉得她非常自私。 封妃的时候闹的已经够严重，此时第一子出现，她相信太后绝对会震怒。 董鄂家啊，讨不了好了。 事实跟她想的差不多，太后震怒，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皇上吵了一架。 皇上这种生物，你越是不顺着他，他越要做什么事。顺治亦是如此。 诏书下发的那一刻，她从太后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宫里蒙古妃嫔多，皇上只是纳了她们巩固势力却从不曾宠幸。以皇上对蒙古的厌恶，太后深知皇上绝对不会立有蒙古血统的孩子为太子。 皇上的子嗣就这么几个，她之前在二阿哥和三阿哥之间摇摆不定，如今以为董鄂氏，心中更偏向三阿哥。 尤其这几日相处，她觉得三阿哥甚是聪慧。 她已经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培养三阿哥。这计划刚刚制定好，皇上那边来了个第一子，这不是摆明了说要立这个孩子为太子？ 若董鄂氏是个安分的，立也就立了，偏她不是。 何况，董鄂氏的身份仍旧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加上今天这件事，太后终于下定决心除掉董鄂氏。 董鄂氏呢，她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太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只能紧紧地抓牢皇上的宠爱。只有皇上爱她，她才安全，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出了个昏招————利用孩子争宠。 寒冬腊月天气本就是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生病的季节，更别说她怀孕的时候疑神疑鬼，导致四阿哥生来就体弱。 现在好了，四阿哥真的被折腾病了。 太后震怒，「毒妇，哀家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她能心肠歹毒到这种地步，那可是她的亲儿子。」 当年宸妃独宠的时候，她日子也不好过，可她从来没想过要用孩子谋划争宠。 不，不只是她，先皇宫里那么多妃嫔，谁有董鄂氏心肠歹毒，会拿儿子争宠。 「真该让皇上看看她歹毒的样子。」太后如是说。 可顺治帝会相信吗？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也不去调查直接把矛头对准了皇后，厉声喝道，「皇后，是不是你？肯定是你嫉妒皇贵妃受宠，所以陷害她。」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心思歹毒之人。朕要废后。」 三句话不离废后，这就是顺治帝。 第412页 仗着别人看不见，云柔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她很好奇，董鄂氏到底给他下了什么魔咒，能让他这般死心塌地。 要知道顺治帝可不是个煳涂的君主，他在朝政上还是有一定的见解的。可就是如此，云柔才觉得好奇。 为了一个董鄂氏，顺治帝再次成功的气晕了亲额娘。 玄烨找到她的时候满脸泪痕。他什么也没说，只抱着云柔嚎啕大哭。 云柔伸手摸摸他的头顶，道：「别担心，太后会没事的。世界是公平的，谁做了亏心事自然会遭到报应，相反，那些做了好事的，必定能长命百岁。」 玄烨擦擦眼泪，哽咽着说道：「那姐姐知道四弟是谁害的吗？他还那么小，害他的人太坏了。」 他虽然讨厌皇贵妃，但对这个弟弟还是有好感的。如今弟弟被人害了，他自然生气。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不止她知道，太后也知道。但这种事情要她怎么告诉一个几岁的孩子？ 云柔说不出口。 第175章 番外十 四阿哥终究还是去了,在出生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他走的悄无声息。 董鄂氏哭的肝肠寸断，她死死抱住顺治的腿，声嘶力竭,「皇上,您要为四阿哥做主啊，他还那么小,还没有喊我一声额娘。皇上,他是被人害死的啊。」 董鄂氏口口声声四阿哥是被人害死，太后冷声问道：「你说四阿哥是被人害死的，那你说是谁害了他？」 皇上子嗣不丰,四阿哥没了,太后也心疼。但她心知肚明四阿哥的死就是意外。若说被害，那也是董鄂氏没事瞎折腾弄的。 小孩子本就应该在房间里好好养着,董鄂氏倒好,大冷天没事就抱着四阿哥出去招摇。 冬日里大人都受不住，何况个孩子。 董鄂氏不知悔改已经够让她生气的，看她现在这个架势还想要倒打一耙，拖人下水。 董鄂氏打了个哆嗦，她像是被吓的什么也不敢说，但偶尔抬起的眼神却泄露了她的意思。 太后气了个仰倒，她怒不可揭：「你怀疑哀家？」 顺治道：「不可能,孩子没了,朕心里也不好受,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额娘做的。」 跟亲娘不对付归不对付,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先不提这个孩子也是额娘的亲孙子,就说额娘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孩子如何。 顺治帝不站在自己这边,董鄂氏脸僵硬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她道：「皇上，臣妾没说是太后娘娘，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就算不待见臣妾，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臣妾，臣妾说的是、是另有其人。」 董鄂氏原本的打算就不是对付太后，她又不傻。太后是个难产的角色，若是对太后出手，先不提皇上会不会站在她这边，她绝对不会是对方的对手，真把太后逼急了，太后能要了她的命。 虽然董鄂氏帮她说了话，但太后并不领情，她执意让董鄂氏说出到底是谁害了四阿哥。 太后的强势让董鄂氏心里打鼓，如此她更不敢随意拉人垫背，她打算私底下再跟皇上上眼药。 于是她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姐姐，你说四弟到底是谁害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四阿哥年纪小，这件事根本没有他参与的地方，不管是问他额娘还是太后，大家都统一口径，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额娘，太后那边他不敢太放肆，只好来找看似很好说话的仙女姐姐。 云柔蹲下来直视他，「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这件事，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告诉皇上吗？若皇上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准备怎么回答？」 「告诉他，有个仙女告诉你的？」 「董鄂氏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你额娘不让你参与这件事是对的，小心惹祸上身。」 儿子死了，董鄂氏有些疯魔，她明明清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却一心拉别人下水，好似这样就能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事实就是她想的这般一样。 玄烨不去她跟前晃悠，她还把玄烨当成眼中的肉中刺呢，这傻孩子还要管这闲事。 玄烨不说话了，他何尝不知道太后和额娘是为了他好，但他就是心里不舒服。他觉得后宫有个这样的大恶人在，所有人都不安全，他把人找出来，日后也能防备。 云柔不知道第几次嘆息，她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好了。是皇贵妃她自己。」 玄烨震惊的后退，「怎么可能？那可是她亲儿子。」 云柔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她就知道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皇贵妃心高气傲还爱炫耀，四阿哥刚出满月没多久，她就带着人到处走。现在这天气你也看到了，你说四阿哥能不受凉？」 董鄂氏本是顺治帝强娶的一位将军的妻子，那位将军因为不堪受辱已经自尽了。他的家族可不是小家族，明面上他们不敢对董鄂氏如何，暗地里的咒骂跑不了的。其中最狠的大概就是诅咒她生不了儿子，被皇帝厌弃。 董鄂氏的野心可不仅仅是做皇帝的妃子那么简单，诅咒她不能生儿子，她怎么能忍？ 所以，出了月子她就带着儿子到慈宁宫请安，跟那些贵妇们炫耀。 第413页 太后还好心的提醒她，小孩子别折腾，她愣是当做没听见。 每月初一十五都带着孩子去慈宁宫不说，每次她都会拉着『前夫』家族的人炫耀。 你们不是说我生不出儿子么？瞧瞧，我不但入宫一年就生了儿子，我的儿子还被皇上封为『第一子』。 「这番折腾下来，四阿哥可不就病了。」云柔冷笑，「你们这位皇贵妃可了不得，发现孩子不对劲也不说先请太医，然后静养，还为了自己的面子四处蹦跶。」 「你不是想知道四阿哥怎么没的？他就是这么被折腾没的。」 「这件事除了你那个眼睛长歪的阿玛，宫里谁不清楚。」 说顺治眼睛长歪都是客气的。 皇太极也独宠宸妃，可人家也没说在宸妃还有丈夫的时候就抢人。后来宸妃入宫，他对其他儿子也是可以的，并没有太过冷落。哪里像顺治，抢了人家的福晋，还把人家暗戳戳弄死了。 他真以为给董鄂氏换个身份别人就不知道她的底细？ 就算满人入关前子承父业会继承父亲的小妾，也没有像他这般人没死就抢人的。 何况他还是皇帝。若不是太后压着，真以为能像现在这般相安无事？ 云柔没说很过分的话，但她眼中带的鄙视让玄烨很不自在。有心给自己的阿玛说几句好话，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玄烨的声音有些闷，他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提起四弟，皇玛姆就气的吃不下饭，破口大骂皇贵妃呢。他还以为皇玛姆是不满皇贵妃独宠，却不知里面有这样的因素。 若是这样，那皇贵妃确实是太过恶毒了。 似乎、似乎仙女姐姐说汗阿玛恶毒也、也没错？ 云柔说皇贵妃把玄烨当成眼中钉，本意是让他离对方远一些，却没想到一语中的。 皇贵妃『昏迷』，顺治帝一直守着她，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四阿哥的事情，等董鄂氏醒来便迫不及待的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是谁害了咱们的孩子？是不是皇后？你放心，不管是谁，朕都不会放过她。」 提起儿子，董鄂氏又是无声流泪，她道：「其实臣妾也不是很确定。您也知道太后不待见臣妾，连带着对四阿哥也没有好脸色。臣妾也是无意中听说太后属意、属意立三阿哥为太子。」 说到这里，她便住了嘴，剩下的留给皇上自己去想像。 皇上前不久刚说了四阿哥是第一子，隐隐有立四阿哥为皇太子的意思。紧接着四阿哥就出事了，这里面若说没有猫腻谁信？ 害四阿哥的左右不过那几个人，皇上本来是没有人选的，但她忽然说出这番话，就相当于给了皇帝思路。 况且她也说了，自己不确定，就算错了，也不关她的事。 三阿哥？ 顺治皱眉，他有些迟疑，「佟氏应该不至于吧？」 记忆里佟妃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她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与自己也算是合拍。说她害了四阿哥，他不敢相信。 皇贵妃说的太后属意三阿哥的事儿，顺治自己也感觉的到。他活着的儿子就两个，二阿哥乃董鄂氏所出，那董鄂氏跟皇贵妃是同族，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不是能轻易摆布的。 反倒是佟氏，她是汉军旗，选择她的儿子，对蒙古十分有利。 可若仅凭着这一点就说佟氏害了四阿哥，他觉得荒唐。 顺治帝没有第一时间附和她，让皇贵妃十分不满。她早就看这个佟妃不顺眼了。她跟佟妃走的是同一种路子，若是在外头肯定能成为知己。但这里是皇宫，是你争我夺竞争激烈的地方，两个性格相似的人，肯定只能留一个。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把皇上笼络过来，佟妃还不是她想捏都能捏死的。 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 没想到皇上居然会选择相信佟妃。 她本就对太后喜欢三阿哥的事情不满，如今她儿子没了，佟妃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凭什么？ 既然皇上不信，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处置佟妃。 皇贵妃这个人很会自己催眠，她觉得四阿哥死了佟妃受益最大，佟妃是兇手，那佟妃就是。 丧子使她心理扭曲，她见不得佟妃跟儿子幸福。 「三阿哥，三阿哥你怎么了？」伺候三阿哥的奶嬷嬷见到了时辰三阿哥还没醒，就打算出声把人叫醒，结果她喊了好几声，三阿哥也没有动静。她这才心知不好。 伸手在三阿哥头上摸了一把，「好烫。」她当即跑出去求见太后。 太后立刻带着太医前去诊治。不久顺治帝和佟妃也来了。 太医诊治过后道：「回太后娘娘，三阿哥这是出豆了。」 所谓出豆，其实就是感染了天花。 天花是传染病，在这个时代感染天花不是闹着玩的，不说随时可能被传染上的其他人，就说他本人。十个天花患者里面，有九个都可能救不回来。 听到三阿哥感染了天花，顺治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还是立刻下旨，让人给三阿哥收拾东西，他准备把三阿哥送出宫。 佟妃心凉了半截，她跪在地上，「皇上，卑妾求您不要把三阿哥送出宫。卑妾愿意跟三阿哥一起住在景仁宫，您要封就封了景仁宫吧。」 皇贵妃董鄂氏眼珠子一转，她道：「佟妃，你这话可不对。三阿哥得了天花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但你也不能这般自私。天花传染，万一在宫里传开……我们倒没什么，你让皇上与太后怎么办？」 第414页 「知道你心疼三阿哥，可怜天下父母心，三阿哥有阿玛额娘，景仁宫的那些宫女太监难道就没有？因为你的私慾让他们传染了天花，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贵妃这是在排除异己，但包括太后在内都没有说话。以为她说的是事实。 整个皇宫只有皇上小时候出过豆，剩下的人包括太后自己都没有。 人心终究是偏的，太后心疼孙子，她同样也在乎整个皇宫后妃的安慰。 顺治道：「佟妃你先起来，朕只是说把三阿哥送出宫，又没说不管他。朕会派最厉害的太医去给他治疗，也会派人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朕一直以为你是识大体的，这件事皇贵妃说的没错，朕不能因为三阿哥是朕的儿子，置整个大清于不顾。」 大清入关才多久，很多人都等着抓他的把柄，若天花蔓延，前朝那些余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转头看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皇后，顺治帝脸黑，他道：「皇后，这件事朕交给你处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把事情交给皇后处理，正好还可以分化她跟佟妃之间的感情。他就不信，佟妃亲眼看着皇后送走三阿哥，心里能没有怨气。 云柔看到这里，整个人都气炸了，尤其董鄂氏抑制不住的嘴角。若说这件事跟她无关，打死自己都不信。 她以为董鄂氏胡乱给人塞小妾已经够噁心的，原来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自己的儿子被折腾没了，就让别人的儿子给他陪葬。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还有顺治这个眼瘸的，为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强娶臣妻谋杀大臣。爱新觉罗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云柔很生气，她气的上前就给了两人一个耳刮子。她的手从两人身上穿过，根本不能碰到对方分毫。 这让她更生气。不想再看这群噁心的傢伙，她转身去了三阿哥的住所。 三阿哥住所已经被团团围住，所有伺候过三阿哥的人都不允许乱走，还有三阿哥的衣物，全部被焚烧掉。 所有人都知道三阿哥得的是天花，每个人都惶恐不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伺候。 云柔看着昏迷的三阿哥有些心疼，她小声的喊着：「玄烨，玄烨。」 她手里并没有关于天花的解药，云柔也不管其他的解毒丹管不管用，拿出来就往三阿哥嘴里塞。 三阿哥迷迷煳煳睁开眼，看到云柔，轻声喊了句：「仙女姐姐。」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他忍着泪道，「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他刚才都听见了，他得了天花。 记忆里，曾经有个伺候他的奴才，就是因为天花过世的。 因此，在玄烨的眼里，得了天花就等于要死了。 他呜呜的哭出声，「姐姐，我不想死，你是仙女，你救救我好不好？」 眼泪顺着云柔的脸颊落下来，她道：「乖，你不会死的，姐姐刚才给你吃了仙丹，你很快就会好的。」 玄烨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他脸上带着希冀，「真的？」 云柔点头。 玄烨笑了，「姐姐我相信你。」 云柔心里不是滋味，这种仗着先知骗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被对方用信赖的眼神看着。 玄烨终究还是被送走了，佟妃甚至都没有见到他的面。 她本来是想要跟着一起去的，太后劝住了她。 「玄烨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若是走了，谁还记得他？他一辈子不能回宫，岂不是如了别人的意？这样，你真的甘心吗？」 几句话成功劝住了佟妃。 甘心？她当然是不甘心的。 皇宫守卫森严，尤其三阿哥还住在慈宁宫，可就是这样，三阿哥还染上了天花，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佟妃清楚，她儿子定是被人给害的。具体是谁，她心中也有了猜测。 为母则强，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为了儿子，她甘心留下，做太后手里的一把刀。 宫里的事情云柔不清楚。三阿哥被送出宫的时候，她原本只是想要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出宫。 之前她试过，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只有皇宫这一块，这次她本没抱希望，却不想跟着三阿哥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的出来了。 当然也仅仅是出来了而已，她发现自己并不能离开玄烨太远。 玄烨得的是天花，就算是皇命，那些人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真正心甘情愿在康熙跟前伺候的只有梁九功。 偌大的马车只有两个人，让云柔成功蹭了个顺风车。 马车一路行驶到京郊的一座小院，院子早就收拾好了，里面冷清得很。 赶了一路的马车，大家都很累，居然没人想着先伺候皇阿哥洗漱。 三阿哥的奶嬷嬷孙氏骂骂咧咧，「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皇阿哥也敢怠慢，信不信我明儿就去太后跟前告你们一状。」 云柔发现这奶嬷嬷挺有意思，她骂别人怠慢皇阿哥，实际上自己也并不靠前，而是仗着奶嬷嬷的身份去指挥别人。 比起她这种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另一个年轻的宫女到让人另眼相看。 她话不多，三阿哥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除了给三阿哥熬药，其他时候她一直在三阿哥身边伺候着。 第415页 玄烨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偶有清醒的时候，云柔就拉着他说话。 「你这位奶嬷嬷真会自说自话，我跟你说她可是一件事都没干，全部都是指挥别人做的。倒是这个姓柳的宫女跟梁九功一直寸步不离。你吐到人家身上好几次，他们眼睛都不眨的。」 若是她没猜错，奶嬷嬷应该就是后来曹家的那位曹老夫人。柳姓宫女，就是柳嬷嬷。她能从柳姓宫女身上看出柳嬷嬷的身影。 柳嬷嬷是佟妃特意指给三阿哥的，她做事认真，也难怪看不上这位孙嬷嬷。 玄烨替孙嬷嬷辩解，「孙嬷嬷没得过天花，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云柔嗤笑一声，这话说的就像柳嬷嬷得过天花似的。还有梁九功，他也没得过天花，太医曾委婉的建议他不要距离三阿哥太近，都被他拒绝了。 不管梁九功人品如何，就沖这一点就值得别人尊敬。 得天花的日子是难捱的，云柔知道玄烨忍得辛苦，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与他争辩。 日子一天天过去，玄烨的身体也越来越好，他开始期待，「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啊？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脸上有好多痘痘印。」 天花结痂的时候很痒，玄烨总是控制不住伸手去挠。柳嬷嬷跟梁九功日夜轮流看着，也难免让他抓破几个痘痘。 云柔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小小年纪就这么臭美，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一点痘印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比的可不是谁长的好，而是谁本领高强。」 说起本领，玄烨下意识的挺挺胸膛，「姐姐我可是很厉害的，你教的那些知识，我都懂。你等着吧，等我好了，我就跟着侍卫练武，将来我一定会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全才。」 这点云柔是同意的，玄烨确实聪明，很多知识她一点就透。而且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格，除了之前昏迷不醒，后来身体好了，每天自觉地练习大字。 又过了些时日，他脸上的伤都好了，宫里依旧没有消息，他情绪难免低落，「姐姐，你说汗阿玛和太后是不是把我忘了。」 不然，他出宫大半年了，怎么就不接他回宫？ 他们一定是早就忘了他。 云柔安慰道：「别瞎说，就算皇上忘了你，佟妃娘娘和太后也不会忘记你的。」 佟妃是母子之心，太后更多的则是利益。 天花这东西谈之色变，但若是挺过去，也是一个很好的噱头。比如顺治，他就得过天花，当初很多人都说他是天选之人。 有这东西在，她们就不会放弃三阿哥。 玄烨扑在云柔怀里，满脸依赖，「姐姐，幸亏有你在我身边。」 到底还是小孩子，骤然离开熟悉的地方和额娘，他心里难免不安。若不是云柔安慰他，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 云柔没说话，她只是这样静静地搂着他。 年末的时候宫里总算是来人了，他们是接三阿哥回宫的。 听到这话，玄烨高兴的什么似的。趁着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找到云柔，笑的合不拢嘴，「姐姐你看，阿玛派人来接我了。」 仙女姐姐说的话全部都应验了，他马上就要回宫见到额娘和太后。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云柔也弯了弯嘴角。 回了宫也好。 她生了两个孩子，可养两个孩子都不如养他一个累。 每天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想法子逗他，再不回宫她都要崩溃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慈宁宫，在慈宁宫门口，他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佟妃。 看到他，佟妃眼泪刷的掉了下来，怕惹了忌讳，她又赶紧擦掉。 太后同样眼眶湿润，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玄烨跪在地上给太后等人磕头，「不孝孙儿玄烨给皇玛姆请安，给皇额娘、额娘请安，累的你们担心，实在是不孝极了。」 太后赶紧把人拉起来，「好孩子，快让皇玛姆好好瞧瞧。瘦了，瘦了。」 皇后道：「额娘，外头哪里有宫里自在，现在三阿哥回来了，您也不用整日担心。瘦了没关系，咱们回头好好补补也就是了。」 太后笑着说道：「皇后说的对，是应该好好补补。」笑过之后，她又道，「皇上呢，不是告诉他，玄烨今儿回来，他怎么没来？」 说起皇上，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最后还是苏麻说道：「说是皇贵妃病了，皇上正陪着，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太后冷哼，「病了？每次都是这个藉口，也不嫌晦气？」这大半年皇贵妃不是以生病就是以思念四阿哥为由霸占皇上，大家都知道她是装的，只有皇上随叫随到比孙子都听话。 有时候，太后正跟皇上说事儿呢，那边一句话，皇上就走了。气的太后砸了很多摆设。 今日不用说她又是在故技重施。 太后越想越生气，等无人的时候，她对着苏麻说道：「董鄂氏越来越放肆了，既然她喜欢装病，那就让她病着好了。苏麻，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让皇上知道了。」 苏麻并不意外，事实上主子能忍到现在都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 她道：「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这种事情，苏麻不是第一次做。她是太后的心腹，从小跟着太后一起长大的，太后很多事情她都有参与。 第416页 太后不愧是后宫真正的主人，一旦她决定的事情，很快就能实施。 皇贵妃病的悄无声息，等大家知道的时候已经下来床了。 这个时候若顺治消停，或许皇贵妃还有命在。偏偏他看到皇贵妃病重，朝政都不管了，直接亲力亲为照顾人去了。他不仅照顾人，还要封皇贵妃做皇后。 后宫可是有皇后在的，他封皇贵妃已经是荒唐，再封后不是咒皇后死么？ 太后气的饭都吃不下，看向承干宫的方向也杀气腾腾。 第176章 番外十一 皇贵妃病了,这回是真的，她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苍老。太医束手无策,顺治震怒咆哮,可这些都没能阻止她的离去。 皇贵妃死后，顺治帝在她的宫殿坐了三天三夜,随后他不顾众人反对强行晋封董鄂氏为皇后。 事实上,人都死了，也没几个人真的反对了。 「是你吧，额娘？」顺治帝神色平静的看着太后,连说出的话都是平静没有波澜的。 太后没说话,但顺治帝笃定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额娘。 想到这里，他悽惨一笑,「为什么？她哪里碍着你们了,为什么你们就是容不下她？」 太后盯着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孝庄说道：「她没碍着我们？福临，之前额娘就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学你阿玛。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恨多尔衮，所以连带着迁怒孟古青，好好地一个姑娘因为你成了现在这样,额娘忍了。你喜欢董鄂氏,为了她做出一件又一件煳涂事,额娘不但忍了,还帮着你擦屁股。」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儿子,你是这大清江山的皇帝。」 「你以为董鄂氏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想想,哀家当初能容许她进宫,现在为何又容不下她了？」 太后转头对着苏麻低语，苏麻拿了厚厚一沓纸过来。太后仍在顺治面前，「瞧瞧吧，这就是你那位『冰清玉洁、单纯良善』的好皇后干的事情。」 「她入宫不过一年，连哀家慈宁宫的人都敢收买，连皇阿哥说谋害举谋害。福临，你告诉我，假以时日，是不是她看哀家不顺眼，也能如这般打杀了？」 顺治帝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纸张，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董鄂氏如何买通慈宁宫的太监，又是如何把天花患者结痂的东西弄进宫里来，放在三阿哥的棉被里的。 「不，这不可能。额娘，这是有人陷害。」 上面桩桩件件写的很清楚，但顺治拒绝相信。他认识的董鄂氏不是这样的。 太后嘲讽一笑，「陷害？那你说谁陷害她，皇后吗？」她太了解皇上，每次皇上都会把责任推在皇后身上。 皇后何其无辜？ 顺治张张嘴说不出话，虽然他看皇后不顺眼，但这次确实没办法违心的说是皇后做的。 看着皇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太后满脸失望，「福临，你看看你自己，为了这样的女人，置大清江山于不顾，值得吗？」 顺治不说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这日开始，他就把二阿哥和三阿哥带在身边教导。所有人都说他悔悟了，只有云柔看出他是存了死志，他整个脸上灰败的厉害，已经离死不远了。 「姐姐，阿玛今天夸我字写得好，他还奖励了我一套文房四宝。」 「姐姐，你看，这是阿玛奖励我的玉佩，阿玛说这是他小时候带过的。只奖励了我，二哥都没有。」 「姐姐，阿玛夸我聪明呢。」 …… 董鄂氏死后没多久，诸如此类的事情时有发生。每次得了什么或者被夸奖了，他都会跟云柔炫耀。 当然，若是顺治夸奖了二阿哥，没有夸奖他，他也会沮丧。 从玄烨的话中，云柔听得出来，比起玄烨，顺治还是更看好二阿哥的。 她曾远远的见过二阿哥，二阿哥小小年纪已经颇具风骨。他脸上常年带着笑，云柔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胤禩。因为胤禩便是如此。只不过他跟胤禩的区别在于，他是真温柔，而胤禩是装的。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皇阿哥里，裕亲王独独对八阿哥另眼相看，临死还要帮八阿哥说好话。他大概是透过八阿哥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太后是真的厌恶董鄂这个姓氏，哪怕剩下的两位『董鄂妃』什么都没做，也讨不了好。 二阿哥的生母还算好的，看在二阿哥的面上，太后只是冷着她，贞妃最惨。她是皇贵妃的堂姐妹，之前一点光没占到，现在又因为皇贵妃的连累，不得不自缢了。 宫里人都是看碟下菜，二阿哥可没有惠妃这样的养母，他的处境与胤禩何其相似。 惺惺相惜大概就是这样。 顺治病了，或者说他生病的消息彻底瞒不住了。当太后得知此事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太后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泪如雨下，「福临，你这是要额娘的命啊。那董鄂氏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 她想到了先皇，宸妃过世没多久，先皇也是这样日渐消瘦，最后也跟着去了。 没想到了，有朝一日，她又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看到这些。 这比皇太极跟姐姐对她的打击大多了。 顺治轻咳几声，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额娘对不起，儿臣辜负了您的期望，可儿臣真的放不下啊。」哪怕知道董鄂氏并不是他认识的那般，哪怕知道她做了错事，但他依然爱她。没有她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活。 第417页 「额娘，儿臣怕是不行了，福全是个好孩子，他也有能力，儿臣想把皇位传给他。」 听他要传位给福全，太后的脸变了，「你就这般喜欢董鄂氏，哀家决不允许。」 在太后看来，皇上这就是爱屋及乌，传位福全，不就因为他额娘姓董鄂么？因为皇上清楚，福全上位绝对不会对董鄂家进行打压，换做旁人就不一定了。 顺治帝气急，「额娘，这跟孝献没关系，福全为长，传位给他有什么不对。额娘，爱新觉罗家对蒙古的恩宠已经够了，您别忘了，您不仅仅是博尔济吉特氏，您还是大清的太后。难道，您真要大清改姓博尔济吉特才甘心？」 对太后偏帮蒙古，顺治一直都有心结，这也是他为什么讨厌蒙古妃子的原因。 太后身形晃动，她颤抖着手，「福临，你、额娘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她承认她在意蒙古，但她也不会为了蒙古置大清江山于不顾。 福全很好，也有天赋，这些她都看得出来。但福全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魄力不足。 如今大清刚入关没多久，内忧外患，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杀伐果断、能带领大清走出困局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温柔内敛的帝王。 在太后看来，福全适合守成，并不适合开疆扩土。 顺治急速的喘息，他道：「您看看，您还说您不是偏见，玄烨比福全还小，您怎么看出他就适合了？」 太后冷哼：「难道你就不是偏见，哀家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是埋怨玄烨的。因为玄烨，董鄂氏才死了。你迁怒他。」 「朕没有。」顺治反驳，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反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事实上他是真的有迁怒。 他嘴上说着对两个皇阿哥一视同仁，一起教导，事实上，他更偏向福全。很多次在教导两人功课的时候，他目光都是看的福全，他在下意识的闪躲着玄烨。 如今，他的心思被太后说了出来，他无所遁形。 两人的谈话最终还是被传了出去，玄烨有些闷闷不乐的找到云柔，「姐姐，你觉得我跟二哥谁更好，你是喜欢我还是二哥？」 云柔轻笑，「这是怎么了？我跟你二哥又不熟，当然更喜欢你啊。」 皇上有多小心眼云柔是知道的，哪怕你觉得很正常的一句话，若不合他心意，他都能记你一辈子。 玄烨有些纠结的皱着眉，「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 云柔道：「人无完人，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那你觉得我跟二哥谁更适合当皇帝？」 云柔严肃的看着他，被她的目光盯着，玄烨竟然有些忐忑。 云柔道：「那你想当皇帝吗？他想吗？」看到他点头，云柔伸手摸摸他的头，「当皇帝不是儿戏，想要做一个好皇帝就必须为百姓负责。如果你想好了，并且做好了准备，就努力去争取吧。」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不得不承认太后眼光毒辣，事实证明玄烨确实是个好皇帝，大清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玄烨以为，自己跟二哥必定是一番龙争虎斗，结果隔日二哥就去找了汗阿玛，说『愿为贤王』。这让玄烨很惊讶。 云柔并不惊讶，这句话就是在她那个年代也一直流传着。玛法曾经说过，裕亲王跟他额娘都是聪明人。 确实是聪明人，孝庄可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她会不择手段。若福全也流露出想要争夺的意思，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福全正是看出这一点，才会率先表态。 她看着与顺治抱头痛哭的福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冷笑，皇位啊，果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福全甘愿退出，皇位落入谁家不言而喻。而顺治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日日把玄烨拘在身边，清醒的时候就教导他处理政事。 第177章 番外十二 顺治十八年,帝嘣，年仅八岁的皇三子玄烨含泪继位。 人人都说三阿哥是天生的皇帝命，小小年纪面对朝臣都能绷得住。实际上,他内心忐忑的很,无人看到他的皇位旁边站着一个姑娘，而他被龙案挡住的手死死地抓着这位姑娘的袖子。 因为紧张,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梁九功比他大不了多少，他同样忐忑，说起话来连声音都尖锐许多。 而在龙椅的左边同样放着一把椅子,刚刚丧子晋升为太皇太后的布木布泰就坐在那里。 朝臣看似再跟皇上禀报政务,实际上看的却是她。 下朝后，玄烨赶走所有人,他蹲在台阶上,有些闷闷的。他以为做皇帝是很难得一件，甚至上朝之前他想到很多很坏的可能。 那些朝臣会不会因为他年虽小就看轻他？朝政上的事儿他之前没接触过，会不会处理不好？ 等等，等等。 结果呢？ 一切不过是他想太多，那些人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别以为他没看见，他们看向太皇太后的眼神。 那一刻他似乎有些懂了,为何汗阿玛跟皇玛姆关系不好。还有汗阿玛临终前的话。 汗阿玛拉着他的手,一再告诫,后宫不得干政。让他有事就找四大辅臣商量。 第418页 「姐姐你说,太皇太后选择我,真的是因为我年纪小,好控制吗？」 他这段时间没少听到有人嚼舌根,很多人都说太皇太后选择他当皇帝就是因为他没背景好控制，说太皇太后想要做武后、窦漪房那样的女人。 刚开始他是不相信的，可现在，他忽然不确定了。 宫里到处都是太皇太后的人，他现在看谁都觉得可疑。除了这位只有他能看见的仙女姐姐，他也不知道跟谁说自己的心事。 额娘？ 额娘只会告诫他要听太皇太后的话。 他知道额娘这样说是为了他好，可他就是不舒服。 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云柔道：「瞎说什么呢。论年纪小，常宁不比你小，陈家比起佟家来，不是更好控制。」 佟家虽然是汉军旗，但若往上追溯，佟家的来头也不小。天可汗曾经入赘佟家，如今的佟国维家就跟那个佟家有些关系。而佟国维和他的兄长看着也是有能力的。 陈家则不同，不管是来歷还是家族成员都远远不如佟家。五阿哥常宁比三阿哥小三岁，今年只有五岁不到。 「太后选你或许会有些小心思，但更多的还是你适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成长，证明给那些人看，让他们知道选择你是正确的。」 小时候的玄烨真的是敏感，云柔觉得自己现在俨然成了开导他的老师，要时刻注意着他感情问题。 玄烨仔细想想也是，他用力的点头，「我会的。」 比起其他人说的太后选择他别有目的，他更愿意相信仙女姐姐说的，他适合做皇帝。 云柔摸着他的头，「你现在还小，之前也没接触过朝政，若有不明白的一定要去问太皇太后或者辅政大臣。不会不丢人，不懂装懂要不得。」 说也奇怪，这话若是别人说他或许会不耐烦，但出自云柔之口，他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生活上樑九功无微不至，把他照顾的很好，朝政上太皇太后也能给他一些指导。他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下去，慈和太后却病了。 慈和太后的病就像当初的顺治帝一样来的突然。群医束手无策。 玄烨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说，是不是你们怠慢了太后？你们好大的胆子。」 额娘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病了呢？ 「皇上冤枉啊，奴才们绝不敢怠慢太后娘娘。其实，其实娘娘已经病了个把月，只是娘娘担心影响皇上，故而不让奴才们告诉皇上。」 慈和太后对玄烨太好，但凡有点不好的事儿都让瞒着他，她展现给他的永远是最好的一面。 皇上以为太后身体很好，事实上，太后的身体并不好。 才女的心思都是敏感多情的，顺治跟董鄂妃的事情还是影响到了她。没人知道，她那段时间整日以泪洗面，饭也不好好吃。 加上她自幼受的就是汉女教诲，一来二去身体就垮了下来。 她身体不好，担心皇上知道，连太医都没请，拖来拖去可不就严重了。 玄烨明显不相信，他觉得就是这群做奴才的不精心。看着额娘迷迷煳煳的样子，他很难过。 「姐姐，你真的不能帮帮额娘吗？」玄烨的眼里带着希冀。 太医说额娘好不了了，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眼前这个仙女姐姐。他觉得姐姐既然能把他从天花的死亡堆里拉出来，肯定也有办法救额娘。 「姐姐你说，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救我额娘。只要我有的，哪怕要我用寿命去换都可以。」 「我只有额娘了。」这句话他说的很低，也很悲伤。 云柔忽然就被触动了。 她忍不住去想，当初慈和太后过世，皇上是不是也这般绝望。 可惜这是事实，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她，无能为力。 云柔的沉默让玄烨眼神暗淡，他忍不住发怒道：「你不是神仙吗？连个人都救不了，你算什么神仙。」 这是他第一次朝着云柔发火，有些歇斯底里。 等他发泄够了，云柔道：「你说的没错，我本就不是什么神仙。我不只救不了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更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 云柔忽然觉得很累，仙女两个字就像是枷锁，锁在了她身上。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故意占点便宜，现在她后悔了。 说完这话她就走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但她也不想再继续跟皇上虚与委蛇，她要躲着他。 皇宫很大，若她真心想要躲着谁那人别想找到她。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整整小半年两人没有见过一次面。 冰冷的夜晚，雷雨交加，康熙站在雨水里大喊：「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出来呀。」他一直喊着，对奴才的话充耳不闻，好似不把人喊出来不罢休。 直到他晕倒在雨水中，云柔还是没有出现。 看着昏迷不醒胡说八道的皇上，太皇太后震怒，「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的？怎么能让皇上去淋雨？」 皇上昏迷不醒，嘴里也不停的喊着，吓的梁九功脸都白了。 所有人里只有他知道皇上的异常，此时他最怕的就是太皇太后问起此事，他要怎么交代。 好在太皇太后并没有问他皇上在胡说什么。 她把这归结为太皇太后刚刚过世，皇上悲伤过度所以才会胡说八道。看着玄烨烧的有些煳涂的脸，她深深嘆息着。 第419页 「你们好好照顾皇上，若皇上有个什么，哀家拿你们试问。」 皇上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云柔耳朵里。 这些天，云柔虽然没出现在皇上面前却还是知道慈和太后过世的消息。皇上跟慈和太后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太后没了，他心情不好也在所难免。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人，云柔咬咬唇还是去了干清宫。 康熙看到她眼睛一亮，他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委屈的说道：「姐姐好狠的心，我不过说了那么一句，你就狠心这么久不来见我。」 什么不是仙女的话，康熙并不相信。 像姐姐这样漂亮，又会法术还心地善良的，不是仙女是什么？ 云柔有些尴尬，她当时确实气煳涂了，现在想想，如今的康熙帝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自己可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些也不觉得掉价。 上前伸手摸摸他的头，她难得软了语气，「有没有好一点？」 关心的话让康熙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他搂着云柔，「姐姐，我额娘没了，现在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他哭的好不上心，惹的外面守着的奴才都跟着落泪。 云柔没说什么不能哭的鬼话，她搂着他，「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玄烨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道：「她们都说额娘是皇祖母害死的，因为皇祖母担心我不跟蒙古亲近。」 先皇的嫡妻还在，佟氏只能是圣母皇太后，在她上边还有个母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两个皇太后，谁都知道皇上跟谁亲近。 太皇太后就是担心皇上过度亲近佟家，反而对蒙古疏远，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谋害了佟太后。 皇上年幼，到时候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蒙古和这位母后皇太后了。 那些人说的有理有据，他们甚至还说出孝献皇后就是死于太皇太后之手。 玄烨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云柔有些好笑，也有些生气，「那你觉得太皇太后是这种人吗？太皇太后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换做我是太皇太后被人这般怀疑，我肯定是要伤心的。」 董鄂氏死于太后之手不假，佟妃却不是。她真的就是自己得病病死的。 她生气是因为康熙居然不信任太后，这老太太别的不说，对待他上可是实打实的真心。他这样未免显得太无情。 玄烨低下头，他道：「我不知道，我也希望这件事是假的，但是说这话的是额娘的一个心腹。姐姐你说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这对她又没有好处。」 就是因为说话的是额娘的心腹，他才会迟疑。 能被额娘信任的总不会是别人的奸细吧？ 云柔轻笑一声，「那可不一定。或许她就是故意的呢，就是想要你心里长一根刺，这样你就不能全身心的依赖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都不值得信任，蒙古又如何？ 「我问你，假如太皇太后不值得信任，在你年纪还小，手中没有权利、人脉的时候，你会选择相信谁？」 佟家啊， 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康熙怔怔的看着云柔，所以，是佟家在背后搞鬼吗？ 云柔摇头，「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不过我相信就算是佟家搞的鬼，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云柔没说，比起太皇太后，她也觉得佟家更可疑。 他们现在可是天子外家，皇上不依靠他们而是信赖太皇太后，换做谁信赖都有些不舒服吧。 当然，除了佟家还有一个人也很可以，那就是顺治留下的四大辅臣。 权势是个好东□□揽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殊荣谁不沉迷？若他们想要继续下去，就不能让皇上成长起来。 太皇太后的本事他们都清楚，那位心机手腕不输于男子。想养废皇上，她恐怕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他们就离间太后与皇上的关系，只要皇上不信任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再想要教导出一位盛世明君就绝无可能。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额娘真的是太皇太后害死的，你现在又能如何？太皇太后想要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除了依附她，跟着她好好学习治国之道，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康熙满脸黑线，「姐姐你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他原本还想着让姐姐帮忙拿主意呢，结果就这？ 玄烨有些泄气，云柔好笑的揪着他的脸颊，一如小时候那样。 康熙使劲巴拉下她的手，他正色道：「姐姐，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他都已经是皇帝是大人了，姐姐怎么能还把他当成小孩子呢？ 云柔噗嗤笑出来，「有多大？你再大，在我眼里也是个小破孩。」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她这副身体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两辈子加起来她可是接近五十的人了。这个年纪做他祖母都够的。 就算不算上辈子，以她现在的年纪也足够做他母亲辈的人了。 玄烨不高兴的巴拉下她的手，正色道：「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玛法在我这个年纪福晋都娶了好几个了。」 他的玛法皇太极娶第一任福晋的时候也不过十多岁的年纪。 事实上，去年太皇太后也在跟他说这个事情，若不是额娘忽然没了，今年说不定他也要选秀女入宫。 第420页 满族人都早熟，他当然知道选秀女意味着什么。想到这里他偷偷看向云柔，心跳开始加快。 云柔当然知道满族人大婚较早，皇太极当年虽然已经十五岁，但他的妻子只有九岁。从皇太极登基后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娶钮祜禄氏更多的是为了政治联姻，而不是因为爱情。 她也没有纠正玄烨的意思。以他如今的形势，联姻确实是最好的打破时局的法子。 云柔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这让康熙有些失望。 姐姐不喜欢他吗？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他赌气道：「那姐姐觉得谁比较好，皇祖母的意思让我娶索尼的女儿做皇后，遏必隆的女儿做妃子，还有其他几个满族大姓的女儿，也都收入后宫。」 云柔楞了一下，她摇头，「我又不认识她们，你娶谁自然要看你更喜欢谁？玄烨，女子何其可悲，要为了你们男人的政治去牺牲，我希望你纳了她们之后能好好对待她们。」 最后这几句话她说的很郑重，哪怕知道这些对歷史一点改变都没有，她还是说了出来。 玄烨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扯过被子蒙住头，「姐姐我累了，要睡了。」 生气了？ 云柔觉得莫名其妙，她心想果真是不讨喜的小破孩，明明是他最先挑起的这个话题，说着说着就生气。 云柔也没有拆穿他。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玄烨依旧有心事就跟她说，而她大部分时间就待在干清宫，偶尔也会去永寿宫转转。 慈和太后过世，皇上伤心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年纪的关系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那些朝政基本掌握在四大辅臣的手里。他们商量好后，就来找他这个皇帝盖章。 说是商量，很多时候根本就是鰲拜的□□。 「朕觉得朕就是个傀儡，奴大欺主，这四个老傢伙没一个好东西。」玄烨厉数着四人的罪状。 索尼人如其名就知道和稀泥，他不是在装煳涂就是在装煳涂的路上；鰲拜专横跋扈，有谁不如他的意就痛下杀手；遏必隆是鰲拜忠实的狗腿子，鰲拜指东他不往西。 唯一跟鰲拜不对付的苏克萨哈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傢伙可是靠着出卖旧主子得了先皇的青睐。 朝中大臣也多半惧于鰲拜的权威，不敢声张的不敢声张，依附的依附。细数一下堂堂一国君主，他竟然无人可用，只能在这干清宫里摔跤玩儿，活像个纨绔。 云柔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发泄完了，这才说道：「皇上可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您现在的情况就好比那越王勾践，而鰲拜比之夫差还不如。将来您只会越来越强大，而他越老迈。难不成强壮的您还比不过一个半截身体入土的人？」 「再则，谁说你只有一个人了，」她指着那些陪皇上摔跤的人，「他们不是人？比起鰲拜他们更年轻，未来他们才会是国之栋樑。他们跟皇上您的关系如何，您不用我说了吧？有了他们你觉得你还无人可用吗？」 康熙看着她出神，就在云柔以为自己脸上有花的时候，他忽然笑了。「你说错了，朕不只有他们，还有你。」 云柔虽然在政事上帮不了他，但是在其他方面的作用同样不可或缺，这些年若没有云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挺过来。 他拉着她的手，目光灼灼，「若其他人也能看到你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左右为难，可以坚定的告诉太皇太后，他打算封云柔为皇后。 云柔不知道他的想法，她道：「想什么呢，若其他人能看到我，你以为我还能跟现在这样接近你？」怕是她还没靠近皇上的身边就被人叉出去了。 康熙想想也是。 于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康熙三年，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终于开始了。这届秀女中出身高贵的不在少数，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遏必隆的女儿钮祜禄氏、鰲拜的女儿瓜尔佳氏以及佟国维的女儿佟氏。 其中，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的唿声最高，其次是佟国维的女儿佟氏。反倒是四大辅臣之后的索尼，他的孙女并不被人看好。 索尼虽然是四大辅臣之首，但他儿子并不出色，又因他曾经掌管内务府，鰲拜没少说他是『满洲下人』。他的孙女也被戏称为『满洲下人之女』。 除了这几个出身高贵的满洲旗贵女，蒙古那边也有不少适龄的贵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就送来了两人。加上其他家族的，也有五六个出身高贵的。 这几年玄烨已经慢慢学会控制情绪，他一一诉说着这些贵女的出身，问道：「姐姐觉得我应该选谁？」 他面上平静，心里忐忑，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云柔，他想看到云柔失望或者愤怒、难过的眼神，可惜他没有。 云柔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平静，她道：「皇上这不是难为我吗？我猜您和太皇太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吧？我猜太皇太后选的是赫舍里氏吧，就是不知道皇上选的谁？」 太皇太后的心思很好猜。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出了好几任皇后，宗室绝对不会在允许蒙古的女人做皇后。太皇太后呢？她也担心若失去联姻，大清会对蒙古动手。因为她绝对会促成蒙古女人入宫。 皇后做不成，可以做妃子嘛。相信这一点宗室也是宗室想要看到的。 第421页 妃子跟妃子也是不同的，有实权当然比没实权要好。若皇后出身高贵，高贵到足以跟蒙古妃嫔抗衡，这对蒙古来说是十分不利的。所以，太皇太后绝对不会选鰲拜或者遏必隆的女儿。 她一定会选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出身低，她想要在宫中立足，只有依附太皇太后。 这就是太皇太后想要看到的。 玄烨挑眉，「你不喜欢赫舍里氏？」 云柔摇头，她轻笑一下，道：「我又不认识她，再说我喜不喜欢她跟皇上选谁做皇后有什么关系？那不成我说我喜欢瓜尔佳氏，皇上您就选她做皇后不成？」 说喜欢瓜尔佳氏其实是玩笑，她只是厌恶太皇太后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无辜的姑娘当成政治的牺牲品。 鰲拜蛮横，所以就把他女儿赐婚给死对头苏克萨哈的儿子。结果呢？鰲拜对苏克萨哈不还是说杀就杀。 好好地一个姑娘因为亲眼目睹这一切，年纪轻轻就被逼疯了。 她说自己喜欢瓜尔佳氏是因为她知道，不管是皇上还是太皇太后都不会让鰲拜的女儿入宫。 康熙沉默，良久，他道：「除了她呢？」 云柔满脸嘲弄，看吧，她就知道是这样。既然如此，又何必问她呢？ 不管云柔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服，大选依旧在继续。皇上最终还是在钮祜禄氏与赫舍里氏之间选择了赫舍里氏。而瓜尔佳氏也被他赐婚给苏克萨哈的长子查克旦。 云柔看着康熙冷笑，她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可爱、无助的小可怜，他长大了。长大到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 「瓜尔佳氏蛮横无理，与其父如出一辙，像她这样的女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说查克旦也不错，年轻有为，两个人也算是门当户对。」康熙努力解释着。 云柔冷冷的道：「是吗？皇上别告诉我您不知道鰲拜一直想要杀他，您真觉得用一个女儿能保住苏克萨哈一家子的命么？」 鰲拜想杀苏克萨哈之心路人皆知，他与苏克萨哈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真要说还要从当初多尔衮当政说起。 云柔不觉得一个女儿能有那么大的作用，可以平息两旗之间的恩怨。 但圣旨已下，这是既定的歷史，她不想跟皇上瞎掰扯。 因为生气，云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康熙脸色阴沉的可怕。正好此时鰲拜坚决反对皇上立赫舍里氏为皇后，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是『满洲下人之女』，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康熙也不解释，这是他第一次力排众议执意娶了赫舍里氏做皇后。 太皇太后说，娶了赫舍里氏，索尼就不好再装聋作哑，他肯定会对付鰲拜。 康熙冷笑：「皇祖母，这就是您说的助力？」他都立了赫舍里氏做皇后，索尼依旧是之前那副样子。既不积极主动对付鰲拜，在他明示暗示要亲政的时候装聋作哑，当听不见。 这种助力，别说索尼的孙女，其他谁人的女儿、孙女做不得？ 太皇太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毕竟人是她选的。她当初虽然有些私心，但也确实有为了皇上着想。 四大辅臣，遏必隆跟鰲拜一个鼻孔出气，钮祜禄氏还是鰲拜的义女，就凭她这个身份就不能做皇后。 不然谁知道大清的未来是姓爱新觉罗还是瓜尔佳？ 钮祜禄氏不行，瓜尔佳氏更不行，可不就剩下一个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 她哪里知道索尼也是个靠不住的。 第178章 番外十三 康熙有些破罐子破摔,他道：「既如此，朕看朕干脆让位鰲拜算了。」 索尼不帮他，不就是觉得孙女刚刚当上皇后,地位不稳固？他想要的是什么康熙一清二楚。 话又说回来,他这般做与鰲拜有什么区别，一个两个都觊觎着他的江山。跟鰲拜比起来,他反而觉得索尼更可恶。至少鰲拜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 索尼？呵、 太皇太后厉喝：「皇上。」她脸色难看,说出的话也像是冰渣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是想要了老祖宗的命啊。」说这人说着她眼泪掉了下来。 康熙看着她，良久才气唿唿的坐下,「那老祖宗说怎么办？」 太皇太后道：「那就杀只猴子给鸡看。」她直直的看着康熙,语气冰冷，「咱们想法子杀了鰲拜。」 只要鰲拜一死剩下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遏必隆是墙头草,没了鰲拜,他当然会听皇上的；还有索尼，他就是那只鸡。若皇上连把持朝政的鰲拜都能剪除，还怕他？ 到时候他就要掂量掂量了。 而且就算他不归还朝政也不怕，别忘了还有遏必隆呢。这个时候的遏必隆还是可以利用一二的。 为了麻痹鰲拜，康熙也不再提亲政的事情，他每日什么事儿也不干，只跟一群少年在干清宫玩摔跤。 以前鰲拜对他无礼,他还会生气,现在不管鰲拜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笑眯眯的。好似自己对鰲拜全身心的信赖。 「记住,一会儿我摔了茶杯,你们就一拥而上。鰲拜天生神力你们一定要用尽全身力气,不能给他反击的可能。这一次咱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若朕成功了,你们就是大清的功臣。」 为保万无一失一击必中，康熙与这些少年反覆练习了好几遍。今日他终于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反击了。 第422页 康熙清楚，鰲拜不是傻子，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若失败了，不说这些人，他都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到那时，大清就真的要亡了。 傍晚，康熙找到云柔，他坐在她身边陪着她静静地看着湖面。 「明天，我就要带着人去擒拿鰲拜了。」 云柔终于转头，她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就算不接近康熙她也知道这个时间的剧情点。入宫之前她做足了功课，不仅把宫里的那些娘娘们都了解的透彻，还把元后等人也打听了一边。 皇上大婚不久，智擒鰲拜，这件事可谓流传甚广。 康熙有些沉不住气，他急切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云柔依旧没有看他，她声音平静，「说什么？皇上会成功的。」随后她转过头，认真的说道，「你会是个好皇帝。」 康熙有些心慌，他总算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声音颤抖，「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我也该走了。」云柔有预感，她回去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这几天，她经常听见康熙的声音。不是这个年轻的帝王，而是另一个，她听见他在哭，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所以，她猜测自己到了离开的时候。 康熙彻底慌了，他抓住她的手，用力吼道：「我不许你走，我不许。只要朕不允许，谁都不能把你从朕身边带走。朕要封你为皇贵妃。」 什么别人看不见，什么仙凡有别，他通通不在乎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人留下来。 云柔愣了，「皇贵妃？你喜欢我？」她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是把这人当成孩子看待的。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喜欢她。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难道朕表现的还不明显吗？是，朕喜欢你，为了朕你留下吧。」 「汗阿玛走了，额娘没了，如今朕只有你了。」 康熙的声音充满祈求。 这次换到云柔沉默，她默了一会儿说道：「对不起，我，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在我心里顶多就是个小弟弟，我从未曾想过男女之间的事情。」 「再说了，神仙的事情不是你我说好就好的。」 她轻笑一声，带着些许玩笑，「你让一个神仙给你做小妾，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噼？」 康熙难得强势起来，「那朕不管，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离开朕半步。不许。」说着他就把人拉起来，带到了干清宫。 此时皇上才大婚没多久，一日两日不去后宫没什么，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特别是他初一都没去皇宫的宫殿。 大婚后，其他时间先不说，初一十五他雷打不动都是去皇后的坤宁宫，这次太反常。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梁九功低垂着头，小声的说道。 康熙有些不耐烦，「不见。」 皇上把皇后都扫地出门，太皇太后都坐不住了，她怀疑皇上是不是在干清宫藏了什么人，因此亲至干清宫。 看到干清宫与往常无异，她舒了口气，「皇上这是跟皇后闹别扭了？」 康熙不会傻到把云柔说出来，他道：「老祖宗觉得我是什么？他赫舍里家不就是想要个带有他家血统的皇子，朕偏就不想如他们的意。」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万一赫舍里氏生了皇阿哥，您说朕这个皇帝活着不就碍眼了？」 太皇太后吓的一哆嗦，她道：「浑说。哀家知道你因为亲政的事心里不痛快，你不想去后宫就不去吧，但也不能说这般话来吓唬老祖宗。」 她伸手摸摸康熙的头，语气伤感，「老祖宗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早年丧夫，接着丧子，若孙子再出事？ 不不不，她决不允许。 太皇太后走了，云柔才开口：「皇上何必呢，你应该知道的，咱们註定了不合适。我之前说过的吧，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先不提你后宫有这么多女人，就说你是皇上，倘若你跟我在一起，你的皇位怎么办？」 「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你说你绝对不会像你阿玛那样。那我问你，你现在这般，与先皇又有什么区别？」 康熙哑口无言，他声音沙哑，「朕知道了，你，你能不能给朕一点时间，朕会想法子解决这件事的。」 云柔嘆息，她道：「皇上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对我并不是爱情，你只不过是太过依恋误以为那是爱而已。」 她觉得康熙应该是有严重的『恋母情节』，小时候缺爱，她又恰好给了他这份爱，才使得他有了这般想法。 实际上呢？ 等她离开，或者时间久了，他自己就会想明白。 自己什么样康熙心里清楚，他不想为了这件事跟云柔争辩，只好保持沉默。 这段日子他也没闲着，一直跟那些少年部署抓捕鰲拜的事情，他转而就说起这件事。「明天就是朕抓获鰲拜的日子，你要不要跟着一起看看？」 他满脸希冀，云柔最终还是点了头。 抓捕鰲拜的事情很顺利，大概鰲拜自己都没想到对方敢。 康熙并没有杀了他，而是让人关押在宗人府。这个只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第一次关押了外姓人。 他厉数鰲拜犯下的罪状，又言对方对朝廷有功，最后判了个斩首示众。 第423页 鰲拜府上的人他没动，这算是对他功绩的奖赏。 抓了鰲拜康熙并不放心，应该说鰲拜一日不死，他就寝食难安。 鰲拜被关押，哪怕是在宗人府，也没能阻止他手底下的人去营救。 一次一次，前仆后继，这群人悍不畏死。 康熙气急，「看看，看看，这群该死的奴才，鰲拜有什么好，值得他们这般？」他是皇帝在，这群人不说效忠于他，反而对鰲拜俯首帖耳。 康熙怒喝，「他们想救鰲拜是吧，朕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他原本是想要秘密处死鰲拜的，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鰲拜，要让那群人亲眼看着鰲拜死无全尸。 为此，行刑那日他亲自到场。看着鰲拜人头落地，他露出一个冷笑。 康熙没想到，他出宫的事情暴露了，眼看着就要回到皇宫，他被一群人拦了下来。那群人应该是有备而来的，个个武艺高强。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皇上。 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康熙就要被人斩于刀下，云柔下意识的扑了上去，她用力推开了康熙。 「不，」看着被刀刺中的云柔，康熙哭的撕心裂肺。 感受着灵魂即将消失，云柔笑道：「皇上，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云柔。咱们有缘来世再见。」 云柔闭上眼睛，她在心里说道：对不起，皇上，这个时候还要利用你一把。 因为她已经猜到了，为什么初见面皇上就对她那般特别。 消散前她看到远处有人前来救驾，看到康熙终于被人平安的带回宫。 她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云柔蹭的坐起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场景。 永寿宫。心里浮现这三个字。 云柔松了口气，她终于回来了。 口中喃喃自语：系统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她再也不相信系统里的东西了。 第179章 番外十四 「阿爸,这就是妹妹吗？她好小啊，才这么点。」蒙古包内，一个小女孩指着襁褓里的另一个孩子说道。 小女孩并不大,两三岁的样子,而她手指着的那个更小，才刚刚出生。 被称唿为阿爸的男子哈哈笑了两声,他声音粗犷,这两声笑引起床上妇人的不满，那妇人瞪了他一眼，吓的他赶紧捂住嘴巴。 他小心的说道：「她才刚出生,巴音小时候也这么大点。看看现在,巴音能跑能跳了。再过些年，巴音还能骑着大马在草原来回跑。」 说道骑马,巴音高兴的眼睛都笑完了,她长的好看，笑起来如同天上的星辰。看到她笑，床上的妇人也跟着笑了。 粗犷男子名和塔，乃是科尔沁第二代达尔汗王。他的父亲满珠习礼是当朝太皇太后的亲弟弟。 他跟所有蒙古人一样，高大威勐，但又跟他们不一样，他对自己的妻儿很好。在妻子面前他就是个纸老虎,让往东不敢往西。 巴音出生于康熙元年,如今不过才三岁,作为蒙古的郡主,她一身标准的蒙古女孩打扮,跟其他人无异。 发现父亲放低了声音,她也跟着小声说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带着她玩啊。娜仁总是跟我炫耀她的妹妹,哼，她妹妹可没有我的妹妹好看。」 这不是什么亲姐姐滤镜，巴音的额吉是大清有名的美人，她阿爸长得也好，巴音本就是挑着两个人的好处长，小婴儿更甚，才几日就能看出，长大了必定能青出于蓝。 巴音的上头有几个哥哥，男孩子比较皮实，他们不懂得怎么跟妹妹亲近，每次表达亲近的方式都是揪她的小辫子。现在有了娇娇软软的妹妹，巴音别提多高兴了。 她看了小婴儿一会儿，又吧嗒吧嗒的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巴音的怀里抱着一个小箱子，她凑到小婴儿面前，小声的说道：「妹妹，我把我的玩具都给你，你可要快点长大。」 她说着还打开箱子，一样一样的介绍里面的东西，什么木马、拨浪鼓，最珍贵的是一个金属制万花筒。 这是她满周岁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太皇太后赐给她的。 和塔抱起她，「咱们的巴音很喜欢妹妹？」 巴音用力的点头。以前别的小伙伴都有妹妹，只有她没有，现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妹妹，她当然是喜欢的。 和塔笑道：「那万一阿爸和额吉有了妹妹不喜欢你怎么办？」 巴音歪着头想了想，随后笃定的说道：「阿爸骗人，我知道你不会。」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额吉也不会。」 这回连床上的妇人都忍不住笑了。 巴音笑的露出两个小虎牙，她道：「阿爸，妹妹叫什么啊？」她总不能一直妹妹、妹妹的叫着，虽然很好听，但她更喜欢叫妹妹的名字。 和塔低头沉思，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又转头去看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是大清宗室的郡主，从小金尊玉贵长大，或许是受到太皇太后等人的影响，除了满文和蒙文，她还懂一些汉文。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如就叫宝音吧。」紧接着就是一声嘆息，「也是我大意，让这孩子受了些苦，小名就叫安安。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的长大。」 她虽然是郡主也是科尔沁的王妃，和塔不在的时候就是她在帮忙维护蒙古部落的安定。 第424页 蒙古的冬日比较艰难，科尔沁水草肥沃，就成了不少人眼中的肥羊。每年冬日都会有不长眼的前来掠夺。 作为王妃，她责无旁贷。 战场上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当时只想着不能露了怯要赶走敌人，也就没在意。等打退敌人，她就晕了过去。 然后被告知她差点流产。 之后就是漫长的修养。 哪怕后来她一直很小心，各种补品吃着，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是比别人弱。至少比不上巴音。 巴音富有的意思，宝音则是有福气，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就平平安安，有享之不尽的福气。 「宝音？好耶。」巴音拍着手教好。她喜欢这个名字。 和塔与福晋原本还担心巴音有了妹妹会多想，现在看她高兴的样子，两人会心一笑。 自从有了小妹妹宝音，巴音也不出去玩了，她每天都要到额吉的帐篷去看妹妹，有时候还会跟着下人去挤羊奶。「妹妹，这是我亲自挤的羊奶，你快喝。阿爸说喝羊奶能长得壮，等你长大了，姐姐带你去看我的小马驹。阿爸抓了一匹枣红小马可好看了。」 三岁的巴音已经开始学习骑马，和塔给她找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小马驹，正好适合她这个初学者。 巴音喜欢的不得了。自从有了妹妹，她喜欢的东西都要来跟妹妹分享。 奶嬷嬷笑道：「格格，小格格若是知道您给她煮羊奶，肯定会高兴的。」 作为科尔沁汗王的女儿，巴音是受宠的，大家都喜欢奉承巴结她。 巴音仰着小脸，一脸得意，「那当然，这可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她故意咬重亲那个字。 和塔是满珠习礼的长子，他还有几个亲弟弟，除此满珠习礼的三个哥哥家也有不少堂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倒也说得过去，经常跟巴音一起玩耍的娜仁就是温都尔王（多罗郡王）家的姑娘。 宝音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拍打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叫着，这让巴音更高兴。她吧唧一口亲在宝音脸上，「好妹妹，姐姐就知道你喜欢姐姐。」 宝音被亲的一愣，随后咯咯的笑起来。 宝音属于早产，她在胎里的时候又差点流掉，比起别的孩子难免要差一些。比如其他人三个月都会翻身了，她要等到五个月，八个月的时候她才会说第一句话。别的小孩说的不是『阿爸』就是『额吉』，只有她说的是『姐姐』。 这可把巴音高兴坏了。她抱着宝音又蹦又跳，「我就知道妹妹是喜欢我的。」 宝音出生的第一年草原风平浪静，和塔作为蒙古亲王能在蒙古逗留一年实数难得，还未等他给宝音过完周岁生日，就被一纸诏书给叫走了。 这一走和塔再也没有回来，他死在了战场上。 那一年巴音才四岁，而宝音刚过完一周岁的生辰。两个小姑娘就成了孤儿。 巴音紧紧地搂着宝音，她哭着说道：「妹妹别怕，从今往后我保护你。」 实际上巴音跟和塔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孩子对父亲的崇拜。巴音甚至想过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做一个跟阿爸那样的大英雄。 现在，她心中的大英雄死在了战场上，她跟妹妹没了阿爸。尤其是妹妹，她才一岁，还什么都不懂。 想到这里，巴音哭的更伤心了。 来蒙古宣旨的天使有些不忍，他道：「格格节哀。」 谁能想到呢，年纪轻轻的和塔亲王就这样走了，留下这一屋子孤儿寡母的。 和塔的年岁并不大，仅有三十出头，他的长子班第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更别提其他几个孩子。 天使看向王妃，说起自己前来的第二个目的：「太皇太后的意思，您一个人带着几个小主子也艰难，不如把两位小格格送入京城，她老人家帮忙照顾着。奴才听说小格格自幼身体不好，京城太医多，医术高明，正好也能帮着调养调养。」 他除了替皇上宣旨护送亲王的尸体外，还有就是来传达太皇太后的旨意。比起第一个，这个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王妃顿了一下，她深唿吸，指甲陷进肉里，恭恭敬敬的对着京城的方向磕了个头，她道：「臣妾多谢太皇太后恩典，只是这俩孩子跟着臣妾习惯了，尤其是宝音，没有臣妾搂着哄她，她能苦恼一宿。太皇太后事务繁忙，臣妾还是不打扰太后了。」 太后什么目的她现在没时间细想，但她知道肯定不是要帮她照顾孩子那么简单。 别说什么亲情。太皇太后嫁人的时候和塔还没出生，更别说太皇太后只跟她哥哥吴克善关系好，跟满珠习礼只能说一般。 这次吴克善那边也有人战死，他家也有女儿，怎么没见太皇太后说要照顾她们？ 班第也跟着站了出来，「公公，我额娘说的没错，太皇太后身边还有一个堂姑需要照顾，我们就不麻烦她老人家了。阿爸虽然过世了，我是他的长子，这个家理应有我撑起来。烦请您回去告诉她老人家，就说班第不会给博尔济吉特氏丢脸。」 两人都这般说，天使也无话可说只能点头同意。 等他走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四下无人，巴音忍不住好奇问道：「额吉，您和大哥为何不答应他？咱们这样会惹太皇太后不高兴吗？」 在她的印象里太皇太后就是天，整个蒙古没有人能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思。比如她的堂姐如今的太后还有淑慧妃。 第425页 谁都知道先皇不喜欢蒙古妃嫔，太皇太后一句话，不还是把好几个博尔济吉特的女孩送入了宫。 她家现在没了阿爸，大哥年纪又小，本就是最艰难的时候，若得罪了太后，岂不是连最后一点保障都没有？ 她咬咬牙，「要不然，我还是跟着他们入京吧，就让妹妹留在这里。」她年纪是小，但看额吉与大哥的表情也知道进京不是什么好事。她愿意为了家族牺牲，妹妹就算了吧。她也希望妹妹能平平安安的。 王妃一把搂住巴音，她眼泪掉了下来，「傻孩子，你阿爸怎么说也是为了朝廷牺牲的，皇上现在还需要蒙古，只要他需要，就不会对咱们逼得太狠。你以为那京城是好去处？你这性子，额吉怕你被吃的骨头都没了。」 「再说，你看看皇上的后宫，除了皇后都是庶妃，庶妃是什么，说不好听点连奴才都不如。你是我们金娇玉贵养大的，额吉怎么忍心让你去给人家做奴才。」 如果说当时她没想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现在却懂了。说句不好听的，太皇太后分明就是想让女儿像阿郁锡的女儿一样，去给皇上当童养媳。 不，说童养媳都是客气的。 皇上可是有皇后的，她女儿是亲王之女，若入了宫绝对会成为皇后、包括钮祜禄妃等在内的满洲贵女的眼中钉。有太皇太后又如何，谁知道这些贵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女儿年岁又小，万一…… 这根本就防不胜防。 再说，她曾经听阿玛说过，宗室对蒙古是有些防备的，下一任皇帝不管是谁都不会是蒙古妃子所生。，甚至为了打压蒙古的势力，他们还会压着蒙古妃嫔。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京城受气。 班第郑重的点头，「额吉说的没错，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凡是有我们呢。」 班第从六岁起就被送往京城，那些堂兄弟嘴里说着算话，羡慕他的生活。事实上，只有他清楚，这与其说是恩典，不如说是『人质』更合适。 若可以，他宁愿不要这荣誉。 额吉与大哥都这么说，巴音也就不再纠结，她点点头，「我听额吉跟大哥的。」 其实她们猜测的没错，太皇太后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宫里有个博尔济吉特氏没错，但这是太皇太后堂叔的孙女，跟太皇太后的侄孙女比起来，关系就远多了。 如今科尔沁是和塔说了算，他的女儿自然比一个台吉的女儿更高贵，所能带来的利益更多。 不过，对方不愿意，太皇太后也没多说。 到底只是她的一些小心思，万一说出来让皇上误会了，只会加深皇上对蒙古的戒备。 太皇太后没了动静让巴音等人都松了口气。 未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家子大门紧闭万事不理一心给和塔守孝。 大家怜惜宝音出生就没了阿爸，所有人都对她很好，有求必应。 宝音也很懂事，她很少给家人添乱。小的时候就老实的跟着奶嬷嬷和姐姐，等稍微大一点会走会跑了，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姐姐巴音身后，俨然成了巴音的一个小尾巴。 「巴音，你怎么又带着这个小笨蛋。」宝音学东西很慢，但长得漂亮，草原上的女孩都嫉妒她的长相，对她相当不友好。尤其是娜仁，一口一个小笨蛋的喊着。 娜仁敢这么嚣张也是因为和塔已经过世。 皇上迟迟没有宣布下一任汗王继承人，班第年幼，和塔的亲兄弟、堂兄弟甚至是族兄弟都蠢蠢欲动。其中娜仁的阿爸最明目张胆。 他跟阿郁锡结盟，想要通过阿郁锡的女儿向太皇太后进言，以此来达到目的。 在娜仁看来，自家阿爸是万能的，下一任汗王板上钉钉就是自家的。到时候自己也是郡主，她这个现任汗王的女儿肯定比前汗王的女儿更高贵。 巴音小鞭子一甩，板着脸说道：「娜仁，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说谁小笨蛋呢，信不信我抽你嘴巴子。」 她手里的鞭子还是和塔在世的时候给她做的，是给她骑马的时候用的，她从未用它打过人。但今天娜仁太过分了，若对方不到钱，她决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对方。 若是以往娜仁肯定会害怕，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恃无恐，「小笨蛋小笨蛋小笨蛋，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 「娜仁，你找死。」巴音甩了下鞭子就沖了上去。 娜仁那边有好几个蒙古小姑娘，巴音以一敌五，落在了下风。 宝音见状也沖了上去，她挥舞着小拳头，「坏蛋，打姐姐。」 刚开始谁都没把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傢伙放在眼里，等小拳头落在身上她们才觉得疼。 宝音是个小机灵鬼，她专门找会让人痛又不易察觉的地方下手。别看她比这些人小三四岁，下起手来一点也不怂。 别人的拳头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哭，只专注的朝着一个地方打。 大概是被两姐妹的狠劲儿吓破了胆，以娜仁为首的几个人终究是怕了。巴音忍着疼冷哼，她挥舞着手臂，「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说我妹妹，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宝音站在她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挥舞着小拳头。那群人看到她俩的拳头瑟缩了一下，连说不敢。 等她们走远，巴音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心疼的摸摸宝音的脸颊，「疼吗？」 第426页 宝音摇头，她同样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摸姐姐的嘴角，那里被刚才那群人打的都破了皮，「姐姐，我给你唿唿，不疼。」 她说的是『我给你唿唿就不疼了』。每次宝音受伤或者怎样，她跟额吉都会这样哄对方，现在被宝音现学现卖，巴音眼泪掉了下来。 「宝音，这次是姐姐不对，下次，姐姐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都怪她把娜仁想的太好了，以为她们还会跟以前一样，她忘了，现在她阿爸没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能在草原上肆意的小公主。 但那又怎样呢，巴音抹了一把脸，这些人想踩着她往上爬，做梦。 巴音姐妹挨打的事还是被班第知道了，当晚，班第就带着弟弟们去娜仁的家里把她的兄弟揍了一顿。对上娜仁阿爸阴沉的脸他一点也不怂，「我妹妹是皇上亲封的和硕格格，你们算什么东西，若是再敢以下犯上，别怪我把你们逐出科尔沁。」 娜仁阿爸脸色巨变，他道：「班第，你现在还不是科尔沁的王，说这话过了吧？」 班第冷哼，「可我是达尔罕王世子，如今我阿爸过世，科尔沁我说了算。你若不服气就让皇上废了我的世子之位啊。」 班第是真的生气了，这些人真当他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他之前是顾念着同族之情才放松他们至此。若他们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自己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他不介意满手沾满鲜血。 班第本就长的跟和塔极为相似，人们在板着脸的他身上仿佛看到了和塔的影子。想着和塔干的那些事，不少人打了个寒蝉，萌生了退意。 班第的一番威胁，让众人不敢在小看这个孤儿寡母的家庭，因为这股狠劲，他们着实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世子班第继任汗位。」 康熙七年，和塔去世的第三个年头，他们终于等来了册封下一任汗王的圣旨。 这封圣旨可以说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 很矛盾的说法，但事实却是如此。 当年吴克善过世，皇上当即封了他弟弟满珠习礼为王，理由是他儿子年幼。如今的班第跟当初何其相似，皇上的选择却跟先皇不同，他越过年长的叔叔，封了侄儿为汗王。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京城的册封就是大势所趋，所以人都必须接受。 而班第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就十分出色。 一晃眼到了康熙九年，这一年蒙古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反倒是京城。 那位养在宫里的博尔济吉特氏堂姑没了。 皇上册封博尔济吉特氏为慧妃，葬在了园陵。 科尔沁在大清后宫唯一的联繫没了，有人就建议班第送自己的妹妹入宫。 「如今您可是达尔汗王，为了大清和科尔沁，责无旁贷。您也别说什么年幼的话，慧妃当时比巴音格格还小呢。」 「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我们，最终受益最大的还是你们王府。」 班第气的想骂娘，打量他不知道这群人什么意思呢。可这群人张口就是蒙古的利益，他想反驳又不知如何说起。 这个时候老王妃走了进来，她姓爱新觉罗，在整个科尔沁没人敢小瞧这个女人。她道：「众位说的本福晋都听见了，本福晋觉得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为了大清和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责无旁贷。」 就在众人觉得她识大体想要夸赞一番的时候，她话锋一转，「但是，你们觉得皇上是傻子吗？慧妃刚没，就又送了个女儿过去。倘若你们处在皇上的位子会怎么想？」 「皇上不会觉得科尔沁乖觉，他会觉得科尔沁不识好歹，野心甚大。」 「别忘了他是先皇的儿子，先皇对科尔沁什么态度我想你们比我清楚。」 「若你们想好了，能够承担的起后果，明日我就让人送巴音入京。一个巴音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把宝音也一起送过去。」 老王妃一番以退为进的话，成功把这群人震慑住了，再也没人敢说送巴音入宫的事。 但老王妃和班第都清楚，巴音进宫是迟早的事情。就像他们说的，大清与蒙古都需要这个联繫人，而身为前汗王的女儿，现任汗王妹妹的巴音最合适。 第180章 番外十五 「巴音,你真的决定了吗？」蒙古包外，一个青年拦住她问道。他神色痛苦，语气激动,「汗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妹妹,你完全可以……」 「啪」的一巴掌打在青年的脸上，巴音怒喝,「巴特,你说的是人话吗？宝音她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清皇宫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十五六岁的巴音已经是个罕见的美人胚子,大家都说她长的像年轻时候的太皇太后,是草原的一枝花。 巴音觉得那是他们没见过宝音，比起自己妹妹宝音更美。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用那一双含水的双眸盯着你,你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她蹙眉的模样，就好比那有名的美人西施，让人不自觉的温柔。 她知道不少人私底下都说倘若妹妹入宫，必定又是一个宸妃。但她就是捨不得。 慧妃长的漂亮吧？还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都说太皇太后在后宫一手遮天，巴音却觉得这纯属胡扯。 若她真这么厉害，怎么会看不住一个慧妃？ 要知道，慧妃不是生病死的,而是大冬天被人发现死在了湖里。 第427页 总不能说慧妃爱好特殊,大冷天想要去湖里游水吧？ 妹妹入宫？她想都不敢想。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的,毕竟她是长姐,她享受了蒙古带来的荣耀,该牺牲的时候就要牺牲。 「那我呢？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忘就忘了？」巴特声嘶力竭。 巴音永远是这样,在她心里家人、部落都比他重要。 巴音张张嘴,看着巴特的样子她也不好受，她抿下唇，狠心说道：「巴特，几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不要再来找我，咱们不合适。」 慧妃死讯传来的那一年她心里就隐隐有一种感觉，当时她就下了决定，下意识的跟巴特保持距离。 她闭上眼睛，又道：「巴特，你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吧。若有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情意。」感情的事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别说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意又不同。 两个人没发现，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个小脑袋正偷偷地看着，她看到两人不欢而散，咬咬牙朝着其中最大的一个蒙古包走去。 半道上撞上老王妃，老王妃说道：「宝音，你这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女儿自由体弱，老王妃一直很愧疚。她说宝音莽撞都带着丝丝宠溺。 宝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她四周瞧瞧，这才小声的说道：「额吉，姐姐真的要入京了吗？」 老王妃沉默，她嘆息一声：「宝音乖，不是姐姐一定要入京。身为蒙古再旗的姑娘，她们都需要选秀，这是规矩。不过你放心，过不来多久姐姐就会回来了。」 宝音带着哭腔，「额吉骗人，我都听见了，姐姐不会回来了。」 家里人都瞒着她，但宝音还是知道，京城来了消息，姐姐根本不可能再回来。 她扑在老王妃怀里大哭，「额吉，让我去京城吧，我可以的。」 宝音只恨自己比姐姐晚生了三年，不然她就能跟姐姐一起去选秀。现在她想的却是自己代替姐姐，以姐姐的名义入宫。 反正，京城没人认识姐姐，她也不怕被人识破。 老王妃有些心惊，「宝音，你胡说什么？」大女儿去京城她捨不得，难道小女儿去就能捨得。 宝音哽咽着说道：「额吉，从小你们就让着我，什么都依我，这一次也依我好不好。我跟姐姐不一样，姐姐有巴特哥哥，而我，您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早前大祭司不还说京城太医医术高明，让咱们去京城吗。这次正好。说不定，说不定我就能治好了呢？」 「额吉，」宝音目露祈求。 两人的对话被走过来的端敏公主听见，她道：「宝音，你可知道冒名顶替是欺君的大罪，一旦被发现，全家都要被砍头的。」 端敏公主是班第的妻子，也是宝音的大嫂。 整个蒙古，端敏的权利可比老王妃大多了。宝音看到她也不求老王府，而是转身求她。「大嫂，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端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就是你们两个都跟着去选秀。你们是博尔济吉特、太后与太皇太后的族人，太皇太后肯定会召见你们。到时候你亲自跟太皇太后说就是了。」 皇上要的不过是个联繫纽带，是姐姐还是妹妹对他来说关系不大。太皇太后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意思，既然是这样，心甘情愿的妹妹留下也未尝不妥。 老王妃提醒，「公主，选秀的名单已经送上去。」 端敏毫不在意，「那又如何，宝音嚮往京城的生活，她想去京城见识见识有什么不可以的。」 去京城并不是只有选秀一条路子，作为蒙古的郡主，去游玩怎么了？又不是男娃子。 端敏给宝音支招，这不代表她不喜欢宝音，相反正是因为她喜欢，才会如此。「蒙古的气候恶劣，宝音在京城肯定能生活的很好。」 一句话成功说动了老王妃。 宝音在蒙古每年有大半年是病着的，去京城她虽然担心，但若真能把女儿治好，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她哥哥还活着，到时候拜託他帮忙照顾一下就是了。 她不求宝音有多富贵，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 这个绝对是瞒着巴音的，直到车队出发离开了蒙古境内，巴音才知道宝音也跟来了。她很生气，不只是气宝音不听话，还气家里人都瞒着她。 巴音阴阳怪气，「博尔济吉特宝音，你能耐了啊。」她知道宝音的事肯定有人帮忙，不只是她家里人，就是队伍里也有宝音的同党，不然以宝音的本事不可能瞒她瞒到现在。 宝音谄媚的笑笑，「姐姐。」 巴音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宝音也不说话，她斜着眼睛偷偷地看向对方。巴音心里生气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等到了京城，你就在驿馆休息，我会让人看着你，等选秀结束你就立刻给我回蒙古。」 宝音瑟缩了几下，最后又在她锐利的眼神底下不得不点头。 巴音不放心，又喊了几个人仔细的吩咐着，势必保证把人看好。 到底是汗王的女儿，巴音很顺利的就过了初选和复选，之后就是入宫学习规矩。 能入殿选的也不是傻子，知道她的身世后没人敢来找不自在，尽管巴音貌美，也落得了个清净。 「博尔济吉特小主，太皇太后召见。」 第428页 被太皇太后召见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在慈宁宫看到宝音却把她吓得不轻。 太皇太后说了什么她不记得，只记得皇上看向宝音的眼神带着惊艷。 浑浑噩噩的坐在那里，巴音脑子一片空白。 「姐姐，对不起。」宝音拉着她的手说道。 巴音这才回神，她发现她们俩在一个小花园里，周围除了伺候的奴才没别人。她拉着宝音往前走了几步，低声厉喝：「我不是说让你在驿站好好待着，你入宫干什么？巴特呢？是他，对不对？」 她早该想到的，巴特不喜欢宝音，他巴不得宝音代替她入宫。宝音出现在慈宁宫，他功不可没。 宝音吐吐舌头，「姐姐别怪巴特哥哥，是我威胁他的。」 巴音嗤笑，巴特那个人她还是了解的，只要他不想做的事情谁能威胁的了？更别说是宝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若非巴特有意放水，他能有一百种方法阻止宝音且不伤害到她。 「行了，你长大了，主意大，姐姐管不了你。」 宝音有些心浮气躁，她没想到妹妹会入宫，更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叫来皇上。 不，她应该想到的，这次蒙古来的贵女虽然她出身最高，除了她还有几个博尔济吉特氏，她不想入宫不代表别人也不想。还有太皇太后，她巴不得宫里多几个蒙古贵女呢。 她现在担心的是妹妹，若皇上看上妹妹该怎么办？ 十二岁也不算小了，当年慧妃入宫的时候只有七八岁。 宝音很认真的看着她，「姐姐，你们都对我很好，我一直很感激。从小到大，你们什么都让着我，我也想能帮上忙。巴特哥哥喜欢姐姐，我想看姐姐幸福。」 巴音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她嗤笑：「傻丫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我跟巴特七八年没一起玩耍了，你还能记得你小时候的玩伴吗？」看到宝音摇头，她道，「与其说他喜欢我不如说他喜欢的是我的身份。」她苦笑一声，『毕竟我是蒙古的郡主啊。』 宝音有些着急，她忙着替巴特辩解，「不是的姐姐，我能感觉的出来，巴特哥哥是喜欢姐姐的。」 这次若不是她以性命要挟，巴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放她出来的。 他明明知道只要自己入了宫，姐姐就有很大的可能回蒙古，他就能跟姐姐在一起。可就是姐姐的一句话，他硬是忍住了诱惑。 宝音不懂，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 第181章 番外十六 「哭什么,姐姐做了宫妃，你应该高兴才是。」 选秀结束，不出意外巴音被封为庶妃,入住启祥宫。看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妹妹,巴音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让妹妹安心,她还是故作镇定。仿佛被封妃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宝音哭的断断续续,「我好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皇上的眼睛是瞎的么，明明我长得比姐姐更好看。他为什么不选我？」 宝音是单纯的,她以为皇帝选秀都会选美人,至少在家世、利益相同的前提下选个美人赏心悦目。哪知康熙不按常理出牌，居然选择不漂亮的姐姐。 还有太皇太后,居然也不帮着点,明明她都跟太皇太后说了，她想入宫。 巴音噗嗤笑出声，她摸着妹妹的头喊了声：「傻丫头。」 妹妹怎么会懂，就是因为她长的太漂亮，太皇太后才不选她。 她听太后说过，比起太皇太后妹妹的长相更像宸妃。加上她因为常年得病的柔弱感，与当年的宸妃不说十成十,也像了七八成。还有先皇的董鄂妃也是这般柔弱的性子。 太皇太后这是担心皇上步了他们的后尘。 所以,哪怕她是博尔济吉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太皇太后也不会允许她入宫。 至于皇上？ 她猜应该跟太皇太后差不多的心思。 皇上孝顺,一个宝音还不足以让他忤逆太皇太后。 巴音扯出一个嘲弄的嘴角来,也幸亏皇上没有忤逆太皇太后不然妹妹绝对活不过明年。 都说爱新觉罗家出情种,尤其是皇帝。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三次。 所以，妹妹的落选是必然的。 只是她的傻妹妹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与妹妹话别以后，她对着跟来的侍卫统领说道：「我把宝音交给你，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或许是因为愧疚，皇家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她都没要，全部给了宝音。妹妹身体不好，有了这些东西，加上她的身份，将来才能不被人欺负了去。 宝音擦擦眼睛，哽咽着说道：「姐姐，那我走了，三年后我再来看你。」 三年后是她参加选秀的日子，她还可以跟着蒙古大军前来京城。 两个人不会知道这次分别竟然是永别。 回蒙古的马车在路上遇到了葛尔丹部落，对方人多势众，侍卫们不但要迎战还要保护这些落选的贵女，难免腹背受敌。 作为科尔沁汗王的亲妹妹，宝音马车前的护卫更多，她原本是听话的在马车里老实待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不要抓我，你去抓她，那边马车里的是达尔汗王的亲妹妹宝音，她是我们蒙古的第一美人。」 宝音听出这是娜仁的声音，娜仁跟姐姐同岁，也是这届的秀女。 第429页 听到她的声音，宝音下意识的掀开车帘，就看到有几个蒙古贵女被对方的士兵抓着，那些人说着污言秽语，似乎要把人带走。 宝音害怕极了，她旁边的巴特见状跳上马车，马鞭狠狠地甩在马背上。他道：「宝音，坐稳了，前面就是科尔沁的地盘，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 被包围的时候他们就发出了信号弹，相信驻守在附近的官兵都看见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护好宝音。 与巴特一样想法的还有侍卫队长，他是达尔汗王单独给宝音配备的侍卫，不属于这次护送秀女的人员当中。平日里他可以帮忙照顾秀女，大难来临他自然选择先救自己的主子。 「达尔汗王的亲妹妹？」刚刚的惊鸿一瞥足以让葛尔丹惊艷，他怪笑一声，「兄弟们，听见没有，前面那个就是达尔汗王的亲妹妹，抓住她，不信达尔汗王不屈服。兄弟们沖啊。」 他们这次本就是冲着这些秀女来的，科尔沁水草肥沃，这些秀女个个出身显赫，抓住她们就能威胁科尔沁部落。别的不敢说，至少今年冬天的粮食有了。 而且，科尔沁是有名的『美女部落』，他们部落还有好多单身汉，若是能促成几对有情人，再好不过了。 巴特的马车终究没跑过对方的快马，马车很快就被追上了。 看着别人为了保住自己战死，宝音做不到。她咬咬牙，从马车内翻出弓箭对着外面射击。 别看她娇弱，实际上她箭术很好，大部分时候都能做到百发百中。她不认识葛尔丹，但是看得出来他是这群人的头领，于是手中的箭专门朝他身上招唿。 一箭从他脸颊擦过去，带出一片血珠。 葛尔丹摸着脸颊，摸到了一手的鲜血，他笑了，笑的残忍，他不在躲在众人身后而是屈身上前。 几乎一刀一个，连侍卫队长都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巴特都要被他斩于刀下，宝音咬牙冲过去替巴特挡下这一刀。鲜血溅了巴特一身，他怔楞当场。 视线有些模煳，宝音趁着自己还清醒，一手抓着刀柄，一手从怀里掏出匕首扎在葛尔丹的肩膀上。 葛尔丹愤怒的给了她一脚，宝音吐出一串鲜血倒在了地上。 「宝音，」巴特怒吼，他愤怒的沖了过去，可葛尔丹是谁，哪怕受了伤，他也不是对手。 眼看着巴特也要命丧黄泉，支援的军队终于赶到。 班第亲自带着人过来支援，他知道葛尔丹张狂，喜欢侵略，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在科尔沁的地盘上放肆。尤其看到倒在地上的宝音，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葛尔丹这次前来带来的人手不少，但与班第的大军相比还是不够看，他啐了一口，赶紧上马，「撤。」 班第并没有去追击，他第一时间来到宝音身边。 巴特给了自己两巴掌，「宝音，对不起，对不起。」 宝音一息尚存，感受到大哥的气息，她睁开了眼睛，看看大哥，又看看哭的满脸泪水的巴特，她道：「巴特哥哥，是宝音对不起你。我没能把姐姐换回来。」 原来她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件事。 班第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抱起宝音，「好妹妹，别说了，咱们回家。」 宝音终究没能撑到回科尔沁。临死她还挂念着自己的姐姐，担心巴音难过，她求班第隐瞒自己的消息。 班第答应了。 这一隐瞒就是三年。 巴音在康熙后宫过的还算不错，她入宫虽然是庶妃，享受的却是嫔位的待遇。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德嫔等人，没人敢欺负她，看到她都客客气气的。 「今年又该选秀了吧？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就三年了，也不知宝音这小丫头怎么样了？嬷嬷你说，她有没有长高？」 入宫三年，巴音也很想念亲人，只是身为宫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她就是想要给家里写封信都要斟酌再三，怕那个小心眼的皇上多想。 三年的时间，她写的信屈指可数，收到的回信更是寥寥。尤其是妹妹宝音，每次都是几个字，『安好，勿念』。 这让巴音很不安，这可不像是妹妹的风格。 秀女的花名册是一早就送入宫的，巴音本来是不感兴趣的，只是想着妹妹也是秀女中的一员，遂从皇贵妃那里也要了一份。 她看的自然是蒙古秀女的花名册，上下翻找好几遍，都没有看到妹妹的名字，她有些疑惑。 这秀女大选可不是宫女的小选，使点银子就能免选，除非是病重，不然这大选是必须参加的。 莫非妹妹病了，随后她摇头。也不对，她写信问过哥哥，他们都说宝音最近很好，自从吃了京里太医开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不行，我得去皇贵妃那儿问问情况。」 这种事本来问太皇太后是最好的，她想着太皇太后对宝音的态度，遂改了道去了承干宫。 皇贵妃掌管着宫务，这事她肯定知道，自己跟皇贵妃也没有仇怨利害关系，一点小事，她相信皇贵妃会告诉她的。 皇贵妃有些诧异，她脱口而出：「达尔汗王的小妹三年前就过世了，你不知道？」说完她就后悔了。若宣嫔知道，也就不回来问她了。 皇贵妃有些尴尬，暗怪自己嘴太快，她有心道歉，可是巴音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死了？ 第430页 她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踉跄两步她坐到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这不是真的。」 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宣嫔你……」皇贵妃不知怎么安慰她。 浑浑噩噩的走出承干宫，宣嫔回到启祥宫就病倒了。 她病的很重，昏迷中还在叫着宝音的名字。 看着她这样，太皇太后也不好受。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应该说所有人都知道只瞒着巴音。 原本太皇太后是想慢慢告诉她，可看着巴音的笑容，她又有些不忍心，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 巴音声音沙哑，她道：「太皇太后，这次蒙古送秀女的人是谁？臣妾求您让臣妾见见他可以吗？」 后妃不得轻易见外男，但此时巴音也顾不得这些了。她只想知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巴音是在干清宫见到的来人，毕竟是外男，去后宫不合适，也就只有干清宫康熙眼皮子底下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巴特。 他这次来就是特意请罪的，是他没照顾好宝音。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当中。 得知妹妹是因为救他，巴音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眼泪模煳了她的视线，她哭着说道，「不，最该死的其实是我。」 她怎么会不明白，妹妹给巴特挡剑完全是因为她。她觉得愧疚。可妹妹一定不知道，如今最愧疚恨不得替她死了的人是自己。 康熙不忍，他上前拉住巴音想要给她安慰，巴音反手又是一掌，只不过这一掌没有打在康熙的脸上而是被他接住了。 「宣嫔，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朕体谅你失去妹妹内心痛苦，但这不是你放肆的理由。」 巴音用力抽回手，她反手指着自己，「我胡闹。」她有些歇斯底里，「若不是你非要弄什么劳什子选秀，若不是你明明不喜欢蒙古贵女，为了你可笑的联谊，非要把蒙古的贵女弄进后宫，我的妹妹怎么会死？」 「你才是那个该死的刽子手。」 宣妃的话让在场的人骤然变色，巴特赶紧给皇上磕头，「皇上，宣嫔娘娘不是有意的，求皇上息怒。」 康熙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来人，把宣嫔送回启祥宫。宣嫔思念成疾，就在启祥宫好好疗养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在出宫。」 他这是把巴音给禁足了。 巴音脸色同样冰冷，她对着梁九功说道：「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这一刻她心里是恨的，恨皇上，也恨自己。 妹妹没了，巴音对生活对未来彻底失去了兴趣，她好似游离于众人之外，冷眼看着她们为了一个男人争权夺利用尽手段。 直到康熙三十六年， 「听说咱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封了个嫔？」已经晋升为宣妃的巴音引言怪气的说道，「那姑娘多大？有十六岁没？咱们这位皇上老牛吃嫩草吃的可是一点也不害臊啊。只是可怜了那位姑娘，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要入宫伺候他一个老男人，还要被当成不知是谁的替代品。也不知那姑娘知道后作何感想？」 这些年巴音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发现宫里受宠的这几个妃嫔看似没联繫，实际上都有共同之处。她猜皇上心里藏着个人，那个人很可能已经过世了，反正就是皇上求而不得，就找了这么多替代品聊以慰藉。 嘴里说着可怜，她脸上并没有任何可怜的表情在，更多的还是看好戏的玩味。 嬷嬷什么也没说，她知道主子还在为宝音格格的死难过。这么多年了，主子依旧没有走出来。 「嬷嬷你说她能在四大妃的手底下撑多久？想当年成贵人不过是享受的嫔位待遇就被人算计成这样，七阿哥落了个残疾的下场。这位可是直接就给了金册金印，正儿八经的嫔位。啧啧啧，」 宣妃脸上的玩味更重了。宫里安静了这么多年也该热闹了。 新入宫的云嫔就住在她隔壁的永寿宫，她冷眼看着康熙面带欢喜的布置一切。她满脸嘲弄，皇上还真是天真，殊不知他越是这般，德妃她们就越会把这个新人当成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嬷嬷你说他是真的喜欢那姑娘还是故意的呢？莫不是他以为他的后宫一片和谐，德妃就真的贤良淑德、宜妃爽朗大气？」若真是这样，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要眼瞎到什么程度才能看不出她们背地里做的那一套？ 不过， 「我倒是好奇那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居然让皇上如此。」 本来兴趣缺缺的巴音决定去看个热闹。她打算亲自看看云嫔是怎样的美人。 新妃入宫，第二日要去佟贵妃处请安奉茶。佟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但她是宫里份位最高的妃嫔也是手掌皇后凤印的人。以往后妃入宫都是如此，这次也不例外。 巴音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早早地前去等着，而是踩着点到的承干宫。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好像， 她下意识的就要喊出那两个字。 云嫔眉眼弯弯，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宝音。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宝音，特别是看到她被人欺负，她下意识的就站出来维护。 「臣妾给宣妃娘娘请安，」看着盈盈下拜的云嫔，巴音动作快过脑子，立刻把人扶了起来。 第431页 「果真是个秒人。姐姐我一见了你就喜欢，我年长你几岁，不如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 远看有些像，近看就更像了，尤其眼眉间的那一颗黑痣，简直一模一样。 「姐姐，」云柔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善意，很自然的喊了出来。这种自然好似上辈子她们本就是姐妹一样。 宣妃高兴的差点掉眼泪，她声音有些哽咽，「好妹妹。」 嬷嬷看着翻箱倒柜的宣妃有些疑惑，「娘娘似乎很喜欢这位新入宫的云嫔娘娘？」不是说要看戏吗？看娘娘的架势可不像。 宣妃动作一顿，她道：「嬷嬷不觉得她长的很像宝音么？还有那小动作，简直跟宝音一模一样。」宝音喝奶茶的时候就喜欢蜷缩着小手指，她刚才仔细观察了云嫔也是这样。 嬷嬷小心的说道：「娘娘的意思云嫔娘娘是宝音格格的转世？」蒙古人信奉长生天，她们是相信人有转世的。 宣妃用力的点头，她语气有些伤感，「以前不知道宝音没了，我还满心欢喜的等着她，后来我就日日祈祷，希望她能投胎个好人家。」 越想巴音越觉得云嫔就是妹妹的转世。她是十九年才得知妹妹死讯的，也是那时候跟长生天进行祈祷。而云嫔据说是康熙二十年生人。 嬷嬷想说十六年到二十年中间差了四年呢，云嫔不太可能是宝音格格的转世，但看着主子脸上的笑脸，她又把话咽下去了。 不是又如何，只要能让宣妃娘娘高兴，让娘娘重新镇振作，她就愿意当对方是。 「那主子您这是？」 宣妃语气轻快，「我这不是想着她刚入宫，手头的好东西肯定不多。你也知道宫里的奴才什么德行，我就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回头给她送过去。」 谁都知道她背后有太后和太皇太后撑腰，哪怕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了也没人敢欺辱她。云嫔不一样，她阿玛只是个小官，宫里的人踩低捧高，难免会给她脸色看。 她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云嫔是她罩着的，若要欺负云嫔，就得掂量掂量。 看着她恨不得把整个启祥宫搬走的样子，嬷嬷赶紧阻止她，「娘娘，咱们毕竟才跟云嫔娘娘认识，表现的太热烈云嫔娘娘肯定会不自在。咱们应该循序渐进，漫漫来。」 宣妃想想也是，她坐在椅子上，「是我操之过急了。」 随后她又道：「没关系，咱们先把东西找出来放好，等日后熟了再给她。」 早年巴音给妹妹准备了不少东西，得知妹妹过世，嬷嬷怕她难过就把东西封存起来。如今她笃定云嫔是妹妹的转世，那些东西也就派上了用场。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宣妃跟云嫔很快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往往一个人想要什么，不需要多说，另一个很快就能接上。 这种默契更让宣妃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之前她没能保护好妹妹，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错过。 于是，当宜妃与德妃阴阳怪气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她身份特殊，宜妃二人又不敢真把她怎么样，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反倒惹的自己生了一肚子气。 又一次被宣妃怼后，宜妃气不过道：「你也莫要得意，你以为宣妃为何帮你？她不过是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妹的替代品而已。你觉得自己很荣幸？不，我只会可怜你。」 云柔挑眉，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哦，那又如何？」 宜妃分明是想要挑拨离间，可宜妃不知道，宣妃早就跟她说过，她甚至见过那位宝音格格的画像。说真的乍一看她也吓了一跳，因为这位宝音格格长的跟前世的她太像了。 这种像不是说长相，而是气质。长相上两人顶多像了两份，若加上气质能有五成相似。 现在的她融合了五福晋的记忆，改变了气质，这五分相似就变成了三分。 因为宣妃的真诚，她不但没有跟对方疏远，两个人反而更加亲近了。 宜妃的这点挑拨在她看来根本就不是事。 而，她看着宜妃身后似笑非笑，「宜妃娘娘，好心告诉您一句，您要倒霉了。」 她已经看见宣妃带着一群人过来，以宣妃的性格若是知道宜妃挑拨，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宣妃时刻注意着云柔的动作，发现对方没跟上来她就心知不好，一转头果真看到宜妃在为难对方。 第182章 番外十七 宜妃也看见了赶过来的宣妃,她冷哼：「不过是狗仗人势而已。」 云柔不以为意，她道：「狗能有人势可仗至少证明它是个好狗，有人喜欢。若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连狗都不如？娘娘您说是吗？」 不就是骂她是狗么？上辈子她与云宛骂的可比这难听多了。这话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当然不介意不代表她不会回击。宜妃骂她是狗,她则含沙射影说对方狗都不如。 宜妃的脸都绿了，她刚想开口,就听见宣妃道：「哟,你们在聊什么，好热闹。云嫔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道姐姐爱热闹,怎么能撇下姐姐独自快乐。」 她说着还轻轻瞥了宜妃一眼，那一眼带着蔑视,气的宜妃差点上不来气。 宜妃看不上宣妃,这不是说笑的。事实上，同在妃位，没人看的上宣妃。原因无他，大家都知道宣妃的妃位怎么来的，她代表的什么意义。而自己不同，她们的妃位是实打实宠爱的证明。可不是做给什么人看的。 第432页 平日里大家看在皇上、太后的面子上愿意给宣妃脸面，尤其是宜妃,她的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她对宣妃比其他人都要客气。 但这不代表她会容许宣妃骑在她头上。 宜妃摆弄着手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看见有只不听话的狗乱吠,本宫没忍住做了回好人帮着它的主人教训教训。宣妃也知道宫里规矩森严,这狗若是不栓好,万一咬到贵人，就算它的主人是太后也保不住它。更别说，宫里人都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养狗。」 宜妃一口一个狗，说的巴音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宜妃，就在宜妃以为她会发难的时候，她忽然笑了。这次笑可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微笑中带着森严的冷意。 「宜妃说的对也不对，宜妃想要耍威风也要看看这只狗的主人是谁。万一是皇上他老人家的呢？怎么？你也敢随便教训？」巴音知道她在指桑骂槐，她却装作听不懂，只讨论狗的问题。 「皇上是天下之主，他的东西别说是一只狗，就是头上的虱子那都是金贵的。别说身为宫妃的你，就算是佟贵妃，那也只有心甘情愿被咬的份。」 「你上来就喊打喊杀，莫不是比皇上还金贵？」 宜妃身形一晃，宣妃这是警告她云嫔背后的主子是皇上？整个皇宫也只有宣妃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提起皇上。 她咬咬牙，扯了个笑，「宣妃说的对，本宫受教了。你们聊，本宫还有宫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宣妃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矜持的颔首，那模样不像是对一个同品级的宫妃，倒像是对待下人。 宜妃走后，她伸手点了点云柔的额头，「你说你傻不傻，她欺负你，你怎么不知道让奴才去搬救兵？你现在是宠妃，宠妃就要有宠妃的自觉。耀武扬威、狐假虎威，懂不懂。」 宠妃还被欺负成这样，云柔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云柔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她道：「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姐姐过来的时候我也骂她来着。」 看着胳膊上多出来的手臂，巴音一阵恍惚，宝音做错事就喜欢吐舌头、然后挽着她的手臂撒娇。 云柔有些疑惑的摸摸脸，「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巴音摇头，她用力握住云柔的手，脸上重新挂起微笑，「行了，别撒娇，你这招对我没用。看来日后我要把你拴在身上走哪都带着，不然以你这惹事精的本事，一不留神就被人欺负了去。」 云柔不依，她觉得委屈，「哪是我喜欢惹事啊，是事儿总找上我。」 两个人在前面走着，宣妃的嬷嬷看着她们的背影湿了眼眶。 或许娘娘说得对，云嫔娘娘搞不好真的是宝音格格的转世，她们现在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嬷嬷偷偷擦擦眼睛，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老王妃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两位小主子。 三人的宫殿紧挨着，远远看见翊坤宫的大门宣妃轻嗤，「宜妃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宜妃呢，还处理宫务，若我记得没错，她的宫务现在在德妃手里吧？」 「咱们这位皇上，说无情也多情，像这些生了皇子公主的妃嫔，他向来是十分给面子的，尤其宜妃的性子合了他的胃口，更是宽容。像这般直接夺了她的权势，给她的死对头，还是头一次。」 她嘴里嘀咕，「也不知咱们这位宜妃娘娘干了什么，让皇上气成这样。」 云柔若有所思。 连宣妃都不知道宜妃的所作所为，皇上对她还真是宠爱有加。看来她想要扳倒宜妃，就必须先在皇上心里扎根，把宜妃这个宠妃比下去才行。 其实，想要扳倒宜妃也不是没有捷径可走，那就是利用宣妃。但说也奇怪，她第一次见宣妃也觉得亲切。明明是防备心重的，可对着宣妃她就是防备不起来。 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告诉她，谁都有可能害她，只有宣妃不会。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宣妃说的，大概上辈子两个人真的是姐妹。 云柔低头失笑，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样了。 巴音伸手在她眼前晃悠几下，故作不高兴，「想什么呢？」 云柔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大方的说道：「我在想姐姐说的话，或许上辈子我们真的是姐妹也说不定。」 巴音噗嗤笑出声，「那肯定啊。我觉得不止上辈子、上上辈子、下辈子咱们都是好姐妹。」 云柔怔楞片刻，随后无比认真的说道：「姐姐愿意下辈子继续跟我做姐妹？」 以前她是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现在她却相信。所以这话她问的格外郑重。 巴音也收敛了笑容变得认真，她看着云柔的眼睛，「我博尔济吉特巴音，愿意对长生天起誓，下辈子跟他塔喇云柔做真正的好姐妹。」 她是认真的，因为这个誓言两个人亲近不少。 皇宫里没有永远顺风顺水的时候，原本置身事外的她愿意为了云柔重新趟入这浑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妃博尔济吉特氏，秉性柔嘉，朕年少时曾抚养其膝下，特晋封为皇贵妃。」 康熙帝驾崩，新帝上位，巴音连生两级直接成了皇考皇贵妃。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算了，毕竟除了她佟贵妃也被晋升为皇贵妃。最主要的还是圣旨里的一句话，新皇称她『堪比生母』。 第433页 一句话肯定了她的地位。 连皇上都当做生母般孝顺，谁敢给她脸色看。 巴音有些不好意思，她私底下跟心腹嬷嬷吐槽，「皇上也真是的，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嬷嬷却笑着说道：「这才说明皇上好啊，娘娘您也有福气。」 巴音得意的说道：「那是。」 说道福气，她又想起宝音。 前些时日她忽然梦到了宝音，她看到宝音投胎了，那府邸的门前何然挂着『尚书府』几个字。 巴音擦擦脸上笑出的眼泪，她忽然起身，「走，我记得蒙古送来不少贺礼，咱们去拿上一些去永寿宫。」 皇上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特许先皇的妃子暂住之前的宫殿。巴音仍旧住在启祥宫，而已经是太后的云柔也还没有迁宫。 现在巴音迫切想要见到云柔，她一刻都不想耽搁。 丰和十五年，已经七十多岁的巴音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新帝胤禝、公主昭和全部都放下一切事物陪在她身边。 看着哭成泪人的几个人她笑道：「哭什么，人老了终有一死。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能活到这个岁数，还有你们相伴，知足了。」 说是笑，她的眼泪也没比别人少多少。 云柔拉着她的手，哽咽，「多少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不过是一场风寒，太医院有的是药材，你好好养着，专心吃药，会好的。」 若说不舍，云柔是最捨不得的，她入宫就跟巴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身边有这样的人陪着。 忽然有人告诉她，这个人也要离开了。她感到茫然。就像是忽然迷路的小孩，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巴音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傻妹妹，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你忘了，咱们说好的，下辈子还做姐妹。我不过是先走一遭给你探探路。」 云柔抓住她的手疯狂摇头，「不，下辈子我给姐姐探路，我来做姐姐保护你。」 巴音笑着：「好，那我下辈子也享受一回。」话是这么说，但她打定主意下辈子要自己做姐姐。云柔那么柔弱天生就是被人保护的，她怎么捨得让对方保护她呢。 巴音终究还是走了，她死在了云柔怀里。死的时候她眉眼都是笑着的。就像她说的，这辈子能认识她们，没什么遗憾的了。 巴音过世，胤禝罢朝七日以示哀悼。就像他当初在圣旨里写的那样，他把巴音当成另一个母亲，亲自给她哭灵。 事后更是追封她为皇后，世称孝宣皇后。 第183章 番外十八 「你阿玛给你定了个嫡福晋,兵部侍郎布雅努的嫡孙女他塔喇氏。」 宜妃看着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有些艰难的开口。 胤祺喝茶的手一顿，今年是选秀年,而他已经十五岁了,按照惯例他这个年纪的皇阿哥已经娶了嫡福晋，说不定嫡子都有了。他迟迟没有定嫡福晋,不为别的,只因上头的二阿哥也就是太子大婚较晚。 太子今年才刚刚大婚，作为他的弟弟自然就给耽搁了。 不过，额娘说汗阿玛定了兵部侍郎的孙女,他怎么觉得话里有话？兵部侍郎布雅努虽然官居二品,似乎他的儿子并不怎么出色。而且兵部侍郎有好几个孙女，也不知汗阿玛说的是哪一位。 好在宜妃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她喝口茶润了下喉咙紧接着说道：「是他的嫡幼子员外郎张保的女儿。」 儿子是她生的,一个动作她都明白什么意思。尽管依旧觉得难以启齿，宜妃还是把话说完整了。 胤祺还没什么，他的亲弟弟胤禟忍不住怪叫起来，「什么？员外郎的女儿，是阿玛疯了还是我听错了，额娘你确定你说的是嫡福晋不是庶福晋、格格？」 胤禟甚至伸手掏了掏耳朵来表达自己的怀疑。 先不说太子的嫡福晋是什么出身，就说三哥和四哥,他们府上的庶福晋都是四品的官家小姐。哪怕这个他塔喇氏的祖父是二品大员,也改不了她出身低微的事实。 这样的嫡福晋,日后让五哥怎么出门,还不得被这群兄弟笑话死？ 胤禟鬼喊鬼叫反倒是当事人五阿哥胤祺出奇的冷静,他道：「胤禟你先别插嘴让额娘把话说完。」 儿子越冷静,宜妃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嘆息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奈与微不可查的气愤。 「皇上的意思，其实额娘看的明白。他这是怕你有额外的想法，放着你呢。事实上从把你抱给太后的那一刻起，额娘就想到了这一点，以皇上对蒙古的忌惮，你的福晋出身肯定不会太高，但额娘没想到你汗阿玛如此狠心，居然打压你至此。」 布雅努是两朝老臣，他还有多少年可活。他塔喇氏是满洲大族不假，但布雅努这一支只是分支，家族里有名的人物只有一个布雅努，剩下的个个不成器。 可以预见布雅努死后，这一支没落成什么样。 最主要的一点。 皇阿哥娶嫡福晋看的并仅仅是她娘家的出身，还有她族里的佐领数量。像太子妃，不说佐领，瓜尔佳氏都统、副都统都有七八人。还有三阿哥福晋，她娘家是董鄂氏，旗下的势力更不用说。 他塔喇家别说都统，一个佐领都没有。也就是说娶了她，老五将来是一点妻族的势力借用不上。 与老五一样的还有大阿哥与四阿哥。 大阿哥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尚书之女，她家跟他塔喇家的情况相似；不同的是人家阿玛的官职比他塔喇氏祖父的都高。只要科尔坤不倒，大阿哥起码能藉助尚书府的势力几十年。 第434页 四阿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她阿玛是步兵统领，也就是所谓的九门提督。乌拉那拉这个姓氏又是乌拉国的后裔，也算出身高贵。 可惜的就是费扬古早逝，乌拉那拉氏的兄长与张保等人差不多，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费扬古的那些旧部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乌拉那拉家有扶照，也是有限。 但，人家好歹有人用，不像他塔喇家，他们家内部就是一盘散沙，兄弟之间多有争斗，根本使不上力。 就是这样，宜妃才生气。 她觉得皇上分明是不信任她，也不信任她的老五。老五的脾气他能不清楚吗？最是敦厚老实，他不给，老五绝对不会伸手去要。皇上防备大阿哥情有可原，防备四阿哥也说得过去，但防备她的老五，宜妃想起这事就红了眼眶。 看着额娘哭红了眼睛，五阿哥心里也不好受，他道：「额娘您别这么说，汗阿玛对儿臣很好，断不会是您想的那般为了打压我才会如此。这里面牵扯到朝堂。」 汗阿玛一直致力于做一个仁慈的好皇帝。布雅努属于功勋旧部，汗阿玛让自己娶布雅努的孙女，应该就是给这些功勋释放的信号，他想让那些人知道，皇家一直都记着他们的付出，皇家不会忘记他们。 施恩。在没有比联姻更合适的了。 宜妃拿帕子擦擦眼睛，小声嘀咕一句：「宗室又不是没有适龄的子弟，那也不一定非要让你去啊。」 宜妃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她甚至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胤祺赶紧阻止她，道：「我是皇阿哥，既然享受了皇家带来的便利，有需要自然要率先沖在前头。也只有我去联姻，才能展现皇家的诚意。再则，我也是汗阿玛的儿子，他不会害我的。我想这个他塔喇氏总有能入了他眼的地方。总不能汗阿玛想要施恩，就随便塞个人给我吧？若她不好，传出去丢的不也是皇家的脸面。」 听到他这番话宜妃心气儿顺了不少，她舒了口气，「这倒也是。我让郭络罗家的人去打听了。据说这位他塔喇姑娘长相十分出色，知书达理、十分孝顺，并且有一手好女红。」 别看宜妃说的好听，她是五阿哥亲娘不假，皇阿哥的婚事，别说嫡福晋，就是侧福晋她都做不了主。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是能上皇家玉碟有品级的，皇上不点头，谁说都没用。她唯一能做到大概就是给五阿哥多赐几个格格。 格格上不了玉碟，也是宫妃们唯一能做主给皇阿哥的女人了。 胤祺憨厚的笑着：「您看，她还是有优点的。而且我看汗阿玛选她也并不仅仅是为了安抚旧部。」 「怎么说？」宜妃好奇的往前探探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屋里没有外人，胤祺也不藏着掖着，「儿臣年纪不小了，指了婚很有可能就要上朝堂办差。太子的品行您也瞧见了，他对一心跟着他的四哥都防备的紧，更何况儿臣。」 郭络罗家是满洲大姓，三官保先不说，额娘的那几个亲兄弟、堂兄弟个顶个的都是人才，这些人加上他们的姻亲，虽然比不上瓜尔佳氏和董鄂氏，比起赫舍里氏却不逊色。 比起赫舍里氏只有个索额图，郭络罗家随便一个人都能拿得出手。 太子能不防备着他？ 给他选一个出身低微的嫡福晋，让他无助力可借。汗阿玛就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太子他对自己的态度，告诉太子他从未想过让自己上位。 以太子的高傲看到他嫡福晋出身低，肯定会对他心生同情，到时候太子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少了。而自己也就安全的多。 宜妃轻哼：「算他还有点良心。」她顿了一下，试探道，「这么说你对这个他塔喇氏不反对？若你真不反对，等到选秀的时候，额娘可就召见她了。」 选秀的时候，宫妃召见秀女代表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 胤祺稍作犹豫，随后点头，「就她吧。」 五阿哥安慰宜妃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娶个如此低微的福晋，他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他只是不愿意让额娘去跟汗阿玛掰扯。汗阿玛是一国之君，以额娘的性子万一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惹恼了汗阿玛就不好了。 不就是个女人，大不了他把对方供起来就是。 胤祺想的很好，他这想法也不能说错，大环境下，大家都是这样。嫡妻一般就是为了家族联姻，没有所谓的喜欢不喜欢，反倒是妾室更合心意。 得知嫡福晋是员外郎张保的女儿，胤祺就有些不上心。 他与大清其他男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下聘等一应事务全部交由内务府处理。好在他还知道分寸，那些需要他亲自出面的事情，他还会到场。只是他对侍郎府的人并不算热络，也没有要提前见他塔喇氏的意思。 秋日，康熙带着众位皇阿哥去木兰围场，胤祺何然在列。 胤礽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围场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五弟如今刚被指婚，合该给未来的五弟妹猎些好皮毛。女人嘛，都喜欢男人送她们东西，你送的越多，她们越欢喜。」 太子虽然是今年大婚，实际上他孩子都生过四个。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如今只有两位皇孙活了下来，他们都是侧福晋李佳氏所出。 也就是说太子妃入门就当了额娘。 胤祺说的没错，自从他嫡福晋的人选确定以后，太子对他的态度明显就变了。他能感觉得到，太子看他的眼神带着怜悯。就像现在，太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高高在上的很。 第435页 胤祺的脸上依旧带着敦厚的憨笑，他拱拱手，「多谢太子殿下。」 「五弟，咱们是兄弟，你这样就见外了。」胤礽嘴上说着胤祺见外，实际上对胤祺的态度很满意。 三阿哥也凑了过来，他神神秘秘挤眉弄眼，「听说汗阿玛还特意点了布雅努和张保伴驾，说不定那位他塔喇姑娘也来了。」他用胳膊轻轻推了推五阿哥，语气轻佻，「五弟见过他塔喇姑娘没有，她长得如何？」 三阿哥这话没别的意思，他就是纯粹的好奇。 胤祺把脸憋得通红，他一副不好意思手足无措的样子。 见他这样，三阿哥与五阿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识趣的离开。 等人都走了，胤祺慢慢收敛脸上的红意，他眼底锐利的光一闪而过，随后又变成那个老实敦厚的人。 「爷，咱们？」五阿哥的贴身小厮问道。 胤祺抿下唇，看着前方的树林，他深唿吸，「走吧。」来之前他答应了额娘还要给额娘猎只白狐做领子，他可不能食言。 外人都说五阿哥木讷无趣，在皇阿哥里面泯然众人。实际上五阿哥一点都不比其他皇阿哥逊色，不论是功课还是骑射，他都十分出色。只是他平日里话不多，就被传出那样的闲话来。 男人都梦想驰骋沙场，胤祺也不例外。沙场他暂时去不了，这围场倒是能让他一展身手。 胤祺箭术不错，十射能达到八中。 眼前白影一闪而过，是白狐。 他面带欣喜，一箭射过去，原以为必定能中，却不想从对面射来一根箭矢，那只箭先自己从白狐的眼睛穿透过去。 「耶，射中了，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对面缓缓走来两匹枣红马，为首的马背上坐着个身穿火红骑马装的年轻姑娘。那姑娘手里拿着箭，很明显刚才射箭的人就是她。 姑娘身上穿着披风，硕大的帽子遮住半张脸，只能看到她红润的嘴唇和漂亮的下颌线。 胤祺愣神，他不敢说自己的箭术无双，却也是其中佼佼者，如今却被一个姑娘比下去，他有些惊讶。 他忍不住想，这姑娘遮着半张脸都如此厉害，掀开帽子还不知如何？ 不过到底是孤男寡女，胤祺也没好意思上前，他只是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唿，就准备带着人离去。 他身边的奴才有些不高兴，白狐可是稀罕物，放走了这一只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遇上下一只。他们主子倒是大方，就这样让给了别人。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这白狐可是我们家小姐射中的，皇上都说了，林中的猎物以射中着优先，我们可没占你便宜。」小丫头双手掐腰，高声嚷嚷。 「春桃不得无礼。」少女开口，她声音清澈，敲在人心上如泉水叮咚，让五阿哥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他想，有这优美声音的人，必定长的也甚美。 对美人，男人都会多一丝耐心，胤祺道：「姑娘莫怪，是家僕失礼了。那丫头说的没错，这白狐确实是姑娘猎的，理应归姑娘所有。」 「公子客气。」女子微微颔首，她并未多说，只冲着小丫头道，「春桃，赶紧捡了猎物，天色不早，咱们要加快速度了。」说完她又对着五阿哥说道，「失陪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侍郎府布雅努的孙女他塔喇云柔，也就是五阿哥的未婚妻，未来的五福晋。可惜两个人之前没见过面，此时相遇竟然相见不相识。 云柔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已经打上五阿哥的标籤，遇见其他男子就要保持距离。不然传出去，对侍郎府十分不利。 五阿哥看着她的背影出神，有那么一刻他想冲上去掀开对方的帽子、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好在他最后忍住了。 小厮眼睛滴熘熘乱转，他谄媚的笑着，「主子，要不，奴才去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姑娘？」 作为主子的奴才，他就应该想主子所想。主子的样子分明是看上了那姑娘，若是能帮着主子牵线搭桥，让主子得偿所愿，亦是美事一桩。 胤祺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道：「记住你的身份，莫要做多余的事情。本阿哥刚刚被指婚就往府里纳妾，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 他对他塔喇氏没感觉归没感觉，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就算是纳妾也要在他塔喇氏进门后，或者额娘赐的『试婚格格』才行。 马屁拍在马腿上，小厮的脸色有些发白。他诺诺的道：「奴才知错。」 胤祺也不是真的要罚他，教训几句就过了。 那姑娘有句话说的没错，如今天色不早了，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皇阿哥，他狩猎排在最末可不行。 大概真的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再度相遇。这下连胤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朝着对面拱拱手，「姑娘，又见面了。」 胤祺今日并没有穿代表皇阿哥的蟒袍，不过他辫子上绑着的黄带子还是说明了他的身份。 云柔与他隔着两排树木，她同样点头示意，「阿哥安。」 她不知对方的真实身份，但不管是红带子还是黄带子喊阿哥总没错。 胤祺愣了下，随后笑道：「姑娘慧眼，在下爱新觉罗胤祺。」虽然有心但他并没有问对方的名讳，毕竟姑娘家的名讳不是随便谁都能知道的。 第436页 云柔同样愣住了，她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五阿哥，但没想到会是在这时候。五阿哥一直表现的彬彬有礼，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她略作犹豫还是翻身下马给胤祺行礼，「见过五阿哥。」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并没有介绍自己。这让五阿哥有些失望。不过这失望转瞬即逝，五阿哥道：「不知姑娘打算走那条路，我欲往前，侍卫来报，前面有个野猪凹，早年那里生活着不少野猪，我打算去一探究竟。」 这缘分未免太巧，怕对面的人误会，他赶紧解释了行程。 云柔惊讶的望着他，她本来的目的也是野猪凹，现在既然五阿哥要去，她在继续前往就有些不合适。 哪怕是未婚夫妻，她觉得也应该避嫌。 于是，云柔调转马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了，祝五阿哥好运。」 走了很远，云柔找了个地方休息。春桃忍不住说道：「小姐，您干吗不跟五阿哥说咱们也是要去野猪凹？那可是五阿哥哎，木兰围场那么大，你们能连着两次遇上，这就是缘分。」 在春桃看来，对方既然是五阿哥，两个人走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人前不好意思，此时他们完全可以多交流交流培养感情。 老太爷带着小姐的目的不就是这个意思？老爷的官职不高，难保五阿哥与宜妃娘娘心里有别的想法。让小姐跟五阿哥婚前相处，等五阿哥看到小姐的好，婚后也能对小姐好一些。 谁能想到呢，皇上这个不靠谱的居然把小姐指婚给五阿哥做嫡福晋。 周围都是自己人，云柔索性摘下兜帽，她绝美的容颜暴露在人前。 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杏眼如清泉，眉毛是标准的柳叶眉，就连看似普通的鼻子、嘴巴长在这张脸上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轻启朱唇，她道：「傻丫头，你不觉得那样太刻意了吗？」 云柔冰雪聪明，就算五阿哥与宜妃不说，她也知道，对这门婚事他们必定是不满的。 刚才她不是没想过表明身份，随后她便犹豫了。 此时表明身份虽然多了与五阿哥相处的机会，但五阿哥对她的印象肯定会大打折扣。既如此，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似是而非，让五阿哥自己去猜、去发现的好。 她想，那时候五阿哥对她的感觉必定会大不一样。 别觉得她蛇蝎心肠就知道算计别人，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也希望能跟未来夫君琴瑟和鸣。就算不能，至少也要做到相敬如宾吧。 春燕脸上带着崇拜，「我是不懂小姐怎么想的，不过小姐聪明，你这样做肯定有理由。春燕相信你。」 春燕是跟云柔一起长大的，对小姐的智慧她最钦佩。 侍郎府那么多孙小姐，为何单单小姐得宠？不仅因为小姐长的好，还因为她孝顺、智计无双。 扔掉手里的树枝，云柔拍拍手，「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她们休息的时间不短，按照她的推算，此时五阿哥也应该处理完了野猪凹的事情。再不走，说不定等会儿又要遇上了。 有时候云柔都怀疑自己的嘴巴开过光，她这边刚刚带上兜帽，就听见远处的树林传来动静。利落的上马，「走，去前面看看。」云柔一点犹豫都没有。 快速奔跑了几步，就看到一脸狼狈的五阿哥等人，在几人的身后追着十几只野猪。云柔二话不说当下拉弓射箭。 五阿哥有句话说的对，刚才那一箭确实是小儿科，此时云柔弯弓搭上三支利箭。只听嗖嗖嗖三声厉响，三支箭无一走空全部射中了野猪。 野猪受伤，这更激起了它们内心的狂躁，它们奔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姑娘，野猪太多，不宜恋战。」 五阿哥觉得自己很倒霉，他不过是想去捡个漏，哪里想到野猪凹竟然有三十多头野猪。野猪这东西可是大型猎物，别说他身边这十几个侍卫，就算是翻倍也只有逃跑的份。 第184章 番外十九 最主要的,木兰围场是皇家狩猎场，皇上要来打猎都会提前告知消息。负责看守林场的士兵则要提前清理猎场，以免到时候出现大型猎物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比如野猪,野猪喜群居,像这种动物，他们必须保证每个族群不得超过二十头。实际上往年的野猪群别说二十头,十五头以上的都少见。更别说这种曾经出现过野猪群的山坳,更是他们重点的照顾对象。 若不然，五阿哥也不敢带着这么点侍卫就去野猪凹。 云柔也不傻，这么多野猪可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她继续用弓箭对着野猪,张嘴道：「你们先撤。」春燕几个人的本领一般般，对付个小猎物还行,野猪只有逃跑的份。自然要让他们先行。 春燕等人立刻掉头,她掉头的时候还不忘对着五阿哥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五阿哥并没有立刻逃跑，他皱眉转身，抓起弓箭也跟着射击。就算射不中，至少也能干扰它们。 他神色冷峻，「我可做不出让女人殿后自己逃跑的事情来。」 哪怕他是皇阿哥，那也不行。至少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云柔讶然,随后她勾唇一笑。心想这人还算可以,至少是个有担当的。 于是她也不再说话,就像是演练了无数遍,两个人并排往前跑,时不时的转头放上一箭。 第437页 好在他们此时的位置不算深,没走多久就碰上了其他人。看到发狂的野猪,有的惊声尖叫，有的跟他们一起射击，还有的当场吓的腿软，还需要他们去营救帮忙。 奔跑中云柔的帽子掉了下来，露出绝美的小脸。可惜此时无人有时间欣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等来了营地的守卫，在一众守卫的帮助下，这些野猪的命运可想而知。 胤祺是皇家阿哥，解决了野猪，大家自然要关心他的安危。等五阿哥从人群中走出来，想要再去找云柔，却发现那个姑娘早就不在了。 他有些怅然若失。 「奴婢，他塔喇氏见过五阿哥。」 胤祺刚准备走人，就被一粉衣女子拦住去路。女子自称他塔喇氏。 他塔喇氏，莫非就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皇上给五阿哥赐了嫡福晋，是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说句不好听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成婚的第一选择都不会是五品员外郎的女儿。 此时八卦中的两个人都在，他们很好奇五阿哥会如何？ 胤祺会如何？ 感受到周围人热切的目光，他不着痕迹的皱眉。他虽不喜他塔喇氏，但也不会在此时给她没脸。 「他塔喇姑娘免礼。刚才可吓着姑娘，若姑娘不介意，我派人送姑娘回营地吧。」 他塔喇氏身上应该是稍微整理过的，哪怕如此，也看出狼狈来。胤祺记得刚才逃跑的时候有不少贵女跟着，想必他塔喇氏就是其一。 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又是未婚妻，胤祺觉得自己理应照顾一下。 他说的是派人把她送回去，他塔喇氏却理解错了。她误以为五阿哥要亲自送她回去。 她内心得意，刚才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只说自己的姓氏，她就是要让五阿哥误会。这里已经是营地边缘，周围守卫不断，若大家看到她跟五阿哥『相谈甚欢』…… 这位姑娘确实也姓他塔喇，她是布雅努的另一个孙女，是云柔的堂妹，名唤云宛。 她与云柔同年出生，因生月小无缘这次选秀。 云柔被指婚给五阿哥，让她很不服气，她举得若不是自己没能参加选秀，五福晋的位子怎么也轮到云柔。 因此，看到五阿哥，她才会想出这个计策来。 她知道男人喜欢柔弱的女子，故意掐着嗓子道：「如此多谢五阿哥。」 她自觉自己声音柔弱惹人怜爱，却不知道听到她这般说话，大家都抖了抖。有些人看向五阿哥隐隐透露着同情。 嫡福晋出身不高也就算了，现在看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不是说他塔喇氏自幼养在侍郎大人身边，规矩极好？ 这就是规矩极好？ 胤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对着旁边的侍卫招招手，「你带几个人送他塔喇姑娘回去吧。」说着就打算绕过对方往前走。 云宛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五阿哥根本没打算亲自送她回去。她赶紧站起来，正当她想要追过去的时候，就见宜妃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胤祺怎么样？可有伤着？」 宜妃本来再跟其他的蒙古福晋们闲聊。 因着太后的关系，加上她本身爽朗的性格，她在这群蒙古福晋里算是比较吃的开的，每次跟皇上前来狩猎，她都会跟这群夫人们或聊天或打猎。 今次也不例外。 一群人说的正高兴呢，忽然得知五阿哥遭遇了野猪群，她哪里还坐得住，丢下那群人就赶了过来。 确定五阿哥没事，她才松了口气。轻轻捶打着五阿哥，宜妃面带埋怨，「你说说你，都告诉你了不要往深处去，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若是有个什么，让额娘怎么办？」 出发前，儿子信誓旦旦要给她猎白狐皮，她觉得儿子遇上野猪都是被这事闹的。此时她心里十分后悔，也有些后怕。早知道就劝阻他了。 「额娘，我没事。这次是我疏忽了，连累额娘担忧是儿子的不是。」胤祺本来觉得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受个伤在正常不过，但看着担忧的额娘，他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悔意来。 确认儿子没事，宜妃才有心情关心别的。云宛就站在五阿哥身后，她抬头就看到了对方。这一看她有些不高兴。 谁家的姑娘这般没规矩，跟她儿子靠这么近想做什么？ 别看宜妃母子心里都不太满意他塔喇氏的出身，面上他们对谁都是笑盈盈十分满意的样子。尤其宜妃，她最要面子，怕别人说闲话，这次都没给五阿哥指格格，只送了两个教导房事的宫女。 好婆婆的派头十足。 胤祺恍然，他赶紧解释，「他塔喇姑娘也受了儿臣的连累，儿臣正准备派人送她回去。」言外之意，自己只是无意中碰到的人，两人之间很清白，并没有什么。 哪怕是未婚夫妻，这一点上胤祺也格外注意。 「他塔喇氏？」宜妃的声音忽然拔高，她冷笑一声，「你是哪个的，阿玛哪个？」 听胤祺的描述她有什么不明白，这是打量着她儿子不认识张保的女人，故意碰瓷来了。 胤祺皱眉，「额娘，您什么意思？」额娘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胤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宜妃问出这话让云宛脸有些燥热，因为心虚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奴婢是兵部侍郎的孙女，」 第438页 「兵部侍郎有好几个孙女，你就说你阿玛是谁，在侍郎府行几？」宜妃是好煳弄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说实话只会让宜妃对整个兵部侍郎府厌恶。 「奴婢见过宜妃娘娘。」云柔从营地走来，她身上穿的还是之前那一身，脸上也重新戴上了帽子。 这一路她也有些狼狈，本打算回营地洗漱。她刚回到帐篷脸还没洗就被秋叶拉住了。秋叶是她另一个侍女。 秋叶本来是出去看热闹的，结果就看到云宛凑到了五阿哥身边。附近的人还在那里议论说什么未来五福晋。 很显然大家把云宛当成了她家小姐，这秋叶哪里能忍，她一路小跑就把准备洗漱的云柔拉了出来。 若是旁的事情，云柔肯定要梳洗打扮过后再出来。云宛虽然是她的堂妹，两个人关系并不好，从小到大云宛抢她东西的次数可不少。但事关皇阿哥福晋，她可不能任由对方胡闹。 冒充皇子福晋，一个搞不好，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于是，她顾不得梳洗，急匆匆赶了过来。 宜妃她是认识的，见到宜妃赶紧行礼。 宜妃转头看到她的打扮满意的点头，这才像大家族姑娘该有的样子。她拉着云柔的手温和的说道：「今早本宫派人去找你，听她们说你去狩猎了，这是刚回来？」 云柔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褶皱，披风也有划痕，不难看出来的匆忙。 云柔福身行礼，「娘娘恕罪，奴婢正准备梳洗过后去给娘娘请安。」 胤祺睁大了眼睛，这不是他在树林里遇到的姑娘？看到额娘跟这姑娘亲切的样子，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莫非…… 「额娘，这位是？」 胤祺没发现他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内心有一股愉悦想要窜出来。 宜妃瞥了云宛一眼，她拉着云柔笑意盈盈，「你说这是谁？她就是张保的女儿，你未来的嫡福晋他塔喇氏。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咱们满族没那么多规矩，让你去侍郎府的时候见见人，免得真遇上了不认识。你偏要守着那礼仪规矩，不肯越雷池一步。」 「现在好了吧。瞧瞧这就是缘分，老天爷想让你们大婚前见面，谁也挡不住。」 宜妃也是厉害，凭藉着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明明是五阿哥不喜欢人家不愿意相见，到了她嘴里就成了五阿哥守规矩。 第185章 番外二十 被道破身份,云柔有些不好意思，她对着五阿哥福身，「见过五阿哥。」 五阿哥有些手足无措,他忙伸手,伸出后又意识到不妥，收了回来。 「他塔喇姑娘不必多礼。」 「既然这位是未来的五福晋,那你又是谁？」人群中也不知谁开了口。 对啊,若后来的这位姑娘是五福晋他塔喇氏，刚才自称他塔喇氏的又是谁？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这么个问题。 云宛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该死的云柔不是走了么,为什么又要回来？ 她轻咬着唇面带委屈,「我确实是他塔喇氏。」 云宛心中庆幸，幸亏自己刚才留了心眼只说自己是他塔喇氏没多说别的。 云柔不用看就知道云宛此刻是什么表情,她这个堂妹惯会装柔弱。于是她轻轻勾着嘴角,柔声说道：「娘娘这是奴婢的堂妹，不知她是否做错了事，若有，奴婢代她给娘娘道歉。」 装白莲谁都会，侍郎府情况复杂，云柔很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以她对堂妹的了解，堂妹或许想要跟五阿哥有什么,但她绝对不敢大咧咧冒充五福晋。她没那么蠢。 既然如此,她此时开口还能给宜妃留下一个好印象。 宜妃也是刚来,她对之前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因此她看向了五阿哥。 胤祺清清嗓子,说道：「哦,那倒没有,就是这位姑娘也是跟着咱们一起从林子里出来的，我见她姓他塔喇又有些狼狈，打算派人送回营地。如今你来了正好，你们一同回去也有个照应。」 他脸上挂着笑，对着宜妃略有炫耀，「额娘您是不知道，云柔的箭术了得，这一路若没有她，儿臣怕是要挂彩了。」 宜妃眼中异彩连连，她好奇道：「哦，那还不赶紧给我说说？」 她听出了儿子对他塔喇氏的满意，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以往她最怕的就是儿子跟嫡福晋成为一对怨偶，如今看儿子对他塔喇氏的态度改变，宜妃怎能不欣喜？ 胤祺也没隐瞒，就把林子里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宜妃噗嗤笑出声，「你还好意思说呢，学了十几年射箭居然比不过人家带着帽子的姑娘，羞也不羞。」 宜妃这话不是嘲讽，更多的是调侃。 云柔道：「奴婢不过是占了地势的便宜，若说箭术肯定是比不过五阿哥的。那么多野猪五阿哥都能面不改色，奴婢实在钦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五阿哥是宜妃的儿子，她猜宜妃肯定喜欢听她夸赞五阿哥。 果不其然，宜妃笑的合不拢嘴。「哎呀，你这小嘴今儿是喝了蜜呢，真甜。」 宜妃也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就当对方是真心的了。 人都是这样喜欢双重标准，自己怎么损儿子无所谓，别人说一句都不行。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云宛气的脸都绿了。 第439页 回到属于自己的营帐，她气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砸了个遍。「可恶，她云柔凭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敢给我脸色看，我这就去找祖母，让祖母教训她。」 布雅努的嫡妻当年生张保的时候大出血身亡，云宛的祖母以照顾孩子为由嫁给他做继室。布雅努当时并没有多想，还一度感动于她的付出，毕竟他常年在外征战，也确实需要个人照顾他的孩子。 后来，有一次他提前回府才知道所谓的贤良淑德都是表象，这女人明面上对孩子们无微不至，甚至忽略了自己的亲生，实际上她对堂姐留下的孩子极其苛刻。布雅努不在家的时候，她仗着自己是嫡母对着这几个孩子非打即骂，甚至还让他们给自己的孩子当奴才使唤。 至此，布雅努就把孩子们待在身边亲自照顾。直到孩子们成婚才放他们回到京城。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继室多少会有些改变，却不想对方变本加厉。除了违法的事儿，是什么都敢做。 皇上孝顺，上行下效，底下的人自然也以孝敬为美。 继室看准这一点每日晨昏定省、布菜侍疾，把这一切玩的熘熘的。 云宛是她嫡亲的孙女，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她从小就嫉妒云柔，但凡是云柔的东西哪怕不喜欢，她也想抢过来。 跟云柔、布雅努不同，他们不看好这门婚事，云宛却想要的很。可惜无论她怎么说玛法都不同意让她改出身提前参加选秀。这让云宛气的抓狂，尤其得知云柔被赐婚做了五福晋。 她常常幻想，假如自己去选秀，这个五福晋的位子肯定是她的，云柔不过是捡了她的便宜。 这次狩猎，皇上特意给侍郎府下了帖子，云宛就吵闹着也要跟着，在她的设想里五阿哥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五阿哥轻易不出宫，她想跟五阿哥有个什么太难。秋弥是唯一的机会。 该说不愧是亲祖孙，云宛的奇葩思想在继夫人看来居然很有道理，她极为支持孙女的想法。 于是就有了前面那一出。 云宛添油加醋把事情跟继夫人一说，继夫人当即就拉下脸。她本来长得就不好看，拉着脸的时候十足的恶人形象。 「好大的胆子，你等着，祖母给你出气。」 云宛拉着继夫人的手撒娇，「祖母，我就知道您最好了，只是她现在是五福晋了，您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云宛了解自己的祖母，她越是这样说，祖母对云柔的惩罚就越重。 只听继夫人说道：「你祖母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要多，还怕她一个小丫头？你且等着看吧。」 继夫人折腾人没别的招数，那就是装病。以往她用这一招折腾的这些儿媳苦不堪言。 当云柔听到她『又』病了的时候挑眉。 春燕砰地放下脸盆，她怒道：「好个没脸没皮的老虔婆，以前在侍郎府也就算了，这可是皇上的营地，她就不怕？」 不说皇上和太子、皇阿哥们都在，就说那些后妃娘娘、福晋们，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她胆子倒是大，居然敢磋磨她们主子。 春燕道：「主子要我说你就是不去，看她能如何？」反正她们主子是未来的五福晋，堂堂皇家福晋还怕她一个老虔婆？ 秋叶不贊同的摇头，「你这样让旁人怎么想咱们主子？自从皇上赐婚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也不怕给主子惹麻烦、」 要秋叶说，继夫人固然可恨，主子若真这样就落了下乘。到时候别人不会说继夫人如何，反而会说她们主子不懂事。 「那你说怎么办？」春燕有些着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让主子去伺候老虔婆吧？ 云柔轻笑一声，「行了，都别吵，我有法子。」 她让春燕找了身浅色的衣裳，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眉头微皱就是一个愁苦的姑娘。轻笑一下，她一脸狡黠，「走，咱们去求见宜妃娘娘。」 春燕一头雾水，秋叶倒是会心一笑。 云柔也不解释，她满脸着急的带着人往宫妃的住处走。走至宜妃的寝宫外面，她快速的说着，「这位公公，我是兵部侍郎府的，有急事想要求见宜妃娘娘，还请行个方便。」 云柔话落就看到隔壁走出来个宫装美人，这人她认识，是与宜妃其名的德妃，不巧两个人还很不对付。 德妃看到云柔开了口：「哟，这不是咱们未来的五福晋么？这么晚了找宜妃有事儿？」 云柔给德妃行礼，感谢她那位苛刻的祖母，云柔别的或许不行，礼仪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标准的很。 她道：「奴婢见过德妃娘娘，回娘娘，奴婢的祖母病了，奴婢想求宜妃娘娘帮忙请个太医。」 「病了，这倒是稀奇，本宫昨日还与侍郎夫人说过话，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体弱的。」德妃有些怀疑。 云柔脸上一丝变化都没有，依旧是焦急的神色。她道：「娘娘有所不知，祖母的身体也就是看着强壮而已，实际上经常三灾五难。若不是京城保和堂的大夫态度坚决，奴婢的玛法就要把人请到府里常驻了。」 「祖母就是这样，今儿还精神十足的与人打牌，明儿就病的起不来床。娘娘们没见过觉得稀奇，奴婢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德妃满脸怀疑，她怎么听都觉得奇怪。这哪像生病，装病还差不多。德妃这个人也会装样子，明明不是慈善人，却装的一脸和善，连皇上都骗过去了。 第440页 她蹙着眉头，「可有请太医看过。」 云柔点头，「看过的，只是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是好吃好喝的将养着。原本，以祖母的情况，应该在京城养着的，只是祖母怜惜我们年幼怕出了差错，这才跟了来。」 说到这里她脸带愁苦，「哪知又发了病。」 「奴婢没法子，只能来求宜妃娘娘。奴婢想娘娘认识的人多，想请娘娘帮忙介绍个厉害点的太医。」 德妃听明白了，这哪里是生病，分明就是想要以此刁难人。她心里有气想要发泄的时候，不就是这样。 只不过四福晋老实，不管她怎么作都承受着。不像这丫头，居然能想到搬出宜妃来。 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有些不想管。宜妃是她的死对头，宜妃的儿媳妇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她做什么要给对方添彩？ 想明白了，德妃微微颔首，转身带着人走了。 云柔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德妃会管这事儿呢，不过这才正常。到底是宫里摸爬滚打起来的，什么手段没见过。自己跟祖母这点小伎俩人家肯定早就看透了。 随后她又打起精神，德妃不管不要紧，她猜宜妃肯定会管。毕竟自己现在可是打上了五阿哥的标籤。 继夫人敢给她脸色看，就是不把五阿哥放在眼里。 事实跟她猜想的差不多，宜妃听闻此事当即冷笑一声，她直接让人拿着自己的令牌去请了个厉害的太医来，并且大张旗鼓的送去了兵部侍郎夫人的营帐。 凑巧此时五阿哥也在，他有些不解，亦有些忧心。「额娘，既然云柔的祖母病了，儿臣是否应该过去看望？」 若不知道便罢了，既然让他碰上，五阿哥觉得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探望一下的。 宜妃冷哼，「莫不是你以为那老东西真的病了？」看着老五满脸疑惑的表情，她道，「这都是后宅女人常用的手段，她啊，不过是藉口生病想要磋磨云柔罢了。」 宜妃既然让人去打听云柔，自然把侍郎府的人打听了个透彻。也是凑巧，三官保是参领，他与布雅努同属于武将，对他塔喇家的事情知道不少。 这位继夫人当年干的事儿可是被京城贵妇圈狠狠地嘲笑过呢。 想着儿子单纯，她特意「你日后也要注意，我看云柔那个堂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如今也算是她的姐夫，该避讳的一定要避讳。什么娥皇女英，你可别想那一套。」 她只要抬抬眼就知道那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像这样的姑娘她见的不要太多。 这样没眼色只知道算计的姑娘别说想做老五福晋，就是格格她都不允许。她的老五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货色都往府里带。 胤祺点头，他蹙眉道：「那云柔……」想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他有些心疼。 云柔岂不是要被欺负死了。 宜妃轻笑，「傻孩子，你以为她为何来求我？这孩子是个聪明的，她知道，祖母生病，她作为孙女不能不管不问，可若是去了，那老女人肯定会变着法的折腾她。于是，她就想到这一招。」 让人知道她的担忧，又能名正言顺的避开这个陷阱。 现在宜妃是越看云柔越满意，她自己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欣赏不来『捨己为人』那一套。云柔这样的刚好，有脑子也能拉的下脸。 老五有这样的人做嫡福晋，将来不论是上战场杀敌，还是在朝堂办差，他都能毫无后顾之忧。 五阿哥眉头并没有舒展，反而越皱越深，他道：「这样的人也太可恶，布雅努就不管？」 宜妃道：「这世上大部分男人都不屑于了解后宅的手段，他们觉得后宅女人不过是小打小闹难登大雅之堂，以至于被女人偏的团团转。布雅努差不多也是如此，等他发现那女人真面目的时候已经晚了。」 「现在，他们的孙子孙女都长大了，就更不好处置。你日后可要擦亮眼睛，嫡妻终究是嫡妻，哪怕有了宠爱的妾室也不能越过嫡妻。再则，娶妻娶贤，人品最重要。」 五阿哥点头，心说他可不是布雅努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严格意义上，他跟宜妃是同一类人，只要是他认同的，都会划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本就对云柔心生好感，对方的遭遇让他心疼。他决定给云柔撑腰。 翌日一大早，他让人弄来一大包黄连熬成汤汁，见到继夫人他面带关切，「听闻夫人病了，这是我专门让人给夫人熬制的汤药，这汤药最是有效，夫人不妨尝尝。」 说着他就指示小厮打开食盒，食盒里面是一个汤盆。 没错，别人送汤药顶多是一碗，他直接弄了一盆出来。 看着那么大一盆的汤药，继夫人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敢磋磨云柔去不敢对五阿哥说半个不字。尤其五阿哥一脸关切，她若是不喝传出去就是她不识好歹。 继夫人咬牙，她扯了个僵硬的笑脸，「多谢五阿哥。」 有心不喝，但五阿哥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她只能小心的抿了一口。 一口下去，苦的她直接扔了手里的汤盆。 胤祺也不生气，他仍旧一脸关心，「夫人莫要担心，这药我让人准备了两份。良药苦口，这回夫人可别失了手。」 他不说对方是故意的，只归结为失手，同时还暗中施压，示意她适可而止。 第441页 继夫人隐隐有些后悔，不是说五阿哥对这门婚事不满意，那他为什么要给云柔撑腰？转头一看云柔的脸，她心里咒骂，不用说小贱蹄子有用她这张脸招摇过市了。 想到这里她就暗恨，老天真是不公平。当年堂姐就是如此，用这张脸骗走了她喜欢的男人。如今她的孙女有用同样一张脸骗了五阿哥。 见她迟迟未动，五阿哥没了耐心，「夫人莫要讳疾忌医，你若是不方便，本阿哥不介意让人帮你一把。」 更刚才不同，这回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继夫人深唿吸，她知道自己拧不过五阿哥，只能捏着鼻子狠狠心灌了进去。一大盆的黄连水灌下去是什么样的？看继夫人的表情就知道。 等她喝完，胤祺招唿都没打，喊着云柔离开了。 出了帐篷他道：「经过这一次，我想她应该会老实下来。若不老实也不怕，日后她在欺负你，你直接去找额娘，额娘最是护短，断不会由着她胡来。」 以手抵唇轻咳几声，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汗阿玛已经着人拟定好婚期，你、你在侍郎府也待不了多久的。」说起这个，他只觉得脸上发烧，耳朵都红了起来。 云柔也有些羞涩，她问的直接，「五阿哥不觉得我品行有问题吗？」她见过太多男子，在他们眼里侍奉长辈是理所应当，因为是长辈那些人没有错，就算有也是做小辈的不懂事。 别说像她这样恶整长辈，就算是稍微有点不情愿都不行。 所以，她才会问这个问题。 五阿哥有些疑惑，「你为何这样问？」随后他摇头，「我并不觉得。」 「汗阿玛一直教导我们，要以史为鑑，从中分析他们的得失，来要求自己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是长辈。我们不应该有这种错误的思想，觉得圣人、长辈就一定不会出错。不然还要这六部做什么，汗阿玛直接下命令得了。」 汗阿玛都要听『下人言』，她一个兵部侍郎夫人又有什么权利让别人必须听从她的。 若云柔是这种偏听偏信唯唯诺诺的他反而要担忧了。搞不好什么时候他就被对方卖了。 就像额娘说的，这样的云柔刚刚好，有自己的判断。这样他将来才能专门的办差。 云柔笑了，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平日里敷衍的笑容。 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股微风吹过脸颊，带起一阵香甜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心花怒放。 看着她的笑脸，五阿哥只觉得满足。他忽然就懂了纳兰容若为何能写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诗句来。若那个人是云柔的话，他觉得自己也可以。 两个人的相处都被云宛看在眼里，她气的直跺脚，「不行，我一定要把五阿哥抢过来。」本来她也没多喜欢五阿哥，此时她竟然生出些志在必得来。 云柔并不知道云宛憋着坏，既然继夫人没病，她就没必要在这里装孝子贤孙。五阿哥约她去林子里打猎，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太子伸手拍着五阿哥，笑的一脸暧昧，「五弟，孤听说五弟这几日沉醉于温柔乡都有些乐不思蜀了。怎么，那侍郎府的孙小姐当真这般美貌？」 太子这些时日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偶尔在营地转悠的时候听到最多的就是五弟的事情。大家都在说五弟跟五弟妹如何如何好，这让胤礽心里直痒痒。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之前提起未来五弟妹，五弟可不是这个表情。 胤祺的脸当即就红了，他支支吾吾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胤礽哈哈大笑，「五弟不用解释，孤懂。」胤礽风流，且喜欢美人，以己度人，他觉得五阿哥一定是没见过什么美女，这才会栽在他塔喇氏身上。不过，这对他没坏处，他巴不得弟弟们都沉醉温柔乡呢。 康熙看到他们兄弟能笑的如此开怀也很开心。这才对嘛，亲兄弟就应该如此相亲相爱。 总体来说这次秋弥大家都是满意的。康熙成功震慑了蒙古诸多部落，太子拉拢了不少人。 而五阿哥，终于见到了他未来福晋的真面目。 第186章 番外二十一 「明日我就跟着汗阿玛亲征葛尔丹了,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侍郎夫人若是欺负你，你就去找额娘。别怕，我已经嘱咐了额娘,她会照顾你的。」 之前侍郎夫人欺负云柔,前有五阿哥黄连水警告，后有布雅努夺了她的管家大权交给嫡长子媳妇,侍郎夫人老实不少。 现在他跟布雅努都不在京城,胤祺担心侍郎夫人故技重施。 孝道压人，云柔肯定会吃亏。 云柔点头，「您放心,我也不是那等干等着挨打的,何况我现在身份不同，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倒是您,战场上刀剑无眼,请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伸手从春燕的手里拿出一个包裹来，「这是我按照古方研制的一些药粉、药丸，上面都标好了用途，您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她想说万一用得着，后来一想这样似乎不太吉利，好似她盼着五阿哥受伤一样,遂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药粉、药丸大部分都是止痛、止血的,只有两个瓷瓶最珍贵,一个是她耗费无数珍贵药材炼制得、用来吊命的药丸,一个是解毒丸能解万毒。 这两样极为珍贵她一共也就炼制出来五枚。原本她的打算是给祖父三枚剩下的两枚给五阿哥,祖父知道后非要让她都给五阿哥。 第442页 两人僵持很久,最终她每样给了五阿哥三枚,剩下的则让祖父带着。 「这个是用蚕丝制作的软甲，我之前试过防御性不错，它轻便，您到时候穿在铠甲里面。战场之上，多一层保护总是好的。」 云柔还是说了谎，什么蚕丝做的，实际上这件乃是金丝软甲，她只不过是用蚕丝做了伪装。 像这种金丝软甲她一共只做了三件，一件给了张保，一件给了布雅努，这最后一件刚完工不久，是她专门给五阿哥准备的。 絮絮叨叨交代了很久，五阿哥也不觉得烦，他全程认真的聆听着，嘴角甚至挂着甜腻温柔的笑。 这笑容看的云柔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五阿哥带着东西回宫就得知宜妃找他，他也没回阿哥所直接去了翊坤宫。 走到翊坤宫就见桌子上放着几个很大的包裹，不等他行礼，宜妃便道：「这是额娘给你准备的行李。你现在还没有福晋，阿哥所那两个人我实在不放心，你把这些东西带上，路上一定要跟紧你汗阿玛。」 她拉着五阿哥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额娘不求你立多大的功劳，只求你能保护好自己。」 儿子跟着皇上，虽然说危险会增多，但同样的，皇上身边护卫多也是最安全的。 五阿哥有些哭笑不得，他道：「额娘您这也太多了，知道的明白儿臣是去打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儿臣去郊游呢。」 宜妃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准格尔地处偏远，气候寒冷，额娘不多给你准备有些，你用什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多，这些包裹，其中两包全是衣裳，夹袄、厚棉袄一应俱全。还有两个包裹是各种肉干，这些肉干都是腌制烤熟的，储存时间厂，关键时刻随时可以拿出来充飢。剩下的就是各种伤药了。 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这些东西更是必不可缺。 宜妃摆着手指头数落着，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准备的没毛病。 说到这里她撇撇嘴，「你以为额娘是那位呢，我看她巴不得四阿哥死在战场上。」 那位指的是德妃，这次不只五阿哥，皇上成年的这几个皇阿哥，除了太子留下监国之外，剩下的全部被带去了战场。 其他三位皇阿哥虽然也已经大婚出府了，但惠妃、荣妃都给儿子准备了行礼，只有德妃什么都没准备不说，也没说把四福晋叫到宫里嘱咐几句话，好似不知道儿子要去战场似的。 宜妃是不明白，同样是自幼把儿子送给别人养，德妃为何能心狠到这个程度。她觉得德妃看四阿哥不像是看亲儿子，反倒像是看杀父仇人。 转过头宜妃这才看见身后的小太监身上挂着个包裹，她调侃道：「这是去侍郎府了？让我瞧瞧她给你准备了什么。」 宜妃并不反对儿子去侍郎府，相反她很支持儿子跟未来福晋培养感情。 甚至因为儿子对云柔的态度，皇上都比之前满意了不少，不但来翊坤宫的时间多了，提起老五眉头都是舒展的。看得出来他对老五越来越满意了。 皇上儿子多，想要过得好，就必须在皇上心里留下印象，让皇上记得你。以前儿子不爱说话，他跟七阿哥就是个边缘人物，现在…… 想想，宜妃眉眼都带上了笑容。 胤祺并没有阻止宜妃的动作，两个人打开包裹，发现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总体跟宜妃准备的差不多。 伤药、吃食、还有一件软甲。 宜妃越发满意，「还是皇上眼光好。」 「哈哈哈，宜妃，朕怎么就眼光好了。」正说着，康熙带着梁九功走了进来。 被偷听到自己说话，宜妃也不恼，她依旧笑意盈盈，「臣妾再说皇上您给五阿哥选的这个嫡福晋好。您瞧瞧，这是他塔喇氏给老五准备的东西。全乎着呢。」 两个人毕竟还没大婚，云柔不好光明正大的给五阿哥收拾行李，她能准备出这些来看得出很用心。 康熙低头看了一眼，满意的点头。「胤祺也是朕的儿子，朕自然要想着他。朕查过了，张保虽然能力平平，但他为人老实，虽不能给老五提供什么助力，也不会给老五惹什么麻烦。」 「至于那个继夫人生的孩子……朕看他塔喇氏不是蠢笨能让人拿捏的，也不足为据。而且，他们要是聪明就应该知道日后要供着他塔喇氏，而不是跟他塔喇氏对着干。」 「老五实在，太子也不错，只可惜太子有些偏听偏信对索额图太过。索额图那人心胸狭隘，朕也是担心若给老五选一个高出身的嫡福晋，他会容不下老五。老五你可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康熙心情好难得跟他们解释他的用意。 五阿哥拱手，「儿臣明白，额娘都跟儿臣说了。他塔喇氏很好，儿臣多谢汗阿玛。」 他抿下唇继续说道：「何况，儿臣是男子，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要靠自己，哪能依靠岳家的扶照。如此岂不是废物？」 康熙大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得好。」儿子如此通透，康熙再满意不过了。 她给几个儿子选的嫡福晋虽然有别的考量，但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真正能明白他用意的只有老五跟宜妃。 惠妃当初得知太子妃的人选摔了茶盏，德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但摔东西，还咒骂孝懿皇后。只有宜妃与老五，哪怕刚开始不慎热络也未曾说过对方一句不是。宜妃甚至还帮忙劝说太后。 第443页 也正是宜妃的识大体让他越来越喜欢到翊坤宫来。 出征前夕皇上去了翊坤宫不知让多少人咬碎了牙，相较于皇宫，侍郎府要平静很多。 自从知道继夫人的真面目，布雅努就彻底冷落了她自己独居前院。对两人的儿子，他更是前所未有的严格，也正是这种严格让这个幼子对他十分惧怕，反而对继夫人很亲近。 布雅努看在眼里，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他明日出征，今日难得把府里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我走之后侍郎府的事情交给景珲全权处理，后宅就交给景珲夫人。你们二人要把好门户，如今咱们府上情况与以往不同，莫要做出丢脸的事情连累了云柔。」 他锐利的目光看向继夫人，意思不言而喻。 云宛内心愤愤不平，云柔有什么好，不过是被指了婚做了皇子福晋，凭什么府里所有人都要让着她？ 她想说什么，却被额娘用目光阻止。 布雅努深知一两句话肯定不能说动继夫人，他深唿吸，「若是让我知道谁阳奉阴违，趁我不在的时候惹事，等我回来咱们就分家。」他一字一句，「把所有人都分出去。」 「阿玛，」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之后便是惊唿。 虎父犬子说侍郎府的人再合适不过，张保这一代真的是一个能撑起门面的都没有，至于下一代也就云柔的两个哥哥稍微好一些。但这些也是云柔花费了大力气偷偷培养出来的。不然，侍郎府势必会在布雅努过世后泯然众人。 布雅努不为所动，他道：「不要以为我说笑的，我布雅努从不在这件事上开玩笑。」说完这话他对着外面吩咐一句，「去书房把我放在桌子上的匣子拿来。」 他把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那赫然是几张房契。 布雅努道：「我你们都是我的儿子，除了景珲之外，我给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个三进的院子。这院子就是你们日后的居所。」、 他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儿子们太听话不惹事，就能一直住在侍郎府，若谁惹了他，就直接出府去自家的院子住着。 京城是什么地方，掉块砖都能砸一个朝廷大员，侍郎府在京城也就是勉强挤进上流圈子的，出了侍郎府他们什么都不是。何况也只有在侍郎府他们才能享受五福晋带来的荣耀，真分了家，五福晋所带来的利益可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时候他们就是『五福晋娘家旁支』，不像现在他们是共同一个整体。 这种落差谁能接受？自然也没人敢在放肆了。 继夫人倒是想说话，只是被亲儿子用眼神阻止了。 第187章 番外二十二 继夫人的儿子名唤扎哈里,他率先表态，「阿玛您放心，别的不敢说,儿子这个院肯定是没问题的。」 扎哈里的长子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以往他儿子所能接触的最好的人选也就是三品大员嫡次子嫡女这个层次。现在不同，有了『未来五福晋小叔』的名头,某些一品大员都像他抛出了橄榄枝,虽然大部分都是次女，但她们受到的教育跟嫡女没多大差别。 三品大员跟一品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他所带来的利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对扎哈里来说,他还要藉助云柔的名头办事,自然不能让亲娘把人得罪狠了。 只一眼，云柔就看穿他的想法,她低垂着头,勾起嘴角冷笑。她这个小叔的性子跟继夫人还真是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不，应该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如此。 以往自己一家子受欺负的时候，他们选择冷眼旁观，或者干脆加入其中，不阴不阳的讽刺。现在发现有利可图，又换了一副嘴脸,当真让人噁心的很。 云柔低头戳着碗里的饭粒,佯装没有看懂这些。 只,她如今在侍郎府地位不一般,就算她不去找别人,别人也会找她的麻烦。同桌而食的云宛阴阳怪气,「某些人还真是娇贵,变了身份就是不一样，咱们侍郎府的饭都看不上了。」 云柔看都没看她，只用一双忧愁的眼睛看着布雅努，她歉意的说道：「对不起，玛法。我只要一想到很长时间见不到您心里就不舒服。战场上瞬息万变，您一定要多加保重。」 布雅努本就没有生气，听到这话他更是面带笑意的捋了捋鬍鬚。「一家人没什么对不起的，说实话这些年习惯了你的照顾，玛法也有些捨不得。」 布雅努对孙女还是不错的，侍郎府的孙辈儿不管男女他都是同等教育，奈何云宛深受继夫人荼毒根本看不上他的教育，只有云柔从小到大一声不吭，比男娃都努力。 十岁起，云柔就跟在布雅努身边帮忙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井井有条。 习惯了云柔什么都给他收拾妥当，乍然离开他确实不习惯。 可惜啊，可惜云柔是个女娃，若不然带上战场，他塔喇氏一族何愁不能兴盛？ 张保心里憋着一口气，此时见阿玛开口，他也不甘于人后，「有些人啊，自己冷心冷肺也就算了，偏偏还见得别人好。呵，也幸亏不是我女儿，若我女儿这般铁石心肠，出生的时候我直接摁死在恭桶里。」 一句话说的扎哈里红了脸，他道：「三哥这话有失体统，正用膳呢，说这些不合适吧。再则，云宛怎么说也是晚辈，你这样过了吧。」 第444页 张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扎哈里不说话还好，说这话可算是戳了张保的肺管子，他道：「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阿玛多大岁数了，别人在他这个岁数早就颐养天年了，他还要去上战场。身为子女我们不应该担心？」 「我就不明白了，就是一只阿猫阿狗主人要走了也知道呜咽呢。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担心的人反而有错了？」 景珲冷笑连连，他本来也想说些什么的，但是看着阿玛神色不愉，想着明日阿玛要启程便住了嘴。 从小受继母压迫，景珲跟亲弟弟张保的关系很好，跟扎哈里反而是仇敌似的存在。偷偷踢了张保一脚，他不着痕迹的冲着上首阿玛坐着的地方指了指。 张保适时闭上了嘴巴。 回去的路上春燕忍不住嘀咕，「小姐，五老爷一家真是太过分了，咱们就不能想个法子治治他们？您不知道，听奴婢的哥哥说，五老爷打着您和五阿哥的旗号跟伊尔根觉罗家走的很近。」 她不懂政事都知道，大清有太子，皇上还十分中意太子殿下。老太爷曾经告诫过府里，他们忠于的是皇上，要一心替皇上办差。五老爷这样明目张胆，真不怕连累了府里？ 他自己倒霉也就算了，那是他自作自受，最让春燕无语的是他打着五阿哥与她家小姐的名义。若他真的惹出事情来，受累的不还是她家小姐跟五阿哥。 还没嫁人呢就给五阿哥带来麻烦，宜妃娘娘怎么看她家小姐，五阿哥又怎么看？ 春燕很为云柔鸣不平。 云柔顿住脚步，她这段时间都忙着帮五阿哥制造软甲还真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她道：「五叔他真的敢无视玛法的命令参与争斗？」 春燕迟疑了一下，随后摇头，「奴婢也说不清楚，奴婢的哥哥只是无意中见到他跟大福晋的娘家兄长一起吃酒。」 虽然她心里认定扎哈里确实干了这事，但没有证据她并不会乱说。 云柔点头，她对着春燕说道：「让你哥哥多注意一些，有什么事儿直接来回我。」她觉得扎哈里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玛法的命令，若他真打算投靠大阿哥阵营，现在也不会与他们多接触。 最大的可能便是等到玛法离开京城，他才会有所行动。 跟春燕想的一样，扎哈里自己怎么折腾她不管，但若是敢打着自己的名头，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还有她那个堂妹，每次五阿哥前来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那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若扎哈里真敢站队大阿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大军出征那一日，云柔出城相送。她站在城楼上一眼就看到了五阿哥的位子。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五阿哥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站在五阿哥身边的大阿哥见状怪叫一声，「铁树开花千年来头一回啊，咱们的五弟居然笑了。」 五阿哥平时不爱说话，脸上的表情跟四阿哥差不多，都是面无表情。不同的是五阿哥的面相给人的感觉憨厚，加上别人问他意见时他的表情都让他往那方面靠。同样的表情就造就了不同的表象。 此时也是如此，被大阿哥调侃，他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紧接着低下了头。虽然低着头，但他偶尔悄悄抬头看向窗户，看到那抹人影还在，不自觉的咧开了嘴角。 大阿哥冲着旁边的三阿哥挤眉弄眼，五弟这表情当真是稀罕。 被心上人看着，五阿哥内心忽然涌出豪情万丈来。他想起自己昨日说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他要让云柔过上令人羡慕的好日子。 从京城到蒙古境内至少要两个月，刚开始的这两个月京城一片平静，侍郎府也很安静。 云柔没事就在家绣嫁妆。 她的嫁妆都有内务府置办，其中就包括嫁衣。但女子嫁人只有这一次，她还是想亲自绣一件嫁衣晚上穿给五阿哥看。 这日她正打算做一件家常穿的衣裳，就见春燕急匆匆赶来，她道：「小姐，奴婢的哥哥传来消息，今日五老爷跟大阿哥党的很多人聚会，而且还被人发现了。」 她脸色很不好，根据她哥哥说，几个人是在青楼被发现的。大清例律明文规定官员不可以逛青楼，一旦被抓住就必须严惩。 扎哈里一群人都是纨绔，被发现全部抬出自己的身家，什么大福晋的亲哥哥、某郡王府的阿哥等等。到了扎哈里他也不甘示弱居然说自己是五福晋的小叔。 她家小姐还没嫁给五阿哥呢，他就给小姐惹事，让五阿哥知道了怎么想？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件事还被郭络罗家的人看到了。 郭络罗家是宜妃娘娘的娘家，被他们知道这件事，不就相当于宜妃也知道了。 云柔脸黑了，「他真这么说？」堂而皇之打着她的旗号，她不信扎哈里这么蠢。 春燕点头，「奴婢的哥哥说五老爷应该是喝了酒，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打结了。我哥哥见势不妙先跑回来，他说过一会儿可能就有人来侍郎府报信了。」 云柔在屋里走了两圈，她道：「走，喊上你哥哥，咱们去找大伯。」玛法可是说了，他走后府里的事情交给大伯处理，五叔惹出来的事儿当然也应该让大伯知道。 景珲听了云柔的叙述脸漆黑如墨，他咬着牙说道：「云柔你放心，若他真敢，大伯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第445页 比起扎哈里，他肯定是跟这个侄女的关系更亲近。 云柔颔首，她道：「云柔相信大伯。」 这件事大可可小，虽然扎哈里藉助的是云柔的名头，但景珲也没打算让云柔插手。他让人客客气气把她送回了内院。 表面上云柔很乖巧的听从了吩咐，实际上她一直让春燕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得知扎哈里被送还了回来，他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嚷嚷着，云柔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她在春燕耳边说了几句话，春燕先是惊讶的睁大眼睛，随后点头，她语气兴奋：「小姐您放心，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是夜，云宛的住处有人悄悄嚼舌根，「听说五老爷去嫖被抓了，这事你知道吗？」 「嗐，现在府里谁不知道这事。我听说当时五老爷嚷嚷着自己是五福晋的小叔，结果人家愣是不给面子。」 「我也听说了。原本我还以为皇子福晋多了不起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当时还有个什么林大人，他堂妹是太子的庶福晋，他抬出知道林氏来，对方当场就把人给放了。这还只是堂妹呢，若是亲妹妹，那还了得。」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林氏虽然只是个庶福晋，你也要看是谁的庶福晋，那可是太子，将来的皇上。他的庶福晋是一般人吗？将来太子登基，林庶福晋至少也能混个嫔位。咱们柔小姐呢？顶天就是个亲王福晋。这亲王福晋是正妻没错，但见了后宫的主子们不也要行礼。」 别说一宫主位，就算是贵人、常在之流，亲王福晋都要问安。 云宛听着她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她忽然一拍脑袋，自己真是笨死了，五阿哥嫡福晋有什么好，就像这两个侍女说的，将来见到皇上的女人还不是要行礼。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一颗心挂在五阿哥身上。她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想着怎么把五阿哥从云柔手里抢过来，而是太子。 若是她能被太子看上…… 想到这里，她得意一笑。 以她的家世最少也是个庶福晋吧，等她给太子生了阿哥说不定就能晋位，太子的侧福晋想想都威风。 她甚至开始做起美梦，等将来太子登基她就宣召云柔入宫，看着对方匍匐在自己脚下，一定很有趣。 云宛美滋滋的回去了，那头春燕也去回禀云柔，「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您说她真的会上当？」 云柔轻笑道：「那是自然。云宛我还是了解的，最是爱慕虚荣，若是让她知道太子的庶福晋都比皇阿哥的嫡福晋威风，她肯定知道怎么选。」 她得感谢玛法没有给继夫人请封诰命，云宛不能入宫看不到宫里的真实情况，不然这瞎话她还真不好编。 若不是云宛一家欺人太甚，云柔也不愿意用这种法子害她。 云宛有了新目标彻底消停了，侍郎府也随之安静下来。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此时也交上了手。 皇上刚到战场就生病了，这对大清战士来说是很丧失斗志的事情。眼看着皇上病情越来越严重，胤祺一点也没有犹豫的把云柔给他准备得药丸拿出来。 这药丸能吊命，普通人吃了也没事。 说来也是神奇，皇上吃了这药丸没两日就好了起来。 他亲自带兵上阵，打的葛尔丹节节败退。 这场战争最出彩的不是皇上和经歷过战火洗礼的大阿哥，而是五阿哥。 或许是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五阿哥如同战神附体所向披靡。他所过之处敌人全部被斩于马下。若只是普通的敌人也就罢了，这场战役他一共击杀小队长十余人，大队长级别七八人，其中还有两个副将。 这样的战绩别说对一个才刚成年的人，就是老将那也是足以让人傲视的。 此次亲征不只有满族的将士，还有不少蒙古士兵，五阿哥的战绩让那些人瞠目结舌，每个遇到五阿哥的人都下意识的挺直腰板，说话都尊敬很多。 看到这情况，康熙差点笑歪了嘴巴。老五真是给他长脸，他现在看到那群蒙古将士的样子就高兴。 「老五，你这次也算是立了功，有什么想要的？」心情好，他对儿子也就大方起来。「正好这次还缴获了不少战利品，朕做主分你一成。」 五阿哥双手抱拳，经歷过战火洗礼的他还是之前那副憨厚的模样，不过若仔细看又跟以前略有不同，那就是他那憨厚的表情下偶尔有锐利的光闪过，整个人看着也比之前厚重。 「谢汗阿玛，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儿臣享受了皇家带来的好处，替汗阿玛分忧是分内的事情。儿臣只恨自己还不够强，没能留下葛尔丹。」 胤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战场上碰到葛尔丹。葛尔丹不愧是准噶尔部的首领，其本事不可小觑，胤祺带着手下数百人硬是被对方冲出缺口逃了出去。 葛尔丹的逃脱是他这场战役唯一的败笔。 康熙摆摆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葛尔丹是一世枭雄，别说你，就是朕遇上了也没把握把人留下。」 这话不是安慰胤祺，天知道当他发现胤祺跟葛尔丹撞上的时候是如何的担心，他就怕胤祺年轻气盛非要跟葛尔丹较真再被对方打出个好歹来。 现在儿子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备。 胤祺本来不打算要赏赐的，他刚才说的是实话，他真觉得这就是他分内的事情。是康熙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第446页 「你马上就要大婚了，日后要订立门户，没有银钱，可不行。何况你大哥他们立了功也都有赏赐并不只是你一人如此。」 既然是亲自挑选战利品，胤祺除了银子以外又挑了些金银首饰。 这些东西都是葛尔丹从其他部落抢夺来的。这葛尔丹当真是胆大，带着这么多东西也不回老巢，居然就这样跟他们打起来。 如今倒好，东西全便宜了他。 大军凯旋，接下来就是胤祺大婚。这一年正好也是选秀年。 云宛是这届的秀女，据说她在御花园『偶遇』了太子，最终被赐婚给了太子做庶福晋。 一门出了两位『皇妃』，别人都说布雅努走了狗屎运，只有布雅努脸色阴沉。等云柔大婚后，他当机立断给儿子们分了家，谁求情都没用。 云宛去了毓庆宫不只是云柔就是胤祺都松了口气。他也是被这位『热情』的姑娘缠怕了。 娶了心爱的姑娘，胤祺办起差事来更加努力。皇上交给他的每一件差事他都能做的很好，这让康熙对他越发满意。 三十七年，康熙大封诸子，五阿哥被封为贝勒，这个封爵不算高，但康熙特意给他赐了封号恆。 云柔从翊坤宫走出来，她本是要回府的，却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云宛。两人同岁又是同年嫁人，今日相见却像是差了好几岁。 云柔生活的幸福整个人容光焕发越发光彩照人，云宛则阴沉着脸，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被衬的丑了三分。 这样的云柔让她嫉妒的很，她满脸恶意，「我嫁给太子是你算计的吧。五阿哥知道你这般恶毒吗？」 云柔挑眉，「你这话说的当真好笑，你怎么入得毓庆宫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缘何说是我算计的？」 她承认自己确实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她又没压着云宛，若云宛不愿意，她自然可以等大选之后找个老实人嫁了。 云宛做了什么？看到太子不迴避，她还故意撞上去并且被很多人看见了。 云柔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日子是你自己过成这样的，怨不得旁人。」 算计着嫁给了太子，若她好好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偏云宛不知足，她太自以为是。 毓庆宫的女人可不是继夫人，不说太子妃，就是李佳侧福晋的手段都够她喝一壶的。 所以云柔才说她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云宛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相反，她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云柔身上。云柔过的越好越幸福，她就越不平。 眼中的恶意一闪而过，她想也不想的对着云柔伸出手。云柔现在可是怀着孕呢，若被她推到，结果可想而知。 「云柔，」胤祺过来就看到这一场景，他睚眦欲裂，只恨自己少长了一双腿。 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太子，太子的脸直接黑了。他刚才还准备利用这层关系拉拢五弟呢，他塔喇氏就给他这么大个『惊喜』。 云宛这一下并没有推在云柔身上，云柔时刻防备着她，又怎么会给她机会。就在胤祺喊话的瞬间，她快速的躲了过去。 云宛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一下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云柔躲开了，她自己因为惯性往前怕了过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的肚子，」云宛当即尖叫起来，紧接着大家就发现她身下出现一滩血迹。 胤祺挡在云柔面前，此时他心脏还在快速的跳动。看云宛的样子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但他却同情不起来。若云柔没有躲开，此时躺在地上的就是他的福晋，没的就是他的孩子。 太子厉喝，「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宣太医。」他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五阿哥，深唿吸，「五弟，五弟妹放心，今天的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胤祺依旧沉着脸，好在他没忘记该有的礼数，他道：「臣弟福晋也受到惊吓，请恕我们失礼先走一步了。」 他双手搂着云柔，感受到她浑身颤抖，胤祺只想快点离开这样找个太医看看。 太子也知道轻重缓急，他并没有强留对方，反而让人帮忙喊了太医。 这里距离翊坤宫不远，胤祺干脆打横抱着云柔回了翊坤宫。 第188章 番外二十三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若知道、若知道……」若知道什么云柔也说不出来。 云柔承认自己跟云宛不对付，但她从未想过要害云宛的孩子。 胤祺把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太医说她刚有孕一个多月,别说你,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件事完全是她自作自受，跟你没关系。」 太子已经查出来了，云宛是假借云柔的名义出的毓庆宫。云宛长相清秀但性子不好,太子宠了一阵就腻歪了,如今的她虽不算彻底失宠但也没什么区别。 自己不得宠要看人脸色生活，堂姐却活的肆意,云宛内心不平衡。她知道太子想要拉拢五阿哥,就跟太子妃进言自己可以帮忙。太子妃权衡之后最终还是答应让她出来，虽然答应了，太子妃也派了自己的嬷嬷跟着，目的就是怕她不知轻重乱来。 只是谁都没想到云宛胆子那么大，明面上说的是帮忙，实际上她就是准备去害人的。根据伺候云宛的宫女交代，云宛平日里就没少诅咒五福晋。 事情是太子一手操办的,查的清清楚楚。如此恶毒的人,提起她,胤祺就皱眉,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第447页 宜妃冷哼,「你就是太年轻,像这种恶毒的人,就应该直接打杀了。」 云柔怀孕刚刚八个月，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她选在这个时候推人，目的是什么？这可是她的长孙，只要想到这个孩子差点死在一个毒妇手里，宜妃就气的发抖。 胤祺也是如此。 他不好找云宛的麻烦，直接找上了扎哈里。 到底是皇阿哥，还是颇为受宠的皇阿哥，他想惩治一个人太容易了。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许让人传几句话，扎哈里的差事就丢了。 继夫人厚着脸皮去找云柔求情，云柔见都没见，春燕气道：「不是故意的？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说道倒是轻巧，我们福晋又不是头一天有孕，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你现在跟我说不是故意的？」 「哼，外院的事儿向来是我们爷做主，我们福晋受了惊吓还在床上躺着呢，您有事去找爷说吧。」 当着继夫人的面春燕直接关上了门。 继夫人呸了一口，「不过是个奴才，也敢给本夫人脸色看。你给我等着。」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她还真不敢把春燕怎么着。现在的春燕是贝勒府的奴才可不是她说处置就能处置的。至于找五阿哥，她更不敢，谁都知道事儿就是五阿哥让人做的，你去找他不是送上门找骂？ 虽然失了孩子，云宛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直接被太子一条白绫赐死了。不说太子，就是太子妃都恼恨她。 太子妃跟五福晋关系还算不错，云宛弄得这一出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授意呢，这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脸去见人。 没人知道云宛临死都不曾反省自己，挣扎间她依旧在咒骂云柔。 被人强制的挂在房樑上，她扔死不悔改，「你们别得意，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诅咒你们，云柔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五阿哥心里会有另外一个女人取代你，早晚你也是这般下场。还有五阿哥，你生生世世都跟爱的人擦肩而过，心想永远事不成。」 「还有太子，你不是最在意你的皇位么？我就诅咒你登不了基，你不但不可能登基，还会众叛亲离。太子妃，你等着，要不来多久你就会来陪我。」 这个诅咒并没有传出去，只有毓庆宫的几个人知道。对她的诅咒太子是不以为意的。直到康熙四十二年，皇上忽然给五阿哥指了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而五阿哥居然接受了。 不说太子，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自三十三年赐婚到现在五贝勒府可是一个女人都没进，不是皇上不给，而是五阿哥都推辞了。 爱新觉罗家出情种，原本大家以为这一代将要应验在五阿哥身上，现在看，莫非他们看错了？ 所有人都好奇，这位五侧福晋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居然让五阿哥移情。可等看到人的时候他们煳涂了，这长的也就一般啊，真要说肯定比不上嫡福晋。 一时间同情的目光看向云柔。 云柔面上依旧是微笑着，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内心究竟如何想只有她知道。 胤祺看着她这副表情气的勐灌了一杯酒。又是这幅表情，他很想问云柔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硬要说大概是去岁长子过世的时候，不，或许更早。他以为自己跟云柔无话不谈，她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自己，结果他发现自己错了。云柔是个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的人，只要她不想说，谁问都没用。 就像现在，自己赌气纳了侧福晋，她甚至能笑意盈盈的帮忙招唿客人。如此『贤惠』的模样让五阿哥很不舒服。 纳侧福晋、宠侧福晋、侧福晋管家、侧福晋生子，这就像是一个一条逃不开的魔咒。 最后连宜妃都看不下去了，她道：「弘昂没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你们还年轻，完全可以再生一个。你这样跟老五赌气，难受的是你们自己，便宜的是别人。」 云柔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曾经她以为五阿哥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她可以试着相信，相信两个人能白头到老。结果呢？ 是五阿哥自己亲手给了她当头一棒。 弘昂刚刚出生，钱佳氏就有孕，她的弘昂明明就是钱佳氏那个贱人害死的，胤祺不说帮着儿子报仇，居然拦着她。 这般助纣为虐，云柔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再去跟他演恩爱夫妻。 现在的她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儿子的惨叫，他在质问她为什么不帮自己报仇。 云柔流泪但是什么话也不说，这让宜妃也有些生气，她道：「行了，本宫是管不了你，你就作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擦擦眼睛，云柔道：「额娘您忙，儿臣告退。」 她这态度把宜妃气了个仰倒。 云柔去不管不顾，最疼爱她的玛法过世了，如今儿子也没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至于五阿哥说的把弘升记到她名下，她更觉得可笑。她儿子就是弘升的额娘给害死的。钱佳氏敢害他，还不是打量着他塔喇家没人，她的儿子死了，弘升就是长子，将来就能继承五贝勒府？ 这一切都是因为弘升。 哪怕弘升只是个孩子，她也做不到不迁怒。 从康熙四十年开始，夺嫡的争斗愈演愈烈，这看似跟五阿哥没什么关系，可就是他这不争不抢的态度入了康熙的眼。 第448页 以前老五在他心里还有些瑕疵，那就是跟五福晋的感情。大清不需要如此专情的皇帝。现在好了，五阿哥府百花齐放，庶子接二连三，这让康熙放下了心。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弘昂过世后，老五福晋再没有开怀。不过他也能理解，当年弘昂出生，老五福晋就伤了身体，难以有孕。 原本康熙是不打算考虑老五的，毕竟五阿哥是太后养大的，他担心蒙古势力做大。大概是败也萧何成也萧何，以端敏公主为首的科尔沁部居然支持起了五阿哥。 眼看着五阿哥将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云柔忽然自缢了。 就在五阿哥面前，她拿剑自刎。 看着五阿哥惊恐的眼睛，云柔轻笑，「胤祺我累了，想必你也是。来世、不，生生世世只愿我们相见不相识。」 这么多年带着面具生活，云柔是真的累了，之前不过是一股执念撑着她，她心中还患有奢望，如今胤祺亲手打破了这奢望。她也放下了。 「不，」胤祺惊恐。他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接住她的尸体。 鲜血流了他满身，他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眼里只有闭目安详的云柔，云柔的脸上带着微笑，那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是他多少年都未曾见到过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究竟错失了什么。 云柔死了，胤祺一夜白髮，他如同行尸走肉，别说争夺皇位，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宜妃气的直掉眼泪，她恨胤祺也恨云柔，若不是云柔忽然自缢，她儿子也不会这样。 听到云柔过世的消息，毓庆宫废太子楞了一下，随后他哈哈大笑。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叫云宛的女人。那女人临死之前诅咒他们，如今看来这诅咒全部应验了。 废太子很『好心』的让人把这个诅咒传给胤祺。胤祺眼珠子转动，终于有了反应，他忽然喷出一口血来。之后摇摇晃晃起身。 他手中提着当初云柔自刎的剑来到钱佳氏住的院子一剑刺下。「都是因为你。」到了这一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把这一切归结在钱佳氏身上。 至于云宛说的话？什么诅咒，他偏不信。 云柔你想要摆脱我，不可能。来世、生生世世我都要缠着你，你只能是我的。 第189章 番外二十四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一口大锅前面，身穿青色道袍的小童大声嚷嚷着。 他是修行界药神谷的道童。 这是个修仙者与凡人共存的世界,药神谷就相当于凡人间的太医院,里面全部都是以医入道、救死扶伤的修行之人。 宣城，是修行界与凡人界的交汇之处。 今年也不知何故,城中瘟疫四起,凡人间的皇帝派了太医院最高明的太医都无济于事，不得已之下只能求助于修行界。 一般来讲修行之人并不会插手这种事情，他们讲的是『顺其自然,仙凡有别』、 药神谷是个例外。仙人、凡人在他们眼里没有却别,他们眼里有的只是病人。 此时若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于是,便有了抬头那一幕。 入谷不久的小道童帮忙熬制米粮给这些病人，而有些本事的则在里面治病救人。 「谷师叔，」小道童刚刚组织排好队伍，就看到同样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女子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眉眼，她头上打着一把油纸伞，在这天气里显得极为突兀。 女子冲着道童点头,然后越过她走到里面的屋里。这时人们才看见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 人群里有人嘀咕,「这也是仙人吗？不是说仙人不惧酷暑、能飞云驾雾,这位怎么感觉跟咱们一样啊？」 也不怪他们疑惑,作为一个仙凡共存的城市他们见过太多仙人。今晨虽说有些雾气,凡人们都不畏惧,更何况是仙人？ 这位倒好,头上打着伞，给他们的感觉不像仙人，倒像是谁家出游的千金小姐。如果忽略她背后的竹篓的话。 还有这个竹篓，也很奇怪，只有不会法力的凡人上山採药才会用竹篓，仙人用的都是储物袋或者高级的储物空间。 给他们煮粥的道童身上都有一个储物袋，何况是『师叔』？ 这些人闲着没事，最爱说的就是这些仙人的故事，而他们接触最多的就是药神谷，说起人来最后总会拐到他们身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当代药神谷的谷主有一独女，他女儿在胎里带来的毛病，不但生来无有灵根，还体弱。若是我猜的没错，刚才那位应该就是谷主的女儿，那位小谷主了。」 他们都知道，歷代药神谷的谷主都以谷为姓。除了谷主一脉，药神谷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姓谷的人。 「哼，天地不仁，同样是人，有的生来就能高人一等，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的人则为了一口吃的卑躬屈膝。」 修行界，以灵根为尊，没有灵根的人註定就是『下等人』。 说这话的人身具五行杂灵根是废柴中的废柴。他出身凡人界，因为灵根小时候也备受宠爱，直到各大山门招收弟子才把他打回原形。 一个凡人又是最次等的废柴灵根，没有人愿意花费力气培养。、 从天堂跌到地狱什么感受，这就是。 第449页 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没有灵根的富家子弟。因为那些人哪怕没有灵根过的也比他好，他嫉妒。 他这般话一听就戾气极重，周围的人都默默远离了他几分，并没有人出声附和。 这让他更加气愤，他伸手拧了身后的一个孩童一把，「没用的东西，都说药神谷的人菩萨心肠，你怎么不去求他们，你去求他们收留你啊？」 他身后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蓬头垢面。被汉子打骂他依旧没有开口。 很快就轮到他们，这汉子吃了自己的那一份还不够，连带着把那孩子的都给吃了。 道童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刚开始他还开口阻止，现在他见怪不怪了。 男孩摸着自己的肚子瑟缩着，忽然眼前出现一个白皙的手臂，手里握着一个大白馒头。他惊讶的抬头，就见刚才进屋的『谷师叔』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吞吞口水，他小心翼翼的说道：「给我的？」 云柔点头，她刚才在屋里看了许久，那些人的话也一字不落的全部入了她的耳。别的她无所谓，在药神谷比这还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唯独看到这个骨瘦如柴的孩童，她心生不忍。 她眼神好，隔着很远的距离都看到这孩童露在外面的皮肤淤青一片。 想必这孩子平日里没少挨打。 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黑漆的手伸了过来，那打人的男子谄媚的说道：「这位仙子，他不饿，这馒头还是给我吧。」说着他就打算伸手去抢。 云柔皱眉，她手腕一翻就把馒头收了起来。 「我看你顺眼，你可愿跟我回药神谷？」身为小谷主，带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哪怕眼前的人没有灵根。 两人俱是一愣，中年人略带怀疑的目光看向孩童，莫非这臭小子骗了自己，他其实有灵根？ 孩童张张嘴道：「仙子，我、我没有灵根。」 云柔不以为意，「我药神谷修行并不单单看中灵根。」她没说谎，有灵根有其修行方式，没有灵根自然也有没灵根的修炼方法。 比如云柔自己，别人都说她没灵根，殊不知她的修炼方式跟别人不一样，她只是看起来没灵根而已。 男孩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中年男子不愿意了，他道：「仙子，这是我的儿子。」 云柔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一千两金，你发个誓，从此你二人再无关系。」 中南男子眼前一亮，如今金银的比例是，一两金可以兑换百两银，一千两金子就是十万两白银啊。 这些银子够他挥霍很久的。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满足，他道：「那不行，这是我亲儿子，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卖。」 中年男人不傻，以己度人他觉得这个便宜儿子身上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是灵根或者其他，不然没人会傻到养一个『废人』。 一千两金子是多，但跟药神谷的仙人相比还是不够。若他儿子能成为药神谷的仙人，别说一千两金子，殷国的皇帝都会把他供起来。 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微笑，云柔忽然转身。 她不过是一时之间同情心泛滥，这人居然还跟她讨价还价，真当药神谷是做慈善的，不成？ 此后，云柔一直在研究着瘟疫，在不曾出去，好似之前那番话就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直到城中的瘟疫解除，中年男子这才慌了，他拦住准备启程的众人，看向在这群俊男靓女中依旧出色的云柔，「仙子，仙子，之前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他一把推过男孩，「这孩子您尽管带走，我一文钱也不要。」 云柔嗤笑，「不必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男人还在耍小心思。 眼前的中年男人一看就心术不正，她可不想给药神谷招惹上麻烦。 药神谷选人不看灵根，却极为注重心性，若是心术不正，哪怕是极品的灵根也不收。 之前她只觉得男孩可怜，忘却了这一茬。 这件事于云柔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她却不知有人记了她好几年。 男孩，也就是殷棋看着这位数年来不曾有过变化的仙子，他举手行了个礼，「在下五行门殷棋，多年不见谷道友风采依旧。」 云柔看着这个脸色古怪的道友满脸问号，她很直白的道：「这位道友，我们认识？」 殷棋被噎了个正着，他刚准备说什么，女子身后走出一个身着浅绿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明明是跟其他人一样的道袍，穿在别人身上是仙气儿，在他身上带着点不羁。他脸上明明是笑着的，给人的感觉比其他人更加冷漠，好似所有人都不能入了他的眼。 不是殷棋想要看他，而是这人就像浑身发着光，让人忽视不能。 他身边的那些师姐、师妹全都看直了眼。 男子转着手里的摺扇，语气都是漫不经心的，「这位道友勿怪，我这师妹记性不太好，不重要的事情她向来不会往心里去。」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成功让殷棋黑了脸。他道：「是吗？」随后他自嘲，「也是，十年前我还是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仙子不认识在所难免。」 这话，让他身后的一个红衣女子变了脸，她冷哼：「英雄不问出处，十年就修成半步金丹，这份资质放在整个修真界都能数得上，师兄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第450页 云柔就好似个局外人，她甚至贊同的点头，「这位道友说的甚是有理。」不论是话语还是神态都极为认真。 殷棋脸色不佳，他师兄却笑开了花。真当他眼瞎看不出这什么殷棋眼里的意思，药神谷谁不知道师傅有意把师妹许给他，这臭小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撬他墙角，真是不知死活。 顾玖伸手把云柔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他道：「师妹小心，这里是魔域，你等会儿就跟在我身后，专注救人就好。」 药神谷向来不喜参与修行界的争斗，这次若不是有人求到谷主跟前，而且魔族实在过分，居然胆敢朝凡人下手，药神谷也不会派人前来。 当然，考虑到药神谷的战斗力，来之前他们也说好，药神谷就负责救人，其他门派则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顾玖算是药神谷的异类了，比起医术，他更厉害的则是法术与剑术。这傢伙懒散的很，若不是他师妹来了，他也不会跟来。 云柔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示意他适可而止。 顾玖闷笑，他的师妹就是可爱，稍微亲密一点就脸红。此时她那张面纱之下肯定是红晕遍布了。 两个人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殷棋很不舒服。、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应该恨的，当年若不是这位谷道友的愚弄，他后面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可他就是恨不起来。不，也不能说恨不起来，比起恨，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对方根本就不记得他。 殷棋的反应全部被他身后的红衣师妹看在眼里，这姑娘从见到殷棋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他，现在见他看别的女人自然不高兴。尤其这姑娘还是修行界有名的『废物美人』。 红衣师妹撇撇嘴，一个连面纱都不敢摘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丑八怪，也就那些男人连正主的面都没见着非要说是美人。 正想着，却见殷棋上前，「顾道友放心，事情是家师组织的，药神谷众位的安危自然有我们五行门负责。」 说完他还挑衅的看着顾玖，朝着顾玖释放出威压。 半步金丹在年轻人当中已经是佼佼者了，殷棋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今日他却踢到了铁板。 顾玖嘴角依旧是笑着的，他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药神谷其他人全都低着头，他们怕忍不住被人看到脸上的笑意。不过是个半步金丹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人是什么井底的癞蛤蟆，难道他不知道顾师兄早就是元婴了吗？ 都说药神谷战斗力不行，像殷棋这样的半步金丹他们还是能找出来几个的。 其中有个人没忍住给旁边的人传音，「不是说五行门是修行界数一数二的大门牌派，他们门派出来的人就这？」傲慢无礼还自大的很。 「谁知道呢？毕竟师傅早已经不问世事，大概师傅也没想到老朋友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吧？」 两个人若无旁人的传音，他们修为都是筑基，按理说身为半步金丹的殷棋应该能感受到，结果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云柔与顾玖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们俩一眼。 两人吐吐舌头赶紧整理衣冠目不斜视，一派高人的样子。 云柔给二人传音，「到底是我爹的故友，你们俩注意点，背后议论人可不是我们药神谷的风格。」 「师姐，我们知道了。」差点忘了，他们师姐也是个勐人，自己二人这点小把戏在师姐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 殷棋对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休息的时候他没忍住走了过来。他道：「此时无事，不如我给道友讲个故事如何？」 无视周围人看傻子似的行为，殷棋自顾自的说道：「很多年前凡人的小镇发生了一场瘟疫……那位仙子却不知道，自她走后，男人觉得这孩子是个没用的废物，连银子都换不来，对男孩变本加厉，好几次男孩差点被打死，硬是靠着强大的毅力撑了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个药神谷的弟子忽然插嘴，「所以你想说什么呢？当时师姐确实是好心，那男孩呢？他一声不吭任由他爹胡搅蛮缠，但凡他说上一句愿意跟我们走，以师姐的秉性哪怕知道带上他是个麻烦也一定会带着他。」 这人当年也去了那个小镇，跟云柔不同，他记性很好，殷棋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生气，「现在看来师姐不带着你是对的。明明是你爹黑心打得你，你不去怪罪你爹反而埋怨到师姐头上。我劝大家日后组队的时候好好掂量掂量，万一失败了，小心被人推出来做替死鬼。」 殷棋往师姐身上泼脏水就是往他们药神谷身上泼脏水，作为药神谷的弟子怎么能忍得住。他当着众人的面就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尾，他道：「你们若是不信，我们有留影石可以作证。」 说到这里他在心中默默感激了下陆师兄。陆师兄本来想把这件事当做笑话拿给大师兄看的，所以他当时用留影石记录下这一切，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捍卫他药神谷名誉的有力证据。 殷棋脸色青红交加，红衣师妹怒道：「那也是你们药神谷不对，你们不是自诩济世救人，明明是伸把手的事儿，却不愿意去做。哼，无非是你们听说师兄没有灵根瞧不起他。告诉你们，师兄他不但有灵根，还是金属性的单系天灵根。」 第451页 云柔总算从犄角旮旯摸出以往的记忆，看着慷慨激昂的红衣女子，她一点也不生气，等她说完才道：「那还真是抱歉，我们药神谷不是强盗门派，没有在别人父亲不同意还强抢人家儿子的道理。况且他当时一句话也不说，我以为他更喜欢跟他父亲在一起。」 一句话说的五行门人脸红了，其他门派的人看他们的脸色也变了。 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规矩，他们也从凡人界招收弟子，但都是要经过其父母同意，给了安家银子才会把人带走。 按照修行界的规矩，药神谷的人还真不能说错。殷棋师兄妹的指责毫无道理。 殷棋二人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的队伍。 云柔以为经过这次，她们肯定是相看两相厌再无交集。 却不想， 「谷兄恭喜啊，当年听闻谷侄女没有灵根，我们这些老朋友可是捏了一把汗，如今一晃眼她都进阶金丹了。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进阶金丹不算什么大事，架不住这个人是药神谷谷主的女儿。作为谷主的老朋友，不少人前来道贺，五行门就是其中之一。 谷天行笑道：「穆师弟客气，她也就这点本事，倒是令徒跟她年纪差不多，现在怕是要到元婴了吧？论资质还是师弟的爱徒更胜一筹。」 谷天行这纯粹就是客气话，他女儿资质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为何到现在才金丹其中的缘由也只有自己知道。更别说他还有个更为厉害的大徒弟顾玖。 谷天行客气，穆师弟却当了真，他脸上带着得意。想着来之前徒弟说的话，他道：「谷师兄，咱们交情如何？」 谷天行楞了一下，随后笑道：「那还用说，咱们虽然多年未见却是过命的交情。」这话不算假，若非跟穆师弟交情深厚，他当年也不会答应帮忙，还把宝贝女儿给派了去。 穆师弟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我这徒儿与你女儿两情相悦，如您你女儿也已经结丹，咱们索性来个双喜临门如何？」 「当然，我知道你宝贝女儿肯定捨不得她早嫁，咱们就先定个契约，等你女儿到达元婴在举行双修大典也不迟。」 修行艰难，很多人金丹就会选择道侣，穆师弟自己就是如此。考虑到云柔刚刚结丹，谷师兄又是个爱女如命的，他这才把事情拖到元婴。 金丹跟元婴别看就只是一个阶层，十万金丹中有一万能到达元婴就不错了。 「这？」谷天行有些惊讶，这事儿他没听女儿提起啊？ 其实比起穆师弟的徒弟，他更看好自己的徒弟。不说长相资质，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品行他最清楚。最主要的，自己的女儿若嫁给自己的徒弟，两个人都生活在药神谷，他放心。 但，若事情真如穆师弟所说，女儿另有所爱，他不得不考虑女儿的感受了。 看着穆师弟旁边的弟子，虽然长得丰神俊朗，但他就是觉得不如自己的徒弟出色。 谷天行并没有立刻答应，他道：「毕竟是小女的终身大事，我总要问过小女的意见。」 穆师弟不以为然，「女孩家脸皮薄，你问她，她怎么好意思。」他嘆息一声道，「实不相瞒，我女儿对殷棋也有好感，若不是殷棋说他非你女儿不娶，我早就给他们定下了。」 就是因为这事，他今日才没有带着女儿前来。 谷天行什么都没说，他依旧坚持要问过女儿的意见。 云柔被叫来的时候一头雾水，因着是在谷内，她没有带面纱，绝美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一眼，穆师弟就知道为何徒弟如此执着了，这张脸就是两个女儿加起来也比不上。 「爹，您找我？」 谷天行点头，「一晃眼你也长大了，今，穆师弟欲给他徒弟说亲，你觉得你这位殷师兄如何？」 云柔微微皱眉，「说亲？我吗？」她有些不解，她爹不是早就有意把自己许给大师兄，什么时候又出来个殷师兄？ 想到大师兄她略有些不自在，脸色也红了起来。 穆师弟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心里有戏，虽然没能撮合女儿跟徒弟，但若是他能娶了药神谷的小谷主也不错。 他道：「没错，我这徒儿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如何？」 云柔这才看到他旁边的殷棋，看到殷棋她抿下了唇，脸色的笑意都淡了。她直直的看着谷天行，「爹的意思呢？」莫不是她爹已经答应了，要把她嫁给这劳什子的殷棋？ 若真是这样，别怪她不客气跟她爹翻脸。 「爹当然是尊重你的选择。」谷天行心里打了个凸，莫非女儿真的眼瞎看上这小子了？他横看竖看这小子都比不过自己的大徒弟啊。 云柔绷着脸，「女儿不愿意。」 「你不愿意？为什么？」笑容僵在脸上，穆师弟提高了音量，他指着自己的徒弟道，「我这徒弟年纪轻轻已经是元婴了，而且，而且他长的不差，对你也是一片真心。」 他不明白，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对方为什么就不愿意了呢？ 「你是不是担心你爹？你放心，等你们结成连理，你想在五行门住就在五行门，不想，回药神谷也是可以的。」 他以为云柔是担心她爹，赶紧许诺。 云柔摇头，她脸上难得带着认真，「我不愿意是因为我不喜欢他，跟我爹没关系。」 第452页 「不是，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你喜欢谁？」穆师弟煳涂了，不是说两情相悦吗，怎么又不喜欢了？ 顾玖从外面赶来，他道：「当然是喜欢我。」他对着谷天行行礼，之后看向殷棋，「我与师妹自幼两小无猜，我们早就说好等师妹结婴就昭告天下。 「这，这，」穆师弟看看两人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徒弟，他怒道，「你不是说你们两情相悦吗？」现在好了，他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这么大个人。 「两情相悦？」云柔抬眼看向殷棋，「这位师兄还请说清楚，我都不认识你，何时跟你两情相悦过。」 顾玖笑了，他宠溺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语气颇为无奈，「师妹你又忘了。他小时候你去殷国查探瘟疫，你们见过一次。后来，我们奉命去帮他们去魔域救人，你们也见过的。」 「哦，」她若有所思，「这就叫两情相悦？」 若见过两面都是两情相悦，那她跟药神谷的人天天见面，又叫什么？ 看出她的想法，顾玖摊着手，「可能五行门跟咱们规矩不一样，师妹不必纠结，你是药神谷的人，自然按照药神谷的规矩来。」 殷棋站了出来，他道：「我是真心喜欢师妹，」 顾玖把人挡在身后，不客气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喜欢我师妹，我师妹就要喜欢你？这天下喜欢我师妹的人多了去，也没见谁跟你一样谎话连篇死缠烂打。」 顾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脾气太好了，这人居然敢跑到药神谷他的地盘上抢人。你抢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撒谎说跟他师妹两情相悦。 去你的两情相悦，他才是真的跟师妹青梅竹马呢。 第190章 番外二十五 穆师弟尴尬极了,他对着谷天行道：「谷师兄对不住，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再给师兄道歉。」 他真没想到自家徒弟是这样的人。也怪他平日里只顾着修炼对这些弟子疏于管教,丢人，简直是太丢人了。 怕徒弟再说出什么让他丢人的话,他干脆用法术堵住对方的嘴,拽着对方就走了。 被殷棋一闹，顾玖心中升起了危机感。原本师妹修炼资质『不佳』，哪怕貌美,敢跟他争抢的人也不多。如今师妹已经结丹,那意义就不同了，今日来个殷棋,焉知明日会不会又来个殷琴书画？ 殷棋走了他也没出去干脆趁此机会挑明,「师傅，穆师叔有句话说的挺好，双喜临门确实热闹。您看弟子跟师妹的事儿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您放心，弟子肯定不会委屈师妹的。咱们就先对外宣布此事，待我准备充足在举行典礼。」 在顾玖心里师妹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两个人的双修大典肯定要用心准备。 事实上，他这些年也攒了些好东西,只是他觉得远远不够。 顾玖当众求婚,云柔很不好意思,她红霞满脸飞,跺着脚喊了声师兄。这声师兄带着娇嗔,里面的情意再明显不过。 谷天行十分高兴,他哈哈大笑。「好,明日我就公布此事。」 他就说他女儿不可能放着更优秀的师兄不要，去选择一个外人。原来是对方痴心妄想。 想着胤祺满嘴胡言，谷天行神情微冷。这人莫不是冲着他药神谷来的？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得知他生了个女儿，他们也不管其他，颠颠的前来求娶。 可惜啊，这些人註定要失算了，他之前就想好了，若女儿外嫁，他就收顾玖为义子，把谷主之位传给顾玖。以顾玖的心性，相信他可以很好地保护女儿。 谷天行时刻记着先辈们的教诲，药神谷绝不併入其他门派，也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 他嘆息一声：「可惜啊，可惜穆师弟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这个徒弟身上了。」 哪怕他之前并未见过这个殷棋，但看他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不是什么正派的人物。嘴里说着喜欢他女儿，神情却倨傲，好似看上他女儿是施捨一般。 他承认百岁之前结婴算是天才，可却也不是绝顶的天才。不说顾玖，他药神谷也有能找出四五个这样的人物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玖就出去了。 门外，他的一众师弟师妹们立刻围了上来。「大师兄，里头什么情况啊？我刚才看见五行门的穆师叔走了。」 穆师叔跟师傅的关系很好，他不参加师妹的结丹大典太稀奇了。 顾玖不在意的笑道：「没事，就是他徒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想强娶师妹。好在师傅英明识破了他的诡计。有这么个徒弟，又当众出了丑，你们觉得穆师叔还有脸留下来？」 「我艹，什么鬼，居然敢肖想师妹，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他也不看看咱们药神谷是什么地方，别说咱们有大师兄，就算小师妹没看上大师兄，还有我们啊。我们随便拎出一个人不比他强？」 这位脾气有些暴躁的三师兄没发现，他说完这话周围的人默默远离了他，顾玖更是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们也承认三师兄说的是事实，但你当着大师兄的面说这话，是觉得吃的苦头不够？ 作为谷主，谷天行也很忙，他不是忙着参悟医书宝典就是去救人。这世上能劳动他救的人肯定十分棘手。 所以，他手底下的这些徒弟很多时候都是大师兄带着长大的。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大师兄的脾气。 第453页 大师兄看着温和，事实上性子很冷，除了对小师妹有求必应，就是对他们这些师兄弟都有些冷淡。 敢当着大师兄的面说喜欢小师妹，不愧是他们莽撞的三师兄。 佩服。 谷天行并没有食言，云柔结丹大典之后当众宣布把女儿许配给了大徒弟顾玖，并表示不日会给两人举行正式的双修大典。 修行界的双修大典相当于凡人界的婚礼，只有举行过大典才算是合法的双修道侣。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结果也不知从哪里传来流言，说谷天行为了一己之私拆散他女儿，他女儿并不喜欢什么大师兄而是另有所爱。 等这事儿传到药神谷，差不多整个修行界都知道了。 老一辈都知道谷天行的为人，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但架不住更多的人不知情。这些人里又有很多看不上谷天行的，认为他假清高，他们很乐意传播流言给谷天行添堵。 顾玖气的想杀人，三师兄道：「肯定是五行门那不要脸的小子干的。师兄，咱们干脆把他约出来打上一顿得了。」 顾玖摸着下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他决定先找穆师叔『要个说法』，先礼后兵也让人知道药神谷是讲理的地方。 顾玖这封信去的好，穆师弟还以为教训一顿后，徒弟老实了，没想到他居然变本加厉。 穆师弟也不听他解释，直接让人送去无涧洞思过。无涧洞是五行门特有的修行场地，它最能锻鍊一个人的心性。 穆师弟觉得，殷棋能做出这种事肯定是心性出了问题，出去心性之外，他觉得殷棋是个好苗子，他希望对方能悔悟。 可惜殷棋不这么想，他不但没有悔悟反而更加偏激。 他逃了。 拒绝去无涧洞思过，重伤看守的弟子，他逃出了五行门。 穆师弟被气的半死，直接宣布把他逐出师门，谁求情都没用。l 「你们听说了吗，药神谷的大弟子要跟谷主的女儿举行双修大典了。」 「这还有谁不知道吗？我还听说这位顾前辈为了给妻子一个难忘的典礼，这些年东奔西走，着实弄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很多人都往药神谷赶，哪怕进不去也打算在山门口看看这盛况。」说话的人一脸羡慕。 此时距离谷天行『棒打鸳鸯』、殷棋叛逃过去数十年。，穆师弟得知此事后立刻发声帮着澄清了此事，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误会一场。 这些年，顾玖在外走动频繁，偶尔也会带着师妹一起。流言刚澄清的时候还有人将信将疑，等看到二人的相处模式，他们不得不承认传言的离谱。 这二人一个小动作都能明白对方要什么，根本无需语言，这般默契可不是一般夫妻能有的。 药神谷在修行界地位特殊，哪怕没资格进去，不少人也打算去药神谷的山谷前转转，送上一份贺礼混个脸熟。万一日后有事情求人帮忙也好开口。 现在整个修行界都在谈论这件事，两个人的话并不突兀，但他们身后一个戴面具的汉子听到这话却握碎了手里的酒杯。 这人满身戾气，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数十年的殷棋。失踪之前殷棋是金丹后期，现在他已经是元婴后期了。 别的元婴出行都会收敛自身气息，难免误伤了人，殷棋不。他一身元婴威压吓的四周没人敢靠近。 听到云柔要跟顾玖举行大典，他眼睛通红。他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对云柔如此执着，执着到都产生了心魔。 听到云柔要跟别人双修，他第一反应就是杀了那人，把云柔抢过来。 哪怕多年未曾来此，药神谷的位子他依旧记忆如新。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药神谷外，谷外的红绸刺伤了他的眼。 药神谷不是谁说进去就能进的，殷棋没有请柬只能在外面徘徊。 也许是运气，他等了没两日就看到五行门的那位红衣师妹。也不知殷棋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这师妹同意带他进去。 谷中张灯结彩，热闹程度可不是外面能比的。看着这红绸，殷棋眼底的杀意越来越盛。 感受到身边的杀意，红衣师妹道：「师兄你没事吧？」她现在有些后悔，看师兄的样子不像是来祝贺反而像是杀人的。 她虽然不喜欢云柔，甚至还有着隐隐的敌意，但也不希望对方双修大典出现意外。 殷棋扯了个微笑，「抱歉师妹，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一时之间心情有些触动。」他现在还用得着这位师妹，自然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 如今距离大典还有三日的时间，他的打算是在大典上杀了对方。他要让云柔知道，一个手下败将根本配不上她。 殷棋想的很好，他甚至在挑衅之前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陈词。 然，云柔只是疑惑的看着他，轻轻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三师兄不客气的笑出声，「喂，撒谎也要有个限度，我师妹根本就不认识你。」 他见不少单相思的，像殷棋这样的还是头一次。 顾玖像多年前一样，轻轻弹了云柔的脑门，「师妹，你又忘了……」 云柔道：「我每天要记很多东西，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做什么要记住他？」 第454页 云柔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像殷棋这样的人，她每年不知道要救多少，记不住不是很正常。 若说云柔的话是对他心灵上的打击，接下来顾玖就打掉了他所有的骄傲。 三招，他在顾玖手底下没撑过三招。云柔不记得他，不代表顾玖也不记得，顾玖也厌烦了他的纠缠，这次直接封印了对方的元婴，让他再难进步。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殷棋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第191章 番外二十六 胤祺重生了,不，说重生并不准确，应该说他做了一个梦。 梦醒,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脑子里两种记忆天人交战。 「表哥，你醒了？」丽姝担忧的问道。 胤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好大会儿才认出她是谁。他开口：「你怎么在这？」他声音沙哑,简单的几个字就磨的嗓子疼。 这是他外家的表妹吧，看年纪表妹十四五岁，这个年纪不在家好好待着等着参加选秀,到他府上做什么？ 丽姝身体一僵,她脸色烧的通红。这红并不仅仅是害羞，还有被这话问的尴尬。扭捏一阵就在五阿哥不耐烦的时候,她开口：「表哥忘了,皇上给咱们赐了婚。宜妃娘娘说你来西北无人照看，特意让我跟着照顾你。」 康熙要面子，圣旨是他下的没错，但打的是宜妃的主意。郭络罗家明知道不妥当，碍于宜妃跟丽姝自己愿意，也不得不妥协。 丽姝是真的喜欢这位表哥，从小就喜欢。就像现在,哪怕她心里清楚自己跟着来会让人诟病,她也义无反顾。 「赐婚？我跟你？」丽姝不说这个还好,她说起这个五阿哥坐不住了。他挣扎着做起来,做起来才发现眼前并不是他熟悉的五贝勒府,当然也不是他住了十多年的阿哥所。 这个地方有些陌生,房间的摆设在他看来差得很,是普通百姓都不会住的地方。 他皱着眉，忍着疼痛道：「这是哪里？」 他现在脑子乱的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地方他应该知道，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丽姝不疑有他，她伸手扶着他却被他推开。丽姝有些受伤她还是说道：「这里是西北啊，表哥你忘了，皇上派你来治理黄河。」说着她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表哥你在路上生了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也正常。」 随行的太医说表哥这是水土不服，人醒来就没事了。 「治理黄河？」胤祺想了很久，他依稀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丽姝用力的点头，她从桌子上端了个药碗，语气小心翼翼，「表哥你醒了就好，这是太医给你熬制的汤药，太医说你喝了就会好。」 胤祺推开她，「我头有些疼，你先出去吧，我静一静。」他现在很多事情都还迷煳着，可不想暴露在不熟悉的人面前。 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他总算是整理清楚脑海中的记忆，看着越来越离谱的记忆，他在心里咒骂着云宛。 他脑子里有两股记忆，这两种记忆之前的生活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发生在康熙三十二年。 这一年他认识了一个叫他塔喇云宛的姑娘。正是因为这个姑娘，他拒绝了汗阿玛的指婚，是他亲手放弃了云柔而选择娶云宛。 他把云宛认成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为了云宛他伤害了云柔，是他亲手把人推到汗阿玛身边。 胤祺敲着自己的脑袋没认出云柔也就算了，云宛死后他居然接受了汗阿玛的建议答应娶丽姝为妻。 先不说丽姝与云柔关系不睦，他之前已经对不起云柔，再娶丽姝岂不是错上加错？以云柔的性子还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 「爷，听说您醒了，可要吃些什么？」 这是金氏，他的侧福晋，又一个上辈子没听说的人。 胤祺不理她，只自顾的想着心事。金氏也不恼，她道：「我知道爷心了放不下云淑妃，可是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子里，您这样除了折磨自己还能做什么？云淑妃也不知道您的心音，您就算把自己饿死了，恐怕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提及云淑妃，胤祺终于有了动静，他看向金氏，张口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云淑妃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只是在想云宛。」 他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感谢云宛，让他还能给自己找个理由。 金氏也不说破，她道：「您就当我胡说吧，爷您自幼熟读经书，您应该最清楚，世间万物皇上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在别人看来不合理的事情只要皇上找个理由圆过去，不，或许连接口都不用找，只要他是皇上，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对的。」 「远的不说，想想先皇和董鄂妃、太皇太后跟多尔衮。明知他们做的事情有悖常理，可就因为他们位高权重，谁敢嚼一句舌根？」 「美人爱英雄，当您站在那个位子的时候，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最后一句话她意有所指。 胤祺沉默良久，道：「你有什么目的？」他可不觉得金氏说这些话是好心，对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金氏微笑，「目的么？若说真有，那也是良禽择木而栖，金家不看好太子而已。」 「若爷您愿意，金家自然鼎力相处，只是事成之后您要封我为贵妃，还要给我一个孩子。您放心，我只要贵妃之位和孩子，其他的不会跟您的那位争。」 第455页 金氏是传统的女人，熟读三从四德，在她心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不奢求宠爱，只要一个份位和孩子，这买卖太划算了。 可惜她不知道，上辈子胤祺跟云柔之所以出问题就在这庶子和小妾身上。胤祺又怎么可能答应她。 虽然没答应，金氏的话却在他脑海里迴荡。 汗阿玛已经老了，随时可能过世，云柔还那么年轻，若汗阿玛过世她怎么办？年纪轻轻无儿无女的日子可不好过。 如果自己能上位，到时候抛出橄榄枝，云柔肯定会欣喜的吧？ 权势、地位。美人，唾手可得。 想都这里他眼中蹦出一种叫希望的光。 胤祺并不蠢，相反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跟太子比劣势在哪里，想要上位他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人心这一条。 因此他在西北的时候极其努力，他不仅亲力亲为跟着大家治理黄河，还惩治了贪官，为西北的百姓办了不少实事。 在西北将近五年的时间，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 回京的那一刻，胤祺长出一口气，看着巍峨的城门，他豪情万丈。 五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经从云淑妃升级做了贵妃，而且还给他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明明是玉雪可爱的小孩子，胤祺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他故作不知，「抱歉，我久居西北，这次回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礼物。」 胤禝露齿一笑，「没关系啊，不知者无罪嘛。」 他能感觉的出眼前这个人不喜欢自己，虽然不明白，但他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他自己也不喜欢这个新来的五哥。这个五哥给他的感觉怪怪的，不像个好人。 借着补礼物的由头，他去永寿宫求见了淑贵妃。云柔并没有见他，只让人传了话。 「我们主子说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您当时又远在西北，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些虚礼很是不必。阿哥您的心意，主子会转达给十六阿哥，礼物就算了吧。」 胤祺有些怅然若失。 他明白，两人身份不同，以云柔的规矩必定是不会与他私下见面的。 再次看了永寿宫一眼，他转头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郭贵人满脸不悦，「听说你去了永寿宫。怎么？莫不是他塔喇氏那贱人临死前说的是真的，你看上了隔壁的狐狸精？」说起隔壁，郭贵人恨的牙痒痒。若不是对方，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胤祺有些不舒服，他道：「额娘您浑说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出去几年宫里多了个十六弟。汗阿玛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走着一遭。」 他深知额娘跟云柔不对付，自己的心思肯定不能让额娘知晓，他只能把十六提出来做挡箭牌。 郭贵人冷哼，「胤祺，你是我生的，你什么心思额娘心里清楚。额娘告诉你，现在的大清已经不是没入关那会儿，有些习俗早就丢掉了。额娘不管你是有还是没有这个心思，都劝你放下。不然，若是让你汗阿玛知道了，他绝对饶不了你。」 同时她心里不断地咒骂着云柔，什么狐媚子、不要脸，勾引了她男人不算，还勾搭她儿子。 胤祺故作轻松，「额娘，天下美人何其多，一个云宛已经让儿子惧怕，儿子又怎么会去招惹另一个他塔喇氏。」 说着他示意郭贵人屏退左右，等屋里只有他们母子俩人，他说道：「额娘，儿臣想要那个位子，还请额娘帮忙。」 「明明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八弟的额娘还出身辛者库，他都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有儿臣从小就被剥夺了权利。额娘一心一意对汗阿玛，给汗阿玛管理后宫、生养儿子，可汗阿玛还是说废就把额娘废了。儿子不甘心。」 郭贵人沉默，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不得不承认五年没见，她有些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皇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太子简在帝心，就说大阿哥都不是好对付的。」不是郭贵人长他人志气，她说的是事实。 惠妃看似不争不抢，但她胸中自有丘壑，加上纳喇家出了个明珠…… 郭络罗家虽然也不惧，郭贵人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这东西不是闹着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胤祺抿唇，他道：「这其中的道理儿臣自然知晓。额娘别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如今太子跟大哥斗的如火如荼，正是儿臣缓慢发展的机会。」 「额娘，儿臣是受够了这种被欺压的日子。您呢，您就真的甘心屈居人下，您就不想让那些看不起您的人对您另眼相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匍匐在您的脚下？」 胤祺所谓高高在上的人说的是住在偏殿的宜贵人，宜这个称号本来就是额娘的。 郭贵人却误会了，她首先想到的是永寿宫的淑贵妃云柔，这位之前还给自己行礼看自己脸色的人，如今高高在上，压了她不知道几头。 她知道以皇上的心思不管将来上位的是大阿哥还是太子，淑贵妃的地位肯定要比她高。除非她儿子登基，不然自己不可能越过淑贵妃。 只要想到要一辈子被淑贵妃压一头，宜妃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咬咬牙，「你想怎么做？额娘记得你府里除了丽姝就只有一个金氏吧，她们两个也是么用，这么多年没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你若是想上位，没有后嗣可不行。」 第456页 丽姝先不说，她本就是郭络罗家的人，儿子娶不娶侄女，郭络罗家都会支持儿子，娶了侄女相当于走了一步臭棋，白白浪费了资源。还有金氏，若是以往金氏确实是一大助力，如今皇上对这些包衣世家盯得紧，因为乌雅氏，金家也受到牵连损失不小。 儿子的这两个女人放在其他地方还行，若想要争储，用处不大。 胤祺沉默片刻，「如果儿臣没记错今年又是选秀年吧，儿臣的后院就麻烦额娘了。」他忽然想到了上辈子的瓜尔佳氏，若他没记错瓜尔佳氏是旺夫的命格，自己上辈子纳了她之后确实深的汗阿玛信任，权势滔天。 瓜尔佳氏肚子也争气，生了几个儿子都存活了。 如今的形势根上辈子不同，云柔与他之间终究隔着什么，他府上註定要有几个女人，多一个与几个又有什么区别？大不了日后补偿她就是了。 多活了两辈子，胤祺依旧不明白就是他这番态度，云柔才会不喜欢他，两个人最终渐行渐远。 郭贵人满意的点头，现在她才算是相信儿子对淑贵妃没想法。早年儿子为了云宛所做的事情歷歷在目，若儿子真的喜欢淑贵妃肯定不会同意纳妾的，还是出身高贵的侍妾。 胤祺在外头立了功，康熙难得对郭贵人和颜悦色，他虽然依旧不会在翊坤宫过夜，午时或者晚膳偶尔也会让郭贵人伴驾。 郭贵人便是趁此时机提出给胤祺纳妾的事情。 「丽姝虽然是刚刚入门，但金氏进门好几年了，她肚子也没个动静，看着别的皇阿哥儿女成双，只胤祺形单影只，卑妾心里实在着急。」 康熙顿住，他这才想起来胤祺的后院一个孩子都没有。比他还晚一年大婚的老七都有儿有女了。 对儿子他还是上心的，「你不说朕差点就忘了，正好又到了选秀的时候，你看着给胤祺挑几个好生养的。」 事情就这样过了明路。 郭贵人知道胤祺的心思，选的姑娘不是满洲大姓就是家里有佐领的。 按照康熙的意思，她这次要给胤祺选一个侧福晋，以弥补嫡福晋出身低微的短板。她看上了两个人，总官兵的女儿张氏以及两江总督的女儿瓜尔佳氏。 这两人不论选谁都能给胤祺带来助力。 把人选跟胤祺一说，胤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瓜尔佳氏。这人上辈子就是他的侧福晋，而张氏则是大哥的继室，若纳了张氏，他总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同样，若瓜尔佳氏嫁给别人，他心里也不舒服。 除了瓜尔佳氏，上辈子的女人除了钱佳氏他都打算纳回来。钱佳氏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他虽然不打算再要，但也不会容许她嫁给别人。 选秀上，胤祺算计了她，让她大选还没结束就被赶出宫去。以钱佳氏犯的错，她这辈子也只有常伴青灯的份。 胤祺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知全被云柔看在眼里，她对着宣妃嘀咕，「这钱佳氏怎么的得罪五阿哥的？五阿哥这招够狠啊。」 五阿哥算计钱佳氏落了水，又恰好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并救了她。宫里的秀女没指婚之前都是皇上的女人，夏天穿的衣服又少，落水难免与侍卫有肢体的接触，这样的姑娘肯定不能继续留下参加选秀。 更惨的是，钱佳氏不是被一个侍卫抱上来的，她是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就这样落入所有侍卫的眼中。 钱佳氏是汉军旗，家中教养苛刻，她这样肯定不能在嫁人了。运气好常伴青灯，运气不好就是一条白绫。 钱佳氏作为秀女，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 所有她才说五阿哥心黑。 宣妃吐了个瓜子壳，满脸不屑，「谁知道呢？你没见隔壁郭贵人上蹿下跳的，不就给五阿哥选个侧福晋，搞得跟选妃一样。」 郭贵人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之前做宜妃时候的爽利，整个一无脑女人。她是生怕别热不知道还是怎么的，这般大张旗鼓。 两江总督的女儿做嫡福晋都使得，她居然也敢召见。还有那个钮祜禄氏，仗着跟孝昭太后同姓到处蹦跶，连五福俱全的命格都出来了。 这样的人别人都是避之不及，郭贵人还硬往上凑，反正宣妃是不明白她的脑迴路。 云柔嗤笑，五阿哥这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呢，自以为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他这大张旗鼓的，太子又不是睁眼瞎会看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皇上留着他还有用，不然他怎么能蹦跶的起来。 上辈子胤祺并没有经歷这些，他的一切都是顺风顺水，也因此论起智谋来，他就比不上太子和大阿哥。若不是康熙护着，他早就被打击的渣渣都不剩。 康熙留着他，原本是为了他肚子里关于治理黄河的法子，相处之中发现了胤祺的心思，他有些不是滋味。 「你说皇位就这么好？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朕屁股底下的椅子。」 胤禝抬眼瞧了瞧康熙屁股底下的椅子，又看看额娘的，还不如他的小凳子好呢。他道：「阿玛，我不惦记你的椅子。我的小凳子比你的椅子好，也给你坐。」 看着高高举到自己眼前的小凳子，康熙心情好了不少。他伸手摸摸胤禝的头，「胤禝真乖。」 康熙是个好阿玛，那是在你不惦记他屁股底下椅子的时候，若让他发现你野心勃勃，他绝对不会客气。 第457页 他冷眼看着胤祺被打压，只在他快要被打入尘埃的时候伸手扒拉一下，其他时候绝不插手。甚至为了搅混水他故意表现的对胤祺很信任青睐的样子。 也正是康熙的态度让胤祺的野心膨胀，他误以为康熙心里是属意他的。 于是他开始筹划。 之前那个乱七八糟的记忆早就被他疏通了，有那个记忆在，他做事情方便不少。 记忆里太子被两废两立，汗阿玛最终匆匆立了老四为下一任帝王。 他出生于康熙十八年，等到康熙六十一年退位，他已经四十多岁。四十多岁不说还能当几年皇帝，就是他跟云柔怕黄花菜都凉了。 什么两废两立，他要让太子在他手上终结。 「小五真的无药可救了？」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儿子，胤祺说不上什么感受。 这种丧子之痛，他梦里曾经经歷过。这个儿子出生后，他担心会跟梦里一样，一直刻意疏远着，因此看到儿子烧的煳涂，他除了感觉命运弄人之外并无多少悲伤。 「回恆亲王殿下，奴才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不过太医院能人无数或许他们会有办法。」 他的意思是让胤祺去太医院找人。只要找对人，兴许小阿哥还能救。 胤祺确实是去找了，他选了个谁也想不到的时候。 太子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走了，行宫只有受伤的战士那边还有两个太医。而这两个太医擅长的是解毒，对小阿哥的情况无能为力。 小阿哥的结局可想而知。 胤祺把这一切都归结在太子头上，他怒斥太子毫无兄弟情义，冷血自私，两个人当着皇帝的面打了起来。 太子本就喝了些酒未曾全部清醒过来，被胤祺一拳揍在脸上，他也怒了，「你儿子死了活该，关孤什么事。」 一句话成功惹怒了康熙，「胤礽，放肆。来人把太子押入行宫看管起来。回京后发落。」 皇上把太子关起来眼看着太子要失宠，换做旁人肯定就此收手。胤祺决绝的不够，他找了个身形跟太子类似的人，让他穿上太子的衣裳去康熙的营帐前转悠。在康熙发现之际，假装慌乱之中留下了代表太子身份的匕首。 杏黄的蟒袍，只有太子才有的匕首，一切的一切全部指向太子。 如他预料的那样，太子被废。这次可不同，太子都要弒父了，他不信汗阿玛还会復立他。 胤祺并不打算一直在幕后，太子被废后他强势来袭，意图打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只是现实与理想终究是不同的。 自以为聪明的胤祺还是被抓住了把柄。他做的一切最终大白于天下。 「胤祺，朕自问带你不薄，朕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弒父。」 胤祺低垂着头，成王败寇他不怪谁，他只是没想到会连累淑贵妃。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带我不薄？汗阿玛，有个问题儿臣一直都想问您，同样是您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就是儿臣呢？就因为儿臣是太后抚养长大，所以活该只配一个五品出身的嫡福晋？老八他那样的都能去争，他的福晋明面上好歹还能拿得出手，只有儿臣不行？」 他想过很多，从不曾想过胤祺对他积怨如此深，事到如今胤祺还不知悔改。 他道：「你说只有你不行？那你就错了。你觉得因为朕把你抱给了太后抚养所以绝了你上位的可能。那老十呢？朕让老十娶了蒙古福晋，这意义不比你明显？还有老七和十二，老七腿脚不好、十二被抱给了苏麻，论可怜，他们不比你可怜？」 「可你看看，他们有谁自怨自艾？谁不是努力办差？」 、 「你觉得朕给你娶了个出身低微的是看不起你，实际上你错了。朕只是想要一个平衡而已。你背后的势力太大，朕担心太子会被索额图忽悠对你不利，这才用妻族平衡你的势力。」 明明都是为了他好，到了他嘴里却成了看不上，康熙只觉得悲哀。 他闭上眼睛，「你应该庆幸爱新觉罗家不杀儿子，朕现在收回你所有爵位封号，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说闭门思过其实就是软禁了。 胤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走到这一步他不怪汗阿玛，只怪云宛这个贱、人，若不是云宛横插一槓子，云柔也不会入宫，她只会是他的福晋。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云柔，他们把胤祺的这次叛变归结位为野心。 却不想，有人并不想这件事就此结束。胤祺被囚禁的第二天谣言就满天飞，淑贵妃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上吊自缢。 得知消息的胤祺愣了很久，随后他哈哈大笑几声，笑着笑着眼泪出来。 云柔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这些女人，那些画像怎么回事，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趁着侍卫不备，他提剑沖入后院，云柔死了，他也不想活，这些女人也全都下去给云柔陪葬吧。 胤祺杀封了，等侍卫反应过来恆亲王府已经血流成河。 他把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第一次有了悔意。 「云柔对不起，我放手了，希望下辈子你不要在遇上我。」 第192章 番外二十七 「怎么样柔柔,像不像？」风清音掐着嗓子，穿着云柔的衣裳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略带得意。 第458页 原以为会得到云柔的感嘆，却只见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拜託,风清音，我是这样说话吗？」云柔有些无奈。 她与风清音是同卵双生,容貌像了九分,两位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嗓音。人如其名，云柔的声音比较轻柔婉转，听她说话会让人有种如浴春风的感觉,忍不住跟着咧开嘴角笑。清音则声音清脆,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比起有些懒散的风云柔,风清音更上进,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她已经靠自己的努力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两姐妹前后相差不过一分钟，就这一分钟，谁也不想让，她们都想让对方喊姐姐。在她们的心里都想要照顾对方，她们认为只有做了姐姐，这照顾才能『名正言顺』。 今日,是她们姑姑准备的一个饭局,名为饭局,实际上为了什么两姐妹心知肚明。 两姐妹今年二十八,自大学毕业,这种所谓的饭局就没停过。用她姑姑的话说,女儿越放越不值钱,要趁着年轻赶紧嫁出去。 若是这姑姑不怀好意，两姐妹还能撕破脸，愁就愁在，她们的姑姑除了思想有些古板，其他的没毛病，也是真心实意为了她们俩好。 她逮住云柔不放，不是因为云柔性子软绵，而是云柔就是那个早一分钟出生的人。用她的话说只有姐姐嫁了人，才好给妹妹说亲事。云柔不嫁人，耽误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清音。 你看，就是这般的老思想。老一辈人认为，妹妹先嫁的话，姐姐身上可能存在缺陷，到时候更不好找人家。 说来也奇怪，两姐妹对感情都很淡薄，从小到大两人被无数人告白，但一个都没看上，到现在都未谈过恋爱。 事实上云柔并不排斥相亲结婚，只是姑姑介绍的人跟她差不多，都有些古板。要么要求女人贤良淑德勤俭持家，要么就是孝顺公婆以夫为天。 云柔嘴笨，遇上这种人难免吃亏。因此清音自告奋勇来帮忙。 虽然是亲姑姑，但两人也不担心穿帮，因为她们的姑姑从小到大就没认对过她们。 收拾妥当，清音开车带着云柔赶往目的地。看着头顶金光闪闪的招牌，她指着几个大字调侃：「『玄家私房菜』，今儿这位倒是捨得下本钱，居然带咱们来这。我跟你说别看这『玄家私房菜』开的时间不久，无论是价格还是味道都是这个。」清音竖起大拇指。 她自己是老闆，有时候工作需要请客户吃饭，因此对本地大大小小的饭店瞭若指掌。这家私房菜她就来过几次。 玄家私房菜味道是真的好，但菜也是真的贵。随便点上两三道菜就要花费小一万。 她跟云柔参加过不少『饭局』，这么大方的还是头一次。 云柔轻嘆，「那也未必，」凭她对以往相亲对象的了解，那些人相当『抠门』。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只是个外人，一顿饭花费两三千都心疼的要命，要跟她aa，又怎么捨得花费上万块。 与其说相亲对象大方，她更愿意相信这次是姑姑私下里给钱。 这种事不止发生了一次，每次知道后她都会被钱转给姑姑。她不想在这方便被姑姑的婆家说嘴。 她摊手，「所以说，相亲什么的最讨厌了。」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金钱。 她能接受第一次见面aa，但接受不了明明不是自己出钱却一副她占便宜的样子。这只会让她觉得噁心。 「那就自己找一个呗。」清音说道。 别看她自己没男朋友，事实上却很喜欢云柔能找个男朋友照顾她。 「哼哼，」对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假的笑容。 说也奇怪她就是对男生不感兴趣。就好像心里缺了一块，就是看谁都没感觉。 两人相携来到前台，不等她们打电话询问就看到满脸着急的姑姑。 看到她们姑姑上前就拽人，很好，她总算拽对了一次。 「赶紧的，人家朱先生都等你们半小时了。清音啊，不是我说你，有姑姑在你还不放心，你说你跟着做什么。一会儿机灵点，看我眼色行事。你姐姐也不小了，你爸妈不靠谱，咱们作为她的亲人要为她着想。」 姐妹俩对十一眼，她们收回刚才的话，她们姑姑果真一次也没认对过。两姐妹跟着风姑姑进门。 屋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不认识的人。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一副精英打扮；女人五六十岁的样子，她打扮时髦就是看人的时候喜欢斜着眼。 两人长的有些相似，不是母子就是亲戚，还是关系很近的那种。 清音皱眉，她在心里给男子打了个叉。这种家里有难产角色的，男人再好也不能要。前段时间她并不在国内，这也是第一次参与姑姑的相亲宴，虽然只有一次，但她心里对姑姑不靠谱的认知又多了一层。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两个侄女云柔和清音，她们是双胞胎。这位呢，是天弘贸易的朱总，朱总今年三十二，他白手起家，天弘贸易就是他一手建立的。旁边这位是朱总的母亲。」 「我把你的照片给他们一看，朱夫人非常满意，朱夫人是利落人，她说了，这一面之后若是大家相处愉快，就把你们的事定下来。」 亲侄女的事，风姑姑非常上心，她给两人说了不少好话。 但对面的表现有些不冷不热，朱夫人打量二人语气相当不客气，「你平时在家也是这般穿着？」 第459页 两人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自己。棕色的短外套里面是白衬衫，下身是一件及膝短裙。两人脸上都画着淡淡的妆，耳朵上带镶钻的耳钉，在灯光下耳钉闪闪发着光。 黑长直的头扎起一半，剩下一半柔顺的披在身上。、 看完自己她们又去看对方，这打扮怎么了？毛病啊？ 不只是她们俩，风姑姑都愣了。她小心的说着，「这不是知道要见未来婆婆，稍微打扮了下，她们也是想要给您留个好印象。」 朱夫人轻哼，「我们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在这江城也是有身份的。你穿得这么招摇，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这要是出去，别人岂不是要嘲笑我们天弘？」 这是什么话，刚见面就说她们不是好姑娘？别说清音，云柔都气得不轻。她刚准备开口就被清音摁住了。 她皮笑肉不笑，「照夫人的意思，什么样才算是好姑娘，才配得上您的儿子。」她语气里带着讽刺，可惜对面的人没听出来。 朱夫人高傲的仰着头，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要求。「每天早起给丈夫公婆做饭，穿衣裳不能露胳膊露腿，最好是穿长袖和裤子，若非要穿裙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是到脚踝的长裙。」 说完她还挑剔的看着二人，「像你们这样的肯定不行。我说你也真会算计，故意给我一张附和我审美的照片，既然是装怎么就不装到底呢？你们这样简直是浪费我时间。」 清音送了她两句『呵呵』，她不客气道：「这位夫人，大清早亡了八百年了。就您这要求别说现在放在清朝都未必有贵女看得上。你说你儿子在江城有名气，那么请问他这天弘贸易市值多少？几千万还是几个亿？」 「清音，快住嘴。」两人不说话，风姑姑分不清谁是谁，一开口她就认出这被她推到主位上的是清音不是云柔。 虽然她也觉得朱夫人说话不好听，但清音这般不是得罪人？这让云柔怎么做人？ 「夫人，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朱夫人不愿意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顶撞过。她冷哼：「小孩子？你侄女都二十八了，还小孩子。像这样的老姑娘，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是见都不会见的。」 这话说的云柔都不高兴了，她也站了起来。板着脸的云柔可比朱夫人有气势的多，那模样就像是做了数十年的上位者。 她勾起嘴角，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发抖。 「老姑娘？若二十八岁都是老姑娘，你儿子三十二了，是什么？糟老头子？那个什么朱总，不是说你相亲，怎么全程一句话不说都是你妈在叨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相亲的是你妈呢。」 清音也站了起来，她气势同样惊人，蔑视的眼神扫过朱总，「就是啊，都三十二岁了，什么都要妈出头，该不会你还没断奶吧。」 两姐妹嘴毒的时候是真的毒，一人一句把对面两人气的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就你这样的，别想进我们朱家门。」 「姐这么多年也算长了见识了，你们朱家是皇宫啊，你以为人人都想去？」清音的公司价值不高，也就几百万。这个天弘贸易她都没听说过，市值绝对没超过五百万，这老娘们还在她面前拽。也不嫌丢人。 第193章 番外二十八 把人气走了,风姑姑有些生气，但她不敢对着两姐妹尤其是清音发，清音跟云柔不一样,这可不是吃亏的主。 她缓和了声音,「清音，你要是觉得这个朱总不合适咱们可以再找,你好歹也是个老闆,做人要留后路的道理不懂？他大小也是个总，万一日后你们商业上有来往呢？这男人看着就是个小心眼的，你也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不是,姑,你明知道这人小心眼还介绍给我们家柔柔？」是她太久没回国跟不上时代了，还是她姑老毛病又犯了？ 风姑姑有些心虚,她越说越小声：「那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朱总，哪里知道他这般不靠谱。」 「第一次？」清音提高音量，「第一次见人家，您就敢给柔柔牵线？」 她觉得这是自己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云柔也有些不高兴，她道：「姑，我不是说过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您要是真闲不住,不如出去旅旅游,或者您可以给表哥找个女朋友啊。他不比我们着急。」 真没想到她姑已经不靠谱到这种地步了。 风姑姑自知理亏,她招唿二人坐下,「这回是姑姑不对,等下次姑姑一定先把把关。我听说这家饭馆不错,今天这顿姑姑请,就当姑姑给你们赔罪。」 到底是亲姑姑又这般低声下气，两人也不好撕破脸。 见她们二人坐下，风姑姑说起两人认识的过程。说起来也是巧合，她是在美容院认识的朱夫人，当时见朱夫人穿着富贵，对着不认识的人都笑呵呵的，她误以为对方是个好脾气的人。 正好对方跟人抱怨她儿子只顾着忙工作也不找个女朋友，风姑姑一听，这才动了心思。 按照朱夫人说的，这位朱总跟其他人不一样，别看三十多岁了，交往的女朋友也就两三个，不仅如此，他每一任女朋友都是奔着结婚去的，没定婚前极其尊重女性，不会越雷池一步。 「咱们柔柔多乖巧的小姑娘，我就想着这男人婚前就这么规矩日后肯定顾家，不会沾花惹草。他还有个公司，若柔柔嫁过去，想工作就去，不想工作也不用为了柴米油盐发愁。」 第460页 风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她小时候风家很穷，穷到家里只供得起一个人读书。就是因为过够了穷日子，风姑姑才想给侄女找个有钱人。她也不是攀附人家，她找的人家都是根据弟弟家的家境来的，每次介绍的人也就比弟弟家稍微富裕些，两家相差不大。 只有这个朱总是例外，可就是这个例外让两个侄女炸了毛。 她不懂，明明之前说的好好地，怎么忽然间就变卦了呢？ 两姐妹对视一眼，齐齐嘆息，她们动作一致的拿出手机。 「姑姑，我们有钱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咱不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两人打开手机界面给风姑姑看里面的简讯，简讯上是两人的存款数额。 两人工作不到五年，不但买了车房，手机里还有一百多万的存款。这些足够她们生活的很好了。 以前两人从来不会把这些拿出来，不是她们防备着自己的姑姑，而是担心姑父知道了生出事端。 风家以前穷，爷爷奶奶咬牙把两人供到高中，当初说好的，谁考上了供谁，若是都考上就是卖血也要让两人上学。 风父跟风姑姑都是孝顺的，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父母卖血？风姑姑当即就表示自己下来，供弟弟上学。她的理由是自己学习没有弟弟好，上学就是浪费钱。 九几年的农村出两个高中生都是了不起的，谁也不会觉得风姑姑差。爷爷奶奶更是如此。 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连威胁都用上了，就是不准两个人退学。 也是巧了，风姑姑超常发挥只差一分就到陆续分数线。而风爸则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差一分其实也不是不能去上学的。风姑姑怕父母又去借钱，成绩下来就留书外出打工了。 后来到了年纪，就嫁人。 风姑父也是本地人，风家的事情自然也清楚。 他们不认为是风姑姑读书不行，而是觉得风家重男轻女，逼着风姑姑把机会让给弟弟。 尤其在风爸发达之后更是一口一个『想当年』。 说的次数多了，听的人也就当了真。风爸本就对姐姐有愧疚，这不就被赖上了。 表哥读书要钱、毕业了要工作，甚至还想让风爸出钱买车买房。 若是他知道两姐妹有一百多万的存款，那还了得。所以，两姐妹谁也没对风姑姑一家说过自己的事情，问就是还行，能养活自己。 看着两姐妹上面的余额，风姑姑倒吸了口气，她有些嗔怪，「你看看你们……行了，我侄女这么有本事，我心里也就有数了。」她想说侄女把自己当外人，随后又想到自家男人的作风，她闭上了嘴。 若是她男人知道侄女这么有本事，肯定会想法子让侄女嫁给他侄子。他们家的人什么德行风姑姑再清楚不过，她可不能让那一家子霍霍她侄女。 侄女有本事她心里高兴，随后又有些发愁。自己认识的都是跟她差不多家境的，她到哪里去找适合侄女的人选？ 随后她想起什么，在随身的包里一阵翻找，「找到了。」 她得意的把一张卡片拍在桌子上，「这个啊，是我去美容院的时候，那里的人送我的。他们说这个相亲会所里面都是有钱人。嗯，具体多有钱我不知道，反正没有一定的身价进不去。」 她记得那个朱夫人就有一张卡，想来里面的人不会比朱先生差。 「决定了，下周末我就带你们去。你们也别觉得姑姑多事，你们爸妈不在，姑姑不看着你们点，拖来拖去就是老姑娘了。趁着……」 「姑，这个菜不错，您尝尝，我跟你说这肉不一般，这是从蒙古那边空运过来的，地道的蒙古牛肉。而且他们这个牛可不是饲料餵大的，而是草原放牧。」 清音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风姑姑的碗里，若是不阻止姑姑，姑姑能说道明天早上。 云柔附和：「没错，这个藕片也不错。我猜这道菜是姑姑点的，也只有姑姑知道我的喜好。」 云柔喜欢吃藕，但她又不喜欢吃姜，这道菜一点姜末都没有。清脆酸甜很合她的胃口。 风姑姑摆摆手，她有些感嘆：「你从小就娇贵，爱吃偏忌讳又多。」若不是这般，她也不会想着把云柔嫁给有钱人。 怕风姑姑又忆当年，清音赶紧说道：「姑姑，好久没见表哥了，他最近好吗？你说的这个什么宴会有没有带表哥去过。不是我说表哥这般优秀，您又如此开明好相处，他完全可以往上找个好的。」 侄女再好，能好过儿子？表哥绝对是她转移话题的不二人选。 提起儿子，风姑姑果真转移了注意力。 两姐妹松了口气。 吃的差不多，云柔就出来结帐，「小姐您好，一共十万三千六百五十二块，您给十万三千六就可以。」 「十万？我就点了几个菜。」云柔第一次来这个私房菜吃饭，她没想到会这么鬼。换算下来一道菜要一万多块。 「刚才走的那位太太拿了一瓶价值五万块的红酒，还有那位先生拿了两条烟一共是两万三。」 云柔脸黑了，相亲那么多次，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奇葩。 两人出来就见云柔黑着脸刷卡，清音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幅表情，当即问道：「怎么啦？」 云柔把帐单递给她，清音气笑了。 她道：「你等着我这就让他社死。」 第461页 如今网络发达，可不是以前那种一个消息传三天的时代。清音拿出手机对着帐单拍照然后登陆微博＠天弘贸易：『贵公司是破产了吗？相亲让女方付款也就算了，连吃带拿也好意思。建议跟天弘合作的商家好好想想吧，别到时候赔的底裤都没了。』 她不但在微博上＠了天弘贸易，还把这件事发在自己的朋友圈：今儿真是长了见识了，相亲带着妈、全程让妈发言也就算了，临走居然还顺了价值七万多的东西。 企业老总？呵呵 不止清音，云柔也在自己的朋友圈、微博发了个遍。两人话不一样，内容大同小异，甚至指名道姓点对方就是天弘贸易的人。 都是江城人就算圈子不同，保不齐就有同时认识两人的。就算不认识，早晚也能传到对方耳朵里。 反正不管怎样，天弘贸易算是出名了。 风姑姑也气的不行，她道：『你把帐单给我，等下次我去做美容，非把帐单拍在她脸上不可。』那可是七万多块，不是七十、七毛，想想她就心口堵得慌。 毕竟是自己识人不清，她当即就要把钱转给云柔，云柔拒绝了。她声音微冷，「姑姑放心，他跑不了，早晚我会让他把钱双倍的还回来。」 云柔比较宅，这不代表她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不认识。恰恰相反，她认识的人是不多，别说在江城，就是全国都能排的上号。 所以，她才敢说这种话。 清音点头，「姑，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保证他自己乖乖的把钱还回来。」 风姑姑心里过意不去，她道：「这样，过两天你表哥也回来了，我看这家店就不错，到时候让他请你们吃饭。」 她知道侄女不喜欢她婆家，也没说让她们回家里吃饭。 对这个表哥两人印象还是不错的，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表哥毕业后逢年过节就会给家里买礼物，前两年更是给了她爸二十万块钱，说是这些年上学的学费和利息。她爸不要都不行。 对家里的帮助，表哥从来不觉得理所应当。对她们俩也是当成亲妹妹疼的。 她们俩私底下没少说，老顾家歹竹出好笋，比起顾家，表哥更像是风家人。 刚转身准备走人，就见前台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前台从抽屉里拿了个卡追了上来。 「这位小姐，今天的事我们老闆都知道了，老闆说因为自己的疏忽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这张打折卡送个您做补偿。」 说着前台没忍住瞧瞧打量眼前的姑娘。 她们私底下都说老闆是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这样的人肯定找不到女朋友。事实也差不多，她跟着老闆五六年了，从未听说老闆对哪个女孩和颜悦色过。 老闆是商人，这件事真要说跟她们也没关系。偏偏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老闆居然亲自打电话过来，让她送『打折卡』致歉。 若只是这间私房菜馆的打折卡也没什么，这间私房菜馆不过是老闆心血来潮的产物，并没有指望它赚钱。 她刚刚送出去的那一张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玄』字，也就是说持有这张卡，只要是他家老闆名下的产业，都可以五折消费。 要知道她家老闆名下不止有私房菜、还有房产、商场等等。 若这位小姐拿着这张卡去买房，那就相当于是白送了。 什么时候她家老闆那么好心？ 前台是不相信的。 云柔有些疑惑，她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没错，」前台继续微笑。 「不必了，这本就不是你们的错。」不知为何云柔的脑子里冒出几个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又不是没去高档餐厅吃过饭，像这种喜欢往自家身上揽事情的还是第一次见。 说完这话她拉着风姑姑就走了，那速度好似有什么东西再追一样。 二楼包厢的某个房间，靠窗的男子哈哈大笑。 「么想到啊，某人第一次献殷勤居然把人吓成这样。怎么，你真看上那位姑娘了？用不用哥哥我教你几招啊？」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除了这位嘻嘻哈哈、一脸欠揍模样的男士，还有一位身穿坐得笔直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 那男人面容冷峻，三十多岁的模样，他手上还拿着一部手机，显然就是刚才给前台打电话的人，也就是这家私房菜馆的老闆玄烨。 听到男子的话，他只是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男子也不以为意，他耸耸肩坐在玄烨身边，「哎，你真的看上那姑娘了？ 」 不怪男子好奇，玄烨出身名门，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姑娘能排满整个长城。火辣的、娇俏可爱的，要什么样有什么样，可他就是一个也看不上。 从成年到现在追他的姑娘不少，能让他多看一眼的没有。因为他这副冷淡的表情，家里人生怕他这辈子孤独终老。 今日他竟然假公济私送人家姑娘打折卡，程宇被惊到了。 他绝对相信，这消息若是传回去，艾家的人能立刻开飞机过来。 玄烨被吵得不行，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还有，今天的事儿最好闭嘴，若是被我听到什么风声，你的零花钱别想要了。」 程宇是他的亲表弟。家里的人都怕他，只有这个表弟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整天围在他身边，哪怕是他冷着脸，对方都能自说自话一整天。 第462页 玄烨有本事，家族里的产业早早地就交给他管理，跟他比，程宇就是标准的纨绔，不爱工作，每天就只知道吃喝玩乐。 零花钱就是程宇的软肋，他当即就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会把嘴巴闭紧。 过了没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道：「哥，说真的，那两个姑娘长得一样，你看上哪一个了？」 程宇刚才一直在窗户边观察，以他阅女无数的眼光来看，两位姑娘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属于上等。平心而论，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上他哥。 只是他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区别来。 这要真成了，万一认错人怎么办？ 程宇在哪里纠结，玄烨忽然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他又有些怅然若失。 真是见了鬼了。 就好像是上辈子认识一般，他看到那姑娘的背影就有一种『是她』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可真让他去，他心里又开始犯怯打鼓，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姑娘不喜欢他。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像针扎似的疼。 比如现在，明明能追上的时候他不敢上前，等人真的走了，他又迫切的想要去跟人说话。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总之他觉得自己很奇怪。 程宇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不是吧哥，你真的看上人家啦？」他哥万年铁树不开花，到头来居然是个颜控？ 「我说哥，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让前台把信息调出来。」来他们这吃饭都会留联繫方式，有的甚至是提前预定，以他哥的本事想要找一个人太容易了。 玄烨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是法治社会，没经过主人的允许私自打听人家的消息是正经人应该做的？若他是那位姑娘，肯定也不喜欢别人这样。 而且他有预感两个人很快就会再次见面。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皱眉看了一会儿，手机坚持不懈的想着，他还是接通了。 「妈，什么事？」 隔着电话就能听见那头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吼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才有事不方便。」 「不方便？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哼，都是藉口。」 玄烨语气有些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对方又是一声冷哼，「去年我不是跟你说认识了个刺绣高手，人家把我要的作品绣好了，我知道你懂这个，想着让你来帮助掌掌眼。」 去年艾夫人在一个姐妹家见到了一幅绣品，那绣品栩栩如生，让她眼馋不已。她实在是太喜欢那绣品，便求了老姐妹帮忙引荐。 这不，准备了将近一年，对方终于把绣品做好了。 艾夫人喊儿子帮忙，一来是儿子真的懂这些；二来，对方虽然是刺绣大师，年纪却不大，跟她儿子差不多。她起了牵线搭桥的心思。 那姑娘长相气质都没得说，万一儿子就看上了呢？ 艾家不缺钱，也不稀罕联姻那一套，一切都以孩子们的意见为主。 她清楚直接说相亲，儿子肯定不会回来，这个理由刚刚好。 玄烨揉揉眉心，「行了，我知道了。」 他妈花五十多万买了一幅绣品的事儿他知道，艾家虽然不缺钱，五十万在他眼里也只是小数目，但他也不容许有人欺骗。这绣品必须真的值五十万才行，不然，他眼中闪过厉色。 双方约定时间，云柔就开车来到艾家居住的别墅，报上名字就有人来接。见到这栋大别墅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就平静下来。 想想也是，五十万眨也不眨，也不是差钱的主。 两人一前一后驱车驶进艾家的小院。停好车，玄烨就看到云柔。他愣了下，随后装作若无其事，「你好，艾玄烨。」 他表明淡定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声。 云柔同样伸出手，「你好，我是风云柔。」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绣师。」她从不以大师自称，若不是觉得绣娘不好听，她都要介绍说自己是绣娘。考虑到自己的客户，她便把中间的大字省略，自称绣师。 两人双手一触及分，然后礼貌的点头。 艾夫人早就接到消息等在外面，看到两人相携而来，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般配。 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太般配了，若不是怕唐突了对方，她恨不得现在就把民政局搬来让他们去领证。 云柔是认识艾夫人的，哪怕两人一年么见，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对方。从胳膊下拿出一个匣子，她道：「艾夫人，这是您要的绣品，您看一下。」 她喜欢刺绣，也以刺绣为生。不过刺绣伤眼睛，所以根据篇幅大小，她每年最多接两幅绣品。像艾夫人这次给的价格高，绣品长，她直接了一幅。 这一幅若是做成，也够她一年吃喝不愁了。 云柔很想得开，钱不必太多，够用就好。 第194章 番外二十九 虽说喜欢这个姑娘,想要把儿子跟对方凑成一对，艾夫人也没忘记正事。她略有些虔诚的伸手把绣品接过来伸手打开。 绣品长度大概在一米，双手拉开刚好能看到全貌。 这是一幅人物古代仕女图,这么说有些不太准确。里面的女子确实穿着繁琐、华贵的宫廷装,但人一眼看出就是艾夫人自己。 第463页 艾夫人喜爱古装，尤其汉服,她今日穿的就是一件汉服。 一年前云柔前来的时候,艾夫人带着她看过自己的衣柜，里面满满当当好多的汉服。她的本意是挑一件简单好上手的让云柔拍照，然后照着绣。 却不想云柔一眼看中她衣柜里最繁琐也是最华贵的一件。 当时她还在想这姑娘有些过于自信了,只是想着人是自己跟老姐们求来的,也不好说不好的话。 后来见云柔言之有物，徵得她的同意后还上手摸了衣服的料子,质感。同时她还画了个草图给她。 就是这个草图,征服了艾夫人。 云柔不是她请的第一个刺绣大师，别人都是用手机拍照，只有云柔是画的草图。用云柔自己的话说，动手画一遍，能增加手感，绣的时候也更好配色。 「哎呀，真好看啊。若不是人就在我跟前,有人告诉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绣技超群,我定以为他在吹牛。」 艾夫人赞不绝口,这刺绣是真的好,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拍的照片呢。 她自己满意不算,还用手肘推了推儿子,「玄烨,玄烨？你觉得怎么样？」 「啊？啊，挺好的。」玄烨有些不自在，他刚才竟然看人家姑娘看呆了去，以至于没听见他妈说什么。 虽然对这位姑娘有些莫名的好感，他还是认真的看了她的绣品。这是对两个人的尊重。 绣品确实很好，也看得出很用心。 比如艾夫人头上戴的饰品簪子是用金银二色的丝线绣成的，这是真金白银，不是染色的丝线。还有上面的碎钻，也是真的钻。 不谈工艺，只说这些用才就要数万块。 这样一幅绣品，放在那些成名的大师手里，绝对能开价到百万以上。 玄烨猜，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名气，加上小姑娘面皮薄，所以才要了五十万。 清清嗓子，他道：「姑娘的手艺当真是让人佩服，你把帐号给我，我现在就转帐给你。」 听到这话，云柔笑了，她本就长得漂亮，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更是增添了一份可爱。 她眯起了一双眼睛，活像酒足饭饱后慵懒的猫。 这下别说玄烨，艾夫人看了都直唿受不了。 她拉着云柔的手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干净自然的姑娘，我就不明白了，有些人明明长得不丑，瓜子脸多好看，非要去整容。把自己争的跟个蛇精似的，看着就别扭。」 云柔不是她第一个人满意的女孩，几年前也有个姑娘让她心生好感，结果那姑娘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跑去整容了。 那张脸被她整的面目全非，败光了艾夫人的好感。 女孩漂亮确实能成为加分项，你真长得丑去整也没什么。为了所谓的什么流行，完全没必要。 最主要的，那姑娘背地里还说她儿子不喜欢她是没眼光，整天板着脸像个冰柜。这可把艾夫人气得不轻。 她现在对云柔好感蹭蹭往上冒，又发现儿子异于往常，心中便有了主意。 「云柔你这手艺我越看越喜欢，一张画难免单调，不如你再给我儿子绣一张。还有他的办公室，一点艺术气息都没有，你看着给绣个什么兰花、竹子的。你要是拿不准绣什么，就让他带着你去他办公的地方看看。」 「咱们不是第一次合作，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也知道你的规矩，咱们不着急，你完全可以慢慢绣。」 云柔转头去看玄烨，这件事总要看当事人的意思。她觉得玄烨不像是喜欢绣肖想的人，很大程度上他不会答应。 哪知，玄烨竟然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点了头。 「这事不急，姑娘若是有空明日我去接你，咱们慢慢谈。姑娘这副绣品确实好，我妈对你很满意，不如中午我请客，算作感谢。」 艾夫人笑靥如花，她的木头儿子终于开窍了，回头她就给其他人发消息。她就不信，集一家人的智慧拿不下一个小姑娘。 她拍着手，「对对对，是应该请客。我请人绣了不少肖像图，这副是我最满意的。」 云柔刚想拒绝，她低头一看手机，「艾先生，您这钱给的太多了。」说好的五十万，这人竟然转了一百万给她，云柔有些无所适从。 玄烨却道：「行情价而已，姑娘的手艺值这个价格。我不知你之前看过我妈其他绣品没有，她那些东西最次的一张六十八万。你这个绣的比她用心比她好，自然值得。」 百八十万玄烨并不在乎，他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赚回来。 艾夫人拉着她的手，「给你你就收着，咱们当初说的是最低，你这副绣品超出预期，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再说咱们日后还要合作呢，你就当他提前讨好你，想让你接下这一单。」 云柔有些哭笑不得，她见过压价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给人抬价的，这话说的她不接受都不行。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她自己是每做完一幅绣品才会去接下一幅。自己没时间她不会让别人等，除非那人特别喜欢自己的作品，愿意等上几个月或者几年。 就像玄烨说的，她毕竟是刚刚出道，名气没那么响亮，这样的人从她工作到现在只遇到了一个。 再次站到这家私房菜馆，云柔有些惊讶，「这家店是你开的？」 他们进来的时候，门童分明称唿对方老闆。 第464页 玄烨点头，他道：「昨日刚好来视察，只是也没想到这么巧，今日竟然又遇到了姑娘。」他从前台那里拿出那张卡递过去，「这回姑娘不会拒绝了吧？」 玄烨不是不会讨好女孩子欢心，只是之前的姑娘他都没看上，看不上的人，自然不需要他花费心思和力气。 见云柔有些犹豫，艾夫人塞到她怀里，「拿着吧，别客气。我这辈子就生了这么个臭小子，做梦都想要个乖巧的姑娘，云柔你真是长到我心坎里了。一张打折卡而已，不值什么。」 追女孩就要有追女的态度，艾家不缺钱，也捨得花。 云柔这人，你若是对她冷淡还好，若是太过热情，她就有些无法招教。最后她只能迷迷煳煳收下这张卡。 她想着自己一般都是做饭，出来吃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尤其像这种高档地方更是少之又少，一年未必有一次。 这样，对方的卡于她差不多就是废卡，她也不算是占人家便宜。 三个人虽然不是很熟悉，这顿菜缺吃的莫名合她胃口。她发现这位艾先生的口味跟她很像，两个都喜欢吃藕却不喜欢放姜丝。不只是藕，桌上的每道菜都没有姜丝。 三个人点的菜不多，除了那道藕片之外，剩下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 艾夫人如数家珍，云柔在她的介绍下，不自觉吃的有点多。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艾夫人却笑，「我就喜欢你这种实在的姑娘。出来吃饭为了什么，通俗点那就是填饱肚子。你说你吃个饭还拿捏着，只动两三下筷子，别人如何想？」 今天不只是自己，艾夫人吃的也不少。要不说她喜欢云柔呢，看着这姑娘吃的香甜，她心里高兴，吃的也舒心。 不只是她们俩，玄烨吃的同样不少。若是细心就会发现他动筷子最多的菜是云柔吃过超过三口的。也就是说，他吃的都是云柔喜欢的口味。 吃过饭，艾夫人就找了个藉口开熘，把时间留给两个年轻人。临走，她还默默沖儿子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们……」跟陌生人一起散步，云柔有些不自在，她刚想说不如回去研究一下绣品。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思想放空，眼中除了绣品再无其他。哪知刚一开口，就听见玄烨也准备说话。 玄烨不着痕迹的看着身边的云柔，「刚吃过饭，不如我陪你走走，顺便说说绣品的事儿。」 对方跟她想法一致，虽然地点背道而驰，云柔略作思考还是点了头。对方是客户，自然是对方说了算。 两个人慢慢走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越说，云柔越惊讶，她发现对方是真的懂，一些专业名词都能对得上。 这年头，公司老总都内卷到这种地步了吗？ 玄烨内心舒了口气，幸亏他追求完美。 他妈之前在刺绣上吃过亏，被人骗过，事后他就专门去了解了这个行业。原本只是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却不想还有他用的一天。 他知道两人刚刚认识，自己于她还是个陌生人，他也没有操之过急，简单的聊了聊绣品，玄烨就提出送她回家。 云柔本来是要拒绝的，玄烨一句话让她把话吞了回去。「这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更何况，我妈喜欢你，若是她知道我放下你独自走了，回头她该请我吃竹笋炒肉了。」 第195章 番外三十 「快说,刚才那个男人是谁？眼光不错啊。」 清音跟云柔住在一起，两人紧挨着买的房，她刚才就坐在窗户边上,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男子长相气质不知甩了昨晚那个朱先生几条街,他动作也相当绅士，给她妹妹开车门不说,妹妹下车的时候还把手放在车门上边挡着。 她看得清楚,那男子一点勉强犹豫都没有，动作自然，好似他就应该如此。 这让清音十分好奇,她伸手做了个挠痒痒的动作,「快说，不然小心我大刑伺候。」 云柔给了她一个白眼,「胡说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去见一个客户，这是那位夫人的儿子艾先生。他是奉了他妈的命令送我回来的。」 清音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虽然她对那位艾先生印象不错，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也不想清音误会。 清音撇嘴，奉了他妈的命令？这藉口也就骗骗小孩子，依她看那男人八成对她妹妹有意思。 她伸手捅了捅云柔的胳膊,「说真的,那男人不错,比什么猪总靠谱,你若是也有意思咱就抓紧。有句话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么,以咱们云柔的容貌性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说的认真,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男子也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先不说他开的车价值几百万，就说那一身气质一看就是上位者。 她第一眼看就觉得跟云柔极为相配。若两人都有意思，她举双手双脚贊成。 「哎呀，都说了这就是个客户，你瞎说什么？」云柔的脸有些发红，显得很不好意思。「我不跟你说了，我又接了一单，我回屋整理头绪去了。」 云柔说完就走了，那速度有些快，倒显得是落荒而逃。 第二日，云柔起来的时候清音已经走了，她简单吃过早餐，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开车去了玄烨工作的地方。 艾家是真的有钱，整栋大厦二十多层全部都是艾家的企业。艾氏集团四个字在上面格外耀眼。 第465页 好在云柔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她只感嘆了一下就收回心思往里走。 看到有人进来，前台立刻站起来，露出职业微笑，「小姐您好，请问你找谁，可有预约？」 「你好，我找你们艾董。」 前台心中瞭然，艾董年少多金，她在艾氏做前台的这几年，每天都会有女士前来找他，不过艾董这人是真的不解风情，不管是什么样的美女，只要不是谈生意的，他一个不接待。就算是谈生意，他也不是什么生意都亲自督办，更多的是交给底下的人。 这样的人前台见过了，只今日见到的这位小姐长的是真漂亮，以她毒辣的眼睛看，这位的美绝对是纯天然的，一点刀子没动过。 她默默嘆气，估计这位姑娘又要白跑一趟了。 心里这样想，面上依旧是职业的微笑，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讥讽，「见艾董？有些人真是的，好端端的路子不走，整天就知道攀高枝，钓凯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云柔蹙眉，这人说话真让人不舒服，不过她也没理会对方，只对着前台说道：「有的，我姓风，我想艾董应该交代过。」 昨天艾先生说让她直接过来就好，想必是早就交代好了，因此她说的极为自然。 话音刚落就见玄烨从里面走了出来，云柔还未有动作，后头的女子抿抿唇露出一个自认美好的笑容走了过去，她扭捏的喊了声：「玄烨哥。」 玄烨皱眉，他绕过对方来到云柔面前，「抱歉，我忘了告诉前台你来了直接进去就好。」 嘴里说着抱歉，实际上他就是故意的。他昨日就想好了，今天亲自把人带上去，顺便告诉前台日后云柔再来无需通报，直接进去就好。董事长有专门的电梯，他甚至打算给云柔开通权限，让她畅通无阻。 玄烨的态度很能说明一切，底下的员工眼里闪着浓浓的八卦。 她们董事长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上次某个集体的董事来谈事情都没见他下来接人。这位风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董事长亲自迎接。 有人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看错了。他们董事长居然对着女性温柔起来。这可比铁树开花还稀奇。 云柔笑着摇头，「没事，我也是刚到。」 玄烨点头，他对着前台说道：「日后这位风姑娘再来，你直接让她进去就行，不用通报了。」 「是，董事长。」前台偷偷打量云柔，默默记下了她的长相。 两人刚准备往前走，刚才的女子嚷道：「玄烨哥，她是谁？」女子的样子活像捉姦的正妻。 云柔可不想让人误会，她刚想开口，就听见玄烨说道：「你是？」 玄烨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不认识这女子。 云柔差点绷不住笑出声，那小姐一副很熟稔的样子，哪想人家根本不认识她。 小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恨恨的瞪了云柔一眼，忍气道：「玄烨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贝贝啊。」 玄烨皱眉，他很认真的说道：「这位小姐，还请自重，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这一辈堂兄弟、表兄弟都有，就是没有妹妹。」什么贝贝壳壳的，他根本没印象。 这下连前台都忍不住笑了，好在她职业素养还在，发现不妥后赶紧住嘴。 贝贝脸色铁青，她咬着牙准备在说些什么，却见玄烨不耐烦的说道：「保安，把这位小姐请出去。」把人撵走之后，他对着云柔解释，「我可不是什么不认帐的渣男，我是真的不认识她。」 云柔噗嗤笑出声，她道：「没想到艾董也挺与时俱进。」笑够了，她抿唇认真点头，「嗯，我相信你。」 犹豫了一下，她又道：「其实，你也不用跟我解释的。」她跟他又没别的关系不是。 玄烨：…… 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他喜欢她吧。两个人刚认识不久，她不得觉得他孟浪？想了很久，玄烨总算想出一个蹩脚的理由来。 「这不是我年纪也到了成家的时候，我觉得一个好男人应该对自己和未来的妻子负责，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跟女性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对你有意思，你又不喜欢的，需要格外注意。」 「我有个表弟，我从小在他身边看到太多的例子了。像这种情况，你不快刀斩乱麻，万一让对方误会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云柔惊讶的看着他，她道：「你还真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很享受女孩的追求呢。」 她见过太多人，稍微有些钱就花天酒地，他们把被女孩追捧当成抬高身价的资本。像艾先生这样洁身自好的还真是少见。 玄烨道：「不可否认，你说的情况也有，不过我们家家教向来严格，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也不止他们家，越是富贵、传承久远的人家越注意这些。 正说着，两人就来到艾氏大楼的最高层，这里是玄烨办公的地点。 「这边请。」玄烨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层并不是只有玄烨一个人，路过的人看到他异于平常的态度，差点惊掉了下巴。 公司秘书群 『惊，我刚才看到董事长带着个姑娘去他办公室了，赌上我一百二十斤的肥肉，董事长刚才的表情就像饿狼看见肥肉似的，那眼睛绿的。』 第466页 『真的假的？无图无真相。我在董事长身边呆了六年，别说是个姑娘，母的都没见到一个。还董事长像饿狼，不可能。』 『真的，是真的，我刚才去给董事长泡茶亲眼看见的。董事长不但把我撵了出来，还亲自动手给那姑娘泡茶。是碧螺春，我看的真真的。』 艾氏的人都知道他们董事长喜欢喝碧螺春，为了喝到地道的碧螺春，他甚至还在原产地买了一个茶园。据说茶园里有一颗老树，每年产的茶叶极少，这茶树产的茶叶都被他们董事长收归囊中。里面最顶级的那一部分就收在董事长的办公室，董事长偶尔会小酌几口，当然也仅限于他自己，连程少爷都没资格。 刚才他亲眼所见，董事长开的就是那个极品茶叶罐子。 『啧啧，莫非咱们董事长老树开花，咱们要多一位董事长夫人了？也不知道这位董事长夫人好不好相处，可别跟那位沈小姐似的。』 『拉倒吧，沈家那位也就仗着家族跟艾氏有合作，你看咱们董事长几时理过她。』 说起沈家这位小姐，楼彻底歪了。大家一致开始讨伐起她来，也幸亏他们董事长英明，没有被迷惑，还把人给轰走了。 想想那位沈小姐做的事情，大家打了个哆嗦，都祈祷着这位小姐性子能好一点。也不用多通情达理，只要她不妄图插手他们的事情、指手画脚，哪怕高傲一点看不起他们，他们也能高兴的睡不着觉。 『应该不会吧，咱们艾董看着也不像是恋爱脑，就他那挑剔的样子，能被他看上的姑娘，会是胡搅蛮缠的？我看咱们还是别杞人忧天了。』 这个群里人不多，清一色男士，且全都是玄烨直属的得力手下。对玄烨的终身大事，他们难免会好奇。 第196章 番外三十一 云柔不会知道,她坐在玄烨办公室喝茶的时候，艾氏私底下的小群都在讨论她。说的内容大同小异，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是不是他们未来的老闆娘。 因为这是他们入职艾氏一来,他们艾董带上去的第一个姑娘。 「喝茶,」 双手接过玄烨手里的茶杯，云柔点头道谢。接过茶杯迎面就是茶香,她轻嗅了一口,贊道：「好茶。」 玄烨道：「今年的茶叶剩的不多，你若是喜欢，明年新茶下来我送你一斤。」 艾董还真是财大气粗,上好的茶叶一送就是一斤。 像他办公室的这罐茶叶,是那棵树上最顶尖的，一年下来产量也就是两三斤,他张嘴就是一半。 云柔也是喝惯了好茶的人,只一口就知道这茶叶不是她之前喝的能比的。她以前买的茶叶一两就上千，这茶叶肯定是以万打底的。 无功不受禄，她只不过是绣几件绣品，又是送卡又是送茶叶的，让她很不自在。 「多谢艾先生，不过还是不用了。」 玄烨摆手，「自家茶园种的,不值什么。再说茶叶本就是用来喝的,你能喜欢也是它的福气。」 云柔笑了,她记得艾夫人曾经说过自家儿子不善言辞不会哄女孩子开心,这哪里是不会啊,简直太会了。 担心对方又说出让她无法招架的话,她抬头打量四周,问道：「艾先生喜欢什么，打算挂在什么地方。」对方的眼神让她很不自在，不是恼怒，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想着赶紧把事情做完回去。 看出她不自在，玄烨也没有步步紧逼，「你觉得挂在什么地方合适？我个人比较喜欢老鹰，不知姑娘能不能绣？」 云柔什么也没说，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刷刷的画了起来，没多久一副雄鹰展翅图就出炉。她没有停手，又继续画着，这回画的是雄鹰捕猎图。 把画递给玄烨，她道：「你看这个怎么样？我最近在研究双面绣，已经有些眉目，若你愿意，我可以给你绣双面。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双面绣客户，价格还是之前的价格，你看如何？」 双面绣更考验一个人的技术，价值也更高，肯定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云柔给他按照之前的价格，也是想着对方送了她一张打折卡，所谓礼尚往来，她这样日后用着也没有心理负担。 玄烨认真的看起来，就着一些细节两人讨论了很久。不知不觉又到了中午，玄烨道：「走吧，我请客。」 艾氏是出了名的福利待遇好，艾氏的食堂都是星级大厨。 出于自己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他并没有带着云柔去外面吃，而是去了食堂。 两人出现的那一刻，嘈杂的食堂顿时安静下来。有那埋头苦吃的也被身边的人捅了胳膊，大家全都停下来，看向二人。 云柔想说什么，但看身边的人目不斜视，她心生佩服，深唿吸，云柔也跟着板起脸。 等两人走过去，人群又开始议论，「看见没，这位小姐的气势比那位沈小姐强多了，刚才被她扫了一眼，我竟然有种面对董事长的感觉。」 他身边的人疯狂点头，「我觉得吧，也只有这样的小姐才配得上咱们董事长。」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他们董事长一米八五，这位看着有一米七，再加上高跟鞋，两人出奇的般配。 又有人凑了上来，他神秘兮兮的说道：「确定了，这就是咱们未来的董事长夫人无疑。刚才我去那边逛了一圈，听前台的妹子说，董事长特意吩咐了，以后这位来公司不用通报。」 艾氏是什么地方？他们董事长又是什么人？除了艾家的几个人，谁来了不用通报？更别说董事长还给这位开通了权限。 第467页 玄烨并不是为了爱情就荒废事业的，吃过午饭，云柔提出告辞，她要回去准备材料。玄烨把人送到楼下就去处理事务，荒废了一上午，他下午要加班加点的赶回来才行。 买过材料，差不多到了傍晚，云柔干脆又去了超市一趟。又接了一大单，她心情好，打算做一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清音敷着面膜走了过来，「这是遇到好事了？」清音爱吃，可惜是个手残，平时云柔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一般情况下，云柔都是做些简单的家常小菜，像今日这样丰盛的日子可不多见。 云柔点头，「算是吧。昨天我不是去给艾夫人送刺绣，她儿子就是你昨天看到的那人出手格外大方，说好的五十万翻倍给的。然后他又在我这订了两幅刺绣，到时候我好好绣，争取再赚他一大笔。」 说起赚钱，云柔的表情就像是偷吃到好东西的小仓鼠，嘴巴一鼓一鼓的格外可爱。 清音上下打量她，口中啧啧称奇，「这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见过砍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加价的。说，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一边整理着手上的东西，云柔一边说道：「那还不好，难得遇到这么大方的僱主。管他什么目的，今天我们把细节都敲定好了，接下来我会全力赶工，基本上不会出门，他就是有天大的目的也没用。」 「再说了，你是没见，艾家当真财大气粗，员工的伙食都是四菜一汤，营养齐全。」 别的公司食堂都要花钱买，艾家的四菜一汤都是免费，除非你不想吃员工餐要自己点菜，在艾氏工作基本上不花钱。 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包里翻出一个罐子扔给清音，「喏，这是艾先生送的茶叶。知道你爱喝，送给你了。」 她到底还是没能抵挡得住玄烨的热情，把人家剩余的半罐茶叶带了回来。 清音面膜也不敷了，她打开罐子闻了闻，「好茶，柔柔，你是我亲妹妹，有些话我可要警告你。这又是送打折卡又是茶叶的，若说那位艾先生对你没意思，我是不信的。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这茶叶还没泡就有一股清香，不喝都知道是好茶。 市面上的好茶动亦上万一两，顶好的都是有市无价，这半罐可值不少钱。 不管对方说的多冠冕堂皇，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云柔抿着唇，略带不高兴，「什么妹妹，你才是晚出生的那个好不好？」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说的我都懂，艾先生说这是自家茶园的茶叶，价格应该比市面上低一些。不过，我也想过了，我这次打算给他绣一副双面绣，价格还是按照之前的来，中间的差价就当做是对他茶叶和打折卡的回礼。」 清音满脸赞许，「我就知道我妹妹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我昨天查了一下艾家，人家不只是在咱们江城，就是全国都排的上号，资产怕是有几十亿。咱们跟人家就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巴，」 她伸手拍了拍云柔的肩膀，「虽然我也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但这种人家还是算了吧。对方财大气粗，万一你被欺负了，我想给你撑腰都难。」 云柔满脸黑线的把肩膀上的手扯开，「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就是看上了我的手艺而已。那位艾夫人我也见了，她是真的喜欢刺绣，她家墙上挂的大部分都是绣品，极少数的还是名家名画。」 她自然知道自己跟人家的差别，正是差别太大，她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觉得像艾先生这样的人，即使不用联姻，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小姐。她们两个虽然相处愉快，有些默契，但毕竟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这里面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清音还是担心不已，她总觉得那位艾先生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回到房间，她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的姑姑打了个电话。 「姑，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相亲俱乐部，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去看看。」 「怎么想通了？我随时有空，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就什么时候去。」风姑姑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难得侄女有如此主动的时候。 清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近公司事情不多，她倒是能抽出时间来，「那就三天以后？」第四天刚好是周末，若是这个俱乐部正规，她那天也能带着云柔去参加聚会。 清音这边为了妹妹在安排相亲，那边程宇冲到玄烨面前，「哥，您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啧啧，这速度，不愧是单身三十年的黄金单身汉。」 玄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冻的程宇发抖。 程宇嘿嘿笑了两声，心想，表哥这种人一看就不太关注网络流行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才对。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他心里还是有些慌。 玄烨道：「你来的正好，这些年我太纵着你了，明明是你的事情却拦在了自己身上。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不务正业，从明天开始就来公司上班，学着处理事务。」 这些年他确实太忙，都没怎么休息过，以前是无所谓，现在既然要追老婆，自然不能让自己忙成狗。他也该把事务分下去了。 第197章 番外三十二 程宇差点给跪了,他抱着玄烨的大腿，「哥，你是我亲哥,我错了还不行么？」 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像他这样的人也就每年拿点分红完事，真让他管理公司肯定抓瞎。 第468页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表弟,玄烨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动动腿,没有抽出来，最后索性一脚踹过去。 「你家也有产业，你不能一辈子依靠别人。」 程宇还是不甘心,他想说他妈又不止他一个儿子,但看着表哥冷清的双眸，他说不出口。 这话若是说出口,表哥会不会打死他？ 玄烨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叫来自己的助力，让助力看着程宇办公。从小就是在这种家庭长大的，程宇不可能一窍不通，他不过是不想努力而已。这样的人他有一百种法子整治。 把工作都慢慢分下去，他才有时间考虑自己跟云柔的事情。 他要想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再次出现在云柔面前。 「姑姑，这边。」清音停好车对着风姑姑招手。风姑姑快步走来，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 她道：「我又去了那家美容院,姓朱的那个女人周末雷打不动都会去做美容,这女人爱显摆,都是让儿子开车送她,我想好了,到时候去就去美容院堵她。非让她把那七万多快还回来不可。」 想起那七万块,风姑姑就心疼。朱夫人在她心中已经从可以做亲家的夫人变成那女人。 这也是她性子好,若换个泼辣的，指定骂的更难听。 清音手上的动作一顿，她道：「姑姑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专门去堵她，那女人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免得您吃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风姑姑打断。风姑姑声音有点高，「小事，这怎么能是小事，那可是七万多块。我知道你们能赚钱，可这钱也是你们辛辛苦苦攒的，可不能这么霍霍了。」 风姑姑觉得清音太不懂事，怎么能因为自己赚钱多就看不上这七万呢？她受点委屈没什么，钱是必须要回来的。 清音有些头疼，她揉揉眉心，放缓语气。「姑姑，我不是说不要这钱，而是不贊同您去冒险。这几天我找私家侦探查了下那个姓朱的，您猜怎么着，她那个妈战斗力爆表。姓朱的确实只谈了三四个女朋友，但这些女孩都是被他妈搅合没的。他妈说的好听，她儿子洁身自好。」 清音脸上带着浓浓的讽刺，若是那男人在她面前，她能一口吐沫呸上去。 姓朱的大学时候谈了个女朋友，两人没多久就同居了，后来女的怀孕，就想着把婚事办了。结果姓朱的他妈不同意，她觉得那女孩是农村出来的，说人家没教养。得知人家怀孕，她用姓朱的名义请人吃饭，然后把人偏去黑心小诊所把孩子流了。 姓朱的呢？得知他妈干的事儿屁都不敢放，两个人无视人家刚刚流产的女孩，扬长而去。 后来这女孩忍不住跑到姓朱的班上闹了一出，姓朱的转头告诉他妈，他妈当众把人家姑娘爆揍了一顿，还说人家不知检点。 她姑姑虽然也是农村出来的，看着吃过不少苦，论战斗力跟真比不上这女人。姑姑本来是好心，若因为这件事受伤，她跟云柔都会愧疚。 听到女人这么彪悍的战斗力，风姑姑有些怂，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也不能放任她不管。大不了我报警。」 现在可不比以前，江城也是大城市，哪里能容得下她当街打人。事情是他理亏，就算传出去丢人的也不是她。 「不是放任不管，而是不贊成您一个人去。再说，像他们母子这种黑心烂肠的，只让他们赔钱太便宜他们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把人家姑娘弄大肚子不去怪自己儿子管不住自己，反而说人家姑娘不检点。这样的人若是不给狠的，她都对不起广大女性。 风姑姑眼前一亮，「你有什么好法子？」她这个侄女打小就聪明，莫不是有了想法？ 清音勾起一个冷笑，「下个月咱们市有一个招标会，因为不是什么大项目，有兴趣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市值五百万以内的公司参加。我打听到姓朱的也会去，到时候我当着这些老总的面跟他要钱。」 大家家底差不多，平日里来往的就多，若是他们知道姓朱的是这种人，相个亲都要占人家的便宜。谁敢跟他合作？ 没有合作，姓朱的生意又能做到几时？ 她倒要看看没了这些，那老娘们怎么抖起来？ 风姑姑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太狠了？」怕侄女误会，她有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说的，那女人蛮不讲理，若是知道你搞垮了她儿子的公司，报復你怎么办？」 她赶紧摇头，「不行，这样太危险，还是我去吧。」侄女还年轻，出点事她怎么跟弟弟交代。她自己就无所谓了。她今年五十多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饶是清音冷清，听到这话也免不了动容，她声音放缓，「姑姑放心，我出门都是带着保镖的，而且我也有学过防身术，她伤害不了我。」 风爸很开明，他觉得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赚了钱之后除了送孩子们读书就是让孩子们学习防身的本事。两人从小学武，别看长的毫无攻击性，实际上对付三四个大汉不成问题。 一个女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风姑姑感嘆，她道：「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才发现弟弟就是懂得比我多。」 当初弟弟送两个侄女习武她特别不理解，她觉得女孩子学个琴学个舞蹈挺好的，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学武术，那是男孩子的玩意。明明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练的五大三粗怎么办？ 第469页 后来的事情证明还是弟弟优先见之明。 既然侄女都安排好了，她也不多说免得扰乱侄女的计划。只不过她还是多嘱咐了一句：「若是有事儿尽管找我，别傻不愣登往前沖。」 根据导航两人很快就找到这个俱乐部，俱乐部的位置在市中心不远，老闆甚至豪气的包下了整整三层。 这样豪华的装饰，会员费也不便宜，清音在观察了一遍之后爽快的交了钱。 「错了错了，清音啊，你也不小了，我看这个俱乐部挺好，不如你也在这里找个男朋友得了。再说你放心让云柔一个人来？」 风姑姑知道，单说她自己，清音肯定不会同意，加上云柔，她同意的概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 刚才，前台拿着花名册让她们简单的看了下，照片上的人长的都不错。不说多英俊吧，至少长相周正，看着人模人样。 而且人家也说了，她们在招会员的时候也会了解一下会员的品行，这里的会员至少不会出现三观不正的事情。 前台一愣，「怎么？这位小姐不是给自己报名吗？那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有规定，必须是本人前来报名才可以。这也是为了会员着想，还请这位小姐见谅。」 别看她只是一个前台，相亲俱乐部的前台可不好当。若是因为你没观察清楚放了什么三观不正的人进来导致被客户投诉，是有惩罚的。情节严重的甚至会被开除。 据说她的前辈就是因为收了对方的红包，把不符合规定的人招了进来，结果被东家解僱了。 这个解释清音是接受的，她道：「那好吧，我明天在带着人过来。」 风姑姑道：「哪里就用到明天，他们不是六点才下班，时间还早，咱们回去把云柔接上再过来完全来得及。」 好不容易侄女松了口，风姑姑是一刻也不想等。反正现在才刚刚中午，到还下午六点还有六个小时，够她们往返一趟的了。 清音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原本是打算先瞒着云柔把事情定下来的，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不过前台说的也对，这样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挡掉奇葩，提高会员的质量。 两人回去的时候云柔刚吃过饭正在午睡。她昨晚上研究画稿研究的有些晚，今天上午又琢磨了三个小时，人有些疲惫。 被清音拉起来的时候她还在打哈欠，「打扰别人睡觉是要遭雷噼的，你最好有天大的理由，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云柔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谁在她休息的时候打断她，她都会不满，哪怕是清音都不能例外。 清音把人拉到洗漱间帮着她洗脸打扮，云柔混混沌沌，双眼还有些迷濛。 清水泼在脸上，冰的她一个激灵，人彻底清醒。 发现她醒了，清音才说道：「我刚才跟姑姑去看了那个相亲俱乐部，感觉还不错，他们入会要求挺严格的，你若是不想姑姑一直给你安排相亲，见一些奇葩，我建议你去看一看。」 「反正他们的会员是终身制，不满意你完全可以拖着。」 她声音很轻，好似怕客厅里的姑姑听见似的。 云柔转头看她，又后仰着看了一眼客厅，「姑姑给你吃迷药了？」 真是难得，以前最讨厌相亲的人居然会鼓励她去参加什么俱乐部。 第198章 番外三十三 清音哪里会说是因为她。她耸下肩,不在意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姑姑有句话说的也对，咱俩年纪确实到了,优质男就那么多,再不出手被抢光了怎么办？难不成你愿意嫁给那头猪？」 云柔反映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头猪说的是谁，她笑着摇头,「这话说的,我像是会委屈自己的，找不到合适的大不了就不嫁了呗。」嘴里这样说着，她手上也跟着动起来,洗脸化妆盘发。 云柔想到的是清音,她自己可以忍受孤独，怕清音忍不了。不是说终身制,大不了她就陪跑呗。若清音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也值得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出自己的考量,却都在为对方着想。 打定了主意陪跑，云柔化妆很快，她只是简单地涂了粉底和口红。挑选的衣裳也比较简单，她今日选的是一件长裙，底下穿上水晶凉鞋，走动间两个水钻闪闪发光。 「好了，我们走吧。」 清音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就被风姑姑拉了一把,「哎呀,咱们云柔就是漂亮,不化妆都比那些明星好看好几百倍。」说完她还对着清音疯狂使眼色。 这个侄女又多排斥相亲她还是知道的,今天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这样就很好了。 云柔的长相、气质摆在这里,前台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就给二人办了入会申请。 每人五万的入会费，两个人就是十万，看着十万块划去，风姑姑有些心疼。随后她又想，出的钱多说明这个俱乐部人素质、潜力高，若侄女真能在这里面找到意中人，也不亏。 一切处理妥当，两人就准备离开，推门的时候清音差点与准备进门的程宇撞个满怀。陈宇抬头，「表、」嫂字差点脱口而出，想着表哥三令五申让他注意，又硬生生住了嘴。 表哥说了，他还没有表明心迹，目前正在努力让人熟悉自己，若自己打乱他的计划，吓跑了未来嫂子，表哥绝对打断他的腿。 闭嘴太快，程宇的表情有些扭曲，清音下意识的后退，她扭头看向前台，「这也是会员？」长成这样，该不会是个傻子吧？若这人是会员，她真的要怀疑这个俱乐部的品行了。 第470页 事实上程宇长的并不丑，相反还很帅气。只是他刚才闭嘴太快要到了舌头，疼的面色扭曲所以看着很怪异。 前台面色尴尬，她还是解释道：「这是我们老闆，他不参与聚会。」 这话并没有打消清音的疑虑，她很怀疑这样的老闆能带出什么好人来。 「怎么不走了？」云柔刚才一直低头看会员的资料，她没注意前面，直到撞上风姑姑的后背才抬起头。 看到她的容貌，程宇惊讶极了，他伸手指着二人，「你，你们，」这俩人长的好像，到底哪个才是他未来嫂子？ 不对，这里是相亲俱乐部，她们来这里是为了相亲？ 那，那他哥怎么办？ 程宇有些慌，他简直不敢想像当他哥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样子。 云柔并不认识程宇，她伸手点了清音一下，「走啊，」事情都办完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清音轻哼一声，出去的时候还使劲儿撞了程宇一下。若不是这俱乐部明文规定交了钱不能退，她恨不得回去跟前台要回两人的会费。 她后悔了。 这老闆看着都聪明，你能指望里面的会员什么样？ 这边清音满脸不高兴的走了，那边程宇视死如归的给玄烨打电话。 「哥，大事不好，未来嫂子报名参加相亲了。真的，没骗你，表格都填了。」 说完这话他就把手机远离了耳朵，龇牙咧嘴的等着他哥的咆哮。 手机另一端沉寂了良久，低气压隔着话筒就能传过来。在程宇承受不住的时候，对面开了口：「在哪儿？你的俱乐部？我要入会。」入了会他再採取紧迫盯人的家世。 他哥的话，程宇哪里敢不应，他赶紧把俱乐部的群分享给他哥。他道：「咱们俱乐部有什么活动都会在群里通知大家，群里有所有人的照片。一般情况，大家都会在群里聊天，印象好了会单独聊，在之后就是线下见面了。」 怕他哥听到这个又骂他，程宇又多说了一句，「当然，这个群大家都是拿小号加的，只有觉得真正合适，双方才会互相加大号聊天。」 他是真怕自己不说这一句，他哥就会拿自己常用的号进来，就他哥这个长相气质，到时候得多少个骚扰信息啊。 玄烨一边听着程宇叨叨，一边申请小号加入群里。这个群绝大部分人都是用自己的照片作为图像，只有几个人例外。有程宇这个内应，他很快就找到了云柔的号码。 玄烨用完就扔，「行了，你可以滚了。」 程宇：…… 「不是，哥，我忘了跟你说，未来嫂子有个双胞胎妹妹，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你可千万别人错了。」自己的爱人都能认错，在没有比这更离谱的，这会让人怀疑他的真心。 玄烨嗤笑，「你以为都像你？」 程宇发来的照片里两个人确实很像，但他还是很轻易就看出哪个是云柔。人如其名，云柔的温柔是骨子里带来的，那位跟她长相相似的姑娘感情则更外放。打个比方，云柔是梅菊，对方这是玫瑰。 两人根本不是同一类型。 加了群，玄烨把云柔设置为特别关注，就把群屏蔽了。然后他打开手机，犹豫很久还是缓缓打出一行字：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女生？ 一行字出来很多内容，玄烨也不嫌麻烦，他极为认真地每个页面都打开看了看。之后在自己的备忘录里写下：明天晚上六点参加聚会。 既然是来相亲的，那肯定不能只在手机上聊天。每周末俱乐部都会举行一次聚会，除非实在有事情走不开，不然没人会缺席这个聚会，尤其是刚刚加入的新人。 而他也从程宇的口中得知，云柔姐妹明天会去。 程宇就是个大嘴巴，天还没黑，艾家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去参加聚会的事情。艾夫人喜极而泣，她直接杀到玄烨的住处去给儿子支招。为了儿子她也是拼了，竟然威胁程宇混进了俱乐部的群里。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那些女孩的照片和简单资料，每翻一个就会问儿子的意见，「你觉得这个怎样？」 玄烨被问得有些烦躁，他道：「妈您之前不是还说那位风姑娘好，还想着撮合我们，这才几日，您这变得也太快了？」 艾夫人有些不高兴，「还不是因为你，你说那姑娘那么好，你怎么就不感兴趣呢？」若不是她儿子不感兴趣，她用得着这么费心？ 「谁说我不感兴趣了？」玄烨觉得自己很冤，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话啊？ 艾夫人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还说，若你真对人家有好感，还去参加着劳什子的相亲聚会？」那么对自己胃口的一个儿媳妇没了，艾夫人心里也有些伤感。现在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没吐露半分意思，儿子不感兴趣，她还有机会把人认作干女儿。 玄烨凝视艾夫人几秒，「程宇都跟您说了什么？」难不成程宇没跟他妈说云柔的事情，不然他妈绝对不会是这个德行。 「能说什么？就是说你铁树开花，参加了他那个什么俱乐部，要去相亲。」 艾夫人毫不犹豫的卖了程宇，也不知程宇听见这话会是何感想。 玄烨心道果然，他深唿吸，绝对对他妈坦白，「程宇的俱乐部那您未来儿媳妇招进去了。」坦白的同时他还不忘记黑程宇一把。 「我就知道程宇……不是，儿子你刚刚说什么？」她好像听见了未来儿媳妇几个字，是不是真的？ 第471页 艾夫人想笑又怕自己想多了不敢笑，模样怪异得很。 玄烨肯定的点头，「您没听错，这小子明明认出了人，居然还面不改色把人弄进去，您说我要是不去追，万一被人追走了呢？」 「那必须得去啊。程宇这臭小子小时候看着就不靠谱，没想到长大了居然这样，回头我非告诉你姑不可。都是自家人，他这样不是坑人嘛。」艾夫人越说越气愤，她连来的目的都忘了，立刻打电话把程宇臭骂了一顿。 出卖表弟，玄烨毫无愧疚。表弟之前不知情就算了，知道后还不赶紧补救，这若不是亲表弟，他早就过去抽人了。 对这次聚会玄烨相当重视，他不止换了一身行头，还做了头髮。 看着从内而外散发贵气的儿子，艾夫人很满意，她举起拳头给儿子加油打气，「去吧，找点把我儿媳妇找回来，妈也能放心。」 艾夫人不认为儿子会失败，笑话，这可是她花费一整天，嗓子都说哑培养出来的，若这还能失败，她也不用活着了。 玄烨点点头，想到今晚的目的他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来回活动了几下手指，他深唿吸来平復心情。 最后深深吸气一脸郑重的坐上了他的爱车。 上次回家开的车低调内敛，这次开的则霸气张扬。他都不用出来，只这辆车往门口一停，肯定会吸引很多女孩子过来攀谈。 与玄烨相反的则是云柔姐妹，两姐妹都觉得自己才是陪公主读书的那一个，谁都不想努力，也就没有化特别精緻的妆。云柔依旧是简单的打了粉底，身上的裙子换成淡紫色礼服。 清音则是穿着比较干练，白衬衫配包臀裙。 这次风姑姑没有陪同，两个人开车去的俱乐部。她们去的时间不算早，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哟，还挺热闹。」清音凑到云柔耳边轻声说着。 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同时出现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眼光，还不等他们坐下，就有不少人过来攀谈。 清音很挑剔，看谁都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模样。云柔跟她差不多，她全是按照清音的喜好来问问题。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风姑娘，这么巧？」 玄烨端着酒杯缓缓走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把云柔都给看愣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云柔脸有些红。她不好意思的说道：「艾先生，你也来相亲？」最后两个字她说的很不好意思，相亲两个字总是难以启齿。 玄烨侵略性很强，他走过来便强势的隔开了云柔与其他男士的距离。他的意思很明显，可这里是相亲聚会，看中云柔姐妹的不在少数，有些人自知比不过默默走了，更多的还是留下来准备继续交流介绍自己。 「这边人多，咱们去那边说吧。」玄烨指着其中一个桌子说道。 或许是为了应景，这里的桌椅都照着红布，桌子上还点着红烛。 玄烨拉着云柔的胳膊往那边走，身边的清音刚想跟上就被程宇拦住，「这位美女，你看大家都成双成对的，不如咱们也去那边聊聊？」他特意指了个距离二人最远的地方。 清音对他第一印象很不好，她当然不会愿意跟这么一个人走。正想拒绝的时候，门口又迎来一阵骚动，「不是说这俱乐部不是本人很难进，他们居然能让你浑水摸鱼把我弄进去，我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老闆进行投诉。」 「哎呀，老哥，算我求你了还不成，你小点声。小点声。」后面的男子连连告饶，当初可是说好的，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然就算是多年好兄弟为了公平，程宇也会把人踢出去。 清音看着程宇：「必须亲自过来，没有例外？」她语气清淡明明脸上的表情不变，却让人听出浓浓的嘲讽来。 程宇脸色尴尬，「那什么，这是我老同学，他的情况我都了解，是吧，来不来一个样。」 说这话程宇快步走过去把人拉进来。他勾着对方的脖子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我好兄弟啊？」 来人被勒得的差点翻白眼，他用力拍打着程宇的胳膊，「松手，松手。」再不松手他就要断气了。 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把他哥骗来，他真怕他哥趁此机会偷偷跑了。 男子逮着机会往后看，原以为会逃跑的哥哥竟然快步往里走，他走到一个漂亮姑娘面前神色激动，「巴音。」 清音转头，她看着眼带泪花的男人，用手指反手指着自己，「你在叫我？不好意思，我叫清音不是巴音。」 男子长的高高大大看上去有一股子傻气，可她并不觉得这男子傻，相反她觉得对方很可爱。而且这人的长相让她有一股熟悉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巴特擦擦眼睛，他声音有些哽咽，「不好意思，是我笨居然记错了。」 巴特从未想过上辈子的愿望实现了，他居然真的再见到了巴音。上辈子巴音为了部落不得不入宫做了宫妃，巴音在清宫被独守空闺一辈子，他则在草原守着两个人昔日嬉戏的地方回忆。 临死的时候他曾向长生天许愿，许愿自己下辈子还能与巴音再续前缘，哪怕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也愿意。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十多年，他找寻了无数地方，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巴音竟然出现了。虽然现在的巴音跟上辈子不一样，长的更漂亮了，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第472页 哪怕对方不认识他，巴特依旧很高兴。 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巴特擦擦手和眼睛，他重新伸出手，「你好我叫巴特，蒙古族，是个厨师。」 看着眼前的那只手掌，清音想了想也跟着伸出去，「你好，我叫风清音，目前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 两人一触及分，十分符合刚见面的人。 程宇也不着急了，他的目的就是绊住这个女人别让她去打扰表哥约会，现在这女人被别人绊住了，他也算完成了任务。 探头看看那边，表哥跟未来表嫂似乎交谈的不错，他赶紧对着服务员使了个眼色。他看出清音对他印象不好，怕自己过去会引起反效果，这才让服务员前去。 服务员会意上前对着清音说道：「我们的宴会会持续到晚上九点，两位不放坐下来慢慢聊。」 巴特期待的看着清音，说也奇怪，清音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清的人，这世上除了云柔能让她例外，就是对父母也是外热内冷。今日看到这样的巴特她竟然心软了。 再瞧一眼妹妹那边，两个人只是坐在那里说话，姓艾的也没做越举的动作，她转头又看见巴特眼里的期待，遂点了点头。 玄烨带着云柔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他先给云柔点了茶和点心这才慢慢说道：「程宇也就是这家俱乐部的老闆，他是我亲表弟。你也知道我妈一直想让我找个人定下来，之前她就想让我来这个俱乐部相亲，我没同意。这不，前两日她着急了，给我下了死命令，让表弟一定要给我介绍个对象。」 「风姑娘呢，感觉你也不像是找不到对象的人，怎么也到了这个俱乐部？」 云柔挤眉弄眼，「我跟你差不多，是我姑姑，一天到晚说我年纪不小了，再不成家变成老姑娘。这不前几天相亲遇到个奇葩，我姑姑听说这家俱乐部正规，就然我来了。」 「那姑娘可有遇见合适的人？」这才是玄烨真正的目的。 说完这话他屏住了唿吸，手心都紧张的冒汗了。 云柔摇头，她失笑：「我才刚来，说实话我相亲遇到过不少奇葩，实在是怕了。我主要吧，是为了我妹妹，我觉得她应该多见识见识。」 说起清音她就下意识的去寻找，然后就看见清音跟一个男士去了另一边聊天。她会心一笑。 玄烨看着她的笑容也很高兴。他试探着说道：「那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坦白说吧，我对姑娘印象挺好的，若姑娘觉得我也还可以，我们不妨试着相处。」 玄烨的心怦怦直跳，等待的过程度秒如年。 云柔愣了，她没想到对方会说这番话。说实话她对玄烨并不反感，但是想到自己与对方家世的差距，她又把那一点苗头掐灭了。 「不好意思啊，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吗？」玄烨有些激动的抓住云柔的手。 这话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玄烨很难过。 云柔抽回自己的手，她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不是，你挺好的，只是我觉得我们两家差距太大，我、我可能适应不了你们家的生活。」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凭良心讲她对玄烨的印象确实不错。这些天她也被科普了不少信息，知道了艾家的事情。 她觉得像这样的大家族，应该不会想找个她这样的女孩。 玄烨摇头，「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错了。谁家的钱财也不是一天就贊起来的，往上数五代，我家也是普通人。我爸妈也比较开明，他们并不看重女孩的家世，只要人品好，两个人生活的幸福就可以了。」 「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就给我判了死刑那是不是太残忍。」 「而且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不信去问问其他人，他们看你第一眼绝对会认为你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姑娘。你不是应付不来，你只是不想去尝试。」 「事实上我们家也不用你怎么应付，就算真需要你参加聚会，你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好，外面有我。」 「我是很认真的，以结婚为目的的提出交往，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玄烨本不想这么直接的，他打算熟悉熟悉在表白，可就在刚才，看着被那么多人围着的云柔，他感受到了危机，这才改变了主意。 见云柔沉默不已，他下了一剂勐药，「听你的意思你也不喜欢一直被人催着相亲，若你愿意跟我试试，到时候完全可以拿我当挡箭牌。」 云柔扑哧一声笑了，「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没有理由反驳。」连挡箭牌都出现了。 堂堂艾氏集团的董事长给她当挡箭牌，她何德何能？ 玄烨笑了，他伸出手，「那重新认识下吧。你好，我叫艾玄烨。」 「风云柔。」 第199章 番外三十四 「你决定了,真的就非他不可？」 清音面色严肃，她去这个俱乐部本来是想隔开她们俩的，现在云柔居然告诉她,自己打算试着跟玄烨交往。 明明是要棒打鸳鸯,现在成了什么？她俩爱情的推手？ 「也不是非他不可，说实话我对他印象不错。」她组织下语言,「这么说吧,他算是这些年追求我的人里面让我印象最好的。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他父亲我没见过不好评价，但艾夫人性子挺好相处的，我不觉得难应付。」 「再说只是交往试试,最后能不能真正走到一起还要看两人脾气秉性合不合适。毕竟我们才刚认识,现在说结婚什么的还太早。」 第473页 她刚才就是这么跟玄烨说的，玄烨也同意,若两人不合适就分开,不会绑架、强迫。 清音唿出一口气，她搂着云柔的肩膀，「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不多说。说真的，他家世虽好，我并不觉得你配不上，我反而觉得你俩很般配。只是我没见过他们家其他人，担心这种大家族会对你有偏见。你不要觉得一点偏见无所谓,时间长了,难免心里会不痛快。我担心你俩会因为这个闹矛盾。」 云柔看似温柔没什么主见,实际上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吃过苦,她才会想明白。 云柔拍拍她的手,故作轻松,「好啦不说我,你呢？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跟那个人聊得不错哦。」云柔满脸调侃。 清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咬着下唇，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相不相信上辈子？说来也怪我看到巴特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那种从心底里发出的喜悦。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反正就是，嗯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们上辈子就是情侣一样。巴特知道她所有的爱好，看她的眼神带着深情，她不仅不觉得被唐突还心生喜悦。 以前若谁跟她说，她会对才见过一面的男人心生爱慕，她肯定是嗤之以鼻的。现在，她只会说你说得对。 云柔笑的一脸八卦，「哎呦，一见钟情啊。恭喜恭喜。哎，那男人是做什么的？看他的长相是少数民族吧？」 清音点头，「嗯，他是蒙古族，他在蒙古那边有一片牧场，主要就是饲养牛羊。咱们之前吃饭的那家私房菜，里面的牛羊肉基本都是他提供的。然后就是做菜，对了，他还说明天请我去吃饭，让我尝尝他的手艺。怎么样？一起去？」 云柔迟疑，「我去不太好吧。」人家小情侣约会她去不是电灯泡吗？ 清音满脸哀求，「怎么会呢，你就当陪陪我呗。只要一想到要跟他去吃饭，我就紧张的不行。算我求你了。」 「那，那你先问问人家的意思，若是他不反对我就陪你去。」 清音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云柔擦着脸上不存在的口水，一脸嫌弃，「恶不噁心啊你，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 「不噁心，」清音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跑，怕云柔找她麻烦，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巴特对清音那是有求必应，虽然遗憾不能跟清音独处，却还是答应了。他不但答应了，还细细问了云柔的喜好，把云柔当成贵宾对待。 巴特在江城有一家烤肉馆，他这次邀请清音就是去吃烤肉，正宗的蒙古烤肉。 两人去的早一些，还不到饭点，烤肉馆门口就停了不少车。 不知该说冤家路窄还是什么，两人停好车就看见之前那个朱总。朱总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化了妆还是能看出年纪绝对在三十五往上。 两人刚从一辆路虎上下来，车钥匙还在女人的包上挂着。 清音冷哼，「我就说那天他们怎么走的那般痛快原来是攀上了高枝。」路虎揽胜最便宜都要一百万左右，以那头猪的身价可买不起。 「走，咱们去跟他要钱。」原本她还打算等招标的时候去找事，现在既然碰上了，她一刻都不想等。况且，姓朱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这位女士知不知道的的底细。 清音最厌恶的就是欺骗人感情的人渣，不管男女。 云柔点头，原本就是自己的血汗钱，之前遇不到就算了，既然撞上了，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姓朱的，等等。」两人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朱总下意识的点头，看到清音二人他身边的女人露出防备的姿态，甚至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朱总。朱总赶紧说道：「现在的小姑娘就是不学好，整天学人家嫁豪门。我可不是那种肤浅的人，这种女人可看不上。」 朱总一同贬低把云柔给气笑了。她加大了声量，「小姑娘攀不攀高枝嫁不嫁豪门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你朱总什么时候把那七万三千块还我。」 发现周围的人可以放缓了脚步，云柔道：「上周，我姑妈介绍我跟这位朱总吃饭，这位朱总连吃带拿，临走不但顺了一瓶价值五万的红酒，还有两条烟。」 无视朱总不自在的脸，她继续说道：「朱总，您好歹也是天弘贸易的总经理，才七天的事儿不至于不记得吧？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吃饭的那家私房菜有监控，只要把监控调出来就知道我有没有冤枉你。」 她侧头看向脸色不好的女人，「这位姐姐，我看您也是有品位的女人，可不要被某些人模狗样的给骗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朱总上前就像要打云柔，却被清音拦住。 清音毫不客气，「怎么？又想要故技重施？我妹妹可不是你大学时候谈的那个女朋友，可以任由你们母子俩污衊泼脏水，你若是敢动手，明儿我就敢把你之前做的那些破事全部抖露出来，然后送你去喝茶。」 女子松开朱总的手，目光冷淡，「怎么回事，说清楚？」 朱总慌了，「你，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她们分明是追求我不成，故意抹黑我的。对，就是这样。」 怒到深处清音反而笑不出来了，她指着朱总的脸说道：「你也不瞧瞧你那德行，还我们故意抹黑你？帐单我们一直随身携带着，就是想着那天能遇上你哥王八蛋。」 第474页 她云柔没理会朱总，她对着那女士说道：「这位姐姐，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我看姐姐也不像是缺钱的。你完全可以出钱找个私家侦探，到时候是人是鬼不就清楚了。」 「友情提醒一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妈，他妈绝对会让你印象深刻。」 巴特出来就看到外面围着一群人，他长得高大，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清音和云柔。 「原来是淑皇贵妃，我就说呢。」上辈子巴特死得早，他死的时候云柔刚刚被册封为皇贵妃，而巴音还只是个妃。 挤进人群他挡在两人面前，不善的盯着朱总，「你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出来的急，巴特身上还带着围裙，一副厨师打扮。 朱总惯会欺软怕硬，像厨子、服务员在他眼里是下等人，他根本就看不上。 他又恢復了之前的高傲，「这里没你的事，不过是个厨子，也配跟我说话。」 巴特皱眉，他没说话，只是转身去看清音，确定两人都没事，他才松了口气。 对着门童招招手，他指着朱总说道：「记住这个人的长相，咱们店不做他生意。」 女子可不是朱总，她是认识巴特的，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厨子。她远离了朱总几步，说道：「巴老闆，我可没有欺负你女朋友。事实上我还要感谢她呢，谢谢她让我认清了渣男的脸免得被骗。」 来这里吃饭是女子的意思，这家烤肉馆看着规模不大，实际上却是全国连锁。因为味道、用的材料好，价格公道赢得不少人的喜欢。女子就是这家烤肉馆的常客，每周不吃一次就会觉得不自在。 据说老闆还有很大的养殖场，不少商家想跟他合作都排不上号。 女子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这种人。 朱总这下是真的慌了。刚才女子没开口他还能抱着侥倖的心里，想着回去哄一哄。现在…… 「丽丽，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子甩开他的手，义正言辞，「事实怎样，我自己会去调查的。在这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的好。」 她忽然想到刚才巴总的女朋友说的是一周前，自己跟朱总就是一周前认识的。前面如何先不讨论，若巴总的女朋友没说谎，姓朱的分明是脚踩两只船。 想到这里女子的面色更加不善。 女子说走就走，朱总想走却不容易，云柔伸手拦住他，「想走，先把钱还了，不然我就去报警。你这应该算得上敲诈勒索了吧？你说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天弘贸易的总经理，因为敲诈进了局子。啧啧……」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盯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又看到对方不善的脸，他咬咬牙，还是给云柔转了帐。 收了钱，云柔也没难为他，直接放行。 第200章 番外三十五 朱总灰熘熘的走了,巴特带着清音与云柔往里走。 「你们先坐，我去炒几个菜。」 烤肉馆只经营烤肉，巴特担心会腻,特意准备了几样小菜。 云柔凑到清音耳边小声的说道：「这男的不错啊,他说每句话前都会去看你的脸色。」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云柔都想起疙瘩。 清音翻转着烤肉,脸不好意思的红了。「真的吗？」她刚才都没好意思去看巴特的脸,每次遇见巴特她心跳的厉害，都不敢正眼看人。 「真的，真的。我觉得这人不错,有事业有手艺,也愿意给你做饭吃。」 清音喜欢吃，但手艺不行,真正的厨房杀手。她一直嚷嚷若找男朋友肯定找个会做饭的,巴特刚好符合她的要求。 红着脸，清音说道：「再说吧，他现在看着好，谁知道以后。我觉得还应该考察考察。」 云柔噗嗤笑出声，「得了吧，还考察考察，明明都笑的合不拢嘴了。」她跟清音在一起这么多年,认识的清音都是高傲的女王,什么时候见对方有这般的小女儿姿态。 她啊,这是陷进去了。 正想着巴特端着几样菜走了进来。菜都是素的,巴特有些紧张,「烤肉吃多了油腻,我就自作主张弄了几个素菜,你们别介意。」 云柔饶有兴趣的看着巴特，她发现巴特看清音的时候很宠溺，这眼神根本不像是才认识一天的样子。 三个人坐在这里，巴特眼里只有清音，他似乎很了解清音的口味，清音吃完一样，他手上就立刻递了过去。 云柔撇撇嘴，她就说自己来是多余的。暗暗翻了个白眼，云柔藉口上洗手间直接走了。 走到门口她给清音发了个信息：我看这男的不错，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晚上记得早点回家。 发完信息，她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正好思索一下绣品的事儿。 走了没一会儿，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云柔条件反射的抓住对方的手要给个过肩摔。对方立刻伸手阻挡，「柔柔是我。」 云柔抬头就看见玄烨。她舒了口气，随即松开手。「怎么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玄烨抬手往上指了指，云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艾氏集团附近。「我正巧下班，一转头就看到你。」 刚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别提多欣喜了，东西都顾不得收拾就下来接人。下来却发现对方没进来，他就开门追了出来。 拍那一下本来是准备打招唿的，却不想被误会了。 第475页 他赞嘆，「你这反应，身手不错啊。」差点被打玄烨没有不高兴，相反他很欣慰。 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会点功夫能保护自己。 「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拉着云柔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这附近有家烤肉馆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你说的该不会是巴氏烤肉吧？如果是就算了，我刚从里面出来。」 接着她就把自家妹妹跟巴氏老闆约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玄烨：「那还真是有缘，我跟巴氏的老闆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巴特跟我一样洁身自好，身边很干净，而且他手艺真的不错，堪比五星级大厨。你妹妹跟着她有口福了。」 他明白云柔的意思，这是不想打扰对方。既然如此，他尊重云柔的选择。 周围好的饭馆不止巴氏一个，他很轻易就找到个不错的。 晚上，玄烨下班回家，刚打开门就看到客厅坐着个人，他满脸黑线，「妈，你这不声不响的，若是天黑不得被你吓死。」 艾夫人眉飞色舞一脸八卦，「儿子，我今天可是都看见了。老实交代，你跟云柔是不是在交往？」 碰上他们也是意外，她今天本来是去找儿子的，她想问问儿子进展，顺便给儿子支招。然后就看到儿子牵着个姑娘的手去了饭店。她偷偷跟过去一看，发现那姑娘她还认识，正是印象很好的云柔。 这下艾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儿子在约会，艾夫人不会不识趣的上去打扰，她直接回到儿子的住处等人。 「嗯，」玄烨很大方的承认了。 艾夫人更高兴，她拍着手，「儿子你好好加油，咱们争取今年就把人拿下。啊，要是订婚的话去哪里好呢？也不知道云柔喜欢什么地方，中式还是西式？」 艾夫人这模样好似两人明天就结婚似的。 玄烨有些无奈，「妈，你可别跑到云柔面前说这些，别把人吓跑了。」 艾夫人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有分寸，行了，没事我先走了。」她过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现在任务完成，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两边进展都不错，年底的时候双方家长过来见了个面。跟艾家相比风家就像是个小作坊，不管是艾夫人还是玄烨的父亲都给了对方足够的尊重，并没有瞧不起风家。 风家虽然有些犹豫，看在艾家的态度上倒也没说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并不图艾家什么，假如艾家真的对他女儿不好，他们完全可以把女儿接回来自己养着。 别的不说，这点底气他们还是有的。 见过家长，两边算是定了下来。这些人里面风姑姑是最高兴的，「我就知道我两个侄女不错，现在你们都有了对象，姑姑算是彻底放心了。」 两个侄女找的对象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室，除了那个巴特是蒙古人外，其他没什么不满的。 她倒也不是对巴特不满，就是担心两人结婚后清音会跟着他去蒙古。蒙古那地方多冷啊，住的也跟他们不一样，万一清音有什么，他们在江城也鞭长莫及。 看出风姑姑的想法，云柔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姑姑还不知道清音，她喜欢大草原，每年都要去内蒙那边旅游，这不正好随了她的意？」 风姑姑抬头看了清音一眼，轻声嘆气，「也是。」 她拉着云柔的手，有些纠结，「我看这个俱乐部不错，你说我要不要带着你表哥去报个名？」两个侄女这才多久就找到了心上人，若她儿子去了也一定可以。 云柔：「这得看表哥的意思，若他想去就去呗。到时候我让玄烨跟程宇说一声，一定给表哥找个好的。」 她表哥人还是不错的，家里爷奶虽然有些奇葩倒也能镇得住。找个家境相当的完全没问题。 见过家长，两人的亲事算是彻底定下来了。知道清音跟云柔感情好，他们把订婚选在了同一天。 艾家财大气粗，直接把自己酒店关了，场地腾出来给他们两对办订婚宴。酒店地方够大，完全能容得下所有的亲朋好友。 得知玄烨要跟云柔订婚，那位姓沈的小姐坐不住了，她找不到云柔只能去找玄烨。可惜玄烨早就吩咐了，不允许她进入艾氏集团。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玄烨出来，她伸手拦住对方，「听说你要订婚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爸都答应我了，若是咱们俩结婚，她会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做陪嫁。她呢？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名字，想必也不是大家族出身，她能给你带来什么？」 玄烨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沈小姐，感情不是交易，是两情相悦。你说你喜欢我，若我没有这层身份你还会喜欢？」不等沈小姐说什么，他直接摇头，「不，你肯定不会。你所谓的喜欢是在这个身份的基础之上。她不一样，我们的缘分是上天註定的，我在她眼里就只是玄烨，并不是什么艾氏的继承人。」 「你是个好姑娘，天底下好男人很多，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找到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那一位。」 玄烨遇到过很多追求者，这位沈小姐在里面算是最不让他厌恶的，所以他才会说这么多。 沈小姐咬咬牙，「可我还是不服气。」 玄烨笑道：「沈小姐，坦白说抛开家世你并没有能胜过她的地方。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她同样也是；你会钢琴小提琴，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扪心自问若离开沈家你能做什么？她从来不靠家里。」 第476页 「哦，对了，沈小姐可能不知道，你们家客厅挂着的那副刺绣，就是她前几年的作品。」 几句话说的沈小姐脸色苍白。 玄烨并没有去安慰。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每当他碰到女生表白，心底就会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跟别的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然『她』会生气。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 他想，自己跟云柔上辈子一定认识；或许上辈子的自己就是跟别的女人太亲密导致云柔不喜欢他，两人悲剧收场，所以这辈子他才会记忆那么深刻。 不管这个猜测是真是假，艾家的教育也不允许他玩弄别人的感情。毕竟现在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有家室三个字刚刚涌上心头，他就看到云柔的车开过来。玄烨会心一笑，朝着云柔走去。 第201章 番外三十六 「哟,稀客，什么风把咱们的太子爷吹来了。」胤禔吊儿郎当的说道。 他跟胤礽自由不对付，两人虽不说斗的你死我活却也是相看两相厌,他相信胤礽也是。 从他出宫建府到现在,胤礽来他府上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府上有喜事的时候才会过来。像今天这般不年不节的,当真是稀奇。 胤礽给了他一个冷笑,「大哥非要这般说话不成？若大哥当真不欢迎我，我走便是。」他早就不是太子了，老大还故意这样噁心他。哪怕来之前猜到老大态度必定不好,真听见了他心里也不舒服的很。 「别介啊,我已经让你大嫂准备了饭菜，难得你愿意过来,咱们中午喝点。」老二他还是了解的,今儿过来保准有事儿，还不是小事。多难得的机会啊，他怎么会让对方现在就走呢。 大阿哥的心思太好懂，胤礽轻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他深唿吸，「我也不跟大哥绕圈子，我想让大哥帮忙训练一下弘皙。」说起弘皙他面色复杂，「都是我的错,没有教育好弘皙,他现在居然异想天开想让汗阿玛立皇太孙。」 弘皙不是他第一个儿子,却是他存活下来的长子。之前瓜尔佳氏没有生下嫡子,他是把弘皙当继承人培养的,哪怕后来瓜尔佳氏生了嫡子,他怕弘皙不自在,也依旧对他不错。 或许是自己的这个想法害了他，弘皙现在竟然变得偏激起来。 自己跟大哥为了皇位争斗了这多年，他不想两人的悲剧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上演。尤其弘皙现在竟然偷偷接触朝中大臣。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就弘皙那两下子，还不得被老五和老八利用到死？ 胤禔毫不犹豫，他摆摆手，「我当什么大事儿呢，就这。你就放心把弘皙交给我吧，只要你捨得我一定把弘皙那臭小子给练的啥都没时间想。」 他本来是想要嘲讽胤礽几句的，到嘴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作为庶长子，他觉得自己能理解弘皙的心情。老二有句话说的很对，他们俩的悲剧不应该在后辈身上重演。 胤礽站起来，他郑重的行礼，「多谢大哥，弘皙就交给你了，你训练的时候不用客气，给他留口气就行。」 看到胤礽如此郑重，大阿哥反而不好损他。他有些不耐烦，「弘皙也是我侄子，应该的。」虽然这个侄子从来没正眼看过他这个大伯。 跟大阿哥打好招唿，胤礽隔日就把弘皙打包送了过去。他的原话是，「阿玛知道你的心思，直亲王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若你连他都比不过，还怎么跟其他人争？再则，汗阿玛最看重个人能力，你什么功劳没有，仅凭上下嘴皮子一碰，凭什么得到重视，让人追随？」 弘皙眼睛发亮，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玛答应我了？谢阿玛，我就知道阿玛最好了。」他拍着胸脯，「阿玛你放心，儿子肯定会证明自己，选择儿子您不会错的。」 阿玛说的对，没有功劳确实没人看得上他，而军功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不就是跟着直亲王操练么，这有什么难的。 弘皙自信满满，就这样被胤礽忽悠除了京。 来到军营，大阿哥只是轻轻地瞥了他一眼。这次来的新兵并不仅仅是弘皙，还有很多京城大家族的子弟，这些人都是来镀金边的。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落入了大阿哥手里。 大阿哥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把战场当一回事，仗势欺人之辈，这样的人上了战场，除了会祸害战士的性命，没别的本事。 「我是你们的长官，你们当中有些人对我应该不陌生。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在这里只有将和兵，我不管你们之前的身份如何，到了军营，你们就是最低等的新兵。新兵就要有新兵的样子，若是谁违反了纪律，从哪来就给我滚回哪里去。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声音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胤禔怒道：「没吃饭吗？大声点。」他指着另一边训练了一年的新兵道，「你们给他们做个示范。」 所有人挺胸抬头大声回答：「明白。」 胤禔看着这群站没站相的人说道：「都看了吗？现在给我重复一遍。」 「明白。」 胤禔这番话把那些没背景的吓得不轻，这群人相当识时务，一个个学着隔壁的样子挺胸收腹，但那些京城来的少爷们并不害怕。他们可不是真来当兵上战场的，直亲王虽然厉害，他们家也不是泥捏的。 第477页 这些人就站在最前面，他们来年上的表情胤禔看的清清楚楚。他冷笑一声，伸手指着他们，「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并未放在心上，很好。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今天中午的伙食减半。」 别以为他没看见，这几个人就动动嘴巴，声音都没法出来。 比起这几个人，弘皙倒是让他满意不少。弘皙站得还算直，虽然也没有大声回答，至少他出声了。就这一点就比这群人强。 「来人，带着他们去领装备，分配帐篷。」说完这话他就走了。 看不见他的背影，那几个被罚的人翻了个白眼，在士兵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他们也不敢多说，只能跟着他们往营地走。 把他们带到空着的帐篷，那人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就住这里，一会儿把你们的行李都拿来，按照规矩你们必须接受检查，所以跟军营无关的都不允许带过来。」 有人掀开帐篷看了一眼，怪叫道：「不是吧，我们所有人都住这里？这，这，这是人住的吗？」 帐篷很大，里面摆放着一排床铺，那床小的翻个身恨不得都掉下来。这样逼仄的空间和小床，他家的僕人都不住。 领头的将士脸黑，什么叫『是人住的吗』，他们来是当兵的，又不是为了享受，整个军营除了将军，谁不是住这种帐篷？ 不顾将士的黑脸，那人伸手指着弘皙，「你知道他是谁吗？这位是宸亲王的儿子弘皙阿哥。你让弘皙阿哥住这种地方？」 他以为这样说话将士就会害怕却不想对方只是嗤笑一声：「弘皙阿哥又如何？当年直亲王也是这么一步步，还有敦郡王，敦郡王打仗的时候都是跟我们同吃同住。」 言外之意，弘皙阿哥算什么，他能比得上这两位？ 将士脸上的蔑视太明显，弘皙脸黑的不能再黑，他没好气的拍开那人的手，忍住气道：「你不想住就出去，别拉本阿哥挡枪。」 不就是住处差，直亲王都可以，他也可以。 说完弘皙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里走，一进门他就后悔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差的环境，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转头就看到将士似笑非笑的眼神。 深唿吸，他冷哼一声，硬着头皮往里走。 「我住哪张床？」 将士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他早就接到了直亲王的命令要为难弘皙阿哥，原以为对方会使性子，却不想对方是第一个行动的。这份忍耐力让他刮目相看。 他道：「随意，这个并没有特别的要求。」 弘皙点头，这些床看着都一样，他随便找了一张坐下，「我的行李呢？」 阿哥身份跟别人待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们的行李有奴才拎着给送过来。 弘皙的行李是太子亲自打包的，里面除了换洗衣裳被褥没有其他，将士检查过就给了他。 其他人见状，对视一眼，终于又有人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了进来。人就是这样，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会随大流。 刚才那个指着弘皙的人脸色难看。原想着让弘皙当出头鸟呢，哪知对方根本不上当。这种破地方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呆。 躺在床上，弘皙想着临行前阿玛说的话，『到了军营要多看少说，你身份毕竟不同，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你也知道阿玛跟直亲王素来不和，你不会想让他看阿玛笑话吧？』 弘皙心想，他这应该算是做到了阿玛说的『少说不当出头鸟』了吧？ 事实上，他对这地方也不满的很，别看他躺的笔直，事实上浑身难受。支撑他不闹腾的唯一理由就是他阿玛说过的话。 『军营训练只是开始，到了战场环境只会更恶劣，若你连军营都忍受不了，干脆回来。汗阿玛自幼对你不错，将来也不会为难于你，就算你什么都不干，说不定也会荫封一个亲王噹噹。』 亲王？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的还是毓庆宫那雕花大床。 将士把人送到就去跟胤禔汇报，得知弘皙没有闹腾，很乖觉，胤禔挑眉。他轻笑，「还不算无药可救。」 在胤禔的心里，像弘皙这种享受习惯的人必定是受不了军营生活的，他也做好了弘皙闹腾的准备。哪知对方居然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这让胤禔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军营的生活可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他倒要看看弘皙能撑多久。 第202章 番外三十七 胤禔手里拿着个棍子,嘴巴念念有词，他走到弘皙跟前一棍子抽在腿上，「挺胸收腹,站好。扎个马步都不会,你这些年在上书房都是混日子的吗？」 那一棍子差点让弘皙跪下，弘皙忍着疼重新扎好马步。 故意的,他敢肯定大伯是故意的。 弘皙在上书房课业一直是佼佼者,不管是学习知识还是骑射。一个骑射优秀的人怎么会扎不好马步？ 胤禔双手抱胸，「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就给老子滚蛋。真以为老子愿意教你。」他表现的十分不屑,末了还凑到弘皙耳边轻声说道,「堂堂宸亲王的儿子就这德行？弘晋都比你强。」 弘晋是胤礽第二子，乃是侧福晋林氏所生。林氏不得宠,被李佳氏打压的厉害,连带着弘晋也不怎么受重视。 弘皙跟弘晋年岁相当，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弘晋。胤禔这话可算是踩到他的尾巴，只见弘皙红着眼睛怒目而视。 第478页 「你，」 「我？我怎么？弘皙，看在你是爷侄子的份上，今儿爷就给你上一课。军营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只有上级和下级，没有什么贝勒、公子,爷是军营最高长官,你们所有人都要听爷的,爷的话就相当于圣旨。」 「在军营,爷说你错了,你没错也是错；若爷认为你是对的,你错也是对。」 「在战场上也是一样,哪怕明知是去送死，上级一句话，你们就必须得去。除非你们想当逃兵。」 「逃兵，啧啧啧」胤禔有些玩味的咀嚼这两个字。 他的眼神刺的弘皙眼睛疼，弘皙想有骨气的说爷就是不干了你能怎么着，话到嘴角浮现的是他阿玛的脸。 『三年，也不用太多，阿玛给你三年时间，等你从军营回来，阿玛就全力支持你。』 阿玛的话犹言在耳。 他深唿吸，咬牙说道：「你说得对，我知道错了。」说着他就重新扎好马步，只是看胤禔的眼神仿佛能吃人。 胤禔嗤笑一声，随后就离开了训练场。 作为营地最高将领，胤禔当然是单独一个帐篷，此时原本该空无一人的帐篷里有个身穿蟒袍的人在喝茶。 胤禔啧了一声，「你倒是悠闲，在这么折腾下去，你儿子杀了我的心都有了。」他端起来人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不过，这小子倒是能忍。昨夜这小子肯定没睡好，今天居然能咬牙撑到现在。有这么个儿子，现在我居然有些羡慕你了。」 胤礽轻笑，「我从未怀疑过弘皙的能力，可惜就是没用在正道上。」若非如此，他何必求大哥这个老对头训练弘皙？ 胤禔点头，「说的也是。」他儿子虽然身体不太强壮，好在人听话也肯努力。这样想想他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看老二这操心的样子，才进军营一天，就巴巴跑来看望。 新兵训练量很大，吃的在那些『贵族』看来也不是很好，每天都是青菜馒头要么是米饭，好的时候里面能看见零星一点碎肉，大部分时间是没有的。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管够。 看着那些平民大口大口吃的香甜，这些前来镀金的少爷们面露嫌弃。 弘皙看着自己眼前的青菜豆腐同样难以下咽。他出生富贵，哪怕是阿玛被软禁在毓庆宫那段时间每顿饭也有三十多道菜，且道道精緻。 他无肉不欢，最讨厌的就是青菜。 原以为这又是大伯故意整他，问过其他人才知道军营的伙食向来如此。 每个月只有初一十五能见到荤腥，其他时候全都是青菜。 肚子咕咕叫着在抗议，眼看着别人都吃完回去休息了，弘皙这帮少爷们还没动。 镇国公家的少爷眼珠子一转凑到弘皙面前，「弘皙阿哥，您说直亲王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我来之前都打听了，像咱们这样有身份的人，以前可不是这待遇。」 镇国公是宗亲，按照辈分算这位应该跟直亲王他们一辈，也就是弘皙的族叔。可惜，没人赶在皇孙面前摆族叔的架子。 这里面弘皙出身最高，这群人理所应当的就默认他是头领。 他们之中除了弘皙是被阿玛打包送来的，之前什么准备没有，其他人都不是如此。他们要么家中有人来过，要么有姻亲来过，总之是见过军营之前什么样的。 镇国公府的公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完他还仰着头等着弘皙。那眼神似乎在说，只要弘皙一句话，他们这群人就跟着弘皙干。 不就是一个直亲王，他们一群人还怕玩不过。 弘皙只看着他没有开口，这时之前领着他们的将领也吃完饭准备走人。路过他们的时候，这人多说了一句：「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赶紧吃饭。军营吃饭都是有时间的，且军饷有限不允许浪费。若是被发现谁没有吃完……」 目光扫过这些人跟前的两个大白馒头和满满一大碗菜，虽然后面的话他没说，意思大家都明白。 看到他，镇国公府的公子来了精神，他伸手指着对方，扬声说道：「我们刚才可看见了，你吃的跟我们不一样，我看你们分明是故意的，是在针对我们。」 将士冷笑一声，「我在军营五年，目前是军营把总，正九品的官。军营里，普通士兵是一个等级，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等将领又是一个等级。你们想吃的好，可以，那就立功往上爬。」 「别自己屁事不干，就会盯着别人碗里的馍。」 说完他就走了。就算是把总那也是要遵守纪律的，当官的带头犯错，惩罚更严重。 自称把总的将士走了之后，镇国公府的公子怒了，他指着对方，「嘿，什么态度，不过是个区区九品，小爷我都不知道弄死多少个了。」 他回头刚想跟弘皙说些什么，就见对方拿起筷子吃起菜来。 镇国公府的公子：…… 弘皙带头，有些人犹犹豫豫的也跟着吃起来，有些人则『很有骨气』的没动，镇国公府的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等胤禔掐着点过来的时候，弘皙手里还剩下大半个馒头，碗里的菜也还有大半碗。 他轻笑，「这几个没吃完的，晚饭给他们减半，一口没动的想必是不饿，既然不饿，也就没必要浪费，晚上不必吃了。」 不管他们变了的脸色，胤禔接着说道：「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就小惩大诫。下一次直接给爷滚蛋。」 第479页 然后他走到弘皙身边，「你也不算是废物到无药可救。」 弘皙忍着噁心，不轻不重的回答：「侄儿是不是还要多谢大伯？」语气满满的嘲讽。 哪知胤禔摆摆手，「现在感谢还太早。弘皙，你还小，日后你会感激我的。」说完他就走了。 镇国公府的公子脸色变换，他怒道：「直亲王这样未免太过分，他凭什么。」看到有士兵前来收拾碗筷，他怒从心起，抓起眼前的饭菜砸在地上。看着别人震惊的眼神，得意道，「我不但不吃，我还砸了，他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把我送回去啊？」 士兵们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目光中隐隐带着同情。 胤禔并没有走远，他就站在门口，镇国公府公子的话他自然听见了。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饭菜，他脸色都没变。 「很好，本王向来喜欢成人之美，既然你想回去，等会儿本王亲自送你回去。」他环视四周，「还有谁想要回去的，现在还来得及。」 一行人面面相觑，随后又有不少人站了出来。他们本就是无所事事的纨绔，来这里也没打算吃苦。这种生活一日就把他们折磨的不轻，未来三五年都是这般，他们得疯。 胤禔让人给他们收拾行李，之后他看向弘皙，「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他目光平静，仿佛就是随口一问。 弘皙眼神闪烁，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走出来的时候，他却摇头，「不了，爱新觉罗家没有没有懦夫更没有逃兵。」 这话说的镇国公府公子脸色发白。好似他不姓爱新觉罗似的。 胤禔让人把这群公子哥带上，他带着所有人回了京城。 回京之后他也没回家，直接去了镇国公府。 一群身穿甲冑的人骑马而过，太显眼，不少人都下意识的根了上去。 敲开门，他也不说话，直接把镇国公府公子打砸的饭菜扔在了镇国公头上。 「镇国公，你好大的胆子，国库吃紧、军饷严重不足，你儿子却把爷的饭菜给砸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了结？」 他让人把镇国公公子拎出来，指着对方说道：「我看你大小也算个人物，没想到儿子竟然教育成了一个逃兵。这刚到军营没两日就带头闹事，临阵退缩。儿子都教育不好，我看你这镇国公也别当了。」 逃兵，在哪里都是让人诟病不齿的，家族出了这种人谁不是藏着掖着。胤禔当众抖露出此时，镇国公府可算是丢了脸。 镇国公脸都白了，他狠狠地瞪了这个惹事的儿子一眼，低三下四的说道：「直亲王息怒，这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违反了军规，我愿意加倍赔偿。」 「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镇国公府也没给大清做出多大贡献，但我镇国公府绝对没有逃兵。还请直亲王明察。」 镇国公比儿子更看得清楚形势，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他儿子是逃兵。他宁愿丢弃这个儿子，也不能让镇国公府背上这样的名声。 儿子不止一个，没了可以再换。镇国公府可只有这一座，没了可真没了。 第203章 番外三十八 摊上这么个儿子,镇国公是倒了霉。胤禔没真打算让这位镇国公府的少爷回京，镇国公拿出两千两银子，这事儿就算翻篇。 「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本王也不跟你商量,直接把人扔你府门口。」 说完这话胤禔扬长而去,除了镇国公府还有好几家呢，他琢磨着这几家熘下来起码能赚上万两银子。 不只镇国公谁都不愿意背上个『叛逃』的罪名，毫无疑问这些人最后都是拿钱了事。 胤禔当即就吩咐大家拿着银子去买物资,他扬着手里的银票,「回去给大家加餐。」 终于吃上一顿有肉的饭菜，这些『贵族』没人高兴的起来。 直亲王大摇大摆,虽然他们没有被送走,到底是丢了人。日后提起他们，恐怕就会有人说『哦，那个差点被当场逃兵退回来的某某某啊，花了几千两银子的那个。』 他们心里清楚，若不做出点成绩，逃兵两个字将要伴随他们一生。 被迫看了一场戏的弘皙等人脸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心中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当时没有脑子一热就跟风选择退出。 对他们来说,胤禔这动作就是『杀鸡儆猴』,他在用这群人告诉他们,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弘皙相信经过这件事没人再敢阳奉阴违,不管直亲王的命令多离谱,大家都只有咬牙上的份。包括他自己。 这件事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脑海里是另一片景象。假如当时他翻了脸…… 弘皙赶紧摇头把这个想法散掉。 打住，不要想，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若他因为这种理由被大伯扔回毓庆宫，阿玛该如何看他？ 弘皙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阿玛如同看废物的眼神。还有他那个嫡出的弟弟，那小破孩说话肯定更难听。 所以，他一定要干出个人样，不能被大伯找到机会。 一定不能。 胤禔的法子是有效的。之后不管他怎么刁难，弘皙一声不吭，全部咬牙坚持下来。 这样的后果就是，弘皙累到回去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 如此过了大半年，胤禔觉得差不多了，他把这些新兵蛋子叫到一起。 第480页 「你们来军营也有些时日了，没有经歷战火的士兵不能算士兵。明天我会带着你们去战斗，你们很幸运，大清这些年国泰民安，没有仗打。」 「战场是最锻鍊人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要人命的地方。」 「虽然没法打仗，但咱们也不能闲着。回去收拾你们的行礼，爷带着你们去剿匪。咱们就从附近的小山头开始，一点一点加大力度。」 京郊附近是安全的，胤禔早就派人去打听那些山匪的地址，他这次一个老兵都没带，带的全部都是弘皙这一批的新兵。 用他的话说，山匪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若连山匪都对付不了，也别占着军队的名额，趁早滚蛋。 什么先礼后兵，悄无声息，胤禔统统没选，他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到山匪老巢附近。 他侧头问弘皙，「紧张吗？怕死吗？」 弘皙看了他一眼，心想又来了。他收紧缰绳，深唿吸大声喊道：「不紧张，不怕死。遇上我，死的只能是他们。」 他以为胤禔肯定要阴阳怪气一顿，哪知对方只是颔首，「很好。你们呢，怕吗？」 「不怕，」所有人异口同声。 看他们的表情，胤禔就知道他们是真的不怕，而不是口是心非。他心里冷笑一声，也没点破，只道：「既然如此，就拿出你们的气势，出发。」 这群新兵都是十五岁往上，二十岁往下的年轻人。包括弘皙在内都是第一次见血。希望他们见血之后还能有这般气势，还能说出『不怕』的话来。 既然是锻鍊，胤禔并没有上前，他在山门前就停止了动作，只坐在马背上看着他们。 离开了胤禔的视线，弘皙紧张的舔了下嘴唇，他手指不停地乱动，抓着缰绳的手早已经湿润。 就像胤禔说的，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还是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弘皙毫不怀疑，若自己的真的出了事儿，他那个冷漠的大伯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内心的挣扎不过在转瞬间，以胤禔的视线看就是弘皙略慢了几步。 「磨蹭什么，临阵退缩罪加一等，想想你们的老子。你们自己丢人不要紧，若是连累了自己的老子、家族跟着丢人……」 胤禔一声怒喝，弘皙双腿夹紧马腹沖了出去。 他说的没错，以大伯跟阿玛的关系，若自己不好好表现，他肯定会去嘲笑阿玛的。 阿玛、若阿玛因为他被嘲讽，只怕会更不看好他。 弘皙一马当先，山上的匪首自然也注意到他，在他还犹豫杀不杀人的时候，数支箭矢沖他飞射而来。 『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临行前直亲王说的话犹言在耳。 弘皙抽出马背上的剑开始回击，而他也终于把剑对准了冲下来的山匪。 来之前他们就知道了，这群山匪无恶不作，附近的村民饱受其苦。 什么事第一次都是艰难的，杀匪同样如此。 战斗的时候憋着一口气还没什么，一场战役下来，打扫战场才是痛苦。之前压下来的情绪爆发，弘皙没忍住吐了出来。 也不知弘皙，很多人都吐了出来，有的甚至崩溃哭喊着要回家。 什么逃兵什么丢人，在性命面前他们全都不在乎了。 胤禔难得没有过来嘲讽他们，他只冷眼看着什么都没说。 等他们自己平静下来，他才说道：「这就难受了，告诉你们真正的战场比这残酷的多。别以为你们背后给本王起诨号，本王不知道。平时多努力修炼，战场上才能更好地保住性命。」 「你看看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山匪。武器没你们精良、功夫没你们好，就这你们都能给我死十几个人，还不带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这样的你们真到了战场，能回来几个？」 说实话，胤禔对他们是失望的。 他永远记得葛尔丹的战场，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没人知道胤禔心里是什么心情。 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练兵，至少要让他手底下的士兵在敌人的炮火下最大程度的保住性命。 面对山匪都能死十几个人，说到底他是失望的。 第一次上战场没迎来褒奖，反而一顿批评，弘皙等人心里不太舒服。只是这半年来，大家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没人反驳。 批评一顿还不算，中午的时候，胤禔还让人做了一顿特别的饭菜。 麻婆豆腐，鸭血粉丝汤，不是红就是白。 承受能力差的当场就吐了出来。看到这些弘皙脑海里就是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想到这些就反胃。胤禔就坐在他旁边盯着他，弘皙忍着噁心，一口又一口。 弘皙觉得在这么下去自己真的要被胤禔折磨疯了。可偏偏骄傲不允许他说出退出的话。 有一就又二，第二次见到死人，大家承受能力好了很多。这次的山匪比上一次强很多，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大家伤亡越来越深。 镇国公少爷小声嘀咕：「山匪也不过如此嘛？」 大家虽然没出声，心里是贊同的，就连弘皙都跟着点头。 一次比一次的胜利让他们升起了傲慢、轻视之心。胤禔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说。 北方的准噶尔，南方的倭寇，还有隔着海洋的西洋人，他们一直对大清的江山虎视眈眈。 第481页 胤禔反覆琢磨，回京之后他给康熙上了一道摺子，他绝对带着这些人去南方沿海驻防。这些人不是觉得打仗就这么回事么？他就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战火。 事实上比起男方去西北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西北的葛尔丹是个难啃的骨头，他也担心带着这群人是肉包子打狗，所以他只能选择南方。 正好这些年胤禔一直带着人研究海战和战船。倭人狡诈，他们不会大规模进攻，用他们练兵是个不错的选择。 弘皙现在就在胤禔手下，胤禔提出这个建议，胤礽就开口支持。 「汗阿玛，如今八旗子弟一年不如一年，他们吃着大清的俸禄不干人事，长此以往大清将无兵可用。儿臣觉得大哥的提议很好，用倭人唤醒我大清将士骨子里的热血，再合适不过。」 以前的满族不论男女老少，上马就能杀敌。如今？也就老人有点用处，男人、女人尤其是入关后出生的这一代年轻人，只知道享受，刀都提不动了。 两人争斗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团结，康熙觉得新鲜。「朕记得弘皙也在军营里头，你倒是捨得，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就不怕？」 胤礽：「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享受了皇家优厚的待遇，大清有难，自然要冲在最前头。说实话，儿臣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去战场。弘皙是我的儿子，他去战场拼搏也算是替我完成了心愿。」 顿了很久，他又说道：「若他真的不幸有个什么，那也是他的命，怨不得谁。」 「好，既然如此，那就去吧。」他孙子都派去了，想必那些大臣也无话可说。 他们的儿子尊贵，能尊贵的过皇孙？ 胤禔看着有些懒散的军队微微皱眉，「你们很得意？」 「你们是大清的正规军，不过是赢了几个山匪就高兴成这样？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弘皙昂首挺胸，他大喊一声：「面对山匪我们能赢，对别人自然也能赢。大清将士毫无为惧。」 「毫无为惧？这是你说的？」胤禔走到弘皙面前，带着嘲弄，他又去看了看其他人，这些人的表情跟弘皙差不多。 胤禔暗中摇头，到底是没经歷过真正的战火，不过是取得一点成绩就开始沾沾自喜。 「原本我还打算对你们训练一番，既然你们觉得自己能跟正规军对抗，那咱们的训练就免了。我现在放你们几天假，让你们回家去跟家人告别，三天后咱们出发去沿海。本王要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正规军。」 「沿海？沿海有什么正规军？要去就去西北，我听说准噶尔部屡屡进犯，咱们去端了他们吧。」 胤禔冷笑，「端了准噶尔部？你倒是真敢说。」 「汗阿玛三征葛尔丹，都没能把准噶尔部拿下，你觉得你们能比得过那些禁军？三十五年，本王有幸跟着去亲政，你们知道那一场仗，大清死了多少将士？」 「数十万人的部队，将近五万人彻底的留在了战场。他们哪个不比你们有经验？你们要去西北？是觉得自己命长不想活了吗？」 他转过身平復心情，「想去西北可以，等你们什么时候零伤亡剿灭倭寇，本王亲自去跟皇上请命，让你们去抗击准噶尔。」 还以为这段时间的战争让这群人消停，没想到却加剧了他们的狂妄。葛尔丹是没了，准噶尔部还是那个准噶尔并没有因此改变。这群人去打准噶尔部，只有送人头的份。 胤禔眼里的蔑视很明显，弘皙堵着一口气，他心想不就是一个小部落，大伯真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他们打退了倭人，非让大伯看看不可。 大伯老了，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 弘皙自信满满，然刚到了沿海就懵了。 倭人滑熘的就跟泥鳅似的，他们也不大规模上岸，只悄悄进行。当你接到通知到达地方，他们早就扫荡一圈走人了。 找不到人，弘皙气的直咬牙。「该死的倭人。」 倭人的影子都找不到，还怎么立功？ 急于立功，弘皙干脆缩短休息时间，带着人在倭人行动的区域转悠。 「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 远远的听见有人唿救，弘皙想也没想就带着人过去查看，这一看让他怒火中烧。几个倭人打扮的男子正对着一个村妇施暴。弘皙箭术不错，一箭过去带走一条性命。 「不好，是大清的将士，快跑。」其他人见族人被射杀，撒腿就跑。 弘皙一行有些懵，说好的大战一场呢？就这？ 倭人也太怂了。 村妇收拾好自己，跪在弘皙面前，「多谢各位大人救命之恩。」 「起来吧，如今正是倭人肆虐的时候，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弘皙蹙眉问道。 村妇用袖子擦擦眼泪，「回大人，民妇的外祖不幸过世，民妇是去外祖家参加丧宴的。外祖在世的时候对民妇最好，民妇自然要去送他一程。这条路民妇走了很久，平时安全的很，哪知会遇到倭人。」 弘皙一看，她身上确实带着孝，便道：「你倒是孝顺，这样你家住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大清重孝道，对纯孝之人弘皙天生就有好感。 村妇感激的直磕头，她咬咬牙说道：「大人，民妇懂几句倭语，刚才那几个人好像说什么，他们在、在什么地方藏了不少人。」 第482页 弘皙来了精神，他语气急切，「什么地方？」 村妇有些愧疚，「民妇无能并没有听清楚，好像是什么庙？哦，我们这有不少庙宇，只不过如今收成不好，大家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会去求神拜佛。所以，有些庙宇就荒废了。」 弘皙也跟着皱眉，他身后一个人凑上来，「弘皙阿哥，咱们扫荡闹的轰轰烈烈，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老乡们也说，他们每次出动都是百人往上，像这样几个人基本没有，所以我猜他们的落脚点肯定就在附近。」 「若是咱们能把他们的巢穴给端了，这可都是功绩。」 又有人凑了上来，「是啊，迟则生变，那几个人回去肯定会告诉他们的部队，再晚就来不及了。」 到底是立功心切，弘皙大口吸气，他道：「通知弟兄们准备战斗。」他看向村妇，「你们这附近可有破庙？」 村妇慌忙点头，她抬手往西指去，「有的有的，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 弘皙扔了一块碎银子给她，「你可愿意带路？若愿意我再给你五两银子。不愿意，你就按着这碎银子归家吧。」 村妇有些犹豫，最后她咬牙说道：「民妇愿意，民妇的男人就是被他们害死的，民妇做梦都想报仇。」 她脸上带着恨意，弘皙不疑有他，让人带着村妇，一行人往前。 走到一个僻静的小路，村妇说道：「大人，就在前面。以前这个庙很灵验，现在哎。」 弘皙挥手，他给了村妇银子，「拿着银子走吧，一会儿若打起来我们也顾不上你。」 村妇接过银子却没走，她道：「民妇一家子差不多都霍霍在倭人手里，民妇想跟着大人亲眼看着他们的下场。您放心，民妇只远远的看着，绝对不会给大人们添麻烦的。」 她眼里有祈求和恨意，弘皙略作犹豫就同意了。 村妇没有说谎，这里确实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只不过里面空无一人。 摸着还有余温的灰烬，弘皙说道：「他们走不远，追。」 追了没多久，就听见风啸声，不少箭矢从周围的荒草丛中射出来。弘皙这才明白自己等人中了计，「小心，」 弘皙等人艰难抵挡，他没发现村妇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一把匕首横在他脖颈。 「让他们都住手，不然就杀了你。」 弘皙脸色难看，「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还不明白，真的蠢到家了。 村妇冷笑，「你说呢。原本我们只是想杀几个人给大清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居然抓了你这条大鱼。我都听见了，他们叫你弘皙阿哥，你是皇族。」 村妇是地道的倭人，倭国人与大清差别不大，若穿上大清的服装很难分清到底是谁。村妇就是倭人自幼培养的，目的就是混入大清。 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抓了个皇族。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弘皙被抓其他人投鼠忌器，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放下武器的时候，忽然听到惨叫声。 趁着村妇愣神，弘皙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掰，随后把匕首插进她的腹部。 胤禔带着人骑马而来，他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弘皙，明明什么都没说，弘皙却羞愧的低下了头。 「哟，都活着呢，能喘气儿就走吧。」 弘皙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走到胤禔面前，「大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胤禔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说呢？若不是你阿玛求我，像你这么蠢的人，直接让人杀了得了。」 来之前他反覆交代，不要莽撞冲突，若发现倭人的踪迹要立刻报告，不能擅自行动。不管对谁心里都要存一分怀疑。 结果呢？ 弘皙就这样让人骗到了包围圈。 若非老二给弘皙配了个暗卫，那发现不妥偷偷留了信号，他就只有给弘皙收尸的份儿。 弘皙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是看那女人实在可怜，便，便」便什么他没说出口。 这话说的胤禔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其他村子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倭人肆虐的季节别说村妇，就是男人都不敢独自出门。她一个女人，你居然不怀疑？」 「她一个人去参加外祖的丧礼你不觉得奇怪？平民大都喜欢跟附近村子的人联姻，你可有在附近听见哭丧声？」 「这样漏洞百出的话你都不怀疑一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上下打量弘皙，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阿玛说的没错，你这样还想去争储，别直接给老八、老五送人头。」 弘皙勐地抬头，他心跳的厉害。自己的小心思大伯怎么会知道？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满脑子都是『完了』。大伯都知道他的小心思，那其他人不全知道了？ 弘皙可没忘记，他阿玛一直说大伯是没脑子莽夫。 胤莽夫禔也没管他，这种事情总要自己想通。虽然说是锻鍊他们，他也真想做出一点政绩来，今日是凑巧他在附近，他日呢？ 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只盯着弘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