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千金是超级科研大佬》 第1页 [穿越重生] 《豪门千金是超级科研大佬》作者:月夜笙歌【完结+番外】 时家走失多年的女儿找回,旁人讥笑她、鄙夷她、侮辱她。 一个贪婪拜金的女人,与优雅大方、温柔得体的姐姐相比,她就像是地上的淤泥,骯脏,噁心。 豪门父母:你姐姐虽然是收养的,但是已经和我们相处了十几年,有很深的感情,不要想着取代她的地位,乖乖听话,不要惹事,你就还是时家的小姐。 兄长: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就留在外面自生自灭不行吗? 前男友:对不起,我爱上了别人,虽然你陪了我十几年,但她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她很好,我不能伤害她。 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三番四次伤害她,你这种恶毒贪婪的女人还妄想进我们家? 时零微微一笑,欠下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a城宴会上,身着旗袍的女人腰肢纤纤,款款走来,红唇勾起,似笑非笑,一个不经意间的回眸,便是无限风情。 【为爽而爽的爽文!女主十项全能!设定为剧情服务!】 【专业知识瞎瘠薄扯,不能深究】 【1v1 走打脸虐渣线,男主是个背景板,专业打补丁,感情线少得可怜】 【小学鸡文笔,有古早言情风味,雷者慎入】 内容标籤: 重生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零 ┃ 配角:易斯年(背景板男主) ┃ 其它:打脸 一句话简介:虐渣打脸 立意: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第1章 无尽的黑暗褪去,亮光争先恐后涌入,沉重的眩晕感侵袭她的脑海。 时零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涂着艷丽指甲油的手朝她挥来。 身体快于思想,略微僵硬的上半身略微后仰,躲开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反倒是巴掌挥空,其主人由于用力过勐,一时收不住力,反而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引起身边一阵窃笑。 时零轻轻歪了歪头,放缓唿吸,垂落的五指微微张开又放松,久违的活着的感觉充斥着身体,虚浮无根的灵魂接触到了实质。 时零不动声色地观察所处的环境,短短两三秒,周围一切尽收眼底,收集到的信息被尽数在脑海中分类整理,从所处位置的构造和布置来看,这应该是一家高级酒店。 酒店以金色为主色调,处处瀰漫着奢靡的气息,墙壁上挂着抽象多彩的画作,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描绘着繁复的图案,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一行人正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角落。 准确来说,应该说是我方一个人,对面一群人。 确定自己处在安全的公众场合,不会有危险之后,时零略微调整了站姿,让身体稍微轻松一点。 抬起头,终于腾出时间打量对面的一群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刚刚准备扇她巴掌的女人,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她,扭曲的神色完全破坏了衣服衬出的温婉感。 女人身后有十来个人,都是一个公司的员工,身上的工作服都带着同样的标志,看来是工作后准备聚餐。 随意扫过他们,时零的视线落在最中间的一对男女身上,两人的衣着打扮明显比簇拥着他们的人高几个档次,应该就是事件的中心人物了。 感受到周围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意,以及毫不掩饰的「低语」。 「……小三……」「……纠缠……」时零的心中明了,又是一场情感纠葛。 她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一来就碰上麻烦事了啊,说好的让人好好休息的世界呢。 此时,男人正搂着怀中清纯娇弱的女人柔声安慰,表情宠溺,转头看向时零的时候,神色变得无奈又厌烦,似乎在竭力压制着情绪。 「时姝媛,你没必要再纠缠我,我们已经分手,我是喜欢过你,但只是曾经。」男人冷淡的神色变得温柔,「在最艰难的时刻,是芝芝一直在陪伴我鼓励我支撑我,我不能辜负她。」 「你之前还妄想伤害芝芝,芝芝大度原谅了你,如果不是她求情,上次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下去,为我们带来困扰!否则——」男人的语气骤然冷冽下去,话没有说完,但谁到知道他接下来的意思。 再纠缠下去,他就要不客气了。 人群安静了一瞬,又兴奋起来,女员工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男人,显然这幅保护自己女人的霸气模样非常吸引她们,让她们对怀中的女人既羡慕又嫉妒。 被保护在怀中的女人,露出感动的表情,杏眼中雾气朦胧,看起来楚楚可怜,轻而易举让人更加怜惜。 男人的话让周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直都是夏助理在总裁身边,这个前女友到底是哪里来的?」 「竟然跑到酒店纠缠,这姿态未免太过难看,她不知道总裁和夏芝前天已经订婚了吗?」 「纠缠算什么呀,听说这女人曾经恶毒得想伤害夏助理,最后被她家里给压下来了。」 「天哪,竟然还有这种人,太过分了,她怎么就没被抓起来,还在外面祸害人。」 说是私语,但为了讨好未来的老闆娘,那声音听起来可是一清二楚,嘲讽讥笑的视线不断落在时零身上。 第2页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他们蔑视又轻慢,指指点点,仿佛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 无论哪个世界,普通人似乎都是一个样,听到什么就是什么,好像亲眼见到过一样,时零有些无聊地想。 「听见没有时玲,你还要脸的话,就离穆贤和芝芝远一点。」最前面的女人满意地听着同事嘲讽的话语,态度居高临下,得意又怜悯。 有钱的大小姐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再有钱怎么样,还不是留不住男人,女人内心快意。 时零不在意那些鄙夷的视线,这些人在她眼里跟耍猴戏似的,无聊又可笑,但她很讨厌有人用手指着自己。 非常讨厌的那种! 她眯起眼睛,看着这根快要戳到她脸上的手指,打消了立刻转身离开的想法,神情莫测。 伸着手指的女人动作僵了一下。 错觉吗?总觉得自从巴掌打空之后,似乎有什么在他们没注意的角落变了,空气莫名沉重起来,让人不自觉发颤。 咽了咽口水,女人下意识收回手。 只是太迟了。 眸光在两个女人之间转换,时零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如此,好个助兴的小剧场。 金色的灯光映着苍白的脸色,艷丽如鬼魅,她轻笑出声,这笑声很轻,轻到仿佛一片羽毛落在人耳边。 在场众人的内心莫名浮起一阵心悸感。 「这位小姐,你和夏芝的『关系』很好吗?」关系两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染上了不明的意味。 「那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女人不明所以,却还是昂着头回答,好像这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 「原来是『最、好、的、朋、友』。」时零的语气意味深长,「难怪——你们喜欢的男人都是同一个。」 空气凝固一秒。 女人瞪大眼睛,慌乱不已,摆着手连忙否认,「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没有!小心我告你诽谤!」 突然抛出的炸弹让她毫无防备,一切表情都暴露在时零眼中,毫无遮拦。 ——慌乱、紧张、恐惧以及被人戳破心事的羞窘。 「哎呀,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似乎戳中这位女士的心事呢。」时零嘴上说着无辜的话,唇边却挂着好看又令人胆寒的笑意,仿佛夜晚肆意生长的曼陀罗,带着剧毒般的诱惑,「其实你是想过的,对不对,为什么他看上的是芝芝,不是你呢。」 「明明你不觉得自己比她差不是吗?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呀,有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比如说,财富,比如说,优秀的伴侣……」时零低低笑开,那笑声仿佛在耳畔响起,如同来自深渊的魔女的低音,「有人却只能卑微地在一旁羡慕。」 沙哑的笑声和危险的气质糅杂为奇异诱人的魅力,让人不自觉沉沦,周围人神思恍惚,这个女人之前有这么好看吗? 他们之前骂得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我说的对吧。」含笑的声音像一把利器,毫不留情地挑开女人的遮羞布。 「不、不是的,不是的……」完全被看透的恐惧让女人的反驳都变得苍白无力,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的大脑几乎停止思考。 那慌乱的表情不禁引人怀疑,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样,几个能看到女人表情的同事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和夏芝在公司里是公认的关系好,结果竟然喜欢同一个男人。 随着聚集的视线越来越多,女人原本的慌乱的心更是抻到了谷底,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被□□裸摔在公众前,不用回头看,也能猜到身后同事会是什么样的目光,更不敢想穆贤和夏芝是什么眼神。 她只知道,今晚之后,她在公司的名声怕是完了,能不能呆下去都是个问题。 时零满意地欣赏面前的闹剧,这才对,把所有矛盾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可不行,要演戏,大家就要一起上台。 你说罢来我登场,这样才热闹。 纵使这个女人将心思隐瞒得很好,但在目光转动时,眼神中细微的变化仍是被时零第一时间捕捉到。 这场笑话她就作为观众却之不恭地笑纳了。 女人狼狈的模样取悦时零,心满意足之后,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披散的发尾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只留下一个裊裊的背影,利落退场。 其他人正陷入震惊的思绪中,一时竟没人开口阻拦,只有中间的男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终闭了嘴。 今晚已经够乱了。 他搂着娇弱的未婚妻,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变了,但一想不过是个来纠缠的恶毒女人而已,大概是他想多了。 他搂紧了怀里的未婚妻,这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人。 路灯边的暗影在脚下支离破碎,时零回想着,刚刚男人说起曾经喜欢原身时,他怀中女人悄然捏紧的拳头,这个动作其实非常隐蔽,但架不住她几乎恐怖的观察力,一切就这样尽收眼底。 有趣。 看来在声名狼藉的背后,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时零轻笑一声,余音逸散在空气中,事情才刚刚开始。 这个世界她很期待。 第2章 夜凉如水。 凭藉着些许记忆,从酒店顺利回到旅馆,时零才开始翻看留给她的回忆,当然这些都是她愿意给她看的部分。 第3页 大致浏览一遍,心中有了底。 简略来说,就是豪门家庭幼年走失的小女儿成年后,再次被找回,却发现家里早已有了一个受尽宠爱的养女——时清蕊,出色完美的养女是父母兄长捧在手心的珍宝,而她这个半路找回在贫困家庭长大的亲生女儿,自然比不过他们十几年的亲情,成为家中多余的一份子。 刚回时家的时候,父母还对小女儿有所亏欠,想着弥补,随着回归时间的增长,在豪门被花费大量心思栽培的养女和在贫困家庭生长的亲女,区别日益凸显。 比起沉默无能的亲生女儿,明显是大方得体的养女更能作为时家千金的代表出现在众人面前。 更是在外几次出丑之后,时父时母原本就不多的愧疚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恨不得这个丢人的女儿没找回来过。 如果说时父时母曾经还对小女儿有过亏欠,那作为兄长的时文曜直接从一开始,就对走失二十几年的亲妹妹没有任何怜惜之情,反而担心她的到来会伤害时清蕊。 时文曜对待亲妹妹从来只有漠视,反而极尽呵护时清蕊。 更别说时清蕊没有表露在外面那样大方,不停歇的小动作、状似不经意的打压、有意无意的陷害,让时家人越发嫌弃时玲。 时玲不是没有想过和时家人诉说情况,可他们越发失望和嫌恶的目光,让她明白在时玲和时清蕊之间,他们只会选择、只会相信时清蕊。 即使有血缘的羁绊,她依旧成为不了时家的一份子。 来自亲情的失望让时玲越发抓紧了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可最后仅剩的希望也离开了她,选择了别的女人。 被嫌弃、被鄙视、被抛弃、被污衊、被背叛……万念俱灰之中,时玲放弃了自己,时零到来了。 虚无的空间中,一个女人和一个发光的圆球面对面。 「时小姐,请问你对这具身体满意吗?」发光的圆球传出机械的声音。 「勉强可以。」这具身体和她原来的样貌有七成相似,她还算满意。 「只是时玲本尊去哪了?」满意是满意,可情况还是要问清楚,时零不愿意自己的新生,建立在她人的牺牲之上。 她的人生从来都问心无愧。 「时玲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依旧是机械淡漠的声音。 这么含煳? 时零挑眉,再次出口的话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质疑,「不会是忽悠别人放弃了生命吧,那我可就有些担心了,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不干缺德事。」 「绝对没有你想的那种事,我可是公正的世界意识,一切交易都是你情我愿,不存在你说的情况!」圆球的声音染上气急败坏,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大胆,竟然敢当面质疑他。 说什么自己不干缺德事,不就是映射他是个缺德的世界意识吗! 时零悠悠嘆了口气,正因为这个奇怪的圆球是所谓的世界意识,才更担心,看起来好不靠谱,稍稍一刺激,立马破功。 「抱歉抱歉。」说着道歉的话语,时零的神色却没有道歉的意味,「谁让我一来,就面临突发情况呢。」 虽然她觉得还蛮好玩的就是啦,以前都没有这种机会。 以前这种剧情在蹦跶到她面前之前,就会直接被掐死在源头。 「这……」关于这件事,确实是圆球自己没有安排好,有些尴尬,「这是个意外。」 对面女人似笑非笑,那双在原来世界中被称赞蕴含无穷智慧的眸子,此时带着莫名的气势,圆球不明显地抖了一下,声音也弱了下来。 呜呜呜,他明明是世界意识,怎么混得这么惨,还被一个凡人的气势压制了,圆球心疼地在心里抱住胖胖的自己。 「是、是有原因的。」圆球干脆直接说了出来,「我找上时玲的时候,她正准备自杀,所以我提出交易,她将身体让出,我送她去往生,许诺她下辈子美满的家庭。」 「她很快就答应了,只是以放弃许诺的未来为代价,提出两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去酒店,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样。」所以其实不能怪他,是时玲选择在当时彻底放弃,那是正是灵魂入住的最好时机。 「另一个条件呢?」 「她希望知道身体的下一个主人是什么样的人。」这两个条件都很好达成,圆球当然是抓紧时机答应。 原来是这样呀,时零垂下眼帘。 圆球瞧着她的样子有些沉默,想了想,补充道:「她在看完你的生平后,情绪轻松不少,甚至有些高兴,最后的时刻她是笑着离开的。」 时零依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圆球急得上下晃动,不会到最后反悔不想活了吧,这女人还真的干出这件事,她的能力确实强悍,性格有时候也是真的糟糕,对自己还不在意。 这可是他经手的第一个任务,可不能就这么半路夭折了。 「你放心,虽然时玲说是要放弃许诺的条件,但我还是会为她安排一个幸福的家庭,弥补这一世的遗憾。」 想来想去,圆球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时玲身上,所以连忙表态。 抬起头,时零的神色似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圆球也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 圆球迫不及待要将人送走,他只是个新生的世界意识,第一个面对的就是大佬级别的人物,球生太难了,幸好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第4页 「那么时小姐,一切尘埃落定,预祝你这一世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被原世界亿万群众祈求能活下去的时零小姐,愿你这一生长命百岁,无痛无病,无灾无忧,一生圆满。 - 昏暗的房间中,时零从梦中醒来,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微弱的灯光亮起,起身喝水,瞄一眼时钟,现在才凌晨两点,世界意识未免太会挑时间了。 想想也是魔幻。 不久前,她在工作中因病去世,原本以为那就是生命的终结,但她却像灵魂一样,游荡在世间,不得不说参加自己葬礼的感觉蛮奇妙的。 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们,神色肃穆,这些普通人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大人物,一个个都在她的棺木前鞠躬致敬。 无处不在的哀嘆声、惋惜声,让沉闷的天气更加暗沉。 时零无所谓地点点唇,她一向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一生活得坦荡无悔,要说遗憾的话,大概就是没能多看看世界上的其他色彩。 她的短短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科学研究之路。 圆球就是在这个时间找上门,说是因为太多人祈愿她能活去下,于是给予英年早逝的她第二次生命,不过是在平行世界中。 这个世界已经死亡的人,是无法活过来的。 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时零同意了,与其说是希望活下去,不如说是对面前的世界意识颇感兴趣。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如今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可惜在他们会面的时间太短了,时零还没能研究出什么,一切就结束了。 时零嘆了口气,但想想世界上还有许多值得她探索的事物,时玲也将会有新的人生,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希望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能在新的生命中收穫真正的亲情。 第3章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零才回到时家。 刚一进门,就听见餐厅传来一家人笑语连连的声音,好一个父慈母爱、子女孝顺的场景,完全没有人在乎一个离家几天的女儿。 倘若在这里的是原身,怕是又要伤心一场,可惜在这里的是一个崭新又陌生的灵魂。 时零径直路过,连眼角都没给一个。 还是时清蕊状似无意发现了路过的时零,「惊讶」地喊出了声。 「妹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这几天去了哪里,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担心你。」时清蕊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配上秀丽的面孔,看上去就是一个担心家人的形象。 饭桌上的笑声立刻消失,很显然被唿喊的人在这个家中并不受欢迎。 一家四口同时沉着一张脸看向她,哦,不对,应该是三个人沉着脸,还有个养姐一脸担忧。 时零停下脚步,随意瞥去一眼,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散漫,「担心?我看你们吃饭不是吃得挺开心的吗,反而我一回来,就不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希望我永远不回来。」 时清蕊的脸上露出了被误解一般的难过表情,「不是的,我们只是担心你。」 时父火气立刻上头,狠狠一拍桌子,大声呵斥:「清蕊只是担心你,你看看你说得是什么话,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姐姐!」 「一个女孩子几天不回家,就知道在外面鬼混,我们时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回来连招唿都不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时文曜在一旁神色冰冷,俊朗的面孔满是厌恶,对这个让清蕊伤心的人,没有丝毫好感。 时零哂笑,这就是时玲的亲身父亲和兄长,纵使流着相同的血脉,她在他们眼里依旧是一文不值。 看见几天没回家的女儿和妹妹,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离开好几天,也没有问这几天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更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 其实在刚回时家的时候,除了时文曜的态度恶劣之外,时父时母都是对时玲抱有愧疚之心的,只可惜…… 时零看了眼时清蕊。 「可我在外面好几天,一个电话都没收到呢,我还以为大家不想看到我,毕竟我是个让时家丢脸的人。」时零一脸神态自若地扯下众人的脸皮。 不是说担心我吗?那为什么我离开的时间段,没有一个人联繫我。 难道都没有我的联繫方式? 说担心未免太可笑了。 时父一下子噎住,这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大家下意识忽略了她。 时父的脸皮有些挂不住,这个女儿怎么回事,以往这种情况,都是低着头不说话的,现在竟然还敢反驳他,简直是没大没小。 「不是的,这几天公司有点忙,爸爸和哥哥都没什么时间。」时清蕊咬了咬唇,清秀的面庞带着几分难过,似乎对时零的说法极为痛心,「我们真的是担心你。」 时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善解人意的说:「没关系,我能理解,公司的事当然比我这个刚找回来的人重要。」 「大老闆嘛,我懂的。」 时清蕊:…… 怎么回事,这人怎么感觉变了好多?说话这么阴阳怪气。 时父的脸色越发难看,「看来你这几天确实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连长幼尊卑不都知道了。」 时清蕊嘆了口气,凑到时父旁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爸爸哥哥,你们不要这样,妹妹只是刚回到家不久,还没有适应,等时间久了,我们就会像一家人一样。」 第5页 她又期待似地转向时零,「妹妹,是不是?」 时零淡然地看着时清蕊的表演,一双眼睛洞彻明亮,仿佛山间最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整个世界,一切都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大概吧。」还没等时清蕊回话,时零又补了一句,「有梦想是好事。」 得到这样的回答,时清蕊有些挂不住微笑,失落似的低下头。 时文曜皱起眉头,冷漠又厌恶地看了时零一眼,连话都懒的说,转头低声安慰时清蕊,话语中尽是呵护与宠溺。 「蕊蕊,不要伤心,她不值得,我知道你好心,但是有些人并不值得你浪费这一份好心。」 「更何况她还伤害过你。」 时母也在一旁轻声安慰。 时玲对时清蕊的嫉妒陷害,也是时家人对她冷漠以待的原因之一。 至于真相如何,时零在记忆中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正是阳光鼎盛的时间,光线将餐厅内外一分为二,里面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门外是不合时宜的破坏者,她在时家人心中大概像个张牙舞爪的入侵者,註定要为时家带来灾难与羞辱。 时零随意靠在门边,心想难怪时玲对亲情彻底失望,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普通人都会被打击得失去平常心,何况本来就有些自卑的小姑娘。 二十多年的生活早已在人的前半生中刻上不可磨灭的印记,天生强大的人终究只是少数,被贫困家庭收养的时零,在陡然进入豪门生活中,自然会带上一些无所适从的自卑之情。 时玲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如果时家人能够用宽容的心态来对待她,那么她必定不会走上自我放弃之路,只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善良的小姑娘已经离开了,而她名义上的家人依然无所觉地经营着美满的家庭,精心呵护着没有关系的养女。 讽刺吗?这是现实。 时零的目光落在前面的一家人身上,忽然觉得有些无趣,时玲在留在记忆中的意愿告诉她,她不希望报復家人,但也不想有什么关系。 是否脱离时家,全凭时零自己的意愿。 时零转身离开,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她不是没有感觉到来自时母沉默的目光,只是懒得回头。 或许时母是时家人中对时玲态度最好的那一个,但那也只是对比出来的而已。 她和时母的母女情,早在时母以为她要伤害时清蕊,而给她一巴掌的时候,就已经了断了。 悲伤的记忆中,气极的时母不分青红皂白地甩了时玲的右脸颊,口口声声地质问她为什么要针对自己的姐姐,而不被信任的时玲小姑娘只能悲哀地看着自己的生母与自己渐渐远行。 那一颗柔软的心彻底碎裂。 第4章 中午的会面理所当然不欢而散,时零回到原身在时家的房间。 时家几口人住在一栋复式别墅中,别墅装修豪华,客厅的沙发墙面上挂着一家四口的相片,除此之外,大都是时文曜和时清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人从小到大的生活照片,从年幼到成年,清晰可见的成长轨迹,足以可见两人的受宠程度。 时清蕊穿着昂贵的公主裙,脸上的笑容从一开始的羞涩慢慢变得大方得体,气质越来越优雅,就像真正出生在这个家的富豪千金一样。 照片中,时文曜看向时清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疏离厌恶,变得宠溺温柔,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而时玲的照片,哪怕是年幼的,没有任何踪影。 时文曜五岁时的照片还在,时玲走失的时候是六岁,不可能一张照片也没有,唯一的结论就是这个家将她的照片全都封存了。 至于到底是因为悲伤过度,不能看见女儿的相片?还是在收养养女后,觉得没必要将照片再挂出来? 谁知道呢。 摆在眼前的是,她是这个家中融不进的外人。 时父时母的房间在三楼,时清蕊和时文曜的房间在二楼,而时玲的房间在一楼。 时零推开记忆中的房门,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相比于其他房间优秀的採光能力,这个房间明显阴暗不少。 环顾四周,除却过于简洁的设计外,卧室该有的家具一应具备,功能齐全,但由于主人几天的缺席,家具上依附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几本书沉默安静地躺在桌上,依稀可以看出主人经常翻动的痕迹。 时零走到窗户边,用力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窗户,新鲜空气的流入总算让停滞般的空气流动起来,连沉重感都散去不少。 就整体而言,这个房间与其说是主人家的卧室,更像是一间临时居住的客房,感觉不到任何家的味道。 或许有人曾在想留下痕迹,但最终选择放弃。 时零并不打算在时家住下,她根本对时家人没有任何正面感觉,甚至是带着嫌弃和厌恶。 倘若不是时玲临走前,到底眷恋着那一丝血缘关系,不想报復时家,只希望就此和他们成为陌路人,时零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离他们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时零这次过来,就是准备先带走一些的东西,搬出去住。 新的酒店已经订好了,她打算暂时先住在酒店,很快房子就能找到。 时零将重要且必要的物品先装进行李箱,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好,在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忽略下,她的户口至今仍然没有迁入时家,只是改了姓,这让时零的离开轻松了不少。 第6页 拖着行李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时父带着怒火的声音。 「时玲,放下行李,给我滚回来,不准出去鬼混!」 「你到底要给我们时家丢多少脸才肯罢休!」 时玲幽幽嘆了口气,转过身,像是真心疑惑一般地问时父,「时先生,作为一个父亲,这样对女儿说话是否有些不妥呢?」 「怎么就能这么确定,自己的女儿是出门鬼混呢?」时零的视线落到时清蕊身上,「还是有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话?」 时父没有在意时零的动作,怒火越发高涨。 到底是常年居于上位的人,自然而然培养出一身气势,现在站在人面前厉声说话,颇有几分吓人。 当然,被吓得人中绝对不包括时零,前世她见过的权力者不知凡几,何况一个公司总裁。 「你还有脸说,你知道我最近都听到了什么消息!」时父想起秘书汇报的消息,就一肚子火,声音越发严厉,「他们都说我时家的女儿不要脸地追着一个有夫之妇跑,说我时彬的女儿想当小三!」 原来是这件事,时零想那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关于这件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时零认真地说明情况,也算是为时玲最后的行为做一个解释,虽然她觉得这家人不会在乎。 「首先,穆贤没有结婚,算不上有夫之妇。」 「其次,时玲从来不打算追回自己的前男友。」时玲小姑娘的心柔软却也决绝,她有自己的骄傲,宁愿奔赴死亡,也不愿意走回头路,更别提追回背叛她的前男友。 她只是…… 「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为什么连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也要背叛她,自己究竟有多么不堪,才会让所有人选择放弃自己。 父母兄长厌恶自己,养姐针对自己,男朋友背叛自己,就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讨厌自己。 带着这样的疑惑,时玲找到了穆贤,只不过在看着曾经捧着她受伤的手轻轻呵气的前男友,温柔的抱着夏芝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种疑惑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背叛就是背叛。 那个曾经在年少时光,承诺一辈子在一起,答应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的男孩子,终究消失在她看不见的角落。 梦想中的全家福,会有一个阳光温柔的爸爸,和蔼可亲的妈妈,和一对可爱的儿女。 她会努力成为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她愿意为自己的家庭付出一切。 在老年时,再陪着穆贤再夕阳下散步,直到生命的终结。 只是这张美满的全家福终究在现实中,碎裂成片,落满灰尘,不见天日。 时父根本不相信时零简单的解释,反而越发确定了这个女儿心里有鬼,不然怎么会搬出去,她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捨得离开富贵的时家,社会上多少人恨不得想尽办法进入豪门。 时父的表情写满了不相信,时零也懒得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你今天离开要是敢离开,就不再是时家的女儿!」时父脸色终于冷了下去,下了最后通牒。 回应他的只有时零毫不犹豫的背影。 「你、你——」时父被气得还想再说什么,抖着手指向门口。 时清蕊一脸担忧地小声劝慰着时父,在无人注意的角度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 虽然时零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但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时家的千金只有她——时清蕊。 时文曜从旁边走了出来,脸色冷淡,「让她走就是了,在我们家待过,她又怎么会适应原来的生活,迟早会回来的。」 在时文曜心中,没有人在享受了富贵之后,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从小到大,他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女人妄想嫁入豪门,时零也不会例外。 她一定会向他们认错,回到时家。 时清蕊听到时文曜说的话,脸色微不可查的沉了一点。 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在离开家门后,时零看见了默然站在门口的时母。 时母穿着得体的衣物,身上处处透露着养尊处优的气息,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迎面走来的时零。 看着时零最终目不斜视的与她擦肩而过,时母的表情变得愕然,勐然回头。 视线中时零瘦弱的身影越来越远,像是慢慢走离她们的生命。 时母想要开口,却被随后出来的时清蕊拉住了手,那即将说出的话语也随之湮灭。 时母的心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从她的生命中彻底剥离,再也回不来了。 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第5章 海澜公司乍一听起来像是一个搞艺术的公司,实际上它涉及的是智能家居行业,在这个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年代,智能行业的竞争力可想而知。 大浪淘沙,每年都有无数小公司被折损在科技的浪河中,大公司则千方百计地在抓住一切机会壮大自己。 海澜公司成立几年,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在走下坡路。 真正想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不惧风雨,必须要拥有足以站稳脚跟的技术,而这恰恰是许多公司所欠缺的。 又是普通的一天。 作为一个规模不大的公司,海澜的前台虽然工资少,但非常清闲。 第7页 前台的女员工完成堆积的任务后,开始拿起手机刷朋友圈、刷视频,作为一个社会人,当然是手机不离手。 正巧刷到了一个民国女子群像视频,看着里面婀娜多姿的旗袍小姐姐们,前台忍不住双手捧脸,内心呈吶喊状。 漂亮的小姐姐们,我可以! 赶忙将视频分享给自己的好基友,谁让她两都是忠实的颜狗呢。 很快基友的回信来了。 【呜呜呜,美哭了,小姐姐们】 还没等前台回信,第二条信息又来了。 【唉,但只要一想到视频加了无数滤镜和修饰,我就有些郁闷,这个年代到底有没有不敢美颜滤镜的大美人!】 基友原本是个只会舔屏的工具人,奈何前段时间忍不住去见了网络上认识的心动小哥哥,回来后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疯狂吐槽现在的手机美颜。 觉得简直是第二次投胎。 前台也知道这件事,基友的苦水倾倒对象正是她。 【看开点啦,这又不是七八十年代,神仙打架的年代,有小姐姐就】 叮——电梯门开了。 前台的回信还没敲完,良好的职业素养已经促使她在开门的一瞬间,倒扣手机,火速摆正姿态,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堪称模范打工人。 「您好,请——问找谁?」前台差点咬到舌头,两眼发直地看着来人。 不是她职业素养不过关,实在是对面出现的大美人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窈窕纤细的身子被服帖地包裹在蓝色旗袍中,她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前来,鸦羽般的长髮随意挽在身后,只留两边丝丝缕缕的碎发,款款走来,如同幽谷中悄然绽放的花。 旗袍上绣着繁琐精緻的花纹,前台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似乎是一种比较少见的花,她曾经无意间看到过,好像是叫雪片莲。 前台外表稳如狗,内心早已疯狂尖叫鸡! 这简直就是仕女图上走下来的超级大美人!还是无滤镜无美颜的纯天然大美人!啊,她作为颜狗可以毫无遗憾地安心赴死了。 时零歪了歪头,面前的小姑娘年级不大,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些紧张,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是身体有些紧绷。 「你好,我来找甄世明。」 来找甄总? 前台第一反应是来人是总裁女朋友,但这个想法下一秒被收拾收拾扔到垃圾桶,摸着良心讲,她觉得他们甄总无论是气质还是外面都和大美人不太匹配。 「请问有预约吗?」脸上继续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前台轻声询问,唯恐吓到了美人小姐姐。 「没有。」时零白藕般的手臂轻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唇边挑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幽谷的花瞬间开到极致,美到极致,「可以请你帮我通知一下他吗?」 「就说,这次见面绝对不会让他后悔。」 前台被靠近的美颜暴击,脑子一片空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歇。 办公室中,甄世明正烦躁地浏览着文件,海澜公司是他一手创立,磕磕绊绊走到今天,最近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这个行业淘汰率太高了,稍不留神就会被抛下。 他建立公司的时候,可是在爸妈和大哥面前甩下狠话,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不然不回家。 难道要打脸?更何况到底是和他一起成长的公司,他还是很有感情的,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放弃。 电话铃声响起,甄世明将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扔,往椅背一靠,接起电话。 前台的话语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开什么玩笑! 什么肯定不会后悔,那女人是有他对头的黑料吗,还是能帮他的公司起死回生? 可笑至极。 甄世明让前台放行,他倒要看看,谁敢夸下海口。 不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甄世明的视线随之移过去。 内心的火气忽然就消散了一些,姿容出色的美人果然能让人心情变好。 来人身着蓝色旗袍,精緻的五官仿佛由神明精心捏制而成,没有一丝瑕疵,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耀眼,轻轻一抬眸,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 「甄总。」时零笑盈盈地朝此行的合作目标打招唿。 美人盈盈一笑,甄世明再多的烦躁都憋回了心底,态度也殷勤起来,热情地请人坐下。 咳,说起来他也算个颜狗来着。 时零一边坐下,一边余光将略微有些散乱的桌面收入眼底,眼睫垂下,再看向甄世明时,心中的计划已经被调整了顺序。 简单自我介绍之后,放弃那些虚话,直接开门见山。 「甄总,听说贵公司近期似乎遇到了困难。」时零没等甄世明有所反应,直接抛出下一句,「我可以提供帮助。」 甄世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内心呵呵。 世人似乎总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容貌太过出色的人,往往缺少能力,甄世明也不例外,他原本以为这位时小姐只是藉口有事,另有目的。 没想到还真是这个想法,只是他的公司是搞智能家居的,一个穿旗袍的小姐姐能干啥,两者风格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甄世明深沉地想,难道是这位小姐被他的魅力迷倒,之后为了解决他的烦恼,窃取了别人公司的核心技术,打算给他。 第8页 这可怎么办,虽然说小姐姐确实情深义重,但窃取公司机密可是犯法的,甄世明忧心忡忡,思考着如何委婉地劝说大美人放弃这个做法。 爱他可以,犯法不行!他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家里的三好学生奖状还被他妈仔细妥帖地收着呢。 甄世明脑中疯狂演话剧,满图开火车。 第6章 时零看出对面人的不以为意,但不清楚他的脑中小剧场,不然说不定会教他好好做人。 甄世明遗憾地想,欣赏美人归欣赏美人,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最多委婉一点。 「时小姐,请问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什么专业?」 学校? 时零一愣,这个词似乎有点遥远,前世她年少成名,一直是gj的重要保护对象,能来到她身边的,都是层层选拔、身家清白的科研工作者,并且具有一定能力,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心。 这下从头再来,她倒是一时忘了社会上其实非常重视学歷。 时零认真地回想了原身的求学生涯。 于是,甄世明就听见大美人淡定说出一个他没听说过的学校,以及所学专业。 日语专业? 甄世明本就不抱信任,这下更加确定这位时小姐怕是来闹着玩的。 甄世明随意往真皮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态度散漫,口气不自觉得带上轻蔑。 「实不相瞒,时小姐,我这好歹也是正规公司,不是随便什么阿——人都能进来的。」甄世明及时改口,在大美人面前爆粗口可不好,「当然我们也不会接受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 甄世明觉得自己暗示得够明显了,不相干的人该回哪去就回哪去,不要跑过来添乱。 脸好看不代表脑子也好。 要不是他脾气好,换成别人,这位时小姐说不定早就被赶出去了。 时零忍不住在内心敲了个问号,秋水般的明眸中终于出现显而易见的疑惑。 什么叫不正当手段?她还什么都没拿出来呢。 根据她这几天的了解,两个世界的文化背景差异并不大,为何同样是华国字,她就听不懂他的意思。 难道是她在实验室脱离社会太久了,跟不上现代人的节奏了? 还有别以为自己改口,她就不知道他原来准备说什么了! 时零也不急,白皙的手端起茶杯,悠悠然抿了口茶水,姿态闲适犹如在庭院中赏景。 「据我所知,贵公司近几个月的订单数量着实不怎么乐观,甄总,你我心知肚明,海澜公司如今最缺的是什么。」时零慢条斯理地点出海澜公司的处境,「现在正是贵公司的关键期,倘若一步踏错,怕是不久后,大家就能在申请破产的公司名单上看到海澜。」 「而且不知是听谁说的,有几家公司似乎一直在针对贵公司。」时零佯装做出思考的表情,嘴角却挂着一抹趣味的笑意,「好像贵公司的订单流失和他们有很大关系哦。」 甄世明身子紧绷,豁然看向对面,这个女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公司的的困境,让他再也不能小看她。 「说起来再过几个月,智能生活科技大会将在p城举办,对于大公司来说,大会只是他们展示自己的其中一种途径,但对于中小公司来说,一飞沖天不是梦。」 「只是贵公司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是个未知数。」时零慢悠悠地补充,「又或者——那正是彻底结束的时候。」 海澜公司以生产智能家居产品为主,原本也能勉强生存,只是智能行业本就逐渐兴盛,随着新鲜血液不断注入,迟早会有慢一步的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产品没有竞争力就是这个下场。 在大会后,又会有无数新产品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再加上其他公司的打压,到时候被淘汰的海澜只有一个下场。 真正能让一个科技公司利于不败之地的,是掌握独属于自己的核心技术。 而现在时零将机会亲自送上门,就看这位甄家二少愿不愿意抓住这次机会了。 「那时小姐的建议是?」甄世明摆正了自己的姿态,紧盯着时零。 「和我合作,让p城的大会成为我们的主场。」时零轻描淡写地扔下一个炸弹,让原本有些期待的甄世明又迎来失望,像是刚充气的气球破了个口子,没了精神。 他原本还以为会有什么好办法,说实话,非常失望。 甄世明承认时零确实非常敏锐,但这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学语言的啊,和科技根本搭不上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就是最天才的科技工作者,那也是日积月累才成长起来的。 时零仿佛没看见甄世明脸上的失望,依然气定神闲,白玉般的手指微曲,轻轻扣了扣茶几。 带着韵律感的声音拉回甄世明飘远的思绪。 「给我个笔记本,让你知道我为什么有底气说出这句话。」时零发话。 甄世明顺手递了个笔记本过去,还附带了一支笔。 时零:…… 时零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我说的是笔记本电脑。」 甄世明尴尬一笑,是他犯傻了。 时零接过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 一分钟后,甄世明突然想起来,笔记本还设置了开机密码,刚开口就被打断。 「密码是——」 「我直接破解了。」对面的女人头也没抬,回了一句话。 第9页 甄世明:…… 您老继续,是我太菜了。 时零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手指轻巧地跃动,竟像在跳舞一般,甚至带出了残影。 连一旁原本情绪低沉的甄世明都忍不住盯着那双手看。 几分钟后。 「好了。」时零停下手中的动作,瞧了眼甄世明,如画的眉目间尽是笃定,「试试吧。」 笔记本电脑被转向甄世明。 「和甄总打个招唿。」 「甄总,下午好。」 甄世明还在一头雾水,就听到电脑里传来清朗的少年声,吓得整个人往后一仰,幸好一年前的科技行业中,已经有了初步的人工智慧雏形,这才很快把心情平復下来。 他忍不住开口,「你是?」 「我是时小姐研发设计出来的人工智慧助手小a,很荣幸见到您。」 「这、这——」甄世明目瞪口呆地看向时零,他可是亲手把笔记本递给时零的,笔记本电脑不常用,上面只有一些出厂的软体。 而时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中,编写了人工智慧的软体,实在是——大佬啊! 甄世明兴奋的身体前倾,几乎要凑到笔记本屏幕上。 「小a,今天天气怎么样?」 「甄总,今天天气晴转多云,温度20-26摄氏度,微风1-2级,空气品质优,非常适合出去游玩。」 …… 甄世明又陆陆续续问了一些日常问题。 小a一一回答,准确度竟然是百分之百,要知道一年前推出的人工智慧还是雏形中的雏形,经常会出现语音识别错误的情况。 可见小a的识别准确度有多惊人。 就在甄世明兴致勃勃想要继续测试的时候,时零却关掉了电脑。 甄世明疑惑转头,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他还想再试试。 时零摇头,「电脑带不动。」 时零用的是前世自己设计出来的人工智慧软体,原先的世界科技在她的推动下比现在的世界要先进不少,设备也同样如此,而现世界目前普及的设备是无法带动她所设计的人工智慧的。 其实她设计的人工智慧功能庞大,智能性非常高,甚至可以高度模拟人类思维,只是现阶段受限于条件,无法展现出来。 总而言之,就是硬体不行。 不说的时候没注意,时零解释完之后,他用手碰了下电脑,果然发烫得厉害。 甄世明的表情龟裂,时零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兴奋的火苗嗖的一下就熄灭了。 智能家居说到头,除了能为生活提供便利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要具有普及性,他的手下的这款电脑,可以说是电脑行业的最前端科技,连它都不行,难道还要用实验室的巨型计算器吗。 唉,感觉就像是坐拥宝藏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甄世明丧着一张俊脸,他今天的心情可谓是起起伏伏,跟坐过山车一样,人都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对面的女人依旧满脸从容,红唇一勾,危险诱惑的气息瀰漫开来,「就看甄总有没有那个魄力了。」 第7章 明亮的办公室中,只有时零和甄世明面对面坐着,秘书早已在示意之下安静地退了出去。 魄力? 听到这个词,甄世明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情况下会用到这个词,那必定是带有极大的风险性和不可预判性。 他紧紧盯着时零,不想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蓝色通常带给人安静、宁静、静谧的感觉,蓝色的旗袍一般也更显女性优雅宁静的气质,甄世明对时零的第一印象也是一个娴静类型的美人。 直到她对他说出那句话的前一秒,甄世明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当时零朝他一笑的时候,他恍惚看见了深蓝色的妖姬于子夜午时悄然绽放,携着数不尽的危险与迷人,不经意间吸引着人的视线。 「确实现在的材料设备无法支撑我设计的软体,以目前的科技发展速度,甚至可能二十年后,三十年后都无法成功。」 甄世明手扶着沙发,尽量平稳心情,争取在对话结束前,避免自己患上心脏病。 「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既然能设计出这款软体,同样也可能研制出满足条件的设备。」时零特意放慢语调,像是想让他听得更清楚,「只是甄总也清楚,科技研发从来就是个烧钱窟,想要达成我们的目的,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面前,一是放弃这个机会,当我今天没有来过,海澜是生是死,端看几个月后的发展,二是全力投资我的实验,失败则一切付之一炬,成功则名利双收。」 「甄总,你的选择呢?」 对面的女人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 甄世明一直紧绷的身体忽然就放松了,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当然赌一把!」掷地有声的回答。 他的血液里到底有着冒险的因子,即便失败的代价是他花费无数心血,陪着共同成长的海澜消失,更甚者掏空身家,他依旧选择赌一次。 因为甄世明更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时零已经初步证明了她的能力,最终实验如果和她描述的一样,那么实验一旦成功,智能行业的发展将会迈进一大步,直接飞跃式地发展。 第10页 到时候能得到的利益,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金钱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人脉、技术以及无可撼动的地位。 当一项技术领先一两年,还可以想办法迎头赶上,但当差距拉大到二十年、三十年,其余的一切就只能沦为陪衬。 此刻,甄世明已经在盘算着将公司的流动资产变现,又在思考着自己的小金库能扒拉出多少钱了。 他手头有一些动产和不动产,以及爸妈和哥哥这些年陆陆续续给的零花钱,家里公司的股份他是绝对不敢动的,动了,他肯定会被他爸从城东追杀到城西。 甄世明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为钱发愁,暗恨自己以曾经花钱怎么大手大脚,搞得现在心酸不已。 时零瞧着他一脸决绝和纠结的表情有些好笑。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和搜索,她发现这个世界缺了几种原世界她经常用到的材料,而它们正是智能行业的核心。 因此时零必须去寻找或者研制出可以替代的材料,这过程必定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 所以她确实没有说假话,只是对表达的意思进行了些许省略。 虽说是一旦失败,现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但她对自己的成功极有把握,换句话说,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这是自实力衍生出的自信,强大且不可动摇。 之所以这么说,算是对他一开始展现出轻蔑态度的小小报復吧。 这几个月就多担心担心吧,谁让众所周知,科技类产品的研发本身就是高成本投资,还不一定能得到回报的产业。 两人之后又聊了一些专业性问题,甄世明已经开始用膜拜的眼神仰望时零了。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为什么那么多复杂甚至还存疑的问题,到她嘴里就变得像小学题目一样简单。 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 时零临走前,甄世明问出了刚才自己一直困惑的问题。 「为什么会找上我呢?」甄世明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这么大个馅饼掉在他面前,其实他……心慌慌。 虽说这款人工智慧缺少载体,还是个半成品,但即便如此,这东西只要一出现在那个行业龙头大佬面前,没有人会无动于衷,它本身就象徵着智能科技的一种跨越式发展。 哪怕目前还有所欠缺,但有了它,就像在茫茫黑夜中找到了正确的道路,科研工作者可以少走无数弯路。 甄世明相信,只要那些个行业大佬知道它的存在,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会想办法把它抢到手。 与此同时,时零也会被他们奉为座上宾,以谋求合作,到那时候,时零还会缺钱吗。 所以甄世明是真的想不明白时零为什么会找上他,他觉得自己的名声没那么的那厉害啊。 时零正准备开门,听见甄世明的问题,只是略微侧过头,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谁让你的敌人正好是我讨厌的人呢。」 甄世明呆愣地看着旗袍的最后一丝边角划过空气,消失在门后。 敌人?讨厌的人? 可以称得上是他的敌人的是…… ——穆贤! 这个名字立刻就从脑海中蹦了出来,甄世明立刻咬牙切齿,一直针对他们公司的敌对企业中,穆贤的瑞鑫绝对高居榜首,从未下降。 他们见面不多,可两家公司绝对算是针锋相对。 今天你抢我订单,明天你撬我客户,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近两年,海澜发展不说多好,也算平稳,只有一次不小心出了问题,瑞鑫直接趁机联合另外几个公司一起进行围攻,这才导致了海澜如今的困境。 本来不被他放在心上的穆贤立刻登上仇人名单。 特别是前几次碰到对方时,他那居高临下的俯视和阴阳怪气的话语,让人心头火直冒。 只是不知道穆贤怎么惹上了这位时大佬,让她直接放弃实力雄厚的大公司,选择了小公司,从正面进行降维打击。 是的,时零在甄世明心上已经成功晋级为大佬,她绝对绝对会是智能行业最顶尖的那批人。 想到这里,甄世明先替穆贤默哀一下,掬一把鳄鱼的眼泪,然后痛快笑出声,就算后进来的秘书送上了关爱神经病的眼神,他也要笑。 即使这次合作不成功,但时零的未来绝对是光明一片。 和这样的人作对,他已经能预见到穆贤的下场了。 太让人期待了。 说不定他还要感谢穆贤,不然这么大的机会怎么会在他面前停留。 第8章 时零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找上甄世明。 最主要的自然是因为他和穆贤的天然的敌对关系,于公,两人是同行业的竞争对手,于私,两人都看对方非常不顺眼,现在在公开场合提到对方绝对是你嘲我讽。 海澜现今被瑞鑫死死压制了,这也让穆贤越发春风得意,将胜利视为囊中之物。 只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呢。 柳暗花明并不是没有可能,这不机会就来了。 一个人若是被本以为已经打败了的对手踩在脚底下,那场面一定非常有趣。 特别是对于穆贤那种自傲的人来说,绝对会是晴天霹雳。 别看穆贤一副温和的样子,时零一眼就看出他眼底的傲气。 第11页 这傲气来源于他本身所具有的实力,也来源于他颇为坦荡的创业之路。 都知道华国的创业成功率百分之三都不到,而穆贤却恰恰是是这百分之三中的佼佼者。 穆贤一毕业正巧赶上华国扶持智能行业的潮流,又处在扶持的重点地区,之后又碰上愿意和他一起创业的人才,得到行业大佬的青睐和投资。 天时、地利、人和三方兼备造就了今天拥有黑马之姿的瑞鑫,不得不说运气确实是实力的一部分。 甚至人和之中,原身的帮助功不可没,创业初期,是原身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喝酒喝到胃出血,缺少资金时,也是原身拿出了从小存到大的钱,甚至将养母留给她的房子拿去抵押,还咬着牙东拼西借帮他渡过难关。 曾经有一次因为过度劳累,原身直接进了医院,冰冷的白色医院中,被压力压垮的原主失声痛哭,最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穆贤,想寻求安慰,可电话那头只有一句疲惫的话语。 「我很累,别闹了。」 从此之后,原身再也没有过任何哭诉。 瑞鑫逐渐走上正轨之后,在穆贤的劝说下,原身慢慢减少出现在公司的时间,安心当他背后的女人,幻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 可惜一切都成了泡沫。 到现在留在瑞鑫公司的人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一批,而后来的这群人谁也不知道,被他们当成小三辱骂的女人,对公司的初期发展至关重要。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甄世明的背景——甄氏集团的小少爷。 据她收集到的信息分析,甄家门风清正,甄氏公司是少有的良心企业,这一代甄氏的继承人是甄世明的兄长,能力可以说是出类拔萃,和他的弟弟合作,时零可以省不少心。 而且近两年甄氏隐隐约约有涉足科技行业的影子,虽说甄世明是想独立于甄家单干,但甄家既然让他大胆放手去做,谁能说这不是默认的试水呢。 甄氏公司资金雄厚,企业风气优良,有涉足新行业的野心,简直和时零一拍即合。 时零期待着瑞鑫被海澜压垮的那一天。 毕竟原身固然伤心于亲人的背叛,但两方相处时间不长,而且她的养母也曾给过她亲情,原生家庭不愿意接纳她,伤心归伤心,却也有限。 伤她最重的终究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 原身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怨恨,唯独有那么一丝意难平——为她付出十几年的感情。 - 时家。 距时零离开,已经过了五天。 五天中,时零没有给时家人打过任何电话。 富丽堂皇的客厅中,一家四口正在客厅里坐着。 时父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倒不是担心时零出了什么事,而是担心她在外面闯祸,连累了时家的名声,以及对自己的威严被挑衅的愤怒。 时父的大男子主义几十年都没有变过,在他眼里,他作为家庭支柱,其他所有人都需要听他的。 「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父亲看在眼里!」 时母迟疑着回答:「或许是想在外面玩几天,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她眼中有着隐隐的担忧,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这么多天她在外面也应该想清楚了。」 时清蕊在一旁轻声附和,只是话语一转,抿了抿唇,脸庞挂上些许焦急,像是纠结了一会再开口。 「不然我们还是主动联繫妹妹,让她早些回来吧,女孩一个人孤身在外面,总是不太安全,说不定又会传出那样的流言蜚语。」 时清蕊没有明确说是什么流言,只是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时父一生最好面子,又想起了一些死对头到他面前冷嘲热讽的话,明里暗里都挤兑他时彬的女儿是小三。 差点气得他高血压,想到这,他立马黑着脸朝时清蕊呵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回来!」 刚准备说什么的时母犹豫着闭上了嘴,沉默下来。 时清蕊好像有些委屈,不敢再说话。 时文曜不满了,他将仔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时清蕊,转头对时父说:「时零怎么样是她自己的事,你别对清蕊发火,清蕊只是担心她。」 时清蕊小心接过苹果,对时文曜柔柔笑了一下:「谢谢哥哥。」 成功得到时文曜温和的眼神。 安抚好妹妹,他又一脸不耐烦,「当初我都说,不要把她接回来,既然都已经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那就继续生活下去好了,我们只要给一笔钱当做补偿不就行了。」 「非要带回来,弄得家里乌烟瘴气。」 时母忽然皱起眉头,声音罕见的有些严厉,「文曜,她也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够了!」时文曜突然暴躁起来,眼神冷漠,「我只有清蕊一个妹妹,我不承认那个恶毒的女人是我的妹妹。」 「我更不会忘记,当初她是怎么害得清蕊手受伤,错过比赛的!」 「因为妒忌就做出这种事,我没有这种恶毒的妹妹。」 时清蕊无措似的看向母亲和哥哥,咬了咬唇,低声说道:「上次的事不是妹妹做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时文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清蕊,不要把你的善良分给不必要的人,她不配。」 第12页 「你难道忘了,当时不能比赛,你有多难过了吗。」 「我绝不希望再看到你受到伤害。」 时清蕊迟疑地低下头,盯着手中的苹果,不再说话。 时文曜嘆了口气,心里下了决定,既然妹妹太过纯良,那就由他来做恶人,清蕊只要做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就好了。 任何挡在她路上的阻碍,他都会为她一一剷除。 哪怕是他血缘上的妹妹。 时母呆愣地望着这一切,她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似乎有什么地方开始扭曲了。 第9章 甄世明深觉这么大的事,还是找他家人商量一下比较靠谱,当天打出几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离开公司。 第二天路上还在想万一父母和大哥觉得风险太大不靠谱,不让做怎么办,为此还提前找了一大堆理由。 虽然曾经坚定地甩下狠话,不做出一番事业不回家,但既然他姓甄,就不可能真正脱离这个姓氏。 越想越纠结,到家之后,他郑重将一家人聚到一起。 甄父甄母作为公司事务已经基本移交给了大儿子的退休人员,两人基本都是在外面游玩,这次收到小儿子的电话,让他们一定要赶回来。 即使一头雾水,两人还是顺着小儿子的意思回到了家。 一开门,发现号称工作狂魔的大儿子也在,瞬间心中更好奇了。 甄家大公子今年三十二,能力卓越,是一位矜矜业业的工作大魔王,自从进入自家公司后,除非提前通知,否则基本看不到他准时回家,每天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在处理工作的道路上。 一家人聚集到书房。 甄世明为了表示严肃,刻意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刚准备说话。 就听见甄母担忧的声音。 「小明,你是不是感冒啦?怎么还咳嗽了?」 甄世明嘴角一抽,刚酝酿好的话语一下子塞在喉咙里。 他妈什么都好,就是爱瞎担心,他明明咳嗽得这么刻意。 还有…… 「都说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明!」听起来傻不愣登的,从小时候知道教科书上有无数个小明之后,他就开始自己称唿反抗之旅,可惜从未成功过。 果然,甄母听到他没感冒,立马放下心,反驳他:「小明怎么了!小明多好听啊!」 说着,还拉上了甄父,「老公,是不是!」 甄父给了甄世明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转身附和自己妻子去了。 最后还是甄氏现任总裁——甄阳辉拉回了话题。 「好了,爸妈,小弟今天将我们都喊回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是时候将主场让给他了。」 甄世明内心感动,果然还是大哥最好,然而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三秒还没停留到,他大哥又说了一句话。 「速度快点,我还有几分重要的文件没看。」 原来您老是为了赶时间吗。 甄世明内心苍凉,他果然是家中地位最低的,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为了不让家庭会议中断,甄世明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随着甄世明的叙述,一家人原本以为他碰见了骗子。 有个人突然来到你面前,告诉你他有领先现代社会好多年的科技,需要你投入大量资金,任谁一听都像是骗子。 甄父都已经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瞅着他了,大哥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显然他也认为这是骗子。 直到甄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可怜的儿子本来就傻,是不是在外面遭受打击,又变得更傻了了,难道是被女人骗身偏心又骗钱了?」 「也不对,小明的身没啥好骗的。」 如果世界能像他小时候看的漫画一样,甄世明觉得自己的额头一定会出现了井字,他好歹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怎么在他爸妈眼里就这么没排面。 一瞅另外两人,竟然还都是隐隐贊同的眼神。 甄世明觉得自己破防了,立马掏出从公司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里还有时零留下的软体。 是的,时零并没有将这款软体删除。 之前甄世明还傻傻地问时零,难道不担心他利用它做什么事? 然后得到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可以试一下。」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立马指天发誓,绝对不做有损时零利益的事。 现在他要用这台电脑,告诉他爸妈和哥哥到底谁是傻子! 甄世明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脑,捣鼓一下,然后将电脑转向其他人。 「小a,和我妈打个招唿。」 清朗的少年音响起。 「甄夫人,晚上好。」 甄父和甄母确实吓了一跳,但甄阳辉表情基本没有变化,只是眼神移到了电脑上。 甄世明有些遗憾,他大哥还是这么稳,不愧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甄世明两手一张,呈大字型靠在沙发上,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甄父甄母率先凑了过去,明显刚刚响起的声音让他们非常感兴趣,这时候智能行业才兴起不久,市面上的人工智慧更多偏向语音识别,然后转换成文字,错误率还特别高。 像这样能回答问题的,只听说还在设想中。 第13页 现在一个完整的软体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可能不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甄世明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及他们亲眼看上一眼。 甄父甄母连着问了不少问题,小a全部正确地回答出来。 甄父的眼神早已兴奋起来,连唿吸都粗重不少,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立马反应过来,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他立马看向甄世明,没想到啊,这个儿子还有这么一番机遇,这么大个馅饼掉到了头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毒的。 想到这里,发热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甄阳辉这一会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身边安静下来,他才沉沉开口;「小弟,把那天的情景再完完整整说一遍。」 于是甄世明嘚瑟地又讲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这下知道他说的话,有多真了吧。 在甄世明结束讲述后,甄阳辉又问:「来人调查了吗?」 甄世明点点头,当然会调查,只是时间有点紧,资料不全,但大体情况已经清楚,毕竟时家那点破事,圈子里基本已经人尽皆知了。 只是时零和传闻中形象差别太大,纵使名字相同,上次他也无法联想到一起。 甄世明又将时家那点垃圾事倒了个干净,紧跟着赞美时零:「哥,你是不知道时小姐有多出色,当时她就在我面前敲了几分钟,我这电脑就多了这个软体,太牛了,长得还特别好看。」 夸着夸着,他又忍不住吐槽:「长得这么好看,能力又这么强,怎么看也不像是传闻中那种人啊,绝对是哪里弄错了。」 甄世明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甄阳辉瞧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一个人如何,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不要听信流言,它会让你在真正了解一个人前,就带上有色眼镜。」 第10章 时家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是什么名声,a城富豪圈里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 胆小、无能、上不得台面、心思恶毒、攀权富贵…… 哪怕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时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一个又一个负面的标籤贴在时零身上,在一次又一次聚会中,聚在一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她。 众人震惊着、嘆息着、鄙夷着,居高临下地点点评评,仿佛这样就能凸显自己的善良,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与名声扫地的时零形成对比的,则是时家的养女的好名声。 原本就以大方得体形象在圈中出名的时清蕊,博得了越来越多人的同情。 毕竟在外流传最多的,就是时家亲女看不惯代替自己享受了十多年富贵生活的养女,一直在私底下针对她、陷害她。 优秀美丽的养女遭受种种伤害,却依然为了家庭的和谐退让,这也让时清蕊进入了许多人的视线。 在如潮水蔓延的流言蜚语中,只有少数明眼人心里对此嗤笑,知道事情根本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可家事终究只是家事,他人心里知道得再多也没有丝毫用处。 于是这一部分人保持了沉默。 「如果事情真的像传言那样,时家人对亲女的疼爱超过对养女的感情,放纵她伤害养女,那时家人绝不会让亲女沦落到现在这种人人喊打的地步。」甄阳辉细细为自己的弟弟解释,「据我所知,关于时零的流言几乎是满天飞,基本没有被清理过。」 「时家人对她根本不上心。」 导致了连他这种对八卦不感兴趣的人都听说了这些事。 甄世明恍然大悟,他哥的意思是说这些留言很有可能是故意放出来的。 只是有什么必要吗? 时零才刚刚回归豪门,到底是谁刻意针对她。 心里疑惑,甄世明直接就问了出来,在人情世故方面,他哥吊打他几条街。 甄阳辉嘆了口气,他弟弟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放弃思考的状态,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你看看在这件事中,谁是利益获得者。」 甄世明终于捨得转动一下大脑,几个人名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个时家的养女——时清蕊?」甄世明越想越肯定,从头到尾,就她得到了好处,一定是她! 甄阳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都怀疑他弟弟是怎么把一个公司开好几年的,思考这么直。 接收到老哥怀疑的眼神,甄世明讪讪一笑,他做生意又不是宫斗记,哪有这么复杂。 「不一定是她。」甄阳辉说,「不过肯定和她有关系,这个时家养女绝不是省油的灯。」 能牢牢握住时家人的心,让他们心甘情愿选择她,忽视亲女,还能得到好名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有手段,有心计,是个厉害人物。 但这种人却是甄家谢绝交往的对象,甄家一向信奉人可以用手段,因为这世界本身就很复杂,但他们绝不接受恶意使用手段打压别人这种下三滥的方法。 人心一旦歪了,想正可就不容易了。 甄世明在听到他大哥队时清蕊的评价后,心拎了一下,随即又放下。 他想起在拿到的资料最后,标註时零似乎有脱离时家的意向,甚至人已经离开了时家。 这样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养女就伤害不到他的金大腿了。 第14页 松了口气,要是他的大腿因为这些破事儿出了什么问题,他得哭死。 突然,甄世明一拍大腿,瞬间直起腰,一脸兴奋,「大佬刚刚脱离时家,现在是不是没地方住啊。」 「这可是雪中送炭的好机会!」 「我得问问大佬需不需要房子,我可以帮忙!」 甄阳辉瞥一眼一口一个大佬的弟弟,内心摇头,跟没长大一样。 「问可以问,记住不要对时小姐的行为指手画脚,有关于她的事,都要和她商量一番,越是强大的人,越有自己傲气,强硬只会将他们越推越远。」 至于其他方面,他倒不是很担心。 他相信对方既然选择和甄世明合作,肯定提前做过功课,对他们有一定了解。 不只是相信甄世明这个人,同样也相信他姓氏中的甄。 时零直接朝甄世明抛出橄榄枝,他们也就顺她的心意,让甄世明和她合作。 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作为资金投入方,他们只要做一个沉默的支持者。 「……用和朋友相处的态度来对待时小姐,还有我们前期可以帮助对方,但后面绝不可以将恩情作为资本,这会消耗情分,而情分一旦消耗,想培养可就不容易了。」甄阳辉细细叮嘱着弟弟,就怕他犯了别人忌讳。 甄世明愣愣看着他,他大哥难得说这么多话。 「其实,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会阻止我。」他讷讷开口。 轮到甄阳辉疑惑了,「为什么我们会阻止你?」 甄世明一时语塞:「就是……」 感觉你们不太信任我,这话有点矫情,他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桌旁俊逸的男人脸色平静,语气却语重心长。 「你已经在外闯荡好几年,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走过的路,谁都没资格插手,我们能做的只是站在你后面一直支持你。」 「况且创业本身就是带着风险性的投资,有哪个成功的企业是一路安安稳稳走过来的?其背后必定是鲜为人知的血雨腥风。」 「成功之路,从来不平坦。」 沉默旁观的甄父甄母满脸都是欣慰,他们的孩子都非常优秀,无论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都是他们的骄傲,这一次的旁观更是让人心生感慨。 他们已经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啦。 甄父起身,含笑着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鼓励地对甄世明说:「放手大胆去做,我们一直都在。」 - 得到家人支持的甄世明跟打了鸡血一样,磨拳擦手要为金大腿解决问题。 向时零确认她已经离开时家,现在暂居酒店后,他立马提出可以为对方解决住宿问题。 时零欣然答应。 以她的能力,最后无论在哪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只是出乎意料,甄世明竟然直接将一套地理位置相当优越的房子在合同中直接给了她。 「你确定?」时零黛眉一挑,没有拒绝,而是反问了一句。 今天的时零似乎气场比之初见时更加强大,眉宇间的丽色几乎让甄世明抬不起眼。 心中默念:这是金大腿!这是金大腿!这是金大腿! 甄世明轻咳一声,火速点头,作为优秀的合作者,他势要为时零解决一切闲杂问题,让她能专心工作。 时零轻笑一声,玉白的手微微滑动。 龙飞凤舞的字迹留在合同书上。 合作正式建立。 第11章 在房屋过户手续办好后,时零终于拖着行李箱离开酒店,去往新住所。 新住所是一幢独栋别墅,里面早已请专业人员装修完毕——典型的新中式风格。 以现代风格为主,糅杂了些许国风元素,令人耳目一新。 别墅可以直接入住,且自带院落,由于自完工后,还未有人居住,院落里尚未仔细打理。 站在门口,放眼望去,怒放的花朵间,夹杂着一丛丛杂乱无章的小草。 时零对这套房子感官不错,小区别墅与别墅之间保留了相当大的空间,为每家户主留下了足够的私人空间,至于其他方面的小瑕疵,以后可以慢慢完善。 同时,时零也心知,这幢别墅怕是不便宜,说不定是有钱也不太好买的那一种。 这可真是大手笔,有些让她吃惊了。 也确实如时零所想,别墅是甄世明思索再三,最终忍痛割爱给她的。 上次家庭会议过后,他大哥又将软体研究了一遍,最后地告诉他,一定要和时零打好关系,那语气第二天甄世明都记得清清楚楚。 ——认真、凝重以及压抑的兴奋。 甄世明知道大哥一定是确认了软体的潜力,才会有这番表现。 从小到大,大哥的话基本没错过。 因此,甄世明即便内心疯狂咬手绢,但在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想法中,还是将手上的这套别墅送了出去。 现在是和大佬打好关系的最佳时机,傻子才会错过。 时零在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到住所后,开始考虑趁着这几天比较清闲,直接把遗留在时家的东西都搬过来。 在知道时零的想法后,甄世明积极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彰显作用的好机会来了! 时零无所谓的点点头,左右都是最后一趟,谁陪着去都行,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第15页 - 两天后。 时家的门铃响起。 年轻的佣人赶忙去门口查看,在触及到门口人视线的一剎那,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小、小姐回来了。」 「蕊蕊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不是说要和文翰去买一些东西吗?」时母刚刚下楼,嘴上问着话,心里还在疑惑着小两口怎么速度这么快。 然而,她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不是时清蕊而是时零的时候,瞬间噤声。 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惊愕。 时零环顾着客厅,比起上次离开的时候,今天的环境明显要更加精緻,明显刚刚进行过大扫除,还增加了许多摆设,像是要迎接客人一样,处处透露着用心。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时零的语气有些玩味。 时母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她这几天因为忙,确实没想起来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且…… 时母有些迟疑,她的女儿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曼妙的旗袍将纤细的腰身展露无遗,露出的如凝脂一般的皓腕,她只是轻轻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明眸中还带着点点的笑意,没有丝毫不悦。 时母有些茫然,她的女儿原来是这个模样吗? 原身当然的容貌当然不是现在这样,五官轮廓最多和时零有六分相似。 只能说身体里换了个人,气质的提升极大地影响了他人的感官,尤其是时零的本身气质特殊,而且这具身体会随着时间变化越发趋向于前世的样貌。 但在他人看来,时零只是终于懂得打扮,展示自己了,毕竟五官底子摆在那。 「妈,是清蕊回来了吗?」时文曜刚到大厅,转头看见时零,愣了一下,随机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过来?谁让你今天回来的。」 说着,时文曜又想到前段时间的场景,开始冷嘲热讽。 「前几天不是很硬气地要离开,现在怎么又灰熘熘地回来了,发现还是时家的生活舒服是不是。。」 时文曜认定她是捨不得时家的荣华富贵,心中越发鄙夷,果然是个拜金的性子。 「错了哦,不是回来,只是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不要过度理解。」时零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完全没将时文曜的话放在心上。 时文曜一噎,怒火立刻上头。 「专门挑清蕊她未婚夫登门这天回来收拾东西,还打扮成这样,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清蕊过得好。」时文曜加重语气,带着恶狠狠的警告,「我告诉你,文翰是清蕊的未婚夫,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噁心人的心思,别给脸不要脸。」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时母觉得有些不妥,正要制止。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是时清蕊和她的未婚夫来了,秀丽的女人挽着高大英俊的男人,两者宛若佳偶一般,让人钦羡。 时清蕊脸上柔和的笑意在看到客厅中的场景时,慢慢消失了,脸色逐渐苍白,神色无措,小声朝时零喊了一声妹妹。 听到这声唿喊,本来惊艷于眼前人样貌的郗文翰脸色立刻淡了下去。 原来是清蕊那个品行不好的妹妹。 他可是早就听说了,这个女人一直针对清蕊,还想抢回和郗家的婚约,做出了许多了伤害清蕊的事情。 如若不是清蕊一直劝他,他早就想办法收拾她了。 想到清蕊苦苦劝他不要动手,生怕破坏了时家的亲情,伤了其他时家人的心,郗文翰就越发怜惜自己脆弱善良的未婚妻。 对时零则是越发厌恶。 美丽无双的皮囊下竟然装着虚伪恶毒的灵魂,她竟然还想嫁进郗家,简直是痴心妄想。 郗文翰落在时零身上的眼神漠然,像是看路边的一块石头,没有丝毫情感。 时零有些头疼,这可真是巧合,她只是回来拿些东西而已,谁知道正巧撞上时清蕊未婚夫登门,早知道她就迟两天再来了。 时清蕊盯着判若两人的时零,眼帘静静垂了下去,下一秒她咬着唇,愧疚般地放下挽着郗文翰的胳膊。 「妹妹,我……」时清蕊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 时清蕊的未婚夫是郗家的继承人,这份婚约原本是时家和郗家老一辈定下的,属于郗文翰和时玲,只是由于时家千金的失踪,最后由养女顶上。 谁都没想到时家亲女最后竟然真的找回来了,这份婚约的存在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第12章 说到底这份婚约最开始是属于时家亲生女儿的,在时玲失踪后,传言两家考虑过要解除婚约,但时母因为女儿走失伤心不已,为了缓解悲痛,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孩。 也不知时家和郗家如何商量,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份婚约落到了养女身上。 当年时家一直在走下坡路,郗家蒸蒸日上,而时家领养时清蕊的时机太过巧合。 对此,时零不多做评价,真正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了,再探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今天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主动踏进时家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撞上时清蕊带着郗文翰见家长。 一看郗文翰的表情,时零就知道他误会了,偏偏时清蕊还在旁边火上浇油。 果然,郗文翰注意到时清蕊的表情后,眼中厌恶更加深刻。 「清蕊,我的未婚妻只有你,也只会是你。」郗文翰一把握住时清蕊落下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柔声安慰,「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在。」 第16页 「文翰哥,我……」时清蕊露出感动的表情,随后又不自觉地看了时零一眼,嘴角抿出一丝苦涩,「可我……」 时清蕊今天穿着米白色的长裙,眼中水雾瀰漫,似哭非哭的模样,引人怜惜。 「文曜,这是怎么回事?」未婚妻受了委屈,郗文翰说话也生硬不少,直接质问,「你们之前没有处理好吗!」 明明早就说好今天上门拜访,为什么时零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以前差别那么大。 难道是时家心疼刚找回来的女儿,想要换婚约人选? 当他郗文翰是死的?任人摆布。 郗文翰满眼冷意,为刚才竟然有一丝心生摇曳的自己生气。 为这样的女人动摇,太可耻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她过来了。」时文曜也是一肚子火,谁知道时零今天会突然上门,他们都没预料到这个情况。 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专门挑这个时间。 清蕊之前还处处为她着想,结果就养出个白眼狼,还想抢人未婚夫。 时母眼瞧着情况不对,急忙下楼来到时零身边,想要拉她的手,离开这里,却被时零下意识轻轻躲过。 时母伸出去的手立刻僵住,满眼的不可置信。 被客厅动静吸引出来的时父正巧看到这一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你对你妈这是是什么态度!不知道长幼尊卑几个字怎么写!」 「抱歉,我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接触。」时零的话语带上几分歉意,颇为真诚。 而面前的时母似乎整个人都茫然了,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大脑的运转好像都停滞。 她恍惚听见女儿说自己是不熟悉的人,是哪里弄错了吧。 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你——」时父刚准备呵斥时零,忽然发现情况不对,眉头皱得更深,「不对,你现在怎么会在这。」 一旁的时文曜满脸讥讽:「打扮成这样,在今天跑回来,谁知道她抱着什么心思。」 时父脸一抽,恨铁不成钢地剜了时文曜一眼,蠢货说的什么话,郗文翰还站在面前,说到底对方还没和清蕊结婚,不算自家人,他儿子倒好,一句话把时家的面子放到人家脚底下踩。 姐妹相争一夫传出去,整个时家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果然郗文翰顺势开口:「伯父,不管您和伯母心中怎么想,我心中的的未婚妻只有清蕊一个。」 时父深吸一口气,脸上火辣辣的,听懂了这话的潜台词。 想到时家以后还要仰仗郗家,他将火气咬着牙压了下去,强扯出一个笑容。 「当然了,伯父一直觉得你们很相配,况且这么多年,你们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伯父不是默守陈规的人,非要抓着最开始的事情不放。」 「今天的事,都是凑巧,凑巧。」时父笑呵呵,看向时零时,面色淡了下来,「你先上楼吧,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时清蕊犹豫地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被郗文翰拍了拍,面露难色,又沉默下去。 时零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等到戏份完了,才施施然开口。 「各位似乎都认定我是故意今天回来的?」 「不然呢?」时文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特别暴躁,全程冷嘲热讽,只是每当看到时零那满不在乎的表情,他心中的情绪就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忍都忍不住。 明明才回到时家,明明应该想尽办法融进这个家庭。 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表现!为什么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想尽办法靠近他们! 明明只是个恶毒的女人而已。 时零嘆息一声,轻得像是落在人心上一般,似无奈,似苦恼。 她似笑非笑地环顾周围,玫瑰花般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令人哑口无言。 「别弄错了,我可不是特地赶回来,只是碰巧而已,毕竟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通知我,今天是这两位的重要日子。」时零两手一摊,即使做这个动作,也丝毫不损她优雅的气质,「我只是来拿我上次剩下的东西。」 「所以不用想太多,我没那么闲。」 第13章 客厅瞬间安静,尴尬的气氛瀰漫开来。 在场人的脸色立刻像调色盘一样,尤其是时文曜,他是几人中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这会脸色也涨红得厉害。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反驳不了,他们家确实没有人通知她这件事,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忘记。 众人这才想起,见面的日子也是临时决定的,不存在时零特地提前准备搞破坏的可能性。 谁都知道她在圈子里没有任何朋友,更何况得到这种私下的消息。 郗文翰内心有些尴尬,毕竟他刚才还笃定对方是为了他而来,没想到随后就被彻底否定了。 自他长大后,还是头一次体会自作多情的狼狈感。 即便郗文翰尽力稳住表情,可还是不自觉地紧握拳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丢脸了,还是在多人目光之下,连带着对身边的未婚妻都有些迁怒。 因为时清蕊做出的模样,才让他以为时零就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是个乌龙。 时母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好似还没反应过来。 至于时父,他的脸色直接黑得像锅底一样。 第17页 时清蕊已经不敢说话了,她没想到时零竟然这么槓,连句应付的话都不说,就直接否定了所有人。 这个时候她的身份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保持沉默最好。 时零的做法只会将时家越推越远,这样下去,她再不用担心时家千金的身份和婚约被抢走。 只需要在众人面前呈现出最好的一面,她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时清蕊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还不是败在她的手里。 时文曜犹不死心,像是要证明一般,呢喃着:「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怎样的? 他茫然了。 就在时零不耐烦之际,门口传来动静。 甄世明双手插兜,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休闲的运动服,看起来像个随处可见的大学生,身后开门的佣人跟在身后想要制止他走进客厅,却在客厅门口踌躇不前。 客厅氛围异样,他不敢踏进,生怕成了炮灰。 甄世明刚瞅见客厅场景,眉毛一挑,心中一乐,这么多人搁这开茶欢会吶。 他没管别人,径直来到时零身前,背向时零,朝向其他人。 ——明显的保护位置。 「怎么回事?他们扣着东西不给你?」甄世明视线一扫,就注意到时零依旧是两手空空,以为时家不准她离开,语气有些冷。 亏得他今天是陪大佬来的,不然大佬就被这些人欺负了。 「这倒没有。」时零黛眉轻蹙,昳丽明艷的面孔上尽是苦恼,「只是他们似乎误会了我是来破坏他们家庭聚会的。」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时父盯着这个有些面熟的年轻人,思考自己在哪里见过。 他眼熟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郗文翰一步向前,来到甄世明面前,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甄二少,好久不见。」 甄世明有些纳闷,这人谁呀。 在脑海中挖了半天,才想起来对方是以前参加宴会时,碰到过的人。 不过既然和时清蕊站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 甄世明不是个爱戴有色眼镜的人,奈何查到的资料实在是让他无话可说,他属实没想到,内心和外表没有丝毫相同之处的女人,竟然还在圈子里颇受推崇。 相处不多的就算了,只是他深深觉得能和这种女人长时间混在一起的,不是蠢就是坏。 因此甄世明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復。 郗文翰脸色僵了啾恃洸一瞬,对方的不在意,瞎子都能感觉到。 随即又恢復如常,甄世明家室比他强,还有个护短的厉害大哥,交恶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眼瞅着事情越来越麻烦,甄世明决定快刀斩乱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时零已经有了新的住所,以后不会回来了,不用你们瞎操心。」 还在消化眼前人是甄家二少的时父,又被一个雷扔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商人的本性让他立马反驳。 「甄少爷,你是不是有些误会,时零是我的女儿,怎么会离开时家。」刚发现原本嫌弃的女儿竟然和一流世家有关系,时父当然不愿意错过天降的机会。 时父脸色缓和,尽量使用温和的语气对时零说话。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可以私下商讨,不然让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时零还没来得及说话,甄世明已经嗤笑一声。 明明白白的不屑。 「据我所知,时零的户口甚至都没迁入时家,你真的有把她当作家人吗。」他毫不犹豫扯下时父的遮羞布,「况且,我可没听说过时家公开承认自己还有一个千金。」 「自始至终,在外的时家千金只有旁边站着的那个。」 「做人还是诚实点比较好。」甄世明委实看不上时父的作态。 时父脸色青白交加,大概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他以往在商场上的社交手段连用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可对方说的全是事实,他连回驳都做不到。 甄世明可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扭头就对时零说:「你去拿东西,我在这里等着。」 时零点点头,漫不经心扫了其他人一眼,转身走向曾经的房间。 不一会,就拖着两个箱子走了出来,显然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甄世明赶忙上前去帮忙,以防大佬累着。 两人离开前,时父愣是挤出了一句送别话。 「以后经常回来看看。」 其余人心思各异地看着他们离开,如果有人能掰开时清蕊的手心,就会发现上面多出了指甲深深的掐痕,因隐隐泛出血色。 第14章 回去的路上,甄世明和时零谁都没提刚才碰见的糟心事,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两人都明白,从今往后,时家和时零中间的距离只会越远,直到再无交集。 甄世明的内心有些感慨,总是在电视上看见许多奇葩的案例,没想到自己身边就出现了一个。 惊掉人眼球。 他仍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亲生女儿这么狠心,更何况这个女儿还在外流落十几年,不说感情有多深厚,但至少内心应该有愧疚之情。 时家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为了养女这么折腾亲女。 第18页 可能相连的血脉对某些人来说,终究没有手中的利益重要。 在取回东西后,时零直接去提交了改名申请。 从某种角度来说,时零是个相当傲慢的人,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顶着别人的名字度过一生。 值得一提的是,甄世明在知道这件事后,脸上的神色那是相当的复杂,同情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一连好几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让人非常想上去给一拳。 时零能猜到他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她受到了太多的刺激,才选择和过去一刀两断。 甄世明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坚信时零曾经被周围人伤害得太深,哪怕现在面上笑吟吟,内心也一定有着无法癒合的伤痛,不然不会连跟随了二十多年的名字说改就改。 这也是了解事情始末后,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想法。 人会因为外界的过度刺激,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改变,甚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时零懒得纠正,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思考几个研究方案,剩下的,自有时间来证明。 没有后顾之忧后,她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时零先让甄世明购置了市场上能找到的可能用上的所有材料,保存在实验室中。 除了海澜公司本身的库存外,甄世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不断开拓新的购买渠道,亲自上门进行交易,可以说每一笔订单都有他的身影。 他想尽可能全面地为时零提供材料。 这些天光是支出去的材料费用,就是一笔令人震惊的数字,毕竟是高科技材料,价格摆在那里。 甄世明心都在滴血。 在源源不断的材料供应中,时零的研究一直维持着高强度运转,已经有了前一世经验的她,这一次研究越发得心应手。 跟在时零身边的助手是签了保密协议招进来的,全程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围观了神乎其神的研究过程。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通畅无阻的思路。 ——这个女人的研究就如同极具吸引力的艺术一般,紧紧抓住了他的眼球。 助手方厚是超一流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现在应该在某个着名的大型研究所工作。 原本刚进这个新建的小型研究所,他心里还颇为轻蔑,这里不但毫无名气,主管人竟然还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他下意识以为时零是被人塞进来混时间的,直接没抱希望。 于是想着过一段时间就离开,寻找新机遇,他一身才华可不是用来虚度光阴的。 之后仅跟了时零几天,他就恨不得给曾经的自己两巴掌,拍醒那个眼瞎的自己。 做人以貌取人,以后打脸啪啪。 方厚刚和时零见面的时候,她穿着洁白的工作服,随意地靠在桌子边,显得慵懒又随意,明明是普通的款式,在她身上愣是穿出了走t台的效果。 明亮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明媚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作为一个理科单身狗,方厚下意识脸红,内心却下意识带上一丝轻视。 当时时零瞥了他一眼,只问了一句话。 「能跟上跟我的速度吗?」 方厚内心暗笑,以他的能力应付对方,肯定是没问题的。 然后——就是脸疼的过程了。 「半个小时将数据整理完毕。」 「立刻去採集数据。」 「将四种材料的变化过程记录下来。」 「准备替换备用材料。」 事情逐渐变多,方厚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变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 他被支使得团团转,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她是不是纯粹在折腾人,怎么这么多事。 怒火在某个临界点爆发,他一摔手中的纸张,神色愤怒,三两步冲到时零跟前质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零昳丽的脸庞平静淡然,清亮通透的目光带着看穿一切的瞭然,没有多言,她拿起手中旁边放着的资料,摆在方厚跟前,扬了扬精緻的下巴,示意他翻看。 方厚咬着牙,压住心中的情绪,恨恨拿起资料。 这是他之前交上去,他倒要看看对方有什么理由,这么欺负人。 随着资料被翻动,方厚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随后又涨红,这次是羞愧的。 手中的材料仍然是他提交的那份,但上面却多了许多新标记,是对一些错误的更正。 方厚这才发现,由于自己的不走心,竟然出了这么多差错,这在实验室里简直是大忌。 实验室讲究的是团队、配合,每一个人的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再简单、繁琐的工作都有其必要性。 最后,方厚讷讷放下手中的材料,低下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第15章 时零的脸色平静,既没有嘲讽,也没有鄙夷,就像递出去的不是一份有许多错误的文件。 然而正是这样的平淡表现,让方厚加倍羞愧,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能紧紧抿着嘴,直愣愣地像个木桩一样立在桌前。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问题。 是他对待工作太过敷衍,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分明这类工作他在学校中,刚跟随导师的时候,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可面前资料上红色笔记圈出的一项项错误,如同巴掌一般狠狠拍在他的脸上。 第19页 突然,方厚想起来,昨天时零在碰到他的时候,丢下的一句话。 「科研中再小再琐碎的工作都要我们用心。」 当时他不屑一顾,自认为已经做得已经够多了,随后将话扔在脑后,毫不在意。 现在想想,恐怕是时零给出的提醒,可自傲让他直接忽略了话语中的含义。 甚至作为领导的时零已经相当给他面子,没有将事情直接点出来,而是私下委婉提醒他,要知道不仅是科研工作,社会上许多其他的工作都是失之毫釐谬以千里。 他的这种工作态度说严重点,说不定会毁掉一个团队的心血。 方厚沉默地等待着对方的惩罚。 工作一塌煳涂,还冲进领导办公室质问,毫无疑问他肯定会被批评得体无完肤,再严重点,他会被赶出实验室吧。 时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细小的碰撞声拉回了方厚羞愧游离的思绪。 「看清楚了?」 方厚沉默点头。 「把东西拿回去,所有的能重新做的,都重新做一份,然后再交给我。」时零没管对方豁然抬头,露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淡淡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再做一下准备,过两天跟我进a区实验室。」 方厚怀疑自己耳朵除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时零说要带他直接进实验室,他犯了这么多错误。 骗人的吧?他以为不被开除就不错了。 「很震惊?」平静如水的声音响起。 方厚木木点头,两眼的都呆滞了,何止是震惊,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完全不包括这种。 这发展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他漏了什么话? 「确实你这几天展现的工作状态非常糟糕,我一度想直接让你走人。」时零的样貌原本就极为出色,瑰姿艷逸,犹如怒放的蔷薇,此时面无表情,气势越盛,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待在这里,我能理解,追求更好是人的本能,我并不介意。」 「只是——态度敷衍、情绪浮躁、神思游离、傲慢自大,我甚至无法相信这个一个科研人员的工作态度。」 「当你穿上这身工作服,行走科研所中的时候,你就应当摆正自己的态度。」 「科研的天地广阔无边,我们每探索出新的知识,也只是增加了人类对世界的一点了解。」时零的声音如同流淌的音符,悦耳又动听,「人类仰望星空时,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这世界相比,我们曾经做出的成就又算得什么。」 就像她也是在死后,才知道原来还有世界意识的存在。 时零不是不想探究世界意识的本质,只是对她待过的两个世界中的人类来说,这太早了,他们还仍在科学探索的道路上磕磕绊绊,刚刚起步。 世上未知的一切太多太多。 过于提前了解强大而不可及的事物,对人类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才会选择缄默不语。 「科研事业是崇高的,永无止境的,如果一个科研人员连这点都不明白,你觉得他真的能有所成就吗。」 时零全程语气都是平静的,而正是由这种平静的语气叙述出的一字一句,却像一把榔头一样狠狠敲醒了方厚的浑浑噩噩的大脑。 方厚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他回顾自己毕业之后的日子。 曾经想正正经经搞科研,势要有所建树,却因为和同事的龌龊,总是被穿小鞋,没办法,谁让那个同事是个权力非常大的关系户。 他一忍再忍,最终愤而离开。 自此之后,方厚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浮躁的状态,这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带给他的压力。 或许还有恐惧和不安——害怕未来会遭遇到同样的事,从而折戟沉沙。 学校里获得的荣誉,又让他的眼界极高。 这种心理直接影响了他的日常工作,整天想着去一个厉害的研究所,证明给那些人看,证明是那些人做错了。 可他忘了磨难确实会阻碍人的发展,但若是连最基本的态度都没有,还谈何发展。 方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走上了岔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是他敷衍工作的理由。 他诚恳地、深深地弯下腰道歉,带着对自己的反思。 白大褂绷得很近,足以可见弯腰的幅度之大,他两手紧紧握拳,内心汹涌,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抬起头。」时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方厚缓缓地直起腰,刚刚弯腰的动作太勐,导致他头晕目眩。 时零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办公桌后,此时正静静看着他,对方的视线明明低于他,他却感觉自己是在被俯视着。 ——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我……」方厚涩然开口,「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只是他真的想弥补自己的错误。 时零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机会一直在你面前。」 方厚这才在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气场中,想起来对方说让他准备好跟着她进实验室。 他的的疑惑和茫然太过明显,但对方没有为他解释太多。 「虽然你之前让我很失望,但我依然打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微醺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时零身上,衬得她面容带上几丝柔和,「回去好好准备,你缺的从来都不是能力,我期待你的表现。」 第20页 最后期待性的话语让方厚黯淡的神色染上几分明亮。 「是。」方厚神色郑重,带着无穷的动力,「这次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竟是下意识用上了敬称。 时零颔首,神色中带上几分鼓励,让方厚越发觉得一定要好好工作,回报这份信任。 第16章 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上,发出细微的响声,办公室中又恢復了寂静。 时零端坐于主位纹丝不动,像是在等着谁。 没过一会,房间侧边的门被打开一条缝,像是确定了什么,一个人影出现——正是旁观了全程的甄世明。 他朝办公桌疾步走来,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刚才要吵起来了,我都已经做好随时劝架的准备了。」 时零瞥了他一眼,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危险,「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冲动没脑子?」 甄世明陡然一个激灵,男人第六感发挥作用,一本正经地补充:「没,我是觉得方厚这小子太年轻了,你知道的,年轻人有时候肾上腺素一时分泌过多,就情绪上头,容易冲动。」 「我这不是担心你招架不住嘛。」甄世明回想起对方刚进门时的语气,有些感慨,「只是没想到他三言两句就被你镇住了,是我瞎担心了。」 「不过方厚未免也太过情绪化了,这么冲动就找上门来。」甄世明有些犹豫,要不要找他私下做一下思想工作。 时零气定神闲抛出两字。 「不用。」 甄世明想到对方最后离开的场景,想想也是,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多生事端。 只是时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甄世明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边,一开始还没理解,随后才反应过来,是指为难方厚这件事。 他一脸震惊,抹了一把自己写满了懵逼的脸,「等等!真、真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为难他?」 为难? 时零挑了挑眉,红唇一勾,纠正道:「我更喜欢将之称为打磨。」 「我会有那个闲工夫为难人?」她反问道。 要知道现在的时间还是非常紧缺的,智能生活科技大会逐渐逼近,他们仍然卡在材料这一关。 准确来说,只要解决材料,其他都不是问题。 而且上交的材料确实是由方厚自己收集整理的,错误也是他犯的。 甄世明话刚出口,就发觉自己说的有问题,这下被特地解释一番,自然连连应是。 再一回想,他恍然大悟,这场连争执都算不上的对话,全程节奏都被掌控在时零手中。 即使看不见外面的场景,通过对话的语气,也能明显听出,方厚的情绪变化一直被时零所引导。 这场对话从开始就已经註定了结局。 通常来说,能力优秀的科研人员都有自己的傲气,想让别人服气,至少要拿出成绩。 时零虽然有软体在手,可方厚完全不知道呀。 即便如此,方厚除了一开始,后面就没有对时零产生过怀疑。 ——他的气场彻底被压制得没有翻身之力。 「只是为什么是他?」甄世明还是有些疑惑,这个实验室虽然小,但有能力的还是有几个人的。 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会挑上方厚呢? 刚解决了一件事,时零心情颇为舒畅,并不介意为一头雾水的甄世明仔细解答。 「方厚的能力和天赋是目前实验室中最高的,可以说在他这个年龄段,已经算是名列前茅,况且他品行端正,除却性格有些冲动外,其它尚可。」 甄世明恍然大悟,只是新的疑惑又出现了,「能力还行,但天赋、品行这些玩意,几天之内就能看出来吗?」 时零瞧了他一眼,像是在瞧一个木桩子。 甄世明理直气壮,反正跟在大佬身后,他可以放弃了思考。 「我看过他目前公开过的所有论文,特别是他的硕士毕业论文,逻辑严谨,条理清晰,每一个论点都有大量的数据支撑,由此可见,他对科研的态度。更重要的是——」时零的语气变得兴趣盎然,「他提出了一个相当新颖的观点。」 只是该观点目前只是一个稚嫩的雏形,甚至由于太过稚嫩,导致它被绝大多数人忽略了。 但在时零眼中,它就像是夜晚的萤火虫,虽然弱小,但光芒的确清晰可见。 「这足以告诉我他的才能。」 甄世明紧接着追问,「那品行呢?用几天时间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是不是太勉强了。」 时零微微一笑,比玫瑰花还要瑰丽的脸上尽是从容笃定,像是端坐于棋盘一端的执棋人,一切皆瞭然于胸。 「语言会骗人,但骗人的语言也会透露真实,肢体会迷惑人,但绝不可能永远没有破绽。」 她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观察对方,收集信息。 ——再将对方完完全全剖析开来。 以此进行判断。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甄世明越听越震惊,忍不住揉了把自己的蠢脸,总感觉自己的智商无药可救了呢。 略一思考,他的表情又变得安详。 不是我方太蠢,而是大佬火力太勐。 突突突一顿输出,整得他怀疑人生。 第21页 「既然他这么优秀,为什么在我们这表现会是这样?」难道是觉得他们这太破了,那甄世明可就不乐意了,这可都是他的钱。 时零的脸色淡了下去,「可能是生活中遇到了一些事吧。」 实际上,她在杂志上看到了一篇和方厚论文风格颇为相似的论文,虽然进行了大量修改,但时零依然看出了相似的痕迹,只是署名却不是方厚,而是别人。 在见到方厚本人前,时零心中就有了猜测,见到后,她特地去查了一下,这个名字所属的科研所,正是方厚之前待得那个,再加上其他收集到的信息。 一切明明白白。 无论在哪里,这种情况总是让人痛心,却又无法杜绝。 当然,将遇到困难的情绪带到工作,是万万不对的。 不过—— 「我对人才向来颇为宽容。」时零语气含笑,所以她才会想办法将他的态度掰回正途。 甄世明耸耸肩,既然时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所以他最后是通过了你的考验?」 那是当然,不然时零怎么会准备让方厚跟她一起进实验室。 当然最终如何,还是要看对方的表现。 「凡是都有意外,你是摸透了他的性格,才决定这样做的?」甄世明好奇发问。 「当然。」 「打磨人才要选择最合适的方法。」时零淡淡补充道,「他那种典型的直性子,就适合用刚才的方法,不过还是要顾及脸面。」 甄世明摸摸下巴,「这就是你刚才让我去休息室的原因?」 「嗯。」 甄世明感慨,真是恐怖的观察力。 一般人要是不知道还好,知道的恐怕在和时零相处的时候,总有那么几分不自在,谁会愿意自己被剖析得一清二楚呢。 不过甄世明完全无所谓,甚至还有几分快乐,这可是神一般的队友,他巴不得多来几个,好让他躺赢。 可以说相当咸鱼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甄世明也是相当心大的一个人。 就在甄世明欢乐畅想未来的时候,时零望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 第17章 「之前的数据整理的怎么样?今天非常关键,我们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是,都准备好了。」 「实验室器材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繁忙的科研所中,穿着工作服的人员来回走动,手中拿着需要的资料,实验已经到了关键时期,为了节约时间,尽快推进进度,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 越是到最后,越要小心谨慎。 因细节问题功亏一篑,是众人所不能容忍的。 实验室中。 时零套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白皙的脸庞在日光灯的照耀下,竟有几分透明与苍白,唯有她漆黑的发,殷红的唇,是这满室白色的点缀。 她的眼神全神贯注,低垂的眼眸中似有星辰闪耀。 周围的助手更是屏声静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场景。 在场人都是之前通过各个渠道招收进来的,有自己主动投递简歷,有科研所主动邀约。 刚进科研所的众人想法各异,但之前谁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型私人科研所,竟然会有这般出色的科学家。 每个科学家都有自己的科研状态,而时零进行科研工作的状态——与其说是工作,它甚至更像是一种艺术。 带着韵律般地美感。 一切繁琐的程序在她手中都仿佛染上了美感,让人情不自禁投以目光,哪怕是不懂科研的人,也能抱以欣赏的目光。 时零行云流水的动作、毫无滞涩的思路,让人在场的众人内心震惊不已。 她将科研的艺术推到了极致。 更令人震惊的是,时零给予众人帮忙的机会,实则也就是给他们观摩的机会,让人赞嘆不已。 要知道在许多科研所,研究过程的保密程度极高,即便你进科研所时,签了保密协议,也不会让你轻易了解,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恶意窃取机密。 不是没有科研所发生过这种事,结果导致损失极大,甚至差点造成国家损失。 当然那也是国家级别的科研所。 自此之后,只要是科研所就对这方面就极为看重。 时零敢这么做自然也是有底气,观摩是能学到一些东西,但若想说将技术復刻,简直是痴人说梦,时间累积出的差距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消弭。 方厚在一旁为时零打下手,那天之后,他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尤其是在跟随时零几天后,已经完全成了她的迷弟。 时零说向东,他绝不向西,估计时零要是说太阳从南边升起,他也会睁眼瞎附和。 ——这傢伙已经完全被时零的能力征服了。 谁说时零不好,他第一个怼上去,让甄世明深感自己小弟一号位置遭受威胁。 时零确实没看错方厚,他在进入工作状态后,严肃又认真,效率极高,为她省了不少事。 方厚一边为时零打下手,一边回顾着迄今为止的歷程,目前储存的材料大半种类都已经进行过试验,也有所突破,成功似乎近在眼前。 「准备开始测试。」时零头也不回地下达命令。 第22页 这是目前实验效果最好的材料,大家都对此抱有极大的期待。 期待这一次能一举成功! 方厚深吸一口气,果断按下启动按钮。 实验室所有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大屏幕,室内静得仿佛针落可闻,大家下意识放轻了唿吸。 软体正常启动,屏幕上的实验数据一切正常,清朗的少年音响起。 【海澜智能为您服务!】 成功启动只是一个开端,众人立刻开始自己的工作,记录的记录,调整的调整。 随着时间流逝,众人的眼神越发明亮,脸上纷纷带上红色——兴奋的,他们仿佛看见成功在招手。 三三两两的交谈声响起。 「哇,我们这次是不是要成功了!」 「好激动!感觉像是在等儿子出世!」 「不知道测试的智能程度怎么样,看前面几次的测试,我觉得相当有看点!」 测试人员依旧在不停地对软体进行测试,人工智慧对答如流,为了更好地测试效果,实验室准备了千奇百怪的问题,以及各个地方的方言。 不出意外,测试结果完美。 就在大家以为已经没问题的时候,只有时零依旧皱着眉头,似乎不太满意。 方厚注意到的时零的表情,刚准备低声询问。 屏幕上一直稳定的数据突然出现变化,温度一栏急剧上升。 红色警告字体闪烁。 【……确实已经有、有、有、几——】原本对答如流的人工智慧,声音卡壳,随之消失。 实验室一片寂静,失望的氛围瀰漫开来,有几个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兴奋与错愕交织。 不知是谁嘆息一声,打破了停滞的空气,所有人默契地开始善后。 有人抬头偷偷瞄一眼时零的神情,发现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材料已经烧毁了,正在进行最后检测,但据我估计,烧毁程度极高,已经无法二次使用。」刚出情况就主动去观察材料问题的方厚,低声向时零汇报,随即脸上露出些许犹豫。 时零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们要不要对软体进行阉割,这样说不定实验就能成功了。」方厚知道时间很紧,再三思索,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用。」时零微微一笑,自信傲然的神光于她眼中绽放,璀璨得令人不可直视,「我已经有想法了。」 方厚微微瞪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一定要把男主拉出来! 第18章 「好了,上一场实验已经结束了。」 「方厚,你去取出单独存放的ter材料,马上送去处理,陈河,你去协助方厚,其他人各就各位,做好准备,迎接下次实验。」 就在实验室众人仍在沉浸失败中无法回神的时候,时零已经率先走到中间,有条不紊地下令命令。 略显沙哑的声音沉稳而富有感染力,拉回大家的思绪,这才勉强收拾好心情。 抬起头就注意到时零神情,她眉宇间的从容一如既往,眼神自信平和,仿佛这次功败垂成对她毫无影响,心中佩服油然而生,不是谁都能在如此境地保持平稳的心态。 说俗一点,煮熟的鸭子飞走,谁心里都会气闷。 尤其他们曾经离成功那么近! 这种情况其实非常打击人的心理,很容易让人产生放弃的想法。 也的确有人心理摇摇欲坠。 但看到时零的表现,他们又觉得失败也没什么,连最应该失望的人,都毫不气馁,他们就更不应该轻易放弃,失败就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 可以说时零的言行,让几颗坠落的心又回到了原地。 实验室中好些人都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打起精神。 而被点名的两人动作迅速,三两下收拾好手中的事务,正要离开。 有人提出了质疑。 「ter材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是准备启用这个材料吗?」 时零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大约40岁的中年男性,此时脸上正写满了质疑。 原来是他。 赵跃作为实验室中目前资歷最高的人,从进实验室开始,就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优越感,原本他是不大看得起时零,更别说承认她是自己的领导。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她实在是太年轻了,事实上,就连方厚都要比她大一岁,她还没有任何出色的履歷。 只是时零近期在科研上的表现惊艷,又因为软体是她开发的,他才愿意配合对方。 不过心底到底还存着一丝轻视。 就在赵跃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不温不火地待下去的时候,时零的决定直接把他埋在心底的怀疑挑出,那些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不满情绪纷纷涌现。 「你在开玩笑?」见时零不答话,赵跃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沖,于是换了个自认为委婉地方式,「ter和我们刚刚实验的这款sa材料,特性差别这么大,我认为你需要再考虑一下。」 虽说是建议性的语言,可配上赵跃的表情,告诉周围人,他认为时零的决定就是错误的。 这个人实在是不会掩藏神情。 被动静吸引注意力的众人情不自禁地想到。 从赵跃开口没多久,其他人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目光汇集到两个中心人物上。 第23页 其实他们也很疑惑,ter材料虽然在市面上流通极少,但作为相关从业人员,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也有一定了解,确实和刚使用的材料差别很大。 都是刚进实验室,疑问都被憋在心里,没人出头。 想过等别人出头,万万没想到等到了赵跃这么直接的质问。 赵跃虽然态度直接,但他确实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作为参与实验的一员,决定纠正时零的闹剧。 面对如此荒谬的决定,自己身为前辈,有必要提出自己的意见。 年轻人到底还是太年轻,容易胡来。 「不需要考虑,我的决定不会改变,就用ter材料。」时零的语气斩钉截铁。 「你?!」赵跃皱起了眉头。 这人怎么不听劝。 骄傲自满,这是赵跃对时零现在最大的印象。 他被对方坚决的态度弄得有点火气,语气也变得不客气,「既然我们用sa材料的效果优越,更应该寻找和它特性相同的材料,进行实验,从中找出最合适的一种。」 「这才是最正确的思路,而你竟然准备使用ter,明知道是错误的道路,还要往下走,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我们时间。」 实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展的,每一次实验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以及金钱。 特别是他们现在时间吃紧。 大气不敢出的众人中有几个听见这话,不由得点点头,他们也认为时零的命令有问题,就是不敢提出来。 点头的几人立刻被旁边的人拽了下衣角,回过神正巧看见时零从这边收回去的眼神。 身体一僵,内心哀嚎。 啊啊啊,他们是不是被抓包了,感觉要没了。 「确实按照正常思路来说,你的想法才是最优解。」时零没有急着否定赵跃,而且肯定了他的想法。 赵跃一愣。 没等他反应,时零紧接着说:「只是在未曾踏上那条路前,你又怎么确定它一定就是错误的呢,仅仅因为站在起点的时候看它布满荆棘?」 「但正因为探索之路具有无限可能性,科研才是如此有趣,真理才是如此美妙。」 时零的语气非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不像是在与人对峙,倒像是在下午茶的时光,与人庭院聊天。 「至于到底这条路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几天后就来看看吧。」 — 四天后。 原本要花费一个星期时间才能处理好的材料,在整个实验室默不作声的配合下,仅用几天就完成了程序。 处理材料的人小心翼翼地把完成品交付到方厚手中,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解放了,这几天为了加快进度,整个部门都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 部门统共只有三个人,全都忙成了陀螺。 其实不用这么赶,但自从那天后,实验室的气氛一直紧绷着,大家连休息时间都安静不少。 他们当然也就只能默默加速进程,希望火别烧到自己这边。 实验室中。 时零站在巨大的屏幕前,朝走进来的方厚点头。 宽阔的实验室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包括但不仅限于前几天的实验室的人。 不少人其实对这次实验并不乐观,甚至已经在心里提前唱衰。 作为头号小弟的甄世明在听说这件事后,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倒是不是因为担心,他对时零的信心比对自己还多。 过来纯粹就见证大佬是如何打脸的。 旁边的小姑娘,此时正苦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盯着时零,颇有种憨憨的可爱。 甄世明看得好笑,凑过去问:「担心谁呢?」 「当然是时零小姐姐。」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美——」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惊悚扭头,火速闭上嘴。 甄世明随后问,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姑娘闭紧嘴,死活不肯透露,谁会跟老闆吐槽啊,不要以为不常来,她就不知道他是谁。 她总不能跟老闆说说实验室其他人全都认为时零在进行一场必败的实验吧。 请让她单纯当一个颜狗吧。 时零的选择的确违背了正常的思路。 沐浴在众人的犹如探照灯的视线中,方厚来到实验台前,站定,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像涂了胶水,焦灼又黏腻。 他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轻轻地将手中由ter材料制成的晶片放入实验槽。 而后松了口气。 时零没有着急启动程序。 她环顾四周,几乎没有人的眼中,有对她的信心,有的甚至带着蔑视。 当视线落到某个在白色工作服中极为显眼的骚包紫色时。 嗯,某人除外。 赵跃站在不远处,两者视线对上,谁都没有说话,结果会证明一切。 最终,她只说了一句话。 「在真理的认识方面,任何以权威者自居的人,必将在上帝的嬉笑中垮台!1」 作者有话要说: 1是爱因斯坦名言 另外,男主我对不起你!!!再等等! 第19章 实验室中的人表情各异,心理活动却几近相似。 [喂喂,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过猖狂了吧。] 第24页 [这态度也太傲慢了,人家好歹比她多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吃过的盐都比她吃过的米多。] [这么自信,怕不是现在说的有多狠,等会打脸就有多痛。] [必输的场面,都不忍心看了。] 人类总是排斥过于突出的人,无关乎学歷、无关乎环境,乃是人的本能。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似有似无的目光钉在时零身上,似乎想要看清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勇气,才能说出那句话。 科研圈是个讲究资歷的地方,一个在过去毫无名声的女人,能直接成为一个科研所所长,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碍于这个是私人科研所,以及时零近段时间所展现出的水平,大家没有多说。 但毫无成绩终于不能让所有人都信服。 时零转过身,工作檯上的按钮纵横交错,她的目光缓缓落到启动键上,鲜红色的按钮昭示极强的存在感。 没有迟疑,纤细修长的手指果断按下。 实验室的所有视线下意识移动到大屏幕,等待着一场註定的失败。 蓝色的数据流在屏幕中流淌,带着冰冷的质感,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无数0与1交错,纷杂的数据在屏幕上一一涌现。 【温度正常】 【传输速率正常】 【频率误差正常】 …… 一连串的正常让几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震惊的表情掩都掩盖不住,或者说他们在短时间内已经忘记要掩饰情绪。 怎么可能! 明明使用的材料差别如此之大,在他们的想像中,时零应该开场就遇到问题才对。 可不说遇到问题,甚至他们明显感觉到这次启动反应的时间比上次还要短,反应也更加迅速。 太出乎人意料了! 和几个年轻的研究员相比,赵跃虽然也很震惊,但还勉强稳得住心态。 在之前的实验中,他们也遇到过不少刚使用还可以的材料,只是时间一久,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即使ter材料的开场出人意表,他也不并认为这种情况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时零还是有点实力的。 他或许应该多几分容忍。 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的方厚微微松了口气,神色中带着兴奋。 不愧是所长,他没跟错人! 甄世明倒是一脸见怪不怪,作为现场中和时零相处最久的人,他的心态简直稳如老狗,主要是被打脸多了,心里自然就淡定了。 其他人在盯着屏幕的时候,他反而左瞅右瞅,在看到周围人震惊的神色时,内心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 啧,这群人真是太不淡定了。 甄世明如此感慨,随后继续赞嘆自己的眼光。 成功启动仅是一个开始。 一旁的测试员早已经走到测试区,准备进行测试。 围观的众人一箩筐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他们觉得等时间一长,问题自然会一个接一个出现,那时就是证明时零错误的时候了。 不是没有人站在时零这边,只是即使情感偏向时零,他们也不相信时零的决断是正确的。 然而。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实验室众人的眼神逐渐发生改变。 怀疑、否认、嘲讽、不确定、惊讶、震惊、无法相信…… 外部视线千变万化,人工智慧软体依旧如常运行着,没有丝毫卡顿,在精准识别出对面的话语后,一字一句地回答着测试员的问题。 屏幕上代表正常黑色的字体是那么的刺眼,刺得在场某些人脸都有些痛。 他们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是看错了吗,骗人的吧。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问题? 不对呀。 ter的材料特性分别和之前使用的材料天差地别,怎么就能达到比sa材料还要好的效果。 这不符合常理呀。 没有人去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任由心中的情绪翻江倒海。 几个小时过去。 已经有同情的视线三三两两落到赵跃身上了。 照目前的情况看,ter材料制成的晶片完美地承载了人工智慧软体。 赵跃再绷不住脸上的表情,面庞两边的肌肉不断抽动,视线直勾勾地在测试员和大屏幕上来回切换。 再怎么看,结果依旧大大咧咧地摆在那里,他放在白口袋中的手细微颤抖着,最后失却力气一般,颓然下落。 结果证明,是他错了。 现在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想法,简直就是个笑话,时零哪需要他的容忍,她的能力已经证明了一切。 反倒是几天前振振有词的自己,在对方看来,相比相当可笑吧。 赵跃不敢去看周围的目光,他知道大家的神情中一定会有怜悯,而这恰恰是他不需要的! 只会让他更难堪。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像个小丑一样。 他咬着牙,死死抑制住转身离开的冲动。 「赵跃。」身后传来时零的声音。 赵跃的身体僵住,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牢牢坠在地上。 她会怎么做? 会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告诉他到底是谁赢了吗? 还是会用轻视得意的眼神打量他? 对赵跃来说,仿佛过去很久,又仿佛仅过去一瞬,他脑中浑浑噩噩,愣愣地盯着地面。 第25页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今后还要多麻烦你。」 赵跃倏然看向她,这是嘲讽?还是施捨?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如湖水般的平静与柔和。 她实在是过于年轻美貌,哪怕穿着科研的白大褂,很多人在在第一眼也会忽略掉她科研者的身份。 赵跃苦笑,他可是一丁点都不敢再以貌取人了。 看出他的想法与迟疑,时零微微一笑:「你只是站在另一个正常角度的提出质疑,这并不是错误。」 「实际上,我失望的是整个实验室,那么多人都对我的决定持有怀疑,却没有哪怕一个人,来询问我到底为什么。」 时零环顾四周,接触到她视线的人纷纷低下头。 「科研本身就需要不断质疑,与此同时,才能不断进步。」 时零坦然道:「实验室需要你,你既有经验,又有敢于直言的的性格,这正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 她的语气诚恳,没有丝毫虚假。 赵跃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的科研生涯颇为出色,却由于说话太直,人际关系极差,最终郁郁离开原来的工作岗位,这让他整个人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他或许说话方式有问题,但他对科研的态度绝对是认真的、执着的。 但在这里他确实犯了错误,还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质疑所长,本以为又要离开,却没想到时零直接给了梯子下,说没有触动不可能。 脑海中情绪纷杂。 最终,他选择应下。 或许在这里,他能走上一条不一样的科研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这两章写得逻辑怪怪的_(:3」∠)_ 下一章渣男上线,又是快乐的打脸时光~ 至于男主...我努力... 第20章 顶级餐厅碧涛楼。 一辆黑色路虎缓缓在大厅门口停下,驾驶座的门被打开,自告奋勇充当司机的甄世明拿起扔在副驾驶上的钥匙下车,随后潇洒地关上车门。 透过后座的车玻璃勉强可以看见另一个人影。 眼尖的门童极有眼色,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甄世明来到后面打开车门,迎接今天的主要角色登场。 首先出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白皙修长的小腿,精緻得没有一丝瑕疵,仿佛摆在橱窗中的艺术品,让人恨不得细细把玩。 门口众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了过去。 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慢慢显露,她纤细的腰身仿佛柳枝一般柔软,风一吹,便盪起优美的弧度。 那张半隐在阴影中的面庞,如同掀开半遮半掩的面纱,逐渐显露在柔和的灯光下。 一瞬间唿吸都静止了。 直到人已离开。 几人还尚未回过神。 最前方的门童露出犹如梦游一般的神情,手中捧着不知道顾客何时扔过来的车钥匙,失魂一般地站在原地。 口中喃喃自语。 「那是……谁?」 负责安全的两个保安大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到门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劝说。 「不管她是谁,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肖想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好心,「不要想太多,赶快把车开走,下一辆车要来了。」 碧涛楼作为a市最顶级的饭店之一,不仅名震a市,更重要的是这里有钱也不一定能来,还要有门路。 能进这里就餐,不是一般的非富即贵。 和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门童讷讷点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回到工作岗位的保安却忍不住和同伴聊了起来。 「刚刚那位是谁?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外地来的?如果是本地的,长成这样,不可能没听说过。」 回想起那出众的美貌,保安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缥缈。 「真想再见一面啊。」 另一个保安瞅了他一眼,「刚刚不是还劝人家不要痴心妄想吗?」 搭话的保安白了他一眼,「我这又不是妄想,多看看大美女,提高提高审美不好吗。」 - 走廊中。 两边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作,交织的色彩让整个空间都充斥别样的艺术感。 笑容得体的服务员在前面领着路。 他的姿态明显可以看出受过严格的训练,手摆动的幅度恰到好处,脚步迈出的距离正好兼顾着后面客人的步伐。 只是谁也没看出来,已经见过无数达官贵人的服务员,今天少见的有些紧张。 他能感受到身后女人偶尔投过来的视线,想起那张美貌绝伦的脸,心中一阵紧缩。 一路上甄世明走得昂首挺胸,身边有个大美人实在是太有面子了,想到之前接收到的各种羡慕嫉妒恨得视线,他的心情越发的——爽。 这可是人生的头一次经歷,他差点就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时零挽着甄世明的胳膊,低声询问。 两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实验已经获得成功,进入收尾阶段。 甄世明在极度兴奋之中,突发奇想,非要请实验室的几个重要科研人员吃饭庆祝,还将聚餐地点定在碧涛楼。 一顿吹捧这里地饭菜是多么美味,这件事就这么被忽悠着定下了。 第26页 「二十分钟前他们就通知我已经到了,咱们一进包厢就能看见他们。」 时零点头。 甄世明余光瞥见她美丽的脸庞,喉咙动了动。 「你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你可没感觉到,那些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就跟针刺得一样。」甄世明笑嘻嘻道,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嘚瑟的味道,「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被别人嫉妒最多的一次。」 「那你嫉妒你自己吗?」时零的语气意味深长,神情似有所觉。 「自己有什么好嫉妒的,全场最美的人不是就站在我身边。」甄世明神色夸张,语气似乎颇为震惊。 时零笑睨了他一眼。 包厢中。 几个提前到来的人,正凑在一起小声地聊着天。 见到门被推开,几人的视线下意识移过去。 等看到进来的人,正要脱口而出的招唿话语,像是被哽住一般,没说出口。 完成任务的服务员带上门,准备离开,在关门的最后一秒,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间又落到某个人身上。 旗袍美人,如玉生晕。 内心留恋,他垂头离开。 方厚近乎呆滞地盯着款款落座的女人,他不是不知道所长的美丽,只是从没想过打扮之后,会美到这种程度。 作为一个理科单身狗,他甚至想不出什么形容词。 只觉得在见过的人中,没有比她更美的存在了。 其余几人皆是如此,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明明在实验室里,还凑在时零旁边,这一会嘴巴却像涂了胶水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甄世明一瞅这情况可不行,今天可是来庆祝的,想到这,他重重咳嗽一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饭菜早已掐着点送上来,他赶忙招唿几人用餐。 碧涛阁无愧于它的名声,每一道菜的味道都被厨师推到极致,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吃下去。 美食让人放松,气氛渐渐放开,席间说话的声音也多了。 吃到一半,时零起身,准备去一下洗手间。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在询问服务员,并拒绝对方想要带路的想法后,时零很快便找到了地方。 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无意看向时零拐弯露出的侧脸后,先是有些疑惑地愣神,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倏然睁大了眼睛。 那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又是追着穆贤来的? 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她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夏芝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思绪,皱起眉头,那一瞬间,时零给她的感觉和以往完全不同,这让她心中慌张了一下,有种事情超出掌控的失控感。 虽然她已经将时零的存在从穆贤心中抹消得差不多了,但感情这玩意谁都说不准,万一就突然死灰復燃了呢。 不!不行! 夏芝稳定心神,穆贤是她选定的伴侣,她不允许所谓的前任从她手中再将穆贤夺回去。 更何况是她的手下败将。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女人。 第21章 时零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略微整理了下仪容,平滑的镜面清晰倒映出一切,镜中的女人依旧风姿绰约。 刚走出洗手间没两步,她脚步一停,若有所觉,朝不远处的拐角望去。 空荡荡的拐角只有柔和的灯光顷撒,毫无异样。 时零美丽的凤眼微微眯起,最终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拐角后面。 夏芝紧贴着墙壁,死死屏住唿吸,两只手不由自主地紧贴墙面。 等到走路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小,她慢慢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夏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隐隐有了虚汗,可见刚才那一瞬间情绪有多紧张。 旁边路过的服务生发现她的异状,停下脚步,轻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夏芝撑着墙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并没有事。 服务员在再三询问后,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的夏芝腿还有点发软,墙面上的装饰模模煳煳反射着人影,她余光无意瞥见,才恍然自己现在的狼狈,难怪刚才服务生会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事实上,连夏芝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在时零陡然望过来的瞬间,身体比大脑更加迅速,提前做出反应。 她安慰自己,是不想被对方发现。 但夏芝却不自觉回想起刚才时零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眸光锐利地仿佛能洞穿墙面,极致的压迫感袭来,就好像即将被紧紧扼住喉咙一般。 那真的是时零那个女人吗?那个懦弱无用、被周围人玩得团团转的废物? 变化未免太大了,让人不敢置信。 可夏芝又无比确定她就是时零,她曾经观察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对她极为了解,即便时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也能从微小的细节中辨认出原来的影子。 在心里细细回想刚才的样貌,夏芝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原先的判断。 垂在两边的手慢慢握紧。 不能让穆贤碰到她,夏芝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时零很快便回到了包厢,众人依旧在乐呵呵地吃着饭菜,开始的拘谨已经统统消失不见,气氛也热闹起来。 第27页 甄世明一见时零回来,连忙招唿她落座。 大家凑在一起,聊了会生活中的事情,又聊了聊科研所的生活。 方厚似乎酒量不太好,喝了点酒,就趴在桌子上傻兮兮地笑,看到谁都在笑。 旁边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机,贼兮兮地开始录视频纪念,势要让方厚领略一下自己醉酒后的姿态。 可怜的方厚还不知道明天要遭受的「危机」。 作为一个颇为注重自己形象的人,明天见到自己的另一幅模样,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时间一转就过去了一小时。 餐桌上的饭菜被消灭得差不多,酒足饭饱的众人靠在椅子上休息,脸上皆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一桌饭菜果然对得起它的价格,实属生平罕见的美味。 眼见聚餐到了尾声,甄世明喊服务生划卡结帐。 众人并不急着离开,捧着十二分的的肚子准备再缓缓。 时零正打算出去转转,消消食。 中间去洗手间,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内部布置,没有细看,但一眼看过去颇合她的眼缘,这会有时间,正可以好好欣赏餐厅的设计。 走廊中除却偶尔路过的服务生,并没有其他人,她一边走,一边细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非常难得的中西风格结合。 在世人印象中,中西风格只要扯到一起,几乎就是不伦不类。 但在这家餐厅中,无论是中方还是西方的美,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更难得的是它没有让人感到别扭的割裂感,交融与和谐是真正的主题。 在这里,你会感觉到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每一个角落都经过精心布置,体现出设计者对餐厅的绝对掌控。 让人不由赞嘆。 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时零心中对这家酒店的主人越发感兴趣,要是趁机见上一面就好了,可惜今天大概是没机会了,她颇为遗憾地想到。 就在时零被一幅画吸引驻足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她微微侧头看去,视线正好和迎面走来的穆贤一行人撞上。 脚步声停下。 暖暗的灯光中,女人半露的侧脸肤光胜雪,宛如黑宝石的眼睛似无意瞥过来,带着无法言说的傲慢与矜贵,令人心生动摇。 她只是不经意间站在那儿,却恰如一朵肆意绽放的玫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走在最前方的穆贤神情先是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神情怔愣,好熟悉的感觉,是他认识的人吗? 拥有这般出色容貌的人,哪怕见过一次,他也不应该忘记才对。 跟在穆贤身后的夏芝,脸色不知何时变得苍白。 怎么会这么巧!她是故意的?!明明自己已经尽力错开了所有可能会遇见的路线。 夏芝注意到穆贤惊艷的眼神,抿抿唇,压住从内心升起的一丝惧意,决定先发制人。 气氛沉默之际。 一道娇怯的声音响起,「时零,你也来这里吃饭吗?好巧呀。」 时玲? 穆贤这下是真真切切愣住了,怎么会是她,他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面前女人的眉眼,确实有时零的影子。 真的是她。 在确认面前的美丽女人是时零后,穆贤适才产生的惊艷感悉数消失,不耐烦和厌恶随即涌上心头,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阴魂不散,上次追到他们公司的庆功宴不够,这次竟然还跟踪到他们准备谈公事的地方,简直是不知所谓。 都已经明确拒绝了,还死缠烂打。 夏芝居然还天真地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巧什么巧,时零肯定是故意跑过来找他的。 还打扮成这幅模样,刻意在这里等着他。 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穆贤极为恼怒,他是来这里谈生意的,不是来跟她纠缠的,要是时零突然出现搅和他的生意,怎么办。 想到这,他决定不再留情,上次到底是挂念着青梅竹马的情谊,没有过分追究。 这次时零的出现彻底耗光了他们间的最后一丝情分。 他不能允许有个捣乱的存在影响他的生活。 哪怕……她变得再好看。 穆贤掐掉脑海中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告诉自己,不能再留情了,留情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发出槓铃般的笑声——男主我对不起你!!! 第22章 宽敞的走廊中,两方对峙。 跟在穆贤后面的秘书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略一回想,不就是和之前在酒店的时候差不多吗。 秘书心中有些嘆息,作为一直跟随穆贤的下属,他其实知道的比别人都要多一些,也见过时零曾经是如何为穆贤付出的。 说实在的,身为一个三观颇正的男人,他其实对穆贤的行为也不太看得上眼。 说的再多再好听,出轨就是出轨,移情别恋就是移情别恋。 更别提时零几乎为他付出了一切,那些付出就连他这个外人都为之震动。 但他终究是在穆贤手底下做事,上司的私生活不是一个下属能指摘的,好不容易拼到现在的位置待遇,他不能因为私人情绪影响事业。 秘书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只能闭上嘴安静做事。 其实时零小姐是一位颇为优秀的女性,他相信如果她能放开心胸,抛弃过去,好好经营生活,一定不会过得太差。 第28页 尤其是现在…… 秘书看了眼对面恍若脱胎换骨的女人,火速垂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只要她想,他觉得这世上大概没几人个人能拒绝得了她的要求。 所以她为什么还要栽到同一个坑中,不肯爬起来? 可悲可怜。 穆贤厌恶地盯着对面的女人,仿佛看得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是披着美人皮的污浊。 「你是从哪打探到的消息,知道我会来这里?」言语之中直接认定,时零是为他而来。 正在悠闲欣赏画作的时零:? 都是熟悉的夏国字,组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 时零疑惑的视线落在面前自顾自说话的男人身上。 莫非是有病?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朝他看来,仿若流淌着着世间最清澈的溪流,穿透他的思维,穆贤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们早就已经一刀两断,我也给过你最后的机会。」穆贤稳定心神,语气更加冷凝,「你这次来,是连最后的一丝脸面都不要了吗?」 秉承着公众场合不起冲突的想法,时零虽然觉得面前人脑子不太行,不太想搭理他,但还是出口解释。 「我只是来这里就餐。」 「就餐?这么巧?」穆贤的神情讥讽,像是在看一个死活不认罪的骗子,「恰好在我预定的这一天过来,又恰好在我们必经的道路上等着?」 他扫了一眼时零的着装,神情越发讥诮,「最后恰好穿成这幅模样?」 时零的面色随着他的话语逐渐淡了下去,直至面无表情。 时零觉得自己的脾气真好,到现在还想着不影响公共区域的秩序,避免冲突。 「穿什么衣服是我的自由,你想的太多了。」 穆贤内心轻视,这话说得谁会信,看她之前三番两次不死心的纠缠就知道。 在酒店事件之前的一段时间,时零几乎天天都会给他打电话质问他,最后他忍不可忍将她拉黑,这才有了最开始那一幕。 立在一旁的夏芝脸色苍白,更显几分柔弱可怜。 她拉了拉穆贤的衣袖,小声劝说道:「穆贤,不要再说了,万一时小姐是真的来吃饭的呢?」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可能性,穆贤内心的火气更大了,但瞥见未婚妻苍白的小脸,他还是尽力压住情绪,柔声安慰:「芝芝,你待在一边,我要彻底解决这件事,不然我们以后的生活都会不得安宁。」 「所以不要在为她说话了。」 夏芝一愣,秀美的面庞上出现几分犹豫,最终迟疑着退到一旁。 另外几人包括秘书在内,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不存在。 时零无语,什么叫万一,她就是来吃饭的好吗。 穆贤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为了表示对这次合作的重视,他们不仅花费大力气,通过各种渠道定下碧涛楼的位置,还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做准备。 现在距会面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有足够的的时候解决事情。 时零注意到他的动作,视线落到他的手腕处,那里本应该佩戴一只镶嵌金丝的机械手錶。 那是原身拼命努力工作,省吃俭用攒下一笔钱,费尽心思才挑选出来,作为成年礼物送给自己的男朋友。 包含着她全心全意的爱。 如今早已被另一只银色手錶所代替,时零视线轻轻右移,落到夏芝的手腕处。 同样配色的手錶,明显能看出是情侣款。 时零收回视线,原来的礼物怕是早已被丢进垃圾桶了,她内心嘆息。 穆贤发现了她目光的变化,以为她是被自己戳中心事,心虚了。 他冷笑一声,向前一步,冷冷道:「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弃纠缠我们?」靠得越近,越能清晰感受到面前女人的美,可再美的皮囊也掩盖不了充斥着丑陋嫉妒的灵魂。 扭曲又可悲。 还没等时零回话,他又接着说:「时零,我希望你清楚我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我们的缘分已经结束了。」 「而且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姿态真的非常难看。」 「明明以前的你善良又温柔,为什么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会变成这副模样,死缠烂打,用尽手段,甚至恶毒地陷害和你不对付的人。」穆贤想起夏芝曾经受到的伤害,语气充斥着浓浓的失望,仿佛所有的错误都是因她而起,「金钱和权利就这么重要,将你变成这样?」 他甚至还听说她恶毒地欺负自己的养姐,想抢对方的婚约。 闹尽了笑话。 说实话,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是庆幸自己早早和她断了关系的。 以前? 时零黛眉轻轻挑起。 「说起以前,我想起一件事。」时零没有管穆贤的智障问题,而是直接切了话题。 强硬地转移话题,由她说来,竟是那样的理所应当,仿佛本该如此。 这是她的主场,理所应当由她掌控。 即使是以一人面对对方十来人,她也丝毫不处下风。 穆贤有些愣神,为什么时零还是那副表情,她难道不应该忏悔一下吗。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时零微微一笑,吐出的话语却像刀子一般刺破对方的气场,「瑞鑫刚成立时的资金,似乎大部门资金都是我提供的。」 第29页 穆贤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愣,没反应过来。 「还有印象吗?」 她轻靠在墙边,白皙修长的双臂在胸前交叠,精緻无暇的眉宇间皆是不经意的散漫,唯有红唇微勾,如火焰燃烧,似乎灼伤了在场人的眼。 第23章 直到对上对方似讥似讽的眸光,穆贤才恍然回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开口质问,不满的目光立刻看向时零。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提起这件事。 「什么意思——」时零轻笑一声,玫瑰般红唇弯起的弧度再次上扬,带着魔性的魅惑,「当然是提醒某些人,做人不能狼心狗肺啦。」 眼中是明明白白的不屑。 穆贤正面迎上对方的眸光,神色一滞,他从没看见过对方露出这样的眼神,记忆中,那个一直跌跌撞撞跟在他后面的少女,投向他的目光永远是温柔的,仰慕的,羞涩的。 从来没有这样的冰冷,哪怕是上次在酒店,对方的眼神也是带着留恋和悲伤。 不像现在,好像她已经真真切切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不,不可能。 穆贤回过神,眼中怒气瀰漫,「你!你——」 「我?我怎么了嘛?」时零歪歪头,精緻的容颜竟显出几分诱人的无辜,「我说的是实话呀。」 「虽然钱是无偿给你的,但毕竟当时还是男女朋友,这种行为也是建立在以后会结为伴侣的基础上,既然现在已经分手了,那么当时的钱,我也应该要回来吧,要知道,分手之后,你可是一分钱都没给我。」她苦恼地嘆息一声,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眉宇间若有似无的忧郁,让人恨不得立马上前以表忠心。 「算了,利息我就不要了,你把本金还给我就行了,毕竟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她大方表态,神情宽容。 穆贤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时零怎么会找他还钱?还是那么久之前的钱。 她不是很爱他吗? 其他人早已死死低着头,仿佛地板上开了花。 糟糕!正面处在老闆丢脸的场合中,他们回去不会被穿小鞋吧。 谁知道时小姐抛出的信息这么吓人。 只是担心归担心,八卦也要八卦。 没想到啊,老闆竟然是这种人,拿着女朋友的钱开公司,最后移情别恋,和人分手就算了,竟然一分钱都没给,未免太小家子气,堪称渣男典范。 夏芝也是神色僵硬,显然时零的话超出了她的设想范围。 穆贤脸色一变,他的公司正处在发展中,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资金本身就有些吃紧,现阶段要拿出一百多万还钱,实在是有些困难。 最重要的是,时零的话完全挑不出错,即使从法律的角度看,她也有权利要回自己赠送的钱和物品。 想到这,他脸色越发难看。 时零到底想要做什么!总是不断挑战他的耐心。 等等。 她一直在纠缠他,这次一定也是同样的目的,必定是想靠这件事威胁他回到她身边。 好噁心的女人! 看她之前的模样,穆贤还真差点以为对方要放弃他了,没想到还玩欲擒故纵。 无可抑制的厌烦从心底升起,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异样的情绪。 穆贤来不及辨别,只想立马解决眼前这堆破事。 夏芝见到穆贤被为难,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公司的情况她一清二楚,也知道一百多万对现在的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虽然一开始别有用心,但她是真的喜欢上了穆贤,不愿意他被为难。 夏芝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开口:「时小姐,很抱歉,今天我们碰见是个意外,穆贤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他今天有一份很重要的合约要谈,前几天为了这份合约,他天天熬夜,几乎每晚都住在公司,甚至因为劳累差点去了医院。」 「他太重视今天了,所以情绪才会有些激动,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 「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原本就是个极会做人的女人,五官偏向娇弱,此时放低姿态,更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忍之心。 最重要的是,夏芝没有用摆在男人前面的那一套来装柔弱,而是垂头直接示弱。 哪怕是时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颇有心计,能屈能伸,对姿态的拿捏炉火纯青。 倘若真的是原身站在这里,对穆贤还有感情,心一软,说不定就会轻轻揭过。 怨不得穆贤会被她死死抓在手心,抛弃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之情。 只可惜……走错了路。 时零还没回话。 穆贤已经抢先开口,他目光冷然,话语中带着一丝高高在上。 「够了,别胡闹了。」他厉声呵斥,「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即使你拿这件事来威胁我,我也绝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做得再多,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有些惊人的相似。 怎么说呢,大概就像是3d视频中出现了2d画风,总有种格格不入的错位感,穆贤和他们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连夏芝也是怪异地看向他,表情难以理解。 第30页 大概在想,怎么会出现个猪队友? 旁观全程的秘书已经无力吐槽,老闆你到底是怎么从时小姐的表情中,看出对方想要你回到她身边的想法的。 梦里吗? 就连他这个和时小姐不太熟的人都明显感觉到,对方是真的想要为难你呀。 秘书和旁边的同事偷偷交流了个同甘共苦的眼神,这年头下属太难当了,老闆处理私事,也不想着把他们支开,是笃定丢脸的会是时小姐吗。 可现在变成老闆自己,这就很尴尬了。 他们只能继续安静地当壁花,期待老闆事后不要想起自己。 时零的表情是难得的惊愕,显然穆贤的想法超出了她的理解。 曾经名满天下的大科学家头一次觉得人类的思想确实复杂,纵使智商再高,也不知道一些人的脑迴路是如何构造。 穆贤话一说出口,倒是越想越理所当然,认定了时零的目的就是要挽回他。 只能说原身给予他的爱太多太真诚,多到让他有恃无恐,真诚到以为无论遭遇什么,对方都会一辈子,始终如一地爱着他。 可这世间哪有爱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还能丝毫不变的呢。 第24章 时零突然想起某个记忆片段。 那是一个寒冷的天。 刚升上高中的少男少女面对着与初中完全不同的压力。 时玲和穆贤作为从普通中学好不容易考上城市重点高中的学子,身处在无数比他们更优秀的人群中,不得不加倍努力才能追赶上其他人的水平。 别人放假时已经学习过的知识,他们需要从头开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资源不可能得到平均分配,他们也没有闲钱去寻求。 穆贤还好,学东西快,纵使开始有些吃力,后期也渐渐赶上来了。 时玲却很崩溃,她原本就不擅长数理,初中数学和高中数学简直就是两个学科。 她不得不努力、再努力,成绩却仍然不理想。 紧密快速的学习节奏压得时玲喘不过气,她内心要强,好几次都躲在被窝中偷偷哭泣,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直到某天。 刚起床的时玲沉默着收拾书包,眼下的乌青清晰展现出她的状态有多糟糕。 敲门的响起。 时玲一愣,谁会这个点敲门。 她打开门,还没来及看清,就被一个散发着暖意的东西贴到脸上。 时玲下了一跳,连连后退,退了好一段距离,才敢扒着墙,探头望去。 只见穆贤正带着几分歉意看向她,手里还拿着豆浆,看动作似乎就是刚刚贴到她脸上的东西。 「抱歉、抱歉,只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吓到你了。」他态度陈恳的道歉,随后又赶忙招唿她过来,「快来吃早餐,这可是我跑到东门专门为你买的。」 时玲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他。 「专门为我买的?」 东门距离他们两家,少说也有六七千米。 「对啊,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东门玩,你说那家早餐店非常好吃,我就记下了。」穆贤一边摆着早餐,一边对她解释,「我看你最近胃口不好,就试着去那边买一份回来,看你还喜不喜欢吃。」 早餐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闻着便让人口水直流。 不对。 「这么长的路,你是怎么过去的?而且现在是冬天,它怎么还是热的?」 「上次我爸妈不是给我买了自行车吗,我骑自行车去的。」说到这,穆贤得意一笑,眉宇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青涩却动人,「至于早饭我把它们裹上布,藏校服里面,这样就不会被风吹到了。」 时玲突然就说不出话,大口吃着早饭,温热的豆浆顺着吸管,流入喉咙,带来阵阵暖意,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出。 穆贤顿时手慌手乱,安慰她,「早饭不好吃吗?怎么哭了?」 见她眼泪越来越多,他急得团团转,只得轻声哄她,「你不喜欢,我下次就不买了,我马上去买别的给你。」 穆贤立马转身就要行动,却发现衣摆被抓住。 时玲正红着眼睛看他,摇了摇头,「不是早饭的原因,早饭很好吃,只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太好了。」 穆贤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后注意到她还抓着自己的衣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抓了抓了脑袋,状似无意道:「既然这样,我以后再给你带。」 「可是路好远,我们还要上学。」 「这点路有什么远的,我起早点顺便还能锻鍊身体,放心好了,你吃好东西就行,别再糟蹋身体了。」 记忆中那个青涩温暖的少年五官渐渐与眼前人重叠,唯有那双如朝阳一般的眼睛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 曾经愿意为一个人在忙碌的早晨花费一两个小时踩着自行车去买早饭,可踏入社会后,却不愿意开车花一点时间去医院探望女朋友。 时零想,人性果真是探索无尽的主题。 谁会想到这个曾经将前女友捧在手心的人,后来又对她弃之如敝履。 穆贤抒发完心中的恶气后,等着对方被他戳破心思,露出慌乱的表情,到时候主动权自然会回到他手里。 他是如此的的笃定,完全没有想过第二种可能——对方真的是来吃饭的。 第31页 两厢对峙间。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胶着的气氛被一刀噼开。 「时零,你怎么还在这?我们刚才还在想你跑哪去了。」甄世明带着科研所几人走了过来,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他可是老远就注意到,这边气氛不大对。 自觉犀利的眼神一扫,甄世明顿时来劲了。 哟呵,瞧他看见了谁。 死对头也在!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瑞鑫穆总吗?」甄世明不冷不热道,「我还以为工作楷模要一辈子跟公司绑定呢,原来还是会出门用餐的呀。」 他可一直记得,以前穆贤碰见他和朋友进会所聚餐的眼神,不屑又鄙夷,活像在看浪费生命的废物。 甄世明当时火就来了,要不是顾忌当天是朋友生日,他绝对当场发作。 现在正好撞上,不刺他两句,甄世明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他来到时零身前,视线落到对面人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怎么回事?」这话问的是身后的时零。 「赏画呢,对面几位突然来到我面前,非要说我是故意跟踪他们,把我堵在这里。」时零依旧是慵懒的模样,嗓音却染上些许遗憾,赏画的心情完全被破坏,纵使画是原样,她却兴致缺缺。 甄世明闻言,敌意更甚,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穆总,这是想干什么,随便找个理由,就来光明正大骚扰我的人。」他阴阳怪气道,「以前也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呀,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穆贤拧眉,什么叫随便找理由,分明是事实。 而且什么叫他的人? 整个事件透露出一种怪异感,这两个人怎么会有联繫,可看他们交谈时展现出的熟悉感,分明是相识已久。 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忽然思绪一滞。 穆贤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没问过时零是如何进到这里。 碧涛楼作为顶级餐厅,管理是一流水平,没有预约根本不能随便进来,不是没有人想仗着家世耍横强闯,最后无一例外,不是沉寂下去,就是被家里送离a市。 换而言之,时零想跟踪他进来,根本不可能。 那这次……真是偶然? 穆贤匆匆抬起头,与甄世明直直对视,清晰看见对方眼中的嘲讽,像是在说怎么会有这么自作多情的人。 穆贤的喉咙如同梗着异物说不出话,尴尬的气氛瀰漫开来。 秘书表情麻木,他之前发现这点,好几次想和总裁说,但每次都被对方制止。 总裁在公事上颇为英明,一遇到时小姐情绪就不对劲。 这下好了,来不及了。 还碰上对家领头,时小姐明显是对方的客人,他们简直是把脸送到对面脚下踩。 穆贤自从公司走上正轨后,就再没经歷过如此尴尬的场景,他想起适才自己的振振有词,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拍了十几巴掌。 对面的人依旧一脸讥讽,似乎在等他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话。 十几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穆贤从没感到时间如此难熬,手心渗出汗水,黏腻又潮湿,他稳定情绪,张了张嘴,强自挽尊。 「但出现我经过的路上,未免太过刻意。」 甄世明呵呵一笑,死鸭子嘴硬。 不过,正和他心意。 穆贤被笑得越发不自在,俊朗的脸上像是带着一层僵硬的面具,再做不出其它表情。 「服务员。」甄世明示意不远处的服务员过来,等对方走进,慢悠悠开口道,「有人以为我们是跟踪他们进的餐厅,麻烦告诉这位——唔,自信的先生,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服务员点头,碧涛楼每一个员工都接受过严格培训,对每一层楼每一桌的顾客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回答问题之前,他先礼貌地邀请在场双方去往空闲的休息室,走廊不是处理问题的地点。 已经有别的顾客注意到这边了。 「甄二少的进门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等双方人员都进入后,服务员毫不含煳地说出信息。 而现在已经快到了八点。 光看时间差,所以跟踪是无稽之谈。 「穆大总裁,听到了没,耳朵不好的话,我可以为你再重复一遍。」甄世明语气戏嚯,两手插兜,态度非常之嚣张。 他身后的科研所众人,纷纷投以鄙视的目光,还污衊他们所长跟踪他,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可笑。 「这人谁呀?今天不是我们团队聚餐吗,怎么扯到跟踪上了?」 「谁知道,说不准有妄想症呢。」 「真烦,有些人张口就来,搞得我们一天的好心情都要没了。」 时零在科研所的地位已稳若金汤,深受大家信任。 现在有人跳出来莫名其妙说她行为有问题,众人当然不乐意了。 穆贤的脸色涨红,对面一行人的目光让他如芒刺背。 余光扫到时零,她美丽的面庞染上些许厌烦,似乎非常不耐烦,如果是之前,他可以很自信地说对方的情绪一定是因为他而改变,但现在他真的拿不准。 自从甄世明到后,她再没看过他一眼。 有什么真的不在了,他蓦然感觉。 惆怅之情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被拉回现实。 第32页 第25章 穆贤脸色紧绷,犹不死心,张口反驳,「那还有可能是提前打听到的呢?」 「先生,碧涛楼绝不会泄露客户隐私,请您不要随意乱说。」服务员严肃开口,对穆贤的言语予以驳斥,他拿出手中的通讯机,发送消息给前台人员,「关于预定时间,我可以现场为各位查询。」 「请放心,我们碧涛楼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覆。」 碧涛楼的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多久,前台登记的记录传到通讯机上。 服务员低头查看,其他人心思各异。 甄世明一方自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对面的笑话,他们非常明确自己就是来就餐,哪有那么多事。 反之,穆贤一方或多或少都有些心虚。 作为旁观全程的秘书最清楚整个经过,就是他们老闆见到时小姐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走过去,一顿指责。 现在好了,事情收不了场。 穆贤跟个雕塑似的站在原地,抿着唇一言不发,现如今想一走了之不太可能。 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嘴硬。 今天最重要的事是完成合同的签订,他却跟中邪似的非要和时零槓上,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被合作商见到刚才的情形。 时零要做什么事,就让她做,左右他不搭理,时间一久,她自然会熄灭心思。 省得自己惹上一身腥。 服务员抬起头,穆贤心里一紧,手不自觉攥紧。 「记录已经调取完毕,在我们的记录中,甄二少预约的时间是半个月前,穆先生预约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前。」服务员伸出通讯机,「如果仍有怀疑,可以亲自查看。」 「不用,我都这里吃过这么多次,当然是相信贵餐厅的信誉,也相信你们对顾客的负责态度。」甄世明义正严词,大义凛然,等目光一转到对面,表情变得意味深长,「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穆大总裁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需不需要再查一遍。」 「毕竟被盖上自作多情的帽子,着实有损穆总裁的冰清玉洁的名声。」 他懒洋洋的调侃,挟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语转移,被甄世明拿话一挤兑,穆贤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被众多视线包裹,他的喉咙干涩得像几天没喝水。 事情已经摆在眼前,确实是他误会时零,人家就是单纯来这吃饭。 碧涛楼不能随意指摘,他的公司根基尚浅,他至今对其身后站着的是谁,一无所知,但想也知道,不是他能得罪的。 就在穆贤不知该如何下场的时候,秘书看了眼手机,小步凑到身边。 「总裁,时间差不多了。」 穆贤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今天打搅各位用餐的性质,非常抱歉。」夏芝见状,站出来打圆场,朝众人深深鞠躬,灯光打在她身躯上,娇小又柔弱,她的眼神坚定,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们也没想到意外弄出了一场误会,这顿饭算瑞鑫欠各位的,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如果可以,请把电话留下,我们之后会再次上门表示歉意。」 这一番道歉诚恳又真挚,说得几个人表情松了不少,特别是对方一个柔弱的女人对一群人道歉,几个大男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收敛不少。 穆贤内心震动。 芝芝…… 他默默看着对方为他鞠躬赔礼,心中酸涩,竟然让未婚妻为自己赔礼道歉,简直枉为男人。 甄世明内心呦呵一声,这女人可以呀,要不是他对死对头身边的事一清二楚,他就差点信了这是个好女人。 可惜作为旁观者,他很清楚夏芝纯粹是小三上位。 三两句把事情盖章为误会,一番作态打消对方敌意,手段不可谓不厉害。 甄世明余光瞥一眼时零,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时零瞧着面前的场景,觉得颇有意思,注意到旁边人询问的眼神,轻飘飘回了一眼。 没等甄世明反应,她已经开口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我也知道这是误会,不用太过计较。」时零垂下眉眼,轻轻嘆息一声仿佛落在人心上,如玉皎洁的面庞上尽是寂寥,看得人恨不得将心都要捧给她,「只是作为一个女人,被人这样指责,我心里难受极了,这要是被人传出去,我……」 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时零是担心谣言。 「所以——」时零抬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蝶翼轻扇,黑宝石般的眼中光华流转,「我希望穆贤先生能郑重向我道歉。」 穆贤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这个女人之前可不是这幅模样,要钱的时候,态度可硬得很。 两目相对,对面平静的眼神下似有碎冰浮现。 穆贤心里思绪杂乱,要他向这个女人道歉,简直就是自己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一巴掌。 但逼近的时间点让他不得不屈服。 「抱、歉。」他张了张嘴,短短两个字如同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时零眼神宛如平静的深湖,一切情绪都被掩盖在毫无波澜的水面下。 「道歉我收到了,还有欠我的一百多万,别忘记还。」时零红唇轻勾,张口就来谁不会,既然这么在意这笔钱,她就帮他把欠条做实。 第33页 不用感谢她,应该的。 穆贤脸上的惊愕和怒火掩都掩饰不住,最终带着一身情绪推门离开。 随行的人员跟着他的步伐,一一离开。 在和夏芝擦肩而过时,时零轻飘飘扔出一句带着笑意的话,这句话很轻,轻到仅有夏芝一个人能听见。 「下次站在墙角,平復情绪后,记得把指甲中的墙粉清掉。」 夏芝恍若被雷噼中,心底泛起一阵恐惧,她的直觉疯狂警告她快离开。 女人美艷绝伦的面容在她眼中可怕可怖。 夏芝身体情不自禁颤动,咬牙加快步伐,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身后,甄世明好奇地问时零:「你和那女人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跟见了鬼一样?」 「鬼?」含笑的眼神瞥过去。 甄世明一个激灵,身体立正,表情严肃,「我申请删掉后面的话。」 时零懒得计较,只轻笑道:「只是提醒她,某些业务还不够熟练。」 甄世明:? 那女人能有什么业务,当小三? 正当余下几人,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 服务员微微欠身,开口道:「为了补偿诸位今晚碧涛楼遭遇的不愉快,碧涛楼特地赠送几位一顿宵夜,稍后我会带几位上用餐点,用餐点在三楼,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该说不愧是顶级餐厅,明明没有任何责任,却依旧主动提出补偿。 这会,之前酒喝多的人,经过一番对峙,大脑也清醒不少。 在询问过后,几人纷纷兴奋表示,机会难得,必定要去尝试一下。 三楼的布置比起二楼更加典雅,由于胃中食物还没消化完,大家没有急着吃东西,而是开始东拉西扯。 这一扯,就聊到刚才的人身上。 有人忍不住吐槽:「我们刚刚可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好好吃顿饭,还得遭人批。」 「可不是嘛。」立马有人接话,「而且听到最后,那人还欠咱们所长钱吧,态度还那么拽,这年头欠人钱还是大爷啦?」 「怎么看我都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 「对啊,我觉得那个女孩子跟着他真是可惜了。」 一直听着他们聊天的甄世明听到这里,嗤笑一声。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投以询问的目光。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自己特别英明。」他两腿交叠,优越一笑。 其他人:? …… 等吃完宵夜,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 甄世明大方挥手,帮他们车费钱也包了,顺利得到一群卑微打工狗的「老闆土豪」称赞。 鑑于有两个之后又喝了酒,此时醉得不轻,他秉承着好老闆亲力亲为的准则,和另外清醒的人一起把人送到车上。 此时整个餐厅客人都已经散的差不多。 而时零找了个清闲优美的地方一边等人,一边赏景。 小花园中。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辉尽情倾撒在大地上,夜晚的微风携着阵阵凉意,树叶婆娑,发出细微的响声。 此时正值四月,娇艷美丽的花儿仍在竞相争艷,时零漫步在花丛中,随意欣赏,月光下的身影婀娜多姿,美得宛如花中轻踏而出的神女。 一朵格外灿烂的红玫瑰出现在视线中,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托起。 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着柔嫩的花蕊,脆弱又可怜,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时零忍不住凑近,细细嗅闻。 突然,似乎感觉到什么,她微微侧眸朝一个方向望去,惑人风情于眼角丝丝缕缕流泻,再热烈的玫瑰也不及她三分瑰丽。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三楼,一个人影正站在上方。 他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气质深沉难辨,如同无星无月的黑夜,吞噬一切,而此时那幽暗深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不偏不倚。 牢牢锁定她这个人。 她手中托着热情绽放的玫瑰,身后是大片肆意盛开的繁花,交相辉映,掩映生姿。 视线交汇,空气仿佛也多了几丝意味不明。 不远处传来唿唤声。 她兴致一起,红唇微勾,再次微微倾身,美丽纤细的脖颈在月光中泛着圣洁的光芒,娇艷的红唇却轻轻印上柔软娇嫩的花瓣。 极致的美丽于此时迸发,几乎灼伤人的眼。 深邃的眸光墨染一般,越发深沉,似乎要将眼前的美景、美人,一起囚于掌中,细细把玩。 兴致过后,她起身离开,宛如梦境中的女神在梦境结束时,毫无留恋的退场。 徒留一地冷寂的月光。 与晦涩不明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让男主出场了!!!!!!感天动地!!! 第26章 瑞鑫。 穆贤起身含笑与合作商握手,口中说着相互恭维的话语。 「穆总好人脉,竟然能这么短的时间的订到碧涛楼的位置,果然是年轻有为。」合作商喝得满面通红,面带笑容大力拍着穆贤的肩膀。 合作商身材粗犷,手劲颇重,穆贤被拍得肩膀隐隐作痛,暗自咬牙,脸上却依然含着温和的笑。 「哪里哪里,王总言重了,您才是商场上的前辈,还有许多事要倚仗您,以后还要请多指教。」 王总被恭维得身心愉悦,乐呵呵地离开。 第34页 人影看不见后,穆贤脸色蓦得淡下去。 身后的团队沉默地收拾着桌上谈判用的资料,即使今天最主要的目的达成,大家也不敢表露出高兴的情绪。 总裁脸色在那摆着,谁敢庆祝。 至于原因,所有人心知肚明。 穆贤开车载着夏芝回家,两人订婚后,夏芝就搬到了穆贤的房子里,共同生活。 不同以往进门后,两人会坐在一起温馨交流,穆贤会满含爱意地将夏芝轻搂在怀里,说着自己当天遇到过什么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被他倾诉给自己的解语花。 今夜穆贤进门后,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将西装外套随意往沙发上一扔,正准备直接去洗澡,想到夏芝之前为他道歉的模样,转头尽力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今天先休息吧。」 夏芝弯腰拿起他丢下的外套,细细整理好,套上衣架,挂在容易看到的位置,随后正准备和以前一样聊天,就听到他丢下的话。 她一愣,心里有些委屈,自两人感情确定后,对方从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 穆贤对她一直是放在心尖上呵护,生怕哪里委屈了她,哪怕是感情没明确的时候,他对她也比对旁人要温柔几分。 穆贤对谁好的时候,那是真的好,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不然她也不会明知自己身怀秘密,却依旧在日復一日的相处中,真正爱上他,开始处处为他考虑。 可他刚才的表现让她有些心凉,时零的影响对他就那么大吗。 很多女人心里都清楚,一个男人真正不在意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夏芝咬着唇,眸光渐渐沉郁,她拿起手机,删删减减敲下一段话,在点下发送键之前,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眸出现在脑海里,掩盖在不经意下的是几乎穿透人本性的锐利。 她唿吸一滞,直觉在不停提醒,从小到大,直觉帮过她很多次。 但这一次对穆贤的感情终究让她点下按键,五秒钟后,信息发送成功。 夏芝随即删掉刚才发送的简讯,按下锁屏键,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唯有黑沉沉的屏幕中倒映出她的面无表情。 穆贤洗完澡出来后,一碗温度适宜的醒酒汤已经被放在桌上,夏芝坐在一旁发着呆,目光盯着虚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以为对方还在难受今天遇到的事,心一软,暗怪自己不细心,竟然没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椅子被拉开,夏芝听到动静回神,穆贤已经坐在了她旁边,紧接着温声安慰了她几句。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又聊到了之前发生的事上。 夏芝一脸担忧,「时小姐没遇到什么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穆贤的脸色立刻沉下来,「还去碧涛楼吃饭,日子能过得有多差。」 如此明显的感情变化让夏芝心里发紧,指甲紧紧掐着手心,面上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我是指时小姐身上发生的变化。」 话语一顿,犹豫道:「她身上的变化似乎太大了点,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记得以前见到她,不是这幅模样。」 穆贤没太在意,随口道:「有变化不是很正常,人总是会变得,更何况我们都已经那么久没见。」 而且要说变化的话,曾经善良的女孩子变得如此恶毒拜金,才最让人不可置信,他如此想到。 见穆贤一直领悟不到自己的意思,夏芝暗自咬牙,为了不破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只得一点一点引导。 「我是说……」夏芝的话有些吞吞吐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忧虑,「时小姐会不会一时想不开,走上了岔路。」 「你知道女孩子在社会上总是容易吃亏的一方,万一时小姐被人骗了怎么办。」 穆贤一愣。 夏芝见状趁热打铁,含煳其辞,「你不是说甄世明的品性啾恃洸有问题吗,时小姐会不会被他骗了,我们要不要提醒她,让她尽早脱身。」 「毕竟你们曾经一起长大。」 她没有明说到底时零被骗了什么,把想像的空间留给穆贤。 穆贤也确实不负所望,终于想起之前被遗忘的问题,那就是甄世明和时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和时零青梅竹马十几年,对彼此相当了解,从工作方面角度看,时零从小就不擅长理科,大学学的还是日语,而海澜是科技公司,两者根本没联繫。 他也没听说海澜要进军日本市场,况且就海澜目前的情况,能活过今年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发展。 但甄世明确确实实说,时零是他的人。 难道…… 穆贤脸色变得难看,像是戴上了黑沉沉的面具。 难道两个人交往了,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情得犹如被乌云遮蔽,阴沉沉,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压抑,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随后柔软的触感传来,一双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温暖传递。 穆贤下意识望去,夏芝的眸光中是毫无掩饰的担忧。 「我们还是抽空和时小姐说一下吧。」她嘆息道,「你和甄世明的关系不好,我担心时小姐可能会因此做出什么傻事,到最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夏芝状似无意的话,让一个想法突然冲进穆贤的脑海。 对呀,他和甄世明是死对头,时零会不会是想故意气他,才会和甄世明交往,就为了报復他,夺回他的注意力。 第35页 在碧涛楼的时候也是,她一定是故意等在那里,然后喊甄世明过来,就是想让他亲眼看见两人相处的画面,让他内心动摇。 这个想法如同执念,深深扎根在穆贤心里。 在知道时零是故意这样做之后,穆贤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厌恶又重新瀰漫在眼中。 他冷笑一声,对夏芝说:「不用管她,她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谁也不要为她的一生负责。」 随后又无奈似地摇头,「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她曾经那么对你,你还为她着想。」 这么傻的女人,没有了他可怎么办。 夏芝见到事情如自己想的一般发展,微微垂头,隐蔽的笑悄然浮现于嘴角。 寂静的道路上,唯有路灯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嗡—— 上扬的引擎声自远处席捲而来,黑色的路虎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时零支着下巴,眼神虚虚落在车外极速后退的绿化带上,车窗被摇下,清凉的晚风肆无忌惮地擦过她白皙的脸庞,凉意深深。 鸦羽般髮丝随风飞扬又垂落,带着凌乱的美感,唇边的微笑似有若无,如同悄然绽放的玫瑰。 甄世明余光扫到副驾驶的场景,心里一紧,差点稳不住方向盘。 乖乖,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是错觉吗,他总觉得时零的情绪比刚就晚餐下楼那会要好点。 「刚刚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甄世明问,「你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之前遇到穆贤几人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场都沉了下去。 时零回身正坐,两手自然而然交叠于腿上,一举一动皆是融入骨子的优雅。 昏暗的车中,乌髮红唇的旗袍美人笑得越发勾魂夺魄。 「没什么,就是见到了本以为见不到的人。」 唔,她若是没猜错,今天最后见到的男人就是碧涛楼真正的主人,也算是另类达成了心愿。 甄世明满头雾水,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那么短的时间,她能遇见谁,索性不想了,改成工作的话题。 「收尾阶段也快结束了,我们的目标终于达成,接下来就是等大会开始。」甄世明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穆贤那张震惊的脸。 「结束?」时零的嗓音轻轻上扬,表情神秘莫测,「这是一个开始。」 「不要搞错了,穆贤只是顺带解决的一个麻烦而已。」 碧涛楼。 原本在最后的顾客离开后就空无一人的花园,多了一个身影。 淡漠矜贵的男人立于玫瑰花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把玩着娇艷似火的玫瑰,修长的手轻轻地捻着柔嫩的花瓣,动作小心,却又透露着残酷的美。 他低垂的眸光似暗夜的海,深不见底,似乎能透过手中这朵被他掌控的花,看到于月光中浅笑的旗袍美人。 乌髮如檀,肤白如雪,惊鸿一瞥,摄心凌魄。 掌中的玫瑰是如此弱小,似乎随时能从枝头坠落。 「徐汀。」低沉的嗓音响起,「准备好花瓶。」 「是。」隐藏于黑暗中的人,恭敬弯腰。 月光下,肆意绽放的玫瑰不知何时已被掐断枝丫,完全落到男人的掌中。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玫瑰花好惨,总是被无情玩弄_(:3」∠)_ 第27章 a城的圈子里不知何时有了这样一则传言,时家见不得台面的女儿被人包养了,甚至两人还堂而皇之从时家离开,住到一起,而包养的人正是甄家的二少爷,一位在圈子里颇为出名的人。 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据说他曾经以极其恶劣的态度对待家世不如他的女性,给那位女性造成了很大的心里伤害。 一个恶毒拜金的麻雀,一个傲慢自大的少爷,当两人在公众场合被挂在嘴边一起提起时,众人的兴趣也被引起。 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果真是什么锅就配什么盖。 连带着时家和甄家都被嘲讽了一波。 甄家还好,知道两个人不是传言不堪的关系,反应没有那么严重。 甄父抽空直接将大儿子喊到书房,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阳辉,最近小明情况怎么样?」 甄阳辉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直接反问:「爸,你想问的是最近圈子里的流言吧。」 「放心好了,我已经问过小弟,他说不用管,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当然甄二少原话说的可没这么平淡,甄阳辉想起电话里嚣张的声音,说是要把乱说话的人脸打肿。 很自信嘛,看来研究已经有成果了。 「这么说实验应该已经结束了。」很显然,甄父的想法和他一样,「那可真是令人期待。」 至于时家。 客厅的桌子被一只手拍得沉闷作响,时父犹不解气,来回踱步,整个人处于暴跳如雷的状态。 时母和时清蕊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时父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 就连上次时零离家,也没有这么严重,明显这次是被气狠了。 时母在时父情绪缓些许的时候,慢慢走过去,拍背帮他顺气。 时清蕊适时递上一杯茶,安慰时父,「爸,喝点茶,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妈妈、哥哥还有我都会担心。」 看着精心培养的女儿,时父的脸色终于好了点,他接过茶杯,喝了口水,坐在椅子上。 第36页 「到底怎么了?一回来火气就这么大。」时文曜依旧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对时父的怒火无动于衷。 时父也早习惯了他这幅模样,没有多说,他只有这个一个儿子,还能怎么办。 「还不是时零的事。」一提起她,时父心里又是怒潮陡涨,「看看外面现在都传成了什么样子。」 「比上次还要难听,竟然说我时家的女儿被人包养,简直就是不把我们时家放在眼里!」 哪怕那个人是甄家的二少,但包养就是包养,时父一生最好面子,没摆到明面上就算了,但现在是a城整个圈子都知道,他出门这张老脸往哪搁。 时文曜嗤笑一声。 面子?他们时家能有什么面子,也就他爸死要面子,外面的稍微注意下就知道,时家是依靠郗家才勉强存活,不是给时家面子,而是给郗家面子。 「到底是谁在多嘴,好好查查。」时父的面色阴沉,「最好别让我抓到。」 时文曜随意搭着的手指不自觉僵了一瞬。 时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直接让时母打通了时零的电话,他要好好问问时零的具体情况。 「哪位。」 「是我。」时父轻咳一声,表明身份。 「原来是时先生呀。」时零的声音含笑,带着一股子客套的味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时父虽然不满她的称唿,但也知道她之前和时家闹得不痛快,为了避免冲突,他尽量使用温和态度,「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和甄二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爸爸说不定能帮你解决。」 电话那头的时零沉默了一会,时父没有等她回话,接着说道:「上次太匆忙,都没能好好招待一下甄二少,太可惜了,但甄二少既然亲自来接你走,就表示他很重视你,你们交往的情况怎么样?」 「最近似乎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爸爸想你和二少要不要公开一下。」 甄二少几乎是零绯闻,现在对时零热情的态度如此明显,时父自觉有理由相信对方和他女儿在交往。 若是有郗家做亲家,再和甄家打好关系,时家的发展何鬚髮愁,自然会有一堆人上着赶着讨好他,到那时候看谁还敢说他的闲言碎语。 想到被人巴结讨好的场面,时父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却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的话让他当头一懵。 「交往?」时零的尾音上扬,似是疑惑,「谁说的,我们并没有交往。」 「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而已,不要误会了。」 时父以为耳朵出了问题,什么叫合作关系,什么叫不要误会,他咬牙压住脱出而出的质问,尽可能保证自己的语气平和,「爸爸刚才好像听错了,你刚才——」 「没听错,我和甄二少确实不是男女朋友,你可能在哪误听了吧。」时零淡定打断他话,丝毫不给机会。 「那住到一起是?」时父下意识发问。 似是思考了一会,她恍然大悟,「哦,你说现在住房子呀,那的确是他转赠给我的。」 震惊在心底汇聚成怒火,时父气得眼前发黑,时零有什么能耐他一清二楚,她能和对方有什么工作关系,还能让对方送一套房子给她,这不就是明摆着是时零被包养了吗! 包养和正经的男女朋友天差地别,在圈子里,被包养的就是个玩意儿,拿不到檯面上,高高在上的富人们自然而然地轻视这一群体。 男人们偶尔会拿自己包养的小东西小明星调笑,根本不会把人放在心上,他就更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姐不顾脸面,被人包养的,倘若真的发生了,是会让整个家族蒙羞的事。 万万没想到流言竟然是真的,时父的手都在颤抖,这简直就是把他的脸皮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你——马上给我滚回来!」他的语气骤然严厉:「要是还想当时家人,就现在立即马上滚回来!」 他已经忘了之前时零是怎么走出家门的,一心一意以为自己的威胁会奏效。 时父的怒火完全烧不到时零这边,她依然悠闲地在庭院中享受明媚的春光和可口的下午茶,还颇有先见之明将手机拿远,避免吼声污染到耳朵。 等到余音散去,时零才挑起一抹笑容,施施然说:「你似乎忘记了,早在我第一次离开,就已经说我不再是时家的人,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 温柔和煦的阳光中,她轻轻勾起的笑容比着明媚春色还要醉人,可惜无人有幸欣赏。 时父哑口无言,他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在这个圈子里,如果娘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女方会在婚姻中处于弱势,他以为时零汲汲营营这么久,应该对这类事一清二楚才对。 时零确实有所耳闻,可问题是她根本不需要为了嫁入豪门费尽心思,名利富贵于她而言唾手可得,活到她的层次,最重要的当属自己的心意。 时零挂断电话,继续自己的下午茶时光,可不能让不知所谓的人破坏她难得的清闲。 「嘟嘟嘟——」 时父铁青着脸色将手机扔向沙发,冷冷道:「以后我们时家就当没这个女儿。」 时母转头一脸惊愕:「发生了什么事?她说了什么?」 时父怒极反笑:「你的好女儿,竟然被人包养,还闹得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一点尊严都不要的女儿我要不起。」 第37页 他在心底已经为时零判了死刑,他倒要看看等到甄二少嫌弃她之后,这个毫无一技之长的废物会沦落到哪一步,到那时,即便她跪着求他,也别想进时家的大门。 不过若是她真心悔过,也不是没有余地,毕竟时零的那张脸着实出色,用来联姻最好不过,即便好一点的人家不要,不是还有找不到妻子儿媳的几个人家吗。 只是至于婚后,他就不能保证了,谁让她自己非要作到这番田地,怨不得旁人。 时清蕊在一旁安静坐着,面容秀丽,大方得体,时父越发越满意,这才是他时家的女儿,走出门,众人交口称赞。 时父对时清蕊说:「你一向是我最自豪的女儿,好好和文翰在一起,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的。」 他的面容和蔼,宛如一个真心疼爱女儿的慈父。 时清蕊乖巧点头。 父女其乐融融,本该是美好的画面,时母看着却不知为何有些刺眼。 第28章 黑夜沉沉,无星无月,漆黑的夜幕遮天盖地落了下来。 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光芒不及之地,黑暗肆无忌惮蔓延,阴影仿佛蠢蠢欲动的野兽,随时能将过路者一口吞噬,耳边是哀嚎的风声,吹动树枝,簌簌作响。 时零孤身一人走在寂静的道路上,步伐不急不缓,仿佛走得不是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而是在家门口随意散步。 这个点时零本应在床上休息,只是今晚突然来了兴致,跑去中心公园逛了一圈,等到人散尽,她才悠悠然踩着步伐回家。 中心公园离住所步行大约一个小时,回家的时候路上基本已经空无一人。 空荡的街道上,软底鞋踩在地面,几乎无声无息。 夜晚的凉风使劲地往人的衣服里钻,时零拢了拢外套,心想好险自己有先见之明穿了外套,不然明天铁定感冒。 无尽的黑暗中,她整个人白得仿佛在发光,就连拢外套的手也如同霜雪一般,暖黄色的光芒偶尔落到脸上,渲染出令人心惊的美丽。 寂静消磨了人的时间意识,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零突然停下脚步,好似不经意地回身看了一眼,依旧是沉默的黑夜。 她回过身,状似毫无所觉向前走,唇角却悄然绽放出微笑,恍若蓝色妖姬于午夜时分悄然盛开,危险又惑人。 几道细微杂乱的脚步声顺着空气传到耳边,连带着那略显沉重的唿吸都明显起来。 没有武术底子的普通人,身体素质一般,时零很快下了断定,可能还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之后—— 时零在路过一个小黑巷时,停下脚步,好像看见了什么吸引她的东西,她转身朝小黑巷中走去,似乎完全没想过深夜一个女孩子这样做有多危险。 身后跟踪的几人,唿吸陡然急促,为了不错过主动送上门的机会,立马加快步伐,一个接一个钻进黑暗中,黑洞洞的巷口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期待一个又一个送上门的晚餐。 巷子里没有灯,视线受阻。 老大皱了皱眉,面露兇狠,拿出准备好的手电筒打开,眼前的场景一览无余,小黑巷并不长,堆积了一些杂物和两个大垃圾桶,可他们的目标却不见踪影。 几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对方根本没有拐进来,正当老大要派人搜寻一下的时候,幽幽的女声自后背后响起。 「你们是在找我吗?」 几人一个激灵,汗毛直立,差点以为自己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手中的手电筒险些甩了出去,还是另一个黄毛下意识用手电筒照过去,才发现是刚才没找到的女人。 巷子里的墙面比巷口要宽,她就站在凹陷的死角处,静静地打量着他们。 女人浓桃艷李的样貌于黑暗中越发蛊惑人心,正面直视这样的美貌,几人的眼睛发直。 还是老大首先回神,捣了捣还在发愣的小弟,示意他准备拿出东西,随后又看向面前的大美人,心中闪过一丝可惜,谁让她得罪了人呢。 「妹子,你最好不要反抗,这个时间点根本没人会经过,不反抗还少受点罪,让我们哥几个快活快活,就放你走。」黄毛色眯眯地在女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这一次太值了。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则从包里拿出摄像机依次架好。 时零歪头,盯着他们动作,「是有人让你们这么做的?」她的嗓音依旧从容,完全不像是身处险境。 「别装了,也别想拖延时间,好好讨好我,说不定还会让你少受点罪。」老大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一咧嘴一口黄牙,他掏出一把刀具,威胁般地在空气中挥了挥。 时零毫无波动,几人都以为女人是在强装镇定,露出猥琐的笑容。 老大拿着刀,一步步靠近时零,细小的眼睛里,y光闪烁,他伸出肥厚的大手想触碰她的衣服,却在即将达到目的前一秒,被对方略一侧身,恰好多开。 老大凶光毕露,语带威胁:「别给脸不要脸。」说着,就要立马扯时零的外套。 时零目光清冷,犹如千年寒潭,寒意于其中翻滚,她抓住老大的胳膊,略使巧劲,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静静的小巷中响起,下一秒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小巷。 时间转回几个星期前。 第38页 悠闲的咖啡馆中。 时清蕊和朋友聊着天,她的语气温柔,面容温婉,浅蓝色的连衣裙越衬得人越发秀丽,一副大户千金的模样。 只是今天却和往常的场景有些不大一样。 邢信瑞见心中的女神频频走神,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询问道:「今天看你状态似乎不太对,一直在走神,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喜欢时清蕊好些年,苦于对方已经有了感情稳定的未婚夫,所以一直将感情埋在心底,默默祝福,他怕一旦将感情诉之于口,会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时清蕊一旦遇到事情,他都是第一个出面。 在他心中,时清蕊温柔、善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词彙都可以用在她身上,而他卑劣的感情会污染这只优雅美丽的白天鹅,所以他一直对外宣称时清蕊是他的朋友,因此才会如此维护她。 邢信瑞庆幸几年来,对方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思,让他能有机会待在对方身边。 陈雪也发现了时清蕊的走神,担心道:「是啊,刚刚我们聊天的时候,你的状态一点都不好。」 时清蕊神情惊愕,随后染上几分歉意,「抱歉,让你们有了不愉快的经歷。」 邢信瑞无奈地皱眉,嘆了口气:「没必要道歉,你知道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和陈雪只是担心你。」 「是啊,是啊。」陈雪连忙点头,「我们都朋友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性格,我们还不清楚吗。」 陈雪和邢信瑞在时清蕊的关系圈中,确实算比较近的。 时清蕊露出一幅感动至极的表情,在两人的再三追问下,终于嘆了口气,眉宇间显出几分忧郁,邢信瑞心都揪到了一起,恨不得立马把让女神烦忧的人赶出a市。 陈雪脑袋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立马追问:「是不是你家那个村姑又闹么蛾子了?」她思来想去围绕在时清蕊身边的也就这么一个糟心人。 一想起她,陈雪就忍不住皱眉,摆着沉默寡言的模样,背地里却不停使心计,不过当面说她几句,就一副谁欺负她的委屈表情,看得人作呕,还是清蕊这种优雅大气的姑娘最好。 时清蕊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嘴角的苦涩更加明显,带出几分苍白的脆弱。 邢信瑞眼神冷了下去,又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害得清蕊错过重要的钢琴比赛,还一直针对她,如果不是清蕊说要好好补偿半路找回来的妹妹,他早就想办法让那个女人彻底滚出他们圈子。 明面上邢信瑞什么都没做,但小动作只要隐蔽点,没人会发现,可以说原来时零遭受的很多苦难都有他的插手,甚至圈子里的流言多是他暗中引导,踩一捧一,让更多的人见识到时零的丑陋和时清蕊的优秀。 最后也确实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时零在圈子里名声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唾弃,而时清蕊的温柔娴淑越发出名。 如果说头脑简单的陈雪只是在语言上攻击时零,那邢信瑞就像是黑暗中的阴影,无时无刻不想着刺她一刀,谁让在他眼中,骤然出现在时家的时零是来抢时清蕊东西的呢。 「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姐姐太不合格,总觉得妹妹不是很喜欢我。」时清蕊伤心说道,「我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美美,但似乎总是适得其反。」 「妹妹前段时间直接离开了家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回来。」 陈雪不贊同地摇头,「清蕊,要对一个人好,也要看那个人够不够格,她明显就不会记得你的好,管她干嘛。」 「可是她终究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哥哥的妹妹。」时清蕊低头黯然。 邢信瑞倒是没有直说时零的不是,他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仍保持一个礼貌绅士的形象。 「不如先让她在外面住一段时间,等冷静下来后再另行讨论。」他假装劝说,「要知道情绪上头的人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这样对你对伯父伯母都好,说不定等她想开后就会主动回来。」 时清蕊貌似有些迟疑。 邢信瑞趁机添了把火,「你看你也觉得你们关系不好,贸然去寻找她,只会让她更加生气。」 「好像是这样。」时清蕊若有所思,目光含着盈盈的感激,「谢谢你的建议。」 邢信瑞顿时心跳得极快,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女神剷除路上碍眼的小石子。 午后温暖的咖啡馆中,三人继续愉快地聊天,谁也不知道任意一张笑脸的下面藏着何种心思。 邢信瑞回去之后,立马开始着手对付时零,方法很简单,只要时零彻底身败名裂,那么时清蕊的地位将无可撼动,她再也不必为自己只是养女而偷偷难过,时家只会承认她这一个女儿。 一不做二不休,他甚至直接找人准备做实时零男女关系混乱这件事,只要有视频,她将一辈子活在淤泥中。 这正是时零晚上遇到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晚上回家千万要挑人多明亮的地方走!女主是女主,我们是生活中的普通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第29章 空无一人的街道幽森寂静,冷清的夜风颳过路边苍翠的杨树,摇摇欲坠的树叶不堪忍受般左右摆动,不时发出摩擦的声音。 沙沙——沙沙——寂静的深夜更添几分鬼魅。 偏僻的小巷中,肥大的身躯狼狈地趴在地面上,左手不自然地摊在一边,那张满是横肉的面容此时鼻涕眼泪黏在一起,让人看一眼就倒尽胃口,沙哑难听的叫骂声在狭小的空间迴荡。 第39页 「放开——你个臭婊.子!老子让你滚开——听见没!」老大哀嚎着,却依旧不忘记放狠话,「再不让放开,老子要让你好看,一定要让你这个婊.子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 「还不快过来抓人,几个废物发什么呆!」老大咬牙切齿,完好的右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抓住这个女人,一定要她——」 话没说完,他勉强抬起的脑袋轰然贴向地面,干净的白鞋稳稳噹噹踩在他的脸上,犹如千斤重,他的嘴角张合却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充满凶光的眼神死死盯着两个小弟,让他们赶快动手。 「既然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时零居高临下盯着这团烂泥,脚下用力,又是一阵痛苦的叫声。 旁边发怔的两个小弟咽了咽口水,下示意后退两步,对面的女人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们却下意识不敢再乱说话,实在是她刚才的动作太过利落。 她的手白皙修长,黄毛和猴子刚才还妄想这双手为他们服务的场景,现在什么想法都没了,正是这双犹如橱窗中陈列的艺术品般的手,轻而易举折断了老大的胳膊,让他像条死猪一样软在地上。 用来威胁的刀具早已孤零零掉落在一边。 黄毛和猴子被吓到,迟迟站在原地,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对方只有一个人,还制着老大,他们两个人不信拿不下她,一个女人而已,能厉害到哪去,两人咬牙冲上去,一人手里掏出一把刀具。 锋利的刀身泛着冷光。 时零的神情冷得像是天山雪,平静中裹着无尽的冰冷与凛冽,她扫了一眼两人的走位,算好路线,步履轻盈位置变换。 两人本来就是胡乱挥着刀,毫无章法向前沖,目标突然换了方位,他们下意识也跟着想要变化方向,但由于之前用力过勐,夜晚视线受阻,两人一个趔趄,直接摔倒老大身上。 准备找准机会起来的老大,又是一阵惨叫。 黄毛一看老大伤得更重,吓得立马就要爬起来,却在起身到一半的时候,身形僵住,身形如鬼魅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面前,下一秒,下颚处传来剧痛,像是骨头被碾碎又粘好,黄毛眼前发黑,再用不出力气,嘴角鲜血一滴一滴流出,在夜晚的衬托下,越发可怕。 女人昳丽的面容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谁也不会将她和地面上狼狈小混混的惨状联繫在一起。 猴子整个人不自觉颤抖起来,他不顾满是土渣的地面,转身爬起来就要跑。 逃!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但就在他刚转身时,好听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再走一步,我就能保证这块石头会落在你头上。」 黑暗无限加剧人类的恐惧,猴子脸色惨白回头,两腿不自觉打颤,突然眼神一缩,心脏剧烈跳动,他看到老大不知何时拿着刀站到女人身后,狰狞着一张脸,就要当头噼下。 明明没有回头,时零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洁白如同霜雪的手臂轻轻抬起,弯曲,倏然向后重重肘击,短短一瞬只有两三秒,却像慢镜头一样。 猴子可以清晰看到女人的一切,包括她依旧未变的神情,从容淡定,仿佛一切自始至终都掌握在她手里。 老大被重重击打到胃部,一时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像一条渴死的鱼,只能不停地无力唿吸,沉重肥胖的身体倒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猴子彻底放弃逃跑,他知道自己跑不出这个恐怖女人的手心。 他们完了。 几秒后,黑暗的小巷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倘若有人无意路过,怕不是会以为自己见了鬼。 黑巷外,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低调的卡宴,黑色流畅的车身完美溶于黑暗中,神情严肃的保镖正毕恭毕敬地弯下腰,低声向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汇报。 小巷中,不安好心的三个混混早早已瘫软在地面,不得动弹。 时零悠然起身,柔软的腰肢尽情舒展,宛如月下慵懒的妖精,魅惑又动人,可在场的三个人像是见了鬼一般,眼中浮现的深深的恐惧,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告诉他们,这分明就是一个魔鬼!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三滩烂泥,似乎是在思考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下手,随即遗憾摇头。 三人唿出一口气,鬼知道刚刚视线落下来的时候,他们的精神有多紧张,老大垂下头颅,掩饰住阴狠的目光,今天遭受的耻辱,改天他必定要这个娘们千倍百倍奉还。 急促的警笛声陡然划破夜幕,刚才还在思考怎么报復的老大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这个声音……不可能!这里离最近的警局最快也要四五十分钟的车程,从他们和这个女人对上开始到结束,中间花费的时间绝对没有这么长。 被沉沉暗夜拥簇的女人在漆黑的小巷中犹如珠玉生辉,美得让人心颤,似乎感受到地上三个人震惊的视线,朝他们唇角自然勾起一抹微笑,从袖口中滑出的手机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无边寒意像肆意生长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在心底不断蔓延,老大的唿吸渐渐急促,好似破旧的拉风箱,嘈杂又难听,他清楚意识到今天晚上栽了,这个恐怖的女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特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收拾他们,在被察觉的时间,他们就不再是猎人而是猎物。 唿啸而来的警车停在附近,警察纷纷下车,寻找报案人描述的地点,说来也是奇怪,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向警察手机发送简讯报案的事。 第40页 时零走出黑暗的巷道,她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街道对面,目光微微一凝,低调奢华的卡宴无声无息,她可以确定在进巷道前,对面绝对没有车停留。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到底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在时零出来的一瞬间,两位警察就朝她走了过去,视线昏暗,走进才看清这位女性的全貌,一男一女两位警察面上皆闪过一丝惊艷,显然女性的样貌超出他们的想像范围。 进行一番简单的交流,两位警察确定面前是正是报案的女性,在仔细检查时零没有受伤后,让时零坐到警车上休息,女警为她倒了一杯热水,轻声细语地和她交流,生怕刺激到她。 在女警看来,一个如此貌美的女人在晚上被三个小混混尾随恐吓,肯定是吓坏了。 其他几人则去巷道中,将三个心怀不轨的小混混押出来,只是在回到警车的路上,每个警察的表情都有一丝怪异,路过时零所坐的警车时,都情不自禁看上一眼。 大概很少见到被打得非常悽惨的加害人,一动他们就不停嚎叫,心里都有些许好奇,好几人心中叨念着,看不出来呀,长得跟仙女一样,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瞅那三个鼻青脸肿的模样,毁容也不过如此,不过对一位孤身一人就制服三个男性的女性,大家都是抱着敬佩心理的。 警车一如来时,唿啸离去,黑色的卡宴悄然跟随其后。 开车的年轻警察皱眉盯着倒车镜中的黑车,对方明显是跟在他们后面,副驾驶座上颇有资歷的年长警察注意他的视线,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开好你的车就行了,别人说不定只是和我们目的地一致。」 年轻警察有些惊讶,最终还是听从老警察的意见,权当后车不存在。 而时零盯着后视镜中的豪车,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争取熘男主! 第30章 警察局。 时零手捧女警好心为她倒的热水,身上围着柔软的毛毯,微垂着头乌睫轻颤,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阴影中回神,对面做笔录的两个警察纵使知道对方身手厉害,此时也忍不住心生同情,心中暗骂那群无良的小混混。 躺在医院的混混:…… 出声询问的警察放柔了声音,态度温和,「时小姐,请不要担心,这里是警局,我们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所以不用紧张。」 时零抬眸,瑰艷多姿的脸上略显苍白,轻轻点头。 询问的过程中,她的回答条理清晰,叙述清楚,语气平和,简直不像个差点遭受伤害的人,这节省了不少时间,让两个警察心里暗自佩服,要知道在他们以往询问过的人中,或多或少都会有情绪上的波动,这是人之常情。 时零的表现在这群见多识广的警察眼中也称得上罕见,他们这才有了对方是一挑三掀翻三个小混混的狠人的感觉,又想起鬼哭狼嚎被送去医院的三个混混,心里不禁肃然起敬。 签字笔在纸上不停书写,安静的房间中只有笔尖滑动的哗哗声。 晚上的情形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时零敛眉沉思。 「时小姐是夜晚走在路上,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人尾随你,所以趁着对方不注意提前报警,是吗?」 「是的。」时零沉吟半晌,「实际上,我认为这并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对方刻意找上了我,这不是偶然,而是有目的的计划,为的就是毁掉我。」 警察目光一凝,神情严肃。 时零继续补充道:「并且我怀疑那三个人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们动作非常熟练,我有理由认为在他们手里还有其他受害的女性,只是……」她顿了顿,「可能他们的手里有足以威胁到她们的东西,让她们迟迟不敢报案。」 几人心里都有模煳的想法,能让遭受侵害的受害人不敢报案的东西可想而知,一定暴露出来就会让她们一辈子陷在风言风语,比如说——被强迫的视频。 社会有时候对受害者并不宽容,尤其是女性在遭受这种事情后,来自于周围的恶意有时甚至会超过事情本身给她们的伤害。 时零又列举了自己发现的几个疑点,警察沉着脸,将她的话语一一记录下,如果结果最终如她所言,那么这件事离结束还很远,想到曾经有无辜的人遭受毒手,可能至今还活在阴影中,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过了一会,笔录结束,警察郑重起身,向时零承诺:「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任何胆敢伤害无辜市民的黑手,我们必将将它全部砍断,感谢时小姐今天的配合。」 时零起身,与两位警察握手,「那这件事就靠你们了。」 「应该的。」警察眼神坚定,守护市民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做完笔录,时零没有立即离开,三个嫌疑人不停哀嚎,警察带他们去医院验伤,观察是否存在防卫过当的情况,她当然是无所谓,再怎么验,结果都不会有差别。 果然没等一会,三个小混混就被押了回来,身边的警察一脸鄙夷,拿出医院的报告单,单子上明确表示他们受伤的程度连轻伤都没到,可三个人依旧不停叫痛,让其他人的视线都开始不对了,以为他们是在故意胡闹。 既然结果出来,那么时零也就没必要再留下,她拿起手机,起身离开,在路过三个混混的时候,含笑瞥了一眼,无限动人,但混混连叫都不敢叫,好像看见恶鬼一般,哆哆嗦嗦地缩在一起。 第41页 他们真的怕了,本来还想着靠防卫过当反咬一口,结果以为断了的胳膊只是脱臼,明明浑身疼痛,医生却坚持休息几天就好,可真得很痛,痛得忍不住满地打滚,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痛苦。 这个女人就是魔鬼,他们真的后悔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等着他们的是更严重的检查指控,一切阴谋诡计都将于光明中无所遁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午夜。 时零被警察送到门口,婉拒了他们送她回家的提议,只说是有人已经在外面等她。 拐角处的卡宴依旧如同夜晚的幽灵,静静伫立在不远处,门口的黑衣保镖微微弯腰,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时小姐,先生等你很久了,请吧。」 时零眸光流转,悠然走在保镖身后,步伐从容轻盈,丝毫没有意外的情绪,这副表现倒是让前方引路的保镖内心诧异。 该说不愧是先生看重的女人吗。 走至车前,保镖拉开后座车门,时零倾身进去。 商务车内布置典雅又奢华,咖啡色的圆桌上摆放着精緻的花瓶,娇艷欲滴的玫瑰斜斜倚在一边,若有似无的幽香漂浮在周围。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男人西装革领,双手交叠于膝上,他的长相极为出众,儒雅俊美,高挺的鼻樑,薄而优美的嘴唇,气质宛如夜晚的深海,令人摸不着看不透,仅仅是坐在那,便带着一股摄人的压迫感,周围的一切都沦为他的陪衬。 时零的眸光恰好和他对上,她不偏不倚,轻轻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将坐姿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动作自然恍若感受不到对方的气场,即使一晚上经歷这么多事,她依旧从容不迫,似乎没什么能被她放在心上,洒脱又傲慢。 像极了风雨天后,在庭院中傲然绽放的玫瑰,勾得过路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男人有一双神秘而深邃的眼睛,令人不禁联想到寂静的午夜,笑容优雅又冷漠,胸前的玫瑰胸针恰到好处的点缀,像是从欧洲十八世纪走出来的绅士。 礼貌又疏离。 「时零小姐,初次见面,或者应该算是第二次见面。」含着几分笑意的话语如同大提琴奏鸣,「如果您愿意原谅我初次的失礼,那必定会成为一场美妙的邂逅。」 恰到好处的笑意沖淡了身上强烈的疏离感。 「为什么不呢?先生。」时零反问道,深深的笑意如花绽放,褫夺走车中所有的光芒。 「……」男人沉默,随即赞嘆,「不论再看多少次,我都会为您的美丽而心动。」 直白热情的赞美,带着绅士般的优雅,点到为止。 「我的荣幸。」时零轻笑,滴水不露。 两人目光碰撞交织,时间被无限拉长、摺叠、交错,丝丝缠绕,暧昧丛生。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您这样的女性。」男人的声音似惋惜、似感慨,随即话语一转,「不知您对圈养玫瑰有何看法呢?」 「最美的玫瑰需要扎根在温室中,被细心呵护。」低沉中裹着引诱的声音徐徐响起,「瓢泼的雨会淹没她,勐烈的风会折断她,只有待在阳光充足的温室,定期接受主人的照料,她才能盛开为最美的模样。」 「是吗?」时零自然接上话,眸光微动,黑亮剔透宛如上好的黑宝石,不经意间挑动着他人的心弦,「我倒是觉得温室也好,风雨也罢,能成长起来的玫瑰都有她独特的美丽。」 昏暗的微光中,靡颜腻理的面容上带着令人心醉的笑意。 「这是您的答案吗?」男人优雅的声音带着嘆息,桌上娇艷的玫瑰似乎都暗淡下来。 时零红唇微翘,眼角似藏着千万分的缱绻多情,衬得那张雪肤花貌越发动人心魄。 「谁让这朵玫瑰很是享受风雨呢。」 「随意打造温室,先生岂不是破坏了别人的兴致。」她尾调上扬,数不尽的意味深长,「要知道打扰别人的兴致,可是会被人埋怨的。」 男人没有答话,玫瑰胸针上流转的光芒越发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多更点,今晚感情戏写的我头秃_(:3」∠)_ 第31章 低调奢华的卡宴在距离别墅不远处停下。 时零丝毫不意外司机在自己没有告知地址的情况下顺利来到她的住所,只是含笑道谢,随即转身离开,不留半分犹豫,甚至一次也没有回头,就像矜贵的男人对她来说仅是司机。 别墅门口一辆路虎,狂野张扬,时零认出这是甄世明的车,内心有些惊讶,都这个点了,他怎么会在这里,车中的人也看见了她,火速下车。 易先生的目光落在一段距离外的两人身上,眸光深邃难辨。 深沉压抑的氛围中,前座的司机咽了咽口水,额头冒出冷汗,捏着方向盘的手不禁用力,可唿吸却越发放轻,先生的外表儒雅,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好说话,反之那双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双手不知定下过多少企业的生死。 保镖内心也同样紧张,他知道的比司机还多一点,先生在收到消息后,当机立断前往时小姐的所在地,足以表明他对时小姐的在意,他跟了先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名女性如此上心。 之前车内的挡板被放下,后座的情况被完全隔绝,只是看样子,时小姐似乎是拒绝了先生?而且和另一个富二代关系好像很好? 第42页 保镖不敢再想,安静地当一桩雕塑。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闷的声响让两人的心都拎了起来,良久才得到一句「开车吧」。 司机如临大赦,稳定情绪,平稳启动车辆,保镖也松了口气,令人窒息的氛围终于消散,只希望下次再碰上时小姐,对方不要再让先生生气。 甄世明一下车就直奔时零旁边,他绕着时零转了好几圈,上下不停打量,见对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眉宇间的焦灼慢慢散开。 之前得到消息,说是时零晚上碰见了不轨之徒,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抄着车钥匙就冲出了家门,路上打给她的电话还打不通,当时他人都快绝望了,幸好警察告诉他,对方没事,已经有人送回家,他才缓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刚坐到沙发上,甄世明就沉着一张脸问。 他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时零稀罕了一会,才地将情况托盘而出。 在听到那三个人可能是被人指使的时候,甄世明的表情犹如正待喷发的火山,充满着难以抑制的怒火,眼中冷意与愤怒交织,连手都微微颤抖。 「他、们、怎、么、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甄世明狠狠拍向桌子。 桌子上的水杯都被震得轻颤,时零仍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她斜了眼他拍桌子的手,「拍坏了桌子,陪我一个。」 一句话让甄世明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苦笑着收回手,「你还真是心大,还有空想桌子。」 「不是心大。」时零气定神闲,她拿起茶壶不急不缓地为对方倒了杯水,一举一动美得像幅画,「而是我已经预见到他的未来,为一个鸡鸣狗盗之辈生气不值当。」 「你已经有想法了?」甄世明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是谁?」他绝对会教他好好做人! 其实很好排除,跟时零有明显利益冲突的两个人,夏芝是从底层爬上来,这种犯法的手段,以她那谨慎的性格是考虑都不会考虑的,而时清蕊一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所以一定是她身边的人。 想到那个站在时清蕊身边,对原身抱有深入骨髓的恶意的男人,时零眯起眼睛。 「邢信瑞?」甄世明皱眉,对时零说出的名字毫无印象,「他为什么这样做……算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做了这件事。」 他的结局已经註定。 「我记得邢家是在这次大会的参观名单上。」时零对大会的各项信息记得非常清楚,包括所有参加人员的名单,她立马就邢信瑞和名单上的邢家联繫上。 既然如此不如玩个大的,也不枉对方一片苦心要她身败名裂,时零心中有了决断,「暂时先别动他,我自有安排。」 她面上若有所思,明显是另有想法,甄世明纵使满心疑惑,可时零不打算说下去,出于对对方的信任,他也不追问到底,但明面上不动,不代表他私下不搞小动作。 正当甄世明心里给邢家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今晚送你回来的是?」他似不经意问道。 时零轻笑一声,笑声裊裊如轻烟,丝丝缠缠,「大概是一个想养玫瑰的猎人。」 甄世明一愣,盯着女人脸上与往常不同的笑意,心中有了模模煳煳的预感,他看见自己像是听到一个好友的八卦般,好奇问道:「哪家的呀?」表情恰到好处、无懈可击。 时零缓缓吐出一个让甄世明震惊的名字。 「易斯年。」 甄世明豁然起身,差点带翻了茶水,点点滴滴的茶溅在光滑的桌面上,散乱又狼狈。 「是他?!」他的脸上犹带无法掩饰的震惊,「你确定?」 他大吃一惊的模样一下子吸引了时零的注意,看来这位先生在圈子里相当出名,自从重获新生,她基本只关注了自己感兴趣的事,对a圈权贵圈只有粗浅的了解。 这会见到甄家二少爷露出这副表情,心中的好奇心也随之升起,不过想想也是,那股摄人的压迫感,明显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当然最终让她愿意花费心思的原因还是在于那张脸,是她偏爱的儒雅系,所以才愿意给对方机会。 娇艷动人的玫瑰于漫长的暗夜中,悄然递出带刺的枝丫,过人的美丽诱惑着观赏者,危险也随之而至,就让她看看自诩为猎人的男人会如何回应。 易斯年三个字在a市上层圈子可谓如雷贯耳,尤其是老一辈,对此人可谓是忌讳如深,年轻一辈可能不太清楚,但他们清楚记得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是如何在重重压力下,将易家推到一个恐怖的高度,又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搅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不过在他收手后,整个市的经商风气确实明朗不少。 甄世明自然也听说过这个人,甄家在圈子里是绝对的一流豪门,可家里人耳提命面让他不要招惹对方,足见对方的地位,甚至有传言碧涛楼背后的老闆就是他,但没人证实过。 而现在这样一位手段诡谲,性情莫测的男人,找上了时零,他不得不忧心,郗家和时家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他可以帮她遮风挡雨,虽然每次他还没出手,时零就全部解决了,想想还有点小心酸。 但甄家对上易家,可谓是以卵击石,经过这么多年,易家实力比之当年只会更强,只是对方一直秉承低调的理念,从不招摇,也有传言说易斯年已经退居幕后。 第43页 消息真真假假,众人只能胡乱猜测,但易斯年绝对是圈子里的巨大阴霾。 不管什么消息,甄世明一股脑地全塞给时零,他忧心忡忡,如果对方想要使手段,估计没人挡得住,就在想要劝说时零的时候,他看到女人脸上的笑容,随后一愣。 红唇玉颜的女人美如阳春三月枝头最灿烂的桃花,笑似飞红吐艷,眸光皎如新月洒下清辉,粲然逼人,感兴趣的意味毫无掩饰。 甄世明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只留下一句话,「……你掌握好分寸就行。」 …… 邢信瑞站在等身镜前,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床上地板上一片狼藉,但他依旧不满意,准备试下一套。 昨天他打着告诉时清蕊关于时零消息的旗帜,约她出门喝茶,难得陈雪不做电灯泡,他自然想在心上人面前多展示自己的风采,希望她能多分一点目光在他身上。 他满怀兴奋地做着约会前的准备。 镜子中的男人面容颇有几分英俊,身材高大,穿上休闲款的西装,也算是一表人才,邢信瑞静静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神情扭曲,一把抓起一旁的菸灰缸砸向玻璃。 「哗啦——」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晶亮的碎片洒落一地。 门外路过的佣人眼皮一跳,立马加快步伐离开,活像后面有恶狗追赶,少爷又在发脾气,绝对不能撞到枪口上,在邢家工作一段时间的佣人都知道,这家的少爷脾气绝对没有在外展现出来的好。 碎裂的玻璃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大大小小的碎片杂乱无序,映出同一张犹如恶鬼的面容。 不够!不够!差太多了!比起心上人的未婚夫,他差得太多了!家世、样貌、能力样样不如,这样普通平凡的他要如何才能得到心上人的青睐。 邢信瑞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都暴露出来,神情狰狞,他死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好似在看一个仇人。 不过没关系,他的面容忽然平静下来,甚至带了几分陶醉,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口中哼念着心上人喜欢的歌曲,他可以帮她将路上的障碍全部拔出,让她的人生更加圆满。 邢信瑞不想主动破坏时清蕊的感情,他的母亲就是作为第三者被人唾骂,最终郁郁而终,他自己年少时,也吃够了作为小三儿子的苦,被人唾骂欺辱是家常便饭,如若不是邢家女主人一直生不出孩子,恐怕他这个私生子也会像其他垃圾一样,在世界上某个角落安静腐烂。 没有人知道在刚被接回邢家时,他是多么开心,自己终于能摆脱泥潭,也没人知道,他在新的校园里遭受了同样的校园暴力,又是何等煎熬,邢家虽然将他接回来,却由于女主人不待见丈夫的出轨产物,对他视若无睹。 他像个丑小鸭闯入天鹅群,浑身透露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清蕊无意中的一次援手,成了他黑暗无光的人生中唯一一丝光明,为了这一点光明,他可以付出一切。 迟早有一天,心上人会主动将目光投向他。 终于确定了出门约会的服装,邢信瑞满意地点点头,他喊人上来收拾房间。 楼下的佣人哆哆嗦嗦,你推我让,谁也不肯上楼。 邢信瑞沉下脸,阴森地说:「再没人上来,就全给我滚出去。」这里的滚出去当然是解僱的意思,如今邢家的继承人已经确定是他,他说的话自然有分量。 没过一会,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子战战兢兢走进房间,跪在地板上开始清理玻璃,头顶犹如实质的视线让她抖如糠筛,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突然一阵大力传来,女孩整个人跌趴在碎玻璃上,她吃痛倒吸一口气,勉强撑着地面起身,往下看两只手臂已经被划出密密麻麻的的血痕,就连下巴都受了伤,疼痛和恐惧攫夺她的心脏,她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邢信瑞俯视着她,语气温和:「下一次动作要快点,知道吗,邢家给你们那么高工资,可不是让你们偷懒的,这次只是一个小教训。」 女孩颤抖着点头,在脚步声远离后,终于痛哭出声,她的家里很缺钱,又没有学歷,在邢家开出高工资后,哪怕知道不对劲,迫于现实也只能签字,同时还签下一份保证,绝对不准将邢家的事外传。 在工作后,她终于知道高工资的代价,邢家的少爷就是一个变态,邢家的佣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可合同摆在那里,他们只能日復一日地忍受,直到合同到期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这个法制咖会是最先下线的炮灰! 第32章 邢信瑞提前一个小时来到约定地点,知道时清蕊喜欢喝咖啡,他选了一个人气较高的咖啡馆作为见面地点,其中也藏了自己的私心,这家咖啡馆是许多情侣喜欢打卡的圣地。 他只能通过卑劣的方式,来稍微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望,即使时清蕊有所怀疑,他也可以推脱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并不是很清楚。 坐在椅子上的邢信瑞忐忑不安,难得露出几分青涩的气息,一点也看不出在家暴躁的模样,他时不时瞄一眼时间,猜测着心上人什么时候回来。 频繁的动作看得柜檯的店员忍不住会心一笑。 「阿瑞,我到了。」柔和的声音响起,时清蕊来到桌前,她今天穿着蓝白交织的长裙,浅浅一笑,像极了记忆中的朝他伸出援手的少女。 第44页 邢信瑞眼神迷濛一瞬,回想起自己被拯救的时光,痛苦却也温暖,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温暖,也足够他回味一生。 等时清蕊又唤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殷勤起身,为对方拉开椅子,一派绅士作风。 两人寒暄几句,时清蕊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邢信瑞心知对方要开始询问关于时零的事,不过没关系,所有回话的草稿,他早已准备好。 「阿瑞,你之前说你知道我妹妹的消息,是真的吗?」时清蕊面带期待。 邢信瑞面不改色回答:「当然是真的,之前你不是很担心她吗,所以我特地托人去搜寻关于她的消息。」 「到底是你妹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能当做毫不知情。」 「阿瑞……」时清蕊不禁为之动容。「谢谢你。」 邢信瑞坦然接受心上人的谢意,眼神温和,带着一丝藏得极好的深情。 「只是……」他似有些犹豫,仿佛有什么艰难的话语困在嘴边,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她好像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可能这种事对女性来说伤害极大……」 现在还没收到那三个人的消息,但他们已经为他做了好几次事,没有失手过,邢信瑞想当然认为这次对方也成功了,至于没收到消息,可能是被事情绊住手脚,来不及汇报。 出于隐秘的邀功心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时清蕊分享,只是会换一种方式,以她朋友的身份对她妹妹的遭遇表示心痛。 「对女性不好的事?」时清蕊脸上先是浮现出茫然,随后变得不可置信,她双手捂住嘴,似乎在死死压住将要控制不住的情绪,眼中雾气朦胧,好像随时都能落下泪,「怎么会呢?」 她的声音哽咽,任谁都不会怀疑其中蕴含的悲痛之情。 「清蕊……」邢信瑞心疼极了,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就把消息告诉她,她如此善良,肯定为之悲痛不已,哪怕受伤的人是伤害过她的妹妹。 他的手移到对方后面,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却又担心给她给唐突的印象,最终只能默默蜷缩,无力放下。 良久。 时清蕊似终于从难过的情绪中回神,左手捂着不想展现于人前的脸庞,右手接过邢信瑞急忙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擦了擦。 她抬起头,最终露出一双红肿的朦胧泪眼。 邢信瑞揪心地看着她,不停地低声安慰。 倘若时零在这,怕是要为这两人的演技嘆为观止,心怀鬼胎的男女能演得如此情深义重,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才能。 「阿瑞,还是谢谢你告诉我妹妹的消息。」时清蕊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苍白又柔弱,让男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没什么,应该的。」邢信瑞眸光温柔地渴望着她,像是在看生命中的唯一。 清蕊,你放心,难过只是一时的,以后的生活会更加顺畅,谁也不能再阻挡你的道路。 至于那些阻碍你的,邢信瑞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阴毒,犹如沼泽地中的毒蛇,时时刻刻盯着路过的人,伺机而动一口咬上去,再将其拖入泥泞,他会让她们回到老鼠应该待得地方。 正当邢信瑞要继续安慰对方的时候,甜蜜的钢琴曲响起,他的脸色一沉,清楚记得这是时清蕊专门为未婚夫设置的铃声,是她自己弹自己录的钢琴曲。 果不其然时清蕊立马从包中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邢信瑞直勾勾地盯着心上人的每一个神情,秀丽的眉眼间饱含的情谊被他尽收眼底,嫉妒如不餍足的野兽,啃食着他的心脏,纤细的杯把捏在紧绷的手指中,越发脆弱。 时清蕊打完电话回头,好友依然是坐在位子上喝着茶,眉宇间俱是平静。 她走过去,拎起包,向对方道了个歉,「阿瑞,抱歉,晚上突然有事,我要提前回去准备。」 邢信瑞扯出一抹微笑:「那我送你。」 「不用。」时清蕊摇头,「我未婚夫过来接我,他很快就要到了。」 邢信瑞依旧是微笑,「那就好。」 「至于我妹妹的事——」时清蕊抿了抿唇,带着一丝迟疑,「能麻烦你继续帮忙关注一下吗?」 「没问题。」邢信瑞点头,只要他想,时零身上永远不会缺意外,他会和心上人永远有话题。 时零和甄二少认识又怎么样,对方真的会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追查到底吗,圈子里的富二代他太了解了,喜新厌旧,极爱面子,只要时零变「脏」,对方一定会失去兴趣。 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时清蕊眼神一亮,她的未婚夫到了。 郗文翰环视整个大厅,目光在触碰到时清蕊后,径直走了过来,他扫了一眼坐着的邢信瑞,随意打了声招唿,就要带未婚妻离开。 他们走得匆忙,唯留邢信瑞在后面,盯着男人搂着心上人的手臂,目光犹如蚀骨之毒。 而离开的时清蕊在离开咖啡馆后,随意将手中的纸巾丢入路边的垃圾桶,落下的纸巾依旧蓬松柔软,没有半点水迹。 …… 瑞鑫。 明亮的办公室中,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滑动的声音。 「进来。」穆贤头也没抬,目光仍旧落在手中的资料上。 秘书推开门走了进来,开始低声汇报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关于智能生活科技大会的相关消息,汇报得尤为仔细。 第45页 这次大会对于瑞鑫来说非常重要,可以说直接关乎着公司未来的发展。 穆贤的最终目的是想让瑞鑫上市,科技是个烧钱的行业,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路上只会寸步难行,特别是对于从零起步又毫无背景的穆贤而言,上市是他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 上市虽然会使控制权分散,但眼光放长远,这是有利于公司发展的必经之路。 此次大会正是向社会各界展示他们公司实力的大好时机,只要抓住这次机会,让民众见识到瑞鑫的优势,何愁上市之后没有资金投入。 或是幸运吸引到其他资本雄厚的大公司直接投入大笔资金,穆贤相信只要给他机会,自己绝对能一飞沖天。 穆贤雄心壮志、野心勃勃,他还想一举将海澜吞併,到时候再居高临下地告诉时零,她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即使她回头恳求他,他也不会给她机会,人理所应当要为自己的愚蠢负责。 脑海中的思绪纷杂,穆贤一愣,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秘书汇报完工作,没有立即离开,他没注意到上司的走神,简略提了下收到的其他消息,「穆总,听说这次海澜公司也会参加大会。」 穆贤皱了皱眉,「他们拿到了参加名额?」 「是的。」 大会的参加名额,并非轻易能拿到,名气和实力至少要具备一个,可海澜有什么,公司毫无特色,也根本看不到发展的潜力,参加大会是打酱油吗。 还是说甄世明真的被美色迷昏了头,认为自己可以在大会上压制他。 穆贤下巴微扬,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我倒要看看一个色令智昏的领导人,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 秘书欲言又止,穆总似乎太掉以轻心了,直接就认定对手必败,他以前不是这幅模样,曾经的穆总对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非常上心,无论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事,他也会认真对待,公司全体也都非常信服他。 是因为公司的发展太过顺风顺水了吗,才让穆总失去了警惕心,还是仅针对时小姐一个特例……亦或是在夏芝来了之后,穆总的性格开始发生变化。 秘书打算再劝一下上司,不要太过大意,自从上次在餐厅见过时小姐后,他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恰巧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夏芝径直走了进来,她手上还拎着保温桶,穿上工作西装也是一副温婉贤惠的模样。 夏芝微笑着朝秘书打了声招唿,对穆贤柔声道:「该吃午饭了,别饿坏了。」 穆贤的表情也慢慢柔和,他起身帮着对方一起摆放午餐,同时转头示意秘书先出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秘书沉默着点头,关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易共情的小伙伴可以屯三章一起看_(:3」∠)_毕竟傻叉确实影响心情 第33章 午饭过后,夏芝起身收拾餐具,穆贤坐在一旁闭目休息,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 现阶段科技公司想要在国内上市,最好是提前一年准备,国家对科技行业有扶持,放宽了上市条件,却对剩下的条件审查更加严格,为了尽量避免浑水摸鱼的企业白吃国家福利。 穆贤从贵人那里得到内部消息,半年以后扶持政策将进一步加强,越优秀的企业得到的扶持也会越多,无论是政策还是资金都会有所倾斜。 对穆贤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东风,所以这一次智能生活科技大会他必须将瑞鑫彻底打出名号,在扶持政策加强前让公司成功上市。 只要一切顺利,瑞鑫必定将在几年内一路扶摇直上,成为行业顶尖公司。 唯一麻烦的是时间方面有点紧,不久后即将举行的大会和上市的事务交杂在一起,即使他夜以继日地加急处理,工作也依旧如同小山一般堆在办公桌上,仅仅看着,压力丛生。 要是有信得过的人能协同他处理就好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让未婚妻帮忙,可惜夏芝对这方面几乎算是一窍不通,只能勉强做做助理的工作。 恍神间,穆贤似乎想起曾经他身边有一个人,即使什么都不懂,也会咬牙学习,汗水和泪水都被咽下,只为他能轻松一点。 还没那丝模煳的印象深入,一双手悄然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手的力度拿捏地恰到好处,穆贤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随后将手的主人一把拉到怀里,他感慨道:「幸好有你,我才能在繁忙之余,有一刻能彻底放松。」 「我们是未婚夫妻,这是我应该做的。」夏芝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穆贤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我不够聪明,在工作上帮不了你太多,只能想办法让你在休息的时候多放松一些。」 夏芝面带黯然,似乎对自己帮不上忙这件事非常愧疚难过。 穆贤见状,赶忙安慰她,心底那一丝遗憾早被不知道遗忘在哪个角落。 他宠溺地捏了捏未婚妻的小鼻子,柔声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作为丈夫,为妻子撑起一片天空不是应该的吗。」 「丈夫」「妻子」两个暗示意味极强的词语让夏芝不禁羞红了脸。 「况且只要一想到,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就浑身充满了干劲。」他揶揄道,「当然还有我们的孩子。」 「讨厌。」夏芝红着脸,轻锤对方的胸膛。 第46页 穆贤爱极了她这副娇羞的小模样,禁不住把人搂在怀里轻声诱哄,满心怜爱。 两人又聊到了即将举办的智能生活科技大会。 夏芝状似不经意间问道:「事情进行的还顺利吗?刚才秘书出去的时候表情好像挺严肃的,是出了什么回事吗?」 「没什么大事。」穆贤不甚在意道,「就是甄世明竟然还不死心,也准备带领海澜参加智科会。」 海澜参加是不是代表时零也会出现,想到这种可能,夏芝眼皮子一跳,她细细观察着穆贤的神情,确定对方没有别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对方可能是想试试能不能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吧。」夏芝抿唇一笑,眼睛中浮现出盈盈的崇拜之情,「毕竟你那么出色,在起初条件不一样的情况下,还能稳稳压制他,本身就说明你比他要强,如果他不是甄家的少爷,怕是海澜早就倒闭了。」 这话说到穆贤的心坎上,他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进入社会后,却因为家世屡屡遭白眼,他不是不愤怒,但必须忍,生意场上最受欢迎的绝对是笑脸人。 但有些人凭着家世就可以领先一步随心所欲,所以他才讨厌甄世明。 不过现在有背景又怎样,扶不起的阿斗终究还是扶不起,他和甄世明的胜败已经证明了一切,天之骄子还不是败在他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手里。 「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彻底地击败他。」许下承诺的穆贤,在未婚妻面前意气风发。 夏芝心中柔情更甚,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绝不后悔从时零手中将他抢过来。 …… 时家。 明亮的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巨大的电视品屏幕上正在播放最近火起来的综艺节目。 时母和时清蕊坐在沙发上一边高兴地聊着天,一边等时父和时文曜下班回家。 时母在几年前就从公司管理层退出,专心陪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时清蕊从小就喜欢弹钢琴,家里人也有意将她培养成一位出色的钢琴家,至于家业理所当然是由时文曜继承。 毕业后时清蕊除了偶尔参加比赛,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陪着时母。 时母瞥了一眼时钟,快到了时父和时文曜下班回家的时间点,她扭头吩咐佣人开始准备晚饭。 半小时后,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时母和时清蕊起身迎上去。 走进来的时父面无表情,带着一股子异样的平静,时母的步伐有些迟疑,这样的时父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让她心惊肉跳。 时文曜跟在时父后面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略显沉寂。 时父将几人喊道客厅,并勒令佣人不许进来。 他坐在主位的沙发上,看不出表情的脸正对其余三个家庭成员,慢慢环视一周,时清蕊和时母的面上迷茫,时文曜依旧低着头。 时父脸色平静,沉声开口:「明天我会对外宣布,时零正式脱离时家,以后她身上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我们时家无关。」 时母睁大眼睛,失声问道:「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为什么。」时父不知喜怒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只是我时家容不得这样生活浪荡、骯脏卑贱的人存在。」 这话说得着实重了,尤其它是从一个父亲嘴中说出,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她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时母被时父的眼神吓到,小声嗫嚅道,「这么说她也太——」 时父骤然打断她,「你知道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吗?」 「我时家的女儿在外面被人包养不说,还随意滥交,乱搞男女关系,甚至还有视频,你知道合作商是怎么看我的吗。」时父的额头青筋暴起,他想起对方同情怜悯的眼神,又想起对头幸灾乐祸的嘲笑,眼前陡然一黑,往后一靠。 其他三人被吓得连忙过去帮他顺气,时母本来还想说时零不是这种人,或许是被人陷害,见到时父的样子,也不敢再开口,生怕刺激到他。 时父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继续说着自己的决定,这不是上次口头上说说,而是正是对外宣告,将时零逐出家门。 「从此以后时家只有时清蕊一个女儿。」他的语气冷酷,没有丝毫身为父亲的温情,对他来失去最后一点联姻价值,只会为时家带来污点的时零,没有存在的必要。 时文曜的扶在沙发上的手微微颤抖,脸色略显苍白,前段时间流传的包养传言,有他的一部分手笔,但他只是稍微推波助澜,补充了在时家发生的事,万万没想到流言会发酵到这个地步。 尤其是今天时父的态度让他更加慌乱,他讨厌时零,认为她会抢夺清蕊的东西,但从没想让她以这种难堪的方式退场,他只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而已。 那个曾经渴望亲情,用拙劣手段讨好他们的女孩子,在知道自己真的被赶出时家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彻底崩溃。 不、不会的,他在内心安慰自己,她那么渴望亲情的一个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时文曜告诉自己,她是如此渴求着来自他和父母的目光,哪怕知道这件事有他的手笔,只要他愿意对她笑一笑,她一定会原谅他,然后想尽办法回到时家,继续讨好他们。 内心不断重复,时文曜渐渐相信时零一定会争取回到时家,到时候他在买两个礼物送给她,这事就算这么过了,说不定还会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第47页 而且他都放开心胸,不在意视频的事情,她应该懂得感恩才是。 几番一想,他的面色逐渐平静。 时文曜的面容变化尽收眼底,时清蕊眸光一闪,她早就知道时文曜参与了流言的事,内心颇为满意,就应该这样,她才是时家的千金小姐,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哥理所应当站在她身边。 外人送给她的目光应该是赞扬的、欣赏的,特别是在有明显的对比之后,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才应该生在时家。 虽然刚才时文曜的动摇看得她有些不满,但念在时零要被彻底赶出时家,她也就大方不计较了。 自此,她的地位将毫无动摇。 第二天,时家就忙不迭地对外公布时零被逐出时家的消息。 圈子里看热闹的、嘲讽的、同情的、嘆气的声音种种不一,唯一相同的是对时零的不屑。 甄世明以最快速度得到了消息,立马打电话给时零。 电话刚接通,他的话噼里啪啦砸过去,「你听到时家放出的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慵懒随意。 甄世明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将一切都说了出来,认识这么久,他不认为对方会在意时家那群小人,哪怕他们有血缘关系,但这世上不是所有的血缘相连都那么美好。 说完后,他等着对方的反应。 「哦,这样呀。」 如他所料,明显没放在心上的态度,倒是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差点蹦起来。 「时间掐的刚刚好不错。」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挟着一丝沙哑,含着轻微的笑意。 「等、等等。」甄世明愣住,这话什么意思,话在大脑中转了好几圈,他憋着一口气问,「难道这次事情你是故意的?」 故意不澄清流言,就是为了让时家先提出放弃她? 对方唔了一声,解释道:「不能说是故意,只是作为优秀公民,自觉履行配合警察的义务而已,时家还没有让我委屈自己的能力。」 甄世明一头雾水,忍不住想到难道自己的人生快进了?怎么漏了这么多。 「总之,到智科会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时零的嗓音悠闲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放心,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电话挂断,甄世明沉默两秒,只得感慨一声,自己横着走了二十多年,到底还是遇上了能制住他的冤家。 第34章 智能生活科技大会是由世界智能大会衍生而来的国内大会,每年定期举办一次,举办地点不固定,说是大会,其实更偏向于展示会。 人员主要分为五方,主办方负责大会的筹办,确保大会能够顺利进行。 展示方将自己持有的科技在大众面前完全展示出来,以此吸引投资人的注意,得到投资谋求进一步发展,或是直接卖断自己手中的技术。 展示方多为小公司,或是个人研究者,而瑞鑫和海澜公司皆是作为展示方出场。 评估方会多方面评估大会上展现出来的技术,有的评估方对于感兴趣的技术,会在深入了解后,决定是否进行投资。 新兴行业的风险与利益永远并存,也只有实力强大的资产方才能承受失败的风险。 评估方多为资本雄厚的大公司,亦或是资金充裕的富豪。 也有很多运气好的普通人抢到了入场资格,他们多是对智能科技与生活结合主题感兴趣的爱好者。 公众媒体则负责将大会转述给来不了的观众,如今科技行业正得国家扶持,媒体自然也知情了意,朝里面投入更多心思。 今年的大会恰巧在a市举办,海澜以及科研所的人连路都不用跑,专心准备大会就行。 海澜抽到的出场序号是三十六,整个大会一共只有三十六个展示方,也就是说他们是最后一个上场。 有类似经歷的都知道,抽号最好是抽中间的数字,太早没有参照物,许多人可能无法做出合理的评估,太晚眼花缭乱的技术看多了,人的精神会疲劳。 甄世明苦着一张脸,从抽号现场回来,就深刻为自己的非气忏悔,「我对不起各位!」 众人也丧气得不行,这好歹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智科会,开场不顺呀。 「说起来,瑞鑫似乎抽到了十八号。」有人低低说了一句。 众人越发沉默,十八号呀,真是个不错的次序。 唯有一人淡定如常。 「三十六号怎么了?不是挺好的?」时零唇角一勾,眸光中似有星光闪烁,她的嗓音不急不缓,宛如山谷中潺潺的溪流,吸引着在场人的注意,「将心中的担心全都扔掉,你们要知道,科技行业说到底最重视的是什么——是硬实力。」 「只要我们的实力足够强大,所谓的次序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她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一下子稳住大家心中浮躁的情绪。 「还是说——」时零故意拉长语调反问道,「你们觉得我们研发出的成品比不过其他人?」 这话说得众人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整齐划一,看得人一阵好笑。 作为研究参与者,他们对科研所诞生的产品再了解不过,那绝对是领先整个华国市场的技术,这点毋须质疑,诞生的最终完成品连他们都为之连连感慨。 哎嘿,这样一想,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呀,回想刚才的自己,简直就是瞎操心,周围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第48页 时零环视一周,她的团队还是经验太少,比起其他大型科研所工作者,她周围的科研人员平均年龄起码少十岁,她要培养自己的班底,前期必定会出现问题。 不过没关系,只要是问题,必定有解决的办法。 在场人的情绪完全被几句话调动,一脸兴奋地望着时零,她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轻而易举地影响你的心绪,让你的心随着随着她话语起起伏伏。 时零扬了扬下巴,眸光睥睨,红唇烈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就如同高不可攀的火焰山,只一眼几乎能将人的眼睛灼伤,一切尘埃都将被她的气场焚毁。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自然,仿佛在说太阳东升西落,星移斗转的真理。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次胜利理所应当属于我们。」 「毕竟压台好戏总是最后一个出场。」 …… 时间一转便到了智能生活科技大会当天。 为了方便接送,甄世明效仿其他公司,直接租了个大巴,将随行人员一口气全载过去。 到达会场外时,露天广场上已经零零碎碎站了不少人。 一行人在人群中左转右转,寻找着报到点。 大会规定,三十六个展示方必须提前到来,去报到处表明身份,领取流程单和身份牌,大会正式开始后只有凭藉身份牌才能入场,这是大会主办方为确保场地安全做出的应对措施。 自从几年前出现有人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泼浓硫酸,导致不少人受伤后,各地区审查越发严格。 团队中有社恐的人忍不住出声抱怨:「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这里的人对他来说太多了,搞得人浑身不自在,唯一庆幸的是,他之后是作为后勤人员出场,不用上台。 其实也不难理解,今年正值智能行业初步兴起,对于这种曾经只存在于影视中的技术,大多数人都是感兴趣的,尤其是华国本就人口基数大,不少人跨市跨省也要赶来参加。 且稍有远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行业未来绝对一片光明,特别是一些亟需转型的企业,他们甚至派出整个评估团队或聘请相关人员进行评估,准备在市场完全成型前占有一席之地,这既是风险也是挑战。 等到一切忙完,回到科研所已接近傍晚,人员陆陆续续离开。 「我送你回去。」甄世明随口道,他抛了抛手中的车钥匙,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时零拎起包,摆手道:「不用麻烦,你家不是在另一个方向吗,我等会打车回去。」 甄世明一愣,手中动作停下。 沉默两秒,他才笑着开口:「这不是后天就要上场了吗,我这个老闆肯定要讨好你这位主力军呀!」 「现在多讨好讨好,以后才能继续厚着脸皮找你合作嘛。」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脸上,冷静透彻,似乎能透过浅浅一层皮直视到人的喜怒哀乐。 「麻烦你了。」仿佛过了几秒,又或者是几分钟,他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 甄世明又笑了一下,一如既往,以后可就是真的朋友啦。 …… 第二天一早,智能生活科技大会正式开幕。 大会展示时间为两天,海澜是第二天下午,当天不参与展示的团队,可以在前台作为观众出场,大厅被划分为不同区域,每个人都按自己的身份入座,只有最后几排是随便落座。 有机智的员工早早占领了右下角的位置,从这里可以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 海澜众人皆是一身笔挺西装,神情严肃,手中资料握得铁紧,似乎生怕被人抢走,严阵以待的模样让作为老闆的甄世明在一旁都深感压力巨大。 气氛越发沉闷。 甄世明慢慢蹭到方厚身边,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唉,小方呀,干嘛板着张脸,机会难得,多笑笑呀,我们明天才开始呢。」 方厚目不斜视地拿下肩膀上的手,一板一眼道:「老闆,正因为机会难得,我们更要严肃对待每一刻。」 「这里的每一个团队都可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们要认真收集信息!」 甄世明被噎了一下,随后又去骚扰其他人。 无一例外,全是「老闆,不要胡闹」「这是很严肃的场合」「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甄世明:…… 甄世明感觉自己成了个拖后腿的老闆。 他幽幽的目光投向时零,对方正在用笔记本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做什么,可能是目光太有穿透力,一分钟后她终于抬起头,纡尊降贵给了疑惑的眼神。 他轻咳一声,把头凑过去小声道:「你有没有感觉大家太严肃了,俗话说过犹不及,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其他团队好歹还有交流,年长有经验的人会主动缓和气氛,只有海澜誓将沉默进行到底。 时零观察了众人的表现,发现确实如此,大家虽然不丧气,情绪却在无声的氛围中越发紧绷。 不是什么大问题。 「和他们说一下就可以了。」 「不是,我刚才和他们说——」甄世明砸了咂嘴,正准备表示说没用,他们一个个差点把他当成动摇军心的间谍,天地良心,他是真的觉得太过紧张搞不好会限制发挥,才想让大家稍微放松一点。 第49页 「各位不用紧张,放平心态,就像我们平时在实验室里一样就行了。」时零唇角微微上扬,恰如皎日濯濯升起,驱散众人心头的紧张。 就连光线不好的拐角处都似乎明亮不少。 「是!」紧绷的氛围如同破了口的气球,短短几秒消失不见,大家也开始小声讨论。 甄世明目瞪口呆。 不是,他老闆的威严何在??? 还有人记得他才是老闆吗? 他一脸忧伤地向时零吐槽,感觉自己被伤透了心,他是大金主诶,有这么没面子的金主吗! 时零似笑非笑,慢悠悠的补上最后一刀:「威严?你有过这东西?」 就在两人打诨插科间,又有人从后方的正门走进来。 时零余光一瞥,脸上笑意骤然消失,只余一片冷然,甄世明敏锐发现对方神情的变化,顺势向后看去。 邢信瑞,果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对方似有所觉侧过头,视线相对。 甄世明瞅着对方西服笔挺,人模狗样,谁能想到一个男人能噁心成那样,还找混混拍威胁视频,丝毫不考虑这会对那些女性造成什么影响,自私自利,没有人性。 别看对方现在光鲜亮丽,这段时间他给对方私下找了不少麻烦,不算伤筋动骨,也要让垃圾不得安生,他虽然不够牛逼,但架不住他大哥牛逼啊。 邢家在a城也勉强算得上豪门,邢信瑞作为邢家唯一的继承人,又和大会主办方的人认识,自然也得到了邀请函,邢父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和在场的人打好关系。 人脉是商场上最不可或缺的资源,邢父最后的叮嘱中甚至隐藏了一丝警告。 这段时间邢信瑞诸事不顺,手中的项目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邢家的人对此颇有微词,连邢父也找他谈了几次话。 邢信瑞纵使心中不耐,也必须陪上笑脸,邢父掌控欲极重,绝大多数股份都握在自己手中,他想要继承邢家,必定要得到邢父的同意,为此他在生活中也一直扮演一个孝顺的儿子,哄得邢父对他颇为放心。 不过那笑容之下的东西,谁也看不清。 这次大会他和邢父一起出席,邢父临时有事,让他先到会场探探情况,只是没想到刚进门,就发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时零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她难道不应该蜷缩在阴暗的壕沟中,为自己所遭遇的事痛哭流涕吗?还是事情出了什么差错? 邢信瑞深信不疑的想法终于开始动摇,坐在后排的女人腿上放着笔记本,美艷的脸庞上表情平淡,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事情超出预料的情况让邢信瑞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径直走到时零跟前,随后毫不客气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姐姐知不知道?」 在他的印象中,时零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性格,他们说什么,她都会低下头小声附和,像一个沉默的影子没有存在感,最适合被人遗忘。 哪怕他的态度不客气,对方也应当和过去一样将一切交代清楚。 时零还没说话,甄世明先不乐意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态度如此嚣张,他活这么大,还没人在他前面这么张狂,竟然当面质问他抱的大腿。 不知道金大腿是要好好供养的吗。 不爽的甄二少自然也不会给人留面子,只见他二郎腿一翘,左手搭在椅背上,斜眼他,道:「哟嚯,这位谁呀,好大的架子,我在a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质问我的人。」 态度相当之嚣张,大有一种你难道还能比我狂的装逼感。 旁边的海澜众人早已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直挺挺地落在邢信瑞身上,像针刺一般扎人。 他们算是明白了,所长太过优秀,容易招人恨,有了上次酒店的糟心事,参加个大会竟然也能碰见找茬的。 邢信瑞脸色一僵,他自然认识甄家二少,就是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槓他,家世差得太多,他也不好反驳回去,不然晚上邢父说不定就会找他再次谈话,他身边还有邢父的人跟着,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 只是没想到时零竟然真地爬上了甄家二少的床,还引得对方这样维护她,他真是小看了这女人的心计。 幸好对方也已经离开时家,清蕊不必和她对上,不然心上人如此柔弱,肯定会吃亏。 十几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没有一道是善意的,饶是邢信瑞心性冷硬,也被整得头皮发麻,他沉着一张脸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要是直接一走,会不会直接得罪甄世明。 似是听够了戏,时零终于施捨了一个眼神,轻飘飘甩出几个字:「和你有关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没将他放在眼里。 邢信瑞目光阴沉,这个废物是什么意思,以前看到他们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现在攀上甄家人就立马变了态度,果然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清蕊还对她那么好,天天担心她。 想起时清蕊,他压着怒气再次开口,「我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现状,清蕊——你姐姐很担心你。」 「我的事情你难道不是一清二楚吗?」她漫不经心地反问,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盈地跳跃,「时家对外发布的消息你不会没看吧,应该不会,毕竟你对时家,唔,或者说某个人异常关注。」 第50页 后一句的语气带了点趣味的笑意,似乎想到了好玩的事情。 前一句话令邢信瑞眼皮一跳,拳头不自觉握紧,心脏被高高拎起,她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 无数疑惑在一瞬间塞进脑海,他下意识去观察对方的神情,对方却低着头敲打着键盘,低垂的眉眼遮住一切。 冷静、冷静、冷静。 听她后一句的意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应该是胡乱说的,他做的非常隐蔽,绝对不会被轻易发现,这般想着他心中松了口气,却在不经意间陡然对上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美丽的凤眸极具穿透性,裹着无尽的嘲讽,高傲若灼灼烈日,一切阴谋诡计在其中无所遁形。 心中的阴暗如同被利剑刺穿,他狼狈得退后两步,撞上了身后的助理。 女人依旧低着头,邢信瑞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补救般开口:「清蕊是我多年好友,我当然关心她,她很善良,即便你曾经伤害她,她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我仅是帮她看看你。」 这话一出,甄世明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周围一圈人的目光投过来,得亏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公众场合,才没有太过夸张,轻咳两声,缓缓情绪。 原谅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瞧着对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还用善良来形容时家养女,跟他查到的资料一对比,滑稽之感油然而生,让人忍不住感慨,「善良」现在可真廉价。 真心特别搞笑。 「善良?所谓的善良就是在带刚回家的妹妹不停参加聚会,每一次聚会都让她的名声变得更差?」甄世明讥讽道。 邢信瑞皱眉反驳:「清蕊只是希望时零能尽快融入圈子。」 名声变差是他一直在使力,但他总不能跟甄二少说,都是他的原因,让他们不要怪时清蕊吧。 甄世明「啧」了一声,感觉这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这么说吧,善解人意的姐姐好歹也在圈里里呆了十几年,难道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一个人以最快的方式进入圈子吗?」 「那是她自己不争取,清蕊已经帮了她很多。」见心上人一直被质疑,邢信瑞的语气渐渐染上怒火,「她还伤害了清蕊,清蕊大度都没和她计较。」 「这件事有人看到了吗?还是全听那个女人说的?」甄世明冷笑,「万一就是她陷害时零呢?」 「清蕊不会说谎。」甄世明斩钉截铁道,对方对女神的污衊终于让他心中怒火翻滚,眼眶都要红了。 眼见对方回答越来越迷,甄世明终于悟了,你根本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搁这跟个精神病废话啥呢,浪费时间。 他兴致缺缺扭过头,随便挥了挥手,让邢信瑞离开。 邢信瑞一口火憋在嗓子口不上不下,前面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后面似乎发生了口角,注意力投过来,他又不能真的在这大声反驳,对方明显还不想搭理他,只能沉着脸离开。 眼神阴森,让人汗毛直立。 「这年头哪来那么多脑子有问题的人。」有人忍不住吐槽。 一晃到了开幕式正式开始的时间。 台上的主持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用幽默诙谐的语言正式揭开序幕。 和谐的掌声之中,一个男人悄然无声离开自己的座位,没有引起一丝注意,没过一会,记者位置上也有一个人悄悄离开。 氛围热烈的大厅,众人依旧欣赏着主持人的妙语连珠,心情放松。 隐蔽无人的角落,邢信瑞阴森着一张脸等人,很快另一个脚步声响起,鬼鬼祟祟的的记者探头探脑,在确定周边没有其他人后放心上前。 两人耳语一番,不知邢信瑞说了什么,记者犹豫地摇了摇头。 邢信瑞见状,眯了眯眼睛,又继续加大筹码,终于记者一咬牙答应下来。 记者先行离去,邢瑞鑫冷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时零,你可不要怪我,原以为你只是甄二少新得的玩具,没想到他这么重视你,为了不让清蕊受到威胁,为了让之前的事情彻底埋入尘土,就请你完全堕入地狱吧! 邢信瑞回到座位,邢父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没有说什么。 开幕式即将结束,主持人请主办方上场发表最后宣言。 「……我们将牢记歷史,我们将勇于创新,我们将真情与真心尽情挥洒在高尚的科研事业中。」主办法的话语铿锵有力,听得人热血沸腾。 观众席中唯有一人脸色发白,手中不停冒着虚汗,心里计算着时间。 在宣言结束后,这个表现极不自然的男人咬牙,倏然起身,趁着主办方还没下台,立刻发难。 「董先生,您刚才是不是提到了我们对科研事业要真诚。」 董先生作为主办方最重要的人员,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立刻反应过来,点点头,「对,我认为这是一个科研人员最基本的行业道德标准。」 他的措辞很谨慎,不留任何攻击的机会。 记者的目标也不是主办方,他的目光瞬间落到大厅的东南方向,语言犹如最尖锐的钢刀,破土而出。 「那么为什么一个私生活混乱,靠人捧起来的女人,也能作为展示方参加这次大会,这是否是对这次大会精神的亵渎。」 董先生终于皱起眉头,目光严肃。 第51页 主持人眼见情况不对,想打圆场,有人却毫不领情。 「说是要真诚对待科研,难道只是嘴上说说吗?」记者咄咄逼人,丝毫不让,「据我所知,海澜公司的时零小姐原来只是个日语专业毕业的学生,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是科研工作者,怎么可能研发出产品。」 「尤其她是在认识甄世明先生后,才有机会接触该行业,可以说她完全是被人用钱砸出来的。」 「我认为她应该被剔除名单,离开这次大会,才对得起这次大会精神。」 记者的话很明确,时零没能力,全靠身体睡出的成绩,这种人不应该有资格参加大会。 大厅众人的目光已经完全震惊,大概没想到参加科技类大会,还能吃到这种瓜,他啾恃洸们的视线在东南方和记者身上来回切换。 记者镇定的神色下,是跳到嗓子眼的心脏,他清楚感受到外套中的衬衫已经完全汗湿,但他已经没有别的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主持人已经完全绝望了,不仅他,所有主办方相关人员都恨不得将胆子大的记者沉到长江。 他们辛辛苦苦策划的大会,快成了笑话,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嘛,非闹得这么难堪。 邢信瑞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目光阴冷如黑暗中的毒蛇,他要时零彻底在a市失去一切,腐烂成泥,让她再也不敢妄想任何东西,这次大会是正是天赐良机。 观众席已经譁然一片,后方的甄世明暴跳如雷,差点要冲出去揍人,被方厚及时拉住。 最后在时零的眼神威胁下,不情不愿坐回原位,腮帮子死死被咬住,手骨被握得咔咔作响。 团队中的其他人皆是一脸茫然地看向时零,手足无措,现在经歷的一切实在超出他们的阅歷范围,他们只能惊慌地指望着主心骨。 时零静静地回望他们,她的眼中仿佛有神秘璀璨的银河流淌,星光于其中闪耀,像是小时候,躺在家乡的草地上仰望星空,宁静又浩渺。 几人的心渐渐静下来,周围的窃窃私语再也影响不到他们,只要这个人在,他们就无所畏惧。 忽地,她唇角轻扬,恰如星移斗转,绚烂璀璨,神秘渺茫,晃花了人的眼。 团队几人清楚听到来自于外人的抽气声,似嘆息,似惊艷。 「3、2——」倒计时被轻声念出,像一缕轻烟,似乎随时能飘散,却让周边人不自觉屏住唿吸,「——1。」 后方的双扇门被突然打开,大厅所有人下意识回望。 明亮的光线驱散了室内的晦暗,清澈温柔的光芒流淌进来。 身着藏蓝色正装的警察有序进门,神情肃然,警徽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他们环视大厅,鹰隼般的目光快速锁定一个位置,疾步走过去。 冰冷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声音。 「邢信瑞,你涉嫌指使他人拍不雅视频,进行威胁恐吓勒索,现根据相关法律,予以逮捕,立即和我们回去进行调查。」 第36章 · 严肃的声音宣告着毫不留情的决定, 银色的镣铐在大厅灯光下反射出冰冷森寒的光芒,两名警察来到他身后,一名警察笔直地立于面前, 丝毫不留任何空隙。 邢信瑞面无表情地任由警察动作,此时的他哪有刚才半分富二少的模样, 浑身阴沉, 那双眼睛让人看一眼就嵴背发凉。 阴冷得让人心惊。 大厅瞬间静得针落可闻,跳跃式的发展让许多人脑子发蒙。 怎么回事? 前一刻大家不是还在议论海澜的事,这一刻就换成了邢家少爷被刑拘,电影都没有这么戏剧化。 愣神许久的董先生走下台, 向警察敬了个礼, 作为大会主办方, 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评估者被带走,什么也不做。 为首的警察回了个礼,知道的他的来意, 配合地出示证件,表明自己确实是警察, 至于案情属于保密内容,无可奉告。 董先生了解地点点头,只要对方是合法作为就行,他表示一切以配合警察工作为先。 两方合作愉快。 邢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愣住, 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邢信瑞要被带走,才恍然回神, 急忙追问道:「警察同志, 是不是弄错了,我儿子怎么会犯法呢, 是不是抓错人了?」 他明明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呀,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他手里,哪有机会犯罪。 警察皱起眉头,认出面前人是嫌犯的父亲,面色更加沉稳,成为警察后,他们见过无数罪犯的家庭,他们哭喊着自己的亲人没有犯罪、不可能犯罪,但事实摆在那里,朝夕相处对你笑的亲人有可能就是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兇手。 「我们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既然来到这里,就表明我们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让他被刑拘。」一板一眼的话语中皆是凛然正气。 邢父哑口无言。 倒是一直安静的邢信瑞讥讽地笑了一声,笑声在大厅中清晰可闻。 邢父本来就因为束手无策而恼火,作为源头的邢信瑞竟然还如此表现,他顿时火气上头,三两步跨到对方面前,右手扬起狠狠甩了一巴掌。 邢信瑞被打得头一歪,左脸五指痕迹高高隆起,形状可怖,嘴角甚至有血丝渗出,可见邢父用的力气之大,原本还有几分俊朗的面孔,彻底肿成猪头。 第52页 他仍旧是那副嘲讽的模样,谁都不放在眼里,气得邢父又要给上一巴掌,被警察及时拦下,刚才是由于邢父离得近动作快,又是嫌犯的父亲,一掌下去没来及拦住,这回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法网之中,一切罪责,都将由法律来审判。 掌掴的行为大厅众人见怪不怪,都以为邢父是气愤儿子不争气,竟然被抓了起来,只有邢信瑞知道他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邢父担心的从来不是邢信瑞会怎么样,而是邢家人决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被警察押走,这会让邢家的名声一落千丈,一旦被竞争对手用作把柄,邢家将受制于人,企业家的儿子犯罪是会直接影响到企业公信力的大事。 他邢信瑞在邢家除了继承人的身份,一无所有。 也正因如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没什么可失去,而邢父要考虑家族,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从牢中捞出来,证明是误抓,哪怕圈里人对此心知肚明,邢家依旧要证明给公众看,他们是「清白的」家族。 所以他只要静静等待就好,等着之后到来的律师告诉他如何脱身。 大厅中落在邢信瑞身上的视线变得意味不明,三三两两之间忍不住交头接耳。 「我是真没想到,邢家的儿子竟然这么『厉害』,在这种场合被抓了起来,太出乎我意料了。」 「可不是嘛,之前邢况带着他儿子和我见面的时候,我还好好地夸赞了一番,现在想想真是打脸。」 「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让他直接被刑拘,之前比较爱闹的几家的孩子出事都没这么严重,顶多行政拘留。」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在完全结束前,一般是不会放出过程的。」 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吗,恶意的话语无孔不入,自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汇聚,直至你的心脏处,化为一把小刀,慢慢切割,难受却又不知道哪里难受,邢信瑞有些恍然,有多久他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少年时,也被人恶意嘲讽过。 邢信瑞恍若又回到当年孤立无援的境地,浑身发冷。 海澜一行人呆若木鸡,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刚才还千夫所指,这一会怎么就天翻地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警察逮捕邢信瑞吸引过去。 不管怎样,都让人松了口气,刚才着实太吓人,他们这群小年轻差点都要心脏不好。 缓过神之后,几人皆是目光发亮地仰望时零,女人纤细窈窕的身躯在他们眼中形象越发高大,那撑着头慵懒的动作是如此迷人,漫不经心的眼神里是天下尽收于手的霸气,坐在那里便如高山仰止不可超越。 尤其是刚才倒数的场景,太!神!了! 总之时零在他们眼中已经加上了十层滤镜,比某图秀秀还兇残。 时零被他们看得忍不住略微后仰,要是视线能化为雷射,估计她人都没了。 甄世明早就安静下来,笑嘻嘻地观赏邢信瑞的被捕时光,他现在心情可舒畅,也终于知道时零的计划,敢情在这等着,不错,他非常欣赏。 要他说这种三观不正的人,早该被抓起来,好好改造,肆意妄为的人不适合在法治社会生存。 他虽然狂,虽然嚣张,但从来知道为人的底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清清楚楚,从不越线。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要迎来落幕时,一个女人自座位上起身,冷静朝警察道:「警官,我这里要控告一个人。」 警察有些惊讶:「时零小姐,请说。」 众人这才一脸瞭然,对方原来就是刚才被记者指责靠关系走后门的人,他们忍不住细细打量,人类这种生物,无论哪个年代,都对八卦津津有味,八卦的女主人公在这,他们当然不能错过机会。 这一瞧可不得了,不少人眼睛都要直了。 灯光中她凝脂般的肌肤仿若冰雪晶莹细腻,鸦羽般的长髮宛若瀑布倾泻而下,朱唇犹如雪中腊梅,引人沉醉,乌髮红唇的美人眼角微挑,多情又烂漫,可她的眸光冷清瀰漫,幽深似潭水,矛盾在她身上糅杂,散发出更加独特的魅力。 也不是不能理解甄二少为什么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呢,众人恍恍惚惚情不自禁想到,要是有这样的美人陪在身边,他们怕是也会成为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吧。 他人眼中的时零美貌绝伦,可记者眼中的时零形似恶鬼。 记者整个人大汗淋漓,恐惧和害怕浸满每一个毛孔,侵袭着虚弱的心脏,他扶着旁边人的椅背才勉强站稳,邢信瑞被抓之后,不安勐然扩大,可他毫无办法,只能像砧板之鱼,等待自己的命运。 他本身就不是多大胆的人,如果不是一念之差,贪图钱财,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时零的起身直接让他如坠冰窟,整个人哆哆嗦嗦,刚才他质疑的声音有多慷慨激昂,这会内心就有多后悔,谁知道警察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简直就像是报应。 女人的目光投向他,太远了,他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眼神,嘲讽还是讥笑,浑浑噩噩中他只能听见坚定的声音在大厅中迴响。 「刚才有位记者凭空捏造事实污衊我,侵犯我的个人名誉权,希望各位能严肃处理,还我清白。」 侵犯个人名誉罪严重的甚至可以追究刑事责任,时零身边有甄二少,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第53页 做贼心虚加上坐牢的恐惧让记者的精神崩溃,他脸部肌肉抽搐,指着邢信瑞疯狂大喊:「是他,是他给我钱!让我污衊时小姐的!我只是拿钱办事!」 「我原本想拒绝,都是他的原因!」记者极力撇清责任,「我是无辜的,我原本只是想随便说两句,那些话都是他告诉我的。」 为首的警官没有管对方念叨的话语,在向周围人确认过后,肃着一张脸,示意另一个警察去把记者带走。 「是不是无辜,我们自会查明,现在请保持安静。」 冰冷的镣铐声再次响起,记者的嘶喊声戛然而止,像是突然中止的闹剧,引人发笑。 邢信瑞一直阴着脸,记者反水也没能让他有丝毫波动,像是在听局外人的事。 在通过双扇门的时候,他突然扭头朝一边看去,女人似有所觉侧过头。 四目相对。 邢信瑞眼睁睁瞧着那个本应堕入淤泥的女人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在告诉他,一切还没有结束,别忘了你的软肋。 他陡然睁大眼睛,想起自己对时零做的事,联想到时清蕊可能遭受危险的场景,整个人被刺激到,唿吸开始急促,无数血液涌向大脑,只有一个想法死死留在脑海中。 不可以!不可以伤害他的光!他不允许! 在外人眼中,就是邢信瑞和时零对视一眼后开始发疯,他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冷静模样,恶狠狠地盯着时零,手臂青筋暴起,充满攻击性。 他蓦地扭身朝无辜的女性冲过去,神情狰狞,谁也不会怀疑他想对目标下狠手。 众人的心瞬间拎起。 电光石火之间,邢信瑞被眼疾手快的警察狠狠压在地面,撞击的沉闷声响起,他的半张脸被死死压在地面上,沾染上无数灰尘,肩膀被大力按住,本就肿胀的脸庞更加狼狈。 他眼神兇狠,扭动身体不停挣扎,但终究只是徒劳。 众人松了口气,说实话谁都没想到他带着手铐,还想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行兇。 海澜几人高高悬起的心脏也慢慢落下,眼睛像刀子一样嗖嗖刮向邢信瑞。 不可理喻的人! 自己行违法之事被抓起来,还想拖垫背,太无耻了! 在绝大数人眼中,时零可不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吗。 时零倒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姣好的脸庞上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湖面,完全没把行兇者放在眼里。 她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男人,一如对方曾经居高临下地俯视原身。 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戏剧,而邢信瑞就是台上表演的小丑,甚至带上了好笑的意味。 ——如此轻蔑、如此……不在意。 这眼神刺激得邢信瑞心中恶意翻涌,他极力想用恶狠狠的视线瞪向时零,在脑海中将她千刀万剐,现实中却只能难堪地趴在地面,接受他人鄙夷的视线,像是在看一条噁心的蛆虫。 绝望又无力。 最终万众瞩目中,邢信瑞被严加看管带走,以这种方式出名,他怕是从没想过吧。 荒诞的剧场终于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渣还没虐完qwq 第37章 · 厚实的双扇门被缓缓合上,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缝隙中,大厅的布置分毫未变,只是前排的座位多出两个空位, 空荡荡的,提醒着人们刚才发生过的场景。 孤零零的邢父仍旧站在走道上, 面色清白交加。 主要人物已经退场, 可他这个相关人员却不得不留在这里,进退维谷,四方八方传过来的视线犹如针刺一般,难受至极。 讽刺、嘲笑、同情、感慨…… 血压都快升高了。 这次参加大会本是为了结交人脉, 为家族公司转型做准备, 不曾想人脉一个没得到, 反倒是邢家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料,在场之人不缺名流富豪,下午邢家人被警察在公众场合抓获的消息绝对会传遍圈子。 尤其是邢信瑞最后的表现, 几乎坐实了有问题的事实。 留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成为他人笑柄, 邢父得出结论后,果断决定离开。 他没有管周遭看好戏的眼神,直接走近董先生,撑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对自己要提前离场表示歉意。 董先生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邢父内心惴惴,可以说他儿子是导致大会开幕式无法正常进行的主要原因, 作为邢信瑞的父亲, 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要承担被迁怒的风险。 特别这次主办方是目前在行业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董先生举办, 对方甚是重视。 大会之前,他就对邢信瑞不断强调,绝对不能得罪董先生,到头来邢家却成了得罪最狠的一个。 邢父几乎要绝望了,却只能带着满腔不甘离开,回去之后,还要想办法捞邢信瑞出来。 人物接二连三退场,只剩下最后一方。 众人的眼光全部投向大厅的最拐角,依旧是掺杂着无数看好戏的意味,带着高高在上的指指点点。 「这就是刚才记者新闻的女主角呀,长得真不是一般好看,难怪甄二少愿意为她花这么多心思。」 「瞧你说的,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能力这玩意又不是靠上床就能睡出来的,长得再好看还不是个花瓶美人。」 「甄家家风严明,怎么就出了甄二少这么个例外,为一个女人搞得声势庞大,简直浪费了甄家十几年经营的名声。」 第54页 无数窃窃私语如恶意的潮水不断涌向时零,欲将人彻底淹没,他们不相信如此好看的女人能力会出色到哪去,比起科研人员,他们相信她更适合作为一个精美的花瓶点缀男人的成功。 理直气壮的傲慢。 看不上为钱做事、手段拙劣的记者,并不代表他们认为对方说的是错的。 有人认出这就是a市圈子里声名狼藉的时家亲女,忍不住向身边人开始科普她的「丰功伟绩」。 勾引姐夫、贪婪拜金、陷害养姐、被包养…… 他们轻易张口,将一个个标籤贴到时零身上。 不少人渐渐露出鄙夷的神色,大概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竟然还有机会参加大会。 甄世明因为邢信瑞被抓走的好心情,还没持续一会,就被其他人的有色眼镜刺激得无比暴躁。 他捏紧拳头,脸色难看,想要冲上台告诉所有人,你们这些瞎子根本不知道她有多优秀。 但是最终还是沉沉坐在座位上,他知道一旦自己站出来,或许能制止一时的流言,可别人一定会在心中更加轻视她,即便之后她证明自己,以后也会有人说,她和他的关系不清不楚。 为了长远发展,必须忍一时之气。 海澜其他人面色发白,他们不明白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恶意怎么能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几乎将人压垮。 时零沐浴在众多意味不明的视线中,面色不改,她像个冷漠的局外人,注视着朝自己崩涌而来的恶意,如山岳沉稳,如海幽深。 精緻无暇的五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深如墨的西服将身形勾勒得越发纤细,腰杆挺得笔直,暴雨不能侵扰她,狂风不得动摇她,任何语言的攻击都无法撼动她的精神。 从容不迫,一如既往。 她环视周围,眸光坦然得像别人说得不是自己。 时零从来问心无愧。 随着她的视线转动,反倒是不少人不自在地低下头,避开目光相接。 一些人目露惊讶。 大厅中不乏思想敏锐之人,脑子稍微一转,猜出时零怕是和之前的警察到来有所关联,眼神一变,对她略有改观,觉得没有那么糟糕。 也仅仅是略有而已,对这群常年身处高位的人来说,再多的豪门新闻也只是过过耳,也不会特地为这件事做出解释,真正让他们关心的唯有切身利益。 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依旧轻佻,他们眼里的时零完全就是一个靠美色上位的女人。 时零没管其他人视线,而是径直看向董先生,他才是这次大会最具有发言权的人。 恰巧对方也在看着她,身形挺拔,神情严肃,似乎在判断什么,目光锐利精准,不像个五十来岁的老人,胆小的人在面对这样的目光时,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时零则不闪不避,神情自若,任由对方观察。 几息后,董先生收回目光,没有多说,挥手示意主持人继续开幕式。 不少人心中有些遗憾,还以为董先生会直接将海澜赶出大厅呢,不是说对方是一个不留情面的人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纵使心中再多问号,他们也不敢真的去问对方,只能将疑惑憋在心里。 或许董先生有别的考量? 一直当装饰物的主持人得到示意,站出来开始打圆场,他悄悄擦掉额头的点点冷汗,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当主持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警察在这样的场合抓人。 长见识了。 幸好花的时间不长,智能生活科技大会仍旧能照常进行。 至于展示方究竟有没有资格,既然董先生刚才没发话,就表明他默认对方可以参加。 重新站上前台的主持人无愧十多年的从业名声,短短几句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气氛慢慢恢復原样,讨论的主题也从八卦变成科技。 方厚几人彻底放下心,身子一软,直接摊在了座椅上,刚才董先生的看过来的视线可让他们够呛,生怕努力这么久的成果,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一人苦笑:「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感觉自己的心脏这么强大。」 另一人低声附和:「可不是吗,我感觉自己的情绪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刚到顶点,就突然下落,太刺激了。」 接着几人不约而同得看向时零,所长可是从头到尾,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这心态让他们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太强了! 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对流言蜚语无动于衷,尤其别人还当面诋毁你,要是他们早就气得跳脚了。 和董先生对视的时候也是,作为旁观者,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冷肃的气场,就算单站在那,也能镇住不少人,何况和对方对视那么长时间。 千言万语一句,所长牛逼! 「你们以后经歷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学会处之淡然了。」时零瞥了他们一眼,一个个全是劫后余生的表情。 方厚想到以后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经歷一遍今天的场景,我觉得我可以准备后事了。」 其他人忙不迭地点点头。 甄世明嫌弃地瞅了他们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可是我高薪聘请的下属,能不能给点力,瞧那没出息的样子。」 几人对视一眼,一脸忧伤,他们也知道呀,奈何性格不给力。 第55页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袖善舞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达成的目标。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甄世明目光跟看傻子似的,「我又没让你们成为交际好手,这玩意相当大一部分靠的是情商,你们——」 他不忍直视地撇过头。 有那个精力财力,请一个优秀公关不香吗? 有人不服气了,道:「老闆,你这是人身攻击。」 「不。」甄世明冷酷一笑,「我这是阐明事实。」 时零想了想,团队刚才的表现确实不太如人意,沉吟一会开口。 「小明说得对,虽然不要求你们在交际方面有多出色,但一定要能镇住场合。」她的语速平缓,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当你们成为优秀的科研人员,一定会有站在台上发言的机会,那时候你们可能面临的是成百上千人,如果连基本发言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让别人接受你的观点。」 「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一定具备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镇定自若的心态。」 几人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反省自己过后,神色坚定,纷纷表示会更加努力。 甄世明在旁呵呵一笑,他就知道,老闆的话就是废话,所长的话就是圣旨。 算了,有用就行,谁让他是如此开明的老闆。 「你们要记住——」时零嘴角弯起,笑容笃定又肆意,如午日骄阳,连灵魂都在闪闪发光,「这次大会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公司、某一个地区。」 「而是改变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邢渣的最后一击放在在后面,先推动大会剧情线_(:3」∠) 另外小天使们,作者由于现实中还有事,所以基本只能做到日三~ 第38章 · 午休时间。 海澜众人随意找了间餐馆中吃午饭, 菜上桌的时候,团队中仍有人对早上的事愤愤不平。 队伍中的唯二女孩子板着一张俏脸,中犹带愤怒。 旁边有同事安慰她:「别气了, 气坏身体,不值得, 那个记者和姓邢的不是都被抓走了吗, 他们不会好过的。」 「我知道,我不是在想他们。」喻娟闷闷开口,「就是心里不舒服,其他人怎么可以用那种光看所长。」 所长明明那么优秀。 科研所每一个人都见证过时零在实验室是如何认真, 一旦进入状态, 经常连饭都忘记吃, 待在实验室的时间永远是最长的,工作量永远是最多的,成果也是最灿烂的。 那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仅凭一张嘴就轻易否定所长的努力。 实在太过分! 「谢谢的你的关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抚。 喻娟一愣, 扭头看去,时零正站在身后,目光柔和。 被当事人听见关于自己聊她的事,哪怕话语没有不妥之处, 也会不由得有些尴尬。 红色瞬间爬满脸庞,像蒸熟的螃蟹,喻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内心哀嘆, 所长不是去拿东西了吗,这里离柜檯还挺远的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时零摇了摇手中的塑胶袋,「恰好碰到从仓库拿东西的服务员,直接装了一些过来。」 时零落座,将饮料一一分发。 拿起自己的饮料,她没有立即打开瓶盖,而是轻靠在座椅上,低垂的脖颈白皙美丽。 时零晃了晃瓶身,透过透明的塑料瓶中可以看见略显扭曲的手指,液体表面不断浮起小气泡,破裂,浮起,破裂,循环往復。 对大会上其他人的表现,她其实并不意外,应该说这正是邢信瑞的目的。 只要谈到男女间的八卦,女方大多数都是吃亏的一方,这个社会在情感生活方面,对女性远比男性要苛刻。 邢信瑞抓住的正是这点,倘若今天没有警察出现,时零的「风流韵事」将会成为所有人的饭后闲聊,之后就算甄世明再狂怒,记者被抓起来也无济于事,重复谣言的人多了,假的也能给你编成真的。 所有人对谣言都会深信不疑,或者说他们认为自己知道的才是事实。 她所剩无几的名声会被进一步侵蚀。 事实上即使警察出现,也没能堵住口闲之人的嘴,只是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流言的扩散,毕竟毁谤他人被抓的例子还摆在面前,牢狱饭可不好吃。 说到底人们永远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记者当面被带走有什么用,许多人不还是认为她私生活有问题。 当场控告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她的举动是掩耳盗铃。 许多人提起她第一反应会是和甄家二少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她的努力,她的成果,在有心人里,全是靠出卖身体换取。 人类的恶意有时就是这么无理取闹,真相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从中得到了愉悦感。 以上情况是建立在原身还在的情况下。 对时零本人而言,世界上从不存在绝境,四面八方皆是墙壁,她也能想办法凿条路出来,即使是最糟糕的局面也会有破解之法,就是麻烦不少,时零一向不会让自己陷入太被动的境地。 至于风言风语更是无需担心,等到大会结束,所有人自然会知道流言是真是假。 那时候主动权必定会在她的手中。 第56页 会场周围仅有四个饭店,现在这个点在饭店就餐的基本都是参加智科会的群众。 换一个角度时候说,就餐时很可能会撞上认识的人,故人或是……敌人。 吵闹中的餐厅中,唯有一处瀰漫着尴尬的寂静。 隔板两边的两桌人相对无言,谁也没想到事情如此凑巧,对手就在隔壁。 穆贤的秘书在心底不断哀嚎,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让他们在四家餐馆中,选择这一家,又恰巧坐到海澜旁边,老天爷是觉得他们麻烦太少了吗。 非要折腾人幼小的心脏。 餐厅的布置典雅秀丽,部分区域的两个桌子间由双层隔板隔开,隔板上层的中心部分空心,老闆或许是为了让客人用餐时心情更加愉快,在空心部分放了许多塑料植物。 缠缠绕绕的塑料植物隔断了两个桌子的视线,如果不是特意去看,不会注意到旁边坐着谁。 可谁让两方老闆都将对手死死记在脑海里,对方一说话,化成灰都记得。 双方都已就坐,谁也不愿意率先离开,好像谁先动就输了一般。 秘书心里嘆气,刚才穆总和夏芝临时去了下别的地方,让其他人先点菜,他们就随便选了个光线不错的位置,塑料花草完全阻隔了视线,鬼知道海澜众人就在隔壁用餐。 等穆贤和夏芝回来的时候,菜都上桌了,瑞鑫的人智能硬着头皮用餐。 海澜明显比他们早来,绝对不可能主动离开。 用餐的氛围尴尬而沉默,大家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手中的速度,争取早点脱离苦海。 时零胃口不大,早早放下筷子,和同样结束用餐的喻娟低声讨论起明天下午的流程,不只是他们,其他位置上熟的人也都在讨论和大会相关的事宜。 穆贤在另一边有些不是滋味,从他坐下之后,时零一次也没有看过他,不是很刻意的无视,而是完全没将他放在中的感觉。 憋屈又郁闷。 她怎么有资格这样做,要知道他是靠着自己能力参加智科会,对方确实靠着甄家二少才有机会出现在这里,两者意义完全不同。 时零出现在大会上,已经佐证了他的想法,她真的被甄世明包养,不择手段谋取利益,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 开幕式上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甚至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淳朴善良的女孩子。 可真的两人距离如此之近的时候,盯着那张雪肤花貌的脸上毫不在意的神情,另一种不明的情绪自心底如同藤蔓般肆意生长,让他想撕碎那张淡然的面孔,击溃她心里所有防线。 为自己的愚蠢痛哭流涕,向他承认自己走错了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人如同陌生人一般毫无交流。 海澜作为先到的一方,结束用餐的时间也更早,就在结帐完毕,准备走人的时候。 穆贤终于有所动静。 「时零。」他喊住正欲起身的女人,「我听说了上午的事。」 女人回望他,眸光既清且淡,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仅含着一丝疑惑,似乎在问有什么事。 大会规定,当天作为展示方参加的人,全天都在后台休息室准备,穆贤没能目睹全场,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即使是转述,他能也想像到当时场面是何等紧张,也越发不能理解为什么时零现在还可以一脸无所谓地坐在这,她都没有羞耻心了吗。 时零的平静表现让他面色冷硬。 「你还记得李阿姨吗?」他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她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会有多心痛。」 「我没想过你真的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你对得起阿姨吗!」 话音刚落。 时零笑了。 笑容弧度不断上扬,如同夜晚的肆意张狂的黑色曼陀罗,裹挟着极致的危险,诱人上前,丹凤中最后一丝情绪彻底消散,黑色的睛犹如暗夜的海,隐约有碎冰浮现,冰冷刺骨。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全都消失,众人中再看不见其他。 安静、安静。 「对不对得起,不是你说了算,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脸提她。」她的声音似北极的寒冰,冷冽刺骨,「不过恭喜你,成功让我生气了。」 「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的『心意』。」她唇边弯起的弧度似刀,几乎能割伤人的睛。 穆贤口中的李阿姨是原身的养母,在她年少时就已经逝去,是她二十几年人生中少有的温暖。 这个蠢货怎么敢! 怎么敢搬出养母来刺激她,养母的存在是原身心中不可触碰的温柔,竟然被故意利用,如果真的是原身在这,怕是一颗心直接四分五裂。 穆贤明明也接受过对方的照顾,竟然还如此行事,她一定会让对方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 知道所长养母已经去世的喻娟直接叉腰开骂:「你有病吧,在这里说这个,脑子丢在厕所没拿回来?」 「没拿回来就去拿,别在这里噁心人。」 喻娟早就憋得不行,开幕式的时候,时零让她们不要说话,避免多说多错,被人揪住不放,外面可就没那么多顾忌,她直接像个炮仗一样,将瑞鑫众人一顿骂。 穆贤没有说话,他被刚才时零的神镇到,嗓子如同被冻住一样,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第57页 甄世明冷漠道:「看来过了一段时间,穆大总裁又长进不少,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对自己是相当有自信。」 海澜其他人也是冷冷盯着对面。 瑞鑫众人不禁缩了缩脖子,他们隐约知道穆总似乎提到了别人的禁区,怎么看都是他们没理,更没有底气去反驳。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穆贤努力想解释,被夏芝死死拉住衣角,现在的情况最好是沉默。 再多的解释也只会被认为是挑衅,看海澜越加不善的视线就知道。 时零唇边的弧度依旧无情。 「下午就是你的展示,我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锤渣男!放心,那些大会里的人也会被锤! 这些人超级噁心,更可怕的是,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人,以前逛微博,我都感觉自己和网上那些人不是活在一个世界... 第39章 【入v二合一】 · 大会进展如火如荼。 上午的智能生活科技产品展示让不少人意犹未尽, 纷纷起期待接下来的时间。 此时正值世界智能行业蓬勃兴起,国外早几年便已经在尝试推进智能行业的发展,漂亮国的科技一直站在所有国家的最前列, 持有的技术自然也是最先进。 最初国内甚至没有企业从事智能家居生产,仅有两个还是通过代售方式, 将产品销售给居住在国内的外国人。 直到前几年智能家居的概念渐渐普及, 产品也通过各种方式进入大众视野,生产商这才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国内意识到智能家居行业的潜力,想提前占领市场,智科会由此应运而生, 由国内科技行业大佬牵头, 众多企业积极响应号召, 共同举办。 今年是第二届。 去年的第一届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今年消息刚放出来,就吸引了不少投资人和大公司的注意力。 穆贤的最终目的是乘着这场东风, 一路扶摇上天,为此他反覆对身边人强调, 一定不能在细节方面出问题。 「等会我们要用到的资料和昨天的版本有些差异,我们中午提出的修改内容确定已经完全覆盖了吗?」穆贤开始做上台前的最后一次确认。 一件又一件事情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要在上台将所有必要的都过一遍。 秘书神色严肃,手中的记事本不断翻动, 「半小时前,王欣已经再三核实过,确定没问题。」 「很好。」穆贤点点头, 「ppt有没有传给大会主办方?」 「已经传过了, 演示也没有任何问题。」 「一会上台之后,我们要用的产品和软体检查过没有?」 「昨晚已经检查过了, 放在车中备用的也都拿出来测试过,确定没有问题。」 穆贤皱眉,瞄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沉声道:「现在马上去检查一遍,时间来得及,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并不能百分百保证它不出问题。」 「是!」秘书没有废话,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联繫保管产品的同事。 穆贤朝另一个下属道:「你再去向大会主动方的人员确认一下时间,记住态度放好一点。」 秘书的效率很高,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完毕,两人又继续确认一些小细节,确保没有问题后,终于松了口气。 前一个展示方还有一会才结束,穆贤和秘书就站在最接近的地方,盯着台上的场景。 兴奋、激动、紧张…… 穆贤心中无数情绪翻涌,连手都在微微颤抖,他为今天花费海量的心血,付出了太多太多,担着风险咬牙将公司资金投入到技术研发中,为了结识人脉四处参加酒会,为了公司能高效运转带领员工日夜加班。 他几乎为瑞鑫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就是希望公司能快速发展。 今天必将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自此之后,瑞鑫必将一飞沖天,他能感觉到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近! 秘书作为穆贤身边颇有资歷的一个人,心中也是感慨万分,穆总虽然私生活方面不太可靠,但对公司的付出是真的无可指摘。 刚在心里感慨完,突然听到一句。 「海澜的人还在下面吗?」状似无意的一问。 秘书一时之间表情没绷住,手一抖,文件夹差点掉了地上,脸色的惊讶之情明明白白,随即意识到情绪太过外露,当即敛容收色,穆总想问的其实不是海澜,而是时小姐吧。 穆贤似乎也觉得自己问的太过突兀,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中午我们双方闹得不太开心,在这关键时刻,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关注对方的动向,以免出问题。」 他说的很隐晦,但秘书秒懂,不过他属实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两家成为死对头这么久,甄世明丝毫没想过靠甄家打击瑞鑫,又怎么会在重要的大会上做出这种蠢事。 要知道大会的主办方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普通人,光是一个董先生就足够震慑大部分心怀不轨者,更别说另外几个参与者,个个都是科技行业拿得出手的大佬。 而甄世明虽然在外名声不好听,但还真没见过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大多是不知道何处传出来的流言。 不要小看大公司的实力,即使不是一个行业,只要有利益可图,这世上永远不缺为权势者鞍前马后的讨好者。 瑞鑫的发展之路比起同期公司可以说是顺风顺手,足以见对方根本没有动过手。 第58页 秘书心里一清二楚,面上还是沉稳可靠的模样。 「之前我去大厅检查的时候,海澜的人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对方应该还在那里。」 穆贤「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他的目光落在南面的墙上,好像透过厚实的墙壁看到那个冷漠的、面目全非的女人。 穆贤决心要让时零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为了一时之气,想要挽回他,竟然赔上自己的一辈子,这是何等愚昧的决定。 科技也不是任由她抹黑的工具,一个对研究一窍不通的人还进了科研所,几乎让人笑掉大牙。 李阿姨如果还活着,也一定会贊同他的决定。 让时零了解到自己是如何浅薄,将她从甄世明身边带走,送离a市,这是他最后的仁慈,就当回报李阿姨曾经对他的照顾。 「穆贤。」轻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芝从另一边走过来。 穆贤一僵,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他和秘书的对话,想到这个可能,他顿时有些心虚。 他朝夏芝一笑,快速扫了眼对方的表情,一切如常。 松了口气,仔细想一想,他刚刚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顺口问了下海澜的位置,完全没必要心虚。 这是很正常的事。 正巧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准备上场,穆贤朝两人点头,正要跟着人离开,感受到衣角传来的拽力,他低头看去,夏芝正捏着一小片布料。 他刚想询问,怀中突然多了一具柔软的身体,温柔鼓励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穆贤,我相信你,你是我的英雄,没有人比你更出色,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穆贤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回抱自己的未婚妻,心中感动与信心交织,豪情万丈,他朝她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随后才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脸上挂着微笑的未婚妻,手心早已被掐红。 上台前,穆贤深吸一口气,最后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迈着有些急促的步伐,走到演讲台前,拿起话筒,身后巨大的屏幕上随之出现图片。 智能传感技术优化设想。 穆贤在台上所展示的传感设备,引起了相当大的波动,他手中所持有的技术还不完善,不过不少人都看出隐藏在其中的价值,和身边人低声讨论起来,脸上带着感兴趣的神色。 海澜一行人依旧坐在大厅的东南方,打量着台上的展示的产品,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有两把刷子。 只是…… 方厚在了解所谓的优化设想后,皱起眉头,脸色犹疑道:「这是不是和我们的……」 苍白修长的手指微动,签字笔在指尖旋转,仿佛绽开的花。 时零笑了:「送上门的礼物,不要白不要。」 台上的穆贤依旧神採风扬地进行介绍,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海澜的方向,光线加上距离的原因,只能看见几个模模煳煳的剪影。 他知道时零和甄世明就在那里,对方现在应该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在哪,科技从来不是简单的过家家。 下午的大会圆满结束。 不少评估方心里已经决定大会结束后,联繫对方,就连董先生也目露赞扬。 可以说直到现在,穆贤基本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甄家。 晚上九点。 甄世明正在打电脑游戏,热火朝天,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差点让他人物角色原地暴毙。 他怒气沖沖拿起手机,定睛一看。 哦,原来是金大腿,那没事了。 他接起电话,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眼中渐渐染上惊讶,忍不住再一次确认:「你确定?」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甄世明笑了,无畏又张扬,「怕?我人生字典中还没出现过这个字,就按你说的来,我等着看他脸色。」 时间对于忙碌的人总是不够用,得到临时指令的海澜团队不但没有觉得麻烦,反而一个两个全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让时零不禁失笑。 该说不愧是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吗。 等一切准备就绪,距离上场只剩一个小时。 喻娟大大地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总算搞完了,这可真刺激。」 随后郑重地看向时零:「所长,接下来就靠你了!」一定要锤爆渣渣们的狗头! 回答她的是一个自信的明艷微笑。 主持人在送走前一位展示方后,开始邀请最后一位上台。 「让我们有请最后一位展示方登台,有请海澜公司的时零女士!」 主持人沉稳的语调一如既往,尴尬的是台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和前面出场的方式几乎是两个场面,许多人甚至根本没把目光放在台上,而是和身边人窃窃私语,讨论着之前展现出来的技术。 毫不在意、如此轻蔑。 坐在后面的穆贤感受着场上的气氛,眼中带上怜悯,看吧,周围人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主持人内心止不住地产生同情,这样的场合气氛对一位年轻的女性来说,委实有点过于残酷,说不定还会影响对方发挥。 可他只是一个主持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他内心嘆息的时候,纤细笔直的身影出现在台上,步伐坚定,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不能让她有丝毫动摇,主持人一时间愣住,对方没有他想像中的紧张犹豫,脸色平静,甚至夹杂着细微的笑意。 第59页 他不禁高看对方一眼,就凭这出色的心态,她就不是一般人。 主持人利落将主场让给对方。 时零站在演讲台后,出色的视力让她将绝大多数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很多人皆是一副不在意的表现。 漫不经心、轻蔑、鄙夷…… 时零对此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一个原本没有出现的人,出现在这里。 易斯年。 对方依然是西装革领的模样,漆黑的眼神犹如墨染一般,深不见底,异常俊美的面容上噙着儒雅的笑意,深蓝色的口袋巾点缀着恰到好处的优雅,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搭在膝上。 如同十八世纪欧洲宫廷走出来的绅士,优雅又矜贵。 他坐在那里,周围便不自觉地避开他的气场。 时零的眼神停留一瞬,随即移开,她拿起话筒,走到台中央。 「……我们研发出的语音识别系统语音识别率已经达到百分之百,具备了与人类相仿的甚至超越人类的语言识别能力……」 昏暗的灯光中,时零的声音不急不缓,宛如雨后山涧中,徐徐流淌的小溪,清澈透明,悦耳动听,让很多不甚在意的人不自觉将注意力投到对方的话语中。 仔细一听,好像还有点东西。 穆贤同样如此,只是越听越皱眉,在听到海澜声称他们的语音别系统能识别出所有语言时,内心摇头,夸下的海口未免太大了,现如今欧洲那边最先进的技术都无法达到这种水准。 海澜一个小公司不可能的。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时零拿起一个像小音箱一样的蓝色设备,置于掌心,向所有人展示,颜色分明的蓝白对比,犹如艺术品的展示,带着别样的美感。 「小a,开机。」时零开口道。 「下午好,时零小姐,很荣幸能与您再次相见。」清朗的少年音流畅而真挚,甚至连情绪都拿捏如同真人一般,没有现在市面上产品的顿卡感和金属感。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 时零接着切换了英语,继续和小a互动,身后的大屏幕上适时出现翻译。 清朗的少年音不负众望同样切换语言,完美回答时零提出的问题。 台下的众人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俱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对方手中小巧的蓝色设备。 接下来是如同魔术一般的炫技。 只见台上优雅含笑的女人,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切换了多种外语,法语、义大利语、日语、韩语、德语……甚至还有全世界公认难学的拉丁语。 十多种语言被她信手拈来,轻松自如,仿佛说得不是外语,而是母语一般。 她的发音优美流畅,带有语言自身特有的韵律感,哪怕是不懂外语的人,也能知道她优秀到何种程度,让人不禁为之赞嘆。 骗人的吧,之前轻视时零的人面孔扭曲。 不是说时零只是一个花瓶吗,如果当花瓶需要这种水准,那他们是什么,泥巴随便捏成的碗吗! 震惊于对方展现出的语言水平,众人都不禁有些脸疼,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这样的人才绝对是那些外贸公司的心头好,出现一个都要被火速争抢的那种。 怎么可能会是花瓶,到底是谁传出来的瞎话。 台上清朗的少年音随之不断切换语言,毫无顿卡,细听之下,甚至连语调也会随着内容而变化,仿若真人。 测试结果出来,正确率百分之百,这个恐怖的数字终于让所有质疑的人说不出话来,铁一般的数据如同冰雹砸在脸上,接连不断的疼痛。 要知道之前放出的消息表明,最先进的语音识别系统准确率仅有百分之三十。 已经有人开始后悔,之前情绪不应该太过外露,只希望对方之前没有注意到他们,没有留下不好的印象,不然的话合作怎么办。 大厅后排。 穆贤无法相信台上那个耀眼的女人竟然是他印象中恶毒拜金的女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根本不记得对方有学习这么多语言,更别说还如此精通,这并非是短时间能一蹴而就的事情。 现实与认定的事实无法重合,强烈的割裂感充斥着大脑,脑袋突突突的痛。 一丝慌乱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所有人的目光早已不復开场的轻视,对方的展示让他们清楚地了解到这是一款远超国内市场,不、应该说连国外的技术也远远不及它出色。 这是一款只要放出,必定能得到巨大回报的技术。 诚恳的说,经营的方法恰当,占领国外市场也不是不可能,它超出现有的语音识别技术太多太多了,没有人会拒绝它。 时零甚至模拟了强噪声、超远场、强干扰等场景,将产品至于其中进行演示。 万众瞩目中,没有一个人捨得移开视线,结果似乎在预料中,又是在预料外。 依旧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大厅安静如鸡。 它是如此粗暴直接地展现了完美成熟的语音识别技术,将他人的傲慢和轻蔑尽数撕裂,牵肉扯骨,毫不留情,让人连说酸话的机会都没有。 女人似乎犹闲放出的炸弹不够勐烈,继续含笑道。 「海澜的最终目的是构建智慧家居生态,让智能家居进入千家万户,而其中最关键的技术便是语音识别和传感器技术……」时零放下手中的设备,目光似无意般落到穆贤的方向。 第60页 唇边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穆贤心中的不安感陡然扩大,不可以抑制地爬满全身,让他唿吸都急促起来,紧紧地捏住扶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极致危险感疯狂包裹着他,警告着他,仿佛被兇残的野兽盯上,虎视眈眈。 好一会才消失,僵直的嵴背缓缓弯曲。 不远处,易斯年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手腕上的机械錶折射着森寒冷漠的光,让人心生寒意,深灰色的西装衬出一种善恶不明的魅力。 毫无竞争力,连对手都称不上的男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要不要处理掉呢,他有些苦恼。 算了,要是打扰到佳人的的兴致可就不好了,他遗憾地想,失去了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接下来——」时零的话语抑扬顿挫,吸引着在场人的注意,「我们会介绍我们公司关于传感器的设想。」 后面的话语一出,台下人皆是一愣,好耳熟的词语,之前是不是有人已经提到过。 有记性比较好的向周围人解释,随着了解的人变多,越来越多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瑞鑫的方向,带着怜悯和同情。 仅看海澜展现出的语音识别技术,就知道他们在智能家居方面的造诣绝不低,而海澜同样选择展示传感器的构想,对方敢在最后开口,必定也是对自己有信心。 经过刚才的展示,他们心中不自觉地偏向海澜,实在是之前的技术太出众了,让人不得不服气。 穆贤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脑海中情绪纷杂缭乱,时零话语一落,他就如同被当头一棒,无法思考。 怎么会呢? 对方和他们的展示技术怎么会一样? 蓦地,穆贤想起昨天时零眼中的冰冷,她是故意的? 可从昨天到现在只有短短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她是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设想。 参考他们?不,不可能,对方不是傻子。 今天不乏专业人士,在这里弄虚作假,等于找死。 焦躁感侵袭着穆贤,心中好似火烧,杂七杂八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像找不到头的毛线团,丝毫没有头绪。 似乎感受到对方慌乱的情绪,台上的时零凤眸中笑意越发深刻。 继续紧张吧,继续害怕吧,继续惴惴不安吧,你最终会知道你在这里什么也不是。 她欣赏着对方窘迫,如同戏嚯老鼠的猫,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对方的生死。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传感器的目的是为了实现『传感+控制』……」不急不慢的话语在大厅迴荡,随着对方的一字一句,众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各种画面。 时零的话语简洁,语言通俗易懂,她没有像一些人拽弄着专业性的文字,而是选择最普通的词语,再加上生动形象的比喻,将传感器的设想完完整整地摆在众人眼前。 哪怕是从没接触过该行业的业余者,也能听懂她的意思。 不少人全神贯注,频频点头。 随着传感器的设想框架不断被完善,众人的情绪也更加高昂,心中不自觉进行衡量,之前的瑞鑫和她一比,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没有任何可比性。 三三两两的细微交谈声不断响起。 接受众人讽刺、怜悯目光的瑞鑫众人坐立不安。 作为相关从业人员,他们也清楚知道,海澜提出的比他们优秀太多,先进太多,连追赶都仿佛成了奢望。 听完时零全场话语的穆贤,脸已经完全失去血色,他浑浑噩噩的目光落在台上,时零自信美丽的面孔如同狰狞的恶兽,蓄势待发,想要将他一口吞噬,那含笑的眼神是如此刺眼。 瑞鑫完了。 他们彻彻底底被对方按在地上来回碾压,连一丝唿吸的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技术上的压制是致命的,资本方不是慈善家,他们只会将资金投在最看好的项目上。 周围似有若无的实现更是让他无地自容,原来被众人指指点点是这样的感觉,之前她也是同样的感受吗。 恍然间,穆贤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密封的箱子里,四周密封,唿吸越发困难。 他想起自己之前对时零说得话,只觉得那些话反顾来,像巴掌一样狠狠甩在他的脸上,连腰背都再难直起,难看又狼狈。 自己嘲讽她的时候,她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这个傻子非常莫名其妙。 众目睽睽之下,他自傲的能力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踩在地面,擅长的专业被人比得一文不值,他倾尽一切的付出成了笑话,他的心血石沉大海。 他的梦想于此处轰然坠毁。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赶出来两章,作者忧心地摸了摸头皮 第40章 · 穆贤茫然得如同迷路在雪地中的旅人, 无论走向何方,皆是茫茫不见前路。 身边的秘书和夏芝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作为旁观者和参与者,他们知道穆贤对智科会抱有多大期待, 那是他蓝图中的起点, 却在还没开始就结束。 秘书面色难看,谁也不知道海澜会这样强势,一记直球将他们打得头晕脑涨,不给任何机会, 他心中有一丝后悔, 早知道昨天餐厅里穆总说出不恰当的话时, 他就应该劝阻他,而不是永远沉默地站在一边。 这样说不定对方不会这么狠。 第61页 现在局面已经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再后悔也没用。 夏芝的眼神盈满了难过,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穆贤这副表情,几乎失去了一切的光彩, 即使不懂那些专业的知识,仅通过大家的表情也能知道,瑞鑫彻底败给了海澜。 她咬着唇,拳头捏紧, 心中恨意滋生。 为什么一点情面都不留?时零以前明明那么爱他。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待穆贤。 瑞鑫的人心思各异,如坐针毡,其他人想离开尴尬的场合, 奈何总裁一动不动, 他们又不敢主动提起,怕触霉头, 不得不继续继续忍受周围时不时刺过来的视线。 有员工提出要离开,被秘书否决,现在离开只会更让别人看笑话,而且中途离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瑞鑫不能连最后一丝风度也丢掉。 不能让别人以后一提起瑞鑫就会想到,那个被打击得中途离开的公司。 瑞鑫的情况丝毫无法影响到时零,或者说这正是她乐于见到的场面。 敢拿原主亲近之人刺激她,就要做好彻底翻船的准备。 展示会接近尾声。 时零立于台中央,略显幽暗的灯光晕在身上,染上一种的朦胧的美丽,侃侃而谈的游刃有余,眸光湛然恍若星辰坠落,光华璀璨,满室光辉全都拢在她身上。 她用强大的实力刺穿众人的愚昧,狠狠打在他们脸上。 她对技术的掌握程度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她从不是花瓶,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科研工作者。 那些张口说时零靠歪门邪道的人是多么可笑,把珍珠当成鱼目,还洋洋得意自己的清醒。 惹人发笑。 或多或少嘲讽过时零的人,心中的都异常尴尬,谁能想到这女人真的厉害成这样,她说自己是技术的主要研发人员,竟然不是假话。 之前她说的时候,他们还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一下。 如今看看坐在其他位子上的学术人员,听得目光异彩连连,赞赏不已,就知道对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平心而论,换成他们被这样嘲讽,说不定都要摔桌子走人。 只希望对方千万不要记恨他们的表现。 最开始大肆宣传时零「丰功伟绩」的两个a城人脸色铁青,他们无法相信摆在面前的一切。 怎么可能呢? 他们见过以前的时零,阴沉寡言,总是勾着背看不清神情,透露着和圈子里格格不入的气息,像一个不讨喜的闯入者。 和身边温柔大方的养姐一对比,就更让人看不上眼,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过时家领回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这种人怎么可能和台上几乎耀眼地无法直视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现实像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样立于眼前,让他们无法欺骗自己。 他们之前谈起她有多轻视,这会就有多懊悔。 四周染上的怒火的视线烧得他们坐立不安,相邻座位上的人更是一声冷哼,认定他们是故意污衊一个无辜的女性。 毫不客气的说,让这样的人才当情人,那个什么甄家的他配吗? 无辜躺枪的甄二少:…… 整个大厅的人来自a城的只有一小部分,绝大多数来自全国各地,对a城的事情根本不熟悉,只是听到a城本地人信誓旦旦的话语,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心中不自觉就有了偏向。 在见证过时零是如何出色后,其他人便认为两个a城人是故意误导,情绪自然宣洩到他们身上。 两人有苦说不出,只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接受他人的怒火。 不敢反驳,憋屈至极。 大厅的声音不知不觉消失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在场记者的眼神发亮,手中的笔一刻不停,能参加智科会的记者提前做过准备,对智能家居行业有一定了解。 他们已经预料到最后一场展示会的消息放出去,会在行业中掀起多大的波澜了。 别人尚且还在起点徘徊,她几乎已经跨越到终点。 无与伦比的天赋,无论伦比的天才。 时零这个名字今后绝不会寂寂无名。 作为参加这一场大会的记者,他们将拿到第一手资料。 此刻时零已经不仅仅是在介绍海澜,介绍语音识别或是传感器,她直接将整个智慧生活家居生态以一种堪称艺术的讲述展现在众人面前,智能与生活完美融合的画卷徐徐展开。 仅仅听着对方的描绘的场景,便让无数人心中生出强烈的期待之情。 在场所有人心底不约而同升起一个想法,今天之后,智能家居行业必将迎来发展的高潮。 掌声热切的掌声之中,智科会最后一场展示圆满结束。 时零含笑退场。 留在大厅的众人余味无穷,这是一场极具表现力的展示,哪怕不是科研人员,时零的语言能力也令人心惊,他们的情绪几乎被引导得恰到好处,就连经过两天展示会的疲惫也散去不少。 这并非一般人能做到,需要强大的个人魅力和感染力,以及丰富的知识底蕴。 而时零无疑就是这种人。 更别说她还拥有出色的科研能力,没看到不少学术专家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后台找她了吗。 第62页 上天怎么这样偏爱一个人? 让她同时具备出众的美貌、深厚的知识、过人的能力。 连嫉妒都仿佛变得奢侈。 …… 时零刚到后台就收到了同事的热情欢迎。 喻娟一马当先冲到她身边,抱着胳膊不撒手,脸上是不可抑制的兴奋之情。 再一看其他人,面容上全是无法掩盖的激动之色。 「所长,你、你太棒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喻娟几乎要语无伦次。 方厚也是情绪亢奋,一张脸红得不行,「所长,你在台上的表现实在是太出色,简直就像艺术展一样。」 喻娟连忙点点头,得意一笑,「之前那些嘲讽我们的人,全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看得人真解气!」 后台视线有限,她专门熘到前面去观察别人的反应。 那几个说得最大声的,到后来一个个安静如鸡的模样,简直能把人笑死。 让他们以后口无遮拦!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其他人也是瞬间全部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激动敬佩之情。 「所长,我发誓以后就跟你一人混了,谁都不能把我拖走。」 「所长,我决定我以后的偶像就是你了,谁说你不好,我马上跟他急!」 旁观的甄世明顺势揶揄道:「怎么,之前要是有人说她不好,你就不管啦。」 「那当然是不是,这么说不是为了场景效果嘛。」说话的人笑嘻嘻反驳。 时零失笑,她知道大家激动的原因,之前被别人刺激的狠了,心中一直有口气憋着,而且对科研人员来说,科研成果就是儿子女儿,自家孩子被人瞧不起,当然不开心。 多重情绪叠加,让他们在结束后丝毫不想掩饰情绪,疯狂输出内心的亢奋之情。 能理解,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嘛。 时零被围在中间,眸中笑意不减,耐心回答着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 直到甄世明看了时间,觉得拖得有点久了,再等一会,说不定工作人员都要上门提醒,才站出来开口。 「好了好了,让我们的大功臣好好休息,在公众面前进行演讲,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老闆的话很有道理,海澜几人只能犹带遗憾地结束自己的夸赞之旅,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收尾。 大厅。 人员陆陆续续离场,不少人口中讨论着刚才海澜公司展现出的技术,兴致勃勃。 唯有一处气氛僵硬。 易斯年端坐于座椅之上,他的姿态依旧优雅矜贵,回想起时零方才在台上的经验,俊美的眉眼间难得显示出深深的笑意。 如此美丽耀眼的存在,让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恰巧离他比较近又认识他的人早就冷汗津津,见到对方竟然笑了,差点把自己送走。 这尊大佛怎么还还不走。 似乎是弄出的声音影响到男人的思考,他终于似无意般扫一眼。 眼神又黑又沉,带着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那双眼睛见证过多少财富的起起落落,那双手掌掌控过多少人的生死,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轻易放肆。 旁边人像雕塑一般僵住,恐惧牢牢地裹着他的心脏,想要开口求情,却只能失去控制般地蠕动嘴唇。 狼狈。 幸运的是,易先生随后起身离开。 被吓到的人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庆幸着自己的好运。 第41章 · 海澜众人收尾完毕, 准备离开。 刚走到一半,一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出现在必经的道路上,欢乐的氛围骤然停滞。 喻娟翻了个白眼, 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又是他?哪来的孽缘!真是晦气!」 其他人心有戚戚然点头,之前去碧涛楼碰见他, 在小餐馆又撞上他, 这会回去的路上又碰上他,难道月老给海澜和瑞鑫之间绑了黑线? 穆贤对海澜众人不善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走上前,朝时零说:「能聊一下吗?」 时零上下打量他, 原本意气风发的面容染上许多憔悴, 眉宇间刻着几分苦涩, 服帖的西装也添上不少摺痕,看来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不过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随意收回视线,扔出两个字, 「没空。」 穆贤一愣,似乎没想到, 自己的出现竟然不能让面前的女人有丝毫触动,她眸光淡然,完全是面对陌生人的冷漠。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楚意识到,对方是真真切切对他没有任何情感, 一直唯有他活在过去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像个滑稽的小丑,在他人面前上演着一场又一场逗人发笑的戏剧。 他抿了抿唇, 再次开口:「就一会。」 语气中竟然带上几分恳求的意味。 时零眉梢轻挑, 对方这副姿态倒是引起了她几分兴趣,于是她答应下来。 喻娟从不反驳所长的话,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威胁他道:「聊一会就聊一会,你可别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们这一堆人可不是吃素的。」 甄世明只说了一句:「不要用太长时间,有事喊我们。」 穆贤沉默着没有说话,领着对方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他之前就已经让瑞鑫其他人先行离开,没有管秘书和夏芝的欲言又止,他只想找到时零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可在看到对方一瞬间,那些质问同卡在喉咙一样,说不出口。 第63页 半晌,就在时零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开口了。 「故意的吗?」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 时零心中瞭然,对方问的是智科会上她提出传感器的设想是不是故意的。 那当然—— 「是故意的呀!」她的语气是此理所当然,话语直白到让穆贤一怔。 「为什么?」他喃喃问道,巨大的打击甚至让他连生气都做不到。 这次大会对他非常非常重要,是他一切计划的原点,却因为对方的行为惨遭滑铁卢。 时零唇角微微翘起,「我以为你在用李阿姨做筏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嘆息一声,犹似遗憾,又犹似笑意,「都说了呀,我很生气。」 还没等穆贤回话。 「这没什么吧。」时零继续道,「你以前不是也看不起我吗,一心以为我是靠出卖身体来报復你,丝毫不将我放在眼中,所以我只好用事实告诉你——」 「你呀,从来不在我眼里,毕竟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大象会时时刻刻注意蚂蚁吗。」 「更何况这次不展示,技术依旧摆在那,迟早有一天会出现在世人视线中。」 「到那时,你依旧是失败的。」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几乎让穆贤几乎无地自容,抬不起头,想到以前在她面前放大话的自己,简直像个不知所谓的傻子。 正因为自己也从事这个行业,才更加清楚对方展示出的技术有多可怕。 而研究出这种技术的人,是毫无疑问的天才,他所谓的成就在对方面前不堪一击,他才蹒跚起步,对方已经健步飞。 骄傲和自豪被轻易碾碎。 科研就是此残酷的一条路,只要落后,就会渐渐失去价值,而他和时零之间的差距直接决定了一个残忍的现实,没有人会在两者之间将目光落到瑞鑫的身上。 穆贤口中越发苦涩。 他盯着面前乌髮红唇的女人,恍惚间,过去那个温暖羞涩的女孩子渐渐被剥离出来,穿着熟悉的校服,青春又活泼,朝他俏皮一笑,慢慢消散不见。 「你变了好多。」穆贤突然开口,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埋怨,「我以前从不知道你学过那么多语言,还精通科研。」 那并非一夕一朝间就能培养出的能力,必定经过漫长的学习,可他竟然一丝风声都没听到,她是防着他吗。 时零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内心嗤笑一声,「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谁又会停留在原地。」 「更何况。」她唇边的弧度丝毫未变,「你上一次认真将时玲在眼里是什么时候的事,还记得吗?」 没有注意到对方奇怪的称谓,穆贤僵在原地,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起过去的回忆。 上一次? 上一次认真看她是什么时候? 记忆同褪色的相框渐渐模煳,他努力回忆着。 是夏芝来到他身边之后吗?她的温柔体贴让他情不自禁沉迷,不得不承认从那时候开始他渐渐对时零产生了一丝不满,不满慢慢集聚,汇成河流,不断沖刷着两人间的感情。 在时零回到时家后,她伤害夏芝的行为让他抛却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决然分手。 还是从大学迈入社会后?越来越大的压力压在他的山上,几乎让人透不过去,两人不能像以前一样甜蜜无忧,他的目光一点一点从她身上移开,之后再没有回去的机会。 最后,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是,聚餐那天,她来见他,神色苍白,却带着释然。 他怔愣无言。 「我原本不想那样的……时零,你不应该伤害夏芝。」穆贤说起这件事,仿佛又有了力量,握了握拳,不死心地开口。 时零冷哼一声,眼神漠然犹审判罪责的神明。 「穆贤,我再说最后一次,时玲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包括你那小三上位的未婚妻。」 穆贤皱起眉头,急促反驳道,怒火瞬间升起,情绪激动地甚至跨步上前道:「你不要胡说,芝芝她不是小三,是我在和你分手后,主动追求的她,她很善良也很好。」 完全不像你,变得面目全非。 「你真好笑。」穆贤的表现不仅没有让时零生气,反而惹得她笑出了声,实在是很有趣,她以前看到过类似的场景还是在电视剧中。 「一个不懂和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保持距离的女性,你还真以为她有多单纯天真。」 穆贤眼神慢慢沉下去,压抑怒火道:「你不随便污衊人。」 哦,张口就来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就是污衊,放在原身身上就是她浪荡,做人可不能太双标。 「真的吗?」时零唇角弧度渐渐扩大,眼中尽是戏嚯,「她没有不小心和你撞上,有了肢体上的接触?还是没有在深夜时候和你打过电话?亦或是遇到难事不向朋友家人求助,反而找你这个上司帮忙?」 这些都是原身通过公司里的人知道的,只是后来那个人也离职了,她就真成了瞎子。 穆贤哑口无言,这些事确实发生过,那时候他和时零还没有分手。 难道芝芝真的—— 不,芝芝是你的未婚,陪你度过艰难的时刻,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能怀疑她! 时零的目的一定是想让你连最后的一丝尊严也失去,你不能被对方得逞。 第64页 穆贤及时掐断自己危险的想法,疯狂回想未婚妻平日里的温柔,急促地唿吸几声,他缓缓回神。 模煳的视线徐徐清晰。 面前的女人犹朝霞映雪,美得不可方物,眸光中却透着一丝扎眼的怜悯。 时零瞧着眼前这个安慰自己的男人,像是在看一个与谎言为伴的小可怜。 本想着趁着对方心智薄弱的时候,一举撕开甜美的面纱,露出里面狰狞的内里,却不曾想穆贤求生欲这么强,愣是把快要撕开的面纱给缝上。 让人无话可说。 但已经撕开的面纱终究留下了痕迹,再怎么补也补不回原来的模样,她期待着一切曝光于阳光下的那一天。 希望穆贤到那时,还能像今天一样,坚定地维护他心中柔弱善良的未婚妻。 似乎只是谈了一小会,但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时零估摸着对方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见空气中低低传来的一句。 「之前不该那样说你……抱歉。」 时零没有回头,表情也很平静,这句话对她说没用,那个真正该听到这句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了。 她其实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只是没有点出来。 穆贤这个人,能力有,运气也还不错,一路发展顺风顺水,可惜也正是顺风顺水的发展让他缺少了应变危机的能力。 通常一个公司进行某种重大决策,都会准备第二方案,第一不行就第二顶上,或是有合适的应急方案,将决策失败后的损失短时间内降到最低。 瑞鑫明显缺少这种能力,穆贤忘记了商场战场,决不能抱有侥倖心理,否则一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 有时候适当的挫折反而是好事。 对方之所以来找她,恐怕也是想勾起她的旧情,让海澜不要再针对瑞鑫,经过大会展示,不瞎的都能看出时零绝对在海澜拥有不小的话语权。 找甄世明是不可能的,死对头就是死对头,不嘲笑就很给面子了。 时零来到窗边,窗外黄昏沉沉,静谧裹挟着凉风习习吹进走廊,凉意阵阵。 她的决定从未变过,欠下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八章的时候会开防盗~ 第42章 · 大会展示环节结束后, 会举办一场酒会,让展示方和评估投资方能在同一场合交流,谈到双方满意的程度, 就可以约个时间,坐下签订合同。 酒会除了大会上的人, 还会有许多没参加大会的成功人士来临。 对于急需机会的人而言, 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瑞鑫在智科会上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就连第一天下午结束后,联繫过他的公司,也没了下文。 人是现实的动物, 当一个利益更大更具诱惑力的蛋糕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他们会毫不犹豫抛弃原来的选择。 穆贤神色渐冷, 哪不知道自己是被对方给放弃了,他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又一张名片撕碎,扔进垃圾桶, 盯着碎片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不会放弃的。 夏芝和秘书急忙跟上。 秘书一边走一边低声询问, 略有迟疑,「穆总,明天的酒会我们还参加吗?」 「参加,为什么不参加?」穆贤反问, 语气生硬,明显心情不好,「难道就毫不作为地让这次机会从我们面前飞走?」 秘书不敢多说, 立马垂下头, 「好的,我马上记下。」 夏芝在一旁看得心惊, 穆贤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刻,凉薄寡淡得让人害怕。 她抿了抿唇,尽量放柔声音,唿唤他。 可穆贤却像没听到一样,等她又唤了好几声,他才似恍然般回过头,对她歉意一笑,夏芝敏锐察觉到对方笑容中藏着的一丝敷衍,心渐渐下沉。 时零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穆贤眼中的夏芝一直是温顺小白兔的代名词,她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让他长久紧绷的精神如同航船回到温暖的港湾得到放松。 ……本应该是这样。 时零的话到底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现在一看到夏芝,就回想起时零眼中的戏嚯,怜悯又好笑,让他烦躁不已。 没办法,他唯有尽量避开夏芝的视线,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想,这段时间他和夏芝还是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合适,对双方都好。 和瑞鑫气氛截然相反的是海澜。 智科会大获成功,无论是科研所还是海澜公司,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比过年还快乐,毕竟过年除了红包还有老了一岁的悲伤,而这成功直接让他们涨了工资。 打工人的快乐很好懂! 时零今天难得没有泡在实验室,而是来到了海澜公司。 电梯刚一开门,一条巨大的红底金字的横幅强势闯入视线。 ——热烈庆贺海澜公司在智能生活科技大会上取得巨大成功! 下面竟然还贴着像对联一样的纸张,凑近一看。 右边——甄大老闆厉害! 左边——时零大佬牛逼! 时零:…… 时零难得面露怔愣之情,有眼尖的已经三两步跨了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恨不得贴到她身上。 很快发现她到来的人越来越多,周围三层两层地围成一个个圈,幸好甄世明的助理路过发现这一幕,赶忙把她解救出来。 第65页 跟在助理身后时零随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外套,问道:「外面是?」 秘书身形一僵,缓缓扭头,说不出的尴尬之感,「……甄总觉得智科会取得大成功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要让每一个来海澜的人知道他们有多厉害,同时提高员工的团结度和荣誉感。」 哦,原来是小明整的,后面一句绝对是添上去煳弄人,本质还是想好好嘚瑟一下。 时零瞬间淡定了,对方没有把横幅挂在大楼外部,她就已经很欣慰了。 「最开始甄总意思是想挂在我们这一层楼外面,还想搞个热气球,后来我劝他说您可能不太喜欢过于张扬,他才同意取消。」秘书的语气有些沉痛,摊上个任性的老闆,心累的时间有点多。 欣慰碎成渣。 行吧,还是小看了甄家二少,时零内心感慨。 办公室并不远,两句话的时间就到了。 秘书敲了敲门,得到一句「进来」,才推开门。 甄世明正在喝茶,眼角余光撇到门口,差点呛到,他迅速起身迎接,惊喜道:「怎么突然来了?也没和我提前说一声。」 时零轻笑一声,走到沙发边随意坐下,开玩笑道:「不欢迎我?」 甄世明立刻做出一个夸张的震惊表情,道:「你可是我们的灵魂人物,天皇老子来了也要排在你后面!」随后一脸认真道:「如果你提前通知,我可以为你铺上红地毯,这样大家都知道你才是我们团队的核心。」 他的语气逐渐兴奋,似乎觉得这个想法相当可行。 时零稍微构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面无表情。 秘书小哥真是辛苦了。 两人闲扯一会,才聊上正题。 「酒会的邀请函已经拿到手了。」提起这件事,甄世明满面红光,这跟以前参加的酒会可不一样,以前他是作为甄家的二少爷出席,别人邀请他是因为甄家,如今手中的邀请函邀请的是海澜公司的总裁,靠的是他自己。 在别人眼中,他终于作为甄世明有了价值。 「时间定在什么时候?」时零瞧着他高兴的样子,笑问道。 「明天晚上。」甄世明说,「海澜就我们两个出席,明天到点我去接你。」 随即他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什么,有些不确定问道:「你有预定好的男伴吗,或者有人邀请你当女伴吗?」 上次提起的易斯年,他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人就是他的少年阴影,他爹妈包括他哥以前天天拿对方警告他,成功阻止他长成糟糕的纨绔。 时零想起送上门的礼盒。 精緻优雅地礼服被摺叠在其中,点缀着娇嫩幽香的花瓣,犹如陈列在艺术馆中的精美艺术品,每一处花纹都昭示着它的繁复和优雅。 女人无法拒绝的美丽。 触感细腻的卡片上字体优美,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愿明月悄然落入我怀中。」 思绪一闪而过,时零回答甄世明的问题,精緻的眉眼间带上一丝漫不经心,「有人邀请,但我不准备答应。」 甄世明瞪大眼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忍不住开口追问道:「不会吧,是易斯年?你拒绝了他?」 时零没有否认,「那又怎么样?」 甄世明肃然起敬,不愧是大佬,境界和胆识就是和我们凡人不一样,他之前已经科普了不少关于易斯年的新闻,她竟然还是如此淡定,不能不服。 如果是旁人,怕不是早就扒上去了。 时零笑笑,没有多说,还是同样的道理,当名利财富唾手可得,人自然而然会将它们看轻。 「那需要为你提前准备礼服吗?」甄世明再次问道,时零一直泡在科研所里,他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来不及准备,就算以前在时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瞧那一大家子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对她多真心,更别提准备礼服这种事。 时零拒绝了甄世明的提议,她早就和一家老牌的旗袍店搭上了线,衣柜里已经挂上一排旗袍。 各种款式,应有尽有。 甄世明松了口气,有准备就好,他从小异性缘就不咋地,对女性很多事情更是一窍不通,要是时零真的毫无准备,那他肯定要求助他妈。 别看甄母私下表现较活泼,年轻时候也是能在宴会上的交际好手。 两人又敲定一些事宜,才结束谈话。 第二天下午。 门铃声响起。 时零知道是预约好的化妆团队上门了。 听说预约的化妆团队技术很好,一般没有关系的人,预约一次要等相当长的时间,这次对方火速上门是甄母的友情帮助,她在知道两人晚上的行程后,热心帮忙联繫了这支团队。 开门后。 化妆师原本礼貌客气的笑容,立马变得热切主动,对这次的任务充满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想到这样一位超级大美人即将任由她为所欲为,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兴奋的。 无可挑剔的一张脸,仅仅看着,无数灵感便纷至沓来。 照例询问过对方的过敏物,整个化妆团队开始运转。 「是礼盒中的衣服吗?」 时零一顿,「不是,是我放在柜子里最左边的旗袍。」 在知道时零选定的衣服是旗袍后,化妆师的眼神有些惊讶,随即更加兴奋。 第66页 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一定要让对方成为酒会上最靓的崽——不,是最美的女人! 团队有条不紊地运转,化妆师认真地调整每一处妆容,眼中只剩专注。 等到一切结束,时零起身,室内一瞬间寂静无声,唯有浅浅的唿吸,化妆团队其他人皆是怔怔望着她。 「太美了。」化妆师喃喃自语,这绝对是她人生中少有的无与伦比的完美作品。 不枉此行。 化妆师回过神,语气兴奋,「快看看镜子!」 时零的目光顺势移到右边。 她侧眸看向等身镜,镜中的女人漫不经心地朝她看来,丰姿绰约,雪白细腻的胳膊正微微抬起,玉笋般的手指正轻抚着云鬓,殷红色的旗袍上蔷薇灼灼开放,轻轻勾唇便是风华无限。 第43章 · 金碧辉煌的大厅灯火通明, 明亮的光线似乎将黑夜也染上淡淡的金,天花板上的水晶大吊灯折射出绚丽璀璨的色彩,衣着华美的男男女女手持高脚杯, 杯中的红酒荡漾出优美的弧度。 成功人士们带着客套礼貌的笑容,站在一起寒暄, 恭维对方的事业, 男伴女伴们也分成各种小圈子,在一起相谈甚欢。 训练有素的侍者手持托盘穿梭在人群中,及时为客人添上酒水。 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酒会在a城举办, 自是不是缺少本地的企业家和富豪, 比起外地来的客人, 那些被长辈带领而来的小辈更愿意和同城人交流。 某个角落。 几个服装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站在一起,他们在a城圈子里关系比较好,自然而然凑到了一起。 其中一个卷头髮的年轻女性用惊奇的语气说:「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时家那个时零竟然也参加智科会, 真让人无法相信。」 「真的假的?不会吧,她那鬼样子拿得出手吗?」旁边的女性先是一脸犹疑, 随后语气肯定道,「这种消息肯定是胡乱传的。」 卷头髮的女性耸耸肩,她其实也就是顺口一说,自己都不信。 时零谁不知道呀, 提起她大家只会不约而同地想到贪婪虚荣、嫉妒恶毒,a城圈中公认的败笔,这种人也配参加智科会, 怕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陈雪冷哼一声, 作为时清蕊的闺蜜,她自认为最有资格对时零进行评论。 「不再要说什么时家的时零, 早在几个月前,她就被伯父伯母赶出了时家,现在时家只有一位小姐,就是清蕊。」她的语气越发轻蔑,「一个不三不四的东西,不仅故意伤害清蕊,还不自量力地勾引她的未婚夫,幸亏伯父伯母深明大义,不然清蕊肯定还会再受委屈。」 「而且她就是个普通学校毕业,怎么可能从事科研职业。」 其他人颇为贊同地点点头。 倒是其中一个男性犹豫着开口:「可我听张益说,她似乎真的参加了智科会,他们家当时有人在现场,再三确认过那个人是时零。」 他没说的是,在场人其实就是张益,对方说起这件事的表情相当扭曲,似乎仍然沉浸在某个不可置信的打击中。 「不可能。」陈雪根本不相信,坚定认为他是在胡说,「你不如问问张益,是不是睡觉睡煳涂了,这种瞎话也能说得出口。」 男人没有反驳,他其实也对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 时零在a城圈子中留下的印象太令人深刻了,深刻到他们提起她除了无数糟糕的评价,再想不出其他。 「时零这种人要是能参加智科会,原因只有一个。」陈雪讥讽道,「搞不好在哪个富二代面前卖了个惨,然后用特殊手段成功参加。」 「天天装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不知道在骗谁。」陈雪非常讨厌那种看上去谁都能欺负的女人,她的父亲就是被这种女人勾走,害得她温婉的母亲天天以泪洗面。 陈雪的话语比较隐晦,可几人不约而同笑得意味深长。 还能有什么特殊手段,不就是靠身体上位吗。 有人忍不住讥讽道:「也不知道甄二少是什么口味,这种人也能下的去口。」 放着前仆后继的大美人不要,要一个仿佛生活在臭水沟的怪女人。 不远处一位不小心听到部分对话的男士神色怪异,他几步走近陈雪几人,问道:「你们是在讨论时零女士吗?」 语气中带上深深的疑惑。 几人没想到竟然有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脸色变得尴尬,他们刚刚说话委实不大好听,私下说说就算了,被外人听见着实有些丢脸,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说话。 尴尬的几人也没注意道对方提到时零时,脸上隐隐带上的佩服之色。 男人见状也没继续追问,面前这些人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眼中怪异之色更重,好像看见了在大象面前蹦跶的蚂蚁,却没多说,转身离开。 剩下的人舒了口气,过了一会才有人低低出声,转移话题。 「陈雪,你听说了邢家的事了吗?」邢家的邢信瑞和陈雪关系不错,大家都认为她应该知道邢信瑞的消息。 比如说……被捕什么的。 陈雪脸色一僵,还没来及说话,就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接二连三地移向同一个位置,她松了口气,庆幸大家的注意力及时转移,不然刚才的问题真不好回答。 邢信瑞被关进去,作为朋友,她和时清蕊的名声或多或少会受到点影响。 第67页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现在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比较好,他一定会理解她们的。 庆幸的心情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旁边的朋友捣了捣她的胳膊,力道有点重,陈雪忍不住皱眉,刚想转身斥责,就看见对方怔愣到呆滞的表情。 陈雪的目光也顺势投了过去,下一秒,眼睛不自觉瞪大。 光影交错处。 身着殷红色旗袍的女人款款走来,如雪般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得耀眼,纤细白皙的小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腰肢纤纤,红唇微勾,似笑非笑,墨染般的髮丝斜斜插着一根金丝髮簪。 乌髮红唇,浓墨重彩。 她自黑暗踏入光明,肆意地掠夺每一个人的视线,就连灯火辉煌的大厅也因她的到来而更加明亮。 如此霸道,如此不讲理。 「时零小姐到了。」遍布各处的抽气声中,有人低低说道。 回过神的陈雪眼神依旧不可置信,熟悉的名字恍若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噼在她的脑袋上,就连思维都被迫停滞。 不可能! 这个女人怎么会是时零! 可一模一样的名字和高度相似的五官轮廓告诉她,女人的的确确就是时零! 陈雪一脸呆滞,和想像完全不同的现实,强烈冲击她的脑海,让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几人俱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一道意味难明的视线刺过来。 陈雪几人下意识望过去,只见刚才突然过来问他们话的男人,正和旁边几个明显认识的人低低说着什么。 他旁边的三人先是有些惊讶,随后视线在陈雪他们和时零间来回切换,越是切换,表情越是震惊,好像看见了无法理解的事物。 随着男人又说了些什么,三人的表情变得嫌恶不已。 其中的一个故意看了眼时零,又扭头看向他们,毫不客气露出讥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们也配。 针扎似的视线让陈雪几人站立不安,恨不得找个柱子藏起来。 才嘲讽了时零的容貌,还不巧被人听见,回头嘲讽的对象立马惊艷登场,将他们一群人都比下去,脸皮就像是被扔在地面上狠狠踩踏,泛着火辣辣的疼痛感。 更可恶的是陈雪身边的两个男性,在时零进门后,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看得她咬牙切齿。 见色起意的蠢货!都忘了时零以前是什么鬼样子了吗! 她扭头看向大厅中耀眼夺目的女人,恨不得冲上去质问她到底用了什么诡计,变成这幅模样,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焦灼不满在心底不断发酵,浸满心底每一个角落。 刚才刺过来的几道视线依旧不善,让陈雪不敢轻举妄动,从小在圈子里长大,她知道什么场合不能乱来,一旦让家族蒙羞,多心滥情的父亲一定会豪不犹豫放弃她。 卷头髮的年轻女性迟疑开口道:「难道传言是真的,她真的参加了智科会,还成功了?」 她的声音干涩,短短几句话说得异常艰难。 无言的沉默笼罩在小角落。 没人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那么多西装革领的成功人士,总不会热情对待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和大厅中央的被众人围簇的女性相比,他们这个小角落丝毫没有存在感,仿佛被人遗忘一般,再看看其他地方,基本没有凑上去的全是一些熟面孔。 共同点是他们都曾见过时零是如何狼狈不堪,又是如何在聚会的公共场合丢脸。 然后高高在上地点评她,鄙夷她,最后嘆息一声,她真的丝毫比不上她的养姐,土鸡终究是土鸡。 这些人大多是家里面的小辈,被家中长辈带出来见见世面,如今世面没见到,脑子反倒先被一下锤晕,一直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最后在周围人热情的招唿声中,被迫承认她真的就是原来那个拿不上檯面的时零。 无法转换高高在上的心态,让他们迟迟无法迈动脚步,在长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僵硬立在原地。 原来多傲慢,如今面上就有多狼狈。 陈雪几人在过去和时零交集最多,被知道内情的一些人递上同情的目光,虽说时零名声不好,但绝大多数人也只是口头上说说,陈雪却是以开玩笑的名义,当众欺负过人。 这下对方得势,他们可就不一定好过了。 陈雪几人好似站在刀尖上,哪哪都是疼痛,面如火烧。 恍惚间,耀眼夺目的女人朝他们看了一眼,眸光无悲无喜,仿佛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而他们连被对方正视的资格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 时零挽着甄世明准备踏入大厅, 身边的男人挂着得体的微笑,看上去颇有几分成熟温和的气质,和以前的跳脱完全不同。 ——只是看上去。 轻挽对方胳膊, 能清楚感觉到西装下隐藏的僵硬紧绷的肌肉,比石头还硬, 时零内心暗笑。 「不用紧张, 只是一次酒会。」临进去啾恃洸前,时零拍了两下他的手臂,示意对方放松。 然后。 她发现甄二少变得更紧张了。 甄世明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礼貌笑容,上下嘴唇轻微翕动, 挤出来几句话, 「大佬你不懂, 这可是我第一次在酒会上以重要的身份亮相,不紧张,不可能的。」 第68页 行吧。 时零瞧着他, 说话也要强行礼貌微笑,认真的态度值得赞赏。 两人踏入大厅的一瞬间, 宴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切,这两位可是今天酒会的重头人物,许多新来的人就是冲着他们在大会上展示的技术而来。 毫无争议的绝对碾压, 哪怕丝毫不了解智能行业的人,也能从中嗅出其中的巨大利益。 大会上传来传去的绯闻,谁会在意呢, 合作对象的私生活情况又不影响他们赚钱, 何况时零和甄二少的情形哪像外界说的那么不堪,不少人看出两人之间是纯粹的合作伙伴关系, 举手投足间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至于时家将时零逐出家门? 不好意思,时家是哪位,听都没怎么听说过,他们有必要在乎一个小公司的想法吗。 时零面色如常地迎向所有人,精緻美丽的面庞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心生好感。 另一边的穆贤原本背着门口和某位富豪聊天,大会的失败并不能让他认命,付出那么多心血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全部抹消,为此他决心在最后的酒会上寻找机会。 酒会开始前,他已经看中了几个目标,是投资圈中比较好说话也比较大方的人。 面前的李先生正是穆贤的第一目标,他早已提前打探好对方的情况,摸清喜好,也正如所想,在刻意配合下,两人的聊天氛围相当融洽,看得出李先生对他印象不错。 「穆总对智能这一行业真是相当了解,托你的福,我也增了不少知识呀。」李先生笑着赞嘆。 穆贤深觉时机已经到来。 正当准备再接再厉,进一步提出投资方面的话题,李先生忽然眼神一亮,朝他歉意点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 穆贤只能强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目送对方身影,端着酒杯的手不断收紧,透明的酒水微微颤动,薄薄的酒杯壁似乎下一秒就能碎裂。 铺垫了那么久的对话,丝毫没有用处,他脸色沉郁,可没办法。 作为主动寻求投资的人,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再次挂上微笑,准备寻找名单上第二个目标。 在行动前,穆贤似是不经意间地回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视野中。 果然是她。 穆贤苦笑,能同一时间让宴厅那么多公司老闆投以注意力的,唯有在大会上展现出过人价值的时零。 他之前还担心时零会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在酒会上针对他,还特地道了歉,现在看来就算对方什么也不做,他也会被人抛下。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他的价值没有对方高,凭什么他人会为你停留。 就连他费尽心思才聊上天的李先生,也主动加入对方的谈话圈,笑容比起刚才和他聊天,更加真切。 穆贤有些出神,时零依旧是美丽动人的模样,只要她在场,你就很难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不只是样貌上的出色,她所展现出的人格魅力也很强大。 从容又自信,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光彩。 看着对方在酒会上如鱼得水的模样,穆贤有些茫然,她真的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女孩子吗? 没有人会回答他,也没人能回答他。 两人位置完全对调。 上一次酒店中,他怀抱未婚妻俯视她,任凭身后的员工对她指指点点,用鄙夷的话语将人刺得鲜血淋漓,这一次,她犹如众星捧月,视线交集之处便是她的所在地,耀眼到几乎灼伤人的目光。 而他只能孤零零地待在阴影处,不断寻找机会。 令人发笑的对比。 自从进入大厅后,便有无数人端着酒杯走来,客套寒暄是酒会必不可少的流程。 时零在众人的包围圈中,姿态依旧优雅闲适,殷红色的旗袍衬得她肤白如雪,粲然盛开的葵百合也不及她唇边的笑意动人。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无论是什么问题,时零都能迅速接上,渐渐的话题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智科会,开始涉及各个领域。 「您是说m国那边新出台的税收政策吗?」 「咦,时小姐也有了解?」 「凑巧了解一些。」时零解释道,「m国前段时间颁布的法令让社会矛盾更加尖锐,这次爆发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很多人在总统宫前游行示意,政府不得不调整税收,缓解民众的情绪。」 「不过据目前情况而言,用处不大,后期应该还会有其他调整。」 对这件事有所耳闻的人,忍不住点点头。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们b市刚提出开展的政策,还是我们华国好呀,没有那么多事。」另一个人感嘆道。 时零轻而易举接上对方话题,优雅自如。 「是b市政府新推出的招商引资政策吗?听说这次放低了招商的标准,对一些企业来说是个好机会。」 「时小姐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提出话题的的人内心震惊,「确实是这个政策,但它发布到现在不过短短两天,很多b市本地的企业都不清楚,没想到时小姐竟然知道。」 随着聊天越发深入,众人的目光也在不断变化。 多人谈话总会有顾及不到之处,但和时零聊天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 她口中回答着别人的问题,却并不会让其他人觉得自己被忽略,偶尔会轻轻移动目光,含着笑意的眼神让人感觉自己被重视,心态慢慢放松。 第69页 原本只冲着技术而来的人,在心底不禁把时零的重要程度再次拔高,她在众多位高权重的人中间淡定自若的神态,着实让人惊艷。 同时时零所展现出的风度、学识、姿态、能力,证明她的成就绝对不会仅限于此,能趁现在打好关系,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交谈中,时零感受到几道不太善意的视线,她似随意般望去。 有点眼熟的几个人。 脑中中开始回想见过的人的面孔,口中的话语仍旧不停,滴水不漏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确实,我也认为环泰面对此次危机,採取的措施太过冒进,太过忽略顾客的意愿,肯定会对口碑造成一定影响。」 原来是他们几个,时零在原身的记忆中找到他们的身影。 陈雪自诩为时清蕊的好朋友,总是打着保护朋友的名义,不断欺负原身,总是一副嫌她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一开始还有几分收敛,到后面见没人为原身撑腰,直接撕下伪善的面孔,言语挤兑,态度毫不客气,更甚者有一次「无意」中将人绊进水池。 秋天的水可真冷呀。 原身瑟瑟发抖地从水中爬上来,迎接她的只有嘲笑,和时清蕊「善良」的话语。 「妹妹,小雪她不是故意的,姐姐替她和你道歉,你能原谅她吗?」 旁边的陈雪脸上做出歉意的表情,眼睛深处却是讽刺之情。 旁观者都在一旁劝说她,好像她不原谅,就是罪大恶极一般,在场者都是关系不错的人,结合成一个团体,一起对付身为外人的原身。 原身最终没有说出任何原谅的词语,自此名声更差。 有人注意到时零一时的视线转移,顺势望过去,待看清人影,目光变得有些惊讶。 「似乎是陈家的小姑娘,时小姐认识?」 「何止是认识?」时零笑容不变,眸光中带上别样的意味,「之前可是承受了对方很多的照顾。」 照顾一词被她拉了语调。 有少许消息灵通的人想起了之前的流言,再联想到时零被接回时家后,每次出门后越发糟糕的名声,心中有了思量。 看来和这群小辈是脱不开关系了。 酒会参加人员差不多已经到齐,主办方即将发表讲话,依然是董先生上台。 比起上次在开幕式上的庄重,这次的讲话要轻松不少,毕竟是酒会,太严肃也不符合当下的氛围。 照例是感谢大会的举办合作方,然后是各位参加者,董先生真诚赞赏大家的过人风采,也表达了对智能家居行业的美好期待。 在浪潮般的掌声中,讲话结束。 下台后,董先生朝着时零方向走来。 其他人很有眼色地找各种藉口离开,很快就只剩董先生和时零两个人。 董先生面露赞赏,爽朗的语气削弱了不少他身上的锐利之感,「当时在大会大厅,不少人都在传你的流言,但我并不认为你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有着一双澄澈眼睛,并能够坦然面对流言蜚语的人,他并不认为她会像别人说得那样不堪。 「谢谢您当时的信任。」时零真诚道谢。 董先生笑着摆手,「哪用谢谢我,是你自己用实力让所有人闭上嘴,而且虽然老了,我自认还是有几分看人的眼力劲。」 难得有不怕他,他又欣赏的小辈,董先生想和时零多聊几句。 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落到在场人眼中,不少人都面露羡慕之色。 那可是出了名难以讨好的董先生,竟然对时零如此欣赏,她以后路途必定会顺畅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 酒会后场。 时零被众人层层簇拥, 就连甄世明都被挤到一边,很快被另一拨人围了起来。 挤不进时零的聊天圈,甄二少这里也可以打探消息呀, 抱着曲线救国的心态,围到甄世明身边人的眼神也越发热情。 时零抽空瞥了眼, 他原本有些僵硬的笑容慢慢变得自然, 在人圈中侃侃而谈的模样颇有几分风采。 到底是甄家精心教育出的子弟,适应力很强大。 知道对方已经没问题,时零开始专心应付身边的人。 酒会来的人数比预想中要多,等到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 大多数人都带着满意的笑容陆陆续续地离开。 酒会结束次日。 一直压着新闻的各大媒体, 终于将智科会连带酒会内容一起重磅砸出, 铺天盖地的赞扬在网络上如同潮水般涌出,恨不得昭告天下,我们华国出现了一个超厉害的技术。 不仅包括科技类新闻, 甚至民生类、金融类也纷纷刊载了相关内容。 【智能家居行业突现黑马无可比拟的姿态碾压所有同行】——纵观科技 【新技术!新未来!碾压欧m!我国智能行业必将将跨入一个新阶段!】——全球科技展 【语音技术大突破智能家居或将走进千家万户你是否过期待电影中的高科技生活?】——今日民生 【强势崛起的海澜对股市造成的巨大沖盪!各大科技企业纷纷採取措施!】——金融看点 每个新闻上配的图片基本都是时零站在台上发言的场景,或是酒会上的图片, 色彩单调的报纸也无法掩盖她的光彩,她在众人簇拥之中,熠熠生辉。 第70页 第二天刷到各类新闻的甄世明人都傻了,他情不自禁对秘书发出疑问:「等一下, 我们公司不是还没上市吗?怎么就对股市造成巨大的沖盪了。」 「难道公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上市了?」 秘书冷静地放下手中的合同,包容老闆的傻气也是他们的责任。 「首先,甄总没有哪个公司上市流程可以跳过总裁, 其次, 虽然我们海澜还没有上市也不打算上市,但外界并不知道, 对他们来说,我们上或不上的机率各占一半,科技股股民现在肯定会将资金留在手中,观察情况,一旦投错,他们承受不了海澜上市之后的股市波动。」 甄世明一拍脑袋,好像是就是这么个理,也不难推测,只是他情绪一直处于亢奋之中,连思考都快迟缓了。 对着秘书面无表情地一张脸,他哂哂一笑,缩了缩脖子。 除了对海澜展现出的技术的点评,还有些对时零个人的评论。 微博上某个专门做科技类分析文章的百万粉丝博主甚至特地发了一片长微博。 【科技小弟v: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天刚出的各种新闻,我觉得肯定有人认为这些新闻夸大的事实。但是在现场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新闻完全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海澜的技术就是这么牛逼!牛逼到我忍不住给他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点赞! 下面我来给你们介绍当时的情况。 其实在智科会的开幕式上,还发生了一些事,博主不好多言,反正挺过分的。 回到重点,博主原来对海澜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们是最后一个,再多的激情也被两天时间耗完了。 万万没想到,时零大佬一上台,平地惊雷起,一下子把我无聊的心炸醒了。 你们看到的都是纸质图片,不像我亲眼看到时零大佬一脸淡定地说出多种外国语言的时候,有多震惊,简直就像在说自己母语一样,不提科研技术,就冲着这份才能,怎么也不能被称为花瓶吧。 当然更让人震惊的是下面图片大佬手中拿着的这个小东西,你们想不到!就是他完美回答了大佬的各种问题,大佬用什么语言,他就用什么语言!我当时就想拍案而起,忍住了!不能被拖出去! 追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以前做过关于语音识别产品的测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所以当我发现海澜产品识别率高达百分之百的时候,心底简直火山爆发。 到后面,大佬又提出了关于传感器的想法,惊为天人,不骗你们,她提出的想法臻于完美,可以说大致的框架已经搭好,剩下的只要一步一步研究就行。 另外,有人可能疑惑为什么我会一直喊对方为大佬,据得到的消息,时零大佬是技术研发的灵魂人物,在技术研发中有极高的占比,没有她就没有这次智科会的压台戏。 大家懂?】 下面的评论种种不一。 大部分人都是表示出对海澜技术的兴趣,关注科技博主本来就是为了更多了解科技,其他的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 一小部分人对此表示强烈的怀疑,认为这是智科会搞出来的噱头,要知道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国是m国,对方对智能技术的研究还停留在初步阶段,你现在跟我们说,华国的技术突然超越m国,还超了很多年,未免太扯了。 这些人说话不好听,质疑博主是不是收了钱,扔掉了良心。 还有人污衊海澜和时零。 博主最开始还会反驳两句,到时候直接沉默,摆出一副态度,随你怎么说,我就不删博,等着看你们打脸。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很多博主身上。 智科会声势闹得这么大,不少非科研圈的人也有所听闻。 邢家。 邢父的脸色难看,他没有继续参加智科会,却一直关注着它的消息,在知道这次去了远比想像中更多的人之后,他几乎气得吐血。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因为他儿子的愚蠢没了! 要不是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儿子,他肯定会放弃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旁边的坐着的邢家女主人冷眼旁观他的愤怒,左右她没子女,继承不到邢家,邢家是好是坏和她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她现在的生活质量就可以。 至于夫妻情,那玩意儿在枕边人出轨,还搞出一个私生子的时候,就彻底没了。 女主人瞧着邢父愤怒来回踱步的样子有些好笑,平时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现在这会怎么不担心还在拘禁的儿子,反而生气没有参加酒会。 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看上这种垃圾。 好一会儿,邢父才缓过情绪,智科会已经结束,再懊悔也没用,还是快点将邢信瑞弄出来,不能再让邢家的声誉继续下跌。 他已经让律师去过看守所,准备将人先保释出来,却被拒绝了,据说是上头不允许。 有什么不允许的? 邢父脸色阴沉,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对付邢家,不然不会无法保释,搞不好就是他商场上的对头在阻挠。 邢信瑞多被拘留一天,消息会扩散得更广。 邢家在那边焦头烂额,为邢信瑞的事情四处奔走。 时零这边也没闲着,智科会刚落幕,她就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在对方的牵线下,她和几位和案情有联繫的女性见了面。 第71页 庄严肃穆的警察局中。 时零和两位女性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放着装着热水的陶瓷杯,时零将杯子轻轻递给她们,提醒了一句「小心烫」。 接过杯子的女性轻声道谢,杯中冉冉升起的水蒸气模煳了她们的眉眼,却掩盖不了眉宇间的苍白和痛苦。 时零静静地陪着她们,没有催促,没有好奇,眸中是如水般的柔和和宁静,好似雪地中的篝火,带给人一丝丝温暖。 体贴的沉默缓解了内心的不安。 不久后,低低的叙述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伴随着时不时的哽咽。 回去的路上,时零面容平静,却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涌动着数不尽的危险,她想起两人感谢她让那三个人渣被抓,想起她们眉宇间久久无法消失的痛苦。 又转而想起了邢信瑞那张毫无愧疚的、理所当然的脸。 太便宜他了,时零想,这远远不够。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可他做事谨慎,几乎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就算罪名落实,也顶多是个从犯。 突然间想起刚才提到的一个熟悉的名字,时零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邢渣下线! 第46章 · 时零效率很高, 脑海中有了想法,立马就行动起来,她找到一个颇有名气的侦探, 委託对方去调查几年前邢信瑞的的高中情况。 由于时间久远,校园生活类似的碎片化信息收集难度非常高, 对方一开始有些犹豫。 时零眼也不眨地说出一个数字, 对方立马转口,信誓旦旦地表示包在他身上。 「重点调查当年邢信瑞、时清蕊还有他们的同学柯倩三人关系,越详细越好。」时零重点强调,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要调查柯倩西现在的信息。」 对方一口答应。 之前在时零和两位女性的会面中, 她们提到有一个人托她们帮忙转达谢意, 警察搜集到的罪证里,最早的受害者就是她。 现在对方已经改了名字,远离a市有了新生活, 她没有说自己如今的名字,只是说自己曾经叫柯倩, 谢谢时零解决了盘绕在心底的阴影,让她终于有勇气真正面对生活。 时零不让侦探调查柯倩现在的生活,就是不想让这个决心重新面对生活的女性再次被影响。 其他的事情交给她来就好。 时零想起原身曾看到过时清蕊的高中合照,上面出现了相同的名字。 别误会, 不是主动想看,而是时清蕊有意要对原身展示自己的生活,非要拉着她看自己和时家人的照片, 美曰其名让原身快速融合进时家, 其中就夹杂着她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合照。 当时照片在翻页的时候直接掉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 时清蕊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对方总是一副名门千金的模样,那一次的失控在原身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小的印象,她特地瞄了一眼背后的字。 尽管时清蕊的速度很快,但原身还是看清楚了字迹。 两个人名。 时清蕊、柯倩。 从照片上两人的姿势看,应该是关系亲密的朋友。 当无数巧合凑在一起,你就能难相信它再是巧合,时零稍一思索,便知道这其中必定有所关联。 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几天后,分量不薄的一沓资料摆在她面前。 【幸不辱命】by侦探 【尾金已经转过去】by时零 【老闆,已收到,下次有合作还请继续找我,包您满意(#^.^#)】by侦探 时零没有理会对方的卖萌,直接关掉手机,静静端坐在桌前,安静的办公室中只有她一个人,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迈着寂静的脚步。 她清冽的目光落在资料上,良久,才翻开第一页,工整的字体黑色字体印在雪白的纸张上,记录着久远的信息。 就让她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牛鬼蛇神。 纸张在白皙修长的手中快速翻动。 合上最后一页资料,饶是时零心态一向稳定,也不由得错愕不已。 侦探给的资料很齐全,可以看出费了极大的功夫,结合上面的消息再加上时零的推测,真相已经一目了然,只是不得不让人嘆息一句。 世事难料。 森严的看守所中,遍布各种的探头无情地注视每一个角落,厚实的镜片泛着冷光。 被刑拘在看守所的人,没有太多事情要做,定期打扫卫生即可,邢家暂时无法将人捞出来,只打了个招唿,尽量给邢信瑞分配一些轻松的活。 色彩单调的走廊中,邢信瑞正弯着腰扫地,表情淡漠,他依旧穿着昂贵的衣服,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辅警来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他安安稳稳在打扫,才收回目光道:「邢信瑞,有人要见你。」 机械式的动作停下,邢信瑞终于起身,抬起目光。 看守所办公室。 负责人坐在桌子后面,苦口婆心地劝说:「时小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真的不建议你和邢信瑞见面。」 时零知道负责人的好意,但有些事面对面才能更清楚更直观,她需要亲自和邢信瑞交谈。 「您放心,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而且不是会有两位警察陪同吗,我相信他们。」 第72页 负责人嘆息一声,「好吧,那请一定要多注意。」 处于刑拘期间的人,原本除了律师,禁止任何人探望,就连家属也要是辩护人才有资格,面前的时零竟然以受害者的身份向公安提出见面的请求,还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 这类请求原本不被允许,但时零说自己可以让邢信瑞认罪,一句话正中红心,公方正愁着没办法,证据虽然有了,但邢信瑞的律师太过难缠,对方身经百战,抓着法律漏洞不断阻挠流程,导致案件僵持不动,气得人大骂良心被狗吃了。 而邢信瑞本人除了律师,谁的话也不接,毫无破绽。 评估过时零的身心状态,再三思索的公安还是批准了时零的请求,同意让两人见面,不过最终地点被定在审讯室中,并且配备两名优秀警察,最大程度保证她的安全。 负责人起身亲自带着时零走到审讯室,审讯室分为两部分,隔墙上装着单向镜,用以观察审讯时的情况。 时零坐到椅子上,一边的负责人再三叮嘱要小心,他们就在外面,有情况会立马冲进来。 时零点头应是。 坐下没多久,另一边的门被打开,熟悉的身影出现,他还是那副模样,除了脸色憔悴了点,没有丝毫变化,谁也看不出来他竟然是指示他人对无辜女性施暴,并拍照威胁的恶人。 甚至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愿。 邢信瑞顺从地坐到桌子的另一边,搭在桌子上的双手被铐在明晃晃的镣铐中。 两名警察笔挺地站在他身后,保持着适合的距离,以便能够第一时间冲上去制止他的所有动作。 直到现在,邢信瑞才有空去观察让他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女人,那张美丽的脸庞在他眼中仍旧面目可憎,让他恨不得撕碎,再狠狠踩在脚底。 在他面前有什么好装的,不还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如果不是爬上甄二少的床,她哪会有机会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听说甄二少和他哥哥关系很好,邢信瑞有些恶意地想,她不会是连爬了两个人的床吧,不然甄家怎么会任由他们胡闹。 一个废物会有除床上之外的价值吗。 邢信瑞心中恶意翻涌,面上却一片淡漠。 刚见面的两人谁也没有率先说话,时零的目光在他脸上打着转,似乎在观察,又似乎在评估,气氛慢慢焦灼,无声的沉默蔓延。 良久。 时零开口:「你喜欢时清蕊。」她的语气肯定,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 猝不及防、戳破心思的一句话让邢信瑞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胸中涌动的恶意也戛然而止。 时零的第一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掩饰情绪都来不及。 如愿看到对方的失态,时零慢悠悠道:「时清蕊现在人在国外,正陪着自己的未婚夫,你并不担心她出事,所以才能平静面对所有,是不是想熬过这段时间,再出去守护她。」 被看透的心思的是邢信瑞神色狼狈,主动权瞬间落到时零手中。 「她是你姐姐。」邢信瑞咬牙开口,他不懂时零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时清蕊。 「事实上,哪怕她回来,我不会出手对付她。」不过要是她主动撞上枪口,那时零可就管不了了,「你应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不出所料,对方毫无波动。 时零笑着嘆息:「真是令人感动的深情,真希望这种感情在谈话结束后你还能保持。」 意味深长的语气让邢信瑞忍不住皱眉,小小的不安感在心中破土而出。 「你小学的时候,就遭受校园霸凌……等到高中的时候被接回邢家,仍然在学校遭受霸凌。」时零陈述道,「但那个时候你遇到了时清蕊,她帮助了你,自此你将她视为心中的女神,不断为她付出。」 「甚至为她毫不犹豫地伤害其他无辜女孩子。」时零刻意加重最后一句话,邢信瑞却眉头都没动一下。 意料之中,他要是会愧疚,也就不会接二连三做出这种事了。 「其实也能理解,不断被欺负打压,没有任何出路,只能像行尸走肉一般,活在世界上,万念俱灰之中,有一个人朝你伸出手,愿意帮助你,是多么温暖的一件事呀。」柔和的嗓音极具感染力,如同带着魔法,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情绪,「就像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束光,连人生都仿佛有了意义。」 「啊,原来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的。」 邢信瑞的神情出现波动,被时零分毫不差的抓住。 果然…… 邢信瑞不想听自己的心路歷程,可叙述的嗓音却不断回想在耳边,不断扰乱他的心神。 「……你开始追逐自己的光,想方设法成为对方的朋友,陪在她身边,为她披荆斩棘。」时零的语气中带着异样的嘆息,「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那一次你被人欺负,她给你递了药。」 邢信瑞陡然抬头,他没想到时零连这个都查了出来,她这种有心计的女人不会无的放矢,不安的雪球在心中越滚越大。 时零的眸光染上了似笑非笑的怜悯,「可是你有没有——」 有什么会摧毁他信念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 他不想听! 「闭嘴——」邢信瑞厉声呵斥打断她,甚至想要起身越过桌子,被身后的警察及时按住,狠狠压在桌面上,像一只发狂又无能的鸵鸟。 第73页 死死将头埋在谎言之中。 时零朝单向镜那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还可以继续。 隔墙的另一边,所长制止了想要过去的下属,「不用过去,情况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我们贸然行动只会打乱她的计划。」 他的眼神满是赞扬,难怪时零有底气提出见面的要求,她对情绪的引导简直堪称专业水准,这下案件必定会有新进展。 时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字将刚才的未尽的话语说完:「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帮助你的人从来不是时清蕊呢。」 命运的审判之锤轰然下落。 挣扎的邢信瑞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所有气力,两位警察对视一眼,确认对方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后,放开手,只是这次站得更近,几乎到了身后。 「你在骗我是不是?」邢信瑞的语气中几乎全是哀求,态度卑微,他的眼神在碎裂边缘徘徊,似乎她的一句话就能将他轻而易举打落地狱。 他已经顾不得面前的人是谁了,只希望心中的光不要熄灭,乞求得毫无尊严。 时零的眸光似明镜,将他的丑态倒映的一清二楚。 几张纸质资料被推到他面前,邢信瑞疯狂地想把它们全部撕毁,最终却讷讷低头,眼神直直垂落。 这是一份学校药物交易明细,盖着公章,那几乎刻在他骨子里的日期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上面。 日期、交易药物名称、经手医生、价格以及……购买人。 邢信瑞死死盯着最后一栏的购买人,上面工工整整的印着两个秀气的华国字——柯倩。 脑袋轰然炸开,白茫茫一片。 「不……可……能……」艰涩的话语自他口中溢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时零轻轻抽走最上面的记录,露出下面的消息,或许是邢信瑞当年在学校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竟然还有不少同学记得当时的情况。 她拿出得到允许后携带的录音笔,男男女女不同的声音在审讯室里迴荡,寒意森森。 他们无一例外地说,药呀,是柯倩买的,当时准备送给邢信瑞,主要是他太惨了,但是临时有事,柯倩就拜託她的好朋友时清蕊帮忙。 字字恍然利剑将人刺得鲜血淋漓。 他还记得这些熟悉的声音,一件又一件证据被摆到他面前,让人连怀疑的机会都没有。 邢信瑞的目光空洞,好像连灵魂都支离破碎。 柯倩,他记得这个名字,她是他为时清蕊剷除的第一个障碍。 当年,柯倩和时清蕊都擅长钢琴,两人实力不分伯仲,约好一起参加比赛,邢信瑞无意间发现时清蕊背负着巨大压力,不停逼迫自己,他心疼自己的女神,于是犯下了人生第一起罪过。 只要对方不参加就好了,或许真是因为他骨子里就是坏的,才会第一想法就使用如此恶毒的方式。 邢信瑞偷偷找了那三个混混,原来在三教九流之地生活的他很容易搞到对方的联繫方式,他让混混将她拖进黑巷,并拍下视频。 最后目的达成,对方转学离开,退出比赛,时清蕊最终取得第一名。 第一次犯罪不是没有心虚后悔,但看见时清蕊喜悦至极的脸庞,心中又满是成就感,他帮助了自己的光,这是对的,他告诉自己。 那些不自在慢慢也就消散了。 之后他又陆续用手段帮时清蕊排除对手。 混混犯下的案件很多是由他们自己决定,尝到了女性不敢报警的甜头,他们心中贪念滋生,邢信瑞知道不能和他们扯上太多关系,所以只找了两三次,但终究还是留下蛛丝马迹。 现在却告诉他,他第一个害的人才是他真正的光,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温暖,何等可笑,何等可悲。 命运真是半点见不得他好。 心中后悔和痛苦如同附骨之毒,肆意盘踞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骨头缝都在疼,他的世界摇摇欲坠。 时清蕊的面容在他脑海渐渐隐去,邢信瑞努力想要回想起柯倩的样貌,记忆却像空白的相框,没有任何影像。 邢信瑞目光呆滞,张了张嘴,想问那个人之后怎么样,却在看到时零的眼神后,沉默。 他开始交代自己埋藏在阴暗中的一切,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时零永远不会告诉他柯倩的消息。 等交代得差不多,邢信瑞才涩然道:「可以告诉我柯倩她现在怎么样了吗?」他眼里的光亮犹如风中的残烛,随时都能熄灭。 时零神色漠然,红唇一张一合间,吐出的是比淬毒的匕首还要危险的话语。 「柯倩的人生早就已经结束了。」 摇摇欲坠的世界终于轰然坍塌,邢信瑞瘫在椅子上,眼神失去了最后的色彩,如同将行就木的老人,失去生气。 他,亲手毁了他的光。 虚假的温暖牢牢捆缚着他的人生,他的执念毁掉了真正那个朝他伸出手的女孩子。 邢信瑞的人生自此彻底被摧毁。 时零冷眼瞧他的作态,她没说谎,名为柯倩的女孩子的人生确实结束了,一个勇敢的女孩子将会去迎接自己崭新的生命。 而这就不需要他知道了。 从邢信瑞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方执着的从来就是自己幻想中的温暖,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人,并且执着的情感已接近病态。 第74页 在知道追错了人后,喜欢了好几年的时清蕊提都没提,只追逐着自认为的光。 倘若被他知道对方换了个名字还在某个地方生活,他一定会想发设法去找到她的人,然后侵入她的生命,继续自己变态般的守护。 那对一个好不容易想走出阴影的女孩子来说,不是帮助,而是新的噩梦。 邢信瑞已经彻底交代自己的罪行,案件可以继续开展下去,等待他的将是永不得解脱的执念和无期限的牢狱生活。 他的精神壁垒被摧毁,精神支柱坍塌,对一个执念深重的人来说,他以后将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如果最后他没有被痛苦愧疚折磨疯掉的话。 时零走出阴森的审讯室,绝望的身影被扔在身后,走廊外和煦的阳光一点一点拂去身上的寒意,可内心依然沉重。 邢信瑞再痛苦也无法抹去那些无辜女性遭受的伤痛,那是可能一生也无法治癒的伤痕,其中有一个甚至因为接受不了现实,选择离开人世。 他就带着罪孽,煎熬地活在自己害死唯一一份温暖的鞭笞中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 负责人亲自送时零离开看守所, 临告别前,他突然抛出橄榄枝:「时小姐,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向进入公安系统工作?我觉得如果你能进入公安, 未来必定可期。」 时零微笑着感谢负责人的邀请,随后遗憾表示自己另有志向。 负责人并不气馁, 再接再厉劝说道:「时小姐, 不妨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有想法,我可以马上为你写一封推荐信。」 他的态度热情又诚恳,时零在和邢信瑞对峙的过程中, 所展现出来的对情绪的掌控, 以及敏锐的分析能力, 实在让人吃惊,她现在才多大,不过二十多岁, 天赋着实令人震惊。 错过如此优秀出色的人才,绝对是一个大损失。 奈何时零态度柔和却坚定。 负责人只能满心遗憾地目送对方离开。 远在欧洲的时清蕊不知道邢信瑞已经深陷牢狱之灾, 并且彻底放弃她,还在一心一意照顾着自己的未婚夫。 这是她首次陪郗文翰远赴欧洲出差。 早在出差前,时父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郗文翰,一定要让郗家满意你这个儿媳妇。 时清蕊面上微笑应是, 不是为了时家,而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她当然会尽心尽力,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 作为和时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必须展现出值得培养的价值,才能留下来。 从被领养的那一刻起, 她从未放松过,不断学习各种技能,不断讨好时家人。 时父连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如此冷酷,一旦时清蕊失去价值,他必定会想尽办法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再抛弃她。 他的心中只有事业,其他都要靠后站。 不对,在时父心中,儿子地位还是很高的,毕竟是要继承他事业的人。 所以时清蕊早早就开始为自己的打算,郗文翰是她经过诸多衡量之后确定的丈夫人选,两人既有青梅竹马多年的情谊,身上也有老一辈订下的婚约。 婚约属于时家的小姐,时零已经被赶出时家,婚约的女方毫无疑问是她时清蕊。 她会嫁入郗家,一生通畅无阻。 就在时清蕊尽力照顾郗文翰时,突然接到陈雪的电话,刚接通,电话那边的陈雪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 时清蕊渐渐有些不耐烦,她还要为郗文翰准备参加会议要用的东西,没有太多的时间,但吐出的话语依然温和,「小雪,发生了什么事?一直不说话,我这边还有事,不然等会回个电话给你。」 「等等——」陈雪的语气有些焦急,不再犹豫,「清蕊,邢信瑞他被抓进去了!」 时清蕊眼皮子一跳,心里一瞬间慌乱无比,差点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随后又强自镇定下来。 她有什么好慌张的? 她什么都没做。 时清蕊只是一个被朋友矇骗的普通人。 心中一瞬间转过诸多念头,时清蕊放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事务,坐到沙发上。 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的阳光明媚温暖,可时清蕊的心漂浮不定。 她面色沉凝,口中惊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疑惑和吃惊,像是突然听见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 陈雪迟疑两秒,还是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时清蕊,包括邢信瑞被指控的罪名,她有些担心时清蕊会不会被吓到,身边的好朋友竟然是恶劣的罪犯,不管是谁都会无法接受。 清蕊温柔又善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难过害怕,本来不想告诉这么早告诉她,但陈雪近期的情绪很压抑,时零在智科会的表现以及邢信瑞身上发生的事,让她心里像塞了一块石头,连唿吸的空间都没有。 时清蕊听着陈雪担心的话语,心中悄然松了口气,看样子事情没有牵扯到她,不然陈雪不会是这样一幅表现。 她太清楚陈雪的性子,直来直往,还自以为非常厉害,连带着结交的小圈子也大多是性格相似的人,同样家世一般,没有丝毫价值,作为郗家未来的女主人,时清蕊结交的自然要是同一水平的好友。 唯一让她选择和对方交际下去的原因,是陈雪对她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感,只要身边有人针对她,陈雪会立刻为她怼回去,她再柔声劝解两句,双方都会感激她。 第75页 名声是靠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不过这种「好用」的朋友私底下交流一下就行,真正和圈子里的其他人来往,时清蕊从来都是孤身一人赴约,至于陈雪,她随便找个理由对方都会信。 时清蕊不会让陈雪进入自己想结交的人脉圈,也不会进入对方的人脉圈,哪怕对方多次邀请她。 对方只要做好她手中那把枪就行,比如说打着照顾妹妹的旗号,将刚回家的妹妹拜託给对方照顾,陈雪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时零在时家越来越阴沉。 而她只要做个担忧妹妹的好姐姐,就能得到他人的赞赏。 向来有话直说的陈雪既然没有其它表示,那她就可以暂时放下心,火烧不到她身上。 心里松了口气的时清蕊仔细想想,她其实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事,她只是偶尔因为压力太大,对着朋友抒发一下内心的痛苦,朋友的举动根本无法预料到,不是吗? 只要时清蕊对别人说不知道,谁会一直怀疑出了名大方温柔的时家千金会真的默认邢信瑞的动作呢? 他们只会感慨她交友不慎而已。 至于坐牢的邢信瑞,时清蕊自负他对她的感情,对方既然选择在她身边默默付出这么多年,这次也一定会一如既往为她付出一切,决计不会牵扯到她。 陈雪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安慰她,时清蕊心思百转,嘴上不停应声,透露着作为朋友的担忧和伤心。 让陈雪内心不禁感嘆,清蕊还是如此善良。 挂断电话没多久,时清蕊的铃声再次响起,看一眼来电人——爸爸。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键,「喂,爸爸。」 「清蕊,你听说最近的事情了吗?」时父的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有些糟糕,连日常问候都省略,直接切入正题。 「爸爸,发生了什么事?」时清蕊的手慢慢握紧,嘴上疑惑问道,「我最近一直在专心照顾文翰哥,没怎么关注国内的消息,文翰哥的会议到了紧要关头,我们最近都比较忙。」 听到养女提起郗文翰,时父的态度温和下来,看样子两人相处的不错,时家和郗家的联姻应该是稳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爸爸想提醒你,交朋友还是要谨慎一点,不要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朋友。」时父轻轻说教两句,两人的感情稳定发展,让他的心情好上不少,态度也没一开始严厉。 「邢家那个邢信瑞,我记得他是你的朋友吧,他最近被刑拘在看守所,据说基本已经定罪,这种人你要离他远一点知道吗,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伤害周围人的事情。」时父语重心长道,「尤其你是我时家的千金,又是郗家未来的儿媳妇,一定要维护好自己的名声,不能给外人攻击的机会,知道吗?」 时清蕊内心嘲笑,恐怕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但说出口的语气坚定,「当然啦,爸爸,你们为我付出这么多,作为时家的女儿,我一定会努力保护我们的家。」 「那就好,你回来之后记得尽快和邢信瑞撇清关系,不要让人有机会将你们联繫到一起。」时父越发满意时清蕊的配合,「还有记得和文翰好好解释一下,不然心中留下疙瘩,对你们以后的感情不好。」 「知道了,爸爸,等文翰哥回来,我就和他解释。」 时父最后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照顾郗文翰。 挂断电话,时清蕊盯着手机神色难辨,随后一把将手机狠狠扔到沙发上,作用力让它弹了好几下,最后无力躺在上面。 时清蕊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邢信瑞的事情闹的有些大,如果不是开场搬出郗文翰,时父不会像这样轻拿轻放。 时家人里,时文曜对她的感情最深,时母对她原本也是真心满满,但时零的离开让这位母亲开始渐渐动摇,唯有时父是绝对的利益主义者,谁能为他带来利益,谁就能得到他的青睐。 要是违背了他的利益,他能当场翻脸。 时文曜不能独当一面,时父还会当家做主很长一段时间。 她必须保住和郗家的婚约,一旦两家婚约作罢,时父绝对不会因为多年的感情而怜惜她。 郗文翰回到临时居住的房子里,刚把脱下的外套递过去,就注意到时清蕊有些闷闷不乐的神情,虽然她极力扯出温柔的笑容,但眉眼间的愁绪还是被泄露的一干二净。 「是国内出了什么事吗?」郗文翰担心问道,他和未婚妻感情不错,会关心她身上发生的事。 国外一切正常,国内他也没收到父母的消息,难道是时家出了问题? 时清蕊勉强撑起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抿了抿唇,嘆息一声道:「是我原来一个朋友,他做了犯法的事情,现在被抓了起来。」 她秀丽的眉眼间出现些许迷茫,「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在朋友面前一直很有礼貌。」 她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换成朋友之类的词。 郗文翰果然没有多想,立刻安慰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善于掩藏的人要是真正想伪装自己,很难有人会发现,这和你没关系,放心,这类人到最后都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藏。」 时清蕊身形一僵。 郗文翰只当她还在郁闷伤心,继续安慰她。 时清蕊埋在他的怀中,没有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页 第48章 · 经过几天发酵, 网络上关于智科会的评论数不胜数,作为一个原本不温不火的公司,它得到从未有过的关注度。 尤其是各大科技论坛, 简直被相关讨论屠版,原本冷冷清清的科技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时零这个名字也被屡次提及。 【哇,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海澜提出的技术太牛逼了!市场上之前放出产品和它根本不能比!】 【可不是吗,我表哥几个月前买了一个回来尝尝鲜,花的钱还不少, 现在超级后悔】 【时零大佬可真厉害呀, 同样是人, 怎么人家就能研发出牛逼轰轰的技术,我就只能躺在床上咸鱼刷手机,嘆息一声, 然后再吃一口薯片】 【楼上的,这世上从不缺天才, 大佬就是站在了天才的最尖端,和我等凡人不一样,另外薯片分我一个】 好评远多于怀疑,形势一片大好, 各论坛热火朝天。 海澜接到了无数谘询电话,几乎都是谘询关于技术的问题,公司连夜成立客服小组, 紧急调拨人员专门接线, 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岗。 哪怕有轮换的班次,接线人员也累得够呛, 下发的咽喉片飞速被磕完。 「小张,我觉得我快不行了,嗓子快废了,从来没觉得说话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刚放下的电话的女人一脸虚脱,她已经连续接三个小时电话,一刻不停。 话音还没落,电话又响了。 小张连忙为她打气,「王姐,撑住啊!想想我们这个月即将到手的工资!想想我们前段时间逛专柜时看到的口红,坚持就是胜利!」 「呜呜,激增的工作量和高工资让我对时零小姐姐真是又爱又恨。」但想起那张脸,王姐就连一点恨都没了呢,她果然是个标准的颜狗。 与此同时,订单数也迅速增长,一路排到半年后,对小型科技企业来说,已经相当不可思议,最后由于公司规模不够大,不得不暂停接单。 痛并快乐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吧。 甄世明作为走在潮流前端的总裁,早在微博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颇有先见之明为公司和自己各註册了帐号,还特地开通vip。 那个时候的vip根本没啥用,他还是选择开通,原因是名字后面挂了个金光闪闪的v字,感觉自己更高大上。 他就是这么耿直。 如今两三年过去,两个帐号都有一些粉丝,就是数量差别有点大,甄世明本人的帐号粉丝数量是公司帐号的十几倍,他作为一个标准富二代偶尔会晒晒自己的生活,豪门生活自是比中规中矩的公司帐号更容易吸粉。 智科会开始前,两个微博都发了相关消息,只是评论的人寥寥无几,就算评论大多也是无关内容。 新闻报导后,一切不同了,微博人数一夜之间疯狂上涨,几十万关注度不在话下,增长速度瞅得海澜员工一愣一愣,他们公司这是要飞了吗! 还有不少人催促赶紧让时零也开一个微博,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冲过去瞻仰大佬。 甄世明接连几天都是春风满面,以前对他恨铁不成钢的叔叔伯伯现在谁不夸他年少有为。 相反时零姣好的面容上总是若有所思,如果说海澜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公司,那么到处都是庆贺声并不意外,大公司有自己的公关团队,但海澜作为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几乎抢占所有目光,肯定会有人心生不快。 现在没出手,恐怕都在等合适的时机。 她提醒了甄世明,对方却不以为意,反而让她不要担心。 时零内心嘆气,心太大了。 瑞鑫。 公司上下一片愁云惨澹,每个走在路上的人低头垂眉,不敢有丝毫夸张的表现,没看到公司上层整天阴着一张脸,他们做下属的哪敢表露其他情绪,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智科会上的事情大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也能理解上层的表现,任谁被一直压在脚下看不起的死对头反压,都会难受。 会议室。 穆贤和几个得力下属坐在会议桌旁,讨论接下来的路线。 「……智科会已经结束,我们沉浸在过去没有丝毫意义,现在只能想办法另闢蹊径,咬牙继续朝前走。」穆贤大致总结公司的状况,「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尽情提出来,公司会多加考虑。」 总裁都这么说了,下属们也就将能想到的想法提出来,记录员在一旁唰唰唰地做记录。 讨论完路线,还没来及散会,其中一个脾气比较急的下属忍了又忍,还是对穆贤道:「穆总,这几天我们公司流失了不少订单,原本几个合同到期的公司,之前明明说好和我们续约,可昨天打电话过去一问,全都是推三阻四的搪塞之词,找各种理由拖延和我们签订合同。」 语气中带着愤愤不平的怒火,纵使知道商场中只有永恆的利益,他还是气得够呛,之前要续合同的时候,满面笑容,风向不对,就开始满口敷衍。 穆贤眼中神色郁郁,他何尝不知道瑞鑫面对的情况,那些拖延的公司无非就是想熬时间,等情况更明了的时候,再做决定,瑞信和海澜的部分业务重叠,原先他有多自豪在业务方面碾压海澜,此刻就有多后悔。 如果两个公司的业务范围完全不同,就算海澜再厉害,一时半会也冲击不到瑞鑫,他们会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应对,而不是像现在焦头烂额。 第77页 订单的减少让流畅运转的公司速度变慢,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现金流必定会出问题,瑞鑫为了能长久发展,一直都在科研上不断投资,一旦资金不足,公司会受到极大影响,停止投资,又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公司陷入两难,不过海澜也不是全胜,太过出名有时候并不完全是好事。 穆贤冷笑一声:「放心,它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技术厉害是厉害,却也侵犯很多人的利益,他们不会绝不会任由海澜在网络上一手遮天,再等等,一定会有变化。」 智科会上虽然是瑞鑫受影响最严重,但参加智科会的可不止瑞鑫和海澜两个,其他被碾压的公司必定会有沉不住气的先动手,他就等着看好戏。 谁让海澜太过贪心,毫不客气地霸占所有蛋糕。 他等着对方被狼狈围攻的那一天。 …… 不知何时网络上开始悄然出现另一种声音,和主流的赞美相反,它们充斥着怀疑、暴躁、蔑视和毫不留情的批判。 先是零星两三个评论出现在众多火热的帖子中,被毫不客气地怼了一番,也不撤退,硬是自说自的,竟然渐渐也得到几个人的同意。 后来直接开了新帖子,还花钱高置在所有帖子之上。 帖子中心明确,楼主表示自己其实对科研很支持,也认为海澜的技术非常厉害,但是他怀疑这些技术是否真的是他们研制出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司,主要研发人员的时零竟然是个普通大学的语言专业学生,两种组合搭配在一起不过短短时间,技术就直接跨越到最前端。 听起来未免太天方夜谭,怕不是偷偷用手段抢了别人的心血。 帖子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还放出海澜从成立起的发展过程,一一罗列自己能想出来的所有疑点,重点圈出了时零的背景。 【你敢信从没有接触过科研的人竟然成为研发主要人员】 众多夸耀的话语中,质疑的帖子一枝独秀,吸引了无数人目光,他们带着好奇心点进去,看见楼主提出的一个个疑惑,觉得有几分道理,跟在后面开始发表想法,质疑的楼层越来越高。 不少人被带得开始想歪,如此先进的技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用了不干净的手段,被夺走技术的人未免太惨等等。 开贴人非常鸡贼,他没有直接质疑技术,而是从侧面将海澜描绘成一个吸血无情的反派,而群众是被矇骗的无辜者,需要纠正错误的情况。 有察觉不对的人想要制止,却被不断围攻,最后归于沉默。 情绪被接连不断地煽动,负面的话语一股脑从未知之处涌现出来,质疑、分析、暴怒、诋毁……仿佛约好了一般,一夜之间不堪入目的话语几乎侵占了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肆无忌惮地散发恶意。 【我就说怎么怪怪的,海澜这名字听都没听说过,突然蹦出来告诉我,他的技术比国外还牛逼,就离谱】 【不会吧不会吧,到现在才有人怀疑这点吗,我早就觉得不对劲】 【小科普:海澜总裁甄世明是个富二代,风评不好,时零原先就是个普本语言专业学生,长的是好看,可风评更差,据说还陷害过身边的朋友亲人,你们说这两人凑到一起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天哪,那技术难道是他们从别的地方买的,然后冠上自己的名义?】 【想深点,这么厉害的技术谁会愿意无名无姓的卖,说不准是用了什么骯脏的手段,呵呵,富二代没一个好东西,那女人绝对也不是好货,身体交易嘛,懂得都懂】 除了针对海澜的言论,还有一部分专门针对时零,认为她完全就是靠身体上位的花瓶,龌龊极具侮辱性的词彙,如同污水一般,不断泼向她,普通人看上一眼都觉得窒息。 觉得自己被欺骗的民众,甚至跑到智科会官博下方,叫嚣要除名以欺骗手段获取名利的人。 a市陈家。 幽暗的房间中,陈雪慢悠悠地敲下一个又一个丑陋的字眼,点击发送,满是抨击的帖子里瞬间又多出一条评论。 【我听熟人说时零在圈子不仅虚荣拜金,还勾引过自己的姐夫,就是一个无耻的贱人,根本没有人愿意和她来往。】 下面很快有了回復。 【不会吧,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朋友就是圈子里的人】 【天吶,没想到她是这种人,真噁心】 又是一连串难以入目的话语。 陈雪浏览自己的战果,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多亏了朋友告诉她这个方法,说网上请水军很方便,花钱就行,朋友就是通过请水军搞煳了一个讨厌的小明星。 网上不和谐的声音慢慢增多,她没有多想,抓紧时间付钱,让水军趁机向时零身上倾倒脏水,甚至犹嫌不够,自己註册帐号亲身上阵。 每当话语被人附和贊同,心中快感便如雨后杂草疯狂生长。 不过陈雪可不认为自己是在泼脏水,她只是在说出大众不知道的事实罢了。 时零本就是那种女人,她应当活在阴暗的壕沟,像一只四处喊打的老鼠,而不是站在聚光灯下,其他人前仆后继向她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 幽暗的房间中, 蓝盈盈的光芒几乎亮了半宿才熄灭。 第78页 一大早,甄世明还没睡醒,就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 语气严肃,让他赶紧上网, 迷迷煳煳的脑袋还打转, 手却已经本能打开手机,刷起新闻。 眼神茫然地落在屏幕上,下一秒,倏然瞪大, 睡意被抛到九重天外。 卧槽!难道是他打开方式出了问题, 怎么海澜就成了盗窃别人技术的万恶资本家?技术就是他们研发出来的好吗! 什么叫做拔x无情的富二代?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睡一个抛弃一个, 明明从小到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怎么摸过好吗!他是个有底线的人,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时零大佬是私生活糜烂的代表?人家明明全天泡在科研所。 好多事情听都没听说过,就成了主人翁, 甄世明满头雾水,无论是刷论坛还是网页, 几乎都是谩骂声。 心再大,他也知道他们是被人搞了。 时零比他还惨,专门有一部分人是骂她的,话语脏得不能看, 满是对女性的恶意。 这是刨了他们祖坟吧,骂成这样。 甄世明刷着手机头大如牛,手气得发抖, 突然间想起时零之前的提醒, 让他这两天派人盯着网上的言论,可能会出事。 当时还觉得对方小题大做, 瞧网上洋洋洒洒的赞美,明显都对海澜的印象非常好,怎么可能有事,现在勐然一看,你大佬还是你大佬,她就是比你有先见之明。 想起昨天满不在乎的态度,心虚一阵一阵涌来,电话簿上的名字像是隔着一层空气墙,按不下去。 半晌,甄世明毅然决然拨出电话,就算时零骂他猪头,他也认了,他确实干了猪脑子才会干的事,都当面提醒会出事,他竟然还沉浸在虚荣之中,毫不在意。 谁给的自信,让他连金大腿的话都无视。 还连累时零被骂得比他还惨,一个个骯脏的字眼看得人窒息,他不敢想被辱骂的本人看到这些内心会是何等感受。 「嘟——嘟——」短短的几秒对甄世明来说堪称度日如年,心脏声在宽阔的卧室中清晰可闻。 电话被接通,熟悉好听的声音传来,甄世明打了声招唿,底气不足,连带声音都结结巴巴。 时零一听语气就猜到他知道了网上的情况,她也不急着和他讨论,反而问道:「对网上的评论,有什么感想吗?」 「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劝。」甄世明的声音干瘪瘪的,漂浮的心态消失得一干二净,「我真没想到不过一晚上,这些人就能变得这么快,川剧变脸都没他们能变。」 说到后面,他开始愤愤不平,都是些什么人吶,一天前把人夸得天花乱坠,一天后就能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 时零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沉稳淡然,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影响到她,甄世明心头松了口气,如果她真的被网上的事影响到,那他绝对愧疚到无法唿吸。 当然现在也很不好受,如果他能多上点心…… 他情愿网上骂得人全是他。 时零感受到对方的低气压,没有安慰,该吃的教训还是要吃,吃透了以后就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她其实理解甄世明的态度,这个世界网际网路正在普及,许多人尚未意识到网络话语风向的重要性,只会盲目跟从大众,而意识到的一群人,已经开始尝试用它赚钱。 网民是最容易煽动情绪的一波人,只要有钱,水军会毫不犹豫地用各种手段控制网络话语,尤其是如今网络相关法律连雏形都没有,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甄世明期期艾艾问道,「想办法找出幕后黑手吗?」 「幕后黑手肯定要揪出来,不过先要向大众澄清事实。」时零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她的话语藏着能镇定人心的力量,「放心,我已经提前联繫了董先生,他答应帮助我们,很快就会有结果。」 某个会议室。 董先生神情严肃,年逾五十的他依旧精神矍铄,眉目中满是正气,周围坐着几个身着西装的人,聚集在这里的都是大会主办方人员。 「相信诸位对网络上的现状也有所了解。」董先生环顾四周,「我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各位有什么建议?」 坐在董先生左手边的人率先开口:「我们公示一份申明,告诉大众不就行了。」 「想得太简单了。」对面的人不贊同地摇头,「这些冲到我们官方微博下的人戾气太重,光凭一份申明不足以让他们安静。」 几番讨论过后,仍是没有合适的方案。 有人开始询问董先生的看法,他沉声开口:「我的建议是直接出示大会上的部分视频。」 「可行业默认,带有商业性质的大会一般不放出视频。」其他人有些犹豫,这确实是个有效的办法,但他们真的要做第一个破坏规则的人吗? 「规则怎么了,规则还不是人定的,难道打仗的时候敌人都要冲到家门口了,你还想着之前制定的计划?」董先生声音洪亮,毫不客气道,「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出手,瞻前顾后反而会错失最好的机会。」 经过几番衡量,最终提议被所有人通过。 中午。 网络使用高峰期。 被无数水军和情绪激动的网民占领的智科会官博悄然放出一段视频,正是大会上的最后一场展示。 叫嚣正义的群众时刻盯梢,立即发现官博的变化,毫不犹豫点进去,他们倒要看看大会在搞什么么蛾子。 第79页 视频中的光线较暗,不过并不影响观看。 纤细修长的身影款款走至屏幕中,当她正面面向屏幕时,不少人愤怒的神色一滞。 那是一张犹如朝霞映雪的脸,精緻得没有一丝瑕疵,仿佛是神明用画笔精心绘制而成,瓷白的皮肤在微暗中散发着莹润的光芒,鸦羽般的长髮与玫瑰般的红唇,黑与红的极致对比。 动人心魄的美丽于此刻动摇所有人的心弦。 批判的话语哽在嗓子中无法吐出,无数人选择默默继续看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观看者的心随着女人的话语不断变化,想法在不经意间改变。 她于台上从容自信,如三月春风微醺又醉人,一举一动所展现的风采让人惊艷不已。 笑意湛湛,灿若生辉。 当第一种外语自她口中流淌而出,大家挺淡定,第二种第三种出现,勉强维持镇定,第四种第五种,表情快绷不住了。 仿佛点错了视频! 重新用回华国语后,大家的神情已经麻木,脸突然好疼,他们明明听说这女人靠身体上位,本人就是个废物,现在一看,哪里是不是出了差错? 这种程度都是废物,他们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她的发音优美,一看就不是短时间内速成的结果。 此时不少观看者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问题,他们从网上得到的信息很有可能有误。 视频下半部分相当于短时间演讲,她卓然立于台中央,白皙修长的手持着话筒,嗓音如珠走玉盘,泠泠动听,眉宇间的光彩让整个大厅似乎都明亮几分。 艰涩难懂的知识与原理由她说出,像是拂去层层神秘的面纱,内里一清二楚,即使是丝毫不懂科研的人,也在叙述中完全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思想随着对方话语转动,心神被对方的话语牵动。 不知何时,观看者们已经完全沉浸在视频中,想不起自己最开始是要批判海澜公司,批判侮辱科研的时零。 等到视频结束,许多人还意犹未尽,仿佛经歷了一场短暂却精彩的旅程,未来的生活画卷还刻在脑海中,让人不禁心生期待。 他们无法用先前的眼光看待她,时零后半场是自由发挥,没有任何演讲稿,如果不是对深奥晦涩的知识有深刻了解,是绝对无法达成这样的效果。 与此同时她展示出的风采太让人心动,你瞧见她,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网上的言论出现细微变化,看过视频的部分人站出来为海澜和时零说话。 水军不依不饶,仍旧抓着时零的背景不放,声称其中一定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但谁能想到身体里换了个人呢。 就在网络上争执不下的时候,两个微博的发言让气氛不断攀升。 【石英卫v:时零小姐是一位非常出色科研人才,有幸与她在智科会后交流过,我们共同探讨计算机领域的一些问题,包括……她对云计算的设想让我受益良多。】 【陶盛v:不知道网络上的质疑声从何而来,但是时小姐的出色是我们众多参加大会的人有目共睹的,她的专业能力并不逊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科研工作者,希望大家能用事实说话,而不是轻易被人诱导。】 某些人并不服气,寻思着这谁呀,以为自己两句话就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然后点进去一看,傻眼了,随后默默退出,上面的是认证过的华科大教授,下面是国内知名大型研究所的研究员,再蠢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两人代表的分量。 双方没有任何对峙的可能性。 随后如同约好了一般,接连几个认证过的学术大佬下台,为时零声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是和她有过交流,她的能力和知识得到了他们的认可,甚至佩服。 其中一个大佬说了一句话:「专业只是你人生的一种可能,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我很高兴在科研这条道路上又多了一位出色的同行者。」 那可是学术领域的大佬们,网上随便搜一搜都有相关信息,字条上逐个罗列出他们的成就,他们的话语如同坚硬的城墙,毫不客气地截断了源源不断的恶意,强势地告诉所有人。 时零的的确确是一位优秀的科研人员,并狠狠地在嘲笑她的人脸上扇了一巴掌。 人们对真正有能力、有学识的人还是很敬重的。 不少人心中发虚,自己也是听网上其他人说的,不能怪他们。 风向开始大幅度转变,为海澜和时零说话的人越来越多。 两个重锤砸下,时零在大众眼中已经成了一个被污衊的小可怜,分明才能出众,却被遭人嫉妒,很多人非常后悔之前口出恶言,纷纷跑去海澜和智科会的官博下方道歉。 水军们如同垂死挣扎的蚂蚱,想继续朝时零身上泼脏水,却被愤怒的网民包围,他们认为自己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误导,清醒过来后,反而转头对付这些最先散布谣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不了解情况, 就随意评论】 【抱歉,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一直支持你们!】 网上道歉的评论一个接一个出现, 甄世明目瞪口呆,颤抖的手指向屏幕, 「这——这——」 世界变化得太快, 他有些接受不来。 第80页 「这就是网络的常态,谁能给出最可靠的证据,网民就会相信谁。」时零面色自如地接过他的话,她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幽幽茶香四处瀰漫。 靡颜腻理的脸杯丝丝缕缕的茶氲中越发朦胧。 甄世明说不出话来, 这次突发事件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负面消息铺天捲地那会,订单数量不断下降,搞得他心脏差点骤停, 差点以为就此玩完。 说起来…… 「你是提前就准备好了应对措施?」甄世明可不相信那些教授专家跟有心灵感应似的在同一时间发言。 「不然呢?」时零轻瞥了他一眼,「指望你这个心大的老闆?那我们明天就可以关门了。」基本情况都在预料之中, 所以她才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喝茶。 biu——正中红心。 甄世明苦着张脸,从早上开始他就经歷了无数人的眼神洗礼,还接受了他哥长达一个小时的说教,打死他再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保证马上就去成立公关部门。 不过他还是有些咂舌,一场巨大的危机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轻易消解,如同夏日寒冰不留一丝痕迹, 他想着对方一系列动作, 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先让人放出当天的视频,再卡好时间, 让那些专业人士为她说话。 两者相互配合达到最好的澄清效果,过程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步都很关键,光是让多位重量级大佬下场帮忙,就已经很不可思议,时零不愧是时零,从见面那天起,他只有感慨的份。 海澜危机解除,制造危机的人就很不开心了。 空旷的会议室中。 几个眼熟的身影围绕着桌子激动地探讨,倘若有消息灵通的人,就会发现在这里的都是智科会某几个展示方的背后老闆。 几人深恨海澜在大会上一家独大,决定联手想办法毁了它,再瓜分利益。 「可恶!明明请了那么多水军下场,竟然这么快就被翻盘。」其中一个人狠狠拍向桌子。 「我们还是轻敌了,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不愧是甄家培养出的子弟,比起他那位哥哥也差不到哪去。」另一个人也是极不甘心。 「没办法,事已至此,对方现在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我们找不到其他机会。」 「只能先忍下这口气,日后再找机会。」 陈家。 陈雪愤怒地摔掉桌子上的所有东西,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昂贵的化妆品悽惨地躺在地上,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的,为了什么短短一段时间,所有人又开始夸赞起时零。 水军甚至退回一半的钱,表示这单他们接不了,为时零说话的人都是各行业的专业人士,他们找不到黑点,被围攻地连脏水都不敢泼。 昨天她还在畅想对方悽惨的下场,今天又告诉她对方更加出名。 这让陈雪如何接受,她尝试再次发出和昨天相同的评论,却在短短几秒之内,收到了大量回復,不是附和,而是毫不留情的谩骂,就像昨天那些人辱骂时零一般,无数刺人的话语扎到她身上。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长得好看吧,天天跟个跳蚤样的蹦跶】 【是不是现实中长得奇丑无比,看一眼都噁心,才会到网上找存在感,还抹黑人家大美人】 身体忍不住颤抖,她再没有勇气看第二眼,被众多恶意包围原来是这种感觉,好可怕。 大门外。 陈父身体发软地从一辆黑车上走下来,下车后他立即转身鞠躬,垂在两边的手微微发抖,徐汀缓声道:「陈总,先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建议您最好快点做出决定。」 「一定一定。」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滑落,陈父的声音都在颤抖。 黑车发动,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视线中。 陈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之前在别墅中见到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高而阔的书房中,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遮住大多数光线,仅留一小簇洒在书桌上的玫瑰花上,男人端坐于桌后,正小心翼翼拨弄着花瓣。 轻瞥过来一个眼神,黑沉若深渊,陈父顿时冷汗淋漓。 他大步朝家中走去,脸上肌肉不自觉抖动,眼中怒火翻腾,要不是那个蠢货女儿,他何至于被易先生警告,本来就没什么用,竟然还给他带来这么大麻烦。 疾步跨上楼梯,他大力敲打地陈雪的房门。 门被打开,陈雪眼神一亮,「爸——」 回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巴掌,陈雪被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面,左脸很快高高肿起,嘴角甚至有一丝血迹,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陈父没有丝毫动摇,走到她身边,低头俯视她,「你是不是网上让人污衊时零。」 陈雪打了个寒颤,陈父冰冷的话语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结巴道:「是、我只是——」 「够了。」陈父的声音骤然加大,身上怒气翻滚,「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大麻烦!你知不知道她背后站着的是易先生!因为你做的这些蠢事,我被易先生——」 [这次只是一个警告,再管不好女儿,陈家在a市的另一半市场也别要了]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决定了陈家未来的命运,陈父根本无法说出剩下的话。 易先生?怎么可能? 陈雪震惊得连脸上疼痛都忘了,她当然知道易先生,只是时零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和他扯上关系,还被他维护。 第81页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陈父瞧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气得肝疼,他竭力压住情绪,冷声道:「马上跟我出门,去和时零小姐道歉。」 无论如何,陈家必须摆出一个态度。 给时零道歉? 「不!我不要!」陈雪尖叫拒绝,她绝对不要给那个女人道歉,「爸爸,我不去!」 刺耳的声音让陈父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他阴森森地开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跟我后面,去和时零小姐道歉,然后接受她的决定,二是——」 「滚出陈家,从此你不再是陈家大小姐。」 陈父本就对这个女儿没太多感情,因此毫不留情宣布自己的决定。 陈雪歪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寒意一阵一阵涌来,她血缘上的生父盯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亲情,像是在看一袋丢不掉的垃圾。 心中酸涩不已,嘴上再讨厌父亲,到底还是对父爱有所眷恋,可他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 她相信只要此刻拒绝陈父的提议,他真的会立马将她赶出家门,一旦失去陈家小姐的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陈雪只能艰涩地说一句:「好。」 时零正准备离开公司,就听到有人说,来了两个人想要见她。 陈雪和她的父亲?有点意思。 她放下包,坐回沙发上,静等两人到来,一边的甄世明顺势蹲点,总觉得会有好戏发生。 门被打开,陈父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着头的陈雪,看不清神情。 「时零小姐,久仰大名。」陈父扬起热情的笑容,细看之下,甚至带上一丝讨好。 态度不对呀。 时零勾起寒暄的笑容:「不知陈总今日来,有何贵干?」 美人一笑,如花隔云端,带着道不尽的美感,陈父有些愣神,他似乎明白易先生为什么对人上心了,想起自己的女儿还不断找死对付她,他就一阵头皮发麻。 「我是带着女儿来道歉的,小女不懂事,在网上让人发表了一些不当言论,对时小姐造成影响,非常抱歉。」陈父说得极其陈恳,「带她来就是想求得原谅。」 甄世明脑子转的很快,他扭头打量着低着头的女人:「不会就是请水军专门污衊零姐的人吧。」 气氛一阵尴尬,被他说中了。 陈父勉强扯出笑,「我已经狠狠训过她,绝对没有下一次。」 陈雪依旧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一切表情,时零隐约注意到她脸上的红痕,眸光微动。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勉强算出场了吧_(:3」∠)_ 第51章 · 时零不认为网络上发生的事足以让一个公司老总拉下脸, 带着女儿亲自上门道歉,瞧那脸上的痕迹,明显下了狠手, 应该有外力原因。 她想起一个人。 「易斯年让你来的。」时零很快确定对象,语气肯定。 这两人果然认识, 陈父小心打量时零的脸色, 精緻的眉眼看不出情绪,他的内心惴惴不安,倘若只是得罪时零,他大可以一笑了之, 一旦扯上圈子里人人惧怕的男人, 他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得罪人的女儿。 如若不是被亲自带去别墅, 他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完全没有联繫的两个人会扯上关系。 易先生说最后如何要看时零的意愿,对方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这句话隐隐透出来的意味令人心惊, 时零的重要性在陈父心中一提再提,陈雪必须取得她的原谅。 如果陈雪做不到的话, 陈父冷酷地想,他就只能选择放弃她,见时零没有任何表示,陈父连忙朝陈雪使眼色, 示意她快点上去道歉。 陈雪的身体僵硬如同雕塑一般,她知道陈父在一旁虎视眈眈,也知道自己被带过来的目的, 但让她向一个以前看不起的人低头, 比杀了她还难受。 在家中冰冷警告她的父亲,来到时零面前, 低声下气道歉,这一刻她发现曾经在时零面前引以为傲的资本消失得一干二净。 「快点给时小姐道歉。」陈父盯着她,嘴角挂着笑容,眼中却是只有她能看得见的危险警告。 ——如果做不到,就滚出陈家。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乌髮如瀑,雪白的胳膊轻轻弯曲,玉笋般的手指轻扣杯把,她坐在那里,便如从山水画中走出,蕴着数不尽的灵气风流。 没人能把她和之前被欺负的狼狈女人联繫在一起。 她轻笑一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清晰可闻。 陈雪似是受到侮辱一般,脸色勐然涨红,垂在两旁的手死死握成拳头,周围没有人,她却像被无数人指指点点一般,恨不得钻到地下。 仿佛有人拿着利刃一刀一刀割下她的脸皮。 被曾经踩在脚底下的人用看好戏的目光打量,她几乎无法唿吸,有那么一瞬间,陈雪想,哪怕是被赶出陈家,也比在这给时零道歉来的容易。 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自己没有离开陈家独立活下去的能力。 「抱、歉。」短短两个字像是挤牙膏挤出来一样,陈雪连头都没有抬。 甄世明啧了一声,不满道:「你是真心道歉吗?说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道歉还委屈你了?你知道之前网上骂得有多难听吗?怎么,我们还欠你的?」 陈父连忙上前打哈哈,「没有,没有,小女可能是因为做错事,太过羞愧,我立马让她重新道歉。」 第82页 说着,他背对两人狠狠握住握住陈雪的手腕,疼痛感让她下意识想甩开,看到陈父眼神后,僵住。 她很清楚,陈父在最后一次警告她。 陈雪麻木地抬起头,露出高高肿起的侧脸,配上凌乱的头髮,看上去有些可笑的意味。 「抱歉。」所谓的脸面和尊严在这一刻彻底被压碎。 时零没有回应她的道歉,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 「我记得陈小姐说过,一定要让我滚出a市,再也不敢回来。」她用玩味的语气道,「那可真是让人记忆犹新的场景。」 陈雪勐然瞪大眼睛,她想起来自己是说过这样的话,在时零还没有离开时家前,她们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旁边陈父的目光渐渐阴沉。 凉意肆无忌惮地入侵每一个毛孔,惊慌的情绪盘旋在心头。 女人的红唇微微翕动,传到耳畔的话语犹如神明最后的审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就连最后的疑问也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 「不如我将这句话在送还给陈小姐,如何?」 回到家中。 陈父阴着一张脸,旁边的陈雪大气不敢出,时零说出那句话后,她非常害怕陈父直接将她送走,她的人脉和资源全都在a市,离开就完了。 「你把之前和时零发生过的事全部告诉我,一个不漏。」陈父警告道,「不要有任何隐瞒,很多事情我都能查到,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任何小心思,我保证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陈雪神色难看,熄了自己的小心思,将事情全部告诉陈父。 听完所有的陈父直直盯着她,大概从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蠢成这副德行,怒极反笑,「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女儿心肠善良到天天为别人冲锋陷阵。」 陈雪不贊同父亲说的话,可不敢反驳。 陈父想到刚知道的那些事,差点被气得倒在沙发上,他以为两人只是一次短暂□□恶,道个歉就行,如此看来,两人间矛盾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长久积累下的对立。 无可调解。 他打量着陈雪,目光中是绝对的冷酷,像是在衡量一个物品的价值,时零的意思是让她离开a市就行,但到底是陈家锦衣玉食二十多年养出的女儿,陈父准备让她发挥最后的价值,就当回报生养之恩。 张家持有的资源正好是他们所急缺的部分。 心中下了决定,陈父长长吁出口气,缓声道:「小雪,我想了想,你最好还是离开a市。」 他没有管陈雪惨白的脸色,继续说着自己的决定:「正好前两天张家在寻找联姻的人选,你非常合适,正好还可以避开时零他们。」 张家? 陈雪听说过张家的要联姻的人,已经四十多,情人众多,比还她大十几岁,让她和这样的人结婚,下半生还有什么指望,她还想找到和时清蕊未婚夫一样的伴侣。 她想尖叫想反驳,在撞上陈父的眼神后,又沉默下去,他的意思很明确,联姻还是离开陈家,自己抉择。 陈雪木然回到房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此时的她哪还有之前在时零面前的趾高气昂。 心中痛苦难当,她拨出时清蕊的电话,想诉说自己的委屈。 「喂,小雪。」时清蕊的声音温和。 陈雪隐去部分,尽力将自己的困境告诉时清蕊,她想清蕊一向聪明,必定能提出好的建议。 她满怀希望地等待,却在时清蕊的下一句话中如坠冰窖。 「这……」时清蕊迟疑道,「小雪,抱歉,我没有办法。」 「我、怎、么会呢?」陈雪语无伦次,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急切道,「清蕊,你的未婚夫不是有很多厉害的朋友吗,让他们假装我的男朋友好不好!我不想联姻。」 异想天开的想法,时清蕊皱眉,要是用这种理由去找未婚夫,那她成了什么,心中不耐,口中还是尽量委婉拒绝。 无论怎么恳求,她都毫不松口。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陈雪整个人灰败下去,电话那头的安慰声不断传来,空洞得无法引起任何情绪。 突然间脑中像是重重迷雾消散,陈雪从未清如此楚地意识到,时清蕊或许从来没把她当成朋友,过去的一幕幕反覆在眼前回放,她就像个木偶一样,被控制在他人手心。 愚蠢得让人发笑。 不经意地表现自己苦恼,让她在见到时零前,就心生厌恶,之后又不断诉说难过痛苦,加深周围人和时零的矛盾,时清蕊真是算计人心的一把好手。 「小雪?」许久没听到回应,轻柔的声音唤她。 就是这样温和的声音、温柔的作态欺骗所有人的眼睛,让他们以为她是个善良的人。 「时清蕊。」陈雪古怪地念着她的名字,嘲笑着自己的蠢,难怪父亲会用那种眼神看她,自己的确够蠢,被人当枪用了这么久,「我今天才算是真正认识你。」 时清蕊惊愕。 陈雪沙哑的声音中满含恶意,「你以为你时家大小姐的位置坐稳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我等着你从高处跌落的那一天。」 就凭时清蕊的表现,她绝不会让时零比她更出色,陈雪期待两人对上的那天。 至于她,为了保住现有的生活,她会接受联姻,彻底离开a市。 第52章 · 第83页 杯中的热水早已冷却, 茶叶沉淀到杯底。 甄世明臭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那女人是有病吧,莫名其妙黑你,道歉个还跟谁欠她一样。」 「不算莫名其妙。」时零解释道, 「她一直认为我回到时家,是为了抢占时清蕊的东西, 才处处针对我。」 甄世明忍不住敲了个问号。 他没记错吧, 时零不才是时家亲生的吗,怎么就成了抢养女的东西,应该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吧,但随即又想到时家一大家子的德行, 他又不怎么意外了。 人的一生中, 总会遇到几个奇葩。 「真想报警把这些脑子不清楚的全部抓起来。」甄世明嘟囔道, 天天在网上造谣,也没人来管管。 时零摇头:「没用,华国还没有出台网络相关法律的规定, 没有任何理由能对他们进行处罚。」 「真气人。」甄世明语气不爽,「幸好易斯年直接找上了门, 不然我估计他们不会道歉。」 「说起来,易斯年虽然被传得很恐怖,但对你还是很上心吧,这才多久, 就把针对你的人揪出来,还让他们上门道歉。」他忍不住八卦道,「他是在追求你吗?」 追求? 算是吧, 对方出现她生活中的频率其实不高, 但时零想起自己偶尔收到的小礼物,有的并不昂贵, 却非常用心,显然花费不少心思,他如同一位体贴的绅士,等待她逐步适应他的存在。 铃声响起,时零扫一眼接受的信息,将之转发给对面还想求八卦的人。 「谈正事了,我刚才收的信息发给你,上面是一份调查后得到的公司名单,我的意思是将这些公司列为不再合作的对象。」时零冷静道,「他们中有人就是另一波水军的幕后主使人,专门诋毁海澜。」 「靠!」听到幕后黑手找到,甄世明打开手机,咬牙切齿道,「就是这群王八蛋背地里想搞我们,我记下了,你放心,以后打死也不和他们合作,跟之前在大会上肆意嘲笑我们的人一起打入冷宫。」 有金大腿就是这么任性,反正最后绝不会是他求他们。 网上的风波基本结束,偶有几个黑子仍在叫嚣,翻不起波浪。 按理说作为和时零有血缘关系的人,时家应该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可不知是何原因,竟然没有任何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通知他们,反而在一切结束后,才有人用不知是讥讽还是怜悯的语气告诉他们。 你们亲生女儿为别人家公司研发出了优秀厉害的技术,还是网络上大火特火,就问之前将她赶出家门后不后悔。 时父刚听到消息,还以为对方是在和他开玩笑,在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用看笑话的眼神看过来,他才恍然事情好像是真的。 声名狼藉被他赶出家门的女儿成了炙手可热的科研人员? 几乎掀翻认知观的消息不断在眼前刷屏,下班时间没到,时父就急忙喊上时文曜一起回到家里。 时清蕊还有两天才回a市,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时母一个人,她坐在空荡的客厅中,虚虚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门方向的声音拉回她的心神,还没等她起身,时父和时文曜已经大步走进客厅。 时父面沉如水,在回家之前,他就将整个事情大致了解了一遍,在看到时零作为海澜的主要研发人员参加智科会时,他的心中的震惊无法言喻。 不可能啊,那个拿不出手的女儿,只会抹黑时家名声的时零,怎么可能一跃成为优秀的科研人员。 在家中说话都不肯抬头的她,怎么可能在台上侃侃而谈,但摆在眼前的铁证告诉他,被无数人疯狂崇拜的时零,就是他曾经沉默寡言的女儿。 她在被赶出时家之后,没有活不下去,没有多做纠缠,反而成就了自己的事业。 时父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没想过时零会有如此好的运道,还是说她以前都是在伪装,欺骗他们? 「发生了什么事?」时母疑惑问道,丈夫和儿子回来后面色就一直阴晴不定。 时父沖时文曜道:「你来说,告诉你妈发生了什么事。」 时文曜面色复杂,将事情重点挑出,简要地和时母叙述一遍,这件事同样超乎他的想像,他一直怀疑是不是时零用了歪门邪道的手段,否则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时母也是惊愕不已,她终于知道家中两个男人摆出这副态度的原因,就算是她对这样的事也难以置信。 时父极度后悔,他一遍又一遍地打开网页,瞧着网络上为时零说话的学术大牛,个个都是颇有名气的人,还有不少企业家也主动为她站台,这些都是人脉呀,他忍不住想要是能归时家所有多好,他可是她的父亲,理所当然享有她的荣耀和资源。 等等。 时父眼睛一亮,虽然他曾经放出话,将她赶出家门,但血缘关系斩不断,在外人眼中,时零身上终究流着时家的血,况且那丫头以前非常渴望亲情,他们要是主动伸出手,她说不定会欢天喜地地回到时家。 到时候他们在好言几句,她的人脉和能力不都归时家所有了吗。 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呀,对时家好,对她也好。 「时零到底是我们时家的人,一直让她在外面也不好,什么时候让她回来一起住吧。」时父满脸笑容说出自己的建议,显然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 第84页 时母和时文曜震惊地看向他,时父是疯了吗? 他们之前公开将时零逐出时家,现在又在对方出名后,喊她回来,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吗,旁人会怎么看他们。 时父不是最注重名声的吗? 时文曜想得更多,之前时零一无所有的时候,都敢直接对清蕊动手,现在她名声和财富都俱备,为了时家千金的身份,一定会手段频出,清蕊那么单纯,肯定招架不住。 这时候的他完全没了之前在谣言中推波助澜的心虚,一心一意想着阻止时零伤害妹妹。 「老公,你真的准备让她回来吗?」时母有些心动,三人中她对时零的愧疚是最多的,如果能让女儿回来,她一定会好好补偿她,认真做好一个母亲,再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当然了,之前是有人故意放出流言误导我们,不然我们怎么会把亲生女儿赶出家门。」时父语气自然道,「既然现在已经证实那些都是道听途说的假消息,她和甄二少是纯粹的合作伙伴,我们自然要撤回以前的决定。」 「时零不是一直希望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吗,她也会为这个决定高兴的。」 更何况除了时家,时零还有谁可以信任呢,也只有他们会真心接受她。 时母眉头舒展,女儿小心翼翼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能成为完整的一家人,自然最好。 唯有时文曜皱着眉头,他对时父道:「那清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时父反倒奇怪地问他,「清蕊是清蕊,时零是时零,两人住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时文曜不满道:「可时零以前陷害过清蕊,我不放心她们两个住在一起。」 「不放心,你就多看着点。」时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总之时零必须要回到时家。」 他知道儿子不喜欢,甚至是厌恶时零,特地叮嘱一句:「不要搞一些小动作,我不希望她回时家这件事受到任何阻挠,知道吗?」声音中带上淡淡的警告。 时零手中掌握的技术和人脉拥有巨大的价值,必须被时家拥有,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时母也不贊同时文曜的态度:「文曜,无论如何时零都是你的亲生妹妹,你们体内流有相同的血,你应该多包容她。」 被时父时母轮流说教,幼时糟糕的记忆不断浮现,时文曜心头顿时燃起怒火,「左一个时零,又一个时零,我看你们也干脆别要我这个儿子,天天捧着那个女人去吧,最好把时家也留给她,反正她能给时家带来利益不是吗!」 最后一句,时文曜几乎是冷笑着出声,说完,径直回到房间,没管时父时母是什么表情。 时父勃然大怒,「逆子!这个逆子气死我了!」瞬间激动的情绪差点让他唿吸不畅,胸口升起阵阵痛意。 时母只得在旁边为他拍背顺气,「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发火,也不看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是我想生气吗!」时父立刻反驳道,「还不是你的好儿子,天天气的我心口疼,我辛辛苦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以后接管时家能更轻松一点,时零回来又不会越过他啾恃洸的地位,还跟我甩脸色,简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可文曜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时零和清蕊……」时母有些迟疑。 时父倒是没想那么多,「看进展清蕊说不定很快就会和文翰结婚,一结婚不就搬出去了,两个人都不住在一起,能产生什么矛盾。」 时清蕊结婚后,时家和郗家的联繫更加紧密,再得到时零手中的技术和人脉,时家必定会一飞沖天,想到未来的美好场景,时父心情一下变好,就连胸口都不痛了。 第53章 · 时家的波澜时零一概不知道, 即使知道,大概就是嗤笑一声,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她正忙着新技术的研究, 过程差不多也到了收尾阶段。 实验室中,方厚正从一个特殊的房间中走出, 他的脸上情绪可谓五彩缤纷, 震惊、激动、喜悦……无一不诉说着他内心的波澜。 等待已久的喻娟第一个冲过去,紧张问道:「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方厚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久久没有回神,喻娟瞅着他这幅模样, 恨不得抓住他的肩膀狠狠摇醒他, 没看到她都快急得跳脚了吗。 直到时零和赵跃走过来, 他才收回思绪,语气还有些飘:「太、太真实了,我刚才好像真的站在热带雨林中, 我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能看见天空漂浮的白云和流淌的溪流……」 方厚断断续续地描绘着自己的感受, 表情犹如置身梦中。 时零和赵跃对视一眼,点点头,看来最终效果非常不错。 周围人早已围到一起,专心听方厚的感想, 越听眼神越亮,投向时零的目光越发崇拜仰慕。 她依旧立在那里,精緻无暇的眉眼间是永不褪色的自信, 灼灼地仿佛能照亮一切。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 谁能想像到一个纤细的身体中,会有如此庞大的能量, 带领他们研发出一个又一个震惊世界的科技。 此时在场所有人不由庆幸自己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来到这个科研所,原以为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他们却在这里见到且亲身参与领先世界的科技研发。 「多找一些测试者,最好在五感方面有所差异,我们需要更完美的数据。」时零沉思,等再抬头时恰好对上一圈亮晶晶的目光,她有些失笑,「当然所内的人员可以优先报名。」 第85页 周围一阵欢唿。 这一次时零的目标是全息模拟技术,和现阶段市面上推出的全息投影技术不同,她准备推出的全息模拟技术,不仅能让人视觉上仿若置身在模拟的环境中,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他四感,也会得到同步,真正做到让人身临其境。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智科会已经过去,圆满成功的海澜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名气,接下来只需要向社会放出发布会的消息,感兴趣的自会闻风前来。 说起发布会方面的事,自然要召唤合作者帮忙。 甄世明最近一心忙着发展公司,每天熬到深夜,在他的努力下公司不断壮大,与此同时还有日益严重的黑眼圈,甄世明偶然也会忧伤自己下降的颜值,但很快又被工作淹没。 痛并快乐着。 由于太过繁忙,他最近没怎么关注科研所,这会突然接到即将有新技术即将发布的消息,他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快收尾了?」甄世明惊呆了,「等等,这速度是不是哪里不对?」 他感觉智科会也没过去多久呀,怎么就有新技术诞生了,这速度简直堪比坐火箭。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时零下巴微扬,红唇傲然,「早在智科会开始前,我就已经带着大家开始全息模拟技术的研究,语音识别的技术早就完成,剩下的时间当然是用来研发新技术。」 更何况之前的准备时间那么长,主要还是因为材料问题,原来世界中的很多重要材料这个世界没有,所以她不得不花费心力去寻找去研发可替代的材料。 在过程中,她同时也在为后面预备推出的技术做准备。 准备工作就绪,有技术、有材料、有人力,预想中的完成品自然是手到擒来。 「没、没有。」甄世明傻愣愣地回道,天吶,知道自己抱上了一条大腿,万万没想到大腿粗成这样,简直横跨长江,他简直太快乐了! 这就是躺赢的小弟人生吗?再过一百年他也乐意! 确甄世明狗腿地围着金大腿转悠:「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说出来,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为你做到!」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发布会的事情就交给你,别给我出岔子。」时零叮嘱道,「另外好好打理公司,别让旁人钻空子。」 甄世明立即拍胸表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正当时零以为自己可以专心研究之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上门。 时零瞧着拦在路上的身影,没有废话,直接道:「找个地方吧。」 上午的餐厅空荡而缺少人气,安静的大厅连厨房清洗的水声都能听见,收营员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盯着餐厅中唯二两个客人,总觉得那两人间的气氛怪怪的,像是关系不熟的人强行凑到一起。 时母看着面前险些认不出的女人,她靠坐在木椅上,朝若云霞的一张脸,美得毫无瑕疵,随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优雅,和记忆中羞涩寡言的女孩,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神色复杂,自己的女儿似乎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成长为全新的模样,美丽又耀眼,她应该为此而欣慰,但内心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 她错过女儿十多年的光阴,却在女儿回来后,又错过女儿蜕变般的成长,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两人沉默相对,时零不知道时母找上她的目的是什么,本以为会是时父先上门,毕竟她手中的资本颇具诱惑力。 时母细细打量着她,半晌才开口:「最近还好吗?」 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担忧,儿子告诉她网上的事情后,时母才知道时零被人恶意污衊,事情被故意推向高潮时,出现的言论最多也最难听,她看一眼就难受得不行,不知道时零是怎么忍过去的,是不是很痛苦。 可身为时零的家人,时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担心她? 时零有些惊讶,仔细观察时母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表明自己在担心赶出家门的女儿。 怎么说呢,有些啼笑皆非之感,现在才跑来展现母爱,早干嘛去了。 「还行。」时零说得云淡风轻,事实上那些流言确实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她越是如此,时母心中越是愧疚难当,打定主意,等时零回到时家后,要好好补偿她。 「孩子,你在外面受苦了。」时母的声音有些动情,慢慢说出此行的目的,「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以前都是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你回到时家,我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 「爸爸妈妈,还有你的哥哥姐姐都很想念你。」 时母可能确实有几分真心,但是时父和时文曜,一个眼中只有利益,女儿刚走失就能去找替代品补上婚约的父亲,一个恨不得原身从未回到家的兄长。 她和两人碰面次数不多,但少数的见面加上原身留下的记忆,足以让她认清时家究竟是什么德行。 时父期待的不是时零本身,而是她身后代表的利益,时文曜哪怕口头上答应,心里绝对是相反的想法,他把自己的养女妹妹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生怕时零再次伤害她,怎么可能期待她回去。 至于时清蕊,她就是原身一切苦难的缔造者,恨不得将原身踩到泥潭底。 时零还挺佩服时母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丝毫不心虚。 第86页 她没有说话,姣好的脸庞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没有预想中的回应,氛围逐渐尴尬。 时母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抓紧包,开场的笃定一点点消散,不确定的情绪充斥在心间,她想去观察时零的表情,判断对方的想法,却在对上眼神的那一刻,下意识撇开视线。 那双眼睛太过通透,似乎将被直视者所有的心思都□□裸的摊开。 良久。 时零慢条斯理地开口:「时夫人,我原以为在那天离开时家的时候,彼此都说得很清楚,我不再是时家的人,而且后来你们不是还特地对外放话,说将我逐出家门了吗?」 「现在摆出这副姿态又是给谁看。」话语中没有丝毫客气的意味,本来愿意坐下来听时母说话,是看在对方终究是原身母亲的份上,只是她似乎不清楚情况,上来就提出一个在时零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要求。 回时家?当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僕从吗。 时夫人这个称唿让时母浑身一震。 她身体不由前倾,放大声音道:「时零,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样称唿我!『时夫人』——这是女儿对母亲该有的称唿吗!」 时母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时零见她直接忽略其他话,只抓着称唿不放,有些头疼,时家人似乎都有自动过滤话语的能力。 「我已经脱离了时家,再称唿母亲似乎有些不合适,当时离开的时候你们不也默认了,所以现在就不要抓着所谓的称唿不放,徒增笑料。」时零毫不客气道,她不是原身,对时母缺少母女间的天性依恋。 一位只会闭着眼睛的母亲她不需要,原身也不需要。 「况且你敢说自己真的尽到了身为母亲的义务?」 「可我们将你接回时家。」时母讷讷开口。 「你认为这对一个自小走失,和家人间缺少相处的女孩子就足够了?」时零嘆息道,「人不是物品,丢失之后拿回家就能和以前一样。」 时母说不出话,她想起之前发生过的场景,作为母亲的她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她不是不知道女儿受了很多委屈,但为了家中安稳,她选择视而不见。 当时零拖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她以为对方终究回到时家,所以才没有阻拦,谁能想到一向表现顺从的人会如此决绝。 时母的目光愣然地落到她身上。 「我以为你应该早就清楚,以前一直等着你们回头看一眼的时玲,已经消失了。」时零嘴角弯起一个没有情绪的弧度,「你现在坐在这里说这些废话,没有丝毫用处。」 她的眸光清亮,没有任何抱怨,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和自身无关的事。 时母的心不断下沉,像是坠了一块重铁,保养得宜的脸上染上一丝狼狈。 时零上下打量着她,若有所思,忽然放低了声音,低低的絮语似有魔力一般,直直钻进人心里,「其实你知道的对不对,自己的女儿一直在受委屈,她刚到时家的时候,还会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你,可得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无视。」 「每一次忽视都是利刃,将她伤得鲜血淋漓。」 随着时零的话,时母情不自禁回想起以前的时光,时零刚回到时家的那一天,明媚的眼中有光,只是随着时间延长,光芒越来越淡,最后彻底寂灭。 「你将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另外三个时家人,却吝啬对亲生女儿付出一点温情,因为这会打破时家的平衡,时先生和时文曜心中更重视时清蕊,你自然也随他们的心意。」 「现在你又希望我回去,到底是真的出于对女儿的感情,还是为了让你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时夫人你敢扪心自问吗?」 敢扪心自问吗?时母苍白着脸,无法回答。 心底最深处的心思被毫不犹豫拽出,□□裸地摊开在阳光下,羞愧的情绪的包裹住她整个人,她没法坦然地能在时零面前说出我是处于母亲对孩子的爱,才做出的决定。 十多年的空白横亘在时零和时家人之间,不可跨越,明知道自己应该对刚回到家的女儿好一点,但每次见到大方得体的时清蕊和沉默瑟缩的时零,再加上时父和时文曜的影响,她总是会偏向养女。 如今自己希望时零回去,恐怕更多是想让内心好受一些。 自欺欺人。 想通一切,时母再也说不出让时零回家的话。 厨房的水声依旧淅淅沥沥地响起。 对面已没了人影,只余装满茶水的杯子孤零零地留在桌子上。 时母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时零最后留下的话语还在耳边迴荡,一遍又一遍,搅拌得灵魂都疲惫不堪。 「时夫人,既然已经说开,以后就不要想用所谓的亲情来困住我,都为彼此留下颜面,这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她翘起的红唇鲜明得像一把钢刀,直接扎穿时母的自以为是。 不留任何情面。 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就和那天时零拖着行李箱离开一样,没有回头。 她真的错了吗?可她只是想让家里更安稳而已。 下午。 一辆车在时家门口停下,时清蕊拎着行李走下车,车上的郗文翰面容有几分疲惫,正准备跟着未婚妻一起去时家见见伯父伯母,却被拦住。 第87页 「你看你都累成这样,就不要下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时清蕊话语温软,带着几分担忧。 郗文翰见未婚妻心疼他,目光渐渐柔和:「好,那我下次再上门拜访,你也好好休息。」 他没有推拒时清蕊的体贴,这次行程耗时长,事务繁多,确实让人非常劳累,拜访可以挑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两人低语几句,时清蕊才笑着目送他离开。 离她嫁入郗家的时间不远了。 时家跟时清蕊离开前没多大差别,还是那副模样,难得的是时父时母和时文曜都在家里,坐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时文曜在时清蕊刚进门时,余光就扫到了她的身影。 他连忙起身,接过时清蕊手中的行李,放好后,又细细观察着她,皱眉道:「瘦了,郗文翰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话语中带着几分恼怒。 因为我一直在按父亲的要求照顾未婚夫,时清蕊内心如此想到,嘴上却是另一种说法:「郗伯父首次将重要的谈判交给文翰哥,他压力其实很大,这时候应该是我照顾好他,让文翰哥至少在生活方面没有忧虑。」 时文曜无奈般地嘆了口气:「你呀,总是为别人考虑太多,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时父朝时清蕊和蔼道:「坐下歇歇吧,坐飞机也挺累的,等会让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 「谢谢爸爸。」时清蕊顺势坐到沙发上。 「让清蕊先上去休息一会,剩下的事晚上再说不行吗?」时文曜不满时父的决定,他想让妹妹先放松一下,要说的又不是好事。 时父瞪了他一眼,「早点说完,不就能直接休息。」 儿子实在不让人省心,也不想想他最终都是为了谁。 时清蕊不动声色观察众人的神情,时母的面容有些苍白,似乎还沉浸在某些情绪中,没有回神,就连她回来,也只是轻扯一下嘴角。 时文曜眼中有几分担忧之情。 坐在旁边的时父脸上堆着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她心中有了底,柔顺开口:「爸爸,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时父轻咳两声,「之前我们不是因为一些流言,将时零赶出了时家吗,现在已经证明流言只是流言,她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所以我再想把她接回来,到底是我们家的人,让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无根无萍,孤身闯荡也不太好。」 「虽然流言是假,但她之前在我们家做过的事情都是真真切切的。」时文曜依旧不想时零回来,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外来者,「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对清蕊做出更过分的事。」 时文曜幼年时,时母也在公司工作,父母双方早出晚归,他几乎由保姆一手带大,刚懂事的时候就面临亲生妹妹走失的情况,家里终日充斥着争吵声、痛哭声,让人越来越窒息。 所有的期望被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就在快要崩溃的时候,时清蕊出现了,她毫不顾忌他的冷脸和排斥,每天小心地跟在身后唤他「哥哥」。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清蕊陪他度过一段又一段痛苦的时光,时父眼中只有公司和利益,时母一直围着时父转,时清蕊便成了他内心的支撑,是他认为污浊不堪的豪门中唯一一片纯白。 在时清蕊成年的那一天,望着她温柔秀丽的侧脸,他发誓要一辈子守护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保护她的天真和单纯,这几乎已成为内心的信念。 原以为一辈子会这样过去,没想到他的亲妹妹被找了回来。 第一眼见到时零时,时文曜没有任何激动,他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为什么还要回来,直接留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好吗?他想着,也直接问了出来,没有在乎女孩由期待陡然变至惨白的面色。 装什么呀,你回来不就是为了时家的钱吗。 对他来说,突如其来闯入时家的时零不是妹妹,而是破坏他家庭的罪魁祸首,因为她的存在,清蕊脸上的微笑都显得勉强,让他心疼至极。 时文曜不是没有注意到时零每次出门回来后,越发沉默的模样,他只是不在意罢了,甚至希望她能因为受不了,早点离开。 尤其是在时清蕊手受伤后,他对时零的厌恶达到最高峰,恨不得她立马消失在眼前。 至于心中那些不明的情绪波动被他统统扔到心底,强行压住。 时清蕊听着他们对话,表情有一瞬间失控,在其他人注意到前,又连忙收敛,尽管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话题不是想听见的内容,但时父的话还是让她心神俱震。 在欧洲的这段时间,a市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是邢信瑞被抓,再然后是陈雪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让她心中不安感至今未曾消失。 那天陈雪挂完电话后,她尝试着拨回去,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短短时间内,接二连三超出事态的发展,让时清蕊一时间的心重重沉到谷底。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时清蕊掩饰的速度很快,可一直注意时清蕊的时文曜依旧看到刚才一幕,他一愣,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了,他心中单纯善良的妹妹怎会露出如此扭曲的表情,一定是他刚才看错了。 时文曜闭眼,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最近事情太多,必定是压力导致刚才的错觉。 第88页 时清蕊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被时文曜注意到,还在思考着如何应对。 「她不会愿意回来的。」时母喃喃道,精緻的妆容也遮掩不了面上的苍白。 时父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她终究是我时家的人,没有我们,她连出生在世界上的机会都没有,她不回时家,还能去哪。」 时母苦涩一笑,她和时父的想法原先相同,但在和时零交谈后,她却不这么认为了。 时母这次是瞒着时父去找时零,就是想和她好好谈一谈。 结果很明显。 那个孩子是真心实意地要离开时家,和他们这群人彻底划开界限。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 仔细想想也不意外, 有谁被一直伤害,还停留在原地呢,只可惜时母现在才看清这点, 彻底失去一切挽回的可能。 时父还做着时家飞黄腾达的美梦,她的嘴里泛起苦涩, 自己的丈夫永远都是这副模样, 不知满足。 母亲的反应反而让时文曜更加确定时零定是用了手段,才使得时母的想法改变,但时父在他心中仍有威严,父亲给了警告, 时文曜不敢过多胡闹, 只得将不满憋在心里。 心底那一丝尚未理解的念头, 被其他情绪深深淹没,不见踪影。 时清蕊将所有人情绪观察得一清二楚,心知时父的决定绝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不如再卖一个巧,让父母哥哥对她再多一点愧疚, 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 「要将妹妹接回来吗?」时清蕊惊喜道,「太好了!我一直想让妹妹回家,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下知道一切都是误会, 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将她接回来。」 果然,听了她的话,时父的面容变得更温和, 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没错, 我们当然要将她接回来,还要告诉所有人, 她还是我时家的人。」时父仿佛忘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对时清蕊叮嘱道,「你是姐姐,平时就多让着点妹妹,虽然她以前做过不好的事,但她年龄小,又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你要多包涵她。」 「多一点做姐姐的样子。」 时清蕊挂着笑容,看似认真地听时父的话,心中讥讽,时零刚回家的时候,她可是亲耳听到时父告诫对方不要有多余的心思,要多让她这个姐姐。 这会时零身上有利可图,就变成她照顾时零。 父亲果然是最现实的人,这样也好,她就能毫不愧疚地多为自己考虑。 时父思考着现阶段怎样才能获得利益,突然某个念头闯进脑海,他眼前一亮,对另外几人道:「还有半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不如我们举办个生日宴会,到时候正好宣告时零回到时家。」 既能表现他对时零的重视之情,又狠狠在众人面前赚一波面子,时家的地位必定随之水涨船高,光是想想时父都快要笑出声。 一箭双鵰。 时父对自己提出的做法颇为自得。 沉默的时母终于侧头看向时父,她张了张口,想起时零的态度,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劝说道:「……还是算了吧,上次闹得那么难看,时零她……不一定愿意回来,我们可以私下再找她好好谈谈。」 「怎么会呢。」时父不以为然道,「我们可是她的爸妈,她不可能不回来。」 「更何况私下谈的影响力,哪比得上当众宣布,越多的人知道她回来,对我们越有利。」 时父说到兴头上,直接拿起手机准备给时零打电话,通知她时家要重新接纳她这件事,他亲自打电话,女儿会很激动吧。 拨号键按下。 「嘟——您播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时父没多想,以为对方真的在通话,过一会再次拨通。 「您播打的号码已关机……」时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旁边的时母冷眼瞧着他再次拨通电话。 「您播打的号码无法接通……」温柔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再自信的人这会也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时父黑着脸抓着手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时零她——她怎么敢拉黑他。 他不信邪地让其他几人一一尝试,最后发现一大家子全被对方给拉黑,不管打多少次,永远只有固定的温柔女声提醒。 在场四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时父脸色黑得犹如乌云笼罩,他万万没想到时零做得这么绝,竟然把所有人的号码都拉入黑名单。 时文曜有些不耐烦:「爸,你也看到那女人的态度,她搞不好就等着现在,想要我们亲自上门去请,故意在哪拿捏着姿态呢。」 时母默不吭声,她早知道号码被拉黑,没有提醒时父,是想让他认清时零的决定,不要自欺欺人,她已经仔仔细细回想过曾经发生的一切,从时零回到时家那天起的所有事,包括她曾经因为一时气急狠狠给了时零一巴掌。 再看看现在另外三个时家人的表现,时母终于得出结论。 ——或许对于时零而言,最好的情况是时家人都离她离得远远的,不再打扰。 希望时父也能认清这一点,时母苦涩地想,不然他们与时零的关系只会更加糟糕。 时父当然无法理解时母的想法,在他看来时零的利益就是时家的利益,让他放弃,不可能的,倒是时文曜的话提醒了他,可能女儿心中仍有怨气。 第89页 怎么才能让时零心甘情愿回到时家?时父思考。 他作为父辈是绝不可能亲自去请女儿回家,传出去,别人说不定会讥笑他,被个小辈拿捏住,这也太没面子了。 时母也不行,清蕊和时零两人有过节,那就只有—— 时父的目光落到时文曜身上,两人好歹是亲兄妹,兄妹间能有什么仇恨呢,让文曜去应该没问题。 有了决定,时父也不含煳,直接对时文曜道:「你抽空去找个时间通知你妹妹,告诉她半个月之后我会举办生日宴会,让她务必到场。」 时文曜瞪大眼睛,没想到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刚想拒绝,就对上时父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一僵,沉默应下,还被时父嘱咐以后要对时零和时清蕊一视同仁。 「你是哥哥,对时零要拿出哥哥对妹妹的态度,你们相处得好,她才会用心帮助你。」 时文曜垂下头,眼中冷意乍现,他不需要那个女人的帮助。 时母在旁边劝了时父几句,让他不要搞排场,时家的状况不合适,可时父全然无视她的话,自顾自打算,最后不耐烦地反驳时母。 「你的担心没有必要,人越是站到高位越是注重自己的名声。」时父自己就是个把名声看得极重的人,自然会由己推人,他笃定时零同样如此,「时零既然出了名,就不会不爱惜羽毛,就算是我们先放弃她,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人,别人会怎么看待她,她肯定能想到。」 「一旦背上不孝的名头,她的事业绝对会受到重大打击。」 「所以我们生日宴会办得越大,她越是有可能过来,这可是亲生父亲的生辰。」时父自信道,况且哪怕对方不出现,他也有办法将时家和时零完全绑到一起。 可这样不就成了胁迫了吗,时母想说,但瞧着时父利慾薰心的面孔,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话。 她忽然有些不认识与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了,真的要对亲生女儿算计到如此地步吗。 时清蕊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微笑地接受面前的一切,时父已经决定好的事,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时文曜对时父的吩咐一拖再拖,他不想见到时零那副高傲又目中无人的模样,拉黑电话还不是为了让他们主动退一步。 内心抱怨的他未曾想过,见面的机会会来得猝不及防,直接将人砸的头昏脑涨。 明亮的大厦中。 一楼人较少的地方,时文曜不时张望着电梯口,焦急地等待今日的目标,身后公司的员工手提公文包,正劝说他放松点。 时文曜紧绷的表情丝毫没变,昨天时父突然将他叫到书房,告诉他公司有一笔很重要的合同即将过期,要他亲自去对方公司商谈续约事宜,往年都是时父去,但最近忙得脱不开身,又有锻鍊儿子的意思,就把事情託付给了时文曜,嘱咐他务必要为公司争取更多利益。 时文曜虽然是时家继承人,但公司大权一直掌握在时父手里,能经手的重要项目其实很少,现在时父有意锻鍊,他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这也是他和公司员工一早等在这里的原因。 大厅中去上班的人来来往往,步履匆匆,仅有少数几个路过的人,因为两人的生面孔多看了几眼。 在员工的劝说下,时文曜压住急切的心思,尽量沉下心回顾之前浏览的相关资料,为等会的商谈多做准备。 两人交谈时,时文曜无意中余光一瞥,脸上表情惊愕不已。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厦门口。 女人身着靛蓝色旗袍,身姿优雅,凝脂般的肌肤在朝阳中仿佛泛光,鸦羽般得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慵懒又随意,仅仅是露出的一小片侧脸,也让人惊艷不已。 时零?她怎么会在这里? 时文曜抬起脚步,下意识朝她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她是不是见他们久久没上门,自己打听消息,追着他过来这里? 肯定是的,不然不会这么巧。 看吧,她还是离不开时家。 他拦在时零面前,冷冷盯着她,就说这女人一定是在故意等他们上门示好,对方出现在这里无疑佐证了他的想法,没人理她的小手段,坐不住了吧。 欲擒故纵的噁心伎俩。 时零刚下车就瞧见了时文曜,一个被时清蕊耍得团团转的蠢货,时零懒得搭理他,径直向前走。 不曾想时文曜毫不客气地堵在她的路上,还用轻蔑的目光不停打量她,时零停住脚步,心中不悦,身后的女助理尽职地先一步站到前面,挡住对面人的视线。 「你是专门打探我消息跟过来的。」他的脸上一副确信的表情。 时零:? 时零身躯一震,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结论到底是从哪得出来的,她深深看了时文曜一眼,时家大少爷的脑补能力堪称一绝,天天不是想着她要暗害时清蕊,就是她跟踪他们,也不看看时家有什么好图谋的。 时零准备从另一边走开,并不准备浪费时间。 她满不在乎的神色瞬间刺激到时文曜,他沉下脸,道:「爸爸十天后会举办生日宴,消息早就散布出去,你不就是因为没收到通知,才找上我的吗?」 时零还真没关注过时家人的消息,她几乎白天都泡在实验室,哪有那么多时间关注无关紧要的人。 第90页 「你误会了,我今天有事,别挡道。」时零神色冷漠。 时文曜不信,仍是将时零当成以前在时家沉默寡言的那个人,厌恶道:「你能有什么事,又在找藉口,既然特地跟踪我,我们就好好谈谈,以后不要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说着,伸出手,想越过助理抓向时零。 女助理抬眼,下一秒,惨叫声响起,又强忍收住。 时文曜铁青着脸,意识到人还身处大厅,不得不强压住痛唿,左手捧起右臂,略微捋起袖子,入目红肿一片,甚至还残留着印记。 惊恐痛恨的目光落到时零面前的女人身上,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手要断了,这女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时零身边? 正是上班高峰期,来来往往不少人,嘈杂的动静吸引了众多目光,时文曜面色涨红,刚才的表现让他自感丢脸,尤其还发生在大庭广众下。 时零哼笑一声道:「是我的助理太用力了吗?你竟然发出如此惨叫。」 时文曜尴尬地立在原地,他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被一个女人差点捏废了,他还是要面子的。 「没有。」 「那么现在,你还要继续闹下去吗?」时零好整以暇地立在原地。 什么叫闹!到底是谁在闹! 时文曜咬牙怒视,刚准备说话,身后传来另一道洪亮的声音。 「时小姐,久等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人走过来,似乎站到中间才发现气氛不对,爽朗的笑容微微收敛,「是有人打扰了时小姐?」 这话是直接是对着时零问的,礼貌又客气,旁边的时文曜被直接忽略,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时文曜顿生羞耻感,恨不得立马扭头就走,可一旦离开,今天的续约就完了,于是他只能窘迫地留在原地。 中年男子身着西装,颇有气势,明显不是一般员工,时文曜也不敢多说,他刚才看见时零后,一下情绪上头,之前的动手怎么看都是他理亏。 「范总。」时零得体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下车,就莫名其妙被人拦住,说我跟踪他。」 范总立刻面露不满,「什么跟踪?哪个人胡说八道,时小姐可是我特地邀请来的客人,谁那么不长眼。」 生气的情绪毫不掩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时文曜身上,情况已经很明了,时文曜的脸色在一圈视线中青一阵白一阵,垂在两边的手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时零竟然真的是被邀请过来,那他的表现在周围人眼中有多么愚蠢可笑,如果现在地面有一条裂缝,时文曜恨不得跳进去,躲到谁都看不见的地方。 羞耻感撕扯着他的脸皮。 他指望时零能说一句话,好让他摆脱窘境,却在对上对方眼神的那一剎那,一盘凉水自天灵盖倒下。 那双眼睛清凌凌如寒冬雪,不带丝毫情绪,只余冰冷,一眼便让他再说不出话。 范总的目光顺势落到时文曜身上,有些疑惑道:「你是?」 员工早已满脸崩溃,时少爷是第一次来,他却已经陪着时总来过好几次,面前这些人是谁,他一清二楚,心中明了这次怕是完了。 他是公司中少有的几个认识时零的人,本以为时文曜找时零,是兄妹间有事情,没想到最后会弄成这样,早知道他就死死拉住时文曜,不让他乱来。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时文曜僵硬地说出公司名称,范总点头,有点印象,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合作商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正好可以拿来卖个好。 其他人见状,心中有了底。 范总没有多说,热情招待时零走向电梯,「听闻时小姐好茶,我近两天刚得到君山的大红袍,这可是好东西,时小姐一定要尝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时零笑吟吟回应。 女人恍若无事发生般自时文曜身旁擦肩而过,周围明显属于管理层的几人簇拥着他们离开,不远处有意无意留下看热闹的人瞧了眼时间,也赶忙上楼,临走前留下的视线同情又鄙夷。 时文曜像是被钉死般地站在原地,他血缘上的妹妹走得毫不犹豫,就像他真是一个毫无联繫的陌生人,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像是告诉他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他看不上的妹妹众星捧月,他则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在原地,从未接受过这种待遇的时文曜脸色灰败。 这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一楼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只剩前台小姐还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温和地注视着每一位经过的人。 员工绝望地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正是他们此次要见的经理,也是刚才走在范总后面的人之一,只是经理的脸上没有了以往见面时的笑容,面色淡淡。 「刚才那是我们的老总,他很欣赏时小姐,特地邀请她来公司大厦。」 时文曜的心重重坠入深不可见的谷底,浑身发凉。 时家。 激烈的碰撞声响起,玻璃杯在时文曜的脚边碎成一片片,茶水狼狈地洒在地板上。 「孽障,蠢货!」时父怒火攻心,他没想到时文曜竟然直接把如此重要的合同搞砸了,想起电话中礼貌却不容迴转的拒绝,时父恨不得将杯子砸到时文曜的头上。 儿子怎么就能给他捅这么大篓子。 第91页 时文曜才能天赋只算平平,性情还莽撞,所以他一直压着他,希望儿子能多多歷练几年,没想到尝试着放手还没几次,就彻底完蛋。 时父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气吐血,大怒道:「给我跪下!」 时文曜一声不吭直挺挺地下跪,因为他的原因导致公司损失,是他错了,他认。 时父瞧着他不假思索地动作,心头火气没有和缓,反而烧得更旺了,认错倒是快,脑子怎么就不能灵活点。 员工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时父只要一想起自己的蠢儿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拉扯时零,就眼前发黑,文曜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时零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人搓扁捏圆的包子了。 她现在是炙手可热的科研工作者,多的是人想和她交好,时家要做的是想办法让她和他们一条心,而不是将人越推越远。 他儿子将近三十年的人生真是活到了狗身上,废物! 半点没有遗传到他的精明。 天天就知道清蕊清蕊,哪像个要继承公司的继承人。 时父从来都知道儿子对亲生女儿的不友好,但以往他认为这不是大事,刚找回来的女儿比普通人还不如,没什么价值,还丢时家的脸,他看着也烦,所以受点委屈也不要紧,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时零是他们的重点拉拢对象,时文曜却还用以往的态度对付她,完全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真是浪费他的心思。 时父又想到时文曜针对时零的最大原因,内心对时清蕊升起浓浓的不满,她对时文曜的影响太大,这不是个好现象。 人心都有偏向,以前在时零和时清蕊之间,时父会选择时清蕊,现在在时清蕊和时文曜间,他理所当然会选择时文曜,儿子才是他真正的延续。 时父的心思,时文曜分毫不知,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回想着靛蓝色的背影毫不犹豫的离开,心中滋味难辨。 书房内一阵嘈杂。 时父勉强平息了内心的怒火,他审视着自己的儿子,内心隐隐有一丝后悔,早知道时零有这能耐,他应该对她好点,时零是一个看重亲情的人,有她在一边辅佐时文曜,他的路都会好走一点。 再多想也没用,公司丢失重要客户必定会有损失,接下来的每一步必须走好,只要时零的利益和时家绑到一起,不愁没有利益。 思及此,时父严厉道:「文曜,我让你通知你妹妹时家要举行生日宴的事情,你通知了吧。」 时文曜身形一滞,时父眯起眼睛,刚缓过来的脸色又要沉下去。 「通知过了。」在时父第二次发火前,时文曜急促开口,说完几个字,又低下头,他不敢告诉父亲,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通知的时零。 纵使心中厌恶时父的贪婪,幼年的阴影却依旧压在心头,让他不敢反抗。 「时零怎么说?」 「她说当天会到场。」上午时文曜被留在原地后,没过多久,那个给他留下阴影的女助理又走到他面前,传达了时零会参加宴会的消息。 「那就好,省得我还要想别的办法。」在时父看来,时零愿意参加他的生日宴会,那就是要回时家的意思,她果然还是渴望亲情,这份渴望会成为时家最有利的武器。 时文曜垂着头,他听见脚步声响起,阴影慢慢笼罩在他身上,语重心长的话语响起:「文曜,你是我的接班人,公司迟早要交给你,所以接下来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好好抓住生日宴的机会,这会是时家走向兴盛的开始。」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在等我的小伙伴,这文还差时家一家子和渣男没有锤完,锤完这两个就完结了。 剩的不多,本来后面还有强国部分的,被我砍掉了,现实发生的事已经让我心态彻底崩盘。 从没想过这种能上民生新闻的事会发生在我们家,头一次在生活中看见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毫无办法。 为了维权,跑去上访,回来后一发不可收拾,好多人上门软硬皆施,天天查位置,查人在哪,就不让你出这片范围,订了去北京的车票,当天有人打电话过来让你取消。 请求他们处理事情,他们仍然互相推诿,闭着眼睛讲话,甚至放话让我们打官司,跑去警局,也让我们打官司,问题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哪来的时间精力金钱和一个组织打官司? 听律师说,有和我们境地相同的,直接被关了进去,是不是该庆幸我家没人进去。 因为害怕,家里的家用摄像头全被拆了。 真的做了很多努力,但最后结果惨澹。 哪怕烈日骄阳,亦有黑暗如影随形。这大抵是我内心最真切的想法了。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算是一种发泄吧,真的很心累。 最后希望大家永远不要遇到这种事吧。 第55章 · 时家要举办生日宴的消息短短几天便传遍a城, 原本一个二流家族的消息应该如同掉入湖泊的水滴,悄无声息,奈何时零最近风头太盛, 连带着时家也进入大众视线。 时零在a市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从一个声名狼藉的拜金女一跃成为多人争相竞捧的科研人员, 但凡知道一点内情的, 哪一个不是震惊不已,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竟然把珍珠错当鱼目,嘲笑了这么久。 第92页 不是没有人怀疑消息的真假, 但事实无可辩驳。 又经过网络舆论战, 知道了时零的影响力, 谁敢随便质疑。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不少人心中扼腕,倘若之前对时零好一点, 现在他们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接近对方,目前国家大力扶持科技行业, 时零所持有的技术可以说首屈一指,就像一个香喷喷大蛋糕,谁都想上去分一口。 有旁观者心中嘲讽时家,放弃西瓜捡了芝麻, 他们要是有时零这样的子女,恨不得捧在手心,时父倒好, 直接把人赶出家人, 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脑壳出了问题。 「欸,你说时家人是怎么想的, 这么厉害的女儿不要,还把人赶出家门,做得这么绝,难道他们脑子真的跟平常人不一样?」 「谁知道呢,不过时零在时家的时候,可没这么厉害,离开之后才大放光彩,说不定还要感谢时家人让她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 圈子里的人议论纷纷,不乏冷嘲热讽。 在大多数不清楚时家事情的人眼里,时父作为时零的父亲,肯定是对女儿有几分了解,所以他的行为越发让人想不透。 养女就这么好,让时父连如此出色的女儿都能放弃? 连带着对之前传的流言也开始产生怀疑,就时零离开时家之后的表现看,她真的会是拜金贪婪、恶毒虚荣的人吗,能坐上高位的少有蠢人,大家心里有了计较。 总而言之,时零现在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馋她,哪怕先前展示的技术得不到,但人家能力摆在那,万一以后研发出更厉害的技术了呢。 只是时零生活太过规律,基本三点一线,让人想使力都找不到着力点,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 因此时家故意放出时零将会参加宴会的消息后,蠢蠢欲动的人虽然心中怀疑,但眼看着实在找不到机会,还是打算前去观望一番,探探情况。 时父将时零逐出家门,可两人到底还是亲父女,说不定时零就原谅父亲之前的所作所为,回到时家了呢,不是没有可能,华国到底是一个重血缘的国家。 子女越不过父母,越是有地位的家庭越是如此。 大多人数抱着同样的想法,打算试着从时家找找突破口。 时家一时间炽手可热。 …… 时文曜阴着一张脸从时父书房走出来,时父的话语重重落在心头,如同锁链一般将他死死缠住。 时零!时零!时零! 时父张口闭口都是他那个早已被逐出家门的妹妹,他们家被这个名字搅得不得安宁,母亲天天坐在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家人的关心大不如以往。 清蕊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已经习惯关心她的时文曜,却看到她笑容下的勉强,让他心疼不已。 她还害得他损失了公司利益,明明只要她一句话,对面公司就不会追究的事,非要闹得公司丢了订单才罢休,果然是个自私的人,父亲就不怕这种人回来后,会毁了他们家吗。 时文曜心中的情绪越积越重。 回到房间,烦闷的情绪没有丝毫消散。 他最终打开手机,播出几通电话。 晚上。 时文曜随便找了个藉口从家里出来,开车一路直奔酒吧,包厢里早已有几个人落座,茶几上摆了不少酒水。 最先注意到时文曜到来的人朝他招手。 刚一落座,倒满了酒的杯子就被递到跟前,翻涌着白沫的啤酒被时文曜毫不客气地接过,一口饮下。 递酒的人笑嘻嘻地拍手道:「时少爷好酒量,不枉大家一直等你。」另一边的人又为他满上酒杯。 时文曜和周围几人认识好几年,算是酒肉朋友,其他几人家境不错,自身属于混吃等死的那一类,原本时父不贊同他们来往,但时文曜那段时间压力太大,频频出错,在时母和时清蕊的劝说下,时父也就对他这些酒肉朋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行为不出格就行。 养成一种了习惯,偶尔时文曜心情烦闷,就会和他们一起出来,去酒吧放松心情,舒缓一下压力。 旁边的人瞧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闷不吭声,有些好奇,以前时文曜好歹还会和他们聊几句,哪像今天跟个灌酒机一样,只喝酒不说话。 「时文曜,你这是遇到事了?怎么到现在一句话不说。」 「是啊,哥几个今天特地出来陪你喝酒,可也不能光喝酒,别的啥也不干呀。」 「难道伯父又对你说了什么?」有人猜测道,他们几个都对彼此有几分了解,除了时文曜外,都是拿分红混日子的人,也知道时文曜每次跑出来喝酒,基本是因为他爸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时文曜没回答,面色沉郁。 一个头髮染黄的人脑子转得比较快,立马想到最近疯狂流传的消息,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和你那个妹妹时零有关?」 时零两字现在就是时文曜的雷点,尤其是在喝醉的情况下,更是情绪不可控。 他听到身边人的问话,敏锐捕捉到讨厌的名字,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直接脱口而出:「妹妹,她算什么妹妹!她也配当我的妹妹?」 说话的黄毛一愣。 玻璃酒杯被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刺耳急促的声响,凭藉酒力,时文曜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第93页 「……那个女人又自私又冷血,根本没有任何亲情……还不断欺负蕊蕊……」 包厢中的人目瞪口呆地听着他开始数落时零的种种不是,瞧着这态度,不知道还以为是仇人呢,哪像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两个妹妹在他口中差别未免太大。 最后,时文曜甚至来了一句「我的妹妹只有蕊蕊。」 黄毛有一个家中长辈是从事科技行业的人,他就是从长辈那听到时零这个名字,自然也清楚对方的事,黄毛顺便向其他几人介绍了一下时零这段时间的巨大动静。 「照你这么说,时零厉害成这样,时文曜怎么会是这幅模样。」有人疑惑为什么时文曜是一副恨不得将时零干掉的语气。 黄毛无所谓耸耸肩,「谁知道呢,他不一向是把那个养女当成宝贝一样,说不定是觉得亲妹妹会影响到他的养女妹妹的地位?」本来是开玩笑的话语,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也有几分不确定。 众人沉默,还真有可能,以前的聚会时文曜几乎次次都要提到他的清蕊妹妹有多好,他们听都听腻了,但他从来没提过另一个妹妹时零,态度泾渭分明。 听说时零以前名声不好,但听黄毛口中的形容,对方完全不是那种人。 大家委实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亲生妹妹当成仇人一样,反而去宠爱一个养女。 明明亲妹妹这么出色。 最开始递酒的人突然顽劣情绪上头,脑中冒出坏点子,他凑到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的时文曜耳边,道:「时零这么厉害,时家还有你和时清蕊的生存空间吗,你们以后是不是要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永远翻不了身,时家的公司是不是也是时零继承呀……」 时文曜昏昏沉沉,眼皮耷拉,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说够了,那人才意犹未尽停下,嘻嘻笑了起来:「真期待他和那位时零对上啊,不知道会撞成什么样呢。」 时零既然能在声名狼藉的绝境中,反败为胜,不可能没有手段,天真的大少爷要是真和对方对上,结果想想就令人颇为期待。 其他人见着也没阻拦,几句话而已,要是时文曜没这个心思,那说破天也没用,要是有这个心思,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酒肉朋友而已,当不得真,他们乐得看戏。 时零很快得到了消息,时家动作太大,恨不得大张旗鼓地告诉告诉所有人,她要参加宴会,她仍旧是时家人。 怎么说呢,不出她的意料。 助理汇报完消息,躬身问道:「老闆,我们需要出面澄清吗?」 她是时零身边新来的员工,时间不长,但足够了解老闆和时家之间的纠葛,不如说那点破事随便一打听,就能了解得七七八八。 助理瞧着时零平日里提起时家的态度,便知道两者之间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自然也不会像外面传的那样,时零会回到时家。 「不用澄清。」时零的目光落在办公桌的绿萝上,宽大的叶片苍翠欲滴,显出蓬勃的生命力,根系掩在水面下,静静地汲取养分。 「倒不如说澄清也没有多大用处,时家那群人惯会蹬鼻子上脸,你信不信,你前面刚澄清,后面他又能弄出一堆事来。」 「时家那群人难道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吗?」她的嗓音凉薄,不带感情,让人不由得精神一凛。 助理一愣,据她了解,时家还真很有可能会这么做,真的不能高估那群人的下限,况且对方占着血缘关系,确实麻烦。 「明白了,我们现在冷处理这些留言。」 只是助理仍有些担心,时零出现在宴会上,本就是一种信号,而这种信号会被时家人加以利用,想想就令人不快。 这般想着,助理的眼神落到老闆身上。 办公桌后的女人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白大褂,依旧美得像一幅画,红唇勾起一个冷淡的笑容,那张精緻自信的面孔上显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神情。 「不过参加归参加,这结果怕是不能让某些人如愿了,要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不顾自身现状,死命往上攀爬,可不一定是好事。」 助理心中瞭然,时家这次怕是要遭罪了。 不过是他们非要自讨没趣,那就怨不得人了。 第56章 · 气氛和乐的餐桌上。 时父满意地夸赞自己的女儿, 脸上俱是自豪,「清蕊这次又在钢琴比赛中拿到了第一名,做得不错, 郗家刚才还打电话过来表示庆贺。」 「不愧是我的女儿。」时父哈哈大笑。 「郗家还特地打了电话?」时母有些惊讶,「文翰当时不是和我们一起去了吗?」 时母在现场看到郗文翰的时候, 还暗自夸贊几番, 能在繁忙之余,多次抽出时间陪清蕊比赛,可见他对清蕊确实是上了心的,这样她也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时家重视利益, 可时母比起时父多了几分对子女的关爱之情,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的人生都能一帆风顺。 时父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这是好事呀,这代表了郗家非常重视我们清蕊,等以后清蕊嫁过去了, 人际关系也好处理。」 时家和郗家也能更加紧密。 时清蕊羞涩一笑,粉色染上脸颊, 显然时父的话让她颇为害羞。 时父心情不错,喝了不少酒,时母拧着眉劝说他少喝点:「医生让你不要喝太多酒,小心哪天中风, 动都不能动。」时母吓唬他。 第94页 时父无所谓挥挥手:「瞎说什么,我现在身体硬朗得很。」 他自觉身体倍棒,不可能出问题, 他们这群商人什么生意不是饭桌上喝酒谈下来的, 他周围人有比他喝的还厉害的,不也都好好的。 时文曜也是高兴不已, 妹妹的成功让他与有荣焉,这是他时文曜的妹妹,被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他忍不住与因公事没有去的时父分享起自己的兴奋,「爸,你是没看到,蕊蕊上台弹钢琴的时候,漂亮得就像一位小公主,又漂亮又厉害,前面那个罗什么的热门选手,比蕊蕊差远了。」 话语中满是轻蔑。 这话明显带上了滤镜,时清蕊虽然获得了第一名,但第二名的分数咬得非常紧,能进到决赛的,只要心态稳定,都不会发挥太差,时清蕊也只是领先别人一点而已。 餐桌的另一边。 时玲沉默地坐在座位上,苍白又忧郁,对面一家人融洽相处,她就像个外人一样,被无视、被排斥,纵使想融入时家,却毫无办法。 养母逝去、男友背叛、事业失败,已经失去一切的她渴望着来自血缘亲人的关怀,她满怀期待地来到亲生父母身边,却只能面对惨然的现实。 ——她的父母不爱她,或者有爱,但那份爱太少太少,比不过哥哥姐姐的零头,比不过他们的面子。 不是不明白时家对她的漠然和看不上,只是她真的已经无处可去,只能紧紧抓住身边仅剩的浮萍,免于最后的溺亡。 或许真的是她太过糟糕,所以没有人愿意要她,时玲茫然地想,会不会她变优秀了,父母和兄姐才会接受她成为真正的家人。 时清蕊微笑着接受家人的赞扬,偶尔露点小羞涩,使得父母兄长更加怜爱她。 余光瞥到另一个寂寞的身影,她眼睛闪了闪,转而开口道:「妹妹怎么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这话问得时玲像个客人一样,而饭桌上竟然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仿佛理所当然的样子,反而觉得时清蕊体贴。 时文曜冷声道:「蕊蕊,别管她,你获得第一名,说好了为你好好庆祝,非要有人摆着一张丧气的脸,给谁看呢,真是败兴。」 时父和时母喜悦的面色淡了淡,却没有制止,他们也认为时玲的表现有些扫兴,破坏了一家人聚餐兴致。 时玲难过地低下头,藏在饭桌下面的手紧紧绞在一起。 时清蕊拍了一下时文曜的手背,瞪了他一眼,「妹妹才回来不久,哥哥你就不能耐心点,她只是有点不习惯。」又温声对时零道:「因为是为了庆祝比赛,妈妈让厨房烧的都是我平时比较喜欢吃的,可能你不太习惯,不过没关系,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让厨房重新弄几盘菜。」 时文曜皱了皱眉,越发觉得时玲是个麻烦,明明是时清蕊的庆祝晚餐,还要将就她。 时玲摇摇头,表示不用,又鼓起勇气,试探性问道:「那个、我可以和姐姐一样学习钢琴吗?」 她很单纯地想,如果能像时清蕊一样,她的家人就会多给她一点目光了吧,她想要不多,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哪怕能和家人多一点话题也好,不要排斥她。 时清蕊身体微不可查一僵,唇边的弧度有一瞬间差点维持不住。 她还没出声,时文曜先冷笑一声,他没有急着说话,冷漠的目光将时玲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尖锐又不屑。 时玲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也想弹钢琴?」他的语气像是看到了难以理解的场面,「是看清蕊赢得比赛,羡慕了?」 没等时玲回话,他又接着道:「你知道蕊蕊为了钢琴付出多少吗,随随便便一句就想学,学个两天就能参加比赛,以为自己是天才?」 「人要有自知之明。」 「好了,不要再说了,文曜你不是小孩子,平时注意点说话的语气。」时父不轻不重地训了一下时文曜,也不管他冷下去的神色,又对时玲道,「你既然刚回来,就先好好习惯下自己的身份,钢琴不是短时间能速成的才艺,你姐姐也是从小时候开始学习,才有今天的成就。」 「你比清蕊差得太多太远,做不到她的程度,不要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时玲张了张口,想说不是,她不是想达到姐姐那样的成就,也不是好高骛远,她只是……只是想和他们更近一点。 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对面又开始温馨地聊天。 时玲的眸光越发黯淡。 …… 行驶的豪车上。 后座的美人长睫轻微颤动,微微抬起的眸中似有暗光流淌。 时零放弃闭目养神,她刚刚又回忆起了原身在时家的经歷,不断被否定,不断被拒绝,每个人都告诉原身,你不行,你比不上时清蕊,你什么也做不好。 言语有时比淬毒的利剑还要伤人,日復一日,原身被时清蕊踩在脚下,成为对方成名的祭品,时家人喜悦于时清蕊的出色,而原身则成为时家人从来都羞耻于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存在。 仅仅是一段记忆,就让作为旁观者的时零心情糟糕。 她略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酒店,微微眯起眼睛,上方黑沉沉的天空像是密不透风的黑布,似乎随时能倾盖而下,恍惚间风雨欲来。 天气不错,正适合做某些事情。 第95页 富丽堂皇的酒店。 来往宾客衣冠楚楚,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时总,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在s市的时候吧,几个月过去,时先生瞧着身体倒是越发硬朗了。」新入场的宾客走到时父面前寒暄。 时父满面笑容:「周总过奖了,咱们好久没见,等会一起喝一杯。」 时母和时家兄妹落后一步时父,挂着得体的微笑,看着两人寒暄。 一派和乐的表面下,时母内心悄然嘆气,时父一点不顾她的想法,执意花费巨大的金额举办这样生日宴会,时家的流动资金本就不多,这一下更是去了不少,只是既然已经举办,她也只能尽量保证宴会圆满进行,以期得到的回报足够多,能弥补损失。 希望今晚一切顺利吧。 想是这么想,但不知为何,时母内心却总是隐隐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想来想去如果有意外,那也只会发生在时零身上。 时母有些迟疑,她知道时家的做法对时零来说很过分,但他们毕竟是时零父母,时零应该不会故意折腾事情吧。 时父站在大厅正中央,手持香槟,意气风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如他所预料的,今天到来的远不止他平时的商业伙伴,还有许多a城知名的商业人士。 他们是冲着时零来的没错,但那又如何呢? 时零的不就是时家的吗,时父理所当然想到。 时家这些年一直都是背靠郗家,才勉强维持原来的地位,何曾有过这样的风光,想想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时家手中的资源,时父更是野心勃勃。 「时总,你的女儿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呀,没想到令千金竟然有如此才能,捂得可真是严实啊。」 「就是,时总,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是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这位少年英才呀。」 上来打交道的人,三句不离时零,时父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照单全收,看到那些曾经对他甩过脸色的要挂着笑脸走过来,时父觉得自己快活极了。 身后的时文曜西装笔挺,时清蕊身着藕粉色的露肩长款礼服,一眼望去,犹如金童玉女。 寒暄的时候也会夸赞两人,只是偶尔有落在时清蕊的微妙眼神,让她心中憋闷,尤其是和时父交谈的人不断提到时零,简直憋闷心塞。 时文曜注意到妹妹的不自在,却没办法,嘴长在别人身上,他总不能把他们嘴巴缝上,只能低声安慰她。 时清蕊忍住心中清楚,乖巧道:「哥哥,没关系,这是我应该接受的。」 时文曜心疼不已,蕊蕊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还认为都是自己应该受的,想到这里,他对自己之前做的决定越发坚定。 他告诉自己,为了蕊蕊,一切都值得。 宴会中也有没凑过去,打算先旁观情况,再做决定的,这类人也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黄经理,你说这时零真的会回到时家吗?」有对时家事情比较了解的人忍不住出口询问。 别人对时家那点破事一知半解,他可是知道的,时家不止公开将人逐出家门,再往前的时间中,时零作为时家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受到的待遇比养女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圈子里不是没有明眼人,只是事不关己,无所谓罢了。 遭受过那么多事情,时零还会想回到时家?她又不是在时家长大的,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黄经理高深莫测一笑,他和时零打过交道,他不认为那种自信骄傲的女人会沉溺在虚假的感情中。 「等吧,情况到底怎么样,今晚过后一切都有定论。」说完这话,他仿佛不经意道,「不过我觉得时小姐可不是一个对错误能轻拿轻放的人。」 提问的人心领神会,今晚估摸着要有好戏看了。 离宴会开场还有一会,时零仍然不见踪影,时父皱起眉头,隐隐有些焦躁,她不会不来吧,现在的时零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也无法确定对方究竟会怎么做。 他让其他人赶紧打电话,打不通之后才想起来他们家所有人电话都被拉黑了。 时父有些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没关系,就算她不来,自己也准备了另一套说辞应付在场人。 交谈声越来越大,若有似无的眼神落在场中央的一家人身上。 时文曜皱起眉头,恨声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非要我们家丢尽脸面。」 时父摇摇头,儿子还是经歷的事情少了,这么多人盯着他们,他的情绪外露得不要太明显,差不多等于告诉别人,我们这齣问题了。 郗文翰见时家人面色不好,走过低声询问。 时父看他跟看女婿一样,也没隐瞒,将事情告诉他。 郗文翰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见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落到门口,他下意识看过去。 乌髮云鬓的美人自门口款款走来,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出莹润的光泽,纤秾合度的腰身裹在修身的旗袍中,轻轻摇曳,红唇轻勾,似笑非笑,美得动人心魄。 她一来,便霸道地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焦点。 宴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分钟,时零登场。 喧闹的声音不断变小,只余断断一些断断续续的交谈。 「这便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科研新秀?这等美貌太让人吃惊了。」有人是第一次见到时零,忍不住赞嘆道。 第96页 「也不知道这么好看的女儿,时家之前为什么要将人逐出门,哪怕没有能力,光凭这张脸,也是联姻的好人选呀。」 郗文翰愣在原地,眼神直直地落在女人身上,即便早知道对方的美丽,但真正在现实中看见盛装打扮的她,仍旧心中只剩惊艷。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时零没有从小走失该多好呀,那么他的未婚妻就会是她。 念头一闪而过,郗文翰摇摇头,清蕊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他挺喜欢她的,不应该因为其他女性的美丽,就心生邪念。 然而他的表现早就被时清蕊看得一清二楚,她内心的情绪翻滚,妒忌和惶恐悄悄蔓延,却只能强自忍住,柔声喊了一下自己的未婚夫,在对方转过头,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中,心中才好受点。 时家人皆是松一口气,人到了最好。 时零走进时家人,打量他们,这一家子打扮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零零,怎么来的这么迟,是路上遇上什么事了吗?」时父和蔼问道。 时零还没回到时家,他要避免两人关系继续恶化,即便对方故意踩点到达,也要忍住脾气。 一声「零零」差点让时零破防,头皮发麻,这称唿着实噁心到她了。 时零沉默一下,道:「没什么事,另外今晚为您准备了贴心礼物,您可一定要接受才行。」 时父饶有兴致,还想追问,只是时间所限,没有继续下去。 生日宴会照常举行。 大多数人就是冲着时零来的,眼下人已经到场,行动快的早已经端着香槟走了过去,很快时零就被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起来。 身着旗袍的女人发乌如檀,嘴角含笑,整个人散发出从容而自信的风采,她在人群中言笑晏晏,周围每一个抛出的话题都被恰当接上,每一次应对完美而优雅。 她立于众人中心,谈吐自如,天生的聚光体,和她聊天,你永远不必担心会冷场,会被忽视。 这时候再没有人会不长眼地提起以前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如果这等出色的人都是无才无德,那他们大概就要掩面羞愧了。 与众人簇绕的时零相比,时家这就要冷清不少,只有那些没来及凑过去的人,来到这边,打算另闢蹊径。 要知道时零手握巨大利益,更别说她最近似乎又有新项目要推出,旁观者哪能不急。 时父被两方对比气得面色有些黑,勉强安慰自己,没关系,那些以后都是时家的。 时文曜目光复杂,时零太过出色,她一来,别说蕊蕊,就算是主场时家都被压制得黯淡无光,不难预料,一旦她回到时家,蕊蕊的地位会有多糟,他想保护她就更难了。 「……现在请时清蕊小姐为父亲送上一首钢琴曲。」台上的司仪慷慨激昂。 时家人和郗文翰俱是鼓励地看向她,时清蕊作为得到许多钢琴比赛奖项的人,在钢琴上从不让他们失望。 时清蕊温婉一笑,来到早已准备好的钢琴面前坐下,双手放在黑白键上,流畅而悦耳的音乐响起,不得不说到底是苦练多年,确实相当出色。 何况为了能在时父的生日会上演奏,她这段时间更是下了不少功夫。 一首钢琴曲被演奏得极为动听,感情技术恰到好处,在场有的人已经闭上眼睛静静欣赏。 等一曲结束,大厅响起鼓掌声,不少人面露赞赏之情,时家这个养女在钢琴方面确实出色。 与一开始少有关注相比,时清蕊在演奏完钢琴后,得到了大厅内大部分注意力,她心中自傲,面上一副谦逊温和的模样,旁人看了不由暗自点头。 就连围在时零身边的一个人,也夸了两句,夸完才想起来,身边这位似乎和时家养女不对付,不由得一僵。 时零笑着点头:「确实不错。」 时清蕊的钢琴技术的确出色,她并不会因为对她感官不好,就否定这一点。 时清蕊回到时家人身边,时父自觉涨了面子,对她更加温和,时文曜含笑看着自己的妹妹,蕊蕊就应该这样,在所有人心中都是耀眼卓越的存在,谁也不能夺走她的光彩。 「时清蕊小姐的钢琴动听又美妙,让我这个不弹钢琴的人都不由得沉醉不已呀……」司仪继续按照安排好的流程走,「……那么接下来请时零小姐为献上一曲……」 大厅一静,时家两个女儿都要上台演奏吗,可他们没听说时零也擅长钢琴呀,流程错了? 时零忍不住面露惊讶,她没听说这件事,那就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她危险地眯起眼睛,目光直接在时家几个人身上打转,最终落到时文曜身上。 呵,动了小手段,开始心虚了。 时文曜面上镇定,手心却沁出汗水,这是他临时让司仪添上的,作为时父的儿子,司仪当然以为这就是时父的意思,直接照办。 时文曜喝完酒后醒来的第二天,就想起昨天有人对他说的,他和蕊蕊会被时零压制到死,他想了很久,绝对不能让时零永远压在他们头上,绝对不能让蕊蕊的光芒被夺走。 他自认为不是故意为难时零,只是她现在太过扎眼,直接掩盖了蕊蕊的光芒,他想,至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蕊蕊在钢琴方面远远超过时零,这样以后大家提起时家的两个女儿,才不会忽视蕊蕊的存在。 第97页 至于时零弹得怎样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越烂越好,左右越不过时清蕊。 时零弹得再烂,她又不是专门弹钢琴的,顶多丢一下脸,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是科研很厉害吗,让一下蕊蕊正好,就当是为她以前伤害蕊蕊的行为赎罪。 时父虽然不知道儿子内心的弯弯绕绕,却知道肯定是他弄出来的事情,内心几乎吐血,他儿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零丢脸对时家一点好处都没有,这蠢货简直是疯了。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时清蕊,时父看着时清蕊的目光由温和到冰凉,她对文曜的影响太大了。 时清蕊身体一抖,暗骂时文曜多事,今天这种场合也敢惹事,这下好了,时父一定会把错误记到她身上。 时父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等回去处理,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决摆在眼前的问题,他刚准备想办法补救,就见到时零已经向钢琴方向走去。 他一愣,他知道时零学过钢琴,但在众人面前演奏还是太勉强了。 原身确实学过钢琴,在餐桌上被拒绝后,时清蕊私下又劝说时父时母意,之后便是时清蕊毫不犹豫的碾压,她毫不客气地用的钢琴一次又一次打击身为新手的原身。 总是似乎不经意间说道自己曾经怎样,最后原身在连番心理攻势下,不得不放弃钢琴,甚至不敢触碰。 时零也学过钢琴,她想今天正好可以抱一个小仇。 身着黑色旗袍的美人徐徐走向钢琴,繁复精緻的花纹衬得她越发优雅,纤细的高跟落在地面上,连敲击声都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味,低叉的旗袍在走动间翻飞,隐隐约约露出莹白的小腿,说不尽的暧昧风流。 她落座于钢琴前,熟悉的黑白键于眼前展现,先是试了几个音,随即敛目,熟练的姿态让人不由一怔。 时零眉眼间俱是气定神闲,时清蕊心中一跳,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她知道时零的实力,对方最多只有入门级别的水平,不会出意外的,她告诉自己,时零在钢琴上绝对无法超过她。 绝无可能。 众人的目光投向钢琴处,那真是极美的画面。 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动,第一个音符悄然落下,随后便是狂风暴雨的侵袭,那双犹如艺术雕琢的手不断在钢琴键上跳跃起舞,撼人心魄的钢琴声响起。 席捲天地的暴风雨中,飓风勐烈如滔天恶兽,张牙舞爪,迫不及待要吞噬小小的帆船,勇敢的水手抛下船锚,努力稳定身体,舵手死死把控船只,眼神坚定无畏。 随着越发急促的钢琴声,在场人的灵魂仿佛也来到大海之上,与水手们共存亡,血液在奔腾,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 勇敢无畏的船员正面直视灾难,没有什么能将他们打到,他们努力,坚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在绝处求得一线生机。 燃烧灵魂与生命!灾难永不能使他们屈服! 一曲终了,满场寂静,无人可言。 许久,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久久迴荡在华美的大厅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安慰,事已至此,也只能努力活下去了。 还说一个特别搞笑的,之前听说有人给省长写了一百八十多封信,然后省长受理了,我们也想试一试,无论写多少封,都想试一下。 然后写了,跑去邮局,工作人员和我们说,必须要知道省长的私人号码。 就……很迷,我要是能知道省长的私人号码,我还用写信? 第57章 · 时文曜和时清蕊在满场的掌声中早已面色苍白, 眼前的一切早已超出他们的预料。 什么叫做碾压! 这就是毫无疑问的碾压! 时清蕊的钢琴单独听尚可,可惜的是,在她之后的演奏者是时零, 两人的水平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门外汉也能听出两人弹奏的区别。 好听和震撼人灵魂的音乐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掌声仍在继续, 时文曜却如同耳鸣一般, 脑子乱成一团浆煳,他明明是想让大家知道蕊蕊有多优秀,为什么会反而再一次成就时零。 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时零一定是作弊了,她绝不会有如此高超的钢琴技术, 明明她在回到时家前, 都没有接触过钢琴, 他要去揭穿她的谎言。 对,他要去揭穿她,时文曜这样告诉自己, 他不能忍受大众被欺骗。 只是身体刚刚动一下,手臂立马被拉住, 回过头,时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父亲眼中的冷意如同森寒的冰水灌下,让他入魔的思绪终于清醒。 时文曜一个激灵, 他意识到如果刚才真的冲过去指责对方,那么时家今晚将成为最大的笑话。 时父见他清醒过来,冷声道:「你要是再出任何岔子, 就给我滚出去, 我说到做到。」 一旁的时母焦急劝说他:「文曜,你就别在瞎折腾了, 安安心心地等宴会结束就好,不要再乱来了。」 时文曜涩然点头,他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除了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愧疚地不敢看时清蕊,原本是想帮助她,结果反而让时零踩在她头上,光是想想,他都要窒息。 后悔的情绪充斥着他的灵魂,早知道他就不走这一步了,时零也是,明明因为她,蕊蕊失去这么多,她怎么就不能宽容一点。 第98页 他都不打算计较她以前伤害蕊蕊的事情了。 时清蕊早已木在原地,失去表情,连以往的面具都没有力气挂上。 怎么可能呢! 那样的、那样的激昂澎湃、震撼人心的钢琴曲怎么会是她记忆中,那个连入门都很勉强的时零演奏出来,专修钢琴的时清蕊清楚地知道刚才那首曲子有多出色。 她想告诉自己,说不定时零在钢琴上做了手脚,但才使用过同一架钢琴的她,知道钢琴没有任何问题,临时上场的时零也不可能有机会做小动作,正因如此她才绝望。 明明身处温暖的大厅,时清蕊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浑身发冷,她最引以为傲的钢琴技术在对方眼里不值一提,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来到时家,她的一切都是时父时母给予的,她所接受的一切都随时可能被收回,包括和郗家的婚约,正因如此,她才会不断讨好其他人,来保证自己的地位。 在随时可能失去一切的惶恐中,唯有苦练多年的钢琴是独属于她自己的,谁也夺不走,哪怕被赶出时家,她也能继续弹钢琴。 然而她唯一引以为傲的却在此时此刻被人毫不客气的碾压,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差距是如此残酷,如同天堑一般亘在两人之间。 身边的未婚夫轻声安慰她,她只能木讷点头。 「本来以为时清蕊的钢琴在她这个年纪已经不错,没想到时零小姐已经达到了大师境界,是在让人惊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零的年龄还要比时家养女小一些,这大概就是天赋异禀吧。」 四周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几乎让她无地自容,原本投向她的赞赏目光纷纷变成遗憾,她从明珠瞬间变成鱼目,在真正的明珠便被反衬得一文不值。 是啊,作为时家养女,她从小学习钢琴,竟然还比不过半路找回来的时零。 何等可笑,那些赞美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为什么的事没有将她彻底摧毁,她好恨呀。 陶先生对音乐颇为精通的,尤其喜爱古典音乐,大大小小的演奏会去过不下几十次,现在他眼中的赞赏遮都遮不住,刚才他无疑经歷了一场听觉上的盛宴,即使已经盛宴已经结束,也让人回味不已。 他忍不住对身边的朋友道:「高声部声音清脆不拖沓,低声部声音厚重而又不会喧宾夺主,这首《暴风雨》被时零小姐演奏到了极致,绝对堪称大师级的水准。」 说完,他又忍不住疑惑道:「如此高超的钢琴技术,竟然从没有人知道,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怎么也不该一点消息也没有呀。 朋友对陶先生的鑑赏水平深信不疑,现在想想,难道时家早就知道时零的水平,才会让她上台演奏? 但看时家人的表现完全不像呀,那个时文曜和时清蕊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时父时母也是一脸惊愕。 更像是想暗算不成,却翻了船。 来宾中不少都是人精,落在时家身上的的目光几番变化,意味不明。 时母眼神复杂,她竟然从来不知道亲生女儿已经将钢琴谈得如此出色,这无疑在她本就愧疚的心上又划了一刀。 不仅如此,她的儿子今晚太让她失望了,总是和亲妹妹过不去。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为什么文曜就是看不惯时零? 时零弹完钢琴,起身,周围一群人又迅速涌了上去,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刚才的钢琴有多美妙。 突然,有人问道:「没想到时小姐钢琴也这么厉害,是从小开始练习的吗?」 时零轻轻摇头,意味深长道:「这其中倒是有一个小故事,我曾表示想学钢琴,然后有人居高临下地问我是不是天才,有没有自知之明,就想随意学钢琴。」 她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到时文曜身上,声音正好能让他听见,「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他,我很有自知之明,谁让我是个天才呢。」 时文曜脸色清白交加,他知道时零的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随着时零一起投过来的视线更是让他恨不得转身走人。 那么久之前的事还拿出来嘲讽,果然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时父见场面僵住,立马给司仪使眼色,让他继续宴会。 不管发生什么事,今晚一定要将时零认回时家,至于时文曜和时清蕊,他们做错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承受后果吧。 司仪接到信息,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恢復状态,刚刚那一步,瞅着时父的反应,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时文曜肯定没和他爸说这件事呀。 唉,希望他们不会锅扔到他们公司身上吧。 司仪继续主持,尽量活跃气氛,在轮到时父的流程时,果断将主场让给他,内心舒了口气。 总算能休息一下了。 时父走上台,手持话筒,满面笑容,按照传统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语,又回顾一下以往,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半天才扯到今天的重点。 「……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由于一些人恶意陷害,导致我们对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产生极大的误会,不得不强忍心痛将她逐出家门。」时父说得声情并茂,像极了一个后悔的父亲,「……幸而误会已经解开,今天我们将重新认回亲生女儿,从此就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第99页 他动情的目光投向时零,如同一个渴望子女的父亲。 终于到了现在。 时零幽幽放下香槟,白皙的下巴微扬,看向台上,红唇微勾,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想呢。」 一句话如同掉进海里的鱼雷,目的性极强地沖向目标,轰然爆炸,溅起阵阵巨浪,原本安静的大厅几秒内变得喧杂,众人毫不避讳开始和身边人讨论。 今晚说是生日宴会,但所有人心知肚明,时家举办宴会的最终目的是让时零回归时家。 他们想过时零可能和时家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她这么刚,当众狠狠打了时父的脸,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她是故意等着这一天的? 「嘶,时小姐的性子这么烈的吗,当众不给脸,时总有点惨。」 「时总到底还是她的父亲,这种做法未免太过极端,让人心寒。」 「果然有好戏看,之后就看时家和时零怎么让今天的闹剧收场了,这要是不好好收尾,两方名声可都没了。」 时父不可置信地站在台上,他想过时零会对时家有怨言,他可以在她回到时家后好好补偿她,可从没想过,对方竟然当众撕破脸面,她难道不要名声了吗? 她知道现在的做法会为时家、会为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少弯路吗。 名声越大,越应该爱惜羽毛。 时零应该只是一时上头,现在还能补救,时父勉强压住情绪,扯出一个笑容道:「小女刚才酒喝多了,不小心说了胡话,做不得——」 「没有哦。」时零打断他的话,悠然扬了扬香槟,细如葱白的手指在浅金色的衬托下煞是好看,「我一杯还没喝完呢。」 第二次被打脸,时父和善的面容快挂不住了,台下时母最开始感受到的心惊之感,再次疯狂袭来。 时零,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父心思转动,既然对方不给面子,那就只能走舆论感情牌了。 他长嘆一口气,仿佛一个被伤心的父亲,微微露出苦涩,「是我之前做的太差了,才伤了孩子的心,她有怨气是应该的。」难受表情加上略微苍老的脸,一时间勾起不少人的同理心。 「时总虽然以前做的不太对,但到底是时零的父亲,她这样未免太过绝情。」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时零面不改色:「确实挺可怜的,让找回来的女儿一直住储物间改成的房间。」 窃窃私语的声音一静。 「在时家一两年,也不让人上户口本。」 一连两个炸弹,炸得在场人目瞪口呆。 这、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分明是把时零当成外人啊,看不出来时总家户口这么难进,亲生女儿都不行,还让人住储物间,听着有些过分了。 时父无话可说,这种事说不了谎,一查就能查出来。 时零没给时家人说话的机会,现在是她的回合了。 时零向前走了两步,所有人的视线都情不自禁跟随,越看越觉得,旗袍与她实在再搭配不过。 众目睽睽中,她的姿态依旧优雅闲适,带着天经地义般的从容,时家人的怒火,周围人的惊讶、不贊同、鄙夷、好奇全都无法影响她。 在许多人看来,即使时家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在众人面前和亲生父亲对上,还是太傻,但她是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吗? 「时先生,我说过今晚还为宴会准备了礼物。」时零低低一笑,说不出的华美昳丽,「现在该是礼物上场的时候了。」 时父眼皮子疯狂跳动,他想制止对方,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只得用眼神示意时母行动。 时母对时零是愧疚的,但这份愧疚绝对无法越过时家,她捏紧手指,准备去时零那边,却见—— 时零抬起纤细的手,犹如艺术品一般,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好看,这只手曾经在钢琴键上跳跃,演奏出无比美妙的音乐,现在却带给时家人浓浓的心悸感。 下一秒。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 仿若附和一般,所有灯光骤然变暗,与之相对,大厅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头雾水的来宾下意识将目光投过去,看看时零今晚到底想搞什么玩意,然后越看越惊讶。 屏幕上赫然是前段时间时文曜买水军抹黑时零的交易记录,一笔一笔的支出与旁边罗列的不堪入门的骯脏话语形成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多大仇呀,这可是他亲生妹妹,有钱人的家庭确实会出现兄弟姐妹竞争的情况,但那是为了继承人位置,时零回时家都已经二十多了,还是个女的,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竞争力。 他是疯了吗,那些话语,就是他们这些见过大风大浪的看着都辣眼睛。 时父眼前一黑,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有这份能耐,瞧着时文曜的模样,就知道证据是真的,瞒着他拿钱就拿钱,做什么不好,非要黑时零,还收尾得一塌煳涂,被扒了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时母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做! 那是他亲妹妹啊! 时清蕊倒是不意外,她这个哥哥也只有这点能耐了。 时文曜的瓜放完,又开始出现新的内容,时父立马大声喊道:「关掉!关掉它!」可惜完全没用,他只能气急败坏地让在场的工作人员去后台关掉。 第100页 在场人这下知道了,时零今晚就是来专门搞时家的呀,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他们很好奇时零手中还有什么大瓜。 时零瞧着时家人傻掉的模样,轻抿香槟,笑吟吟道:「别急,今晚我们一个一个来。」余散的尾音丝丝缕缕,化为刀刃狠狠刺进时家人的心中。 新的内容清楚呈现,时清蕊瞧着瞧着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 那是一个曾经在时家工作的佣人的证词,他详细说了自己曾经亲眼看到时清蕊将自己烫伤,然后诬陷给时零,他作为指认的帮凶得到了一笔钱财,不仅如此时清蕊还要他到处散布时零的谣言,说她品行不好,故意欺负时清蕊。 最后他愿意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还附上了帐户中转帐的未知收入,时清蕊算是比较聪明,一笔钱走了好几个帐户,可惜还是被查出来资金来源是她的帐户。 时清蕊快疯了,她明明让那个人离开时家,走得越远越好,为什么他的证词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无可辩驳的证据摆在眼前,时清蕊几乎不敢看任何人,她费尽心思维持的形象彻底完了。 像是被人扔进冰窖,寒冷在每一个骨头缝里肆虐,让她无法动弹。 一旁的时母浑身冰凉,她想起来了,因为这件事,她曾经狠狠打过时零一个巴掌,时零死都不承认自己伤害过时清蕊,她一下怒火攻心,动了手,那是她对时零态度最恶劣的一次。 至今,时母仍然记得自己女儿望向她的目光中,那碎裂一地的心,像是在狂风中努力支撑自己的小火苗,咬牙维持最后的希望,最终却在那一巴掌中渐渐熄灭。 如果这是时清蕊的自导自演,那她当天的行为就是往亲生女儿的心上重重插上一刀,给了一巴掌,还不断指责她撒谎成性,她究竟做了什么呀。 她的女儿。 她还没有好好补偿她,就先一步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当时作为母亲,她有多么失望自己的女儿是个品行低劣的人,现在就有多么后悔,肆意攀爬的悔恨折磨着她的精神,她不由想到,时清蕊为了陷害时玲,甚至能狠心烫伤自己的手,那么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她的女儿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她不敢想。 时母茫然地看向时零,想寻找以前那个渴望家人的孩子,却发现再也不见了曾经的模样。 时零垂眸,避开时母悔恨的视线,那个需要母亲的孩子已经离开了。 时文曜无法相信自己看到,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心中纯洁善良的妹妹怎么会做出陷害别人的事情,甚至不惜弄伤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得知时零伤害时清蕊的时候,内心有多愤怒,恨不得用开水烫一次她,让她尝尝蕊蕊受的苦,本来只是看时零不爽,经过此事,他恨不得从没有过这种恶毒的亲生妹妹。 结果,证据告诉他,那件事是时清蕊自己做的。 简直就像是内心的信仰破碎一般,对时文曜打击不可谓不大,他从小发誓保护的妹妹,捧在手心的妹妹,怎会是这般模样。 可白纸黑字的证据摆在那,这个人确实在他家工作过,时间完全对上,而且对方说愿意付责任,那就代表纸上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时文曜震惊的目光慢慢落到时清蕊身上,他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骗他,然而嗓子像是塞了铅块,无法出声。 时清蕊不敢看向哥哥的目光,却无意中对上了人群中郗文翰的眼睛,对方的眼神中再没有从前的温和和喜爱之情,而是冷静的、清醒的。 到底是郗家的继承人,虽然有些自大和傲慢,但当他扔掉滤镜,重新审视这个颇为满意的未婚妻后,郗文翰不得不承认,或许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美好,多年感情摆在那,他会自己去查证一番,时清蕊是怎样的人,之后再做决定。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这份婚约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郗家不需要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时清蕊知道自己和郗文翰之间也完了,她对郗文翰不说百分百了解,至少有个七八分,对方最讨厌面善心狠的双面人,而她完全踩中他的雷点。 如果是私下,她还会追过去,尝试努力一下,但现在几百号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这,她不能扔下时家跑过去,不然时父明天就能将她赶出家门。 时文曜还在盯着时清蕊,见她没有反驳,心里更凉,原来他的妹妹真的没有他想像中善良。 他像是渐渐失去了精气神,整个人显出一种颓废。 吃瓜的人瞠目结舌:「这时家的一双儿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太能折腾了。」 「时零也真是惨,我记得以前圈子里到处传她恶毒拜金,原来都是她这个养姐故意陷害的,太可怕了。」 「可不是嘛,这个养女能被收养,还是因为当年时零走失了吧,现在人家回来了,就对付她,没见过这么自私的。」 「最毒妇人心啊,时零能在那个家待那么长时间,也是不容易。」 时父听着周围鄙夷的话语,头脑阵阵发昏,他知道今天的生日宴会完了,时家的美好蓝图也完了,时零到底要做何种程度才甘心。 时零对上时父的目光,嘴角一挑,勾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弧度。 还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页 钢琴部分我瞎写的,我自己还五音不全,唱歌走调,大家看看就好 第58章 · 时父喉咙干涩, 他真的没办法,屏幕是直接嵌在墙体中,除了后台和遥控器, 没有任何工具能控制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最糟糕的境地。 一些离他比较近的合作者不贊同地看向时父。 「时老哥, 我知道你宠孩子, 但万事都有个度,太过放任不是好事,我们作为长辈还要是及时将子女引到正确的道路上。」 「家和才能万事兴呀。」 时家长大的两个孩子,一个买水军抹黑亲妹妹的哥哥, 一个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栽赃的养女, 光是看着就让他们这些老傢伙心惊,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狠了吗。 这样一想,他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女,到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至少不会干伤害亲人的缺德事。 时父嘴中苦涩,他知道两啾恃洸个孩子私下有一些小动作, 但没想到他们能做得这么过分,还被人扒了出来,说给谁听都是他这个长辈没尽到教养责任。 一个长歪了就算了,两个竟然一起长歪了。 合作者有些唏嘘, 好好一个家庭弄成这般模样,身为父母还是要一碗水端平啊,「以后好好补偿她吧。」 时父很无奈,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生日宴会毁得彻彻底底,时家的面子里子也丢的一干二净, 付出损失这么多,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让时零回到时家,等她回来后,时父决定要好好教再教她做一个合格的子女。 时父在心里冷酷衡量一番,他是彻底看清楚时零对时家已经形同陌路,感情牌是废了,为今之计,他只能单打舆论牌,让在场的人帮他将时零「说」回时家。 将一切责任推到时清蕊和时文曜身上,让别人相信作为父亲的他对一切毫不知情,时父毕竟对时零有生恩,只要他做足姿态,不愁没人帮他开口。 时父淡淡地想,是该让时文曜吃点亏了,不然总是拖时家后腿,等到他以后继承时家,他会明白父亲今天的良苦用心。 时父在心中打完腹稿,酝酿好情绪,才沙哑着嗓音对众人道:「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尽到责任,才会让膝下两个孩子养成这般糟糕的性子,唉,是我的错呀。」 「时零刚回到的时家的时候,我想着三个孩子是同龄人,就想让文曜和清蕊多照顾照顾时零,以免她刚回家不习惯,我真是没想到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想想我之前还满怀信任地将时零全权交给他们,我真是枉为人父。」 「我才知道原来时零这孩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她该有多伤心呀,我真是……」时父说着说着,还哽咽起来,做足了一个老父亲的形象。 佝偻着背,眼眶微红,你别说,这副伤感的模样还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 「唉,老时,你也别太自责,他们年轻人花样多得很,有时候真要瞒着你,你还真就啥都不知道。」 「是啊,现在知道了,还不晚,以后好好对待时零。」 「她是好孩子,会理解你的。」 时父见舆论偏向自己,心中得意,又装模作样地看向时零:「孩子,父亲在这里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是父亲不好,以前一直忽视了你,希望你能原谅父亲,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时父好面子不假,但如果有更大的利益,需要用脸面来交换,他也会毫无犹豫,比说当众向女儿道歉。 时清蕊苍白着脸,几乎要笑出声,该说不愧是时父吗,只要形势所需,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也不出意料,在福利院长大那几年,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如何不动声色地讨好他人,在被接到时家后,随着年龄增长,她对着这家人的本质也看得越发清楚。 时父就是个冷酷的商人,除了传宗接代的儿子外,什么都能放弃,哪怕他对她表现得非常宠爱,时清蕊也一直担心自己随时被捨弃。 你看,她现在不就被捨弃了,时文曜最差也有时家的公司,而她一旦失去婚约,手头就什么都没了。 时母内心情绪纷杂,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时零一定会被迫回到时家,但她……她无法为她做任何事,经过时文曜和时清蕊的事,时家已经大丢颜面,她不能再阻碍时父的计划。 否则,时家境地危险。 她终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时零瞧着时父的样子,有些新奇,对方在记忆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说一不二,哪像今天,还要发挥十二分的演技努力表现。 这演技别说,还挺能煳弄人的,嘴皮子更是厉害,三言两句就将责任推得一点不剩。 由于一时惊奇,时零没有回答时父的话。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故意晾着时父,让人丢脸,这就有点过分,好歹是她生父,这也太不懂礼貌了。 华国传统重血缘关系,重伦理常纲,父母天生拥有对子女的控制权,在他们看来,时父作为父亲,有做错的地方,那也是受到蒙蔽,现在他知道了,也已经低声下气地向时零道歉。 时零作为子女,也差不多该收手了,过犹不及不是好事。 时父趁机道:「唉,遇到了这么多事,她不原谅我是应该的。」嘴上是这么说,面上摆出更加悽苦的神色。 第102页 有些「同类人」开始不满了。 「年轻人就是太过年轻,不知道刚过易折的道理,小心以后会吃亏。」 「你父亲已经道歉了,你也该知道适可而止,小心闹得太难看最后没办法收场。」 「时零,时家到底是你的后盾,你要多考虑考虑,不要为了一时之气,放弃自己的亲人,不值得。」 后盾? 时零玩味挑眉,优雅与肆意在她身上完美体现,即便被人莫名其妙指责,也泰然自若。 「时家是我的后盾?」她念叨一遍,忍不住哂笑,「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受到了很多人帮助,但其中可绝对没有时家,除了落井下石的时候。」 说话的人一噎,却没法反驳,众所周知,时零正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被逐出时家。 「况且有些事不是道歉就能揭过去。」她立于众人面前,眸光幽深,浓稠昳丽的面庞上是惹人深思的微笑。 其他人一愣。 很快,屏幕中出现音频界面,声音被不断拉大,众人听得越发清晰。 这、这是—— 「……当年时零走丢,为了维持和郗家婚约,我们收养了清蕊……」 「……我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她比起清蕊真的差太多了,当年还不如不生这么个东西……」 「……时零现在炙手可热,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我们捏扁搓圆的人,我知道你看不惯她,但是她手中的东西能让时家腾飞,再多的脾气你也得给我憋着,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她回到时家……」 「……她不回来,还能去哪,我是她父亲,她的东西理所当然属于时家,只要我们做好形象,和我们唱反调的她,绝对会被人用唾沫淹死,最后,还是只能向我们屈服……」 大厅中静得可怕,唯有时父的录音不断迴荡,一句接一句,讽刺又可笑。 这可不像前面说的,心痛地将人逐出家门呀,这是恨不得对方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回来吧。 大家惊怔于这两极化的反转,时父苦情老父亲的模样还没收回去,不断播放的录音与他显露的演技形成鲜明对比,徒惹人发笑。 像是路边假装残疾乞讨的人,被当众撕烂衣服,证明他其实和常人四肢健全。 如此的滑稽,如此的戏剧性。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道时零身上发生的事,却在录音面前被□□裸扒开,他其实对儿子的态度心里门清,只是选择放任,亲生女儿没有用的时候,冷酷无情,有用的时候,就舔着脸想让人回去。 后面的话语是在让人心惊胆战,他的口吻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女儿,反而是在说一件完美的工具。 其中的冷漠可见一斑。 时父转动僵硬的脖颈,原本站在他周围的人不自觉后退一步,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他一样,眼神震惊又陌生。 时父愣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一般,半天无法动弹,唯有脸皮不断抽搐,瞧着有些可怖。 和时父合作过的人,有些已经开始后怕,这样一位对亲生女儿冷血无情的商人,他们竟然还和他合作过,太可怕了。 商人重利是不错,但并不代他们轻视感情和血缘,商人也是人,自然有自己的感情,他们能接受时父对时零的感情没有另外两位在身边长大的深,毕竟隔了十几年的光阴,却不能接受对方说起亲生女儿,完全一副冷酷利用的嘴脸,看不到任何一丝亲情。 连亲生女儿都能随意放弃的人,他们真的敢和他合作吗? 有血缘都会被放弃,他们这些普通的合作者会不会哪天就被随意卖了? 更何况,一家四口中,三个人人品都有问题,以后谁敢和他们相交。 时父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诡异,充斥着嘲讽、怜悯、后怕……肆无忌惮的嘲讽让他如芒在背,恨不得下一秒就晕死过去。 他何曾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刻,却在今晚接二连三被人嘲讽,就连手拿最后一副可以翻身的牌,都被时零轻而易举掀翻牌局。 她甚至没有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只是悠闲地站在那,便让他们溃不成军。 时父想要挽救,他张了张口,却悲哀地发现走到现在,时家已无路可走,满盘皆输,他想说录音是假的,可每一句话他都有印象,都是他亲口说的。 拿去检查,也只能证明录音的真实性。 他曾经高高在上说时零不配为时家人,然而现在时零明明站在下方,他却觉得她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每一平方的空气都带着窒息的意味。 周围一开始帮腔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转变口风。 「老时,你这未免也太——」其中和时父关系最好的合作商忍不住嘆了口气,时父私下的模样着实也震惊到他,那语气让他这个旁观者都不自觉心寒。 「难怪时零死活不肯回时家,这时家对她来说完全是狼群虎穴,要是真的回去,连骨头怕是要被啃没了,一大家子每没一个盼她好的。」 「开场那会的钢琴演奏,恐怕也是想为难她吧,只是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时父脑袋嗡嗡作响,周围每一句话都像一个棒槌,狠狠击打他的脑袋,让他眼前发黑。 他知道,时家完了,明天之后,今晚宴会上发生的事就会传遍a城,时家将彻底沦为笑柄 第103页 时母木然站在原地,走到这一步,时家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刚才既然选择放任,现在她也没有任何脸面去请求时零挽救他们。 时文曜和时清蕊早在自己被扒完之后,就闭嘴不说话,恨不得所有人都当他们不存在。 不过这会时文曜忍不住了,他是货真价实的时家人,哪怕再厌恶时父赋予他的枷锁,他也没想过放弃公司,时家的利益与他息息相关。 当下看到时零的种种操作后,他仿佛又有了站住脚理由:「时零,爸爸再怎么不好,也给了你生命,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好意思,她良心还真不会痛。 时零侧过精緻的脸,勾起一个满是趣味的笑容:「你的意思是,我活该被他当做工具利用是吗?」 时文曜一怔,她的话太过犀利,他一时无法反应,「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私下——」 「你认为作为导致现在这种情况的元兇之一,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时零懒散地、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到现在时文曜心里还是没点数,真是让人失望,时父的教育未免太过失败。 算了,今晚的礼物已经送完,是该退场的时候了。 时零转过身,面向众人。 华丽的灯光下,她姿态傲然,瑰姿艷逸,眉眼间是永不退色的自信与从容,慵懒中藏着毫不掩饰的锋芒,泠泠的嗓音似山涧流水,清凉又动听。 「各位,具体的情况大家也已经了解。」她郑重道,「经过这么多事,我实在无法回到时家,人心都是肉长的,被伤透了,回不去的,所以我在此宣布,我时零从此与时家再无干系。」 一句话犹如炸弹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开,经过今晚的事,大多数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底,但亲耳听到时零表明态度,还是颇为吃惊。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要是有这种家人,也肯定糟心地想跑路。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再打着各种名义劝说她回到时家,本来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只要她的行为有足够的理由支撑,没有人会质疑她的决定。 不枉她花费心力搜集证据,安装在时家的录音设备也可以让人拆除了。 至于那些支持时家的合作商,大家都是商人,知道什么该审时度势,时家已经完全落在下风,没必要再为他们惹得一身腥。 「另外,科研所的另一项新技术即将问世,最近我的时间很多,各位有合作意向的,可以直接找我的助理约谈,我在公司恭候各位大驾。」时零继续轻描淡写地抛下一个炸弹。 原本还在讨论家庭问题的众人,立马换了话题,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火热之情,时零敢在大庭广众放出消息,想必新技术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时小姐,不知您待会是否有空……。」 「时小姐,我们一定会尽快联繫海澜……」 此时,已经没人再去在意时零和时家之间的纠葛了,闲谈的八卦哪能比得上眼前的利益,本来参加宴会,就是发愁找不到渠道联繫对方,这下目的达到了,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哦,对了,除了时家。 与众星捧月的时零相比,时家人不可谓不悽惨,但作为失败者,他们也只能满心不甘地遥望时零的身影了。 时清蕊面无表情,她知道今晚的一切都在时零的算计之中,那个女人从离开时家之后,就从没想过要回来,也就时家父子天天活在幻想中,以为对方还渴求家人关爱,企图将对方的力量化为己用。 殊不知他们四个人都只是木偶戏中的戏子,一举一动都是按着她的心意行动。 可怜又可笑。 她死死盯着华靡的女人。 对方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侧过头,勾起一抹矜持的微笑,她对他们遥遥举起香槟,她看见她的口型。 cheers。 丧家之犬。 …… 距离宴会开场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时零走出大门,将辉煌灯火抛在身后,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再和他人浪费时间。 原本以为今晚花上更长的时间,没想到一切比想像中还要顺利,像是……有人在暗中帮了她一手。 秋季的夜晚带上一丝丝凉意,裸露在秋风中肌肤有些瑟缩,时零加快脚步走到约好的地方。 离场前,她就已经联繫好司机,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然后她可以直接坐车回家,好好休息一番。 ——本应该是这样。 时零停下脚步,门口同一个位置上出现了两辆车,一辆是她今晚的座驾,另一辆……也比较熟悉。 车旁的阴影处,有一位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像是天生就生在黑暗中一般,气势摄人。 注意到她的动作,对方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随着他的外貌在灯光下逐渐显露,一身气势也由迫人自然转为温和,这时候的易斯年不像是传言中手段狠厉的易家家主,反倒是像个风度翩翩的大学教师。 西装革履,儒雅又随和。 「时零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他微微躬身,如同绅士一般,朝在场唯一的女性伸出手。 突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时零拒绝了对方强势的追求,之后这个男人就像完全改变策略一般,开始走怀柔路线,不动声色地为她提供帮助。 第104页 虽然没有对方的帮助,她也能成功,但对方的行动无疑让她少了一些麻烦,克制又适当的帮助让她并不反感,要知道时零在原来世界可是最讨厌别人随便插手她的事。 今晚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让她准备的后手完全没用上,她心里就有了预感。 之前时零在大厅中偶尔感受到那一股如影随形的视线,想必也是他,所以出来之后,对方毫不犹豫地提出共进晚餐,他知道她今晚在宴会上除了香槟,没碰任何食物。 时零现在确实有点饿,那么与自己并不讨厌的人共进晚餐,似乎不是件坏事。 她轻飘飘搭上对方的手,长睫颤动,眸光含笑。 「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 嘶,这糟糕的感情戏,这一本大家就把男主当工具人吧,有他没他女主一样牛逼 最后一段,本来写的是时零把手递给易斯年,写完之后,脑中出现的是,时零把一只完整的胳膊递给了对方(残肢那种),吓得我改成了搭 ———— 第59章 · 时零离开之后, 宴会上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原本热闹的生日宴会冷清下来, 时家人扫完尾,阴着脸回到家里。 时文曜原以为时父会大发雷霆, 却没想到他一句话也没说, 径直去了书房,气氛沉默而压抑,暴风雨前的平静反而让时文曜心惊肉跳。 时母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她跟帮佣吩咐两句, 便直接去客房休息, 不去主卧是不想看到时父那张脸。 很快客厅只剩下时文曜和时清蕊面面相觑, 原本温馨和乐的家庭变得死气沉沉。 时文曜对宴会上知道的那些事情,还耿耿于怀,他避开时清蕊的视线, 丢下一句:「早早休息。」就打算回房。 却被眼疾手快的时清蕊拉住胳膊,时文曜背对时清蕊, 浑身僵硬。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你妹妹了。」难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哭腔,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主人的难过。 「没有……我只是需要想想。」时文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现在心乱如麻,只想一个人静静,但听到妹妹哽咽的声音有些犹豫。 时清蕊对时文曜来说太重要了, 她陪伴了他走过少年、青年、成年的时代, 因为有她,他才感觉人生仍有温暖, 他一直将她当成生命中的纯真,费尽心思呵护她、宠爱她。 也因此时清蕊另一面暴露出来,对他伤害最大,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告诉她,你的妹妹根本没有你想像中善良,她有手段,有心计。 这让时文曜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个笑话。 时清蕊当然不会让时文曜回去乱想,万一将她越想越坏就糟了,她必须补救,能补一点是一点。 「哥哥,对不起,那件事是我做的,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她的哭腔越重,「我只是太担心、太害怕了。」 时文曜抿唇。 「我从小就在孤儿院,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当知道我被领养的时候,我真的开心开心,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资格拥有一个家庭,小时候别人总是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时文曜的表情慢慢松动。 「来到这个家,我有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这么的哥哥,不用和别人抢食物、打架,这是我以前从来不敢想的,所以当时零回到时家后,我太害怕了,我害怕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被人夺走,然后我会被赶出时家。」 时文曜拧眉回过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有过那么多美回忆,又怎么可能因为她回来,就把你赶走。」 最开始,他对时零要回时家这件事是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多一双碗筷的事,后来因为时清蕊总是悄悄露出难过的表情,他才开始讨厌时零,最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时清蕊当然不能说是她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和郗家的婚约,她换了个角度。 「我害怕哥哥以后不是我哥哥,哥哥有了亲妹妹,就不爱我了,可我不想哥哥的爱分给别人。」时清蕊的泪水扑簌簌滑落,看着可怜极了,「我知道自己做得很过分,哥哥现在讨厌我了,我不配再当你妹妹,我现在立马收拾东西离开,不再碍哥哥的眼。」 她作势要回房间收拾。 时文曜被她措不及防一击,打乱所有思绪,他急道:「瞎说什么,这么晚了,你能去哪?」 「去哪都,只希望哥哥不要讨厌我。」她脸色苍白,眼神决然。 时文曜拦住她的动作:「我没讨厌你,你别离开,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哥哥,你别骗我了,今晚你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还是离开吧。」她眼神黯淡,像是伤透了心。 时文曜终于心软了,面前站着的是他捧在手心,小心呵护多年的妹妹,即便她在他心中形象碎裂,但多年的感情摆在那,他还是后退了,尤其是她现在形象悽惨,不断流泪。 他长嘆一声:「不要乱想,你永远是我妹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经过今晚,时零和时家也没了关系,时家丢了大脸,以时零现在的性子,绝不会再回到时家。 时文曜有些茫然,不知为何,内心总有一丝惆怅。 听了哥哥的话,时清蕊似是感动一般,投入时文曜怀中,然而藏在阴影中的脸面无表情。 第105页 时文曜还没意识到今晚事情的重要性,她却一清二楚,为了活下去,必须早做打算才行。 第二天一早。 时父接到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内容大同小异,全是要求解除合作的。 他气得在餐桌上就摔了手机:「这群混蛋,这才什么时候,就迫不及待来落井下石,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餐桌上没有人回应他。 时文曜和时清蕊正夹着尾巴做人,根本不敢回话,时母冷淡地吃着自己的早饭,她对这个家仍有感情,却没了希望,时父的大唿小叫直接被她忽略。 只在时父摔完手机后,道:「主卧抽屉里有备用手机,等会去拿,不然等会公司那边要联繫你找不到人。」 时父红着眼,他昨晚一晚没睡,一直在思考对策,现在内心疲倦又暴躁,时母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快,但他还有事让她做,也就忍了下去。 「等会你带上文曜和清蕊,去找时零,和她道歉,无论如何也要取得她的原谅,别和我说你不知道怎么找她,我清楚你之前已经见过她一次,不管你打感情牌,还是当场下跪,都给我想办法。」 「还有文曜,你给我摆正态度,这是为了拯救时家,不然我们在a城将会寸步难行,真到那种程度,你也别想当大少爷了。」 时父目前预想到最差的情况就是时家破产。 时文曜眼睛瞪大,惊得险些打碎茶杯,却在见到时父漆黑的脸色后,没敢多说。 时母拒绝的话语停在嗓子口,她像是个在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精神已经颓废,却不得不再次前行,纵使时文曜和时父再糟糕,他们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的丈夫。 她不能放弃他们。 「至于清蕊。」时父的声音很轻,却凉意森森,「你知道该怎么做。」 时清蕊精神一凛。 吃完早饭,时父去公司处理事情,时母带着时文曜和时清蕊去找时零,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无耻,但她毫无办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等着时家落败。 她已经彻底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儿子,她一定要保住他的未来。 这一次,时文曜没有随意抱怨,许是知道家里的情况要比他想得要糟糕得多,他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低着头站在那。 时清蕊沉默地站在一旁,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了方便等到人,他们站在视角最广的地方,同时人流量也极大,尤其是上班高峰期的时间段。 与神色匆匆、来来往往的打工人相比,这三个人脸色阴郁,不像是等人,倒像是讨债的一般。 有消息灵通的一大早已经得到昨天时家宴会生变的信息,甚至连当事人长什么样也一清二楚,毕竟时家在举办宴会前的宣传相当肆无忌惮,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导致的后果就是,时家的脸面也在第二天飞快地流失。 这会认识时家人的看见当事人中三个人站在这里,稍微想想便知道他们的打算,心中不由生出鄙夷之情,忍不住慢下脚步,和身边人科普他们的「丰功伟绩」。 「这就是那对出了名的时家兄妹,哥哥买水军,妹妹烫伤自己栽赃陷害,老厉害了。」说话的人语气敬佩,他是真的敬佩,深深觉得思想能歪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 「一大早的站在这,是想……天吶,不会是想找时零小姐吧!」 「肯定的啦,昨天闹成那样,这不今天赶快来补救,你想想时大佬今非昔比,时家比起她差远了,更别说昨天大佬放话,和和时家再没有关系,那些想讨大佬的可不得……」话没说完,几人互相对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要我看呀,这家人脸皮恐怕比城墙还厚,对时小姐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有脸来找她。」 即使不知道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内容,时家人也知道肯定不是话,那针扎一般的鄙夷视线从四面八方戳过来,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 身为视线中心的三人不由得脸皮发烫,强烈的羞耻感从四肢百骸涌出,几乎充斥身躯。 明晃晃的公开处刑。 时文曜的拳头捏紧又松开,不断重复,最终塌下肩膀。 时母和时清蕊则垂头,闭口不言。 在另一个主人翁到来之前,楼上已经有个人注意到楼下和往常不一样的情况,他叫来秘书,询问一番,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诶嘿,一颗凑热闹的心蠢蠢欲动。 于是五分钟后,一个潇洒的身影从公司大楼出门。 甄世明目光锁定目标位置,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三两步跨到一个石柱后面。 只见他做贼似地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 小镜子? 甄世明拿起镜子,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左看右看,臭美一番。 很! 帅气max! 气势max! 衣着打扮max! 可以出击! 甄世明满意点点头,迈着自认为潇洒,实则在旁人眼中极为嚣张的步伐走向时家人,这可太巧了,送上门的时家人,他不去锤一番,简直对不起金大腿一路带他躺赢的心。 「哟,这不是咱们牛逼轰轰的时大少爷和善良美丽的时千金吗,今个怎么有空来到我们这个小公司门口来呀。」两个形容词被甄世明咬得极重,每一个音节都是浓浓的讽刺。 第106页 周围人隐蔽的视线时文曜还能假装忽视,但甄世明这丝毫不掩饰的讽刺,瞬间让他怒火涌起。 「你——」刚准备发火,就被时母拉住,低声提醒想起这是人家地盘,时文曜只能憋住火气,「和你没关系。」 甄世明咂咂嘴,有些可惜对方没冲上来,他可给在场的几个员工发过简讯,只要对方有动作,他们就立马冲上来,送他去喝茶。 「怎么就没关系了,这是我公司楼下的公众场合,你站着影响工作效率,知道吗?」 「胡说八道!」时文曜冷声道。 甄世明不乐意了:「什么叫胡说,我从来没有不乱讲话嘛,你看看你们站在这,路过的打工人是不是都是放慢脚步,他们每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少一秒工作时间,工作效率就低一点。」 「而且时间就是金钱。」甄世明义正严词,「你这不仅影响我们工作效率,还浪费我们的金钱和生命,知不知道!」 「你!你简直在无理取闹!」时文曜气极,他从来不知道甄二少的嘴皮子这么厉害。 甄世明得意一笑,深觉自己嘲讽功力又精进了,随后又忧心道:「我突然想起来,不仅这些,你还影响我们市容。」 时文曜见他又要说胡话,大声道:「甄世明!够了!你再说我就不客气了!」 甄世明表示自己可不是被吓大的,继续噼里啪啦道:「你说你们站在这,万一别人以为我们这栋楼都是你这种人,可怎么办,我们的企业文化岂不是要被带坏,天地良心,我们是良心企业,内部良性竞争,不买水军,也不陷害人。」 「,我说完了,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他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四周传来一阵阵憋笑的声音,时文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的浑身发抖。 甄世明瞧着他的脸色颇为有趣,正准备再接再厉,就听到一个熟悉动听的声音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时零走过来,她大老远就发现这边有情况,走进一扫,心中有了数。 甄世明见她过来,先是兴奋,随后一脸怨念,宴会那么精彩的场面,他竟然错过了。 早知道前几天就不偷懒,搞得公司文件累积,导致昨天被大腿无情按在办公桌前加班,硬生生错过一场戏。 唉,太可惜了。 一直没说话的时母终于有了动作,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今天的时零没有像昨天一样盛装打扮,但她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肤白如雪,眉目清艷,便自成一道风景,时母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记不得女儿刚回家的样子了。 这辈子或许是她们母女缘分太浅。 时母上前两步,道:「时零,我们找个地方谈谈行吗?」 时零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时母执着的眼神,内心嘆了口气,看样子,她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真是够无耻的!」甄世明在一旁吐槽道。 时家人全当没听见,到这种地步,面子能值几个钱。 时零淡淡道:「换地方就不必了,就在这里吧,麻烦请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说完,她又补了句:「我认为我们应该没什么可聊的。」 时母知道这已经是时零的让步,不然她大可以请保安将他们轰走。 「我希望你能放过时家一马。」时母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我保证以后时家任何人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时零红唇一弯,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时夫人,这你可说错了,我对时家除了昨晚的事,没有出过任何手,你怕是找错人了。」 时母默然,时零确实没有出手,但想讨她的人,自然会顺着她的心意去做,她讨厌时家,那些人就会打压时家。 「你能不能和那些人说一下,不要再针对时家。」 时零几乎要笑出声,她昨天才和时家彻底割裂,今天就让人别不要针对时家,圈子里的人会怎么看她? 最终,她只是漠然道:「时夫人,我说过,你找错人了。」 时文曜皱起眉头,他没想到时零对母亲也是如此冷漠,上前道:「时零,她是我们的妈妈,就算我、清蕊、爸爸三个人对不起你,但妈妈她没有伤害过你,你怎么能这样?」 时零有些腻歪:「时文曜,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你从小也是接受教育长大的人,应该知道一句话,旁观者亦是帮凶。」 「时少爷怕是还没从梦中清醒吧。」甄世明笑嘻嘻道,「现在是你们求人,还这样张狂啊,太欠了吧。」 时文曜被怼得哑口无言,看到时零毫无波动的神色,他知道时家人在她心中没有任何地位。 「我和清蕊向你道歉。」他终于学会低下头,口中的话难以启齿,「你、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们。」 时零瞥了他一眼,凤眸中皆是冷淡,「你们找错人了。」 时母早知道会变成这番模样,时家和时零之间的矛盾不是一点半点,她想起早上时父说的话,闭了闭眼,只有那个办法了。 时零,我的女儿,对不起。 她咬牙推开时文曜,走到时零跟前,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如果他们的道歉不够,那么我跪下来道歉可以了吧。」 周围人俱是瞪大眼睛。 甄世明差点脱口成脏:「我他——」 时母这是疯了呀,她今天一旦在这里下跪道歉,不出两小时,时零的名声绝对毁得透透的,即使时零脱离时家,但血缘改不了,让亲生母亲下跪,无论中间发生什么,时零绝对会被千夫所指。 第107页 这是为了时家,将一切堵上了呀。 太无耻了!甄世明恨恨地想,可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膝盖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总不能天天盯着她。 就连时文曜也没想到时母会有这样的想法,失声道:「妈!」 冷眼旁观的时清蕊眯起眼睛,时母这招着实出乎她意料,她原本以为在这个家唯有时母对时零有那么一丁点真心,没想到啊,该狠心的时候,她比谁都狠。 时零啊,时零,你和我到底谁更可悲。 话题中心的时零没有回答。 时母狠狠心,就要屈膝,时零的声音传来,像是裹了无数层坚冰,藏着数不尽的冷意,冷得让人发颤。 「时夫人,你要知道,人,一旦跪下去,想要再站起来,可就难了。」 时母苦笑,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时家已经无路可走。 满心焦急的甄世明趁时母发愣这一会,火速将金大腿拉远一点距离,但是没用,时家三个讨债鬼又要走过来了!! 时零垂眸,思索着如何破局,本来她这次停下来是准备告诉他们,以后求一次情,她就让时家更惨一分,万万没想到,论无耻,她仍旧得甘拜下风。 同样在苦苦思索的甄世明突然瞪大眼睛,望着时家人后面疾声道:「快跑!!!」 疯狂的喇叭声不断响起! 最近的时文曜反应最快,下意识回头,瞬间瞳孔放大,只见一个小型货车赫然朝这边沖了过来,他唿吸几乎停住,然后下意识越过时母抓紧时清蕊的手,带她离开货车冲撞范围。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保护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 年度叉烧奖果断颁发给时文曜,生他还不如生一块叉烧 第60章 · 时文曜第一拉开时清蕊, 还剩时母一个人还呆立在那里! 糟了! 有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害怕看见之后的血腥的场面。 甄世明在看到货车的时候就准备冲过去,余光却注意到一个更快的身影从身边一跃而出。 他们和时家人之间本就隔得不远, 面色紧绷的时零三两步跨到时母身边,将人重重一拉, 货车也在努力控制方向。 惊魂一线! 两者恰好擦过。 货车轰然倒在旁边, 时母像是傻了一般站着动也不动,时零松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人没事后, 她让甄世明立刻联繫相关部门来处理。 然后招唿周围的人过来帮忙, 众人齐心协力将货车司机从货车中救出, 幸运的是,除了额头和肩膀由于碰撞受伤外,基本没事。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 瘫坐在地上红着眼睛,不住地道谢。 为了防止货车爆炸伤人, 周围所有人都转移到了安全地区,为燃烧的火车留出区域。 待情况稳定下来,时家人想要提前离开,却被人拦住, 拦路的人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他们需要留下来做笔录,于是时文曜只能憋闷地留下来。 三人间空气粘稠又窒息。 一些人同情的目光落到时母身上, 刚才不少人可看见了, 这位母亲的儿子在有危险的没有选择救母亲,要是救不了就算了, 可当时他明明离他母亲更近,却选择去拉那个更远的妹妹,听说还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 对一个母亲来说,这种事未免太过心寒,没有哪个母亲在被子女选择放弃的时候,能淡然处之。 时家不愧是时家,奇葩事永远不缺。 时母被时零救下之后,失了魂魄一般面色惨白,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像之前非要缠着时零原谅时家。 时清蕊不说话,这种情况,她说什么都是错的,说实话她对时文曜刚才的行为也是震惊不已,她感谢哥哥救她,但更害怕周围鄙夷的视线,刚才发生的事让她名声更差。 时文曜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个词,「妈……」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伤透了母亲的心,但是他真的只是下意识拉走了时清蕊。 时文曜内心苦闷,要怪谁呢,谁也怪不了,从小到大,保护蕊蕊的思想早已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让他在危急关头下意识做出了选择,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急促的唿唤像是拉回时母的思绪,她慢慢地、僵硬地转头,凌乱的髮丝加上萎靡的神情,时文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位将行就木的老人。 心里顿时一慌,他连忙又唤了时母一声。 然而她依旧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神色麻木,就在时文曜越发心慌的时候,她突然笑了一下,不是礼貌,不是愧疚,不是疼爱,不是原谅,随便来一个不认识的人也能从这个悲惨的笑容中看出她的后悔与自我嘲讽。 「报应啊……」她喃喃道,神色满是悲凉,「这都是报应啊。」 「我抛弃了亲生女儿,所以我的儿子也抛弃了我,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时母的话像是利刃,死死扎进时文曜的心上,他想说不是的,他没想放弃母亲,那是生他的母亲呀,纵使她和时父缺席了他的年少时光,他可以怨恨时父,却也没办法怨她。 萎靡的时母没有听时文曜解释的话语,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丧失所有斗志,在时零彻底离开时家后,她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儿子,结果她为对方一心一意着想,儿子却在生死关头放弃她这个母亲,选择时清蕊这个养女。 第108页 她是个失败地彻彻底底的母亲,到头来只有她最先放弃的女儿救了她。 时母再不提让时零原谅时家的可笑话语,她怎么有脸再逼迫刚刚救了她的女儿。 如果不是时零救了她,她现在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时母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想,倘若她真的出了事,时父是会先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呢,还是抓紧机会用舆论逼迫时零。 然后她悲哀地发现,时父肯定会选择第二种。 时家早就坏掉了。 等一切结束后,时零寻找时家人的身影,只看见他们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时母比起之前要更加苍老,总是优雅挺直的嵴背也佝偻下去,再不復曾经优雅贵妇人模样。 「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嘲笑。」甄世明一阵唏嘘,人到老年碰到这种事,也够糟心了。 …… a城的消息一向传得快,不到一个星期,几乎整个a城圈子都知道时零在时家生日宴会当天,公开表明,离开时家,众人对此褒贬不一,大多认为时零离开时家并没有错,她在时家生活的时间不长,却备尝艰苦,离开是应该的。 尤其是宴会第二天,疯狂流传的视频,时家那个时文曜竟然危急关头不去救离得近的母亲,反而去救养女,简直让人大跌眼镜,这儿子生得还不如一块叉烧。 甚至不少人认为时文曜和养女绝对有一腿,不然他们实在想不出对方行为的理由,自此大家提起时家那两个,都少不了意味不明的暗示。 连带着时家的少得可怜的资源一跌再跌。 八卦归八卦,只是闲暇时的消遣,最重要的还是时零当晚放出的另一个消息,她的科研又有新技术问世了! 时零也没卖关子,第二天就放出了相关消息。 全息模拟技术! a城震惊了!a城疯狂了! 全息模拟——无数次出现在电影和小说中的名词,没有人会否认它的先进,大家都认为它将来必定会出现,只是时间问题,或许是几十年后,或许是几百年后。 但从未有人想过竟然现在就出现了这项技术,而且据科研所内部人员透露,这并非是打着全息模拟旗号的皮毛技术,而是真正的全息模拟,让人身临其境! 怎能不让人震惊! 时大佬还是那个大佬,牛逼到让人五体投地。 智能语音识别技术的余热刚过去,她就继续轻描淡写地扔下一个巨雷,刚刚清闲下来的公司,又开始水深火热的加班日常。 诱人的奖金在前方飘荡,他们要献出无数肝才能get奖金,员工们痛并快乐着。 瑞鑫。 会议室内气氛沉重,唯有各部门汇报的声音不断响起。 「……据调查估计,海澜今年的利润至少比去年翻了几十倍,在全息模拟技术的消息放出来后,有很多大公司派人去海澜谈合作……就连a城政府也透露出想合作的意向……」 「经估算,瑞鑫今年的利润将会比去年降低……」 「几个长期合作的公司不愿意续约,我带着员工亲自上门去谈,但……情况不容乐观。」 穆贤坐在首位,脸色阴沉,自从智科会折戟沉沙,他就没好好休息过一天,原本以为闹出网上的舆论,时零会被打压下去,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科研界的前辈为她说话,反而成就了她的名声。 结果让他如哽在咽。 海澜和瑞鑫是公认的死对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瑞鑫现在有多惨,海澜就有多得意,一想起甄世明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压在他的头上,他就深深觉得不公平。 他绝对不能输给他。 散会后,穆贤留下几个心腹,几人俱是面色沉沉。 穆贤在心里将自己的计划过了一遍,沉声道:「我知道现在大家很担心公司的未来,放心,我们还没有走到绝路。」 智科会后,公司採用了多种方法,希望能缓解资金运转的压力,可惜都失败了。 公司净利润还是日益减少,连带着对科研的投入也不断缩减,研发部门已经抱怨过很多次,资金吃紧,再这样下去,瑞鑫只会被拖垮。 几人正是了解情况,才越发焦急。 「穆总,现在情况不妙,你说没有走到绝路,是想出新办法了吗?」有人迫不及待问道。 穆贤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真真切切的焦急,大家都希望瑞鑫能度过这个难关,毕竟和他们的利益相关。 那么—— 「我的办法是提前让瑞鑫上市。」他一字一句道。 会议室一时无言。 每个人都在低头思索,没过一会,穆贤右手边第一个人便抬起头,「这确实是现今能解决公司最大困难的方法,只是穆总,你也知道刚才会议上汇报的情况,今年公司净利润比起去年可谓是断崖式下跌,根本达不到上市的要求。」 「按照预期计划上市就已经很勉强了,再提前一点,几乎等于不可能。」 「是啊,穆总,您这个方法……」另一个人也不太贊同。 穆贤敲了敲桌子,「确实按照常规方法不行,那我们就只能剑走偏锋了。」他的目光落到财务经理身上。 后者仿佛被烫了一下,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做假帐?!」他的第一反应是是拒绝,开什么玩笑,做假帐被查出来,严重的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109页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希望违反规定呢。」穆贤嘆了口气,「我得到消息,明年政府对科技行业的扶持可能会有变化,好坏暂时不清楚,这几年科技公司想要上市,政策对各项条件放宽了一半,万一明年政策恢復,对我们的打击巨大。」 「尤其海澜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现在他们因为新技术问世,没有时间精力对付我们,等之后有了时间,必定会挤压我们市场。」 几人点头,确实如此。 「到那时候,一切都完了。」穆贤将瑞鑫的处境摊开给他们看,「现在正是上市的最好时机,政策有扶持,海澜也腾不出手。」 「只要我们成功上市,募集到资金,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们不必烦恼资金,海澜想对付一个上市公司也没有那么容易。」 再差点,他们也可以套走股民的钱跑路,几人对这点心知肚明,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 「况且之前我们为了上市,付出大量成本,一旦错过最好的时机,无法上市,前期的投入可就全都废了。」 穆贤一句一句动摇众人的想法,句句切中公司的要害,原本都不贊同的几人,内心开始犹豫,公司即使没到山穷水尽,也差不远了。 他们打拼到现在公司,真的要轻易放弃吗? 谁能甘心。 连财务经理也开始摇摆,他思索一会,又问道:「可智科会上,海澜提出的设想要比我们出色太多,我们怎么竞争得过他们?」 穆贤不慌不忙道:「时零提出的设想确实厉害,但设想又不是专利,只归属于某个人,设想之所以是设想,正因为每个人都有将它变成现实的机会。」 「谁先成功,胜利就属于谁。」他冷酷一笑,「这几个月在对方投入到新技术中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开始着手研究时零提出的内容,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几人恍然大悟,难怪穆总非要上市,他们对视一眼,这样看来,瑞鑫赢面很大。 富贵险中求。 半小时后,穆贤微笑着送走几人。 随后,夏芝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穆贤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他怀中。 「穆贤,事情还顺利吗?」 穆贤搂着未婚妻的肩膀,温声道:「放心,一切都按照我的想法进行。」 夏芝松了口气,穆贤终于露出这段时间少有的温和表情,计划在顺利推进,很快他们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一切结束后,时零这个讨人厌又阴魂不散的前女友再也影响不到她。 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怀中人髮丝,穆贤目光轻蔑,时零,你在智科会上赢了我又怎样,你的设想最终还不是成为了我的武器,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日復一日增加的压力让穆贤在某些方面,开始魔怔了。 他对自己盗用时零设想,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就当是她以前纠缠他、欺骗他,应当付出的代价好了,穆贤漫不经心的想到。 明明精通科技,却一直瞒着他,还不是对他不信任。 她要是早点表露自己的能力,他也不会提出分手。 夏芝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她对穆贤的计划有些许了解,但她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在她看来,穆贤因时零困扰许久,对方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这对未婚夫妻在此刻,想法诡异地同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 不久之后, 一个人在微博上突然火了起来。 起因是瑞鑫公司的下属忍不住将自己的上司照片放到了网络上,男人西装笔挺,面庞俊秀, 低头认真工作的画面充满了禁慾感和精英感。 总裁、帅气、温柔、年轻。 种种属性,吸引了大批春心萌动的少女, 自发将穆贤捧上神坛, 天天老公老公的喊,就算知道对方有未婚妻,也丝毫没有减弱热情。 甚至有人觉得这对未婚夫妻男俊女美,嗑起了真人cp, 觉得这是残酷现实中的美好童话爱情。 【天吶!这是什么人间宝藏!年纪轻轻就成了总裁, 还长得这么帅!】 【穆总的未婚妻也好漂亮, 和她好配!】 【我看着他们,突然脑补出了温柔总裁x娇柔秘书的绝美爱情,呜呜呜, 太好磕了】 【你们都关心他的外形,就我关心他的内在才能, 你们知道这位总裁的公司快要上市了吗】 【靠!楼上的,你说的真的?那他可真是厉害了】 【我是业内人,我可以告诉你们瑞鑫最新放出的传感器技术绝对在业内首屈一指!!!太牛逼了!】 「好羡慕穆总的未婚妻呀呀呀——」甄世明捧着手机,阴阳怪气地读着网上泛滥的吹捧话语, 刚念完一条,自己反倒是先受不住,差点吐出来, 「一句一个彩虹屁, 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网民不知道,他对穆贤那点破事可是一清二楚, 更别说另一个当事人就在他面前坐着。 时零正翻看实验报告,头也没抬,「不舒服就别看。」 「不!」甄世明不屑一笑,「我倒要看看网上这群人有多眼瞎。」 「而且我总觉得怪怪的,穆贤火得毫无徵兆,总感觉有阴谋一样。」 听到后一句话,时零总算抬起头,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听见了好玩又有趣的事情。 甄世明对被她的目光盯得发麻,双手戒备地交叉在胸前,一副防色狼的模样:「说好的,我这人卖艺不卖身。」 第110页 「想多了,你倒贴我也不要。」她的目光瞬间变为嫌弃,「只是有些感慨,你们不愧是死对头,大部分人都以为他火起来是巧合,你的想法倒是和大众不一样。」 竟然凭感觉就能猜到一切都是对方的可以安排。 前面一句话刚把甄世明扎得心碎,后面又让他来了兴致,「我猜的是对的?他们是故意的,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公司上市,科技公司不比其他行业,前期必定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可资金哪有那么容易筹集,尤其对穆贤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来说,源头上就比那些有背景的差上一截。 许多挣钱的大公司会选择不上市,但对穆贤来说,上市是瑞鑫的必然选择。 想要在上市当天博得开门红,除却企业本身的实力外,企业形象也是极为重要的因素,但抽象的企业形象需要长时间慢慢积累,时间正是瑞鑫最缺的。 所以瑞鑫选择在短时间内将企业形象和个人形象重叠,由此提升在大众心中的好感度,大众对企业有好感度,就有相信度,也会愿意去买他们的股票。 总结一下,对方的每一步都在为公司上市做准备。 甄世明恍然大悟。 网上消息一向传得快,瑞鑫和穆贤顺利在大众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瑞鑫随后趁机推出的传感器模型更是让其名声更上一层楼。 倒是科研所其他人发现瑞鑫所放出来的模型和时零的曾经提出的内容高度一致后,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这种事就和脑海中的灵感一样,不受法律保护。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瑞鑫到处蹦跶。 更可恶的是,明明对方盗用的事就已经很噁心了,却不想还有更糟糕的在后面。 有人顺着穆贤的生活轨迹,扒出了他的以前的经歷,然后震惊地发现他竟然和前段时间火出圈的时零是前任男女朋友,顿时话题热度更上一层楼。 有不少自称认识两人的在网上爆料,时零和穆贤在大学期间就是情侣,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但经常能在周末看见他们互相去对方学校约会,感情极好,堪称模范情侣。 可惜模范情侣最后劳燕分飞,爆料的人也是唏嘘不已。 网民来兴趣了,感情八卦永远在所有八卦中最引人注目,尤其是这种一无所有时感情好,功成名就后,男人却另有未婚妻的情况,光凭脑补,就是一场狗血恋情。 就在众人欢快吃瓜的时候,一条微博横空出世,搅乱目前还算和平的现状。 【甜甜圈:穆贤学长总算苦尽甘来,当年他和时零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被那个女人拖后腿拖得可够呛,之后好不容易分了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总是纠缠已经订了婚的学长,幸好学长坚定地拒绝了她】 下面还有一条热评,一位自称瑞鑫老员工的人,目睹时零靠总裁女朋友的身份私底下欺负女员工,最后总裁忍不可忍才和对方提出分手,之后感情受伤的总裁被温柔的助理治癒,两人逐渐走到一起。 梳理一遍,就是一个年少有为的总裁摆脱恶毒前女友,遇到真命天女的美好爱情故事。 故事描绘得太美太动人,网络上顿时出现大批拥护两人爱情的用户,甚至天天去微博下面打卡,更让他们兴奋的是,童话爱情主人公正面回应了这件事。 【穆贤v:谢谢大家,我们现在很幸福 @夏芝】 【夏芝v:谢谢大家支付,我们会继续幸福下去 @穆贤】 下面跟着无数祝福话语。 【呜呜呜,好美的爱情故事,你们一定要幸福呀!】 【在茫茫人海中,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太不容易了,请你们一定要一辈子锁死!我会永远祝福你们!】 穆贤和夏芝的微博有多岁月静好,时零的微博就有多腥风血雨,比上次的热度还要高几倍,毕竟科研圈终究人数少,闹得再狠,人数也有限,而现在很多人不懂科研,但他们知道时零在这场感情纠纷中是个反派。 一句句恶劣无比、不堪入目的话语出现在时零最新的微博下面,远比上次还要严重,人类天性嚮往美好纯洁的感情,而影响他们眼中感情的,都是反面的,需要被批判的。 【长得好看是好看,尽做一些不要脸的事,人家都不要你了,还舔着脸追上去,真噁心】 【我他妈最讨厌这种借着关系,打压别人的人,因为智科会粉的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太让我失望了】 【我今天算是知道能力和人品不挂钩是什么意思,你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垃圾的事实!】 【他都有女朋友了,你还纠缠他,恶不噁心呀】 穆贤对网络上的发展满意极了,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进行,营销人设热度不够,没关系,那就踩着对手的名声往上爬,有对比才有突出,时零的形象越恶劣,他的形象越好。 负责公关的经理一脸兴奋:「不愧是穆总,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中,现在外界对我们公司评价全是赞美之情,公司口碑一下子就上去了,天天都有人来我们微博下打卡,大家都说会支持我们。」 继续按这样发展,等到上市那天,股票必定会大幅度上涨,瑞鑫也能行业中站得更稳。 今天临近上市时间点,即使现在时零反应过来,也绝对来不及,该放出的消息,穆贤一个不落地全放了出去,他不担心会有反转,他确确实实是在和时零分手之后,再和夏芝在一起的,他认为自己无可指摘,时零也的确追到酒店去找他,夏芝更是在公司被几次为难过。 第111页 不要怪我,时零,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挡在我的路上。 海澜。 办公室的大门被轰然推开,甄世明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急道:「你怎么还在看报告,知不知道网上现在都闹翻了!」 「完成工作是基本原则。」时零不慌不忙地合上最后一页,「不用着急。」 甄世明:…… 大腿呀,你知不知道你在网上被骂成啥样了,他不是话题中心人物,都瞧着心惊。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呸,不对,他才不是太监。 「穆贤那个王八蛋,够下作的啊。」甄世明气得火冒三丈,要是穆贤人在这,估计他能立马给人一榔头,「他这是要踩在你头上升天呀。」 金大腿被人骂成这样,他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时零垂眸,打开手机,微博私信提醒声音不断响起,她点开程序,手机甚至顿卡了一下,在甄世明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随意看了几条私信。 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不要脸的biao子】 【是不是缺男人呀,缺的话,我花钱给你找几个?】 关掉手机,时零姣好的面庞看不出情绪,她侧过头,示意对方坐下,又为他倒了杯茶,消消火气,聊了几句网上的整体情况。 她的声音动听,语调优美,每一句话都有条不紊,在她淡然的态度中,甄世明的情绪也渐渐平復。 最后,时零说了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的慌乱。 「放心,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他果断选择相信大腿。 由于各种原因,瑞鑫上市的时间就是发布会当天,离那一天的时间越来越近。 针对时零的网络言论也越来越重,有几个为她说话的,都被喷的狗血淋头,每个人都仿佛理所当然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势要捍卫美好爱情。 时零没有回覆任何消息,因为知道不放证据,肯定没用,但证据自然要用在最好的时机,才能发挥最大的影响。 她的沉默似乎被瑞鑫当成束手无策,对方越发张狂。 发布会当天。 穆贤西装笔挺,眉目俊朗,作为今天的主角,刚一入场便收到大量视线,夏芝作为他的未婚妻,又是企业营销中童话情侣的女方,自然紧跟其后。 咔咔咔的拍照声不断响起,为了最大程度起到宣传效果,发布会同时採用了直播的形式。 大厅中媒体、合作伙伴、重要嘉宾都已经到齐,穆贤意气风发地面对众人,今天过后,一切将有所不同。 他能打拼到现在,确实有两把刷子,按照发布会流程,他沉稳地地阐述出企业专注的领域及企业使命,每一句话都透露着自己的见解。 出色的能力加上英俊的外貌,让直播间很多冲着他和未婚妻爱情故事来的观众,都赞嘆不已。 【哇!真人和照片一样帅!】 【过了今天,穆总就是上市公司的总裁了,绝对称得上是年少有为】 瑞鑫的股票一路上涨,紧盯股票的员工惊喜地和总裁汇报,透过耳机知道情况的穆贤嘴角笑容越发扩大,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瑞鑫即将渡过难关! 就在穆贤以为一切顺利之时,他余光瞥见一个熟悉身影,瞬间眼皮子一跳,那个身影他绝不会认错,几个月来让他恨得夜不能寐的女人。 时零! 女人坐在大厅后排拐角,宽大的黑色网纱礼帽,帽檐遮住了大部分容颜,只余那精緻的下巴和火焰般的红唇,姿态优雅闲适,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焦躁与颓废,甚至颇有闲心。 意识到这一点,他神色瞬间扭曲,好在他还在记得自己在哪,立刻调整状态。 即便时零来到这里有什么用,她除了见证他的成功,毫无他法。 女人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优美的红唇一弯,似藏着数不尽的深意,她抬起手比了个手势,很简单也很好认,是三。 此时大厅的注意力都在前面,没有人注意到后排的动作。 然而穆贤心中不详的预感却疯狂蔓延开来,他突然想起当众被碾压那天的情形,只是两人换了位置,他在台上,她在台下,心脏剧烈跳动,一声重过一声,似乎想冲到嗓子眼。 他想冲下去,质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可发布会正值关键节点,他根本无法动作。 纤细柔美的手指变了手势。 二。 穆贤的唿吸陡然变粗,最后瞪着眼看到最后一个数字。 一。 发布会的ppt突然消失,大厅众人俱是一愣,正在记录信息和拍照的媒体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巨型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视频。 咖啡厅中,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似乎是在商谈,其中一个女人的面孔大家非常眼熟,多看两眼,然后目光慢慢、慢慢地落到穆贤身边的女人身上。 夏芝在视频刚播放的时候,面庞就失了所有血色,这是她和时清蕊的交易场景,怎么会变成视频,出现在这里。 不,这段视频不能被人看见! 可惜没人能听到她内心的吶喊。 视频播放一会后,还贴心地在旁边添加了解释说明,包括另一个女人是谁,事情发生的时间,夏芝在瑞鑫的入职时间,以及当事人的帐户变动情况。 一个视频放完,另一视频又迅速接上。 第112页 由好几个小视频拼凑而成,无一例外全是穆贤和夏芝的接触场面,不经意间的暧昧,碰撞,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是配上右上角的时间,就有大问题,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穆贤和时零分手之前。 最后是一个录音,里面是两个女人的对话。 「……」 「再帮我弄个东西。」 「我们的交易早就完成,我没必要再帮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女人回道。 另一个女人嗤笑一声:「夏芝,你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吗,现在看我落魄了,就想撇清关系?你那个好未婚父,知道你是在我的要求下,去故意接近他的吗?」 夏芝沉默一会,压低声音道:「我不可能被你一直威胁。」 「你放心,我不准备做多余的事,只要你帮我搞到最后一样东西,我就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好。」 …… 大厅安静到诡异,大概没人想到正经的发布会进行到一半,换了个画风,变成锤人现场,在一连串毫不停歇的攻势下,再蠢的人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的弹幕也全都变了「……」 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被贊为童话情侣的两人,其中的女方竟然是抱着目的故意接近男方,尤其是当时对方还有女朋友,毫无疑问的小三行为。 【我的天哪!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这女的行为太让人噁心了!】 【我想起来我还真心实意地贊了她好久,说实话有点想吐】 【不知道该可怜穆总还是该鄙夷他,恋情噼腿的渣男,结果人家是被指使的……】 【不管女方怎样,出轨就是出轨!没得洗!渣男贱女死开!】 夏芝的脸色苍白,犹如白纸,她第一时间侧头望向穆贤,男人早已浑身僵住,她心底发冷,惊慌无措,想要和他解释,她确实是带着任务故意接近他,但在相处中,夏芝真真切切地爱上了穆贤。 不然她不会冒着风险留下来,而是完成让穆贤捨弃时零的任务后,就找藉口走人。 她是真的爱他! 穆贤如同中了雷击似的一动不动,他忽然想起时零曾经对他说的话,原以为被抛之脑后的话语,此刻清晰迴荡在耳边。 「一个不懂和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保持距离的女性,你还真以为她有多单纯天真。」 「她没有不小心和你撞上,有了肢体上的接触?还是没有在深夜时候和你打过电话?亦或是遇到难事不向朋友家人求助,反而找你这个上司帮忙?」 曾经被强压下去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她当然不天真,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不经意,都是满怀心计的设计,只为了达成目标。 他被一个女人骗了这么久,还满心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真爱,甚至抛弃青梅竹马的女友。 太可笑了。 耳机里传来另一道焦急的声音,「穆总,时零的微博刚刚突然更新,她——她放出了好多证据!」 穆贤机械式地转头,戴着网纱礼帽的女人依旧坐在原位,甚至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唇边掀起的笑容瑰丽又危险,宛如午夜的黑玫瑰,连恶意都盛着美感。 时零放下手机,屏幕还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时零v:我做人从来问心无愧,没有故意刁难,当年夏芝员工的业务能力太差,任务做得一塌煳涂,所以让她重做一遍。 没有故意拖后腿,公司创立初期,是我陪着他到处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为了公司的建立,卖掉房子,凑齐资金。 更没有纠缠,当时出现在酒店,只是为了问清楚原由,后来也没问就离开了,因为看到那两个人,就知道问再多也没有意义,变心的人,对我来说就是垃圾。 ps:离开公司的时候,只拿走了应有的工资,没拿股份,所以一百多万什么时候还我? 证据:九宫格图片.jpg】 这些穆贤以为无法被找到的证据,整整齐齐躺在当事人的微博之中。 证据确实不好找,可谁让想找的人是时零呢,復原资料对她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穆贤错就错在,严重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微博下面是一熘烟的膜拜、道歉以及对穆贤夏芝的讨伐。 【早说那两个人踩着别人营销不对劲,之前我说一句还被喷,证据够了吧】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不应该不了解事情就随意评价!】 【姐姐好飒!牛逼!是专门等这一天的吧!太厉害了!对付渣男贱女就要这样一击必中!】 【这是哪来的绝世好女友啊啊啊啊,竟然还被噼腿,我有理由怀疑那个穆贤眼睛瞎了】 脑袋像是被人塞进了钉子,疼痛不已,穆贤大口喘着气,他想结束这场发布会,不能再让情况恶化,否则刚上市的瑞鑫股票必定暴跌。 屏幕不知道被做了什么手脚,关不掉,只能让在场众人先离开。 然而就在穆贤刚拿起话筒的时候,原本关闭的大门被推开,大片阳光肆意倾泻进过道,温暖又明媚,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身穿警服的人目不斜视朝目标走去,时零为穆贤准备的上市礼物,最后也是最重的一击,悄然到来。 「穆贤,经查证,你的公司涉嫌为了上市做假帐,现在和我们走一趟。」 第113页 男人的心重重坠入谷底。 他知道瑞鑫完了。 …… 发布会的情况由于和几个高热度人物有关,又全程开着直播,消息流传得飞快,不到一小时就攀爬到热搜第一位,成为广大吃瓜群众的心头好。 整件事情,一环接一环的反转,充分满足了大众的狗血吃瓜心理。 【所以这个养女在时大佬回到时家前,就想尽办法打击她,又在人回到时家后,疯狂针对她,这是祖坟被人刨了?这么恨大佬?一个接一个的计划瞅得我头怕发麻,蛇蝎妇人都要对这个她甘拜下风。】 时家也很快得到消息,或者说是落井下石的人故意告诉他们。 那天时母回家后,就将自己关进房门,无论时父如何威逼利诱,都决计不再去找时零,时父自己又脱不了身,只能心如死灰地看着时家一点一点落败,走到破产的地步。 大门被打开,发出疲惫的摩擦声,时文曜沉默地走进来,坐到沙发上。 帮佣前段时间就被辞退,时家没有足够的资金再去僱佣他们,家里的一切都是时母勉强在打理。 他茫然地靠在沙发上,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一步,家不成家,事业溃败,明明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他有一个好家世,也有彼此互相扶持长大的妹妹。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这样继续下去。 一切都是在时零到来之后发生变化,是她的错吗? 经过这些天的毒打,时文曜无比清醒,时家的隐患早已埋下,她的到来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再想想刚收到的消息,原来时清蕊之前就知道时零的存在,还僱佣人去破坏时零的生活,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时清蕊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害怕而走错了路。 几分钟前,他还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息,里面的内容让他嵴背发凉,邢信瑞的案件他知道,只是从没想过原来时清蕊也掺了一脚,甚至一切都是她的故意引导。 时清蕊的所作所为才是用恶毒来形容,最适合不过。 他竟然和一个豺狼虎豹在一起生活十几年,还把人捧在手心,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对付自己的亲妹妹,有比他更蠢的人吗,时文曜自嘲。 他真的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引人发笑。 「你父亲喊你去书房。」时母站在楼梯上冷淡道。 自从发生货车的事,时母就像成了家里的局外人一般,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也是,被亲儿子放弃,哪个母亲能接受的了。 时文曜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去到书房。 时父坐在书桌后,同年人中算是精神的人,在这段时间迅速衰老下去,头上出现大批白髮,暮气沉沉的模样像是突然老了十多岁。 他一直讨厌时父,觉得他禁锢了自己的自由,可也是时父将家里最后的希望留给了他。 「我昨天给你的钥匙一定要收好,密码也要记好,公司很快就会破产,郗家已经退了婚约,并表明不再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时父顿了顿,「保险柜里是时家最后的财产,你留着,以后说不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时零现在怨恨时家人,说不定等多年后,又念起亲人了呢。 没有戳破时父的幻想,时文曜苦笑着摇头,他知道时零怕是想起他们就噁心,更是不会想回到这个家。 「刚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时清蕊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对她一定要保持警惕,特别是我给你财产,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哪怕是你的母亲。」时父提起时清蕊的语气像是在提一个陌生人,半点不见以前的自豪和宠爱。 时家四分五裂。 时文曜正点头,鬼使神差地想起昨天时清蕊的笑容,与往常一样,却莫名让人浑身不适,他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时清蕊不见踪影。 一种惶恐突然滋生,他艰涩道:「爸,我们检查下保险箱。」 「怎么回事?现在检查?」时父皱眉,儿子郑重的神情让他的心也跟着拎起来。 两人打开保险箱,不好的预感验证,里面的钱财全都不翼而飞。 见到这个情景,时父哪还有不明白的,他眼眶欲裂,额头青筋暴起,下一秒,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体抽搐。 时文曜惊慌地跪在父亲身边,「爸,你怎么了!爸!」 几天后,时零得到消息,时父中风住院了,时文曜多次求人,希望能见她一面。 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这家人可真能折腾。 医院。 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众生百态在这里一一上演,永不落幕。 透过时父病房的玻璃,可以看见,时文曜和时母都在病床旁边守着,相比起时母的漠然,时文曜倒是满脸担忧。 她推开门,走过去,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到来,几人都很震惊。 时零走到病床边,垂头俯视时父,这位在原身心中威严不已的父亲,此刻正瘫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汲汲营营一生的商人到头来,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形容废人。 他注意到时零的到来,努力想说些什么,可身体限制了他的行为,让他只能发出一些含煳不清的呜呜声,像个傻子一样。 时文曜不忍再看,对她道:「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转身离开,身后时母终于抬起头,落在女儿身上的目光复杂,她的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自时零第一次态度强硬起来后,她好像一直都在看着对方的背影,再也留不住人。 第114页 靠在墙上,时文曜拿出一根烟,没有点燃,握在手心,手里有东西让他内心略微踏实。 他简单地说下了时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时清蕊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知道了保险箱密码,又偷到了钥匙,趁着他们不注意拿走家里所有的财产逃走了,时父知道此事后,刺激过大,积累在身体中的沉疴一同爆发,直接中风。 时文曜的神色木然,半点不见从前端着架子的模样,比以前顺眼多了。 说完发生的事,他捏了捏掌心的烟,笔直的香菸已经完全扭曲,悲惨地盘在手心,时文曜短短时间内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时父倒下的第一天,他浑浑噩噩,沉浸在父亲中风和时清蕊捲走财产逃跑的阴影中,恨不得死了才好,然而遮风挡雨的时父已经倒下,现实不给他痛苦的机会,他不得不背上自己的责任。 「主治医生说,爸爸的病痊癒的希望不大。」医生说得委婉,实际上几乎没有痊癒的希望,他也知道,时父往后的日子只能和病床为伴。 「所以呢?」时零语气平静。 话语在时文曜嘴中转了又转,最终闭眼被一股脑抛出。 「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能不能恳求你,帮帮爸爸,家里已经拿不出钱了。」他深深弯下腰,语气涩然,又急忙补充道,「我们以后绝不会在打扰你!」 「所以……求求你……」他放下无用的自尊,只为求她给一条生路。 时家已经破产,背了一屁股债,家中财产被捲走,时父住院的费用掏完了他仅剩的存款,他……已经无路可走。 他不奢望时零会帮助他什么,只求对方能解决时父的住院费用,他不能看着父亲在家等死。 长时间的沉默像是重锤,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他的脑袋,他的心也沉得越来越深,深不见底。 「可以。」两个字犹如天籁,几乎要让时文曜喜极而泣。 「只是记住你的话,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时零姣好的面庞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中看不清神情,唯有似血的红唇微微弯起。 离开医院后,时零让司机改道去西区。 a城的西区是一片墓地。 时零静立在一个墓碑前,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竟与她有几分相似,女孩的笑容在阳光中温柔又明媚,看着就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这是她为原身立的墓,墓里放的是原身的衣物,总要有人记得一个可爱温暖的女孩子曾经来过这个灿烂的世界,又悄然离去。 虽然知道她的灵魂已经去往其他世界,时零依旧想站在这里告诉她。 抛弃你的穆贤,已经深陷牢狱之灾,他的出轨对象,受不了风言风语,打算回到老家生活,而她派人提前去到对方老家,宣传对方的「丰功伟绩」。 时家也彻底落败,负债纍纍。 她答应负责时父的医疗费用,但这对时父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他原本就是个极为看重脸面的人,中风之后,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要别人帮忙,或许一开始会有强烈的求生意志,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会越来越绝望,最后生不如死。 却只能瘫在床上,日復一日过着无望的生活。 时文曜要还时家欠下的债务,债务不小,大概后半生都要在还债度过了吧。 至于时清蕊,她声名尽毁,网络上骂她的人最多,时家报案后,她被警方通缉,只能躲躲藏藏。 …… 微风吹过,墓前已没了女人的身影,唯有一朵蘸着水的白色雏菊静静躺在地上。 花语,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时零走到墓园路口,太阳敛起光芒,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柔和中藏着一丝凉意。 转过拐角,凉意消失不见,一柄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头顶。 她凝视着撑伞的男人,微微一笑。 两人一起在雨中离开。 (完) 作者有话要说: —— 还有一则番外,交代一下其他人结局 —— 第62章 .番外 · 1.穆贤 监狱的生活苦闷又无趣, 每天重复着相同的生活,犯人们都有自己的任务,穆贤被分配去钉纽扣。 被关了这么多天, 他的心已经麻木,公司上市当天股票直接破发, 现金流压力巨大的瑞鑫根本无法承受上市失败的结局, 在定罪前,他就得到瑞鑫破产的消息。 正合了他从风光的穆总变成阶下囚的结局。 这双曾经签下过数个合同,钻研过大量技术的手,现在却只能在这里捧着纽扣工作。 世事无常, 不过如此。 「穆贤, 有人来探监。」 隔着厚实的玻璃, 他看见那个眉目如画的女人依然美丽不已,她的眼神是平静,像是山谷间的湖泊, 清透又平和,看他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太可笑了, 他木然想到,他成了她的手下败将,最后竟然在她眼里竟然一丝存在感都得不到。 曾经的经歷在他眼前回放。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他突然说道。 随后像是笃定一般,道:「从智科会开始, 你故意提出有关传感器的内容,之后一步一步逼迫瑞鑫,在前段时间又放出海澜要专注第二技术的消息, 放缓对我们的挤压, 造成瑞鑫还有机会翻身机会的假象,同时对流言置之不理, 让我以为你对此束手无策,最后选择在公司上市当天出手,断了我们所有的后路。」 第115页 「这一切都是你的谋算。」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时零轻笑一声,红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如冰刺,刺进人身体,既冷又疼。 「说全是谋算也太过分了,我哪有那么恶劣,我只是把选择摆在你面前,别忘了,做出选择的永远是你自己,如果你能清楚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及时收手,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只是会回到最初的模样,成为社会上千千万万个工作者之一,她从没打算让这个踩着原身骨血成长起来的公司留下。 本来打算直接将对方公司的市场全部占领,让他清楚知道两人间的差距,但她突然有些好奇,穆贤这位在原身记忆中面目全非的竹马,为了利益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穆贤无言。 「买水军的是你,做假帐的是你,是你自己贪心,选择践踏法律底线,那就莫要怨恨旁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被刺破,穆贤闭了闭眼,确确实实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甘心放弃打拼到现在的事业。 一步错,步步错。 「对了。」女人唇边的笑意清浅,「你的真爱未婚妻已经逃回家乡,真是可怜,她抛弃你了呢。」 在收到的消息中,她在家乡过得可不好,那个小镇较为封闭,乡亲们对这个当小三,骗人感情的女人天天指指点点,她的父母也以她为耻。 家里面的嫂嫂更是天天指桑骂槐,夏芝以为回家就能逃过社会谴责,却不知道迎来了更重的唾弃,听说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未婚妻?夏芝呀。 穆贤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乍然听人提起她,竟有些恍若隔年,那些曾经的甜蜜爱恋在贫乏的牢狱生活中被不断消磨,留在脑海中的竟然只有背叛。 听到她离开的消息,内心也平静无波。 到头来,他什么也没得到,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 他为了一个刻意接近的女人,放弃了陪伴自己多年、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小青梅,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在牢里这些日子,他成为穆总的记忆逐渐模煳,反倒是久远的记忆如同姗姗来迟的旧胶捲,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在脑海中播放。 年少时的嬉戏打闹,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羞涩而甜蜜的吻,创业第一次累倒后她抱着他流泪,她咬牙卖掉房子将银行卡递给他时的鼓励笑脸…… 他们的回忆太多太多,这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如今化作尖锐的匕首,将心割得鲜血淋漓。 面前的女人美得如同画卷,让人心颤,可她不是他的小青梅,他的小青梅被他遗失在时光洪流之中,再也找不回来。 「她还好吗?」男人没头没脑问道。 时零起身的动作停住,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透过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 她平静道:「她会很好,也会幸福。」 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被留在身后的男人终于失声痛哭,为他错过的、亲手放弃的爱人。 2.时文曜 下午,时文曜向公司请了个事假,原由是要搬家,上司对他刚入职不久就请假有些不满,但念在他工作认真,天天加班到深夜,也没多说,给他批了假。 为了还债,时家人原来住的别墅被拿去拍卖,新的房子很小,勉强能住下三个人。 买家已经确定,要求别墅尽快清空,时父不能动弹,这几天都是时文曜和时母收拾家具,一些昂贵的能卖掉的都卖掉,只留一些必需品。 两人各自负责一块区域,沉默地做着手上的事。 忽然时母问道:「你年龄不小了,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时文曜用袖子抹去额头汗水,苦笑道,「我这种情况,还是别拖累别人了。」 光是还债就不知道要多久,每天死命工作,债务依然遥遥无期,他拿什么组建家庭。 现在的他半点不见以前的少爷气息,面上只有疲惫。 时母面无表情点头,她不像是个关心儿子终生大事的母亲,更像是到了一定阶段的照例询问,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曾经温馨的家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冷清又寂静。 大部分房间都清空,还剩一个小杂物间没有清理。 扑面而来的灰尘,陈旧的味道,这个杂物间堆放的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东西,时文曜费力推开门,即使戴了口罩,也不住地咳嗽。 只能一点一点清理。 越里面的东西时间越久,时文曜好不容易清理到最里面,将最后一个储物箱拖出来打开。 他有些怔愣,里面存放的是一些儿童物品,活泼的小狗玩偶,层叠的布绢花,还有一顶镶满了水钻的小皇冠,都是些女孩子的玩意。 在岁月的侵蚀下,精緻可爱的物品变得斑驳,玩偶染上黑渍,布绢花撕裂,银色的皇冠扭曲。 拿着小皇冠的时文曜,脑海中有了模煳的回忆。 精緻甜美的生日蛋糕,明亮燃烧的蜡烛,戴着小皇冠的女孩子在家人的祝福声中,绽放出比星辰还要可爱的笑容。 那是他的妹妹呀。 储物箱最下面是一本儿童绘画本,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清理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坐在地上,翻开第一页。 绘画本上的内容很简单,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年幼孩子的画。 第116页 有时候是两个小人,一个矮点的扎着辫子,一个高点的短髮,时文曜知道这是他和年幼的妹妹,有的是四个小人,多了两个高高的人,这是他们的爸爸妈妈。 大片的绿色是草地,大片的蓝色是天空,在她的画纸上,大家的手永远牵在一起,脸上永远是开口的微笑,无忧无虑。 这是一个孩子内心最渴望的也是最期盼的场景。 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哥哥,我悄悄许了个愿,我想和哥哥还有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哥哥,今天老师夸我啦!」 「我最喜欢哥哥啦!比爸爸妈妈还要喜欢!」 「哥哥……」 「哥哥……」 一声又一声忽然叩开了记忆的大门,时文曜终于想起来幼年时光,他曾经多么疼爱自己的妹妹呀,她那么小,天真又可爱,总是跟在他后面叫着哥哥,小小的脸蛋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连世界都要被融化。 时父给他再多压力,他也不怕,因为有个可爱的小人一直在背后支撑他。 在时父时母十天中有九天出差的日子里,是他们兄妹互相依存生活下去。 后来妹妹走失,他直接崩溃,夜夜无法入睡。 时清蕊的到来更是刺激到他,他觉得有外人占了妹妹的位置,他对新来的养女牴触又忽视。 然而悲伤总会被人遗忘,随着压力越来越大,他开始无暇回忆自己的妹妹,心中的裂缝不断加剧,空洞又可怕,养女却持之以恆地讨好他,讨好时家其他人,他终于撑不住,将目光分给时清蕊,一点一点增多。 他对妹妹的感情和寄託转移到养女身上。 十六岁那年。 「哈,这种旧照片怎么还在这里,拿下去,把蕊蕊前段时间弹钢琴的照片放上去。」少年理所当然的吩咐,随着帮佣的动作,照片中头戴皇冠的小女孩彻底落入黑暗。 时文曜终于知道自己面对时零时,内心为何会有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痛彻心扉,他疼爱的从来都是记忆中那个跟随在他后面的妹妹。 时间模煳了他的内心,让他忘记了年幼时相互依存的兄妹,让他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眼眶酸涩,他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到绘画本上,模煳了画中人的笑脸,他慌忙用自己衣服上干净的部分去擦,却发现煳得更多。 毁掉的东西,回不来了。 年幼时,他被迫失去妹妹。 成年后,却是他主动推开、放弃她。 时文曜的内心痛到麻木,像是被人死死揪住一般,他是个失败无用的哥哥,余生只配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3.时清蕊 这是间小旅馆,白漆剥落,露出灰色的墙体,床上的被褥泛着黄色,四处散发霉味。 破旧的桌面上摆放着打开的电视,屏幕中的女人还是那么美丽,她出现的那一刻,没人能将目光移开,她在镜头中心,自信从容地介绍着公司新推出的技术。 人们随着她的话,不时惊嘆,不时赞扬。 时清蕊垂下头,从时家捲款逃跑之后,很快她就被警方通缉,为了不被查到位置,她只能避免乘坐容易查到记录的交通,选择大巴,四处换地点。 稍大的旅馆也不敢住,只能选择这种小型但不需要身份证的旅馆。 逃跑是万不得已的决定,她能感受到,时父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阴鸷目光,没有了和郗家联姻的价值,还会拖后腿,他在想办法处理她,时清蕊意识到,自己必须提前打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父亲、母亲、哥哥,不要怨我。 只是没想到无论在哪里,她都摆脱不了时零的阴影,哪怕是走在路边,都能听见路人谈论时零新推出的模拟技术,他们崇拜她,赞扬他,电视上更是天天播放。 与之相对,时清蕊这个存在在网上被骂得狗血淋头,她相信如果还用原来的手机,绝对会天天收到骂人私信。 网上有人好奇时清蕊为什么要对时零做这种事,为什么人回家之前就要算计她。 时清蕊有些好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不过两个字,利益罢了。 当年她提前得到时零的消息,偷偷去见她,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威胁,然后她看见一个温柔明媚的女人。 时家的千金即使没有在时家长大,依旧成长为优秀的女性,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有成功的事业,再加上体贴温和的性格,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这样的女人让时清蕊产生了极大的威胁感,一旦优秀的亲女儿亲妹妹回到家,时家人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待她吗。 只看利益的时父,会不会觉得血缘关系比收养关系更可靠,然后让对方拿回这份和郗家的婚约。 时清蕊想了很多,内心惶恐不断积压。 她不能让这样的时零回到时家,于是她找到夏芝,这个曾经让好几对感情极深的情侣分手的女人。 时清蕊告诉夏芝,只要毁掉时零的爱情与事业,让对方跌落人生低谷,她就给她丰厚的赏金。 夏芝答应下来。 然后时清蕊在时零回到时家的第一天,看见一个苍白阴郁、神色萎靡的女人,她满意地发现时家其他人眼底的嫌弃,她知道第一个目的达成了,后面自然是一步步慢慢来。 第117页 她要的从来都是万无一失,所以时零必须被彻底摧毁。 只是没想到,最后一切都被翻盘,她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时清蕊直起身,没有说话,仔细听着动静,很快敲门声再次响起。 「你好,外卖到了。」热情的声音响起。 时清蕊这才想起来自己半小时前订了外卖,出于谨慎,她打开门,却没有解开门锁链,门外站着的人确实拿着一份外卖,她略微放下心。 门外的人一愣,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比了比外卖盒子和门缝大小,表示这样拿不进去。 时清蕊不得不拿下门锁链,下一秒,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 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脸色煞白,眼神死寂阴郁,旁人瞧一眼就头皮发麻。 时清蕊瞪大眼睛,男人迅速朝她脸上喷了什么,她眼前一黑,径直倒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时清蕊发现自己从旅馆被转移到一个废弃工厂,工厂里面杂草丛生,四处散落着破损的钢筋铁板,地面上黑色痕迹狰狞可怖。 她被绑在木椅上,坐在工厂正中间,浑身上下只有头能转动。 不远处,男人坐在空心石柱上,侧对着她,目光遥遥落在拐角处的一朵小花上,迷离又茫然。 注意到她的醒来,男人转过头,古怪的笑意攀上他的脸,在空旷冷森的工厂,说不出的恐怖。 「阿、阿瑞。」时清蕊结结巴巴地喊了他一声,「好久不见。」 邢信瑞应该在牢里,他出现在这里,只能说他越狱了,一个越狱犯人的危险性,时清蕊非常清楚,她只能想办法和对方周旋,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好久不见呀,清蕊。」和时清蕊相比,他的话语要流畅不少,也自然不少,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唿一般。 时清蕊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就是傻子也知道她曾经的舔狗现在对她不好好意,她尽量稳住声音,「阿瑞,有什么我们好好说,先松开绳子怎么样?绳子勒得我有些难受。」 她小心翼翼示弱。 「难受?」邢信瑞的声音变小,喃喃道,「是啊,被绑着很难受。」 时清蕊连忙点头。 可预想中对方为她解开绳子的画面没有出现,男人蓦地笑出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弯下腰,捂住肚子。 「你被绑一会就痛,那她遇到那件事,该有多害怕,多痛。」 她? 这话让时清蕊心脏重重一跳,许是做贼心虚,她下意识想到一直隐瞒的事。 对方停下大笑,走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时清蕊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死死盘住,被触碰的地方泛起鸡皮疙瘩。 淬着毒药的话语落在耳边,「你为什么要骗我呢,让我以为帮助我的人是你,为什么要让我伤害她?」 时清蕊大脑放空,满脑子都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发生了,邢信瑞这把刀确实好用,但也容易割伤主人的手,他为她解决越多阻碍,她越害怕对方知道当年想送药的不是她,她只是帮人顺手转交。 「你知道我快疯了吗?」他凑的更近,声音更毒,「每个夜晚我都回想她曾经的面容,却毫无所获,每次失败,我就想杀你一次。」 「如果你不骗我,我和她根本不会错过!」他趋近疯狂。 时清蕊下意识回道:「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认错了人,我从没说过药是我买的。」 邢信瑞低声一笑,「确实你没说,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你心知肚明地利用我,时清蕊,别骗我了,你以为你现在在我眼里是个什么东西。」 时清蕊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反驳,男人明显已经知道所有真相。 邢信瑞自说自顾:「她死了,你知道吗,是我们间接害死的,我们要啾恃洸对此负起责任。」 时清蕊一抖,可怕的想法突然闯进脑海,不会吧。 然而邢信瑞已经从后面拿出一桶汽油,往自己身上一浇,又朝被绑着的女人走去。 「阿瑞,我们有话好说,我们和去和她道歉好不好,她会原谅我们的。」时清蕊尖叫着想要后退,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凉的汽油自头顶浇下,最后崩溃道:「邢信瑞,你疯了,要死你自己去死,我不要死!」 邢信瑞拿出打火机,点燃火焰,他的表情是平静的,是祥和的,在他眼中,纠结对错没有意义,他和时清蕊两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打火机落到地面的汽油上,火焰倏然燃起,顺着汽油痕迹,爬到两人身上。 邢信瑞坐在她旁边的地上,疼痛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诡异的享受。 时清蕊不断发出痛苦的尖叫,神色扭曲,如同恶鬼,剧烈的痛苦缠绕她身体的每一寸,让她恨不得立马去死,她恳求邢信瑞给她一个痛快。 而邢信瑞神色温柔道:「这是赎罪。」 害死生命中唯一一道光芒的鞭笞,早已让他扭曲的灵魂完全沉入黑暗。 三天后。 新闻报导,有一个废弃工厂,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焦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