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攻略游戏的绿茶NPC》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成攻略游戏的绿茶npc》作者：言言夫卡（完结） 文案： 在玩全息乙女向攻略游戏的时候，殷芷舒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绿茶npc。 结果一觉醒来，她穿成了这个娇里娇气的小绿茶。 ……然后她才发现，是她天真了，原来当绿茶，竟然这么爽。 早上她穿着高定套装，拎着星际第一财阀太子爷、坐拥亿万粉丝的影帝送的限量款包包，施施然走过眼红的玩家，顺便和玩家们抬抬槓，尽显绿茶本色，收穫大量愤怒值。 中午她在玩家的羡慕嫉妒恨中，上了联邦上将的私人飞船，回身向着玩家们抛一个爱的媚眼。 下午，她泡在无边泳池里，和帝国皇太子一起香槟美酒，发发照片，刷刷玩家们愤怒的评论，随手挑几条回復。 晚上，她百无聊赖地收到了教廷那位禁慾冷清大主教讨好地送来的礼物，看着上面玩家们对他爱的表白，无情地将小纸条们撕成碎片。 系统：只要四位男主对你的好感度都达到满额，你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哦。 殷芷舒：？？？说什么胡话呢，我都集齐了爱的供养，为什么还要回去？ #做最茶的绿茶，当最槓的npc# #宝贝们，让我们为不醉不归的今夜干杯，cheers！# 本文要点： ·女主巨玛丽苏巨美，是真的真的真的不讲逻辑，剧情为苏爽服务。 ·作者放飞自我+练笔互动之作，星际全息游戏背景，有系统。 内容标籤： 游戏网游 星际 未来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芷舒 ┃ 配角：作者专栏求个收藏嘛~ ┃ 其它：预收文大家也给个面子随便收藏几个嘛！笔芯！ 一句话简介：真玛丽苏从不回头看爆炸 立意：只有付出真心才能获得真爱。 第1章 第1章 《穿成攻略游戏的绿茶npc》 文/言言夫卡 2021.7.21 殷芷舒是被冷醒来的。 入眼是陌生的飞船船舱，冷气开得实在太足，而这种冷的触感，让从来都穿着恆温衣的她非常不适应，且十分讶异。 ——因为她是一名职业机甲清缴师。 后星际纪元，帝国早已普及了以ai程序作为操纵支撑的无人机甲。但ai程序也会有出现纰漏，所以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台不合格机甲潜逃。 用更通俗的话来说，便是所谓的「拥有了自我意识」。 殷芷舒的工作，就是追杀这些失控的机甲，要么当场拆卸「击毙」，要么制服对方后，返厂检修。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殊职业要求，她身上从来都是恆温工装，有时在高强度的工作后，也会有休假和放松。但她也绝不会让自己有被「冷醒来」这样的不妙体验。 而这种讶异，在她发现自己身上的恆温工装变成了如今的流苏星空曳地长裙，脚上镶满了钻石、足足十二厘米的的细高跟，她所乘坐的飞船船舱竟然如此逼仄狭小时，达到了顶峰。 话说回来，她记忆的最后片段里，她不是正在追杀失控的几台无人驾驶机甲吗？ 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这又是哪里？ 难道她被敌国绑架了？ 毕竟敌国已经多次想要高价挖她墙角，屡次被拒绝还不罢休，一时恼羞成怒出此下策，也不是不可能。 ……但绑架她以后，难道不应该用最高等级的束缚器牢牢绑住她的手脚吗？ 给她套上这样的一身打扮，是觉得她殷芷舒脚踩高跟鞋就能被限制战斗力吗？ 这不合理。 殷芷舒垂眸沉思片刻，在夺了这飞船的控制权，和静观其变之间，暂时选择了后者。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转醒，前排一身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微微侧过头：「殷小姐，飞船马上就快要到了，请您做好准备。」 殷芷舒下意识道：「到哪里？」 中年男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令尊……没有告诉你吗？」 她父亲？ 不是，她一个孤儿哪来的父亲……？ 中年男人却已经将她的沉默视为了默认，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了怜悯之色。 要怪就怪她生得实在太过貌美，偏偏生母早逝，父亲另结新欢，根本毫不在意这个女儿，所以才会将她像是一件商品一样，就这么「卖」给了首都星圈里出名纨绔恶劣的陈三少。 再想到陈三少的那些令人髮指的折磨人手段和行径，实在是让人感到惋惜。 如此斟酌片刻，中年男人终于委婉地开口：「殷小姐，陈三少不会亏待您的，毕竟花了足足一亿星币才将您换过来，以后您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和我说……」 一亿星币？ 换过来？ 不会亏待她？？ 这几条信息叠加在一起，实在是有点超出殷芷舒的预期。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吐槽一亿星币也能买到她，还是该对有人竟然敢亏待她感到大为震惊。 但抛去这些，这几句对话也足以让殷芷舒意识到了更多的不对劲。 她的声音虽然没有变，音调却太软太娇了吧。 她披散下来的大波浪浅茶色长髮也太异样了些。 除此之外，前排这位先生对她的态度和眼神也很奇怪。 第2页 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她是帝国最强悍的那位机甲清缴师，而是什么一碰就碎的娇花。 「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殷芷舒想了想，试探着顺着对方的话开口，「既然如此，我想给陈三少留下一个好印象，而非如此车马劳顿的样子。」 飞船恰在此时停靠下来，殷芷舒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直接顺着长廊步入了其中的一间房间。 一间带着床，色彩搭配一看就带着十足暧昧不明的……卧室。 镜子落到她手中的同时，殷芷舒冲着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对方几乎是下意识地退身到了门口，将要关上门的同时，才倏而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动作。 他为什么要退出来？ ……也罢。 少女看起来如此纤细柔弱，陈三少的这处府邸处处是安保，此处更是三楼，难道他还要怕她逃走不成？ 她要梳妆打扮，他在旁边，确实是有些尴尬。 门被吱呀一声合上的瞬间，殷芷舒就已经站起了身，将房门悄无声息地反锁住了。 她就这样靠在门背后，举起了镜子。 镜子里的那张脸肌肤赛雪，五官精緻至极，眼尾上挑，妩媚至极，却偏偏瞳孔色泽浅淡近灰，眼神过分冷清且充满审视，反而给这份妩媚平添了些异样的楚楚可怜。 殷芷舒沉默了片刻。 脸是她的脸没错，但她早已在若干年前的一次追击任务中被划伤了半张脸，也不想做任何修復手术，因而从来都带着半张仿生面具。 而镜子中的脸，全须全尾，仿佛一夕回到了她容貌最盛的时候，甚至还要再艷丽几分。 是她，又不是她。 但无论如何，她十分清楚这样一张脸，再结合方才中年男人的话，意味着什么。 她是在做梦，还是莫名其妙被塞进了什么黑洞里，换了个世界？ 正这样想着，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整片悬浮屏幕，时间仿若在这一剎那彻底静止。 屏幕上所呈现的，正是此时此刻她所处房间的外立面模样，只是画面好似用水彩渲染了一遍，呈现出了某种宣传画般的海报效果。 ……莫名有些眼熟。 殷芷舒还在苦思冥想究竟为何眼熟时，一道有些奶声奶气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亲爱的宿主您好，这里是第1001号npc特制服务系统！因为一些奇奇怪怪、但目前还无法向您说明的原因，总之，您在昏迷后，穿进了《你与我的闪耀星球》全息沉浸式恋爱攻略游戏中，成为本游戏的重要npc殷芷舒！只要按要求完成任务，就可以让陷入昏迷的自己重新醒来，拥有寿命！那么接下来，1001小可爱为您介绍一下本游戏……] 系统音还在长篇大论地宣读游戏gg词，殷芷舒却已经愣在了当场。 ？？？ 震惊，就十分震惊。 其他时候，她可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无人机甲清缴杀手。 但说到这个游戏，她殷芷舒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了！ 谁也不知道，这位帝国业绩第一、看起来冷酷无情的清缴杀手，所有的休闲时光，都用在了打游戏上。 moba类自不必说，市面上所有rpg游戏她都有价值不菲的号，至于fps、tps和格斗类，她更是所向睥睨得心应手。 而这个名叫《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的恋爱攻略向游戏，其实不在她的涉猎范围之内，奈何全星际明明都已经在开着机甲乱飞了，这竟然是第一款全息沉浸式游戏。 对虚拟恋爱毫无兴趣的殷芷舒到底没抵抗住全息沉浸的诱惑，订购了全套的生态舱和头盔。 万万没想到，她本来只想体验一番，却差点没被这个游戏气个半死！ 倒不是说gg夸大或是欺诈什么的。 这游戏确实做到了全息沉浸不卡顿，噱头中所描绘的「向全星际女性开放调研十年，精心描绘勾勒女性心中真正完美的四位男友」也名副其实。 比如那位杀伐果断却偏执缺爱的冷血上将陆砚。 比如那位灿烂耀眼还有些玩世不恭的帝国皇太子季风宵。 再比如那位拥有神赐般面容的禁慾冷清大主教阿德莱·路德维希。 以及坐拥星际千万粉丝、第一财阀继承人的那位温柔缱绻彬彬有礼的实力影帝薄雁回。 无论哪一位都称得上是完美芳心纵火犯，全星际的女性都在一夜之间拥有了四位共享「老公」。 问题出在游戏背景设定上。 这游戏里，真的有一个堪称完整的虚拟星际社会。 既然是社会，npc们自然也有社交生活。 所以这四位完美老公虽然完全置身于不同的领域甚至不同国家，但他们之间却有一个交集。 一个让所有女性玩家都极其不爽，天天在论坛痛骂狗游戏公司几万帖的交集。 这个交集，是一个人。 一个与她殷芷舒同名同姓、游移在四位完美男友之间、日常挑拨玩家攻略进度值、在玩家怒气底线边缘乱踩的的绿茶npc。 很显然。 现在，她变成了这个被千夫所骂的女绿茶。 说是只想体验体验全息游戏，但殷芷舒毕竟一玩起游戏就十足认真，一认真就也去试图攻略了其中某款男友，然后毫无疑问也被这位女绿茶的优秀骚操作yue到。 换句话说，她也曾经十指翻飞地在论坛发帖痛骂过此npc。 第3页 谁能想到，一转眼，竟然成了我·骂·我·自·己。 殷芷舒：………… 如果她做错了什么，请用星际法来惩罚她，而不是让她成为自己怒骂过的人！！ 1001号系统公式化的游戏介绍终于告一段落，悬浮在她面前的游戏海报平涂页面也变了变。 [亲爱的宿主，既来之则安之，多的问题不要问，问了1001小可爱也不知道，总之，以下介绍宿主回到原世界的方法！] [说来很简单！只需要宿主能够同时攻略本游戏的四位男主角，并且刺激其他玩家！等到四位男主角的好感值都达到100分，所有玩家们对您的愤怒值都达到警戒值，并且宿主的绿茶头衔等级升到lv.10的时候，宿主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啦！] 随着1001的话，悬浮屏幕上相应地出现了四个游戏男主角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带了不同颜色的进度条，上面标着大大的【0%】。 屏幕左边，则出现了一条标着【愤怒值】三个字的柱状图，进度也尚且留在【0】的位置。 除此之外，屏幕右上角还有一个透明的头衔框，上面写着【lv.0 绿茶实习生】，显然需要积攒绿茶经验才能进行升级。 还有几个色彩略微暗淡的未解锁区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1001继续高高兴兴地介绍道：[宿主需要积攒绿茶值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好感度可以兑换各种攻略道具，而愤怒值则可以按比例兑换成通用星币，满足宿主日常所需。] 殷芷舒敏锐地抓住重点：「等等，什么叫愤怒值达到警戒值？」 [额……那个……本游戏有玩家协议，要求玩家们不能对npc造成任何伤害。但人类的情绪难以控制，等到愤怒值积攒到无法发泄的时候，有一定违反协议的机率。]短暂的卡壳后，1001的语速变快了起来：[但是我的美丽宿主，你不要担心！到时候宿主必定已经完成任务，功成身退了！玩家是绝对无法伤害到你的！] 殷芷舒：……懂了。 她不仅穿到了这个狗游戏里，要兢兢业业扮演好绿茶才能活下去，甚至还必须再上一层楼地将四位男主角齐齐拿下。 「如果我失败了呢？」 [怎么会呢？我美丽的宿主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1001十分乐观地吹捧道：[被永远困在这个游戏里而无限回档，又或者突然香消玉殒什么的，肯定是不存在的！] ……？ 「……你知道穿来这里之前，我是什么职业吗？」殷芷舒突然问道。 1001顿了顿，显然是紧急去调取资料了：[宿主穿来之前，是帝国无人机甲清缴师，清缴成功率是99.99%，在业内评价极高，有……额……暴力拆解美学之王……的美誉……] 1001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来是在查资料的同时，无可避免地看到了对于「暴力拆解美学」的详细图解，并且被这样七零八落的机甲残骸感到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恐惧与虚拟痛感。 「看到了吗？我只会在这种事情上战无不胜。」殷芷舒道，既然了解清楚了情况，殷芷舒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已经迅速接受了这个看起来十分荒谬，却显然已经成了现实的情况，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1001在短暂的蔫巴后，重新振奋起来：[宿主降落在了本游戏正式面向玩家开放的前一个月，正处于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一个月时间，宿主的任务十分紧迫，务必要将四位男主角对您的好感值刷到25%以上！ 那么，按照此刻接下来的发展，陈三少会破门而入，试图对宿主动手动脚，宿主不堪其辱，百般挣扎后，不慎跌落窗外，正好落在了路过此地的帝国皇太子季风宵的车前，被他所救，并开启第一位男主角的攻略线！] 殷芷舒在脑中迅速整理了一番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季风宵的资料。 季风宵，天圣帝国皇太子，资料卡性格提示为，热情张扬，自信开朗，拥有一头标志性的红髮，魅力非凡，在帝国拥有超高人气。 殷芷舒自动翻译了一下。 嗯，季风宵，自负狂妄，自命不凡，听起来极有可能见死不救，1001三言两语一笔带过，但她觉得，与其要等着被救，还不如试试自救。 比如，主动碰瓷。 门外走廊有脚步声由远至近，更有些前拥后簇的凌乱声音，显然是那位陈三少正在向这个房间走来。 想到1001解说的剧情，殷芷舒果断将房间里的桌子椅子沙发全部都搬到了已经落锁的门后，再施施然站在了窗边。 1001看着她徒手搬沙发看得心惊胆战，终于忍不住问道：[宿、宿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生命值还有十五分钟余额，一点绿茶值才能再续六小时，你可不要乱来！！] 门口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撞门的声音逐渐喧嚣，眼看脆弱的门板快要经不起这样的摧残，那位陈三少又嚷嚷着要拿雷射剑直接把门框卸下来的时候，长街尽头终于有一辆低调至极的黑车出现在了视线里。 「不做什么，只是略去经过，直奔结果罢了。」 言罢，殷芷舒在陈三少和他的手下终于破门而入的瞬间，在1001的尖叫声中，从窗口翻身而下。 呵，不过区区三楼，还没一台制式机甲的操作室高。 对她机甲杀手殷芷舒来说，简直如履平…… ——咔哒。 直直坠落在车头上、还向着车前挡风玻璃勐地撞了上去的时候，殷芷舒的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第4页 淦，她忘了自己穿的是高跟鞋！ 大意了！ 原来，她殷芷舒，脚踩高跟鞋，真的能被限制战斗力。 第2章 第2章 脚想必重则骨折，轻则脱位了。 挡风玻璃碎开的声音和她的头痛混杂在一起，殷芷舒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到底哪边更疼。 高跟鞋果然是女人的天敌。 不过，以前出任务的时候，那些狡诈的ai无人机甲给她造成的麻烦远比此刻严重，区区这个程度，她还能忍受。 比起伤势，更亟待处理的，是如此喧嚣与破坏后，死一般沉默的气氛。 这种气氛来源于车内几把黑压压指向她的管口。 殷芷舒粗略扫了一眼便认出了型号，心道这位季姓皇太子的安保工作做的确实顶级，另外也不知道这游戏照抄现实世界中的武器型号，有没有给国防研发部付费。 她抬手按住有些狼藉的车前盖，才要撑起身，就听到车里传来了一道冰冷的男声。 「不用杀，扔了吧。」 这声音…… 殷芷舒勐地抬眼。 虽然黑衣人们的身形遮蔽得近乎严密，而被她砸出了蛛网的前挡风玻璃也十分遮挡视线，但殷芷舒的目光还是与说话的那人，有了短暂的一瞬交错。 那双眼如湖水般浅绿，却绝非静谧，他的目光如他笔挺的坐姿般锋利如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半长发垂落下来，映衬得男人那张英俊挺拔的脸更加疏离冷清，且不近人情，便如同方才他吐出的那几个轻飘飘的字。 殷芷舒：……瞳孔地震。 说好是那位红髮皇太子呢？！ 这明明是那个联邦杀坯陆砚陆上将吧？！ 来不及在此刻去追究1001的问题，殷芷舒只是惊愕了短短一瞬，便已经镇定了下来。 陆砚就陆砚，和季风宵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都不过是要攻略的对象罢了。 只是，按照系统之前的剧情提示来看，这里分明是帝国疆域，陆砚这位与帝国势不两立的联邦上将突然如此低调地出现在这里…… 想来绝不是走了什么外交途径，更大的可能是秘密潜入。 所以，他一定不想被人看到吧？ 可她已经看到了。 殷芷舒思绪飞转，对情况的分析能力十足，可到底搭话和绿茶业务都不太熟练，还没等她整理出个头绪，职业本能却已经先行作祟了。 ——看到坏了的东西就想修好。 所以她的手，已经在陆砚命令被执行的前一刻，自动伸了出来：「b208型棘轮扳手给我一把。」 从车前盖上有些吃力地支撑起自己的少女看起来脆弱易碎，披散在她赤丨裸肩头的茶色长髮更是加深了这种视觉感，她的脸过分精緻妩媚，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关于她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别的想法。 ——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算知道陆上将是如何冷面冷血的人，为了接近他、被他看一眼而用尽手段的人，也依然非常多。 问题在于，这里并非联邦，而是帝国。 所以，她到底知不知道车里坐的是谁。 她出现在这里到底是真的偶然，还是……？ 但无论前提假设是什么，如此这般开口就要扳手的人……却实实在在是头一遭。 再加上少女音如其人，就算干脆利索斩钉截铁，也实在纤细了些。 让人难以和扳手联繫在一起。 所以坐在驾驶席的齐副官和其他下属们都忍不住愣了一瞬。 这一瞬，已经足够殷芷舒在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忍着痛，从车前盖上翻身而起，再直接掀起被她砸得向下塌陷的前车盖了。 话都说出口了，就先干点顺手的老本行，缓解一下心理压力吧。 齐副官脸色骤然一变。 她怎么会这么易如反掌地打开车前盖！ 他分明没有按下车内的开启键！ 有如此身手，再这样突兀却有效地阻碍了他们车子的前进，实在容易让人多想。 齐副官开门下车的同时，手已经搭在了腰侧某处。 在他考虑是干脆利索一肘子将少女打晕，还是更粗暴一点的时候。 一手搭在掀起车盖上的少女动了动手指。 她的肤色极白，虽然身上穿着过分精緻，手指却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如此搭在黑色的车盖上，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让人看一眼，再转过视线多看一眼。 「还好，发动机受损不严重。」她松了口气，语气终于稍微轻快了一点：「很抱歉砸伤了你们的车，前挡风玻璃我刚刚看了，是可以用修復剂进行修復的m32-34型，车辆应急包里应该有，至于发动机……给我三分钟时间。」 她语速不快，却带着十足的笃定和绝对自信，甚至还有几分命令和不容分说。 顿了顿，她表情有些奇特地变了变，才十分不熟练地开口，像是补救什么般，道：「……好吗？」 末尾的字她咬得很轻，有点小心翼翼，又带着些钩子般的上扬，好像刚才她的要求是什么让人不该拒绝的旖丨旎。 1001尖叫着提示她偏离绿茶形象、再扣分就要当场香消玉殒的声音，终于在她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后戛然而止，1001满意地报出一声。 [绿茶值 1] [生命 6小时] 陆砚的目光浅淡地落在她的手指上。 第5页 车内隔音本应很好，但兴许是齐副官下车后，车门没有关好，也或许是前玻璃破开了缝隙，所以她的声音就这样带着些距离的失真，再传入了他耳中。 齐副官觉得有些好笑，坐到他这个位置，当然绝非等闲之辈，对方能做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那么为什么要让她这种显然别有用意的人，来碰发动机这样重要的地方？ 他正要不发一言地继续执行陆砚「扔了」的指令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车里飘了出来。 「给她。」 ……给她什么？ 齐副官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他转头对上了陆砚那双浅绿的眼睛，下意识并了后脚跟，心中还带着惴惴，手下却已经飞快从工具箱里掏出了殷芷舒需要的b208型棘轮扳手。 握住扳手的剎那，殷芷舒觉得荒诞的穿游戏、1001号系统又或者是攻略对象这些事情都离她而去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她手中的扳手和面前破损的发动机。 齐副官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这一刻好似换了一个人般的少女。 扳手在她纤细的指间转过，她俯身下去，腰肢勾勒出一个柔软却带着十足力量感的弧度，长发早已被她草草挽起，她穿着华贵精緻的长裙，双手却在与粗犷的机械上翻飞。 「m337号扳手。」殷芷舒伸出一只手。 齐副官才要去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越过了他，将扳手放在了殷芷舒手心。 齐副官看着身侧袖口上的绿耀晶袖扣，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上……」 陆砚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齐副官却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不悦，于是勐地噤了声。 两只手交错的剎那，殷芷舒的手无可避免地短暂触碰到了陆砚的手心。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m337号扳手是冰冷的，就像是他曾经握过的所有机械与刀剑一般。 但少女的手指是温热的。 这样片刻的温热竟然沖淡了所有冰冷，在他的手心留下了一点难以形容的痕迹。 扳手的重量压得那只纤细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那一瞬间，陆砚竟然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要扶住她的手。 [好感值 1] 他闭了闭眼睛，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一定是自己这次秘密潜入帝国实在太过紧绷，又连打了三针缓释，所以才在听到那句「给我三分钟时间」和细声细气的「好吗」之后，回忆起了自己幼时第一次想要登上机甲时，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有些为自己这一瞬间的心软而些许不悦，但这份不悦，是素来严于律己的陆砚陆上将对自己的情绪，自然不会泄露半分出来，也不会迁怒在别人身上。 殷芷舒修车的手依然很稳，心底却在和1001飞快对话。 「你之前说，好感值可以兑换道具？」 [不愧是宿主，不来问为什么会有好感值，单刀直入，干脆利索！] 殷芷舒深感无奈：「……有那个时间的话，不如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来的人，从季风宵变成了陆砚？」 1001倒吸一口冷气：[还不是因为宿主你跳早了！1001只是一个希望宿主什么都好的小系统，又有什么坏心眼呢！不信你等等，季风宵马上就会来！] 殷芷舒的扳手转过一个漂亮的弧度：「道具我能选吗？」 1001盘点一番：[……一个好感度可以兑换的道具只有两种，道具a名为【我这小嘴一叭叭】，说明：有机率让对方听从简短的指令，道具b名为【瞅哪儿呢】，说明：有机率可以强制对方在三秒内，眼中只有你一个人。怎么说呢，虽然都是不太靠谱的低等道具，但我还是建议宿主选b。毕竟b道具能让对方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你，而看到，往往就是爱情的开端！] 殷芷舒：「哦，我要a。」 1001大为震撼，觉得殷芷舒四捨五入是浪费了一点好感度。 但做选择的是殷芷舒，它也只能照办。 说三分钟，殷芷舒用了两分半就已经抬手直接扣上了前车盖。齐副官担心她别有用心，如临大敌地盯了半晌，却也只看懂了她修车的熟练度绝对不亚于自己。 ……自信程度更是远远高于他。 至少，他每次修完以后还会测试一下，哪有殷芷舒这么自信放光芒。 车前盖与车身碰撞出一声沉闷，殷芷舒已经使用了道具a【我这小嘴一叭叭】，侧头看向陆砚的眼睛，轻声道：「带我上车。」 沉闷的声音遮盖了她极轻的话语，但显然，这并不影响道具的发挥。 下一刻，她就被陆砚倏而伸出的手攥住手腕，跌坐在了车的后座。 她才坐稳，就有一阵嘈杂从车外传来。 是那位陈三少。 终于用雷射剑破开了门框，再目睹了殷芷舒跳楼举动的陈三少在短暂的错愕后，终于回过神来，表示一亿星币买来的「玩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我看到她在车上了，把人给我交出来！」陈三少冷笑着走上前来，抬手就打算不客气地敲击车窗户。 然而他才伸手，就已经被齐副官干脆利索地反手绞了手臂，直接按在了地上！ 陈三少一声痛唿划破天际，齐副官不为所动，冷漠地看向黑压压的保镖们：「不想他死，就退开。」 第6页 「退开！都退开啊！」陈三少先是嘶声道，再哑声咬牙看向齐副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样对我的后果是什么！你——」 齐副官管他是谁，眉头都不皱，出手如电地卸了陈三少的下巴，再对着另外一位副手比了个眼色，对方已经会意地绕到驾驶席，发动了汽车。 发动机一声悦耳的点火声，显然已经被殷芷舒彻底修好了。 齐副官冷脸拎着陈三少，后退两步，准备在车子发动的同时上车，再将陈三少像是垃圾一样扔出去。 殷芷舒收回看着齐副官利索身手的目光，眼中有欣赏，有好奇，却唯独没有惊讶，再侧头抬眼，看向陆砚。 狭小空间里，她还保持着跌坐进来时的姿势，陆砚早就飞快地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手，虽然后座并不逼仄，但她层叠的裙摆还是铺撒在了陆砚黑色的西装裤上。 没有人敢离陆砚这么近。 又或者说，太多人想要离他更近一点，但陆上将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驻守在星际军区，剩下百分十的私人时间也被他过得自律如一块铁板，又有谁能够真正接近他半步呢？ 从这么近的距离看陆砚，和玩全息游戏的时候，又有不同。 ——当然是不同的，她做玩家的时候，除了在星空网的首页和各项战报上见过这位陆上将冷漠的侧颜之外，甚至没能走近过对方方圆十公里。 四捨五入，她只见过他的立绘。 ……或者说，照片。 很显然，薄薄一张纸并无法承载陆砚的气势和英俊，这种真正的沙场上磋磨出来的铁血和杀伐之气便是收敛得再好，也足以充盈一辆车内这样的空间。 车内自然也是黑色的，车门饰板是冰冷的银色，氛围灯是冷清的深蓝，而坐在这里的陆砚上将，硬生生将车后座坐出了机甲操控舱亦或者飞船指挥室的感觉。 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少女，让这种如铁板般的冰冷，悄然裂开了一道柔软而缱绻的缝隙。 就像落在黑色西装裤上的裙角。 1001还在啧啧称奇：[这么低的机率，你都能成功，宿主你的运气实在是十分不错呢！] 陆砚对外面的动静显然并不怎么感兴趣，却已经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当然也看到了她落在他身上的裙角。 他微微皱了皱眉，动了动手指，目光却先落在了殷芷舒的脚踝。 她穿着极细的高跟鞋，鞋面是银蓝色的细闪，与她身上的长裙很配，而这样的颜色，显得她洁白纤细的脚踝更加精緻漂亮。 但她的脚踝却拧成了一个不太自然的角度。 陆砚太熟悉这意味着什么。 她受伤了。 应该是落在车上的时候造成的冲击，而她却一声不吭，要了扳手来修车。 甚至现在，她明明手指已经扣紧了手心，也还是没有喊一声疼。 刚才，他觉得自己是下意识将殷芷舒带上了车，而在过去的无数岁月里，他下意识的行为让他在许多刀口舔血的时刻保住了性命，虽然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次行为意味着什么。 但显然，他认为，无论殷芷舒接近他是带着目的，还是无意为之，他都需要为自己这次的下意识找一个藉口。 所以陆砚思索片刻，有些生硬地开口道：「冒犯了。」 近乎密闭的空间里，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有力，虽然依然带着冰冷和上位者才有的倨傲，却并不显得盛气凌人。 他显然很少说这种话，银髮上将说完后，自己先微微偏了偏头，再继续道：「离开这里后，我会放你走。」 殷芷舒有些诧异他会这样说，再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脚踝，心中终于多了一丝瞭然。 他眉目舒展地听着他实在不像是解释的解释，心想，不是你冒犯了我，是我对你使用了不怎么灵的道具哦。 但表面上，她还是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很抱歉给您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该道歉的人是我。感谢您救了我——」她指了指被齐副官提在手里的陈三少，脸上有了一闪而过的厌恶：「从他手里。」 她说得点到为止，信息量却已经给得足够，顿了顿，她继续诚恳道：「我会报答您的。」 齐副官恰好随手扔了陈三少，啪嗒一声关上了车门，就听到了这句话。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心道你不过是陆上将随手捡回来的猫猫狗狗罢了，又能有什么地方帮到我们陆上将呢？ 殷芷舒话音才落，正在向前疾驰的车前倏而不讲道理地落下了一片阴影。 下一刻，一艘通体纯金色的私人飞船硬生生从天而降，挡在了车前。 齐副官神色骤变。 无他，飞船上那个皇室家徽实在太过耀眼。 便是不耀眼，在整个帝国范围内，这个型号和颜色的私人飞船，也有且只有一艘，而能够无视航空禁令，这样停在民用车道上的人，也只有一个。 帝国那位皇太子季风宵。 陆砚连打三只缓释，在帝国疆域连续进行了若干次跃迁，如此紧急离开帝国的原因也出于此。 他的行踪暴露了。 而现在，陆砚上将的死对头，帝国皇太子季风宵，带着他驰名整个宇宙的黄金战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齐副官的手已经摸上了腰侧的雷射枪，在心底过了一遍这辆车上承载的所有火力，心道便是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也要让上将平安离开。 第7页 殷芷舒还在想这样的亮金色的反光真是太刺眼了，肩头已经落了一只手，再带着她向一侧倒去。 方才还正襟危坐如联邦利剑的上将侧躺在后座椅上，而殷芷舒被他的力量一带，重心不稳，顺手撑在了他的两侧，茶色的长髮散落下来，正好完美地挡住了他的脸。 因为冲力的原因，两个人的距离极近。 殷芷舒觉得，对方的唿吸都已经铺撒在了她的鼻尖。 如果换一个场合，换一个氛围，她几乎觉得他要吻她，但他只是将她拉到了刚好能够挡住他的、极近的距离，就停下了手。 如此靠近的距离，陆砚却甚至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侧的车门上，眼中的杀意几乎不加掩饰。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一道懒洋洋却张扬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车上坐着谁啊，下来让我看看。」 殷芷舒下意识想要抬头。 「别动。」陆砚的手穿过她的长髮，扣在她的脑后，强迫她看向他：「一会就好。」 齐副官极快地扫了一眼后视镜，显然也被车后座的发展惊呆了。但情况危急，电光石火间，他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带上了有些尴尬的讪笑，冲着窗外道：「那个，我家先生，额，有些不方便……」 「什么方不方便！见到皇太子殿下，还不下车？！」一道厉喝响起：「打开车门！」 齐副官深吸一口气，咬牙解了车锁。 殷芷舒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薄绿色眼瞳。 她能感受到他的西装扣子有些硌，而他身上的肌肉更是紧绷到了极致，显然已经做好了若是拿她当掩护不成，就和季风宵硬碰硬的准备。 最关键的是，她离他太近了，近到她不仅仅能闻见他身上星空海洋般的空旷香气，还闻见了一股被香水掩饰得极好的，淡淡血腥味。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陆砚受伤了，或许还伤得不轻。 若非如此，堂堂联邦上将，绝不用这样低调地连夜赶回联邦，也绝不会……想出现如今这样的办法。 有什么，比受伤的时候更容易攻略呢？ 又或者说，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 于是她突然开口道：「可这样，是骗不过别人的呢。」 陆砚看向她，薄绿色的眼中还有未收敛的杀气，上面还浮着一层疑惑。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的眼中终于真正盛满了她的身影。 殷芷舒微微勾起唇角，将两个人之间最后的距离缩短，吻上了陆砚的唇。 「这才是冒犯呀。」 第3章 第3章 殷芷舒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她的吻也像她的声音一样，很软，很安静，仿佛毫无攻击性，像是单纯的肌肤触碰，和之前手指与手心不经意的接触一样，没有任何其他成分。 但谁都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陆砚没有闭上眼，他的眼中出现了难得的怔忡，就连身上的杀意都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之前手心些许接触的那一点微痒，好似一路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如此攀附到了他的唇边，再在他的心海中炸出了一小片战慄。 这样的战慄，只在陆砚第一次在空茫星际中，将敌方机甲炸成一朵烟花的时候出现过。 殷芷舒能感受到陆砚的紧张和错愕，毕竟方才对方就已经十分紧绷的肌肉，此刻竟然似乎还更盛了几分。 更关键的是，她也很紧张。 毕竟她曾经只是一个真正莫得感情的无人机甲杀手。 所有与异性的接触都只存在于光脑上直截了当的任务下达与接收，以及游戏里的单方面欣赏和你死我活。 1001显然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一本正经地开解道：[宿主你想想，四捨五入这就等于你白丨嫖了过去你只能舔屏的纸片人……] 有些暧昧恍惚的气氛被1001的插入语打破，殷芷舒有些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舔屏了？闭嘴。」 1001紧急剎车，在服从和敬业里暂时选择了后者：[好感值 1，绿茶值 1。] [顺便，我建议宿主把陆上将的眼睛蒙住，毕竟那位皇太子殿下打开门以后，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骗过去。] 殷芷舒想问这个时候她要去哪里找东西蒙眼睛，手指却触碰到了陆砚的领带。 于是下一刻，陆砚的领带已经被殷芷舒近乎粗暴地解开再扯落，再勐地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陆砚眉头微皱，勐地从方才的情绪中清醒，不悦地屈指，想要将脸上的遮盖物拿开。 温热的唇却已经再度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堵住了所有他的动作。 兴许是眼前一片漆黑，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又兴许是事态实在紧急，殷芷舒没有时间再去把控掌握力度，所以这一次的触碰便不像是上次那样仅仅浮于表面。 啊，好像有点磕破了。 与此同时，车门终于被勐地拉开。 红髮金眸的英俊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车里堪称狼藉的混乱样子。 半躺在后座上的西装男人衬衣已经被揉乱出了一片褶皱，领口敞开到了第三颗扣子，露出了结实漂亮的肌肉轮廓。男人的大半张脸都被格纹领带遮盖住了，只露出了些许银灰色的髮丝，他的头随着捏住领带的那只手微微后仰，显然在此时此刻的这段关系中，处于绝对被压制的弱势方。 第8页 撑在男人上方的身影婀娜纤细，茶色长捲髮有些凌乱地洒落下来，只能看到她白皙的小半张侧脸。 正在纵丨情的两个人甚至无暇给站在门外的人半个眼神。 直到有人终于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 殷芷舒其实紧张极了，否则也不可能一不留神，竟然在刚才低头的时候用力些许过勐，不小心用牙齿磕破了陆砚的嘴唇。 她心跳分明极快，却硬生生凹出了懒洋洋又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再侧过头来，挑眼看向车外。 季风宵确实有着一张让全帝国为之疯狂的脸。 如果说被她压着的陆砚是深不可测的冰冷星空，那么季风宵就是燎原张扬的烈火，就像被他叼在嘴里的燃烧雪茄，冒着危险却迷醉的烟雾。 殷芷舒一边紧张，一边忙里偷闲津津有味地欣赏了片刻，才在1001的尖叫提醒下，温声细语地开口道：「原来是皇太子殿下呀。」 1001满意极了：[绿茶值 1。] 季风宵的目光短暂地落在她染了点血的唇畔，再在陆砚身上一扫而过，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看来是我打扰了。」 话虽这么说，但显然，这位皇太子并没有半分合上车门亦或者离开的意思。 殷芷舒有些意外，再慢慢眨了眨眼。 她分明是在思索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才好，但在季风宵眼里，肌肤胜雪的少女眼角天然带着魅意，这样眨眼，再微微眯起色泽浅淡的眸子时，就像是某种对他静谧无声的邀请，而她唇边的鲜艷更是在这种昏暗的车内显得过分诱人。 季风宵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在殷芷舒身上停留的时间，有点过长了些。 1001抓住机会，紧急培训：[宿主稳住，这种时候，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茶言茶语在这种时候，可能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哦。顺便，宿主如果善用语气词，茶气也会更充分哒！] 殷芷舒在与季风宵的对视僵持中，火速沉思片刻，再温温柔柔地开口道：「皇太子殿下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呀，难道是殿下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了？还是说，殿下想要加入我们……呀？」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1001：[……] 有，有被宿主的沖天茶气吓到。 1001也实在是不想打扰这份安静，无奈身为系统，就要有系统的自觉，兢兢业业道：[……绿茶值 1。] 殷芷舒感觉陆砚微微一僵，甚至扣住了她的手腕，站在车外如临大敌的齐副官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睁大了眼，帮季风宵打开车门的下属倒吸一口冷气，已经做好了迎接皇太子怒火的准备。 季风宵眯了眯眼，抬手取下了叼在嘴里的雪茄，再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齐副官勐地松了一口气，殷芷舒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动。 果然，红髮金眸的皇太子走了几步后，又勐地转身过来，一手撑在车门上，紧紧盯住殷芷舒：「你是首都星人？」 殷芷舒加深了脸上的笑容：「殿下猜呢？」 季风宵挑了挑眉，突然有些恶劣地笑了起来：「我没有加入你们的兴趣，但突然很想拆散你们。」 他直起身，从袖口扯了一颗金色的袖扣下来，随手扔在了殷芷舒手边，再慢条斯理道：「后天首都星的皇宫舞会上，我还缺一个舞伴。既然你是帝国人，我想你明白，成为我的舞伴意味着什么。」 金色的袖扣上篆刻着十分繁复的花纹，想来应当是代表皇室的雄狮与鸢尾家徽。 殷芷舒不太喜欢这样的语气，但她还是在1001的指导下，迎着他带着上位者典型傲慢的目光，绽开了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稍微拉长了语调：「是呀，我明白的呢。」 这个答案显然让季风宵十分受用，他不甚在意地重新扫了一眼被禁锢的陆砚，再收回目光，折身向自己的黄金飞船走去。 下属跟在他身侧，低声道：「殿下，不问问他们和陈三有什么关系了吗？以及，陆砚的下落……」 季风宵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陆砚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被绑在车上和人玩这一套。至于那个什么三，还用问吗？拖下去餵狗吧。」 黄金飞船重新展开双翼，在地面投下巨大睥睨的阴影，再轰然悬空而起，转而直入天际。 1001：[……宿主，好胆啊。你就不怕皇太子生气的吗？这位皇太子可是以脾气火爆肆意任性闻名的。] 殷芷舒暂时没空理它。 她忙着松开禁锢着陆砚的领带，再从陆砚身上爬下来，顺便在思考了一秒领带的处理方式后，选择了将领带重新整整齐齐叠好，再双手认真地递到陆砚面前。 「刚才……」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很是措辞了一番，才说了两个字，就有些卡住。 要说刚才什么？ 刚才吻了他，用领带缠住他的眼睛，实在是不好意思……？ 做都做了，临到说出口，反而竟然比做还要更难几分。 殷芷舒在心底嘆气，觉得绿茶之路漫漫，她自觉自己的表现已经十分精彩了，现在看来，要进步的地方还有许多。 但这份模样落在陆砚眼里，就有了别的意味。 她的手指白皙纤细，这样捧着他深色的领带，认真地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在想，刚才眼睛被蒙住的时候，就是这双手，在自己脑后捏住了禁锢他的领带。 第9页 她显然很怕，虽然对上那位皇太子的时候听起来游刃有余，但他与她肌肤相贴，自然能感受到她的剧烈心跳和强作镇定下的颤抖。 可就和她落在他唇上的吻一样，她分明紧张到战慄，却还是毫无惧色地去做了。 「为什么帮我？」陆砚垂眸看着她。 「我说了的呀，会报答您的。」殷芷舒蜻蜓点水般与他的目光接触了一瞬，又勐地转开：「这是您的领带。」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需要我帮您重新系好吗？」 陆砚目光幽深。 理智让他拒绝对方，这么多年来，就算他拥有齐副官和军需官，但一应生活上的事情，他从来都是亲手为之，并且觉得长手长脚的人，让别人来代劳，实在是失智行为。 但他听着殷芷舒温柔细腻的声音，就突然忘了自己曾经的理智。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声问道。 「我是殷芷舒。」她报了自己的名字。 举这么半天领带，手有点困，希望陆砚懂点事，把自己的东西快点拿回去。 陆砚没有叫她的名字，却突然道：「好。」 这一声有些没头没尾，殷芷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字对应的是她之前的问题。 齐副官早已上了车，车子无声无息发动，如离弦的箭般驶了出去，车内却依然十分平稳。 没有人敢在此时此刻发出任何声音，却并不妨碍他们露出惊愕的神色。 ——联邦这位冷漠骄矜铁骨铮铮的上将，在一位才刚刚知道姓名的少女面前，低下了头。 殷芷舒抬起手，才将领带绕过他的脖颈，陆砚的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别动。」 「嗯？」殷芷舒有些错愕地低下头。 陆砚俯下身，一只手环绕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脚踝。 她的脚踝很细，就算因为骨骼错位而稍微红肿，也依然带着脆弱的美感，陆砚甚至不敢握得太用力。 殷芷舒当然是疼的。 但她多年来的职业生涯让她对疼痛的耐受度实在是非常高，就算是穿到游戏里，换了一具躯壳，也是一样的。 但现在，她还是顺着陆砚的动作，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陆砚果然顿住了所有动作，然后才说：「疼的话，可以抓住我。」 殷芷舒刚刚把领带绕过他的后颈，一只手甚至在搭在他的肩头，如果这样顺势抓住他…… 还不如说是直接依偎在他身上。 是一个无从下手，却又实在天赐良机的距离。 [如果宿主需要的话，我可以将你的疼痛阈值调低哦，毕竟正骨的时候如果疼到尖叫，是很可能损坏绿茶妹妹的形象哒。而且，1001也是会心疼哒！] 殷芷舒十动然拒：「谢谢你，但是疼痛才会让留下的印象更真实。」 她旋即睁大眼，有些小心翼翼道：「您要帮我正骨吗？」 陆砚颔首，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技术：「没有骨折，只是脱位，这种程度的正骨，我……」 「好呀。」殷芷舒却已经轻声轻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并没有顺势抓住他，而是向后靠在了座椅上，手指捏住了身下的皮质座椅，指节有些发白，明显对即将而来的疼痛有些害怕，脸上却还挂着礼貌的笑容：「我没事的，劳烦您了。」 陆砚沉默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指，不再多说，手下勐地用力。 接骨的疼铺天盖地般席捲了殷芷舒的神经，她的额头有汗珠滚落，双眼紧闭，显得脆弱不堪一击，却又死死咬住了下唇，不让痛唿溢出唇边。 [绿茶值 1] [好感度 1] [好感度 1] 1001有些惊愕地连报两次，却听殷芷舒的声音与她外表的忍耐完全不同，轻快响起。 「你看，不是我的运气不错。」 「是陆上将本来就想要带我上车，而我只是用道具a推了他一把而已。」 「现在，我要兑换道具b，让他的眼里只有我，记住我现在最脆弱的模样。」 第4章 第4章 车停下的地方，是空无一人的海岸。 这一路近乎静默无声，只有殷芷舒尽量压抑的唿吸声。 陆砚原本应在这一路上布置好回联邦的路线与一应事宜，可显然，这位联邦最年轻的上将虽然早已恢復了之前那样端正如剑的笔挺坐姿，却有些罕见的心不在焉。 这种感觉，对心中眼中从来都只有国事天下事的陆砚上将来说，无疑十分陌生。 就像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世界从无垠星河，冰冷的联邦边境基地，旋转的星球与机甲闪烁的光炮中极速缩小，缩小到了只能聚焦到殷芷舒一个人身上。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蜷缩在自己身侧的她。 他不能去看别的什么，也不想去看。 他看着她手指蜷曲，手腕纤细，看着她额前的发有点狼狈地贴了几缕在肌肤上，看着她紧闭着双眼，睫毛翕动，脸色和唇色都是近乎病态的苍白，这就显得她唇上沾染的那一抹还没擦掉的血渍格外鲜红。 那是他的血。 然后，殷芷舒似是痛到难以忍耐，轻轻咬住了下唇，也咬住了那一点血渍。 陆砚勐地闭上了眼，却无法将方才所见的那一幕从心头脑海挥之而去。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心里仅有的那么一小片柔软的地方，突然坍塌了些许，再种进去了这样一抹影子。 第10页 陆砚从这种状态里惊醒的时候，下意识扫了一眼光脑。 他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中沉浸了许久，这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光脑上的时间分明才过去了短短几秒，甚至连分钟的数字都没有跳去下一位。 陆砚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的疑惑缓缓消散。 自律到严苛的这位联邦利剑，心中竟然有了一丝隐秘的喜悦。 如果短暂放纵沉溺的时间不过这样寥寥数秒，却能带来如此让人沉溺的愉悦，倒也不是不可以在偶尔闲暇的间隙中…… 只是偶尔而已。 等回到联邦后，无数的日常事务就会埋没他的所有时间，在离开帝国之前，有这样一隅隐秘的明亮，也显得这一次行动不是那么过分沉闷。 更何况，短暂的交错后，齐副官就会处理掉这个曾经看过他正脸的女人。 [好感值 1] [绿茶值 1] 1001甚至和陆砚一起欣赏了一番殷芷舒此刻的模样：[宿主让我想起了一个表情包。] [我好疼，我装的.jpg] 殷芷舒反驳道：「不，你说错了，这明明是：我好疼，但我不装了.jpg」 1001：[……] 总是忘记自己绑定的宿主是一个怎样的狠人呢。 「对了，这位陆上将没有什么血液病吧？我刚才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血。」殷芷舒问道。 1001：[……我以为你是故意给他看的？] 殷芷舒震惊：「我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 1001沉默片刻：[因为……好感值 1？] 殷芷舒：「……」 1001：[……]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位陆上将的癖好，但大为震惊。 海浪的翻涌声从窗外传来，天色是渐暗之前最后的秾丽，粼粼波光被晚霞晕出一片梦幻般的嫣然，然而海边的人却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样的美丽。 齐副官硬着头皮打破车内的安静：「我们是否现在出发，请您指示。」 已经彻底恢復冷漠的陆砚微微颔首。 面前辽阔浩瀚的海面倏而静默无声地塌陷了一片。 四周的海水仿若落瀑般垂直倾泻，再从倾泻的底部升起了一艘星际穿梭舰。 殷芷舒对此毫不意外，甚至在闻见若有若无的海水味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幕。 齐副官为陆砚拉开车门，顿了顿，又绕到殷芷舒这边。 「谢谢。」殷芷舒俯身脱了高跟鞋，这才一脚踩在了沙滩上。 海风吹乱了她的长髮和裙摆，她却显然毫不在意般，随手捋了捋头髮，再看向陆砚：「那么，接下来，我要和您一起上那艘穿梭舰，直到您真正离开，还是说……我现在就可以被放走了呢？」 下车后，之前车上近乎沉默的旖旎一扫而空。 穿梭舰门缓缓打开，摘掉了所有联邦军标的特种军从伸展开来的悬廊上一字排开，只为护送这位联邦声望最盛、战功最显赫的上将回联邦。 沉默的震慑力和杀气铺天盖地混着海水的微腥而来。 「你可以走了。」陆砚顿了顿，才继续道：「刚才，多谢。」 他的声音混着海浪的翻滚，有一种低沉冰冷的质感，他的银髮也被海风吹乱了些许，但他的气质依然是肃杀却迷人的，连1001都忍不住[哇哦]了一声，吹了个奶里奶气的口哨。 口哨音落，1001紧急插播道：[宿主随车走过了联邦秘密撤退通道，并且知晓了这片星域的联邦穿梭舰隐匿地点，按照陆砚此人铲草除根的性格，谢归谢，宿主啊，危归危哦。] 殷芷舒遗憾地「哦」了一声：「那我……想想办法。」 她也确实想了想，这才慢慢开口道：「是我应当谢谢您，可是，我要怎么走呢？」 陆砚淡淡地看了齐副官一眼。 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都会扔给齐副官去安排。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齐副官有些担心陆砚特殊对待的心回落了一大半，他会意地上前半步，正要请示这次应当斩草除根，还是盯梢关押。 殷芷舒却突然压轻了声音，充满歉意地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经验，但嘴唇上的伤口，想来癒合得总会比其他地方要更快一些。」 陆砚才要迈开的步伐倏而一顿。 因为受过太多伤，甚至此刻，他身上也是带伤的，有镇定剂和疼痛缓释压下去了大半，却也总能盖过唇畔上的那一小片。 但被这样提示后，陆砚突然觉得，唇上的细碎痛感变得明显了起来。 方才殷芷舒覆盖上来时的柔软与汹涌再次淹没了他，他的目光甚至下意识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陆砚的眼底暗了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道：「是吗？你没有……过其他人？」 这位银髮上将显然无法将「亲」或「吻」这样的字眼直接说出来。 殷芷舒却装作不解其意，歪了歪头：「嗯？您是说亲吻这件事吗？之前确实从来都没有过呢。不过您也不用太在意，我没有关系的，能够帮到您，就太好了。」 陆砚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边有了一个短暂的愉悦弧度，他的声音都有了几分温度：「嗯，我不会太在意的。」 1001即时播报：[好感度 1，绿茶值 1。我举报，他骗人，他明明可在意这件事了！] 第11页 殷芷舒也没想到这一招这么奏效：「难道他还是什么男德守护者？」 1001：[嗯？什么意思？] 殷芷舒换了种说法：「意思是说，这位官方年龄已经125岁的上将先生，还是初吻吗？有一说一，虽说星际时代大家普遍长寿高龄，青春也能长达300年，但一上来就是125岁，我内心也还是微妙的。」 1001一窒：[都星际时代了，就不要在意年龄这种细节啦，忽略那个细细的1，就当他25岁好了。至于初吻什么的……且让我查查。] 「会开车吗？」陆砚显然心情不错，也飞快地给自己找了一个不杀殷芷舒的藉口—— 到现在，她分明都不知道他是谁，否则难道不应该向他索取更多吗？ 她没有。 不仅没有，还在担心他那一点莫须有的伤口。 殷芷舒装作不知道自己刚才从刀尖上走过了一圈，柔声细气道：「当然会呀。」 陆砚重新看向齐副官，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齐副官：「……」？ 齐副官的内心充满了问号和吐槽，几乎想要将色令智昏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可惜，服从命令从来都是军人的天性。 殷芷舒顺利地拿到了车的密钥，心情极好地趴在打开的车门上，打算就这样目送陆砚登上他离开的穿梭星舰。 陆砚才要提步，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倏而驻足道：「你会去吗？」 殷芷舒一愣：「什么？」 「季风宵的舞会。」陆砚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殷芷舒歪歪头：「您是说那位飞扬跋扈的皇太子吗？我不喜欢那么张扬的作风啦，所以当然不会去的。」 顿了顿，她故作疑惑地反问道：「还是说……您希望我去？」 陆砚心情显然更好了，但他眉眼依然沉沉：「我希望你去，你就会去吗？」 殷芷舒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上去很是挣扎犹豫了一番，好似真的完全不想去，但又不愿意拂了陆砚的意。 陆砚微微勾唇：「后会有期。」 [好感度 1] [顺便，恭喜宿主，虽然我们的陆上将已经125岁『高龄』了，但确实如你所想，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男德守护者』哦。] 他深深地看了有些怔忡的殷芷舒一眼，终于真正转身而去，期间没有回头一次，甚至在登上了穿梭星舰后，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齐副官低声道：「头儿，真就这么放她走吗？」 「车上有定位，首都星也有我们的人，盯着点。」陆砚在躺进医疗舱之前，补充了一句：「也不用盯得太紧，不必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在我下次来帝国之前，这条线路先暂停使用。」 言罢，他又想到了什么，垂眸看了一眼医疗舱的唤醒的时间，鬼使神差地将时间调前了十二个小时，恰是季风宵的舞会开始的时间。 殷芷舒看着海中升腾而起，倏而撕裂空间而去穿梭舰，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1001觉得如果自己有眉头，恐怕这会儿已经打了个死结：[吹口哨的行为极其不绿茶，希望宿主检讨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举止……] 「足足125岁的青涩上将在我身上破了例，难道不值得我为他吹个漂亮的口哨吗？当初游戏研发的时候怎么没把这一条写进去，我打包票，要是有这条的话，我们陆上将的人气一定会一骑绝尘。」殷芷舒抬手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了一下肩膀：「装了这么久，累死我了。这里又没有别人，还不允许我做会儿自己？」 1001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殷芷舒敲了敲身侧的车壳，再在车里将所有按钮几乎都摸了个遍，宛如量子读书法般翻了一遭车辆运行安全说明书后，再拎出了车后备舱里的工具箱。 1001有了一丝奇特的预感，结结巴巴问道：[宿、宿主，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接下来不是应该先回市区、再做打算吗？] 殷芷舒手指在车内控制光幕上翻飞，无数窗口弹出再被攻入解锁后，终于露出了隐藏得极深的车辆弹丨药库。 她看着屏幕上品类还挺丰富的光炮型号，终于勾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满意的笑容：「是啊，没错，是要先回市区。」 「去炸了那个陈三少的家。」 第5章 第5章 1001倒吸一口冷气，深恨自己只是一个小系统，不能生出两条胳膊去摇晃殷芷舒的肩膀：[盘点一下，宿主目前一共获得了7点绿茶值，扣去刚才用的时间，满打满算就是39小时生命，留给你的时间……] 「足够了。」殷芷舒打断1001的话，顺手打开了车载光幕的星际频道，在新闻播报员清朗的声音中，有些嫌弃地摆弄了下过分华贵精緻的礼服裙，就这么直接坐在了沙滩边的路上。 1001可算抓住了机会：[惊！正儿八经的绿茶妹妹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洁癖……] 它的话自动消音在殷芷舒的动作中。 只是一瞬间没看而已！为什么半个车的外壳都已经被卸了下来！ 殷芷舒一只手在控制系统上噼里啪啦地输入代码，显然在继续做各种侵入，只见车壳下原本严丝合缝的密闭合金板随着她的动作一层层解除锁定，再打开，露出了最内里的火力。 1001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不是，咱真要炸啊？] 「当然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绿茶妹妹。」殷芷舒轻描淡写道：「不过，去之前，我要稍微改装一下这辆车，顺便……」 第12页 她纤细的手指敲下一个键。 有什么东西轻微爆裂再熄灭的声音响了起来，殷芷舒探手去吧车下最隐秘位置镶嵌的金属装置取了下来：「看，1001，定位追踪扫描仪，要是不把这个东西扣下来，我想在车上多带一个人，恐怕都会立刻被那位陆上将知道。」 1001一梗，再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陆上将竟是如此心思深沉之辈！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收到了好感值 1的提醒呢！他不是明明都已经躺在医疗舱里了吗？！] 殷芷舒的手指顿了顿：「不是你们系统主脑捏出来的数据人吗？你对他还不了解？」 1001没有回应，发出了一声关机般的熄灭声，十分刻意。 殷芷舒也没有追问，她动作不停地将金属装置重新连接在了控制台上，又敲了一连串的代码出来，原本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小仪器又重新亮起了隐秘的光亮。 1001到底按耐不住，探头探脑：[这又是什么意思？] 殷芷舒：「总不能立刻失联，陆上将那边想必还会盯着我一阵子，但也不能真的让他这么容易就找到我，所以我在里面植入了随机路线代码。」 言罢，她突然抬眼扫了一下正在播报新闻的光幕。 「……薄雁回先生刚刚完成了他宇宙巡演的最后一站，回到了联邦首都星，据悉，接下来，他将受邀前往联邦影视艺术大学，参与终身教授的授予仪式……」 场外音中，众星捧月般的英俊男人从星舰廊桥上走下来，在充斥了整个停机坪的尖叫里，带着近乎完美的微笑走过人群，再引起了更大的狂欢般的热烈。 路过镜头的时候，或许是捕捉镜头的本能，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再轻轻挑了挑眉。 浅金髮色的男人有着一双宝石般夺目的湛蓝双眸，纵使这样隔着光幕，他的目光也好似近在咫尺，加上挑眉的那一下动作，就连殷芷舒都感觉有被这样一眼溺到。 1001[嚯]了一声，激动道：[瞧瞧，瞧瞧，这就是宿主要攻略的、堪称人间行走蛊王的三号男主了，按照剧情发展……] 「嘘。」殷芷舒注视着光幕上过分耀眼的男人，轻声细语地打断了它：「不要剧透。」 1001有些不解：[都说知己知己百战不殆，宿主难道一点也不好奇你们的相逢吗？] 殷芷舒试图委婉：「剧情也是有可能会变的。」 1001震声：[我拿的可是先知剧本！怎么可能……] 殷芷舒逐渐失去耐心：「上次你就错了，且没说陆砚也在这个联邦的偏僻星球。」 1001急转弯：[……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让1001小可爱尽职尽责地来夸一夸宿主吧！刚才宿主的发挥可真是炉火纯青锦上添花，简直是杀手界的冉冉之星，就算是徜徉绿茶文学多年的小1我也嘆为观止！不过你们机甲杀手都这么有演技的吗？] 殷芷舒揉了揉眉心：「感谢你的好意，不过你的成语运用资料库或许该更新了。另外……对于你最后一句里的自称，我持保留意见。最后，我们机甲杀手只是比较……能屈能伸，又或者，你可以当做，我这种真正的美女，一般都比较天赋异禀。」 嗯，天赋异禀。 殷芷舒也火速说服了自己。 1001不服气地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见面前的车突然从中折开，在一阵机械声中，变成了飞船形态。 再下一刻，原本只是普通穿梭舰的飞船，鬼斧神工般，垂落分裂出了许多个小部件，活生生有了战斗舰的模样。 真·魔改·穿梭战斗舰。 1001看得目瞪口呆。 都是机械科技造物，1001竟然产生了一丝敬畏。 殷芷舒满意地站起来，拍了拍舰身，再弯腰将星际频道的播报切去了另外的频道。 摇滚乐声剎那间充斥了整个寂静海滩，夕阳早已落下，海潮涌动的声音与黑夜星空不知何时一併覆盖了天地，再被这样的节奏与热烈撕开一道口子。 殷芷舒坐进车……不，应该被称为改装穿梭战斗舰里，再将音乐放得更大了点。 「没有月亮的夜，就适合做点月黑风高的事。」殷芷舒拉下推进杆，将前进速度直接叠满：「比如，放点菸花。」 1001虽然只是存在于殷芷舒的脑海里，却自动模拟出了被烈烈夜风吹到支离破碎的声音：[宿主……你等等……这里虽然不是首都星，但也隶属于首都星圈，和首都星一样有……航空禁令……] 「哦。」 齐副官兢兢业业开了足足两小时才到这片海滩，殷芷舒拔地而起，不过区区半小时，就已经悬浮在了之前她差点被强取豪夺的那座小别墅上空。 1001看着殷芷舒热感应扫描定点陈三少的样子，声音还在发颤：[不是，这不科学……为什么禁空警报没有响起来？] 殷芷舒锁定了其中某个看起来实在有些扭曲的人影，有点难以辨别对方这是什么姿势，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这就是科学。」 还有比反侦测技术更加科学的存在吗？ 殷芷舒一边圈出所有热感应红点，避免无辜人等伤亡，一边在爆裂的鼓点和1001的尖叫中，施施然按下了攻击确认。 轰！ 明亮划破夜空，旋即是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感谢陈三少作恶多端的时候，到底要了几分颜面，这处府邸的所在位置实在偏远，方圆若干公里之内都渺无人烟。 第13页 更远一点地方的人或许会以为这里炸开了一朵烟花，又或者觉得这样的轰鸣是来自于那位肆意妄为皇太子新的某种试验效果。 总之这样的惊天动地后，竟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陈三少觉得自己大约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又或者过去所做的一切的报应都集中在了今天这一天。 所以才会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从车上扔下来，再被那位素来视其他人如蝼蚁的皇太子下令将他扔去餵狗，他好不容易买通了执行命令的下属，结果才摆出个被狗吃的憋屈模样，自己的房子就被人炸了。 是的，炸了。 帝国再怎么也是个法治社会，怎么能有人就这么把他的房子炸了呢？！ 陈三少恍恍惚惚地从废墟瓦砾中抬起头来，有些迷茫地回想，这一切的开端，好像都是那个一亿星币买回来，他却连手指头都没碰到的、叫殷什么来着的女人。 他这样边恍惚，边下意识抬起了头。 殷芷舒刚巧打开了舰门，向着下方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 陈三少：…… 瞳孔地震。 淦。 他手都还没摸到的，不就是她吗！！！ 所以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看起来还像是炸了他小别墅院子的人？？！ 他甚至努力向着她身后看了看，才愕然地确定，舰艇上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啊，你果然在这里啊。」殷芷舒一只手盲操着改装穿梭舰的操纵杆，就这么降低到了陈三少面前。 陈三少一肚子的话和疑问都被面前黑漆漆对准了他的炮筒塞了回去。 还问啥啊，问题哪有命重要。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颤声道：「别……别杀我！」 殷芷舒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咦」了一声，径直从改装穿梭舰上跳了下来。 陈三勐地屏住了唿吸。 毕竟能够做出来大半夜来炸他快乐老家的疯子，可能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但殷芷舒却径直越过了他。 然后蹲在了一处废墟面前，毫不在意地拨开狼藉的石块，再从里面抱出来了一只几乎有半个她那么大的金毛狗子。 狗子明显被这样山崩地裂的动静吓到了，有些惊恐地疯狂摇着尾巴，但在感受到殷芷舒的体温后，狗子的情绪显然被安抚了许多，把狗头委委屈屈地靠在了殷芷舒肩上。 殷芷舒柔声道：「不怕不怕，乖哦。」 狗子：「嘤呜呜嘤！」 陈三少在看到那只狗子后，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没错，那就是皇太子殿下的下属牵来，执行「拖下去餵狗」命令里的那只「狗」。 这样可怜巴巴靠在殷芷舒怀里的狗子，竟然还有空扫了他一眼，露出了嘴边的尖牙，眼中的兇狠意味不言而喻。 陈三少：？！ 不是，你这狗，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啊？！ 不怕你在人家怀里蹭什么蹭？怕了你怎么还能瞪我一眼？！而且你一只四五十斤的狗子，这样赖在人家怀里，不害臊的吗！ 陈三少原本想要趁这个空档，去夺一夺穿梭舰控制权、再试着反杀一波的想法，顿时偃旗息鼓了。 就他妈离谱！ 这狗为什么在她怀里看起来那么乖巧可爱！ 对着他就龇牙咧嘴，兇勐如野兽？！ 他还记得这狗踩在他头上，低头闻他耳朵和脖子的时候的悚然感觉。 看看面前黑漆漆的炮管子，再看看这狗，陈三少吸了吸鼻子，秒怂了。 殷芷舒当然在陈三少想要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杀气，她不慌不忙地等着他出手，结果等了半天，这货居然偃旗息鼓了。 殷芷舒摸了摸乖巧大金毛的狗头，终于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再用一只狗爪抬起了对方的下巴：「陈三少啊，还记得我是谁吗？」 她的声音依然轻柔，面容更是精緻如黄粱一梦，陈三少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斟酌再三，无数称唿在舌尖绕了许多个弯，最终清了清嗓子，再小心翼翼开口：「殷……祖、祖宗？」 第6章 第6章 怎么说呢，这个称唿还挺……别出心裁的。 殷芷舒尚且算是满意，这才把狗爪从他下巴移开，还轻轻拍了拍狗爪上莫须有的灰尘。 陈三少：？！ 不是，过分了啊，他真就那么脏吗？ 陈三少在这边腹诽却不敢说出来，但金毛狗子却显然对殷芷舒的行为很受用，愉悦地摇起了尾巴。 大金毛少说也有六七十斤，殷芷舒抱起来却好似毫不费力，而且显然对这种毛茸茸的生物十分没有抵抗力，完全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陈三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殷芷舒纤细的手腕上停顿了一下，再落在金毛显然堪称膘肥体厚的肚子上，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体格。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殷祖宗如果想要抡起他，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想到自己刚才试图夺权的念头，陈三少有些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没有动手。 「我记得……你是用了一亿星币从殷家买来的我，当时好像还给了些别的承诺？」殷芷舒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陈三少。 1001小声提醒：[宿主，那个，绿茶语气什么的……] 第14页 「和这种人绿茶，我嫌噁心。」 1001想说只剩下35小时生命了，长夜将至，还要睡觉，实在是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不然将就将就…… 却还是闭了嘴。 陈三少微微一愣，心想当时殷家狮子大开口一亿星币都把自己气得够呛，什么时候…… 哦，是了，是他第一次见到殷芷舒的时候，是有听说，这小姑娘梦想要当明星的。 所以他当即表示，只要殷芷舒愿意陪他一晚上，他就把她引荐给薄雁回薄大影帝，似乎还胡乱吹了点资源什么的。 总之，同样的说辞，陈三少已经说给至少十七八个女孩子了，所以才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毕竟随手画出来的大饼，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但话说回来，这倒也不是他在胡说八道，无非是他提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薄影帝要在帝国影视艺术大学担任一段时间客座教授，多砸点钱，总能在帝国影大买个入学名额。 ……旁听生也算是名额嘛。 陈三少盘算了片刻，到底还是在炮筒与狗牙的联合威胁下将事实和盘託了出来，末了还说：「如果殷祖宗需要的话，我、我这就去把事情给您办妥！」 [呵，我举报，他胡说！按照剧情，他根本没有给宿主办妥！他只能买来旁听生的名额！而且只扣扣索索花了三千万星币！]1001冷笑一声。 「嗯？按照剧情？」 [……嘛，本来不是应该你被皇太子所救嘛，不过被救也只是一时的，之后还是被陈三少找到了，然后……] 1001没有继续说，殷芷舒已经懂了。 不得不说，原剧情的这个走向，还挺狗血又符合人设的。 ——一个绿茶npc，还想要什么自行车？有个剧情线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有什么阳间女主剧本吗？ 1001清了清嗓子：[不过宿主也不用担心，宿主现在是有小1我的宿主了，岂可与剧情同日而语。总之，学位已经在小1的神通下为宿主搞好了，靠炮灰，不如靠小1！] 殷芷舒欲言又止：「……虽然很想夸夸你，但是吧，一个真正神通广大的系统不能，至少不应该，拿自己和一个炮灰相提并论……」 1001：[……]嘤。 殷芷舒扒拉了几下狗尾巴，觉得有些好笑——不仅仅是1001，更因为面前如此地步，还不忘耍滑头的炮灰男人：「这样啊。多砸点钱，是要砸多少？」 「最近帝国星币通货膨胀得厉害，但我寻思怎么也不会超过两亿星币……」陈三少夸大其词地报了个数，想要以此显示出自己的大方。 殷芷舒「哦」了一声，在心里问1001：「我有帐户吗？」 1001急于证明自己：[玩家还没有登入游戏，愤怒值系统还未开启，所以本来没有的，但可以现在1001可以偷偷摸摸给宿主开一个！] 殷芷舒点点头，十指如飞地在控制光幕上打了些什么，移到了陈三少面前。 陈三少探头一看。 是转帐页面和一份措辞严密近乎毫无漏洞的协议。 更离谱的是，那个转帐页面，分明就是他的个人帐户吧？！ 陈三少：「……不是，祖宗，您连我帐号都黑进去了，我这家底您都清楚了，要转多少钱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干嘛还这么多此一举？」 殷芷舒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遵纪守法好公民是不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谋取财产的，快签。」 陈三少：「……」 这会您知道遵纪守法这四个大字了？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会大半夜开着明显不可能会被获批上路的改装穿梭舰来炸他家吗？！ 此前设想的所有逃跑可能都被堵死，陈三少深吸一口气，任命地在自愿转帐协议书上签了字，再按照协议书上的数字，工工整整地转了五亿星币到殷芷舒的帐户上。 1001嘆为观止地即时播报：[宿主帐户到帐五亿星币，已查收。] 既然是系统确认的，自然是真金白银童叟无欺，殷芷舒扫了一眼协议书上的签名，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陈三少察言观色，心想自己房子也被炸了，赎金也算是交了：「……祖宗，您看……？」 殷芷舒微微一笑：「我看不错。」 陈三少心中一喜。 下一秒，黑暗中却依然闪耀夺目的美人慢条斯理地弯腰俯身，穿上了足足十二厘米的高跟鞋。 ——只穿了一只。 陈三少在莫名其妙之余，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这事儿理论上不归我管，应该把你交由帝国法审判。但既然看到了，也险些成为受害者的一员，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做的。」殷芷舒边说，边在陈三少倏而睁大的眼神中，一脚踩了下去。 也不是没想过要躲。 躲……也得能躲开啊！ 陈三少觉得自己分明看清楚了对方抬腿的动作，甚至已经洞悉了她的意图，但直到疼痛贯穿了他，再在他最疼的地方来回碾压了好几遍，他都没能来得及动哪怕一根手指！ 金毛狗子在旁边快乐地乱甩尾巴。 它明明是来乱杀的，结果却被限制了行动，只能摆摆样子，这会儿见到这孙子吃瘪，心里简直高兴极了。 殷芷舒本来还想再解释一下五亿星币的构成，譬如其中三亿是入学费，两亿是精神损失，但看到陈三少狼狈在地上翻滚的样子，又觉得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个口舌。 第15页 她顺手拍了一张他的惨状，再给资料上所有被陈三少嚯嚯过的少女们发了过去，顺带了一个定位。 做完这一切后，她十分嫌弃地把自己的那只鞋甩去了废墟里。 踹过人渣的鞋，四捨五入等于脏了，尤其尖细鞋跟上隐约还沾了点血渍。 1001先是被殷芷舒的动作惊到，然后在陈三少划破天际的惨叫声里，面色古怪道：[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感值 1。] 殷芷舒：「嗯？」 1001迅速一查，更迷茫了：「好感值来自……皇太子？」 殷芷舒回身上飞船的脚步一顿：「皇太子？」 她愣了愣，慢慢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身边还在傻乐的金毛狗子身上。 仔细看来，这狗子绝对算得上是狗中英俊潇洒的那一挂，血统毋庸置疑，毛色更是顺滑发亮，绝对养得十分养尊处优。 ……或者说，实在是过分养尊处优了点。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狗头，然后俯下身去。 …… 光幕里，浓稠夜色和高清镜头下也难掩殊色的少女逐渐贴近。 一般来说，镜头总是会有些许的畸变，更会放大瑕疵，所以明星们为了上镜，对自己的面部和身材管理都会到达近乎严苛的境地。 但纵使是这样真正的怼脸时，殷芷舒的脸竟然还是完美的。 「莱多很喜欢她。」红髮的英俊男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依然倨傲，眉眼间却分明带着真正的笑意：「你见过莱多舔别人的手吗？」 一旁的侍卫长悄悄看了一眼季风宵的脸色，心道别说没见过莱多舔别人的手，也没见过皇太子您这么津津有味地腾出时间来看这种……监控视频啊。 季风宵问出问题，也不是要什么回答，他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然后停顿在了一只漂亮白皙的手勐地盖住镜头，显然发现了这个随身监控的时候。 「旺茶啊，怎么还有人时刻都想要监控你的生活呢？我们旺茶，也是要有自己狗生的呀。」轻轻柔柔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末了还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这个人，可真是讨厌死了！」 1001：[……怎么还能随口就给狗子起了个新名字呢？] 殷芷舒：「我不需要旺财，只需要旺茶嘛。」 1001：[……]无法反驳。 她的语气和之前居高临下地对陈三少说话时完全不同。 如果说对陈三少时，她是冷漠居高临下的判官，那么此刻，她就像是邻家娇俏的妹妹。 季风宵突然很想看到说这句话时，殷芷舒脸上的表情。 是和她刚才说那句「不怕不怕，乖哦」的时候一样温柔吗？ 这份好奇，甚至盖过了殷芷舒给他的莱多起了个「旺茶」这种土名字的疑惑和愤怒。 ——旺财他尚且算是听过，请问旺茶是什么意思？ 可惜很快，他连这样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殷芷舒将监控镜头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依然在嘶叫的陈三少。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镜头里出现的，还是陈三少被她踹的部位。 季风宵：「……」 飞船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季风宵黑着脸，切断了监控视频。 侍卫长察言观色，上前请示道：「要追踪一下这位女士的行踪吗？需要我去将莱多带回来吗？」 红髮金眸的皇太子挑眉一笑：「不用。」 侍卫长还在腹诽不用就不用，怎么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能捎带出点儿自得。 季风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给了她我的袖扣，她将成为后天舞会上，我的女伴。」 这一次，是真的掩盖不住的洋洋得意了。 给袖扣当然只是一时兴起。 他也没想到能够在莱多的监控镜头里见到她。 ……再看到她这样不为人知却又足够点燃他兴趣的一面。 侍卫长脸上带着真情实感的营业赞美笑容，心里却不期然划过了方才殷芷舒脚踩陈三少时干脆利索的动作和声音，再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怀疑。 皇太子殿下的邀约确实从未落空过，但……这次这位，真的会去吗？ …… [好感值 1] [绿茶值 1] [宿主目前还有41小时生命。] [进度通报：陆砚好感度8%，季风宵好感度2%，薄雁回0%，阿德莱0%。] [绿茶等级lv.0，称号绿茶实习生。攒够100小时生命时，将升级至lv.1,领取绿茶练习生称号。] 1001的声音迭次响起，殷芷舒开着改装穿梭战斗舰，身侧多了一只在黑夜里带着酷仔墨镜的漂亮狗子。 轰轰烈烈的摇滚声再次划破夜空，殷芷舒和本名洋气莱多、现名旺茶的金毛狗子跟着激烈的节奏摇摆着身体，再次将手下前进控制杆直接推到了最底部。 1001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这一幕，沉默片刻，也莫名其妙地随着节奏摇晃了起来。 穿梭舰逐渐被拉高，爆裂的鼓点盖过轰鸣的引擎，1001迷幻的神智清醒了一瞬，扯着嗓子喊道：「宿主，我的宝，再这样咱们就要突破这颗辅星的外气层，进入宇宙空间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殷芷舒老神在在：「当然是去首都星了。」 或许是此前殷芷舒的一系列操作实在太秀，1001甚至忘了质疑这么一艘车改造的穿梭舰在宇宙中穿行的可能性和安全性问题，只一边跟着节奏摇晃，一边随口问道：[到了以后，我们要先做什么？] 第16页 「嗯……先去买几双合脚的鞋吧。毕竟，鞋子如果不合脚的话，可是很难走到薄影帝和皇太子面前的哦。」 第7章 第7章 医疗舱总是有些逼仄。 就算足够让人放松神经，全身都沉浸在癒合浸泡液中的感觉也早就适应了，到底还是不怎么舒服。 更何况，陆砚已经习惯了时刻神经紧绷了。 就算是身处联邦的穿梭舰上、周遭都是自己真正的亲信，他也绝无可能完全放松，更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在癒合浸泡液中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到底有些微妙的不同。 疼痛总是让人清醒，而这种清醒时分，自然最适合去想一些最要紧的军机大事。 陆砚这次自然也是这么打算的。 此次潜入帝国，虽然意外负伤而归，却也并没有脱离掌控，甚至负伤程度也在此次出行之前的风险评估范围之内。 相比起他拿到的结果，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闭上眼，想要在心里整理一遍此次获取的情报信息。 然而矿星、矿石感染病、虫族勾结、机甲研发资料……所有这一切都在眼前变成一片黑暗的时候，化为乌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精緻妩媚的面容。 那张面容倏而自上而下凑近他，说着「这才是冒犯呀」的轻柔声音，她嘴唇的柔软和他已经癒合的唇部伤口细微的摩擦，她用领带覆盖住他眼睛时过分靠近的体温，她颤抖着睫毛靠在车后座时隐忍的唿吸……甚至还有她的裙角覆盖在他膝盖时莫须有的温度。 把镜头拉到1001这边，无垠宇宙中，开启了自动导航定位功能的穿梭舰里，殷芷舒已经靠在旺茶身上，睡了过去。 1001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没有吵醒她，只是在陆砚的好感度一栏上，轻轻跳了一个数字。 [好感度9%……10%。] 陆砚勐地推开舱门，坐起身。 齐副官吓了一大跳，以为医疗舱出了什么问题，才跑到近前的时候，却听陆砚突然问道：「我在里面多久了？」 齐副官一愣：「三个小时。」 陆砚微微拧了拧眉，脸色肉眼可见地有些烦躁阴沉，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继续躺了回去。 齐副官看着重新合併的医疗舱门：？ …… 「这位小姐，请问您要什么？」店员有些惊嘆地看着面前过分漂亮的少女，虽然对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还是有点忍不住地脸红。 站在对面的少女看起来皮肤好得过分，让人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来，对方是真的拥有一手鬼斧神工的化妆技术，还是真的素颜。她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v领连衣裙，银色的红皓石锁骨链细细地垂下去了一条，一直延伸到了v领深处。 店员勐地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殷芷舒扫完了整个菜单，再抬眼看向对方：「嗯……大杯抹茶冰拿铁，少冰。」 店员小蓉低头操作：「好、好的哦……一共七十八星币，请问刷脸还是刷光脑？」 殷芷舒不确定没特意开通业务的话，是否能刷脸：「嗯……刷光脑吧。」 最近刷光脑支付出了一点闹翻了全星际的问题，小蓉好心提醒了一句：「记得遮盖住自己的帐户余额哦，最近也不知道光脑支付出了什么问题，经常会在支付页面上露出个人信息。」 「好的，谢谢你呀。」殷芷舒刷完光脑后，沖对方感激地笑了笑：「对了，刚刚就想说了，你的耳环很好看，很配你哦。」 这一次，小蓉的脸是真的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也、也谢谢你！」 殷芷舒微微一笑，拿着小票去一旁等咖啡，顺便低头刷了刷这几天的新闻。 小蓉平移到旁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乱飘在殷芷舒身上，一边小声对同事说：「小卫你快看！天哪怎么会有人这么漂亮还这么温柔！她夸我了！她夸我三十五星币买的耳环好看了！呜呜呜我要感动哭了！」 被称作小卫的同事忙着操作奶茶机，头都没抬：「醒醒吧你，漂亮又温柔的大半都是假温柔，真绿茶。嗯？她还点了杯抹茶拿铁？我看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1001也正在说这事儿：[不是，宿主，为什么你在这里都能上分？绿茶值 1，正好抵扣穿梭花去的6小时和逛街购物的2小时，目前宿主剩余生命值38小时。]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宿主这样的杀手还喜欢喝抹茶拿铁。] 殷芷舒：「……你是对我们机甲清缴师的下班生活有什么误解？杀手也有情，杀手也有爱，提神醒脑地喝杯咖啡怎么了？」 [你醒醒啊宿主，抹茶拿铁不含咖丨啡丨因的！] 殷芷舒从善如流地改口：「喝杯糖水又怎么了？」 1001突然：[欸，我听见了！那个做咖啡的男生说你点抹茶拿铁是因为你绿茶！咦！就因为这样所以绿茶值又 1了！目前生命值44小时！] 殷芷舒深以为然：「哇哦，这难道不是对我工作的最高赞许和肯定吗？以后我要每天都来这里喝抹茶拿铁。」 1001：[？] 她扎开对方递过来的抹茶拿铁，看给分大方的小卫店员的眼神十分温柔：「辛苦你帮我做咖啡啦，谢谢你哦。」 1001：[……绿茶值 1，生命值剩余50小时。] 小卫被这样过分轻柔悦耳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抬了下头。 第17页 来这里打工的，其实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这里艺术高校云集，小卫早就见惯了各种明星脸，但饶是如此，他也还是为面前这张脸愣了一下。 这种程度的美丽是真实存在的吗？ 小卫有点恍惚的同时，还隐约觉得，为什么这个人……有点眼熟？ 没道理他记不住这种美人啊。 但小卫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算了，每天来买奶茶和咖啡的人那么多，有点眼熟不是很正常吗？ …… 殷芷舒走出门外，弯腰拿起自己把自己拴在了一旁的旺茶的狗绳，这才施施然向影大的门口走去。 小蓉还沉浸在殷芷舒的脸里，正要再赞美几句，突然「咦」了一声。 小卫下意识看过去：「怎么了？」 小蓉的脸色有点古怪：「说起来，是我的错觉吗？她的五官像不像是那位影大一年级新生校花的超高配升级版？那个校花叫什么来着……？」 她这么一说，小卫也想起来刚才那种若隐若无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你是说……殷小凝？」 [宿主到首都星的速度太快，打破了原有的剧情时间线，所以小1之前还没来得及告诉宿主，在首都星，你还有一条蛮重要的剧情线。]1001的声音带了点歉疚：[宿主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殷芷舒挑挑眉：「嗯？」 [嗨呀，就是那种剧情嘛！绿茶也不是生来就茶的，背后总要有点原因的，比如要在家里争宠，又或者，想要茶过自家姐妹什么的。] 殷芷舒接收了1001传递过来的信息，捋了捋。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她那个收了一亿星币、另结新欢的渣爹，和新欢有个女儿，叫殷小凝，目前也在影大就读，因为面容姣好，加上炒作了一番，所以一入校就被评为了影大新任校花。 殷芷舒看着资料上殷小凝的照片陷入了沉思，也不能说殷小凝不漂亮，但她觉得，自己刚才一路走来看到的几个女孩子的容貌，都并不逊色太多。 再思索片刻，殷芷舒终于抓住了华点：「等等，炒作营销也不是谁都有那个实力的，她不会就是用卖我的一亿星币做的营销吧？」 1001：[。] 殷芷舒冷笑一声：「……这就忍不了了。」 这至少证明，殷小凝对于渣爹卖她的事情是知晓的，且毫无愧疚之心地用了这笔钱在自己身上。 在家里外面小打小闹地比比茶艺，明里暗里拉踩一下对方也就算了，虽然也蛮让人讨厌，但性质到底不一样。 殷芷舒晃了晃手里的抹茶拿铁，听着冰块和塑料杯璧碰撞出了些许的声响，对自己拿的剧本高度赞扬道：「真是古早狗血无脑炮灰绿茶npc。」 1001不敢说话。 说话间，殷芷舒已经驻足在了影大门口，在出入门禁上刷了一下脸。 「滴——」人工电子合成音响起，虚拟保安核对了手中的学生信息卡，电子屏上也显示出了工工整整的一行字。 【表演系，大一，殷芷舒，学号ydby3027090523】 恰是开学季，就算距离报导过去了一周有余，像是殷芷舒这样真正的生面孔，也并不多么奇怪。 毕竟是影大，许多学生还未入学就已经有大大小小的剧本合同在身，在剧组延误几天再来报导什么的，实在太过正常。 影大也并不禁止学生带着宠物来上学，只要拴好链子，不要打扰到别人，就没有任何问题。 1001还沉浸在殷芷舒刚才的那声让人害怕的冷笑里。 出于某种原因，1001还悄悄查了一下，殷芷舒过去履歷里，冷笑之后会做的事情。 然后它就看到了各种散落一地的机甲零件，被五花大绑吊起来的无助机甲，拼命喊着我错了我错再也不敢了的跪地机甲…… 1001：[……] 一边害怕，一边觉得刺激，一边还想为殷小凝和殷家人点根蜡。 它还在瑟瑟发抖地以为殷芷舒会径直去找殷小凝，却不料殷芷舒在研究了片刻学院地图后，沿着洒满了桂花香气的大道一路走了过去。 殷芷舒和旺茶的心情都很好。 星际时代，最缺的就是真正的自然产物，像帝国影大这样一整条街的桂花树，实在是沁人心脾。 旺茶的高兴就很简单了。 纯粹是因为殷芷舒从地上捡了一束恰好跌落的桂花，吹了吹干净，别在了它的狗头上。 旺茶觉得，自己就是全首都星最美的茶，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轻快嚣张了许多。 「1001，你可以看到□□的位置吗？」殷芷舒一边耐心撸狗，还拿出光脑和笑得十分开心的桂花旺茶拍了一张自拍合影，一边问道：「如果是明天开课的话，我猜想，他今天或许也在学校里？」 1001火速一看：[咦惹！不得了！好感值商店更新了！只需要花费5点好感值，就可以购买一张光点地图了！有了这个地图，宿主就可以同步看到四位男主的具体位置了！不过因为是只要5点好感值的初级地图，所以相应的，也只能看到以宿主为中心的5公里范围内，超出就不行啦。] 殷芷舒觉得有点贵，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感值，这才发现陆砚的好感度从之前的8%已经跳到了11%，就在她扫这一眼的时候，进度值居然又跳了一格。 殷芷舒眨眨眼，觉得十分有趣。 第18页 这位陆砚上将，怎么难道还会自我攻略吗？ 但就算有陆砚上将这位上分大户，目前她满打满算也只有14点好感值，之前还用掉了2点，一次性用掉5点，还是有点心痛的。 但能够显示和提示男主位置这个功能，又实在是重要。 尤其是……万一以后出现什么几个人一起出现的修罗场的时候，严格意义上来说，说不定可以保命。 殷芷舒咬咬牙：「那就买一份吧。」 1001给殷芷舒的光脑上同步了平面地图。 地图虽然初级，平面设计却足够清晰美观，关键信息也一目了然。 可能因为定位就是绿茶，所以她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十分醒目的小绿点。 薄雁回的点则是金色的，大约是因为他的金髮。以此类推，以后地图上莫约还会出现小红点，小银点和小黑点。 果然如她所料，薄雁回距离她的位置并不太远。 1001迅速紧张了起来：[小1这次也没有剧本了！你们的相遇原本并不是在这里！宿主要怎么办！] 「让我试试看。」 殷芷舒想了想，牵着旺茶走进了面前薄雁回所在的教学楼，堪堪掠过薄雁回所在办公室的门口，再推开了相隔两间位置的空置练习教室的门。 走廊很安静，她的脚步也很轻，所以显得开门时的一声「吱呀」格外清晰。 她突然轻轻地「哎呀」了一声，再摸了摸旺茶的头：「茶茶呀，姐姐的桂花掉在那边教室的门口了，可以麻烦茶茶去帮姐姐拿一下吗？」 「对，就是和你头上的花花一个味道的东西。」 「茶茶真棒，茶茶最聪明啦，茶茶就是最旺的茶茶。」 她柔声细语的声音迴荡在走廊里，再悄然穿透并不多么隔音的门板。 第8章 第8章 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金髮男人下意识向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再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影大校长，微微皱了皱眉。 影大的校长姓郑，已经300岁出头了，看上去却依然是青年模样，显然是服用了一些特效药。 郑校长也扫了一眼门外，脸上有了歉意的微笑：「钱都花在墙体隔音上了，门板的选材方面，确实有些忽略，想来应该是去隔壁教室自习的学生，实在抱歉。」 「徐哥，这次的捐赠里多加一笔吧。走我私人的帐。」薄雁回先是侧头对自己的经纪人叮嘱了一句，这才重新看向目露惊愕之色、想要阻止他的郑校长：「举手之劳，比起设立奖学金和助学金，用在这些看得见的地方，我也会更安心一点。」 他的声音很低柔悦耳，只要一开口，就有着让人忍不住抛下一切去倾听的力量。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所谓低音炮，而是介于清朗与微哑之间。按照他遍布全宇宙无数粉丝的说法，就是那种标准蛊王所应该拥有的完美声线。 ——毕竟薄雁回在事业初期，先是用这把嗓子火遍了全星际，成了无数少女的枕边音后，偶然露了脸，惊起了全星际的尖叫，这才入了娱乐圈。 「这怎么好意思。」郑校长坚持推却道：「薄先生已经捐为我校做了许多贡献了……」 「一码归一码。」薄雁回很坚持，再冲着郑校长微微一笑：「更何况，既然有幸成为了本校的终身荣誉教授，这点小事，都是应该的。」 他与郑校长说话间，徐经纪人已经效率极高地从光脑上发出了若干条消息，等到薄雁回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光脑上已经有了一张第三方已经签字盖了章的採购框架合同。 徐经纪人将合同发到薄雁回光脑上，神色不悦地向外看了一眼，心道果然还是不应该听薄雁回的话，该封的地方还是应该封的。 按照薄雁回现在的身价，校方为他提供一些便利也是应该的。 可惜都已经算得上是星际数一数二的巨星了，薄雁回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好似并不认为这样的身份和如此积累起来的财富值得被特殊对待。 就在徐经纪人已经在考虑，是否是有人暗中透露了薄雁回的行踪、有私生粉找上门的可能性时，门外的走廊上突然有了一阵过分密集的脚步声。 暗金色的毛爪在门缝下一闪而过，顺便还掉了一点桂花花瓣。 「茶茶真乖，真聪明。」刚才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带着十足的笑意和宠溺夸赞道：「谢谢茶茶呀。」 ……倒是没有私生粉会带狗。 对方也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打扰到别人的样子。 徐经纪人悄然松了口气，想来可能是他神经过于紧张了。 如此稍微放松下来以后，徐经纪人也不得不在舒展眉头的同时承认，这道声音，其实实在是十分好听。 好听到光凭这一把嗓子，就可以原地出道。 徐经纪人甚至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犯了点儿职业病，想要再听几句，再考虑要不要递出一张邀约面试的名片。 人类对待爱宠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说起叠词，再露出自己最温柔放松的一面。 听到这样声音的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徐经纪人这样想着，又不动声色地看了薄雁回一眼。 薄雁回已经在合同上签了名，将合同发给了郑校长，再向着对方歉意一笑：「抱歉，菸瘾犯了，失陪片刻。」 郑校长担任影大校长也有三十余年了，培养出来了无数明星，也见过了无数圈里圈外人。 第19页 人火了以后，性情多多少少都会变一点，有的是更加有城府且滴水不漏，有的则是多多少少显露出了自己内里真实的一角。 唯独面前这位算得上是声誉几乎达到了顶峰的薄影帝，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始终谦和如一。 阅人无数的郑校长甚至觉得，或许在这位薄影帝眼里，所有的浮华与财富都不过过眼烟云，就像是他刚才轻飘飘地就要为影大所有教室换个漂亮门一样不值一提，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薄雁回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徐经纪人下意识想要跟着他，却被他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徐哥，劳烦你和郑校长再对一遍合同和明天早上的流程细节，别忘了下午我要去参加一个舞会，可以迟到一会，但不要超过半小时。」 郑校长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信步闲庭地单独走了出去，直到掩门的声音响起，他才转过头，试探着问道：「明天下午……莫非是皇太子殿下的那场舞会？」 徐经纪人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这种时候，只要不是否认，就是肯定。 郑校长会意地点了点头，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感慨道：「薄先生这些年……才是真正的风光无限啊。」 皇室的舞会入场券是多少社会名流抢破头也拿不到的，但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可以迟到半小时的随意应酬。 …… 薄雁回确实是菸瘾犯了。 他抽菸也不必迴避或许会存在的镜头，毕竟饭拍他抽菸的神图神视频实在是早已遍布了全星网。 烟雾朦胧下，薄雁回那张格外精雕细刻出来的脸就像是自带了一层迷醉的滤镜，再加上他漫不经心抬起的湛蓝双眼，几乎能够定格成为每个薄粉心中封神的一幕。 薄雁回靠在墙上，刚才那个说着「茶茶真乖」的声音正在努力念白，声音隔着门板，稍微有点失真地传入他的耳中。 或者说，也算不上是完全的念白，毕竟没有什么念白里，能这么频繁的夹杂吐槽。 「姐姐呀，不是妹妹我容不下你，而是……」娇纵又带着些刻意做作的声音拉长音调：「有我在的地方，就不应该有你的存在。」 下一秒，声音倏而一变，回到了之前喊「茶茶真乖」时的软俏音调：「天了噜，真是不可置信，这真的是人类能说出口的台词吗？救命啊旺茶，这台词给狗，狗都嫌弃的好吗？」 顿了顿，她又有些丧气：「算了，难道我还有得挑吗？」 「——呵，就凭你，也想和我斗？你的男朋友我已经抢到手了，你的下一任，下下任男朋友，包括你未来的老公，都会被我一个个地抢过来。」一声冷笑：「问我要怎样才能放过你？姐姐，你还不懂吗，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过你的呀。」 倒吸冷气的声音不加掩饰地顺着隔音不好的门传了出来，她似乎是被这样的台词烫到了舌头：「我头皮要发麻了！怎么会这样，这位妹妹做什么不好，天下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换那个嘛，嗨呀，就算不愿意走，又为什么一定要在姐姐的男朋友们身上吊死呀——」 上一句念白的时候，她的声音也结束在了「呀」这个语气词上。 但这一次，她拉长了点儿的这个字里带了点不理解，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嗔怒，反而让这一声有些千迴百转，好似带了点小钩子。 薄雁回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燃去了多半，他垂着眼，浅金色的睫毛遮住了瞳孔，却已经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 好巧不巧，他笑这一声的时候，教室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 既然他能听到教室里的声音，那么，反之亦然。 教室里的声音半晌都没有再响起来，不知怎么回事，薄雁回觉得自己能脑补出来里面的人突然被吓到，然后哽住的样子。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会为了避免更多的尴尬，走路的刻意重一点地离开这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教室里，殷芷舒的手极其稳定地放在旺茶头上，正在和1001说话：「道具a生效了吗？」 1001紧张点头：[生效了生效了！他真的没走耶！这样夹杂在台词里用道具，也太刺激了叭！] ——刚才殷芷舒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不愿意走」的时候，使用了【我这小嘴一叭叭】的道具a。 1001：[宿主也太欧皇了吧？这种1好感值兑换的初级道具的成功机率其实都是很低的！但宿主两次用都！] 「忘了我上次说过的话吗？」殷芷舒摸了摸旺茶的头，再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他本来就想，我只是用道具推了他一把而已。」 1001还在倒吸冷气，殷芷舒已经带着点窸窸窣窣，但依然算是蹑手蹑脚地和旺茶去了门口。 类似于发出了点声响，但又没有完全响。 薄雁回循声抬眼。 下一秒，门被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一人一狗悄悄地向外探了一只眼睛。 好巧不巧，阳光恰斜照进来，再穿过窗棂，在殷芷舒头上照耀出一片暖茶色，走廊与她的脸都是背光，但随着她开门的动作，一道与门缝几乎齐宽的阳光便照耀在了对面的白墙上。 ——而薄雁回恰好就站在那片光线之中。 小心翼翼抓着门把手的少女脸上带着被人听见了尴尬台词的惊慌失措，分明原本只是轻手轻脚地来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却没想到竟然与对方撞了个四目相对。 第20页 气氛突然带了点尴尬。 ——人造的那种。 薄雁回自以为守株待兔地看着门缝里探头探脑的少女，被他以为是吓得愣住了的殷芷舒努力睁大眼，让自己的表情更惊讶更无措更尴尬一点。 免得被演技精湛的薄雁回看出来，他自己才是那个兔兔。 突然照耀下来的阳光实在是有些刺眼，但常年生活在闪光灯下，薄雁回因而足以看清门缝里少女的表情和脸。 纵使是在娱乐圈沉浮了这许多年、见惯了各色美人，薄雁回也不得不承认，少女长了一张实在算得上艷绝秾丽和赏心悦目的脸。 难怪她会被分配到刚才那样纯粹的绿茶反派的台词，她这样一张面容，就算是刻意示弱，也太过夺目。 又或者说，进攻性太强，极容易抢戏，如果拿不到合适的女主剧本，几乎就只能去做绿茶炮灰专业户。 譬如古代本子里千娇百媚的贵妃，又比如现代狗血剧里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疯批美人，说着和她刚才那几句换汤不换药的台词。 而这样天生秾丽的绿茶炮灰专业户，再配上此时此刻的惊惶与无措，实在是反差得有些有趣，有一种遇见了未来绿茶幼年时的感觉。 [好感值 1] [绿茶值 2] [诶嘿？怎么这就绿茶值 2了？薄影帝这边难道是绿茶值好上分？] 殷芷舒不动声色：「可能是觉得我有很大的培养潜质？」 1001：[？] 两人一狗就这样对峙片刻，殷芷舒终于中刚才的「惊愕」中缓缓回过神来，慢慢眨了眨眼，带着一脸的「你没看见我我也没见过你，就让我们这样相安无事萍水相逢不见也无缘」的表情，向后缩了缩，准备重新关上门。 1001：[啊啊啊啊宿主你为什么关门，这不是前功尽弃了吗？a上去啊！！！] 「嘘，别吵。」 门即将合併的前一刻，薄雁回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忍不住冲着殷芷舒扬了扬下巴，打了个简短的招唿：「嗨。」 殷芷舒动作勐地一顿，显然是在立刻关上门逃走，还是迎头而上和薄雁回打回招唿之间犹豫。 就在她的停顿之间，薄雁回已经上前了两步，一手扣住了门框，再低头看向了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之间，殷芷舒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我a什么上去，要让他a上来。傻1001。」 第9章 第9章 虹膜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在阳光下总会微妙地转一转色。 而薄雁回深蓝的眼眸，在这样的光线下，则变得真正晶莹剔透，如最澄澈的浅蓝色宝石。 殷芷舒微微睁大眼，十分专注认真地全方位观赏了一遍这双眼睛。 是真的很好看。 尤其是在这样一对一等比观看的时候，比看游戏宣传的时候的立绘还要更加漂亮。 殷芷舒甚至想起了1001的那句话。 原来这就是白丨嫖纸片人的感觉吗？ 光是这么看看都觉得怪香的了，难怪乙女游戏总是有前赴后继的玩家。 谁不想让这样一双眼里只有自己的影子呢？ 薄雁回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比例更是接近完美，这样扣住门再看下来的时候，就算他脸上还带着微笑，也自然而然地会产生压迫感。 在高跟鞋上吃了大亏以后，殷芷舒痛定思痛，觉得人不能在一条河上翻船两次，激流勇进，决定从六厘米踩起，逐步适应。 堂堂机甲杀手，连机甲都能徒手拆，就算是高跷，她也要如履平地地踩过去。 她原本就有一米六八，再加上六厘米的高跟鞋buff，本来也算是高挑的身材，在一米九面前，却多多少少有点不够看。 但她没有移开与薄雁回对视的目光，而是保持着这样微微仰头的动作，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薄雁回竟然觉得她眨眼睛时扫下再向上颤动的睫毛，像是在他心上微微挠了一下。 他见过太多想要接近他的女孩子。 有的刻意痕迹过重，有的努力自然，但他既然能被称为一声「影帝」，那么世间大部分的演技在他眼里，都总是有迹可循。 他也看过太多看向他的眼神，和内里蕴含的形形色色的情绪。 但面前这双天然带着妩媚的眼中，却竟然真的没有什么勾引与试探，只有好奇与纯粹的欣赏。 ——就像人类在看到真正的美丽时，所露出来的那种惊嘆。 她在看他的眼睛的时候，就只是在看他的眼睛，而不是看所谓「薄雁回的眼睛」。 薄雁回对自己的判断有绝对足够的信心，所以他的心情就和此时此刻倾泻下来的阳光一样好，更不介意殷芷舒多看他一会。 [好感值 1] [不愧是宿主，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上分了！] 殷芷舒：「你醒醒，难道我要在影帝面前演戏吗？」 1001心想难道你现在不是在演戏吗？ 殷芷舒仿佛猜到了它想要说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哦，我只是在尽情表达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见到帅哥时的正常反应。」 1001显然还在懵懵懂懂，殷芷舒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总是活在光环下的人，最想要的是真实，是有人能透过所有浮华，看到他本身。所以，我在做的，只不过是……做我自己。」 第21页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不会成为追捧他的粉丝，也不会被他身上的标籤所迷惑，她看到的，从来确实只是薄雁回这个人。 对视总会结束，到底还是薄雁回先轻笑了一声：「是我打扰到你了。」 殷芷舒像是勐地回过了神，连连否认：「不会不会，没有没有，啊……」 她边说，边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进门的路，再拉了一把还坐在原地没动的旺茶的狗链，小声道：「旺茶，快过来！」 「刚才我就很好奇了，旺茶是什么意思？」薄雁回也没有真的走进来，只斜倚在门口，看着走向殷芷舒的旺茶，又解释了一句：「我在隔壁的办公室，恰好听到了它的名字。」 殷芷舒面不改色柔声细语地对这个名字的由来进行艺术加工：「因为我很会泡茶呀，我的目标是成为真正的茶艺大师。所以它叫旺茶，嗯……就是旺我的意思啦。」 薄雁回眼中带了几分欣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个年代，能静下心来泡茶的人真是不太多了。」 [好感值 1] 殷芷舒露出了一个十分贊同的微笑：「毕竟如果想要真的泡出一壶好茶的话，是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在里面的。」 ——就像她现在这样。 薄雁回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少许，他注视着殷芷舒，没有接她的话，却突然道：「我有个剧，里面缺一个角色，你要来试试看吗？」 殷芷舒正要说什么，薄雁回却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先不要答应我，如果你是表演系的学生，之后会知道关于这部戏的更多细节，到时候再给我答案。」 「意思是说，会在我们这一级表演系里选拔学生来角逐这个角色吗？」殷芷舒想了想，问道：「又或者说，是在整个表演系？」 「也或许不是选拔，毕竟并不一定会有人真的想要来。」薄雁回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这种表情在他身上十分罕见，毕竟薄影帝在人前的模样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完美样子：「会有一定的危险。」 殷芷舒很是好奇，但薄雁回显然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所以她也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问薄雁回，她也还有个系统可以期待剧透：[危险？这一段有剧情吗？是什么戏？] 1001这次倒是十分靠谱：「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不建议宿主去，因为为了力求真实取经，这部戏的拍摄取景地是在帝国疆土之外的荒星，所以很难招到愿意拍摄的演员。而且之后的拍摄过程中，还会遭遇大规模虫族入侵，薄雁回也因此受了伤。不过这些都是玩家正式登陆游戏之前的事情了，你或许还记得，当时作为玩家登陆的时候，薄雁回这条线是作为他的医生助手进行攻略的。」 1001自认为已经将危险描述得十分到位了，却不料殷芷舒的眼睛勐地一亮：「嗯？有虫族打？这不就是现成的fps吗？」（fps指第一视角射击游戏） 1001：[？]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那种熟悉的偏离剧情掌控的感觉！ 殷芷舒倏而亮起的眼神显然没有逃过薄雁回的视线。 他有些意外地重新打量了一遍殷芷舒。 原本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地和她闲聊了两句，但现在，他是真的对她有了些好奇。 喜欢泡茶、想要成为茶艺大师的女孩子，会在听到「有一定危险」的时候，无法抑制自己的期待吗？ 既然有了好奇，她又即将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学生，那么再多一点接触，也并不多么突兀。 更何况，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他是个声控。 自己本身就拥有十分好听的声线，对声音的要求自然而然也就高了一些。 好巧不巧，殷芷舒的声音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种。 薄雁回飞快地给自己找好了藉口，低笑了一声：「那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顿了顿，他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比如你刚才的念白？」 [好感值 1] [宿主了不起！] 殷芷舒没有直接回应。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略微迟疑地开口：「虽然的确是真的很想，但是……我的这个剧本，让您来指导的话，是不是实在大材小用了呀……」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明明是期待的，脸上却带着紧张和无措。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糟糕的剧本和糟糕的台词，但只要演技足够好，就可以从这两种糟糕中跳出来。」薄雁回从门口走了进来，并没有顺势关上门——他怕密闭空间的独处会让对面显然紧张过分的少女更加警惕：「正好我现在有时间，也正好我要学着做一个好老师，所以，要试试看吗？」 殷芷舒还是有些犹豫：「但我……拿到的剧本是炮灰配角，而且性格怎么说呢，是真的十分……十分绿茶……」 言下之意是说，薄影帝您的角色大多光伟正，甚至是给您量身定做的，会不会不太擅长这种恶毒无脑小配角呢？ 1001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又没有完全懂：[宿主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殷芷舒在心底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在努力让世界上最会演戏的人教我怎么演出一个合格的绿茶吗？」 1001还在心道你这不是在明里暗里说对方不合适吗，就见薄雁回竟然真的不退反进地开了口。 第22页 金髮蓝眼的英俊男人微微一笑：「绿茶啊？也不难，我来教你。」 有人间蛊王美誉的声音在教室里缓缓流淌。 「所谓演戏，想要演好，最好的状态，不是想要去演什么，而是要去成为这个角色。」 「要做绿茶之前，要先明白绿茶角色的几大行事原则。」 殷芷舒抬眼带着好奇地看向薄雁回。 阳光依然很好，桂花的香气沿着没有关严的窗户缝细细密密的渗透进来，又或许是旺茶头上带着的花香已经足够充盈这片空气。 就在一片桂花香气中，薄雁回垂眼看着殷芷舒的眸子，一字一字地培养着他心目中的绿茶好苗子。 「不拒绝，不承诺，不主动，不负责，不知道。」 …… 徐经纪人已经连续看了两次表，向薄雁回的光脑上发了三条消息，却始终石沉大海。 郑校长察言观色，试探着开口道：「需要去看一下薄先生的情况吗？」 徐经纪人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失陪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薄雁回也低头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殷芷舒立刻停下了念白，站到了一旁，先一步开口道：「老师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确实接下来还有行程。」薄雁回颔首，又有些好笑地看着殷芷舒：「老师？」 「我是影大的学生，您即将成为影大的教授，自然应当喊您一声老师。」殷芷舒神色认真，已经飞快收敛了自己脸上刚才的绿茶神态：「谢谢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教我。」 薄雁回似是这才想到这一茬：「也是，接下来想必会有很多人喊我老师。」 他稍微思忖了片刻，又重新看向殷芷舒，声音里带了点不易觉察的笑意和蛊惑：「所以，你要不要换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称唿？」 这明显是一份明晃晃的特殊对待。 想来无数砸到哪个女孩子身上，都会惹起一片脸红心跳和唿吸加速。 殷芷舒想脸红，结果可能是刚才绿茶了太久，一下子要切换含羞带怯模式有点失败，努力了片刻没红起来，只好先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那便喊您先生吧。」 脸没红，神态却也算是到位了，薄雁回听着她有些软糯甜意的声音喊着「先生」，心情很好：「也行吧。」 他向着门口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什么，回过身：「对了，你加一下我的联繫方式吧，以后有什么演技方面的问题，也可以随时问我。」 殷芷舒和他的光脑进行通讯连结的同时，薄雁回突然又道：「明天晚上我有一个舞会要参加，还缺一个女伴。」 他话语中有未尽之意，却并不往下说，只用一双薄蓝色的眼睛看着殷芷舒，分明是在邀约。 因为要加联络方式，殷芷舒此刻离他极近，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那双太过漂亮的眼睛。 于是她在点了添加好友后抬头，并不畏惧迎上他的视线，却并不发一言，只带着微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得到回答，薄雁回有些意外地「嗯？」了一声。 阳光洒在拥有大波浪浅茶色漂亮少女的身上，她分明穿着黑色连衣裙，却被光晕柔和了许多，让人只看得到她熠熠生辉的双眸，柔软的唇和锁骨上被她的肤色衬托得格外殷红的小红皓石。 「不拒绝，不知道哦。」殷芷舒微微眯起眼，露出了一个很是无辜的笑容：「这是先生您教我的呀。」 薄雁回愣了愣，几乎是错愕地看了殷芷舒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好感值 1] [绿茶值 5] [宿主这个迴旋镖，扔得真是好啊！] 薄雁回就这样笑着转过了身，随意地沖殷芷舒摆了摆手，向旁边的办公室走去。 徐经纪人开门的时候，恰好遇见薄雁回正要伸手开门，两个人在门口短暂地交错了一下眼神，徐经纪人才要开口，薄雁回已经露出了惯有的完美微笑：「久等了，很抱歉。刚才在路边看到了一只小猫，忍不住多看了一会，耽误了一段时间。」 郑校长自然不置可否，但徐经纪人已经在他身边跟了七八年了，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但既然有外人在场，徐经纪人再欲言又止，也只能先憋着。 合同也对完了，第二天的荣誉教授授予流程也已经再次核对了一遍，接下来就是去现场进行一次彩排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徐经纪人忍不住回头向着刚才发出声音的教室看了一眼。 慢出来一步的薄雁回抬眼看向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徐哥，你在看什么？」 徐经纪人一顿，左右无人，郑校长走在几米外的前面，他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道：「你老实告诉我，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 「提前适应一下影大教授的身份而已，别紧张。」薄雁回拍了拍徐经纪人的肩膀：「就算我再喜欢刚才那个声音，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放心。」 徐经纪人这才松了口气，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真的想要恋爱……」 「怎么，」薄雁回打断他的话，脸上依然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眼中却有了些近乎实质性的压迫感：「我想要恋爱，还需要徐哥批准吗？」 徐经纪人一窒，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想要说就算不用他管，到底薄雁回也是娱乐圈内万众瞩目的明星，难道不需要注意粉丝影响的吗？ 第23页 但很快，他又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也是，做了他七八年的经纪人了，薄雁回虽然足够敬业，做事足够认真无暇，但那些好似都是他的家教和骨子里带来的态度问题，要说在乎…… 好像确实不知道他真的在乎过什么。 徐经纪人正在胡思乱想，薄雁回的声音又轻飘飘地从前方传了过来。 「对了，明天既然要参加舞会，我刚刚才想起来我缺了个舞伴，所以顺势邀请了一下她。她的通讯方式我传送到你光脑了，后续准备工作就麻烦你了。」 第10章 第10章 徐经纪人心情很复杂。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位薄大祖宗说着是去抽根烟，结果这烟抽的，不仅连自己的私人联繫方式都给出去了，还顺势邀请了个皇家舞会的舞伴。 ……过去薄影帝参加过那么多舞会了，哪次不是形单影只，怎么这次就这么突发奇想地想要破个例呢？！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薄雁回这么反常！ 明明已经稳重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他一个疏忽，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再这样下去，他可要把戒菸事宜提上议程了！ 薄大影帝不在乎，可他作为经纪人，理应尽职尽责地做好份内的事情。 徐经纪人一肚子的话，他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先向着只有简简单单一个「舒」字作为id，甚至没有头像，看上去完全像是个小号的名片发去了好友请求。 ……话说回来，怎么会有人给薄影帝给联繫方式的时候还给小号呢？ 是骗子吧？！ 薄雁回也算是阅人无数，在圈子里沉浮这么多年了，难道看不出什么端倪吗！ 有那么一瞬间，徐经纪人很想抓住薄雁回的肩膀拼命摇晃几下，让他醒醒。 殷芷舒还在那间教室里，她靠在窗边，仰头闭着眼，任凭阳光洒在自己脸上，完全不怎么担心被晒黑的事情，一手很随意地摸着旺茶的脑壳。 1001正在记分：[刚才一共拿到了薄雁回的8点好感值，另外还有12点绿茶值。真是没想到，明明他看起来满身都是明星光环，很不好接近的样子，结果原来他才是给分大户！] 「确实。」殷芷舒心情也很愉悦：「看起来薄影帝对我的演技认可度不错……我是说，不仅有他教学后的成果，还有之前我自己的自由发挥。最关键的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声控。」 1001一愣，连忙去翻资料：[他的档案里没说啊……] 「资料在实战里永远只有参考价值。」殷芷舒不疾不徐道：「真正可靠的判断，是要自己做出来的。」 [其实我还是没有很明白……]1001有点吞吞吐吐，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系统，还要来问这种问题，显得实在过分愚蠢了，简直坐实了殷芷舒的那句「傻1001」。 但它又实在是好奇：[让薄影帝来教你怎么演一个优秀的绿茶这件事，是宿主计划好的，还是计划外的？] 殷芷舒睁开眼，微微一笑：「你猜？」 1001不敢猜。 但一般情况下，这种回復的意思当然等同于肯定它的猜测。 她的光脑响了一声，殷芷舒低头去看，是有人添加她的好友。 验证消息写的是「薄雁回经纪人徐」。 殷芷舒没有着急通过，而是先低头翻了一遍自己的社交帐号。 她的这个社交帐号其实并不是像徐经纪人所想的那样，是所谓的小号。 既然她是穿来的，帐号自然是「原主」的。 除了刚刚和她交换过联繫方式的薄雁回之外，帐号上原本也有一些好友，但确实没有在社交圈发过任何动态，连头像都是默认的那种，差不多等同于没有。 至于聊天记录，就只有和备註为「爸爸」的人的转帐记录。 ——很离谱，居然还是她向对方转了好几次钱，一次八千星币，一次一万二星币，还有一次是六千，转帐备註分别写的是「爸爸我错了」、「妹妹的学费」、「这个月真的只有这么多」。 殷芷舒盯着聊天框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认真的吗？」 1001也觉得实在是惨不忍睹，小心翼翼清了清嗓子：「剧情，都是剧情需要。」 殷芷舒没有再说话，但1001总觉得她平静的表情下，是濒临爆发的火山。 看完这些之后，殷芷舒又点进了薄雁回的社交圈。 很显然，薄雁回给她的，确实完全是私人帐号。 殷芷舒很怀疑，这位薄影帝的这个帐号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没几个好友。 因为薄影帝的头像居然是一杯茶。 一杯还能看到向上飘着白色雾气的，绿色的茶。 殷芷舒：「……看到这个头像，我竟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对我的好感值升得那么快了。」 1001：[……]很难不贊同。 虽然殷芷舒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从星网上找一张莲花图当头像，最好还是那种上面还有露水的，可能才和薄雁回这个头像的气质比较搭，但她这个帐号未来当然还要再加些别的人，所以她到底没有这么做。 她先是重新摆了摆旺茶头上的桂花，再找了个光线漂亮的角度，抱着旺茶和它一起自拍了几张之后，又单独给旺茶拍了点大头照。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一张旺茶笑得看不见眼睛的单狗照，换成了自己的新头像。 第24页 然后才通过了徐经纪人的微信。 徐经纪人的办事效率极高，在殷芷舒通过好友的同时，就已经把第二天的行程表发了过来，甚至已经为她预约好了妆发造型师，虽然都是一些陌生的名字，但想来应当不会是什么小手笔。 10001好奇问道：[宿主要去吗？可是皇太子也邀请你了……] 殷芷舒给徐经纪人回了简单的「谢谢」两个字，然后蹲下来，看向旺茶：「旺茶想去吗？点头就是想去，摇头就是不想。」 旺茶思考片刻，没点头也没摇头。 殷芷舒顿时加深了笑意，揉了揉旺茶的头：「真是姐姐的好茶茶。」 1001：[？？] 几个意思啊？为什么狗都懂了它还没懂啊？ 1001有那么一个瞬间，对自己主系统给自己的编写代码起了一些怀疑。 「对了，之前说有说生命时间累积达到100个小时，就可以升级到lv.1的绿茶练习生，我大致算了一下，应该是到了吧？好感值商店有更新吗？」 1001点头：[刚才其实就升级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目前累积绿茶值已经超过100小时，初步解除了致命生命危机，在目前生命值上额外奖励20%时间，合计剩余时间为144小时。] [进度通报：陆砚好感度15%，季风宵好感度2%，薄雁回8%，阿德莱0%。] [好感值总数突破20，商店里的常用道具上新啦！除了道具a和道具b之外，又多了道具c和道具d哦。] [道具c：【我就在你身边可你看不见我】，价格为2点好感值，时效为1小时，不可中断。效果：使用道具c时，无法被探知，无法被感觉，无法被听到，可以使用光脑，但无法被定位。] [道具d：【虽然见不到我，但允许你梦见我哦】，价格为3点好感值，一次性道具，可以进入任何指定一人的梦境中。] 殷芷舒点点头，又想起来一件事：「购买道具虽然会消耗好感值，但是计数的时候，总量是不变的吧？」 1001：[没错哒，绿茶值也是同理，虽然有消耗，但获得的总量计数是恆定的。] 殷芷舒伸了个懒腰，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点开面板重新看了一眼：「嗯？陆砚已经到了15%？我上次看的时候，还是12%吧？他究竟在干什么？」 1001：[……我说他还在医疗舱里你信吗？] 殷芷舒：「……值得大方地给他奖励一个道具d。」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拿起旺茶的狗链，按照新生报导手册的指引去办了一趟入住手续。 做学生还是蛮好的，有宿舍住，还有食堂吃。 不然她还要专门去解决一下住宿问题，倒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她现在实在时间宝贵，暂时要把有限的时间都花在刀刃上。 影大的基础建设还是十分不错，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要单人间、双人间还是四人间，无非是价格差距的问题。 殷芷舒低头一看，本来都做好了要好几十万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单人间一学期价格是八千星币，完全是她负担得起的价格。 她一秒迟疑都没有就付了款，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当时陈三少说帝国通货膨胀得厉害，八成是诓她的。 这么看来，这个傢伙的帐户上能有五亿星币的流水，还能花一亿星币从殷家手里卖她，要么是真的有钱，要么……这钱说不好，有很大问题，或者不是他的。 不过这暂且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 她冲着手续办理处的学长微微一笑：「谢谢学长呀。」 刘姓学长其实早就偷偷摸摸看她好半天了，但殷芷舒冷脸不说话的时候，浑身自带了些肃杀的气场，刘学长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都没敢搭话。 却没想到她笑开的时候，那些气场竟然好似冰消雪融，一夕之间春暖花开。 刘学长没忍住道：「学妹知道宿舍楼怎么走吗？不然我带你去，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学校？」他还飞快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藉口：「毕竟你晚来了一周，错过了开学典礼和校园导引，我怕你会迷路。」 殷芷舒沖他弯了弯眼睛，没有拒绝。 1001趁热打铁：[这也是薄兔兔绿茶养成课的实践过程吗？] 「只是正好需要而已啦，你不要乱想。」殷芷舒跟在刘学长身后：「而且薄兔兔是什么意思？」 1001得意一笑：[我刚刚回顾了一遍你和薄雁回的见面，完全是你在守株待兔嘛，所以我顺手给他起了个十分贴切的外号，宿主觉得怎么样？] 殷芷舒竟然真的顺着1001说的话想了想。 金髮蓝眼再加上白色毛茸茸长耳朵的样子，好像是挺不错的？ 只不过如果薄雁回有了薄兔兔这个外号的话，其他几个人是不是也要安排一下。 殷芷舒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但暂时也没有什么别的思路，只能暂且就此作罢。 刘学长还在介绍学校的情况，最后还着重强调了一下薄雁回的课：「对了，殷学妹你也听说了薄影帝要来咱们学校代一学期课的事情了吧？学长可要认真提醒你了，想必到时候薄影帝课的座位一座难求，如果要排的话，可一定要早去！」 顿了顿，他脑子一热：「如果……如果学妹不介意的话，我、我可以帮你占座位！」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宿舍区，殷芷舒停住脚步，刚要回答，就感受到了一道带着十足诧异和敌意的眼神。 第25页 1001倒吸一口冷气：[还是遇见了！是殷小凝！] 殷芷舒也大致猜到了，但她根本没有理会殷小凝的眼神，而是继续看向了刘学长，绽开了一个笑容：「真的可以吗？不会太麻烦你吗？」 刘学长根本没想到她会答应。 在他的感觉中，这么貌美的学妹想必会十分高傲，就像那个……那个什么新任校花殷小凝一样，说起来，他觉得面前的学妹比那个殷小凝要好看太多了，但凡她早点来报导，还能有那个殷小凝什么事？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有些受宠若惊地递出光脑：「学妹加我好友，占到位置了我通知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早去的！」 殷芷舒发送了好友申请：「好哦，那就先谢谢学长啦！耽误了学长这么长时间，真是十分不好意思，改天请你喝奶茶。我先进去啦。」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就这么传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殷小凝耳中。 原本还在惊疑不定、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殷芷舒的殷小凝顿时脸色微变。 或许真的能有人长得和殷芷舒差不多，但要长相相似，声音也一样……那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那真的是殷芷舒。 可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被卖给那个陈三少了吗？ 殷小凝心中一瞬间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最后定格在了殷芷舒声音落下的时候，变成了一声冷笑。 她这个姐姐，对着男人，还是那么娇声娇气，茶里茶气，让她噁心。 [绿茶值 5] 1001有些惊讶，它觉得殷芷舒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就突然暴涨了一小波。 「看来只要有人觉得我绿茶，我就可以得分。」殷芷舒倒是并不多么惊讶，她微笑着和刘学长摆了摆手，目送对方的背影离开：「比如我这个便宜妹妹，我不用看都能想像到她现在的表情。」 「小凝？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殷小凝的闺蜜正好路过，有些好奇地循着殷小凝的目光看了过去：「嗯？是新生吗？」 殷小凝瞬间收回目光。 她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殷芷舒的存在，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和殷芷舒的关系，尤其不想让任何人多看一眼殷芷舒那张比她漂亮太多的脸。 「只是觉得那只狗狗很可爱啦。」殷小凝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所以多看了两眼。」 闺蜜的目光下意识从殷芷舒的背影移开，和殷小凝一起落在了旺茶身上。 「旺茶，呲她们。」殷芷舒低头小声道。 于是殷小凝和闺蜜就眼睁睁看着漂亮的金毛勐地回过头，沖他们露出了一排整齐兇狠的牙齿。 殷小凝：「……」 闺蜜：「……可、可爱？」 殷芷舒微微回过头，正好对上殷小凝有些僵硬的眼神，她沖她露出了一个极为舒展又嚣张的笑容，又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在脖子的位置轻轻扬了一下。 殷小凝的心狂跳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等到怒意盖过突如其来的惧意，她想要追上去问殷芷舒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闺蜜的声音这才传入她脑海中：「……小凝？你怎么了小凝？」 殷小凝咬牙，暗暗记下了这一笔，又多看了一眼殷芷舒住的房间号：「我没事。」 殷芷舒已经把殷小凝的事情暂且扔在了脑后，她简单将宿舍的预设密码换了一个，让自己今日购物暂存的那些衣服鞋子和日常用品们配送到自己现在的地址，又点了个外卖和狗粮，甚至还有时间在这个间隙里洗了个澡，还小睡了二十分钟养神。 1001嘆为观止：[宿主现在已经有173小时生命值了，满打满算足足一周呢，也不是不可以休息一下！] 殷芷舒已经把所有买来的衣服鞋子都一丝不苟地挂在了衣柜里，又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再从今天新买的香水里挑挑拣拣了一番，找出了一瓶。 「你也许不知道，之前我的最高纪录是五天六夜没睡觉。」殷芷舒将香水喷在了自己刚刚洗完的头髮上，再在空气里喷了两下，整个人走进去，转了两圈，好让香气均匀地浅浅散步在自己身上：「别多想，抓仿生机甲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是打游戏破的记录。四捨五入现在也是在打游戏，我没问题的。」 1001：[……]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眼前浮现了瑞思拜。 1001到底是个系统，闻不见气味，又想要感受这种氛围，只能火速从星网上找到了这款香，有点疑惑地念出了它的名字：[……愚人？] 药香玫瑰的味道悄然在整个房间铺散开来，殷芷舒将香水瓶放下：「是塔罗牌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更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不是正适合第四位男主吗？」 她低头看了看表，上面的时间恰指向六点，正好足够她在七点半的时候，抵达首都星唯一的那一座教堂。 ——去聆听那位阿德莱·路德维希大主教传递「神」的声音。 第11章 第11章 陆砚留给她的那台车自然还在。 无论是从操作性还是舒适性来说，殷芷舒对这车都十分满意。当然，最满意的，还是这车上的弹药库。 既然有办法把车变成穿梭舰，殷芷舒自然也能让它变回来。 只是这样踩着油门飞驰在大街上时，1001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殷芷舒和整台车都像是什么移动的炸丨药包。 第26页 首都星的傍晚流光溢彩，摩天大楼和街道上的霓虹灯交织出一片交错的冷暖色调，疾驰在宽阔路面的车灯划出一道又一道流畅凌厉又近乎模煳的光线，将整个星球包裹成了光晕斑驳的永恆璀璨之处。 ——倒也不用担心因此而容易在宇宙之中被锁定目标，且不论首都星被无数帝国疆域中的星域包裹其中，也不去说首都星周围扎驻的几只精锐军，首都星本身为了恆温恆湿，在星球体外侧包裹了一整层新型纳米材料，并为之取名为星空帆。 据说光是为了打造这一层星空帆，就用掉了三个帝国最富饶星域整整十年的税收，基本上等同于是在烧钱了。 而这一切换来的，自然不仅仅是首都星永恆的四季如春，星空帆之外，是与整个宇宙的色彩几乎融为一体的完美遮掩，据说就算是最新型的定位系统，也无法直接对首都星进行锁定。 殷芷舒觉得这玩意儿有点虚头巴脑，却也十分好奇这种材料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游戏胡编的。 于是她暗暗地给攻略季风宵的任务列表里加了一项，试图搞到点儿这个材料来看看。 首都星其实还是十分大的，好在星际时代的限速也全面提升到了700公里，且不存在所谓的堵车，就算不用全速驾驶，一千公里左右的路程，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虽然早就实现了自动驾驶，但殷芷舒显然十分享受手动操作，甚至还有闲暇在开车的过程中让光脑念完了半本帝国刑法中关于人口买卖的量刑标准。 1001实在是没忍住：[我以为你会直接开到殷家扔炸丨弹？] 殷芷舒娴熟地一把倒车入库，停在车位线的恰好正中间，十分让强迫症舒适：「帝国好歹也应该是个法治社会，我总不能任务还没完成，就先成了法外狂徒。」 1001心想你炸陈三少房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就听殷芷舒补充道：「首都星到底不比其他小星球的荒郊野外，还是需要一层遮羞布的。」 1001：[？] 她推开车门，一袭白裙裊裊站在旁边，傍晚的风将她的长髮微微吹动，完全看不出来，她就是刚才在路上疯狂飙车的那个人。 「1001啊，都是虚拟世界了，不小心超速了应该没有罚单的吧？」 1001：[。] 700公里的限速你还要超，这合理吗？刚刚还说不当法外狂徒呢？！ 傍晚的残阳很美，正好给面前通体纯白的教堂镀上了一层暖橘金粉的边，整个教堂看上去精緻华美，直耸高空的塔尖却又分明凌厉睥睨，构成了一种奇异又莫名和谐的美。 「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星际都被探索得七七八八了，教堂还要信奉什么神？」殷芷舒观赏了片刻教堂外貌，这才提步向里走去。 因为要进教堂，所以旺茶暂时被她放在了房间里，奔波了这么久，旺茶也是十分疲惫，殷芷舒离开的时候，旺茶都还没睡醒。 [嗯……设定啦，都是设定。]1001不知为何，有些含煳其辞：[去看看就知道了。] 钟声恰在此时敲响。 七点半，是教堂传达神谕的时间。 教堂里竟然密密麻麻都是人，长木凳的背后有供后一排信徒跪下祈祷的横樑和跪垫，有穿着银色衣袍的几个人站在最前方，也一併向着面前的漆黑一片深深叩首。 光透过彩色玻璃打进来，再倒映在其中祈祷的所有人身上，形成了一整片光怪陆离的荒诞美丽，也让所有人最前方的那片光线照不透的黑暗显得愈发神秘。 更让殷芷舒震撼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任何一尊可以称得上是神像的存在，根本看不出信徒们究竟是在拜什么。 [宿主，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傻子才选，我劝你一口气直接说了。」 1001：[嘤。] [好消息就是阿德莱主教大人现在就在你身后，坏消息是他好像准备要走了。] 殷芷舒：「……这么紧急的消息你还要和我卖关子，是人吗1001？哦对不起，你不是。」 她决定以后24小时都不间断地开着实时地图。 1001：[……]虽然知道宿主说的是实话，但就感觉自己被骂了呢！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面前，像是忍不住般低喃了一声：「这是什么高科技手段……世界上真的有光线照不透的黑色吗？黑洞？」 一边说，她一边像是因为和这些信徒的行为实在有点格格不入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想影响到他们。 她向后的同时，如她所料地撞到了什么。 ……是什么人的胸膛。 因为撞击「太过没有防备」，殷芷舒甚至「不小心」又崴了一下脚，下意识微微转身抓了一把对方，这才堪堪站稳。 「实在不好意思。」前方有无数起伏的祈祷声，她于是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有撞疼你吗？」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的指缝里，有银色的衣料流淌。 是她刚刚才看到过的银色。 1001兢兢业业:[恭喜宿主，运气很好，一击必中，撞到了我们的四号男主，阿德莱·路德维希大主教。] 这次崴得并不多么严重，疼痛只是一瞬间的汹涌，随即就可以几乎忽略不计，但她还是在垂头的剎那微微红了眼眶，没有着急松开对方的…… 第27页 嗯？ 殷芷舒觉得自己手下的触感，好像不是胳膊，肌肉好似要更加结实大块一点。 她抬起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半圈住了对方的腰部，而她……和对方是真的离得太近了。 地图上的小绿点和小黑点，在这一刻，近乎交叠。 殷芷舒悄悄评估了一下，觉得这位大主教的身材应当十分完美，绝不逊色于常年军旅生活异常自律的陆砚上将。 银质衣料上有细密繁复的花纹，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神官制服，银质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明明站在信徒们最前面的几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行走的银色帐篷，但白色的神官制服和银色的斗篷在他身上，就完美地勾勒出了一位神明的世间行走所应该有的冰冷禁丨欲和高高在上。 殷芷舒在抬头看到他的脸的同时，勐地松开了他，再次露出了带着十足歉意的表情：「真的很抱歉。」 沉默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微微低头。 教堂内壁是和外立面一样的砂石白色，他身上穿着的也是冰川般的银色，但阿德莱却有着一头鸦黑的长髮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的面容完美如真正的神赐，却也冰冷如荒原。 殷芷舒甚至无法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不是你所想的高科技手段，没有任何科技可以模拟神的力量。」他开口，声音和他的眼瞳一样清冷低沉：「神不想要光的时候，光自然无法映出祂的样子。」 迭起交错的祈祷声迴荡在整个教堂里，站在教堂边缘、显然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祇存在的白裙少女有点歪斜地靠在身后巨大的立柱上，她认真听完阿德莱的话，眨了眨眼，故意为难道：「我在神的神殿里崴了脚，那么神明是不是应该治好我？」 阿德莱原本并不打算在殷芷舒这样明显的异教徒身上花费时间，破例说完刚才那两句话后，原本都准备走了，却又听到了对方近乎无礼地这个要求。 他鬼使神差地顿住了脚步，重新看了一眼殷芷舒：「神为什么要为一个不信祂的人疗伤？」 殷芷舒抬眼看向他，眼中带了点不以为意，像是在随口一说：「治好了，说不定我就会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信奉你的神明呢？」 阿德莱沉默地看着她。 穿着白裙的少女有着茶色的大波浪长发，一直蜿蜒到腰际，她的眼瞳色泽浅淡，这样的颜色分明会显得眼神过分冷清，却因为她上挑的眼尾而多了中和这样冷清的妩媚。 阿德莱见多了漂亮的女孩子，又或者不仅仅是女孩子，越是上了年龄的人，越是有权势有欲望的人，越想要拥有一份信仰。 ——信的是什么并不重要，这些人需要的，是某种心灵的慰藉和自我欺骗。 那些人，亦或者说，现在在这个教堂中祈祷的大部分人，亦或者欲壑难平，更将欲丨念诉说与神明，好似这样就可以填平他们心中的沟壑，抑或曾经犯下过弥天大罪，无人可说无人敢说，只觉得告诉神明，就可以减少自己的罪孽。 林林总总，总是有求于神，依靠于神。 只有面前这个少女，漫不经心，满不在乎。 这几乎是在亵渎神明。 神明也不缺这么一个信徒。 可他偏偏竟然想要看看，这样的人如果拥有了信仰，会是什么样。 「那么，一言为定。」他垂眸看着她，「跟我来。」 银色长袍扫过地面，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身后却没有响起脚步声。 阿德莱有些疑惑地回头。 却见殷芷舒还站在原地，有些无辜地迎上他的目光：「不是我不想走，可是崴脚的人，要怎么跟上你呢？而且，你真的走得好快哦。」 她的声音带了一点抱怨，尾音还带了点上翘，像是那种有些任性却并不讨人厌的撒娇。 阿德莱停顿几秒，又走了回来：「那你要怎么走？」 殷芷舒轻轻向前跳了两下，她虽然换了一双鞋，但依然是六厘米的细高跟，这样跳的时候，看起来十足惊心动魄，尤其是教堂的地面如此光滑的情况下。 她这样蹦蹦跳跳地努力到了阿德莱身边，表情十分乐观：「或许教堂里有轮椅？实在不行担架也可以，要是都没有的话……我就只能这样跳啦。」 说完以后，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阿德莱，再在后者的面无表情里意会到了自己只能採用最后一种办法。 于是接下来，几乎变成了阿德莱走一步，停十几秒，等殷芷舒小心翼翼地跳上来，从一根立柱到另一根立柱明明三四步就能到的距离，硬是活生生走了一分钟。 关键殷芷舒的平衡能力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不是往左歪，就是往右倒。 一开始阿德莱还站在一旁，任凭她自己东倒西歪再艰难找到平衡。 然后，在殷芷舒实在歪得离他有点近的时候，他下意识抬手扶了她一下。 教堂神殿里的气温总是很低，就算整个首都星都覆盖了恆温系统，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所以教堂里的所有神职人员永远都穿着布料并不轻薄的神官制服。 阿德莱也不例外。 他理应感受不到殷芷舒的温度的。 但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天的神殿比平日温度更低，还是殷芷舒因为这样小幅度蹦跳和勉力平衡身体而体温燃烧，他觉得轻轻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的温度，好似贴在了他的肌肤上。 第28页 但也只不过一瞬。 殷芷舒显然没有要扶着他的意思，很快就收回了手，继续往前蹦跶。 1001有些看不下去了：[宿主，你要跳到什么时候？] 白裙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殷芷舒一点也不慌：「你不懂。」 1001：[？] 干嘛啦！它怎么又不懂了！ 然后它就看到，接下来，殷芷舒每跳两下，就要不受控制地往阿德莱的方向倒一点，然后点到为止地微微触碰后再分开。 阿德莱觉得自己被温度点燃的先是小臂的一小片，随即是手肘，上臂，上半身偶然间接触到的一点点，再后来，他甚至觉得一开始殷芷舒不小心撞在他身上时触碰到的那一片，都沾染了她的气温。 平时几分钟就能从尾走到尽头的神殿，好似成了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路。 阿德莱突然停了下来。 殷芷舒惯性地向前又跳了一小下，再侧扬起头，满脸疑问地看向他：「神官大人，怎么了？」 他又没有自报家门，她自然也只当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神官。 下一秒，阿德莱倏而解开了自己的银色披风，再俯下身，隔着披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殷芷舒轻轻惊唿了一声，像是为了稳住平衡般，一只手扣在了他的肩膀上：「神官大人？」 「你走得太慢了。」阿德莱的声音依然平静清冷，分明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殷芷舒离他太近，近到抬头就可以看到他微红的耳尖的话。 又或者，如果不是1001报出了[好感值 1]的话。 她也不是故意想要这样的。 只是如果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耳尖的话，那么说话时的气音自然也会铺撒在他的耳根和颈侧。 「所以你就要抱着我吗？神官大人。」她轻轻地用气音在他耳边道：「如果我以后都走得这么慢的话，神官大人会不会每次都像现在这样呀？」 [好感值 1] 银色是神明的色彩，阿德莱分明是为了不冒犯她而避免肌肤直接的接触，但她分明像是躺在一片银色之中，甚至还用一只手将垂落下去的神袍拉了上来，再盖住了自己的腿，只留了一小截纤细的脚踝在外面，随着他向前的步伐微微晃动。 就像是，心甘情愿让自己沾染上他的颜色。 他这样抱着她，在所有信徒的低头祷告声中，静谧无声地走过这一段路。 没有人注意到神殿的边缘中，那位拥有神赐般面孔、冷清禁丨欲的大主教抱着一位美艷少女，走过了这样一段路。 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刚才她撞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闻见了她身上的香气。 他在无数达官贵人的府邸和身上闻见过许多世俗的味道，他分明应该是讨厌这些凡俗里的气息的。 但她身上的玫瑰缠绕着药香和不凋花，就像是她此时此刻在他耳边的声音和唿吸，丝丝缕缕地从两个人隔着布料接触的位置缠绕上来，再钻进他的心里。 否则他怎么会心里突然一颤。 [好感值 1] [顺便，宿主，电光石火间，机灵的1001已经想好了阿德莱主教大人的新代号！清冷高傲的气质，银色冰冷的神袍，就决定主教大人的代号是莱蛇蛇了！] 殷芷舒在心底扶额：「……随你吧。」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轻轻靠在了阿德莱的肩膀上，继续道：「神明允许你这样做吗？如果不允许的话，神官大人，祂会惩罚你吗？如果允许的话，祂会奖励你吗？」 「如果真的会奖励你的话，你还会这样去抱别人吗？」 殷芷舒的声音不大，但混杂在这样满神殿的声音中，却竟然清晰无比，好似所有嘈杂都是她的背景音，天下那么多的祷告，唯独只有她的真正被他听见了。 她根本没有期待他的回应，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毫无目的的好奇和全无敬畏之心的烂漫乱语。 但她还是等来了回答。 再长的路也总有尽头，阿德莱用手肘推开了神殿隐秘的侧门，将她轻轻放在了房间中的椅子上，再从旁边的木质橱柜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旋扭开来：「不会。」 殷芷舒身上的香气早已充盈了这一片空间，但是在混入这样清冽的药味时，却丝毫不突兀。 椅子有点高，她坐在上面，脚甚至碰不到地面，她就这样晃着脚腕，探头去看阿德莱的动作，装作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句说了什么：「嗯？什么不会？神官大人难道不应该用神术吗？」 阿德莱走过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轻轻抬起她小腿：「如果有一天你回归星海，我可以用神术復活你。至于崴脚……用膏药就够了。」 他的手指冰冷，膏药触碰到脚踝也是一片清凉，殷芷舒一动不动地从上而下看着他完美的面部轮廓，等到他涂完膏药，才开口说：「可是，神官大人，我崴的明明是另外一只脚呀。」 阿德莱动作一顿。 少女带着点抱歉和理直气壮的声音继续从上方传来：「不是刚才我不告诉你，是你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啦。」 「怎么办呀，神官大人，我的脚好疼，可是明天下午我还有一个舞会要参加，如果有人知道我不能跳舞了的话，一定会笑话我的。」她将另外一只脚微微举起来，一手托腮，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第29页 就在阿德莱沾着膏药的手指触碰到她脚踝的同一瞬间，她的声音突然又欢快了起来：「神官大人有时间吗？如果是你来做我的男伴的话，我就可以藉口你不会跳舞来拒绝他们啦！嗯……我也不会白白让你陪我的，如果、如果你愿意陪我去的话，我一定会更认真地考虑，要不要信奉你的神明的哦。」 第12章 第12章 1001倒吸一口冷气：[宿主你认真的吗, 季雀雀和薄兔兔可都在那儿等着你呢，我还在为你担心要怎么办，你居然还要主动再邀请一位？] 殷芷舒老神在在：「本来是不行的, 但这不是商店升级有了道具c吗？而且，季雀雀又是什么？」 [当然是皇太子殿下了，小1苦思冥想地进行了匹配后, 觉得花枝招展的孔雀最适合形容他呢！]1001解释完，又努力劝道：[还有二十多天时间，游戏才会正式开服, 我们完全可以循序渐进，先慢慢来，不着急……就算有道具c, 也毕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呀。] 殷芷舒在心底轻笑一声：「万无一失？你觉得我到目前为止的哪一步在去做之前是万无一失的？打游戏嘛, 如果不刺激的话，怎么吸引玩家？你们游戏设计方可长点心吧。」 1001：[。] 阿德莱已经给她的另一只脚也上好了药, 他抬起一双黑恹恹却始终平静的眼，并不怎么在意此时此刻两人的姿态里，是她俯视他, 亦或是反过来，就像是所有的生灵在他面前眼中, 都一视同仁，一切平等。 殷芷舒提议完后, 就没有继续说什么, 只是就这样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方, 俯身托腮看着他, 再歪头眨了眨眼, 耐心地等着阿德莱的回覆。 银衣黑髮的主教声音冷清：「如果你说的是明天下午的皇室舞会的话, 我要去主持开场的神赐仪式。或许你需要一个男伴，但我并不需要女伴。」 「可是不需要，不等于不能有，对不对？」殷芷舒想了想：「并不是需要神官大人和我跳舞的意思啦，只是……在别人来询问我是不是你的女伴的时候，神官大人可以不要否认吗？」 末了，她做了一个双手併拢合十在下巴前方的动作，带了点祈求的意思。 她的指甲修得很圆很短，且没有任何装饰，完全不像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那样缀满了宝石和珍珠，是完全健康漂亮的肉粉色。 阿德莱看着她充满了期待和希冀的双眸，沉默了许久：「只是不否认而已。」 殷芷舒勐地睁大眼：「真的吗？神官大人这是答应我了吗？」 因为太过高兴，她振臂高唿了一声，然后极其自然地倾身向前，挂在阿德莱脖子上，给了他一个十分大方的拥抱：「真是太谢谢你了，神官大人。」 「我叫阿德莱，阿德莱·路德维希。」男人的身躯在她倾覆上来的时候，有些僵硬，她的头髮有几缕落在了他的脖颈处，有点痒，但方才一直浅淡萦绕的药香玫瑰味却随着她的靠近而变得更清晰了起来。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却到底因为无从下手而没有推开她：「不用叫我神官大人。」 ——如果此时此刻这里还有任何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为这个姓名而吃惊至极。 因为这是神殿那位神秘至极的大主教的姓名。 但殷芷舒的眼中没有因为这个名字有任何变化——虽然这是因为她早就知道面前的人是谁，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敬畏之心——她只是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再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殷芷舒，你可以叫我舒舒。」 她的头髮随着她的动作，在阿德莱的颈侧扫动，香气更盛，随即，少女的声音带着点哭笑不得地响了起来：「对不起，阿德莱，我……我好像快要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是真的快要掉下来了。 她原本只是圈住了他的胳膊和半个肩膀，但现在，她不得不手臂用力，真正地挂在他身上，才能避免自己直接从椅子上滑掉下来的结局。 然后，她听到阿德莱嘆了一口气。 是真的很浅很细微的那种嘆气。 下一刻，她被他的一只胳膊圈住腰部，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被整个抱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没了那层碍事神袍的遮挡，他觉得自己掌心接触的腰肢柔软极了，她这样紧紧贴在他身上，脸侧不经意地擦过他的下巴，所有被她接触过的地方都仿佛被重新点燃。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对于要松开她这件事，产生了一点失落。 [好感值 1] 阿德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 他虽然看过许多人，知晓许多人性，却始终都在神殿的至高处，只有他可以听见神谕，所以所有人都对他敬畏尊重，怎么可能会有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再和他有这样多的肢体接触。 有点新奇，他却居然并不觉得讨厌。 殷芷舒的脚腕处有清凉传来，本来就不怎么疼的脚踝被这样的触感彻底缓解，她试探着落地，再慢慢将崴了的脚也放在地上，轻盈地走了两步，惊喜地回头：「真的好了耶，你真是太厉害了，阿德莱。」 阿德莱想说这和他本身没有什么关系，他用的膏药也不过是药店里随处可见的扭伤膏而已，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默认了殷芷舒的这句话。 白裙少女就这么走到了门口，她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门外信徒们的祈祷声还没有停下来，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听了片刻，这才回身，眉头紧皱，十分担心地严肃道：「等等，阿德莱，神明是允许你有女伴的吧？」 第30页 「教义里没有对这方面有任何苛求。」阿德莱回答。 那张担心的脸顿时舒展开来，殷芷舒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真好，我对你们神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呢？」 阿德莱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又？」 之前还有过吗？ 殷芷舒笑得更加狡黠：「我喜欢阿德莱，当然也会喜欢阿德莱信奉的神明呀。」 她说得轻轻巧巧，阿德莱的眼眸却骤然一深，他几乎是紧盯着她，几乎是呢喃地重复：「你……喜欢我？」 殷芷舒好似没有感知到他的情绪，歪头笑道：「当然了，难道会有人不喜欢这么好的阿德莱吗？」 像是怕他不相信，她还掰着指头数了起来：「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可是阿德莱神官大人不仅没有扔下崴脚的我，还亲自将我抱到了这里，亲手为我涂药，还答应了我很无礼的舞会请求。」 门外的祷告声层叠却近乎虚幻，世间所有信仰，所有祈求，所有对神明的仰视，都在此刻褪化成了少女的背景。 「我很喜欢这样的阿德莱哦。」 [好感值 1] 她走出门外的时候，阿德莱依然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房间里还有她留下的药香玫瑰的味道，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又或者说，他像是一夕之间突然拥有了所不能理解的人类情绪，并且为此感到无所适从。 所以殷芷舒突然又从门后探了个头的时候，阿德莱的心竟然抑制不住般开始勐跳。 她对他做了个比心的动作：「那么，明天见哦。阿德莱神官大人。」 说完这句话后，她才真的走了。 房门被她轻轻推掩住，却悄然再开了一条缝，于是喧嚣依然从门外倒卷而入，他长久地凝视着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但殷芷舒却再也没有出现。 他的耳边还迴荡着她的话语。 喜欢……吗？ 所有人都在透过这座神殿而看他，又或者说，他们在看他的时候，所看到的，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他所代表和象徵的神明。 只有她……喜欢的，是阿德莱·路德维希。 门口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神殿的主事官，对方拿着光脑，毕恭毕敬道：「主教大人，明天下午的皇室舞会邀约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副主教大人去了，除此之外，还需要做什么额外的安排吗？」 「我去。」 主事官大人的手在光脑上唰唰地记录着：「好的……嗯？您说什么？」 阿德莱没有再重复，而是居高临下地扫了主事官一眼。 主事官心神一抖，飞快地开始重新书写明日的议程：「我这就去通知皇室，明日将有主教大人亲临，这将是他们莫大的荣幸……这样一来，皇室也要将舞会的规格提升至少两个档次，我这就去办！」 「规格可以提升，一应的仪仗和排场就不必了，一切如旧。」阿德莱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开口道：「还有别的事吗？」 阿德莱的声音分明是一贯的平静冷漠，主事官却已经感到了这样单独与主教大人相处时的压力，头上有汗珠浮现：「没有了，舞会开始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我会提前再来提醒您一次的。」 说完，主事官深深地向着阿德莱一礼，再退了出去。 直到走到门口，关上了那扇门，主事官才敢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中却有些疑惑。 主教大人对于舞会这种场合素来十分厌恶，怎么今天突然决定要亲自去了？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 他刚才是不是在主教大人的房间里，闻见了玫瑰的花香？ …… 殷芷舒当然不知道阿德莱原本根本不打算去舞会，却硬生生为她更改了行程。 1001盘点了一下：[一共从莱蛇蛇这里获得了6点好感值哦，可不要小看莱蛇蛇的这6点，根据小1我这里的资料来看，这位大主教从未对人类产生过半分兴趣。] 殷芷舒对此并不意外，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关于绿茶值的播报？是我发挥失常了吗？」 [当然不是！宿主的表现十分好！]1001飞快否定道：[莱蛇蛇这里情况比较特殊，因为莱蛇蛇自己本身并不知道绿茶的含义，所以是无法从他这里直接提取绿茶值的，需要系统来做判定哦。] [系统计算中……] 殷芷舒一边开车回影大，一边打开了之前没听完的另外半本帝国刑法人口买卖的量刑标准，最后又换成了税收法律政策。 1001好奇：[为什么要听税法？] 殷芷舒理所当然道：「殷家收了一亿星币，上税了吗？偷税漏税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1001：[……]很严谨了呢宿主！ 一路疾驰回影大了以后，殷芷舒带着刚刚睡醒的旺茶出门熘了一圈，专门去学校附近的宠物店给旺茶挑选狗窝。 宠物店老闆看着旺茶明显的性别特徵，再看看赖在粉红色奢华公主风狗窝旁边疯狂摇尾巴不走的旺茶，有些忍俊不禁：「嗯？男孩子狗狗也喜欢粉红色吗？」 殷芷舒十分宽容地挼了一下旺茶脑壳，爽快地刷光脑付帐：「勐男都难以拒绝粉红色，我们旺茶也不例外呢。」 就很奇怪，八千一学期的单人间她在心底还是嘀咕了一下物价，但粉红色奢华公主风狗窝窝要足足三千星币，她竟然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31页 可能这就是旺茶的魅力吧。 单人间宿舍是一室一厅，客厅里多了一个粉红色狗窝以后，整个房间都连带着变得梦幻了起来，殷芷舒觉得亏什么都不能亏狗子，又干脆一口气在星网购物平台上买了粉红色自动饮水机、粉红色自动餵食器、粉红色飞碟、玩具和各种罐头之后，才放下光脑。 旺茶快乐地盖着粉色小毯子睡了，殷芷舒有些疲惫地洗了个澡，敷了面膜，这才躺在了床上。 她有点想睡，但又想起来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医疗舱里的陆上将。兑换一个道具d吧。」 说完这句之后，殷芷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生产队的驴都没我这么日夜操劳吧？我愿给自己颁发一个最佳劳模奖。」 1001：[兑换好啦！另外宿主，星际时代的生产队都已经换了机械驴，怕是要比你能干多了。] 殷芷舒：「……」 她决定换个话题：「这个道具d使用后，梦境时长我可以控制吗？万一陆上将的梦特别长，我能自己先出来吗？」 1001查了查资料：「道具持续时间其实只有两个小时啦，而且人类梦境其实很短，虽然像是在梦里过了一辈子，但现实里往往只有几十秒，最长也就十几分钟。两个小时足够宿主和陆狼狼在梦里轮迴个七八丨九世了！放心吧，万一有情况，靠谱小1会叫醒你的。」 殷芷舒：「……倒也不必那么久，另外陆狼狼又是什么？」 1001十分得意：[是小1找到的一种已经灭绝的名叫北极狼的古地球生物哦，这锐利的眼神，凌厉的气势，多么适合陆砚上将啊。] 殷芷舒：……行叭，这下四个男主都有暱称了，四碗水端得很是平呢。 使用了道具d后，殷芷舒很快就睡着了。 又或者说，是坠入梦境的速度很快。 1001也有点诧异，因为这意味着，陆狼狼正在睡眠中，且正在梦见殷芷舒，否则道具d构建一个梦境再将两个人拉进去也需要一些时间。 [难怪是自我攻略第一人。]1001喃喃自语道：[原来男孩子们对于初吻真的这么魂牵梦绕吗？] [……算了，小1只是个没有性别的系统，小1不懂。] …… 殷芷舒再睁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又穿回了原本的世界里。 因为她竟然在机甲舱里。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已经进入了陆砚的梦境。 既然是梦境，陆砚的印象里，她自然还穿着初见时的那件星空吊带裙，或许是怕她冷，所以她身上还披了一件黑色的军服外套，看军衔，应该是陆砚本人的。 殷芷舒暗暗感慨一声，陆上将才是真正的联邦劳模，做梦的场景都是在宇宙星河和机甲舱里，难怪才125岁，就已经有了上将这等军衔。 ——之前翻看星网的时候，她顺手查了一下，陆上将是整个联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除了他之外，第二年轻的那位上将也已经足足238岁了。 毕竟上将这一军衔可是需要真正实打实的军功的。 目前联邦与帝国之间并无战事，属于难见的和平期，那么他大部分的军功就是和虫族实打实地打出来的。 他甚至曾经单枪匹马地炸掉过一整只女王虫的虫巢，从虫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时候，整个联邦与帝国都被他震动，所以才被称为「联邦杀坯」。 又或者说，「杀神」。 殷芷舒坐在机甲的副驾位置上，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陆砚的机甲，暂时没有任何动作。 一方面是因为这台机甲的操作舱在她眼中实在是迷人极了，另一方面，是她很好奇，陆砚在梦里会对她做什么。 身后很快有脚步声传来，一身笔挺上将军服的银髮英俊男人从生活舱走了出来：「里面有点乱，委屈你一下。」 殷芷舒觉得穿军服的陆砚比他穿西装的时候更加迷人。 开机甲的时候，自然不会穿缀满勋章的军礼服，但就算是便于活动的机师服，也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的宽肩窄腰长腿，而他肩头的军章和身上的金属闪烁的冰冷光芒原本与他的气质完美地融为一体，但偏偏他对殷芷舒说话的声音却是低沉近乎温柔的。 殷芷舒很喜欢驾驶舱，她眨了眨眼：「嗯？我不能在这里吗？」 陆砚愣了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操作机甲很无趣，而且如果你不常进入宇宙的话，驾驶舱的视角很可能会引发宇宙眩晕。」 看来陆砚的梦境里，好像是想要照顾她，为了不让陆砚太快觉得违和，她自然要先顺着他的意思。 殷芷舒摇了摇头：「就算会有眩晕，我也还是不想去那边……」 顿了顿，她在陆砚有些疑惑的眼神中，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不想离你太远。」 陆砚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但他湖绿的眼中却已经先一步有了明显的愉悦，他近乎是纵容地勾了勾唇，再俯下身来，替她系好安全带：「也可以，但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虽然我们与总部暂时断开了信号，但我刚才已经发出了紧急求救信号，这一段航路也处于联邦的安全区域，别害怕，不会有危险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算有危险，我也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的。」 安全带是十字系法，既然要俯身，自然就要离她极近。 第32页 殷芷舒看着凑近的银髮男人，微微歪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有你在，我不害怕。」 陆砚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本来就因为弯腰的动作而一手撑在她的座位后背，另一只手则绕过她，落在她的腰侧，这个姿势下，她就像天然已经落入了他的怀中。 可即使是在梦里，陆砚依然是克制的。 他的唿吸有些略微的急促，耳尖也有了明显的微红，但他依然一言不发地想要直起身来。 殷芷舒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现实中，她都敢用领带蒙住陆砚的眼再去吻他，梦境里，当然会更放肆。 所以她抬手轻轻拽住了陆砚的袖子：「陆上将，我都已经亲你了，礼尚往来，该你亲我了呀。」 陆砚所有的克制都在她的这一句话中，土崩瓦解。 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殷芷舒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原本披在她身上的他的军服顺势滑落下去，露出了少女白皙的肩头，她一开始还是被安全带绑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吻着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全带的扣子被解开，两个人的姿势也从陆砚将她抵在椅背上，变成了她坐在陆砚的身上。 唇齿交错开来的短暂瞬间，殷芷舒忍不住道：「陆上将，原来你喜欢这个姿势。」 陆砚的一只手还扣在她的后脑勺，他素来冷静自持的绿色眸子中早已迷乱一片，他清晰地听到了她的话，也听到了她声音里的笑意，但既然克制已经被打破，那么平静湖面下的汹涌自然会一涌而出。 「你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陆砚深深地看着她，再次吻了上去。 上将级别机甲的驾驶舱并不逼仄，否则也不可能有副驾驶这种座位的存在。 但不逼仄，却足够私密，尤其是在这样宇宙星河之中，更是宛如隐秘而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本是陆砚心中绝对安全和放松的私人空间，也本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领域。 但此时此刻的梦境之中，他甚至隐约意识到了这是梦境，否则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诞而不加克制的事情。 明知是梦。 可他偏偏不想醒来，只想无尽地沉沦其中。 第13章 第13章 殷芷舒从梦里醒来的时候, 表情是罕见的沉重和若有所思。 1001很是纳闷：[我的宝，你怎么了？这一趟入梦收穫明明颇丰啊，不仅完全抵消了道具d的费用, 甚至还多赚了两个道具c呢！陆狼狼的好感度从15%直接上升到了22%，我觉得按照这个进度，狼狼再在医疗舱多躺一会儿, 应该就自动升到25%，完成我们的开服任务了！] 殷芷舒默默地躺在床上，对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才幽幽道：「我觉得你给陆砚起的名字，十分，非常, 特别的, 贴切。」 [……嗯？]1001总觉得殷芷舒话里有话。 殷芷舒在心里道，男人一百二十五, 如狼似虎。 但这话就不必告诉1001了，万一它想听更多的细节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可不就是吗？ 虽然只是在梦里, 但是醒来的时候，她依然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幻觉般的火烧火燎。 说好的一个梦普遍只有十几分钟的呢？！ 陆狼狼他是真的满打满算活生生地亲了她两个小时啊！ 梦里的两个小时, 用1001的话说，简直就像是七八丨九个轮迴啊！ 最离谱的是, 这梦虽然几乎是一直在不间断地亲亲, 但期间居然还穿插了剧情！ 说是剧情也不太严谨, 其实就只是亲着亲着, 陆砚机甲外的宇宙星空里, 出现了别的机甲。 那台机甲是金色的, 纵使在几乎能吞噬一切的宇宙中依然熠熠发光。 毫无疑问，机甲的主人，当然是季风宵。 然后，季风宵就违背宇宙原理地从自己的机舱里一跃而出，趴在了陆砚的机舱壁上，盯着在里面难捨难分的两个人。 季风宵的表情，细品的话，大约是愤怒，再加上那么一丝丝的，艷羡。 下一秒，梦里的季风宵就被陆砚单手操作着机甲，一光炮打飞了。 飞远了以后，居然还有个光点特效，闪烁了一下，才彻底消失在了梦境里的宇宙中。 殷芷舒：「……」 有些陆狼狼，看起来肃穆，严肃，不好接近，居高临下，甚至还有个「杀坯」的外号。 但实际上，在梦里，很幼稚呢！ 入梦之前，殷芷舒本来还想，如果有力气的话，再摸去其他人的梦境里看看，但很显然，道具d的使用也会消耗她自己的体力，听1001盘点完点数后，她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旺茶很早就醒来了，想要扒门喊她去遛它。 结果它悄摸摸自己开了门进了卧室，蹲坐了半天却也不见她醒来，旺茶只好自己很有仪式感地自己叼着自己的狗绳在客厅里小跑了一会，自己吃了早饭，又去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最后还不忘沖了水。 直到旺茶第二个回笼觉醒来，真正到了日上三竿，殷芷舒才迟缓地睁开眼睛。 1001幽幽道：[有的宿主，说自己能五天六夜不睡觉，其实一觉能睡到中午十二点。] 殷芷舒毫无愧疚之心：「再说下去我还能再睡两小时，你信吗？」 1001委委屈屈闭嘴了一会，又忍不住道：[徐经纪人要急疯了，你的光脑快要被他的信息挤爆了，快理理可怜的孩子吧，一般来说做造型都是从早上八点开始的，他可是从六点半就开始找你了。] 第33页 殷芷舒茫然片刻：「我有答应他会去吗？」 1001：[？？？？] 1001震惊许久，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真的没有。 她当时回的是。 谢谢。 谢谢是什么意思？ 就是……谢谢啊。 1001：[……]无话可说。 但不去归不去，理直气壮地放徐经纪人鸽子是一码事，要和薄雁回去解释，就是另一码事了。 她没有着急去看几乎已经快要爆炸的光脑，而是先洗了个澡，再敷着面膜打开聊天面板，略去了徐经纪人的夺命连环唿叫，直接点进了薄雁回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除了最开始的添加好友成功通知外，在早上十点四十的时候，有对方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薄：【是忘了吗？】 殷芷舒开始不慌不忙地打字。 舒：【先生中午好呀，我看到徐经纪人给我发的消息啦，早上一直在上课，所以没有看到呢，真是十分抱歉。我会去和他解释的，希望徐经纪人不要太生我的气。】 顿了顿，她又继续发道：【我仔细想了想，就算我现在赶过去，也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如果……我不是那么盛装打扮的话，先生会不高兴吗？】 薄雁回的名字很快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1001紧张极了：[宿主，他，他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殷芷舒：「我是学生，去好好上课了，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果然，殷芷舒话音才落，薄雁回的信息就回过来了。 薄：【我去和他说，你好好上课，是我疏忽了。只不过一个舞会，想怎么穿都可以。两点半我在学校东门口接你。】 1001原本稍微松了一口气，在看到殷芷舒的手放在光脑上后，又开始紧张。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这是一个问题。答应吧，还有季雀雀和莱蛇蛇，不答应吧，恐怕薄兔兔的好感度就要停滞了！怎么了！宿主要如何选择！] 这次殷芷舒没有直接回復，而是走到窗边，让外面的嘈杂声穿了进来，这才按下了说话键。 「好呀，先生，一会见哦。」 「先生想喝奶茶或者咖啡吗？我下课正好来得及去买一杯给你哦。」 顿了顿，她拉长音调：「啊……舞会前是不是不能和太多饮料啊，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舞会呢，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绿茶值 1] [绿茶值 2] 1001补充道：[昨天宿主在莱蛇蛇那里，根据系统判定，宿主绿茶值得分共为8点，扣去这一天的消耗，剩余生命值为212小时。] [绿茶等级升级为lv.2，恭喜宿主获得「绿茶入门者」称号！下次升级门槛为累积400点生命值哦。] 这次回復回来的，是薄雁回的语音。 他周围明显也很嘈杂，但他的声音却清晰而温柔。 薄：「不用太紧张，有我在。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帮我要一杯茉香奶茶，全糖，不要珍珠，但可以加点芋泥——如果有这个选项的话。」 殷芷舒这次是真的有些诧异，她甚至回忆了一遍薄雁回的身材，确信他应当是十分节制克制的健身型体格，这才重新打开薄雁回的语音又听了一遍，然后有了一个自己也觉得有趣的猜想。 「你说，他不会是偷偷摸摸想背着徐经纪人喝奶茶吧？」殷芷舒先是和1001这样笑了一声，才打字回復，最后还精心挑选了一个表情包。 舒：【好哒！可爱猫猫头.jpg】 说是不盛装打扮，却也当然不能那么纯天然，留给她的时间不太多了，却也已经足够。 她虽然在下班时间爱打游戏了点，从事的行业也硬核了点，但不代表她不会化妆打扮。 正相反，她对自己的化妆技术有极高的自信，甚至还会画各种特效妆容。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自己的这张脸，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样的自己最美。 时间很快就到了两点，1001开始提前着急：[宿主宿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殷芷舒不慌不忙地勾了眼线的最后一笔，让自己本来过分妩媚的眼睛稍微带了几分天然的无辜，然后开始挑选香水。 上次去见莱蛇蛇，她用了药香玫瑰的愚人，这一次，她的手指在一排香水瓶上轻轻划过，最后停在了了微琥珀色的玻璃瓶上。 桃子与黑莓混合出的诱人成熟香气与晚香玉混杂在一起，当初时的浓甜散去后，留在她身上的味道热烈又冷清，迷醉的桃香与她身上银色的吊带丝绸长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丝毫不突兀，反而像是在重新定义这样流动金属质感的色彩。 她踩了一双同色的8厘米细高跟，再将鞋上的银色细带绕在了自己纤细白皙的小腿上，在末端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任凭细带末端的银色小球在自己的小腿上随着自己走路的动作微晃。 茶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下来，全身镜中的少女迷人又危险，银色长裙的质地显然极好，垂感如流淌的液态金属，明明并不紧身，却已经勾勒出了她近乎完美的身材和曲线，让人移不开视线。她的长相足够有攻击性，一颦一笑间都是致命诱惑，偏偏她如果微微睁大眼睛，又是一派清纯的无辜。 1001都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真美。] 「当然。」殷芷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仔细地给自己的口红外面又补了一层唇膜，显得软粉色的唇更加饱满——当然，也是为了持妆。 第34页 比如，喝香槟的时候，总不能留唇印在上面。 又以及，她总有种预感，她今晚可能会需要补许多次口红。 所以她特意在手包多放了两只口红和补妆棒，想了想，又加了一只香水小样。 [这次的香水又叫什么名字？]1001好奇道。 这一次，不用它查，殷芷舒已经说出了香水的名字：「红衣主教。」 毕竟还是在学校里，她当然不会就这样出门，所以她在衣服外面罩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这才摇曳身姿地准备踏出房门。 旺茶有点委屈地探了探头，殷芷舒蹲下身来，给了旺茶一个大大的拥抱：「姐姐今天一定争取早点回来和我们旺茶玩，好吗？今天委屈旺茶啦，奖励旺茶一个大大的肉罐头！」 旺茶这才肉眼可见地重新高兴了起来。 下午的太阳依然耀眼，殷芷舒带上墨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向学校门口走去。 走着走着，1001面色古怪了起来：[等等，宿主，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东门的路不是这边！] 殷芷舒面色不改：「我知道呀，我就是要去这边。」 1001一脸懵：[可是已经快要两点半了！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迟到！] 殷芷舒笑眯眯道：「我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认识东南西北又有什么错呢？更何况，我是想要去西门给薄兔兔买奶茶呀，西门的奶茶比东门的好喝呢。」 1001：[……] 信了你的鬼话，你总共也只在学校门口买过一杯抹茶拿铁，就是那种不算咖啡也不算奶茶的抹茶拿铁，你就又知道哪里比哪里好喝了？ 殷芷舒补充道：「傻1001，如果不拖延一点时间，去太早的话，被陆狼狼发现了可怎么办呀？他虽然还在回联邦的路上，但我猜，他一定有办法看到舞会现场的，你说呢？」 …… 无垠星河中，从帝国秘密开往联邦的那艘穿梭舰已经终于踏入了联邦的疆域，舰上所有的联邦军人紧绷的神经都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来。 齐副官看了一眼医疗舱的方向，恰好陆上将在躺进医疗舱之前就设定好的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他总觉得头儿有点反常，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正这样思忖间，医疗舱门被从内打开，银髮上将脸色略微古怪地睁开眼，再坐了起来。 齐副官下意识起立，一瞬间就已经进入了状态，小跑着到了陆砚身边，光脑上的记录功能已经准备就绪。 ——按照以往的经验，陆砚会在甦醒的同一瞬间就开始各项工作布置，如果跑得不够快，可能还会被他训斥。 结果齐副官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听见。 他有些诧异地下意识抬头。 只见陆砚神色严肃却带着一丝奇特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手指最后停在了下唇上，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丝极其浅淡的微笑。 齐副官：？？？？ 他甚至揉了揉眼睛，揉完以后，看到陆砚的那抹微笑消失以后，他才放下心来。 就说嘛，头儿怎么可能会笑。 然而下一秒，陆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帝国首都星的第1894号监控摄像头还保持连接吗？」 齐副官飞快地查了查：「还在的头儿！」 上将还是他的好上将，刚才一定是他的错觉，就连联邦设在帝国首都星的摄像头编号上将都这么一清二楚，真不愧是头儿呢！ 齐副官的与有荣焉的表情一直保持到1894号摄像头开启，再露出其中的画面。 皇室宴会厅金碧辉煌地出现在了屏幕里，1894号摄像头正好能将宴会厅大门的位置拍得清清楚楚，完全能看清这一次宴会的每一位来宾。 很显然，宴会已经即将开始，无数的侍从和侍女步履匆匆地做着最后的调整，更远一点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已经有车开始陆续停下，盛装打扮的宾客陆续开始顺着铺着金红色地毯的长路蜿蜒而来。 齐副官愣了愣。 头儿看这个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难道是这一次宴会的与会人员里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对象？ 又或者联邦在这里安排了特殊任务？是暗杀？投丨毒？刺杀？ 思忖至此，齐副官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深沉努力地辨认着画面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角落。 「你看什么？」陆砚突然侧头看了他一眼，口气里带着明显的驱逐和冷淡。 「啊？」齐副官疑惑地转头：「我不该看吗？」 陆砚没有再说话，但沉默是什么意思，齐副官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飞快地重新站直身体，向着陆砚进了个军礼，再退后几步，转身去了之前的位置。 头儿肯定是在看什么连他都不能知道的机密！ 齐副官十分笃定地这样想着。 想着想着，从帝国海岸临走前，那个漂亮妩媚过了头的少女突然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时好像……帝国那位皇太子邀请了她去舞会，而头儿在临走之前特意问了一句她会不会去来着？ 齐副官：…… 他勐地摇了摇头。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他的头儿，调用1894号摄像头来看，必不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 神殿中，主事官小心翼翼地在阿德莱的门上扣了三下：「主教大人，距离三点钟的皇室宴会还有十五分钟，按照我们的惯例，会迟到四十分钟左右再到场。赴宴的神袍已经准备好了，您……」 第35页 他还没说完，面前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已经穿上了礼服式神袍的阿德莱·路德维希笔直地站在他面前，黑髮如水般倾泻下来，竟然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 主事官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主教大人，倒也、倒也不用着急……」 阿德莱扫了他一眼：「出发吧。」 主事官不敢再多说，火速开始调度车辆和一应仪仗，就算主教大人说了一切从简，主教大人亲临，再从简，规格也要高于以往。 他一边随着阿德莱向外走，手下不停地进行布置，心里一边忍不住有些腹诽。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主教大人的步伐好似比平时要更快一点？ 而且，主教大人素来不都十分不愿意参加这类活动的吗？为什么这次突然转了性？ 难道是宴会上会有什么重要的人物？ 莫名其妙的，他又想起了自己前一日在对方房间里偶然闻见的那一缕残留的药香玫瑰味。 主事官勐地摇了摇头。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他的主教大人虽然早就已经站在了权利金钱的顶端，却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凡俗的欲望，他怎么能用这么狭隘龌龊的念头去想素来禁慾冷清的主教大人！ …… 红髮金眸的英俊男人已经换了八套衣服。 侍卫长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皇太子殿下在镜子前嫌这套上的花样不够精緻，嫌那套衣服上的金线不够灿烂，总之换了半天，看上去好像终于算是对自己此时此刻穿的这一身感到了满意。 每次舞会亦或者类似的宴会开始前，皇太子殿下几乎都会这样。 但在侍卫长的印象里，像是这次这么挑剔，用时这么长的，好似还是第一次？ 季风宵抬起手，两边侍奉的侍从会意地上前，等他在一排排的袖口与胸针礼花里挑选，等到他点好，再由专门的侍从为他别上去。 「几点了？」季风宵出声问道。 侍卫长恭敬应道：「两点五十五分，距离宾客开始入场还有五分钟。预计宾客将在四十分钟后全部到齐，殿下不必着急。」 季风宵活动了一下刚刚扣上了袖口的手腕，向着身侧的窗外看了一眼。 从三楼的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宴会厅的门口。 这里几乎已经云集了整个首都星的豪车，每一场舞会其实明里暗里也是各个豪门之间财力的暗中较量，从车上下来的贵妇人们每个身上都带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又因为有尚未大婚的皇太子在，所以几乎每家每户都带上了适龄的女儿。 便是不开窗户，只是这样看下去，几乎都可以闻见已经飘满了整条街的纸醉金迷的味道。 以往季风宵总会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毕竟他站在所有这些贵族食物链的顶端，还会点评一番某位伯爵换了某款限量版新车，甚至会毒舌某家的贵妇人为了拍下某套价值连城的珠宝而不惜变卖家产，真是荒唐可笑。 但今天，他竟好似对这些都没了兴趣，而是用目光在寻找着什么。 侍卫长下意识顺着季风宵的目光向着楼下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飞快地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难道皇太子殿下真的在等他一时兴起给了一枚袖扣出去的那个少女？ 又或者说，皇太子殿下今天这么反常，换了这么多套衣服，难道都是为了取悦那个女孩子？ …… 「大杯抹茶冰拿铁，少冰。再来一杯茉香奶茶，全糖，不要珍珠，外加一份芋泥。」殷芷舒轻柔的声音在奶茶店响起。 店员小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勐地抬头，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说是熟悉，她却一眼看出了对方好似极其精心地打扮了一番，那张原本就让印象过于深刻的精緻的脸比记忆里还要更加美丽几分。 小蓉再次忍不住红了脸。 殷芷舒刷了光脑，又重新看向她：「今天的髮夹也很可爱哦。」 小蓉一愣，脸红得更透彻了些。 她竟然还记得她！ 正在做奶茶和咖啡的小卫也循声悄悄抬了一下头，又冷哼一声，低下了头。 1001：[……绿茶值 1] 宿主真是见缝插针的劳模型上分者呢！ 殷芷舒看向小蓉和小卫的目光于是更加温柔了些，她拿起光脑，时间恰好指向了两点三十五分。 就是那种，刚好能容忍她迟到了一小下下，又不完全算是迟到的时间。 薄雁回果然也并没有催她。 她点开与薄雁回的对话框，捏了点疑惑的声音，主动发了语音消息出去：「先生，我在街边的奶茶店买奶茶，你稍微等等我呀，应该还有三五分钟，马上就好哦。」 顿了顿，她又发了一条：「先生开车了吗？还是要别人帮忙来接我呀？我面前就是学校大门，我怕你等着急，在外面仔细看看，但周围好像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呢，咦？好奇怪呀？」 「哎呀，先生，你是不是走错路啦，你到底在哪里呀？」 她稍微拉长了音尾，听上去带了一点着急，还有一点让人完全生气不起来的抱怨。 第14章 第14章 薄雁回看着人来人往的影大东门, 再听着殷芷舒的声音，沉默了足足五秒。 「东门还有别的奶茶店吗？」他抬头问道。 第36页 坐在驾驶席的徐经纪人已经在地图上确认了三遍了：「除了旁边这家之外，没有别的了。倒是西门外还有两家奶茶店。」 首都星的气温四季如春, 奶茶店这种快消品店内几乎都不会专门再开空调，所以向来都是敞开着门，里面的人从街边看过去就很一目了然。 很显然, 影大东门的奶茶店里，没有殷芷舒。 那么答案就只有两种，要么殷芷舒在骗人, 要么殷芷舒走错了。 薄雁回轻不可闻地嘆了口气：「麻烦徐哥跑一趟西门。」 再回了殷芷舒：【站着别动。】 徐经纪人看着已经指向了两点五十五分的指针，心底的火气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他是真的闹不明白，以薄雁回在圈子里打磨的时间, 娱乐圈多美的女星没有见过, 怎么偏偏这次看起来这么纵容又上心？ 白白等了一整天不说，顶级化妆团队的价格更是不菲, 他从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竟然敢放薄影帝鸽子的人！ 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何等神圣！ 气归气, 时间不等人，皇家宴会迟到一点没什么, 迟到的时间要是太长，影响也会不太好。 徐经纪人还是把车开到了西门。 这一次, 还没到门口, 他们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殷芷舒。 下午的阳光依然耀眼, 她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防晒一类的事情, 就这么站在路边太阳下, 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上的光脑, 虽然带着大墨镜，却也能从她的动作中看出来焦急。 看到她这样，徐经纪人心头的气到底稍微消散了一点。 饶是如此，在殷芷舒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徐经纪人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直到一杯冰焦糖玛奇朵被一只素净漂亮的小手送到了他面前。 「徐哥，真的真的实在是对不起，我本来就迟了一周才入校报导，昨天和今天都实在是太忙了，在回復消息的时候说话不够严谨，先生告诉我以后，我才知道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带着十足歉意的柔软声音从后座响起，徐经纪人下意识抬了一下眼睛，正好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殷芷舒的脸。 这也是徐经纪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行叭，能漂亮成这样，徐经纪人决定收回他刚才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焦糖玛奇朵。」她的声音顿了顿，又带了一点完全不会不让人讨厌的不讲理：「嗯……如果不喜欢的话也不要告诉我！就、就当做喜欢！」 也许是在娱乐圈里时间长了，徐经纪人眼光足够挑剔的同时，对于绝对美丽的抵抗力也弱了很多，之前的火气早就消去了一大半。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薄雁回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你的运气不错，徐哥最喜欢喝的就是焦糖玛奇朵了。」 殷芷舒惊喜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啦。」 「那么，徐哥喝到了自己喜欢的焦糖玛奇朵，我也要喝我喜欢的茉香奶茶了。」薄雁回向着殷芷舒伸出手：「我的呢？」 徐经纪人的心里不易觉察地更加舒服了些许。 殷芷舒竟然是一上车先给他奶茶的吗？ 算了，小姑娘之前的那点不懂事，就原谅她吧。 徐经纪人这么想着，边发动了车子，而薄雁回也在殷芷舒坐好以后，抬手按下了一个按钮。 于是车前座和后座之间被一面材质特殊的帘子彻底遮盖，薄雁回没有着急去接殷芷舒递过来的奶茶，而是俯身去帮她扣安全带。 「就算是后排，就算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交通事故了，也还是要遵守交通通行守则。」他说话的时候很是慢条斯理，金髮几乎擦过她的鼻尖。 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闻起来应该是某种极其低调的檀香，甚至极有可能是私人订制，世界上只此一款的味道。 许是之前使用了道具d，入了陆砚的梦后，所开始的那个吻就是以系安全带开始的，所以殷芷舒不可避免地在薄雁回俯身过来的时候，回忆起了那一幕，身体也有少许的僵硬。 薄雁回什么也没做，他重新直起身，再接过她手里的茉香奶茶的时候，眼底却带了一点笑意：「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嗯？先生有想要对我做什么吗？」殷芷舒眨了眨眼，无辜地侧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很亮，妆容并不浅淡，却也绝对是近距离社交的时候也让人十分舒适的那一种，薄雁回的目光短暂地在她饱满娇艷的唇上顿了一下：「没有哦。」 「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呢。」她戳开手中抹茶拿铁的盖子，咬住吸管，声音也带了点含煳不清。 明明是拉长音调说着可惜，殷芷舒的声音和表情里，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真的惋惜之意。 薄雁回看了她叼着吸管的侧脸片刻，睫毛微微动了动，心底轻轻笑了一声。 刚才或许没有，现在也许有一点。 [绿茶值 2] [好感度 1] [宿主如果现在侧过头，就可以看到薄兔兔看你的眼神很有侵略性哦。] 殷芷舒一动不动：「我知道呀，他降下隔板，不就是为了这样看我吗？」 1001茫然眨眼。 是，是这样的吗？ 「或许，还会给我送点什么？」殷芷舒继续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缺了点什么？」 第37页 1001更茫然了：[什、什么？今天的宿主明明也还是和平时一样美……不，比平时更美呀？] 很显然，1001不懂，但薄雁回懂。 他就这样看了殷芷舒一眼，就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然后从手边拿了一个漂亮的丝绒盒子递了过来：「试试？」 殷芷舒看着毫无任何品牌logo的盒子，有些讶异地侧过头：「这是什么？」 「嗯……帮我买奶茶的报酬？」薄雁回漫不经心道，眼神却稍微飘开了一点：「毕竟徐哥从来都不让我喝奶茶，说要控糖——除了有人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比如现在。」 殷芷舒的手放在深色的丝绒盒子上面，却没有着急打开，只继续看着薄雁回完美漂亮的侧脸，有点好奇地问道：「那如果……每次我见你都为你带一杯奶茶的话，难道每次都会收到礼物吗？」 薄雁回的眼神微微一顿，再看向她。 他送出手的礼物，当然配得上他的身价，他甚至不怎么在乎礼物后面有多少个零，只要觉得合适，就会买下。 所有人在收到他的礼物的时候，都会在还没打开盒子的时候就连连推却，一边拒绝，眼中却一边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欣喜和迫不及待的光芒。 见惯了这样的神色，突然见到了殷芷舒这样平淡好奇地问出这个问题的样子和只写着好奇的眼神，他的心底实在是忍不住一动。 [好感值 1] 他单手手肘撑在车窗棂上，抵着侧脸，突得一笑：「好啊，一言为定。」 殷芷舒紧急唿唤1001：「是我的错觉吗，一言为定这个话是不是还有别人对我说过，怎么有点耳熟？」 1001：[………………] 1001：[宿主你可长点心，是莱蛇蛇对你说过。] 殷芷舒柔声道：「还好有你，小1真棒呀。」 1001觉得如果自己的好感值也能被录入的话，此刻一定会冒出一个[好感值 1]的提示框。 听了薄雁回的话，殷芷舒忍不住笑出了声：「先生，那您可真是太吃亏啦，我如果承包你余生所有的奶茶的话，你会不会被我吃穷呀？」 「那我们不如试试，看看是我先喝腻了奶茶，还是你先掏空了我的钱包。」薄雁回的声音依然舒缓，话里话外却有了些意有所指，他湛蓝的眼底带着真正的笑意：「打开看看？」 殷芷舒心道不愧是这几个男主里最万花丛中过的影帝，拆招过招起来就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但她假装没有听懂薄雁回的意思，有些天真地想了想：「喝腻了奶茶，也还有果茶，更何况，先生是不是忘了，我还会泡茶呀。」 她边说，边将丝绒礼物盒子递迴了薄雁回面前。 薄雁回微微一愣：「嗯？」 「既然是先生送的礼物，不如先生亲手来给我戴？」她抬眼看向对方，言笑晏晏道：「我先帮你拿着奶茶呀。」 薄雁回修长的手指捏住盒子，手指微微动了动，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好。」 她明明没有打开盒子，却已经猜到了礼物是什么，再去看她今日的装扮，又那么恰好地缺了珠宝的装点。 有那么一个瞬间，薄雁回觉得自己好似跳进了什么早已布好的陷阱。 但他转念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殷芷舒只是一个影大的学生，也没有什么权贵背景，要随自己参加这样隆重的舞会，不带首饰要比带廉价首饰更得体。 她没有做错什么，又或者说，她做出的，是她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好感值 1] 念及至此，薄雁回终于打开了盒子，再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稍微靠向殷芷舒，先是绕过她的脖颈，给她带上了满钻的项鍊，再捻起耳环，微微侧过头，将目光落向了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很小巧，白净到露出一丝薄粉色，注意到薄雁回的眼神，殷芷舒十分配合地微微歪了歪头，向他的方向凑了凑，再侧扬起下巴。 于是她漂亮的脖颈线条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完全露在了他的面前。 既然要带耳环，自然不可能与她毫无接触。 薄雁回这次凑近她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点下意识地屏息凝神。 他侧过头，轻轻捻起她的耳垂，在小心地将耳环穿过耳洞，再在另外一边重复这个动作之后，殷芷舒突然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带着点努力忍耐后的终于破功，而恰在这个时候，徐哥踩下了一脚剎车，于是毫无防备的薄雁回就这么向她的方向勐地沖了一下。 好巧不巧，他的唇正好印在了她的脖颈与肩头的那个弧度处。 甜腻的桃子香气在那一剎那铺天盖地般淹没了他，连带着他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倏而断裂。 偏偏殷芷舒有点像是猫挠般的笑声还在继续：「先生，对不起，实在是有点痒痒。」 她像是对他此刻的所为一无所觉，微微耸了一下肩膀，下意识想要侧头看一眼，又恰好遇见了有点僵硬地想要与她的肩头错开的薄雁回。 两个人的唇就在这样的交错中，勐地相遇。 恰逢徐经纪人的声音从前排有些松了口气地传来：「还好，紧赶慢赶，只迟到了十五分钟。下车了两位。」 第15章 第15章 车上寂静无声。 徐经纪人坐在前排, 听不到后排的声音，也不见后排有任何动作，不由得疑惑地回过头, 抬手敲了敲隔板：「到啦。」 第38页 隔板是单向透光的, 换句话说, 徐经纪人看不到后排, 但后排却可以看见他。 这个实在意外的亲吻让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甚至有点忘了分开。 直到徐经纪人敲隔板的声音勐地响起。 殷芷舒飞快地向后退开, 脸上还带着茫然和震惊，几乎是同一时间，薄雁回做出了和她几乎一样的动作。 两个人笔直又有点僵硬地坐在车的后座上, 神色各自古怪。 1001好心安慰道：[哎呀，怎么说呢, 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能看到陆砚的情况吗？」殷芷舒却打断了它，显然完全不需要任何安慰：「我们已经迟到了足足十五分钟, 他还有在看监控镜头吗？」 1001瞳孔地震：[等等，所以这个亲亲也是你计算好的？] 「不全是吧, 一定要说的话，我只是『恰好』没有躲开而已。]殷芷舒应道，顺势打开了面板上的地图，果然看到了同时在上面闪烁的…… 小金点, 小红点，和小黑点。 小金点当然毫无疑问在代表她自己的小绿点旁边，小红点看起来距离她不太远, 想来或许是在宴会厅入口左右的位置, 小黑点则远一点, 莫约可能是在专门的尊贵套间。 [小1申请了权限, 看到了陆狼狼的情况！依然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1001道，这次它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道：[坏消息是陆狼狼还在看，好消息是，陆狼狼能看到的范围的有限的。] 「好，我要踏入他视线范围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旋即，僵硬在后排座位上的少女轻轻地将那杯帮薄雁回拿着的茉香奶茶放在了脚下，然后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再轻轻关上了门。 磁吸门自动重新将门锁死，徐经纪人原本要随着车门开的声音一起下车，结果手才搭在车门上，就看到了殷芷舒头也不回的背影。 徐经纪人：？ 什么情况？薄雁回素来都很绅士，哪怕是对陌生人也一贯如此。他昨晚拍下那套首饰的时候可谓一掷千金，不可谓没花心思，没道理在这种时候竟然让她自己下车啊…… 然后徐经纪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薄雁回根本坐在车上没动。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僵硬。 薄雁回沉默了许久，缓缓打开了他和徐经纪人之间的挡板，在对方惊讶和充满了疑问的目光中，俯身拿起那杯被殷芷舒留下的茉香奶茶，慢慢咬住了吸管，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老徐，你统计过吗？我的拍戏生涯里，总共接过多少次吻？」 …… 殷芷舒在下车关门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之前的惊愕无措恢復了正常。 她顺手带上了墨镜，再从手包里掏出小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唇妆有没有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接触而被破坏，微微蹙眉，补了一点点颜色后，再重新向前走去。 整条街都被社会名流的车占满了，而徐经纪人停车的位置也并非宴会厅的正对面，这也正好给了殷芷舒不慌不忙走过去的时间。 她边走，边看了一眼面板地图上几个人的位置示意点。 在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她很自然地解开了身上风衣的腰带，正准备将风衣脱下来的时候，她突然被人从旁边拉了一把。 她有些站不稳的天旋地转，失去重心后，不得不直接靠在了面前人的胸膛上。 地图上，小红点和小绿点有了微妙的交错和重合。 同一时间，1001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宿主别怕！是季雀雀！] 「我知道。」殷芷舒镇定回道：「你也别怕。」 1001：[……]这、这样的吗？ 说是宴会厅，但既然是皇家舞会，实则几乎可以被成为宴会殿。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座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行宫的宴会殿原名夏洛滕威尔兹堡，殿前耸立着四十八根巨大漂亮的巴洛克式立柱，层层叠叠，纵横交错。 而殷芷舒现在就被拉到了其中某一根柱子的背面。 阴影撒下来，正好笼罩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阴影之外，是人来人往的喧嚣，不断有交谈声飘过，而阴影之中，却像是某处绝对僻静又让人紧张的相对私密。 银质繁复的扣子贴在殷芷舒的面颊上，让她有点不舒服，所以她撑着对方的胸膛支起了身，再抬眼向上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头飞扬的红髮和一张意气风发的英俊脸庞。 金色的眸子会让人显得十分有进攻性，就如同此刻季皇太子看向她时的眼神——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张扬肆意到不加掩饰。 也不用掩饰，帝国的皇太子，天生就应当如此。 「你怎么不反抗？」季风宵垂眸看向她。 殷芷舒的手本来撑在他的胸前的徽章上，她微微抬起来一点，看了一眼掌心，娇滴滴道：「我的皇太子殿下呀，下次不要这么粗鲁了，你看，好疼哦。」 向着季风宵竖起来的掌心里带了一点他身上徽章的花纹，好巧不巧，那正是代表皇室的家徽，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她娇嫩的掌心被刻上了他的图腾。 季风宵本来想说这能疼到哪里去，却听殷芷舒继续道：「除了你，还能有谁呀。」 她依然带着墨镜，宽大的墨镜显得她本来就小的脸更小了几分，红唇也愈发秾丽，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翻转手腕，在季风宵的胸前点了点，拉长了音调：「皇太子殿下。」 第39页 喊他皇太子殿下的人实在太多，然而殷芷舒的这一声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嗔怒，千迴百转，季风宵的心头忍不住微微一动。 [好感值 1]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抬手将殷芷舒露出了一小半的肩头重新拢好，随口道：「来之前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找了好久你的车，要不是我眼尖，差点要错过你。」 殷芷舒终于摘了墨镜，露出了一张比季风宵印象里还要更加漂亮几分的脸：「我要怎么给你说呀？託梦，还是飞鸽传书？」 她边说，边将自己光脑的添加页面递到了他的面前：「交换一下联繫方式吗，殿下？」 她的口气有些轻慢，又带了点类似于调戏的挑衅，季风宵简直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冲他吹个口哨，或者勾起他的下巴了。 很显然，她完全没有别人对他的那种敬畏心。 他早就知道这一点——在他拦下那辆莫名不太顺眼的黑车，在她问他要不要加入的时候，就知道了。 季风宵扫了一眼她的光脑，再深深看向殷芷舒的眸子：「不如你先删了上次那个小白脸，我再加你？」 殷芷舒笑意更深：「我的傻殿下呀，我根本就没有加他的联繫方式呢，不信的话，你要来查查看吗？」 季风宵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有些惊愕，脑中一瞬间涌现了许多问题，譬如她怎么能和不认识的人这样那样。 所有的话涌到嘴边，他想要开口，再看到她理所应当的眼神，他竟然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比起这些，第一次被人喊「傻殿下」的季风宵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本应生气的，但他不知怎的，心底竟然出现了细密奇特的战慄和愉悦。 于是两人交换了联繫方式以后，季风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你叫什么名字？」 殷芷舒十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殿下早就已经把我的家谱都翻过来看了一遍呢，没想到殿下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告诉你哦。」殷芷舒的手从他的胸前慢慢往上滑，最后停在了他领口最上面的扣子那里，「和不知道名字的女士一起参加舞会，殿下难道不觉得……会更有趣吗？」 第16章 第16章 她的手指尖分明停留在了他下巴的纽扣上, 距离他的脖颈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季风宵却甚至不敢垂下目光去看一眼。 有一种近乎幻觉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从脖颈到下颚都是酥麻滚烫的。 可她甚至还没有碰到他。 首都星的舞会次数足够频繁, 身份所至, 达官显贵家的各式各样的小姐们他也见过, 并且接触了足够多。 虽然都是浅尝辄止的认识, 但既然他生来就是帝国的皇太子, 所遇见的诱惑自然数倍于常人。 外人都说他玩世不恭, 万花丛中过，身边的女伴换得比衣服还要勤快，但事实上, 他连和对方说一句话，对方都会被直接贴上是他女伴的标籤。 能成为皇太子的女伴, 当然能获得许多的关注和因此而来的巨大利益。既然皇太子自己本身都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也从来没有拆过任何一个人的台, 因此逐利而来的人自然越来越多。 总之，季风宵是真的见过太多太多的女孩子。 但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 可以给他带来现在此刻这样的感觉。 有点战慄，有点刺激，却让人慾罢不能地跃跃欲试。 就像他当时通过莱多狗子身上的监视器，看到她不为人知的一幕的时候那样。 季风宵金色的眸子微深, 他凝视着殷芷舒的眼睛，抬手握住了她点着他胸膛的手，就这样不错开眼神地慢慢俯下身, 再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那便如你所愿, 女士。」 [好感值 1] [宿主注意一下, 从你们目前所在的柱子再向前五根, 就是陆狼狼的视线范围了。] [另外，被宿主扔在了车里的薄兔兔好像也已经有动作了呢。] 殷芷舒笑容不变，抬手挽上季风宵支起来的臂弯，就这样在1001提心弔胆的目光里，向着正门的方向走去。 车上，徐经纪人发觉自己掰着手指也难以数清，而在他报出了薄雁回有吻戏的第三十五部 电影名字的时候，金髮蓝眼的英俊男人带着罕见的烦躁神色，一把推开了车门。 有蹲守的娱记飞快地发现了他的身影，一拥而上地开始进行拍照。 无数闪光灯里，薄雁回的神色又下意识地变成了营业式的完美微笑，但他的眸子里却罕见的殊无表情。 地图上，小金点正在接近小绿点和小红点并行的方向，甚至几乎是和他们平行地走在巨大的廊柱外面。 1001几乎要尖叫出声：[我的好宿主！！薄兔兔离你的直线距离只有五米了！如果不是这几根廊柱！不！只要他往这边看来一眼——！] [我的宝啊！！！再向前两米就会被陆狼狼看到了！！！你冷静啊！！！] 殷芷舒脸上笑容不变，就这样和季风宵一直走到了接近最后一根柱子的时候，才突然有些疑惑道：「咦？我们也要和其他宾客一样从那扇门进去吗？明明是皇室舞会，殿下分明是宴会的主人，难道不应该有别的特殊的亮相方式吗？」 其实从哪里进去都无所谓，但殷芷舒既然这么说了，季风宵的脚步自然一顿。 第40页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门，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避开别人的目光来找到你的？」季风宵垂眸看向她：「你不想被我带着从正门进去？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大家看看我的女伴呢。」 殷芷舒长长地「哦」了一声，她向前半步，旋即飞快地转身，用一根手指点在季风宵胸膛上。 她分明没有用力，但季风宵就是忍不住顺着她的力道向后了半步，重新陷入廊柱的阴影中，再看着面前的少女擒着笑意，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可是，距离宴会开始也还有一点时间，殿下真的……就这么着急吗？」 季风宵想说宴会其实已经开始了。 又想说宾客其实都快要到齐了。 但所有的话，在他对上殷芷舒话里有话的目光时，都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本来就长得极媚，而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似乎并不介意让这种妩媚散发到极致，刚才分明已经被他忍不住拉拢了的风衣领口不知何时又敞开了一点，露出了她脖颈上成色极好的红宝石项鍊和被这样的艷色映衬得更加雪白的肌肤。 而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日在监控里看到的她飒爽的模样。 她不是他见惯了的那种温室里除了美丽和与别人比美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娇花，而是带着真正侵略性和野性的让人心动。 ……所以，宴会开始了又怎么样呢？ 他晚到，甚至哪怕不去，又能怎么样呢？ 季风宵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如是想道。 …… 正在无数闪光灯里信步向前的薄雁回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无数喧嚣中，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殷芷舒的声音。 她下车以后，到底去了哪里？ 车上发生的一幕实在是太过意外，饶是他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而这种事情，一旦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好好处理，那么接下来再追上去说什么，反而会显得尴尬。 所以他反覆点开了她的聊天图框好几次，又重新退了出来。 薄雁回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有些疑惑地抬眼循声扫了一眼。 那个方向的娱乐记者们顿时抓住了薄雁回这一眼的机会，闪光灯一片闪烁，薄雁回虽然早已适应了这样的闪光，视线却已经被闪耀到煳成一片。 「薄影帝素来以自律着称，今天怎么突然会拿着一杯奶茶？」有娱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是薄影帝接了这家奶茶的代言吗？」 「薄先生有推荐的口味吗？我下班就去喝！」 …… 灯光与嘈杂淹没了薄影帝，甚至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薄雁回素来认为，既然自己身处这个行业，那么天然就应该接受这些曝光。 但此时此刻，他终于第一次感到了不耐烦。 按下快门的时间不过一瞬，就算是无数个快门一起闪耀，也不过片刻，薄雁回却觉得好似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等到这样的闪光灯终于平息片刻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柱子后面露出了半截的耀眼红短髮。 整个帝国，除了那位实在张扬又玩世不恭的皇太子之外，没有人拥有这个发色。 他怀里似乎还有一个女人，不过皇太子殿下爱怎么玩，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薄雁回压下心底莫名涌起的对这位皇太子的敌意，收回了目光，就这么走了过去。 星空之中，陆砚看着那位全星际都足够出名、哪怕是他也听说过大名的薄雁回薄影帝孑然一人走进会场，视线不知怎地就落在了他手上的奶茶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杯奶茶特别碍眼。 陆砚的目光顿了顿，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奇特，强迫自己慢慢移开目光。 除此之外，他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在镜头边缘看到了什么，却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就这样目送薄雁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陆砚才抬手，将监控的时间向之前拨了拨，再放慢了时间。 果然，在镜头的角落处，有长发在镜头中一扫而过。 高清镜头之下，他当然能看清，那是他十分眼熟的发色。 但也只是一缕，颜色相似的头髮，而已。 陆砚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声，有些兴致缺缺地抬手关掉了监控，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唇角。 她说不会去，就真的没有去，他其实不该这样还要盯着监视器确认什么的。 [好感值 5] 关掉监控的同一瞬间，这位联邦上将的目光重新恢復了往日的锐利和冷漠：「齐副官，通知大家开会。」 …… 廊柱后面，殷芷舒被季风宵反客为主地一把按在了墙壁上。 长发散开在她的背后，她毫无惧色地仰头看着季风宵，完全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道，反而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向他，好似在说「然后呢？」。 1001疯狂大喘气：[暂、暂时安全了我的宝！天哪可真是吓死小1我了！这就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的感觉吗！刺、刺激啊！] 殷芷舒暂时没时间理它，但是听1001这么说，她不去看地图，也知道陆砚应该已经关了监视器，薄雁回想来已经走进了会场里面。 所以暂时来说，她要应付的，就只有面前有着漂亮红髮的皇太子殿下。 季风宵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他觉得胸口有难以言喻的汹涌，而这些几乎要冲破他胸膛的情绪，全部都落在了被他抵在墙上的不知名少女身上。 第41页 是啊，多么刺激，又多么荒唐啊，他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位女士，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认为你是在……挑衅我。」他斟酌了片刻用词，终于沉沉开口道。 殷芷舒却很轻缓地眨了眨眼：「挑衅你？你确定……这是挑衅，而不是别的什么吗？」 「别的……什么？」季风宵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的皇太子殿下，你的眼神已经在我的嘴上落了足足十五秒了。」殷芷舒的笑意更加张扬而轻慢：「难道是要让我主动吗？」 季风宵的心底一颤。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某根弦，「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他再也忍不住，想要俯身去吻殷芷舒。 但他还没动作，却只觉得自己的领口被一只手重重一拽，被他抵在墙上的明艷少女先他一步，仰头迎上来，吻上了他的唇。 季风宵瞳孔微缩，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的心跳，几乎大到要撼动整个宴会楼。 「哎呀，殿下，你怎么回事呀，明明所有人都说皇太子殿下身经百战的呀。」唇齿交错间，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漫不经心响起：「可是，你的吻技，真的好生涩哦。」 季风宵：「……」 淦。 第17章 第17章 宴会厅里, 大提琴已经拉响了第一弓，声音饱满雄浑，但第一弓出去的声音却好似比平时要拖长了点音调。 就像是有点迟疑地在等待什么一般。 确实是在等待。 等待那位明明应该在此时此刻来致开场词、跳开场舞, 却不知所踪的皇太子殿下。 侍卫一号要急疯了：「主教大人那边的主事官已经问了三遍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了！讲真, 神殿那位主教大人什么时候等过……不，准确来说, 主教大人提前到本身就十分罕见了吧！」 侍卫二号团团转：「所以我们的皇太子殿下到底去哪里了！救命，侍卫长大人呢？侍卫长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侍卫长大人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的窗边, 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他面色如常地转过身，顺势将身后的窗帘「唰」地一把拉上。 「让大家等这么久也不好，皇室的舞会也并非永远都要一成不变地从皇太子致辞和第一支舞开始。」侍卫长脸上带着仿佛画上去一般的宫廷微笑：「比如，就让主教大人先行为诸君赐福，再由薄雁回先生来跳第一支舞, 如何？」 侍卫一号转身就要小跑去执行命令，但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压低声音道：「等等，侍卫长大人, 让主教大人先来, 我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明明这么多贵族在场, 为什么……凭什么让那位薄先生来, 就算他是名满星际的影帝, 也不至于……」 侍卫长笑容不变，脸上带着皇室侍卫官特有的倨傲：「他姓薄。」 侍卫一号不解其意：「姓、姓薄怎么了？」 侍卫长没有再理会他, 转身去做别的事情了。侍卫一号和侍卫二号面面相觑了半天, 侍卫二号才突然道：「薄倒是不知道, 但另一个柏家……难道……」 侍卫一号瞳孔地震, 觉得如果侍卫二号的推测是真的，自己等同于提前知道了什么豪门辛秘。 …… 亲吻总要适可而止，殷芷舒竖起手指，点在还想要低头继续的季风宵唇上：「太子殿下应该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吧？真的要在这里这样吗？」 季风宵瞳孔微深，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再从正门进去显然不太合适，他干脆俯身横抱起了殷芷舒，带她从侧门一路走进去，一口气旋转上了楼梯。 走廊尽头，殷芷舒看到几位侍从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某个房间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福至心灵地看了一眼地图。 几乎是同一时间，1001的声音也语无伦次响了起来：[宿主！！宿主！！！是莱蛇蛇！！莱蛇蛇要！要出洞了……啊呸！！要出来了！救命啊！！] 它话音未落，殷芷舒就甚至已经看到，银色神袍的一角从房门口飘荡了出来。 「季风宵。」她突然开口。 皇太子低头看向她：「嗯？」 她之前喊过许多次他，但要么是全须全尾的皇太子殿下，要么是带着些戏嚯的「殿下」两个字，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全名。 其实没有多少人敢这样直唿他的名字。 但他对于她这样喊他，竟然毫不反感，又或者说，毫不意外。 ——一个敢拽下皇太子殿下的领口，再主动吻上去的女人，直唿他的名字，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殷芷舒抬头看向他，她虽然被这样打横抱起，却并没有勾住他的脖子，而是像是百无聊赖般玩着自己茶色长捲髮，她看向他的眼睛里依然是舒展放肆的笑意：「我听说，今天还会有神殿的人来。如果你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那你就亲我一下。」 季风宵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 前方到底有其他下属在，季风宵没有兴趣真的在别人面前做什么，左右整个宴会殿都是他的，他脚步一转，用后背撞开了身后的那扇门，再将殷芷舒放在了空房间里的桌子上，再勾起她的下巴。 「为什么一定要相信才可以亲你一下。」季风宵哑声看向她，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第42页 殷芷舒在心底微微嘆息一声，心道刚刚才补好的唇妆又废了，还好她早有准备，一会再补一补就是了。 她微微眯起眼，越过季风宵宽阔的肩头向外看去。 关门这种事情当然不用皇太子殿下亲手来做，所以这位殿下自然也没有顺手关门的习惯。 所以她正好可以透过自然半掩的门看到，银色的神袍和黑色一丝不苟的长髮从门口走过。 她甚至看到了阿德莱英俊完美的侧脸，和他近乎漠然的眸子。 她勐地收回视线，害怕这位大神官发现她的注视。 阿德莱确实什么都没有发觉，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甚至没有向一旁明显有奇怪动静的房间看去一眼。 而那些随侍的侍从，余光早就看到了标志般的红髮，自然也不敢再多看。 黑髮银衣的大主教就这么古井无波地路过了这里。 1001勐地松了口气。 阿德莱没有发现、或者对这一隅的动静了无兴趣，但并不代表季风宵没有发现殷芷舒刚才一瞬间的分神，或者说，睁眼。 他有些神色不定地看着殷芷舒：「和我接吻的时候，你居然在看别人。」 殷芷舒坐在桌子上，自然够不到地面，她轻轻晃着小腿，向后仰了仰身子，双臂撑在身后，再向着季风宵露出了一个写满了那又如何的笑容：「嗯？不能看吗？」 季风宵金色的眸底沉沉，带上了危险之色。 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在场，又或者说是那位侍卫长在这里的话，此时此刻一定噤若寒蝉。 但殷芷舒不但不怕，还继续笑吟吟道：「殿下是不是忘了，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也在吻别人的时候……看向了殿下呀。」 她抬起一只手，这次是真的轻轻触碰到了季风宵的下颚，再沿着他的肌肤慢慢下滑到了他的喉结：「殿下邀请的，就是这样的我呀。」 她轻声细语地这样说着，明明说的是「殿下邀请的」，却像是在意有所指地说「殿下喜欢的」。 季风宵勐地反手握住了她那只挑衅的手。 殷芷舒千迴百转地「哎呀」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高兴：「殿下，你弄疼我了。」 她从季风宵那里抽回手，有点不高兴地挪向了另一边：「我手好疼哦，不能和殿下跳舞了。」 季风宵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殷芷舒，再看了看自己根本没有用力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人生，心底也同时有了一口莫名的火气。 脾气素来火爆至极的这位皇太子转身就走。 1001瞳孔地震：[宿主，他生气了！完了啊！小1还没见过这场面，咱们好感值会不会掉啊！] 殷芷舒：「兑换并使用道具c，快点。」 1001手比脑子快，等到殷芷舒的身影凭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再眼睁睁看着她飞速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这才小声问道：[宿、宿主，什么意思？] 殷芷舒悠闲地站在窗边，根本不用回答它。 因为刚刚走到门口，甚至还没迈出两步的皇太子殿下，已经又转头重新回来了。 他的脸上带了点烦躁，更多的却像是一点垂头丧气，就像是自己已经在脑子里和自己打了一架，然后其中的脾气大小人完败了。 「我……」他有点艰难地想要试图道个歉，结果才开了口，就发现房间里竟然空空如也。 风从大开着的窗外倒灌进来，将窗帘吹拂起一片荡漾。 季风宵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敞开的窗户，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窗边，探身向下看去。 这里虽然只是二楼……那也是足足二楼！ 他开始回忆殷芷舒刚才的穿着，确信她穿着尖细的高跟，而她的手腕腰肢分明纤细…… 等等，他不是没有见过她的另一面。 别的女孩子可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能一只手娴熟操作缀满了弹药的穿梭舰的她，绝对有足够的实力从这里跳下去而毫髮无损。 所以她是真的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吗？ 就因为、就因为他刚才…… 季风宵一生里，几乎没有为什么事情后悔过。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竟然写满了懊恼。 如果不是他的臭脾气，如果他能坦然面对自己确实就是用了太大的力气，那么现在她肯定还笑吟吟地坐在这里看着他。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可这份微微后悔的同时，他却又觉得有隐秘的兴奋从心底翻涌了上来。 她因为他的话而负气而走，是说明她在乎他吧，否则又为什么会生气呢？ 下一刻，这位帝国尊贵的皇太子微微勾唇，双臂用力，竟然就这样从二楼的窗户翻了下去。 [好感值 3] 1001嘆为观止：[……如果，我是说如果，皇太子殿下因为这个举动而，嗯，失手。那……那……] 殷芷舒双手环抱，目睹了季风宵一系列的脸色变化和最后的动作，就这么站在窗边，探头向下看去：「那游戏组就得给皇太子殿下多写几组代码重塑一具健康身体了。」 她看着季风宵稳稳落地，四处张望，再带着点犹豫地向着某个方向而去：「……看来是不用了，皇太子殿下的身体安然无恙呢。」 1001：[……好，好的呢。那宿主接下来会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无法被别人看见，宿主有什么打算吗？] 第43页 殷芷舒掏出口红和小镜子，再次给自己补了补唇妆：「嗯……先去宴会上吃点东西，听听音乐和帝国八卦，等道具效果过去了，再去找莱蛇蛇聊聊天吧。」 第18章 第18章 为了不耽误事, 殷芷舒特意让1001把时间倒计时面板立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吹了会儿小风，又如入无人之境般随意逛了逛整个宴会殿, 这才施施然向着已经开始的舞会大厅走去。 1001指指点点：[我觉得我们应该早点去舞会大厅,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宿主难道不想听听莱蛇蛇都说了些什么吗？] 殷芷舒毫不在意：「不太感兴趣，难道听了以后我就会被洗礼成信徒吗？又难道我不听, 就不会成为信徒吗？不缺这一会儿时间。对了，再兑换一个道具c，一会儿我说用的时候，要比这次还要更快一点使用。」 1001顿时紧张起来：[宿主已经想好了可能会用到的场合吗？] 殷芷舒穿过空无一人的长廊：「其实没有，只是有备无患。我又没有剧本，怎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对了, 趁现在难得悠闲，说一下进度吧。」 1001：[虽然小1并不觉得现在的状况可以用『悠闲』来形容，但是小1从来不会对宿主说不，所以, 好的呢。] [进度通报：陆砚好感度27%, 季风宵10%, 薄雁回11%, 阿德莱6%] [绿茶值新增10点, 其中7点为系统判定直接得分，宿主生命时长 60小时, 目前剩余时间为268.5小时。] 「等等, 我记得刚才和季雀雀在一起的时候, 你只播报了三次, 加起来是5分，加上上次的2分，一共应该是7%的进度，多出来的三分是？」 1001：[……是宿主和季雀雀亲亲的时候，季雀雀心里冒出来的粉红泡泡啦！人家不好意思打断嘛！] 殷芷舒冷酷道：「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这样我才能准确把握。」 1001下意识想问把握什么，话到嘴边又剎车了，总觉得可能会问出来什么可爱小1不该知道也不能懂的事情。 「所以说，陆上将那边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殷芷舒又问道。 1001激动起来：[没错呢！！这才短短几天！宿主居然就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一期任务！我们宿主真是天赋异禀极了！！谁看了不会佩服地说一声牛逼呢！] 殷芷舒沉吟片刻：「如果，刷超标了，会有惩罚吗？」 1001陷入沉默，显然此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而现在，陆砚不仅已经对殷芷舒有了高达27%的好感度，随着时间推移，1001毫不怀疑，陆狼狼的好感度还会缓慢却坚定地继续上升一些。 [我、我得去问问。]1001结结巴巴道：[很快回来，宿主宝贝等我！] 1001暂时掉线，跑得极快，殷芷舒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不着急你别现在去。 在心底唿唤了两声1001未遂后，殷芷舒停在了舞会大厅的侧门口。 很显然，阿德莱已经做完了所谓的赐福仪式。四人乐队刚刚中规中矩地拉响开场圆舞曲前奏的第一个音，既然皇太子殿下不在，跳第一只开场舞的任务，便落到了薄雁回身上。 巨大的水晶灯垂吊下来，虽然窗外还是白昼，但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毕竟这里是永远都不会缺资源的首都星。 稳稳地端着香槟的侍从们穿梭其中，稍远一点的地方，精緻到绝对可以一口一个的精緻餐点和漂亮甜点们被摆在一张很长的桌子上。 星际时代，所有的一切服务都可以由机器人和ai替代的时候，人力服务就变成了真正无上的奢华。 很显然，这一点在游戏里也被提现得淋漓尽致。 薄雁回起身时，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微笑，但只有徐经纪人能看出来，此时此刻薄雁回的心情极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差。 ……能不差吗！亲自等了那么久、亲自接过来的女伴，就在宴会厅门口，因为一点点意外，转身走了。 徐经纪人有些暗暗着急，照他说，特殊情况就应该特殊对待，其他事情都可以先延后处理嘛。可惜薄雁回和他的脑迴路显然完全不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拿起光脑和殷芷舒沟通一下的意思。 既然这样，徐经纪人当然也不可能越俎代庖擅作主张。 总之，最后的局面就是，薄雁回，没有女伴。 徐经纪人默默转过脸。 他自诩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所以才能在娱乐圈里风生水起，但现在这个场面，徐经纪人觉得自己应付不来。 就交给更擅长此道的薄雁回自己处理吧。 殷芷舒也很好奇，薄兔兔要怎么办。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绕到了甜品台后面，拿起了一小块刚够一口吃掉的粉色水蜜桃千层蛋糕，下意识喊了一声1001，没有回应，这才想起来1001紧急去问问题了。 不在也没关系，她自己来试试看。 好巧不巧，背后的墙面上，正好挂着一面照不出她身影的镜子。 她手指碰到的同时，水蜜桃千层也消失在了桌面上，她将千层放下，镜子里又有了小蛋糕的影子。 殷芷舒若有所思，她重新拿起水蜜桃千层，靠在镜子旁边的墙上，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而另一边，薄雁回也终于站起了身。 殷芷舒肉眼可见地看到，几乎所有人，无论男女，都无法抑制地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第44页 ——无他，纵使是见过有着神赐般英俊面容的阿德莱大主教，见过红髮桀骜帅气的皇太子殿下，但也并不妨碍大家欣赏这位被称为全人类瑰宝的金髮耀眼影帝。 薄雁回唇边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的讥讽，但很快就恢復到了与平时无异，好似刚才只是大家的幻觉。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很荣幸受邀来为大家跳开场舞，只是……」他的声音带着几乎能蛊惑人心的力量：「如大家所见，我虽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却总也不能邀请我的经纪人来步入舞池。」 徐经纪人：「……」你倒是邀请啊！你邀请了我也不是不可以！ 薄雁回湛蓝如宝石的双眸含笑在全场转过一圈：「我也不能冒昧去邀请任何一位美丽的单身女士来与我共舞，因为想来此间所有女士，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舞伴。」 他话锋一转，将目光落在了坐在最高位的那位贵妇身上：「那么，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柏瑞辛纳公爵夫人来与我共舞呢？」 场间一片小小的譁然。 「嘶，虽然我也不得不说，在没有舞伴的情况下，他的言行和举止都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得体了，但他居然开口就去邀请柏瑞辛纳公爵夫人！他好big胆哦！」 「可能是提前做了功课，知道今天出席的所有宾客里，这位公爵夫人的地位最高吧。」有人不以为意地推测道：「话说回来，她今天会来参加舞会，我也是很惊讶了。毕竟这位公爵夫人据说脾气……」 「嘘，慎言。」旁边的人小声道：「那可是真正的星际第一财阀的掌权夫人，大家还是，咳咳。」 殷芷舒边吃边听得津津有味，她看着坐在高位的那位艷光四射，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的柏瑞辛纳公爵夫人用羽毛扇轻轻遮住脸，顺便盖住了脸上的表情，却不难猜到，她是在遮掩自己控制不住的笑意。 ——当然不是被邀请以后，感到荣幸的笑意。 而是嘲笑薄雁回竟然没有女伴。 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看着这位尊贵又据说脾气十分不太好的夫人，施施然向着薄雁回伸出了一只带着薄纱手套的手。 第一支舞的问题解决了，殷芷舒看着在舞池中央迴旋的两个人，再听着周围的人抑制不住地窃窃私语，甚至已经进展到了「薄影帝这个身价和社会地位，没必要去攀豪门吧」和「我竟然有点想要嗑这对cp，我才发现柏瑞辛纳公爵夫人也是金髮！他们……他们还挺配的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皇室舞会不会允许那么多的娱记在现场，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媒体。 觥筹交错中，又有闪光灯亮起，显然两人共舞的画面很快就要出现在星网上了。 殷芷舒垂眸，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别人还在猜疑万千，但拥有薄雁回资料卡的她当然十分清楚，那位柏瑞辛纳公爵夫人，是薄雁回的亲姐姐。 但她可以装作不知道。 吃也吃饱了，殷芷舒对着镜子将色泽过分饱满的唇妆擦掉些许，再补了柔和清透的浅桃色口红。 距离一小时时效还有十五分钟。 殷芷舒拿了一叠纸巾，再掏出口红，开始在上面写字。 阿德莱沉默地坐在一边。 主事官有些提心弔胆地挡在他面前，又恨不得在这里撑起来一块幕帘，将所有窥伺主教大人神颜的目光都遮住。 他不明白为什么主教大人竟然不走，还坐在这里，他隐约觉得主教大人在等什么，可又想不明白，这世上有什么值得他亲自在这里等。 阿德莱对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熟视无睹，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如果不是还有唿吸和眨眼，就像是一座真正完美冰冷的雕像。 雕像突然动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头，如水般的黑髮随着他的动作向下微微滑动。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了一张餐巾纸。 是宴会上用的那种，四面带着镂空小花纹，十分漂亮精緻的纸巾。 纸巾中间，有丝雾般的粉色写了一句话。 「神官大人，水蜜桃千层蛋糕好好吃哦。」 后面还带了一个可爱的小桃心。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那位仿若亘古雕塑的主教大人突然站起了身，在主事官和所有随侍神官愕然的目光中，径直向着甜品台的方向走去。 神官一号小声问道：「主教大人为什么要去那边，我们要跟上吗？」 神官二号紧张探头：「……不、不知道啊，去那边难道是饿了吗？我们的主教大人原来、原来喜欢吃甜食吗？」 第19章 第19章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阿德莱的动静, 向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更多的人的关注点，还是舞池之中。 主教大人想要做什么，那是凡人可以窥伺的吗？ 窥伺的人心中所想, 也不过是看看主教大人或许会吃什么，颇有一种「离神最近的人吃的东西, 我等下也要尝尝」的心态。 银色的神袍拂过地面，最后停留在了甜品台的位置。 神殿的饭菜都是最健康，也是最寡淡的, 而对凡俗这些食物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的阿德莱, 第一次站在了这样琳琅满目的甜品台面前。 黑髮大主教的脑中第一次有了这么凡俗笨拙又有点让人啼笑皆非的疑问。 ……水蜜桃千层蛋糕是什么？ 第45页 水蜜桃他知道，蛋糕他也知道，为什么连起来，就变得看不懂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和他手上同款纸巾, 放在了一块软粉色的蛋糕面前, 上面还用同样的颜色和字体写了一句话。 【神官大人好慢哦, 我已经吃完我的那一块啦, 这块留给你呀。我在镜廊等你哦。】 后面依然带着一个和刚才一样的小桃心。 探头探脑不敢跟上的神官一号和二号于是看到, 他们的主教大人就这么拿起了一块粉色的小蛋糕，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吃完, 然后再握着什么东西, 向着宴会厅之外去了。 薄雁回在舞池之中与自己的亲姐姐旋转, 柏瑞辛纳公爵夫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嘲笑自己弟弟的机会。 「阿回啊，这么大个阿回, 怎么连个女伴都没有呢？」柏瑞辛纳公爵夫人在他耳边笑得肆意：「我听说你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呀, 怎么就突然下车了呢？人呢？」 薄雁回面无表情地吐出从来不会在公众面前说的话：「关你屁事。」 柏瑞辛纳公爵夫人就喜欢看他这个明明已经恼羞成怒却还要强作镇定的样子, 两个人正好在舞池里转过一个角度, 公爵夫人挑眉道：「咦，那位神秘英俊、在外貌这一项上与你绝对能打个平手的主教大人怎么一个人走了？啊哈，我有了一个神秘大胆的想法。」 薄雁回懒得理他。 但柏瑞辛纳公爵夫人并不需要他理，笑吟吟地在他耳边恶魔低语：「会不会是和你的小女伴见面呀？要我说，可真的没几个人能抵抗住这位主教大人的脸。想想，万人之上，神明之下的主教大人，为你走下神坛，多刺激啊。要不是我已婚……」 薄雁回的表情难得有些崩坏。 闪光灯在一片光辉中亮起，明显恰好捕捉到了薄雁回这一瞬的微表情。 恰逢这一曲逼近终点，柏瑞辛纳公爵夫人恶劣地弯了弯眼睛：「呀，我的好弟弟，被拍到了呢。明天星网的头条我都已经替你想好了。」 「你说，是『薄影帝疑攀柏瑞辛纳公爵夫人未遂，两人不欢而散』好呢，还是『好大腕！薄影帝竟敢对柏瑞辛纳公爵夫人甩脸！』？」 薄雁回不想回话，只想飞快地想要把这个恶魔低语的女人甩回座位上，并且开始后悔，明知道她会怎么挑衅调戏自己，为什么自己刚才还要邀请她来跳这个舞。 就算是拒绝开场舞，也不该受这个气！ 最可怕的是，他停了舞步，重新坐在场边的时候，脑子里竟然还在不断地浮现刚才她的话，并且不受控制一般，将目光飘去了刚才阿德莱离开的方向。 …… 阿德莱已经穿过了长长的走廊。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吃了水蜜桃味的蛋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总觉得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桃子味道。 准确说来，这个味道，要比他刚才吃的蛋糕还要更甜，更雀跃，甚至像是他脑子里的那个少女的影子。 与其说是他如餐巾纸上所写的话语一般走到镜廊，不如说，他像是沿着这样的味道走过去的。 ——这么说也没错，毕竟殷芷舒和他之间的距离，确实从来没有超出五米过。 就在道具c隐身的效果倒计时到最后五秒的时候，殷芷舒先一步走入了镜廊，飞快地脱掉了外套风衣，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再对着墙壁上的镜子细细描绘着已经足够完美的唇线。 阿德莱步入镜廊的同一瞬间，她显露出了身形，正好落入他的眼中。 所谓镜廊，自然是指，这一整条走廊，从房顶到墙面，再到地面，全都是光可鑑人的整块镜子。除了脚下的镜子做了特殊的处理，防止裙底走光之外，左右两侧和穹顶的玻璃无限次数地倒映出其中的人影和廊顶部精緻的琉璃吊灯，整个空间显得无限宽广，又无限华贵。 而站在这其中的银裙少女，一手握着和他的纸巾上的字迹颜色一样的口红，一边循声向他看来。 在看到他的几乎同一瞬间，她本来就明艷的眉眼都像是被倏而点亮，变得生动而雀跃。 「神官大人，你真的来了！」她带着惊喜和一点急急忙忙地向他跑来，但地面实在是太滑了，她在距离他还有几步的地方，脚底突然一顿，不受控制般向前倒去。 她当然不会跌落在地上，阿德莱难得有步伐如此慌乱又快速的时候，在接住她之前，他脑中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在她向自己跑来的时候，也向前走两步。 温热的身躯落入他的怀中，随着她的动作飞散再落下的长髮覆盖在了他揽着她的手臂上，柔软又微痒，她银色的衣裙几乎要与他身上的神袍融为一体，就好像她天生就应该在他怀里。 殷芷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神官大人，才被你治好的脚腕，好像……又有点扭到了。」 阿德莱就这样顺势抱起她，再将她放在了窗台上，十分自然地俯身：「我看看。」 银色的裙摆下，是缠绕着细绳的纤细洁白脚踝，这样一圈一圈的蜿蜒，不知为何，阿德莱觉得自己的唿吸好像比之前要更粗又努力更轻了一点。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她前一日伤到的地方：「这里疼吗？」 殷芷舒想了想：「好像有点。」 阿德莱的手于是往旁边移了一点：「是这里吗？」 第46页 「是，也不是全是。」殷芷舒的声音愈发娇滴滴：「好像旁边也有点疼。」 「这里呢？」阿德莱的指腹贴在她的肌肤上，一寸一寸，边移动边轻轻按压试探。 「好像都有点疼，而且不止这边，另一只脚好像也有点扭到呢。」殷芷舒低头看着他的黑髮垂落下来，有几缕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顿了顿，很自然地抬起手，帮他将头髮重新拨开。 阿德莱的长髮很柔顺，入手是和他的肌肤一样的冰凉，她一边这样帮他将头髮挽到耳后，一边突然有些恶劣地想道，一般都是男生帮女孩子挽发，哪有像她这样反过来的。 一边这样想，她的手在顿挫里，就不小心地碰到了阿德莱的耳廓，甚至在挽发的同时，顺着他的耳廓轻轻抚摸了下去。 阿德莱本来还在查看她脚腕情况的手勐地一顿，再轻轻地松开了她的脚踝，重新直起了身，用一双黑压压的眼睛看着她。 摸都摸了，殷芷舒一点也不心虚，甚至连手都没有取回来，只歪头看着他：「嗯？」 「你的脚，真的有被伤到吗？」阿德莱突然问道。 殷芷舒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却是无辜的：「怎么会没有，可疼了，疼得都没有办法走路了呢。」 她向着这位主教大人张开了双臂：「神官大人答应过我的，会抱着我走路的，对吗？」 阿德莱沉默地看着她，他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随着她的动作，此前一直萦绕在他鼻端的那片桃子香气愈发清晰了一些，让他回忆起了刚才吃的那个甜蜜的水蜜桃千层蛋糕，又让他想起了她用那样的颜色写在餐巾纸上的字迹，以及…… 她的唇色。 是所有这个颜色的东西，都那么甜蜜吗？ ……还有，他答应过她这件事吗？ 俯身将她重新抱起来的阿德莱有些恍惚地想着，可是他都已经将她抱在怀里，再去想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思呢？ 镜廊四面都是镜子，除非他闭上眼睛，否则无论视线落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四面八方倒映出来的，他这样抱着她的身影，看到她的手臂环绕过他的脖子，再看到她充满依赖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上。 殷芷舒听到耳边的心跳声从一开始的沉稳，逐渐加快，再变得更快了一点。 「神官大人真好。」她笑得更加甜美，抬头看向他：「神官大人对我这么好，我在想，用什么办法谢谢你才好。」 既然看哪里都避无可避，阿德莱于是垂眸看向了她，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刚才那块蛋糕好吃吗？」殷芷舒认真地想了一会，抬眼看向他。 阿德莱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吃。」 他其实不常吃甜食，也无所谓食物好吃或者不好吃，可或许是刚才在吃那块蛋糕的时候，一直想着她，所以便显得真的格外美味了一点。 殷芷舒迎着他的目光，慢慢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变得纯真又诱惑：「那么，我想好要怎么谢谢我的神官大人了。」 她勾着他的脖子，微微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再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下，是谢谢神官大人昨天没有扔下我。」 她轻轻离开他的下颚，再向上一点。 第二个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这是感谢神官大人信守了我们之间今天的承诺。」 喑哑难明的气氛中，她微微侧头，飞快地扫了他近在咫尺的鸦黑双眸一眼。 第三个吻，终于吻上了阿德莱微微抿着的唇。 「既然神官大人喜欢，而我也吃了蛋糕，那么神官大人亲亲我，就等于又吃了一次蛋糕哦。」 第20章 第20章 她的话语分明毫无逻辑, 是绝对的无理取闹，信口胡说。 感谢和亲吻有什么关系？蛋糕又和她此时落在他唇上的温度有什么关系？ 阿德莱微微睁大了眼，眼中带着几乎从未有过的错愕和茫然。 可就算他知道了她是胡说八道, 又怎么样呢？ 他会松开她，又或者避开她吗？ 他自己的脑子还没有理出一个思路, 手上和身体却没有任何想要闪避的意思。 ——在这样桃子馥郁的环绕中，他隐约想起了上次遇见她时的药香玫瑰的香气。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但……都很适合她, 都像是, 她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殷芷舒能够听见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几乎就要以为他对自己毫无反应。 这个时候，1001的缺席就显得很致命，她不好拿捏阿德莱的准确好感增长点和心情。 她只是轻轻贴在了他的唇上，并没有任何更多的动作, 但不同于在他下巴和唇边的一触即分, 这一次, 她足足停留了七八秒, 这才慢慢后退着, 一边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边离开了他的唇边。 [宿主, 你的小1宝回来……哦豁！]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倏而响起, 回归的1001未曾料到, 自己只是片刻的缺席，局面就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它急剎车地感慨了一声, 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宿主你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殷芷舒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只顺着1001的话继续：「嗯？你回来啦, 我说了什么？」 1001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愤愤还是欣慰：[你说了是来和莱蛇蛇聊聊天的！] 第47页 殷芷舒挑眉：「对呀, 有什么问题吗？你看我现在聊的不好吗？」 1001：[……] 好，太好了，不能刚好的那种好，毕竟它甚至眼睁睁看着阿德莱那一栏的好感度往上嗖嗖地升了两点，从6%到了8%。 如果这还不算好，世界上还有比这个聊得更好的天吗？ 1001语塞，无语哽咽，觉得有点意料之中，又有点嘆息：[我刚才就不该走，嘤，总觉得自己虽然只离开了短短一个小时，却错过了宿主人生中的一大步呢！] 听到1001熟悉的报分声，殷芷舒最后的一点不确定也散去了。 主教大人不是对她熟视无睹，也不是毫无反应，而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呀，有她教他。 殷芷舒在阿德莱有点僵硬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谢谢我的神官大人。」 她笑得愈发甜美，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我只会对神官大人一个人这样哦。」 阿德莱到嘴边的话被她的后一句硬生生盖了下去，镜廊之中天旋地转，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她这样故意压低声音，就真的像是在说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好感值 1] 殷芷舒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余光看到了自己还没有关闭的地图页面。 原本安坐在宴会厅的小金点突然开始了移动。 他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中间还有一些停顿，但很显然，他的方向……竟然好似是向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而来。 而另一边，一个小红点从更远一点的地方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虽然只是一个点，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可以透过这个点，看到因为没有找到「不知名女伴」而失魂落魄的皇太子。 连带着小红点都显得飘忽难过了起来，当然小金点也没有好到哪去。 1001显然也发现了，又开始拉响警报：[宿主！危！！我的宝！！快跑啊！！这次还要跳窗吗！！] 一个招数用两次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殷芷舒思忖片刻，轻轻拍了拍阿德莱的肩膀。 黑髮黑眼的英俊男人低头看向她，她眉眼如画地沖他一笑，再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一触即分的吻：「神官大人，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可以放开我了。」 阿德莱下意识看向她的脚，又想到，其实她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真正受伤。 落地的同时，她抬手拿起了自己放在窗台上的衣服，再后退半步：「我要走了，课程不那么多的时候，我会去神殿找你的。对了，神官大人有联繫方式吗？」 她探出自己的光脑。 阿德莱当然有，但他既然对人类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列表里除了神殿的一众神官之外，算得上是空空如也。 怀中倏而失去了柔软与温度，他听着她的话语，下意识想道，那课程多的时候呢？ 他这么想，就这么问了出来。 殷芷舒笑得眉眼弯弯，又挥了挥光脑：「我们可以用光脑发消息，打电话，还可以视频呀。」 于是阿德莱就这么加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神殿以外的人的通讯方式。 「所以，刚才那又是什么？」眼看小金点和小红点越来越近，殷芷舒转身要走之前，阿德莱突然开口问道。 殷芷舒一边向后退，一边飞快地明白了他的问题，她用手指在自己的唇上贴了一下，再向着阿德莱的方向轻轻一挥：「是下次见面的约定呀。那么，再见啦，我的神官大人。」 小金点已经比小红点更先一步地接近了镜廊，殷芷舒飞快地走出镜廊另一头。 几乎是在她后脚刚刚离开镜廊地面的同一时刻，薄雁回的前脚恰好踏入了此处。 1001觉得自己唿吸都要骤停了：[千钧一髮！千钧一髮！但凡莱蛇蛇再挽留你半句，你都要糟！嘶——！宿主！季雀雀！！对面！！] 殷芷舒已经旋身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但她既然已经看到了季风宵的红髮，理论上，对方应该也看见了她。 ——可能不是正脸，但起码是某个部分。 「道具c。」她轻声道。 几乎是她消失在原地的同一时刻，红髮皇太子的身影真的绕过了柱子，出现在了殷芷舒面前。 季风宵的眼中带着些不解和疑惑。 他刚才明明确实看到了这里有人……且不论是不是他看错成了他想要找的那个人，但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空无一物。 季风宵皱了皱眉，丝毫不知道，他这样找了许久的少女就在自己面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既然没有人，是他的错觉，他自然不再久留，转身要走的时候，脚步却又倏而一顿。 1001：[！他发现什么了吗！不可能吧！] 殷芷舒心里也勐地一跳。 季风宵回身，上前一步，摸了摸那根柱子，再闻了闻手指，又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 「是她的味道。」他有些笃定地说道，声音很低：「她难道没有走……是来过这里吗？」 季风宵的眼中刚才还有些黯淡的光芒重新点亮，像是重新有了某种希望。 言罢，他又环伺一周，终于真正转身，脚步坚定快速地向着镜廊的方向而去。 勐地曲腿缩矮，才没有被季风宵的突然探手摸到的殷芷舒：「……好惊险。真是大意了，没想到隐身归隐身，味道却还在。」 第48页 1001更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天了噜，天了噜，小1要受不了了啦！] 殷芷舒抖开风衣，重新穿在身上，她想了想，竟然又回身向着镜廊的方向走了过去。 1001：[！我的宝！你做什么！] 殷芷舒摊手耸肩：「我也不想的，但要回家的话，总要先从这里出去，最近的门确实是宴会厅的正门呀。」 是的，她只是想要回去而已，绝对不是好奇，如果这三个男人在镜廊里碰面的话，会说些什么哦。 第21章 第21章 她这样不疾不徐地跟在季风宵身后, 所以季风宵鼻端的那一抹桃子香味就忽远忽近，萦萦绕绕，让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镜廊近在咫尺，季风宵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踏了进去。 他曾经毫无兴趣地路过这个堪称奢华的长廊许多次, 这个被几乎全首都星乃至全帝国视为皇室奢华高贵象徵的地方第一次迎来了皇太子本人真正的驻足。 在走进镜廊之前, 季风宵有过许多设想,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在这里捕捉到殷芷舒的身影, 可能再一次与她错过，也可能再次扑得一场空。 如果再想到他们最后不欢而散之前的对话, 季风宵甚至在心底隐约做好了, 她可能又遇见了别的狗子的准备。 如上种种，他觉得自己内心最后的底线都已经被触碰到了, 却唯独没有想到, 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两个男人。 一个不动如雕塑，如绸缎般的黑髮披散下来, 银色神袍被整个镜廊的灯光照得近乎流光溢彩，甚至没有给这样踏入其中的他一个眼神。 另一个几乎天天挂在星网娱乐版的最上面, 被无数粉丝哭喊老公，脸上永远挂着温和完美的绅士营业微笑。 而现在, 绅士营业的微笑有那么一丝破碎，不动的雕塑微微拧眉。 在这里狭路相逢的三个人虽然站在镜廊的不同位置, 但三个人明显都闻见了那股熟悉的、甜美的桃子香气。 [噢哟, 噢哟。]1001啧啧称奇：[虽然宿主不在场, 但是宿主的三条鱼儿狭路相逢了呢！让我们来看看, 他们之间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殷芷舒已经慢条斯理地跟在季风宵身后步入了这条镜廊。 她的高跟鞋和镜廊的地面碰撞出清晰的声音, 但道具c的隐身效果里虽然不包括抹去味道, 却会一併抹去她所能发出来的所有声音。 虽然在这里的其他三个人什么都听不到，高跟鞋扣地的声音只能落入她自己的耳中，但即使知道了这一点，这样堂而皇之地踏入这里，殷芷舒自己也忍不住觉得…… 好生刺激。 「真是很冒昧打扰主教大人。」在季风宵走到近前来之前，薄雁回显然打算先对他视而不见，只是用余光轻轻扫了这位他眼中的不速之客一眼，又重新看向了阿德莱：「我是来找人的，未曾想到会打扰到您。」 阿德莱脸上的表情依然如雕塑般沉默，他微微颔首：「无妨。」 这里肉眼可见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看到尽头，薄雁回寻人不见，不由得暗自哂笑了一声自己。 他那个便宜姐姐信口胡说，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信以为真，真的来这里确认了一趟。 薄雁回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 他在想什么呢，如果没有他带着，殷芷舒也没有邀请函，她怎么可能进入这里呢？ 可偏偏这个时候，原本只是极淡的桃子香气突然变得浓了一点。 这个味道，之前分明在殷芷舒坐进车里的一瞬间，就已经充盈了他的鼻端。 他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竟然就已经向着阿德莱走近了一步，并且有些错愕地发现，香气竟然好像……更明显了一些。 阿德莱没有动，只眉眼沉沉地看着薄雁回，虽然依然面无表情，却显然带了一丝不悦和疑惑。 反应过来了的薄雁回飞快后退了半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红髮的皇太子已经走到了近前。 季风宵向着这位神殿的主教大人微微颔首示意，显然并不在意他为什么在这里——在他眼里，这位主教大人从来都对人类不怎么感兴趣，恐怕此时此刻，宴会厅灰飞烟灭，恐怕他都毫不关心。 所以他看向薄雁回，单刀直入道：「我在找人，我和我的女伴发了一些口角，她似乎往这个方向走了，刚才有人经过这里吗？」 薄雁回心头倏而有了一种十分奇特且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他微微眯了眯眼，反而问道：「这就是皇太子殿下没有来跳开场舞的原因吗？」 季风宵微微挑眉：「所以是你帮了我这个忙吗？」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十分坦然地摊开手：「你看，我连女伴都没了，确实也没法来跳。辛苦你了。」 辛不辛苦倒是另一回事，虽然被便宜姐姐损了一顿确实十分不爽，但…… 在那些奇特的感觉之外，听说皇太子殿下的女伴也不见了，薄雁回竟然莫名有了一种，幸灾乐祸。 哦不，是感同身受。 「好巧。」薄雁回苦中作乐般，笑了一声：「我的女伴也不见了。开场舞……皇太子殿下可以失踪，我只能先找了别人。」 [好一个「也不见了」。]1001笑出声：[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在找的女伴是同一个人，不知道表情会有多精彩。] 殷芷舒一点也不想知道：「希望你设想的场景永远不要出现，我可是要同时攻略四个男人的女人，不能这么早就翻车。」 第49页 1001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知道归知道，在这个场景下，也还是实在忍俊不禁。 「看来我们的女伴都……很有特点。」季风宵本来其实看薄雁回有那么几分不顺眼，这种不顺眼不仅仅来源于相貌同样出色的男人之间的暗自较劲感，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不知来源的敌意。 但这分敌意在听到薄雁回的这声苦笑后，悄然化开了许多。季风宵嘆了口气：「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听到向来无往不利的皇太子殿下发出这样的喟嘆，薄雁回心头的郁气也散去了许多，他全身防备的姿态也稍微卸下来了些许：「谁说不是呢？」 两个人重新对望一眼，金色和湛蓝的眸子里露出些许奇妙的惺惺相惜。 季风宵抬手拍了拍薄雁回的肩膀：「没想到我们的薄影帝也有这样的困扰，那么就不打扰了，我去前面找找看。」 「我也很惊讶，这世上竟然还有敢与皇太子殿下拌嘴，还让你寻找了这么久的人。」薄雁回不咸不淡地应道：「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期待。」 季风宵唇边也挂了一抹罕见的苦笑，他不再多说，压下心头莫名的感觉，收回手，在半空中随便挥了挥，就准备继续向前去。 两个人就这样即将交错而过，一直被忽略的主教大人突然开口道：「女伴真的……这么难找？」 季风宵和薄雁回同时停住了脚步。回头向他看来。 「主教大人也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季风宵挑眉笑道：「如果需要的话，我敢说，主教大人只要现在在宴会厅里说一声，恐怕排队想要做你女伴的人，可以从宴会厅直接排到神殿。」 薄雁回也觉得有些有趣，接着季风宵的话道：「又或者，我也可以为主教大人介绍一些……」 「倒是不必。」阿德莱微微摇头：「我有女伴。」 季风宵：「……？？」 薄雁回：「……？？」 「她刚走。」阿德莱继续道：「所以我也要走了。两位慢聊。」 [好感值 1] 1001紧急插播：[嗯……是来自莱蛇蛇的好感值哦。] 在一旁吃瓜围观的隐身殷芷舒：「……」 莱蛇蛇还会这一招的吗？ 要不是这一点好感值，她甚至还以为阿德莱只是顺口一提而已。 「所以莱蛇蛇……是故意的？」她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实在是十分有趣。 这是冷清主教大人会做的事情吗？ 1001也已经实在是憋不住了：[讲真，这也太损了吧。宿主你看到他们俩的表情了吗？我怀疑莱蛇蛇是看到季雀雀和薄兔兔的表情，所以才内心愉悦的。] 殷芷舒：「……」 其实她从刚才季风宵和薄雁回对视开始，就已经忍不住挑眉了。 他们俩，居然，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般的惺惺相惜。 话说回来，是挺略同的。 不，准确来说，甚至可以把那个「略」字去掉。 季风宵觉得离谱极了，他有些愕然地看着银色神袍在他面前晃过，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而他竟然好像从那位没有什么感情的主教大人的声音里和背影里，看到了几分……炫耀？ 是炫耀吧？！！！ 是听到了他和薄雁回女伴不见了以后的炫耀吧！！ 所以，他一个主教，来舞会也不跳舞，要女伴做什么！ 而且他有女伴，关他们什么事！ ……等等。 季风宵突然想到了自己在靠近阿德莱的时候，好似突然变得浓郁了一些的熟悉桃子香气。 他脑中有了一点奇怪的想法，却又很快被他抹掉。 比起觉得阿德莱有什么，还不如觉得，他是同一时间靠近了薄雁回，所以…… 他有些错愕地收回目光，再碰撞上了薄雁回同样充满了疑惑和震撼的目光。 算了。 季风宵心想，同是天涯沦落人，再怎么离谱，也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 不过是一瓶香水的味道而已。 薄雁回的脑中几乎转过了和季风宵一模一样的念头，再最后与心情复杂的季风宵对视一眼后，两人终于真正地擦身而过。 镜廊重新恢復了原有的寂静，殷芷舒也终于越过镜廊，悄无声息地从宴会厅的正门走了出来，再搭上了回学校的城际列车——不用刷卡，正大光明逃票的那种。 她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某个无人也确认没有监控的角落，等到隐身效果消失之后，这才去了一家房地产销售中心，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买了两套离学校不远，却完全在两个方向的公寓。 确认了可以拎包入住，并且实地看过了以后，她又去了车行重新挑选了两辆车，分别停入了两个公寓的地下车库里。 这样一来，她的资产就从原本的五个亿急速下滑到了两亿出头。 1001有些不解：[宿主之前不是说，住在学校里不错吗？] 「是不错，但是狡兔三窟。」殷芷舒面不改色道：「再说了，旺茶也不能总是在学校里跟着我受委屈，我已经准备了专门的遛狗师。」 1001一直看着殷芷舒的一举一动，闻言不由得十分疑惑：[嗯？你什么时候找的遛狗师？……等等，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有季雀雀的好感值 1？] 殷芷舒拿起光脑，正好看到季风宵发来的信息。 第50页 这位皇太子在遍寻她不得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加了她的联繫方式，并且后知后觉地终于看到了殷芷舒的头像，居然是显然过得十分滋润的旺茶。 他其实有打算今天问问她，旺茶的情况和下落的，并且想要在不经意的时候透露出旺茶其实是自己的狗子。 结果没想到还没说到这个，殷芷舒就已经不见了。 所以在看到她居然在社交网络上顶着自己的狗子、明显对狗子十分喜爱的时候，季风宵自己竟然也忍不住与有荣焉般脸一热。 这么……喜欢的吗？ 已经有点自我代入了旺茶的季风宵终于露出了在殷芷舒消失后的第一抹笑容，忐忑且自信地点开了和殷芷舒的对话框。 季风宵：【抱歉，今天是我的错。】 季风宵：【找了你很久也没有找到，还好加了你的联繫方式，希望不会打扰到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对话框上的【舒】字很快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季风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勐地坐直了身体，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光脑。 舒：【好啊，有空的话，可以请皇太子殿下帮我遛遛狗吗？地址是……】 发了今天刚刚买好的一号公寓地址后，殷芷舒放下光脑，施施然回答了1001之前的问题：「现在呀。」 第22章 第22章 1001嘆为观止。 怎么说呢, 虽然1001觉得自己自从绑定了殷芷舒以来，嘆为观止的次数实在是多到好像快要麻木了，但殷芷舒很快就能以新的操作告诉它，不, 你嘆为观止的止还没有到头。 比如现在, 分明是原旺茶主人的季风宵收到了殷芷舒的遛狗指令后, 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也就罢了。 [好感值 1]1001幽幽报数：[他……他怎么还因为这个好高兴的样子啊？讲道理那不是他自己的狗吗？就算是旺茶跟着他的时候, 也都是专门的遛狗师在遛啊, 他也没亲手遛过几次啊！] 殷芷舒思索片刻：「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吧。」 1001陷入沉思。 到底是失去了旺茶，还是失去了宿主呢？ 嗨呀, 宿主说话越来越会一语双关了呢！ 殷芷舒推开宿舍的门, 抱了抱摇头摆尾地冲出来的旺茶，沖澡另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和休闲鞋, 然后喊了搬家小机器人来, 将旺茶的豪华公主粉红床套装打了个包，一起往一号公寓的方向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 旺茶眼巴巴看着自己心爱的粉红色被带走，有点着急地在地上转了两圈, 有点惊慌失措地看向殷芷舒，还试图上去拦住搬家小机器人。 殷芷舒好脾气地蹲下来, 摸了摸旺茶的脑壳：「别怕哦茶茶，是姐姐带你去住大房子哦。」 旺茶听懂了, 顿时重新高兴了起来, 摇着尾巴在地上转了个圈圈。 有什么狗狗可以抗拒能乱跑的大房子呢！ 然后它就听殷芷舒若有所思道：「对了, 我的茶茶宝呀, 如果你见到了你之前的主人, 你会跟他走, 还是留在我这里呀？」 她到底还是有些捨不得地重新抱住旺茶的狗头：「虽然你如果回去的话，可能会有专门的人照顾你，还有真正的皇家狗粮，威风凛凛，但……也不是不让你回去的啦，我们茶茶是自由的。」 旺茶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一脸快乐乖巧地被她牵着，就这样向着一号公寓的方向走去。 1001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酸熘熘的：[宿主怎么连小狗狗都不放过！我都快要能看到旺茶脑壳上有好感度标籤乱冒了！] 殷芷舒：「你不是也经常乱冒吗？」 1001：[？] ……这么说也没错，但就，有点奇奇怪怪。 什么嘛！它小1才不是宿主的狗子呢！ 1001压下奇怪的感觉，换了个话题：[对了，小1之前去问清楚了，玩家上线之前的阶段性好感值目标确实是25%没错，但如果宿主想要刷到更高，是完全ok的！比如、比如宿主如果能在一个月之内刷到100%的好感值，也不是不能提前下班哦。] 殷芷舒表示拒绝：「这边的班上的不错，虽然说起来也是在危险的边缘不断横跳和试探，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觉得无聊。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不着急进度了，送旺茶过去以后，我倒是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处理。」 1001：[嗯？] 殷芷舒笑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冤有头债有主，你懂的吧？」 1001：[……] 它不是很想懂，也不是很想去面对以后等玩家上线以后，满论坛飘的类似「为什么npc可以炸别人家房子」的疑问。 就在殷芷舒将旺茶的一众家当在新家布置妥当后，季风宵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是隔着光幕也可以感觉到他的跃跃欲试的那种。 季风宵：【说起来，狗狗是不是晚上也要遛？需要的话，我现在也可以过来。】 殷芷舒看向一路从学校走到新房子，对新家探索欲爆棚的快乐旺茶，再看向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的时间：「……所以这位帝国栋樑，皇太子殿下的一天，就是等我，找我，再来给我遛狗吗？」 1001：[……你要这么解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乙女游戏嘛，工作什么的，不需要不存在的。] 殷芷舒的神色却变得郑重了一些：「不可以这样哦，既然想要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观，皇太子就要做皇太子应该做的事情。」 第51页 1001：[？]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殷芷舒已经噼里啪啦回復了季风宵。 舒：【殿下今天的公务处理完了吗？要做的工作都完成了吗？在做完之前，不可以分心哦。】 这一条发过去以后，季风宵半天都没有回覆。 1001不由得有点紧张：[宿主，那个，会不会……] 它还没说完，就顿住了，然后满怀疑惑地报出：[好感值 1。……？认真的吗？季雀雀是认真的吗？！这都能涨好感值？] 殷芷舒继续敲打光幕。 舒：【今晚的狗狗我就先帮你遛啦，明天早上六点和晚上六点的两次遛狗就交给你了。】 舒：【当然，前提是，先完成你所有的工作，否则不可以的哦。】 1001面色古怪：[……好感值 1。] 绝了。 …… 还没完全卸去舞会和社交带来的一身疲惫的皇太子殿下刚刚沐浴完毕，他头上的水珠还没有完全擦干，竟然就向着更衣室走去。 侍卫长愣了愣：「殿下，您这是……」 季风宵：「我要出一趟门。」 侍卫长：「可是……今天堆积的公务还没有……」 面前的皇太子殿下皱起了眉，按照侍卫长对他的了解，下一句可能就是嫌他烦，要叱责他了。 然而在季风宵开口的前一刻，他的光脑又响了一声。 于是侍卫长就看到这位皇太子殿下的表情光速变了。 有那么一瞬间，帝国最高学府毕业的侍卫长，觉得自己有些词穷。 他难以形容皇太子殿下在看着光脑时的表情。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开屏到一半的公孔雀虽然没有被想要展示的人看到，却被投餵了最爱吃的川梨，所以心甘情愿再去另一边开会儿屏。 像是印证他的奇妙感觉，季风宵紧急停住了脚步，原地转身：「拿过来吧。」 侍卫长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红髮金眸的皇太子挑眉看向他，脸上竟然带着些洋洋得意和欣喜：「不是说还有公务要处理吗？拿过来吧。」 侍卫长：？？？这份喜悦是从何而来？ 季风宵穿着浴袍，就这么往桌子旁一坐，一边旋转玩着手里的签字笔，一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名为【舒】、顶着莱多狗头的对话框里的每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好似只是普普通通的几句话，却能让他脑补出许多画面。 比如，她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细高跟微微蹭着他的腿，再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带着点不屑地让他先去工作。 ——表情归表情而已，如果不是真的关心他，谁会管他的日常工作呢？ 季风宵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的美艷之下，对自己独一份的温柔。 侍卫长看着用比平时更认真的态度，更快的速度批示着公务的皇太子殿下，头上缓缓地再次冒出了一个问号。 ……殿下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身上有着一股子像是恋爱了的酸臭味，是他的错觉吗？ 如果……如果爱情惹人奋进的话，好像太子殿下坠入爱河，也不是不行？ …… [好感值 1。]1001实在是忍不住了：[宿主等我申请一下权限，去看一眼季雀雀在干什么！] 殷芷舒切出了和季风宵的聊天界面：「倒也不必看，还能在干什么，挑灯夜战地工作呗。」 1001：[？工、工作也能涨好感值的吗？] 就离谱！ 新家一应俱全，家政机器人也已经将卫生搞得一尘不染，这会儿正在厨房做夜宵，殷芷舒什么也不用操心，在星网上订了几套新的睡衣和便装等待小机器人送货上门，旋即又戳开了和阿德莱的对话框。 舒：【神官大人现在在做什么呢？好好奇哦，神殿的晚上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我正在做明天的作业，好难哦。哭哭.jpg】 顿了顿，她又紧罗密布地戳开了和薄雁回的对话框。 1001紧张好奇地盯着看，想知道她要输入什么。 结果殷芷舒打出三个句号，再删掉。隔了三分钟，又重复了一遍。 这样反覆了足足十几分钟。 1001：[……这、这是什么意思？] 殷芷舒微微一笑：「是我在星网上新学的绿茶必备技能哦。这次你可以去看看薄兔兔那边的情况啦。」 恰逢夜宵做好了，新睡衣也送来了，她去门口取了一趟，再坐在饭桌前，喝了一口奶油南瓜汤，再看了一眼光脑，终于嘆了一口气。 「可惜了，事出紧急，没有加陆狼狼的联繫方式，入梦技能也不能用得太频繁。」她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勺子里的汤，「不过也没关系，距离下次见面，理论上也不会太远了呢。」 …… 薄雁回盯着手上的光脑已经足足半小时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殷芷舒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名字，过了一会儿，又变成输入中，再变回名字。 他的脑子里已经浮现了，对话框另一边的那个少女，带着一点忐忑，一点不知所措和一点勇气，打下一段字，又觉得可能不太合适，所以删掉了，删掉以后重新措辞，又觉得不合适，删掉，干脆找了个别的话题打上去，还是不敢发出来，于是又删掉……的样子了。 很可能她还以为自己的这一片纠结和小心思无人知晓，却没想到，其实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眼中。 第52页 薄雁回笑了笑，只静静看着对话框，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 不着急，他还有的是时间与她接触。 他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课程表，明天早上第一节 大课，不就是他们见面的机会吗？ 第23章 第23章 既然早上六点的遛狗交给了季风宵, 而殷芷舒又没有打算在第二天就见他，所以等到旺茶睡着，殷芷舒就踩着月色回学校了。 难得有这样稍微放松的晚上。 光脑响了一声, 殷芷舒低头一看, 是阿德莱的回覆。 阿德莱：【在批示公文。有趣与无趣的区别我不是很清楚, 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带你看一看。】 停顿了一会, 他又发来了一条：【作业……或许我可以帮你看一看。】 作业本来就是莫须有的, 殷芷舒看着阿德莱的回覆，几乎可以看到这位主教大人过分认真地坐在那里打字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点可爱。 舒：【不用啦！神官大人这么忙, 我不可以再劳烦你这么多。那神官大人早点忙完，要早点休息哦！晚安安！】 发完这一段以后，殷芷舒又找了许久, 终于找到了一套可爱小蛇的表情包，从里面挑选了一个小蛇飞吻晚安.jpg发了过去。 又过了片刻，殷芷舒以为阿德莱不会再回復的时候, 1001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感值 1] 几乎是同一时间，光脑又亮了一下。 阿德莱发来了同样的小蛇飞吻晚安.jpg的表情包。 殷芷舒忍不住笑了一声。 莱蛇蛇发了蛇蛇表情包, 就很配。 微风吹拂过殷芷舒的长髮，她换了运动装，在操场跑了足足十公里, 这才微微喘息地坐在大学的操场上,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再抬头看向半空中的人造月亮, 有些感慨：「系统, 你知道吗？在看到人造月亮的时候, 我会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原本的世界。」 黯淡的星辉与月光一起落入她眼中，再流转成某种熠熠生辉，在这个瞬间，1001只觉得殷芷舒是真的美丽不可方物，就算它身为一个系统，衡量美丑的方式永远是最客观刻板的那一套，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1001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游戏世界脱胎于现实世界，又在这个基础上做了许多现实世界的科技尚且无法抵达高度的设想，但像是人造月亮这样的细节，与宿主的原世界相似，也是很正常的。] 殷芷舒笑了笑：「一个乙女游戏而已，到底是哪个游戏公司这么不差钱？让我想想……游戏公司叫什么来着？岚龙世界？这家公司背后到底是哪家资本？我记得在这款游戏出现之前，好像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 1001没有回应。 殷芷舒也没有真的想要它回应，只继续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设置不听话的仿生ai机甲，你看夜空美丽，说不定星空帆之外，又有许多和曾经的我一样，日日夜夜在星空之中和机甲搏斗的清缴杀手在忙碌。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日子，真是清闲平静地不可思议呢。」 「……宿主辛苦了。」1001斟酌语言，显然不太知道怎么和此时此刻有些天马行空的殷芷舒继续聊下去，转了转话题：[整个舞会上，宿主一共收穫了10点绿茶值，宿主距离升级到lv.3还差8点绿茶值，请继续努力。] 殷芷舒像是一下子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她从操场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这才向着宿舍走去：「明天努力在薄兔兔身上薅一薅，再去买一杯抹茶拿铁。希望lv.3开放的商店里，能有让我重新给自己写一串代码的道具。」 1001不解其意，努力思考了片刻：[嗯？宿主要这种道具做什么？宿主已经够美了啊……] 殷芷舒笑了笑：「美是天生的，而且现代科技下的整容早就已经炉火纯青，想要拥有这种程度的美，从来都不难。我只是想要给自己点一下力量值。」 1001愣了愣：[力量值？] 殷芷舒无奈地捏了捏自己有些绵软的胳膊，腰腹和腿部：「如果你见过真正的我，可能就懂我的意思了。机甲清缴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以为那天我从楼上跳到陆狼狼车上以后除了崴脚之外其他地方不疼吗？但如果是我自己的身体的话，可支配性会更强一些。」 1001若有所思了片刻。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一段时光，1001觉得自己灵光一现，仿佛get到了什么：[……话虽这么说，宿主其实是想要之前的体魄去打虫族吧？] 殷芷舒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1001：[……] 殷芷舒垂头丧气：「算了，没有也没关系，练一练也就有了。」 1001：[……那你加油哦。] 然后1001就真的见识到了一位喝着抹茶拿铁吃着水蜜桃千层蛋糕，晚饭还吃了两个汉堡喝了一大碗奶油蘑菇汤的女士，在健身的时候对自己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1001忍不住劝道：[宿主啊，仔细想想，来玩个乙女游戏而已，也不用这么认真……] 「对待工作，怎么能不认真。」殷芷舒一边做负重深蹲，一边正色道：「更何况，攻略对象目测肌肉含量都很标准，就算没机会打虫族，健健身我也总不会亏。」 1001为殷芷舒过分积极向上又阳光的价值观深深折服。 运动后的夜晚睡得总是格外香甜，殷芷舒第二天早上是被光脑上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来的。 第53页 她睡眼朦胧地看着光脑上的那个有些陌生的头像：「这是谁？」 1001幽幽道：[还记得你来报导的第一天，有一位刘姓学长要了你的联繫方式，并且信誓旦旦表示要给你占到薄兔兔讲座的座位吗？恭喜你，他成功了。] 确实是成功了。 殷芷舒点开对话框，就看到对方兴奋地发了一大片欢唿雀跃的表情包，外附一张占座成功的照片。 照片里，他面前的其他座位竟然都已经坐满了人。 刘学长：【学妹妹！我占到座位了！倒数第五排正中间！等你鸭！】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小鳄鱼快乐翻跟头的表情包。 殷芷舒看了一眼时间，沉默了足足三秒：「我记得上课时间是八点半？而现在……如果我的光脑没有坏，是六点半？」 1001：[是呢！宿主没有看错呢！这就是宇宙顶流薄兔兔的魅力呢！] 除了刘学长的信息之外，更多的另外一半，则是来自遛狗的季风宵。 季风宵全程给她图文并茂还带视频地直播了遛狗的过程。 其中包括了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的自拍，清晨第一缕阳光多么漂亮的拍照，以及他到了公寓楼下，输入密码的过程。 这里有了一处短暂的停顿。 然后季风宵的消息变成了文字。 ——带有显而易见泫然欲泣的那种。 季风宵：【啊……原来你不在家。】 这样的泫然欲泣持续了大约足足二十分钟，他又重新高高兴兴地发来了旺茶在前面跑的照片——当然，取景里还很心机地带上了自己的一只牵着狗绳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骨漂亮，上面还带着一颗耀眼华贵的金色钻石，看起来就和他的眼睛一样闪耀逼人。 殷芷舒翻完所有记录的同时，季风宵正好发来了遛狗结束的小视频，里面还有他明显的一点口误。 「莱多……哦不，旺茶，快来擦脸擦脚，从外面回来要爱干净！」 他的声音带着所有人在面对宠物时都特有的几分宠溺，原本就悦耳的声线显得更加动听了几分。 殷芷舒动了动手指，在表情包里挑挑拣拣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而是带着还没睡醒的睏倦，哑着嗓子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旺茶看起来很喜欢你的样子，可真是太好啦。谢谢你呀，太子殿下。」 末尾的时候，她稍微拉长了一点声音。 季风宵原本还对殷芷舒甚至不在家而有点不满，但等到殷芷舒的声音通过光脑传过来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都一散而尽。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天然的喑哑，像是没有睡醒，又像是疲惫至极，但纵使这样，她也还是认认真真和他道了谢，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太子殿下。 季风宵在听到那一声的时候，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微电流轻轻地从他的心脏蔓延到了全身，他甚至难以抑制地开始幻想，有朝一日，他能面对面地听到她用这样的声音喊他。 遛狗归来的皇太子殿下沉默片刻，又点开那条语音，重新听了一遍。 ……再、再听一遍。 [好感值 1] [……好感值 1] 殷芷舒把光脑暂且扔到一边，然后勐地把被子盖过头顶，对于猝不及防的起床呜咽了一声，然后干脆利索地坐了起来，就好像刚才的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十分镇定快速地去洗漱了。 1001看呆了，同时还觉得刚刚不想起床的宿主…… 实在是有点可爱。 既然是去上课，殷芷舒的打扮就十分简单利落，她穿了一身黑——黑色短袖外加黑色短裙，再踩了一双黑色直筒军靴，显得双腿笔直极了，临出门前，她将头髮束了高马尾，照镜子的时候，还有些不满道：「但凡再给我十天时间，我的腿上就有肌肉了！」 1001无话可说。 既然穿的是平底靴，殷芷舒走路的速度就比前几天要快了太多。她飞快地去学校门口买了两杯咖啡三份早餐，然后才向教室的方向进发。 1001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咖啡是两份，早餐是三份？] 殷芷舒：「咖啡和早餐是我和那位帮忙占座的好心学长的，多出来的一份早餐是给薄兔兔的。」 1001：[这么多人，你未必能给到他手里，他甚至可能未必能看见你。] 殷芷舒微微一笑：「不需要给到他手里，至于能不能看见我……我不是有道具b吗？」 殷芷舒走入教室的时候，到底还是引发了一小阵躁动。 这份躁动来源于殷芷舒过分耀眼的美貌，大家都是影大的学生，对于外貌和体态各方面自然有着超乎常人的关注，在这样美人如云的地方，殷芷舒的外形条件也实在是过分耀眼了一点。 刘学长飞快地给殷芷舒挥了挥手，殷芷舒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刘学长心跳得飞快，有点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再向前几排的地方，殷小凝的眼神微变。 殷芷舒她……果然也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听周围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尤其不想要听到大家夸她好看的话语。 要镇定，她暗自告诫自己，只要她不出声，就没有人会知道她和殷芷舒的关系。 [绿茶值 5] 「嗯？我的便宜妹妹也在这里吗」殷芷舒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大方的给分了，秒懂了绿茶值的来源。 第54页 她瞬间改变了主意，目光在整个教室里扫了一圈，准确定位到了佯装镇定，看也不看她一眼的殷小凝身上。 她换上了温柔大方的笑容，沖刘学长比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慢条斯理地走到了殷小凝身边，在殷小凝骤然凝固和惊恐的眼神里，温柔地将手中的一杯咖啡放在了殷小凝的桌子上：「从小你上课就容易打瞌睡，难得这次薄教授来，可不要睡着了哦，我亲爱的……妹妹。」 第24章 第24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 殷小凝的内心和表情都是崩坏的。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咖啡，努力让自己翻滚崩溃的内心平静下来。 为什么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 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根本不想理她，甚至想要假装不认识她吗！！ 说实话, 她甚至想过, 如果殷芷舒不要太过分的话, 她也不是不可以假装彼此是空气，和她在学校里「好好相处」的。 ——至少, 在她搞清楚, 殷芷舒到底是怎么成为影大学生之前。 殷小凝，你可以忍住的，决不能在这里掀桌再把咖啡泼在她脸上！ 她在心底反覆对自己说了三遍这句话, 这才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仰头对殷芷舒露出了一个略微僵硬，却也还算说得过去的微笑：「咦？姐姐怎么今天有心情给我买咖啡呀？」 她笑得愈发甜美：「上课爱睡觉的明明是姐姐, 还是两杯都给你喝吧。」 殷小凝自觉自己的回击堪称满分，却不料殷芷舒幽幽嘆了口气：「可妹妹才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呀，你可是我们影大这一级的新任校花, 校花就应该有校花的样子哦。相比之下，我睡着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慢慢俯下身，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靠近殷小凝, 「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髮：「要好好学习认真听讲哦, 我的乖妹妹。」 她说得认真诚恳, 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 有窃窃私语不远不近地飘了过来。 「哈？殷小凝还有个姐姐？」 「……艹, 我嘲了殷小凝大半个月了, 还有她的粉丝追着骂我。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无辜啊。有这么个姐姐压在上面, 她还敢自称校花？多大脸啊。」 「自称？不是被评的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世界存在被评吗？那不都是花钱买出来的通稿？都上影大了，可长点心吧你。」 「我很怀疑殷小凝开了美颜能不能有她姐姐这个效果。」 1001近乎麻木地报着数：[绿茶值 1，绿茶值 3，绿茶值 2……宿主绿茶值直线上升中，一半来自殷小凝，另一半来自班里其他女生——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她们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宿主了茶气呢！] 「多好啊，让她们多看看。她们看出来的越多，我活的就越久。」殷芷舒衷心祝福道：「希望她们每个人都火眼金睛。」 1001：[……咳，恭喜宿主一具越过400小时生命值大关，额外奖励10%生命时长，生命值系统重新计算，从440小时开始计数。恭喜宿主获得lv.3绿茶进阶者头衔成就。] 殷芷舒将这些话语尽收耳底，而她的距离既然能听到，殷小凝当然也能。 她心情极好地看着殷小凝越来越尴尬僵硬的表情，终于施施然起身。 殷小凝几乎是快要肉眼可见地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到殷芷舒笑吟吟地转向刚才说话的人，十分温柔地应道：「谢谢你们的夸奖，但是，不能有哦。」 言罢，她才真正转身，向着刘学长的方向走去。 殷小凝不可抑制地僵硬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结果就看到殷芷舒漫不经心地甩了甩自己刚才碰过她头髮的手，其中的嫌弃和不以为意简直像是要从几米外的地方直接甩到她脸上。 她正面看过来又笑意盎然的样子实在算得上是神颜暴击，尤其是背后小声议论被听见，还被回应了，就有一种被抓住的心虚感。 但殷芷舒的笑容实在是温柔，声音比笑容还要更温柔几个度，等到大家缓过神之后，竟然也没有特别多的尴尬。 「等下……她刚才的意思，是在说，殷小凝就算开了美颜也不会有她这么好看吗？」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几个人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觉得自己好像参透了一点殷家这对「姐妹」的感情状况。 身边，殷小凝的闺蜜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声道：「小凝，那……那个是你姐姐？你还有个姐姐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她也太漂亮了吧！是真脸还是假脸啊？要我说，你照着她的样子做一个不就行了。对了，那天晚上我们在宿舍区看到的，好像是不是……也是她？」 殷小凝：「……」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反覆告诫自己，要稳住自己温柔高雅新任校花的形象，万万不可以崩坏，勉强无辜地眨眨眼：「不是啦，她一向比较……嗯，特立独行，我和家里人都不知道她也会来这里上学。所以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才很惊讶，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呢。」 闺蜜也不是真傻，她看着殷小凝比平时僵硬很多的表情，压低声音凑近她：「真的吗？」 殷小凝心头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闺蜜。 闺蜜沖她微微眨了眨眼。 她的意思是，家里有这样一个漂亮过分的姐姐有多糟心，她大约可以感同身受，想让殷小凝放轻松。 第55页 但她的表情落到殷小凝眼里就彻底变了味。 难、难道闺蜜已经知道了什么吗？！ 她要赶快告诉爸爸妈妈这件事，再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 刘学长其实也不是没做过大家视线的焦点，无论是从家世还是相貌来说，他其实也都算得上是表演系排前十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在看到殷芷舒以后，有勇气上前搭讪。 但没有一次焦点如同现在这一刻般，让他紧张又莫名忐忑。 他眼神亮闪闪地看着殷芷舒走过来，再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了一份早餐：「辛苦你这么早就来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就各种都买了一点，希望有你喜欢的呀。」 刘学长看着琳琅满目的早餐，虽然也不是见过这种大全套，他自己以前敷衍其他女孩子又不差钱的时候，也会这样林林总总买一小桌。 但事情变成殷芷舒这样对他，刘学长已经完全把曾经的自己的心态彻底抛开了。 呜呜呜，学妹妹真是太贴心太可爱了！ 刘学长有点捨不得吃，直到看到殷芷舒将手中的帕尼尼夹火腿放在桌子上，拍了一张照片，又将手里的另一份早餐也拍了一张照片。 刘学长有些迟疑地问道：「嗯？学妹还有朋友要来吗？」 他可是只在千军万马中给殷芷舒占了一个座位呀，要是还有朋友的话…… 「没有啦，只是记录生活而已哦。」殷芷舒面不改色地胡编道，一边把照片发给了薄雁回。 舒：【先生早上好呀。】 另附粉白兔兔害羞捧脸.jpg表情包。 她似乎毫不在意对方回不回復，继续发来了图片。 舒：【先生的课实在是太难占座位啦，我早上五点就来了，但前排的位置却都已经没有了呢。好想离先生近一点哦。】 然后她又将刚才的早餐照片发了过去。 舒：【时间过得好慢呀，给先生买的早餐都要凉透了。也不知道先生的口味是什么，所以就各种都买了一点，不知道有没有先生喜欢的呀。】 顿了顿，又加了一条：【可是凉透了我也不想让先生吃了，会伤胃的，先生记得自己好好吃早餐哦，我在教室等你！】 附加粉白兔兔乖巧蹲等.jpg表情包。 目睹了这一切的1001：[……] 宿主你好歹换一句话？这么原封不动地复制粘贴真的好吗！ 既然和刘学长胡说了，做戏也还是要做全套，殷芷舒一图多用，把刚才发给薄雁回的照片又贴在了社交圈。 配字：【今天也有好好吃早餐呀，早起辛苦的你呢？】 刷到了这一条的刘学长：啊……学妹妹真是积极认真生活的人呢！早起辛苦的我、我也有吃到学妹妹买的早餐，好幸福，好快乐。 薄雁回当然看到了殷芷舒发来的信息。 昨天发生的尴尬好似经过了黑夜的沉淀后，都消弭不见。 又或者说，因为殷芷舒太想和他说话了，所以她努力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想要假装无事发生过。 她的角度找的都很清晰，清晰到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殷芷舒的位置在倒数第五排的正中央，他在踏进教室的时候甚至不用特意去找。 离他远吗…… 确实是太远了一点。 那么大个阶梯教室，乌泱泱那么多个学生，他恐怕连与她对视一眼都难。 五点就来占座位了啊，她昨晚想来……一定辗转反侧没有睡好吧。 这么早就来了，竟然还不忘给他买了早餐。 薄雁回低笑了一声，在校方助手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我吃好了，可以去上课了。」 校方助手低头看了一眼光脑：「可是，预定的课程时间是八点半，薄教授八点二十五分到就足够守时了，现在才……七点五十。」 「倒也不必总是最后一个出场。」薄雁回慢条斯理道：「那么多学生都在等着我，我早到半小时，就当给大家一个惊喜吧。」 ——她等我那么久，我早到半小时，就当给她一个惊喜吧。 殷芷舒垂眸看着自己的光脑。 刘学长是第一个点了她社交圈的贊的，下面还发了一个脸红小人的表情包回復。 神殿里，神官们发现几乎不怎么看光脑的主教大人已经盯着光脑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抬起了手。 众神官正襟危坐，等着主教大人从光脑上传达什么指示。 在星网上查询了一圈后，阿德莱终于学会了社交圈功能。 早起辛苦的他慢慢给殷芷舒点了个贊，沉思片刻，终于回復了一个字。 【嗯。】 遛完狗，神清气爽地回到议政殿的季风宵刚刚将一位办事不力的下属训斥了一番，将手中的笔重重地点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侍卫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时间，确认是早上还不到八点没错。 怎么回事，皇太子殿下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亢奋式的工作，今天早上更是五点多就跑去遛了狗，回来以后，工作的势头竟然依然勇勐，以往都要早上足足十点才能缓缓进入状态，今天才八点，就已经做完了平时足足半天的工作量。 如此上进，蓬勃，朝气的皇太子。 又让人欣慰，又让人有那么一丝害怕。 ……尤其是此时此刻，皇太子殿下在看了一眼光脑后，眉眼弯弯地在上面点了几下，心情极好，大手一挥，表示要把最近半个月囤积的公文都要一口气批完，下午再去巡视一番第二军区的军务的样子。 第56页 自觉对号入座，早起辛苦的季风宵朝气蓬勃地给殷芷舒点了贊。 回覆：「我也吃啦！」 侍卫长陷入沉思。 这到底是，催人上进，还是我们皇太子殿下被人pua了？ ……如果是pua，希望这份pua，持续的时间长一点，谢谢。 第25章 第25章 在反覆和1001确认过, 没有互相加好友的人之间是无法看到社交圈动态，以及这几个人之间确实没有联繫方式之后，殷芷舒稍微放下了心, 并且决定，为了以防万一, 以后发社交圈的时候, 宁可麻烦一点, 发四条分别仅对此人可见, 也不要像这次这样了。 ……她也委实没有料到大家这么会这么听话自动地对号入座呢！ 她脑海里甚至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句「都是姐姐的乖孩子们哦」。 说起来, 没有陆砚的联繫方式可真是太遗憾了呢，她其实还蛮好奇的, 陆砚会看社交圈吗？会回復她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小1, 我忘了问, 如果陆狼狼已经125岁了的话……我多少岁了？」 1001干笑一声：[女人无论几岁都很美哦，请宿主不要有什么年龄焦虑啦。] 殷芷舒愣了愣：「我这不还是大学生吗？怎么就还能有年龄焦虑呢？」 1001：[是呀，因为我们宿主还是不到100岁的可爱宝宝呢。] 殷芷舒：「……所以我应该有什么年龄焦虑？」 1001无辜极了：[不、不应该吗？宿主的年龄未免也太年轻了一点呢！毕竟陆狼狼已经125岁了，主教大人莱蛇蛇的年龄还要更大一些，已经超过200啦。] 1001继续盘点：[现在即将站在讲台上的薄兔兔已经风靡星际57年, 按照帝国85岁才成年的算法来说，他出道即巅峰，你也可以算出来他的年龄了。不过宿主也不用太焦虑，毕竟还有一个季雀雀，一个好消息, 季雀雀比宿主要小一岁哦。] 殷芷舒无言以对, 并且默默把自己心里刚才浮现的那句话改成了「都是妹妹的乖孩子们哦」, 嗯, 季雀雀那里例外。 她和1001闲聊间，薄雁回已经穿过走廊，站在了教室门口。 他踏入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里的学生显然都十分始料未及，还有人反覆确认了若干遍自己光脑上的时间，以确认这位宇宙级别的娱乐圈顶流是真的早到了足足半个小时。 金髮蓝眼的英俊男人带着让所有人都心旷神怡的微笑，踩上了面前的讲台：「大家早上好，这么早来占座，真是辛苦大家了。」 短暂的寂静后，几乎能掀翻整座楼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有大胆的学生站起身来：「薄教授，请问上课可以拍照吗？」 薄雁回几乎是有求必应，温和颔首：「可以哦，但请记得务必把我拍帅一点。另外，劳烦大家关掉闪光灯——虽然面对闪光灯而不眨眼是每个娱乐圈中人的基本素养，但既然我们是在学校里，我也还是希望我的眼睛能够休息休息，好吗？」 他顿了顿，稍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毕竟，这双眼睛，似乎大家也还都挺喜欢的？」 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好」声和善意的笑声响起，大家悄悄从偷拍转为了正大光明，更多的人一边拍，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始在社交网络上直播自己此时此刻激动至极的心情。 譬如： 「啊啊啊啊啊薄影帝是真的温柔！！不是人设，不是炒作，天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人！都说越是大腕的明星越是架子大，我都做好了要多等一小时的准备了！但薄影帝居然！提前半小时来了！！掐人中，面前的薄雁回是真的薄雁回吗！！」 「救命，我的座位在第十排，目测距离薄教授还有七八米，但他每次看过来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像是在看我！我觉得自己像是恋爱了！他的眼睛也太好看太好看太好看了，我词穷了救命！谁能逃过薄雁回的一眼！！谁！！」 「给大家听听薄影帝人间蛊王的声音。哦忘了说了，现在是我校的薄教授了。羡慕吗？羡慕也没办法，有本事来我们影大啊。[狗头.jpg]」 「值了，早上四点半来占座，值了，洒家这辈子……值了！」 全员都在激动沸腾，所以几乎没有人发现，坐在倒数第五排正中间的明艷少女双手捧着脸，笑眯眯地看向讲台上金髮蓝眼的男人。 她没有拿起光脑，也没有开启任何拍照与摄像功能，就只是用自己的双眼看着他。 就仿佛……看到他就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任何其他任何记录，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一种记录。 薄雁回隔着丛丛人群与她遥遥相望，再沖她微微勾起了唇。 [好感值 1] 这一路上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觉得薄雁回看着的是自己，于是尖叫声与抑制不住的倒吸冷气声再次此起彼伏，直到薄雁回收回目光，将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做出了一个希望大家噤声的手势。 「我的课每周都有哦，这个学期里，我每周都会和大家见面，所以大家可以省着一点自己的激动，不然如果下次、下下次见到我的时候，大家已经习以为常的话，我的心里可是会失落的。」他边说，边拿出了一副细金丝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樑上，再打了一个响指。 整个教室骤然暗了下来，巨大的光幕在薄雁回背后展开，整个空间好似在这一瞬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57页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课堂。」 殷芷舒看着台上在开始讲课后、眼神骤然认真锐利像是换了一个人的薄雁回，一边记录课件要点，一边在脑子里和1001闲聊：「你别说，有句古话说得还挺对。」 1001：[什么话呀？说起来宿主居然还记笔记，真是好认真哦！] 殷芷舒在纸上写写画画：「认真的男人最帅。不瞒你说，现在是我觉得薄雁回最帅的时候。笔记当然是要做的，考试我可是要考满分的，否则要怎么正大光明地进他的办公室？」 1001默默嘆服，再看向明显似乎也抱着和殷芷舒一样想法的其他学生们，心道现在的绿茶界好像也真是内卷越来越严重了，瞧瞧大家这学习的劲头，啧啧。 真是让1001这种绿茶辅助系统欣慰不已呢。 薄雁回确实很认真，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讲课的间隙里，不动声色地扫了殷芷舒许多眼，并且对她十分认真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 好不容易到了课间休息，他刚刚拿出光脑，想要给她回復点什么，还没动作，就已经有了怯生生却眼中饱含热切的男女学生们排队站在了讲台前，硬生生顿住了他的动作。 薄雁回默默关了光脑，虽然他的光脑是最新型号的防偷窥款，但他看了一眼排队还一直举着光脑录像的学生们，很担心万一哪个角度会不甚拍进去一个画面，再给殷芷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又抬眼看了一眼倒数第五排的位置。 却只见刚才用双手捧脸看着他的少女，竟然没有再看着他了，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向了她身边的男生。 薄雁回：？？？ 正在问薄雁回问题的女生敏锐注意到了他的这一错愕，小声道：「教授？」 薄雁回垂下眼，再转回目光时，已经是营业式的温和目光：「不好意思，刚才分了一下神，你说什么？」 殷芷舒当然不是不知道薄雁回看了自己一眼。 1001叽叽喳喳：[宿主可能没有体会到，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温文尔雅的薄兔兔眼神很是凝固哦！] 殷芷舒：「好哦。」 她继续歪头听着刘学长给她传授一些表演系所谓的「前辈们才知道的冷知识」，神色表情都很专注，就像是听薄雁回的课的时候一样。 于是大家就发现，原本足足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竟然在休息到十分钟的时候，就重新响了铃。 薄雁回的笑容依然完美：「实在是抱歉，不是故意想要压缩同学们的休息时间的，而是我临时有点事，所以需要提前十分钟下课。」 所有人都表示理解，没问题，毕竟薄雁回可是提前半小时就来了，提前十分钟下课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说回来，哪怕不休息也行啊！ 如果说之前还有许多人是以能够近距离接触到薄雁回为目的来上课的话，经过这样半节课的时间，已经彻底被薄雁回课中的内容所折服，心道原来能被影大聘为荣誉教授的人，果然不仅仅是只有星际影响力而已。 只有殷芷舒迎着薄雁回似有若无飘过来的目光，笑得愈发无辜。 「你猜他是临时有什么事呢？」殷芷舒在心底问1001：「又或者，你猜他会把和我见面的地方，定在我们第一次见的教室，还是他的办公室呢？」 1001：[……嗯，不管是哪里，都还蛮，禁忌的。] 殷芷舒想说话题再深入下去，可能就会变成晋江不可说的事情了，但想了半天，竟然觉得无法反驳，只得幽幽道：「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就看薄兔兔喜欢哪一口了。」 1001：[……话题越来越嘿嘿嘿，嘿嘿了呢。] 下课以后，殷芷舒的光脑果然响了一声。 薄雁回：【三楼3017。】 殷芷舒笑了一声，发了一个兔兔惊恐.jpg的表情包过去。 舒：【先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发房间号，真的很让人想入非非呢。】 薄雁回沉默了足足三秒。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给人发过房间号，所以刚才只是想把自己办公室的位置告诉他而已，完全没有想别的。 但殷芷舒这么一说，他再回头看自己发的信息，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薄雁回：【……我不是那个意思。之前有点忙，没来得及回覆你，我在办公室等你。】 顿了顿，像是某种奇妙的欲盖弥彰，他又生硬地加了几个字。 【吃早餐。】 1001微妙地看着「吃早餐」三个字，看了眼时间，忍不住道：[十一点二十分的早餐吗？] 殷芷舒提起桌子上早就已经凉透的早餐包装袋，站起身来，礼貌地和刘学长告了别，提步向三楼走去。 「是呢，十一点二十分的，凉透的，早餐。」 第26章 第26章 十一点二十分到底应该吃早餐还是午餐其实并不怎么重要。 重要的是, 在哪里吃，和谁吃，怎么吃。 殷芷舒上楼走得很慢, 慢到1001都有点好奇她是不是今天的鞋子不舒服，又或者是早餐太重, 拎不动了。 答案当然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仅仅只是殷芷舒想让薄雁回多等一会罢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得到, 都不能太轻易。」殷芷舒对1001谆谆教导：「这是我昨天从星网上查来的道理, 化作实践, 就是我上课的时候认真看着薄兔兔, 让他觉得，好像对我来说, 他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这个时候呢, 他可能会高兴, 会自满，却不会珍惜。结果一转眼，他看到我用同样的目光看了别人，结果就是，他按捺不住, 提前下了课。」 第58页 「现在也是同理。」 「我发了这么多条信息，他明明都看到了，却没有回我，只用行动表达了一些回应——注意，是他以为我看不懂的回应。然后他给我发了一个房间号, 我飞快地就去了的话, 就又会变成, 得到的太轻易呢。」 她轻轻地驻足在薄雁回的办公室门口。 打开的实时地图上, 小金点距离近在咫尺，殷芷舒毫不怀疑，薄雁回就在办公室的门后。 小金点驻足了片刻，又显得少许急躁地开始在办公室里画圆，画曲线，然后停顿在了某个侧面的点，想必是坐在了沙发上。 1001：[宿主怎么还不敲门呀？] 殷芷舒笑眯眯地将早餐袋子挂在了门把手上，再蹑手蹑脚地走开，在1001震惊的目光中，一直到了走廊尽头：「为什么要敲门？他不是要吃早餐吗？」 这才打开光脑，点开薄雁回的对话框。 薄雁回已经看了无数次的时间。 从阶梯教室到他的办公室，如果走快一点的话，只需要五分钟。 可是距离他下课以后，给殷芷舒发出消息，她回復之后，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五分钟。 她到底在做什么？ 课间休息的时候，殷芷舒捧着脸和旁边的学长说话的样子不期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薄雁回沉默了片刻，难以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当然总不至于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亦或者怎么样。 ……可心里虽然这样想，实际上他明明已经做了什么。他难以控制地提前了上课和下课的时间，难道不就是为了打断殷芷舒和那个人的交谈吗？ 薄雁回为这样的自己暗自心惊，他有些烦躁地坐在沙发上，向着门口的方向再扫去了一眼，手指间捏着烟，想要点燃，却又想到殷芷舒等下会来，有点害怕会熏到她，所以又硬生生地克制了下去。 他突然站起身，从办公室的桌子里取了一张戒菸贴。 对这样高浓度的戒菸贴，薄雁回其实是有点皮肤过敏的，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贴在了手臂内侧。 他刚刚贴上去，菸瘾还没有被纾解，光脑就响了一声。 薄雁回毫无防备地拿起来一看。 舒：【先生，早餐给你挂在门口的扶手上啦，开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要掉下来了哦。早餐愉快！】 后面还附加了一个粉白兔兔飞吻.jpg的表情。 薄雁回：「……」 薄雁回：「？？？？」 他飞快地走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心中虽然有些难言的怒意，却还是尽量小心地按下门把手，然后果然在门外看到了挂在那儿的一大袋凉透了的早餐。 ——正是他上课的时候，在殷芷舒的桌子上看到的那些。 他沉默了片刻，重新拿起光脑，点开了和殷芷舒的聊天记录，正想要发点什么，目光却落在了自己和她上一条的聊天记录上。 薄雁回：【……我不是那个意思。之前有点忙，没来得及回覆你，我在办公室等你。】 【吃早餐。】 所以她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薄雁回挑不出问题。 他慢慢闭上眼，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抬手将刚刚在皮肤上贴牢固的戒菸贴一把撤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殷芷舒对目瞪口呆的1001说：「我自己已经吃过早餐了啊，他说要吃，我也给他送过去了呀，有什么问题吗？这个时间点，健康宝贝如我，应该去吃午餐了呢。啊，第一次去影大的食堂，我应该点些什么好呢？」 1001：[……宿主你是故意的吧？] 殷芷舒笑意加深：「你说呢？」 她几乎已经能看到薄雁回沉默了许久，想要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薄雁回当然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下课课间的时候，她是故意和刘学长说话，再使用了道具b，让他的眼中在那一瞬间，只有她一个人。 否则，就算看到她和别人说话，又怎么会这么难以忍耐呢？ 她脚步轻快地出了教学楼，又低头点开光脑，在薄雁回上课的时候再次提到的、之前和她讲过的那个偏僻星球的拍戏项目的报名页面，填写了自己的资料，再点击了最下方的确认申请。 …… 薄雁回吐出一口烟，面前所有的事物在这样的烟气朦胧下，显得像是隔了一层，他不由得开始有那么一点怀疑，他在看殷芷舒的时候，是不是也太过主观，所以总是隔了一层，而没有看清真正的她。 直到他的光脑发出了一声提醒音。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眼神微顿，勐地直起了身。 光脑上明明白白提示道，殷芷舒报名了他的试镜。 ——纵使他早就说过有危险，今天在课上也明确再次强调了那颗小行星的位置是在帝国与联邦的边缘，虽然他也会做一定的安保措施，但私人力量毕竟有限，不确保安全性，又反覆提及了偏远行星的危险性。 凡此种种，她还是第一个报了名。 薄雁回死死地盯着她的名字，几乎又看到了那日阳光充沛的教室里，她倏而亮起的璀璨双眸。 是他多想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她。 再回头去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说晚安的是她，早上五点半来占座的是她，明知他可能不需要，还是欢欣雀跃买早餐的，还是她。 第59页 可他却忽略了所有这些消息背后，她悄悄埋起来的那份小心翼翼。 薄雁回倏而将烟在按灭，唇边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抹分明是苦笑，却难掩喜悦的笑容。 沉浮娱乐圈太久，见过太多斑斓的人心，他已经快要不相信人类了，总是下意识用这样审判和质疑的目光去看别人，却忘了，也并非所有人类都面目难辨。 薄雁回打开了那份凉透的，原本准备扔进垃圾桶的早餐，看了一眼里面陈列整齐琳琅满目的早餐，湛蓝的眼眸里有了一丝真正的温柔。 …… [好感值 3] 1001有些喟嘆：[你给薄雁回送冷早餐，他报之以大方的3点好感值，宿主这波血赚好吗！世界上还有比我们薄兔兔更大方的人吗？] 殷芷舒刚好遇见一个红绿灯，按下剎车后，拿起光脑对着街边的建筑拍了一张照片，再发给了季风宵。 舒：【正好路过这里，以前有听说过，这是皇太子殿下工作的地方，不知道殿下现在是不是正在里面好好工作呢？】 按下发送键的同时，红灯转绿灯，她起步极快地第一个冲出了这片街区，再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大方吗？要我说，薄兔兔恐怕是最难以大方的那个人，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盘点一下好感度。」 1001[咦？]了一声，看了看面板：[进度通报：陆砚好感度27%，季风宵15%，薄雁回14%，阿德莱15%……哦吼，就在刚才，季雀雀的好感值又跳了一格，变成了16%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殷芷舒的光脑响了一声，应该季风宵的回覆。 她暂时没时间去看，就这么径直向着神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学生活很是宽裕，尤其她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也没有报除了必修之外的任何课程，于是整个下午和晚上都空了出来，正好足够她打着感谢的名义来专门拜访一次莱蛇蛇。 标准的倒车入库后，殷芷舒没有着急迈入那座宏伟圣洁的神殿，而是按照事先做好的攻略，去了附近评价最好的一家甜品店里。 店主小姐姐热情地迎了上来：「是殷小姐吗？这边的桃子夹心巧克力制作课程的前期准备已经做好啦，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手工巧克力教学哦。」 1001看着认真跟着店主小姐姐的讲解和步骤，往模具里灌巧克力的殷芷舒，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宿主和这里的气质格格不入。而且宿主做这个，是要送给莱蛇蛇的吗？] 殷芷舒显然从来没有动手做过这种事情，她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黏了满手的巧克力，锲而不捨地开始了第二轮的尝试：「世风日下，生活不易，杀手也要学做巧克力。我为了这个破游戏做出的牺牲可真是太多了，希望贵游戏不要忘记送给我一块劳模勋章。」 等到她终于成功完成了整整一模具的巧克力时，店主小姐姐笑眯眯道：「我们店里有很漂亮的包装盒哦，殷小姐这次做的巧克力的量，正好可以分成四个包装哦。」 听到「四个」，1001突然警觉。 然后，它就看到，殷芷舒挑了四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要了四张一模一样的卡片，分别在上面写下了「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做巧克力，是水蜜桃夹心味道的，希望你喜欢哦」，再落款了一个「舒」字。 1001：[……嗯？不用写送给谁吗？] 殷芷舒付了学费，提着四个一模一样的袋子走出甜品店的门，把其中三个扔在了车后座：「当然不能写啦，万一拿错了翻车怎么办。」 她提着实在是过分粉嫩的甜品袋，将高束的马尾散开，稍微整理了一下头髮，再推开了神殿厚重的大门。 这一天不是礼拜日，却有管风琴演奏，所以教堂里依然有不少人坐在座位上聆听。空灵却雄浑的声音里，她找了一个靠近边角的座位坐下，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耶」的手势，以教堂一侧漂亮过分的玻璃花窗为背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阿德莱。 舒：【神官大人，我来找你玩啦。】 发完以后，她就很舒展地微微仰头靠后，闭上了眼睛，开始听管风琴和整个空荡教堂迴响效果下带来的某种近乎迷幻的神恩浩荡感。 教堂的长条椅是木质的，坐起来并不多么舒服，她却好似毫不在意，只这样认真地聆听着每一个奏响的音符。 直到她身边微微一重，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被碰巧落上来的流水般的布料质感轻轻覆盖。 她微微侧过头，睁开眼，向着正垂眸注视她的主教大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这么快就找到我啦，神官大人。」 第27章 第27章 她的长捲髮散落了一些在椅子后面, 还有一些髮丝略微零乱地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她这样看向他的时候，眼中的笑意和光芒。 那些透过玫瑰花窗照耀下来的彩色氤氲分明是打落在地面上, 此时此刻，在阿德莱的视线里, 却像是全部都凝聚在了她的这一眼中。 在这样盛大的管风琴的声音里, 他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素来恹恹又冷漠的深黑眸子中, 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和沉溺。 在这一刻, 阿德莱觉得听到了自己胸膛里轰然澎湃的心跳声。 [好感值 1] 1001幽幽道：[宿主看他一眼就能涨分的话，我愿宿主一直看着他。] 「你发的照片角度, 只能是这里。」阿德莱认真道。 第60页 确实只能是这里，但就算他对这座神殿再熟悉, 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可他也不想告诉她, 在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以后，他几乎找遍了整个神殿所有可能的角落的事实。 他不说，殷芷舒自然也装作不知道，她像是和他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转回视线, 随意闲聊道：「真好听啊，如果每天都可以听到这样的音乐，我愿意每天都来。这首曲子叫什么？」 阿德莱坐下的地方本来其实离她也还是有一点距离的，但看到她漂亮至极的侧脸，他的目光触电般在她唇上一沾即移, 再小心翼翼地向着她的方向移去了一点点。 却没有直接回復她的问题, 而是道：「你喜欢的话……我也会弹的。」 「嗯？」殷芷舒重新看向他, 眼中带了一点惊讶：「真的吗？」 阿德莱点点头：「我从不骗人。」 「神官大人真厉害。」她支起身子, 歪了歪头：「那我可以看……或者听你弹的吗？」 神殿的管风琴自然不是谁都能演奏的，尤其这里所放置的这一架管风琴华贵至极，无论是从规模、音色还是材质来说，都可以被称为是最顶尖名贵的那一台。 就算是从正统的管风琴专业毕业的音乐生，也极难触碰和接触到这个级别的管风琴。而也只有神明真正的信徒中，最擅长管风琴的那几位全帝国都叫得上名字的演奏大师，才有资格在这里奏响这样的神赐之音。 可阿德莱·路德维希不一样。 他既然是这座神殿的大主教，这里就没有任何东西是他所不能触碰的。 但是，由他来演奏管风琴，那是一年一度的神赐之日时，才会为所有信徒们降下的主教赐福。 1001刚刚给殷芷舒科普完这个知识，小声道：[所以，就算莱蛇蛇拒绝你，也不奇怪哒，宿主不要多想……] 它话还未落音，就看到阿德莱站起了身，再十分娴熟地微微俯下身，将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的殷芷舒打横抱了起来。 ——第一次抱她的时候，他用了自己的神袍披风隔开了两个人，第二次的时候，她穿着长裙。可这一次，她却是短裙长靴的打扮，他的手无可避免地会触碰到她的肌肤。 但阿德莱还是尽量翻转了手腕，以手腕为支撑点，将她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殷芷舒自己也有点愣住：「神官大人？」 已经向着侧面的旋转楼梯迈开了脚步的阿德莱：「嗯？」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抱着我呀？我可以自己走的呀……」殷芷舒微微抬头，看着他堪称完美的侧脸线条。 阿德莱踩上第一个台阶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拾阶而上，反而带了一丝疑惑地看向她：「不是要去看我弹管风琴吗？你的脚腕上次……不是又扭到了吗？」 可是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是在那之后，他发现了她其实好像根本就不疼，和她……在他怀里的时候，对他做的事情。 殷芷舒看着他与她一触即分的目光，他的眼神和表情看起来依然古井无波，可他的心跳不是这样说的。 她明白了什么，逐渐绽开笑意，欣喜地张开双臂，搂住了阿德莱的脖子，再凑近他的耳边，在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堪堪停住，声音愈发甜蜜：「是呀，是又扭到了呢，这一路走过来，真是好疼好疼哦。要不是神官大人抱着我走路，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阿德莱低低地「嗯」了一声，任凭她越发放肆的动作。 神殿的旋转楼梯其实并不宽阔，几乎堪称逼仄，尤其越是向上，越是如此。 这样打横抱着她的姿势显然无法继续通行，殷芷舒正想要说自己走也不是不可以的时候，阿德莱停住了脚步。 他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然后抬手将黑色的长髮束了起来，再沉默地转过身，再下了两阶台阶：「还有一截路，我背你上去。」 1001忍不住道：[啧啧，我都想要举报莱蛇蛇了，他根本就是想要找个藉口靠近你吧！还说自己不骗人呢。] 殷芷舒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声「那你可要站稳哦」，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在心底对1001说：「谁说我的脚没有扭到的？莱蛇蛇没有骗人哦，好疼的。」 1001：[……]好傢伙，宿主为了少走两步路，对着它小1都要满口胡言了，哼！ 背和抱到底是不一样的动作。 在俯身将殷芷舒抱起来的时候，阿德莱还可以用手腕去尽量避免接触，但这样将她背起来的时候，他的掌心只能紧紧贴着她的腿。 神殿里的温度本来就偏凉，阿德莱的体温也一向很低，但他却觉得自己与殷芷舒娇嫩肌肤相接的这一小片，火烧火燎，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掌心，是不是……有点出汗。 出汗的话，她是不是也会发觉？ 会觉得那一片接触……很讨厌吗？ 比起那些……他背上更是一片温热柔软，而她这样用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又不太老实，微微侧头的时候，鼻息就会铺撒到他的脖颈处，落下一片让人战慄的温度，她的髮丝在擦过他的时候，也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微痒。 阿德莱的内心忍不住冒出了一点平时绝对不会有的念头。 他甚至一边觉得这一小段路太长，一边又觉得太短。 殷芷舒的手里还提着那个装着巧克力小礼盒的粉色小袋子，这样双手环绕在他脖子上的时候，那个小袋子就在他的视线里晃来晃去，殷芷舒像是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一样，偏偏在这个时候稍微举起了小袋子。 第61页 「这是给你的礼物哦。」她笑吟吟在他耳边说着：「是我亲手做的，但我不告诉你是什么，等下你自己拆开就知道啦。」 「为什么要送给我礼物？」阿德莱的目光落在那个过分精緻的小袋子上。 他以为殷芷舒要说谢谢他——比如谢谢他应约去了舞会，却不料落入他耳中的话语确是：「咦？我想送神官大人什么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他已经逐渐熟悉了的蛮不讲理和娇俏：「就像我在那天的舞会上，觉得水蜜桃千层蛋糕好吃，就想分享给你一样呀。我逛街的时候看到漂亮的风景，就会想要发给你，早上吃到了好吃的早餐，也想要告诉你，这些事情，都需要理由吗？」 阿德莱近乎茫然地想着：不需要吗？ 他还没想清楚到底需不需要，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好感值 1] 「当然不需要理由了。」殷芷舒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吟吟地稍微压低了声音：「又比如说，我现在想要亲一下你，请问我的神官大人，这需要理由吗？」 阿德莱勐地停住了脚步。 他距离最后的台阶只剩下了几阶，正好能看清整个管风琴和上面人的动作。 管风琴演奏师恰好收了最后一个音，起身顺手关了旁边的灯，只留下了那一束永远不灭的、打在管风琴师椅子上的光束，再从另外的楼梯走了下去。 阿德莱下意识继续抬步，终于背着殷芷舒走到了管风琴的面前。 于是在这最后一个余音里，在整个几乎填满了面前整个一堵墙的管风琴面前，殷芷舒侧过头，在阿德莱的后颈处轻轻贴了一下。 下一瞬，她就被放在了整个近乎黑暗的空间里，唯一光束所落之处的那个皮质琴椅上。 她抬头看着依然保持着将她放下来的弯腰动作、再将一只手按在她肩头的阿德莱。 那一束光并不十分亮，却很散，散到黑暗空气里悬浮的微粒都好似能够被照亮，再将他们身后巨大的管风琴照出一个轮廓。 在这样巨大的乐器面前，人类都变得渺小了起来，独属于教堂的神圣感好似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一併被放大的，还有感官，听觉和视觉。 黑髮银衣的阿德莱垂眸看着她，他的瞳孔分明是光芒都照不透、好似永远不会有波澜的黑，但在这一刻，殷芷舒却从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无数难明的汹涌。 她与他对视了许久，勐地抬手将他再拽得低了一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比刚才距离自己更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神官大人，我需要再找一个理由吗？」 「倒也不是不能再找一个呢。」她眨了眨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觉得自己的眼睫毛可以扫在他的脸上：「比如……谢谢你背我上来？」 很难分辨到底是她将阿德莱拽向了自己，还是他自己想要再多俯身一点。 又或者说，两者都有。 她话音未落，阿德莱的唇已经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触碰到了她的。 第28章 第28章 亲吻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其中一方实在是显得在这种事情上有些笨拙的时候。 这样仰头的亲吻其实并不是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 殷芷舒拽着阿德莱胸口的手慢慢变成了勾住他的脖子，她顺势想要慢慢从地面上站起来。 但她在脚落地的时候，稍微一歪, 触碰到了一旁管风琴的脚键盘。 于是一片恢宏的声音倏而响起，神殿之中无数人被惊动，有些无措地看向管风琴的方向。 无人知晓在树立了整整一面墙的管风琴背后, 小小的琴椅上，少女起身时一瞬间的失误, 以及旁边的英俊不似凡人的主教大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她重新抱起来，再坐在琴椅上, 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整个这个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唇。 [好感值 5] 1001倒吸一口冷气：[我收回陆狼狼是给分大户，莱蛇蛇最难接近的蠢话。莱蛇蛇给分才是yyds。] 神官一号有些紧张地向管风琴的方向看去：「还是去看看吧, 别不是哪个游客或者不懂事的小朋友爬了上去，管风琴的造价实在太高了, 赔也赔不起, 关键是损坏了的话，再修, 到底就不是原样了。」 神官二号深表贊同：「我们神殿缺他那点儿赔的钱吗？我们要的是完美和完整，快走快走, 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个人拾阶而上，一边上，急性子的神官二号已经提高了嗓音：「是谁在上面啊？这里禁止进入的, 你就乖乖站在那儿, 可别乱碰——」 殷芷舒微微离开阿德莱, 在喑哑的光线中看向近在咫尺的他, 用气音轻轻道：「哇，有人来了诶，神官大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用着分明是看好戏的的语调，说出来的内容却好似自己紧张极了，可她这样圈着他的动作根本丝毫未变：「我要不要……躲起来呀？」 她离他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甚至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微动的嘴唇还会时不时碰到他的嘴角。 这一次，她的身上依然有玫瑰的香气，却并不像是上次那样带着张扬，而是只有距离她到他现在的这个距离的时候，才可以从她的肌肤上闻见一点，等到感官被继续扩大的时候，才能闻见更多，比之上一次的味道，要显得明明更软，却好似更能激起他的某种……占有欲。 第62页 [好感值 1] [为什么宿主小声说话会涨分？不然、不然你再试试看？] 出了声后却没有回应，神官一号和二号对视一眼，总觉得上面有些古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才殷芷舒脚底踩错的余音还没有彻底散去，这也无法遮住两个人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殷芷舒注视着阿德莱依然沉沉的眸子：「我们现在这样被看见的话，真的没关系吗？他们真的要上来了哦。」 顿了顿，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还是说……神官大人就是想要被看见呢？」 看见什么呢？ 看见他们在神殿这样最圣洁的地方里，最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做着这样亲密的事情。 看见他身为这座神殿的大主教，身着不染尘埃的银色神袍，却拥抱着怀中髮丝零乱的黑衣少女，近乎沉溺地一遍又一遍亲吻她的眼唇。 他是所有人眼中最接近神的那位主教大人。 从稍远的地方看过来，主教大人的背嵴依然挺直，银色神袍依然如水般流淌，但他的神袍边缘抓着一只纤细的小手，垂落的黑髮之下，隐约也有一只手环绕着他的脖颈。 就像……有两只手想要将他从居高临下的神坛上，向下拽一拽。 就在神官一号和神官二号还差两阶台阶就要看到管风琴这里的情况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 神官一号和二号勐地顿住脚步，再下意识俯身：「主教大人？」 神官一号眨眨眼：「主教大人是准备练琴吗？可主教大人的练琴也不是一般人能听的，需要暂时封闭神殿吗？」 「需要琴谱吗？」神官二号的声音带了激动：「上次的琴谱我都收得很好，还薰香了，我……我这就去拿！」 殷芷舒小小地「哇」了一声，她的眼中带了一点错愕，再勐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显然生怕被发现。 阿德莱的眼中带了一丝笑意，声音却依然沉静：「不必。只是练习而已，不必声张。琴谱也不必，你们守好这里，不要让别人上来。」 神官一号和二号同时应下，下台阶的声音明显比上来的时候要蹑手蹑脚了许多，再分别侍立在了管风琴两侧的入口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嚮往的笑容。 主教大人演奏的管风琴，才是世界上最动听，最让人心旷神迷的声音。 也是最接近神明的声音。 想到这里，神官一号抬手正了正神袍衣冠，将心底那丝莫名其妙升腾起来的异样压了下去。 毕竟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怪怪的，是这也不必那也不用吗？还是特地让他们守在这里？ 殷芷舒等到两个人都应该彻底看不见了，这才重新开口：「原来……你是主教大人啊……」 她的声音带着许多惊讶，又像是下意识想要从他的腿上跳下来，但她才刚刚向后拉开了一点和阿德莱的距离，就重新被扣回了他的怀里。 阿德莱的声音依然稳定平静，只是带着一些莫名的喑哑，他显然很少向别人解释什么，可这一次的语速却抑制不住地微快：「主教也是神官。」 「是厉害的神官大人，不……应该叫您主教大人。」殷芷舒没有挣扎，而是缩回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她的手绵软微凉，这样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很轻也很温柔，就像是对待什么珍宝，她再次凑近他，极近地看着他的眼眸：「那么，刚才在这里与我亲吻的，就是这座神殿的主人吗？」 「这座神殿的主人是神明，不是我。」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下意识纠正道。 「我依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明。」殷芷舒的表情有点不以为意，这分明算得上是渎神，但阿德莱却仿佛只听见了她的下半句话：「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 阿德莱眼底更深，他微微侧头，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好感值 5] 1001默默打破此刻旖旎的气氛：[请允许我总结一句，真的绿茶，不仅要真的茶，还要做一名优秀的端水大师，除此之外，该说情话的时候，也一定要说得像是海誓山盟，天上地下只有你入我眼，就像彼此真的就是这天底下的唯一。] [顺便恭喜宿主，阿德莱好感度进度也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目标，打成25%成就。] 殷芷舒：「说什么胡话呢？难道此时此刻，他不在我眼里，不是我的唯一吗？」 1001：[……] 无法反驳。 漫长的深吻在这样的光影交错中持续了许久，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瞬，神官一号和神官二号都有些情不自禁地抬头向着盘旋而上的楼梯看了一眼，然而上面依然安静一片。 神官一号心头的那丝奇特的异样又有点痒痒地冒了出来，然后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 因为下一刻，管风琴的声音就重新响了起来。 是地球时代的那位旷世音乐家巴赫先生的《插conne bwv 1004》。 管风琴交错的铜管森林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活了过来，森林中有缱绻却并不多么明亮的枝叶开始从沉睡中醒来，再变成一个个跳跃迴荡的音符。 阿德莱坐在琴凳上，殷芷舒甚至依然在他怀里，在他的手放在琴键上的时候，殷芷舒试图坐起来，但却被他重新圈在了怀里：「不碍事。」 至少在与她相处的所有时间里，他都不想要她离开他。 第63页 于是殷芷舒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她能听到他胸膛里的心跳，也能听到整个神殿在他的手指与脚尖下一併共鸣而出的震动。 垂眸敛眉地弹奏着的男人神色肃穆神圣，但殷芷舒的存在就是这抹神圣上最浓墨重彩的旖旎，她看着他漂亮的十指翻飞在一排又一排的黑白案件上，再撞击出无数恢宏的音调。 直到所有的音符都落下的时候，殷芷舒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这样和谐壮丽的余音里，悄悄点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音。 她觉得自己此刻在此处，就像是自己突兀按下的这个音。 可她就是很好奇，想要在上面，按一下。 楼下沉浸在音符中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闭目沉醉的神官一号和二号也勐地睁开了眼。 殷芷舒以为自己会对上阿德莱有些怪罪的眼，却不料他温柔地抓住了她的手，近乎纵容地顺着那个音，就这样即兴了一排柔软的曲调。 神官一号愕然睁大眼。 这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首赋格或赞歌，他在神殿侍奉了这几十年来，都是第一次听到音符这样的排列组合。 殷芷舒曲了曲手指，正要小声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阿德莱的声音却率先一步响了起来。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下次来提前告诉我，我提前暂时封闭神殿，这样你想要试着弹什么都可以。」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想要和我学……也不是不可以。」 殷芷舒欣喜地搂住他的脖子：「真的吗？」 「当然。」阿德莱颔首：「我说过的，我从来不会骗人。」 殷芷舒想了想：「下次来找主教大人，可能要稍微过一段时间了，我要去偏远星球做一个实习，但我会时时刻刻都给你发信息的。」 她有点忐忑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可能……会发很多很多，也可能在没有信号的时候突然消失，这样会打扰到你吗？」 阿德莱摇头：「当然不会。稍微过一段时间是多久？」 「可能是三个星期，也可能会稍微超过一个月，但应当不会更长。」殷芷舒飞快地算了一下时间，再重新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粉色小包装袋：「肯定在这个东西的保质期之前回来，一定要尝尝哦。」 她低头看了一眼光脑，正好看到了季风宵给她的回覆。 「刚才我不在那里，但现在在了，想看看我平时办公的地方吗？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停留到五点半，然后我们一起去遛狗，再吃个晚饭，怎么样？」 殷芷舒本来是打算在教堂里再多待一会的，但时间已经快要到五点了，季风宵的提议也很诱人，所以她很快地改变了主意，站起身来。 「那么，下次再见啦。」她直起身，向他挥了挥手。 阿德莱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手里握着和他全身气质都不太相符合的粉红包装袋，看着她就这样走向了楼梯口。 殷芷舒突然顿住了脚步，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在阿德莱有些愕然的目光中，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 「差点忘记了。这是感谢主教大人弹这么好听的曲子给我听。」 [好感值 1] 殷芷舒转开脚步，重新下楼。 阿德莱看着那处黑暗的楼梯转角，这一次，她是真的彻底走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重新出现。 殷芷舒还没下到最下面，就看到了依然站在那里的神官一号，她想了想，四顾又没有别人，于是她撑在旁边的石质楼梯扶手上，轻轻一跃，就这样直接跳了下去，却也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神官一号吓了一跳，勐地回头。 殷芷舒沖他抱歉地笑了笑，一熘烟跑了。 神官一号看着她的背影，本来并不以为意，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回头一看。 ……他背后就只有这个通往管风琴的楼梯啊？ 所以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第29章 第29章 侍卫长悄悄观察着皇太子殿下。 难以想像, 进入这种近乎鸡血亢奋工作状态的殿下，真的已经从早上足足工作到了现在。 所以殿下现在隔五分钟就带着点期待和焦躁地看一眼光脑的样子，对比起之前的专注和高效, 就显得有那么一点，突兀。 突兀到他想忽略都没办法。 侍卫长想了想，到底还是上前了半步：「殿下是在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是否需要我帮忙盯着？」 回应他的是飞过来的一记眼刀：「你想盯什么？」 侍卫长有些茫然：「就是……光脑……」 殿下今天这么忙碌, 他作为侍卫长，想要为他分担一点, 这不是他的职责所在吗？ 「光脑是帝国每个人的私人信息和财产，不容侵犯。」季风宵正义凛然：「你不要过来。」 侍卫长：「……」 ？？？啥玩意儿？ 虽然完全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且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但既然如此, 侍卫长自然再也不可能上前半步。 下一秒，他就听到皇太子殿下的光脑响了一声。 众所周知，光脑的提示音是有个性化制作的, 皇太子一向懒得去搞这些玩意儿，所有的事情无论轻重缓急, 哪怕是他的父王和母后的通讯请求, 他都一概用了最原始的铃声。 但刚才，侍卫长确信自己听到的, 绝对不是原始音。 第64页 什，太子殿下难道终于挪动了自己尊贵的手指, 点进了设置版面，给什么人设置了特殊提示音？！ 瞳孔 地震。 季风宵才不管侍卫长瞳孔地不地震，掉了也可以安个仿生眼球回去, 他的脸上浮现了显而易见的喜悦。 ——是那种苦等以后终于有了迴响的时的迫不及待。 侍卫长注视着飞快扔了手中的笔去看信息的皇太子殿下。 他不对劲.jpg。 舒：【我在楼下啦, 但进不去停车场呢, 怎么办呀？】 季风宵在看到殷芷舒回应的同一时间已经站起了身, 公文也不看了，批示也不做了，转身就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先是向前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将遗忘在桌子上的光脑一把抓了起来，重新在侍卫长愕然的眼神中重新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又顿了顿：「有镜子吗？」 侍卫长默默掏出一面镜子递过去。 季风宵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已经在公文里泡了一整天，但镜子里的男人依然英挺飞扬，髮型没有乱，衣服也没有乱，很好，很完美。 他将镜子扔回去，又有些疑惑地抬眉：「你为什么随身会带镜子？啧啧。」 侍卫长：「……」 「哦，别跟上来。」他又一句话定住对方的脚步，这才转身急匆匆走了出去。 殷芷舒的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入口，却因为没有权限而无法入场，为了不影响到别人，只能先靠在一边。 既然是皇室停车场，自然要用最昂贵的人力资源去做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这样才能真正彰显尊贵，是以这里自然也是有专人驻守的。 停车场侍卫礼貌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地敲了敲殷芷舒的车窗户：「这位女士，这里不能停车。」 殷芷舒冲着对方歉意一笑：「真的很抱歉，但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来看看他，我想他应当很快就会来。可以让我在这里稍等片刻吗？真的只是片刻而已。」 侍卫拧眉：「这是皇室办公处，有私约麻烦在其他地方见，不是我要为难你，而是制度不允许。」 1001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默默嘆了口气，也不太想给这位侍卫惹麻烦，所以重新发动了车子的殷芷舒：[让你早点给他发信息吧，你非要到这附近再发。] 殷芷舒也很无辜：「我也没想到嘛，毕竟我只是怕，我万一还没到这里就改变主意嘛。」 1001瞠目结舌：[……] 哈？是这个原因吗？ 侍卫看到殷芷舒并非要和他起冲突的顽冥不化之辈，自己也悄悄松了口气，毕竟按照规章，他是有权力直接喊拖车强制将她带走的，只是……面对这么美一张脸，他到底还是客气了一些。 结果坐在车里的这位女士启动车子的速度简直快要慢到是慢动作。 侍卫：？？？你当我瞎吗？？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正要在催促一番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了一抹耀眼的红髮。 他下意识向着那个方向多看了一眼，发现竟然不是自己眼花，而是那位尊贵至极的皇太子殿下竟然一个人走了出来，步履还有点匆匆？ 再仔细看，对方似乎竟然好像是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的？ 侍卫勐地站直身体，向着突然出现的皇太子殿下抬手行礼。 这么一小截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气喘，偏偏季风宵是真的跑的有点着急，但他为了不让殷芷舒发现，在走出大楼的时候已经放缓了脚步，然而他的缓，也只是和之前相比稍慢了一点而已。 等他走到近前的时候，侍卫的眼神已经带着强压着的错愕和惊吓了。 早、早说是来找皇太子殿下的呀，他也不必…… 不，说了也没用，拿不出邀请函亦或者通行证的话，他可能会更强硬地将对方赶走。 呜呜呜他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他也是正儿八经的通过了考试，才成为了皇室侍卫的，并不是故意想要为难谁的！据说皇太子殿下霸道得很，会不会，会不会因为他刚才为难了她，所以开除他哇！ 看见这样紧赶慢赶而来的季风宵，殷芷舒却甚至没有下车，只是在车里抬手向他姿态随意地挥了挥手，打了个愉悦轻松的招唿：「又见面了，要上车吗？」 季风宵原本还有点为突如其来的再次见面而微微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几乎一秒思考都没有，就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一旁的侍卫愣了一瞬，这才飞快地跑回了站岗的位置，打算输入密码给这台车放行。 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听到车身里飘来了一句话。 刚才十分认真地和他说话的那位女士，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语调对皇太子殿下说：「有这样尽职尽责的侍卫在这里为你效劳，饱受爱戴的你可要好好工作哦，我的皇太子殿下……」 才能什么？ 侍卫听不到后面的半句话了，但却大约明白，自己的工作肯定是保住了。 可是、可是，这个世界上竟然还能有人用这种语气和皇太子殿下说话的吗？ 明明……明明对他说话都不是这样的！ 小侍卫困惑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遇见了什么不能细想，细想也不能懂的事情。 殷芷舒的声音在车的引擎声里显得有些许的失真，而这样落在季风宵耳中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像是隔了一层什么，就像他甚至在此刻，有那么一丝怀疑，坐在自己身边开着车的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第65页 他发出那条邀请她的信息的时候，其实心底确实是没有报任何期望的。 而转眼之间，她不仅答应了他，还直接出现在了这里。 这比起和他提前约好了在某处见面，再度过心急如焚的等待，最后见面的过程……要有冲击力太多了。 冲击到季风宵甚至到现在都还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殷芷舒熄了火，有些好笑地撑在方向盘上，看向从上车开始就一直侧头注视着她的季风宵：「皇太子殿下？」 「上次是我不对。」季风宵突然开口道，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和他平时意气风发又肆意的样子实在是十分不一样。 他的人生里没有经歷过几次道歉，他也许也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情，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有勇气让他道歉……又或者说，他又愿意和觉得应该道歉呢？ 但这次，他却觉得，只是在光脑里用文字发出的道歉并不足够，所以他还要认真地再说给她听一次：「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的红髮依然桀骜耀眼，金色的眸子更是带着天生就应该睥睨一切的气势，可此时此刻，这位帝国最尊贵的皇太子殿下，委委屈屈地坐在她车的副驾驶，眼巴巴地看着她。 殷芷舒伸出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再随意地向后一靠。 今天她的妆容并不像是宴会那天那么精緻，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更是微微黯淡喑哑，却偏偏显得她看向他的目光比平时要柔和很多。 这样的柔和已经让季风宵忍不住地心跳如鼓了。 「好啊。」然后，他听到她近乎温柔地说：「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第30章 第30章 季风宵有些怔忡地看着殷芷舒, 她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披散下来的长髮在这样的光线下近乎黑色, 显得她的脸更加莹白，唇畔上也没有太多的口红颜色，而是呈现出了一种健康却饱满的裸粉。 卸去了大半妆容的她，没有穿着华服的她，去掉了层层包裹后的她，原来是这样的。 他的心里突然变得无比柔软, 柔软到他也情不自禁放缓了唿吸，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再倾身过去。 在即将真正触碰到她的时候，季风宵勐地顿住，他看着她的眼睛, 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真的不生气吗？」 殷芷舒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皇太子殿下，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吗？」 季风宵一愣。 金眸在帝国从来都是皇室的象徵, 帝国歷任的皇帝陛下都是一双璀璨又带着沉浓压迫感的金眸，这样代代积威下来，甚至鲜少有人敢直视他, 自然从来没有过任何人像殷芷舒这样，看他的时候，就只是在看他，而不是在透过这双金色漂亮的眼睛去看别的什么。 [好感值 1] 「你知道这样的金色意味着什么吗？」季风宵忍不住问道。 「嗯？皇权？至尊？世世代代的尊贵？」殷芷舒想了想, 但她在想的时候, 依然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说, 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意义？比如……月圆之夜会变身？」 季风宵：「……」 「那是古地球传说里的狼人吧？」刚才还有点旖旎的气氛被殷芷舒这一句打趣扫得灰飞云散, 季风宵忍不住咬了咬牙：「你才会变身！」 「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真的会。」殷芷舒仔细想了想自己周旋在一二三四号男主角之间的样子，就算不是变身，也相差不是很远了。她的手指从季风宵的眼侧微微向上，触碰到他的头髮，再一寸寸深入他的头髮里。 季风宵再也难以抑制，微微偏头，触碰到了她的唇。 上一次他们是在这样的一吻后不欢而散的，这一次，季风宵好似想要将上次的遗憾补回来一般，又像是想要证明殷芷舒之前说的话是错的，所以他这一次，吻得格外认真又有技巧。 唇齿稍微分开的时候，殷芷舒的手从他的头上微微向下滑落，再在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这次比上次有进步哦。」 [好感值 1] 季风宵的眼睛勐地为这句夸奖亮了亮，但下一刻，他就有点沮丧地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他还是生涩的，而以她的经验来说，他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 她的经验…… 季风宵难以抑制地想起了初见的时候被她绑住的银髮成熟男人，以及她越过他的肩头去看那位神殿禁忌的大主教。 他越想越是气恼，却又根本无可奈何，只能重新再一次撬开她的唇齿 ，堵住她所有的话语。 …… 侍卫长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再眉头紧皱地走了回来，如此往復踱步，显然心事重重。 皇太子殿下一言不发地夺门而去后，已经过去了足足四十分钟，地库里的车没有被启用，黄金飞船也依然停放在原地，说明他所在的位置应该距离这里不远。 那么皇太子殿下这么突然，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呢？ 又或者说，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这个帝国里应该还没有什么人会胆大包天到对皇太子殿下动手吧？ 侍卫长抬手捏了捏鼻樑，忍不住再次给皇太子殿下发送了一条信息，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同一时间，季风宵的光脑再次震动了一下，而这次震动，已经是他们身形交错以来的第无数次提醒了。 第66页 殷芷舒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太子殿下果然十分繁忙呢。」 季风宵原本因为频繁被打扰的那一丝烦躁顿时因为殷芷舒的这句话烟消云散，他又在她唇边吻了吻，低声道：「是啊，我也是很繁忙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这么繁忙的我，却愿意为你去遛狗，愿意在此时此刻偷偷和你在地下室的车里这样那样，他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 「这么忙的话，还有时间陪我去遛旺茶，再一起吃晚饭吗？」殷芷舒故意问他。 季风宵顿了顿，话锋急转：「……事情总有轻重缓急，重要的事情我今天也已经都处理完了，也、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就出发。又或者，你想要去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吗？」 殷芷舒忍不住笑出了声：「下次吧，皇太子殿下如果看一眼光脑的话，就会发现，我们已经在车里坐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了。」 她说得婉转，但季风宵却飞快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已经亲了她足足半个小时了，却依然不想要分开。 季风宵略微有点恼羞成怒，却自然不会把里面的怒发出来，只带着点悻悻松开了殷芷舒，想要后退到自己的座位上。 却不料才刚刚后退了一点，殷芷舒却已经重新圈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亲他在她凑近的时候，情不自禁闭上的眼睛，再落在了他的唇上，和刚才一样，与他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 「如果是皇太子殿下的话，多长时间都没关系哦。」她抬手替他稍微拨了拨微微挡住他视线的头髮，再亲了亲他的嘴角：「但是现在，旺茶肯定已经饿了，我们要去看看它，好不好呀？」 她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像是在哄有点不开心的小朋友，季风宵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语调里的意思，却难以抑制自己已经在上扬了的嘴角。 最终，季风宵闷闷地「嗯」了一声。 然后得到了殷芷舒伸过来摸了摸他头顶的一只手。 于是就这样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足足接近一小时的车子重新发动，皇太子殿下第一次坐在副驾驶上，乖巧地繫着安全带，就这么跟着她重新驶出了此处，在路上，他才想起来了显然已经着急到团团转的侍卫长，回了对方一条信息。 季风宵：【遛狗去了。】 侍卫长：……？？？ 什？？ 这几个字单独分开他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这么陌生呢？ ……不，也不多么陌生，今天大清早的时候，他不是就已经见证过一次了吗？ 1001慢悠悠道：[不瞒你说，我的宝，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季雀雀可以改名了。] 殷芷舒：「嗯？改什么名？」 1001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季风宵。 无论是出行，还是其他任何时候，季风宵要么自己开车，要么肯定是会坐在后排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说，这个位置算得上是全车最危险的地方。 但他自己显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首都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窗外的风景他也懒得去看，所以就悄悄地，时不时地，看一眼认真开车的殷芷舒。 1001又默默收回视线：[我觉得他已经从一只骄傲开屏的雀雀，变成了一只跟在你身后的，狗狗。] 殷芷舒轻快反驳道：「不行哦，我已经有一只狗狗了，不能有第二只。」 1001：[……？] 且不论到底像不像狗狗，为什么不能有第二只？宿主是在集邮还是在抽卡，所以不能重复的吗？ 季风宵的红髮太过耀眼，就算是进了小区，电梯也总是公共的，殷芷舒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顶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再把自己的墨镜架在了他的鼻樑上。 从未乔装打扮过的皇太子殿下有点新奇，毕竟以往无论是谁，但凡和他沾上一点点关系，都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但转念，他又有些委屈：「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殷芷舒把他推搡入电梯：「不是哦，我是怕别人太羡慕我。」 说话间，电梯缓缓到了一楼，有几个女生说笑着一併进入了电梯。 纵使这样压低帽檐，又带了墨镜，身高足有一米八八的男生这样站在逼仄空间里也足够吸引人，就算把他的头整个都盖住，他身上的贵气也足以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女生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被听见。 「天哪，你们谁敢去要个联繫方式？这绝对是个超级大帅哥，不然我提头来见你们。」 「谁看不出来啊！但谁敢啊！」 「嘶，旁边那个小姐姐是他女朋友吗？也太美了，一时之间我竟然也不知道应该羡慕谁了！」 「……靠，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还要个屁的联繫方式，撤了撤了，祝他们幸福。」 季风宵一直在这个期间偷偷看殷芷舒的脸色。 他突然觉得带着墨镜也不错，至少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哪里。 在听到对方说了「女朋友」三个字，而殷芷舒没有反驳的时候，季风宵的心情顿时变得极好，甚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好感值 1] 电梯先到了殷芷舒的楼层，她十分自然地牵起季风宵的手，再礼貌道：「麻烦借过一下。」 几个女生飞快地分到了两边，再目送两个人出去，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偷偷拿起光脑，想要拍一张，却被殷芷舒勐地回过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不可以哦。」 第67页 被抓包的女生立刻立正站好：「对不起！」 电梯门重新关闭，几个女生这才从刚才莫名的紧张和震撼感里回过神来。 「……我为什么会秒怂啊可恶！这就是在面对美女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拒绝的感觉吗！」 「救命，最后那个小姐姐转身的那一下，鲨到我了，我的脑子里已经把那位帅哥彻底忘掉了。」 殷芷舒验证指纹开门，旺茶一如既往地快乐扑了出来，它之前在门口就听到了两个熟悉的脚步声，立刻体验到了双倍的快乐。 但在殷芷舒才要俯身去摸摸旺茶脑壳的时候，身后的季风宵已经反手锁住了门，再将她一把抵在了门背后，低头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她们刚才说女朋友的时候，你没有反对。」 纵使是这样的动作之前，季风宵也没有忘记垫一只手在她脑后，殷芷舒被迫和旺茶突然分开的火气于是淡去了许多，她眨了眨眼，勾起了唇角，故意道：「嗯？太子殿下是希望我反驳吗？下次我会注意的啦。」 季风宵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反应，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你……」 殷芷舒歪歪头：「嗯？我怎么了？难不成太子殿下真的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 她说得太过随意，太过漫不经心，反而堵住了季风宵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殷芷舒轻轻拨开他，终于俯身抱住了在旁边转来转去一脸迫不及待想要抱抱的旺茶，再撸了撸旺茶的脑壳：「乖茶茶，想姐姐了吗？」 在那一瞬间，季风宵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比如，殷芷舒摸他脑壳的时候，是不是手法和刚才撸狗头的时候一模一样。 又比如，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想要回答一声「想」。 第31章 第31章 旺茶的尾巴摇得像个风火轮, 殷芷舒忍不住薅了一把，再回头看向神色颇为古怪的季风宵：「去拿狗绳吧, 上次是你放的。」 以往季风宵走到哪里，狗子就会跟到哪里，结果这次，无论他怎么在房间里走动，旺茶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一个劲地和殷芷舒贴贴抱抱, 再舔舔她的掌心，眼看就要得寸进尺地去舔她的脸，季风宵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给旺茶套上狗绳，顺势将它从殷芷舒身边拖开，有点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殷芷舒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季风宵沉默片刻, 佯装冷酷地重新带上了墨镜：「没什么。」 他这么说了, 殷芷舒也懒得追问，她抄起帽子盖在季风宵头上，再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那你加油哦。」 季风宵握着狗绳的手微微一顿：「……？加油什么？」 殷芷舒指了指外面：「明明都六点多了, 还这么晒，我不想出去了。我要洗个澡，旺茶的事情就拜託你啦。」 季风宵有点昏昏沉沉地走出门外, 和手里的旺茶大眼瞪小眼，下了电梯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说好的两个人一起遛狗呢？ 季风宵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通知天气署, 让他们把下午六点的阳光调暗一点, 还是应该更期待自己火速遛狗回去以后会见到……出浴的殷芷舒。 说起来,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手段知道, 比如调一下这套房主的名字，但他还是……想要她亲口说给他听。 季风宵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挠过的下巴，再看了一眼手里快乐地吐着舌头的旺茶，鬼使神差地俯身伸手，挠了挠旺茶的下巴。 看到旺茶瞬间变得十分开心的样子，季风宵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殷芷舒是真的想要洗个澡，毕竟她也算是奔波了一整天，在三个男人之间周旋了这么久，再劳模也实在是难免疲惫。 1001在她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开口道：[我倒是听见季风宵刚才说的话了。他说，也不是不可以。] 殷芷舒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句话，是回应她之前的那句「难不成太子殿下真的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 「他可以，我不行啊。」殷芷舒摊了摊手，又嘆了口气：「攻略游戏可真是太难了。我不能答应他，却也不能拒绝他。」 顿了顿，她不由得感慨道：「薄兔兔总结概括的，果然十分好用。」 不知道为什么，1001突然有点心疼手把手教授殷芷舒绿茶之道，却被殷芷舒用还彼身的薄兔兔。 「如果没记错的话，季雀雀的好感度已经已经到了19%，还差7点就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了是吗？」殷芷舒问道。 1001看了一眼：[是的哦。不过，是我的错觉吗？宿主今天上分上得格外卖力。] 「从这里到m7894星球需要七天的时间，这意味着这个期间，我会完全见不到季雀雀和莱蛇蛇，当然要抓紧时间刷分。」殷芷舒打开了游戏面板：「对了，之前你还没告诉我，到了lv.3以后，有刷新什么道具，又或者有什么新功能吗？」 1001支支吾吾了片刻，终于还是嘆了口气：[怪就怪宿主涨分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按照原本的预测进度，宿主应该在玩家登入游戏的时间左右升到三级。但既然、既然已经到了，该有的我们宿主宝也还是得有。] 于是之前面板右下角那片马赛克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第68页 ……清晰得有点眼熟。 殷芷舒定睛看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这份眼熟从何而来。 这不是这游戏的玩家论坛吗？ 她当时还在上面高强度冲浪过来着？ 论坛此时此刻已经初具规模了，先行的预告片和立绘都已经全部剧透完成，殷芷舒可以看到在下面疯狂留言的玩家们高喊着「哇这个戳我，这一声老公我先喊了」一类的话语。 翻着翻着，殷芷舒突然发现这些留言旁边，居然都有一个小小的，灰色的，暂时还不能按下去的[回復]按键。 她的手指停留在上面：「这是什么意思？」 1001介绍道：[等到玩家上线了以后，你可以有选择地与他们进行一些互动，这是为了提高全息游戏的沉浸式体验感而专门设置的哦，非常有利于宿主收集更多的愤怒值！] 殷芷舒沉默了许久：「……所以贵游戏分明是个乙游，却非要让玩家愤怒起来，这是为什么呢？愤怒又不能促进氪金，只能增加玩家弃游率吧？这个问题困扰我很长时间了，你们到底图什么？」 1001顿了顿，发出了一点嘈杂的电流声，然后开口道：[亲爱的宿主您好，这里是第1001号npc特制服务系统！因为一些奇奇怪怪、但目前还无法向您说明的原因，总之，您在昏迷后，穿进了《你与我的闪耀星球》全息沉浸式恋爱攻略游戏中，成为本游戏的重要npc殷芷舒！只要按要求完成任务，就可以让陷入昏迷的自己重新醒来，拥有寿命！那么接下来，1001小可爱为您介绍一下本游戏……] 殷芷舒：「……？？？」 她是问了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吗？ 游戏介绍冗长极了，殷芷舒就这么一边听，一边洗完了整个澡。 她有些嫌弃地做完了全套绿茶宝贝必不能少的护肤步骤，换上丝质睡衣，再倒在沙发上，打开投屏光幕，随手翻了翻，发现这世界建模已经惊喜到居然可以搜到许多她甚至没听说过的游戏。 殷芷舒随手点开了其中一个，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打虫族的游戏，在她下单以后，她的光脑自动虚拟出了操作舱的样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殷芷舒环顾一周，再试了试这游戏的操作手感和画面质量，顿时感到了十足的震惊。 讲真，当初她要是知道这游戏里还套着这么牛逼的游戏，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任何别的事情上，肯定直奔商店买游戏回来玩。 疑似宕机的1001在终于结束了又一遍的介绍后，终于恢復了正常的语调：[嗯？我刚刚是不是掉线了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哦吼，宿主你这是在玩什么？] 已经和虫族在模拟器里战至半酣的殷芷舒暂时没空理睬它，也懒得去问刚才1001发生了什么。 ——并非她不愿意去思考，而是用小拇指头想，都知道这个游戏，多多少少有那么亿点点问题。 她隐约有了一点猜想，还需要更多佐证，但无论到底是什么，暂时都没有她面前的游戏重要。 遛狗回来的季风宵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窗帘紧闭，光幕里透出忽明忽暗的光，将坐在沙发上的虚拟舱里、穿着肉桂色丝质吊带睡裙的她照出了一片喑哑的光效，而游戏上杀虫族的连击已经到了可怕的472次。 季风宵牵着旺茶，看着她干脆利索极了的杀戮动作，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嘴角。 他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与那日他从旺茶的监控中看到的她最相似的模样。 而他始终认为，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好感值 3] 1001震撼：[宿主，宿主醒醒，季雀雀遛狗回来了，还大方地给了你3点好感值呢！宿主你快看看他！] 殷芷舒对这样的游戏被打断有些烦躁，但她还是压下了心底的火气，有点后知后觉地转头。 季风宵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旁边，她这样侧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一双金色的眼眸。 殷芷舒终于按下了游戏暂停，顺手又挠了挠他的下巴。 她正要说些什么，比如夸夸他，再逗逗他，对方已经先一步伸长胳膊抱住了她，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再抬起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的唇。 「真喜欢这样的你啊。」 第32章 第32章 季风宵这一次的吻,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汹涌，殷芷舒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仿若被淹没。 1001震惊地报数：[好感值 1, 好感值 1, 好感值 1，好感值 1……卧槽, 好感值还能这么涨的吗？已经破25%了, 居然还在上升，救命, 是计数器坏了吗？] 就这样重复了无数声后, 季风宵终于短暂地放开了殷芷舒，他金色的眸子里闪耀着某种近乎热烈的光芒, 但又在他的下一次眨眼中被飞快地遮掩，他甚至还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找好了藉口。 「这是姐姐应该给我的奖励——今天的两次遛狗我都很好地完成了呢。」他语调轻快地说道：「这样叫你，你会生气吗？」 他又带了一点强作镇定的委屈：「姐姐不肯告诉我名字, 而我刚才正好不小心看到了姐姐的生日，好巧不巧, 姐姐比我大整整一年，却是同一天的生日呢。」 殷芷舒轻轻挑眉，转眼看了一眼门口，她刚办好的房屋产权证明正好扔在了门口的台子上没有收好，而且因为她随手打开看了一眼，所以没有合拢。 第69页 上面确实有她的个人信息。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季风宵：「看到了我的生日，却没有看到我的名字？」 季风宵仗着自己现在还是将殷芷舒半按在沙发上的姿势，又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 含含煳煳道：「姐姐不想让我知道, 那我就当没有看见。」 ——他的内心却是欣喜的, 殷芷舒没有直接拒绝他喊她「姐姐」，那么多半就是并不怎么介意的意思。 「殿下没有自己的姐姐吗？」殷芷舒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季风宵嘴上，她今天被亲吻的含量有点超标，感觉再这样下去极有可能会肿起来。 「那怎么能和姐姐你一样。」季风宵从善如流地顺着她的力度向后退开，却在松开她、坐在她旁边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先是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再翻过来，在她的手心也认真地吻了一下。 殷芷舒看着他的动作：「殿下这又是在干什么？」 「在和姐姐撒娇啊。」季风宵毫无心里负担地向后一靠，毫无坐像地瘫在沙发后背上，一双金眸笑吟吟地看着她：「虽然也不是没有见过姐姐和别人在一起，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吧？」 他不等殷芷舒反应，自己掰着指头算了起来：「我可以帮姐姐遛狗，给姐姐撒娇，为姐姐解决一切麻烦……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可以陪姐姐打游戏。」 季风宵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光幕：「通宵都没问题哦。」 殷芷舒不得不说，前几条也就那样，但是对于最后一点，她可耻地心动了那么一瞬间。 [这就是年轻吗？仗着年轻就随随便便地说出通宵的话，呵，等他老了就会尝到年轻的时候经常熬夜的恶果了！]1001恶魔低语：[撒娇什么的，我也会，宿主你心里的天平可千万不要乱倒，你是要端平四碗水的女人，不能在游戏面前退步。] 殷芷舒想了想：「平心而论，你撒得没他好。」 1001：[……]它这就去星网搜索撒娇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而且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变得比之前要更热情了起来？」殷芷舒有点疑惑。 [你知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也有自己喜欢的性格。]1001已经从刚才季风宵爆了一波好感度的震惊里恢復了过来，理智分析道：[比如季雀雀，可能，口味迥异……] 殷芷舒懂了。 她之前就隐约觉得季风宵喜欢年上这一口的，试验一通后效果果然拔群，如今看来，他喜欢的大约是网瘾·暴力·姐姐。 是挺迥异的。 尤其想到自己刚才随手刷玩家论坛的时候，已经有玩家基于目前已经公开的四位男主的基础资料，认真分析了每一位男主可能喜欢的异性类型，其中信誓旦旦地觉得皇太子殿下应该喜欢强取豪夺那一套。 再看看现在在自己面前努力细数自己优点的季风宵，殷芷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也向后靠在了沙发上，单手撑着自己的头，侧身看着还在继续苦思冥想掰指头的季风宵：「可是漂亮姐姐是从不通宵的哦。」 季风宵想了想她刚才炉火纯青的操作，飞快提出质疑：「这没个十年八载的通宵练不出来吧……」 殷芷舒的眼神因为他说对了而变得危险：「嗯？」 「姐姐说的对，姐姐说什么都对！」经过上次的经验，季风宵飞快改口：「那我们今晚早点睡，姐姐今晚想吃什么呀？我去点餐。」 他边说，已经一边拿出了光脑，这位理应饭来张口的皇太子殿下在这些事情方面竟然意外的娴熟，显然时不时就吃腻了皇室大厨的手艺，自己单独打牙祭。 殷芷舒在厨艺方面毫无天赋，所以并不打算从这个角度去刷好感值，随手从他的推荐里挑了一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季风宵刚才的话。 「等等，什么叫『我们今晚早点睡』？」 季风宵一本正经，又委屈巴巴：「姐姐睡卧室，我睡客厅可以吗？我们一起早点睡……明天早上六点还要帮姐姐遛狗，五点就要起床实在太困难了啦。」 殷芷舒正要拒绝，季风宵已经举起了光脑给她看：「就今天一晚上，我已经买了姐姐隔壁的房子，但是房客搬家最快也需要今天一天，明天晚上我就可以住在姐姐隔壁啦。」 她扫了一眼光脑，确信他没有骗她，这才抬起眼：「为什么要住在我隔壁呢？」 季风宵理所当然道：「我想住得离你近一点呀。」 殷芷舒毫无心里负担地摸了摸他的头髮：「好哦，可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出差一趟，既然你住得近，旺茶的事情就交给你哦。」 季风宵的头髮手感十分好，准确来说，要是细品的话，摸起来比旺茶还要更舒服一点。尤其旺茶被摸摸就想转过头来舔她，而季风宵只会理所应当地再凑近几分，甚至会在她手上蹭两下。 1001默默转开眼，觉得季雀雀狗化得有点严重，开始认真考虑换代号的可能性。 听完殷芷舒的话，季风宵勐地转过头：「出差？姐姐要去哪里？」 殷芷舒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秘密哦。」 季风宵紧紧盯着她：「可以带上我吗？」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可以哦。」殷芷舒笑了笑，正好家用小机器人洗了车厘子过来，她抬手拿了一颗，抖了抖上面的水珠，然后塞进了季风宵的嘴里。 第70页 季风宵有点含煳不清道：「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会有危险吗？我的联繫方式姐姐是有的，如果万一有什么问题，姐姐随时告诉我，无论是哪里——我都会赶到。」 他顿了顿，带着一点奇妙预感地开口：「哪怕是联邦，我也会去的。」 殷芷舒笑容不变：「嗯？皇太子殿下如果要去联邦的话，难道不会引起什么外交问题吗？」 季风宵无所谓地笑了笑：「可如果我想把姐姐带回来的话，就算是外交问题，又能怎么样呢？」 殷芷舒在心底问1001：「真的没问题吗？」 1001大惊失色：[宿主你不会真的想去联邦吧？] 「倒也没有真的假的，只是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对了，他的好感值现在多少了？我不认为25%的好感值就值得他这样对我。」殷芷舒道。 1001有点颤抖地看了一眼：[……季风宵，好感度，47%。呜呜，我可怜的季狗狗，这么快涨这么高干什么啦，很快就要变成被宿主扔在家里的真狗狗了呢。] 殷芷舒笑意盎然地向前倾身，用一根手指勾起季风宵的下巴，再慢慢下滑，最后停留在他喉结的位置，轻轻点了点：「真的吗？那就一言为定哦，我等着你来救我。」 送餐机器人按响了门铃，季风宵不得不暂时按下了心底奇妙的感觉，去门口取餐，从来不会亲手为人布置什么的皇太子殿下有点笨拙和缓慢地在餐桌上认真摆好了饭菜，最后还很有成就感地拍了一张照片。 殷芷舒的胃口还算不错，而季风宵明显也没有食不语的规矩，所以她甚至还和季风宵讨论了游戏里虫族模拟的真实性问题，等到一顿饭吃完，她居然还不怎么困，反而是季风宵今天可能实在是起得太早，又连续亢奋工作了这么久，率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殷芷舒看了他片刻，指挥着小机器人收拾了桌子上剩下的饭菜，再取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转身换了一身衣服，蹑手蹑脚地关了灯，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1001疑惑道：[宿主这么晚要去哪里？] 殷芷舒确信道：「你不懂，他说他睡沙发，我睡卧室，如果我信了他，明天早上醒来的剧情，肯定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躺在了我的床上，再让我对他负责。现在不跑，还要等什么时候？」 1001：[真、真的吗？] 黑暗里，上一刻还睡得极香的季风宵慢慢睁开了眼，再坐了起来。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他金色的眼睛里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瞌睡的迹象。 他看了一眼卧在自己旁边的旺茶，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了摸旺茶的头，再苦笑了一声，环顾了一圈已经陷入了彻底安静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了卧室的方向。 卧室的门都没有关，她甚至懒得敷衍地骗一骗他。 但季风宵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失落的表情，他只是伸了个懒腰，再重新躺了下去，喃喃道：「真是可惜了呢。」 第33章 第33章 殷家餐厅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殷父显然并不相信殷小凝的话, 他晃着手里的高脚红酒杯，靠在餐桌的主位上，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教了你多少遍了, 遇见事情要稳重, 要多次求证，不要冒冒失失的。这天底下有这么多人, 相貌相似也是正常的事情,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殷小凝一口气噎在胸口。 还要怎么稳重，怎么求证？殷芷舒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给我等着, 我要来搞你了, 她还要求证什么？ 她手里的刀叉重重地剁在盘子里：「我说了是她，就是她, 绝对是她！难道非要她推开这个家门，站在你面前你才能相信吗？」 殷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倒是得有那个能耐，她要是能从那个陈三少手里逃出来, 我立马认她这个女儿，再也不把她卖出去了, 好吗？」 殷小凝自己都觉得殷父这话离谱得过分，她一跺脚，着急地看向一旁慢条斯理切牛排的女人：「妈！你劝劝爸爸呀，哪怕是打个电话求证一下呢？就算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万一呢！」 殷母心道哪能有什么万一，表面上却也还是顺着殷小凝来了，她将切好的牛排调换到了殷父面前：「亲爱的，不然就依女儿这一次, 问一句的事情, 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嘛。」 「都说了不可能……」殷父不太耐烦地将手里的红酒杯重重放在了餐桌上：「行行行, 今天太晚了点，我明天就问。」 殷小凝看着自己的父母，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不以为意，但为了不让她太失望所以敷衍答应的表情，感到了一阵淡淡的绝望。 当初卖掉殷芷舒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父母怪聪明的，这会儿怎么会自信到让她都觉得愚蠢的地步？ 拜託他们用脚指头想想啊，这宇宙里是有无数人没错，但谁能长得出殷芷舒那样一张脸啊！再说了，别人认错也就算了，她又怎么可能认错那张自己从小看到大、也是嫉妒到大的脸呢？ …… 说是没有看到名字，季风宵当然是骗人的。 他就这么静静地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然后翻身而起，拿起光脑，默默地打开了一个匿名论坛，然后点开了某个帖子。 楼主：【礼貌询问，如果想要留在喜欢的女孩子家过夜，有什么不失礼的办法吗？（ps：已经准备在家里一起吃晚餐了）（再ps：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意思，只是想留下来而已）】[备註：该问题悬赏一万星币。] 第71页 1l：【啊这……这题不会，但一万星币也太不差钱了吧？所以我来胡编一下，楼主可以把女生隔壁买下来，然后藉口对方还没搬家，想借住一晚上？】[已採纳，已奖励一万星币] 2l：【没有想要做什么的话，为什么要留下来？睡、睡地板？（瞳孔地震）】 …… …… 333l：【哈哈哈我有一招，楼主可以吃完饭假装自己瞌睡了，睡在沙发上！既然已经发展到在家里一起吃饭，对方肯定对楼主是有好感的，那应该也不会非要楼主走。那之后还想怎么发展，就看楼主的自觉性啦，希望楼主是真的尊重女孩子，祝你们幸福呀~】[已採纳，已奖励一万星币] …… 1l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随口胡说居然被提示当真了，而且一万星币真的就这么打到了他的帐户上。他呆呆地看了五分钟，心想这是真的星币吗？不，比起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 大佬真的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吗？ 再去看帖子的时候，他发现还有一层333l被採纳了。 他顺手刷新了一下，突然发现333l后面多了一条楼主追加回復。 [……睡是睡下了，她趁我睡着走了算什么情况？] 1l：…… 看着帐户里星币的眼神微微颤抖。 现在这种不差钱的大佬追女孩子也这么颤颤巍巍战战兢兢了吗！是他所不能想像的世界了！ 大佬对女孩子都这么温柔又尊重，只是想睡沙发都这么小心翼翼，他、他以后也要对自己的老婆好一点！ 季风宵自然就是匿名区的这位财大气粗，已经引起了全匿名区围观的大佬，他百无聊赖地刷了刷新，看到333l虽然没回復，但下面已经攒起了高楼。 有说让他赶快追上去的，也有说应该假装不知道，能在女神家睡一夜也不错的，还有人忧心忡忡地说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不安全，却又很快被人反驳说，这里可是首都星，这儿要是不安全，全宇宙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季风宵深以为然，他对首都星的安全有绝对的信心，这也是在殷芷舒走了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的最大原因。 这么多条洋洋洒洒的主意，竟然没有一条用得上的，季风宵嘆了口气，关了匿名论坛，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重新走到了玄关处，低头看向了上面的名字。 「殷芷舒。」他低低念出她的名字，然后从光脑上打开了某个内部网站，再输入了这三个字，和她的出生年月日。 全帝国所有人在出生的时候就会做登记，而所有这些信息，自然都集中在帝国资料库里。身为帝国皇太子，他自然有权限随时随地去查询。 上一次见到殷芷舒的时候，他没有去查，是想要亲口听她说。 但这一次，他……总觉得，上次殷芷舒说的话，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意思。 就像是，想要让他去查一查。 既然他有这个权限，那他就大大方方地来看一看。 ——脑子里已经快进到去拜会岳父岳母的季风宵如是想道。 …… 殷芷舒这次也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自己的二号公寓，原因是二号公寓的楼下有健身房。 1001欲言又止地看着挥汗如雨地撸铁的殷芷舒，终于还是感慨了一句：[当代劳模不外如是。] 「也还好啦。」殷芷舒倒是不以为意：「多年生活习惯而已，有肌肉和力量会让我更有安全感一些。」 1001有些不解：[这里是首都星，权势滔天的皇太子殿下，信徒亿万的主教大人都绝对可以庇护你，第一财阀那位低调的继承权薄兔兔也是有私人武装力量的，另外还有那位对你念念不忘的陆上将呢，宿主你竟然还会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你们ai不懂的。」殷芷舒眉眼之间一片冷静，又给哑铃上加了一片3kg的铁片，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哪怕是在游戏里。」 运动了足足两个小时，殷芷舒才回公寓洗了澡，她有些疲惫，却还是打开光脑看了一眼新闻，最后停在了某则联邦短讯上。 短讯配图里，陆砚一身笔挺上将制服，出席了联邦的某个活动，银髮一丝不苟，比那日她见他时，气势更盛，脸色也显得好了许多，显然身上的伤都已经完全治癒了。 殷芷舒问了一句1001：[陆狼狼的好感值最近有涨吗？] 1001看了看：[感觉自我攻略的进度停下来了呢，至少昨天和今天都没有任何进展啦。] 殷芷舒看着那张陆砚的照片，嘆了口气，收回了自己之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1001的感慨：「我，殷芷舒，当代劳模不外如是。」 「兑换一个道具d吧。」 「希望陆砚上将不要太劳累，现在已经和我一样躺在了床上。」 她翻身躺下，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进入梦境。 这一次显然不如上次顺利，殷芷舒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真的睡着了，才在梦境中看到了一抹光。 ——一抹不怎么温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刺眼的光。 殷芷舒勐地抬手遮住眼睛，纵使是在梦境中，也适应了片刻，才稍微移开了手指缝。 这样剧烈的光，是从机甲身上发出来的。 矗立在那里的机甲伤痕累累，机甲身上的灯将这一片区域照得亮若白昼，几乎想要带上护目镜。 第72页 但却也只有这一片区域，更远一点的地方，是这样的强光也无法照亮的绝对黑暗，隐约好似有什么东西潜藏在这样的黑暗里，但用双眼去看的时候，却又一无所获。 殷芷舒环顾了一圈四周，心想不亏是陆砚陆上将，每一次的梦都和机甲有关系，看来他的神经恐怕真的是时刻紧绷着，从未放松过。 又或者说，陆砚上将就是星网上所调侃的那种「视机甲为老婆」的类型。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机甲脚下的那个人。 银髮男人穿着简单的作战服，一只手臂上还包扎着渗血的纱布，他的样子与照片里肃穆庄严的姿态截然不同，甚至可以称之为狼狈。 他就这样微微仰着头，靠在机甲身上，目光如刀地看着前方目力所不能穿透的黑暗。 他刚刚往自己的手臂上打了一只缓释针，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但是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的疲惫已经强撑着彻底消失，他就这样扶着机甲的腿部站了起来，再有所警觉般，勐地看向了殷芷舒站立的方向。 「你怎么在这里？」他顿了顿，显然十分意外，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向她走来：「是谁带你来这里的？还是你自己来的？该死——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带她走向自己的机甲：「虫族的三号虫后就在我们脚下，随时可能甦醒，你不要命了吗？！」 第34章 第34章 陆砚自己一个人在机甲下的时候, 浑身都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劲和杀意，他这样气势汹汹向着殷芷舒走来，握住她手臂的动作虽然不由分说, 却依然是轻柔的。 殷芷舒东张西望的动作在陆砚再次看过来的时候终于有所收敛,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道具d送进来的，信口胡编道：「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陆上将也是吗？」 还好, 梦里自然不用讲什么逻辑，陆砚看上去没什么怀疑的样子, 只带了点疑惑地摇了摇头：「上将？什么上将？我是被黑洞吸进来的, 已经在这里一个半月了。」 殷芷舒愣了愣。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虽然打了缓释针, 但他骨子里的疲惫又岂是区区一针缓释可以消除的——更何况，他又何止打了一针缓释。 标准机甲里，每次出征都会为战士配三针缓释, 而陆上将通常都会带三倍的量。 就在刚才，他用掉了自己手边的最后一针。 「不必看周围。」他的声音復又响了起来, 带着某种干涸疯狂的味道：「都死了，只剩下我了。」 纵观这个游戏设定里的整个人类歷史，除了以军团的形式正式与虫族开战时，摧毁过几个虫后所在的小行星之外，有且只有一次虫后被杀的事件。 所公开和被记载的资料里，对这一段其实也只有寥寥数语的描述。 「当时还是少校的陆砚在率m32-34团回联邦的航线上，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联邦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两个半月后, 联邦检测到了距离边境最近的一颗虫后星爆炸的信息, 陆砚少校只身一人从火光中驾机甲冲出, 除他以外，m32-34团全团覆灭，但他们永垂不朽，人类会永远记得他们的功勋。」 也是这一战后，陆砚破格直升了少将，没有人对这样的直升有任何异议，以一个团的力量覆灭了一整颗虫后星的功勋，几乎相当于直接避免了联邦几个军团数年的鏖战。而在此之后，陆砚一路以军功扶摇直上，最后成为了联邦歷史上最年轻的上将。 机甲清缴师相对来说，十分自由，但殷芷舒的编制其实也是从属于现实世界的部队，虽然现实世界里暂且还没有发现虫族这种存在，也足以让她从这一段短短的描述里明白，陆砚和他的m32-34团，曾经在这里度过过多么艰难的一段时光。 但她绝没有想到，坚持了足足两个半月的陆砚上将，其实在一个半月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没有别人了。 换句话说，最后的一个月里，他都只有他自己。 她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一眼陆砚的机甲，果然，机甲的某个前端上沾满了新鲜沾血的红褐色泥土，而稍远一点的地方，有几个稍微鼓出来的土包。 陆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闭了闭眼——他绿色的眼睛从来都算不上多么清澈，而此时此刻，那片湛绿更是深如死寂的湖底：「未曾想过他们会葬身在远离故土不知几何的此处，我只能为他们照亮这最后一程。」 殷芷舒沉默下来。 原来是这样。 刚才她还短暂地疑惑了片刻，此时此刻此处，能源想必才是最亟待解决的问题，陆砚怎么会把灯开得这么亮。 她原本是来刷分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进入了陆砚在梦见这段过去的时候。 有风吹过，梦境里的这片焦土上，风也是带着湿热的，里面还混杂着许多奇特的、难以用语言描述和形容的味道。 这里不应该有风花雪月，也不应该有什么旖旎。就算是游戏杜撰出来的代码，她既然站在了这里，就应该对英魂有足够的尊重。 风吹开殷芷舒的长髮，她向着那些简陋的土包认真鞠躬到底，再直起身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陆砚没有见过的光。 「除了你这一台之外，还有别的能动的机甲吗？」她的目光雪亮，又带着让他情不自禁感到战慄和澎湃的锐意。 第73页 陆砚垂眸看着她。 这一刻，她的手腕分明还被他握在手心里，传来细柔温热的触觉，分明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但她微微扬起下巴，如此坚决却睥睨地一笑，再回眸看向他的时候，竟然比他见过她、想起她的所有瞬间都让他心动。 焦土之上，她毫无惧意，就像是此般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你别怕，我们一起从这里杀出去。」 …… 半夜时分，陆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眼眸幽深，像是被无数深海的海藻覆盖下的泥潭，但很快，这片死寂的泥潭像是被什么破开了些许。 入眼是自己熟悉的穹顶，智能ai感应到了他的甦醒，轻声询问道：「请问需要开灯吗？」 陆砚沉默片刻：「开。」 于是房间重新被照亮。 身为上将，陆砚的个人资产并不少，联邦本就优待军人，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方面对这位实打实从血海中走出的联邦支柱般的上将有任何剋扣。 但陆砚本人对所有这些身外之物都很淡薄，他本来就是孤儿，对「家」的概念十分陌生，就连这一处住所，也是他的副官实在看不惯他总是随便睡在办公室或者作战室而给他置办的。 所以被照亮的房间陈设十分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穿着深蓝一色睡衣的陆砚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站起身来，站在了洗手间的镜子面前。 他像是在看到自己面容的这一刻，才真正从刚才真实至极的梦境中醒过来。 他其实一直都无法睡得很安稳，甚至一度对睡觉这件事产生过恐惧。而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在梦里见到那两个半月的事情了，事实上，那本就是他这一生都难以忘却的记忆。 午夜梦回时，他梦见过每一个他亲手埋葬在那颗虫后星上的面容，也在梦里重新回忆起过无数次当时的绝望与孤注一掷。 唯独这一次，梦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人。 陆砚有对自己的愤怒，他觉得自己可以在任何其他时候梦见她——就算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想起过她了，但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但与此同时，他又庆幸，他没有在梦里与她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是真的就这样并肩作战了足足一个月，直到虫后星最后爆炸的那一刻。 这一次，从火光中冲出来的，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了，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始终与他并肩的她。 而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陆砚想要抗拒这样的记忆，又忍不住微微闭上眼，再去回忆其中略微不太清晰的细节。 她是在虫后星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出现的。 她会开着机甲挡在他的面前，也会为他挡去身后所有的威胁。 她是来陪他的，也是来将他从无尽黑暗中带出来的。 陆砚突然冷笑了一声。 自己怎么会梦见这样的殷芷舒？她明明是软声细语又娇滴滴的，就算用扳手的样子确实很娴熟，但那到底与机甲和虫族是两个世界。 他不需要任何人带他从黑暗中走出来。 就算这一生都走不出那片阴霾，也…… 他倏而闭上眼。 可是，黑暗中终于有了光的样子，真好啊。 …… 殷芷舒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累，但却又有一种别样的亢奋感，就像是梦里她和陆砚并肩作战的这一个月以来，几乎只有很短的休息时间，又要重新投入近乎无休止的虫潮中战斗一般。 这种和攻略对象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奇特，但却也是真的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甚至比她在宇宙之中没日没夜地追踪那些ai仿生机甲的时候，还要更刺激一点。 入梦的时间明明只有两个小时，但梦里的时间流速总是十分快，而她竟然甚至有几个瞬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宿主，你醒啦。]1001的声音响起，它无法随着她进入梦境，所以只能一直紧张地蹲在这里：[这次梦见什么了？] 听到1001的声音，殷芷舒才终于有了一丝回到了现实的感觉。 「梦见……」殷芷舒开了个头，却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陆砚的好感值有上升吗？」 1001敏锐地注意到，过去和他一起喊着这几个人外号的宿主似乎有点异样，在提到陆狼狼的时候，竟然喊了他的大名。 但宿主不想说梦里到底经歷了什么，1001也不会去追问，只尽职尽责地看了好感值，然后道：[陆砚好感度从之前的27%上涨到了……] 它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顿了顿，才继续道。 [50%。] 第35章 第35章 1001报完数, 以为自己会看到殷芷舒和它一样震撼的表情。 但躺在床上的少女只是微微一愣，又若有所思但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竟然似乎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 1001有诸多疑问在心间, 但下一秒，殷芷舒就已经睡着了, 完全像是用了道具d以后脱力了的后遗症。 上一次用道具d之后, 殷芷舒就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次或许是因为梦里的活动量实在是比上次要多太多，1001发愁地看着响个不停的光脑，和完全没有半点甦醒意思的殷芷舒, 再扫了一眼已经指向下午三点的时间，有点担忧, 又有点佛, 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起咸鱼瘫了起来。 第74页 1001一边发呆, 一边想。 也不知道是道具d真的这么耗神, 还是陆狼狼天赋异禀真的格外厉害, 宿主明明可以在一天内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季雀雀薄兔兔和莱蛇蛇之间，但哪怕是梦里和陆狼狼相见, 都要休息整整一天呢。 …… 殷芷舒光脑上的未读消息里，有几条来自那位热情的刘学长，还有几条来自薄兔兔。 前一日的早餐事件后，薄雁回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殷芷舒的信息, 甚至在填了报名表后，她也没有多问一句。 竟然有些一夜无眠的薄雁回终于按捺不住, 给殷芷舒发了一条看起来十分正规的消息——就真的像是导师对学生那样。 薄雁回：【你的报名表我已经收到了, 很高兴你愿意在知道了这么多潜在的危险后依然加入我的剧组, 有什么问题, 都可以随时问我。】 消息是早上十点发的，然后石沉大海。 徐经纪人眼睁睁地看着薄雁回每隔十分钟看一次光脑，他的脸上依然平静，出席各项活动时候，营业的笑容也仍旧完美，但徐经纪人悄悄数了一下，说着一定会戒菸的薄雁回，今天已经比平时多抽了足足四根烟。 抽到第五根烟的时候，一身纯白西装、靠在墙边的金髮男人长长地嘆出一口气。 「薄影帝，这是怎么了呀？」一道天然妩媚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同样一袭华服的美艷女人从走廊另一侧摇曳生辉地走来，正是被娱乐圈誉为浓颜第一美人的那位许影后。 她和薄雁回是旧相识了，也不怎么避讳地在他旁边的墙上一靠，向薄雁回伸出了一只手：「借个火。」 烟雾瀰漫中，许影后挑眉看了一眼旁边难得沉默的男人，冲着对方吐了一个烟圈：「难得见到你这个样子，需要聊聊吗？」 薄雁回默默侧身，躲开了许影后的烟圈攻击：「也没什么，只是在等一条回復而已。」 他说得轻描淡写，许影后又是何等人精，已经懂了大半：「一条回復……而已啊。」 她特意拉长了音调，带了点调笑的意味，再吐出一口烟：「谁没为一条像是永远也不会有的回覆而焦急，期盼，又暗自神伤过呢？我倒是没想到，薄影帝竟然也有这么一天。是圈里人吗？」 「无可奉告。」薄雁回声音微冷，他在旁边的菸灰缸里掐了烟，就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作为过来人，我倒也不是没有建议。」许影后却用一句话成功地留住了薄雁回的脚步，「虽然薄影帝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很想多欣赏一会，但谁让我有一部剧，想要拉薄影帝入伙呢？」 许影后含笑道：「与其一直等着，薄影帝是否想过，对方知道你在等吗？更重要的是，以你的身份地位，又有谁敢主动呢？如果对方真的主动了，你能保证你不会多想吗？」 薄雁回沉默了片刻，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剧本和项目策划书发给我经纪人。」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吸菸区，再和活动的主办方打了个招唿，就这么在徐经纪人愕然的目光中，驾车向着影大的方向开去。 徐经纪人以为是自己忘了什么，紧张地翻着日程：「是下午的活动和影大的课冲突了吗？咦，没有呀，下次上课确实是在一周以后……」 「没有课。」薄雁回的声音直截了当：「我去找一个人。」 徐经纪人想说，如果有想见的人，让对方来就是了，又有什么人值得你亲自驾车时速八百迈地这样飞奔？ 但他看着薄雁回的侧脸和表情，竟然硬是没敢开口。 …… 除了薄兔兔之外，光脑上的其他大半信息自然都来源于帝国的皇太子殿下。 从早上开始，季风宵就像是打卡一样发来了大片流水帐一样的记录。 季风宵：【姐姐早呀，一觉醒来，姐姐已经走了呢，没想到姐姐这么辛苦，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给我一个让自己不这么辛苦的机会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季风宵：【[遛狗照片.jpg]今天的旺茶也很乖巧哦，不过我觉得遛狗的我比旺茶还要更可爱一点。出门的时候我有带好姐姐给我的帽子和墨镜，遛狗的路上被三个女生四个星探要了电话呢。哎，看来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呢，星探也要早上六点就开始工作了呢！】 又过了一个小时。 季风宵：【姐姐我到办公室啦，今天我也会认真工作的哦！今天我有好好整理办公室，如果姐姐想来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碎的闲聊，季风宵竟然还学会了挑拣工作内容里不那么重要却又足够有趣的几则分享过来。 比如： 【姐姐给你看！你敢信，c3742区域的这位总督明明应该发半年工作总结过来，结果洋洋洒洒三千字，居然都是在对我拍马屁，笑死，是半年以来什么事都没做吗？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拍的可好可棒了？我看他是不想干了，明天就换人！】 【哇哦，s2266星的总督居然发现了一颗新的钻石矿星诶，姐姐你见过钻石矿星吗？可美了，等你有时间了，我就带你去看！】 …… 这样洋洋洒洒了一大片后，时间终于来到了中午，一直得不到回復的季风宵开始变得委委屈屈。 季风宵：【姐姐，你中午吃什么呀？我们晚上还是一起遛狗狗，然后一起吃饭好不好呀？我预定了可以上门现做的厨师哦。】 第75页 侍卫长默默地将季风宵面前所有已经处理好的公文都整理起来，堆叠在一边，这才发现，因为这两天效率实在太高，过分劳模的皇太子殿下竟然已经将囤积的所有公文都批示完毕了。 虽说要特意找事去做的话，帝国的皇太子殿下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但季风宵转了两圈椅子，再看了看光脑上没有回覆的聊天框，还是决定主动出击。 尤其他昨天在看了殷芷舒的个人资料后，再回忆起他们当初的相遇，季风宵对其中的一些细节问题还是有些在意和疑惑。 既然疑惑，那就去亲自看一眼，找一找答案好了。 他手中转动的笔顿了顿，终于站起身来。 …… 殷父拧眉看着自己的光脑。 陈三少不接他的电话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当初和他交易的那个人也不接电话，甚至连他无意中留的陈三少的门卫也杳无音信？ 殷母看着神色有些烦躁，已经第七次按下通讯请求键却依然没有回应的殷父，不由得出声安抚道：「说不定也只是有什么事情而已呢。晚一点再打也没事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水花？又或者，实在不行，我们试着联繫一下……她本人？」 「卖都卖了，有什么好联繫的？」殷父挂断光脑，不耐烦道：「问什么？问她被卖了以后过的好不好？」 殷母有些语塞，就算她对于卖了丈夫前妻女儿换钱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倒也不意味着她能向着殷芷舒问出这样的问题。 「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殷父自觉在这件事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去公司里看一眼，小凝回来以后，就说我已经问过了，是她看错了。」 殷母应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上的安排，也打算去精心打扮一番就出门。 首都星的贵族圈子可不是那么好混入的，像他们这样从首都星以外的星球——哪怕是首都星星圈里的其他辅星上移居过来的，都会自动低人一等。 想要拿到一张下午茶的门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殷母本来觉得一亿星币已经足够她抬头挺胸了，结果真的到了首都星才知道，一亿星币，对于真的贵族来说，甚至不够一场拍卖会用的。 想到这里，殷母就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气，却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拿了一部分钱出来，给殷小凝做了营销，把她捧成了影大新一任的校花。 只要殷小凝争气…… 殷母的眼里浮现了一丝笑容，那么距离她真正踏入那个圈子，应当也不远了。 她正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殷父突然顿住了脚步，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拿着光脑转过身，目光颤抖地看向殷母：「快、快掐我一下！这、这是真的吗？！」 殷母没见过这么失态的殷父，她吓了一跳，赶快小跑了过去：「怎么了？！」 「快点，让小凝回来……不，让司机去接小凝回来，我不管她在哪里，在干什么，都立刻马上给我回来！」殷父的神色里带着狂喜和过渡兴奋而带来的眼底微红：「帝国的那位皇太子殿下说、说想拜访一下我们家。」 「注意，他用的是拜访这个词！」 殷父激动地在客厅里连着转了几个圈，再看向因为这个消息而一併呆愣住的殷母。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同一个方向：「肯定是因为小凝！」 殷母急急忙忙抄起光脑：「我这就去给小凝打电话！」 第36章 第36章 殷家全家都正襟危坐又难掩兴奋地坐在沙发上, 殷小凝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有些迷茫又满怀期待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殷母絮絮叨叨的兴奋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也有些茫然地想道, 虽然自己好像并没有和这位皇太子殿下打过交道，但……据说他在私生活方面素来比较大胆放肆, 女伴多如衣服。 殷小凝仔细想了想, 就算是一件一次性衣服，她、她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哪怕能和皇太子殿下并肩一起走一段路, 也足以支撑她在影大风光四年，之后说不定也可以利用这个资源, 再顺利地进入娱乐圈。 她心中已经为自己勾勒出了一条坦途, 脸上情不自禁带了梦幻之色的笑容, 再去看坐在一旁的殷父殷母, 也是与她如出一辙的神色。 殷父不断看着光脑, 在某个时机带着颤抖和激动勐地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快、快要到了！」 要说殷父也不算纯粹的坐吃山空, 在拿到了那一亿星币后，除了在殷小凝身上做了营销投资之外，他也开了自己的公司，运营状况颇为不错，所以很快就在首都星新贵云集的区域买了一幢小别墅。 而现在, 殷父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倾家荡产买小别墅的决定，起码可以在此时此刻撑起一点颜面, 让自己在招待这位尊贵无比的皇太子时, 有那么一小点点的底气。 车停在了殷家庭院门口, 殷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地迎了出来, 再深深向着车门的方向行礼：「皇太子殿下。」 季风宵却没有打开车门，他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侍卫长直到此刻才知道季风宵的目的地是此处，心中十分疑惑，皇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对这么名不见经传的一家人感兴趣，见他不动，微微侧头看向后座，轻声道：「殿下？」 第76页 「没什么。」季风宵终于出声道：「下车吧。」 于是侍卫长恭恭敬敬为他拉开车门，再不动声色地与另一位随身侍卫将迎上来的殷父隔开：「殿下，请。」 季风宵连墨镜都没取下来，他扫了一眼殷父，总觉得能教出殷芷舒那种性格的父亲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但他还是强压着心底的奇怪，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礼貌道：「突然来访实在很冒昧，我是来找令媛的，她从早上起就没有回我的信息，我有点担心她是否身体不适。」 殷父微微一愣，心道殷小凝刚才回来以后根本就没提这一茬啊？明明也是和自己一样懵逼且不知所措的样子，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这孩子，真是被娇惯坏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藏着掖着，啧。 心里虽这样想，殷父和殷母对视一样，脸上的笑容却还是灿烂的：「哎呀，她也没告诉我这件事，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她。皇太子殿下这边请进。」 殷小凝本来也忐忑地想要和殷父殷母一起出去迎接的，毕竟不能在皇太子殿下面前失了礼数，但殷父却觉得女孩子应该矜持，硬是让她坐在沙发上等着。 听到门口的动静，殷小凝坐得更直，再微微侧身，力图让自己最美的一面落入皇太子殿下扫过来的第一眼。 结果季风宵站在玄关处，墨镜都没取，视线就这么冷冰冰地从她身上掠过，再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她在房间里吗？」 殷父一愣：「谁？我女儿……就是……」 他的手指向笑容逐渐有些僵硬的殷小凝。 「只有她吗？」季风宵微微拧眉。 他语气冰冷的时候，压迫感极强，尤其是这样居高临下地带着墨镜看过去的时候，殷父甚至感到了本能的腿软。他茫然了片刻，思绪急转，脑中突然想到了殷小凝之前说过的话。 殷父鬼使神差开口道：「我、我还有一个女儿，叫殷芷舒，不过她平时不住家里，在影大……」 季风宵的目光已经将只有两层挑空的整个家都扫了一遍，看上去并没有半分殷芷舒的痕迹，他突然问道：「她是平时不住家里，还是从来不住家里？」 殷母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什么，她本不应该接话，但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她一时之间竟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道：「住的，住的，二楼的那个房间就是她的。那可是我们，我们最好的一间房间了。」 她指向了殷小凝的房间。 殷小凝压下到喉头的尖叫，她想说那是她的房间，那可是整个房子里採光和观景最好的一间卧室，本来应当是主卧，是她非要住，才被让给她的。但她在殷母和殷父顺势扫来的目光里，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这样啊。」季风宵点点头，也没有再向前的打算，转而向着门口走去：「既然这样，我就去影大找她好了。」 他顿了顿脚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回头道：「你们要一起来吗？」 …… 殷芷舒终于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三点了，她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恹恹地爬起来去洗漱，一边和1001抱怨：「你们这个道具的后遗症也太可怕了，睡得这么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好吗？你想想，万一几个他们几个突然都站在我宿舍门口，而我还在睡觉一无所知……嘶。」 她倒吸一口冷气，一边刷牙，一边含煳不清道：「建议你们自己想想办法，改进一下。」 1001有口难言，这道具又不是它搞出来的，准确来说，它自己都不知道道具的原理是代码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只能干笑两声：[宿主不要讲这种鬼故事。又或者，下次宿主在梦里不要那么激烈……] 殷芷舒洗好脸，开始往脸上拍打护肤品：「那要看陆砚每次做什么梦了，我看他的梦应该是很难不激烈了。」 1001：[……？？？？] 啥玩意儿？？ 这、这么刺激的吗？难怪它问起来的时候，宿主一副无可奉告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是在梦里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也不敢描述的事情吗！ 1001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幽怨：[我们宿主崽崽终有一天会展翅高飞，忘记我们小1的含辛茹苦，去探索小1所不能知道的成人世界，做一些只有成年人才食髓知味的快乐事情。] 「是啊，毕竟未成年不能从军，当然也不能体会到打大虫子的快乐。」殷芷舒随口应道。 1001沉默了足足五分钟。 它再傻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脑迴路和殷芷舒好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它在脑补一堆晋江不怎么允许出现的事情，而殷芷舒在说打大虫子。 就离谱。 1001决定闭麦反省自己一会。 反省了一会后，1001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等等，它一个绿茶系统，向着那个方向去想才是正常的呀！ 哼！不对劲的才不是它小1呢！ 殷芷舒今天是真的有点累，睡了这么久还是十分疲惫，好感值除了薄兔兔那边，其他几个人都暂且是足够了，但薄兔兔她另有打算，并不着急。 四捨五入等于今天不太用营业，但绿茶值总是不嫌多的，毕竟没有人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 还好随便刷刷绿茶值还是不难的，比如每次去门口那家奶茶店都可以有所获。 殷芷舒穿了一身休闲服，因为懒得洗头而带了一顶鸭舌帽，再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找了个大墨镜架在了鼻子上，想了想，为了绿茶值，还是涂了个大红唇，这才拖着凉拖向学校外面走去。 第77页 嗯，奶茶想喝三杯，一杯茉莉奶绿，一杯抹茶拿铁，一杯绵云焦糖玛奇朵。然后再提点炸鸡烧烤，新买的游戏机下午应该也能到货，休息日就应该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 薄雁回到了学校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殷芷舒住在哪里，但这当然难不倒他，他很快就知道了殷芷舒的宿舍号。 单间宿舍楼并没有特别的门禁和传统的宿管阿姨，毕竟既然已经是独门独户了，就像是完全商业化的公寓，男女向来都是混住的，一楼当然还是设了安保，不过在首都星这样的治安环境下，也没有人会乱来。 薄雁回停车在路边，手搭在开车门的门把手上，顿了顿，又收了回来，侧头数了数楼层，目光落在了殷芷舒的那扇宿舍窗户上。 虽然窗户是镂艺玻璃质地，根本看不到内里，但薄雁回的目光还是长久地落在那里，然后点了一支烟，好让自己的内心冷静片刻。 他几乎是一时冲动般地来到这里的，甚至到现在停了车，看到了她的宿舍窗户，他都没有想好，见到她的时候，要说什么。 一支烟很快燃烧结束，薄雁回沉默片刻，又点燃了一支。 请她吃晚饭的话，她会拒绝吗？ 又或者……问问她上次的绿茶扮演表演课的效果怎么样，还需不需要进一步的其他指导？ …… 薄雁回终于下定决心，带好鸭舌帽和墨镜口罩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后，再起身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一辆低调却足够尊贵奢华的黑车倏而从他面前疾驰而过，再在一声长长的剎车音后，停在了离他不到十米的另一边。 以薄雁回的眼力，当然可以看出这款车甚至根本没有上市，完全属于有价无市，想买也买不到的款式，就和他现在开的这一辆一样，如果不是有足够了解，甚至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豪车。 影大的漂亮男女孩子都很多，家世非常好的学生也不是没有，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却也只是一眼而已。 薄雁回到底觉得直接敲门不太礼貌，于是一边低头在光脑上给殷芷舒发信息，一边不急不忙地向着宿舍楼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季风宵也带着遮掩红髮的鸭舌帽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顶帽子其实和他的气质并不是特别搭调，就和他架在鼻樑上的墨镜一样，非要说是中性风格也没有问题，但样式还是明显有些偏女性化。 也不知道能开得起这么贵重的车的人，怎么就不去选点适合自己的搭配。 薄雁回暗自腹诽了一句。 两个几乎遮掩得一样严实的人，短暂地隔着根本看不清眼睛的墨镜对视了一眼。 薄雁回心想，大约是同行吧，影大里有明星往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家各自管好自己的事吧。虽然从体型看不出来是谁，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就有点不顺眼。 季风宵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想这个打扮一看就是娱乐圈的那些明星，一天天的咖位不大，架子不小，也不知道是来找谁的，啧，看上去就有点让人不舒服。 视线莫须有的接触一闪而过，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驻足在了宿舍楼门口，再低头在光脑上打了些什么。 刚刚下单了三倍奶茶，正在奶茶店里晃腿刷玩家论坛的殷芷舒于是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 薄雁回：【我正好路过你的宿舍楼下，你下午有空吗？我正好有时间，要不要上一节表演课，再一起吃个晚饭？我知道几家不错的餐厅。】 季风宵：【姐姐姐姐，你不回我消息，我实在有些担心，所以冒昧来你学校等你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的宿舍楼，现在就在楼下等你。你不要生气哦，我只是怕你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危险。如果姐姐没事的话，不见我也没关系的哦，我就在楼门口等等你，不上楼。希望姐姐给我报个平安！】 猝不及防看到这两条消息的殷芷舒：「……哦豁。」 1001：[……哦豁。] 第37章 第37章 「殷女士, 您点的三杯饮品好了。」店员小卫的声音平静地从吧檯后传来，殷芷舒拎起三杯饮品后，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店员小卫显然看出了她的发呆, 面对老顾客，下意识问了一句：「殷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殷芷舒回过神来, 抬手推了推墨镜，再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谢你。」 顿了顿, 她又补充了一句：「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无趣的忠告。」 店员小卫：「嗯？」 「永远不要突如其来想一个人喝三杯奶茶。」殷芷舒深沉道, 然后拎着三杯奶茶的袋子, 背影萧瑟地出了奶茶店的门。 店员小卫：？ 他看着殷芷舒的背影，她虽然穿着休闲, 整个人气质带着点莫名的消沉，却依然窈窕, 惹人遐思。 小卫又思考了一遍她最后的话, 细品一番，他终于从中悟到了什么。 [绿茶值 1] 1001播报导, 语气也很是沉重：[奶茶店, 不负众望呢。] 沉默片刻，1001忍不住又道：[宝啊，以后咱们睡醒了就是醒了, 还是不要突然讲鬼故事了，好吗我的宝。] 它意有所指的，显然是殷芷舒刚醒来的时候，所说的那句。 「你想想, 万一几个他们几个突然都站在我宿舍门口, 而我还在睡觉一无所知……嘶。」 第78页 下午的阳光依然灿烂, 殷芷舒拎着三杯奶茶，在奶茶店门口站了片刻：「系统啊，这种时候，有什么剧情提示吗？」 1001心道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来剧情提示了，想要提示的话，一开始就跟着剧情走啊：[……没有提示哦我的宝，剧情早就被你踩成稀巴烂了。毕竟如果真的按照剧情走的话，嗯，按照进度，应该刚刚到被炮灰陈三少送给了季雀雀，而季雀雀还没想好要不要带你来首都星这一步而已。] 谁能想到宿主天赋异禀，另闢蹊径呢！ 殷芷舒「哦」了一声，又想了想，也没有回覆任何一条消息，就这么慢条斯理地拎着奶茶，向既定的炸鸡店的方向走去。 然后，她在1001震撼的目光里，按原定计划买了一整只炸鸡。 结帐的时候，她对着菜单思考片刻，还是多买了三对鸡翅膀。 所有这些东西加起来，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殷芷舒虽然十分坚持自己的健身计划，但不代表她要在烈日之中还要提这么多东西，再走这么一截路。 所以她雇了一个小运输机器人，把奶茶和炸鸡都放在了上面，这才慢悠悠向回走去。 1001有些咋舌地看着她的行进方向：「宿、宿主啊，真去啊？咱们狡兔三窟吗不是，不然先去二号公寓躲一躲，或者、或者把他俩支开也行啊！大不了咱们吃两顿晚饭嘛！」 「不，我今天就是想吃炸鸡。」殷芷舒却摇了摇头，神色从容：「而且，来都来了。」 1001：[？？？？不是，宿主，这、这他们要是打起来了怎么办啊！来都来了虽然是年度金句，倒也不应该用在这里啊！！] 殷芷舒看着地图上距离极近的小金点和小红点，抬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用都用了。」 1001：[。] 从校门口到宿舍楼下，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殷芷舒走得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一副很是镇定悠闲的样子。但等候在宿舍楼下的季风宵和薄雁回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季风宵的目光几乎没有从光脑上离开过，社交软体并不会提示对方有没有看消息，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几眼楼上的窗户，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威胁开发商给自己单独添加一个已读提示功能。 但他转念又想到，万一此时此刻自己的所有消息后面都带着一连串的[已读不回]，他的心态可能会爆炸。 薄雁回其实没有思考过发出的消息会石沉大海的可能性，他站在宿舍门的另一侧，反覆查看了三遍殷芷舒的课程表，确认她的这个下午理应是空闲的。 他再三看了手中的光脑，确信对方真的杳无音信后，不由得有些烦躁地摸出口袋里的烟盒，又在看到了旁边贴着的【宿舍区禁止吸菸】告示后，停顿片刻，将烟盒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再稍远点的地方，思前想后还是偷偷摸摸跟上来了的殷父一家人甚至不太敢下车，而殷小凝的目光则是长久地停留在了薄雁回身上。 虽然鸭舌帽墨镜和口罩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但到底近距离接触过薄雁回，殷小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怎、怎么会这样？ 薄影帝他，怎么也会也在这里？ 难道也是…… 不，不可能的，他可能只是恰好路过，又或者，这个楼里还住了其他那么多人，他极有可能是来等别人的。 殷小凝强压下自己的惊疑不定，只和殷父殷母一起坐在车里，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 「可能就是重名吧？」殷母看着半晌也没有出现任何人的宿舍楼门，不由得开口道：「她配让咱们皇太子殿下站在那儿等她那么久吗？欸我说，旁边那个男的又是谁？包裹得这么严实，啧，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明星？还穿的这么花里胡哨。」 殷小凝听着她越来越离谱的话语，终于忍无可忍：「妈，闭嘴。」 殷母还没来得及错愕地看向很少对她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殷小凝，视线里已经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目光顿时凝固。 殷芷舒和小运输机器人一起走了过来。 薄雁回一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才要上前一步，却看到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看上去不怎么顺眼的男人竟然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他的步伐微微一顿，神色颇为不善地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她不回他信息的原因，难道是因为……这个男人？ 1001已经紧张到觉得自己不会唿吸了，为了缓解这种紧张，1001激情澎湃地开始了解说：[啊！他们两个人同时发现了宿主，季雀雀抢先一步向宿主冲来！我们宿主要！要怎么办呢！] 「姐姐怎么不回復我的信息呀？是没有看到吗？我好担心啊，不过看到姐姐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季风宵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向了旁边的小机器人身上：「嗯？姐姐是出去买饭了吗？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啦，完全不用专门跑一趟的嘛。」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了运输小机器人：「要我帮你提东西吗？」 殷芷舒却制止了他的动作，而是从三杯奶茶里随手抓了一杯，递给了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觉得马上就会回来，回不回復都不重要而已。」 季风宵眉眼弯弯地接过那杯抹茶拿铁：「所以这是姐姐专门给我买的吗？」 殷芷舒心说当然不是，那是她买给自己的。 第79页 但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是呀。」 季风宵握着虽然有点绿，但既然是殷芷舒给他买的，所以就是最好的抹茶拿铁，眼神在剩下的两杯上转了一圈，不由得心道，那还有一杯是谁的。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他正要和她说一声自己去了趟殷家，她的家人也开车跟了上来、就在附近的事情，一道声音却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两位看起来聊的很开心，无意打扰。」薄雁回的声音温柔有礼：「但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个解释。你说呢？殷芷舒同学。」 他们两个人的交谈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薄雁回也并非一个字都没听到，在听到殷芷舒也没有回覆这个人的信息时，薄雁回的心情稍缓，但殷芷舒竟然这么久都没有看向他一眼，还是让他十分不爽。 所以他甚至是带着些冲动和不理智的，上前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刚才季风宵过来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了，在殷芷舒出现在视线里的同一瞬间，对方似乎也有要迈步的冲动，而现在，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无疑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测。 他竟然……哦不，果然也是来等殷芷舒的？ 徒然被人打断，季风宵心中自然十分不悦，他微微扬起下巴，倨傲地回身看向对方：「你是哪位？」 薄雁回和他的身高相仿，两个人站在那里，眼神再次隔着墨镜相触碰，在半空中触碰出激烈的火花：「……你又是哪位？」 1001压着尖叫，持续跟进中：[薄兔兔强势插入对话，与季雀雀剑拔弩张，两人的眼中同时发出十万伏特，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此处一定一片荒芜，片甲不留。宿主，我的宝，你要怎么办！] 殷芷舒微微勾起唇角，从小机器人的托盘里拿起那杯茉香奶茶，心中大为遗憾，表面上却十分自然地递了过去，声音里还带了一丝疑惑和无辜：「先生需要什么解释呀？我刚才只是去买奶茶了而已，先生等了很久了吗？」 季风宵没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顿时微微讶异地看向了她。他的印象和记忆里，殷芷舒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口气和任何人说话的。 除非…… 他的脑中冒出了几种可能性，再看向薄雁回的眼神顿时更为不善了，心道这谁？都已经逼得姐姐用这种语气说话了，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在薄雁回下意识接过那杯茉香奶茶的同时，殷芷舒语调轻松而坦然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师，这位是我的朋友，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啦，要上来坐坐，一起吃炸鸡吗？」 第38章 第38章 稍远点儿的车子上, 殷家人正在全家瞳孔地震。 「不、不、不能吧……皇太子殿下去见她，居然是一路小跑？」殷母结结巴巴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刚才是发生了什么皮下换人事件吗？说实话他捂得那么严实，连头髮丝都没有露出来一根, 说是换了别人也不是不可能吧？」 「旁边那个人是谁啊？哪来的小子也敢和皇太子殿下争？」就算是隔了这么远，殷母也能感觉到三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好奇吃瓜的心情一时之间竟然盖过了惊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够了。」殷父终于听不下去了，勐地开口打断了殷母的信口开河：「重点是, 那个人真的是殷芷舒。她是怎么从陈三少手里逃出来, 还搭上了皇太子殿下的？」 车里又是一片寂静。 殷父闭了闭眼, 声音情不自禁带上了一丝颤抖：「而那个在她面前看起来竟然好像百依百顺的, 确实是皇太子殿下。」 「在那里的另外一个男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是薄影帝。」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殷小凝觉得这世界上也没什么比这个更魔幻的事情了, 索性直接道：「没错, 就是名叫薄雁回的那位薄影帝。」 殷父：「……」 殷母咽下到嘴边的反驳：「……」 「所以他们现在，都围绕在那个殷芷舒身边？」殷父的声音里已经从颤抖开始转向绝望：「她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这话的未尽之意自然是, 早知道她有这等本事, 还犯得着把她卖了换钱吗？他们殷家削尖了脑袋，也拿不到一张贵族舞会的门票，而她殷芷舒, 却能将这两位名流社会最顶端的人，一起约到自己宿舍门口。 「也、也说不定，只是巧合……」殷母不甘心地咬牙，看向殷芷舒的目光愈发嫉恨且不善。 她才说完, 站在那里交谈的三个人就动了。 殷芷舒淡定自若地走在前面, 皇太子殿下和薄影帝虽然气场显然极其不合, 如果换一个场合，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但在短暂的停顿后，两个人还是几乎并排地跟在殷芷舒身后，向前走去。 殷母：「……」 就在这个时候，殷父的光脑亮了亮，他接起电话，听着那边的声音，脸色越变越差，等到对面先挂断的时候，殷父的神思还是恍惚的。 半晌，殷父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打开了车载光幕上的星际地图，带着十足的忧伤和悲痛，开始看首都星之外的小行星。 殷小凝小声问了一句：「爸，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在想，现在连夜举家逃跑，还来不来得及。」殷父这次连指尖都开始抖了：「知道她是怎么逃出陈三少那儿的吗？」 第80页 「不，那或许不叫逃。」 「她直接炸平了陈三少的家，还、还用高跟鞋跟踩烂了人家的、人家的……」 殷父神色古怪地闭了嘴。 但在做的其他两个人已经懂了些什么，慢慢对视一眼，再一起将目光投到了车载光脑的小行星们上面。 什么融入圈子，什么荣华富贵，还、还是命重要啊！！ …… 电梯里的气氛有那么几分古怪，好在楼层并不高，说尴尬，也不过是十几秒的事情，三个人就又同时踏出了门，站在了殷芷舒的宿舍门口。 1001忧心忡忡：[宿主你倒是回头看一眼啊，他们俩的眼神虽然没有再交错了，但是明显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殷芷舒镇定开门：「你不懂，适当的竞争有利于好感值的上升哦。」 1001：[……真、真的吗？] 殷芷舒旋身进门，她这里没有男式拖鞋，只有绿色的一次性鞋套，她分别递给了端着绿色的茉香奶绿的薄雁回和绿色的抹茶拿铁的季风宵，然后向1001感慨了一声：「你别说，从这个角度来看，绿可真是我的本命色，明明我买奶茶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局面的。」 1001：[。] 一室一厅的宿舍不过六十来平米，平时一个人住的时候觉得还挺宽敞，但此时此刻，客厅的小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气场同样强大的男人的时候，五十来平米甚至显得像是只有六平米。 而出于某种原因，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在进门后，将掩盖自己发色与瞳色的鸭舌帽和墨镜取掉。 殷芷舒笑吟吟道：「我先去洗手间洗个手呀，你们稍等我一下哦。」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眼神稍微在薄雁回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她还没有关上洗手间的门，一只手已经从外面拉住了门，再闪身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先生？」殷芷舒一只手已经开了水龙头，她不太确定这里的隔音怎么样，虽然不想浪费水，但确实水声能有效地遮掩两个人的声音：「先生是要和我一起洗手吗？其实我等一下，让先生先来也不是不可以啦……」 「我是来找你的。」薄雁回倏而打断了她的话，他抬手摘了墨镜和口罩，一双湛蓝的眸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但他到底还在压着自己的情绪，甚至语调都和平时无二：「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忙。」 他在「忙」上稍微加重了声音。 殷芷舒的脸上带了一点失落和泫然欲泣，她几次抬起眼想说什么，却又努力憋了回去，最后，她慢慢别开脸：「其实也……也不是那么忙。」 「嗯？」薄雁回微微挑眉。 「是先生先不理我的。」殷芷舒悄悄使劲地掐了自己一下，眼睛里迅速瀰漫起了一点水雾，她睁大眼睛看过去：「那天我下车以后，蹲在街边等先生来找我，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等到。之后、之后先生也没有理睬我，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薄雁回垂眸看着她：「你在哪条街等我的？」 殷芷舒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这人真不好骗，所幸她有开挂地图，知晓当天薄雁回所有的路径，她做出努力回想了一番的样子，有点茫然道：「就是下车以后……往回走一段，右拐以后再左拐的那一条路……好像叫梧桐巷？青桐巷？」 薄雁回当然不是没有找她，他很快地回忆了一番自己那天寻找过的地方——毕竟有那么多的媒体跟着，他自然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显露出太多寻找的痕迹。最关键的是，他确实真的没有去过殷芷舒所说的那里。 他眼中略微的疑虑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再次因为自己对她的怀疑而涌上来的愧疚，他轻轻眨了眨眼睛：「那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殷芷舒轻轻嘆了口气，有点倔强地歪头去了一边不看他。 洗手间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反而打出了恰到好处的暧昧氤氲，薄雁回的手指微动，终于忍不住抬手将她略微散落的鬓髮向耳后拨了拨，再低声道：「我没有生气，我也在害怕你生气。」 他难得泄露这样真正柔软的情绪：「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殷芷舒飞快地转头看向他，泪雾还未干的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惊喜，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薄雁回低头，在她脸上认真地亲了一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髮，再在她耳边道：「是你想的意思哦，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客厅里坐的另外一个人是谁了呢？」 第39章 第39章 1001倒吸一口冷气：[薄兔兔这语气, 这音调，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就算哪天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的时候, 脸上也会是温柔带笑的。] 殷芷舒感嘆一声：「你们自己捏出来的人格，既然你这么说了, 看来就是了。」 1001想说它不是，它没有, 它只是触景生情地口嗨了一句, 殷芷舒却出了声。 「啊, 他呀。」殷芷舒稍微拉长了音调, 她像是一点也不排斥薄雁回这样的亲近，反而稍微更向前, 十分亲昵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声音里也带了一丝苦恼：「他是……唉, 是我邻居家的弟弟啦。他好像也很想要追求我的样子, 但他现在处于人生非常重要的阶段，他的父母反覆拜託过我, 不要现在就拒绝他, 我也不好不答应，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第81页 ——她也不算是绝对的说谎，季风宵买下了她隔壁的那套房子, 确实是「邻居家的弟弟」，也确实一副想要追求她的样子，他的父母四捨五入就是游戏公司嘛，系统都已经拉她来以生命值为筹码, 要求她对他进行攻略了, 不就是等于「拜託」她不要拒绝他吗？ 她抬眼看向薄雁回, 有些忐忑：「先生会因此觉得我做的不对吗？那、那我这就让他出去……」 殷芷舒边说，边向后抽了抽身，抬手去开洗手间的门。 她的指尖还没触碰到门把手，薄雁回已经从后面将她抱回了怀里：「真的只是弟弟而已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殷芷舒疑惑地眨眨眼，反问道：「先生以为是什么呢？」 薄雁回眼眸深深，虽然没有看到那个人墨镜后的脸和样子，但他却能感受到，他看殷芷舒的目光，带着和自己一样的占有欲。 他本能地再次质疑了她的话，但下一刻，他就想起来，自己对她所说的一切都一直反覆在质疑，而她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己所说的话并没有骗她。 ——比如刚才，她说她下车以后等他了，这样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应该没有问题的话语，他却也还是要回问一句，是哪条街。 但其实，他已经很多次为没能信任她而感到内疚了。 如果要和她继续相处的话，如果她已经愿意被他纳入怀抱之中，或许他……应该学习一下，相信她。 就从此时此刻，这一句话开始。 「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薄雁回在心底说服了自己，旋即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尖。 他正准备再说一句什么，却有敲门声倏而响了起来。 「两位在里面的时间是否太久了一点？就算是一起洗手，也不必这么久吧？」季风宵的声音带着一丝暴躁。 殷芷舒毫不怀疑，如果她再多拖延一段时间的话，这位脾气实际上十分不好的红髮皇太子殿下会直接破门而入。 薄雁回显然对这样的打断十分生气，但殷芷舒已经飞快地转过身来，主动抱住了他，再在他唇角落下了一吻。 「对不起哦，先生，但是，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她的声音甜腻如蜜：「当然，也不要告诉他你是谁，我怕……」 她没有说完，薄雁回却已经自己为她脑补完了后半截话。 既然是之前已经答应了暂且不拒绝的事情，如果现在反悔，那么之前的伪装和坚持又有什么用呢？那岂不是等于言而无信？ 至于不告诉对方他的身份，那就更容易理解了。 薄雁回的思绪自然而然地向着诸如，她怕对方发现他竟然是薄雁回后，会吓到对方的方向蔓延了一些。 却不料殷芷舒在反手打开门之前，轻轻扔下了最后一句话：「我怕他会伤害到你呀。」 洗手间被倏而打开，刚才薄雁回还不怎么觉得这里逼仄，直到有外面的光和空气打进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惊觉，好似有一室的旖旎被这样打散了。 薄雁回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也像是被打开的这扇门一样，真正向着殷芷舒敞开了。 她分明知道他是谁，只要他想，他的出入可以跟十八个保安，将他真正保护到密不透风。 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不过是她邻居家的弟弟而已，只要他想，对方甚至不可能碰到他的一根手指头。 可她偏偏说，她怕的是，他伤害到他。 既然如此，他迁就她些许，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季风宵看到洗手间里的景象时，薄雁回已经重新带好了墨镜，遮住了那双过分标志性的湛蓝双眼，甚至还来得及慢条斯理地将洗手液抹在每一根手指上，再挑眉看向季风宵这一侧：「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这位同学，你也想要洗手？」 季风宵的目光阴晴不定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然而薄雁回的动作太过自然，殷芷舒靠在门框上玩光脑的样子也实在是太过随意，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他刚才想得太多了一样。 ——天知道他在看到薄雁回与殷芷舒一起进入了洗手间后，在客厅是多么的坐立不安。 时间转回三分钟之前，如果目光可以穿透门板的话，恐怕季风宵的目光已经在门板上画出了一整副多米诺骨牌。 水声冲散了洗手间里所有的话语声，他就算竖起耳朵，十分尽力去听，也难以听清只字片语。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站在了这扇门门口。 季风宵难以抑制地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殷芷舒的时候，她的模样。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门板，分明知道她就在里面，他却竟然有点不敢抬手去敲门。 这个来找她的男人是谁？ 难道是上次被她按在车上的那一位？ 又或者，她在他之外……又还有其他的……？ 如果有的话，那么到底还有多少个？ 起码……起码也要让他知道，自己这一路要干掉多少人吧？ 季风宵不愿去想，却又不得不向着这个方向去想，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敲开了门。 他甚至做好了两个人在里面亲密无间的准备，结果乍一看到两个人如此毫不相干的平和模样，竟然有一种一记重拳打空了的奇妙感觉。 薄雁回在季风宵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洗了手，再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上的水珠，这才转过身：「劳烦让让。」 第82页 季风宵有些不情不愿地转开身，让薄雁回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看向似笑非笑挑眉看着他的殷芷舒，忍不住上前一步，反手关了门，再落了锁。 刚刚踏出洗手间们的薄雁回情不自禁顿住了脚步。 旋即就听到了殷芷舒带了一丝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也要洗手吗？」 她似乎是向前俯身了一下，又重新抬手打开了水龙头。 迷迷濛蒙的水声重新响了起来，隔绝了声音。 薄雁回沉默片刻，继续向前走去，坐在了沙发上，虽然视线还是止不住地向着洗手间的方向扫去，但同时，他也在不断说服自己，既然选择了相信她，就要真正做到相信。 他下意识又想要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但鼻端旋即就闻见了淡淡的的香气，仿佛在提醒他，此处不能也不应该抽菸。 金髮蓝眼的薄影帝深唿吸了三次，终于从洗手间那扇薄薄的门上收回了视线，干脆打开了光脑。 虽然偏远小行星的拍摄项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能够在自己的简歷里添加一笔与薄雁回共事的履歷，无论将来从事什么行业，都绝对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而在短暂的犹豫后，此时此刻，项目组后台已经躺满了应聘的个人简介，徐经纪人已经打算以面试的方式来挑选出最后通过的十个人选了。 然后薄雁回就在随意地翻了三五个人的个人简介卡后，径直找到了殷芷舒的那张，再直接点击了通过。 正在办公的徐经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发了信息过来：【？？？你几个意思？】 薄雁回的回覆十分坦然：【这次的剧组都是我的了，我黑幕一个人进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徐经纪人：【……是你说了算没错。】 但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难道不是：惊！洁身自好了这么多年的薄影帝终于在入圈五十多年后第一次亲口说出了「黑幕一个人进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种话吗？！ 徐经纪人若有所感地点开殷芷舒的个人资料，看了看人名，再看了看照片，在心底嘆了口气。 ……讲道理，他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这难道不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铁板钉钉的事情吗？ 只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给她买焦糖玛奇朵，那家奶茶店的还怪好喝的。 下一刻，徐经纪人的眼神再次蹲在了光脑屏幕上。 薄雁回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后，继续打字：【那么，将出发的时间提前到三天后，应该也是我说了算吧？】 徐经纪人：【……】 是你说了算没错，但你知道突然这样压缩整整两周的工作量，对于社畜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吗！！ 在洗手间里的殷芷舒感觉到自己光脑微微一动，但她尚且并无法顾及，自然也无从而知薄雁回方才做了什么，以及徐经纪人的崩溃。 将她抵在墙上的皇太子殿下摘掉了墨镜，在公众面前素来只有睥睨之色的金眸里，竟然带了一丝委屈：「姐姐，你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外面。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的。」 殷芷舒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发：「不是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奶茶吗？」 「姐姐，不够的，我很贪心的，非常非常贪心的那种贪心。」他垂眸看着她，声音分明带着委屈，将她抵在墙上的姿势却强势而不容拒绝：「外面那个人是谁？他有哪里比我好？为什么姐姐也邀请他进家里了？他……他也有帮姐姐遛狗吗？」 「啊，他呀。」殷芷舒稍微拉长了音调，她的手从季风宵的额发上微微向下移了一点，停留在他的眉眼处，再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声音里也带了一丝苦恼：「他是……唉，是我的老师啦，你知道的，我是影大的大一新生，想要约到好老师的表演课也是很不容易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我的宿舍楼下等我，但他毕竟是我的老师，我总不能拒绝他，我还有大学四年的时光呢。」 她边说，手指边从他的颊侧微微下移，最后勾起手指，带着他的领口压向自己的方向，再在季风宵唇角吻了一下：「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你想到哪里去了？」 季风宵其实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满口谎话，在他看来，殷芷舒愿意对他解释这么长一段，他就已经很高兴了，毕竟这个解释比起他之前的设想来说，简直要「正当」和「友好」太多了，实在是十分好接受。 所以他几乎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就选择相信了她的话，再追着她刚刚微微错开的唇重新吻了上去。 「我以为是什么，姐姐难道猜不到吗？」他的声音有点含煳：「我只是太想你了而已，姐姐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他有给你造成困扰吗？你知道的，无论是什么麻烦，我都可以帮你解决的。」 殷芷舒的声音在亲吻之中变得甜腻如蜜：「谢谢你呀，但是，可不可以还是先不要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呀。当然，也不要告诉他你是谁，我怕……」 季风宵在短暂的思考后，觉得自己明白了殷芷舒的意思。 毕竟那是她的老师，他就算可以帮她处理掉一个老师，却也还有千万个老师，万一下次还有类似的事情，他总不能把一整个影大的老师教授们都开除了。 更何况，对方现在也只是来坐坐而已，还没有体现出别的举动，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就把对方升级到自己之前设想的那个层次。 第83页 还不如当时那个车上的银髮男人对他的威胁程度高。 季风宵在心底默默想着，再次给不知名的银髮男人记了一笔，心道等他和殷芷舒更熟悉一点的时候，一定要问问那个人到底是谁，然后偷偷去搞个什么意外。 至于最后一句…… 季风宵也飞快地自动翻译了出来。 姐姐当然是怕，他的的身份暴露以后，吓到对方啦。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的身份是怪吓人的，自己学生的男朋友居然是帝国皇太子，这谁不害怕啊，这课还能好好上吗？ 殷芷舒眼中笑意加深，她加深了这个吻，再松开他，在他耳边含笑道：「虽然我们殿下确实无所不能，但我还是怕他会伤害到你呀。」 第40章 第40章 季风宵的眼睛迅速重新亮了起来。 他的人身安全当然是帝国数一数二重要的事情, 毕竟整个帝国未来都是他的，虽然帝国那位陛下还正值壮年，膝下也并非他一个儿子, 但毫无疑问，他就是最受宠爱和最有能力、追随者也是最多的那一位。 侍卫长和随行官无数次地向他强调安全的重要性, 季风宵为了自己的活动范围不被限制得那么死，更厌恶时时刻刻都有人跟在身后, 硬是将整个首都星都打造成了全星际最安全的区域, 否则恐怕他此时此刻在殷芷舒的宿舍, 那么整个影大都要迎来某种程度上的戒严。 「我怕会有人伤害你」这句话, 从他还在襁褓中开始就有无数人对他说过。 有他的父皇母后，有忧心忡忡的姆妈佣人, 有时刻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们。 但随着他越来越强大，他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听过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成长到了足以保护自己的地步。 季风宵自己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的黄金战舰可以扫荡整个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刚才，他下意识说出来的话, 也还是告诉殷芷舒, 自己可以解决她遇见的所有困难。 但面前看起来分明娇小纤细的女孩子，微微皱着眉头，带着夸他的语气, 说着我们殿下无所不能，却也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他的安危当然很重要，他想说这里是帝国，而且还是首都星, 又有谁能伤害到他呢？ 但他还是想要殷芷舒的这份担心, 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多一会。 所以他重新抱住殷芷舒, 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好哦，既然姐姐不想说，那我就不说。」 殷芷舒终于得以有空真的去洗了洗手。 薄雁回反覆看着时间，在秒针转过连续五圈，时间过去了足足五分钟，洗手间的两个人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就在他准备迈步的同一时间，洗手间的门突然打开了，重新带好了墨镜的季风宵依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微微扬着下巴，倨傲地从狭小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忽略他身后的背景的话，就是说他刚刚从王座上走下来，也不为过。 两个人的视线短暂交错。 季风宵勾起唇角：「老师怎么站起身了，是准备要走了吗？怎么才来就要走啊，不多坐一会儿吗？」 薄雁回冷冷地看着他，嗓音里也带了几分冷意：「我是她的老师，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皇太子殿下在殷芷舒打了一大片的前提之后，听到了这样的回应丝毫不生气，甚至还有一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老师嘛，和姐姐之间的事情，就是老师和学生那点儿事呗，布置作业，写写论文，做做研究，表演系也就是多几个片段演绎嘛，老师您可别入戏太深，分不清自己是谁。 季风宵好脾气又不以为意地从洗手间走到客厅，与薄雁回擦身而过，再十分自然地将桌子上炸鸡盒的包装袋打开，铺好下面的一层隔油布，再将装着炸鸡的盒子和手套都一样一样摆好。 如果说上一次在殷芷舒的一号公寓里，喊了晚餐的季风宵是第一次为人这样认真的为人布筷的话，这其实满打满算，就是第二次。 他的动作自然称不上娴熟，中途甚至还停下来研究了片刻，显得甚至有点笨拙。 薄雁回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道这就是邻居家被宠坏的弟弟吗？这点事情都不会做，难怪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要父母来拜託殷芷舒，不要拒绝他，啧。 「还是我来吧。」他冷漠开口，抬手就想要接过季风宵手里的餐盒碗筷。 季风宵灵巧躲避他的手，继续笑吟吟道：「来者是客，老师您坐好就是了。」 …… 两个人在客厅剑拔弩张，你来我往，虚与委蛇，暗藏刀剑。 殷芷舒不慌不忙地洗完手，擦干净水珠，再找了一只护手霜仔细涂抹。 1001目光涣散呆滞：[宿主啊，我的宝，你、你台词都不换一下的吗？你刚才甚至连嘆气声都是复制粘贴！这样真的好吗？！] 殷芷舒疑惑反问：「有什么不好？是效果不好吗？」 1001看了一眼自持为老师，成熟稳重又带着冷漠的薄兔兔，再看了一眼喜不自胜，自恃为姐姐邻居家懂事可爱弟弟、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屏向对方炫耀示威的季风宵。 [……好。]1001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哪里是一个好字能概括的，这简直算得上是，太好了，不能更好了。 第84页 [对了，经过刚才的洗手间事件，]1001已经飞快地给殷芷舒在洗手间中的精彩表现起了名字，将其归集到了「事件」这一有特殊指代的尊贵地位中：[季雀雀的好感值上涨了5，薄兔兔的好感值上涨了4。] [目前，季风宵好感度反超陆狼狼，来到了52%，薄雁回好感度18%。] 之前1001还在感慨季风宵给分太大方，会变成很快就被殷芷舒扔在一边的可怜狗狗，这会儿就开始嫌弃薄兔兔了：[兔兔行不行啊，懂不懂事啊，看看人家狼狼，做个梦一次性就到50%，这兔兔，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才18%。呵！] 殷芷舒不置可否，只安抚了1001一句：「别着急，我为薄兔兔设计了另外的剧本的。」 1001还想追问是什么剧本，殷芷舒已经从洗手间走了出去，她不慌不忙地坐在了薄雁回和季风宵中间，再在两个人同时转过来的视线里开口道：「老师其实不必专门跑一趟的，想找我的话，喊我去办公室就可以了呀。但还是十分感谢您对我这么上心，还专门来督促我的作业呢。」 她边说，边带上手套，从善如流地递了一对鸡翅过去：「我请老师吃鸡翅呀。」 薄雁回不吃这种辣鸡食品很久了，为了保护嗓子，他虽然其实非常能吃辣，但已经许久没吃过辣味了。 他沉默片刻，还是抬手接过了殷芷舒递来的辣翅。 季风宵在心底自动翻译。 殷芷舒这话的意思是：老师你没点自己的事情要做吗？那么多个学生一个个的你管的过来吗？倒也不必直接盯上我，跑来我宿舍门口蹲我吧？怪可怕的，吃个辣翅辣死你吧，啧。 奈斯啊，季风宵心道。 接下来，殷芷舒递了另外一对辣翅给季风宵：「我又不是不回家了，下次不要来宿舍找我啦，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忙，不要总是把重心放在我的身上，好吗？」 她很随意地补充了一句：「怕是你平时也没有吃这种辣鸡食品的机会，好不容易能吃到了，多吃点。」 季风宵确实很久没吃过辣鸡食品了。 虽然他人生过得很自由，但是某种程度上，自幼的家教决定了他在某些方面早已形成了天然的自律，就算偶尔有些嘴馋，他也不会太吃油炸类食品。 但既然是殷芷舒递过来的，且对面那个傢伙也拿了一对，他当然也不能输。 薄雁回咬下一块肉，在心里自动翻译。 殷芷舒这话的意思是：虽然你算是我弟弟，但是你没点自己的事情要做吗？那么多作业你做完了吗？倒也不必天天脑子里就想着我，还跑来我宿舍门口蹲我吧？算了，答应你父母的事情就要做到，孩子也怪可怜的，被管这么严，连辣翅都没吃过，啧。 说得不错，希望这个臭小孩早点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薄雁回不动声色地想着。 两个人各自手拿鸡翅，悄然碰撞了一瞬视线，再飞快移开，各自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气氛不能总是太沉默，毕竟，两个男人都带着鸭舌帽和墨镜，一言不发却暗自较劲地在房间里吃炸鸡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奇特。 殷芷舒打开了光幕，随便挑了一部最近评分比较高的电视剧打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还是最近这段时间星际观众们的口味有些文艺復兴，又爱上了这种两男争一女的古早戏码，殷芷舒随便打开的这一集里，正如火如荼地演到三人狭路相逢对峙的一幕。 光幕上，女主角有些无措地站在一边，一号男主和二号男主正在激烈对峙。 一号男主：「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是我先认识她的，你又是哪里来的小饼干？」 二号男主嗤笑一声：「感情的事情，什么时候要讲究先来后到了？别在那儿讲笑话了，你倒是问问她，会选谁？」 一号男主和二号男主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女主。 女主眼中迅速含满了泪水：「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是……」 她迅速捧住了心口，一副唿吸难以上来的样子，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1001颤抖道：[宿主宝，咱们换个台吧，你不觉得这个电视剧，影射意味太强了吗？] 殷芷舒面不改色地扯下了炸鸡的两个大腿，施施然向左递出一个，再向右递出一个，嘆了口气：「好端端的炸鸡，我还没吃两口呢。算了，等会再叫个外卖吧。」 1001：[……] 兴许是职业病翻了，薄雁回忍不住对这段剧情点评了一句：「这个编剧不太行，现在这种装病柔弱挂的女主角已经不太吃香了，这剧必定高开低走。」 季风宵接过殷芷舒递过来的鸡腿，在这一下午和薄雁回的激烈冲突中，难得贊同了他一次：「是啊，都什么年代了，遇见事情就知道哭哭哭，不就是两个男人吗？哭什么哭，还装晕，啧。」 1001：[……] 好一个，不就是两个男人吗？ 它再转头看向殷芷舒，突然有些领会了能够这么游刃有余周旋在薄雁回和季风宵直接的殷芷舒的心境。 不就是，两个男人吗？ 还没到四个男人同时碰撞的时候，稳住，不慌。 炸鸡终究只有那么大，就算额外多买了三对鸡翅，炸鸡也总有吃完的时候，既然吃完了，就到了该送客的时刻。 殷芷舒摘了一次性手套，抬手打了个哈欠。 第85页 「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薄雁回礼貌起身：「作业要求我发到你的光脑上了，明天有空可以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顿了顿，他带了点意有所指地低声道：「你知道在哪里的。」 季风宵觉得自己听懂了这份暗示，情不自禁勐地捏住了拳头。 殷芷舒笑眯眯地乖巧道：「好哦，先生再见，明天见。」 薄雁回的目光最后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再有些无可奈何地在心底嘆了口气，转身先出了大门。 等到门口落锁的声音刚刚落下，季风宵已经飞速凑近了殷芷舒，委委屈屈道：「姐姐，你怎么明天还要去见他啊……」 他话音还没落，一道明显有些阴恻恻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我还没走呢，怎么，作为学生，不来见老师，难道去见你吗？」 第41章 第41章 殷芷舒一时也难以分辨, 薄雁回薄大影帝，是站在门口没走，还是杀了个回马枪。 但无论是哪一种, 都并不妨碍她在季风宵还嘴之前，将他一把按在了沙发上, 看着他金色的眼睛，扬声回復门外的薄雁回：「先生, 我会来的啦, 不要挂我的科, 好不好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末尾还拉长了音调，落在薄雁回耳中, 是撒娇，但落在季风宵耳中的时候, 就变成了她迫于无奈低头的哀求。 门外的人没有再说话, 似乎轻笑了一声，但隔着门又听不很清楚。他的脚步声这一次是真的渐远, 而殷芷舒却也还是没有出声, 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太过轻易就被自己按倒在沙发上的季风宵。 这么大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她几乎没怎么使劲的手，直接按倒呢？ 季风宵终于可以去掉自己头上顶着的鸭舌帽和墨镜, 露出了一头漂亮的红髮，被帽子压了这么久，他的头髮有点塌，又因为这样毫无形象倒在沙发上的样子而显得毛躁躁。 他随手拿了一个沙发垫子, 放在了自己头后面, 稍微将自己支起来了一点, 就这样看向殷芷舒：「看来姐姐果然喜欢在上面，我当然……也不是不可以。」 1001陷入慌乱：[宿、宿主！季雀雀这个样子！很危险！我愿为宿主尝一首，危险危险危险，请宿主千万不要做那种晋江不允许的事情，拉灯也不可以！] 殷芷舒十分淡定地安抚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绿茶npc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言罢，她就冲着季风宵漫不经心地一笑，微微倾身下去，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我是喜欢在上面，但是像你这样，倒得太快、太轻易的，反而会让人没有兴趣哦。」 季风宵呆愣片刻，眨了眨眼，飞快地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道：「那姐姐再推我一次！我保证这次！绝对让姐姐体会到什么是倒得极慢，十分艰难！」 「不哦，演戏痕迹太重的，就不真诚了。」殷芷舒摇了摇手指，再将满桌子的辣鸡收拾进了自动分类垃圾桶，随即向后一倒：「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呀？我不相信你真的仅仅只是想我了。」 「当然只是想姐姐了。难道非要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姐姐，姐姐才会相信我吗？」季风宵嘆了口气，做了个捧心的动作，然后也跟着殷芷舒的动作，瘫软在了沙发里：「别的事真的只是顺带而已！」 1001缓缓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还有点傻眼：[这、这就完了？这么轻易就、就缓解了刚才明明千钧一髮的情势和季雀雀的狼虎之词？！] 殷芷舒：「……你都说了不许拉灯的，我还能怎么样？」 1001委屈极了：[怪我咯！] 季风宵思考了片刻要如何解释清楚自己查到了她的住址，又去了殷家一趟的事情，半天才开了个头：「就是、就是那天看到你的生日的同时，其实也是看到了姐姐的名字啦……」 「所以你就查了一下我的来歷，然后知道了一些我家里的事情？」殷芷舒表情十分平静，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冒犯到，反而还带了点季风宵看不懂的期待：「然后呢？」 季风宵觉得查了家庭和住址就已经很不尊重她了，根本没有再去涉猎更细节的方面，看到殷芷舒的反应，反而愣了愣：「然、然后我就去了殷家……发现那个小房子里，好像没有丝毫你的痕迹。」 明明是殷父倾家荡产买的小别墅，结果到了季风宵这里，就变成了「小房子」。 1001补充道：[说起来，刚才一直没机会告诉宿主，季雀雀来的时候，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车，是你的渣爹一家人哦，其中包括了渣爹，后妈和殷小凝。是的，毫无疑问，渣爹看到了季雀雀和薄兔兔一起随你进入了宿舍楼哒，而殷小凝毫无疑问也认出了薄兔兔的！] 「所以他们现在还在吗？」殷芷舒好奇地问了一句。 1001看了一眼：[还在哒，并且眼睁睁看着薄兔兔独自一人走出了楼道门呢。] 殷芷舒于是迅速改变了回答季风宵这个问题的策略，她的笑容里难得带了一丝苦涩：「当然不可能有啦，我都不知道那个房子在哪里。」 见过殷芷舒的各种样子，甚至听过她在薄雁回面前刻意有些装乖的声音，这还是季风宵第一次见到殷芷舒有些苦涩的表情。 他肃了肃神色，抬手有些小心翼翼，却十足坚定地握住了殷芷舒的手：「姐姐，如果你想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想告诉我，我自己去查也是可以的。」 第86页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姐姐其实根本不想让我知道的话……」 殷芷舒心道自己听了那么多人口买卖法和税法，倒也不能说完全没用，但在帝国这种地方，所有法律加起来，其实也没有皇太子殿下一皱眉的处理速度快。 她当然没有不想让他知道，不仅没有，她还希望他快点知道，赶快发挥点真正的作用。 但心里这样想，她表面却还是犹豫了片刻，做出了经歷激烈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决定向季风宵坦诚的样子。 想了想，殷芷舒认真挑选了一个切入点。 她转头看向季风宵：「你看看我。」 季风宵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嗯，我在看着姐姐了。」 殷芷舒轻轻眨了眨眼睛，微微侧了侧脸，向他露出了自己在镜子里研究了很久之后，最美的角度和神色。 她的五官是真的很美，上挑的眼尾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因为浅色眼瞳而带来的冷情感被这样的妩媚中和后，反而成了某种诱人的楚楚可怜。 「我美吗？」她就这样注视着季风宵，开口问道。 「当然。」季风宵的回答也十分认真：「无论是从我的主观角度来看，还是真正的客观事实来说，就算是最苛刻的人，恐怕也无法说姐姐不美。」 殷芷舒似是带着感慨地笑了笑，转而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我家里的事情的话……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故事很简单啦，算得上是简单粗暴的那一挂了。我妈走的早，我爸再婚了以后，有了新的家庭，虽说不怎么管我，倒也算是把我养大了。然后，他也意识到我确实长大了，到年龄了，好像还怪美的，于是某次，某人开价之后，他就高高兴兴地把我卖了。当然，我跑的还挺快的，买家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摸到。 「对了，我听说，我被卖了一亿星币，殿下觉得……我值得吗？」 她说得言简意赅，信息量却已经绝对足够。 季风宵勐地睁大了眼。 电光石火间，他已经将从她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场景，都重新过了一遍。 既然能够稳稳地坐在帝国的皇太子这个位置上，就算他在殷芷舒面前总是显得像是一只可爱又有些格外爱撒娇的大狗勾。 但毫无疑问，这位太子殿下，绝对是帝国最聪明的人之一。 所以他已经在她的叙述中，明白了什么。 比如，为什么她会带着愤怒地直接炸了陈三少的家。 又比如，她为什么会直接对陈三少的某个部位下脚。 再将时间回溯一点，那么，她在那辆车上的时候，想来其实就是她刚刚逃出来，正在躲避陈三少追捕的时刻。 这样一来，他所目睹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她之所以与车里的那个银髮不知名男人有那样的姿态，其实也或许并非是她真的与他发生了什么，而是……她在意欲以这种方式，降低陈三少对这辆车的警惕，从而试图从陈三少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然后的局面似乎有些混乱，陈三少追上来了以后，好像是发现了她，又好像没有，总之之后，他正好踩着黄金战舰从天而降…… 四捨五入，也可以是等于他救了她一命。 季风宵微微闭了闭眼睛。 其实，他在这个脉络中，又猜到了更多其他的东西和事实。 比如，那个银髮男人是谁。 又比如，殷芷舒后来是从哪搞来的小战舰，去炸掉了陈三少的家。 弹药和小战舰这种东西，不能说多么珍贵，但也绝对不是她所描述出的自己的出身背景，所能轻易拿到的。 但凡能，她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地被陈三少抓住。 当时没有认出银髮不知名男人的，是他，做出放走那辆车判断的，也是他。 殷芷舒只是在逃生而已，逃生的时候，当然只能抓住所有自己面前的稻草，一定要怪的话，可能……只能怪他来得晚了一点。 ……话说回来，陆砚那个狗东西也有被绑在座位上第一天。 季风宵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还带了点对这种可敬对手莫名的幸灾乐祸。 实话实说，他看着对方过分正经的样子已经许多年了，一夕之间发现对方也有过这样狼狈近乎卑微的姿态，这一瞬间，想笑的冲动竟然隐约盖过了心底的懊恼。 他几乎是瞬间就已经猜到了这许多事情。 但殷芷舒不提，他就当做不知道。 季风宵没有松开握着殷芷舒的手，他心底有万千情绪，看着殷芷舒的眼神却依然温柔而专注。 他想了想，重新看向她的眼睛：「是我去得太晚了。」 「如果有下一次——虽然其实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如果真的万一有下一次，无论姐姐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我都会努力在第一时间赶到，第一个出现在姐姐面前的。」 第42章 第42章 送走季风宵后, 殷芷舒身心俱疲地瘫倒在了沙发上，甚至没有再点一份炸鸡的心情和力气。 天知道她忙忙碌碌在酥鸡解体和两杯奶茶端平里，到最后竟然只吃了一对鸡翅和一小块鸡胸肉。 1001认真安慰她：[嘛, 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你看看, 现在我们季狗勾的好感度已经来到了55%，薄兔兔也终于到了2字头的20%呢, 25%, 指日可待！] 第87页 殷芷舒回忆了一下, 但四个人时刻变幻的数值有点难记忆：「……所以就真的变成狗勾了吗？行叭, 随你。先盘一下分吧。」 [进度播报：陆砚好感度50%，季风宵55%, 薄雁回20%，阿德莱26%。]1001满意极了：[除了薄兔兔, 其他几个人都超额完成任务了呢。] 薄兔兔这里难上分, 其实是在殷芷舒的预料之内的，她对此也早有计划, 报名去那个疆域边界的m43442号小行星,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打虫族。 旅途中那么长的时间，足够她和薄雁回相处，就算剧组林林总总有一大飞船的人, 机会也总是好找的。 但她突然想起了薄雁回临走之前格外意有所指的话，再点开光脑一看。 1001也跟着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兔兔虽然听起来是一种人畜无害的毛茸茸白色可爱小动物，但很显然，我们薄兔兔并不是这样呢。我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认为, 薄兔兔是一秒都不想让你和季狗勾多接触, 所以才把去m43422号小行星的事情提前到三天后。] [我甚至毫不怀疑, 如果不是要给所有人留下一点准备的时间，他可能想今晚就带你走。] 殷芷舒看着光脑上剧组发来的申请通过通知书，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认为你说的和很有道理。不过也好，我怕再过两周，我真的把季雀雀和莱蛇蛇的好感值刷到太高怎么办。」 她边说，边点开了星网购物平台，开始採购一些出行必备的物资，毕竟她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有。 1001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感慨了一声：[宿主啊，我的宝啊，讲真，刚才季雀雀那么认真地和你告白，你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殷芷舒的手指顿了顿：「同样的话，之后莱蛇蛇薄兔兔和陆狼狼都会对我说，四个男主并存的游戏里，乐趣不就在这里吗？」 1001无法反驳，但还是小声道：[可是、可是季狗勾说，是他去晚了诶，你知道，事情分明不是这样的……] 「哦，我懂了，你是要埋怨我跳早了吗？」殷芷舒微微挑眉。 1001顿时立正站好：[我不是，我没有，宿主别胡说。] 殷芷舒打了个哈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去继续睡了，既然大后天就要走了，明天后天不仅要去见薄兔兔，还要和季狗勾莱蛇蛇以及我的旺茶告别，来，让我们享受享受最后片刻的宁静。」 1001在她走进浴室之前，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其实，宿主不过是去两周时间而已，为什么还要专门的告别呢？] 「当然了，那可是足足两周。」殷芷舒意味深长道，然后关上了浴室的门。 1001愣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虽然已经很了解宿主了，但好像……又也不是那么了解。 它都快要是二十四小时随身小秘书了，依然没有看出宿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其他那些人里，所见到的她的样子里，有任何一个是真实的她吗？ 又或者说，它见到的，是真实的她吗？ …… 联邦4242号星际军团驻地。 「上将。」 「见过上将。」 清脆的脚步声与一连串的行礼声交织在一起，一身笔挺军服的陆砚从穿梭舰上下来，走进太空基地的主堡垒，穿过了长长的纯白色走廊，最后驻足在了观察室里。 一直等在这里的4242军的李军长向他抬手行礼，在得到了陆砚的回礼后，才侧身引他上前两步，指向了立体虚拟光幕中的其中某处。 既然是驻守在帝国与联邦交界边缘疆域的军团，4242军一直是联邦最精锐的一直军队，也是陆砚直属的军团之一，这片星域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而投射实时检测反馈的立体虚拟光幕从未关闭过。 这一片星域等比缩小了在了接近一万平米的观察室里，而李军长显然对这么大面积的星图谙熟于心，径直带着陆砚到了其中一部分：「之前在报告里所提及的，有不寻常波长干扰的片区在这里。」 陆砚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联邦与帝国交界处之外的未知危险星域，但问题在于，那片星域，距离他们的边境，都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直接接壤。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持续观测，把波长发到我的光脑上。」陆砚看着那片星域中变幻的拟态波长色彩，神色微沉：「4242军作为联邦的第一道防线，无论前方孵化出来的是什么，都要死守。」 他转头看向李军长，薄绿色的眸子里一片肃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军长神色一肃，立正行礼，压下胸膛中的剧烈心跳：「是！上将！」 ——陆砚没有明说，但他用到了「孵化」这个词。 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虽然还需要更多的科学观测和验证去佐证前方是否有可能出现新的虫后星，但以他个人的经验判断，恐怕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4242军，要做好最坏最严峻的打算：正面对抗一整颗虫后星的冲击。 虫后星，不可在孵化前对其进行攻击，孵化期的虫后星会在整个宇宙中布满特殊的波长，一旦在这个时期被进攻，则会催化所有潜伏的其他虫后星的孵化，后果不堪设想。 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时机，就是虫后星刚刚成熟的那一刻。 李军长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星图的目光坚韧深远，甚至在这一刻，已经隐约做好了战死此处的准备。 第88页 「我会留在这里。」陆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慌。」 李军长狂跳不止的心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再次向着陆砚行了一个更加郑重的军礼：「4242军与您同在！」 …… 神殿之中，那片光也照不透的黑色寂静里，仿佛传来了一声极悠长的嘆息。 暮色深深，神殿已经向所有信徒与游客关闭，留在此处的，只有这一日值班的神职人员。 正在指挥清扫小机器人进行工作的神官一号勐地回头，看向了那片仿佛来自亘古的黑暗，在胸前比了一个祈祷手势，再拉了一下一旁的神官二号：「你听见什么了吗？」 神官二号从耳朵里抠出耳机：「嗯？你说什么？」 神官一号：「……你怎么打扫卫生还要带耳机啊？」 神官二号：「都下班了还不让人听听歌吗？有一说一，薄影帝的影视作品好也就算了，他上半年发的那张专辑也可以封神了！你要听听吗？」 神官一号：「啧，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追星。」 神官二号正要回应什么，神色突然一肃：「主教大人，您怎么来了？」 阿德莱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径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银色的神袍逶迤在地，随着他的前进而拖过整个神殿光可鑑人的地面，他的黑髮几乎和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融为一体，而他竟然就这样径直向前走去，仿佛要真的走入那片黑暗深处。 神官一号和神官二号对视一眼，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同时转身面向那片黑暗，再虔诚认真地匍匐下了身体。 …… 殷芷舒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再次打了个哈欠，在睡之前，还是点开光脑，分别给薄兔兔季雀雀和莱蛇蛇发了不同内容但大同小异的晚安。 正准备就这样睡去的时候，1001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宿主，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呀？] 殷芷舒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显然是道具d后遗症的余波还没过去：「你好烦哦，快说。」 [那么就从坏消息说起吧。]1001正经道：[原剧情里，将在一个月之后才出现的虫潮，很可能提前出现。换句话说，原本因为薄雁回提前了整个剧组行程而极有可能避开的虫潮，宿主很可能还是会避无可避的遇见。危险指数五颗星，系统1001再次向宿主发出系统应尽的义务预警，并强烈建议宿主不要去。] 殷芷舒沉默了片刻，重新睁开眼。 之前的困意已经消散一空。 「是因为薄雁回必须经歷这次虫潮，所以才提前了？还是因为虫潮本来就提前，而他也正好又要遇见？」殷芷舒问道。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后一句话：「但是这个游戏，就算整个世界做得太逼真，太完善，也终究应当只是数据而已。」 「难道是……游戏失控了？」她喃喃：「又或者，这里其实，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游戏？」 1001并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好消息是，因为宿主提前将几位男主角的好感值都刷到了比预期值还要高许多的程度，所以，原定在小半个月后的玩家登陆，将被提前到明日中午十二点，请宿主提前做好准备。] 殷芷舒：「……」 她直挺挺地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僵硬了片刻，神色显然十分复杂，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重新躺了回去。 1001：[……额，那个，宿主，咱们真的不要做点准备吗？] 殷芷舒没好气道：「原本就很疲惫的劳模绿茶npc小殷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来自游戏的恶意，准备消极以待，去睡了拜拜。] 又过了五分钟，她默默睁开眼：「明天早上六点半，麻烦务必叫我起床。] 第43章 第43章 现实世界。 《你与我的闪耀星球》游戏论坛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悄然完成了更新, 漂浮在最上面的公告页面倏而变成了内测服体验资格发放通知与开服通知，与此同时，原定十天后才会发出的一个个生态舱正在顺着物流路线, 发去每一个抽中了开服测试资格的玩家手中。 ——提前开内侧服，并且抽幸运玩家进行内侧体验, 这对于所有玩家来说，其实都是说出去能炫耀三年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快乐事情。 如果不是这则通知悄然在大家都已经入眠的凌晨发出的话。 范进粽是从早听说了这个游戏的消息后, 就第一批进行了游戏预约的那种不差钱玩家。尤其她的工作本来就比较自由, 最近又正好签了几个大项目, 够她在床上躺十年的那种, 所以当然也承受得起这款游戏的入门基础——一个价值十分不菲的定制生态舱。 这一天早上，范进粽是被自己的小机器人吵醒的。 她的小机器人去取了快递迴来后, 愣愣地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没地方放, 又进不了卧室的门, 只好站在门口大声唿救。 「粽粽！粽粽主人！快来救救您的小可爱吧！再不来，您的小可爱美丽漂亮的机械臂就要断掉了！断掉要重修可是要很多钱的！也不知道粽粽主人买了什么东西, 好大、好重哦！家里完全找不到可以放的地方！呜呜呜救救我！要断啦要断啦要断啦——」 范进粽绝望地睁开眼睛, 为自己的废物小机器人感到生气。 没地方它不知道自己清理一块出来再去取快递吗？ 第89页 可惜这个小机器人用了已经有年头了，实在是有些感情，虽然一夜暴富了, 范进粽还是扣扣索索，有些捨不得换掉。 自己的机器人，除了宠着惯着，还能咋办。 半夜三点才睡下的范进粽无奈地顶着鸡窝头起了身, 在一连串的「要断啦」声里拉开卧室房门, 然后在看清面前景象的同时, 勐地睁大了眼。 ……艹，这是什么东西？！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小机器人颤颤巍巍地抱着一个巨大的、几乎能直接顶到天花板的箱子，呆愣了三秒，这才手忙脚乱地把家里清理出来了足够放下箱子的一片空间。 小机器人边颤抖边啜泣，到底还是在细细的机械臂断掉之前，将箱子稳稳地放了下来。 范进粽这才看清楚，箱子上印刷的漂亮logo，和旁边的《你与我的闪耀星球》全息模拟生态舱的字样。 之前的困意一扫而空，范进粽甚至来不及开箱，就先飞快地打开了光脑，想上论坛看看，有没有和自己一样提前收到生态舱的玩家。 当然，还想顺便炫耀一番自己的内测资格。 结果一打开，她就看到了飘荡在论坛最上方的巨大通知。 「……提前开内测服？」范进粽愣愣地看了看论坛页面上通知的时间，再看了一眼今天的日子，瞳孔顿时地震：「嘶，就这么提前到了今天？！这游戏，有两把刷子啊！」 她飞快地拨通了与自己约好了要一起玩游戏的基友的电话：「阿瓶！！你收到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阿瓶比她还激动的尖叫：「你也收到了！！！你想走哪条支线来着？我们要不要选同一个降落地点啊？」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搞一遍！」范进粽搓搓手：「不然就选首都星降落怎么样？我看几条职业难度属性里面，好像是皇室花园女僕最简单，闯娱乐圈最有意思，我都想试试看！」 「好！那就这么定了！中午十二点，我们首都星见！」 像范进粽和阿瓶这样的玩家还有很多，寂静的清晨被无数声尖叫惊扰，流线型漂亮的银色生态舱静静地躺在每一个内测玩家的房间里，大家按照说明书接通了电源，再不无惊嘆地去摸生态舱的每一寸外表。 当然，还要飞快地拍照片发表在社交平台，去收穫无数的艷羡和嫉妒。 时间缓缓转动，所有玩家都在紧急恶补论坛上更新的几页资料说明和阅读生态舱使用说明书，静待中午十二点，内测服开服。 …… 早上六点，殷芷舒准时在1001敲锣打鼓的声音里睁开了眼。 她点开游戏面板，先确认了一番好感值，发现自己睡了以后，被她发了晚安信息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涨了一点好感度，而绿茶值最近也有在缓慢增长，如果点开去看，想必殷小凝和奶茶店店员都是给分大户，薄兔兔那边大约可能也有所贡献。 有一说一，在见到季风宵以后，薄兔兔不贡献点绿茶值出来，也说不过去，毕竟那是一个表面温柔缱绻，实际上混迹娱乐圈太多年所以心眼多如猫毛的人呢。 游戏论坛上果然已经如1001所说，挂上了开内测服的通知，首批拿到内测码、并且收到了生态舱的玩家一共有约两千名，所开放的职业一共有四种。 殷芷舒愣了愣：「职业？我当时玩游戏的时候有这种东西吗？」 1001笃定道：[有啊，宿主当时选了什么？] 殷芷舒眨眨眼，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是怀疑自己的记忆，还是相信信誓旦旦的1001：「是啊，我选了什么职业呢？」 她的记忆里明明完全没有这段的存在啊！玩个乙女游戏还要选职业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殷芷舒的迟疑，1001补充道：[毕竟宿主你看，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已经十分完善了对不对，玩家登陆以后，就像是新手村无所事事的流民，总要给他们一些可以选择的身份和努力目标，以及任务流程，才能让他们拥有接触到男主们的可能性呀。否则且不论这些玩家，就算是这个世界里的民众，想要和男主们说话也是很难的呀。] 逻辑倒是没什么问题，殷芷舒暂且压下了自己的一丝疑惑，继续看了下去。 四个职业一目了然是针对四位男主的，分别是联邦后勤兵，神殿学徒，皇室花园女僕和娱乐圈新人。 殷芷舒的目光又困惑地在上面扫了半天，实在是不觉得自己当初会放着这么有趣的职业进阶路线不选，反而真的跑去试图攻略其中某个男主的。 但已经过去的事情，倒也不必太过纠结。 殷芷舒很快回过神来：「那么，我要做的事情比起之前有什么变化吗？我需要现在去和几位男主叮嘱点什么，继续加大玩家们的初始难度，还是……已经足够了？我可以缓缓退场了？」 1001看着自己手里的绿茶npc操作指南，再回想一下目前为止几位男主对殷芷舒的迷恋程度，沉默几秒，心道这还指南什么啊，这就是版本更新换代的速度跟不上npc的骚操作吗？ 它果断一键删除了操作指南：[宿主即兴发挥吧。] 殷芷舒想了想初始设定里的绿茶值和愤怒值，起床洗漱后，买了爱心早餐，还是按原定计划那样，先去了薄雁回的办公室。 薄雁回这天的课明明是下午的，但殷芷舒在七点半扣响他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对方开门的速度依然很快。 第90页 「先生是住在这里吗？」她的脸上适时露出了惊讶之色：「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等你的准备的。」 「这次不把早餐挂在我的门把手上了？」薄雁回侧过身，让她进来，再接过她手上林林总总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再走过来把她身后的门关上。 这样路过她身边的过程中，他还顺势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在回来的过程中，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上次是先生自己不明说，我也不敢打扰你呀。」她乖巧地把手背在身后，「这次你说了是有事要讲，所以我才会敲门的。」 「可我也没说要吃早餐啊。」薄雁回故意道。 殷芷舒露出愣了愣的表情，甚至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才有点迟疑地小声道：「那、那先生也可以不吃……」 薄雁回笑了一声，抬手将她拉入怀里，并没有什么更亲密的举动，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髮，再笑着说：「不，我的意思是说，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必小心翼翼地对待我。」 「哎呀，这也是没法控制的事情嘛。」殷芷舒嘆了口气，有点无奈道：「这可是学校里，我在学校的办公室和先生、和先生这样……作为学生，我也是很紧张的啦。」 她悄悄压低了点声音：「师生恋在影大应该也是不被允许的吧？」 「那怎么办？」薄雁回松开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是被聘为了终身荣誉教授，怕是一辈子都是这里的老师了。顺便，如果你跟着我去了m43422小行星，跟了项目组，我可能还要更多一层你的老闆的身份。」 「老闆和员工，老师和学生。」殷芷舒掰着指头细数了一番，表情变得十分苦恼：「听起来好像无论是哪一种，都充满了禁忌感呢。而距离我毕业，也还有足足四年时间。如果我还要继续进修，那时间就更长了……我倒是没所谓，但、但世界上喜欢仰慕先生的人还有那么多，万一、万一……」 她没有说完，话术也称不上多么完美，但落在薄雁回耳中，就活生生有了另一层意思。 虽然她没说，但这句话就相当于带了好几层意思。 第一层是，她愿意等他，多久都可以，第二层是，她也是世界上那么多喜欢仰慕他的人之一，剔除一点不重要的字眼，就等于她喜欢他，第三层，自然是她……有些没有安全感，害怕他会变心，被其他人所吸引。 对于最后一点，薄雁回并不难理解。 如果要和他在一起，确实会很难有安全感吧，毕竟娱乐圈这种地方，确实很难独善其身，而遇见各种诱惑的机率，也实在是比其他圈子要大一些。 他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殷芷舒今天穿了一身十分清爽校园的镂空荷叶勾边的短袖短裙，看起来比他以往见到她的时候，显得更加像是一个真正的学生的样子。 她的长相实在是太过美艷，总是让人下意识就忽略，她其实也才上大一、是个比他小了许多的女孩子而已。 ……她甚至还没有学会拒绝别人，只能有些无奈又勉为其难地接受别人的追求和好意。 是他给她的太少了。 想到这里，薄雁回微微俯身，在她唇上浅尝辄止地轻轻亲了一下。 再直起身的时候，殷芷舒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设计十分漂亮的项鍊。 薄雁回将她的头髮拨开一点，将后面的扣子系好：「没有万一。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随时公开哦。」 他想了想，又道：「这条项鍊，和上次的那条项鍊都是我自己从拍卖会拍来的，赠与协议也都已经写好了。就和以后所有我送给你的礼物一样，只需要你签字，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坐实了。」 湛蓝如宝石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我会说很多种的承诺，去星网上搜，影视剧里最着名的承诺混剪里面，有大半都是我。但你知道，世界上所有的承诺都并不值钱。」 他退后半步，认真地看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殷芷舒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实在是太过华美的项鍊，忍不住在心底对1001说：「这就是星际第一财阀太子爷的手笔吗？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玩家们真的还有机会吗，我竟然忍不住已经开始担心了。」 重新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眶微红，唇边却绽开了灿烂的笑意，再高高兴兴地上前半步，搂住了薄雁回的脖子，在他耳边甜甜蜜蜜又恋爱脑地开口道：「可是其实，只要是先生说的，我都会信的。」 …… 从薄雁回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殷芷舒已经飞快地把项鍊摘了下来，不怎么在意地塞进了包里，1001作为一个系统看了都有些心痛：[宿主，我在星网查了一下这场拍卖，这条项鍊的价值……] 「不用告诉我哦。」殷芷舒打断它：「项鍊，就只是项鍊而已，再贵也只是一个装饰品和艺术品，换不来感情的。本质来说，它对我的作用，可能只有挂在脖子上惹得其他玩家愤怒生气这一个用处。不过后天我就要去m43422行星了，暂时也用不到它。」 她边说，边飞快地上了车。 1001看着她的动作，好奇道：「宿主这是要去哪里？」 殷芷舒向着神殿的方向疾驰而去，神态非常像个铁分奴：「搞快点，我还来得及在玩家登陆之前安排一下工作……哦不，刷一下我的存在感，可不能这么容易就被其他玩家上了分。」 第91页 第44章 第44章 神殿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游客和信徒依然往来如织，但殷芷舒还是在踏入这里的几乎同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吗？」殷芷舒问1001：「是我的错觉吗？这些往来的神官的神色是不是格外肃然了一点？」 1001看着表情从来都十分端庄端正的神官们：[……小1只是个系统, 倒也不是微表情观察大师呢。] 系统一如既往地靠不住，殷芷舒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毕竟一位杀手的直觉，从来都是最准确的。 她先是路过了上次阿德莱带她去管风琴那里的迴旋楼梯, 果不其然看到有神官站在入口处, 再轻轻地走近阿德莱上次带她去的那间办公室的时候, 她也被拦了下来。 拦下她的神官十分严肃：「这位女士, 再向前就是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区域了，如果要参观神殿, 请往那边走。」 殷芷舒来得突然，没有提前给阿德莱发信息, 她想了想, 决定还是试探一下能不能直接见到他：「那如果……我想要找主教大人忏悔呢？」 神官看她的眼神有一丝奇特：「忏悔的话，向吾主神明诉说就可以, 不必专门找主教大人。」 殷芷舒再接再厉：「那, 皈依呢？可以见到他吗？」 神官已经觉得她可能是那些看中了阿德莱大主教美貌的无知少女之一了，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连信徒都不是，还想见主教大人？ 他正要再说什么, 他身后的那扇门却突然开了。 阿德莱的眼瞳本来就是黑色的，平时在光芒之中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偏深棕。但此时此刻，望向殷芷舒的那双眸子里, 是真正恹恹的纯黑。 有那么一瞬间, 殷芷舒甚至觉得, 对方好似已经不在这个凡尘之中了。 「明明也就两三天没见吧？情侣约会也不用这么频繁吧？」殷芷舒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声：「要不是好感度进度条上面的数字没变，我几乎要怀疑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已经前功尽弃了。」 「主教大人。」神官向着身后行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还是被面前这个傢伙得逞，见到了主教大人。 殷芷舒没有笑，也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就只是这样平静地与阿德莱的视线对视。 她笑的时候带着天然的甜与媚，这样不笑的时候，五官虽然还是妩媚的，眉眼却因为眼瞳的色泽而显得冷淡，她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在认真观察他，分明只是几天未见，她却硬是让这一眼里有了沧海桑田的意味。 「让她进来。」阿德莱看着她，没有移开目光，只径直对守在此处的神官说道。 殷芷舒小声对神官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在对方十分意外的目光中，很平稳地走进了阿德莱的那间私人办公室。 身后的门才刚刚关上，阿德莱还没转过身，殷芷舒就已经从背后将他抱住了。 刚才神色还出奇平静的她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是不是我不来看你的话，你永远都不会主动呀。」 阿德莱的神色慢慢从刚才的恹恹变得生动了一些，他的眉眼之间也多了一点人间的气息：「我应该怎么主动？」 「比如现在，你应该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殷芷舒的脸靠着他的后背，不知究竟是什么质地的神袍传来了微凉的触感，阿德莱的个字比她高出许多，但这并不妨碍她穿过他劲瘦的腰，再触碰到他伸过来的手。 「再比如，你可以把我拉到面前，再亲亲我。」殷芷舒继续道，声音逐渐带了点小钩子和引丨诱的味道：「这么多天了，主教大人难道一点也不想我吗？」 阿德莱将她转到面前，却没有亲她，而是将她拉入怀里，沉默片刻，再微微俯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抱歉，这两天我……」 他还没说完，殷芷舒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唇：「不要对我说抱歉哦，也不用解释什么给我听，主教大人只要能偶尔想起我，我就已经很开心啦。」 「不是偶尔。」阿德莱轻声道，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他几乎是贪婪地保持着这样拥抱的姿势，又重复了一遍：「……不是偶尔。」 [好感值 2] 「真的吗？」殷芷舒终于露出了见到他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她从他的怀抱里稍微挣脱出来，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我也很想念主教大人，所以在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来看看你。」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阿德莱垂眸看她：「但这一次之后，就是真的要走了吧？」 殷芷舒点点头：「这两天在忙着准备去m43422小行星需要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来这里，今天其实也没有时间的，但我偷熘出来啦！」 她左右看了看，又向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不过主教大人好像很忙的样子，我也要赶快回去继续干活了，就不打扰你啦，主教大人一定要等我回来呀，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了找你的！」 阿德莱觉得m43422小行星的名字有点耳熟，正在稍微疑惑地回忆，就被殷芷舒的这句话打断，他想说什么，殷芷舒已经重新靠近了他，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使劲踮起脚，有点不满地抱怨道：「神官大人好高哦，可我还是想和神官大人认真告别一下。」 「要怎么认真告别？」阿德莱顺着她的意思微微俯下身。 第92页 回应他的是殷芷舒熟悉的嘴唇，她几乎算得上是娴熟地与他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等到阿德莱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抱起来，放在了身后放满了机要文件的桌子上，而她更是被他吻得唿吸有些急促，眼睛却格外亮晶晶。 [好感值 2] 「神官大人看起来很擅长告别呢。」她微微离开他，再重新凑上去，在他唇上认真亲了一下：「这是我给神官大人盖的章哦，神官大人是我一个人的神官大人，所以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可以碰到这里呀。」 她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双手撑着桌子，灵巧地跳下来，再看了看光脑，十分着急地一熘烟跑到门口，再回头沖阿德莱比了个飞吻：「记住我们的约定哦。」 阿德莱看着殷芷舒拉开门，身影再飞快地消失在门后，甚至门外传来了她真的一路小跑离开的脚步声，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微微勾了勾唇角。 但下一刻，他就有点茫然地看向了没有被合拢的门外所能看见的那片代表着神祇的黑暗。 他抬手摸向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里原本没有心跳，但就在刚才，他感到自己的手下又重新传来了震动。 ——就像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 …… 殷芷舒的车再次飞驰在了大街上，这一次，在进入皇宫办公区的地下停车场时，她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门口的侍卫依然是上次那位，他甚至在殷芷舒的车子进去后，十分自觉贴心地给皇太子办公室去了一个电话。 于是殷芷舒的车都没停稳，季风宵就已经出现在了地下停车场，再快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他的脸上带着溢于言表的惊喜，他拉开车门，一手撑在车顶，俯身探进驾驶席，十分自然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姐姐怎么突然有时间来看我了？你今天不是应该去找你那位……老师吗？」 殷芷舒抬手绕上他的脖子：「看过他，就不能来看你了吗？而且……」她停了停，眼中带了一丝故意缠绕的妩媚：「我也想知道，我们皇太子殿下喜不喜欢我今天的穿衣风格。」 季风宵根本就没注意到殷芷舒穿了什么，在他眼里，她怎么穿都好看，但既然殷芷舒这么说了，他自然还是要专门再看一看的。 见惯了她精緻凌厉的风格，季风宵觉得自己被殷芷舒过分青春洋溢的打扮晃到了眼睛，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好看极了。」 殷芷舒熄了火，从车里出来，难得有些嗔怒，毕竟季风宵的笑声加上这声夸奖四捨五入就等于「你不适合这一身但我看破也不说破呢」。 她冷哼了一声：「既然我这么好看，那想必我想去你们皇室最着名的那个玫瑰庄园看看的要求，皇太子殿下也不会拒绝吧？」 「我有拒绝过姐姐的任何要求吗？」季风宵又重新笑了起来，显然殷芷舒的突然到来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玫瑰庄园算什么，就算姐姐现在让我送一颗钻石星给你，我也不会犹豫的。」 默默围观的1001：[……小1突然明白为什么宿主可以毫不在乎地将薄兔兔送的钻石项鍊塞进包里了！比起愿意随手送宿主一颗钻石星的季狗勾，钻石项鍊又算什么呢！] 「又错了哦。」殷芷舒不忘纠正它：「在季狗勾真的送了一颗钻石星之前，他说的这句话就等于没有说哦。」 1001：[……这、这样的吗。] 季风宵边说边拉着殷芷舒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再点了某个按钮。 地下停车场的一整面墙都随着他的动作向着两边退去，下一刻，耀目至极的黄金战舰出现在了殷芷舒面前。 停着皇太子殿下的停机坪自然不可能空无一人，殷芷舒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却被季风宵握住了手，在一众侍卫强压着震惊的目光中，毫不在意地向前走去。 季风宵打开了战舰的入口，再带着她走上了战舰，径直走到了驾驶席的方向：「不过，玫瑰庄园距离这里可不近，姐姐还没坐过我的黄金战舰吧？」 他毫不在意地站在驾驶座旁边，回头看向殷芷舒，仿佛他手下的这台造价极其昂贵、全星际都十分有名的黄金战舰只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家用小车。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姐姐肯定会喜欢我的战舰。所以，姐姐要试试开吗？」 第45章 第45章 中午十二点整, 已经提前躺在生态舱里的2000名内侧玩家的脑中出现了一声轻柔的提示音，在因为激动而越来越大的心跳声中，玩家们只是眨眼的时间, 就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从未见过的全息捏脸页面。 最早的捏脸是用键鼠控制的，后来出现了触屏, 再后来则有了立体虚拟光脑，可以用自己的手在上面进行微操作, 但这一次, 对着一整面落地镜对投影进来的一比一等身自己进行改造, 可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谁对自己的外貌还没一两点稍微不满的地方, 大家颇为好奇地对着镜子，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开始了对自己外观的微调。 「这简直……」范进粽惊嘆地把自己的眼睛稍微拉得上翘了一点，让自己的鼻樑翘起来了些许, 又把自己的腿拉长了几厘米：「这简直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整容发明吧？讲真就算不进入游戏, 光是停留在这个捏脸页面，恐怕都有无数人愿意为之买单吧。」 至少范进粽自己, 就在这个捏脸捏身子页面停留了足足四十分钟, 直到镜子里出现了自己心目中的自己最美的样子，她想了想，又给自己加了点腹肌和肌肉, 上去，这才在反覆犹豫后，挑选了皇室花园女僕这一职业。 第93页 她可是认真熟读过四个男主的简介了，虽然四个人都很香, 但根据个人癖好, 范进粽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喜欢弟弟那一挂的。 范进粽还对自己的这个心里进行了十分合理的剖析。 一夜暴富了以后, 谁不想试试鲜嫩的弟弟呢？谁不想被弟弟追在后面一口一声姐姐地喊呢？ 尤其是皇太子这种对外人设灿烂肆意狂拽酷炫，只对姐姐一个人小意讨好百般纠缠的，多香啊。 光是想想，范进粽都有点嘶哈嘶哈了起来呢。 【人物塑造已完成，正在保存中……】 【玩家职业已选定，正在载入中……】 【请稍候……】 【请稍候……】 【请输入您的游戏id。】 范进粽思考片刻，觉得这个名字可能是未来「老公们」喊自己的时候的暱称，那可必须得慎重。 她抬手写下了「乖乖」两个字。 【很抱歉，您所输入的暱称已经被占用。】 范进粽：「……？？」可恶！被抢先了！ 「宝宝。宝贝。哈尼。亲爱的。我的宝。」 【很抱歉，您所输入的暱称已经被占用。】 范进粽：「……」 行叭。 她万念俱灰地输入了自己其他游戏里的常用id「范进粽举」。 这次终于通过了。 【欢迎来到《你与我的闪耀星球》，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每次登入游戏时间请不要超过六小时，并且在至少间隔六小时后，再重新登入游戏。】 【健康游戏忠告】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范进粽的眼前勐地亮了起来。 有熙熙攘攘的人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要排队的！你们这些人又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皇宫花园女僕这个职位你们以为是好拿到的吗？没点基础知识的就回去学学再来啊，要笔试面试再实践操作考试的啊，别看岗位薪水是每个月两万星币就来凑热闹，丑话说在前面，咱们谁也别浪费谁的时间。」 范进粽面前排着长队，她自己也正站在这个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队列之中。队列很是整齐却热闹，大家都凑在一个回形的长廊之中，有漂亮的白色雕纹立柱矗立在身侧，中庭则是漂亮的园林小景，再观察仔细一点的话，就可以看到那些立柱和屋顶的雕纹上，正是帝国皇室的金雀花装饰。 她穿着新手村的衣服，再一看自己前后左右，竟然都是清一色的白衬衣棕色长裤，既然是花园女僕，自然几乎全部都是女孩子，而且一眼望去，人均颜值都十分能打。 有人正在好奇地张望，有人正在惊讶地看着自己和自己周身，也有人比较谨慎地在看什么，想来可能是正在查看自己的初始面板，还有人更外向积极一些，冲着刚才出声的那位皇室管家询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这里等着面试吗？」 「面试？」制服笔挺的皇室管家冷笑一声：「先考过你的笔试再说吧！笔试时间20分钟，一共五道题，答对三道就可以进面试，祝你们好运。」 范进粽下意识向着出声的女孩子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对方的头上顶着黄色字样的id，正是【宝宝】。 好傢伙，抢了我id的，原来是你。 再看向管家，对方头上则顶着两行字样。 第一行白色的看起来是头衔：【皇家花园中级管家】。 第二行淡蓝色的显然是名字：【陈高兴】。 范进粽：……这名字，起得还是怪随意的。 除了陈高兴管家之外，队伍里其实也还有其他顶着和玩家与众不同的淡蓝色id的人，看起来应该是来参加考试的土着，与玩家们的叽叽喳喳兴奋期待探头探脑不同，她们的紧张与忐忑就显得很真实，完全是考试前的状态。 有玩家看到npc，就觉得可能会开启支线任务，试图搭讪，看看会不会触发什么剧情，结果大家惊喜的发现，这几个npc的性格居然完全不一样，有的完全不想搭理别人，有的十分高傲，话语之间尽是看不起别人，也有的热情健谈。 从来都没体现过自由度这么高的npc对话的玩家们，惊呆了。 游戏组是怎么做到每个人上去问话的内容不同，回答的内容也不一样的？！ 这得多大的资料库啊！ 范进粽暂时没有和npc聊天的想法，她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倒是十分简单，上面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还有显示着lv.0字样的经验条，职业方向自然是花匠。 下面还有个道具栏和任务栏。 道具栏：一只平平无奇的黑色水性笔。 范进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真的有支笔。 她思考了片刻，觉得这应该是用来考试的。 任务栏：通过皇室花园女僕考试（0/n） 范进粽盯着那个n，陷入了沉思。 等到走廊前方的某个对开房间门沉沉开启，她跟着队伍走进去，坐在了桌子面前，面对着面前白纸上的五道题目的时候，范进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是真的要考试啊！！ 那个n，明显意思就是可以尝试无数次的意思，换句话说，玩家是极有可能迎来若干次的失败的！！ 这就是全息游戏吗？ 这是开局一支笔，剩下全靠自己吗！！ 第94页 颤抖着在卷面上写下自己id后，范进粽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其他所有玩家显然也露出了和她一样恍恍惚惚的表情。 …… 同一时间，选择了其他三种职业的玩家们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考试房间。 联邦后勤兵收到了【一套质量平平的训练服】，任务是通过联邦后勤兵初级检测考试。 神殿学徒拿到了【一盆没什么的假圣水】，任务是通过赐福仪式考试。 娱乐圈新人则根据初始玩家选择，分成了两个流派。 学院派的一部分玩家看起来距离男主薄雁回不过咫尺之遥，任务是通过入学补录批次的考试，再报名薄雁回最新的m43422小行星录制项目，就可以顺利接触到对方。 闯荡派的另一部分玩家则正站在某间演艺大厅门口，正要进去试戏，任务是通过此次试戏，拿到剧组最后的五个配角名额。 玩家们看着自己前后左右的四五百个其他玩家和本土npc，再看看任务面部上面的「五个配角名额」。 顶着【红星巷哈数子姐】id的阿瓶恍恍惚惚：……这就是全息乙女游戏吗？以往玩单线角色扮演类的时候，大家都是同一个女主，享受同一份爱，现在每个人都做自己了，就、就要去竞争这份爱了呢！ 沖啊，鹿小瓶！为自己争夺一份爱吧！ …… 黄金战舰在玫瑰庄园的位置降落下来，有侍卫官上前想要请求皇太子殿下指示，结果舱门打开后，竟然是皇太子殿下一个人先跳了下来。 不仅跳了下来，他还走到了停机坪旁边的位置，主动给对方指挥进行最后的停机校准。 侍卫官们看呆了。 他们几乎要以为是帝国的那位皇后陛下来了，毕竟能够让皇太子殿下这么鞍前马后的人，他们也想不出来会不会有别人了。 可是，皇后陛下，会亲手开自己儿子的黄金战舰吗？难道不应该是舒舒服服躺在上面享受儿子服务吗？ 侍卫官们有很多问题，但不敢问。 直到黄金战舰停稳后，舰门开启，皇太子殿下又一副十分殷勤的样子跑了上去，半天都没有下来。 侍卫官们动也不敢动，问也不敢问，只能互相悄悄用眼神示意对方乖乖等着。 时间刚刚到十二点半，殷芷舒看了一眼光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并不十分着急了。 毕竟玩家们捏脸和适应面板也需要一段时间，等到有人真正能够进入花园，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点时间，正好够她多看看这艘帝国……或者说全星际范围内，都可以称得上是最顶级的战舰。 「1001，你说我多攒点玩家愤怒值，换成星币以后，有没有可能也打造这么一台战舰？」她在心底问1001。 1001：[……我觉得，宿主向季狗勾直接要一台的速度比较快。] 「不哦。」殷芷舒反驳道：「一码归一码，收礼物是为了增进感情，但真正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要出于自己的手，才比较快乐。不过我倒是可以从他这里买一台……他不给我的话，我就去找陆狼狼买。」 1001：[……] 这就已经安排好了呢！ 「姐姐果然喜欢。」季风宵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手擦过那些冰冷仪器和按钮，根本不去问为什么她开战舰的手法那么娴熟，只笑吟吟道：「可惜我现在没有开启拟态模式。」 殷芷舒转头看他：「拟态模式是什么意思？」 她一个纯正的、精通所有战舰机甲操作的杀手竟然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词，难道这是什么游戏独有设定？ 季风宵走上前来，从她背后俯身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环抱住，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因为，拟态模式开启的时候，我就是战舰本身，姐姐像刚才那样抚摸它的时候，就像是在抚摸我的的身体哦。」 殷芷舒：「……」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感慨这个拟态模式听起来十分令人震撼。 还是赞嘆一声，皇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大胆又肆无忌惮了。 第46章 第46章 所谓玫瑰庄园, 自然拥有一整片近乎无垠的花海，早就经过了基因改良的玫瑰们全年每时每刻都展现着最美最灿烂的姿态。 除了纯粹的花海景观之外，这里当然还有各种精巧的玫瑰景观, 比如在整片玫瑰花海正中央的那个，被称作玫瑰画舫的纯白色花房。 从外面向里看, 玫瑰画舫是通体纯白的，但反过来从里向外看的时候, 视线里近乎彻底通透, 就像是隔着一尘不染的玻璃看向外面一样, 显然是用了特殊材质打造的。 红色的玫瑰装点在画舫的每个角落, 又有其他品种的藤本蔷薇缠绕着花房门口的柱子和一整面栅栏攀爬上去，与背后的纯白映衬成了一片真正的极致浪漫。 玫瑰庄园虽然是皇室的, 但皇室也没有独占这里，每周都有两天的开放日, 而这间如梦似幻的画舫的预约, 更是已经排满到了后年。 ——毕竟这里早已被评为了全星际最适合求婚的胜地中的top1。 top2则是包舰去钻石星外的星圈，在钻石星熠熠发光的背景下求婚, 自然也十分浪漫。但鑑于虽然排到了后年, 玫瑰庄园花房还是有望能预约到，但包舰这种事，下辈子可能也没那么多钱, 所以只能屈居top2。 这样全宇宙女孩子最梦寐以求的地方，却自然是对季风宵时时刻刻都开放的。 第95页 这里当然也是这个游戏做宣传图的时候，最标志性的场景之一。 殷芷舒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想来玫瑰庄园，季风宵就真的直接带她到了这里。 有几位管家一路小跑过来, 显然是才刚刚收到皇太子殿下来了这里的通知, 带着点喘气, 却依然保持着皇室管家所应该有的仪态：「殿、殿下怎么今天突然来了。今天庄园有一批园丁面试，恐怕会打扰到殿下，我这就去推后面试。」 季风宵看向殷芷舒，殷芷舒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关系的，我也很好奇花园是怎么修剪的。」 ——扩展详细版的言下之意应该是「我也很好奇玩家们要怎么打入内部修剪花园」。 季风宵于是颔首：「不必推后，准备一下午餐吧，别让他们靠这边太近就可以。」 管家将季风宵的动作尽收眼底，自然也听到了殷芷舒的话语，心道这位无法无天的皇太子竟然也有听别人话的一天，恭恭敬敬行礼应道：「是。」 殷芷舒趁着两个人说话的时机，偷偷看了一眼游戏面板上的玩家论坛，发现此时此刻飘在首页标着「hot」的帖子，大都是没有拿到内测资格的玩家火急火燎地想要知道游戏体验盖起来的高楼。 显然，还没有内测玩家退出游戏发表感想。 1001开口道：[宿主有所不知，这一届的玩家可不容易，想要成为皇家花园女僕，可是要经过三轮考试的。笔试面试实践一点都不能少，除此之外还要进行一轮政审，毕竟这可是皇室，关系到皇室颜面和安全问题，不容有失。] 殷芷舒听到「考试」两个字就一阵窒息：「也太惨了吧，那我今天还能见到他们吗？」 1001看了看：[嗯……第一轮笔试已经结束了，十五名管家同时阅卷，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应该很快就有第一批玩家进入这里了。] 既然很快，殷芷舒想了想，也不着急坐在玫瑰花房里，而是站在了画舫外面的迴廊中。 铺天盖地的玫瑰香包裹在空气里，却并不腻人，她仔细去看了，甚至每一朵花上几乎都有水珠滋润，她不由得问道：「这里是每天都要浇灌的吗？」 这么细节的事情，季风宵当然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把带小喷头的水壶，认认真真地浇了浇自己面前的一小片花丛：「是我面前的玫瑰不够漂亮，还是我浇的水珠不够晶莹呢？姐姐为什么不来看看我面前的这片花呢？」 殷芷舒莞尔一笑：「那你是想让我看花，还是看你呢？」 季风宵带着几分故意地想了想，他站在花丛中，回头向着站在他背后的殷芷舒勾唇灿烂一笑：「有我在这里，姐姐还捨得看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其他存在吗？」 玫瑰烈焰，他的红髮被风微微吹动，在阳光下竟然好似比玫瑰更加鲜艷浓烈，他金色的眸子带着与生俱来的肆意和压迫感，却在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变成了温柔。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目光吧。 殷芷舒与他静静对视，然后忍不住般笑开时，情不自禁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 第一个通过了笔试，进入了这座玫瑰庄园，准备开始新一轮面试的玩家头上顶着【妈妈来看你了】id，她先是被这样过分壮观美丽的玫瑰花园吸引住了视线，情不自禁爆了句粗口：「草，这游戏开发商有点壕啊，一个玫瑰花园搞成这样，认真的吗？」 「这位妈女士，您好。」一道彬彬有礼的声音在她身侧倏而响起，身着笔挺制服的年轻英俊管家含笑看着她：「很遗憾，您没有通过考试哦。」 「妈妈来看你了」玩家顿时震惊了：「为什么？！」 「一位合格的皇室花园女僕，是不可以说脏话的。」英俊管家笑容完美地举起了手中的仪器：「刚才，脏话测试仪亮灯了哦。」 「妈妈来看你了」玩家：「……」 压下到嘴边的那个「淦」字，并且为自己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允悲。 任务栏顿时有了变化：通过皇室花园女僕考试（已尝试：1/n）。 她有些不甘心地继续问道：「那我下次还能来考吗？」 「下次考试在半个月后哦，祝您好运。」英俊管家向着一侧的甬道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妈妈来看你了」才看了玫瑰花园内里一眼，就被淘汰，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她撑着管家不注意，勐地起跳，想要看到里面更多的景象。 她这一跳爆发力还挺强，竟然真的看到了宣传cg中的玫瑰画舫，而且画舫前好像还有人……貌似还是红髮。 嗯？红髮？！ 她意图再跳起来看一眼，结果这一次起跳意图太明显，被英俊管家发现了，他有些不悦地抬起一根手臂，想要制止她的动作：「皇太子殿下正在画舫里，禁止窥探。」 他本以为这句话会带来足够的威慑力，结果他话音才落，刚才还在认真排队的面试生都沸腾了。 「什么？！皇太子殿下在里面！」有人飞快向前了两步：「这、这么快就可以接触到的吗？！真不愧是乙女游戏，进度真是拉满了呢！」 「卧槽，以我现在捏出来的美貌，我觉得势在必得……算了，得不得都无所谓，起码也要让我先看一眼有个念想啊，我退了游戏也好发帖炫耀一下。」 英俊管家心道这些人都在说什么自己听不懂的话，但下一刻，他就看到最开始跳起来的那个妈女士居然又蠢蠢欲动地跳了起来，这一次，妈女士的落脚不太稳，险些就要坠地。 第96页 他上前半步，将对方稳稳接住，再放在地上，微微拧眉道：「妈女士，注意安全。」 「妈妈来看你了」玩家勐地一愣，距离这么近，她分明感受到了这位沈姓英俊管家十分结实的胸膛和手臂，再抬头，她就看到了对方的浅褐色的漂亮瞳孔。 这一刻，「妈妈来看你了」玩家觉得自己的心脏勐地跳了一下。 ——如果这个全息游戏里的自己也有心脏的话。 她看着身后一群跃跃欲试想要去看皇太子，起码能偷偷悄悄合个影的其他玩家姐妹们，再看向面前无人在意的英俊沈管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这游戏既然npc的自由度这么高，那她、她是不是可以另闢蹊径，来试试攻略一下除了四位男主以外的人呢？ …… 季风宵的话，在整个帝国范围内，说夸张点，都能算作是言出法随。 殷芷舒才看到玫瑰花海离自己起码也有一两百米远的某处有一小点躁动，怀疑是不是第一批通过笔试的玩家已经进来了，就已经有这里的侍从们列队而来，将精緻近乎奢华的餐盘极有艺术感地摆放在了玫瑰画舫中央的餐桌上。 她侧头看向带队的管家：「那边就是刚才说的来面试的园丁吗？」 管家颔首，十分详细地解释道：「没错，是第一批通过了笔试的五十名候选园丁，接下来他们将进行面试和照料花朵的实践演示，我们将从中挑出最专业和最有天赋的二十名新园丁，进入玫瑰庄园工作。」 季风宵难得看她对一件事这么上心，居然问了两次，他在管家声音落下后，接着开口道：「如果你想的话……吃完午饭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们的考试情况。」 他又看向管家：「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管家着实吓了一跳。 皇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对这么日常鸡毛蒜皮的事情感兴趣了！皇太子殿下宝贵的时间难道不应该都用来处理军国大事吗！ 「不、不麻烦。」他飞快摆手：「虽然可能会给考生带来一些压力，但压力才是成长的动力，这是他们的荣幸！」 管家边说，边诚惶诚恐地向后退去：「这就去安排殿下与这位女士午餐后的寻访路线和相关事宜！」 殷芷舒没想到季风宵这么上道，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笑眯眯地沖管家道：「谢谢你呀。」 然后在管家和一众原本要留下了侍奉、再在季风宵的一摆手后退下的侍从们退出去，再带上了画舫的门后，走到了靠在廊柱上看着她的皇太子面前，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姐姐怎么对管家说话的时候，声音也那么甜啊。」季风宵果然露出了有些气唿唿的样子，他抓住她举起来的手，在她手腕上落下一吻，有些含煳不清道：「可我只想要姐姐对我一个人笑。」 「这么贪心啊。」殷芷舒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带向了自己，再在他耳边压了一点嗓子，轻轻道：「也谢谢我的殿下呀。」 季风宵勐地箍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带向了自己，他的动作分明霸道到近乎不容拒绝，声音却还是带着一点撒娇的笑意的：「就只是说谢谢的话，我和管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想要怎么样呀？」她本来就是在他耳边说话，边说边微微侧过头的时候，她的髮丝就轻微地蹭在了他的脸颊上，她分明没有碰到他的耳廓，但她呵出来的气却好似已经将他的整个耳朵都已经微微沾湿。 季风宵再也忍不住，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脑后，将她带向自己，再深深地吻了下去。 「当然……是要这样了。」 第47章 第47章 和季风宵在一起吃饭是一件很费嘴的事情, 他几乎全程都没怎么吃，要么试图投餵她，要么忍俊不禁地又过来又想要吻她：「姐姐吃饭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就想吻姐姐了。」 殷芷舒不胜其扰，最后不得不起身, 将他按在了一张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我说可以之前, 你不能过来。」 季风宵显然有点失落, 他眼巴巴地看了殷芷舒好半天, 才百无聊赖地飞快吃完了饭, 又重新撑着头看着她。 对于这种程度的注视，殷芷舒已经能够十分从善如流地忽略了, 面前的美食是真的十分不错，也不知道是皇室出品, 确实都色香味俱全, 还是季风宵已经在几次接触中特意注意到了她的口味，总之, 每一道她都很满意。 在她放下餐具, 拿起餐具擦嘴的时候，季风宵飞快起身：「我去给姐姐拿草莓味的漱口水！」 殷芷舒看也没看他，抬手微微向下一压：「我还没说你可以动哦。」 季风宵偃旗息鼓, 重新坐了回去，显然很乐意和她玩这个游戏：「除了草莓味的，还有蓝莓味和香草味，但我觉得姐姐应该会更喜欢草莓味一些。」 她侧头看向他：「为什么？」 她以为他会趁机说譬如他早就观察过了, 她喜欢草莓一类的话, 却不料季风宵得意一笑：「因为我也喜欢草莓啊, 我觉得我喜欢的东西，姐姐一定也一定会喜欢的。比如我爱吃炸鸡，我爱喝奶茶，我也喜欢我的战舰，这里面……有什么是姐姐不喜欢的吗？」 殷芷舒认真想了想：「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么笃定的样子。」 季风宵眨了眨眼：「那好吧，我也不喜欢了。」 第97页 他像是突然拉拢了耳朵，蔫了下来的狗勾：「那我现在可以去给姐姐拿漱口水了吗？」 殷芷舒突然有点想念旺茶，觉得有机会还是旁敲侧击让季风宵带回这边养好了，至少会有更多的人陪伴它，每天只是遛遛的话，实在太委屈它了。 季风宵在她的颔首后，很快拿来了漱口水，再看了看时间：「我突然有点后悔。」 「嗯？」殷芷舒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这么适合和姐姐一起午睡的时间，姐姐却非要去体恤民意。」季风宵站起身来，再向她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我也只好陪着姐姐，装作自己是个体恤下属的皇太子了。」 殷芷舒搭上他的手，施施然站了起来：「我们殿下难道本来不是吗？」 季风宵带着她向玫瑰画舫之外走去，再接过旁边的侍从早就准备好的漂亮阳伞，主动帮殷芷舒打在头顶，遮去正午微微火热的日光：「再怎么说，我也是帝国的皇太子。」 他的意思很隐晦。 ——不是不体恤，而是以他的层次，是真的很难接触到园丁考试这种最最日常……又或者说基层的工作的，或者说，如果不是今天管家提了一嘴，他甚至不知道、也不必关心有这种考试的存在。 殷芷舒听懂了，她笑着点点头：「是啊，你是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呢。」 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说话间就已经很快就到了。 有了那位妈开头玩家的例子，之后其他通过考试的玩家除了格外兴奋之外，都十分谨言慎行，虽然依然说了一些执事和管家们听不太懂的话语，但园丁嘛，只要精神没问题，技术过硬，谁会去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呢？ 实践考试的内容自然是具体的修剪与施肥，虽然其实早就可以实现全机械化栽培，但既然是皇室玫瑰庄园，自然要以人力亲为的方式彰显尊贵，按照某位花艺大师的说法，这样的玫瑰才更有「灵魂」。 一位头顶着【二狗子允悲】id的玩家一边修剪花朵，一边偷偷摸摸抬头向着玫瑰画舫的方向目带惊嘆地递去了目光。 可真美啊。 她的本职工作就是婚礼策划师，见到这样如梦似幻的场景，心中自然有所感，不由得觉得如果自己能搭建设计出这样的婚礼场景的话，恐怕就是她职业生涯的顶峰了。 但随即，她又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为什么不能邀请两位新人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们一起进入游戏此处，进行别样的全息婚礼体验呢？ 她的感慨和漫无目的的遐想停留在了看到季风宵那张脸的时候。 红髮金某张扬热烈的皇太子比游戏的宣传图更加耀眼夺目，她几乎是愕然地看着这样的一张脸。 然后……她就看到那位俊美的皇太子殿下，俯身亲吻了自己臂弯里的女孩子的手背。 「咔嚓。」 「这位二女士，您好。」沈管家手中的光脑上，为了公平起见，所有这些考生都并不会显示全名，只会有名字的第一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沈管家觉得这届考生的姓都实在是有些古怪，但他脸上完美的笑容并没有因此改变分毫：「很遗憾，您没有通过考试哦。」 「二狗子允悲」玩家勐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刚才要修剪的那只玫瑰花硬生生手起刀落，给连枝剪断了。 「二狗子允悲」玩家：……淦。 只是亲吻手背而已！这不是什么贵族礼仪而已吗！她至于被吓到吗！ 「二狗子允悲」玩家绝不会承认，那一刻在错愕惊愕之余，她心底忍不住有了一阵悸动。 就是那种，平时见惯了美的审美里，用绝对挑剔的目光看向周围时，突然见到了完全满足了自己美学最高标准的一幕时的赏心悦目和浑身愉悦。 可画面当然不是一个人，而是季风宵俯身落下那个吻，再抬起眼睛对着面前的女孩子说了一句什么的时候。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吻，「二狗子允悲」玩家却已经心跳不止，觉得那一幕真是又欲又纯粹。 救命，她明明是乙女游戏的玩家吧！她明明是来搞攻略的吧！为什么会突如其来地燃起了自己搞cp的魂啊！可恶！ 「二狗子允悲」玩家在被请离之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 嘤，玫瑰花田里的他们，看起来，真好啊，怎么会这样！ 比起被季风宵看一眼，她更想被旁边那个漂亮的女npc看一眼！ 只是距离还是稍微有点远，她甚至没看清那个漂亮的npc姐姐头上的名字和称唿。 「二狗子允悲」火速决定了，下线以后立马去全网搜索她的资料！ 这一幕自然不仅仅是「二狗子允悲」玩家看到了，她在被淘汰后，其他正在专注修剪的玩家也有所觉般，抬眼向花海的方向看去。 漂亮华美的宫廷遮阳伞遮住了少女的脸，只能看到她姣好的身材被那位显然是皇太子的存在挡住了一些，接下来，那位皇太子毫不犹豫地折了一只玫瑰，再向着旁边抬了抬手。 顿时有管家会意地小跑上前，递上了去刺的工具。 仔细将一整条玫瑰枝上的刺都彻底去掉以后，季风宵才把花递给旁边的女孩子。 于是伞被微微抬起来了一点，露出了她漂亮的下颚和肩颈，她拿着花靠近自己，再微微勾起了唇角。 第98页 玩家们：……嘶哈。 嘶哈嘶哈。 皇太子殿下就已经够好看了，怎么还会有人站在他旁边也毫不逊色。 看呆了，这、这什么绝世美人？！ 「有愤怒值了吗系统？」殷芷舒当然是故意的，她一边这样，一边询问道。 1001有些茫然：[……没、没有啊，小1啥也没看到，愤怒值一栏还是空的，怎、怎么会这样？明明从小1的视角看过去，玩家们的脸上都已经写满惊愕了！宿主你是不是距离季狗勾不够近啊……也不可能啊，你们都要贴在一起了，再近就是负距离了，那是晋江不允许的事情。让、让我翻翻指导手册！] 殷芷舒：「？」 不应该啊。 1001临时去学习了，殷芷舒只好自己揣摩玩家心理。 她又向着玩家的方向走了一小截，从这个距离看过去，她已经完全可以看到她们头上顶着的黄色id了，看到有些眼熟的诸如「养生大老爷」、「噼叉升空」这类名字的时候，她有些忍俊不禁地转过了头，以免自己笑场。 看都能看见了，声音想必也能被那边听见。 殷芷舒清了清嗓子，比平时能拿捏了几分茶气，娇声娇气地转了转手里的花，故意不满道：「我不喜欢这朵花，我觉得它的花瓣没有那朵的好看，它的叶子也没有那朵的绿。我要那朵嘛。」 季风宵带了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就连旁边的执事和管家们都悄悄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小心翼翼悄悄向后退了半步。 皇太子殿下最讨厌无理取闹的人了！以殿下的脾气，恐怕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危，玫瑰庄园危！ 却不料，下一刻，红髮的皇太子却真的向着她明显是随手指的方向走去，再站在了几位玩家中间，低头指向其中一位玩家正在修剪的花朵：「这朵吗？」 殷芷舒也不想的，她只是太想攒点愤怒值，凑一凑去搞个自己的飞船了。 这么想想，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反正都是要挑起愤怒嘛，怒一点也是怒，还不如一波搞点大的。 于是她的手从几乎每个玩家身上点了个遍：「这朵，这朵，这朵……还有那朵，我都想要。」 突然这么近距离接触到攻略目标，玩家们都有一瞬间的僵硬，1001回来的时候甚至被这一幕惊呆了：[宿、宿主又在和季狗勾玩什么y？] 「你是去看指导手册了，还是去学什么别的东西了？」殷芷舒道：「机不可失，我只能自己亲自去试探玩家们的底线了。快盯着，愤怒值有增长吗？我可是让季风宵去把她们这会儿考试用的花全部摘了给我，这次肯定稳了。」 1001细品一番：[还是我们宿主厉害！我也觉得稳了！] 玩家们却只看到了漂亮的白皙的手在玫瑰花海中轻点，娇柔的声音更分明像是在给她们撒娇。 顶着「噼叉升空」id的玩家眼疾手快，比季风宵更快一步地剪下了自己面前最漂亮的一支玫瑰，颤颤巍巍向前递去。 「噼女士，您好。」英俊管家公事公办地开口：「很遗憾……」 「闭嘴。」噼叉升空看也不看他，兇巴巴地截断了他的话，声音又变得梦幻了起来：「不要拦着我给漂亮妹妹送花。」 她站起身来，拿着那一枝花，认真看向殷芷舒的方向，豪气万千道：「漂亮妹妹还想要哪一朵花？姐姐不怕苦不怕累，这就给你摘！」 殷芷舒：「……？」 1001：[……]？ 不是，这是什么意想不到的走向啊？！ 第48章 第48章 六个小时的内测服的极致快乐体验对玩家们来说就像是一闪而过, 随着天色渐晚，他们也有些浑浑噩噩地强制登出，回到了现实。 生态舱内的温度舒适, 躺在里面的自己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只是每个玩家几乎都又在里面躺了足足十几分钟后, 才缓缓有了一种「啊，灵魂回归了」的奇妙感觉。 这、这就结束了吗？ 六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吗？ 平时上班的时候六小时那可足足像是六年啊, 没道理自己在游戏里又是考试又是做任务, 就快得像是六分钟啊！ 这游戏也太上头了点吧？ 「噼叉升空」心有不甘地舔了舔嘴角, 心道可恶, 最后还是没能亲手把花递给漂亮妹妹。 谁想到，皇太子殿下竟然是这样的皇太子呢！ 她只是想送花给漂亮妹妹, 他为什么要用那双金色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啦！可恶！他自己不知道金色眼睛的压迫感有多强吗！！ 「噼叉升空」冷哼了一声。 没关系！虽然没有通过考试任务，但只要多去玫瑰庄园, 总能再见到漂亮妹妹的！ 她又回忆了一会儿, 终于想起来确定自己看到了漂亮妹妹头顶的id。 好像……是绿色的？ 绿色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有些疑惑地打开论坛，「噼叉升空」搜索一番绿色id无果, 娴熟发帖： 【李涛, 已知皇太子殿下是红名，那么请问绿名npc是什么意思？能攻略吗？】 发完贴以后，她顺手刷新了一下, 结果几乎是瞬间就已经有了满屏幕的回覆。 1l：【噼女士，您好。】 2l：【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噼女士吗？噼女士一战成名，久仰久仰。】 第99页 3l：【想採访噼女士被皇太子殿下瞪了一眼的感受！】 …… 「噼叉升空」：……？？？ 她这才发现，这游戏论坛居然自动连结了自己在游戏里的id号, 而论坛新的置顶公告里也写明了, 为了避免非内测玩家伪装身份, 发布混淆视听的帖子和信息误导其他玩家，所以内测玩家全部直接连结游戏id，并且在id后面会多一颗小星星。 再往下看，她就看到，写着「噼女士」三个大字的帖子后面已经有了「hot」小标识，与她一样令人瞩目的，自然还有那位「妈女士」。 「噼叉升空」：……人生第一次出名就是以这么骚的id，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点进「噼女士」的帖子，里面自然是详实又生动地描述了一番她在玫瑰庄园的所作所为，最后也甩出了和她一样的关于绿名npc是什么的疑问，顺便还艾特了论坛的管理员。 管理员也对此做出了回应：【这个问题管理员08也很想知道呢，可惜08没抽中内测资格，哭哭呢。】 然后自然迎来了一大片嘲笑。 皇家花园女僕这条线热热闹闹，其他三条线当然也不差。 但很显然，辛辛苦苦了六小时的其他线玩家，只是在任务进度上有所轻微推进，且话题多击中在对风土人情的描写和自己的游戏测评感受，以及对其中任务线里考试的细节赞不绝口。 尤其是走了联邦后勤兵路线的玩家里，有个头顶「养生老大爷」id的小姐姐是真正从特战队退役的军人，她专门发图证明了自己当年的业务水平，然后从技术角度全方面分析了一遍后勤兵考核的难度和专业性。 「噼叉升空」和「妈妈来看你了」认真看完了这个帖子以后，表示大为震撼，明明都是认识的字，怎么拼凑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了呢？ 虽然那位银髮的陆上将看上去就很带劲，但显然，很可惜，他们应该是无缘了。 而其他职业走向、连男主角的衣角都没看见的各位玩家显然都对皇家花园女僕这条线的帖子关注度更高一点，毕竟这边是真的实打实地见到了男主季风宵本人。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条线的玩家在叙述游戏过程的时候，对季风宵都是一笔带过，更多的反而在频繁提及一个绿名的漂亮女孩子。 自然也有一些玩家表示了质疑。 【乙女攻略游戏为什么要搞其他与男主角关系亲密的女npc啊，这是在搞玩家心态吗？】 【认真的吗？该不会其他三个男主身边也有漂亮女孩子吧？救命啊，光是想想我就已经窒息了好吗？】 【我翻遍了游戏资料也没提到这么个npc啊？啥情况啊？游戏方出来解释一下好吗？生态舱怪贵的，不想花钱找气受！！】 但这样的帖子很快就被内测玩家的其他帖子沖了下去。 比如「妈妈来看你了」这边内容十分劲爆一的帖子。 【匿名李涛，我想说，我看上了皇家玫瑰庄园的那位沈姓管家帅哥，既然是号称自由度极高的全息乙女游戏了，请问白名npc有攻略的可能性吗？】 1l：【楼主挽尊，匿名怕是匿名不了了，请问您就是在隔壁已经出道的那位想要摸白名npc小哥腹肌的妈女士吗？] 2l：【楼主挽尊。当时我也在现场，有一说一，沈管家是真的帅，妈女士加油，我看好你哦。】 3l：【楼主挽尊。没抽到内测资格但我大为震撼，已经自由度高到能和npc谈恋爱的地步了吗？】 …… 55l：【等等，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如果真能成，沈管家要怎么称唿楼主吗？是『阿妈』，还是……？】 …… 「噼叉升空」十分满意地关上了帖子。 社死路上，有妈女士和噼女士左手拉右手，谁也不孤单。 她很快起身去洗了个澡，六个小时的冷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可一分钟都不要耽误，赶快睡一觉，醒来她要第一时间再进入游戏。 据说这游戏的时间流速与现实是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漂亮的绿名玫瑰妹妹是不是玫瑰庄园的常驻npc，自己再去还能不能见到她。 至于那些质疑的帖子…… 「噼叉升空」一点都没担心。 她觉得，等到游戏全面开服，其他玩家也都进入游戏以后，见到漂亮的玫瑰妹妹以后，可能就闭嘴了。 …… 殷芷舒有些郁闷地逗着旺茶，叼着狗飞碟从远处高高兴兴跑回来的金毛狗子摇着尾巴，期待再一次向前的冲锋。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在心底问1001：「是我不够茶吗？是我不够过分吗？是我的声音还不够嗲里嗲气吗？为什么愤怒值那儿颗粒无收？」 1001和她一样四顾茫然：「小、小1没用，小1也不知道……小1只知道系统判定，那一刻宿主的绿茶值可以积攒足足20点，是除了上次宿主在洗手间的复制粘贴行为之外，上分最快的一次了，没、没理由会这样啊。」 「她们什么不生气？」殷芷舒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愤怒值栏，沉默了许久，勐地站起身来。 1001愣了愣：[宿主这是要干什么呀？] 殷芷舒痛定思痛，已经对自己进行了认真的反思：「一定是我的绿茶功力不太够。我要去找薄老师上上课。」 1001：[？] [宿主你醒醒，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你这个点去找薄兔兔，虽然从攻略的角度我肯定是支持的，但相处这么久，我们也算是快乐的搭档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狼入虎口……] 第100页 殷芷舒悻悻然重新坐下，再次扔出飞碟，然后掏出光脑开始分别给几个人道了晚安，再戳开了薄雁回的对话框，思忖半晌，开始打字。 舒：【虽然说了晚安，但其实我还没有回宿舍。有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问问先生，唉。兔兔嘆气.jpg】 薄雁回的头像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他还没回復，1001已经开始播报了。 [绿茶值 3] [……由此可见宿主的功力并没有下降，吧？] 薄雁回：【这种时候你觉得我应该回答什么呢？兔兔嘆气.jpg】 舒：【兔兔委屈.jpg，先生居然还问我这种问题，我还以为先生会无条件地倾听我的烦恼呢。】 薄雁回：【你在哪，我来找你。】 殷芷舒当然不想让他来找自己。 眼看旺茶的活动量可能是差不多了，最后一次取回飞碟的时候，往旁边一歪，明显是不太想动了的样子，殷芷舒于是重新取了狗绳给它带上，再牵着旺茶向回走去。 她这么好一会儿没回復，薄雁回显然有点着急，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殷芷舒接了，迅速拿捏好了委屈的声音，十分乖巧地先打了招唿：「先生晚上好。」 薄雁回其实不太喜欢有人话说到一半，然后突然不回復了的。 但他心底那几分薄怒，在听到了殷芷舒这样乖巧的问好后，突然就全部都消失了。 他甚至顿了顿，抬手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才开口温和道：「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覆，我才打电话过来的。你在哪里？需要我来找你聊聊吗？」 「先生会有空吗？」殷芷舒吸了吸鼻子：「我今天看新闻了的，先生早上出席了一个发布会，下午还去了舞会。我猜先生的身上现在可能还有香水的味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很快接上了下一句话：「不是啦，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十足像是憋了一整天的没有安全感和小委屈，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抒发出来了一点，却又很快后悔，害怕他厌烦抑或生气。 [绿茶值 5] 薄雁回站在一百三十七层的全景落地窗前，俯瞰着半个首都星的星光璀璨，他刚刚抬手卸了自己的领结，正要扔去一边，听见她的话以后，却鬼使神差地放在鼻端闻了闻。 他能听出她的情绪，而他演多了这种类型的影视剧，每次演的时候，其实都对角色这一类的情绪感到有些许的厌烦，太过的黏腻和不独立对他来说就像是某种束缚。 但这一刻，真的听到了这样的话语时，他的心中却竟然只有喜悦。 他的领结上没有别的味道。 在当时闻过她用的香水后，他特意去香水店试了香，再拿了一瓶同款。 他这一行的人都是人精，在他的身上哪怕只是若有若无地闻见一点女香，自然就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的领结上，没有别的味道，有的其实，只有她的味道。 但这件事，薄雁回自然不会告诉殷芷舒。 [好感值 1]1001眨眨眼：[薄兔兔的好感值，总是在奇妙的地方到来呢。] 下一刻，他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笑意响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有那个意思呢？」薄雁回嗓音喑哑：「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吃醋。」 第49章 第49章 「嗯？真的吗？先生也有这样的情感需求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一点茫然, 显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明明这个世界上会为先生吃醋的粉丝这么多，先生却还是觉得不够吗？」 薄雁回反问道：「你是我的粉丝吗？」 殷芷舒有点拿捏不准这句话的意思，她谨慎地思考片刻：「我……也可以是。」 薄雁回：「……」 殷芷舒飞快补充：「也可以不是啦。看先生的需求, 我很灵活的。」 [绿茶值 1] [……好感度 1，好、好奇怪的点哦。小1看不懂, 但小1觉得爱多想的薄雁回可能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果然，薄雁回轻笑了一声：「能开这样的玩笑, 我想你的心情或许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糟糕了？现在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了吗？又或者, 可以告诉我旁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 我来找你。」 殷芷舒当然不愿意, 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所以她顿了顿, 有些迷茫道：「嗯……我旁边有一根电线桿。」 薄雁回：「……」 这次是真的气笑了。 「电线桿旁边呢？」 「电线桿旁边……就是另一根电线桿啊。」 殷芷舒听着1001不断播报从薄雁回那儿薅来的[绿茶值 1 1]，心情极好地带着旺茶回了家。 开门落锁地声音毫无疑问被对方听见了, 殷芷舒抢在薄雁回之前开口道：「谢谢先生陪我聊天。我到家啦, 明天晚上的剧组集合信息我也看到了，那么, 明天晚上见啦先生, 我很想你，先生也要想我哦。」 [好感值 1] 等到出发以后，可能会很难有快乐泡浴缸的机会了, 殷芷舒浴室花了格外多的时间在浴室里，整个人都很放空。 等她出来的时候，有原则、从来不会偷窥的1001才火急火燎道：[宿主、宿主！] 「怎么了？」 [有一笔愤怒值进帐了！我的宝！我估摸着来源应该是玩家论坛，不然你看看？] 第101页 「嚯！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上道！」殷芷舒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她点开论坛, 发现#绿名npc#居然已经成了论坛的搜索热词。 她是看不到npc头上id的, 而玩家的id则是黄色，按照自己之前的印象，头衔应该是紫色。 绿名npc又是怎么回事？ 她随便点进了这个话题，然后看到了讨论这个问题的众多帖子。 在几个小时的发酵下，游戏论坛的玩家已经分成了几个流派。 一派是确实见过绿名npc的。 这一派的发帖十分好辨认，一方面是他们大都顶着游戏认证过的内测玩家的小星星，另一方面，则是她们都走了皇家花园女僕这条线。 【暴言，其实集美们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这会儿说我们绿名漂亮姐姐的，要么是没抽到内测的酸鸡，要么是别的路线连男主的衣角都没看到的酸狗，啧。】 【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真的不会有人不喜欢绿名漂亮妹妹的，你们见到就知道了。实话实说，我就是又酸又喜欢，说起来npc和npc能有感情线吗？我又想嗑，又觉得等等我不是来泡男主的吗？靠，谁能懂。】 一派是走了其他职业选项的内测玩家。 【我竟有点好奇，我这条线有没有绿名npc。】 【李涛，几条线最后究竟能不能汇合？真的有人能同时泡四个吗？我汇总了所有人的任务进度，感觉进度十分堪忧。】 一派是连内测资格都没有的。 【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几个绿名npc？】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绿名npc能泡吗？】 【就算被封贴，这个号不要了，我也要说，游戏公司辣鸡！！搞人心态吗？！我玩乙女游戏是来恋爱的！不是来被气的！！】 这么看下来，愤怒值的来源就很一目了然了。 被夸被好奇其实都是某种非常正面的情绪，殷芷舒也不能免俗地弯起了嘴角。但看到自己被骂却能保持嘴角上扬，甚至上扬的弧度更大的，恐怕有且只有殷芷舒一个人了。 原来不是绿名npc，而是绿茶npc啊。 这说的不正是她吗？ 「骂的好啊！」殷芷舒边看，便情不自禁地抚掌赞嘆：「你瞧瞧，这个id叫『富婆低保皆失』的玩家说的多好啊！好好儿的乙女游戏，怎么就被我这么个绿名npc给嚯嚯了呢？狗游戏！辣鸡游戏！退钱！希望他们早点意识到我的绿，不是绿名的绿，而是绿茶的绿！燃起你们的怒火吧玩家们！就像我当初那样！」 顿了顿，她又道：「欸对了，我有发帖权限吗？」 1001：[……你想干什么？] 殷芷舒殷切道：[不干什么，就只是想给她点个赞。] 1001：[…………你知道一个绿名npc顶着绿色的id，在论坛发帖是多么让人害怕的一件事吗？] 殷芷舒也很委屈，忍不住指指点点道：「干嘛啦，人家只是想买飞舰嘛！你看现在的这点愤怒值，还没我从陈三少身上薅来的多，这届玩家到底行不行啊。」 1001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没法给殷芷舒送飞舰，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真的十分没用，悄悄闭了嘴。 一人一系统抱着各自的忧愁入了夜，殷芷舒深觉自己今天的kpi指标没完成，身心俱疲却还是兑换了一个道具d，结果蹲了半天，也没入梦成功。 1001兢兢业业地跑去陆砚那边看了一眼，悻悻然回来：[陆狼狼真是工作狂本狂，难怪宿主无法入梦呢，我跟你说，他根本就没睡，我甚至怀疑他也不是这会儿没睡，可能已经好几天没睡了！] 那道具d没作用也不奇怪。 愤怒值薅不到，好感值也赚不到，铁社畜·分奴·殷芷舒忧伤地看着天花板，更加忧伤地闭上了眼。 她很少做梦，更极少记得，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因为开了一把皇太子殿下的黄金战舰实在太爽，还是努力表演了半天却几乎颗粒无收实在太过打击到她，这一天晚上，她做了好几个梦。 第一个梦里，她驾驶着一架满载弹药的穿梭战斗两用战舰，快乐地翱翔穿梭在星际之中，前方是她久追不到的一架不听话的ai机甲，还冲着她做了几个挑衅的动作，等她终于追上去了以后，不仅没打过ai机甲，还被抢走了战舰。 于是她就孤零零地穿着太空服，漂浮在宇宙之中，眼睁睁看着ai机甲骑在战舰上面，唿啸而去，心如刀割。 第二个梦的地点则是回到了之前的玫瑰庄园，她坐在画舫外，吹着玫瑰味道风，季风宵殷切地给她递上了一杯红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四周的玫瑰花园里，无数玩家正在勤勤恳恳地对花园进行施肥和除虫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带着愤恨的眼神扫向画舫，将她刮成一百八十片。 与此同时，她面板上的玩家愤怒值和绿茶值一起飞快增长，进度条十分喜人，她仿佛越过这大片玫瑰花海和玩家们愤怒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快活的未来。 第三个梦里，她正在光脑上订制星舰，还是买星舰送机甲的那种，她的愤怒值已经高到逼近临界值，换算出来她的财富值也已经逼近了无限，所以所有可订制选项里，她都选择了最大最快最强最贵，最后还豪气万丈地点了价格双倍，速度加倍选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醒来的时候，殷芷舒根本不想睁开眼，只想继续梦里的快乐。 第102页 1001之前还调侃过陆狼狼是梦里什么都有。 风水轮流转，她现在才是真正的，梦里什么都有。 她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飘去了洗手间，还对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她洗漱完，还穿着睡衣，准备去客厅吃早餐的时候，才开门，就闻见了一股异乎寻常的香气，旺茶甩着尾巴向她看过来，和旺茶一起看过来的，还有某张顶着红髮的漂亮的脸。 殷芷舒勐地关上门。 「系统，我昨晚怎么睡在了这边？」她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季狗勾是真的每天都来遛狗狗吗？」 1001：[昨晚，就，宿主遛狗回来然后就……休息了呀，季狗勾那边，我偷看了一眼你的门禁记录，他确实亲力亲为每天早晚都来呢！] 「姐姐？」门外有季风宵的声音响起：「我最近新学会了做早饭哦，已经试验好几天了，今天终于遇见了姐姐在这边休息。总之，我自己觉得还不错，你要来尝尝看吗？」 殷芷舒：「……」 这年头的皇太子殿下都要自己做早餐了吗！ 他刚才看到她了吗？现在再回去把身上傻乎乎的棉质短袖短裤睡衣换成真丝吊带款还来得及吗！ 如此犹豫片刻，殷芷舒嘆了口气，颇为破罐子破摔地重新打开了门。 以季风宵的眼力，他肯定看到了，如果自己换衣服，他就会感受到自己对他的重视，短时间内有利于好感值的一波增长，但不利于可持续发展。 还是随便一点好。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漂亮的爱心煎蛋和简单的三明治，旁边还放着牛奶果汁和咖啡，从品种上来算简直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坐在桌子对面的红髮皇太子竟然还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围裙——殷芷舒发誓，这围裙绝对不是她买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围裙上，季风宵的神色里终于带了点不好意思：「就……街边随便买的……」 随便买了一只柯基狗勾翻肚皮的围裙吗？ 皇太子殿下，街边，围裙，这三个词真的能连在一起吗？ 殷芷舒微微挑眉，疑问都在眼神中，但她不说，于是季风宵在她的目光下，第一次慢慢转开眼，再悄悄红了一点耳尖，像是掩饰一般继续道：「真的是随手。」 她坐在他对面，喝了一口果汁，十分捧场道：「很适合你哦。」 季狗勾穿狗勾围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和谐呢。 「真的吗？」季风宵顿时转过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一扫刚才的神态：「那我天天穿这个围裙给姐姐看！」 殷芷舒：……倒也不必。 季风宵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这句话有些好笑，顿时补充道：「我是说，姐姐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姐姐做早餐哦。」 三明治倒是确实味道不错，煎蛋也是单面煎，熟度刚刚好。 殷芷舒在对方期待的眼神里吃完，称赞了一句，起身洗了手，再过来认真摸了摸还坐在椅子上的季风宵的头髮：「不用哦，我们殿下照顾好自己就好，这么宝贵的时间不应该全都用在我的身上。对了，每天你这样往返照顾旺茶真的好累，不如你接旺茶去你那边一段时间？」 她之前已经和季风宵说过要去m43422星球，并且即将在晚上出发的事情了。 季风宵沉默了好半天，才从椅子上起身，一把抱住了她：「可是我捨不得姐姐走，我想天天都见到姐姐。」 「我会天天都和你打电话的。」殷芷舒摸了摸他的后背，他的肌肉触感很好，即使是这样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 年轻男孩子荷尔蒙的气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包裹在了她全身，殷芷舒的手顺着他的背肌撸了撸，再感受到对方肌肉勐地紧绷。 「姐姐这样摸我，我会多想的。」季风宵的声音在她颈侧有些闷闷地响了起来。 「嗯？」殷芷舒微微一愣，才微微侧脸看向他，对方就已经吻了过来。 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她还在嘲笑季风宵的技术，后来的几次里，也都几乎是她在主导，但这一次，殷芷舒却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甚至是有些情不自禁地回吻了他，再被他一把抱起来，压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任凭她的手插入他脑后的发，他的手箍着她的腰，额髮带着一丝微湿地垂落在她颊侧，再向着她的下巴轻轻划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殷芷舒还是有思考能力的。 如果自己的脖子上有草莓印的话，那么接下来几天在飞船上，岂不是都只能穿立领的衣服了，否则被薄雁回看见可怎么办。 但很快，她的思绪就重新陷入了混沌，反正如果到了什么禁止环节的话，1001肯定会提醒她的。 直到季风宵的手突然停住。 殷芷舒有些浑浑噩噩地微微睁开眼，看向季风宵。 他金色的瞳孔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喑哑，涌动着不同寻常的潮红，但潮红之上，却是一层极力的克制。 「我想对姐姐为所欲为，但我知道，姐姐还不想。」他轻轻松开她，却又难以忍耐地再在她唇边辗转片刻，再一路吻到了她的指尖。 他近乎虔诚地半跪在她面前，捧着她的手，再在上面认真烙下一吻：「我等姐姐回来。」 第50章 第50章 六小时的休息时间不过眨眼, 以往大家睡六个小时，睁眼的时候都觉得要死要活，恨不得再睡个一天一夜, 但这次，甚至有玩家不需要闹钟就醒来了。 第103页 听到柔和的载入音后, 再睁眼，玩家们已经重新回到了这个过分逼真的世界里。 顶着「煜夜流风」id的玩家连眼角的眼屎都没来得及擦, 就已经趟进了生态舱, 并且在上线的第一时间, 看向了自己的虚拟光脑。 光脑上, 已经静静地躺着一封写着「m43422小行星剧组回函」标题的邮件。 「煜夜流风」久违地感觉到了紧张。 现实世界里，「煜夜流风」本来就是娱乐圈的, 虽然十八线了点，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影视院校毕业的科班生, 选了逐梦娱乐圈这个职业路线, 自然是因为现实生活里，她没火起来, 说不定玩个游戏还能圆圆梦呢？ 面试的时候, 「煜夜流风」本来还觉得一个游戏里的职业面试可能就是过家家，结果没想到自己一进去就被镇住了！ 嘶，这阵仗怎么感觉比她在现实世界里面的最牛最大的那个剧组还要有气势啊！ 嘶, 这些问题和试镜要求怎么一个比一个专业啊！ 甚至试镜结束后，「煜夜流风」的心跳都许久没有平復下来，她觉得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是真的有了一种身在真实世界的认真对待感, 并且真切地对这份录取有了期待感。 尤其是当她发现只有这个「m43422小行星剧组」的试镜任务面板的后缀居然是（0/1）, 而其他任务都是（0/n）的时候。 毫无疑问, 她似乎选了最有挑战性的一个。所以在看到这封回函的时候，「煜夜流风」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自己过分剧烈的心跳。 她点开回函后，看到第一行的「煜女士，恭喜你……」几个大字的时候，竟然忍不住高兴到跳了起来。 和她同属一个娱乐公司的其他玩家也几乎都在这个时候上线了，大家虽然去了不同支线的剧组进行了试戏和考试，但都是会在这个时间点收到回復，这会儿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悲。 「m42433小行星剧组」的回函很工整简洁，内容言简意赅却信息量满满，「煜夜流风」认真看完以后，发现自己竟然今晚就要上剧组的穿梭舰去往帝国边境了。 「还有人和我一样被m43422剧组录了吗？晚上一起结个伴啊！」她本来就是十分外向的性格，当即就在大厅里喊了一声。 果然有另外的玩家走了过来：「你好，我是奶茶不加冰，我也被这一组录了，等下一起去？对了，我看了眼时间，最好我们在三个小时的时候就直接下线，再等一次六小时的冷却后重新上线，这样比较稳妥。不然直接到晚上，会卡时间。虽然只是个游戏，但这游戏我觉得不会存在任务等人的情况的。」 「煜夜流风」确实还从来没考虑过游戏的问题，听到「奶茶不加冰」的提示，在心底一算，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奶茶提醒她，恐怕她真的要凉。 她认真道了谢，向对方直接发去了好友申请，然后突然想到了自己在论坛上看到的一些事情，八卦道：「奶茶，你看帖子了吗？就是那个绿名npc的事情，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奶茶不加冰」当然也看了，她倒是没当回事，只是笑了笑：「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这么多见过她的玩家一边倒地喜欢她。说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娱乐圈混久了，看完那些描述以后，我反而隐约感觉到了一丝茶气。」 「煜夜流风」微微一愣。 「娱乐圈混久了」这话听起来就……有那么一丝耐人寻味。 她悄悄地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奶茶不加冰」。 ……不是吧不能吧不会吧，她为什么看出了对方有一丝那位现实世界娱乐圈女爱豆顶流的影子？ 「煜夜流风」有些慌，但对方不提，游戏里就众生平等。 「嗯？是吗？」她回应道：「不知道我们的攻略线上会不会也出现绿名npc，等晚上进组了再看看。」 …… 殷芷舒指挥着家务小机器人把她的行李都打包放好，再次赞嘆了一次家务机器人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她正准备开自己的车去集合位置，全天候开启的地图上，小金点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里。 显然是薄雁回亲自来接她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一件事：「系统，我的地图是不是可以升级了？之前不是说，等到好感值足够多的时候，可以扩大地图的可观测范围？」 [是哒，不知不觉间，我们宿主已经攒到了完全足够挥霍的好感值呢！宿主需要升级吗？可升级还需要蛮多点数的，其实我不是很建议。]1001认真道：[提前预告，等宿主的绿茶值再攒一攒，升到lv.4茶有小成的称号时，会有神秘道具掉落。] 「什么道具？」 [按照规定是不能说的。]1001嘆口气：[但谁让小1爱你呢。] 1001的声音变得神秘起来：[是空间穿梭门哦。] 殷芷舒：！！！ 一听名字她就懂了！这才是她这种绿茶npc居家必备撩人越货的良品！ 她的眼睛迅速亮了起来：「攒着，所有好感值都攒着，哪怕只是一次性道具，倾家荡产我也要把这个东西换回来。」 1001比起了大拇指：[对吧！我就觉得这个你一定用得着！有了这个空间穿梭门，我们宿主就可以上午在联邦陆狼狼的桌子上蹦迪，中午在玫瑰庄园和季狗勾摘小玫瑰，下午和薄兔兔师生y，晚上在神殿和莱蛇蛇酱酱酿酿。] 第104页 殷芷舒：「你不是说不能酱酱酿酿吗？」 1001：「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聆听神谕，研读神典。」 殷芷舒：「……你自己信吗？」 说话间，薄雁回的车已经到了楼下，她也刚好将上次做好还没送出去的剩下三份桃子夹心巧克力分别打包，其中一份要快递小机器人送去了季风宵那边，一份塞进了行李里，另外一份提在了手上。 做好全部的准备工作后，她的光脑也跳出了来电提示。 接通的时候，薄雁回的声音带着笑意，他的声音本来就十分悦耳，这样稍微失真地传播过来的时候，更是带了某种近乎能蛊惑人心的感觉：「殷女士，欢迎加入m43422小行星剧组，我是剧组的项目总负责人薄雁回。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你的贴身进组引导人。」 殷芷舒关上了身后的门，声音甜蜜如梦：「请问……要多贴身呀？」 第51章 第51章 薄雁回眼底微深,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一支烟，稍微摇下来了窗户，再垂手点开了车子的空气内循环系统：「那要看殷女士对『贴身』这两个字的具体理解了。」 殷芷舒已经从电梯一路下楼, 站在了单元门口。 明明看到了薄雁回的车，但她也不往那个方向去, 而是就这样站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再笑吟吟道：「是吗？难道不是看先生对这两个字的发挥吗？啊, 先生又抽菸了啊, 忘了告诉先生了,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烟味呢。」 车上的人微微一顿, 若有所觉地向着一侧看去。 殷芷舒难得穿了裤装中靴，又带了鸭舌帽和墨镜, 只有露出来的小半截白皙的下巴和红唇在空气里，她居然还叼了一根棒棒糖, 所以说话的声音里就带了一丝格外的略微含煳, 反而让刚才她那句话显得更加……暧昧不明。 薄雁回开门下车，向着她走了两步, 又转身去了一侧, 将手中还在裊裊的烟掐灭在了一侧的立式菸灰缸里，再去车里拿了一瓶不知是去味剂还是香水的东西，在身上喷了喷, 稍微散了一分钟味道，这才向着殷芷舒走来。 然后在距离她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向她张开了双臂。 殷芷舒扔下行李箱，向他小跑两步, 然后跳起来挂在了他身上, 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飞快地松开了他，又向后撤了两步，再向着四周十分警惕地看了看。 [宿主不用担心翻车的。]1001开口道：[且不论这周围暂且确实没有狗仔，以你现在这身打扮与平时实在是迥异，肯定不会被认出来的啦。] 「我怕的是被人认出来 ？」殷芷舒不动声色道：「系统呀，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薄兔兔。他在娱乐圈混迹久了，是所有这几位男主里面看似最温柔，实际上心机最深的那个，再加上他自己的演技和眼力，和他相处的时候，我才是时刻在刀尖上跳舞。」 「当然，这么说也不完全对。」殷芷舒顿了顿，继续道：「毕竟他明明已经看出了我和季狗勾之间有些问题，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我。这种他的自我欺骗和自我说服，才是我对他攻略的开始。」 1001细思极恐，不由得再一次感慨了殷芷舒的天赋异禀。 「在把二十六个狗仔都告到倾家荡产以后，暂时没有多少狗仔敢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偷拍我了。而且狗仔一般是不会直接将偷拍的照片发出来的，而是会先联繫徐哥进行利益交换，不用担心。」薄雁回迎着她的脚步重新向前，将她重重拉入怀里，再低声道：「这么贴身的程度，殷女士还满意吗？」 殷芷舒这才重新舒展开微皱的眉头，重新笑了起来：「旅途还有这么长，先生难道要一直这样吗？」 薄雁回笑了笑，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就这样走到车边，将她直接放在了副驾的位置，再给她扣上了安全带：「如果你想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折身去取行李箱，轻松提起很重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这才重新坐了回来：「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殷女士？」 殷芷舒似乎觉得对方这样称唿自己很有趣，她调整了一下副驾的座位，让自己躺得更低了一些，再侧头看向薄雁回，稍微拉下了一点墨镜，从墨镜边缘的上方看他：「好哦，薄先生，那么，接下来的这一段旅途，还请薄先生多多关照。」 一路飞驰，薄雁回虽然坐在驾驶座，用的却是自动驾驶模式，行驶得很是平稳，让次次都在惊心吊胆地体验速度与激情的1001感到了久违的安心和安全感。 当然，薄雁回这样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能够在驾驶的同时，还能握着殷芷舒的手。 他早就摘掉了墨镜与帽子，这样侧头看她的时候，金色的额发被微微拨开，那双蓝宝石的眸子里就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很显然，这段去往舰港的路程，对他来说，也像是难得的放松，他的坐姿很是随意，几乎是和殷芷舒一样半躺着靠在座椅上，再勾唇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只在电影里体会过这个对大多数来说可能都能普通的场景。」 「什么场景？」殷芷舒装作听不懂。 「就像现在这样。」薄雁回语速很慢：「有朝一日，我也可以牵着喜欢的女孩子的手，坐在车上，一起前往舰港，共同期待即将而来的旅行。」 殷芷舒眨了眨眼：「听起来其实也并不多么普通。」 第105页 「嗯？」 「虽然星际旅行现在是很普遍啦，如果精打细算的话，预算也不会特别超支。但普通情侣也还是不会选择做这样的旅行的啦，毕竟大学生谈恋爱的范围还是大多会局限在首都星内的，最多也就是去去首都星圈的辅星——就算是这种距离的旅行，说出来也是足以让其他女孩子羡慕的事情啦。」 她声音轻快：「这么长距离的旅行，除非是真的十分富有，普通家庭一辈子可能也只有在结婚蜜月的时候有机会体验一次而已哦。」 言罢，她向着薄雁回笑了笑：「不过呢，没有说先生这样想不对的意思啦，只是现实中的大家，往往总是容易向钱屈服呢。」 她还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生活嘛。」 1001也嘆气道：[生活嘛。] 殷芷舒想到自己可怜的愤怒值进度条，再次嘆气道：「生活嘛。」 薄雁回倒是确实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他所嚮往的普通人生活，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普通平淡生活，而是基于他所拥有的一切的基础上，再多一份自由和无拘无束而已。 又或者说，除了在电影电视剧里短暂地体会之外，无论是他原本的家庭还是他如今的成就，都註定了他与普通两个字相去甚远。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殷芷舒的背景感兴趣。 距离舰港还有一长段路，自动驾驶的时速不过五百公里每小时，路上还有足足四个小时，足够他来听一听殷芷舒的故事了。 所以他沖她温和一笑：「还没有问过你家里的情况。当然，如果有难言之隐，或是不想聊这个话题，我们就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可以试着做一个很好的听众。」 殷芷舒火速回忆了一番自己当时对季风宵说过的话，然后认真地坐了点改编。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轻轻嘆了口气，再抬眼的时候，方才眼中的雀跃与愉悦都已经消失不见，而是带上了某种近乎茫然的脆弱，却又偏要强撑般的笑容：「先生觉得……我好看吗？」 「当然。」薄雁回也认真地看着她：「就算我在娱乐圈见过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演员，哪怕是那些后天造出来的脸，也很难与你匹敌。」 殷芷舒似是带着感慨地笑了笑，转而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我家里的事情……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啦。故事很简单的，可能还比不上先生演的电影精彩。我妈走的早，我爸再婚了以后，有了新的家庭，虽说不怎么管我，倒也算是把我养大了。然后，他也意识到我确实长大了，到年龄了，好像还挺好看的，于是某次，某人开价之后，他就高高兴兴地把我卖了。当然，我跑的还挺快的，买家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摸到。 她冲着他，和上次如法炮制般，轻轻眨了眨眼睛，微微侧了侧脸，向他露出了自己在镜子里研究了很久之后，最美的角度和神色：「对了，我听说，我被卖了一亿星币，先生觉得……我值得吗？」 …… 殷芷舒在这边和薄雁回换汤不换药地讲述自己的悲惨过往，另一边，殷家已经火速将行李打了包。 他们原本打算连夜逃回首都星圈辅星的老家，结果提心弔胆地等了几天，竟然毫无动静。 殷母有些诧异道：「难、难道她不打算追究……」 殷父狠狠地掐了手里的烟：「我堂堂一个男人，还能怕自己的女儿不成？要我说，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这么惊慌失措！」 殷小凝心里苦极了：「那、那我还能回学校上课吗……」 三个人刚刚决定暂且解除环绕在自己头顶好多天了的警报，就听到了敲门声。 帝国警方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这一片，为首的一人冷冰冰地看过来：「殷宏朝，你因涉嫌非法交易、人口买卖和偷税漏税等数项罪名被逮捕了，请配合警方调查，和我们走一趟。」 殷父手中的茶杯倏而滑落到了地面，碎裂了一地。 皇室办公楼里，季风宵冷笑了一声。 前两天殷芷舒在，他不想花时间和心思在别的事情上面，所以耽误了两天，但是这可并不代表他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作为帝国的皇太子殿下，他在处理事情上，可是非常公正严明的，自有帝国的法律去审判这样的恶人，他亲自打过招唿的案子，自然是从重去判，顺便再将这一整条产业链都连根拔起。 季风宵有些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明明才分开没多久，就已经开始想她了呢。 他正这么想着，侍卫长已经恭恭敬敬地在门口敲了敲，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殿下，有人送了一份快递给您。」 季风宵摆了摆手：「每天给我送东西的人也太多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侍卫长有些犹豫：「但是殿下专门嘱咐过的，这个快递上写着殷……」 他话未落音，原本还懒散地躺坐在办公椅上的红髮皇太子一跃而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手里的小盒子已经到了他手上。 侍卫长：？ 季风宵粗气粗气道：「还愣着干嘛？关门啊。怎么，你难道还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 神殿里，阿德莱的手指顿了顿，他俯身拉开了桌子的某个隐秘的抽屉，再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漂亮的银质盒子，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与这一切的色彩都十分不相符的粉红色包装袋。 第106页 他垂眸看了许久那抹极少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的色泽，犹豫了许久，终于抬手打开了包装袋，再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块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带着一丝微苦的甜味在他的味蕾里瀰漫开来。 他微微闭了闭眼。 就像是她的亲吻，像她身上和唇齿间桃子味的香气，又像是她每一次来的时候带给他的感觉，让他在这样的甜意中无限沉沦，回味无穷，却又浅尝辄止。 阿德莱在那里坐了许久，又重新将剩下的巧克力包好，放了回去。 他正要站起来，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整理在一旁的文件中的某一张上，他才转过视线，却又勐地意识到了什么，重新看向了那份文件。 上面赫然写着：「m43422小行星」。 第52章 第52章 「煜夜流风」和「奶茶不加冰」抵达舰港的时候, 天色已经稍暗，虽然自己所处的现实世界也已经完全踏入了高度智能化的星际时代，但在见到此处的舰港时, 她们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撼感。 现实世界的民用宇宙舰港总是占地面积极大，有流转着深红色光泽的发射塔高耸入云, 再没入肉眼难及的星球彼端，甚至在比较近的几颗星球之间, 还搭设了能够随着星球自转与相对公转的引力场发生变化的直达轨道。 听起来是很便利没错, 人类也在刚刚能够达到此项技术的时候欢欣鼓舞, 仿佛已经掌握了整个宇宙的明天。 但随之而来的, 则是更多的太空问题。 譬如轨道高额的养护费用到底是应该走全体纳税人的钱，还是仅仅使用这一星圈居民的税费, 又譬如，太空垃圾所造成的损害到底应不应该追溯垃圾的丢弃方责任。 林林总总, 几乎每天都能占据三十分钟新闻播报中的十分钟时间。 而此时此刻, 呈现在她们面前的舰港则完全是另一种姿态。 没有刺破云端的高塔，只能看到幽蓝色的光点十分有秩序地直接升空, 再没入天际。很显然, 并不需要任何助跑和助推，仅凭藉飞舰自己本身的助推，就足以支撑太空旅行。 「煜夜流风」和「奶茶不加冰」拖着行李, 按照剧组通知的路线到了既定的集合点后，这才发现，原来入选的玩家并不止她们两个人。 其他玩家的胸前挂着别的娱乐公司的小牌子，在见到她们的时候也稍显诧异, 一眼看过去, 林林总总竟然有七八个玩家入选这个剧组。 「咦？居然连选择娱乐圈路线以后, 也有多种可能性吗？」顶着「高素质辣妹」id的女孩子好奇地看了过来：「你们好，我拿到的角色是七号女配角，你们呢？」 「煜夜流风」：「八号女配角。」 「奶茶不加冰」很难得地沉默了一下，才有些不甘愿，却极力轻描淡写道：「十二号女配角。」 七号和八号也没比十二号高贵到哪里去，毕竟大家都是游戏心态，谁都没往心里去，但现实世界早就已经混到了一番咖位的「奶茶不加冰」心里还是难免有点别扭的，不过这样的别扭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情稍微冲散了。 顶着淡蓝色头衔的几名剧组随行工作人员很快给所有人都发了工作铭牌，上面依然没有刻她们的全名，而都是取了她们id的第一个字，后面根据性别加了称唿。 「奶茶不加冰」看着自己铭牌上的「奶女士」三个大字，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有了那么一丝绝望。 到底是有点社会地位的人，就算是在游戏里，顶着这个名字，她还是格外有一种社死的感觉。 好好儿一个游戏id，谁能想到会这样呢？ 哪怕是奶茶女士，也比奶女士要好吧！ 「奶茶不加冰」决定，这一次六小时游戏体验过了以后，就去论坛发帖要求出改名卡，别管多少钱，不就是氪金的事情，再怎么也比顶着这格外羞耻的三个字要好吧！！ 和其他配角演员们一起上早就停摆在一侧的巨大飞舰时，「煜夜流风」眼尖地看到了一辆车从远方疾驰而来，无视了舰港的交通管制规则，直接停在了飞舰旁边。 按理来说，这样嚣张的入场，「煜夜流风」觉得应该配上一个原地漂移外加剎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巨大噪音，但这辆外型分明十足张扬的车，却偏偏开出了某种慢条斯理的矜贵感。 很快，她就看到，顶着【薄雁回工作室经纪人】头衔的男人向着那边跑去，一众工作人员也跟在后面围了过去。 车里是谁，昭然若是。 「高素质辣妹」的眼神已经亮了起来，她扒在身侧的扶手上，整个身子都向着那个方向探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旁边的「煜夜流风」，已经十分熟稔地自动叠字喊起了对方的暱称：「风风！！风风！！你快看啊！！咱们这就要见到了他了吗！！所以我们选的这个项目组，是直接赌对了吗？」 「煜夜流风」也十分惊讶，有一种买彩票直接中了头奖的欧皇感：「那、那进了其他剧组的玩家，难道就没有机会了？还是说他会平行在各个剧组出现？但这样的话，就违背这个世界观了吧？」 「也说不定是工作室的其他艺人？」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奶茶不加冰」到底见多识广一点：「毕竟一个工作室旗下并不一定只有一名艺人。先看看……」 她的声音停顿在视线里出现了灿烂的金色时。 第107页 从车上迈出的那条腿长而漂亮，搭在车门上的手指骨相完美，带着墨镜的男人从车上一步迈了下来，金髮被舰港的风吹得有些零乱，虽然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而她们距离他的位置也很远，却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绝对气场。 「卧槽。」「高素质辣妹」喃喃道。 「卧槽。」「煜夜流风」震撼道。 「……卧槽。」最后一句来自默默吞回了自己刚才的话的奶女士。 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边，和她们一样惊愕的，自然还有其他走了这条线的玩家。 剧组的管理人员很贴心的没有催促她们。 ——就算是他们，其实也想多看两眼那位薄影帝。 然后下一刻，所有目光之所向的薄雁回，就施施然绕去了车的另一边，俯身去拉车门。 「高素质辣妹」心中莫名闪过了论坛上高高飘扬的那几个关于「绿名npc」的帖子，心道不会吧，却也隐约带了几分审视的目光。 她当初可是放过类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绿名npc，能让见到过她的玩家都一边倒地为她说话的」的言论的。 「奶茶不加冰」也有类似的想法，毕竟她在和「煜夜流风」初见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说过，纵观论坛的repo后，她觉得这个绿名npc的行为带着一股茶气。 如果真的是她们这一条线的绿名npc，她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殷芷舒老远就看到了准备上飞舰的一小排玩家。 刚才一路坐在薄雁回的车上，就这样穿梭过了半个舰港，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飞舰，她几乎都已经快要扒在窗户上了，心中实在是眼馋不已。 所以这会儿她见到了玩家们，就像是见到了金主爸爸们。 殷芷舒深吸一口气，痛定思痛，决定这次绝对不能搞砸。 她已经反思过自己上次的行为了，肯定是因为她故意娇滴滴的时候语气太过软萌，给大家留下了错误的印象，这次就让她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她不等薄雁回伸出手，就已经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于是所有玩家们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绿名npc束着漂亮的高马尾，再随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在空中甩过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少女穿着一身堪称飒爽的工装，脚踩黑色交叉绑带长靴，向前走的时候，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杀气，又像是踩在了她们心上。 旋即，她走到了车尾的位置，屈指敲了敲后备箱盖，说了一句什么。 旁边那位顶着【薄雁回工作室经纪人】头衔的工作人员显然想要帮她拿，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勐地一提，竟然没有成功。 徐经纪人：……这里面装了啥玩意儿啊！！怎么这么沉！ 纤细的手腕越过他，提住了行李箱的另一个把手，再轻轻松松地将极重的行李箱提了起来，就仿佛行李箱毫无重量，对方竟然还冲他笑了笑：「辛苦徐哥。」 徐经纪人：……他辛苦啥了？辛苦努力地没提起来吗？ 目睹了这一切的玩家们：…… 「姐、姐姐好a。」「高素质辣妹」第一个喃喃出声：「这、这就是绿名npc吗？我、我可以的！你们看到她刚才的勾唇一笑了吗？」 她捧住自己的心口，已然忘记了自己之前放下的豪言：「我dna动了。」 「煜夜流风」分明是想多看两眼一旁的薄雁回的，毕竟游戏的宣传里面，这位金髮蓝眸影帝的外貌是真的直接狙击了她的取向。 但此时此刻，她的目光完全落在了那个绿名npc身上，只想看她再笑一下。 只有「奶茶不加冰」的目光稍显审视。 嗯，这位薄影帝看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分娱乐圈top应有的气质和感觉，在她这里算是合格了，也有和她合作的资格。 至于这个绿名npc…… 呵，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刚才也有一瞬间的惊艷的。 殷芷舒表面舒展自若，心底却在问1001：「怎么样怎么样？她们有没有觉得我故作姿态，都坐了人家的车，还非要自己提行李，装给谁看呢？然后有大量的飞舰基金……哦不，愤怒值给我？」 1001茫然道：[……啥、啥也没收到啊……] 殷芷舒脚步微顿：「？？不应该啊？是我的表演不够味吗？」 她甚至回头看向了薄雁回，虚心请教道：「先生，我刚才的样子，像是我角色剧本的那个骁勇善战、爱逞强也爱漂亮的女少尉吗？」 薄雁回轻笑了一声：「原来你现在就在进入剧本吗？」 「不应该吗？」殷芷舒眨眨眼：「虽然不是重要角色，但我也想努力演好呢。」 「爱逞强我倒是没有看出来。」薄雁回看了看她手里的行李箱，真心实意道：「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觉得你是真的……强。」 前面几句对话的时候，几个人距离玩家这边还有些距离，因而大家只听到了薄雁回的最后一句话。 薄影帝的声音确实如宣传那样极蛊极悦耳，尤其是这样带着笑意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无人在意这一点。 所有人心里都在盘旋着一个问题。 某种程度，是……哪个某种，什么程度？ 强……又是什么强？有、有多强？ 第53章 第53章 因为计划好的愤怒值收割进度显然不如所愿, 在上了飞舰后，殷芷舒一边羡慕飞舰的漂亮，一边心情更加肉眼可见地有些不好。 第108页 好感值明明上分很快, 薄雁回这边情况是特殊了点儿，就说季风宵那边吧, 她自己都觉得季狗勾看她的眼神炙热得简直毫不掩饰，没道理玩家们看不到啊。 就更没道理看到了还不生气的啊。 就算是把怒气都发泄给了游戏公司, 也总该扫射一点给她吧？ 就、就怎么会颗粒无收呢？ 殷芷舒陷入了沉思。 薄雁回出手十分阔气, 因而飞舰也是民用最高规格的, 虽然选用的路线全程都被标记为安全航道, 但薄雁回还是带了一小只武装力量来护卫整个舰队的安全，看上去让人十分安心。 「高素质辣妹」扒在舷窗的位置, 看向在茫茫宇宙之中始终保持队形跟在左右的护卫舰，目露惊嘆：「这游戏倒也不必做的这么逼真吧？那个护卫舰看起来真的像是载着武器耶！还记得论坛上那个id是『养生老大爷』的小姐姐吗？她要是在的话, 说不定还能给我们讲解一下这些舰艇都是什么型号。」 玩家们说话的时候, 涉及到游戏内容的，在其他npc耳中都会自动模煳, 但因为殷芷舒的特殊身份, 听起来的时候倒是毫无障碍。 听完「高素质辣妹」的感慨后，殷芷舒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人家明明想听那个叫「养生老大爷」的玩家来讲解，她强行插入越俎代庖, 就可以营造出一种类似于「让你说话了吗？就你懂得多，在这里显摆呢，烦不烦啊」的效果，理论上应当十分有利于愤怒值的收集。 于是殷芷舒轻笑一声, 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道：「左侧的护送机型号为g28513-s, 右侧的则是g28513-l, s尾缀的意思是，这台战舰在速度上有着绝对加强优势，l则是额外加大，宇宙范围内，肉眼可能很难看出，但如果这两台战舰在一起，你就可以看到，l尾缀级的战舰比s要大一整圈。」 「高素质辣妹」有些微讶地看向她，已经去掉了墨镜的少女面容精緻如梦，分明完全可以靠脸就已经绝对足够吊打一片。 但她在这样星野的背景之中站得笔挺，在讲述这些在她听起来高精专的知识时，眼中更是散发着带着热爱的光芒，就像是在精緻之上，再被镀了一层熠熠生辉。 殷芷舒滔滔不绝，以一种漫不经心、「这你都不知道吗」的语气，从舰艇型号介绍到了上面搭载的弹药——当然，有些是她自己也不认识，然后靠1001现场支援的——然后稍显居高临下地看向「高素质辣妹」，挑眉一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高素质辣妹」被她这样神采飞扬的一眼惊到，心里重重一跳：「没、没有了。」 「哦，还想知道什么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殷芷舒微微一笑：「虽然可能解释起来你也未必听得懂，但乐意效劳。」 说完这句装逼意味是真的十足的话后，殷芷舒自己都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个满分，潇洒地转头而去，坐等收愤怒值。 ——都已经开大嘲讽对方听不懂自己的专业术语了，没道理对方不生气吧？而且刚才1001也偷偷告诉她了，她们背后的房间里，其他几名玩家也都在偷偷听着呢。 这波收割，稳了！ 就这么过了十多分钟，1001吞吞吐吐道：[宿、宿主，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芷舒眉头一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 1001声音悲痛：[是的呢。] 殷芷舒：「……」 这边殷芷舒正在茫然，另一边的玩家们却已经连下游戏要在论坛里发的帖子名都想好了。 就叫【不就是绿名npc吗？谁的支线里还没个绿名了？我们线的绿名npc又a又飒，来掰头啊！】 「奶茶不加冰」转开视线，她依然觉得绿名npc的出现很是蹊跷，从逻辑来说并不合理，然后压下自己刚才在听到了对方清晰简洁又专业地进行战舰介绍时，心底涌起的一抹欣赏。 在行业里混得久了，见多了恃美行兇的女孩子，「奶茶不加冰」依然觉得，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而外貌的美，总是会凋零的，能够打动她的，从来都只有闪闪发光的灵魂。 可是，一个绿名npc而已，哪来的闪闪发光的灵魂？ 她还是想想办法，努力靠近一下原定的目标薄雁回吧。 …… 殷芷舒肉眼可见的有些垂头丧气，在逛了一整圈飞舰后，甚至短暂地对飞舰也失去了兴趣，短暂地出席了下午的剧组全体人员会议后，甚至无视了薄雁回递过来的眼神，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剧组为所有人准备的欢迎晚宴都没有参加。 薄雁回几次想要脱身去找她，但既然身在剧组之中，他又素来温和，对于小演员们的提问和想要签名，他向来不会拒绝，所以一时之间竟然被绊住了脚，无法脱身。 殷芷舒当然不完全是耍脾气，并不十分有胃口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这也是她的又一次尝试。 「这么重要的场合我却不出席，而我这种显眼的绿名npc没道理不被发现，玩家们肯定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又难伺候，不是什么明星还耍大牌，啧。」殷芷舒振振有词：「为了愤怒值，少吃两口饭算什么！」 她这样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对未来又燃起了希望，然后房门就被敲响了。 「高素质辣妹」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口：「你在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所以给你带了海盐芝士小蛋糕来，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吃点甜食，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第109页 殷芷舒：「……？？？」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翻身而起，然后听到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小姐姐，你还好吗？是不是晕船啦？我找医疗官要了药，你要不要吃两片再睡呀？」 殷芷舒：「……」 ？？她不是，她没有，她真的只是想故意作一下而已…… 还没等她调整好脸上茫然的表情，再打开门，薄雁回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嗓音依然是温柔的，但很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么多其他人。 毕竟他在关心殷芷舒的情况之余，也不是没有别的打算。 一个剧组就是一个小社会，就算社交的过程虚与委蛇又劳心费神，也不能不参与，否则总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也不是说一定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既然身在这个圈子里，又想要长久发展的话，这样确实是不可以的。 这些大道理薄雁回也并不多么喜欢，但既然殷芷舒喊他一声先生，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要说给她听。 结果他组织了一路语言，还提了小蛋糕和饮料过来，就看到居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几个女孩子反而在见到他的时候，产生了几分拘谨，有些齐刷刷地后退了半步：「没、没什么，就是，看看小姐姐怎么了……」 薄雁回的笑容依然完美：「我来看看她就好，谢谢你们的关心。嗯？你们还带了蛋糕和药给她吗？替她谢谢你们，我来帮你们拿进去。晚宴还没有结束，之后还有抽奖环节，错过会很遗憾的哦。」 「煜夜流风」眼睛一亮，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那、那就拜託您了！」 几个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金髮蓝眼英俊至极的薄影帝还是站在那间房子的门口，似乎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也并没有享受到开门待遇。 「高素质辣妹」忍不住笑了一声，心情舒爽：「嗐，瞧瞧，这就是所谓的，漂亮姐姐面前，众生平等。」 「奶茶不加冰」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不是，你们等等，我们来是玩攻略游戏的吧？你们那么近距离接触到了薄雁回，然后就……就走了？」 「高素质辣妹」愣住：「……对哦。」 「煜夜流风」一呆：「……对吼。」 「可是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还会显得很刻意吧？」 「至少给漂亮npc送药显示出了我很善良，算了算了，晚宴自助怪好吃的，这游戏居然还有味蕾传感模仿，真是绝了，而且这么吃必不可能变胖的吧？如果游戏不用下线，我一个人能吃到明天早上！」 「奶茶不加冰」看着两个人相携而去、满不在乎的背影，莫名有了一种队友不给力，只有自己一个人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殷芷舒站在门口，觉得这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她有些瓮声瓮气地开口问1001：「我现在用个道具c，让他看不见我，你觉得有用吗？」 1001：[不能说没用，但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大用……] 殷芷舒嘆了口气，到底还是开了门，露出了一张无辜极了的脸：「我、我刚才睡着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捧着蛋糕、饮料和药的薄雁回：…… 也不知道应该高兴她看起来确实没有大碍，还是生气自己从未被晾在门口这么久过。 「没什么，只是大家很关心你。」薄雁回垂眸看着她，到底还是前者覆盖了些许的嘆息：「愿意让我进你的房间吗？」 殷芷舒像是这才看到他举了这么多东西，吓了一跳，赶快打开门让他进来。 薄雁回把蛋糕和药都放在了桌子上，再看着殷芷舒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衣，行李都没收拾，就这么随便敞开在旁边的地上，她头髮微微零乱，眼神更是茫然极了，就像是被他的突然到来吓到了一样。 心底的柔软重新占了上风。 他抬手将她的头髮揉得更乱了一点：「以后不可以这么任性了哦。」 殷芷舒抬手有些不满地抓住他的手，声音也有点扁扁的：「我知道不去晚宴是不对啦。可是有先生在的时候，我都不能任性一点的话，我还有什么时候可以这样呢？」 她重新看向他，眼睛里盛满了对他信任的一丝犹豫和动摇，似乎想要道歉，又想要妥协，但最后却只鼓了鼓嘴，有些泄气道：「可……可我就是不想去嘛。」 薄雁回垂眸看着她。 看着她眼睛里看到他的时候的光悄悄熄灭了一点，再听到她这样一句分明有些任性和无理取闹，却更像是撒娇的话语。 他觉得，自己刚才打了的那么多的腹稿，在这一顷刻间全部化为了乌有。 甚至有了一种，如果是她的话，怎么样都可以……的感觉。 「没关系，不想去就不去。」他将她拉入怀里，轻轻捏了捏她的头髮，声音恍若嘆息：「你说的对，只要有我在，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第54章 第54章 漫长的星际旅行对于所有玩家来说, 在最初的新奇之后，多少都带了点枯燥的感觉。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明明是接近薄雁回攻略的最好机会,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竟然有了一种, 躺在舷窗下面看星空也很美，飞舰里穿梭的服务生小哥看起来也很帅, 既然都这么爽心悦目, 那么躺着也不是不行的感觉。 第110页 「煜夜流风」对此的解释是, 一定是自己虚拟吃撑了, 所以才会一动也不想动的。 「高素质辣妹」到底活泼一点，在和顶着另一个公司名牌的一名npc男配角聊天, 名叫凌舟的男npc身高腿长，脸也, 染了一头漂亮的蓝发, 嗓音也是天生的低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两个人说着说着, 越靠越近，就这么向着走廊的某个方向走去，然后消失在了「煜夜流风」的视线里。 「煜夜流风」：？？ 她下意识站起身, 想要追上去，却被「奶茶不加冰」拉住了：「都是成年人了，更何况了，游戏而已。」 奶茶女士「啪」地点燃了一根细细的烟, 夹在指间：「如果游戏里都不能放纵一下, 那成年人的生活未免也太苦了点。」 「煜夜流风」心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但…… 但了半天，她也没但出来个什么，就只默默地给「高素质辣妹」发了一条好友信息。 【阿妹啊，玩玩可以，别觉得是全息游戏就不当回事，咱们该做的安全措施还是要做好的，不然如果不小心搞个全息崽子出来，也哪里怪怪的。另外，距离六小时还有一个半小时，你拿捏住。】 也不知道「高素质辣妹」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秒回信息的。 【okk啦，放心，这种事情我是老手。爱你，啵。】 「煜夜流风」盯着「老手」两个字看了几秒，还是决定先不下线了，等到她回来，以免有什么意外。 「奶茶不加冰」倒是打了个哈欠，像是对「高素质辣妹」的业务能力十分放心，摆了摆手：「我先回房间下线了，有事给我发信息，我上线就能看到。」 于是一时之间，「煜夜流风」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她又研究了一会游戏的个人面板，发现任务面板在一开始的入剧组试镜项目后，就没有更新了。 任务……不可能只有主线任务这一条吧？ 带着试一试的想法，她向吧檯的方向走去，漂亮优雅的吧檯燕尾服小哥含笑看向她：「美丽的女士，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煜夜流风」居然在这一笑之下红了红脸，她镇定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也学过调酒，看你今天晚上实在是十分忙，所以冒昧来问问，或许……你需要我帮忙吗？」 吧檯小哥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一点：「如果这就是我可以为您做的事情的话，当然。」 站在吧檯小哥身边，带好白色手套，并且按照他的要求递去一瓶又一瓶酒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任务面板。 果然有更新。 【任务：协助维克托尔调酒，进度（4/10）】 【任务奖励：维克托尔以你的名字命名的特制调酒一杯。维克托尔的好感度 10。】 「煜夜流风」：！！！！ 什，还能刷npc的好感度的吗？！ 她火速重新打量了一眼维克托尔，再在对方含笑的目光里，飞快地转回头，强自压下自己的心跳。 这个人的脸也很好看嘛，笑容也很温柔嘛，刷、刷一下好感度也没什么的吧？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多喝两杯酒呢！ …… 殷芷舒倒也没有时时刻刻和薄雁回在一起，毕竟他其实是整个剧组最忙的人，她当然要做出「懂事」的样子，在他的背后为他加油。 虽然距离原定的一个月之内刷满25%的时限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但薄雁回的好感度总数就这样停留在了20%的位置，再对比起其他的几位男主，就显得有点不太够看。 殷芷舒坐在吧檯，要了一杯特调，再看着吧檯里顶着玩家名字忙碌的女孩子，有些疑惑地问1001：「玩家为什么要在这里调酒？」 [支线任务嘛。]1001应道：[玩家也总要赚点星币啊什么的，这不是每个游戏里玩家的立身之本吗？] 这话倒是没错，但殷芷舒看着吧檯后面脸色微红，无论是看自己还是看原本的调酒师的眼神都带着点古怪的女生：「是我的错觉吗？我当初在奶茶店买奶茶的时候，那个收银员小姐姐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和她有那么一点像？」 1001仔细回忆：[你这么一说……] 殷芷舒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玩家愤怒值进度停滞得十分蹊跷，和系统一开始预判那种，刷高了好感度后，会收穫大量玩家愤怒值、甚至影响到她人身安全的情况实在大相迳庭，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倒也暂时无心去关注这些：「可以掉出一下过去薄兔兔每一次好感度增加的时候的时间点来给我回顾一下吗？」 1001飞快地回顾了一遍，而这一次，连它都大致总结了出来：「除了平时零零星星的 1之外，一次性大规模涨了4点好感值的……是在洗手间事件中。」 [可是洗手间事件有什么好涨分的呢？]1001陷入沉思：[那次，宿主险些翻车，却又飞快端水，分别在危急之中安抚住了两个人，让他们知晓了彼此的存在，却又都觉得对方对自己没有威胁……] 1001想不明白，殷芷舒却觉得自己已经悟到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地图。 在飞舰这样相对复杂的地形中，地图也相应做了调整，比如现在，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薄雁回的位置距离自己并不算十分远，而他好像正要向自己走来。 殷芷舒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11页 她拎着手中的酒杯，去了大厅另外一边空旷无人、且绝对是玩家视线死角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点开了和季风宵的聊天框，选择了非立体视频通话。 所谓非立体，就是只能看到镜头所对的方向所呈现的景象，并不会让对方的虚拟影像立体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季风宵接的很快。 他显然有些愕然，有点没准备，却生怕自己错过不接的话，就没有下一次了。 出现在镜头里的，是难得一见的穿着睡衣，头髮微乱，神色也带着刚刚从睏倦中被这一则视频通讯请求惊醒的惊喜：「姐姐！」 他有点慌乱地对着镜头理了理自己的头髮，显然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有点过分家居，但只是抓了两下，他就有点放弃般，停下了手。 「怎么不整理了？」殷芷舒故意问道。 「……穿狗狗围裙的样子姐姐都见过了，我还有什么样子不能被姐姐看到呢？」季风宵十分破罐子破摔，声音还带着点闷闷：「今天的姐姐也还是很美呢。姐姐还要飞多久才能到啊？你累不累？有晕船吗？有遇见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殷芷舒一边看着薄雁回在往这边移动的光点，一边十分有耐心地回答道：「还要飞三四天的样子，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多睡一下。有点累，但不是很累，晕船肯定是不会啦，好玩的事情……不如等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一起告诉你？」 「好哦。」季风宵瘫倒在床上，抱紧了被子：「好想姐姐哦，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像我想你一样想我……不，姐姐肯定没有，那有我想你的一半，也不是可以。」 薄雁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殷芷舒的视线里，且显然正在向她走来。 她顶着他的目光，向着季风宵很温柔地笑了笑，再在薄雁回应该能听见她声音的时候，柔声道：「我也想你呀。」 季风宵说出之前那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殷芷舒会回应，他甚至在视频里愣了一瞬间，所以在殷芷舒突然勐地挂断了视频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姐姐、姐姐也说了想他！ 而且声音还那么温柔！ 她肯定是害羞了才挂断了视频的，姐姐也会对着他害羞呢！ [来自季狗勾的好感值 2，又 2，再 2。] 几乎是殷芷舒按下了挂断键的同一时刻，薄雁回的声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你想谁了？」 殷芷舒像是被抓住了一样，飞快将拿着光脑的手背到了身后，然后在薄雁回的注视下，再慢慢收回手。 薄雁回在她身边坐下，骨相漂亮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酒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我也成年了嘛。」殷芷舒低声道：「只是利口酒而已，还加了牛奶，一小杯而已，我肯定不会醉的。」 「是吗？怎么只回答第二个问题，不回答第一个？」薄雁回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漂亮的蓝色眼睛与她直直地对视：「是在学校里交到了新朋友吗？」 他明明已经在给她台阶下了，可殷芷舒偏偏摇了摇头，然后十分老实地开口：「就是……上次先生在我宿舍见到的那个男孩子啦，我、我答应了他爸妈的嘛，先生也知道的。」 薄雁回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勾唇笑了笑：「是吗？」 「是呀。」殷芷舒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茫然的神色：「不、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看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呢。」薄雁回神色难辨地开口道，他轻轻搓了搓手指，显然想要点菸，却硬生生抑制住了，而是抬手拿起了她那杯酒：「我可以尝尝吗？」 「当然。」殷芷舒说完才想起来什么：「但、但是我喝过了的。」 「又有什么关系呢？」薄雁回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就这样注视着她的眼眸，抬起酒杯，不知是有意无意般，就这样印在她刚才在上面落下的一点微红唇印上轻抿了一口，再倏而靠近她。 金色的碎发微微遮掩了他的眼眸，他的眼瞳依然是最美丽的蓝色，然而此时此刻，却好似与平时的那种纯粹耀目的钻石般的蓝，有了一些细微的区别。 他用一根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再混着这样微甜的酒意，吻了上去。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只是说说也不行。」 加入了碎冰和牛奶的利口酒带着某种丝滑却甜腻的口感，而这样的触感蔓延在两个人的口齿之间，薄雁回的声音依然温柔蛊惑，他的吻更是极有技巧，但在技巧之外，更多的则是某种近乎不讲道理的掠夺和占有。 [好感值 5] 第55章 第55章 《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玩家论坛。 「距离这次的六小时强制退出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倒计时准备了各位铁子们，希望她们退出以后发帖子快点，不然……不然我就跪下来求她们。」 「收购内测号, 价格随便开。接代打代玩，价格好商量。没别的, 就是一个有钱没事干的非酋想要一个体验游戏的机会，球球了。」 「妈女士的攻略进度贴啥时候更新啊, 蹲在碗底求粮。难以想像有朝一日我居然磕上了玩家和npc的cp。这合理吗？」 还有玩家百无聊赖地刷着之前的帖子, 直到发现自己好像竟然每个帖子都进去看过了, 这才悻悻然收手, 再去官方置顶的帖子里催一波二批次内测和早日开放公测。 第112页 一波操作下来后，论坛里终于开始有顶着内测id的玩家开始缓慢发帖。 【喜报！喜报！影帝线也出现绿名npc了！小姐姐又a又飒又美！】 下面飞速有了一群回復。 1l：【愣住, 我也是影帝线啊，啥也没看见啊！】 2l：【等下, 皇太子线的信息汇总出来, 绿名npc明明像个高傲的小作精？看来真的是每条线都有不同的绿名npc了吗？】 …… 32l是楼主本人：【回1l，我走的是m43422小行星剧组, 好像是影帝自己的剧组。是的我们的npc和皇太子线的确实不太一样。有一说一, 看到皇太子线npc的时候，我拳头也是硬了的，嘿嘿, 还好我们的是另一款呢！超美der超帅的我和你们说！！根本把持不住！！】 33l：【！！！！居然还分不同的剧组吗！！！】 34l：【所以等于说是靠运气选剧组吗！选不对就不仅没了影帝，还没了绿名npc？】 35l：【srds，楼上的「不仅……还……」的主次关系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 44l：【听说被cue特意来看看，楼主几个意思？怎么还捧一踩一？确定不是引战？】 帖子飞快被盖成了高楼, 隔壁皇太子线的玩家在浏览之后, 顿时有了一种微妙的被拉踩的感觉, 顿时愤而重新发帖。 【什么意思？隔壁是故意cue我们皇太子线的绿名姐姐吗？我们的绿名姐姐独美，请你们的绿名npc独立行走不要捆绑好吗！！！非要蹭我们家绿名姐姐的热度吗？】 1l：【前排吃瓜。】 2l：【纯路人，隔壁a飒的绿名npc我还能接受，你们这边也别叫绿名npc了，我看叫绿茶还差不多。】 3l：【……楼上认真的吗？第一天打开论坛吗？醒醒，你游戏id暴露了你不是路人好吗！！】 …… 48l：【我是隔壁贴楼主，楼主不要太生气一副玩不起的样子啊，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另外，2l的绿茶提议我觉得不错。不如我们的就叫绿名姐姐，你们的叫绿茶姐姐，谁也别cue谁，如何？】 …… 从这个帖子开始，整个论坛开始了两条线关于「我这边的绿名npc比你那边的好一百倍」的大混战，飘扬在首页的帖子几乎一分钟刷出来三四个。 版主苦不堪言，想要发版规约束闹版行为，然而连游戏本身都是自由度极高的全息游戏，要是反而在论坛方面约束别人的话，就显得……有那么一丝奇怪，所以只好暂时任凭事情这么发展。 更何况，版主管理员自己本身是老非酋了，没一个有内测号的，看两伙人吵架就很像是彻底的局外人，没有一点参与感。 蛮惨的。 除了两派掰头乱斗之外，其他的帖子就显得平和多了。 联邦派是画风迥异的，以「养生老大爷」玩家为首的技术实战分析流。 其中的内容甚至已经专业到了开始在星网外部流传开来，被称为「乙女游戏中的一股清流」，而这一派的玩家也自称为「我在乙女游戏中体验军旅生活」，成了实打实的硬核派。 另外的神殿派的画风整个都很爱与和平。 所有神殿派的帖子里都充满着一股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噼柴餵马，倾听信徒烦恼的信步闲庭与与世无争。 甚至有神殿派的玩家表示，自己的抑郁症有了显着的好转，还有玩家觉得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也变得平和了许多，感谢游戏让自己还有体会这样生活的机会。 除了这几种帖子之外，热度最高的，还有万众瞩目的妈女士的攻略进度贴。 这个帖子甚至已经盖到了上千楼，逼得论坛不得不一夜之间新增了一个「只看楼主」的功能，甚至已经有出版社和大小ip项目盯上了这个帖子，随时关注事态走向，试图与妈女士和游戏公司商谈衍生合作项目。 「妈妈来看你了」玩家显然脾气有些暴躁，但也十分心大。 她一边毫不介意大家围观地分享自己的攻略经歷，譬如今天也在花园门口蹲守到了沈管家，打着请教的名义，一口气和沈管家走了足足一公里的路，还送上了自己花了两小时做手工任务才做出来的歪歪扭扭小手帕。 甚至还巨细无遗到了其中的对话。 沈管家：「谢谢你的手帕，只是这上面绣的是……海星？」 「妈妈来看你了」老脸一红：「……是、是玫瑰花。」 沈管家神色镇定：「哦，是玫瑰花啊，很配你。」 妈女士表示自己的爱情像是已经开始了一半，毕竟沈管家都说了，玫瑰花很配她！ 下面其他回帖都欲言又止。 妈女士醒醒啊！！那不是普通的玫瑰花！那是像海星的玫瑰花！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妈女士对此熟视无睹，一边还有空从几千楼里挑出来怼自己的楼层回怼回去，简直坐实了自己当初被剥夺了考试资格时的人设。 连论坛热度最高的话题里，除了#绿名npc#，#皇太子线绿名npc#、#影帝线绿名npc#之外，都多了#暴躁小园丁和她的英俊管家#、#妈女士今天怼人了吗#两个热度居高不下的标籤。 而另一边，1001的声音颤抖激动：[愤怒值！愤怒值有进帐了我的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会儿大部分玩家都下线了，反而有进帐，但！我们终于不是赤贫了！] 殷芷舒飞快打开面板一看：「嚯，还不少呢！所以我的茶艺表演是属于后劲比较大的那种对不对！倒也不是全然无用呢！让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3页 她娴熟地点进论坛。 然后看着首页的乱战，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所以我愤怒值收入的来源……就这？」殷芷舒不可思议道：「影帝派愤怒扫射皇太子派的绿名npc，然后再被对方扫射回来？所以我就攒到愤怒值了？这合理吗？？」 1001也沉默了许久，强行安慰道：[一毛两毛都是爱，英雄莫问来路，有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自行车？] 殷芷舒难以想像：「所以我现在不仅要维持住我在四个男主之间的人设，不要掉马，还要努努力，不能在四个职业的玩家之间掉马，否则恐怕愤怒值方面就会颗粒无收？明明是玩家和男主的游戏，为什么反而是难度全部都甩到了我这里？」 她又翻了翻，目光停留在了妈女士和沈管家的直播贴上，难免也有些好奇：「系统，所以玩家到底可以不可以和npc谈恋爱？」 [毕竟是有史以来自由度最高的全息乙女向恋爱游戏，]1001说得模稜两可：[玩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以为所欲为呢。] 「这种恋爱……会有结果吗？」殷芷舒追问道。 [乙女恋爱游戏，享受的难道不就是恋爱吗？恋爱的过程才是最脸红心跳，永远让人心动的啊，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结果呢？]1001的回答完全超出了它往常的回答水平：[一直就这样幸福地恋爱下去，这才是乙女游戏的真谛啊。] 殷芷舒觉得没毛病是没毛病，但好像总有哪里怪怪的：「那……就算我把四位男主的好感值刷到了最高，也不会产生恋爱之外的后果吧？」 1001明显产生了卡壳：[啊这……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宿主本身都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了，所作所为都会对整个游戏的进度产生影响，倒也不能和玩家的情况相提并论。] 殷芷舒听不懂1001弯弯绕绕的话，又或者说，听懂了也想在某种程度上先装作听不懂，太过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她觉得会对她的任务进度产生一些影响。 她重新看向了窗外的星空。 此时此刻的星夜都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整个飞舰上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就连薄雁回都在两个小时之前向她道了晚安。 殷芷舒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道：「算了，先不管玩家那边了。系统，给我兑换四个道具d。」 1001手一抖：「真的要这么多吗？可是陆狼狼那边不睡觉的话，就算四十个道具d也于事无补啊。」 殷芷舒眼中一片深沉：「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雨露均沾，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就只能靠发信息和视频云聊天。陆狼狼体验过的，其他人也要有。」 「先去谁的梦里呢？」她在闭上眼睛之前，思考了片刻：「就先去看看莱蛇蛇有没有睡吧。」 …… 阿德莱当然是会做梦的。 他所有的梦，在某种意义上，其实都类似于某种程度的与神明对话，而这也是他之所以是神殿大主教的原因。 而这一天，他入梦之时，自然也做好了与神明对话的准备。 神明在灰色荒原的尽头。 他总要跋涉过这样漫长到近乎毫无边际的荒漠，再穿过幽深可怖、有魅影重重的黑暗甬道，才能抵达神明伫立的彼端。 这一段路堪称艰涩。 但去见神明的路，就算再远，再布满荆棘，也要跋涉而去。 但这一天，他在前进的路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坐在荒漠的礁石上，与周遭的这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她穿着单薄的深绿色丝绸吊带睡裙，光着脚，风将她的头髮吹散开来，而她在看到他的同时，高兴地从礁石上跳了下来，根本不管地面的石子割在脚上有多痛，就这样向着他跑来。 他分明是去拜谒神明的。 可他却情不自禁地向停住了脚步，再向她张开了怀抱。 「阿德莱。」她环绕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委屈又喑哑地说：「我好想你，你怎么才来找我呀。」 第56章 第56章 梦里也是有香气的。 又或者说, 即使知道这样的香气是虚无，他也宁可相信是真的。 这一刻，阿德莱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梦里。 因为只有在梦里, 他才会踏上谒见神明的路。 他甚至知道，那位他所信仰的无所不知的神明, 应该正在注视着这里，正如祂每一次所说的那样, 祂会注视每一位信仰他的信徒。 那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也是在神明的注视下来到这里的, 还是说, 她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产物？ 此时此刻, 他难以分辨，但这并不影响他抱紧她, 感受她被这里的罡风吹得微凉的肌肤，和她在他怀中时微微的战慄。 他分不清她的战慄是因为冷极后乍而遇见温暖时的愉悦, 还是如他一般, 在将她涌入怀中之时，心底情不自禁涌现的微颤和心跳。 他想见她, 所以在这里见到了她。 就算有神祇注视着这里, 那又如何？ 至少现在，他不想放手。 殷芷舒其实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如果不是小地图在梦境里也能用的话, 恐怕她可能会漫无目的地在这片荒野上乱走然后瑟瑟发抖的迷路。 她其实有设想过阿德莱的梦境里会有什么。 比如以他在她看来每日都十分枯燥的生活里，所想所见的场景也不外乎那么几个，无论是他再次梦见神殿之中，又或者是管风琴附近, 甚至是神殿迴旋楼梯向上, 再到神殿的高塔里, 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第114页 还好她很快就看到了地图上小黑点的出现，然后飞快地决定自己一步都不要走了，就在这里等他。 她的决定果然没有错。 阿德莱垂头认真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中逐渐有了神采，再多了她的影子：「想。」 殷芷舒的笑容甜蜜极了，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再甜声腻气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穿得实在是太少了，神官大人不会介意我这样的吧？」 阿德莱摇了摇头，再将她微微向自己拢了拢：「你可以踩在我的鞋上。」 殷芷舒确实不想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向他凑了凑，脚尖在他的鞋面上触碰了一下，却又飞快推开：「我……我刚才在这里走了很久，脚底有点脏。神官大人的鞋是白色的，我怕……」 下一秒，阿德莱身上的神袍披风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他俯身下去，轻轻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踝，将她的脚提起来了一点，再将自己神袍的一角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为她将脚底些许的黑色残渣认真擦拭掉，将她重新抱起来，等她稳稳地踩在自己脚上。 「这样就不脏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自己是神殿真正高贵的那位大主教，仿佛他天然就应该为她做这一切。 等他重新抱住她的时候，他重新这样静静地看向了她，看得殷芷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不然神官大人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呀？」 「你不喜欢我看着你吗？」阿德莱轻声道。 「怎么会呢？」殷芷舒飞快反驳，再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胸前：「神官大人如果想的话，看多久都可以哦。」 言罢，她又重新看向他，到底好奇问道：「神官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要去哪里呀？」 反正这是梦里，她随便问问应该也没什么的。 「这是宇宙尽头的无垠之地。」阿德莱的眼眸从她脸上移开，再看向了前方，顿了顿，他竟然没有再说下去。 他本应告诉她，这里是神明的栖息之地，但不知为何，他近乎本能地、下意识地、想要隐瞒这件事。 不说，当然不等于说谎，他依然遵循着他的教条。 殷芷舒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当回事，只当这里不过是他们神殿信徒有些神叨叨的某处杜撰出来的地方。 「你呢？又怎么在这里？」他突然问道。 殷芷舒觉得他问得轻描淡写，又像是别有深意，但到底是梦里，所以她的回答原本也根本不用讲逻辑：「我？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却说自己是来找他的。 阿德莱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他却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竟然为这样的回答微微颤动了一下。 殷芷舒看他似乎没有了追问的意思，于是飞快地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转而问道：「神官大人吃我送给你的巧克力了吗？」 阿德莱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竟然因为她没有追问而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庆幸，他点了点头：「嗯，吃了。」 「是我最喜欢的桃子味哦。」殷芷舒努力踮起脚，再多凑近了他一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漆黑的眼，再近乎呢喃道：「神官大人，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熟悉呢？」 她的声音和近乎缠绕在他怀中的触感几乎可以用馥郁来形容，桃子味巧克力在唇齿之间留下的奇妙味觉在她刻意引诱的声线下好似重新流连，而他竟然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她的嘴唇，下意识地觉得只要自己去採撷，就可以再一次品尝到那样的甜蜜滋味。 而殷芷舒的唇已经缠绕了上来。 她够不到他，虽然这样双臂都挂在他的脖颈上，却到底踩在他的脚上、再踮脚都碰不到他，所以她在他微微躬身的时候，她的唇先碰到了他的颈侧，再顺着他的颈侧一路蜿蜒向上，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耳垂之下。 「神官大人，你再低一点嘛。」她的声音带着更加喑哑一点的抱怨，又或者说，她的语气与其说是抱怨，其实更像是撒娇：「人家根本够不到你。」 阿德莱眼底的光慢慢凝聚，最后终于在他的眼底聚焦，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能感受到她的唿吸，她缠绕在他脖颈上的赤丨裸手臂，和她在他耳边的细语。 神明在注视这里。 他的心里有声音这样说道。 神明是全知全能的，祂知晓你的心中所想，也看到了你的心中所念。神明可以宽恕你，纵容你，但不能在谒见的路上。 阿德莱闭了闭眼，几乎就要被这样的话语说服。 他的手倏而箍紧了她的腰，再沉沉对上了她的眼眸。 殷芷舒的心头不由自主地一跳。 「那又怎么样。」他突然开口低低说了一声。 殷芷舒根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自己面前的男人身上的气质在这一刻好似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就像是他上一刻还在孤独亘古的荒芜之中孑然行走，下一刻，却已经一步踏入了滚滚红尘。 下一刻，阿德莱的唇已经覆盖在了她的唇上。 他们已经接过许多次的吻了，每一次都是殷芷舒主动，这一次开端好似也并不例外，但很快，殷芷舒就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所以阿德莱显得进攻性格外强，他很快就撬开了她的唇齿，以一种近乎不容拒绝的姿态吻着她。 第115页 她悄悄睁开了一点眼睛，却被对方飞快地觉察到了。 如果这个时候，与她这样接吻的是薄雁回，对方可能会说「和我接吻的时候，不要睁开眼睛」。 如果是季风宵，他可能会带了点撒娇地开口说「姐姐又不专心啦，是我的吻技还不够好吗？」。 如果是陆砚，他可能会也和她一样睁开眼睛，虽然有些错位，却依然要与她的视线交错碰撞。 但阿德莱什么也不说，他只是伸出一只手，覆住了她的眼睛，再更深地吻了下去。 第57章 第57章 殷芷舒醒来的时候, 思考了很久阿德莱那句「那又怎么样」的意思。 她听得其实很清楚，也十分确定，那句话好似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再结合他之后对自己的第一次主动，好像更像是某种内心的不断博弈后, 孤注一掷的选择。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光脑响了一声, 她低头去看, 竟然是来自阿德莱的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信息。 他发的信息字数依然不多, 但却足够直截了当。 阿德莱：【我梦见你了。】 殷芷舒看着这五个字, 在心底唿唤1001：「使用了道具d入梦以后，是可以保证对方绝对会记住这个梦的吗？」 1001道：[虽然看不见宿主在梦里做了什么, 但小1也可以从男主们飞速增长的好感值里窥得端倪。这么美的梦，谁不想记得呢？] 殷芷舒又想了想：「那么, 会有人在梦里的时候, 就知道自己在做梦吗？」 [当然有了。]1001回答得很快：[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根据资料显示，还有人在梦里梦见自己在睡觉然后做了一个梦呢。] 殷芷舒：「……这位朋友, 禁止套娃。」 她想了想, 还是带了点试探地回应道：【！！好巧哦，我也遇见神官大人了！你先说，你梦见我什么了呀？蛇蛇高兴.jpg】 阿德莱站在神殿的那片黑暗面前。 明明是祷告时间, 他在向殷芷舒发完那个消息后，本来打算在做完祷告后再看光脑的，然而在光脑响起来的时候，他的余光还是不可抑止地飘了过去。 然后他就做了一整个算得上是完全在渎神般的祷告。 ——谁能想到, 神殿的这位真正至高无上的大主教, 在带着各位神官与最虔诚的信徒们进行祷告的时候, 心中竟然没有神。 不仅没有神，还充满了凌乱旖旎与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而那些画面，甚至就发生在他去谒见神明的路上。 「是我的错觉吗？」神官一号压低声音小声道：「主教大人为什么说着最神圣的祷告语，耳尖却有点红？我今天是不是视力不太对劲？」 「……嘶，你也发现了？」神官二号的声音更低：「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根本没有向着别的方向想。神官一号揣摩了半天，觉得自己悟了：「是要对神明抱有这样真正爱恋般的赤子之心吗？我可以，我能行！」 神官二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暂时找不到别的解释：「……好、好的呢。我这就努力试试向神明大人表达我的爱意！」 阿德莱并不知道神官一号和二号的揣测和窃窃私语，他有些艰难地做完了今日的祷告，再独自一人坐在神殿一侧的办公室时，却也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目光止不住地向着一侧装着巧克力的盒子飘去，最后再重新落在了被自己放在最重要的文件上面的那几页纸上。 前三页纸上，是帝国对于m43422小行星附近星域最近些许奇特波动非常详实的检测报告。 最后一页纸上，则是一些看起来十分晦涩难懂的图案。 如果普通人看到这些图案，可能很快就会感觉到眩晕和想要呕吐，如果是信徒，或许可以从这个里面看到一些平时从来无法想像的景象，再陷入某种幻觉。 唯独阿德莱，竟然就这样垂眸看了这张纸许久，然后好似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地站了起来。 银色的神袍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线，他重新走向了那片黑暗，甚至进入了那片黑暗更深的地方，让那样的黑暗几乎吞噬他。 「我想去看看。」他倏而向着黑暗之中开口，就像是在对着虚空说话：「我总要去看看的，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去吗？那么，为什么不是现在？」 虚空没有回应，黑暗依然是一片浓稠。 浓稠似乎有些波动，又好似陷入了某种近乎亘古的寂静。 阿德莱孑然而立，他的眼底原本是和这片黑暗一样的漆黑，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却微亮，像是这一整片黑暗中唯一的灵动。 无人能听见任何声响，他却仿佛听见了什么般，微微牵了牵唇角，然后说：「好。」 …… 同样的三页纸还放在季风宵的案头。 阿德莱的三页纸之下，是那些晦涩难明的东西，而季风宵的这三页纸之下，则是各种因为这样的波动情况而推论出来的可能性分析。 可能性最高的那几页报告上，明确提到了虫族，虫洞，虫后星和黑洞等字样。 秘书长坐在皇太子办公桌的对面，神色也很是肃然：「有可靠情报表明，联邦方面的4242军已经悄然向着边境地区推进了0.0013个光年的距离。甚至4242军的那位老上司也亲自来到了前线坐镇。」 第116页 季风宵的目光从纸上移开，转而看向面前的秘书长：「老上司？陆砚？」 纵使已经对着皇室这样的金眸工作了许多年了，但秘书长还是难免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近乎于实质的压迫感。他甚至分不清，是因为帝国的歷任皇帝陛下都是金眸，所以这样的金色才有了这种让人近乎本能的畏惧感，还是说，金眸本身就有着这样的居高临下。 「没错，是那位联邦有『杀坯』之称的陆砚陆上将。」秘书长不敢与季风宵对视，只是轻轻一触就移开了目光：「看来联邦方面也与我们取得了相似的推断，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偏偏是陆砚坐镇。纵观整个宇宙，也只有他，是唯一一个以一个团的力量真正正面对敌过虫后星，并且活下来的上将了。」 季风宵起身，按动了墙壁上的某个按键。 下一刻，他身侧的那堵墙倏而开合，露出了背后的一整片一眼近乎望不到边的空间。 秘书长会意上前，调出了那一片星域的示意图，再以红色标示出了联邦驻军位置，最后将帝国距离边境最近的圣米尔军团的位置点了出来：「如果是最坏的打算，那里真的是一颗虫后星的话，以虫后已知的智慧合理推测，一旦虫后发现联邦方向难以攻入，一定会指挥虫族转而向这个方向而来。」 他的光笔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弧线上串起了几颗小行星，最后再到了帝国的边境：「先是最前面的m55672号，m7932b号，最后则是距离边境线最近的m43422号小行星。而我们最近的圣米尔军团要支援到边境线的这个位置，也需要足足十二个小时。」 「除此之外，也要考虑联邦军是否会趁乱向我帝国疆土悄然扩张的可能性。」秘书长点了点联邦军距离帝国边境线的距离：「他们赶到m43422号小行星的时间，以陆疯子的那个劲，如果不要命地连续跃迁两次的话，甚至不需要十二个小时。」 季风宵看着面前的星图，他的眼中被无数变幻的星团和线条切割出了闪烁的光，但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m43422小行星的位置，再长久地注视。 「既然陆砚来了。」他的唇边突然有了一抹笑意：「我也去前线会一会他——当然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是否到底真的有一刻虫后星。」 他抬起手，点在虚空中的m43422小行星上，再从点成了某种托起亦或是抚摸的样子：「帝国的疆域，也不是不可以再向外推一点。」 「通知圣米尔军团，全体防线向外推进0.0013个光年。」季风宵转身向外走去，接过侍卫长递过来的带着徽章的外套，甩开披在自己肩膀上，径直向着黄金战舰的方向而去：「记住，不多不少，0.0013个光年。」 等到秘书长领命而去后，季风宵站在黄金战舰面前，看着无数人忙碌着给这艘战舰加满能源和物资，再微微侧头对侍卫长说：「去玫瑰庄园摘几只玫瑰，要最漂亮的。」 侍卫长微微一愣：「现在吗？殿下要带着吗？」 「嗯。」他的眉眼桀骜肆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又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沾染了一点带着笑意和缱绻的温柔：「她喜欢玫瑰。」 …… 殷芷舒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1001的声音就带着担忧地响了起来：[先别睁开眼睛！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总之事情有好几件！你先装睡！] 「嗯？」这种事情上面，1001是不会对她有任何不利的，所以她毫不迟疑地继续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怎么了？」 「第一，宿主已经昏迷了足足三天，小1很担心你，还好你的生命特徵没有消失，以后不要一次性连着两次入梦了！第二，因为你三天都没有任何音讯，所以薄兔兔找人开了你的门，现在就坐在你身边。他已经三天没睡了，看起来怪狼狈的，另外，半个飞舰的医疗组也都在这里，这条线的玩家也很担心你，论坛甚至有了祈福贴。以上！」1001一口气说完了所有信息：「所以现在请宿主做出应对选择。」 殷芷舒：「……」 「只是莱蛇蛇和季狗勾两个人的梦而已，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殷芷舒愣住：「我甚至还没去看看薄兔兔的梦是啥样子呢！等等，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到了m43422小行星吗？」 「应当还有三个小时就能抵达。」1001应道：「至于为什么睡了这么久，恐怕就要问问宿主到底在梦里做了什么。」 在梦里做了什么。 殷芷舒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和莱蛇蛇在一片风很大的荒原上拥吻算是……具体做了什么吗？ 至于季狗勾那边…… 殷芷舒回想起来，再对比陆狼狼和莱蛇蛇要么是荒无人烟的灰漠，要么是机甲舱和虫后星的场景，也不知道应该说年轻一点就是想像力丰富，所以梦里也更加多姿多彩，还是说，因为是有关她的梦，所以才格外……五彩斑斓。 季风宵的梦里，背景竟然是会变的。 他们先是相遇在了玫瑰庄园，盛开的的玫瑰之中，整个画舫都被铺洒了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而她就被季风宵按在这样的玫瑰上面亲，这样的亲吻近乎天旋地转，等她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外面的玫瑰花田竟然变成了璀璨的钻石星。 季风宵一边舔/舐她的脖颈，再从她的身后抱住她，一边在她耳边含煳不清道：「这是送给姐姐的钻石星，是我父皇送给我的成年礼。等到以后，我自己去征服星域的时候，再给姐姐找更漂亮的钻石星。姐姐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第117页 不等殷芷舒回应，他又含住了她的耳垂，一路湿/漉/漉地吻到了她的耳尖：「我知道，姐姐肯定愿意。」 她的头髮里都是玫瑰花瓣，胸前也洒满了玫瑰花，整个人都像是在这里盛放，这样竟然还没完，下一刻，她又被他抱到了帝国皇宫里的皇位上。 皇位冰冷坚硬，座椅背后镶满了各色的闪烁宝石，季风宵毫不在意地将一侧巨大的帷幕直接扯了下来，垫在足够四五个人并排而坐的巨大皇位之上，再将她放在了上面，双手撑在她两侧：「也想在这里吻你。」 她听到了一些熙熙攘攘，侧头去看，只见皇位的台阶之下，有无数面目模煳的朝臣正在说这些什么，于是她抬手，用一根手指点住他的唇：「不可以哦，你的臣民都在看着你呢。」 「那就让他们看着。」季风宵目光炙热地看着她，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舌尖在她的手指上缠绕：「还是说，姐姐也会害羞？」 殷芷舒在心底嘆了口气，撑起身子，靠近了他一些：「为什么不会呢？」 季风宵笑得格外开心：「可我就喜欢看姐姐害羞的样子。」 「不，不仅仅是害羞的样子，不害羞的样子，高兴的样子，生气的样子……」他靠近她，终于将她压在了帝国至高的皇位之上，再深深地吻了下去：「我都喜欢。」 …… 虽然只是梦，但回想起来了以后，殷芷舒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幻觉般的微肿。 「和平时做的，也没有太大区别。」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更天马行空了一点而已。」 1001很难理解什么叫天马行空，但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它飞快道：[生命检测仪上已经显示你在甦醒中，薄兔兔正在看着你……] 它说到这里的时候，殷芷舒觉得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你可以醒来了，但醒来前，建议宿主为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藉口。以及，虽然薄兔兔没有特意查看你的光脑，但你的光脑在沉睡期间响了无数次，还好宿主提前做了人名备註，所以薄兔兔暂时还不知道给你打了电话发了信息的「蛇蛇」和「狗勾」到底是谁。但不代表他不会问。] 殷芷舒有些茫然地睁开了一点眼睛，然后很自然地打了个哈欠，过程中她明显想要抬手去捂嘴，却很快被手上的生命体态监控仪卡在她手指上的线惊动，然后「咦？」了一声。 「你醒了。」薄雁回的声音依然很蛊，但也确实带着沙哑，他轻轻按住她想要抬起来的手腕，在她有些惊愕之前开口解释道：「你睡了三天没有出门，我很担心你，所以带着医疗组破门而入了，是让女医生先进来的，确认了你没有问题后，我才进来的。」 [我作证，薄兔兔说的是真的。]1001及时插话：[他虽然已经着急到连着抽完了两包烟，但也还是在门口一直等到女医生对你做完了全部检查才进来。] 「……我睡了，三天？」殷芷舒的表情诧异极了，她一开口才感觉到了嗓子的干涸，但她的嘴唇却并没有蜕皮。 ——当然肯定不可能是因为梦里一直有人在亲她，而是医疗组，或者说，薄雁回本人，一直在用棉签为她沾湿嘴唇。 1001证实了这一点：[讲道理，现代医学早就有仪器专门来保持嘴唇湿润了，他偏要自己来，啧，陷入爱情的男人啊。] 下一刻，薄雁回已经一手稍微扶起她的背，一边将一杯微温的淡盐水递到了她的唇边：「可能是第一次进行这么长时间的星际旅行，不太适应。医生说，像你这样陷入昏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别害怕，先喝点水。」 殷芷舒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后，才稍微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嗓音：「让先生担心了。」 薄雁回笑着摇摇头，他身后的医疗组再次对殷芷舒做了一些检查后，确认她确实无恙，动作很是飞快地撤走了所有设备，最后一个走的人还体贴地准备带上门，然后被神色极其复杂的徐经纪人拦住。 徐经纪人慾言又止，最后道：「阿回，还有两小时二十三分着陆。你……」 他顿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后半句话，只神色复杂地再看了两人一眼，抬手带上了门。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薄雁回看着殷芷舒：「要下来走走看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说，不要忍着。虽然医疗组说没事了，但到底怎么样，还要自己感觉一下。」 殷芷舒起身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腿。 薄雁回看在眼里：「嗯？是疼还是？」 「不是。」殷芷舒松开手指，再沖薄雁回露出了一个略微羞赧的笑容：「之前有努力健身，小有所成，这么躺了三天，我怕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肌肉前功尽弃。好在刚刚摸了摸，算是还在。」 薄雁回低声笑了起来。 他湛蓝如宝石的眼底带着一些难得的疲惫，甚至素来近乎完美的眼周都有了一点黑眼圈的迹象，但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精神紧绷了许久后的倏然放松，带着一股轻松又随意的愉悦：「这么说，我也有三天没有健身了。」 殷芷舒想了想：「我……我可能还三天没有洗脸刷牙了。」 薄雁回这次不说我也是了，而是又笑了几声：「那，一起？」 第118页 于是狭小房间的洗手间里，挤了两个叼着电动牙刷的人，素来光鲜亮丽的薄雁回突然在她身边露出了如此居家的一面，殷芷舒的脑子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些奇怪的段子，刷牙刷着刷着自己不小心笑了出来。 薄雁回漱完口，问道：「想到什么了？」 殷芷舒老老实实道：「想到了一个星网广为流传的恶俗段子。」 这次不等薄雁回问，她就继续说了下去：「……原来完美如薄影帝也是要刷牙洗脸，嗯，上厕所的。」 薄雁回快要被她气笑了，他抬手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不然呢？我也是人。快洗澡，要降落了。」 于是殷芷舒飞快地洗了澡，这么饱满地睡了三天，镜子里的她精神状态十分饱满，她随便拍打了一点护肤品，再捞出了一套方便活动的长袖长裤在卧室里换好，这才出去。 薄雁回的速度竟然比她还快，刚才他看起来还有点憔悴，这会儿竟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又恢復了那副完美的样子，而他的神色却带了一点罕见的郑重。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抬眼看向自己的湛蓝双眸时，殷芷舒的内心勐跳了一下。 「先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坐在了他的旁边。 薄雁回突然侧过身，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她。 「先生？」她有点愕然地看向他。 1001的声音几乎是和薄雁回的声音一起响起来的。 [也不知道应该恭喜贺喜宿主终于如愿以偿，念念不忘必有迴响，还是应该提前先为宿主点一根蜡烛，总之……] 「我们可能要正面遭受虫后星的冲击了。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但距离m43422小行星五个小时航程的地方，极可能有一颗虫后星即将甦醒。」薄雁回在她耳边低声道：「五个小时的航程实在太近了，我们的靠近已经让虫后星的甦醒加速了，如果此刻直接离开，极可能会引发虫后星直接甦醒。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暂且着陆，在这里等待帝国方面的军队靠近，在战线布置完毕后，跃迁过来，对我们进行营救。」 「但无论如何，我会努力护住你的安全。」 「不，不光是你，被我带出来的所有人，我都会尽力带他们平安地回去的。」 第58章 第58章 被薄雁回拥在怀中的少女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到失语，毕竟每个帝国人……不，无论是联邦人还是帝国人, 都对虫族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战慄。 毕竟在过去的无数次战争中所留下的资料——包括了所有的音像和影像里——所有的一切都太过惨烈，且不论那些真正从前线战场归来的军人, 甚至有很多民众，只是看了相关资料和当时星网的一些前线报导, 都有了严重的ptsd反应。（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舒舒？」他带了些担忧地低声道, 甚至有点开始后悔, 自己把这件事就这样直白且不加修饰地告诉她的决定, 真的对吗。 殷芷舒的眼睛极亮，她甚至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此刻过分闪亮的神情可能不太对劲, 努力稍微眨了眨眼想要掩饰一点。 薄雁回松开她，轻轻按住她的肩头, 看向她的眼睛。 然后, 他的一句「不要怕，有我在」, 就停顿在了嘴边。 殷芷舒收敛得很努力了, 但也不是特别努力，而以薄雁回对情绪的洞察力，几乎都不怎么费力就完全地看出了她此时的情绪十分奇特。 「你不怕？」他语气略显古怪地问道。 殷芷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绪, 她顶着薄雁回的目光沉默了片刻，觉得无论是别别扭扭地承认还是痛快地破罐子破摔都行不太通，但她也还不算是完全无计可施。 在过去所有的接触中，她对薄雁回这个人已经有了全新的认知。 比起其他三个男主来说, 薄雁回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表里完全不一的人。 又或者说, 他是一个完全的矛盾体。 每个人的外在和内里其实都并不统一。 季风宵表面肆意妄为横行霸道玩世不恭, 实际上相处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微奶的小狼狗；禁慾冷清的大主教阿德莱·路德维希高坐神坛之上，却也会红着耳尖将她抱在怀里，再为她弹出一段缱绻的管风琴；杀伐果断偏执缺爱的冷血上将陆砚会在梦里幼稚地踢开别人，也会在战斗中将后背交给信任的她。 唯独薄雁回，温柔缱绻风度翩翩是他，阴晴不定心机深沉是他，喜欢表面的美丽是他，喜欢隐秘的刺激却又不宣之于口，也是他。 她有些孤注一掷地抬手，轻轻捧住了薄雁回的脸，用一种略带幻想与欢愉的神色和语气道：「不是哦，我只是在想……」 殷芷舒放缓了语气：「如果，我是说如果，能够挑选一种死法的话，能够和先生在这里殉情，我竟然觉得很开心。」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担心般，眨了眨眼，有些忐忑地咬了咬唇：「我、我不应该这样想的，先生还有璀璨光明的人生，应该站在所有人面前永远闪闪发光，而不是和我在这里……」 薄雁回的眸色渐沉，他看着她的眼睛里带着某种梦幻却近乎疯狂的神色，只觉得自己内心底潜藏的某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对一些至死浪漫和绝对放肆的渴求，在这一刻被殷芷舒这样的呢喃彻底唤醒。 第119页 他的心甚至不受控制地有些狂跳了起来，看向殷芷舒的目光也愈发温柔迷恋。 她话音未落，薄雁回已经侧过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抛去了之前的所有并非表象的温柔，而更像是将这种温柔揭开以后，再露出了深埋其下的 「为什么不能呢？」他近乎呢喃地含住她的上唇，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如果能一起葬身在宇宙里，确实是十分浪漫的事情。」 [好感值 8，薄兔兔好感度来到了32%！]1001嘆为观止：[我觉得宿主已经抓住了薄兔兔的上分秘诀！] 「可我捨不得先生就这样死去。」殷芷舒突然狡黠一笑，微微退开来：「所以先生，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哦。」 薄雁回捏着她的下颚，用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下颚，他当然不会觉得殷芷舒的话是真的能够做到，但她这样说，他的眼神还是微微一顿。 此时此刻坐在她房间沙发上的这一隅时光，是他最后的宁静时光，等他迈出这个门，他就要去安抚整个飞舰上的所有人，他甚至可以遇见会遇见崩溃的大哭和更多的质问。 到时候，他恐怕会无暇顾及在这里的殷芷舒，所以才会想要在去面对这一切之前，先与她多说两句话。 她甚至不怕与他一起赴死，却对他这样认真地说，你不要害怕。 [好感度 5] 「好。」薄雁回深深看着她，再低头在她唇边一吻，他想了想，从自己的手上取下来了一枚看起来毫无特色的纯黑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那就说好了。」 「这是……？」殷芷舒低头看向手心。 「是我的机甲的钥匙。」薄雁回站起身来：「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我的机甲舱一定是最有可能生还的地方。」 「可是先生，你把它给了我，那你呢？」殷芷舒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他。 薄雁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关上门之前，他沖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湛蓝的眸子里盛满了她的身影，像是要最后记住她的样子一般，然后关上了门。 殷芷舒怀疑自己甚至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还不止一声。 准确来说，简直像是重重叠叠落锁的声音，甚至还有那种冷冰冰的电子音，殷芷舒毫不怀疑，在普通的门锁之外，他可能还交叠了几层力场保护。 「他……他是要把我关在这里吗？」殷芷舒有些拿捏不准薄雁回的意思，但小地图上，薄雁回根本还在门口的位置，想来可能是站在门口抽菸冷静思绪，她也不可能现在扑上去试一试门的情况：「就算要关在这里，也不能是这种方式吧？起码也要和我商量一声吧？」 话未落音，她的光脑响了一声。 薄雁回：【这是整个飞舰最安全的房间，你在里面不要出来，生活物资我会亲自给你送过来，乖。】 殷芷舒：「……」 [是的哦。]1001的声音莫名有一丝幸灾乐祸：[宿主新捏的病娇人设很带感，但谁能想到居然就此激发了薄兔兔的真·病娇·人设呢？] 殷芷舒：「……算了，先盘一下现在的好感度吧。」 [好的哦。] [进度通报：季风宵72%，薄雁回42%，陆砚51%，阿德莱58%。] [咦，不盘不知道，季狗勾和莱蛇蛇在梦境的促进下，涨势都很喜人。陆狼狼这边因为最近太过连轴转，恐怕确实是没时间顾及宿主这边，暂且有些停滞不前。至于薄兔兔这里……很显然，宿主铤而走险的一招实在是妙，天时地利人和，恭喜宿主在薄兔兔身上取得了重大突破！甚至他现在一边离开，好感值也还在不断增长哦。] 殷芷舒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所以上次你说的空间穿梭门可以兑换了吗？好感值够了吗？」 [哦我亲爱的宝，这种好消息就不要自己猜出来，让小1来主动通知你嘛。人家明明还想卖个关子，让被变相囚禁在这里的宿主感到一丝惊慌呢。]1001啧啧道。 「我为什么要惊慌？」殷芷舒顺势躺在了沙发上，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确实睡太多，所以这会儿她连眼睛都不想闭上，只好捏了桌子上放的巧克力豆吃了两个：「玩家可以六小时下线，倒是不用太担心性命的问题，其他人也不过是一串代码，没了再写。至于薄雁回本人，他不是要负伤回首都星，给玩家们开启攻略线的吗？这么看来，恐怕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与其去送死，倒不如躺在这里被人保护，不是吗？」 1001噎住，半晌，系统崽火速道歉：[嘤嘤嘤我的宿主宝，是我的错！我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小1，不小0的错！我不配当小1了，以后我就是可怜弱小又有罪的小0了！] 殷芷舒被它吵得脑仁疼，又觉得有点好笑：「好了好了，是绿茶值已经到位了吗？」 [没错。宿主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论坛吵得天翻地覆，腥风血雨。有人觉得薄影帝衣不解带地在你身边照顾，充分显示了游戏组的险恶，顺势为宿主贡献了大量的愤怒值，甚至已经有人想要退掉还没到手的生态舱了——当然，他说要退，立刻就有当时没抢到开服资格的蹲守玩家说想要。] [除了愤怒值这里有了重大突破之外，当然也有很多人认同那句「什么绿名npc，明明就是绿茶吧」，总之，宿主可以上论坛看一眼，就懂了。] 第120页 殷芷舒翻身而起，精神抖擞地打开论坛。 迎面而来的帖子里，一眼看下去，「绿名npc」几个字简直可以玩消消乐了，出现频率不要太高。 【就我一个人觉得无论是皇太子线还是影帝线的绿名npc其实都是绿茶吗？也不知道她们在撕什么。】 【李涛，一个乙女向恋爱游戏里，真的需要绿名npc这种存在吗？有人论证一下这个角色存在的必要性吗？】 【救命啊，都星际时代了，都全息游戏了，怎么还有人对一个绿名npc耿耿于怀啊，隔壁妈女士的攻略贴不香吗？就算是新开的那位煜女士和酒保小哥，还有辣妹女士的风/流故事，哪个不香？】 【影帝线的绿名npc身体不适昏迷了，照顾一下有问题吗？一个个酸鸡，影帝线的玩家自己都觉得没问题，还在祈福，你们就跳脚了？吃相不要太难看了吧。】 …… 【不是，我很好奇，你们一天天绿名npc来绿名去的，所以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殷芷舒看着还在哐哐上涨的绿茶值和愤怒值，竟然从这些帖子里感到了一丝神清气爽。 然后她点进了最后一个帖子里，顺口问道：「说起来我也很好奇，玩家眼里到底看到的是什么。」 1001：[是很贴心的对宿主的保护哦。] 1l：【就是绿名npc啊。】 2l：【是啊，就是绿名npc啊。】 3l：【？？？就是问绿名npc是什么名字啊！！】 4l：【？？？说了啊，就是绿名npc啊！！】 5l：【我好像看懂了什么，又好像很想打一整排的问号。】 …… 殷芷舒扶额：「所以我头上顶着的，就是【绿名npc】这几个字对吗？」 1001嘿嘿道：[是哒。] 殷芷舒：……行叭。 她还想继续刷一刷帖子，感受一下更多的神清气爽，就看到论坛的最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发布时间是「刚刚」的两个全新置顶帖。 【公告！公告！第二批内测将于三天后开启，请玩家们及时查看光脑，避免错过重要信息。】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参加了影帝线m43422小行星剧组的玩家不要继续登录游戏！请参加了上将线4242军后勤队的玩家不要继续登录游戏！不要继续登录游戏！不要继续登录游戏！立刻退出！立刻退出！立刻退出！否则在剧情结束前无法下线！】 殷芷舒的目光落在了第二条公告上。 那种奇特的感觉再次出现了，她重新认真地读了一遍这则公告，公告下面几乎瞬间就已经有了几百条表示疑问和不解的回覆，有人愤怒地质问游戏是不是生态舱出现了问题，也有人问游戏内的玩家是否能收到这条通知，更多的人则是打出了许多问号，好奇这两条线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但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个公告背后真正的意义。 殷芷舒走到舷窗前，向外看去。 虽然薄雁回用层层叠叠的力场将这里笼罩住，她看向外界时，视线中带着一层不甚正常的晕动，但这也足够她看清此时已经几乎要将这颗星球的上空覆盖完全的猩红色雾气。 她眼神微顿。 那样的雾气，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熟悉。 ——和陆砚的梦境里，她曾经与他在这样近乎不详的色彩所笼罩的虫后星上，并肩作战了足足一个月。 「1001，兑换空间穿梭门。」她声音很冷，却也很静。 1001：[宿主确定吗？要花光所有已积攒的好感值哦。] 殷芷舒捏着薄雁回给她的指环，轻轻笑了一声，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好感值哪有人命重要。毕竟，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你说是吗？系统。」 第59章 第59章 1001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片沉默后，殷芷舒面板的道具栏出现了一扇门，同时, 她的脑中也出现了这扇门的使用规则。 【道具名：空间穿梭门。 使用须知： 1.无距离限制，每次使用后冷却时间为24小时, 如果需要加速冷却时间，每1点好感值可以抵消6个小时, 请注意好感值上限总数, 不要过度使用道具。 2.需要明确说出要去的地方, 抵达误差在方圆五米之内。 3.只有持有者一人可以使用, 如果强行带第二人进入，可能会被传送至未知方位, 后果自负。不能多于两个人，否则门会爆炸。 4.不能跨越宇宙穿行。】 「不能穿越宇宙穿行。」殷芷舒低声喃喃, 再向着窗外的猩红薄雾所笼罩的世界看了一眼：「宇宙之外, 还有别的宇宙，还是说, 宇宙之间, 本来就是平行的？」 1001不会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此刻自然也是一片缄默。 殷芷舒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将长发高高束起, 再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向前方空地伸出手后，心中默念了门的名字。 虚空仿佛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旋即那道口子逐渐裂开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 透出其中好似能够吞噬一切的黑。 「薄雁回的机甲操控室。」她捏着那枚指环, 想了片刻, 还是将指环带在了手指上。 薄雁回的手指当然比她的粗，她本来以为要大拇指才合适，没想到随便套在食指上后，指环竟然自动收缩成了她手指的粗细，严丝合缝地卡在了她的手指上。 第121页 她站在门前，看着面前视线无法穿透的黑色，抬手试探性地触碰到了面前的「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剎那，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神殿里那片仿佛亘古的黑暗。 她的手穿过那片黑暗，紧接着，好似对这样的黑暗也毫无恐惧的少女就这样，整个人的没入了其中。 「门」随着她身影的消失，也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是她穿梭的同时，她的光脑响了一声。 薄雁回：【很高兴你愿意把指环带在手上。】 穿梭过门的过程本身并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感觉，但殷芷舒在重新踩到地面的坚硬时，竟然还是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低头看了一眼光脑。 时间过去了六秒钟。 薄雁回的信息自然是要回復的。 她的手在光脑输入界面上停顿了片刻，真心实意道：【我也很高兴你愿意把指环给我。】 否则她还在苦恼用什么方法搞到一台机甲。 毕竟她总不能直接冲去护卫队说，自己的技术比他们都好，让他们给自己一台。 回復了薄雁回以后，殷芷舒这才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里显然是专门存放这台机甲的机甲舱。 虽然有略微凌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从舱外影影绰绰地传来，但至少此时此刻，她所在的这一片空间里，是彻底的寂静。 寂静到她稍微的移动所发出的声音，都可以在这片空间里形成巨大的迴响。 殷芷舒觉得门的误差确实是……很微妙的存在。 她甚至根本不在地面上，而是挂在机甲的肩膀边，距离胸腔部位的机甲舱，也确实是五米范围之内。 薄雁回的机甲乍一看是纯黑的，如果不是连结处的金属色泽在暗光下反射出光泽，甚至很难看出这种黑里还泛着一点宛如星夜的稠蓝。 殷芷舒目测了一下自己和机甲舱的位置，比她当初从陈三少跳窗到陆砚车上的距离还要更近一点。 而这一次，她没有穿高跟鞋。 所以她很是轻盈地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了驾驶舱上，然后被轰然的巨大迴响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稍微匍匐了身体，生怕有人突然出现。 等到这样的回音消失以后，她才用指环识别刷开了机甲驾驶舱的门，闪身跳了进去。 1001像是掉线重回一样，有点傻乎乎地开口道：[哇哦——！宿主这是已经到了薄兔兔的机甲里吗！真是不错的机甲呢！不过说实话，这也太新了吧，他真的有开过吗？] 殷芷舒也在怀疑这件事，不过从细微之处来看，虽然这台机甲实在是簇新，但一应的保养都做得很好，显然并没有任何怠慢，具体查看记录的时候，她还看到了在出发之前，有机甲师对这台机甲做了整体的测试和保养的数据记录。 总体情况还算是乐观。 「苍蓝之焰。」她的手指抚过操作台正中心手掌大小的镌刻凸起，读出了上面的字，显然，这就是这台机甲的名字。 她娴熟地对驾驶舱最重要的几个组件模块做了检查，还找到了一套全新的女式机师服穿好，然后才终于坐在了主驾驶席上。 看着面前熟悉至极的机甲操作台，殷芷舒深深吸了一口气。 某个瞬间，她甚至有了一种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感觉。 1001看着她的神色，也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很是感慨：[谁能想到，一个乙女攻略游戏里，我们宿主硬是以自己的实力，重操旧业，再次坐在了机甲驾驶席上呢？不愧是我小1绑定的宿主！] 殷芷舒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神色。 她的双手如飞般在操作台上点击，先后确认了整个机甲的能源、核心性能和武器库装载等等情况，然后略微有些惊讶地发现，因为带着薄雁回的指环，所以整个机甲所有的模块权限真的都完全向她开放了。 换句话说，或许在过去的无数次互相试探中，薄雁回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保留。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将他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 她无从知晓他是否还有别的退路，但至少此时此刻，殷芷舒的内心还是有所触动的。 「那么，1001，我要准备驾驶这台『苍蓝之焰』进入太空了，你是否做好了可能与我一起在宇宙中消散的准备？」殷芷舒的手停留在了预发射推进杆上，声音竟然还带了一丝笑意：「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解绑，再去绑定其他人哦。」 1001带了点闷闷的声音过了会儿才响起来：[什、什么绑定其他人，不存在的呢。] 「那么，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殷芷舒手腕开始用力，推进杆一格格向前，冰冷的女声和整个驾驶舱的灯光随着她的动作逐一响起和亮起。 【『苍蓝之焰』号机甲已激活。】 【机甲曲率引擎已激活，正在加载中，进度，1%……50%……100%。】 【推进器准备完毕，助燃完毕，预发射通道已打开，请指示。】 「驾驶员准备完毕，出发。」殷芷舒冷声道。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看向了此处。 近乎耀眼的轰然中，一台蓝黑色的机甲破空而出，再稳稳地停在了半空。 「那是什么？」有张皇失措，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退出游戏的玩家张皇失措地抬头，近乎以为虫族在此刻已经入侵了此处，再在见到这样以近乎凌然的姿态悬空的机甲之时，心中难以抑制地颤抖。 第122页 「奶茶不加冰」也抬头看着半空，她的神色还尚且算是镇定，但其实她的心底也满是惶然。游戏的公告不仅仅挂在了论坛，其实也发给了每一个游戏内的在线玩家。 她当时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怎么了，多打听了几句，等到想要再退出的时候，竟然已经无法下线了。 此时距离她上次上线，已经足足过去了七个小时。 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奶茶不加冰」一度是崩溃的，她的心中自然也难免产生了各种悲观的猜测。 但在看到了周围已经在失声大哭的其他玩家和npc们以后，她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也是现实，又或者说，如果，她要在这里死去的话，她也要真正优雅地赴死。 在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后，「奶茶不加冰」看到了一跃而起的这台机甲。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突然有了一种奇特的预感，心也开始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也看到了薄雁回在这一剎那间倏而骤变的脸色。 「舒舒？！」他向前了几步，愕然抬头，再在光脑上看了一眼殷芷舒本来应该在地方竟然真的空空如也时，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要做什么！？你……你什么时候会开机甲的？」 「是邻居家的弟弟教我的呀。」殷芷舒的声音透过机甲传了出来。 总不能说她原本的职业，所以暂时就先拿季风宵顶一下锅吧。 她的声线其实偏甜，但在这样带着天然的冷意的时候，这种甜意就沾染了像是沾了毒的蜜桃一般的色彩，有些漫不经心，却又十足地吸引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快下来！」薄雁回大声道，他的声音终于失去了平时所有的气定神闲：「这不是闹着玩的！」 「不干什么，当然也不是想要闹着玩。」殷芷舒的手指继续在操作台上飞舞，再轻描淡写地按下了最后一个键：「说好了要保护先生和大家的，我说到做到。」 「不要怕，有我在。我或许是在逞能，也或许不是。但无论如何，我会竭尽全力送你们所有人回家。」 「如果我失败了……」 「那也一定是和虫后星同归于尽了。」 下一刻，机械女音响彻了整个临时基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已进入曲率跃迁模式，请输入目的地坐标。】 「目的地，m4293.35r2.j1404.4，虫后星。」 【跃迁模式已开启。】 【跃迁倒计时，5、4、3、2、1——】 第60章 第60章 【跃迁已完成。】 【检测到大量未知气体存在, 已开启空气密闭过滤网。】 【是否登陆未知星球？】 从机甲驾驶舱的视角看出去，是和肉眼所见的并不完全的景象。 近乎270度的半全境影响力，上半部分是实时影像, 下半部分则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而在地质及生命特质勘探的部分, 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密密麻麻到让人生理性不适的红色圆点密布在了整个星球上。 这样磅礴重叠的生物存在量, 出了即将甦醒并孕育出大量虫族的虫后星之外, 不做他想。 [宿主……宿主这样真的不会太莽撞吗？]1001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我们只有一台机甲啊！] 殷芷舒微微一笑：「我不是还有你吗？系统？」 「你的宿主濒临生命危险的时候, 你真的会坐视不管吗？」殷芷舒强迫自己忽略那些蠕动的红点, 选择了着陆点：「就算真的不管，这种时候你也总该起点别的作用吧？」 [小1也想的, 可小1只是一个攻略系统。]1001的声音像是快哭出来了：[人家也想像别的全知全能系统一样指导宿主战斗，但人家的资料库里空空如也……欸, 我建议你不要选这里降落, 往旁边二十五米会比较安全。] [……咦，我刚刚说了什么？] 殷芷舒笑容不变, 像是早就准备一样重新设置了着陆点, 而这一次，她的机甲下降着陆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了许多。 就像是，她刚才选择了这里, 本来就是想要逼1001一把似的。 「看，你不是不能，也不是不会，更不是不知道。」殷芷舒停稳机甲：「至少我觉得, 你不仅仅是个攻略系统哦。」 她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语义中更是带着鼓励, 1001恨不得立刻挺起小胸脯，向世界证明自己可以，自己能行。 但下一刻，1001就重新冷静了下来：[所以宿主刚才是故意的吗？] 「是的。」殷芷舒十分大方地承认了：「接下来，我也会用各种方式来试探你的边界极限。至少，我猜——你是不会让我死的。」 她边说，边操控机甲抬起一根手臂，再从虚空抓出了一把光茅，翻转手腕，眼看就要向着虫后星的地面钉下去！ [从这里打下去，是虫后的后腿，除了激怒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效果！]1001语速极快，然后在殷芷舒距离地面只有五厘米才堪堪停下手的时候，再度反应过来：[卧槽，我居然真的知道？] 殷芷舒收了机甲的攻击形态：「是哦，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关闭了你某部分的信息库，但很显然，这种关闭，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切割。」 她边说，边带上了面罩，再迭次打开了机甲驾驶舱的门，开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她低头看了一眼光脑。 第123页 虫后星附近的磁场波动与整个宇宙都不太一样，所以她的光脑此时此刻接收不到任何讯息，最后一条还是她在跃迁之前收到的。 是季风宵。 【姐姐，我在来的路上了，虫后星距离甦醒还有四十二个小时三十七分钟，时间有点紧张，但我一定会赶到的。】 「四十二个小时啊。」殷芷舒顺手在光脑上设置了倒计时，然后又顺手点开游戏面板看了一眼，眼神微凝。 她的光脑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但她居然还是可以看到论坛上随时刷新的帖子，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关心所谓绿名npc的事情了，更多的人则是针对之前的两则公告产生了疑问。 如果说之前的论坛更像是比较纯粹的女性向游戏论坛的话，那么现在，很明显，无论是之前火出圈的几个技术贴还是别的一些细节内容，游戏的玩家覆盖面正在极速扩大，不同年龄性别的更多玩家已经涌入了此处，并且对公告的内容进行了不同的猜测和分析。 除此之外，她的愤怒值竟然又增长了一大截。 [这次的愤怒值来源是……薄兔兔。]1001解释道：[虽然好感度没有掉，但很显然，薄兔兔对于宿主的行为十分生气。不过呢，生气归生气，好感值却增加了足足5个点。哦，真是奇特的薄兔兔呢。] 「好的，正好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加速一下『门』的冷却。」殷芷舒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抬手点开面前与虫后星的最后一层隔档。 猩红的色彩瞬间笼罩了她的视线，就算是带着头盔，她也闻见了那种让人几乎难以忍受的刺鼻味道，她抬手再将头盔的净化功能连着调高了三档，这才稍微从那种让人几乎头晕眼花的味觉冲击中稍微回过神来。 「要炸掉一颗虫后星，说难，也并不是特别难。」殷芷舒俯身搓了一小把地面上深红近黑的土，再看着那些土粒从自己的手指之间簌簌而下：「最关键的是，要先知道这颗虫后星，到底孕育了几个虫巣。」 她将随身带的仪器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操纵仪器向地壳之下探去：「只有同时炸掉所有虫巣，才能让虫后星陷入沉睡，再毁灭整颗星球。」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1001心道这就是天道好轮迴吗，它总是喜欢这样提问殷芷舒，所以这会儿到了她这样反问它的时候。 [先听……好消息吧。]它磨磨蹭蹭地下了决定。 「『苍蓝之焰』的武器库足够支持我刚才所说的所有爆破。」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在准确找到虫巣的过程中，难免会提前惊醒一些不怎么乖巧、发育得过快的大虫子……」殷芷舒收回仪器，嘆了口气，向后跳了几步，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才放下仪器的地方坍塌出来了一个洞口。 有动物的尖长口器从洞口探了出来。 「就会像现在这样。」她回身拽住上机甲驾驶舱的伸缩绳，等到那只提前甦醒的虫族彻底从洞口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手握长长的光矛，做好了战斗准备：「浪费一点时间。」 「哦对，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为了不惊动虫后，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用冷兵器肉搏哦。」 光矛在机甲手中灵巧地转过一圈，下一刻，『苍蓝之焰』和面前几乎有一层楼高的新出生虫族幼崽对撞在了一起。 明明是手动操控，她的面前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按键，但在她翻飞的十指之下，庞大的机甲在虫族幼崽刚刚张开嘴，想要发出一声尖啸的同时，就已经剎那间欺身而上！ 光矛从虫族的口舌正中央贯穿而下，光拉出了长长的重影，而那只虫族幼崽已经被这样的一击彻底钉死在了地上。 「尖啸也会引来更多虫族的甦醒。」殷芷舒直起身，光矛在她手里消散，再重新在虫族的尸体之外凝聚，她重新抬起光矛，在虫族心脏的位置再度刺下，重重一绞：「这才算是死透了。」 …… 薄雁回已经反覆看了三四遍光脑了，然而无论是他的「苍蓝之焰」的追踪器还是殷芷舒，都陷入了真正的渺无音讯。 他按了按额头，深吸一口气。 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无疑是生气，甚至震怒的。 但与此同时，他也因为看到她身上，他所从未见过的一面，而有了某种不可自己地感到了刺激与新鲜的感觉。 她竟然是如此的……生机勃勃而不受控制。 而她的身上，很显然还有许多他未知的秘密。 明明已经近乎是生死存亡的时机，薄雁回的光脑上也已经设置了虫后星甦醒的倒计时，但他按灭了手中的烟，湛蓝的眼中却竟然没有任何面临死亡威胁之时的紧张疑惑恐惧。 比起那些，他竟然有些近乎战慄的兴奋。 他重新看向了猩红的薄雾，因为这一层萦绕，这一片星域都仿佛被笼罩在了这样的色彩之中，根本难以扩展视线。 但他却仿佛透过这一层薄雾，将目光落到了不是很远的那颗虫后星。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荒诞地突然觉得，殷芷舒或许，真的能做到她所说的事情。 就算没有，葬身在同一片星域，也算是她之前所描述和期待的浪漫了。 「圣米尔军团发来了通讯请求。」徐经纪人一路小跑过来，还有点气喘吁吁：「据说是皇太子殿下亲自到了军团前线，要求见剧组的负责人。」 第124页 薄雁回颔首，跟在徐经纪人身后向着临时基地的通讯室走去。 稍远一点的地方，不经意间听到了这两句话的「奶茶不加冰」稍微愣了愣。 皇太子殿下来了？ 是来救他们的吗？ 她点了一支细细的女士香菸，试图沖淡随着这些猩红雾气逐渐瀰漫在这里的难闻气体，然后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烟上裊裊升起的雾气。 如果被她的经纪人看到了，这会儿肯定在紧张她抽菸的样子，不能被娱乐记者拍到，否则又会在星网上掀起腥风血雨。 已经足足七个小时没有和经纪人联繫了，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正在着急地敲着自己的家门。 如果万一，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还不知道她会哭多久。 自己的粉丝会哭吗？也许吧。 她弹了弹菸灰，眼前却倏而出现了方才那台机甲跃迁之前的样子。 那道她曾经听过的女声泠然却生机勃勃，带着一往无前的真正洒然，甚至比她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还要更加让人目眩神迷。 「奶茶不加冰」决定收回自己之前所有针对这位绿名npc的评价。 无论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这样的时候，她愿意以一己之力，哪怕螳臂当车，也一往无前，她已经是她心中的英雄。 至于为什么薄雁回喊她「舒舒」，而她头上名字的显示却是简单粗暴宛如系统bug的「绿名npc」……「奶茶不加冰」暂时还无从揣测，但她在熄了烟以后，思索了片刻，还是给所有在场的玩家都做出了不向外传播她姓名的建议。 又有id名为「茶晶玻色子」的女孩子带了一点啜泣地提议道：「我也没想到过玩游戏会陷入这样的境地，我们确实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真的在这里死了，那么哪怕有任何一个人活下来……」 她的声音带了一点哽咽，于是有另外的玩家接过话：「也算是生死与共过了，如果活下来的是我，我会向遇难者的家人送去遗愿。」 大家开始一个个说自己现实世界中的身份，有的是还在放假的学生，有的是正在休假的白领，也有宇宙领航员，以及大厂的码农，甚至还有一个女孩子带着苦笑说，自己是带着公司任务，来看看这游戏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偷师的地方的。 「偷个屁。」她笑骂了一句：「别的不说，就我们那个破公司的水平，一辈子而已偷不出来这么高的水平。」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奶茶不加冰」。 她笑了笑，以一种毫不在意地姿态，报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听过的、家喻户晓的一线女星的名字。 「茶晶玻色子」的哭声都止住了，她盯着「奶茶不加冰」的脸，半晌才倒吸了一口冷气。 「救命，这是真的吗？」她掐了一把自己，感觉到了真实的疼痛，一时之间也不该说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两者都不是：「这、这就是在游戏里追星成功吗？」 「奶茶不加冰」挑眉看向她，微微一笑：「那么，要签名吗？」 …… 玩家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已经在互相嘱託后事了，而其他人也有些慌乱，但所有的慌乱都被护卫队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或以怀柔手段，又或以强制执行的方式，全部安抚和镇压了下来。 猩红的雾气更浓了一点，临时基地室外的地方，已经到达了不能唿吸的极限，就连那位坚持要在这种环境下取一些素材的导演也不得不收了设备，回到房间里吸氧。 通讯室里，薄雁回微微抬头，看向前方屏幕里出现的男人。 红髮金眸的皇太子一身戎装，与所有人记忆中的画面大相迳庭，在清晰地对所有注意事项，以及救援事宜的细节对接完毕后，皇太子却没有挂断通讯。 「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薄雁回敏锐地问道。 季风宵沉默了片刻，显然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占用军用通讯渠道来说什么私事。 但他发出去的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电话忙线，甚至他偷偷动用了权限，试图通过光脑对她进行定位，都失败了。 所以再抬起眼的时候，他重新隔着屏幕看向薄雁回：「你们剧组里，有没有一个叫殷芷舒的女孩子？」 第61章 第61章 联邦, 4242军，军部。 银髮碧眼的上将军服整齐，虽然已经连轴转了这么多天, 加起来的休息小时数却甚至没有上两位数，但他整个人依然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笔挺而锋利。 「上将，导致虫后星突然加速了32个小时孵化时间的原因找到了。靠近联邦边境线的m43422星……有飞舰降落, 这是窃取到的影像资料。」有副官上前, 将记录晶片按在了副屏上。 「帝国真是养了一群蠢货。」齐副官忍不住骂了一声：「这是民用型号的飞舰吧？！不向民众公布信息避免引起恐慌是一码事, 竟然没有进行这一片区的禁空, 圣米尔军团的那个军团长的脑子里是长蘑菇了吗？！」 画面里的飞舰从半空缓缓落下，然后有人从里面走出, 观测了周围的情况后，显然有些惊惶, 但还算是有序地搭建好了临时基地。 陆砚注视着飞舰, 突然抬手点了暂停，再回放了几祯画面, 最后将其中的某个画面放大。 经过处理的画面逐渐勾勒出了飞舰身上的某个图标。 第125页 「或许并非是帝国没有禁空。」陆砚用指尖点了点那个家徽图标：「只是这个家族的权力已经大到了可以无视所有禁空——当然, 他们可以无视禁空，但帝国不能无视他们的唯一继承人在这种地方陨落，所以我猜, 帝国方面已经开始了营救？」 「正是如此。」副官勾出了圣米尔军团目前所在的位置：「不偏不倚，前进了0.0013个光年。」 「这么锱铢必较，是帝国那位小心眼的皇太子来了吗？」陆砚没什么感情地勾了勾唇角：「算了，不重要, 谁来都一样。没有人可以阻止虫后星的觉醒, 除非炸了它。」 齐副官的心中突然升起了某种预感：「头儿, 你……」 「去把『歃血』满载。」陆砚颔首：「带两个武器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卸掉一个能源模块。」 「但少一个能源模块的话，很可能无法支持多一次的跃迁——」齐副官勐地抬头。 「嗯，我知道。」陆砚的神色依然平静：「向圣米尔军团发送通讯要求。联邦上将陆砚要求与圣米尔军最高指挥对话。」 …… 一艘全黑的穿梭舰以一种有些许违反物理运转定理的姿态航行在宇宙之中，整艘穿梭舰都极安静，好似根本不需要任何能源就可以平稳地运行。 整艘穿梭舰上，只有一个人。 阿德莱平静地坐在驾驶席上，他没有穿那身银色的神袍，而是换了一身纯黑的神官制服，整个人和穿梭舰都像是要和宇宙融为一体。 坐在任何一台穿梭舰的驾驶席上，面前的操作台上都会闪烁着星图与无数穿梭舰身的数据，但阿德莱面前的操作台上，却只有晦涩难明的图案，若是仔细去看，就可以看到那些图案在辗转变幻，有些奇特的扭曲的坍塌。 阿德莱静静地看着那些图案，眼底的光被那些光斑微微扭曲，再回归原本的模样，他向着舷窗外星空的某个方向倏而看了一眼。 ——从他那一眼看的方向穿透而去的话，正是虫后星的位置。 下一刻，阿德莱抬手覆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再移开手的时候，他的瞳孔竟然成了全然的纯白。 随着他的动作，整艘战舰宛如真正的幽灵般，悬停在了宇宙之中。 无人知晓，这位神殿的大主教拥有可以看到未来的能力。 如此许久，他又重新闭上了眼，再睁开。 纯黑的瞳孔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眶之中，阿德莱微微歪了歪头，再平举起了一只手。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穿梭舰竟然亮起了微弱的光，光下，有影子浮动，再有穿着神袍的人从影子中钻了出来，抬起一模一样的人脸。 片刻后，人脸开始有了变化，有的五官变得稍微精緻，有的依然普通，目光却灵动，不同色彩的头髮也浮现在了颅顶，再被神官的帽子遮住。 仔细去看，分明就是神官一号和二号，以及平日里在神殿里工作的无数神官们的相貌。 但在光年之外的首都星，神殿里，神官一号和二号分明还在工作中。 两人对视一眼，神官一号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为什么我突然感觉有点累？是因为主教大人外出了，所以我懈怠了吗？平时这个点我还精神抖擞呢！」 神官二号也皱了皱眉：「嗯？我好像也有点……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昨晚打唿，我没睡好。」 「……明明是你打唿！」神官一号怒道：「再这样污衊我，我就要申请换房间，不和你当室友了！」 原本幽静无声的穿梭舰开始有了声音和光亮，人声相比起之前甚至可以用鼎沸来形容，原本空空荡荡的每一个操作台面前都有了人影，而推进器引擎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朦胧地遍布在了空气之中。 神官一号和二号相伴向着观测屏走去，一边向着阿德莱发出询问：「主教大人，即将抵达圣米尔军团管辖区，是否发送通讯请求？」 阿德莱颔首：「发送。」 …… m43422小行星，临时基地。 薄雁回紧紧盯着屏幕里的红髮皇太子，声音依然平稳，握着杯子的手却倏而收紧。 他的脑中，在这一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 刚才，他确实从季风宵的口中，听到了「殷芷舒」三个字，他不会愚蠢到反问，让对方再重复一遍那个名字。 所以，请问，殷芷舒怎么会认识皇太子殿下？她不过是一个影大的大一新生而已，日常与他聊天的时候，要么是在上课，要么是在学习，社交圈看起来怎么也不可能延伸到皇太子那里。 如果是别人，他可能还会有一些别的猜测，比如家世比较显赫。 可她明明亲口对她说过自己曾经的遭遇，又怎么可能和皇室有任何的关系？ 难道她是编造出来骗他的？ 不，并非如此。当时在听完她的叙述后，他就已经托人打探过了，她所言非虚，而靠着她发财的她的家人，也确实在首都星过了一段比起之前算得上是显赫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堪称仓皇地离开了首都星，还背了好几个罪名，赔得倾家荡产，还面临牢狱之灾。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呢？ 他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仅仅靠殷芷舒，她真的能在将他们告上法庭后，再促使司法裁决这么快就落地？ 第126页 她到首都星，也才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而已。 薄雁回看向季风宵的眼神微变。 他只是稍纵即逝的停顿，如此隔着屏幕，季风宵却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正要开口再说什么，侍卫长却快步走了过来，再俯下身。 「殿下，联邦方面4242军的陆砚上将请求与您通话。」侍卫长自动把陆砚原话里的「要求」变成了「请求」，再有些疑惑不解地微微拧了拧眉：「不知道为什么……神殿的那位大主教也发来了通讯请求。」 季风宵只得咽下刚才的追问，他有些意味深长地再看了一眼薄雁回，稍微思忖片刻，十分冠冕堂皇地开口道：「想必联邦陆上将和主教阁下也是为了虫后星的事情而来，那么距离现场更近的薄先生手里，或许也有大家想要知道的信息。在虫族面前，没有联邦与帝国之分，只有全人类的利益。所有的信息都理应共享。」 「请问薄先生，是否愿意加入此次四方会谈？」 第62章 第62章 虫后星的猩红雾气更浓了一点。 1001看着殷芷舒格外娴熟的探测动作, 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问：[宿主啊，现实世界里也并不存在虫族吧……为什么你勘探的样子如此娴熟？这也是追杀ai机甲时的必备技巧吗？] 「当然不是。」殷芷舒收回探测仪，再在地图上给这个片区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表明此处并不存在虫巣：「是梦里学的。」 [梦里？]1001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 声音也变得古怪了起来：[……是那次突如其来跳跃到50%的好感度吗？所以在他的梦里，你们就是在虫后星打虫子？然后炸了虫后星？] 「没错。谢谢道具d, 等好感度攒够了, 下次一定继续惠顾。」殷芷舒操纵机甲到了下一个区域, 这一次, 探测仪上疯狂地转起了红色警报灯。 她抬手在地图上标註了一片红色，而同样的红, 地图上已经有了另外一片。 「问题来了。」她有些迟疑地坐回了机甲舱，「我现在用不了星网, 所以没法查, 一般虫后星到底有几个虫巣。梦里和陆砚炸的那颗虫后星有三个虫巣，但我不确定他的梦是否与现实相符合。」 她点了点地图：「目前我已经找到了两个, 但剩下的时间只够支持我找到第三个。如果有更多……系统, 你能探查出来这个虫后星有多少个虫巣吗？」 1001：[……我一个恋爱脑的乙女系统，我、我的恋爱脑可能不足以支撑我进行这么庞大的运算。] 殷芷舒本来也没多指望，她十分小心翼翼地将探测仪收了起来, 再在原地安静地等了片刻，确定此处没有任何虫族幼崽被惊醒，这才旋身准备上机甲。 就在她刚要一脚跨入驾驶舱的时候，整个人突然顿住了。 这个瞬间, 猩红色的雾气压得更低了, 色泽也倏而变得更加触目惊心。 殷芷舒觉得, 好似有一道近乎绝对至高的意识倏而扫过了自己身上，却并没有在她身上有任何停留，就仿佛她不过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卒， 追缴机甲的过程中，她曾经无数次穿梭于宇宙星河之内，对抗着一次又一次的宇宙眩晕症。太过浩瀚的空间与黑暗中闪烁的微末光线照耀出的巨大星球们，太容易让穿梭期间的人类感怀自己的渺小与微末。 而此时此刻，殷芷舒竟然再一次有了这样的窒息感。 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唿唤1001。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她才终于从这样的状态中慢慢回过神来，身后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系统。」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来了！]1001的声音居然乐颠颠的：[嘿嘿，刚刚1001开了点小差，出去浪了一圈，然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殷芷舒的声音很轻：「……你刚才不在？」 [是、是的。]1001明显有点心虚：[是发生了什么小1不知道的事情吗？] 殷芷舒沉默片刻。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系统不在？ 之前在虫后星的经歷到底是在梦里，道具d的入梦时间也只有两个小时，就算梦境的时间转速再快，到底有许多细节不可能出现。 比如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 她难以判断是虫后甦醒后投来了注视，还是宇宙里的其他存在看向了这里？ 如果是后者，这位存在与虫族以及虫后星，又是什么关系？ 她心中有无数疑问，却都因为系统的突然缺席而无法诉诸于口，而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根本难以用语言形容，她只得暂且作罢。 殷芷舒坐回机甲里，抬手捞了一支缓释，给自己的上臂缓缓注射了进去：「没什么。说吧，什么事？」 [？？缓释针是提前透支生命来获取活力和精力的东西！宿主……宿主明明刚才还活力四射，怎么……]1001惊唿了一声，但很快，它就眼睁睁看着殷芷舒将那一针稳定地推入，再将那一针扔进了特制处理垃圾箱。 1001默默闭了嘴，再重新开口：[也、也不是什么事……不对，是大事！是大事的宿主！我们的四个男主居然在开视频会议！！] 缓释针的效用上来，殷芷舒的额角有冷汗粼粼而下，她的手攥紧，面容却依然平静：「哦，是吗？他们四个人倒是可以凑一桌麻将了。所以，你是可以给我转播吗？」 [嘿！你别说！这一次小1还真的可以办到！] 第127页 随着它的声音，游戏面板重新出现在了殷芷舒面前，然后面板上所有的数据的透明度都变低，再切割成了四块，明显是四块屏幕。 四个男主的脸分别出现在了四块屏幕里。 陆砚的目光冰冷至极，他扫过其他三个人，直接跳过了礼貌的介绍与问好致意环节。 ——就算是他这种常年不接触任何娱乐项目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薄雁回，况且，很显然，他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他的另一重身份。 至于另一个黑髮黑眼的人，看他身上的神袍就很好辨认了。虽然不是很能明白帝国在这种时候还要让神殿也掺一手的原因，但对他来说，也并不多么重要。 「诸位好，我是联邦陆砚，距离虫后星彻底甦醒还有不到四十个小时。」他的声音比目光更冷，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我将跃迁至虫后星，期间可能会从帝国疆土接道几秒。」 「陆上将这是在通知我们吗？」季风宵目光幽冷，金色的眸子中写满了不悦：「虫后星面前，上将还要逞能吗？」 陆砚薄绿色的瞳孔隔着屏幕与季风宵一瞬不瞬地对视：「我不去，难道皇太子殿下去吗？」 「我还有子民在m43422小行星，我去虫后星的话，陆上将会帮我营救我的子民吗？」季风宵嗤笑一声。 「皇太子殿下倒是提醒我了。虫后星甦醒在即，圣米尔军团却任凭民用军舰进入禁区，导致虫后星原本的甦醒时间提前了32小时，这笔帐，联邦会记得的。」陆砚平静开口：「事不宜迟，我即将出发，预祝皇太子殿下的营救行动成功。」 「……等一下。」薄雁回突然开口。 陆砚很是不悦地抬眼看向这个在他眼中过分任性的星际第一财阀继承人：「是让我等一下吗？」 薄雁回微微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不该夹带任何个人私情。 但既然殷芷舒只身一人去了虫后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个人私情了。 「并非耽误陆上将的时间，只是，已经有人跃迁去虫后星了。」薄雁回低声道。 「你说什么？！」季风宵心头突然没有由来地一跳，他勐地看向薄雁回：「已经有人去了？！谁？」 陆砚眉头紧锁，神色更是带了怒意：「如果没记错的话，阁下虽然确实有护卫队，其中也不乏骁勇的退伍军人，无意冒犯，但此等行为与送死无疑。丑话说在前面，紧急情况下，我不会救他，如果他妨碍了我的行动，我也会採取一些特别措施。」 1001：[哇哦，宿主，你听见了吗！陆狼狼要对你搞特别手段了！] 如果身上不是那么疼，殷芷舒此刻应该已经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求他们少说两句……」 她的马甲听起来已经完全在岌岌可危的边缘了！ 再多说两句她就要考虑怎么跑路了！ 薄雁回显然没有听到殷芷舒的祈祷。 他欲言又止，神色稍显古怪，如此挣扎半晌，到底还是加了一句：「即便如此……还是希望陆上将手下留情，不要太过粗鲁，也恳请上将在可能的情况下，带她回来。」 季风宵眸色沉沉地看着薄雁回，心中那种不对的感觉越来越浓。 虽然平素里与薄雁回并无私交，但到底大致属于一个阶层圈子，所以他大致知道这位薄影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绝无可能为护卫队的任何一个人用到「恳请」这个程度的词。 季风宵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之前拿到了整个剧组的名单，所有的字交错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是她吗。 不可能是她吧。 不，不要是她。 季风宵的心底到底还有一分侥倖。 她不回復他的信息，他也无法准确定位到她，或许只是因为临时基地的信号弱，毕竟距离虫后星的甦醒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电磁干扰的范围变大也不是不可能…… 但下一刻，薄雁回的目光就落在了季风宵脸上。 「殿下刚才不是问我……她在哪里吗？」薄雁回一字一顿：「剧组确实有这个人，但她现在……开着我的『苍蓝之焰』跃迁去了虫后星。」 季风宵勐地站起了身。 1001：[……哦吼。] 殷芷舒已经转开了脸，难以想像自己之后要怎么面对他们了。 她身上缓释针的效果明明还没有过去，但殷芷舒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感受这种疼痛了。 「你……！」季风宵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皇太子殿下先别着急骂我。」薄雁回苦笑了一声，打断季风宵的话：「我也很想知道，她是怎么从重重禁锢脱身，再到了我的机甲上，这么娴熟地操纵机甲，再直接跃迁的。哦不……她也不是什么都没说。」 「她说，是邻居家的弟弟教的。」 薄雁回一瞬不瞬地看着皇太子殿下：「虽然我也很好奇为何殿下也在找她，但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殿下知道她邻居家的弟弟是谁吗？」 他特意加重了「邻居家的弟弟」这几个字，明显是对这个代号之下的那个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救命。 殷芷舒默默捂住了脸。 虽然她不在现场，但这也足够她隔着屏幕感觉到尴尬了。 第128页 1001努力试图安慰：[你看他们说得还算是婉转嘛……至少，至少还没有说出你的名字，你的马甲起码在陆狼狼和莱蛇蛇面前还算是穿着的！不算是彻底裸.奔！宿主挺住！] 殷芷舒本来还没有细想，结果1001一说完，她心头就是一跳：「你别说了……」 她话还未落音，这次气氛微妙且走向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了的四方会谈中，一直都未置一词的神殿大主教阿德莱突然开口道。 「我只在虫后星看见了一个人。」 「殷芷舒。」 「你们说的人，是她吗？」 1001：[……] 殷芷舒：「……」 淦。 第63章 第63章 视频里的四个人同时陷入了某种奇特的沉默。 殷芷舒捂着脸, 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自己不在现场，还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但人嘛，重要的还是活在当下,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不了她换个星球……不, 换个宇宙生活。至少现在，她还可以放下手, 佯做镇定地看着屏幕里的四个气氛逐渐古怪的男人。 陆砚原本对于有人如此莽撞地闯入虫后星是带着怒气的, 甚至已经做好了要为对方收拾烂摊子的准备——如果烂摊子还能收拾的话, 倘若不能收拾, 恐怕就是不是收拾，而是收尸了。 但现在, 这一腔怒意都被「殷芷舒」这三个字浇灭了一半。 本来在薄雁回和季风宵说后面那几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十分不耐烦, 一句「时间紧迫, 恕难奉陪」早就在嘴边。 但现在，他硬生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时间当然依然紧迫,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在听到了这个名字、知晓或许这个名字的所有人此时此刻就在虫后星后，陆砚的心情很是奇特。 满打满算，他与她不过一面之缘, 虽然确实有了一些越界之举，也说过再会，但除此之外，他……只在梦里见过她。 但梦, 也不过是梦而已。 他承认自己对梦里的她有好感, 但梦与现实他还是分得清的。 可现在, 这一刻，在听到这件事的同时，他竟然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好似梦境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的感觉。 他甚至稍微放下了心，觉得如果是她的话，情况想必还没有自己担忧的那么糟糕。 依然很想立刻赶到虫后星，甚至比之前更想也更急切，但他也还想……再多知道一点她的事情。 这样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让本来应该离开的陆上将，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好在其他几个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这里。 大家都陷在各自的情绪和许多问号里。 阿德莱显然并不明白自己如此平直且清晰的问题却为何得不到回应，他漆黑的眼瞳在薄雁回和季风宵身上转了一圈，微微敛了敛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几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情突然有一点微妙的不爽。 他身后的神官一号二号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身影都随着他的这一点情绪波动而暗淡了些许，甚至连工作的动作都有点缓慢了起来，如果有人在这里，仔细去看的话，恐怕还能看到，有人的手指戳在让人触目惊心的位置上，只要按下去，飞舰就会进入武装模式，又或者，放在了自爆按键上，再毫不迟疑地往下戳戳戳。 但穿梭舰自然没有任何反应，毕竟这些按键本来也是假的。 人当然，也是假的。 最后还是薄雁回打破了这种安静：「……主教大人，也，认识，她？」 怎么说呢，薄雁回觉得自己这一生里，很难有问题在问出口的时候，如此艰涩，且仅有八个字，却足足停顿了三次。 远程听到了一切的殷芷舒觉得，这个「也」字，就很有灵性，却充满了智慧。 1001已经「嘤」了一声：[宿主，看、看起来，场面已经逐渐失去了控制……] 「也不一定。」殷芷舒试图挽尊：「帝国那么大的星域，几千亿人口呢，重名之类的事情也很常见吧？只要我咬死不承认，以后他们也不要再碰面，也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 [你确定吗？]1001很是怀疑：[问题是，他们不仅不会如宿主所愿不再碰面，反而在虫后星的事件解决完毕之前，理论上都是绑定状态。] 殷芷舒：「……那就只能继续祈祷他们少说两句了。」 季风宵的目光先是如刀般刮过薄雁回身上，再悄然扫过伫立不动的陆砚那边，最后才落在了阿德莱身上。 陆砚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位皇太子殿下似乎着重在他的下颚和嘴唇的位置多看了两眼，仿佛在反覆比对什么。 m43422小行星的剧组里，大部分都是影大的学生，薄雁回是影大的新任荣耀教授，而殷芷舒在他的组里，他很紧张殷芷舒的下落。 最关键的是，之前季风宵从来没注意过薄雁回的声音，今天他多听他说了几句话，才突然发觉，薄雁回的声音，其实很有辨识度。 有辨识度到，季风宵想装作没有在殷芷舒的那间小宿舍里听过，都很难。 至于陆砚这边…… 季风宵微微闭了闭眼，压下眼底错综的思绪，初遇之时，被殷芷舒压在车后座，绑住了双眼，将双手按在了脑后的衣衫凌乱的那个银髮男人的名字，几乎已经快要跃然纸上，他想要装作没看见，也很难。 第129页 这也就算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主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抓住殷芷舒，将她压在沙发上，仔细问问她除了自己已经知道的这几个人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鱼塘。 但他转念又想到殷芷舒还在虫后星，心情顿时又从不爽变成了不安的烦躁。 阿德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她。」 他的音色太过理所当然，就像是在暗示薄雁回问出了愚蠢的问题。 如果是平时，以薄雁回的敏锐，当然会为阿德莱这样的语气而温柔地回怼回去。 但现在，他只为他话中的意思暗自心惊。 「居然能惊动主教大人不顾危险，亲自来这一趟。看来，她对主教大人……非常重要。」薄雁回甚至下意识放缓了语气。 [不愧是薄兔兔，你看季狗勾都想要拔剑了，他居然还能慢条斯理地试图在这里套出更多的信息呢！]1001啧啧称奇。 「而我只希望莱蛇蛇别说了。」殷芷舒长长嘆出一口气，再看了一眼虫后星觉醒倒计时，上面赫然已经变成了33小时24分：「醒醒了各位，快来拯救世界，不要再纠结殷芷舒到底是谁了！」 阿德莱在薄雁回、季风宵和陆砚越发幽深冷硬的目光下，竟然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他开口回答。 从来都没有人类情绪的神殿大主教，亲自为了一个女孩子到了帝国的边境线，这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而这一次，打破这一切的声音则是来源于陆砚这边。 齐副官小步快跑过来，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通讯屏，显然很是吃惊陆砚竟然还没有挂掉。毕竟以这位雷厉风行言简意赅的陆上将的作风来说，在他的预期里，这次通话理应不会超过一分钟，就算有别的事情，总时长也不可能会超过三分钟。 「头儿，『歃血』充能完毕，已经在发射轨，是否现在出发？」 齐副官的声音当然也落入了其他三个人耳中。 薄雁回和阿德莱同时向陆砚递出了「咦，陆上将怎么还没走」的些许诧异表情，只有季风宵金色的眸子闪烁着某种奇特的光芒。 「陆上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季风宵终于道。 陆砚淡淡收回落在三个人身上的视线，在季风宵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先开了口：「我会带她出来的。」 他像是知道季风宵想要说什么，眼神在他身上稍微顿了一下，十分意有所指地撂下了视频关闭前的最后一句话。 「皇太子殿下的喜好果然还是这么奇特。」 随着陆砚方面视频的骤黑，1001悄悄松了口气：[宿主，起码，起码咱们的马甲也还不算完全在地上，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陆狼狼知道宿主与季狗勾或许认识，所以觉得季狗勾还是因为当初目睹了你和他的事情后，依然对你感兴趣。宿主到底是帝国人，认识点其他人也很正常。] [薄兔兔虽然对邻居家的弟弟是季狗勾有所猜测，但只要他没有直接问出口，事情就还不算太坏，莱蛇蛇那边恐怕捂不住了，但至少他并不觉得宿主认识陆狼狼。] [莱蛇蛇这边呢，虽然看出了宿主与其他人都有关系，但显然并不知道进展到了哪一步。] [至于季狗勾……]1001语塞了一瞬：[宿主可能在季狗勾这里的马甲掉的比较全面一点，毕竟季狗勾看见过宿主和陆狼狼，又迎面碰见过薄兔兔，再看到莱蛇蛇，我甚至觉得季狗勾好像已经不会惊讶了。] 1001的分析算得上是全面到位，殷芷舒还在试图从这样「你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但我不说，我知道你不知道」的绕口令式错综复杂里理出一点思路，就听到薄雁回轻轻笑了一声，重新看向了季风宵。 「那么，期待和感谢皇太子殿下的营救。」他的声音分明依然平静，但殷芷舒却觉得自己硬是从里面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我这边会配合皇太子殿下的所有行动。」 既然没有联邦方面的人在了，季风宵的态度也稍微变了一些，他微微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好的，薄……先生。」 在「先生」两个字上，他特意加重了音调。 就像是之前薄雁回在念「邻居家的弟弟」的时候一样。 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但其中的硝烟味道已经快要溢出屏幕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通视频电话看起来终于要挂了。 殷芷舒跟着1001悄然松了一口气，顺便收下了来自薄雁回奇奇怪怪的好感值 1，以及季风宵更加奇特的好感值 5。 「你就是每天给她布置写不完的作业的那位先生？」阿德莱却在季风宵的手都已经伸到关闭通话按键上的时候，突然道：「而你……就是帮她遛狗的那位邻居家的弟弟？」 殷芷舒：「……」 求求你了，莱蛇蛇，再说下去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1001：[……宿主还告诉过莱蛇蛇这些事情吗？] 殷芷舒：「……消息都是群发的，谁还记得那么多细节啊！」 季风宵和薄雁回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殷芷舒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现在不是隔着视频通话的屏幕，而是面对面的话，恐怕已经距离打起来不远了。 第130页 「承蒙两位照顾。」阿德莱的眼中偏偏竟然在这种时候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继续道：「给两位添麻烦了。」 殷芷舒看着季风宵和薄雁回的神色：「……」 有那么一个瞬间，殷芷舒甚至无法判断，阿德莱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 第64章 第64章 如果说刚才几个人之间还仅仅只是暗潮涌动, 那么现在，阿德莱的这句话无疑像是将暗潮由暗转为了半透明。 再说直白一点，阿德莱简直就像是在轻描淡写地宣告主权。 「添不添麻烦倒是另说, 」既然陆砚不在了，从阵营的角度来说，起码就像是帝国内部的事情了, 所以薄雁回的声线虽然依然温和有礼, 但明显更咄咄逼人了一些：「倒是没听说过舒舒还认识……主教大人您。」 阿德莱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然后轻轻点头：「没关系。」 薄雁回：「……」 虽然这两个人季风宵都怀着很深很浓的敌意，但看到其中一人让另一人比较明显的吃瘪，季风宵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但笑完以后，他又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后槽牙。 本质上，他和薄雁回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笑薄雁回, 可他不也只是「邻居家的弟弟」吗？ ……算了, 帮她遛狗的邻居家弟弟起码一墙之隔，再怎么也比「天给她布置写不完的作业的那位先生」要好。 对他来说, 有一个陆砚, 和有一个陆砚外加一个薄雁回还要连带一个阿德莱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除了想要真心诚意地问殷芷舒一句「姐姐还有几个……」之外, 他竟然好像并不多么惊讶。 仔细想想，殷芷舒如果回答了「还有四五个」，他估计也不会惊讶，反正一个两个十个八个都一样，他总会努努力, 把他们都挤掉。 反而她如果回答「真的没有了哦」, 他说不定还会有点不相信。 唉, 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对他说真话呢？ 想到这里, 季风宵甚至有了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甚至还想在旁边鼓鼓掌，喊两句「打起来，打起来」。 薄雁回眯了眯眼，心中那种隐秘的被刺激的感觉，竟然比之前还要更浓了几分。 帝国的皇太子帮她遛狗，神殿神秘的主教大人与她关系匪浅，甚至连联邦那个冷面杀神陆砚都在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她还有什么惊喜给他？ 阿德莱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两个人，他对人类的各种情感还并不多么熟悉，但此时此刻，纵使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觉到另外两个人扑面而来的敌意。 敌意吗？ 神殿黑髮黑眼的大主教并不太在乎敌意，但这一刻，他的心底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人类的情绪，有趣。 薄雁回看向轻笑的皇太子，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陆砚刚才的话：「皇太子殿下的喜好果然还是这么奇特。」 虽然不知道陆砚刚才何出此言，但显然这句话在这里同样适用。 「那又怎么样呢？」季风宵声音轻快：「我……」 「喀嚓。」 画面倏而陷入了一片黑暗。 殷芷舒还想继续再多看两眼其他几个人的反应，但是画面就在这一刻倏而暗淡了下去，游戏面板重新浮凸了出来。 1001带了一点愧疚：[转播时长到了，不是我要故意切断的！我、我也想继续看的。] 「哦……断了也挺好的。」殷芷舒慢慢开口。 缓释针的后劲已经过去了，她整个人都几乎快要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额发湿软地贴在肌肤上，她稍显吃力地站起身来，身上的疲惫确实一扫而光，但那种燃烧生命强打精神的感觉确实同样并不多么好受：「再看下去，也别炸虫后星了，我的脚趾或许可以先给自己抠出一个梦幻芭比城堡再住进去了。」 1001忍了忍，没忍住：[恕我直言，以宿主目前所在的这个过分优越的地理位置，扣下去未必是梦幻芭比城堡，而是虫后的快乐虫巣。] 殷芷舒找了一块速干巾，很潦草随意地擦了擦头髮上的水：「我是不怎么介意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和小虫子们住在一起。」 1001万万没想到，殷芷舒竟然会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方式回馈它刚才的话，再想到刚才殷芷舒手起刀落戳穿的那些动辄就是一两层楼高的虫族，忍不住自己打了个寒颤，默默闭了嘴。 「陆砚还有多久到？」殷芷舒轻轻松出一口气，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再操纵机甲到了下一个区域，继续进行自己的检测工作。 尴尬归尴尬，修罗场归修罗场，但只要她还一日没有同时站在他们面前，她就可以先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只要尴尬的不是她，尴尬的就是别人。 马甲这个东西，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总有掉的时候。 但……说白了，如果双方都愿意心照不宣地对这件事进行某种程度的遮掩的话……马甲嘛，就还不算是完全被踩在了脚下。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点庆幸，要来这里的是陆砚，而不是另外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毕竟四捨五入来说，她和陆砚还「不熟」，他们之间暂且还可以保持一点让彼此有一个缓冲的礼貌距离，而且凭她一个人也很难真正探测完整个虫后星，只要他们分头行动，互不干扰，先做正事…… 第131页 殷芷舒还在十分乐观地这么想着，刚刚插入脚边深红色土壤里的探测仪突然开始了一波强烈的颤动。 【警告！警告！】 【探测到生命体甦醒！探测到……大型生命体甦醒！】 殷芷舒神色骤变，一把抄起探测仪，转身就跑。 就在她抓住机甲传输绳，刚刚离开地面的同时，她刚才所站的位置已经坍塌出了一小片黑色甬道！ 一根堪称巨大的虫前肢从黑色的洞穴之下探出，殷芷舒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前肢平直地向前探出，几乎擦着她的脚底而过。 下一刻，如山高的大虫子从坍塌的洞穴中一跃而出！ 很显然，探测仪说「大型生命体」，绝不是空口白牙。 面前的这一只甦醒的虫族比之前殷芷舒杀掉的任何一只都要更加巨大，有足足三层楼高，无论是六根虫肢还是口器都更加锋利可怖，它的蝇状双眼稍微环视了一周，目光就已经锁定了这一片区域太过明显的唯一异物。 它和机甲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完全在有效攻击范围内，只需要一个前跃就可以碰到。 大虫子稍微后压，显然下一刻就要跳跃起身。 然而此时此刻，殷芷舒距离机甲的驾驶舱还有足足五米的距离。 1001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了，而殷芷舒也紧紧盯着面前的大虫子。过分悬殊的身形比例之下，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但在抵达驾驶舱之前，她也束手无策。 殷芷舒已经在脑海里疯狂计算靠自己躲开对方一击，再进入机甲的可能性了，然后得出了近乎绝望的结果。 些许的茫然与空白中，她的手指无意间按压到了带在手指上的那枚机甲钥匙指环。 通体漆黑的虫族已经完成了攻击准备，高高跃起，凌空而来！ 1001闭上了眼睛，心道这除非陆狼狼奇蹟般地从天而降，否则宿主这次、这次要怎么办啊！ 殷芷舒下意识摆出了抵抗和后退的姿势，就这样等待着近在咫尺的冲击—— 她身后的「苍蓝之焰」竟然倏而和她摆出了同样的姿势，硬生生抗住了大虫子的这一波攻击！ 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传输到了殷芷舒身上，然而这样的疼痛只止步于她的双臂，比起她之前预期的粉身碎骨要好太多，殷芷舒愕然动了动手指，然后发现，机甲竟然顺着她的动作，也在这样的对撞之下，轻轻动了动。 来不及想这是怎么回事，她在短暂的停顿中，已经终于摸到了驾驶舱的边缘，再滑滚进去。 机甲也顺着她的动作，出其不意地从大虫子锋利的前肢一侧滑滚开来。 前肢与机甲外壳滑蹭出了刺耳的一声巨响。 驾驶舱里有机甲外壳受损的警报响了起来，有点吵，殷芷舒拧了拧眉，下意识道：「闭嘴。」 警报竟然真的停了。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或许……就是季风宵曾经提过的所谓「拟态模式」。 殷芷舒微微闭了闭眼，虽然还不是十分熟悉这种模式的感觉，但下一刻，她的身体已经压低，摆出了格斗术中进攻的姿势。 「光刃。」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中开始有锋利而兴奋的光闪烁，机甲的双手中随着她的声音凝聚出了两柄数米长的光刃，她紧握着两柄光刃，盯着面前的大虫子，再冷笑了一声。 这具身体在段时间里再怎么练也不可能和她之前一样，但现在，她有这具机甲作为载体，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机甲各个部位和关节处细微的摩擦。 光刃在她的手中翻出一道灵巧的光晕，大虫子再次扬起前足的同时，深蓝近黑的机甲已经欺身而上！ …… 陆砚在进行二次跃迁之前，收到了来自帝国方面的一封详尽的关于「歃血」机甲上武器库和能源量的清单，他扫了一眼，眉头稍微松了松。 跃迁对身体的消耗极大，但陆砚过去连续跃迁的记录是三次，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定位了虫后星，再等待机甲充能完毕。 如此漂浮在宇宙中的时候，陆砚的思绪有些不可控制地浮现了自己上一次在虫后星时的一些画面。 所有那些画面里，没有一幅是他想要回忆的。 但记忆就是如此，他不想回忆，却不代表他可以忘记，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忘记。 这份不忘记，一方面是为了记住曾经葬身于虫后星的那些战友们，另一方面，也是以防再一次出现需要登录虫后星的可能性。 就像今天这样。 所以在过去的岁月中，他近乎自虐般地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去回顾其中的细节，再在光脑中一条一条地记录下来，再时时刻刻查漏补缺，直至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遗漏。 只是这次再次復盘迴忆的时候，他的现实记忆总是有些与那次的梦境交叠，他看着光脑上一行行早已谙熟于心的字，撕裂一样强迫自己先忘记那些梦，目光也逐渐冷硬下来。 【机甲充能完毕，已进入曲率跃迁模式，请确认目的地坐标。】 「目的地，m4293.35r2.j1404.4，虫后星。」 【已录入，已设置完毕。跃迁模式已开启。】 【跃迁倒计时，5、4、3、2、1——】 黑色倏而变幻成色彩鲜艷到让人眩晕的光斑，纵使闭上眼睛，这样的光斑也会充斥在视觉和知觉的每一寸角落。 第132页 光斑旋即被拉长成一道道斑驳混乱的光影长线，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所有的光晕重新静止。 再睁眼的时候，陆砚听见了一声长长的金属交错摩擦声。 与虫族交战过这么多年，这么多次，陆砚对这道声音不能更熟悉，他在半空直接扭转机甲，再打开了「歃血」身后的光翼，直接向着连续刺耳对撞声发出的地方疾驰而去！ 猩红色缠绕的视野中，一道雪亮的白光划破雾气，自下而上，将面前危险等级至少可以评定为a级的虫族的半边身子彻底划开！ 陆砚心底微微一顿，手下机甲已经挽起长弓，意欲在a级虫族因疼痛而嘶叫出声的时候，先射/穿它的口器。 然而大虫子的半身有浓绿色的血流如瀑，显然痛极，它仰头之时，陆砚才看清，这虫子的半张脸都已经没了，口器什么的，也早就被削开了，看上去血渍都有些凝固了，很显然是在这一场战斗的刚开始，它的头部就已经最先遭到了攻击。 近黑的机甲旋身后撤，动作不停，以绞杀的姿态再度翻身而上，这一次，终于将这只虫族彻底解体，再将光刃送入了它心脏的位置。 光刃在机甲手中冷漠地旋转，浓绿的血迸射出来，溅了一点在机甲身上，再了无痕迹地流淌下来，而刚刚进行完这样一场可以称之为漂亮的战斗的机甲，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缓慢地抬起了头。 陆砚向对方机甲发送了通话请求。 稍微停顿了两秒后，通话请求被通过了。 双方的样子同时出现在了对方的屏幕上。 一身机师服的少女半跪在驾驶舱里，还保持着与机甲一样的那个最后一击必杀的姿势，她的髮丝凌乱，止不住地喘着粗气，姿容与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样子有些迥异，却带着一点微妙的、异曲同工的狼狈感。然而总是如此，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却雪亮得惊人，带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杀意和煞气。 仔细回忆起来，她当时掉在他的车前盖上的时候，好似也是这个姿势，而她抬眼看向他的时候，竟然也和现在……有那么一点相似。 这一刻，陆砚有些怔忡地看着她，然后缓缓露出了一个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微笑，而他之前一直紧张又难以言喻的内心，也终于缓缓沉落下来。 就像是梦境与现实中的这个用自己双眼真实看到的影子，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直到此刻时刻，陆砚才十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他一直在悄然期待着什么。 ——虽然不一样也没底关系，但他确实……期待她，就是他梦里的她。 「殷芷舒，是我，又见面了。」 陆砚声音依然带着冰冷的质地，却已经少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这一次，他终于亲口向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陆砚。」 殷芷舒其实也有一种莫名的梦境与现实重叠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屏幕上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为了避免任何其他多余的解释，干脆单刀直入道：「我知道，我后来……在新闻里见到了陆上将。」 陆砚注视着她：「身为一个帝国人，救了联邦上将，后悔吗？」 「当然不。」殷芷舒脸上的神色终于从刚才的杀气四溢里稍微柔和了下来，如果不是她一边这样柔和地和他说话，一边从身下那具虫族的尸体上站起身来，再收起了光刃的话，这一刻，她就像是当初在海边看着他的乖巧少女：「不仅如此，我还梦见过上将。」 陆砚收回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也梦见过你」，他的手指稍微一顿，几乎是轻声地开口：「是吗？你梦见了什么？」 殷芷舒仰头看着他：「梦见与您……并肩作战，再炸掉了一颗虫后星。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但……」 她稍微歪了歪头，自己截断了自己的话头，转开了话题：「说起来，就像是现在这样，不是吗？」 但什么呢？ 陆砚不可控制地地想起了在虫后星的那个梦之前，他的另外一个关于她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的梦。 但不等他继续回忆，殷芷舒的下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您来的刚好。」她旋即有些苦恼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好像进入了拟态模式，但不知道要怎么解除，您可以帮帮我吗？」 「你是第一次进入拟态模式吗？」陆砚问道。 「是的。」殷芷舒颔首：「刚才那只虫族……您应该也看到了，它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我来不及回机甲，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触发了拟态模式。也幸好是这样，否则恐怕，您应当见不到我了。」 陆砚的目光稍微凝重了一点，他站起身来：「我需要你打开驾驶舱，我来你这边。」 殷芷舒应言打开了驾驶舱，片刻后，刚才还只是在一个影像画面的陆砚从驾驶舱门口走了进来，再回身关上了驾驶舱的门，隔绝了外面的空气，这才摘下了头上的头盔。 陆砚的头髮比上一次见的时候凌乱了一些，他剪短了之前的半长发，于是他身上之前稍微被髮型所弱化了一点的凌厉感完全不加掩饰地释放了出来，穿着机甲军服的年轻上将看起来宽肩窄腰长腿，整个人锋利又笔挺，让人移不开视线。 1001终于从刚才的过分紧张里慢慢回过了神，恋爱脑乙女系统飞快上线：[是小1的错觉吗？我们陆狼狼这个样子比之前更帅了呢！] 第133页 殷芷舒：「……」暂时不是很想理这个没什么卵用的系统。 驾驶舱的门关闭后，整个驾驶舱就陷入了某种绝对的宁静之中，拟态模式之下，所有的操作音都会直接在殷芷舒脑海里响起，比听觉更快地传送到她的脑海意识中，方便她下达任何指令。 这到底是是薄雁回的机甲，就算之前拿到了机甲的详细资料，他也快速浏览过了，这会儿要找到拟态解除按键，也需要一点时间。 而现在，这种宁静与密闭的空间里，这种寻找的同时，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存在感就会无限放大。 放大到，让人难以控制地想起之前他们共处于同一个机甲舱里的，那个过分旖旎的梦境。 「拟态模式的解除并不难。」陆砚强迫自己忘掉那些画面，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每一次与机甲操作台的触碰，都像是在抚摸殷芷舒，他尽量避免这种触碰，但既然要寻找，再避免也难以控制，所以他干脆用说话的方式，想要同时转移一下两个人的注意力：「只要注意力从机甲本身完全移开，就可以解除。只是你是第一次进入拟态模式，又是在没有任何人辅助的情况下，还没有感受过拟态进入非拟态那一瞬间的脱离感。通常来说，每个人的第一次解除拟态，都是通过与机甲强制脱离的方式。」 殷芷舒也不明白，为什么机甲明明那么大，按照比例来说，陆砚的手指落在上面，对她来说分明应该是难以感知的触觉。然而此刻，刚才与大虫子战斗后的痛感明明还在，可陆砚在操作台上触摸寻找解除程序的手，却像是在她的肌肤上，以一种让她难以忽略和感觉，轻捻慢挑。 「哦，这样啊。」她也在努力忽略这种感觉，声音出口却才发现自己的音色变得过分软绵，甚至还带了一点奇特的喘息。 陆砚勐地顿住了手。 「……冒犯了。」他背对着她，低声道。 但说完以后，他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转过身来：「怎么每一次我见到你，都会说这句话。」 殷芷舒看着他，轻声道：「那既然都冒犯了，或许试试更冒犯的方式，我就可以从拟态模式里解脱出来呢？毕竟时间不多了，我们对这台机甲都不够熟悉，再找下去……可能时间会真的不够。」 他们心知肚明，更冒犯的方式是什么。 「反正……」她微微咬住下唇，耳尖微红地转开视线，声音更低了一点：「我也曾经，梦见过。」 「是吗？」陆砚注视着她，有些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有些呢喃地问出这两个字，再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下去，却在触碰到她的前一瞬，停了下来，带着沙哑的忍耐，最后确认道：「你说的冒犯，是这个意思吗？」 殷芷舒却没有像上次那样主动向前半寸，她的声音在这样的寂静中，像是梦呓，而她唇齿间的气息分明已经铺洒在了他的嘴角：「您总是让我主动，这次我不要主动了。」 陆砚轻笑了一声，所有的克制与心动都在她的这一句话之间土崩瓦解，他的眼神倏而幽深。 「好。」 如此跨越无数梦境的夜晚，再跨越星际与机甲。 他的吻，终于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65章 第65章 梦与现实在这一瞬间交错, 晨昏昼夜好似在这一刻颠倒，唇齿交错的深吻分明不过瞬息的浅尝辄止，陆砚与殷芷舒都在片刻的沉沦后就飞快抽离, 两人在身影的近乎交叠后，几乎同时后退了半步。 「看来拟态模式已经解除了。」陆砚的声音比之前更哑了一点，他的眼底分明依然汹涌，但整个人已经在强大的自制力下重新恢復了克制：「有体会到那种脱离感吗？」 「有。」殷芷舒颔首，又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来……陆上将每次对我的冒犯，都十分有用。而我每次……却又都要感谢您的冒犯。」 她转过眼看他, 认真道：「谢谢您。」 她说得意有所指, 笑得更是好似带了些感怀，说谢谢的时候却又将刚才的所有旖旎都一扫而空，好像上一刻她还在感慨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交错都带着原因, 下一刻却又重新郑重其事地为彼此划清了关系。 「不必用您这个字，我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陆砚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突然问道：「你愿意和我去联邦吗？」 殷芷舒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有些愕然地微微睁大眼，然后带了点无奈地笑了笑：「那要看, 我们有没有命从这里离开了。」 「好。」陆砚只说了一个字，他没有任何多余的保证亦或者承诺，只是微微闭了眼，像是想要记住什么, 又像是强迫自己忘记什么。 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是那个联邦冷静到冷酷的陆上将了：「那么现在，我们来制定一下要怎么从把这颗虫后星炸掉的计划。」 殷芷舒在他话音才落的同时, 就已经展开了自己之前标註的地图：「目前我已经排查完毕了这些区域, 一共发现了两个虫巣, 加上刚才那个，一共出现过四个虫洞，已经杀死的虫族数量为八，除了面前这只之外，都是比较小只的幼虫。」 「……倒也不算特别小，总之，比这只小。」她又补充了一句，再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虫族资料，有点迟疑地开口：「如果这只可以达到a级划分标准，那么之前的大多在b到c等级之间。」 第134页 陆砚已经认真看完了她标註的地图，再在自己的光脑上做了一份复制，然后迅速地划分了两个人的排查范围，再连通了两台机甲的通讯：「剩下区域的排查一人一半，最后在这个坐标点会和。距离虫后星彻底甦醒的时间还有倒计时30小时42分，希望我们可以在8个小时之内完成排查，再进行弹道校准与锁定，争取在虫后星甦醒的前十个小时完成最后的爆/破。」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刚才看到了你的战斗，很精彩。二十四小时之内，人体所能够承受的拟态上限为三次，接下来，如果遇见b到c级的虫族，自行就地解决，遇见a级及以上虫族立刻请求支援。不建议第一次进行了拟态的驾驶员这么快就第二次进入拟态。」 「陆上将也不能一个人独自面对a级虫族吗？」殷芷舒转头问道。 「当然可以，但两个人一起打可以节省时间，且a级之上还有aa级，和几个s级。到了这个级别，再用纯粹的冷兵器解决实在是太磨机甲。」陆砚抬手稍微松了松领子，眼神也随之变得杀气腾腾了起来：「甦醒前夕的虫后是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们，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有那么一瞬间，殷芷舒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在每次接领无人机清缴任务的时候，甚至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再拼命咽下了到嘴边的那个掷地有声的「是」字。 在旋身即将离开殷芷舒机甲的前一刻，陆砚到底还是顿了顿脚步：「我来之前，与三个人进行过通讯。」 殷芷舒心底一跳，已经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表面上还是露出了一点茫然：「什么？」 「这三个人分别是帝国的皇太子，神殿的主教和家喻户晓的薄影帝，又或者说，某个财阀的唯一继承人。」陆砚略去了所有人的尊称，口气轻描淡写到就像是在说三个街上的路人：「他们都很担心你。」 他如此磊落坦然地说出来，殷芷舒反而不太好意思继续装傻：「哦，啊？嗯……他们啊……」 陆砚唇边露出了一个短暂的笑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有人在牵挂你。知道自己被牵挂的时候，人总会死得慢一点。」 他微微侧过头，眸光深深地重新看了她一眼：「当然，有我在，想要死在这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么，一会见。」 驾驶舱的门重新开启再关闭，殷芷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是我的错觉吗？他最后的那个眼神，是在说先不着急，以后再慢慢算的意思吗？」 因为左右无人，殷芷舒在与1001说话的时候，经常会直接说出声。 这次也一样。 1001还没来得及细品，就听到陆砚的声音在机甲舱里响了起来：「殷芷舒，我听得见。」 他念她的名字的时候，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像是与她直接并不多么熟悉，所以刻意划分出一点距离，但如果真的那么不熟，又怎么可能用这种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 1001：[嘶！对吼！他临走的时候开了通讯！但谁知道通讯就这么直接敞开了呢！还有陆狼狼临走的时候的那句话！小1来给你翻译一下，意思就是：被人牵挂着的感觉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没错，但像我这样真正前来救你的人，才是最牛逼的，所以他们根本没被我放在眼里！] [嚯！好一个陆狼狼呢！难怪上来就问宿主要不要和他去联邦呢！] 「……陆砚上将，偷听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殷芷舒有些心虚，声音却掷地有声：「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做探测了。」 她边说，已经边进入了下一个区域，再跳了下去。 1001嘆了口气：[看来事后清算的事情，又多了一笔。] 殷芷舒按下检测仪，谨慎地在心底与1001说话：「沉住气，不要慌，我觉得还能苟。」 [宿主为什么这么觉得？]1001诚恳讨教。 「因为他明知了这一切，还是选择了来见我，再来……救我。」殷芷舒收起探测仪，画了一个叉，再前往下一个区域。 两个人的机甲通讯与信息既然互通，勘测排查地图自然也同步更新，殷芷舒每一次上机甲进行数据记录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进展。 等她再次定点到了一个虫巣的时候，也发现了，地图上除了她标註出来的三个虫巣之外，竟然还有了一处来自陆砚的标红。 「四个虫巣……」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看了一眼最后剩下的一片区域：「总不能……」 「人类歷史上正面遇见的所有虫后星里，最多的一颗也不过四个虫巣。」陆砚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按照这一次的分布密度来看，我们恐怕……要刷新人类记录了。」 「希望我们的弹药足够。」殷芷舒攥紧手指，捏了捏手里的探测仪。 「你那台，是别人的机甲？」陆砚突然有些明知故问道。 「是的。」殷芷舒以为他害怕她对机甲不熟悉，径直道：「武器库我做过检查了，理论上来说是足够点燃四个虫巣的。」 「别人的到底不好用。」陆砚淡淡道：「你来联邦，我的所有机甲任你挑，当然，如果你想要一台新的，也不是不可以。以你的能力，理应拥有一台世界上最好的机甲。而不是……」 殷芷舒刚刚在「苍蓝之焰」上输入了一排参数，没怎么体会到陆砚话里话外的些许意味深长：「嗯？其实这台也不错啦。」 第135页 平心而论，无论是哪个方面来说，这台机甲都几乎算得上是全新，指令反应速度在0.001秒以内，而跃迁至虫后星与此前与虫族的战斗过程里，操纵感也十分不错，在殷芷舒的认知里，这绝对算得上是最顶级的那种机甲。 再说了，薄雁回又不可能差钱，机甲也理应是最好的……吧？ 「……是吗。」陆砚微微挑了挑眉，没有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只是眸子略微沉了沉，但他旋即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底的阴霾稍散。 短暂的交谈交错在每一次两个人可能的碰面之间，剩余的区域以一种稳定的速率被继续探索覆盖。 随着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殷芷舒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但她素来越是紧张，手越是稳定，甚至在接下来几次遇见了甦醒虫族时，她的击杀时间比之前还要更缩短了足足一半。 而这种紧张，在她再次测出定位了一个虫巣位置后，折返回机甲时，再看到了陆砚那边新的虫巣标註时，达到了顶峰。 已经是六个虫巣了。 [这只虫后是什么繁衍种吗？]连1001都忍不住感慨吐槽了几句：[居然有六个虫巣？！] 倒计时来到了23小时18分。 两台机甲在交错后，比预计时间还要稍早一点地在汇合点重新碰面。 殷芷舒俯身将探测仪打入了最后的这片区域。 陆砚从机甲下来，脚还没碰到地面，就看到殷芷舒慢慢站起了身，向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头盔覆盖之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脚下探测仪闪烁的红色。 「第七个虫巣。」殷芷舒用脚尖轻轻点了点探测仪，语气很是感慨：「陆砚上将，我们这算是中奖了吗？」 「确实是大奖。」陆砚将最后这一片区域标註为红：「我处理这边的四个，你处理三个。炸虫巣的时候要记得……」 「同时引爆。」殷芷舒街上了他的话，再与他隔着头盔对视一眼：「那么，分头行动吗？」 「好。」陆砚简短地吐出一个字，转身便走。 但走了两步后，他又倏而掉头，大步向着殷芷舒走来，再将她一把拉入了怀里。 「没有人见过七个虫巣同时引燃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任何人的性命，包括我自己的。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死在你后面。」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还活着……」 殷芷舒笑吟吟抬起手，攀上他的肩膀，回抱住他，再打断他的话：「如果我们还活着，上将先生就送我一台机甲吧，要有光翼，最大最漂亮最厉害的那一种。」 第66章 第66章 所谓定点虫巣后再进行炸毁, 绝不是字面意义上这么简单的事情。 殷芷舒这辈子都没这么真正微操过机甲，她近乎小心翼翼地让机甲沿着塌陷开的虫洞向下, 再强忍着无数密集的蠕动与猩臭味道的视觉嗅觉双重压力，将定点仪器固定在虫巣的外皮上。 拥有近乎一颗星球大小的身躯，虫后当然不会对皮肤外侧的这下固定而来的刺痛有任何反应，事实上，以反应中枢传递的速度，理论上来说，从虫巣的位置传递到虫后的感知神经, 再到她做出反应, 恐怕至少需要三天三夜。 但这并不代表, 因此就可以在微操中有不谨慎的行为。 毕竟伴随着虫后甦醒的，是足足七个虫巣内孕育的虫族的诞生, 而如果一个虫巣先出了问题，也会同时催化其他六个虫巣的成熟。 [我要吐了，虽然小1只是一个系统，但小1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拥有这么多理应是人类才有的感知。]1001艰难开口：[……那个定点仪器, 再向下三厘米。] 机甲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就这样挂在洞穴边缘，而殷芷舒就这样顺着机甲张开的双臂和手指一路向下，再倒挂悬空在虫巣外皮上方, 依言再向下继续贯穿。 有腐肉的质感从手下传来。 果然如系统所言，到这个深度，也不会刺破任何一根血管。 1001开始了自我矛盾的吐槽：[我真的只是个恋爱脑系统而已！为什么我还不能下线，让我下线, 我漂亮的眼睛都是用来看乙女游戏男主的, 造了什么孽要来看……yue……虫族……yue……宿主你机甲扒着的位置还能坚持三分钟, 建议你迅速折返。] 「多谢。」殷芷舒毫不犹豫地回身，一路灵巧地从机甲身上穿梭跑回驾驶舱，并且在距离三分钟还有几秒的时候，回到了地面，再与定点仪建立打击网络联繫。 如此重复了三次，终于完成了自己这边的任务后，饶是殷芷舒也忍不住冲进了机甲的洗手间，抱着马桶很是狼狈地干呕了片刻，漱了漱口，再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出来。 陆砚已经在等她了。 视线里的殷芷舒比之前的脸色更加苍白，她脸上的水珠还没有完全擦干，连带着额前的头髮也有些湿，最关键的是，她的手里拿着一只缓释。 陆砚下意识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手里也捏着一只缓释针。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有多累，但那玩意儿……真的后劲太大了。」殷芷舒先开口道：「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休息。你……也是。」 「我倒是很累。」陆砚直白道：「连续两次跃迁再工作到现在，我已经有三十四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第136页 他边说，边将注射器推了下去，再将针管扔进了特制处理器里，只是撑着头，微微揉了揉太阳穴，就继续开始锚定所有虫巣。 殷芷舒目瞪口呆：「……说好的副作用呢？」 「习惯就好了。」陆砚不甚在意：「要等你的副作用过去吗？」 殷芷舒深吸一口气，莫名有了一股胜负欲，觉得自己不能输，她飞快地打了缓释，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但她还是咬牙道：「不用。」 陆砚也不戳穿她，只是继续在机甲上编写攻击程序，一边好似随意地开口：「联邦这些年给了我不少东西，写在我个人名下的动产和不动产都很多，我记得好像还有一颗联邦首府星的辅星也在我的名下。除此之外，我还有两颗钻石星，两条可以在联邦境内随意走动的私人航道，想要进入帝国也很容易——就像你上次见到的那样。」 [这题我会。]1001适时插嘴：[陆狼狼这是在给你交家底，这可真是诚意十足了呢！] 殷芷舒承受着缓释的不适，意识却十分清晰，但显然现在她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她选择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好在陆砚像是也没有期待她的回覆，只继续道：「我在联邦的机甲研究院也有绝对发言权，所有最新款的机甲都会先送一台到我这边。是的，无论是联邦最新，还是帝国最新——想必在帝国方面，其实联邦也没有绝对的秘密存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剧组这种地方。我当然尊重你的人生和爱好，但或许，你偶尔也想要试试，不一样的另一个世界。」 陆砚边说，边点下了最后一个确认键。 「三分钟过去了，缓释的效果也已经过了，你还要装作听不见吗？」他也不看她，只再度开口道。 殷芷舒：「……」 也不是很明白到底是哪里露馅了，要怪的话，可能是因为陆砚打缓释针的经验实在太过丰富。 她佯做镇定地爬起来：「啊，这次缓释针也还是一样地折磨人呢！来，让我们继续干活。」 她一路小跑到了操作台旁边，十指翻飞，按照陆砚已经传过来了的密钥指令一行行输入攻击命令。 陆砚这才微微侧头看向屏幕里的她的背影，再收回目光。 【武器库锁定已解除。】 【定点目标已识别，一号目标已确认，二号目标已确认，三号目标已确认。】 【武器库清点完毕，请对打击目标点进行弹药确认。】 陆砚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重新在驾驶舱里响起：「按照探测情况，我的建议是，可以给二号目标虫巣酌情多分配两个vx-72号核光雷，同理，我这边的六号虫巣也要多加两个。」 说话间，殷芷舒的手指已经在武器库的调配页面操纵完毕，再发了一份具体的分配表给陆砚过目，又在他垂眸看的时候，念了倒计时的时间：「五、四、三、二、一……距离虫后星甦醒，只有十个小时了。说起来，如果我们失败了，联邦方面会有什么后手吗？」 「能有什么后手？」陆砚十分顺手地在表格上签名确认，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需要他批示的公文，有些失笑，却也还是就这样返传给了殷芷舒：「殊死抵抗，背水一战罢了，4242军打到最后一个人之前，起码不会让虫族进入联邦的疆域。」 在这样的话语面前，说不触动是假的。 殷芷舒看着表格上银钩铁划的陆砚两个字，眼眸十分温柔地看向他：「做陆上将庇佑下的联邦子民，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是吗？」陆砚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转眼看向殷芷舒：「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他想说，如果她想的话，可以随时来联邦，又想说得更露骨直白一点，可现在大敌当前，其实并不是说这样话的时机。 可若是仔细想想，又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说呢？ 前途未卜，生死难测，这种时候都进退维谷止步不前，将所有话语深埋心底的话，人生一世，有未免太过循规蹈矩了无生趣。 陆砚还要再说什么，殷芷舒却已经十分自然地跳开了这个话题：「既然上将签字确认了，我就这样进行弹药配比了。这一下会直接把我机甲里的武器库掏空，如果万一……有遗留且需要战斗的话，我这边机甲剩余的能源量可能会低于一次跃迁。」 「战斗交给我。」陆砚很快收敛了刚才一瞬的心思：「我这边已经完成了锁定，你呢？」 两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武器舱准备已完毕，攻击前置准备已完毕。】 【推进器充能完毕。】 【目标已锁定。】 【是否确认攻击指令？】 「苍蓝之焰」与「歃血」同时腾空，并立于虫后星上空，猩红的雾气几乎要将两台机甲的身影笼罩，他们俯瞰着虫后星的深红焦土，再好似透过这样一层焦红的表皮，看到整颗星球之中所蕴藏的可怖生机。 殷芷舒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种跳动，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 「我曾经在闲暇的时候看过一部无聊的战争爱情片，以我过去的认知，战争和爱情并列而放，是一件无知而惹人发笑的事情。」陆砚注视着虫后星，静静开口：「敌人面前，只有生与死，哪有爱与恨。」 第137页 「但现在，我突然觉得我错了。」 「说来好笑，这种时候，我想起来的，不是我人生中的任何一幕缩影，而是那部电影中的一个镜头。」他的唇边有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英俊逼人的联邦上将穿过屏幕与猩红的雾气看向自己人生中唯一心动的女孩子：「一个我当时嗤笑无比，但现在却莫名有些羡慕的镜头。」 「什么镜头？」殷芷舒问道。 陆砚注视着她，薄绿色的眼瞳中在这一刻，只剩下了她的影子：「战场硝烟漫步，男主角奋不顾身地越过所有危险，也要牵住女主角的手，带她逃离这一切。」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如果有什么万一，现在就是最后说遗言的时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一次，殷芷舒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道：「一定要说的话……」 「陆砚。」她第一次去掉任何修饰地喊了他的名字：「我知道或许很难，但我还是希望，在最后的时刻，你能握住我的手。」 陆砚深深地看着她，终于勾起了唇角：「那么，倒数三秒，确认攻击指令。」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在彼此的机甲驾驶舱中响起。 「三、二、一。」 「攻击指令确认。」 两台机甲全身所有的武器库全部开启，交错纵横的无数弹药唿啸而出，将猩红的雾气划开，再拖曳出长长的火色线条，向着虫后星七个虫巣的方向轰然而去！ 所有这样色泽交错的地方，有交叠的轰鸣与爆炸声震耳欲聋般响起！ 深红的焦土翻滚，爆炸翻涌而起的烟雾与碎屑中，视线都被模煳成了交错的光斑，殷芷舒却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脚下翻涌的星球，双手稳定地放在操作台上。 机甲周身的所有防御力场都已经全部打开，饶是如此，她却依然隔着这样的力场与驾驶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焦土与猩红热浪。 这一刻，距离虫后星甦醒还有8小时13分。 ——纵使是距离虫后星足足两个极限跃迁距离的圣米尔军团和4242军军部，也能从观测镜头中看到，整颗虫后星燃起了真正熊熊的火光。 第67章 第67章 薄雁回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颗倏而在宇宙中轰然开来的星球。 在此之前, 如果不是那颗星球被直接定点锁定，仅凭肉眼，几乎难以看见漆黑宇宙中的那个点。 但此时此刻, 所有看向这个方向的人, 都不可能忽略这一刻, 这种近乎爆裂坍塌般炸开的色彩。 极致的红与金黄交织，黑烟缭绕，如同岩浆崩腾，又带着这样轰然之外, 空间的些许扭曲, 从极远的地方看, 甚至像是色块交叠流动后泼洒出来的油画, 又像是宇宙尽头黑暗中迸射出来的光。 季风宵金色的眼瞳被这样的色彩点燃, 他长久地注视着这样的炸裂, 似乎想要永远地记住这一幕，又像是想要从这样点燃宇宙的色彩中, 辨识出一抹熟悉的影子。 虽然他自己也明知不可能。 侍卫长焦急且紧张地盯着生命探测仪, 然而整颗虫后星上的生命体量实在太过巨大，密集的红点消散了一波又一波，就像是被覆盖了无数层红叶的黑土, 就算有风吹去一层，还会露出更多层。 根本难以分辨出哪个是殷芷舒。 「生命体徵消融速度平稳。」圣米尔军军团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稍微放松的笑容：「殿下, 是否现在展开对m43422小行星的营救？」 「行动。」季风宵颔首，视线终于从光幕上移开：「我也去。」 侍卫长勐地回头，试图劝阻：「殿下！您……」 「我也想去虫后星, 但你们不让, 我身为帝国储君, 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所以我再想去，也没有去。」季风宵声音沉沉：「这一次，你又要以什么理由阻止我呢？」 侍卫长被季风宵过分沸腾的金眸慑住，浑身僵硬地低下头，咽回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他想说殿下您真的是想去营救吗？ 还是说……想要藉此机会，更靠近那颗虫后星一点？ 如此思绪挣扎间，季风宵已经大步离开了作战室，登上了黄金战舰。 无人发现，原本悬浮停留在圣米尔军团管辖区域内某颗荒凉辅星上的漆黑战舰，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向着如此炸裂开来的虫后星的方向，疾驰而去。 …… 再多的力场与再优秀的机甲也无法阻挡这样近距离下翻滚而起的热浪，殷芷舒觉得自己的机甲近乎失控地被掀起，然后再被陆砚的机甲一把捞住。 整个虫后星的磁场都被爆炸声与无数虫子的嘶叫声铺满扰乱，驾驶舱里所有的仪錶盘都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冰冷的女音一声又一声地报着故障，重复交叠，纵使两台机甲的距离已经足够靠近了，通讯频道却也已经被彻底扰乱，导致两边的声音都断断续续，分不清哪一声警报音是哪边发出的。 殷芷舒抬了抬手，第一次有些许的茫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调整整个机甲的状况。 「卸载武器库，卸载一个空置能源箱。」陆砚的声音终于穿过所有这些嘈杂，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以后，响了起来，他那边的情况分明也不算太好，但他的目光却依然始终注视着她这边。 殷芷舒刚刚照做，只觉得整台机甲都轻盈了一些，她的手才放在操纵杆上，就听到陆砚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第138页 他的声音比平时都更加严肃，甚至带了不加掩饰的紧张，语速也更快一些：「你的机甲上还有多少弹药？虫后醒了。」 虫后……怎么会醒来？ 明明七个虫巣都已经确定被炸掉了…… 殷芷舒一愣，下一刻，扔在一边的探测仪已经发出了尖锐到几乎要爆开的警报声。 【探测到超大型生命体甦醒，检测到超大型生命体甦醒。】 【危险等级，超s级。】 【立即撤离，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拥有七个虫巣的虫后生命力要比此前人类歷史上所有虫后的生命力都要更加顽强。]1001开口道：[你和陆砚机甲的武器库都已经完全空了，所以……] [建议宿主自己先用『门』逃吧，陆砚可到底是男主之一，八成不会死啦。就算有意外，也是一段代码而已，重写就是了。] 殷芷舒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是吗？」 ——是吗？你是真的1001吗？1001会在提到陆砚的时候，不说陆狼狼，而直唿其名吗？会在对她说话的时候，用「你」，而不用「宿主」这个代称吗？ 会在雀跃的语气里，暗藏一分迫不及待的杀意吗？ 系统的声音对她的心绪一无所觉，依然欢快稚嫩，还带着某种隐秘的鼓励和引诱。 [当然是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来，只要掏出『门』，就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哦。] …… 「奶茶不加冰」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就算从这个游戏里彻底离开，她也会在无数午夜梦回的时候，重新梦见面前这样燃烧的玫瑰金色星域。 虫后星爆炸的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指间点燃的烟，只怔忡地看着黑暗夜幕中燃烧和不断爆裂的那个在视线里逐渐清晰的星球。 那是一种极致的毁灭与美。 而她的脑中几乎无可抑制地重新响起了那个名叫舒舒的绿名npc，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失败了……」 「那也一定是和虫后星同归于尽了。」 「她还活着吗？」在短暂的停顿后，「奶茶不加冰」扔了手中的菸头，转身向着临时基地控制室的方向跑去：「那个去救我们的妹妹，她还活着吗？！」 薄雁回神色极冷，眼神却又极温柔，他声音压得很低：「……我也想知道。」 他勐地闭了一下眼睛，几乎是喃喃地开口：「可我为什么只能在这里？」 「奶茶不加冰」看着金髮微乱，依然英俊却眼角微红的这位薄影帝，有些迟疑地问出了乙女游戏的玩家理应绝对不应该问的问题：「你……喜欢她吗？」 薄雁回回头看向她。 如此对视的片刻，饶是在现实世界里见过了足够多美人的「奶茶不加冰」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人可以在与这位影帝对视的时候，不被那双湛蓝的双目蛊到。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又好似有些自嘲，但最终还是化为了唇边嘆息的笑：「会有人不喜欢她吗？」 「奶茶不加冰」张了张口，才想要再说什么，一道通讯请求已经打了进来，圣米尔军团的那位军长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做好被救援准备，我们将于一分钟后跃迁抵达m43422小行星。」 通话切断，空间扭曲，巨大的穿梭舰出现在了m43422小行星上空，整个剧组的成员丢弃了所有随身物品，跟着一身戎装的前线军人们飞快地爬上穿梭舰。 「奶茶不加冰」在排队上穿梭舰的时候，看到了停在穿梭舰旁边的一艘过分耀眼的黄金战舰，向前走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片刻。 「皇太子殿下也亲自来前线救援了，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全宇宙唯一一台黄金战舰，也只有皇族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用大片的金色铺满舰身。喏，就是你看见的那台战舰。」有救援军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再开口道：「好了时间不等人，别看了，回帝国以后经常可以看到，到时候再感谢他也不迟，快上穿梭舰。」 几乎是在「奶茶不加冰」进入救援穿梭舰的同一时间，有冰冷的警报音响彻了m43422小行星上空。 【虫后甦醒，目前未知虫后力量等级，未知未销毁虫巣内残余数量，弹道已确认，即将发射。】 【请m43422小行星上所有人，立即撤离，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发射倒计时，五分钟。】 侍卫长下意识回头看向了悬浮在半空的那艘黄金战舰。 下一秒，那艘黄金战舰已经倏而启动，在一整片的空间扭曲中，原地跃迁。 「殿下——！」侍卫长的声音余音还未消散，另一片领空之中，又一片空间波动中，薄雁回操纵着另外一台机甲，也消失在了原地。 侍卫长与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徐经纪人同时望着跃迁后残余着空间波动的半空，再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某种绝望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 已经被轰然毁灭如近似焦土的虫后星中，有庞然的轮廓开始翕动，低低难明的嘶吼与震盪中，殷芷舒紧盯着那个轮廓，双手飞快地在自己的机甲上输入了一串代码，最后靠自己的战斗直觉，锁定了某个位置。 「殷芷舒，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陆砚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地从通讯频道传出，「殷芷舒？」 然后，陆砚就看到，殷芷舒的手在操作台上最后拍下了某个让他触目惊心的按键。 第139页 【机甲自/爆倒计时。】 【二十、十九、十八……】 她回头穿透屏幕看向他，在抬手带上头盔之前，沖他展开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微笑。 「陆砚，接住我。」 【九、八、七……】 殷芷舒在陆砚震惊的目光中，转身向着驾驶舱的门口跑去，然后跳进了旁边的逃生舱。 她甚至还没有绑好逃生舱的按键，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弹射开来！ 「苍蓝之焰」以一种近乎决然的姿态，划破这一段的宇宙长河，加速，再加速，就这样纵身向着熊熊燃烧的虫后星而去！ 既然武器库的所有弹药都已经被打空，那么，自/爆机甲本身，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击！ 空无一人的驾驶室中，整个机甲的外壳都已经被余烬点燃，冰冷的女声还在恪尽职守地报着最后的倒计时数字。 【三、二、一。】 【永别了，「苍蓝之焰」。】 比起之前更加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这一片星域，刚刚甦醒的虫后被这样的一击直接贯穿了半个身躯，如此带着惯性与冲力于高空垂直而下的机甲尖端插入了虫后心脏的部分，在短暂的静默后，再次炸裂开来！ 而「歃血」也终于腾空握住了那枚漂浮于星河之中的救生舱，再揽入了驾驶舱中。 殷芷舒推开救生舱的舱门，握住陆砚递出的手，借力从救生舱里出来，摘掉实在是有些气闷的头盔：「炸掉了吗？」 回答她的，是「歃血」的提示女声。 【目标物「虫后」生命特徵已消失，甦醒中止，此次任务完成。】 【星域将于三分钟后彻底坍塌，请跃迁离开。】 【倒计时180秒。】 如此巨大庞然的生命体的陨落，自然伴随着整片空间的倾圮与坍塌，整片星域都流转出了一个奇特的磁场，很显然，在坍塌后，这里极有可能会形成一个新的宇宙黑洞。 「如你所见。」陆砚摘掉了头上的军帽，很是随意地扔在了一边，抬手调出了「歃血」的能源页面：「好消息是，我们完成了炸掉虫后星的任务。坏消息是……」 「我们没有跃迁一次的能源了。」殷芷舒接上他的话。 陆砚苦笑一声：「这里已经快要坍塌成黑洞了，我猜我的副官应该已经跃迁到了附近，却无法定位这里，而我们……很显然，也无法自救。」 「很抱歉，不能兑现带你平安离开的承诺了，按照这个趋势，我也无法保证自己到底会不会死在你之前……」陆砚眼眸温柔地看着他，他极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就像是终于放下了自己身上之前所有束缚自己的一切，终于露出了内里真正属于自己的样子，只是以他自己的目光去看着让自己心动的女孩子：「静静等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做。」 倒计时已经跳转到了87秒，殷芷舒的心也在狂跳，她能感觉到此处的空间被急剧扭曲，在看向陆砚的时候，甚至都有一点恍惚，她就这样仰头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她下意识搭了上去，再问道：「什么？」 他握住了她的手，再将她一把带入了怀里，紧紧拥住：「现在算是最后的时刻了吗？」 「嗯。」殷芷舒低声应道。 陆砚勾起了唇角，再稍微松开了她一点：「既然如此，我可以再冒犯你一次吗？」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但他的另一只手却轻轻抬起了她的下颚，再吻了上去。 如此的轰然与扭曲之中，戎装冷酷的上将温柔绝望地拥吻着怀里的少女，纵使已经与她在梦里有过更加热烈的拥吻，但事实上只有过两次经验的上将先生的动作依然有些生涩。 生涩却温柔。 他闭上了眼，哪怕死亡近在咫尺。 殷芷舒却睁开了眼，她的另一只手环住了陆砚的腰，然后在陆砚的背后抬起手，在心底默念。 「门。」 第68章 第68章 晦涩难明的空间波动在陆砚背后倏而裂开, 机甲在同一时间倾斜下去，恰好让拥吻的两个人同时跌入了门中。 几乎是两个人身影消失的同时，「歃血」的身影被坍塌的黑洞彻底吞噬。 一个新生的黑洞出现在了原本应该是虫后星的位置。 黄金战舰在极速的前进后, 又勐地静止, 整艘战舰在这一刻，都有了某种与这样的力对沖的扭曲，坐在驾驶席上的红髮皇太子却恍若未觉，他身体前驱, 死死地盯着那一片坍塌的极黑, 之前好似被火光点燃了的金色眼瞳一寸一寸地暗淡了下去。 生命体态扫描监测器是一直开着的。 而监测器从一开始的疯狂报警, 到上面的红色生命点一层一层消失, 再到现在，彻底陷入了寂静。 所有这一切, 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虫后在最后的时刻甦醒了, 但却不知又经歷了什么，被彻底炸死后, 再坍塌成了现在他面前的黑洞。 与此同时, 这一片星域……无人生还。 距离他不是非常远的地方, 另一台机甲也静静地悬浮在半空，薄雁回怔然看着面前近乎纯粹的黑色，甚至下意识试图操纵机甲向前一点，但某种奇特的力场将机甲阻在了看不见的空气之外, 使他不得存进。 薄雁回的脑中像是慢放一样重新回忆了两个人从见面到现在的所有画面，最后静止在了临时基地里，她微微歪着头, 眸光闪亮地看着他的样子。 第140页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哦, 是了。她说。 「可我捨不得先生就这样死去。所以先生, 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哦。」 ——他确实还活着，确实来不及有任何害怕的情绪，甚至连虫族的样子都没见到，虫后星就爆炸了。 她做到了她说过的话，也是真的保护了他。 以这样决然而不讲道理的方式，挡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这一刻去看游戏面板的话，薄雁回的好感度开始从32%一路上升，进度条无限拉长，面板数字以某种跳跃式的方式飞速上升，最后停留在了95%的位置，然后再向上跳了一下，变成了96%，顿了一会，再跳一格。 就这样，好感值一路到了99%。 已经奔赴前线，做好了全部作战准备的4242军的八个整编舰队默然而立，旋即收回了所有武器。 4242军军长的手捏在帽檐上，他的属下们，包括整个4242军所有的军人此刻眼中都带着泪花，甚至有人压抑的哭声隐约传来，再汇聚成一片哀悼的长河。 但军长就是不想脱帽，就是不想这么早就……为陆上将默哀。 「哭什么哭！」4242军军长恶狠狠地开口，好似用这样的语气就可以压住他内心的悲恸：「做影像回放分析！每一帧都给我看清楚！可能只是跃迁之后能量正好耗尽，也可能救生舱悬浮在太空里了！都把眼泪给老子憋回去！」 「搜！黑洞无法靠近，黑洞周边总能抵达，给我一寸一寸的搜！」 黄金战舰里，季风宵终于缓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搜。」 她不会死，她怎么可能死。 一定是他做了个噩梦，等到这一觉醒来，她就会回来，抬手挠挠他的下巴，再收下他带给她的玫瑰花。 …… 【空间穿梭门使用须知，第三条，只有持有者一人可以使用，如果强行带第二人进入，可能会被传送至未知方位，后果自负。】 含煳混沌却冰冷的说明音在殷芷舒脑海中响起，门后斑斓的光斑乍现，她本就已经疲惫至极，再也无力支撑这样的光怪陆离的晕眩，几乎是顷刻间便失去了意识。 她隐约记得自己当时还牵着陆砚的手，然而等到她醒来，再找回自己的意识时，手中却已经空空如也。 她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就这样警惕地看了周围片刻。 目之所及，一片青黑，这种青黑有些滑腻，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震慑感，甚至让人不敢多看。 然而此处处处都是这样的色彩，除非闭上双眼，完全不可能将这种色彩中视线中剔除。 殷芷舒慢慢坐起来，再悄无声息地从匍匐的姿态起身。 寂静辽阔的长风颳过，她环视四周，并没有陆砚的身影，又或者说，根本没有人的影子。 她有些担心陆砚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她的光脑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她拉开游戏面板，发现一直在不受影响地滚动刷新的论坛界面竟然也陷入了凝滞，上一次的刷新时间指向了八个小时之前。 她已经在这里昏迷了……八个小时吗？ 殷芷舒无法确定，毕竟连光脑的计时都停顿在了某个时间，好似自己真的进入了拥有第四抑或更高纬度的黑洞之中。 她想了想，在心底轻声喊道：「系统，你在吗？」 没有回应。 青黑色的荒原上，除了风的声音之外一无所有，从天空泄露下来的光甚至好似都是如出一辙的滑腻色彩，将这样的的旷野洗刷上了一层幽冷的光。 唯独她的脚下，好像隐约被勾勒出了一条路的轮廓。 她盯着那条路的样子，终于十分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丝眼熟。 虽然色彩与梦境里的样子完全不同，但当时……她是不是在这里蹲守过阿德莱？ 当时阿德莱本来是在梦里做什么来着？ 殷芷舒仔细回忆了半天，然后沮丧地想起自己当时，好像，只顾着好感值的事情了，根本没有问别的问题。 她轻轻嘆了口气。 既然脚下有路，那就先沿着路走，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走一走，总能抵达终点。 青黑色的荒原上，穿着机甲师制服的少女禹禹独行，她走得不快，偶尔有些吃力，却十分坚定，如此行走了不知几许，她终于在自己的体力真正耗尽之前，看到了面前突兀出现的台阶。 路的前方突然变成台阶，是一件十分奇特的事情，殷芷舒下意识要抬脚登上台阶，却勐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倏而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来路。 她的身后本应是延伸到这里的长路，但她回头看到的，身后却已经空无一物。 就像是悬空地踩在了黑暗之中，她只能别无选择地踏上面前青黑色的台阶。 殷芷舒看着面前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台阶，不太确定自己的体力是否能支持自己爬完这么多路。 但事已至此，她的犹豫与迟疑都是毫无意义的。 不能后退的时候，那就继续向前。 她举步，一脚踩上了面前的台阶。 顷刻间，她面前的所有景色再次变幻。 殷芷舒倏而睁大了眼。 她的面前，是她从未见过，也甚至无法想像的画面。 无数根触手铺天盖地地垂落，充斥在她视线中的每一寸，这些青黑色布满了吸盘的须状物缓慢地蠕动，分明是活物，却又让人难以想像，究竟是多么巨大的活物，才能庞然到充斥所有的空间。 第141页 殷芷舒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木然，她近乎被迫地接受着面前这样的景象，一时之间甚至难以分辨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又或者说，自己所见的一切，是否是真实。 所有的触手慢慢向着蠕动，再分开了一条足以让殷芷舒通行的路。 殷芷舒深吸一口气，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去。 高悬的触手在蠕动中发出缠腻的声音，少女孑然一人在这样的黑暗与邪异中行走，然后驻足在了高台之下。 高台之上，有一道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 黑髮如瀑般垂落到地面，那道身影在殷芷舒驻足的同时，慢慢转过了头。 第69章 第69章 殷芷舒其实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 就已经足够心有所感。 但她没有喊出那个名字。 「阿德莱」三个字在她的唇齿边绕了一圈，再被她咽了回去。 纵使站在高台上，黑髮散落的那个人, 回身向她看来的时候，露出了一张与阿德莱·路德维希一模一样的脸。 黑髮黑眸, 俊美不似凡人, 更像是拥有至高审美的工匠穷极一生所能雕塑出来的最美面容。 想到这里，殷芷舒忍不住淡淡笑了一声。 不，不能这样去描述对方的面容。 神的模样, 怎能是人类所能雕琢出来的呢？ 同样，信奉神明的人, 怎么会被允许与神明拥有同一张脸呢？ 那么就只剩下了唯一的某种可能性。 他即是神明本身。 站在高台上的神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与生俱来的某种漠然与目空一切。世人都说阿德莱身上所流淌的气息过分冷清缥缈不似凡人，但只有见到真正的神明时, 才能明白，阿德莱已经无限逼近了一个「人」的样子。 神不可直视，殷芷舒却与对方漆黑的双瞳对视。 沉默地注视着她的神明终于说出了见到她以后的第一句话：「你被允许直视神。」 「很显然，我的存在就是这句话的证明。」殷芷舒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多么好。 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而是任何一个人被这样充满压迫力的眼神注视，而自己本身却又对对方并无任何敬畏之心的时候，都会这样。 她看着前方神明的眼中充满了沉思与疑惑，然而下一刻，她的身体却倏而踉跄了一下。 她已经太久没有进食了，上一次闻见食物的香气还是在m43422小行星的临时基地，此后便是吃营养剂, 距离现在也至少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最关键的是, 她在炸了虫后星后，穿越了那扇「门」，又跋涉了许久，才来到了这里。 虽然她自己并不多么觉得，但很显然，她的精神在这样的青黑与无数触手蠕动中，也还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只是身体的虚弱并不意味着意识的混乱，正相反，她现在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所以在自己跌落地面之前，她还是抬手准备去撑一把台阶，避免自己摔得太难看。 然而高台上的那道身影却倏而动了。 殷芷舒下坠的趋势停止在半空。 神显然有点困惑自己的动作，祂十分不解地看着自己将殷芷舒一把揽住再托起的下意识，甚至在殷芷舒重新站好以后，都在带着些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 殷芷舒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在站好后，道了谢，就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如果只是扶你的话，我不必亲手。」神明低语，他的声线甚至都与阿德莱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冷漠更平直，甚至连问句都是陈述的语气：「但我为什么要来你身边。」 「或许，您想与我……」她稍微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方位：「平视。」 面对神明，她自然还是还是用了「您」这个敬称。 说是平视，只是两个人站在了同样的高度而已，以阿德莱……或者说，神明的身高，两个人的视线要交错，依然需要殷芷舒抬起头，不过当然不像之前那样，需要抬那么高。 是正常的、算是人类之间交流时的正常高度。 神明缓缓抬起眼，重新看向她，对她刚才所说的话不置可否，只转而说道：「只有两种人，可以来到我的神殿。」 「一种是我的信徒，日夜诵念我的尊名之人，当然，也或许不仅仅是人，还有其他的宇宙生物——只要是在我的宇宙范围之内。」 「想来我并非第一种。」殷芷舒对祂对视，轻声道。 但她却飞快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什么叫「我的宇宙范围之内」》 那么，祂的宇宙范围之外呢？之外又是什么呢？ 「另一种，是与我同一阶层的神。」站在她面前的神明伸出一只手，轻轻曲了曲手指：「你并非第一种，也并非其他宇宙的神，那么，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来这里吗？」 「我以为您能解答我的这个疑问。」殷芷舒摊开手：「神……不应当是全知全能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殷芷舒的错觉，长相酷似阿德莱的神明微微牵了一下嘴角，那个弧度似是嘲讽，又像是某种奇特的自负：「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轮到殷芷舒困惑了：「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神殿的四周有高不见头的巨大廊柱，上面镌刻着视线几乎无法勾勒出的繁复可怖浮雕，那样的廊柱也是灰调很重的青黑色，像是被宇宙尽头的气息侵蚀过、笼罩了一层死灰之气，可偏偏这样的色泽之上，有滑腻的触手盘踞其上，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悄然蠕动。 第142页 「神明的游戏本不该捲入凡人，但既然已经捲入，愿赌服输。」黑髮黑眸的神明注视着她，再重新抬手指向她：「你应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而不是来这里。就算这里有人想要见你。」 神明的游戏……是什么？ 这里想要见她的人……又是谁？ 是阿德莱吗？ 阿德莱与神明，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还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但还未问出口，那位神明的手指已经微微一曲。 酷似「门」的空间裂缝在殷芷舒背后裂开，然后倏而将她吞噬。 神殿重新恢復了宛如亘古的寂静，长风吹过时，甚至无法吹进那些纠缠触手的缝隙中。 神明重新站在了高台上，他负手而立，抬头看向那些高耸的柱体，目光一直延伸到了目力所不能及的远方。 「是你想见她。」神明突然开口：「否则她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都已经给了她『门』，但『门』的另一端，可从来不是这里。」 「是你想见我。」一道身影从其中某个柱体后转出，再露出一张与神明一模一样的脸：「否则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神明看着这位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看着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你从前不会这样对我说话。你有了自己的意志。」 「我不应该有吗？」阿德莱看着神明：「或者说，我不能有吗？」 他与神明如此对立之时，便宛如镜像割裂，如果仔细去看，两个人甚至就像是复制粘贴般，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眼睛。 同样黑色的眼瞳，神明的眼瞳里充满了真正的冷漠与空茫，而在这些属于神的情绪之下，还有一抹不知为何出现的玩味。 但阿德莱的眼瞳中则出现了不应该有的光，那样的光仿佛昭示着某种要失去控制的意识的……甦醒。 神明看着他：「你不过是……」 祂的声音很轻，轻到风挂过的时候，就已经将最后的那几个字吹散，但风过了以后，祂的后半句话就重新有了声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阿德莱看着祂，一言不发。 「哦，你不想说。」神明好似谅解般点了点头，祂重新抬起手，祂的十指很漂亮就和脸一样，像是最完美比例的雕琢，然后他十指在空中灵巧地动了几下：「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这段记忆我也会帮你删除，又有什么区别呢。」 …… 「……殷芷舒。」 「殷芷舒，醒醒。」 有略微湿润的感觉停留在唇边，殷芷舒在睁开眼前，下意识舔了舔，觉得自己嘴唇的干涸得到了些许的缓解，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张熟悉的脸。 陆砚薄绿的眼眸中盛满了她的身影，他的银髮略微凌乱地垂在额前，稍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难掩疲惫，却依然明亮，像是歷经了所有一切的硝烟与动盪后，荒漠之中幽绿平静的湖泊。 殷芷舒宛如大梦初醒，她对他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对视了许久，才缓缓从昏迷之前纷乱的思绪与记忆中抽离出来，缓缓回到了这个带着温度的怀抱中。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之前见到的一切，暂时不应该告诉任何人。 有微冷的风拂过，殷芷舒忍不住抬手将陆砚的那一缕头髮向后拨了拨，再露出了一抹笑容：「嗯，我醒了。」 陆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像是再也无法克制般，勐地俯身，将她揽入了怀中。 军服上冰冷的扣子有些硬，也有些硌，然而在对方这样无声却汹涌的情绪面前，殷芷舒却什么也没说，只反手抱住了他，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你呢？」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寻找水源食物与或许可能会有的信号，然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你。」陆砚的声音低哑：「我无法想像，我在这段行走中，哪怕有任何一次对方向的不同判断，那么是否我就不会发现你，任凭你在这样的荒凉中一直昏迷。」 「不会的。」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的，不是吗？」 陆砚放开她，看向她的眼睛：「当然。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如果你回了帝国，我就去帝国找你，如果你去了帝国与联邦以外的星域，我就一颗星星一颗星星地搜索，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你。」 「——在看见你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殷芷舒忍不住笑出声：「可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星星……」 她想说，你怎么找的完。 陆砚却已经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他深深地注视着她：「而我已经见过了最亮的一颗。」 第70章 第70章 就算见过最亮的星星, 也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星球表面并不多么大，好在并非荒芜到极致，有植物和水源存活, 自然也有人类生存需要的氧气，虽然引力比起改造后的宜居星球稍显奇怪，但机师服竟然在歷经了这么多之后, 还有基本的引力调节功能。 ——这里仅指陆砚的那一套。 殷芷舒十分不服：「都是机师服, 为什么你的就可以, 我的就没有这个功能？这也太不公平了！」 陆砚看着她无法控制身体地一蹦一跳, 有些想笑, 却又硬生生敛住了, 他回身向她伸出一只手：「那……我牵着你？」 第143页 殷芷舒：「……」 不是很想因为这个原因牵，但也不想再这么像是兔子一样愚蠢地蹦蹦跳跳了。 所以她极不情愿地再向前蹦了一下，然后向对方伸出手。 也不是她不想直接把手放在陆砚手心，而是引力有点太低, 她和陆砚恰好处于一个比较微妙的距离, 她再蹦一下，估计就要错过他，但如果陆砚自己愿意往前走一步的话, 就可以拉住她了。 「下次不要穿别人机甲上的衣服了。」陆砚看着她，脸上带了一点笑意：「别人的机甲不好开, 机师服也不好穿。」 「你的就好开好穿了吗？」殷芷舒蹦得精疲力尽，没好气地问道。 「当然。」陆砚道：「别的不敢说，但机甲这个领域——全星际范围内, 一定是我的最好, 就算是季风宵那台黄金战舰也比不上。不过, 如果哪天你上了他的黄金战舰, 想必他也会和你说类似的话。」 殷芷舒觉得陆砚某种意义上还是比较了解季风宵的。 虽然她在上帝视角全程目睹了几个人的交锋，但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的。 她做出了稍微惊讶的模样：「可是……我为什么能上皇太子殿下的黄金战舰？」 陆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微微睁大眼的样子：「嗯？你不认识他吗？」 殷芷舒这个时刻竟然有些想念1001，这种紧张的时刻，听听这个聒噪系统的吐槽和尖叫，其实还挺解压的。 「认识呀。」殷芷舒回答得无比自然：「世界上会有人不认识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吗？」 陆砚其实还想问，那薄雁回呢？那个神殿大主教呢？ 但很显然，所有这些问题，都可以被她用同一句话和同样的口气反问回来。 于是陆砚硬生生转回了之前的话题：「算了，炸都炸了。总不能我和你换衣服——且不论这一套衣服我贴身穿过，我们的尺码型号又不一样。当然，挽起袖子和裤脚的话，你或许还算可以穿，但我……」陆砚向前，触碰到她的指尖，再一把拉住她，将她揽入了自己怀里：「难道你想看我……」 后半句的「不穿衣服」显然不属于陆上将可以直接开口说出来的范畴，但殷芷舒当然听懂了，且觉得虽然这位被1001起名为狼狼的陆上将虽然现在说不出口，但距离他能说出口的那一天，也并不多远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殷芷舒的错觉，她觉得陆砚在说那句「炸都炸了」的时候，口气里有一点微妙的，不易觉察的喜悦。 机甲如老婆，与他并肩作战了这么多年的「歃血」没了，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绪？ 殷芷舒狐疑地盯着他：「机甲炸了，你为什么不难过？而且，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看，是你自己想……啊！」 她话还没说完，陆砚已经放开了她一点，于是殷芷舒觉得自己又快要在下一步的时候蹦起来了，忍不住小声惊唿了一声，下意识一把拽住了陆砚的胳膊，然后飞快地顺着他的胳膊向前，再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说好要牵着我的，你骗人。」 「我以前觉得骗人是最罪无可赦的事情。」陆砚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埋头在她的颈侧：「但现在，我宁愿罪无可赦。」 他顿了顿，才回答她之前的话：「歃血的资料库全部都保存在联邦机甲研究院，虽然再造出来的歃血恐怕只能叫歃血二号，但它……不辱使命，我为它感到骄傲。至于你的机甲……炸了以后，我确实很卑劣自私地觉得很高兴。」 「嗯？为什么？」殷芷舒有些诧异。 「因为那是……别人的机甲。」陆砚在「别人」这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音。 这下，殷芷舒想要装作听不懂也不行了，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接下了他的话，她笑嘻嘻地在他耳边问道：「哦……这样啊。那么，罪无可赦又卑劣自私的陆上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去找信号，然后找人来救我们。幸运的是，你和我都在这里，否则，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如果信号正好只能联络到帝国方面，那么恐怕来到这里的，会是禁锢我的整装师。」陆砚低笑了一声：「不然，你想要做什么？」 「不然的话，和陆上将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错啊。」殷芷舒睁眼说瞎话，声音甜蜜又欣喜：「这样上将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上将了。」 看她不想走路，陆砚干脆把她背在了身上，且不论殷芷舒的体重对于陆砚来说本来就不算什么。在重力这么轻微的情况下，身上多一个人也完全没有什么负担，他微微侧过头：「是吗，你希望我是你一个人的上将吗？可如果我是一个人的，我就只能是陆砚，而不可能是上将了。」 殷芷舒：「……」 倒也不必这么逻辑分明啦！ 没有1001在，殷芷舒无法判断陆砚对她的好感值到了哪一步，但想来既然来之前就已经突破了50%，那么现在理论上应该只高不低，所以她更放肆了一点，几乎咬住了他的耳垂：「我不应该希望吗？」 陆砚低低地笑了出来，声音又带了些无奈：「殷芷舒，是我在问你。」 殷芷舒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她笑嘻嘻地避开这个话题，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就这样侧头看着陆砚漂亮的下巴和侧脸，再看向他平静却坚定的眼瞳，看了一会，竟然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第144页 她正躺在一堆还算是柔软的树叶上，身上还盖着陆砚的机甲外衣，有一簇火升腾而起，照亮了他的侧脸。 银髮在火光之下带了一点微橙的光，哔哔啵啵的火声中，陆砚不知道从哪里打了一只兔子，这会儿烤得喷香，殷芷舒甚至清楚地看到了兔腿上有一滴油滚落，饱满地落入了火色之中。 按理来说，将目光从这样的兔子身上移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脱了外套的陆砚身上只剩下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露出了他肌肉漂亮的整只手臂，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背肌和胸肌将背心稍微撑起，是那种线条漂亮结实却并不夸张的肌肉，再向下收拢在了窄而劲瘦的腰部，看起来赏心悦目。 「陆上将。」她稍微撑起身，哑着声音，软绵绵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于是火光下的男人侧头看向她，眼瞳被面前的篝火照出了一片焰光，再沖她笑了笑：「睡醒了？水在你旁边的叶子里，条件简陋，不要嫌弃。」 殷芷舒确实渴了，她伸手去拿水，但水的位置却离她稍微有点远，她抬手没够到，有些丧气地准备翻身而起。 陆砚却先一步站了起来，然后蹲在她面前，将水递给她：「不是故意要放那么远的，是怕你睡觉的时候打翻。取水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也不是嫌麻烦不想再跑一趟，是怕你会等不及。」 殷芷舒接过他递来的水，看向他的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很难忽略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冲击——尤其是想到平素里，这样的躯体被一丝不苟地包裹在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的军服之下的时候。 就像是……所有被包裹的野性都在这样四寂无人的不知名星球，随着他一颗一颗解开的衣服扣子，被释放了出来。 掉线许久的1001突然上线，声音一开始还拖了点哭腔：[宿主！我的宝！呜呜呜小1来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小1掉线了好久哦！！！你还好……] 最后一个「吗」的问号截断在小1看到了面前看上去与平时过分不同的陆砚时，它一个急剎车后，清了清嗓子：[好的，小1懂了，小1什么都懂了，小1不在的时候，我的宿主宝才是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你居然已经和他发展到了脱衣服这一步吗！！！] [哇哦——！]1001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真情实感地吹了一声口哨：[这就是我们的陆狼狼吗？呜呜呜小1也好想念陆狼狼哦！！这谁把持得住啊！] 殷芷舒暂时没时间理睬小1，却因为小1的声音而忍不住笑了笑，她接过对方手里的水，喝的时候发现竟然是温热的。 她喝完叶子里的水，再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陆上将怕的事情这么多吗？」 「本来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陆砚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刚刚汲取了水分后变得莹润的嘴唇上时，轻轻颤了颤：「是这两天才突然发现，其实……有很多。」 殷芷舒当然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她有种被这样的视线灼烧的感觉，她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他：「比如说？」 火色斑驳，陆砚像是被面前的少女蛊惑般，慢慢靠近她：「比如，怕你死，怕你受伤，怕你难受，怕你睡着以后再也醒不来，也怕你……」 他的气息打在她的鼻尖，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最后将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眉间，把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怕你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殷芷舒轻声问道。 陆砚的眼眸深深：「因为我无时无刻都想要冒犯你。」 殷芷舒却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先凑上去挑衅般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再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是这样的冒犯吗？」 回应她的是陆砚几乎汹涌的亲吻。 他似乎要将之前所有的害怕与担心，所有失而復得后的喜悦与颤抖都藏在这个吻里，但又怎么可能藏得住。 似乎是怕殷芷舒这样跪坐在叶子上不舒服，他亲着亲着，微微退开了一点，将殷芷舒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箍住她的腰，再重新亲了下去。 第71章 第71章 殷芷舒觉得陆砚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强得可怕。 他们之间接吻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一开始还是她主动，而他生涩到连被动承受都带着一丝茫然，而现在, 他竟然已经能让她有片刻地失神了。 当她在他怀里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他的时候，陆砚沉思了片刻，又低头抬起了她的下巴，重新吻了上去。 殷芷舒气息不稳地想要推开他, 手却碰到了他的肌肉, 不由得有些脸红，但脸红的同时, 她又捨不得移开手，甚至悄摸摸地在上面游移了几下。 「你干嘛呀。」交错的时候，殷芷舒忍不住问道。 「不是说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吗？那现在呢？」陆砚说完，又重新含住了她的嘴唇。 殷芷舒：「……？？」 不是, 你等等, 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1001旁观得津津有味：[这样下去，小1都可以出一个吻技排行榜了, 榜首暂时来说，小1觉得还是季狗勾获胜, 接下来是薄兔兔, 生涩的莱蛇蛇和陆狼狼不分伯仲呢！宿主觉得谁更好一点？] 旖旎的气氛被1001横插一腿，搅得索然无味。 殷芷舒甚至忍不住顺着1001的话想了想，对比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陆狼狼可能, 后来居上……一点吧, 毕竟这个事情也是熟练工, 熟能生巧, 太久不练习也会忘记……」 第145页 [哇哦。]1001兴奋道：[这样的吗！不愧是我们陆狼狼呢！不过宿主你确定你的评定标准仅仅只是吻技，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吗？] 「其他还能有什么？」殷芷舒问道。 [比如，那个，氛围啊，环境啊，手感啊……]1001的声音带了梦幻感：[当然了，你也可以直接忽略掉小1前面说的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奔最后一点，然后分享给恋爱脑的小1一点感受。] 殷芷舒：「……」不安分的手微微一顿。 「陆砚的好感值多高了？」她决定岔开话题。 [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1001顿时支棱了起来：[虽然一边和陆狼狼深情接吻，一边公事公办的宿主看起来像是个实打实的渣女，但没办法，谁让小1疼自己的宝呢？] 「……少说点废话吧。」殷芷舒打断它。 1001却半天没有说话。 「系统？」殷芷舒催促道。 再开口的时候，1001的声音有些结巴和颤抖：[那、那个，不是小1不说话，是实在被吓住了！！算了小1还是直接说吧。] [进度通报：季风宵87%，薄雁回99%，陆砚90%，阿德莱58%。] 殷芷舒倒是没有对前几个数值感到惊讶。 又或者说，她甚至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骤然失去更加永恆。 对于薄雁回来说，她是遵守着「要保护他」的承诺而义无反顾地去往未知的彼岸，再进行了真正殊死的搏斗后，让他眼睁睁看着——却又根本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最后爆炸烟火地，消失。 殷芷舒哪怕不用共情和设身处地去想，也知道这一幕会对薄雁回造成多大的冲击。 更何况……是他带她到这里来的。 也就是说，是他自己，间接地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甚至可以想像出来，薄雁回现在是怎样痛苦地活在自责的日日夜夜里的。 至于季风宵，殷芷舒猜想，他应该正红着眼睛，满星域地寻找她的痕迹，并且绝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死去，细想的话，或许他对她还有一丝愤怒，愤怒她为什么不等他来。 如果现在光脑有信号了，她觉得自己的光脑上应该会密密麻麻地出现无数来自季风宵的消息。 而阿德莱…… 殷芷舒的眼眸微深。 她下意识没有去问1001之前去哪里了，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自己见到了与阿德莱面容宛如复制的那位神祇的事情，要说阿德莱与那位神没点什么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要说有…… 暂时她也想不出是什么关系，关键信息太少，实在是难以猜测。 倒也不急，虽然阿德莱的好感值还停留在之前的数值没有变化，但只要没有归零，事情就还不算太糟糕。 或许等她把所有的好感值都刷满，答案自然会浮现在她眼前。 陆砚已经轻轻松开了她，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但脸色却有点意外地沉重。 殷芷舒看着他的表情，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各种紧急情况，她迅速环顾了一一圈四野，却什么也没发现。她都发现不了、陆砚却面色沉重，说明问题可能真的不小。 她甚至已经在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才开口道：「怎么了？」 陆砚道：「……兔子煳了。」 殷芷舒：「……」 她有点茫然地顺着陆砚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刚才无比诱惑她的那只滴下了一滴金色饱满的油脂的兔腿，已经只能掉落一小片焦黑的碳色了。 陆砚垂眸，难得看到她如此呆滞中透出了悲伤的神色，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只兔子，双唇被他亲得比之前更加水润莹亮，火光从不远处透过来，所以她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火光的照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而显得比平时更加殷红一些。 这样的她，看起来反而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于他身边的人。 不是梦，也不必与他在虫后星重逢后，又要折身奔赴未知结局。 所以他就算闭眼，再睁开眼，她依然在，她不再是梦醒后的一场空，也不用为了全人类而沖向火光与硝烟。 此时此刻，她是真实存在的，鲜活的，只为自己活着的。 [好感值 1，陆砚好感度91%。] [兔子都煳了，陆狼狼还有心思增加好感值，这样的陆狼狼，和接吻的时候询问好感值的宿主，也不逞多让呢。] 「……这两件事倒也不必相提并论。」殷芷舒腹诽了一句。 她呆滞地回头看向陆砚，肚子里十分应景地发出了一声飢肠声：「那、那怎么办呀？」 陆砚很是欣赏了一番她现在的样子，然后才露出了一抹略微带着促狭的微笑：「原野兔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所以……一只煳了，倒也还有另外一只。」 殷芷舒一翻身从他怀里熘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他，紧接着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星际的生物分布应该也是有规律的，所以神通广大的陆上将有通过这只兔子看出来，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吗？以及……这只兔子确定能吃吗？不是什么辐射变异兔吧？」 陆砚在殷芷舒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处理好了另一只兔子，说话间就已经洗了手，再把之前那只实在惨不忍睹的兔子取了下来，放了新的上去。 他一边烤另外一只，一边用一把手掌长的薄军刀灵巧地将烤焦兔子的黑色部分全部划掉，露出了依然娇嫩的内里。 第146页 「是看出来了，也确定能吃。」陆砚手下动作不停，然后将这些沧海遗珠的剔骨肉先放在了一边。 等到第二只兔子烤好了以后，他将兔子递给殷芷舒，自己拿起了刚才的剔骨肉稍微热了热，毫不介意地吃了起来。 殷芷舒拿着一整只肥美的兔子，刚咬了一口，就看到了他的动作。 陆砚的睫毛微颤，他吃的时候十分认真，对待食物的态度也十足认真，显然绝不会浪费任何一点食物，否则也不可能从炭烧的兔子里再挑出内里这一小点。 但同时，他却也带着十足的不在乎，仿佛他进食并不是为了品尝，而只是为了饱腹，可分明殷芷舒嘴里的兔子的味道其实非常好，很显然，陆砚有着经验过分充分的、野外生存的经歷。 「陆砚。」她轻声喊他。 陆砚抬眼看向她，笑了一下：「我习惯了，你会介意吗？」 他说得简短，殷芷舒却完全地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位联邦上将的军衔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从刀山火海里挣出来的，而挣的这个过程……是常人绝对无法想像的严苛。 帝国和联邦是处于空前和睦的和平年代，但这并不代表着国泰民安背后，没有牺牲。 常年征战在边境线，与星际海盗以及虫族战斗的陆上将，对于食不果腹的日子甚至算得上是熟稔和习以为常，所以他才会对食物如此珍惜，绝不浪费，却也并不在意。他过着近乎苦行僧一般的日子，如此严于律己，却愿意她随意挥霍，为所欲为。 甚至……还会担心她是否介意这样不拘小节的他。 殷芷舒眨眨眼：「我觉得你的那份比较好吃耶，我要和你换换。」 陆砚显然有点猝不及防：「不是，我……」 「我不管。」殷芷舒却已经凑近了他，靠在他身边：「快让我尝尝，你的看起来外焦里嫩的，怪好吃的。」 陆砚还有些犹豫，殷芷舒却已经歪头咬了一口他手上的小块兔肉，她的舌头有意无意地缠绕了一圈他的手指，再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果然是你的好吃，我猜你肯定不想和我换，那我们一人一半！」 他低头看着已经拿起他放在一边的小刀，灵巧地割开了手里的兔子，将显然更好看的那半边兔子塞到了他手里的少女，心底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微微酸涩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很快宛如冰山坍塌一般，化作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悸动。 他本来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平时的生活里所说的所有话都与工作有关，这两天可能就是他这一生中最贴近生活、也是最轻松的时分，又或者说，可能是他展露了最多笑容的时候。 ——明明是在荒星上，明明他们如果不快点离开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变故而危在旦夕，明明他们手边所有的武器加起来，只有这一柄小刀，他却感到了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平静。 如此沉默了半晌，陆砚才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夜很长，也很静，殷芷舒吃饱以后，可能是之前消耗过大，所以很快就又困了，她靠在陆砚身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灵光一动地问1001。 「系统，你说我现在用道具d入梦告诉其他人我还活着，有用吗？」 1001语塞道：[宿主，你靠在陆狼狼身上，却去梦别人，真的好吗？考虑过陆狼狼的感受吗？] 「……你说得对。」殷芷舒一秒放弃，决定下班：「离开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他吧，什么时候他想走了，我们再走。我倒也不是很着急。」 [游戏都正式开服上线了，宿主真的不急吗？]1001嘆了口气：[所以宿主已经看出来，陆狼狼其实已经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了吗？] 「是啊，他自己也说了啊，他已经判断出来这是哪里了。」殷芷舒懒洋洋道：「这可是陆砚上将，难道到了这一步，他还没有办法逃生吗？不存在的。但是我急有什么用呢？系统啊，攻略一个人的时候呢，就要对这个人全心全意，不要总急着去找另一个，现在他们对我的好感值高了，不比从前，是很容易被看出来哒。」 1001嘆了口气：[说得也是，虽然季狗勾已经真的急疯了，快要把星域翻个遍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长老院弹劾了，虽然薄兔兔就像是刚刚被你们撕扯外加烤焦的兔子一样内心折磨悲惨，夜夜难眠，虽然莱蛇蛇的好感度奇奇怪怪地停滞不前……] 「好了好了，知道了。」殷芷舒打断它，她从陆砚的肩头滑落下去，在他身上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醒就走。」 哔哔啵啵的火声里，陆砚神色温柔地看着在自己怀里睡死了过去，却依然有些不安分的少女，抬手拨开遮住她脸的长髮，再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了一吻。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光脑，视线再落在了她的光脑上。 殷芷舒上一次睡着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发现了这颗荒星上散落的某艘跌毁的联邦星舰，很幸运的是，这里甚至是联邦的外星域。 他早就可以通过那艘星舰的信号台发送出求救信号。 但他的手指却在信号连通键上停顿了很久很久。 他可以想像，在虫后星被炸毁后，他的部下们……甚至整个联邦是多么的慌乱，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去善后，身为一位联邦上将，他不应该被一己私慾绊住脚步。 第147页 可他偏偏想要任性一次。 一天，就一天。 他这样对自己说。 第72章 第72章 《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玩家论坛。 论坛上的置顶帖已经悄然变成了全面开服通知, 原本吵得不可开交，喊着让游戏组出来，对无法游戏下线这件事进行解释的风波，也在这两条支线的玩家自己站出来发帖后, 被安抚了下去。 其中最着名的帖子来自id为「奶茶不加冰」的玩家。 【m43422小行星剧组亲身经歷者来讲讲当时的情况。】 【剧情线其实也不复杂, 其他玩家应该也在游戏星网和世界新闻上看到了, 没错, 我们遇见了虫后星。当然，当时的我们其实根本没有概念什么是虫后星, 以及, 拥有足足七个虫巣的虫后星, 到底意味着什么。 进入这个全息游戏以后, 其实我本人和大家一样，都是游戏的心态, 就算是认真游戏，其实也没有那种真的把这游戏当成一个世界去体验的想法，更多的是某种猎奇和新奇的心态吧,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支线后，我对这个游戏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我愿称之为真实虚拟世界。虚拟两个字去掉，说不定也成立。 对其他玩家来说, 可能新闻就和论坛置顶一样，是一行字, 外加几张cg配图的事情，但对我来说, 可能是铭心刻骨一生的记忆。 但要说这次支线里面, 最让我震撼的, 是那个绿名npc。 所以这个帖子，就从绿名npc说起吧。】 主楼之后，跟帖全部都是催更，还有对绿名npc的出现感到吃惊至极的质疑。 楼主打字速度很快，但是跟帖速度更快，所以足足盖到139楼的时候，楼主的连载第二楼才继续出来。 【是这样的，之前也在论坛上见过不少关于绿名npc的讨论，楼主本人就是娱乐圈的，自认为眼睛狠毒，所以对影帝线的绿名npc一直是当做绿茶npc看待的。 别喷，楼主见过的喷子太多了，喷了我也没感觉，建议不要白费功夫。 跳一下时间线，掠过路途过程所有相处什么的不提，直入主题到收到消息说，虫后星即将甦醒开始吧。 你们有见过被奇怪的猩红色笼罩的天空吗？ 有注视着星空的时候，就会心跳如鼓，知道自己视野里的某处可能会突然出现无数虫族将自己吞噬撕碎的感觉吗？ 这种恐惧就像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死亡倒计时，我当时是真实地觉得，自己会死在那里，还和其他几位玩家交换了现实中的姓名地址，各自託付了后事。 然后，那个被我以为是绿茶、花瓶，还可能带点白莲花特质的绿名npc，就开着机甲，迎着死亡，转身去了虫后星。】 【楼主没别的本事，就是记忆力比较好，其他的话难以描述楼主当时那一刻的震撼，所以原封不动把绿名npc跃迁之前的几句话贴上来吧。 「不要怕，有我在。我或许是在逞能，也或许不是。但无论如何，我会竭尽全力送你们所有人回家。」 「如果我失败了……」 「那也一定是和虫后星同归于尽了。」】 楼下是一片「卧槽」。 142l：【卧槽，卧槽，卧槽，这什么神转折？泪目了家人们，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男主去做吗？我看了好几遍才确定去虫后星的是绿名npc，真的吗？！】 156l：【所以最后炸了虫后星的是？？？绿名npc？星网里说的那个单枪匹马只身前往虫后星的人，是她？！】 172l：【……沃日，真的吗？！这几句话，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啊！！咋回事，玩个乙女游戏怎么还热血起来了！！】 188l：【等等，不是陆砚上将也去虫后星了吗？我是联邦4242军这条线的，我眼睁睁看着陆上将也跃迁过去了啊。】 202l：【不管真假，不管到底是不是她炸的，她能去，我就想说一句，牛逼，真的牛逼……或者说，设置这条剧情线的游戏组，牛逼。】 …… 楼主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打字。 【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帝国派出救援穿梭舰来接我们了，临走之前，我见到了虫后星的爆炸，也见到了皇太子的黄金战舰跃迁去虫后星，薄影帝也去了，但虫后星已经是一片黑洞了。 …… 多的话不想说了。 我觉得不让我们下线，可以理解为，玩家在这种时候的突然失踪，是非常突兀的，而且会影响整个剧情线的完整性。虽然对于强制无法下线到现在还有点不爽，但不得不说，这种近乎真实的生存体验，很震撼，也蛮爽的。 最后，想问游戏组一个问题。 如果，虫后星没有被炸，我真的会死吗？】 这个来自「奶茶不加冰」的帖子一下子成了论坛最热的帖子，她的描述很简单，但无论是绿名npc去了虫后星这件事，还是她留下的那几句话，以及奶茶女士最后的提问，都成了大家讨论的热点，帖子甚至盖了几百页页出来。 然而纵使这样，游戏组也还是没有出来回復，只像是机器人一样向所有下了订单的玩家发放着生态舱。 范进粽已经蹲守在皇家玫瑰花园足足十天了，在第八次的考试后，范进粽觉得终于真正成了范进粽举，她被录用的那一刻，竟然有种和自己当年高考结束被录取时异曲同工的快乐感觉。 第148页 结果，她不仅再也没见到皇太子殿下，也没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位绿名npc。 不止是她，整条皇太子线的玩家可能是因为妈女士开了个奇怪的头，日常里还能看到妈女士攻略沈管家的连续剧更新，大家的路线多多少少都有点跑偏。 不仅做花匠的本领越来越强，还有几个玩家在日常里面邂逅了点儿别的支线，比如除了沈管家之外，还有英俊貌美的赵管家韩管家陈管家，再比如，皇室其他成员的颜值也不错，有玩家甚至已经被某位旁系的小贵族带去喝下午茶了，进展十分喜人。 总之，大家似乎逐渐觉得，看不到皇太子殿下也没什么，而且比起皇太子殿下，大家更心心念念的反而是那个神秘的绿名npc。 【今天绿名npc回来了吗？】、【今天神殿线和上将线有绿名npc出现吗？】都已经成了论坛的日经贴。 可惜游戏开服到现在，这两个帖子的打卡都还是重复单调的两个字。 【没有。】 …… 夜再长，也不过闭眼再睁眼。 殷芷舒有些恍惚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虽然还在陆砚怀里，但周围显然并非自己睡前的样子了。 [宿主早上好呀。]1001元气满满地和她打招唿：[又是新的一天呢，小1尽职尽责地为宿主观察了一晚上陆狼狼，狼狼非常有礼貌哦，除了温柔地看着宿主，摸摸宿主的头髮和小手，偷亲了宿主十八次之外，没有别的逾越举动哦。] 「这是哪里？」殷芷舒在心底问道。 [宿主昨天料事如神，陆狼狼果然其实昨天就可以发射信号等待救援了呢。恭喜宿主让我们陆狼狼违背了自己固有的原则，为了一己私慾，硬生生多拖了一天呢。这样的陆狼狼，宿主爱了吗？]1001嘿嘿一声：[这里就是他发现的坠毁飞舰里，不得不说陆狼狼是真的牛逼哦，都快毁成废铁了，他还能拼拼凑凑出一个信号发射台。] 殷芷舒盯着发射台看的视线不一会儿就被陆砚发现了，他抱了她这么久，竟然好像丝毫不觉得手脚发麻，只垂眸看向她，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哇哦，这是信号发射台吗？是你刚刚发现的吗？能用吗？」殷芷舒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还有点责怪地看向他：「怎么不叫醒我呀？一路都是你抱着我过来的吗？你是不是修了很久？我也是可以帮忙的啦。」 陆砚笑了笑，他的声音与表情都无比坦然：「修好了，不是今天发现的，昨天抓兔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我没有用。」 殷芷舒其实是想给陆砚一个找藉口的机会，结果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又坦荡地说了出来。她顿了顿，一点也不尴尬，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脖子，明知故问道：「嗯？是吗？那我们陆上将为什么昨天不用呀？难道陆上将不应该心系联邦吗？」 她一会叫他陆砚，一会又这样带着调侃地说他是「我们陆上将」，但他听来，却一点也不生气，只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因为你。」陆砚的手指很漂亮，是那种骨相分明却显然十分有力的均匀感，他在信号发射台上娴熟飞快地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数字，想来应该是联邦的联络暗语。 殷芷舒看着他的眼睛，疑惑道：「嗯？因为我什么？」 「因为我又多了一件怕的事情。」陆砚发送完毕后，收回手，再看向她，他的声音很低：「我怕这就是我与你最后的相处，所以……自私地想要将这段时间，多延长一段。」 他指了指她的光脑：「你现在应该可以……接收到信息了。」 殷芷舒早就把光脑设置了静音，她顺着他的手指扫了一眼自己的光脑，果然看到了上面的「99 」。 也不是不好奇里面都有什么，但现在并不是看的时候。所以殷芷舒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依然搂着陆砚，重新看向他：「啊，真的耶。不过……能收到消息了，所以呢？」 陆砚慢慢眨了眨眼，他听懂了她的话，他的眼睛里逐渐有什么亮了起来，却还是带着些不确定地开口：「所以……你可以联繫到任何你想联繫的人了。」 「咦，是这样吗？」殷芷舒歪头想了想：「我还以为……你会不允许我走。」 陆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不，这从来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力，也不应该限制你的自由。更何况……如果你想走，我也拦不住你的，不是吗？」 他虽然从来都没有问过，但当时，他们从必死的境地中逃出来，绝不是黑洞产生时的力量。殷芷舒能使用一次，当然也能使用第二次。 殷芷舒慢慢松开了他，一只手向着自己的光脑伸去，对他的后一句话置若罔闻，只很随意地问道：「哎呀，那上将觉得，我应该联繫谁呢？」 她的指尖就要触及光脑，陆砚却倏而握住了她的手指：「不，我后悔了。」 陆砚将她更深地按入怀里，带着某种克制耗尽后的汹涌，重复道：「我后悔了。」 「别走。」 第73章 第73章 季风宵靠在黄金战舰的驾驶席上, 稍微向后仰去。 这位素来飞扬恣肆的帝国皇太子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他微微闭上眼的同时，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 像是完全不得安宁。 「殿下, 这已经是我们搜寻过的第七十六颗荒星了, 帝国的信号塔也已经多覆盖了十八个未知星域, 再这样下去, 恐怕就要触碰到和联邦之间的未知星系探索条约的极限了。」侍卫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透过通讯频道传来。 第149页 季风宵沉默了片刻, 再重新掀开眼皮, 看向了自己的光脑。 置顶的那个对话框里，依然停留在最后一条由他发送出去的信息, 对方依然渺无音讯。 他顿了顿, 还是点开了那个对话框, 在99条未回消息的下面, 又输入了一句。 季风宵：【今天是找姐姐的第二十七天, 从来没有和姐姐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好累，也好疲惫，但我不会放弃的。】 季风宵：【姐姐一定很害怕吧？等我来，我会来的。】 侍卫长等不到回答，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把心底的那句话说出了口：「殿下，或许, 殷女士她……」 「她要死, 也应该是和我死在一起。陆砚又算个什么东西？」季风宵的声音轻描淡写, 像是在闲话家常地说着这样生死的话题：「继续找。」 侍卫长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应道：「……是。」 虫后星爆炸前一刻的、最后的影像资料早已在超高倍数据处理和清晰化后发布了出来，虽然依然不算特别清晰，但却已经足够可以看到，虫后星爆炸前夕的最后画面。 那台名叫「苍蓝之焰」的、属于薄雁回的机甲以一种近乎决裂的姿态向着甦醒的虫后坠落而去，自爆出了一片熊熊烈焰，而「歃血」虽然接住了从「苍蓝之焰」中脱出的逃生舱，却也在最后一刻，被黑洞彻底吞噬。 时间线被放慢，再放慢。 时空再扭曲，再波动，也已经可以确认，最后的时刻里，「歃血」未能跃迁。 根据后续的耗能分析来看，两台机甲应当打空了所有弹药，耗尽了所有能源。 换句话说，命悬一线的时候，「歃血」不是不想跃迁，而是不能。 季风宵像是凌迟自己一般，第无数次地再次慢放了一遍那一刻「歃血」被吞噬时的影像。 如果……他是说如果。 他的身上没有这么多桎梏，他再更任性一点，不要为自己未来储君的责任与条框所约束，不要因为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而不去…… 又或者说，他最后不顾一切地跃迁的时间，再早那么几分钟的话。 他是不是，就可以带他出来。 就算…… 就算他也无法带她出来，也至少可以在最后一刻，将她抱在怀里。 他为她沖向虫后星那一刻的身姿所震撼，他为她骄傲和心醉神迷。 却也在这份难以自拔的沉迷之外，心中酸涩难以自已。 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宁可她是个胆小鬼，宁可她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龟缩在所有人身后，等他来救她。 可他也知道，他喜欢上的这个人，绝不会按照自己宁可设想的那样。 就如同，他分明知道自己与她的相识正是因为自己是帝国的皇太子殿下，也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享受了无数常人无法想像的特权，但与此同时，他也深深被这样的身份所约束着，便是被诟病为任性张狂，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什么视自己的子民于不顾的事情。 享受多少的同时，就要承担多少。这是他从小到大都在接受的教育。 这位帝国的皇太子殿下，事实上比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更要克己而自律。 他从未因此而有过任何的想法，他生而为王，并且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这一刻，他第一次，十分割裂而矛盾地为自己所不得不遵从的这一切而感到了疲惫与厌倦。 「殿下。」侍卫长的声音再度响起：「前方遭遇联邦舰队，对方已发来通讯请求，是否接受？」 「接受。」季风宵的目光从那段影像上移开，声音略微沙哑却依然冷静。 联邦4242军钱军长的脸出现在了通讯屏幕上，对方向他短暂地行了一个军礼：「见过殿下。与殿下在此处相遇，即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没想到，二十七天了，殿下也还没有放弃吗？」 「二十七天了，钱军长不也还没有放弃吗？」季风宵微微挑眉。 钱军长微微一笑：「我们失踪的那位，毕竟是陆上将。联邦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局，却不知皇太子殿下这样大张旗鼓搜寻的意义何在。」 「意义倒是有很多。比如，要是比你们先一步找到陆上将，不知联邦愿意出什么条件来交换他？」季风宵冷漠地看向钱军长，语气却是轻松的：「又比如，钱军长这样打着搜寻陆上将的旗号漫游未知星系，我们也要略尽绵薄之力，毕竟，炸过两颗虫后星的陆上将可是人类共同的财富，不是吗？」 两方话语交锋，各自寸步不让，刀光剑影，钱军长正准备再说什么，却有下属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小步快跑而来，俯身与他耳语了几句。 钱军长明显眼睛微亮，却飞快地记起了自己还在与帝国的这位皇太子殿下通讯中，他很快重新正色，带着略微抱歉的语气开口：「殿下，不巧临时有军务要处理，我方航道即将改变，不会与殿下的座驾相遇。祝殿下一切顺利。」 通话结束后，季风宵重新疲惫地闭上了眼，但只是短暂的停顿后，他又倏而睁开了眼，再连同了与侍卫长的通讯线路。 「去查，4242军接到了什么讯号？为什么突然调转航线？」 …… [联邦4242军的搜寻队还有三分钟就要跃迁过来了，值得一提的是，十分钟之前，搜寻队还遇见了季狗勾哦。]1001友情提示道：[换句话说，如果宿主想要回帝国，现在只需要打开光脑，给季狗勾发一个定位。] 第150页 「你的意思是，让我召唤季狗勾，然后旁观陆狼狼和季狗勾打一架吗？」殷芷舒挑眉：「系统啊，你越来越看热闹不显事大了哦。」 1001嘿嘿地笑了两声：[哎呀，这还不是因为我有一个神通广大走位灵活的宿主吗？] 「总共就这么大的荒星，我走位去哪里？你醒醒，不要胡乱挑起星际战争。」殷芷舒不为所动：「先跟着陆狼狼去联邦看看情况，再随机应变吧。反正有『门』在，现在好感值这么高，理论上随时都可以回来。」 1001欲言又止，心道难道这样就可以避免星际战争了吗？ 殷芷舒却好似已经猜到了1001想说什么，提前道：「能苟一天是一天，活在当下，明白吗？」 陆砚已经站起了身，他抬手将自己的扣子重新繫到了最上面一颗，然后看向了殷芷舒，也将她的扣子严严实实扣好，再抬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髮。 「没想到我们陆上将这么在意形象。」殷芷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下属面前，自然要以身作则。」陆砚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否则军风军貌如何肃正。」 这一点殷芷舒倒是十分认同，她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和你去了联邦的话，我的个人身份卡要怎么办呀？我要住在哪里？平时应该做什么呀？」 提到这件事，陆砚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喜悦和温柔：「毕竟我也是上将，办一张联邦公民身份卡也不算太难。如果你想的话，光脑我也可以给你换一个全新的——我是指，与你此前的人生毫无关系的那种。」 他边说，还边十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的光脑。 毕竟刚才，她的光脑又让人难以忽略地跳了好几个对话框出来，也不是他想要偷看，但光脑突然亮起什么的，总是很容易吸引人的视线。 光脑肯定是不能换的，狗狗蛇蛇和兔兔也都还是要继续攻略的，殷芷舒装作没听懂，还鼓了鼓掌：「我们上将这么厉害呀。」 「可以住在我家，也可以住在任意一套我的房子里，当然，如果你有看上的别的任何地方，也都可以告诉我。只要不是联邦总统府，其他地方我都会竭尽所能。」陆砚也不是很在意她有没有接他的话：「至于平时做什么……当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在那之前……」陆砚抬起头，看了一眼半空中倏而出现的波动，有着联邦巨大标徽的穿梭舰出现在了半空，钱军长在看到陆砚的同时，简直快要直接从半空的穿梭舰直接跳下来了，陆砚沖他点了点头，再回头看向殷芷舒：「要先兑现一个承诺。」 殷芷舒愣了愣：「什么承诺？」 「你说过的，如果我们还活着……我要送你一台机甲。」陆砚的声音里带了笑意，再牵起她的手：「要有光翼，最大最漂亮最厉害的那一种。」 当时说的时候，殷芷舒发誓自己是认真的，但同样的话从陆砚嘴里说出来，就带了点儿莫名的促狭。 所以殷芷舒只能独自咽下这份尴尬，故作镇定地胡说八道：「嗯嗯，我想要足足四对光翼，每一对的颜色都不一样哦。」 说话间，穿梭舰已经降落在了荒星上，钱军长带着陆砚的几位副官热泪盈眶步履匆匆地向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齐副官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却看到了殷芷舒。 再看到了两个人交握的双手。 以及陆砚脸上的笑意。 齐副官差点一个趔趄。 这不是上次和头儿出帝国任务的时候，临走之前见过的那个把头儿压在后座上，咳咳嗯嗯的人吗？！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在这里？！ 等等、按照影像情况和帝国那边传过来的资料…… 确实有人在陆砚之前跃迁入了虫后星，而七个虫巣同时爆炸，的确绝非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无论是时间还是一台机甲所能承载的武器库上限都不够。 而……帝国那位皇太子殿下，确实在发了疯一般地找人。 齐副官的心头产生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却只能以这种荒谬去解释面前这一幕的猜想。 该不会，这个当初娴熟修车宛如碰瓷的少女，就是单枪匹马去炸虫后星，随后让帝国皇太子殿下不眠不休地翻找着整个星际、让那位第一财阀的唯一继承人，星际亿万少女的梦的薄影帝自责绝望，纠集私人力量同样逡巡于茫茫星际之中的……人吧？ 嘶。 第74章 第74章 联邦穿梭舰短暂地在荒星停留, 在储能结束后，就直接开启了二次跃迁，以联邦的安全跃迁点为坐标, 向着联邦的方向奔赴而去。 就在联邦穿梭舰消失在荒星后不过一个小时, 荒星的上空又出现了一阵波动。 黄金之色划破空气, 倏而出现在了荒星上空。 季风宵从穿梭舰上跳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查看了一圈周遭，然后在信号台上发现了残留下来的信号发射痕迹。 他在那个位置驻足了片刻，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再用手中的探测仪扫了一遍, 最后停留在了某个位置。 那个位置处，有一个还没有被风蚀掉的小手印。 他沉默地看着那个手印，再抬手在上面稍微比了一下，又有点退缩般收回了手。 他对殷芷舒手指的粗细，手的大小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他只是这也看着这个手印，都能想像到, 殷芷舒是怎样坐在之类，手随意地搭垂在这里, 再歪头看着陆砚对外发射信号的。 第151页 既然能发射信号，她为什么不联繫他？ 是陆砚那个狗贼……胁迫她了吗？ 除此之外，季风宵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但他甚至来不及为了这件事儿生气。 「殿下。」侍卫长大步走了过来：「确实探测到了钱军长一个小时十八分之前从这里离开的痕迹, 是跃迁到这里后二十分钟，再跃迁离开的。」 侍卫长有些疑惑地开口：「二十分钟时间够干什么呢？就算是采土，也不可能这么快吧？这里难道是矿星？」 「当然不是, 他们是来接人的。」季风宵的目光终于从那个手印上移开, 再短促地冷笑了一声：「陆砚好大的胆子。」 侍卫长微微一愣：「陆砚？什么？难道陆砚还活着？！」 他分明已经与整个皇室的数据分析团对那段影像进行了数百次的分析与假设, 最后所有的结论都指向无人生还，之所以还陪着皇太子殿下这样搜索，一方面是更高位置上的那位陛下并为此有所其他意思的表示，更何况，帝国在这种情况下悄然对外太空进行合理合情探索，也算是一举多得。 但现在，居然……真的找到了？！ 「殿下，你……确定吗？」侍卫长忍不住道。 「一小时十八分，还在热感应成像的时效范围内。」季风宵沉沉道，他旋身坐在了身后的某块石头上：「我就在这里看着。」 热感应成像的搭建自然需要时间，季风宵又重新点开了光脑上那个没有任何回復的对话框，他沉默片刻，正要再发什么的时候，又弹出了另外一条消息。 是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薄雁回。 申请附言：联邦已经找到了陆砚，她呢？ …… 联邦穿梭舰。 钱军长脸上的激动在这样的连续两次跃迁后依然没有消失，全舰人都已经到达了单日跃迁的最极限状态，明明不用着急，但很显然，所有人都害怕节外生枝，恨不得立刻将陆砚带回联邦空域之内，又或者说，4242军的军部，才会觉得安心。 为此，所有人都不惜透支自己的身体，甚至这么一会儿，一整只军用穿梭舰上的缓释针都已经被打空了。 齐副官娴熟地拖来了医疗舱，只是这次与往时不同，一併归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齐副官脸上带了一点难色，虽说飞舰上并非没有别的医疗舱，但是以他对陆上将的了解，对方恐怕宁愿自己进普通医疗舱，也要把更高级的这个留给殷芷舒。 事情也果如他所料，但在陆砚开头后，殷芷舒却飞快地拒绝了。 「比起医疗舱……」她笑了笑：「我更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热水和一身干净的衣服。当然，除此之外，或许还需要一些……营养剂。」 她其实是想说来点吃的，什么都行，但是念及这里条件特殊，所以还是把食物改成了营养剂。 陆砚微微一愣，齐副官也是一愣，钱军长更是整个人都呆住。 在军队里时间长了，大家早就没了性别观念，毕竟这个年代，男女军人都一样英勇飒爽，久而久之，大家就会下意识把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也不搞区别对待那一套。这会儿突然听到了普通正常人在累了的时候的需求，不由得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也、也是。 极度疲惫是可以通过睡觉和休息来缓解的，而不是直接粗暴地塞进医疗舱快速恢復，再捞出来重新投入使用……哦不，投入工作。 以级别来说，陆砚到底是上将，他的副官其实军衔是要比钱军长还要更高一点的，所以在场唯一一个军长在短暂的无措后反应了过来，甚至难得一见地出现了结巴现象：「有、有的，都有，都有，我这就去安排一下，距离4242军军部还有三个小时航程，时间……应该，应该很宽裕吧？」 钱军长十分不确定时间够不够，正常人洗澡是多长时间来着？ 他家夫人和女儿貌似每次出门之前都要折腾三四个小时，按照这个时间来算，三个小时，或许，也……差不多？ 殷芷舒礼貌一笑：「很宽裕，那就有劳军长了。」 其实她也不是急于这一时，只是钱军长和齐副官显然都有话要单独与陆砚汇报的样子，陆砚或许不会想要特意避开她，但有些太过机密的事情她并不想知道亦或参与其中，也不是很想进医疗舱，所以才故意提出了这样让人无法反驳的要求。 她也正好需要一小点时间独处一下。 房间很快就被收拾好，除了营养剂之外，当然也还有一些简单的食物。 陆砚扫了一眼，低声对殷芷舒说：「委屈你一下，到了军部就会好很多。」 殷芷舒回了他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 关上门以后，钱军长和齐副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震惊。 陆上将还有这么轻柔的声音吗？ 这要不是陆上将自己人就在他们面前，他们简直要以为这是人工合成音来以假乱真了……不，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也太假了！ 结果下一刻，陆砚就看向了齐副官：「老齐，回去把我的所有积攒的功勋都清点一下，列个清单，发到我的光脑上。」 言罢，他就向着穿梭舰临时作战室的方向而去。 钱军长怔忡地看着陆砚的背影，压低声音：「老齐啊，咱们头儿，还是那个头儿吗？别不是，被黑洞吞了一下，换了个人吧？」 第152页 齐副官到底是见证过这两个人相遇时的情况的，这会儿不敢说也不敢问，但有点难以想像这两个人在荒星独处的这段时间能发生什么，他心里已经被无数震惊砸到麻木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欲言又止含煳其辞道：「哎呀，那个，咱们上将，也……125岁了嘛，对吧。」 钱军长勐地顿住脚步：「卧槽，是这么回事儿吗？哎呀老齐，你看看我这脑子，只把人家当炸虫后星的女英雄了，完全没往那个角度去想。还是你机灵！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两个人窃窃私语地走远了。 穿梭舰上自然只有淋浴，虽然不过三小时就可以到达军部进行补给，但殷芷舒也没有浪费水的意思，算得上是洗了个战斗澡，也足够她重新感到神清气爽起来。 「不得不说，每次出完任务以后再洗澡的时候，才会有一种回到人间的感觉。」这种军部出发的穿梭舰上有的干净衣服，自然也是联邦军服，殷芷舒把长发从领口捞出来，再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瞒你说，虽然款式不太一样，但这其实才是我习惯的打扮。」 [虽然距离绿茶穿着所去甚远……]1001品鑑道：[但我的宿主果然什么样都很好看，我觉得陆狼狼一定会喜欢的！嗯，莱蛇蛇季狗勾和薄兔兔也肯定都会喜欢的！所以，说起来，宿主真的不打算处理一下光脑上的信息吗？] 联邦军服是深蓝色的，明显也有控温功能，绝不会让她有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被冷醒来的糟糕经歷，她穿着长裤军靴，有些放空地半躺在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单人床上：「我先看看。」 她打开了光脑。 不仅仅是来自季风宵的消息已经堆叠到了【99 】，薄雁回那一栏后面跟着的数字也不逞多让。 唯独阿德莱的那一栏后面，空空如也，消息还停留在上一次的交谈里，他最后发给她的那个表情包上，而时间距离此刻已经过去了足足…… 「三十天？」殷芷舒翻身而起，看着上面的日期，再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一直没注意的现在的时间：「我自己的时间感觉只不过是三五天而已，结果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天？上一次用『门』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效果啊？」 [毕竟虫后炸了一个黑洞，你开『门』的时间也有点晚，所以稍微跳过了一小段无关紧要的时间哦。]1001不是很走心地解释道：[不过，也总比真的让你在荒星待这么久好吧？] 「是这样没错啦，但陆砚也和我一样，是跳过了这么久吗？」殷芷舒问道。 [啊，他当然没有宿主的时间快进大法了，是真的在荒星求生了好多天以后才突然发现昏迷的宿主的哦。]1001嘿嘿了一声：[是小1我不忍心宿主受那个苦，特意给你跳了跳，怎么样，你的小1厉害吧？快夸我！] 「夸你。」殷芷舒顺着系统的话回应，但心底却转过了一个疑惑。 真的吗？ 她跳过这段时间的原因，真的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从消息记录的角度来看，阿德莱的时间也像是停滞了一样呢？ 想到这里，她到底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系统，我进入『门』了以后，到我昏迷醒来，你重新上线之间，发生了什么？」 1001的回答毫无卡壳：[没发生什么呀？就是小1跑去为宿主申请跳时间啦，不然宿主怎么会在醒来的时候，连头髮丝都是干净的呢？] 看来系统要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它的程序亦或者记忆也被卡顿重写了，也可能那段时间，它真的下线了。 否则它也不会颠三倒四地先说是因为虫后星炸出了一个黑洞，又说是因为「门」，最后还说是自己去操作的。 在这里找不到突破口，殷芷舒也不着急，她随口应了一声，再夸了1001两句，终于还是先打开了季风宵这边的对话框，然后直接点击了【跳转到最早一条未读消息】。 当然不是出于在自己心里，谁的分量更重一点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在听到了系统对两个人如今状态的大致概括后，殷芷舒觉得季风宵这边可能更好应对一点。 在足足十秒钟的缓冲后，她终于看到了光脑上，来自季风宵的消息。 第75章 第75章 殷芷舒觉得自己甚至可以透过屏幕, 看到季风宵在发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所有的情绪。 在说了让殷芷舒等他，但等他来了以后, 发现她已经去了虫后星时的一开始, 他情绪还是敛着的。 【姐姐你那边可能收不到我的信息, 但也说不定呢？你听我说，就算炸不掉也没关系的，整个帝国圣米尔军团都已经建好了防线，我也已经抵达前线了, 你只管放手去做, 但一定记住，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好吗？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我能看到虫后星了，虽然看不清姐姐具体在上面做什么，不过这样远远看着，我也算是安心了一点。】 【姐姐下次不要开别人的机甲了, 我也有很多的，整个皇家机甲库都可以让姐姐随便挑选！或者, 或者姐姐喜欢我的黄金战舰吗？也可以给姐姐开哒！】 【我一点也不想让姐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这是姐姐自己喜欢，自己选择的, 所以……我尊重姐姐的选择，为这样的姐姐神魂颠倒，却还是会担心你。】 ……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想来应该是他眼睁睁地看到虫后星炸了, 而她没有出来。 第153页 如此许久之后, 他才重新点进了这个或许不会再有任何回復的对话框。 【姐姐是答应了会等我的吧？】 【为什么要选择自/爆？！】 【你已经尽力了，为什么要尽力到连命都不要？！】 【我对姐姐来说到底算什么？姐姐就算赴死，也不会告知我一声吗？起码……起码让我在死前……】 如此肉眼可见的崩溃之后，消息又停顿了足足三天。 【虫后星炸出来了黑洞，所有人都说没有希望了，但我反而觉得，我像是看到了希望。我会找到你的。】 【所有人都劝我放弃，但我还是已经开始找你了。我总觉得，姐姐就在某颗荒星上等着我。帝国和联邦星域之外的信号塔建设已经停止了很多年了，也许会有人觉得我是趁机为帝国做领域扩张，但姐姐应该明白，我找你的心是纯粹的，只是我身在此位，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放大。】 【今天是找姐姐的第五天，有一点疲惫，桃子味的营养剂一开始吃的时候，还有一点姐姐做的巧克力的味道，可惜巧克力已经吃完了，姐姐还没回来。】 【桃子味的营养剂已经吃完了，今天试试草莓味的。】 【姐姐炸虫后星的影像已经穿遍了星网，所有人现在都知道在陆砚之外，也有我们帝国的一位女战士参与其中。我没有公开姐姐的名字，但不能不让大家知道，姐姐为所有人的安危做了什么。希望姐姐不要怪我。】 【今天是找姐姐的第十五天，今天无意中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我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 【上一条是骗人的的，镜子里的我看起来憔悴极了，黑眼圈快要挂去下巴上了，姐姐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我。但我不能休息，我多休息十分钟，姐姐就要多等我十分钟，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越看姐姐开着薄雁回的机甲越生气，等我找到姐姐，要给你送一百台！】 …… 殷芷舒一条一条往下划去，1001和她一起扒着看，一边啧啧道：[哇哦，一百台哦，听起来比起陆狼狼这边的还要更有诱惑力哦，宿主要回復他吗？] 「如果没有在有信号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回復的话，自然之后也暂时不会。」殷芷舒不为所动地将目光从季风宵的一天前的最后一条信息上移开，再点进了薄雁回那边的对话框。 1001假心假意地哭了两声：[天哪，还好我不是宿主的攻略对象，否则如果知道我们宿主这么无情冷漠的话，小1一定会哭晕在厕所的！] 「不是哦。」殷芷舒却难得否认了它的意思：「我没有无情冷漠哦，只是要雨露均沾，你懂我的意思吗？」 1001想了想：[是啦，毕竟我们要刷出四个100%的，不能在这里倒下。]言罢，它又福至心灵道：[所以说，宿主现在选择留在联邦，也是因为……雨露均沾？] 「否则还能是因为什么呢？要做一个四碗水端平的无情绿茶，也是很累的哦。」殷芷舒微微一笑，继续垂眸去看薄雁回的信息。 相比起季风宵的絮絮叨叨小作文，薄雁回的信息就显得…… 克制又文艺。 【虫后星爆炸后的第三天，我终于梦见你了。我是无神论者，但却第一次开始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我怕你入梦，因为入梦有时代表着告别，但不入梦代表着你甚至不愿意来与我告别。入梦我还能见到你，不入梦，我睡着也是空，醒来也是空。】 【我还是不喜欢梦，我喜欢真实的你。】 …… 【我不相信你死了。很显然，邻居家帮你遛狗的那个弟弟也不相信。我还在找你，他也在找。我只是很好奇，陆砚和阿德莱又是什么？隔壁国家会开机甲的哥哥，以及做祈祷的时候会站在所有人面前的叔叔？】 殷芷舒：「……」 不愧是薄兔兔，这种时候都带着一股和别人较劲的味道，季风宵的信息里可是对这些事情只字未提。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和季风宵相遇的场景就很不可言说，而薄兔兔到底还没受到过正面直接的这种冲击，一时之间有点想不开，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1001没忍住笑出了声：[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薄兔兔说的也没错嘛，只不过宿主的机甲当然不是隔壁国家的哥哥教的，至于莱蛇蛇……宿主如果想的话，小1觉得薄兔兔给对方的总结竟然意外地还不错呢。] 殷芷舒不太想理1001，但目光也多在那行字上顿了一下，显然是悄悄记住了什么。 【算了，这种时候我还在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你会不会看到上条消息以后，不敢回来面对我了？】 【仔细想想，我也不过是强迫学生跟着自己出野外结果遭遇了虫后星爆炸的老师罢了，比起弟弟哥哥和叔叔，至少他们不会陷你入这样的境地。】 【只要你回来，哪怕不和我说话，让我看一眼，我什么都不会计较的。】 …… 后面还有一些伤感文学，殷芷舒觉得按照薄雁回这种状态下去，可能一代星际影帝就真的要这样堕落了，下次他的荧幕形象或许会和之前有无比巨大的差别。 又或者，他也可能再也不想出现在荧幕上，终于想通回去继承家产，成为一个冷漠的资本家呢？ 如果是后者，那他家族的大家长应该来谢谢她这个绝情灭爱的推手。 第154页 最近的几条是昨天的，看时间应该是陆砚刚刚找到信号源并且向联邦方面发送了信号后，他们一起在那儿等待的片刻。 【第三十天。】 【连在梦里看见你都成了奢望，我想见你，又不敢见你。怕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也怕你看不见我现在的模样。】 【我不会放弃的。】 殷芷舒这样边吃营养剂，边扫完两个人的所有人对话，殷芷舒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她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出去。 然后，她的光脑就又震动了一下。 她垂头去看。 是薄雁回在这一秒，新发来的信息。 薄雁回：【我找到你了。】 殷芷舒心头勐地一跳，甚至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自己还在联邦的穿梭舰上，才重新低头又看了一遍薄雁回的消息。 「系统，他是发现了荒星的痕迹，还是在联邦4242军这边有人？」殷芷舒在骤起的心跳中，逐渐冷静下来，很快分析出了两种可能性。 [宿主不是有『门』吗？其实去看一眼荒星就知道了啦。]1001卖了个关子。 「冷却时间为24小时，去的一次有自然冷却，但如果要立刻回来，需要消耗4点好感值加速冷却，不划算。」殷芷舒还真的沉吟了片刻，然后拒绝了1001：「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不愧是我冰雪聪明的宿主。]1001回应道：[且不论有钱能使鬼推磨，星际第一财阀的力量也确实不容小觑哦。] 殷芷舒依然没有任何回復的意思，在知道了对方只是字面意思地知道了自己没有死而已之后，她镇定地推开面前的门，再穿过走廊，礼貌地敲了敲临时作战室的门。 陆砚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门外一身联邦女式军服的殷芷舒。 她穿着和他一模一样配色的军服，唯一的区别就是肩章和胸章绥带，宽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部，但向下延伸的长腿与军靴却极大地中和了这种女性的柔美，显得十分有力量感，她的头髮没有挽起来，而是随意地披散下来，覆盖在了军服上。 她这个样子，就像是清晨还带着露珠的新鲜带刺玫瑰，然而在殷芷舒的某个抬眉间，陆砚觉得自己确实从她身上看到了真正的飒爽和从炮火中走过的硝烟与杀气。 于是玫瑰变成了深红的荆棘，却偏偏在藤蔓上开出了秾丽的花。 但在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又偏偏嫣然一笑。 之前的所有杀意与战火尽数散去，仿佛只剩下了她对他的这一眼。 他看她的时候，殷芷舒自然也在看他，显然，在她磨蹭的这段时间里，陆砚也洗去了一身尘土与疲惫，如今站在那里，又重新像是一柄锋利而光可鑑人的剑了。 1001小声道：[陆狼狼在看你，看着看着，好感值 1了！目前陆狼狼好感度达到了94%！] 所以殷芷舒对着陆砚倏而笑开，再在作战室的门打开的同时，向着对方走去：「三个小时，我很守时的。」 陆砚甚至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三个小时是什么，他抬眼看了一眼舷窗外面。 星夜已经被通明的灯火替代，而那样的灯火被军部之外的层层力场叠加扭曲，于是幻化出了一片奇特的光晕。 穿梭舰进入这些光晕，将一层一层的力场撕裂开来，力场在他们身后重新闭合，面前却像是有无数扇为他们开启的大门。 早已接到了消息的4242军军部全体联邦军人都已经穿上了最高规格的接待礼服，整齐地列阵于前，等待这一次凯旋而来的陆砚上将。 而穿梭舰里，他们的陆砚上将却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轻声对她说：「殷芷舒，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76章 第76章 《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玩家论坛。 一直勤勤恳恳从技术层面做着联邦上将线4242军后勤部细节记录的玩家「养生老大爷」突然在自己早就已经火出圈的那个分析贴之外, 开了个新帖。 【很好，我们这条线也有绿名npc了。】 【本来不想开贴的，总觉得应该会有别的玩家开。结果突然想起来, 很好, 4242军，有你的，不愧是联邦要求最严苛的军部, 那么多玩家里，最后进了4242军前线军部的玩家, 只有我一个。嗐。 那这个贴就简单说说这条线的绿名npc吧。 按照我发帖的惯例，先说结论。 我们线的绿名npc一点也不绿茶, 可能主要突出了两个字, 牛逼。 具体体现在哪里呢？ 大家都知道我技术蛮过硬的, 当然这也是得益于我早年的服役经歷，这游戏让我一夜之间梦回吹角连营，先感谢一波游戏方全息技术的细节是真的让人嘆为观止，而过去的帖子里，大家也已经熟悉了我提到过的机甲部李工和张工, 机甲调试部刘工，机甲模拟与测试部的陈工和朱工等等…… 然后，所有这些行业内大佬和我, 都一起蹲在了我们线的绿名npc面前, 看着她修机甲。 美女修机甲的样子你们见过吗？美女不怕脏不怕累, 机油弄脏手就在身上蹭一把，旋转扳手继续修的样子你们见过吗？ 那个场面, 一度有点……梦幻。 梦幻到我第一次见到男主陆砚上将真人的时候, 虽然不得不承认陆砚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实在是我梦中情人的款, 但是当他把绿名npc小姐姐从机甲上叫回去的时候，我只想健步上去提住他领子说，嘿，帅哥，有没有点眼色！？ 第155页 以上。】 「养生老大爷」这个id已经是联邦上将线里最让人耳熟能详的了，所以这个帖子一出，不出半小时就已经被顶成了热门贴。 有人惊嘆于以「养生老大爷」的专业程度都如此赞不绝口，那得是有多厉害，也有人觉得她是在夸大其词，也有人因此对这条线的绿名npc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临时决定改变职业路线，去上将线见识见识。 还有人对目前三条线出现过的绿名npc进行了总结。 【皇太子线的绿名npc听起来是有些作的高傲大小姐，影帝线的绿名npc像是开朗亲切却又不失热血的女高中生，上将线的绿名npc感觉是精英干练又不拘小节的暴力大姐大。要说关系，感觉这三个性格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非要说关系的话，可能是描述玩家不约而同地都觉得自己线的绿名npc都十分漂亮。】 无数人给这个总结帖点了贊，于是无人注意到，某一条跟帖里，有人小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我的错觉吗？影帝线的绿名npc跃迁去了虫后星，失去了下落，皇太子线的绿名npc也已经有许久都没有上线过了，而这个时候，同样去炸了虫后星的陆砚上将归来，与此同时，上将线的绿名npc出现了。这个时间线，是否有点过分巧合了？】 可惜这个回復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想要和英姿飒爽的绿名npc小姐姐贴贴蹭蹭的回帖里不见踪影，甚至还有人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有点好奇和关心的问题。 【既然……妈女士都可以去攻略沈管家，且已经到了可以拉手的喜人进展。那么请问，绿名npc小姐姐可以被攻略吗？】 …… 陆砚眸色沉沉地看着下颚上还沾染了一小坨机油的殷芷舒，她的长髮被随意地高束在脑后，再绑了个髮髻，插了一根笔在上面固定，甚至她的军服也有了一些斑驳，但她的眼睛却极亮。 ——这种亮，却不是为他。 「有什么事情吗？」她的目光在不远处的那台已经被她拆开修了一小半的机甲身上流连，显然不怎么太想理他。 陆砚掏出一张湿巾，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然后仔细地帮她把脸上的这一小块瑕疵擦干净：「我们已经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嗯？是吗？」殷芷舒微微一愣，这才稍微转过目光，落在陆砚脸上：「已经三天了吗？」 [是的哦，陆狼狼素来不会以夸张的手法来卖惨呢，毕竟不是季狗勾。]1001及时出声控诉道：[顺便一提的是，宿主也已经有三天没理过小1了，小1委屈，但小1什么也不敢说。] 陆砚也真的抬起了自己的光脑给她看时间：「嗯，三天。」 陆砚的光脑上不断快速地弹出着各种军务，殷芷舒猝不及防一眼扫过去，时间没怎么看清，但确信自己看到了起码三四件标註着【极密】的要务。 她飞快地抬手捂住眼睛：「不要给我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陆砚顿了顿：「抱歉。」 他的声音有些沉，在短暂的停顿后，他又倏而开口：「不想知道，是因为不想留在这里吗？」 殷芷舒迅速放下手，眼睛里带了一点惊讶之色：「当然不是呀，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指了指陆砚的光脑，声音也软了下来：「我的陆上将呀，那可是【极密】的联邦军务，上将就这么信任我吗？」 「……嗯。」陆砚先是下意识应了一声，再道：「是我的问题。我个人的信任不能代表联邦，非常抱歉。只是……」 他的声音更低了一点：「如果这个世界上，连生死与共的战友都不能信任，那活着的意义……就太少了。」 「只是战友吗？」殷芷舒却突然问道。 她随手拉开了一侧自己休息间的房门，在里面一边洗手，一边回头看向斜倚在门边的陆砚，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只是战友，而已吗？」 陆砚向前半步，反手关上了自己身后的门。 「明天我要去联邦首府星，你要和我一起去吗？」陆砚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径直问道。 殷芷舒擦干手上的水珠，再捞出一只护手霜，仔细地涂抹在了手上。 她的手指又白又细，指节均匀漂亮，看上去就像是帝国的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家的小姐。 那只手应该拨花弄草，应该握着画笔，又或者带着最漂亮的钻石戒指和手鍊。 根本看不出来，这只手竟然这么擅长与所有一切冰冷的事物打交道。 比如机甲的操作台，比如那些精密的钢铁零件。 又比如，他。 殷芷舒走到了他的面前，于是玫瑰味道护手霜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用那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仰头看向他：「陆上将难道考虑过不带我一起去的可能性？」 她一边说，一边向他走了半步。 温热隔着布料传递到肌肤上，陆砚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但他后退，殷芷舒却笑吟吟地继续向前，直到他抵在了门板上，退无可退：「陆上将，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下一刻，她和陆砚的位置对调，陆砚将她按在了门板上，像是再也忍无可忍般，吻上了她的唇。 「只要你不想，我永远不会按下停止键。」唇齿交错间，陆砚低声道。 军服的布料摩挲在一起，发出褶皱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平时几乎都会被忽视，但此时此刻，在这一方极静的空间里，却只剩下了这样的布料摩擦声，以及更加让人面红心跳的亲吻声。 第156页 一开始还是陆砚抵着殷芷舒在门板上亲，到了后来，殷芷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了沙发上，而陆砚整个人都撑在她身上。 最关键的是，陆砚的领口虽然被她抓皱了一点，但依然算是整齐笔挺，反观她，长发散落，气喘吁吁，领口都不知何时被解开了足足三颗扣子。 陆砚的手指停在了第四颗扣子上，他悬停了许久，手指慢慢上移，重新将她的第三颗扣子系好，旋即是第二颗，到了最上面一颗的时候，殷芷舒自己按住了他的手：「再系就真的要喘不过来气了。」 说到喘气，陆砚的目光下意识从她的脸上下移了一点，落在了现在还在因为喘息而起伏不定的某处，再勐地闭上了眼睛。 显然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可他引以为傲的克制自持，其实早在他第一次吻上她的唇的时候，就已经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不许再这样三天都不理我。」陆砚闭着眼，倏而开口。 殷芷舒抬手摸了摸他的鼻尖，点了点头，然后想起来他看不到，这才开口道：「好哦。」 [好感值 1，陆砚目前好感值95%。] 「不许不回我的信息。」他的声音很低，显然是这样的话语对他来说几乎难以启齿，这样闭着眼睛，反而给了他说出来的勇气。 「嗯？我有不回你的信息吗？」殷芷舒认真想了想：「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连好友都没有加过？」 「现在加。所以，是从现在起，不许不回我的信息。」陆砚道。 殷芷舒有些好奇：「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回復。」 陆砚沉默了片刻，他直起身，和殷芷舒加了好友，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指了指她聊天页面上，另外几个对话框上堆积的十几条未读消息。 殷芷舒：「……」 颇有一种铁证如山，辩无可辩的感觉。 但她反应极快，在陆砚手指垂落的时候，已经轻轻嘆了一口气。 陆砚的目光还落在她头像的旺茶狗头上，总觉得自己好像从哪里听过一个什么关于狗子的话，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只微微抬眉：「嗯？」 「也不是不想回復啦。」殷芷舒的声音带了一点委屈：「就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落落大方地点开了自己的头像：「你看，可爱吗？这是我的狗狗，名叫旺茶，我临走之前託付给了邻居家的弟弟帮我遛狗，可是现在显然——」 殷芷舒比了一个无奈摊手的手势：「我没法回去，也不能告诉他我在联邦，否则可能会引起很大的问题。所以我只能当做看不到他的信息。」 陆砚心道，邻居家的弟弟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殷芷舒老神在在，继续胡说八道：「至于另外那个人，是我大学的教授，可能是看我缺课太多了，所以来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说是再不交作业和缺勤的话，就要给我留校察看处分了。」 她一边说，一边靠在了陆砚肩膀上，毫无负担地总结陈词：「我的陆上将呀，我可真是为你牺牲太多了呢。」 第77章 第77章 [好感值 1] 1001的声音响了起来：[恭喜宿主的胡说八道让陆狼狼的好感值来到了96%哦。] 陆砚温和地看了殷芷舒一眼, 然后垂下眼，遮住眸光中的锐色和冷意。 就在刚才，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狗狗什么的有些熟悉了。 而她刚才所提到的两个代称…… 好巧不巧, 那位神殿的大主教，也提过。 原来, 帝国的皇太子季风宵会帮她遛狗, 还住在她隔壁, 而那位风靡全星际、素来被评价为温柔优雅的薄影帝薄雁回是她的老师，还会因为她不交作业和缺席上课而生气。 那么那位大主教呢？ 所有这些念头在陆砚心里转了一圈就被藏去了心底深处。 他永远都不会去问她的。 毕竟对于已经到了联邦的她来说，这些人…… 都是不用回信息的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陆砚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他又侧身过去吻了吻殷芷舒的额头：「到了首府星以后，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殷芷舒想到了什么, 眼睛顿时变得极亮，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哦。」 有那么一个瞬间, 陆砚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怀疑她看的根本不是自己, 而是有四个缤纷多彩大光翼的漂亮机甲。 ——当然, 这种时候，陆砚对殷芷舒的审美还是忍不住持一些保留意见。 但陆砚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去了脑后。 看的是机甲又怎么样呢？ 那也是他给她的机甲。 从4242军的军部到联邦首府星之间的距离分明其实比从发现他们的荒星到联邦境内还要更远一些，但到底因为打通了安全的航道，跃迁的安全许可距离自然更远。 首府星周围一个跃迁距离的范围内，是不允许直接进入的，所以从这里开始, 又航行了足足一天一夜, 飞舰才终于在首府星的星港停靠下来。 恰是一天初始之时。 殷芷舒从星舰上下来的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海面远处有璀璨的橘红色光芒如燃烧的色彩乍现，照亮了整片海面的同时，也铺洒在了陆砚的银髮上。 他穿着最正式的军服，一步一步肃容从军舰上走了下来，再在所有来接机的军部同僚面前，毫不避讳地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在了自己左右。 第157页 有军乐奏响。 联邦以国礼迎上将凯旋，仪仗队站得笔挺如剑，红毯直接铺到了陆砚脚下，又有礼仪官快步迎了上来，有点欲言又止地低声道：「上将，总统和总统夫人已经在总统府设宴等着您了，这种场合……」 是觉得陆砚在这种时候还带着一个女孩子，未免是否有些不妥的意思。 「没有她，联邦恐怕现在正在与虫族交战。」陆砚的垂眸看向礼仪官，声音很淡。 这是他素来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但字里行间都是压迫感。 礼仪官不由得唿吸一窒，然后才通过他的话想到了什么，看向殷芷舒的神色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原来……」 陆砚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礼仪官不再多言，之前看陆砚上将带女孩子的时候，他只觉得惊疑不定，不是很明白素来冷面冷心的上将怎么突然有了女朋友，甚至还猜测陆砚是不是带着女朋友上前线了。 但现在，他的心底只剩下了肃然起敬。 不愧是我们联邦的陆砚上将！ 居然把帝国的那位没有泄露出姓名的女英雄直接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四捨五入，联邦可就等于有了两位真正的人类英雄了！ 谁不知道最近的星网上，都已经传遍了的几则小道新闻。 帝国表彰了那位迎难而上去往虫后星的匿名女英雄，皇太子殿下亲自在黑洞周围星域进行地毯式排查搜寻，以显示对这位女英雄的重视。 但事实上，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说，皇太子殿下根本不是因为帝国的重视才去搜人的，分明是他自己……的重视。 除了皇太子殿下之外，薄影帝的小行星剧组也已经火了，无数人描述了当时的一幕，也有其他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说，那位薄影帝也为这个女英雄神魂颠倒，深陷情伤。 别管是不是真的，总之，一想到这位让这样的两个人物都难以自拔的女士，此刻被陆上将牵着手，走过联邦的红毯…… 心里就有一种别样的舒适和诡异的爽感。 就好像，上将硬生生从对方手里横刀夺爱，还夺成功了。又或者说，别人的爱而不得，与我们上将，两情相悦。 礼仪官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在茶余饭后笑话上将足足125岁还是母单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这就去找一下宣传部门，好好打磨几篇稿子出来，歌颂一下我们上将的爱情故事！ 而且、而且！ 看啊！这两个人在如此盛大的军乐声中，携手走过红毯的样子，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像是某种人生重要的仪式吧？ 陆砚这一路的步伐迈得比平时更慢一点，他无数次在回到首府星的时候，都有这样红毯曳地军乐沸腾的迎接，这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一次……与以往的每一次，又都不一样。 他握着一个人的手，带着她走过他所有的荣光。 所以他走得很慢，慢得像是想要每一刻的每一步都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殷芷舒在看完了军乐队的演出和礼仪队的整套动作后，发现自己竟然才跟着陆砚走完了红毯的三分之二，她平时也是知道陆砚的走路速度的，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银髮上将的下颚线条凌厉漂亮，他身上依然带着那种铁血笔挺的锋利，在注意到她的目光时，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温柔的，他甚至在帽檐下，对着她微微弯了弯嘴角。 1001小声提醒道：[宿主啊，陆砚上将回程可是会有大规模的报导的，星网上不可能不配图，你看旁边那么多媒体和闪光灯，这要是被看到了……] 「薄兔兔已经告诉我，他找到我了。」殷芷舒也有点担心，但担心之余，她也还算是镇定：「他知道我的下落，没道理消息应该更灵通的皇太子殿下不知道，至于莱蛇蛇那边……我记得联邦也有神殿？」 1001火速看了一下地图：[确实有，宿主要去看看吗？] 殷芷舒颔首：「等到这边结束了，我就去看看，总要弄清楚莱蛇蛇的好感值为什么停滞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也可以试着先给他发几条信息。」 在这样和1001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的同时，红毯终于到了尽头。 于是，盛大的军乐中，殷芷舒就这样被陆砚牵着手，跟在他旁边走完了整个红毯，直到上了去往总统府的车。 车门关上以后，在启动之前，陆砚突然重新摇下了车窗。 齐副官小跑上来：「头儿，怎么了？」 陆砚低声嘱咐了一番，他的声音压得实在是太低了，殷芷舒也不会特意去听，所以是真的一个字也没听见。 反而1001告密道：[哇哦，宿主，你知道陆狼狼说了什么吗？] 「如果是什么机密的话，不是很想知道。」殷芷舒应道。 [不是哦。他要求所有报导上都给你做模煳处理，或者干脆裁掉。说要保护你的隐私，毕竟你没有入伍从军亦或者出道的打算。]1001道：[还说这是自己的私事，如果要公开，他会想用更加隆重和郑重的其他方式，现在这样，实在稍显突兀。] [你说，还能有什么方式，比这样更加隆重呢？] 殷芷舒还真的想了想：「发个正式通告，表示自己有女朋友了？不过上将也不是娱乐圈的，交不交女朋友，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就算他要结婚……」 第158页 她突然顿住了。 [宿主？]1001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不由得问道。 「不，没什么。」殷芷舒迅速从自己的猜想里回过神来。 车缓缓向前行去，联邦与帝国的街景差别很大，建筑物之间的距离显得更加广阔一点，所有的建筑看起来也更加规整，连续换了好几条路之后，街边的路灯还是一模一样的，看起来像是精緻却严谨的人工规划后的造物，带着一种整齐划一的特殊美感。 就算依然能看出这颗星球的热闹非凡，但这些热闹之中好似又带了一点特殊的冰冷。 「联邦倒也并非都像是首府星这样的建筑风格和风情。」陆砚显然注意到了她打量窗外的目光，开口道：「首府星星域之外有好几片星域，风格反而更像是帝国一点。如果你不习惯这里的话，我们去那边定居也不是不可以。又或者，定居在这里，每年气候好的时候，去那边度假也不错。反正在这些地方我都有房产。」 殷芷舒收回打量窗外的目光，看向他：「……定居？度假？」 陆砚的神色很是自然：「我的资产清产已经发到你的光脑上了，有空的时候你可以看一看，有很多地方我自己都没有去看过，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规划几条路线出来。」 殷芷舒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发出了一些像是在答覆，但也不能算是完全答覆了的，意义不明的语气词：「……嗯？哦，啊。」 「我每年都有二十三天的年假，但从来没有休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一次性全部兑换出来。」陆砚继续道：「当然了，如果这期间联邦和帝国真的开战了，我肯定也还是要中断休假回到前线的。」 她作出低头去看光脑的样子，在心底重新默念了一遍当初薄雁回教给她的几句人生殷芷舒理。 不拒绝，不承诺，不主动，不负责，不知道。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现在给薄雁回发消息，问他自己的这种语气词回应法算不算及格。 1001终于反应了过来，声音里还带了点梦幻泡泡感：[哇哦！哇哦！这就是我们陆狼狼吗？他交代了这么多，是准备一步到位直接和宿主共度终生了吗！宿主要怎么回应呀？要答应他吗！] 「我劝你冷静一点。」殷芷舒已经在拉长的三个语气词里重新镇定了下来：「我是要攻略四个男主的绿茶npc，自然不能倒在区区一个清单身上。」 殷芷舒看了一眼清单的标题，甚至没有点进去，就重新扬起了笑容，看向身边的陆砚：「你来定嘛，我其实都可以的呀。」 他定了就不算是她的承诺，她也没有拒绝，也没有说一定会去嘛。 虽然其实……她还挺想去看看的。 可惜了，连陆上将都可以一口气兑换出几百天假期，而她，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上班呢。 劳模的痛，谁懂。 第78章 第78章 帝国这边的这三条线的玩家在妈女士开了一个另闢蹊径的好头以后, 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程度的跑偏，还有人对游戏当时的定位和宣传语做出了新的不同的解释。 说是可以攻略四位男主，那其实也可以不攻略, 也可以去攻略四位男主其他的人物，一个故事总不能只有男主, 还有形形色色的男配角啊, 男二男三到男一百八十八, 反过来，这游戏也不是光对女玩家开放的呀，那男玩家也可以进来……体验一下攻略呀。 大家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之前对全息的噱头实在眼馋，又对乙女游戏四个字实在难以克服自己心理障碍的男玩家们顿时从心理层面上支棱了起来。 攻略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谁不想看看近乎真实的全息世界呢？ 星网连续好几天的热门话题都是#大批男玩家进入《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男玩家的到来是否会破坏游戏生态#、#女玩家表示, 会守护每一位女npc#。尤其是最后一条话题点进去以后，满屏幕大家都喊着要保护好绿名npc小姐姐, 不能让来观光的男玩家占了便宜。 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讲道理, 皇太子线的绿名npc实力不明, 不予评价之外, 以其他两条线的绿名npc小姐姐的武力值，你们确定男玩家能靠近她？】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没事了，绿名npc小姐姐是来保护大家的，且是不需要大家保护的。 就很让人安心，且有一种粉到了断层top的感觉。 然后很快就又有玩家发现，就算不去努力攻略男主, 也有别的剧情线可以开展, 而且竟然丰富多彩毫不重样, 连在论坛找攻略都找不到, 完全是一千个玩家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比较玩得开的大佬甚至已经实现了在帝国的首都星星圈买房，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好不自在。 帝国线的跑偏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给联邦线的玩家提供了不少灵感。 比如，id为「如来佛祖下凡寻爱」的玩家在现实世界就有社交牛逼症，到了游戏里也迅速地发挥了自己的这一特长，很快就如鱼得水地混迹在了各大舞会之中，甚至还拿到了陆砚上将接风宴的入场券。 【喜大普奔，喜大普奔，如来佛祖下凡寻爱将以五分钟下线一次的方式为大家进行归国宴的伪直播！请大家给我的星网帐号一个关注，么么哒~】 于是，原本几乎与玩家毫无关系的这一场接风宴，顿时成了所有玩家万众瞩目的焦点。 第159页 【谁看了不说一句我们如来女士牛逼？】 【放个屁股，蹲好了蹲好了。】 【是七点十分开始吗？我设好闹钟了！】 【所以说，上将线里，除了一路跑偏看起来对谈恋爱毫无兴趣的「养生老大爷」之外，终于要有玩家进展到亲眼看见陆上将这一步了吗？这也太不容易了吧？】 【期待上将线绿名npc的出现！】 【这么对比起来，好像只有神殿线的玩家最幸福？起码每天在神殿里可以或远或近地见到阿德莱？】 【神殿玩家现身说法，已经累了，主教大人看我们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人类，而像是在看和桌子椅子没什么区别的物品。这就是捂不化的冰块吗？本人表示，神官六号和十二号都很香，别问我为什么一次列举两个人，问就是难以抉择呢。】 【？？？姐妹你身陷修罗场了吗？还活着吗？活着滴滴一下？】 【？？？？还能这样？】 时间在激烈的跟楼和讨论中度过，这个帖子甚至直接登上了现实世界星网的话题榜前列，大家无数次地看表，觉得下班的时间太慢， …… 薄雁回垂眸看着星网上铺天盖地的关于陆砚归来的报导。 无数溢美之词都被加在了真正字面意义上第二次拯救了全人类的俊美上将，若是以往，薄雁回肯定也会微笑着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与感慨，尤其是他作为第一线被救回的人员，便是在社交平台发感谢信也不为过。 事实上，他前往m43422星球的事情并没有瞒着粉丝，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早已被公众知晓，这会儿社交平台上，他的粉丝也早就吵成了好几派。 一派觉得薄雁回怎么还没出来致歉和致谢，一派觉得管好你自己，还有几派各持己见，有的觉得一定是还没有官宣陆砚上将的功勋，所以不好贸然道谢，薄影帝素来温和有礼，道谢只是时间问题，还有的觉得谁也不想遇见这种事，陆砚也不是去专门救他的，按照这种逻辑，全人类都欠陆砚一封道谢信吗？ 所有这些事情，薄雁回就算不去看，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了，也早已心知肚明。 但他却始终没有去管那些事情，只垂眸看着光脑上的那几张照片。 仪仗队列阵在侧，礼炮齐响，剪了短髮的银髮上将依然如出鞘的利剑，他身上的硝烟味道很浓，足以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再为他身上的这种气势而折服。 薄雁回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所有新闻报导的照片角度都很奇怪，像是在特意地避开什么，以及，每一张照片，无论是近景还是远景，都切割掉了他左手小臂到左手的部分。 这种切割毫无疑问极大地破坏了照片的完整性，但却如此彻底地贯彻执行了下去。 显然是被特意交代过的。 被切割掉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种程度的欢迎仪式，竟然只有这样切割过的照片，甚至没有任何视频音频播出。 薄雁回的手指抬起，在陆砚的手边轻轻勾勒了一下。 那里正好，可以站一个人。 一个被他牵着手的人。 薄雁回倏而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却又突然看到了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实在过分颓废的自己，他顿了顿，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再从浴室和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薄雁回已经重新是那个风靡全星际的优雅温柔薄影帝了，他的金髮最近没怎么打理，稍微长了一点，显得有些凌乱，却也丝毫无法遮掩他盛极的五官和容貌。 他又扫了一眼依然没有任何答覆的光脑消息列表，终于踏出了房门。 「老徐。」他拨通了徐经纪人的电话：「我的联邦通行证还在吗？我要去一趟联邦。」 「什么时候？」 「现在。」 …… 「我要这几张照片的原版。」季风宵点了点光脑，他已经从外星域回来，却并没有回首都星，而是依然停留在圣米尔军的军部。 他这一趟出行回来，在寻找的同时，也确实带回了大量的勘测资料需要整理，帝国的疆域悄然外扩了0.0002个光年，接下来还要继续分析是否有继续外扩的必要性，毕竟如果外界都是没有价值的小行星，外扩自然也毫无必要。 而虫后星的爆炸造成的黑洞也需要进行分析，必要的情况下，整个圣米尔军团的驻地可能都会因此做出一些调整。 其实不用季风宵说，侍卫长早就已经拿到了更多关于陆砚回首府星时的资料，只是他有些迟疑地看着照片上，被陆砚上将牵着手，再温柔地低头看去一眼的女孩子的脸。 十分熟悉，熟悉到他根本不敢把照片拿去给季风宵看。 季风宵只是扫了一眼侍卫长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什么。 「发到我光脑上。」季风宵的声音很平，他转过头，看向侍卫长的眼眸也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平静的样子。 侍卫长不由得一愣：「殿下，您……」 「是她吧？」季风宵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太久没见她了，给我看看。」 侍卫长在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把照片发了过去。 季风宵对拉着她手的人视若无睹，他径直拉大了照片，放大了每一张照片上殷芷舒的细节，再认真到近乎贪婪地一寸寸看了过去。 第160页 半晌，他突然转头看向侍卫长，说出了侍卫长一直非常害怕听到，却又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了的话：「你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联邦。」 …… 殷芷舒对着镜子，将耳环后面的耳塞顺着金针的方向推进去，再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这样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陆砚换了一身纯白的军礼服，金色与浅蓝色的绥带从他熠熠生辉的、代表联邦最高肩章上垂落下来，如果想的话，他的军功章当然可以挂满半面胸膛，但他显然并不想这样，所以只象徵性地别了一个在上面。 陆上将要带一位女伴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造型团队和无数的礼服与珠宝源源不断地为这位神秘的女伴送了过去，素来严于律己，日子过得堪称平直无趣又毫无物慾的联邦上将这一次显然十分捨得，足以显现出他对女方的重视。 为这位虽然在上将这个军衔里已经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年轻、但依然算是大龄未婚男青年而操心的军方大佬们都互相暗自对了个眼神，心道难道铁树这次不仅是开花，说不定还真的能结果？ 也不知道这位上将看中的女孩子，到底是哪一款。 无数的猜测里，殷芷舒终于从化妆镜前站起了身。 深红色的丝质吊带裙勾勒出她过分优越的身材，而她的手臂线条在这样许久的锻鍊之后，终于呈现出了最健康的流畅感，锁骨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大克拉的钻石项鍊与耳环在她发间闪烁，然而这样的璀璨，却依然比不过她抬眉的那一眼。 陆砚就这样眸色深深地看了她片刻，然后从某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里拿出来了一枚做工过分精美，镶满了钻石和宝石的军功章，别在了她的发侧。 殷芷舒愣了愣。 「这是最好看也是最珍贵的一枚护国勋章。」陆砚满意地后退半步：「和我胸前这枚是一对。你头上的是我上次拿到的，胸前的，是这一次的。」 「这么珍贵的勋章，就拿来给我做……发卡？」殷芷舒抬手摸了摸，又回头照了一下镜子。 这么大一枚勋章别在头髮上本来可能会十分奇怪，但殷芷舒的黑色髮带竟然映衬得勋章真的像是什么华贵的首饰，竟然出乎自己意料地十分合适，但她还是有些迟疑，再回头看向他：「陆上将，你确定吗？发卡这种东西，可是很容易在舞会这样的场合丢掉的，到时候，我可没办法赔你一个新的。」 「我确定。」陆砚重新上前，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那个吻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滑落在她涂了口红后，显得过分娇嫩欲滴的唇上：「我的所有一切，你都可以随意挥霍。更何况……有人敢捡到这枚勋章，还不拿来还给我吗？全联邦也只有这么一枚而已。」 [嘶，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宿主随便玩，这就是坠入爱河的陆狼狼吗？]1001小声插了一句话。 殷芷舒笑了笑：「是哦，值得奖励一个吻。」 于是这一次，在陆砚靠近她的同时，殷芷舒主动踮了踮脚，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被陆砚拥住再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殷芷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没有在胸前挂那么多勋章，是为了不让自己靠近他的时候，会硌到。 毕竟现在只有一枚的时候，也还是烙印在了她的肌肤上，有点生疼，却也带来了一点奇特的刺激感。 这个吻似乎漫长没有尽头，直到有人来敲了敲门，再低声道：「上将，时间到了。」 陆砚终于稍微放开了她，应了一声：「好。」 门口的脚步声逐渐离开，陆砚却又继续了刚才的这个吻，他一直吻到几乎快要迟到，这才放开了她，还十分贴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口，并且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了她的肌肤，动作生涩却可谓绅士至极。 ——如果忽略他唇边凌乱且不容忽视的口红印记的话。 殷芷舒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上将先生是只敢在吻我的时候触碰我吗？还有，我的口红……好吃吗？」 陆砚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他也从没见过自己的这个样子，目光甚至顿了顿，才抽了一张湿巾出来。 殷芷舒却按下了他的手：「湿巾是擦不掉口红的哦。」 陆砚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还是用了湿巾，在发现果然擦了以后还有一点不仔细看不出的红印的时候，将湿巾扔进了垃圾桶，再打量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微微勾了勾唇角：「时间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殷芷舒：？？？ 刚才亲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时间来不及了？ 以及，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陆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上翘的？ 第79章 第79章 1001播报的[好感值 1, 陆砚好感度97%]在某种程度上，佐证了殷芷舒的感觉。 殷芷舒挽着陆砚的臂弯，一步步走向大厅, 期间陆砚显然也是第一次带女伴，虽然肉眼可见地心情极好, 但嘴唇却微抿，显然也有点罕见的紧张。 1001也感受到了陆砚的心情：[宿主啊，加把劲, 说不定这次就能一下子刷满陆狼狼的好感值呢！都97%了, 距离100%还远吗？] 殷芷舒道：「估计又会卡在99%吧？不然薄兔兔的怎么会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保护而死亡更刻骨铭心的记忆和结局吗？这都没满, 参加舞会能满？」 1001也不是很懂，但这并不妨碍它继续给殷芷舒加油：[薄兔兔是薄兔兔，狡兔三窟嘛，陆狼狼肯定和兔兔不一样，你看狼狼他, 多好多认真给分的一个人啊！] 第161页 许久不踩高跟鞋了, 这次陆砚其实也说了, 如果不喜欢的话, 哪怕穿常服也可以，但殷芷舒看了看对方比自己优越太多的身高和过分正式的礼服, 还是穿了如今这身礼服，然后在足足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和八厘米之前抉择了一番，觉得多四厘米可能对陆砚来说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所以还是选择了后者。 陆砚走路速度其实很快, 但很显然, 此时此刻, 他愿意为她无限地放慢脚步。 殷芷舒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走很稳, 但既然有陆砚在，她也不介意多依靠他一点，这样走起来更轻松。 还有三五步就是宴会厅了，殷芷舒一直忘了关了的小地图边缘却好像突然有什么光点闪了闪。 殷芷舒心头一跳，勐地顿住了脚步。 陆砚带着关心地看向她：「怎么了？」 是她的错觉吧？ 她刚才，是不是看到了有小金点一闪而过？ 「系统，你看到什么了吗？」殷芷舒问道。 1001：[什么什么？应该看到什么吗？] 「没什么。」殷芷舒冲着陆砚摇了摇头：「太久不穿高跟鞋，有点不适应而已。」 陆砚顿时顺着她的话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在她的脚踝上顿了顿：「后来还有疼过吗？」 「有的。」殷芷舒眨眨眼。 「落下病根了吗？」陆砚顿时紧张了起来：「医疗舱也没有用吗？」 「每次想到上将先生的时候，就会疼。」殷芷舒勾起唇角：「每次在星网看到上将先生的照片的时候，也会疼。」 陆砚眼神微顿：「那现在，你时时刻刻都能见到我……」 「见到你当然就不疼了。」殷芷舒笑容甜蜜，她歪头靠在陆砚肩膀上：「还没问你，上次你受的伤好了吗？」 「你看出来我受伤了？」陆砚忍不住抬手，轻轻颳了刮她的下巴，深红的礼服裙映衬得她的皮肤愈发雪白，他眸色微深，十分想要将这些裸/露全部盖住，又硬生生忍住了这种冲动。 衣服是她选的，她有想要穿任何衣服的自由。 「当然，我闻见了你身上的血腥味，我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殷芷舒边说，边稍微靠近他，闻了闻：「比如现在，我觉得上将先生选香水的品味很不错，这种带着烟火的冷杉味道，很适合你。而你给我选的这一支香水……」 她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我也很喜欢。」 她喜欢形形色色的玫瑰香，陆砚挑给她的，恰是带着旷野之气的荆棘玫瑰香，让她想起在梦里和在现实中，她在深红土壤的虫后星看到陆砚时的感觉，仿佛爱情生长在最不应该孕育出感情的地方，带刺也带着硝烟，却又偏偏馥郁醉人。 有侍从上前轻声询问，然后将手放在了面前的双开门上。 喧嚣从门板后传出，乐声风格虽然与帝国的舞会并不十分相同，却也显然足够觥筹交错。 「我不善社交，所以不会有太多人来要求交谈。」陆砚将她的手在自己的臂弯里放好：「只要走过最开始的流程就好。」 面前的门缓缓开启，陆砚轻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谢谢你愿意陪我来，我很高兴。」 殷芷舒看着开启的门，有光从门后透了出来，她的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疯狂地跳了起来。 联邦最高权力层的人自然齐聚一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从正门正要走进来的两个人身上，有掌声倏然而起，交谈停止，乐声也停止，所有人都站起身来，鼓掌笑着迎接这位两度炸了虫后星的真正的护国英雄和他第一次拥有的女伴。 没有人会低看殷芷舒半分，也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给她打上女伴的标籤，能够站在这里，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位女伴，是陆砚从虫后星带回来的。 这句话的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可实在是太过复杂又深远，大家在佩服这样英勇无畏的女英雄的同时，也不由得带了些调侃地看向陆砚，觉得陆上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带回来了帝国唯一上过虫后星的人，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殷芷舒换上了完美的微笑，她不是特别适应这样的场合，却也并不会怯场，甚至还从左到右匀速看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 然后，她的目光就停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勐地顿住。 一袭银色神袍的黑髮男人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他没有起立，也没有鼓掌，就只是恹恹地抬眼看了过来。 正好与她对视。 殷芷舒终于知道自己刚才心头的狂跳是怎么回事了，她甚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移开目光还是不应该，疯狂在心底唿唤1001：「怎么回事？那是阿德莱吗？地图上刚才怎么没有显示！？我进来之前还看了一眼，这个距离怎么也在五公里范围之内吧？还是说地图功能到了联邦就坏掉了？！」 1001也已经吓到结结巴巴：[不、不知道啊，小1什么也不知道，莱蛇蛇怎么在这里？！他，他什么时候来的？是专门来等着宿主的吗？怎、怎么办啊！！] 殷芷舒也想原封不动地复制一遍1001的话，她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星际这么大，遇见拥有一模一样两张脸的人的机率不知道大不大？ 虽然有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殷芷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相貌相似的人，但像是阿德莱这种真正意义上接近完美的脸，怎么可能有第二张？ 第162页 更何况，他还与神祇拥有同样的面容。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或许这里的，也不一定就是阿德莱，也说不定是神明的别的……复制体？分/身？ 这种僵硬显然逃不过陆砚的感知，他很快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再微微俯下身，毫不掩饰自己与她亲密关系，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她耳边道：「那位是神殿的大主教阿德莱·路德维希，听说是他这几日正好从帝国而来，抵达联邦的神殿，所以也一起被邀请了来。毕竟算是游移于俗世之外的地方，所以他不起身也不算失礼。」 殷芷舒：「……」 好的，谢谢陆狼狼亲手戳破她的幻想。 她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当时在1001的协助下，看到了四个人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很显然，陆砚应当是知道，自己认识阿德莱这件事的。 否则……他也不至于这样一边抬眼看着对方，一边低头这样在她耳边低语。 陆砚不是那种会在公众面前一定要做出亲密举止的人。 想到这里，殷芷舒更加僵硬了。 她甚至怀疑到底是谁请了阿德莱到这里来。 陆砚靠她很近，吐字的时候也会呵气在她耳廓，这样神态温柔与人说话的陆砚上将是在场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很快就有熟人笑着上前，忍不住打趣道：「老陆啊，谁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陆砚直起身，脸上也带了罕见的笑容：「好久不见。」 两个人很快交谈了起来，那人所站的位置正巧阻隔在了殷芷舒与阿德莱的对视中间，殷芷舒终于能转开目光，却完全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系统，我还有什么道具可以用吗？最近有刷新道具吗？」殷芷舒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码事，满怀希望地问道。 1001飞快地打开道具栏：[没有更新哦，而且纵观一下，可能只有道具c的看不见效果能用了，就像是宿主上次那样……] 「不行。」殷芷舒飞快否定：「冷却要一个小时，我要是真的完全失踪一个小时再出现，以陆砚的敏锐，不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无法从道具这里突破，殷芷舒深吸一口气，脑中还在飞转，就听到陆砚对面的人笑吟吟问道：「不知这位女士……怎么称唿？」 殷芷舒心头一动，抢在陆砚开口前说：「白芷舒。」 陆砚看了她一眼。 殷芷舒硬着头皮，顶着温柔完美的笑容，重复了一遍：「我叫白芷舒。」 说完以后，她抬起头，带了点罕见的请求之色看向陆砚。 陆砚薄绿的眸中少了一点笑意，多了一点点若有所思，却到底没有拆穿她。 1001显然被她的举动惊到了，半晌才幽幽道：[……也、也行吧，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殷芷舒在心底点头：「没错，我是白芷舒，白色的白，殷芷舒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是不用太应酬，但显然，带了女伴的陆砚上将身上平时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就自然地破了一大半，这一天上前祝贺和问候的人要比平时多了许多，殷芷舒笑得脸都快要僵了，一边应付面前的人，一边还要忍受在身形腾挪之间，那道好似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得不说，莱蛇蛇可真是沉得住气。]1001小声道。 殷芷舒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别说了，越是这样其实才越是可怕。」 「哎呀！」一声惊唿从她身侧响起，端着香槟的侍从正好撞上了刚要转身的殷芷舒，再洒了几滴香槟在她的手肘和发梢。 殷芷舒在对方带着惊慌失措地道歉之前制止了对方的话：「没关系，没有溅到衣服上，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就好，下次注意。」 言罢，她冲着陆砚微微点头：「我去去就来。」 带着某种奇妙的预感，殷芷舒在走向洗手间的时候，还悄然用余光看了一眼阿德莱的方向，发现对方距离自己很远，且正在与人交谈，显然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会场去往洗手间，要转过一个小小的折角，再向前走一小段。 她的高跟鞋与地面摩擦撞击出清脆的声音，再带出了一点回声，觥筹交错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好让自己笑僵了的脸稍微放松一下。 只是她才揉完，准备放下，再踏入洗手间之前，却被一只手勐地拽了过去。 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直接跌入了对方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的笼罩了她，那双手将她死死地抱在了怀里，对方埋首在她的颈侧，声音像是嘆息，又像是撒娇：「姐姐还记得我是谁吗？」 殷芷舒：「……？？？」 季风宵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地图是真的失灵了吧！！！ 殷芷舒看向颈侧的红髮，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对方的声音继续带着闷意在她耳边响起：「想来应该是不记得了，毕竟姐姐甚至已经改名叫白芷舒了，不是吗？」 殷芷舒：「……」 第80章 第80章 本来以为在宴会厅里面见到阿德莱, 还被对方目睹自己与陆砚近乎耳鬓厮磨的样子，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了。 结果没想到，自己一转头就发现, 这里还潜伏了一个季风宵。 第163页 而这位显然不仅全部都看到了，还神通广大地知道了她刚才随口给自己起的新名字。 1001已经在瞳孔地震了：[为什么他离得这么近，小1却一无所知？！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宿主你等等, 我去排查一下问题！！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撑住啊！！] 殷芷舒：「……不是，你等等……」 1001却已经没了声音, 显然是已经火烧眉毛火急火燎地去了。 还好季风宵现在埋首在她颈侧，看不见她脸上这一瞬间过分丰富多彩的表情, 以及所有这些复杂，最终归为了彻底的茫然。 ——装出来的那种, 随机应变的茫然。 殷芷舒的声音拿捏到了最怯生生的程度：「这位……先生, 那个, 请问可以放开我了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季风宵浑身一顿。 他缓缓地起身, 却并没有放开扣着她肩膀的手。 虽然对殷芷舒来说不过是十来天, 但对于季风宵来说,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当然这一个月对他来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他费尽千辛万苦地潜入联邦，甚至为此极可能暴露了一些眼线。 这么高昂的代价下, 他进入这个安防级别已经拉到了最高的舞会, 其实本意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看她安然无恙地活着，看她是否毫髮无损, 再看看她, 现在好不好。 结果看到的, 就是她和陆砚那个狗东西耳鬓厮磨, 好不亲密。 虽然从初遇的时候开始，季风宵就见过她与别人亲密的样子…… 哦……好巧不巧，那个人，就算他再自欺欺人，也无法否认，那个人，也是陆砚。 重新再见到他们两个人如此并肩而立的时候，他的心态已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季风宵不否认自己在那一刻，气得有些牙痒痒，甚至忍不住搓了搓手指，一瞬间在心里模拟了搞死陆砚的十八种可能性。 他本来觉得自己早已攒了足够的耐心，足以让自己等到一个合适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机。但他的耐心竟然飞快地被看起来过分亲密的两个人耗尽，所以他才让帝国的那个眼线侍从去撞了她这一下。 季风宵当时自己都微微转开了眼。 这么珍贵的眼线，被他要求去做这种事情，他……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但看到她微微蹙眉向自己这边走来，他视线里的她越来越清晰，与他记忆里的样子重叠了起来的时候，季风宵又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结果这会儿他终于真实地触碰到了她，确定她不是陆砚那个狗东西丧心病狂搞出来的仿生人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而她竟然……叫他「这位先生」？还问他能不能放开她？ ……还是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 季风宵十分仔细认真地打量着她，他金色的眸子里强压着滔天的怒意，最终却还是放缓了声音：「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殷芷舒硬着头皮，表情更加茫然无辜了：「什么？」 「你不认识我了？」季风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殷芷舒仔细打量他，语气更是十分迟疑：「我……应该认识你吗？」 季风宵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陆砚给你吃什么了？还是给你注射什么了？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啊……」殷芷舒想要后退小半步，拉开一点与他的距离，但她才稍微动了一下，季风宵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不由分说地重新带向自己，殷芷舒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抬头看着他，十分义正严词道：「陆上将他没有……等一下，你不是知道我叫白芷舒吗？另外，如果你再不松开我，我就要叫人了！」 「是吗？」季风宵微微眯眼，下一秒，他已经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再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这一次十分直接且不容拒绝，他的舌头扫开她的牙关，像是要将她的所有记忆都调取出来一样，殷芷舒甚至情不自禁地心想，怎么一个多月过去没有练习了，季风宵不仅没有退步，还进步这么大了呢？ 还是说，紧急情况可以激发人的潜能呢？ 「姐姐看起来，是失忆了呀。」他慢悠悠地在唇齿稍微分开的时候低喃：「那我就让姐姐想起来，我有很多种办法，我们可以慢慢试。比如……」 他又重新吻住她，将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松开她的下颚，再护住她的后脑——当然，这个，动作也顺将她更深地带向自己，以便他继续加深这个吻。 「姐姐还要叫人吗？」他的吻从她的唇边辗转到了她的耳边：「刚才姐姐听陆砚说话的时候，是这边吗？」 他的舌尖扫过她的耳廓，再顺着她的耳朵一点一点下移，到了颈侧，再舔舐上来，重新含住她的嘴唇：「这样就没有他的味道了。」 「姐姐不记得我这个人了，那你还记得我吻你的时候吗？」季风宵一边吻她，一边垂眼看她：「我们在帝国宴会厅外的廊柱后面，在隔间的桌子上，在车里，以及在姐姐的家里，都有无数次像现在这样过。」 他说得更加露骨了一些：「我舔舐过姐姐的每一根手指，记得你右手食指内侧有一颗小痣，姐姐的肌肤很嫩很软，稍微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殷芷舒心想如果自己是真的失忆了，恐怕说不定会顺着他的描述，以为自己真的和他有过什么十分深入的交流。 第164页 季风宵的声音很低，在她耳边这样低语的时候，更是低哑又暧昧，殷芷舒甚至有些感谢他这样将自己抵在墙上，否则恐怕她连这样站着都很难。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自己都有一点不认识，但既然假装失忆，哪有装了一半被亲到想起来的道理，于是她小声道：「真……真的吗？」 季风宵十分温柔地看着她：「姐姐还想要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殷芷舒想了想：「不然，你先松开我，我去问问陆上将，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风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真的不是想要趁机熘走吗？」 殷芷舒微微睁大眼：「我能熘去哪里？」 「也是。」也不知这句话到底什么地方戳中了季风宵的点，他竟然真的微微退开了一点：「那我在这里等姐姐哦。」 殷芷舒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继续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姐姐的步伐格外匆忙且心虚。」季风宵在她刚刚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倏而开口：「虽然我不怎么相信姐姐会失忆，但姐姐想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故意要去拆穿的。」 殷芷舒根本不敢回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季风宵似乎在她身后轻笑了一声。 进了女洗手间的时候，殷芷舒这次是真的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甚至不敢抬头，生怕自己妆容凌乱的样子被其他进出此处的女士看到。 好在这里到底是联邦最高规格的宴会厅的洗手间，整个洗手间里都富丽堂皇，整洁干净到堪比有些酒店的大堂，薰香的气息也很柔和，没有什么异味，多待一会也不会觉得难受。 好不容易等到隔间外的声音都消失以后，确信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殷芷舒这才蹑手蹑脚地去了洗手池和镜子面前，用面巾稍微擦拭了季风宵留下的暧昧水渍，洗掉了手腕和发梢的香槟水渍，再低头从手包翻找粉饼，打算先努力补个妆。 她正这样低头找东西的时候，洗手间的门突然响了一声。 一声以后，又多了一声关门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了咔哒一声，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殷芷舒：「……」 地图上依然毫无显示，可能是真的彻底失灵了。 道具什么的，大约也是有时效的，比如道具abcd都是一次性。 说起来，她现在兑换一个道具d，让所有人都看不见她，还来得及吗？ 殷芷舒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勐跳。 这种安保严密的地方，她当然不认为自己会遇见什么法外狂徒，更可能的是…… 季风宵刚刚堵过她，理论上不可能再追到这里来，陆砚要找她完全可以通过光脑，阿德莱也在大厅里，那么……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地图边缘怀疑自己眼花的时候，看到的小金点。 她不敢抬头，余光却悄悄看向了镜子里。 果然，目光里出现了一抹金色。 殷芷舒有些万念俱灰地闭了闭眼，如果不是脸上带着妆，她甚至想要用凉水洗个脸。 站在她身后金髮蓝眼的英俊男人神色依然温和，眼底却带着一丝温柔的疯狂，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然后停在了她的身后，轻轻地念了一声她的名字：「殷芷舒。」 反正已经装失忆了，在一个人面前装是装，两个人也是装，几碗水要端平，殷芷舒已经飞快地露出了已经一回生二回熟的营业茫然惊恐眼神：「这位先生，这是女洗手间，你走错了。」 「这位……先生？」薄雁回像是咀嚼回味般，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眼眸微深：「你是在说我吗？」 「嗯？」殷芷舒疑惑地看着他：「不然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薄雁回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殷芷舒有那么一丝庆幸，自己是先在季风宵那儿预演过一遍，才遇见薄雁回的，否则在这位薄影帝这样探究的目光下，恐怕她很难顶住。 「我是薄雁回。」对方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殷芷舒愣了愣，明知他是想要表达什么，但也飞快地做出了一个不认识薄他，但知道对方赫赫大名的人所大约应该有的反应：「哦，那、那你也不应该进女洗手间……」 薄雁回也愣了愣，然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笑了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的笑容里带了一点奇特的感慨，但很显然，这种感慨与释然什么的毫无关系，他也不上前，就这样保持着大约两三步的距离看着她：「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要来看你一眼。」 「啊？我、我吗？」殷芷舒表情错愕：「我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边说，一边十分逼真地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殷芷舒的本意是想要做出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怪东西的下意识反应，结果她这样转头的同时，露出了头上别着的那枚护国勋章发卡，如果视线再下移的话，还可以看到她耳垂下的一小片皮肤上，微红的痕迹。 准确来说，是微红的，暧昧的痕迹。 薄雁回的目光从发卡上滑落在她的耳垂，顿了顿，突然道：「我改变主意了。」 殷芷舒：「……嗯？」 薄雁回话落音的同时，已经上前了两步，迅速拉进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微微俯身，双手分别撑在了她身体左右的洗手池台上，将她困在了自己的面前：「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第165页 殷芷舒眨眼：「我……应该记得你吗？」 薄雁回继续靠近她，殷芷舒努力向后躲闪，却被对方倏而抬起一只手，扶在了她的后腰，让她没法继续躲闪，然后轻轻笑了一声：「哦——是失忆剧本啊。所以，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好巧不巧，只忘了我？」 ……不愧是看过无数剧本的人，简直像是已经熟稔地知道了所有失忆套路。 殷芷舒继续眨眼：「嗯？我……我也不知道。」 薄雁回离她的距离已经近到她可以数清他有几根睫毛了，他就这样看着她：「不知道？」 他莫名想起了一点什么。 那个午后阳光璀璨的教室里，她与他第一次见面，她在苦恼一个绿茶剧本的时候，他曾经教授过她的几条绿茶原则里…… 不偏不倚，正好有「不知道」这三个字。 薄雁回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是不是说太多了。 「季风宵也来了。」他突然话锋一转，紧紧盯着殷芷舒的眼睛：「陆砚也在，宴会厅还有那位神殿的大主教，殷芷舒，真有你的啊。」 殷芷舒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茫然高手了，她故作疑惑道：「我的什么？」 薄雁回笑意加深，他就这样悬停在她面前，他说话的时候，气息不断地铺洒在她的唇间，可他却偏偏并不吻上去。 但这样的距离，和亲吻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啊，你失忆了。」他语调轻松，还微微挑了挑眉，整个人的神色看起来都危险极了：「这么看来，你是除了陆砚，其他人都不记得了，对吗？」 [……！宿主！我才消失了一小会儿！怎么宿主面前就换人了！小1走之前，明明是季狗勾吧？怎么一回来变成了薄兔兔？！]1001的声音突然带着震惊和张皇无措地响了起来：[嘶！地方也换了！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殷芷舒咬牙切齿地回它：「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而已。地图到底怎么回事？要不是地图坏了，我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 [啊这……]1001吞吞吐吐：[就、就是失灵了，可能以后是真的不能再用了，但，但小1可以帮宿主看着！] 「看着什么？」殷芷舒盯着薄雁回的目光压力，在心底疯狂吐槽：「看陆狼狼现在是不是要在门口敲门吗？」 1001：[……] 殷芷舒在1001的这阵沉默里突然意会到了什么，心底微微一沉。 果然，下一秒，洗手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我是陆砚，你在里面吗？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殷芷舒：「……」 1001小声道：[我劝宿主以后还是少说两句，好像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薄雁回并不放开她，而是就这样看着她，轻声道：「不需要回应吗？」 「需、需要的，所以，可以请您放开我了吗？」殷芷舒道。 「如果我说不呢？」薄雁回微微勾唇，「还是说，如果我不放开你，你就没法回应了？」 「那倒也不是……」殷芷舒小声道。 只是这样姿势再去和别人说话，是真的有一点奇奇怪怪。 说话间，陆砚已经又敲了敲门，稍微提高了一点声线：「里面还有别人吗？我再等十秒，如果没有回应，我就要准备撬门了。」 陆砚说到做到，显然还掐了表，出声倒计时道：「十、九、八……」 「他要进来了哦？你说，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呢？」薄雁回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陆砚的女伴吗？」 「五、四、三……」 「真的不要回应吗？」薄雁回抵着她，低语道：「以这扇门的强度，恐怕陆砚上将一脚就可以踹开哦。」 「——我没事！」殷芷舒终于高声开口：「补妆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已，不用担心我！」 陆砚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然而薄雁回却已经在她开口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更用力地向上抬起头，再微微张开嘴。 「是吗？」陆砚声音沉沉：「没事就好，我在门外等你，不用着急。」 他声音响起的同时，薄雁回终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笑：「那就让他等着吧，反正他也不着急，不是吗？」 第81章 第81章 《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玩家论坛。 「如来佛祖下凡寻爱」玩家的联邦上将归国晚宴帖如火如荼地直播中。 【原谅我形容词的匮乏, 面对这么漂亮的宴会厅布景和排场，只能用一句「卧槽」走天下。只能说，不愧是联邦最高规格, 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这种世面也确实是第一次见。】 【建模牛逼，游戏组牛逼，说这是真实世界我也信的。】 【啊，小蛋糕味道不错, 香槟也很好喝，我早就想说了，全息游戏里我还能有味觉和嗅觉,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了。】 【等下，好像有点更牛逼的事情出现了。出席的人里, 怎么有一个人很像是神殿大主教阿德莱？可恶, 这游戏怎么不能截图也不能拍照给大家看！待我凑近试探一下是不是他本人！】 这条一出来，原本还开开心心看好戏的神殿线的玩家被齐齐炸了出来。 神殿玩家1：【？？？？真的假的？我在神殿餵马除草做任务苦苦等待，结果我们主教跑去联邦了？？？】 第166页 神殿玩家2：【认真的吗？？我不信，大家稍安勿躁, 且待如来女士再仔细看看, 说不定只是长得像。】 神殿玩家3：【……楼上认真的吗？我们阿德莱那张脸，世界上还有别人长得像？还是说游戏组把男主角的数据给了别人？不可能吧？这恐怕得是游戏事故级别的了吧？】 众说纷纭的炸锅中, 如来女士终于在足足十几分钟后姗姗来迟地出现了。 【！！！也太难接近了！！天哪我要开始怜惜神殿线的姐妹们了！！你们至今有和主教大人说过半句话吗？我，社交牛逼症的如来女士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他像是个雕塑你们知道吗？要不是他周围的其他神官还在和我交谈，他在唿吸, 且有眨眼睛, 我真的怀疑他是个雕塑！总之, 确认是阿德莱本人, 刚从帝国过来，神官们欲言又止，但我推测是来找人的。找谁不知道。】 神殿玩家1：【……直播就直播，为什么突然扎心。代表我自己，没说过。但有一说一，自从走了神殿线，我在现实世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好了，像是焕然一新。】 神殿玩家2：【之前在神殿确实天天见，但没说过。但实话实话，神殿线让我心灵平静，生活积极。】 神殿玩家3：【……看到你们都说没有，我缓缓放心，好的，不是我的问题。但其实也没什么，攻略不攻略的是另一回事，我觉得我整个人现在都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 其他线玩家：……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们故作平淡地说着没有，最后再疯狂用但是来转折补充的样子，有那么一咪咪狼狈。 但不管怎么说，阿德莱会在别的男主的线里出现，顿时吸引了更多玩家来看直播，并且隐隐约约地在期待什么。 不过接下来的直播里，暂且回归了晚宴的主题。 【算得上是有点漫长的等待和开场以后，陆砚上将终于和他的绿名npc出场了！卧槽——对不起，我又在卧槽了，但真的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我的心情。之前见过很多立绘、星网照片和视频报导了，我自觉已经能够接受这位上将的神颜暴击了，但见到真人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卧槽，这就是我心目中最帅的上将的样子，杀气有，气势有，上将当如是——咳，除了那张原地出道……不，出道反而像是对这种瑰宝的抹杀。】 【哇哦，我们线果然有绿名npc，陆上将的女伴看起来，okk，fine，如来女士我已经按照自己想像的最美捏脸了，但现在，我甘拜下风了。光看陆上将的时候，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他，看到绿名npc的时候，我一秒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两个人和和美美去吧，我刚刚随便环顾了一圈，就看到了七八个值得我出手一遭的人了，如来女士暂停营业，先去社交了！】 众人：？？？ 什么？这就去社交了？还是一次七八个？ 这位如来女士，有、有点东西啊！ 所有人都觉得这帖子可能就是这样了。 虽然神殿线的玩家翘首以盼到底为什么主教大人会去联邦的舞会，说是在找人，又到底在找谁，这又是什么剧情线，但也总不能顺着全息生态舱过去摇晃如来女士的肩膀，让她继续直播。 就在这个时候，如来女士突然上线。 【嗯？我们绿名npc去了洗手间？而且貌似因为去了太长时间，陆砚等不及也过去看了？以我多年纵横各种修罗场的经验，事情可能，有一咪咪不简单。待我过去一探。】 刚刚稍微降温了的帖子顿时继续热火朝天了起来。 有玩家疑惑：【嗯？修罗场？什么是修罗场？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立刻有人回覆：【虽然不知道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但总体来说修罗场是恋爱关系里多人出现在同一场合的名场面，比如刚刚如来女士说自己要去一次社交七八个人，我怀疑她也很快就会修罗场……←当然这个是我度娘来的官方解释，私人解释就是，哦豁，刺激啊，上将线的绿名npc走的居然是这个路子吗？好野哦，我提前嘶哈嘶哈一下，顺便蹲一个后续。】 论坛里热火朝天，如来女士重新上线，躲在柱子后面偷看。 这样靠近了看，她不由得更觉得，这位气质过分冰冷的陆砚上将完全是属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类型，当时一时冲动走了这条线，纯粹是像要试着摘一下高岭之花，现在走近了看才能感觉出来，这一款根本不适合她。 如来女士还在心里做了一个对比。 都是难以靠近感，但阿德莱和陆砚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个路线。 阿德莱大主教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端坐于神座之上，漠视一切却如同白纸，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往白纸上画两笔的感觉。 而陆砚就不一样了，这位上将浑身硝烟气，年纪轻轻就已居高位，如此长年累月，一身铁血气质，所以才显得格外高岭之花。 她正这样暗自思忖，却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阿如，我找你好久了，你去哪里了呀？」 如来女士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正在笑眯眯地看着她。 如来女士：…… 来看修罗场，结果被抓了，然后被迫身陷修罗场了怎么办！ 她有些惊慌地正要说什么，目光却越过身后的人，落在了黑暗更深处的一个人身上。 第167页 一头红髮的英俊男人稍微抬起眼，露出了一双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第二双的金眸，然后，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噤声手势。 如来女士：？？？ 如来女士：！！！ 卧槽，她没瞎的话，这不是帝国那个皇太子吗？！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暂时没有人能回答如来女士的疑问，她先是被对方帅了一脸，然后大脑开始飞转，最终还是顺着自己的修罗场小雷达，锁定在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或许不可能的答案上。 为什么修罗场小雷达会动呢？ 因为陆砚上将的那位绿名npc女伴，很可能要身陷修罗场。 修罗场的充要条件是，除了陆砚之外，还有几位其他的追求者一起出现。 而绿名npc能搞到陆砚这个层次的男伴，又或者说，男朋友的话，这种时候，如果其他追求者却并不知难而退，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其他这几位追求者，都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自信自己绝不比陆砚差。 比如，如果是帝国的这位皇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拥有这样的自信。 如来女士被自己的这份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却又隐约觉得，嘶，好他妈刺激。 思前想后，如来女士下意识觉得这件事得先替绿名npc藏着，说不定这是什么游戏的隐藏任务和线路，不能这么早就抖落出去。 而且比起这个，她现在更要担心的，是如何和自己面前的这位追上来的年轻英俊的男士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刚才会抛下他消失的问题。 这边如来女士自身难保，那边殷芷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有点暧昧的水声在两个人的唇齿间交错，洗手间如此空无一人，所以他们接吻的声音甚至激起了一点奇妙的迴响，让人更加面红心跳。 薄雁回已经将她抱起来，强迫她坐在了洗手台上，再按着她的后脑勺继续吻她。 或许到底是影帝，他的吻技是已经练习和努力过的季风宵完全望尘莫及的，更不用说无师自通却到底少了些技巧的陆砚和阿德莱，殷芷舒避不开，心态逐渐平稳，干脆先享受这个漫长的分别后，带着一点报復，但更多还是小心翼翼的吻。 等到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的时候，殷芷舒的唇已经水泽艷丽到了不用补口红的地步了。 她眼神迷濛地看着薄雁回：「这位先生，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走去哪里，去找陆砚吗？」薄雁回垂眸看着他：「还是说，去找阿德莱？又或者说，去找……帮你遛狗的邻居弟弟？」 可能是这一会儿受到的刺激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多到殷芷舒反而在这种情况下有了一种要支棱起来绝地求生的本能，甚至连之前失去地图后，倏而在这种她自己觉得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连着遇见四个男主后，所产生的那种过分慌张的情绪都已经在避无可避这些亲吻之中，逐渐消失了。 既然已经装失忆了，显而易见，不管季风宵和薄雁回到底有没有怀疑，但至少他们也没有一定想要戳穿。 那么……其实反而不必在他们面前再演自己之前捏的人设了。 说好听点，叫重归镇定，绝处逢生。 说直接点，大约可以归结为某种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再试一试。 所以她就这样坐在洗手台上，盯着薄雁回看了片刻，突然勾起了一个堪称秾丽的微笑。 「我去找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她微微歪头看着他：「这位先生，你不会觉得，亲了我以后，就要对我负责吧？」 薄雁回眼神微顿。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有一点惊讶的同时，反而竟然开始对她的「失忆」，有了一点点相信。 殷芷舒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轻巧又小心地落地，然后当着薄雁回的面，转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自己的嘴唇，将那些暧昧的痕迹毫不留情地洗干净，再镇定自若地拿出了粉饼口红补了妆，然后就真的这样彻底无视了薄雁回，施施然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她还回头冲着依然有些怔忡在原地的薄雁回笑了笑。 她发间的军功章熠熠生辉，而她的眼眸却比那上面的钻石更亮，这样对他回眸一笑的时候，是他从未见过的殊色万种。 「这位薄先生，虽然并不关我的事，但这里到底是女洗手间，如果你还留在这里的话，恐怕会打扰到其他女士的使用哦。」她看着他，还十分好心地抬手指了指窗边：「窗户在那边。」 言罢，她重新转回头，髮丝在半空甩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就这样不慌不忙地一步步到了门口，旋转开了门上的反锁纽扣。 「系统，他走了吗？」她动作很慢，没有回头，却在心里颇为紧张地问1001。 1001已经被她铤而走险的操作惊呆了，愣了愣才道：[走、走了，是翻窗户走的，走之前薄兔兔看你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怎么说呢，就像是想要重新认识你，但丝毫没有失去对你的兴趣……的那种。] 「那就好。」殷芷舒悄然松了一口气，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只是暂时打发走了薄雁回，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 一想到外面等着她的季风宵，以及光明正大坐在宴会厅里的阿德莱，她又重新提起了一口气。 第168页 之前确实措手不及，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至少知道他们在这里了。 四捨五入，就和有地图的区别……并不是特别大嘛！ 殷芷舒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再打开门，迎上了已经在门口等了不知道多久的陆砚。 陆砚的目光才落在她脸上，殷芷舒就一把将他向后拽了拽，让他硬生生跟着她向着洗手间里踏了半步，然后再圈住了他的脖子。 「我换了一种颜色的口红，你觉得怎么样？」她先他一步开口。 陆砚当然看不出来她现在的口红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在他眼里大约就是好看与也很好看的区别，但她的这句话，成功地将他之前等在门口的时候，想要问她的所有话都打断，并且堵在了嘴边。 「很适合你。」几乎从来没有夸赞过女性的陆砚几乎是搜肠刮肚，才想出了这种问题下的合适回答。 殷芷舒笑得眉眼弯弯，然后飞快地拉低他，再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那这个颜色，也分给你一点。」 她贴上他唇的同时，陆砚听到了自己心里的一声近乎妥协的嘆息。 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补妆要这么久，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反锁门，甚至要那么久才回应他。他分明有了一些奇妙的预感，而现在，那些近乎直觉的感觉也还在，但他突然，不怎么在乎了。 就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甚至无底线地原谅她。 只要那个人……是她。 第82章 第82章 重新挽着陆砚的臂弯走向宴会厅的时候, 殷芷舒悄悄后错了一点身子，有意无意地向着刚才遇见季风宵的方向扫了一眼。 结果没看见季风宵，倒是看见了顶着玩家id的如来女士，以及姿态过于亲密地与她站在一起年轻男人, 之前好像也来给陆砚打过招唿, 如果没记错的话, 貌似是联邦某位高官的儿子。 她情不自禁微微挑眉，还和如来女士电光石火间碰了一下眼神。 眼神交错间，殷芷舒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对方眼神里的……崇拜和同情？？ 嗯？？ 为什么她一个绿茶npc, 会被玩家崇拜, 还会被同情？ 殷芷舒一头雾水, 如来女士却觉得，这是一次海王与海王之间，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成功交汇。 如果说刚才还有点迟疑的话，这会儿如来女士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拿捏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绿名npc, 有点东西。 殷芷舒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看到季风宵, 不过对方既然是偷偷来的, 连如此严密错综的联邦安防都没有防住他, 自己没看到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她收回目光, 顺便收敛思绪，只要季风宵暂时还没有站在自己面前, 她就可以暂且当做无事发生过。 和陆砚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恰好一支舞曲到了尾声，许多人见到两个人回来, 顿时起闹要陆砚和她跳下一曲。 殷芷舒小声道：「我可能不是很会……」 陆砚已经旋身错开, 再俯身向她伸出了一只邀请的手：「没关系, 有我。」 男人银髮如星光璀璨，他的绿色眸子如最澄澈的湖水，而此刻，湖水被星辉洒满照耀，再印出站在湖面上的她。 殷芷舒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舞曲起，陆砚带着殷芷舒转入舞池，出乎殷芷舒预料的是，陆砚竟然真的跳得极好，她在一个旋转后被带入他怀里的时候，忍不住抬眼看向他：「我以为陆上将是真的不善社交。」 「只是上学的时候有交际舞课程。」陆砚注视着她：「而我习惯了所有科目都拿满分。」 殷芷舒微微挑眉：「所以，这也是陆上将学习能力极强的原因吗？」 陆砚带她转过一个弯，再重新掐住她的腰，带着她向后下压，而他则顺势俯身：「你指哪个方面？」 「你说呢？」殷芷舒莞尔一笑。 他们在舞池中如此旁若无人地交谈，彼此的眼中仿佛都只有对方的影子，俨然仿佛热恋期的情侣，周围联邦众人不由得小声调笑了几句。 「我们陆上将虽说是老树开花吧，但你看，这花多美，多好。啧啧，谁能想到，陆上将也能有陷入热恋的一天。」 「啧，这狗粮，看到她头上的勋章了吗？刚才我就想说了，我一直以为老陆绝对是那种钢板直男的，结果哄起人来可真是出手大方，连自己用命换来的护国勋章都说给就给出去了，这手笔，真是让人嘆为观止啊。」 「你们看到陆上将下巴和嘴唇上的口红印了吗？噢哟，也不知道擦一擦的，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故意不擦。」 一阵带着善意的笑声响起，再传入坐在一边的阿德莱耳中。 黑髮黑眸的大主教轻轻眨了眨眼。 他其实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他在看到陆砚的名字后，鬼使神差般地接受了这份邀请，再坐在了这里。 然后，看到了一张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见过，但却莫名让他忍不住再多看几眼的脸。 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在看到她这样与陆砚亲密无间地起舞时，终于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再抬手放在了自己心脏上。 人类的心脏会一刻不停地跳动，但他的不会。 可现在，他的心，突然，很重地跳了一下。 第169页 但他竟然并不觉得奇怪，就好像这里以前也这样跳动过。 十六个八拍后，又有其他入了舞池之中，于是那两个人的身影就被这么多起舞的人淹没，他断断续续地看到她的脸，心跳也随之毫无规律地颤动。 他微微曲了曲手指，再闭了闭眼，非常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异样，却一点都不想移开目光。 殷芷舒当然感受到了来自阿德莱的注视，但她暂且还无暇顾及。 因为她在某一个旋身的时候，竟然看到薄雁回正大光明地从宴会厅的正门走了进来，一副十分熟稔样子地和几位联邦军方的大佬打了招唿，还凑在一起碰了香槟，旋即也和其他人一起，站在了舞池一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殷芷舒倒吸了一口冷气：「系统，什么情况？」 1001：[宿主是不是忘了……薄兔兔的身份，也不仅仅是影帝。] 也是，薄雁回到底是星际第一财阀的唯一继承人，和帝国联邦两方都有联繫和关系，确实并不奇怪。 是她忽略了这一点。 这一只舞结束后，陆砚却并没有让她回到舞池之外的意思，大提琴起了第一个音，舞池中的男女双方已经对立站好成了两排，竟然是圆舞。 [嘶，这种舞可是要不断交换舞伴的，宿主，薄兔兔也站在舞池里了呢！]1001紧张道：[天吶噜，宿主要在莱蛇蛇的注视和季狗勾的窥视下，和薄兔兔陆狼狼交换跳舞了！] 陆砚当然也看到了薄雁回。 他向着对方扫去一眼的时候，对方也正好掀起眼皮，带了点挑衅地勾唇看了过来。 两道目光在半空相遇，一併在舞池里的其他人不知为何，都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某种奇特的……杀气。 殷芷舒当然不敢去看两个人的目光交错，她佯做无知地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听着1001的直播。 [哇哦，对视了！陆狼狼和薄兔兔对视了！这一次终于不是隔着视频，而是现场面对面地对视了呢！！]1001紧张里还带着一分奇特的激动：[两个人都杀气腾腾，气势汹汹，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对不起，小1过分得意忘形了。] 殷芷舒：「……系统你吃瓜的样子，十分恋爱脑，也十分不专业呢。」 1001委委屈屈：[就、就太刺激了，完全忍不住嘛。] 乐曲响起，殷芷舒悄悄给自己提了一口气，再看向陆砚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地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这种舞我其实也不太会。」 陆砚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和我学一遍就会了，很简单，接下来你只需要不断重复……」 他几乎是带着她在舞池里旋转，到了换舞伴的环节，殷芷舒旋转到了另一个人那里，果然如陆砚所说，只要不断重复舞步，就至少可以做到不出错。 1001屏息凝神：[宿主！注意！再过两个小节就要换到薄兔兔那儿了！] 说话间，薄雁回已经错身到了殷芷舒的身侧。 显然早就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位名誉满星际的影帝，而能出席这种层次宴会的大多数人自然也知道他的背景，身影交错间，薄雁回游刃有余地与舞池中的其他人彬彬有礼地点头打了招唿，再在下一个节拍的时候，抬眼看向了殷芷舒。 几乎是是同一时间，与他们隔了两组人的陆砚也向着这边看了过来，与薄雁回再度眼神交汇。 1001：[来了来了！马上就要到薄兔兔了！] 殷芷舒不是很想理系统，也不是很想在这种场合说话，她的目光落在陆砚和薄雁回之外，谁也不想看。 薄雁回收回与陆砚之间交错的目光，再在下一个节拍的时候，握住了殷芷舒的手，将她在迴旋的时候带向自己：「殷女士，又见面了。」 「你既然能进来，为什么要翻窗户？」殷芷舒不看他的眼睛，只十分平直地问道。 「本来不想的，但临时给联邦捐了一艘星舰。」薄雁回喟嘆一声，意有所指道：「所以才能如此艰辛地再见到你一面。」 殷芷舒想到了自己数额依然有些可怜的愤怒值，再想到了自己遥遥无期的梦想机甲，对比薄雁回随手捐出去的星舰，不由得有点肉疼。 她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终于侧脸看向了薄雁回，由衷地感慨道：「那薄先生可真是……让人惊嘆地十分富有。」 「如果你愿意一直这样看着我，我的富有，也可以成为你的富有。」薄雁回深深看着她，他湛蓝的眼眸里全部都是她的影子，显然又有点咬牙切齿了起来：「殷芷舒，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殷芷舒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继续自己的万金油回答：「不知道呀。」 她说得轻巧又无所谓，一点也不像是之前在他怀里带着青涩的少女，却依然因为她就是她，而无限地吸引着他，薄雁回的心头有许多酸涩，却又在见到她的时候觉得无限满足。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他还能看到她，这样握着她的手，哪怕只是跳一支舞，他竟然也无法否认，自己此前仿佛塌陷了一块的内心，已经感觉到了无限的满足。 他就这样注视着她，在最后两个节拍的时候，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我答应过你，每次见到你，都会送给你一件礼物。」 他轻轻松开她，在送她下一个人那里的时候，在她身后道：「所以那艘星舰，是指明了要送给你的。」 第170页 殷芷舒的心勐地一跳。 她已经交换了陌生的舞伴，却忍不住带着错愕和惊讶地回头去看薄雁回，然后和对方长久地对视。 薄雁回沖她十分温柔地勾唇一笑，再微微错开目光，有些挑衅般看向了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陆砚，以及……稍远处的阿德莱。 第83章 第83 章 1001忍不住惊嘆了一声：[牛啊, 不愧是薄兔兔，竟然还有这一招！] 殷芷舒在薄雁回稍微错开目光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 她沉默了片刻, 有些欲言又止。 1001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状态, 不由得出声问道：[宿主？] 却听殷芷舒幽幽感慨道：「……突然觉得, 原来，当绿茶, 这么爽。」 1001：[……] 怎么说呢，就, 就很无法反驳。 陆砚默不作声地错身，在下一个转身的时候，隔开了殷芷舒与薄雁回对视的所有可能性。 稍暗处的地方, 季风宵搓了搓手指, 轻轻舔了舔唇边，已经在心想暗杀陆砚和薄雁回的一百零八种可能性了。 乐曲终于停下，殷芷舒在交换过所有男伴后，终于和陆砚停留在了最后一个定格动作。 但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半分放松。 毕竟在舞池里, 还能因为舞步而交错。 等到这支舞跳完的时候，薄雁回就不会避不让地站在她面前。 就像现在这样。 薄雁回其实并没有主动迎上来, 而是就这么十分随意地与几个人交谈后，再转身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在这里与别人交谈的陆砚。 更「恰好」的是，殷芷舒这才发现，他们所站的位置, 正好是在阿德莱面前。 殷芷舒：「……」 薄兔兔, 你很可以。 陆砚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表情依然是温和的，眼神却已经带了十分的攻击性，他微微挑眉，看向薄雁回，十分没有诚意地开口：「没想到薄先生也会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薄先生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薄雁回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扫过，再落在了殷芷舒脸上，抢在陆砚准备说「既然不重要那就别说了」之前，开口道：「但也并非完全不重要。」 殷芷舒眼神游离，像是被旁边不知道什么东西吸引了。 薄雁回也不在意，他知道她在听，就继续这样开口道：「之前说了要送联邦一艘星舰，刚才突然想起来，除此之外，星舰上还少了几台机甲，择日不如撞日，被赠与人不如现在就来和我挑选一下具体款式？」 被赠与人殷芷舒：「……」 很难不心动。 陆砚根本不为所动，他当然已经得到了薄雁回此行所为的具体信息，他神色依然温柔地看向殷芷舒：「倒是提醒我了，想去联邦机甲院吗？我欠你的那台机甲，已经在组装中了，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或许你也想亲手参与其中？」 殷芷舒：「……」 也、也很难不心动。 两个人的目光都有如实质般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殷芷舒谁也不敢看，但也不能发呆或者看向别的地方，所以只能装作要找东西。 但找东西的话，她就得松开挽着陆砚臂弯的手，然后，她低下头开始在其实总共就装了两只口红和粉饼的手包里胡乱拨拉。 薄雁回在看到她动作的同时勾起了唇角，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有一道声音先响了起来。 「你喜欢机甲？」 殷芷舒微微顿住了动作，抬眼看去。 说话的，是一直坐在一边的阿德莱，他显然听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再这样平直地抬眼看向她。 与殷芷舒对视的一瞬，阿德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比之前更加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就像是拥有了比常人更加剧烈的动盪，再在他的胸膛里砸出某种回声。 不知道为什么，阿德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某一段记忆。 他其实在此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记忆，回忆这一类的事务，每一天与前一天其实都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值得被记住的地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发现了自己的时间，好像断了一段。 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似乎是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但他就是觉得，好像遗漏缺失了什么。 否则，他办公桌的那个放最重要东西的柜子里，为什么会有一盒被吃完的巧克力？ 而他仔细去回忆的时候，竟然还能想起来巧克力夹心的桃子味道？ 好像，是有人送给了他这个。 而他觉得无比珍贵，也无比珍视。 他似乎在等她回来，却没有等到。 然后呢？ 阿德莱脑中空空如也，他对着同样空空如也的巧克力包装盒沉默了片刻，觉得没有等到也没关系，那么他自己去找找看。 所以他顺着自己的直觉来到了这里。 在感受到自己胸膛里心跳的同时，阿德莱的眼睛里重新有了某种难以掩饰的光，又或者说，所有人眼中好似雕塑的他，仿佛突然活了过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脱口而出般，问出那个问题。 这个问题殷芷舒倒是能回答，而且只要回答了这个问题，就可以非常完美地错开之前的两个问题。 所以她很认真地点头应道：「是的，很喜欢。」 第171页 阿德莱的心更加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甚至有些茫然地感受到了自己这份心跳的缘由。 ——她从远方走来，在他的注视下，终于第一次真正看向了他，再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看着殷芷舒的眼睛，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般，微微牵了牵嘴角：「如果你喜欢的话……」 陆砚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神殿与联邦有协约，神殿不允许持有任何武装力量。主教大人出言前，还请三思。」 薄雁回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主教大人，不会也要给她送机甲吧？」 阿德莱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只继续这样看着殷芷舒：「我也可以试着去喜欢。」 殷芷舒觉得自己心头止不住地一跳。 她已经感觉到了，阿德莱有很大可能是忘了她是谁，她本来还在苦恼，是不是就要从头刷好感度了。 但显然，这种忘记，看起来更像是那段记忆被某种力量封存了。 而阿德莱自己正在想要重新记起。 那么只要揭开那层封印…… [阿德莱，好感值 1，目前好感度59%。]1001的声音突然响起：[哇哦，一直没有进展的莱蛇蛇终于有进帐了！] 殷芷舒还在沉思中，没有说话，就听到薄雁回轻轻笑了一声：「主教大人听起来，可真是十分有诚意呢。」 他说得真诚又真挚，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 薄雁回可没有忘了之前在星舰上，几个人视频对话的时候，阿德莱曾经说过的话。 阿德莱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也不去看另外地两个人，而是终于站起身来，向着殷芷舒走来。 陆砚向前错了半步，挡在了殷芷舒面前：「主教大人，有何贵干？」 阿德莱却没有理他，几乎没有人能看清他的步伐，他就这样十分轻巧地绕过了陆砚，再站在了殷芷舒面前。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了起来，殷芷舒几乎可以感受到陆砚身上一瞬间不加收敛的怒意，甚至周围已经有其他宾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在小心翼翼地移开两步了。 薄雁回微微眯眼，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眼中却闪烁着不明的光芒，有些冰冷却也有些似笑非笑，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还招惹了多少人。 至于落在她身上的季风宵的目光…… 殷芷舒怀疑他已经在想要染髮改变容貌，再过来一拳打翻一个了。 但所有这一切暗潮涌动，阿德莱现在都没有感受到。 因为他竟然就这样微微弯下腰，俯身看向她的眼睛，再轻声问道：「我们曾经……是不是认识？」 他距离她极近，近到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气息就扑在她的鼻尖，反之，她唿吸的时候吞吐的气息，也洒落了一些在他的皮肤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到这么近，殷芷舒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阿德莱的注视下，她竟然突然又觉得，那又怎么样呢？ 事情已经这样了，反之也不可能更糟糕了。 「或许吧。」她还记得自己告诉薄雁回和季风宵失忆的事情，只能模稜两可地说：「主教大人……不记得我了吗？」 「并不是完全不记得。」阿德莱看着她：「有些画面会闪过我的脑海，比如，在管风琴……」 他还没说完，情急之下，殷芷舒就已经下意识抬手，勐地堵住了他的嘴。 薄雁回的声音带了一丝冷笑地响了起来：「在管风琴什么？」 「嗯？原来我和主教大人还学过管风琴吗？那我学的怎么样呀？」她从善如流地接上了阿德莱的话。 阿德莱却没有再往下说了。 其实他本来，也只是记得和她好像一起站在管风琴面前过。 但现在，轻轻按在他脸上的手雪白细嫩，他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而这份气息，他竟然并不陌生，就好似，他曾经无数次地握住过这双手，而除了这双手之外，她好像也无数次地堵住过他的嘴。 ——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脑中又出现了很多之前没有过的画面，有在他办公室的桌子上，有在神殿的廊柱后面，也有其他许多匪夷所思的地方，甚至让他在想起这些断续的画面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不可置信。 但这份不可置信却在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悄然散去了。 为什么会不可置信呢？ 难道他现在就不想对她……做自己想起来的那些画面里的事情吗？ 那些画面里，她确实堵住过许多次他的嘴。 用手，用肌肤，又或者是……用其他的什么地方。 阿德莱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84章 第84章 殷芷舒敏锐地注意到了阿德莱的目光, 她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说呢，虽然一般来说唤醒记忆的方式无外乎那么几种，一个深入骨髓的吻甚至可以唤醒沉睡的睡美人, 想必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唤醒阿德莱的记忆。 但是, 绝不应该是现在。 在这几个人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 怎么说呢, 除了可能会引发其他三个人难以预料的应激反应之外，她到底也还是要名誉的, 总不能作为陆砚的女伴来到这里，头上还挂着他最珍贵的勋章, 结果就在他面前和别人接吻了。 第172页 ……嗯，就，接吻也不是不可以, 但不能在他面前。 反正, 刚才，她已经做过这种事情了。 她这样想，眼睛里就带了一丝拒绝和请求，然后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阿德莱的目光在她的唇上顿了片刻后, 再看到了她的神色，到底还是重新直起了身。 殷芷舒缩回手, 悄悄把把自己的十级战备状态向下调整了一级。 她甚至觉得，经歷了刚才差点被阿德莱在众目睽睽下将自己送到修罗场顶点的一幕后，仅仅只是三个人外加一个背后的人，也不是不能应付。 「你学得很好。」阿德莱声音很轻：「首府星的神殿也有管风琴，要来继续吗？」 殷芷舒心道明明有光脑, 为什么不能发信息喊她, 非要在这种时候, 当着所有人的面约她吗？ 而且看他的表情，明明是什么都记起来了吧？ 那这个「要来继续吗」的问题，到底是继续这个，还是那个啊！ 「没想到你有这么多老师。」薄雁回的声音不咸不淡地插了进来：「你还想学什么？」 他问着这个问题，但其实分明是在想问她还想和多少个人有交集，还要给他多少「惊喜」。 殷芷舒装作听不懂：「技多不压身嘛。」 「所以，你忘了我，却没有忘记自己学过管风琴？那你还记得你和我学过什么吗？」薄雁回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又或者说，和邻居家的弟弟学过什么吗？」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讥诮，1001忍不住开口道：[宿主，宿主，别忘了我们薄兔兔还有1个好感值就可以刷满了，我觉得你可以抓住机会，试试看！] 「……那就试试看吧。」殷芷舒妥协道。 殷芷舒知道薄雁回压根没相信过自己失忆的事情，而且他刚才脱口而出「殷芷舒」三个字以后，她也忘了反驳。 但反正是睁眼说瞎话，而且之前已经用那种态度对待过薄雁回了，她干脆继续假装听不懂：「嗯？原来薄先生也教过我什么吗？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称唿薄先生为……先生？」 明明是两个重复的称唿，但她在念前三个字和最后的两个「先生」的时候，语调十分不一样。 她的眼神与神态甚至都在喊出那一声的时候，有了一点轻微的变化。 那是只有对这些观察得细緻入微的薄雁回才能一眼看出来的，些许的哀求。 薄雁回本来还在为她的故意装傻而生气，但听到最后她咬着尾音这样喊他的时候，他又奇特地心软了。 那些明明快要点燃他的怒气几乎是瞬间变得不值一提了起来。 怎么说呢？ 他确实明知她在骗他。 但却也在这份明知上，不由得去设想和怀疑，如果……她真的忘了呢？ 他能接受，她忘了他这件事吗？ 他终于发现，自己是贪心的，根本不是如自己此前所想那样，只要她活着，那么怎样都可以。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怒火中烧，嫉妒难忍……所有这些他此前人生中都没有真正体验过的情绪，都在昭然若是地指向一件事。 他不能。 这样的恐慌与惴惴不安被他见到她安然无恙时的放心沖淡，再因为看到她在陆砚臂弯里舞蹈时而重新熊熊，最后终于在她这样意有所指地喊出了「先生」以后，恢復了平静。 他之所想，不过是看着她再站在自己面前，和那天初遇之时，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教室里一样，再背着手喊他一声，先生。 [好感值 1，薄雁回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了终极任务【集齐四个男主好感度】进度的四分之一。] 1001情不自禁感慨道：[谁能想到，明明是当初最难给分的薄兔兔，反而最大方。] 薄雁回胸膛起伏了几下，甚至稍微抬头，看了一眼上空，再微微闭了闭眼睛。 很显然，就在思绪的这几下翻滚之间，他突然做了某个决定。 「我在老地方等你。」薄雁回终于开口道，「虽然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你来。」 言罢，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却又倏而靠近她，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再俯身在她耳边道：「殷芷舒，别玩得太过分。」 然后，他就在陆砚锐利到几乎要戳穿他的目光里，挑衅一笑，再旋身离去。 他走得十分快，像是慢半步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一样。 殷芷舒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目光里，而视线尽头，却隐约有了一个红髮的身影向她扫来了一眼。 就像是在说「看够了吗」。 [这就是好感度100%的男人应有的自觉吗？]1001也觉得薄雁回一走，压力顿时小了许多，它小声道：[呜呜我的兔兔，刷满了好感度可是要被宿主抛弃遗忘的。] 「倒也不会。」殷芷舒十分自然地移开视线：「他还有说好的机甲没有给我。」 1001：[……] 陆砚目光沉沉地看着殷芷舒，眼神落在她的下巴上，手指微动。 显然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场合，他恐怕会立刻用手去把另一个人留下的莫须有的痕迹立刻盖掉。 如果不是薄雁回已经走了，他想他可能会忍不住做一些十分不理智的事情。 或者说，就算对方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的怒火却因为薄雁回最后的那个动作和眼神而没有丝毫下降。 第173页 殷芷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灭火队长。 一边在钢丝上小心翼翼跳舞，一边握着手里的灭火器，哪里着了喷哪里的那种。 而现在，她显然还有起码两处要喷。 她的余光看了一眼阿德莱，好吧，三处。 「陆砚。」她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再仰头看向他：「那……我可以去神殿吗？」 陆砚眼神微微一顿。 刚才剑拔弩张的眼神因为她的这个问题倏而软化了下来。 她想要去哪里，本来就是她的自由。 但现在，她在问他……能不能去。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招惹了这么多人……但事实上，这件事，在他当初去虫后星见到她之前，其实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他明明早就可以及时止损，但他没有。 而她现在，在徵求他的意见，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显而易见，她十分在乎他，纵使是在这种时候。 [好感值 1，陆砚好感度98%。] 陆砚看向她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温柔：「当然可以，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顿了顿，他到底补充道：「但你……离他远一点。」 阿德莱落在殷芷舒身上的目光终于慢慢移到了陆砚脸上，他的眼神在看殷芷舒以外的所有一切时，都不像是在看活物，这会儿看向陆砚的时候，更是目光微凝。 陆砚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 殷芷舒有那么一秒的窒息。 明明陆砚断在前一句话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加后半句！ 灭火队长殷芷舒只能悄悄松开了陆砚，沖阿德莱露出了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并没有接陆砚的话。 阿德莱果然神色柔和了许多，他不再看陆砚，只对着殷芷舒微微点头：「那我等你。」 然后转身离开了。 陆砚看着他银色的神袍消失在视线里，再终于像是忍耐到了极限一般，拉着殷芷舒的手，对周围所有递来窥探目光的人轻声说了声「失陪」，带她径直走出了会场，再停在了某个廊柱面前。 殷芷舒刚刚还在为自己成功的暂时浇灭了两处火而稍微放下心，结果等到了这个廊柱，而陆砚偏偏好巧不巧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的时候，她忍不住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刚才她目送薄雁回离开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看到了季风宵的。 她毫不怀疑，她和陆砚现在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虽然她根本没法找到他，而想必此刻情绪十分不稳定的陆砚也不会发现他。 她试图开口：「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殷芷舒。」他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打断了所有她没有出口的话：「你到底……」 他有千言万语在心头，但最终却化作了上前半步，勐地吻住了她的唇。 殷芷舒的后背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廊柱，几乎是被迫地抬头承受陆砚的吻，他扣着她的腰，将她嵌在自己怀里，不得不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而他的手更是扶住了殷芷舒的后脑，不断地加深着这个吻。 这一片空间空荡而寂静，殷芷舒甚至能听到两个人亲吻发出来的辗转之声稍微发出了一点让人实在脸红的回声。 地图早就已经失去了效用，否则殷芷舒就可以从地图上看到，距离两个人实在过分接近的某个地方——当然，从她的视角去看那个地方，其实是一堵镌刻着繁复花纹装饰的墙壁。 而墙壁背后，却不知用了什么材料，使得站在里面的人在看着面前这片空间的时候，就像是站在落地窗户前。 红髮金眸的男人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拥吻的两个人，眼神逐渐冰冷。 第85章 第85章 季风宵不是第一次看她与别人拥吻。 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某些真相。 ——她可能不仅仅是与陆砚, 没有出现在他眼里的，还有她与薄雁回，又或者, 与阿德莱……都曾经如此亲密, 或许也即将如此。 包括那天在殷芷舒家的洗手间里，她在对他解释一些事情的时候, 可能同样也对薄雁回说了类似的话，来安抚他们的情绪。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什么老师会主动来宿舍区域找自己的学生？什么人会在外的时候比他还害怕被人认出来？又有什么人会动辄开那么昂贵的车？帝国影大的教授就算校外接活, 收入不菲，谁敢这么张扬地直接开这种车进学校？ 除了薄雁回。 他其实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他只是愿意被她蒙住双眼，再俯身下去稳住她的唇。 季风宵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的, 从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在招惹了她……又或者说，她招惹了他之后，也一直都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再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亲眼目睹, 是另一回事。 他每多看一秒, 都觉得自己的理智距离自己更远了一点。 剩下为数不多的理智叫嚣着让他不要再看。 但他又完全没法移开目光。 殷芷舒也不能直接推开陆砚，但高度敏感的危机意识让她知道, 不能任凭陆砚这样吻下去，所以她只好微微退后一点, 再在对方倏而变得更加阴沉的目光里, 小声道：「你弄疼我了。」 陆砚顿了顿, 果然没有再继续亲吻她, 而是脸色依然非常不好地用手擦了擦她的下颚，然后哑声道：「为什么一定要去？」 第174页 殷芷舒想了想，才认真开口道：「其实，我可以骗你说，我不去。可我知道你不会限制我的自由，而我如果真的要去，你可能也不会发现，也阻止不了我。」 她顿了顿，看向陆砚湛蓝的双目——那双素来在看着她的时候沉淀着无限温柔的眼睛里，在那层尽量的温和之下，显然酝酿着某种风暴：「但我……不想骗你。」 「还是说，你宁可我骗你？」 陆砚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显然压抑了许久，这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带情绪：「可你答应了和我来联邦，如果你去了……那我算什么？」 能够将两个人的交谈声尽收耳底的季风宵眼眸微深。 是啊，他想，他也想问这个问题。 那他算什么？ 「你是陆砚啊。」殷芷舒轻声道：「就算我去了神殿，难道你就不是陆砚了吗？而我……也确实如我所说，和你来了联邦啊。」 「可我以为……」陆砚沉沉开口，显然很难说出接下来的话：「我以为，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没有不愿意啊。」殷芷舒微微勾起唇角：「可是陆上将，你有问过我吗？」 陆砚显然愣住了。 殷芷舒就在他的怔忪间，终于将他轻轻推开，再沖他笑了笑：「陆上将，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言罢，她转身向着宴会厅门口的方向走去，再飞快消失在了陆砚的视线里。 1001终于敢开口了：[宿主，我的宿主宝，你也太勇了吧！] 殷芷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逼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知道我可以这样。」 1001继续道：[那、那宿主刚才的意思是说，愿意和陆狼狼在一起吗？] 「倒也不是。」殷芷舒十分想脱了高跟鞋，但显然，她不能：「我只是说，我没有不愿意，但这不等于我愿意啊。」 1001：[……] 无法反驳呢。 虽然来了联邦也有一小段时间了，但她几乎要么就在陆砚身边，要么在机甲研究室里，这会儿站在街边，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她抬起光脑，思考要不要找一个之前在研究室里新认识的朋友来接她。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一辆外观极其张扬，却又硬生生被通体纯黑压下去了大半的跑车伴随着一声剎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户降了下来，季风宵的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然后慢慢绽开了一个微笑：「上车吗，姐姐？」 他分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喊着她姐姐，这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跳跃辗转，每念一次就会让他的心脏欢欣雀跃，然而唯独这次，这种欢欣里悄然多了一点别的情绪。 像是在狗舍里等待主人的狗狗，在歷经了层层挑选后，终于跟着主人摇着尾巴回了家，以为自己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了，结果突然有一天发现，原来主人还有其他三个家。 殷芷舒在心底嘆了口气，俯身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季风宵几乎是在她上车后关上车门的同一时间就踩下了油门，车一声轰鸣后沖了出去，他笑了笑，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 殷芷舒有些无奈：「这里到底是联邦，你真的不要收敛一点吗？收到交通罚单事小，你的在联邦的事情如果败露了，那可就是外交事故了。」 「可我别无选择呀。」季风宵挑了挑眉：「刚才如果你晚上车几秒钟，陆砚就要把你带走了。」 他微微偏过头，像是想要知道她听见这件事的时候的反应：「是的——他看到了你上了我的车，而我的车尾气想必喷了他一脸。」 殷芷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那你心里爽了吗？」 「本来很爽的。」季风宵收回目光：「但听到你这么问我，我又不怎么爽了。」 车里陷入了一小段沉默，只剩下了车子的轰鸣声，以及车载音响喧嚣的音乐声，好巧不巧，竟然正是殷芷舒当初从帝国首都星辅星带着旺茶去首都星的时候，所播放的那一首。 「旺茶怎么样了？你临走之前，有交待好照顾它吗？」她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都不管自己的狗了，我为什么要管。」季风宵负气道。 但他顿了顿，很快又十分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但谁叫那本来就是我的狗，而且它根本不叫旺茶，它叫莱多。」 殷芷舒当然早就知道那是季风宵的狗了，但她脸上还是缓缓露出了惊讶之色：「你的狗？」 季风宵的侧脸很漂亮，此刻嘴唇微抿的时候，更是显得侧脸锋利却精緻。他顿了顿，才道：「嗯，是我的狗。养了四年半了，被你捡走改了名。」 殷芷舒继续问道：「你的狗，为什么会在……那个陈三少家里？」 「因为当时我想把他剁碎了餵狗。」季风宵的声音里带了点冷笑：「剁碎违反帝国法纪，狗倒是有现成的。」 殷芷舒倒确实是不知道这一茬，她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嗯？是因为他……」 「因为他挡我的路了。」季风宵终于冷笑了一声，他从来没有在殷芷舒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色——这一刻，他就像是所有那些传言里一样，真的像是一位颇为任性且暴戾无常的帝国皇太子，他的红髮金眸是至高权势的象徵，但在此刻，也显得他的脾气相当的暴躁。 第175页 他微微抬眼，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样子，然后在下一刻红灯十字的停车的时候，转头看向殷芷舒：「没错，姐姐，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殷芷舒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像是被他这样的神色吓到，也没有露出任何看陌生人的样子，只是倏而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髮：「嗯，我知道。」 她的手几乎没有什么温度，这样覆在他头上的时候，季风宵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冰冷。 然而就在她这样轻柔地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季风宵才突然发觉了一件事。 他那样盛烈的怒气之下，原来盛满了酸涩。 又或者说，委屈。 此刻殷芷舒的手就像是将那层怒气悄悄抚开，再摸了摸那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告诉他，她知道。 再让他从此前几乎丧失理智的状态里醒过来。 [好感值 1，季风宵好感度90%。] 红灯很长，剩下的几秒时间足够季风宵脱下身上的外套改在殷芷舒身上，遮住她裸丨露在外的肩头，再抬手将车里的冷气调低。 殷芷舒没有拒绝，她用季风宵的黑色西装外衣将自己裹住，因为肩宽和体型的巨大差距，他的外衣足够盖到她的腿部，而对方身上残留的温度和气息就这样包裹了她。 这样的她看上去又小只又乖巧，就像是心甘情愿被他包围。 季风宵心头涌动的情绪终于慢慢散开，他踩油门的速度也不如之前那样疯狂，车速逐渐变成了平缓的样子。 她从上车开始，就没有问过他要带她去哪里，然后，她说，她知道。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依然愿意上他的车。 而他……难道不是本来就知道她是什么样，却依然心甘情愿吗？ 季风宵的车拐入了一处地下停车场，门口的保安一秒停顿都没有地放了行，显然这里是帝国的安全屋一类的地方，等到车终于停下的时候，季风宵在低暗的光线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我呢？我对姐姐来说算什么？」 他不等殷芷舒开口，就飞快地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要姐姐做我的女朋友，姐姐会答应吗？」 殷芷舒心底微微一跳，心道他果然听见了自己和陆砚的对话。 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转头看向他。 季风宵的皮肤很白，红髮雪肤金眼让他的外貌过分出众，又因为这种出众，他时刻都像是闪耀的。 然而问出这个问题的他，却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紧紧抿着唇，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一片寂静中，殷芷舒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可是为什么呢？」 「季风宵，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女朋友呢？」 第86章 第86章 [宿主, 就这么走真的好吗？]1001到底还是有点担心，[不说别的，季狗勾都看到陆狼狼亲你了, 还没亲回来, 真的愿意放你走吗？] 联邦首府星的整体恆温调试得比帝国首都星要低一点，殷芷舒有点冷, 但她刚才下车的时候，没有拿季风宵的外套, 所以现在也只能硬扛着：「你说得对，所以让我们用一下『门』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也太冷了吧？都恆温了，还要模拟秋季寒风,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1001：[……行叭。不过我也帮你看了一眼，季狗勾还在车里发呆，对宿主的灵魂问题陷入沉思呢。顺便，宿主真的不要接陆砚的电话吗？] 殷芷舒扫了一眼不断闪烁的光脑：「都说了我累了，等我不累了再接吧。」 「门」在她面前展开，1001以为殷芷舒会说出她在联邦的那间休息房间的地址，但殷芷舒竟然嘆了口气, 开口道：「首府星神殿。」 然后一步踏了进去。 事实证明, 无论联邦还是帝国的风格差异有多大，所有地方的神殿都无限大同小异, 甚至内里的气温都要比外面更低几度，殷芷舒几乎是一踏入这里, 就打了个寒颤。 1001幽幽道：[不是说怕冷吗？怕冷还来这里？] 殷芷舒声音有些打颤：「太久没来了, 忘了还有这一茬。你怎么不提醒我？」 1001有一咪咪委屈：[小1以为宿主爱岗敬业……而且、而且宿主也没有给小1说话的机会呢！] 首府星的神殿里显然也有不少信徒, 但同时也有一些观光客, 殷芷舒看到有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辨认雕刻在高耸石柱上的雕塑，她一路走过去，目光里却闪过了某个玩家标的字样。 她又后退了两步，看到了id为「养生老大爷」的玩家，对方显然并不觉得她是因为看到了玩家标识才过来打招唿的，毕竟之前在4242军团的机甲室里，两个人曾经见过。 「养生老大爷」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她打了个招唿：「嗨，好久不见。」 1001及时提醒了对方和她相见的时刻，殷芷舒这才得以没有露出茫然之色，从善如流地微笑道：「养女士，好久不见，这是从前线轮休回来了吗？」 「是啊，这一批的轮换名单里正好有我。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逛过首府星，正好路过神殿，所以进来看看。」对方看着她，实在是有些好奇：「你呢？你是……信徒吗？信徒来拜神，需要……穿得这么正式吗？」 殷芷舒失笑，对方这么说，显然是完全没有看论坛里的直播贴，她摇了摇头：「不，我是来找人的。」 第176页 「养生老大爷」却突然不接话了，而是毫不掩饰目光中惊讶地看向了殷芷舒身后。 一袭银色神袍的黑髮主教近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殷芷舒背后，他的声音依然平直甚至冷淡，但句尾却分明微微上扬：「你是来找我的吗？」 然后，「养生老大爷」就看着这位，被她认为是联邦上将线的绿名npc的红裙少女，笑意盎然地转身，抬手用一只手轻抚着自己另一只裸丨露的手臂，轻轻咬了咬下唇，用抱怨的口气撒娇道：「阿德莱，这里好冷呀。」 「养生老大爷」：……？ 什、什么情况？ 阿德莱的身体反应甚至快于脑子，他几乎是在她话音才落的同时，就将身上那间象徵着神明，又或者说，神权的大主教神袍解了下来，再披在了她身上。 两个人的身影几乎重叠，这样披在她身上还不够，他甚至微微俯下身，很认真细緻地将过长的神袍领口整理好，再在她胸前系好了细带。 「养生老大爷」：……？？ 等一下，这位主教，不是应该在帝国吗？她没记错的话，论坛有说过啊，这条线的开展是帝国首都星神殿，而她刚才在逡巡一圈的过程中，也根本没发现有其他玩家存在。 「你愿意来，我很高兴。」阿德莱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重新开始跳跃的心口：「这里也很高兴。」 「养生老大爷」：……？？？ 她目瞪口呆，大脑宕机地看着阿德莱和殷芷舒之间的互动，有那么一刻想要抬手掐一下自己的人中。 不过再震惊，她也还有最有一丝理智，支撑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离开这里，她悄悄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再探出头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养生老大爷」沉默了许久，又去旁边的木质座椅上坐了片刻，看着前方的浓黑一片，觉得自己的直女脑子有那么一点不太够用。 首先，她不认为，游戏会捏一模一样的脸出来，尤其是这张脸……实在是过分漂亮，如果是路人的话，偷懒也就算了，这样一张一眼见过就不会忘的脸，游戏细节都到了这种地步，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面偷懒。 其次，她确信自己曾经盛赞过的，就是这位绿名npc。 那个在机甲室不怕脏不怕累，穿着溅满机油的工装，爬上爬下挥舞着扳手的、那个言笑晏晏地挽着陆砚上将手臂的，是她。 而现在，在与她交谈后，和神殿大主教交谈的，也是她。 信息量太大，震得「养生老大爷」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如果，她是说如果，神殿线和上将线的，绿名npc，是同一个人的话。 那，那…… 嘶。 「养生老大爷」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用海王还是渣女又或者是绿茶来形容她了。 再想到当时皇太子线和影帝线对于绿名npc还是绿茶npc的大战，以及其中对于目标对象的具体描述，「养生老大爷」有些痛心疾首又恍恍惚惚，竟然十分容易就对号入座了。 她想超大声地喊出来。 是绿茶npc啊！！！ …… 主教大人在任何一间教堂里，都拥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的，纤尘不染的办公室。 哪怕他一生也不会到这座教堂来一次，那间办公室也永远都存在。 而现在，殷芷舒就和阿德莱站在这间过分干净的办公室里。 比起神殿的那一间，这里虽然大小、光线甚至陈设都区别不大，但却显而易见地少了很多活动的痕迹。 「主教大人很少来联邦吗？」殷芷舒环顾了一圈四周。 「你刚才还喊我阿德莱的。」阿德莱反手关上了背后的门，甚至顺手落了锁，然后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是很少。」 「嗯？可是我以前都是这么喊你的呀。」殷芷舒上前两步，她走得很慢，步子也很小，神袍在阿德莱身上都有些许曳地，更别提在她身上，她甚至觉得这神袍对摺以后，都能垂到她的膝盖。 她这样磨磨蹭蹭地向前的样子带着几分意外的可爱，阿德莱眼神是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他想看她再这样走几步，却又不忍心她辛苦，所以他自己主动到了她面前：「是吗？」 「我刚才就发现了。」殷芷舒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沮丧：「主教大人不认识我了，甚至还不喜欢我这么喊你了。可是明明以前你最喜欢了。」 「真的吗？」阿德莱沉默片刻，目光微微闪烁：「那你再喊我一声。」 殷芷舒却偏不，她歪头看着他：「如果你忘了的话，想要让你重新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完全重演一遍当时的场景？」 阿德莱静静地看着她。 殷芷舒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再将神袍从中间分开，露出了自己身上的深红色礼服裙和下面的高跟鞋。 「当时我也穿着这样的高跟鞋，然后因为你，受了伤。」她的声音轻盈却甜蜜，甚至带了一丝有些不易觉察的低哑引丨诱：「你抱着我，将我放在了椅子上，就像现在这样。」 「然后呢？」 「然后，你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殷芷舒看着他，再看着对方十分顺从地跟着她的话，在她面前如当初一般俯身，她继续说，直接跳过了期间所有的环节：「吻了我。」 第177页 阿德莱距离她比上次要近许多，近到她稍微向前，就可以在说话的时候，将声息吐在他的鼻尖和唇畔。 主教大人黑色的眼睛因为她太过直接的话而微微睁大，但接下来，他才知道，原来她还有更多更直接的话语。 她靠近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继续向前，她的气息铺洒在他的脸颊，下颚，颈侧，最后停留在了耳边：「就像是刚才，主教大人虽然已经忘了，再见到我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人，你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了我的嘴上。」 「主教大人明明忘了我，却没有忘记吻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又有些戏嚯，像是有些微挑衅的嗤笑，又像是在悄然拨动他的心，她离他太近了，却根本不与他有任何真正的接触。 然后，她倏而退开，再媚眼如丝地看向他：「所以，主教大人，要吻我试试看吗？」 「试试看，吻我的话，能不能让你想起来，我们曾经在你办公室的桌子上，在神殿管风琴的响声里，在黑暗和你信奉的神明面前，做过多么疯狂的事情。」 阿德莱终于向前倾身，吻住了那两片他已经盯了太久的唇，再封住了她所有的话语和声音。 等到吻不断加深辗转的时候，阿德莱低垂的眼皮下，眼神里有了些许的恍惚。 她说的疯狂……是多疯狂？ 是要比现在，还更疯狂吗？ 第87章 第87章 [虽然可能有些许的不应该, 但小1还是要忍痛在这种时候打扰一下我们可爱的宿主宝。]1001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季狗勾和陆狼狼都在疯了一样想要找到你，并且陆狼狼已经猜到了什么, 在来神殿的路上了，我看他的样子, 觉得他原地炸了神殿也不是不可能。] [哦对了, 顺便，莱蛇蛇这边的好感值进展十分迅速。季狗勾在陷入沉思后, 也在凭空疯涨好感值。] [在神殿看到你的时候，好感值 10，拥吻的这段时间里, 疑似伴随着触觉和记忆双重复苏, 所以好感值一直在上升, 截止小1报数的时刻, 好感度为86%。] [季狗勾的好感值也已经来到了98%, 显然他对于宿主为什么要做他的女朋友进行了深入详尽的分析和思考，以小1对季狗勾的了解, 我猜他已经快进到了婚后生活了。] 如果说本来还有几分旖旎的话，1001哔哔歪歪了这么长一段, 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殷芷舒有些惊讶：「等等, 没记错的话, 之前只有60%？就算加了10, 也不过是70%吧？所以后面的16%都是因为这个亲亲？」 1001雀跃道：[是哒！小1合理怀疑, 如果宿主再多亲他一会儿，数额可以直接去100%, 宿主要试试吗？] 殷芷舒心想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的话, 那她把四个男主捆来, 每个都亲一天一夜，岂不是四天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1001还是太单纯了。 果然，阿德莱稍微退后，带着一点喑哑的喘息，离开她的唇的时候，好感度停留在了88%。 「那么，主教大人想起来什么了吗？」殷芷舒轻声问道。 阿德莱依然单膝跪在她面前，他分明是距离神最近的那个人，能让他弯曲膝盖的，也本应只有神祇。 但此时此刻，他在她面前，保持着这个近乎虔诚的姿势，这样仰头看着她，好似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起来了许多画面，和许多事情。但我不知道我想起来的，是不是所有。」他垂眸看着她：「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殷芷舒一愣：「嗯？」 「我需要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么多吗？」阿德莱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殷芷舒错愕了片刻，1001已经在她脑海里变成了一只尖叫鸡：[嚯！莱蛇蛇他什么意思？！他亲亲了我的宿主宝，还想起自己亲过我的宿主宝之后，居然还不知满足！他想干什么！他还想干什么！不可以！我不允许！宿主宝我们宁可不要那剩下的11分，也不能上他的当！！] 「你还想要……想起来什么吗？」殷芷舒眼神微动，却并不后退，依然与阿德莱保持着一个暧昧至极的距离。 阿德莱很慢地眨了眨眼，再伸出手触碰她的脸侧。 他的手很凉，就像是神殿里微凉的空气，但却并不让人生厌，他就这样勾勒着她的轮廓，再停留在她的唇角，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哑声道：「我可以吗？」 殷芷舒瞬间屏住了唿吸。 可以什么？！ 这一连串对话串下来实在是惹人遐思，也不怪她思想跑偏，殷芷舒心道原来一个人失忆一遭以后，竟然原来不是回到原点，又或者比之前的性格更甚一层的境地，而是反而会比之前更容易被点燃。 1001大喊着[不可以]，而殷芷舒在短暂的错愕后，就恢復了镇定。 阿德莱不回答她的问题，她自然也可以无视他的。 「所以，阿德莱，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任凭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流连，再从唇角的位置轻轻滑到了下颚。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指，再与他十指相扣，错开他的目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句一般，向前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主教大人，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呀？你这样，可是要被惩罚的。」 阿德莱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我已经被惩罚了。」 殷芷舒心头一跳。 「但祂只能惩罚我一次。」阿德莱声音很低，却带了一声轻笑：「而我重新想起了你，祂已经不能再惩罚我了。」 第178页 祂？ 祂是谁？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位伫立在荒原之上的神明吗？ 在听到阿德莱说这些话的时候，殷芷舒的头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疼了起来，她像是知道了一些不被允许知道的事情，但却又因为与她有关，所以这种疼痛暂且被控制在了她尚且还算是清醒的地步。 殷芷舒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追问，如果知道得更多，她可能会遭受比现在更多的痛苦，毕竟神明的事情，是凡人所不能知道的。 但她的直觉却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现在不问，那么可能再也不会知道更多的事情。 「和我在一起，是需要被惩罚的事情吗？」殷芷舒忍着欲裂的头痛，看向阿德莱的眼睛：「为什么要惩罚你？」 阿德莱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她的手心之下，他的胸膛里，有心跳和震动顺着她的掌心传来。 「因为这里在动。」阿德莱注视着她：「我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但这里，不可以动。」 「可是，所有人的心都是会跳动的啊。」殷芷舒握着他的手：「和我拥抱的时候，你分明也听到了我的心跳吧？」 「是啊。」阿德莱的唇边浮起了一抹微笑，第一次认真地喊了她的名字：「殷芷舒，我现在是一个『人』了。」 殷芷舒错愕地睁大眼，她觉得自己此前笼罩在自己面前的所有疑问迷雾，像是被阿德莱的这个回答短暂地拨开了一点，露出了内里的真实。 她努力想要去思考和想更多，但刚才更加剧烈的疼痛感倏而笼罩了她的大脑。 下一刻，她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在她的意识剩下最后一丝的时候，1001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感值 10，阿德莱好感度99%。] [目前进度，薄雁回好感度100%，陆砚好感度98%，阿德莱好感度99%，季风宵好感度98%。] [所有男主好感度均已超过95%，恭喜宿主获得惊喜彩蛋，解锁隐藏线索一条。] [神明的游戏规则。] 1001的声音倏而轻快又嘲讽了起来，和殷芷舒曾经听过的那个、她怀疑并不是1001本身的音色变得十分相似。 [就算是神明，也会在游戏里作弊哒。] [有关世界的赌注，神明也会玩不起，嘻嘻嘻。] …… …… 殷芷舒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某种混沌里，她漂浮在无垠也无光的宇宙中，却奇特地可以看清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星球。 坐在飞舰亦或机甲里，穿梭于星际之间时，只有在靠近目的地的时候，会无限逼近面前的星球，而这种向前的时候，所见到的不断靠近巨大星球的感觉，与现在这样，不断与无限摄人的星球擦身而过时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她甚至下意识想要避开这些存在，毕竟在这些庞然面前，她实在太过渺小。 就像是神明甚至不用伸出手指，就可以直接碾碎她。 星球旋转，宇宙浩瀚，星云寂静一片，万物好似凋零，却又分明生机勃勃，只是无论凋零还是生机，都离她很远，好似她属于这里，却又被排斥在外，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看到了这一切。 星云逐渐有了色彩，却依然是那种朦胧又模煳的氤氲。 就算是距离这片星云最近的星球，也无法用任何手段观测到此处的这一片观察。 但偏偏殷芷舒看到了。 她不仅看到了，还漂浮进了这片星云。 漂浮进去的时候，她才有些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甚至不是一个意识体。 更确切地说，她好像，只是一双眼睛。 一双金色的，冷漠无情的，高高在上的，眼睛。 云雾之中，有好几个身影若影若现。 殷芷舒眨了眨眼，于是云雾在她眼中的样子倏而变成了言语难以尽数描述的华美花园，无数身影穿梭其中，但仔细看来，好似那些身影都不过是侍从，而他们所侍奉的对象，正端坐在湖边。 那两道身影周遭似是笼罩着更深的迷雾，并非看不清面容，而是在看清的下一刻，就会忘记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神的容颜不可被记忆。 穿梭期间的，便自然是神侍。 湖水微拂，枝叶微动，神侍一举一动都轻柔小意，所以此间仿佛真的只有湖边对坐的两位，此外皆为虚空寂静。 「你我谁也不肯相让，不如来玩个游戏吧。谁赢了，融合后的世界就归谁执掌。」 另一位神祇沉默不语。 那道雌雄莫辨，却又轻巧柔和的声音继续道：「别这么小气，不过是无数世界中的两个而已，它们自己靠得这么近，我们也无可奈何的呀。结局已定，不过是玩个游戏而已。」 祂又倏而凑近了对方一点：「还是说，你不敢？又或者，怕输？」 对面那位神祇终于开口道：「什么游戏？」 之前那位神祇重新坐了回去，声音愉悦道：「人类的创造力真是让人嘆为观止，如果不是他们，我可能也想不到这么有趣的方法。」 「我们来做一款游戏，让一个世界的人以玩家的形式，进入另一个世界。」 「游戏的内容你来定。」 接下来的交谈再次被某种力量遮盖，在许久的静默后，终于又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游戏的名字嘛，就叫《你与我的闪耀星球》吧。」 第179页 这句话结束的时候，那位神祇倏而若有所感般，向着殷芷舒窥视的方向扫来了一眼。 她依然能够看清，却完全记不住祂的面容。 但这一次，她却看清了，对方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有点眼熟。 如果此刻在她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她就会发现，她窥视着这里的这双眼睛，和她所看到的神明的眼睛，分明一模一样。 又或者说，和那位无数次亲吻过她、同样拥有金色双瞳的男人的眼睛，也近似一模一样。 …… 银色神袍中，深红裙子的少女蜷缩成一团，侧躺在神殿阿德莱那间办公室某面墙后，真正属于阿德莱生活区的那张漂亮的大床上。 她眉头微蹙，手腕上的光脑还在不断震动，显然还在一直接受着来自不知道谁的信息以及电话。 阿德莱显然觉得有点烦，他当然不会擅自关掉她的光脑，亦或者拿起来看，而是抬手桌子上点了点。 于是这里的信号便彻底被屏蔽，让这一隅成了彻底的孤岛。 一直闹腾个不停的光脑终于停了下来。 阿德莱坐在床边，就这样看了殷芷舒许久，然后抬起手，将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再轻轻地躺在了她的身后，像是对待什么珍而重之的宝物一般，隔着银色神袍，将她环绕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殷芷舒。」 寂静中，他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他黑色的眼神中的光亮越来越浓墨重彩，他胸膛中的心跳也越来越稳定，最后化作了某种恆定的频率。 他眨眼，再睁开，眼中的光也依然还在。 怀中的少女带着来自人间的温热，而这样的温热也慢慢攀爬上了他的指尖，再一寸一寸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拥有了人类的体温，人类的目光，人类跳动的心脏，和…… 他看向怀中的少女，只觉得心中涌动着某种他并非第一次品尝，却从此刻开始，真正属于了他一个人的幸福与满足。 ……人类的情绪。 第88章 第88章 现实世界。 「养生老大爷」从仿生舱里站起身来, 虽然全息仿生舱的超模拟生态系统可以让玩家在这六个小时一动不动的游戏后，不会四肢僵硬亦或有其他突发情况，但「养生老大爷」还是认真地活动了一番, 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想要清醒一下自己的脑子。 做完这一切后, 她躺在床上放空了许久。 倒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看到的那位绿名npc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困扰她的事情之一。 但除此之外，她还收到了来自游戏世界里, 那位与她并肩在后勤部奋战了许久的「战友」的……告白。 告白很直男，一点也不浪漫，显然无论是哪个世界里的军人都同样的不善言辞, 尤其是这种常年驻扎在4242星这样偏远的基地, 周围打交道的只有战友的军人, 能够在她调休后给她发来这么长一段告白小作文, 她自己都觉得, 对方可能写了不知道几个日日夜夜。 而这本身就是一种浪漫。 也不是不知道论坛上有玩家主动去攻略其他npc。 比如那位着名的、开了先河的妈女士，如今已经在游戏里和沈管家甜甜蜜蜜, 卿卿我我了，攻略贴到了后期, 画风一变, 摇身成了日常, 甚至妈女士还很天才地想到了怎么不让对方发现自己有六小时游戏冷却时间。 每次上线都不超过六小时, 且在对方上班的时候下线, 过两个小时上线短暂回復一下信息，再继续下线养时间。 一来二去, 对方似乎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但「养生老大爷」依然心有忧虑。 她发现, 自己做不到将对方当做纯粹的npc。 所以也无法以「玩一玩」的姿态, 去应对对方这样语言笨拙，但字里行间里都是真挚的告白。 更糟糕的是，她其实似乎好像……也已经动心了。 可是她怎么会对一个游戏里的npc动心吗？就算对方给自己的体验感过分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但穷尽她的想像力，对方可能也不过是一个人工智慧ai？ 换到现实世界，就像是和工厂里流水线上突然出逃的、产出了智慧的仿生人产生了感情一样。 她的感情，是人类真正的感情，那么对方的感情呢？对方的感情确认不是一端算法，又或者一个程序吗？ 「养生老大爷」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理智做不到是一码事，情感却让她割捨不下。 她有些绝望地闭上眼，再一跃而起，开始准备去查一下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发现，关于《你与我的闪耀星球》游戏母公司的信息，永远卡在了[正在载入中……]的页面显示上。 无论她换了几家专业的查询网站，又无论她用了多少种追溯办法，甚至还连着换了几台设备，结果竟然全部都不能突破这五个字。 更关键的是，她试图在论坛，疑惑其他页面上寻找是否有人和她一样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相关的信息。 「养生老大爷」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 这间公司的本质，有问题？ …… 首都星，玫瑰庄园。 沈管家在工作之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光脑，距离他和他的女朋友分开，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三十八分。 第180页 光脑上果然还没有她的消息回復，而按照惯常，她会在大约两小时左右的时候，再后知后觉地回復。 可按照她的性格，她明明是秒回信息的人。 但唯独在他工作的时候，她的回覆速度要推迟很多，而且每次的推迟都像是订了闹钟要来专门理睬他一样。 沈管家微微垂眼，敛去其中的情绪，脸上依然保持着一位在皇室服务的管家所应该有的完美微笑，再看向今天新来的一批参加园丁考试的人。 依然是奇奇怪怪的名字，和他的女朋友一样。 ——虽然后来她明确禁止了他叫她「妈女士」，亦或者这个名字第一个字的叠音，然后在深思忽略以后，认真又郑重地告诉了他，自己叫程欢。 但沈管家依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的登记名字可以是这么奇怪的一串，可事实上她却也有一个听起来正常多了的普通名字，而她自己对此的解释是，别问，问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当做她当年起名的时候太过特立独行了，现在想起来，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沈管家沉思了很久。 名字……难道不应当是取之于父母吗？他活了这么多年，突然出现了一群父母太过特立独行，却又不去改名字的人，觉得不蹊跷，是不可能的。 包括茶余饭后，其他人也偶尔会讨论这件事情。 他的女朋友身上有很多秘密。 沈管家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也有保持自己秘密的权利。 可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所以这一天，他第一次主动向某个登记名同样奇怪的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请问……为什么你的名字，这么奇怪？」 对方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些茫然又带着惊嘆，然后才有些莫名其妙般回答道：「奇怪吗？我自己还挺满意的呀？这可是我精挑细选了好久才有的。」 沈管家：……？ 然后，他又问了第二个，第三个人…… 「不为什么啊，其他名字都被占了，我只好随便roll了一个。」 「嗯？这是什么新出现的新手问题吗？正确答案应该是什么？答对了可以直接通过考试吗？」 「哈哈哈哈是吧！！我也觉得奇怪，但这可是最近的热梗呢！」 「嗐，一个名字而已，名字还能阻止我前进的步伐吗？」 沈管家原本就迷茫疑惑的内心，问号比之前更多了。 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他不是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暂且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所有问出这种破框问题的人，都是某种程度上，对另一个世界的来客，真正产生了羁绊和兴趣的人。 ……也是神明游戏中，赌注的一环。 …… 季风宵垂眸盯着自己的光脑。 殷芷舒的那一栏，依然没有任何回復。 一时之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前见到她的那一次，像是自己的一个荒诞却真实的梦，等到梦醒来，她依然消失在了虫洞深处不知所踪。 但他的副驾驶上，分明掉了一枚勋章。 一枚本应属于陆砚的、代表着联邦最至高无上的荣耀——又或者说，全人类最至高的荣耀的、护国勋章。 那枚勋章太耀眼，制作的时候更是太过不计成本，过分闪耀又浮夸，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然而这东西之前就被陆砚随手给了殷芷舒当做髮饰，而此刻，就这样歪歪斜斜地躺在他身边座椅的边缘，仿佛只是什么不值钱的塑料玩意儿。 饶是帝国的皇太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实在太过闪耀，耀眼到纵使他甚至无法忽略那一坨存在。 很烦，就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她身上还有别人的「烙印」。 却也证明了他之前见到她，并非黄粱一梦。 他千里迢迢日日夜夜地赶来，只为见她一面。 见到她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不止是见一面。 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殷芷舒临走前，最后问他的那个问题。 「季风宵，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女朋友呢？」 是啊，为什么呢？ 陆砚可以把自己最珍贵的护国勋章给她当发卡玩，薄雁回可以为了见她而给联邦随随便便捐赠一艘星舰，再告诉她，想炸几台机甲当烟花都可以，阿德莱从神坛上走下，为她扔下自己要去引导的千万信徒，眼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可他呢？ 他能给她什么呢？ 他微微闭上了眼，向后靠在了自己身后的头枕上。 许是这样一路从帝国赶来，日夜兼程，毫不停歇，纵使是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梦里，他仿佛悬浮在了无垠宇宙之中，他隐约能感觉到殷芷舒好似就在他的身侧，他想要与她说话，想要感受到她，可她却显然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 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一个世界，却又亲密无间。 他路过黑暗宇宙，再越过无数星球荒野，最后悬浮在了一处星云雾气之上，看到了云雾之内的模样。 ——却也只是看到。 季风宵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着面前静默无声的一幕，他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又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也曾坐在其中的某个位置。 第181页 直到湖边的那道身影转头看过来。 季风宵胸中巨震。 没有人比自己对自己更熟悉。 那双眼……明明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为什么会长在别人身上？ 如此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缓缓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微微动了动手指，再想要醒过来。 他慢慢睁开眼，再勐地捂住了眼睛。 酸涩胀痛的感觉从他的双眼中传来，他忍着这样的痛楚，看向车的后视镜，再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双眸。 依然是那双金色的，漂亮的眼睛，但在镜子里这样与自己对视的时候，季风宵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就像是从这一刻开始，这双眼睛才真正地属于了自己。 …… 季风宵醒来的同时，殷芷舒睫毛微动，也缓缓地恢復了意识。 她稍微判断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当然也感受到了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来自阿德莱的手，对方只是单纯地从她的身后环抱住了她，再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和掌心都温热，完全不像是之前她触碰到的温度。 既然有他在，那么想必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至少是安全的。 所以她没有着急睁开眼睛，而是认真回想了一遍自己陷入昏迷之前，系统说的那段话，将其中的信息量反覆烙印在了自己脑中 然后才在心底喊了一声：「系统？」 1001回应得很快。 又或者说，那道其实不是1001的、欢快又讥诮的声音响了起来。 [早啊，我的宿主宝。] [还满意刚才的彩蛋吗？] [要谢谢愿意借给你眼睛的人哦。] [当然，他也应该谢谢你，毕竟从这一刻开始，那双眼睛，终于真正是他自己的了。] [系统温馨预告，下一则彩蛋，将出现在四位男主的好感值都到达100%后哦。] [那么，现在，请宿主思考一个的问题。] [神明究竟在游戏里，作了什么弊呢？] 第89章 第89章 殷芷舒睁开眼。 阿德莱几乎也是在同时睁开了眼, 稍微撑起身子，用一只手支着头，侧过来看向她。 他其实当然早就知道她醒来了, 但她不想睁开眼睛，他自然尊重她的选择，也不会戳穿她。 「殷芷舒, 早安。」阿德莱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的黑髮倾泻下来，而他冷白如玉毫无瑕疵的面容上, 浮现了一抹堪称温柔的笑容。 ——而神明不会温柔, 神明只会在对所有人冷酷的同时对所有人温柔。 只有人类会对另一个人温柔。 殷芷舒一瞬不瞬地看了他片刻。 这样的阿德莱看起来好似失去了身上那种时刻存在的距离感，他的眉眼依然英俊却平直, 却在眨眼之间有了人类才有的情绪。 她慢慢回了他一个笑容：「早上好，阿德莱。」 她不认为对方对于自己梦里所见的一切有什么了解，所以只有些愕然地撑起身子, 再四顾了一圈，露出了茫然之色：「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只是太累了, 然后睡着了而已。这是神殿的客房，我本来想把你放在这里，但又怕你醒来害怕。」阿德莱声音柔和：「想吃什么早餐？神殿有小厨房，我去做。培根芝士卷？又或者，黄油面包、煎蛋和牛奶？」 他并没有提及任何自己此前与殷芷舒说过的任何话题，这个对话就像是十分寻常的小情侣早上醒来时候的样子。 阿德莱还是神殿的大主教，但他显然为了她, 在说出那句「殷芷舒, 我现在是一个『人』了」以后, 彻底捨弃了自己身上或许属于神的东西。 等等, 属于神的东西？ 殷芷舒神色微动。 她稍微爬起身，看向阿德莱的眼睛，再假装自己手臂微软，不小心向着对方的怀中跌去。 阿德莱接住了她，将她搂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脸：「你可以再睡一会。」 殷芷舒低声道：「嗯。」 阿德莱于是轻轻松开她，再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显然犹豫了一下，却到底还是没有解除这里彻底的信号隔离。 他布下那个结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私心。 而现在，没有解除，依然是私心。 神是没有私心的，而他有，因为他胸膛里的那颗宛如恆定千古的心脏，开始了因为他的意识和情绪而有的跳跃。 殷芷舒看着房门被合上，再收回目光。 阿德莱身上为什么会有神的东西，是因为他是大主教，是距离神最近的人，所以神明赐予了他什么吗？ 她看向自己的掌心。 ……刚才她自然是故意跌落在他身上的，而她的手恰好按在了阿德莱胸膛的位置，再感受到了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和真正意义上的体温。 而现在，属于神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不在了，真的消失了、或者是被收回了，还是……其他的什么？ 比如，真正属于他了？ 成为人，是他的选择，还是说，这是被神遗弃的体现？ 可若是神明震怒，难道不应该……直接抹杀掉他的存在吗？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又想到了自己在梦境里看到的那双金色璀璨的眼睛。 在这个世界，她只认识一个拥有这样璀璨的双目，又愿意把这双眼睛借给她的人。 第182页 阿德莱是主教，与神明有关，从逻辑上来说好似并不多么难以理解。 那……季风宵呢？ 为什么他的眼睛可以看到神明？ 按照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1001给她布置任务的角度来看，她脑海中的这个二号系统所提出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她的任务。 刷满100%的好感度，和，搞清楚到底神明到底在游戏里作了什么弊。 她无法根据现在的线索推测出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只能先努力去继续刷满好感度，看看等到解锁下一条线索的时候，会不会有眉目。 念及至此，殷芷舒从床上坐起身来，再去洗手间简单地梳洗了一番。 昨天的深红礼服裙自然是不能穿了，好在阿德莱确实足够细心，她在洗手间门口的桌子上找到了对方放在这里的干净衣服。 抖落开来的时候，果然是神殿黑白双色的修女服，合身倒是合身，但是未免太合身了一点，镜子里的她看上去因为身体自然被勾勒出来、却又包裹过分严实的曲线显得又禁慾又过分诱惑。 殷芷舒拨了拨自己的长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自己本来就是这样，就算是穿最简单的衣服也有这种效果，只是这件衣服格外放大了一些这种特质而已。 反而是端着早餐进来的阿德莱明显怔了一下。 因为殷芷舒到最后都没有回答他到底想吃哪种，所以他两种都做了，还拒绝了其他神官帮他端进来的请求，自己轻巧地捧着一个大托盘，打开了门。 ——为此，联邦神殿里的神官们已经在私下里悄悄地议论不休了。毕竟阿德莱带殷芷舒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避开任何人。 虽说吧，教义里面并没有不允许神官婚丧嫁娶，但，但就这么明目张胆…… 大家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总觉得有点刺激，又有点微妙的背德感——当然，不是道德的德，而是人类在侍奉神明的时候自我枷锁的某种自发的清修德行。 神官一号和二号这一次也随行了，两个人像是两尊门神一样，笔直地站在阿德莱房间门外，再保持一定的隐私距离。 眼看这两位的神色都太过泰然，毫无异样，联邦神殿的神官们也慢慢熄灭了几分议论之心。 ……也说不定是他们太少见到主教大人，对对方的私生活一无所知，所以才在这里大惊小怪呢？ 看看帝国神殿来的神官，多么镇定自若啊，他们可不能在这里输了！ 一路上阿德莱这样走过来的时候，杯子里的牛奶几乎都没有任何晃动。 但这一刻，杯子里的牛奶甚至差点洒出来了几滴。 失态只是一瞬间，阿德莱很快就回过神来，将托盘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竟然没有转过身，而是像是在平復自己的某种心绪……又或者说是心虚一般，就这样背对着殷芷舒。 殷芷舒却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她双手捧脸地坐在他对面：「没想到主教大人还会做饭……」她的目光在桌子上算是琳琅的早餐盘子上转了一圈：「而且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慾。」 「我还会很多其他的事情。」阿德莱重新看向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做，无论是早餐，午餐，亦或是晚餐和夜宵。」 殷芷舒握住温热的牛奶杯，听完阿德莱的话以后，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浅浅地喝了一口。 牛奶的痕迹在她的唇边停留了须臾，阿德莱眼眸微深，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胜任神殿的大主教，如果不再担任大主教之位，神殿中我也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也可以换一份职业。凡俗世间所应该有的东西，我也略有，如果你喜欢机甲和战舰……」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吃完早餐，我带你回帝国去看我的机甲库。」 殷芷舒还没说什么，掉线了一段时间、却显然对此浑然未觉的1001重新上线，一惊一乍道：[哇哦，我宣布，四个男主里面最纯情的莱蛇蛇也学坏了！他也会用机甲来诱惑机甲了！不过这样一来，四捨五入，我们宿主就要用四个机甲库了！这下可是真的可以用来放烟花了呢！提前恭喜我的宿主宝！] 它来得正好，殷芷舒想了想，问道：「现在莱蛇蛇的好感度多少了？依然是99%吗？」 1001看了一眼：[是的哦。] 「可是你知道的，我不能就这样和你回帝国。」殷芷舒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认真地看向阿德莱：「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阿德莱脸上期待的神色微微一顿，但很快，他就接受了殷芷舒的话：「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他像是有些紧张，却一定要得到回答般，又确认了一遍：「所以，你……是愿意和我回帝国的，对吗？」 「我确实应该是要回帝国的，毕竟我也还要上学。」殷芷舒微笑着看着他。 阿德莱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倏而起身，走出了房间门外。 他走得又急又快，甚至在起身的时候，罕见地带起了一声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1001目瞪口呆：[宿主，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殷芷舒说：「不然你看看？」 1001罕见地十分坚定：[不，我才不看。恋爱脑的小1直觉此处有惊喜，提前知道了的惊喜就不算惊喜了。] 第183页 阿德莱去得着急，来得也快。 他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匆匆，在关上身后门后，阿德莱显然有了一瞬的无措。 但很快，他又重新镇定了下来，然后走到了殷芷舒面前。 他没有穿那身银色的神袍，只剩下了一身纯黑带银色点缀的神殿主教制服，平时他几乎总是隐藏在神袍之下，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十分直观地看到他的长腿窄腰，以及近乎完美的身材线条和肌肉感。 黑髮垂落在他的身后，再随着他单膝跪在他面前的动作，垂落了一点在地上，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圣洁跌落凡间，再沾染到了尘埃。 ——名为人类的，尘埃。 他十分不熟练，却足够真挚地向殷芷舒打开了手中的深蓝色天鹅绒盒子。 里面没有钻戒，也没有机甲钥匙，而是一张纸。 一张阿德莱当年所签下的，决心进入神殿、侍奉神明的契约书。 而现在，那份契约书上，本应书写着神明的位置，却是一片空白。 阿德莱翻转手中的笔，向殷芷舒递出：「殷芷舒，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显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过急切，所以他又收回了那支笔，将笔一併放在了盒子里，然后重新合上盒子的盖子，再牵起殷芷舒的手，在她的手背和手心分别落下一吻。 「不要为难，我不需要你现在就回答我，只是……等你想要回答的时候，在上面写下你的名字，又或者……永远都不写。」 「我……自然会明白你的意思。」 「我等你。」 就在殷芷舒的指尖触碰到那个天鹅绒盒子的几乎同一时间，1001的声音在殷芷舒脑海里响起。 [好感值 1] [恭喜宿主，阿德莱好感度100%。] 第90章 第90章 天鹅绒盒子实在太大也太显眼了, 殷芷舒把那张阿德莱给她的契约放在了自己光脑的外壳里面，而在她放的时候，发现外壳和光脑的间隙里, 还有一枚很细的的纯黑指环。 她拿着那枚指环，稍微愣了愣。 那是薄雁回当初给她的，那台已经在虫后星彻底自/爆了的, 「苍蓝之焰」的钥匙。 计程车飞快地穿梭过联邦首府星的大街小巷, 开车的小哥正好看到了殷芷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求婚的戒指吧？恭喜你。」 「都没有钻石, 怎么能叫求婚的戒指呢？」殷芷舒笑了笑。 小哥却反而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一声：「嗯？听起来……你不是首府星人吧？首府星这边求婚都喜欢用这个款式的戒指，毕竟这是和机甲钥匙最像的样子了, 这是联邦男人的究极浪漫了，收到这玩意儿，如果真的是一台机甲的话, 你就嫁了吧。」 殷芷舒心中微动，继续向下问道：「这里流行求婚送机甲吗？」 「那可是机甲。开着机甲, 才是真正地可以为所欲为。钻石算什么？钻石星的碎屑罢了，拥有机甲，是可以自己去看和寻找钻石星的。」出租小哥摆摆手，再露出了神往的表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拥有一台自己的机甲。哪怕是制式、最便宜的那种也行啊。我算过了，按照我目前开出租，一个月一万五星币的收入水平来算的话, 一年就是十八万星币, 我也就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五十年, 就有九百万星币了！就可以买一台自己的机甲了……」 出租小哥沉醉在了自己的机甲幻想里, 殷芷舒却沉默下来。 她打开光脑，再输入了薄雁回的名字，从他的简介百科里，终于看到了他的出生地。 不偏不倚，正是联邦首府星。 他生于此，长于此，只是在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后，移居去了帝国太多年，所以太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原本就是联邦人。 殷芷舒将那枚已经失去了原本效用的指环攥在了手心，沉默片刻，又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和阿德莱的那张象徵着他对她至高承诺的纸放在了一起。 之前她还有一点疑惑，为什么薄雁回的好感度会第一个到100%，她本来推测是因为骤然失去她以后所产生的某种反效用。 她想起了他给她这枚戒指的时候，所说的话。 「如果能一起葬身在宇宙里，确实是十分浪漫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我的机甲舱一定是最有可能生还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就在隐秘地诉说着某件事，在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里，更是带了许多的欲言又止。只是后来的事态发展急转直下，所以直到最后，他都没来得及说出什么。 她若有所觉地点开了光脑，再点开薄雁回的对话框。 对方这一次并没有像是上次那样，发那种大段大段的话，而是很简洁地发了几条信息。 【我回帝国了。】 【本来想等见到你，再问你一个问题。但我也怕你不回来。又或者说，我不想再等了。】 【殷芷舒，你知道我送你机甲指环的意思吗？】 这一条之后，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直到了现在。 而现在，原本应该显示薄雁回名字的地方，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殷芷舒几乎可以透过这一行字，看到薄雁回点燃一支烟，神色沉默地抽完，看到他金色的碎发微微遮住他湛蓝的眼眸，然后，他掐灭那只菸蒂，看着舷窗外的宇宙星河，想要再发什么，却又停顿下手指。 第184页 就在殷芷舒准备点击关闭对话框的时候，又一条信息涌了进来。 【如果知道的话，你会愿意吗？】 殷芷舒的手指顿了顿，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对话框。 1001莫名有些担忧：[宿主宝，你、你要答应吗？] 殷芷舒轻笑了一声：「我可以答应吗？」 1001很是思考了一阵，然后有些迟疑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那其他几个人怎么办呀？季狗勾和陆狼狼的好感值都还没有刷满呢。] 「所以我现在要去刷满呀。」殷芷舒侧头看向窗外，联邦的街景在她眼中掠过：「不过系统，你说，刷满以后，我真的能回到原本的我自己的世界吗？」 [当然啦！虽然小1很捨不得我的宿主宝，但从后台可以看到的奖励里，未兑换的最高奖励，就是【回家的诱惑】呢！] 计程车停靠在街边，小哥有点后知后觉地张望了一下：「确定是这里吗？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再往前就是军事管制区了……」 殷芷舒付了钱，礼貌地笑了笑：「是这里。」 计程车小哥竟然在她的一笑之下，稍微红了红脸，再稍微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到底还是没忍住地说了一声：「我刚才就想感慨了，修女能结婚吗？而且，什么人才够资格让你还俗，当你的男朋友啊……」 他话音未落，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就从窗外传了过来：「她的男朋友是我，你觉得够资格吗？」 计程车小哥本来就是个话痨，上句话赶着下句话不停的那种，是以听到这道莫名略微有点耳熟的声音后，他一边顺口说着下一句，一边转过了头：「……得有多幸福啊……卧槽。」 他愕然看着面前那位自己只在新闻上见过的、冷峻却英俊逼人的联邦上将，战术后仰地、又响亮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惊讶：「……卧槽。」 1001小声道：[不是，宿主，等一下，你来之前有告诉过他吗？] 殷芷舒：「当然没有，不过他肯定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毕竟这是联邦。」 1001：[……我觉得你说得对。] 出租小哥已经火速下车，热切又颤抖地握住了猝不及防的陆砚的手：「上将，您是我的偶像！我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您本人，真人，天了噜，这双摸过您的手，我、我这就收工回家供着！请问上将先生，我可以拥有签名吗！！」 殷芷舒下了车，忍不住笑了笑，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陆砚面无表情地面对过分热情的出租小哥的样子，很显然，出租小哥对于陆砚的冷漠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不但不觉得陆砚这样可怕，反而坚定地认为，稳了，没错，这就是他心目中的战神陆砚上将！ 如此片刻后，出租小哥才觉察到了自己在过分激动下的失礼，他勐地回过神来，连连道歉：「对不起，真的实在抱歉，上将您真的是我的人生之光，是我真正的偶像，但我忘记了您的身份，也不能在任何地方随意留下字迹。请您原谅我的失礼，能够见到您我就已经……已经可以高兴一辈子了！」 他飞快地重新上了车，又想起了什么，探出头来。 殷芷舒勐地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小哥在踩油门离开之前，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陆上将您送的机甲钥匙真酷！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等您在星网上公布好消息！」 车子唿啸而去的声音响彻的了街头。 1001：[哦豁。] 殷芷舒：「……」 她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把这位热情小哥塞回车里的。 陆砚也终于转眼看向了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修女服，眸光微深：「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那我还能去哪里呢？」殷芷舒迎着他的目光，反问道。 「神殿，帝国皇太子的车上，又或者，薄雁回返回帝国的飞舰。」陆砚薄绿色的眼眸很静，却又分明在说着与这份平静毫不相干的话语：「毕竟，也不是只有我可以送给你机甲钥匙。」 「可是，我还没有收到陆上将的钥匙呀。」殷芷舒并不解释出租小哥说的机甲钥匙是什么，而是歪头看着陆砚，再抬起手指。 她边说，便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十指上面都空空如也。 陆砚沉默了片刻，他什么都没说，但他身上之前那种几乎快要一触即发的怒气却肉眼可见地变淡了一些。 「我说了让你离他远一点的。」他声音很低。 殷芷舒上前一步，再抬头看向他，轻轻吸了吸鼻子：「陆砚，你好兇哦。」 陆砚刚刚稍微绷起来的气势顿时在她的这一句略微的撒娇和抱怨面前土崩瓦解，他有点干巴巴地开口：「我没有。」 「你有。」殷芷舒不依不饶地看着他：「你见到我都不知道抱抱我，我昨天不是不理你，只是晕过去了，一醒来就来找你，你还这么对我。」 陆砚想知道，为什么她被季风宵带走以后，却会穿着这样神殿的修女服出现，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见了季风宵以后，又去见了阿德莱·路德维希。他觉得自己嫉妒得发疯，尤其在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以后，甚至产生了想要把她的衣服直接撕碎的想法，而这种想法越烧越烈，几乎要掩盖他的理智。 可所有这些，都在她软绵绵的一句话面前，土崩瓦解。 「我带你去检查身体。」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带她回去。 第185页 「我不去。」殷芷舒却顺着他抓着她的手，继续靠近他，直到两个人的距离就像是已经在拥抱，但除了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之外，她到底与他没有任何接触，像是某种无声地倔强般，保持着与他之间最后的一厘米距离。 陆砚忍了忍，到底还是直接将她按在了怀里，片刻，再干脆利索地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向着自己来的地方走去。 明明是军事禁区，但陆砚带来的人，又有谁敢多说半个字，门口的卫兵眼观鼻鼻观口，虽然陆砚上将的庆功宴上，女伴莫名不见了的事情早已传遍了，但他们也只能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但陆砚却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他目光沉沉，声音更是冰冷：「我已经亲自警告了季风宵，如果他还不走，我将视他的行为等同于帝国对联邦的单方面挑衅，必要的话，我不介意将联邦的炮/筒对准调转对准帝国。」 「至于神殿，就算这个世界上有神，人类也应该选择是否要相信神明，我也不介意一夜之间将整个联邦境内的所有神殿全部拆除——相关提案已经递交了联邦国会。」 「薄家的重心是转移到了帝国，根基却依然在联邦。」 他下颚绷得很紧，弧线却依然十分漂亮，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许多，顿了顿，再将怀里的人放在地上，俯身轻轻掐了掐她的下巴，轻笑了一声：「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殷芷舒，但凡你打开我发给你的文档看一眼。」 第91章 第91章 现实世界。 游戏id名为「养生老大爷」, 本名为余阮的玩家在犹豫纠结了许久以后，终于再一次登上了游戏。 自从开始玩游戏，她的生活作息就变得十分不规律, 但或许因为仿生生态舱真的有它所说的那些听起来十分不靠谱，谁也没当真的神奇作用，她竟然丝毫不觉得疲惫。 要说的话，可能还比之前更加精神抖擞一点。 所以说起来……这种程度的科技,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养生老大爷」到底还是有点疑惑。 她看完了向她告白的那位战友在这段时间给她发来的所有信息，很显然，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覆，但对方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虽然有些表达确实笨拙, 但这种笨拙并不让人讨厌, 反而因为礼貌和真挚，让人心头温暖却微微酸涩。 「养生老大爷」依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復, 她略有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屡次抬起手点开对话框，却又退了出来。直到她无意中看到时间的时候, 才发现这竟然是清晨七点半, 正是吃早饭的时候。 于是「养生老大爷」走向了路边的咖啡厅，想要来一个牛角面包, 再喝一杯卡布奇诺，顺便坐一会儿，捋一捋思绪。 距离她这一次的调休还有不到三天，她要想清楚这件事究竟要怎么处理, 她不是那种晾着别人的感情不管的人, 只是这一次的情况实在太过特殊, 让她一时之间难以面对。 等到她手握牛角面包和咖啡, 找了窗边的位置坐下的时候，她却倏而顿了顿，旋即突然勐地转过了头，目露愕然地重新打量了一遍这间咖啡厅。 等一下。 虽然她回首府星不久，对首府星也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她印象里的这个地方，并没有这间咖啡店吧？！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她路过的时候，这里还是转租待招商吧？！ 就算后星际时代的建设速度已经到了让人震撼的地步，也绝无可能一夜之间就建好，而且她落座这里的桌子虽然漂亮，却明显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绝对是已经上了年头的。 可她却分明对这间咖啡店感到了无比的熟悉，甚至在随口咬了手里的牛角面包的时候，味蕾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明明是……现实世界中，她家旁边那个街区的咖啡店！ 「养生老大爷」有一瞬间的汗毛耸立，她手指微颤地想要打开论坛看一眼，却发现论坛上，竟然真的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这件事情了。 【狗游戏不能拍照，但我发誓我是真的看到了和我家门口一模一样的那座跨海大桥！很有名的那个桥！坐标xxxx，不相信的话你们自己来看看！】 【卧槽，大震撼世间出现了！这游戏的建模真的没有参考现实世界吗？我刚刚在游戏里泡夜店的时候，感觉好像看到了现实世界的班主任！关键是他头上竟然没有玩家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我刚才好像在现实世界里看到了游戏里的人！】 诸如此类的帖子竟然还真的不少，但里面很快就有人辩驳，说这是游戏玩太多了的后一种，毕竟这游戏的全息仿真做得太过让人震撼，长时间沉迷其中的话，确实有可能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按照剧情发展，这种时候，社会应当对这个现象展开一些热议，星网首页话题榜自然少不了这个话题，随后有关部门就会从国家层面对此有所评价，并出台一些手段，比如限制游戏时间，建议时常出现这种幻觉的玩家及时就医，并且开通24小时心理谘询热线等等，来缓解大家的问题。 但这一次，竟然什么都没有。 「养生老大爷」握着手里吃了两口的牛角面包，再看向面前过分真实的一切，脑中再一次浮现了那个问题。 这里，真的是游戏世界吗？ 第186页 或者说，这里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游戏世界吗？ …… 殷芷舒有那么一秒钟的茫然，然后是心虚。 「系统，陆狼狼发过我文档吗？」她紧急在心底求助道。 1001也惊了：[所以你不仅没看，还忘了这码事？] 殷芷舒：「……所以是真的发过？」 1001：[不然以陆狼狼工作的严谨和周密，他还能骗你不成？] 殷芷舒是真的脑中空空如也：「所以……是什么内容？」 [哦，也没什么。]1001轻描淡写道：[也就是陆狼狼戎马半生的全部身家盘点，包括他有多少处房产，多少庄园，多少私人舰艇和机甲，好像还有他联邦银行的帐户和密码，以及所有机甲的启动密钥。看起来我们陆上将甚至已经开始策划和宿主宝的退休生活了呢！] [不过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反正我的宿主宝不仅没有打开，甚至忘了陆砚曾经发过这么一个文档。] 殷芷舒：「……」 有些惊讶，却又莫名觉得，这就是陆砚会做的事情。 难怪她会莫名其妙心虚，毕竟绿茶当久了，翻车次数多了，装傻充愣的次数也直线上升，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很少会有这种情绪了。 殷芷舒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陆砚的眼神却依然是镇定自若的，不仅镇定，她还抬手搭在他的手上，微微拧眉：「你弄疼我了。」 陆砚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才轻轻地松开了手指：「抱歉。」 倒也不是真的有多疼，殷芷舒的疼痛耐受度毕竟确实比较高，但她自己刚才那句话是装的，可陆砚的手指离开的时候，她的下颚还是有了一点红痕。 在白皙的下巴上，显得就格外明显。 陆砚微微闭了闭眼：「是我失态了。」 殷芷舒眨了眨眼，很随意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没关系，这点疼……我倒也还是忍得住。」 她微微垂下眼，再好似有点无措地咬了咬下唇：「其实……我不是故意不看的。」 陆砚的手指动了动。 「我只是……」殷芷舒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没有准备好。」 「但你却准备好了接受机甲钥匙？」陆砚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她的解释。 「那不一样的！」殷芷舒急急分辨道：「我收到这枚机甲钥匙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但你的文档是不一样的，我……」 她勐地截了自己的话头，再抿了抿嘴，像是不想继续说完，但她深唿吸后，还是抬起头，看向了陆砚的眼睛，宛如鼓足了勇气般道：「我害怕看到里面的内容。」 陆砚眼眸暗了暗。 「害怕什么？」他轻声问道。 「我、我当时以为……是调研报告。」殷芷舒随口胡说道，说到最后，还有点羞赧：「就是那种，每次出了任务回来以后，要向上级报告递交的书面材料，我、我不想写。」 陆砚：「……」？？ 殷芷舒边说，还害怕他不信，打开光脑，掠过一堆未读信息，径直点开他的，再往上翻了翻。 虽然她是真的没注意，但是以她对陆砚的了解，文档的名字果然如她所料般，十分严肃正经。 「《陆砚报告》。」殷芷舒念出上面的四个字，神色自然道：「就、就真的很让人害怕……」 她顿了顿，像是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一样，补充道：「所以，这到底是是什么？难道和我想的不一样吗？」 陆砚：「……」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刚才的一顿脾气发得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显得十分无力且竟然有点无理取闹。 殷芷舒继续试探道：「那不然，我现在看？」 陆砚一把抓住了她准备点向光脑的手指：「不要现在。」 殷芷舒还问了一句：「嗯？为什么呀？」 「因为现在轮到我害怕了。」陆砚有些自嘲般地冷笑了一声：「我怕我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还不如让我抱着期待，继续等待一个答案。」 他都这么说了，殷芷舒露出了有些疑惑却又好似明白了什么的样子，慢慢眨了眨眼。 陆砚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所以，那枚机甲钥匙，到底是谁给你的？你……答应他了吗？」 其实他心里不是没有答案。 季风宵是帝国人，恶俗的帝国人求婚的时候喜欢用钻石，以季风宵的手笔，恐怕没有几颗钻石星应该说不过去。而神殿的大主教想来不通凡俗，更不可能送机甲钥匙。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位在首府星出生并长大的薄雁回。 但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是薄雁回呀。」殷芷舒回答得飞快，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理所当然。 陆砚闭了闭眼。 果然是他。 他的心里泛起了细密的酸涩，然而还不等这种感觉席捲他的全身，殷芷舒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不过，我要答应什么吗？而且，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不是知道的吗？」殷芷舒轻快道：「就是那台『苍蓝之焰』呀，在虫后星已经爆炸了。我也不好意思把没了机甲的这个钥匙还给他……」 陆砚一愣，勐地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殷芷舒带着一点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什么？就、就是炸了啊……你忘了吗……」 第187页 她还没说完，陆砚已经上前一步，俯身吻住了她。 他吻得汹涌，甚至在刚刚触碰到她的唇的时候，微微磕到了她的牙齿，他好似丢去了所有的冷静，又像是压抑了这许久以后的终于难以自持。 [好感值 1] [陆砚好感度99%。] [陆狼狼生气了半天，结果发现是误会了宿主呢，宿主再接再厉，这样下去，距离100%已经不远了！] 这里到底是军事基地里，有巡逻的卫兵经过，整齐的步伐在陆砚身后响起，殷芷舒下意识想要睁眼去看，却立刻被陆砚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高出殷芷舒那么多，这样笼罩下来的时候，殷芷舒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别看。」陆砚含煳不清道。 「你不看我的话，怎么知道我想看。」殷芷舒不服道。 「我想看的是你，可你不是。」陆砚重新含住了她的嘴唇。将她剩下的辩解全部封了回去：「殷芷舒，我很高兴。」 殷芷舒勉强发出了一个声音：「嗯？」 陆砚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这样拖着她吻她的同时，另一只手则伸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等到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殷芷舒觉得自己的手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是一枚指环。 一枚深黑色，还带着陆砚体温的，金属质感的指环。 那枚指环自动按照她手指的粗细调节了圈数，恰好卡在了她的右手中指上。 殷芷舒想要低头去看，陆砚却又再次重新吻住了她。 「不要现在回答我，也不要现在拒绝我。」陆砚的吻落在她的唇边，再一路滑到她的耳边，「我可以等。」 「联邦人送给喜欢的人机甲钥匙的意思是，」他继续在她耳边喃喃：「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共度余生吗？」 虽然已经听出租小哥说过一次这件事了，但这句话从陆砚的嘴里说出来，就带了完全不一样的含义。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首府星清晨的空气里带着某种凌冽的味道，就算是穿着这样将全身都几乎包裹严密的修女服，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脚踝依然会感觉到些许的凉意。 联邦军部里，人影穿梭，有如山的军务还等着陆砚去处理，巡逻兵来来去去，甚至陆砚的光脑也在不停地响起。 整个联邦都知道，陆砚上将是真正意义上的工作狂，甚至有不少人觉得，他的余生也会如此与军务为伴，像是一颗永不停歇、也永远不会倒下的螺丝般，永不休止地运作下去，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 但此时此刻，他却分明抛却了所有这一切，近乎执拗而不顾一切地站在这里，用自己的军大衣为殷芷舒隔开了外界所有的冷空气，再微微后退半步，牵着殷芷舒那只套上了他的机甲钥匙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 他仰头看向她，薄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她的影子。 「所以，殷芷舒，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共度漫长的余生吗？」 [好感值 1] [陆砚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了终极任务【集齐四个男主好感度】进度的四分之三。] [目前进度，薄雁回好感度100%，阿德莱好感度100%，陆砚好感度100%，季风宵好感度98%。] 第92章 第92章 殷芷舒其实并不是特别确定自己应该去哪里找季风宵。 但她相信, 就算陆砚已经对季风宵以私人和国家的名义各自下了最后通牒，这位红髮桀骜的皇太子也不会真的离开这里。 她有点想把陆砚给她带的那枚戒指取下来，但试验了几次后, 很明显，能够自动严丝合缝地扣在她手指上的戒指，或许除非像是「苍蓝之焰」一样，机甲本身爆炸碎裂, 否则恐怕会一直停留在她的手上。 鑑于陆砚有提到，这不仅仅是某一台机甲的钥匙，而是他整个私人机甲库里所有机甲的总密钥，想来可能真的需要一场旷世的机甲烟花秀, 才能把这玩意儿从她手指上取下来。 1001有些感慨道：[还有最后2%的好感值, 宿主宝就要彻底完成任务了！想来真是让人感到恍惚呢！距离我的宿主宝来到这里好像也还没有过去多久，想当初, 小1还觉得第一阶段25%的任务量太艰巨呢！时光荏苒, 转眼我优秀的宿主宝就已经！这么强大了！] 殷芷舒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系统，你已经很久都没有播报过我的绿茶值和玩家的愤怒值了, 所以现在绿茶值多少了？还够我活多久？愤怒值又是多少了？够我买一台制式普通机甲吗？」 1001很是沉默了一会。 [啊这……]1001试图转开话题：[宿主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呀？去找季风宵吗？] 「我确实是要去找他。」殷芷舒驻足在一间奶茶店门口, 端了一杯茉香奶茶出来，抿了一口后, 突然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再对着自己手里的奶茶有点发呆，然后很快回过神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系统。我的绿茶值和愤怒值呢？」 1001再次试图装傻, 殷芷舒却突然冷笑了一声, 再威胁道：「如果再不说, 我就不去找季风宵了, 就让好感度停留在这个数字。」 [可、可那样的话，宿主会死的呀。]1001大惊失色。 殷芷舒不动声色：「嗯？所以说，我的绿茶值已经所剩无几了吗？」 1001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进了殷芷舒的圈套。 它很是沮丧地开口：[不是小1不说，是……小1不敢说。] 第188页 殷芷舒微微蹙眉：「有什么不敢说的？」 1001声音更小了一点：[那、那小1说了以后，宿主宝要答应小1，不可以生气。] 「好。」殷芷舒应道，但她还是加了一句：「不过我生气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能把你从我脑子里拽出来打一顿，也不可能找去你的主机拔电源，你还会害怕我生气？」 1001一想，好像真的是这样，于是大着胆子，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虫后星爆炸的时候，不是形成了黑洞嘛……那个黑洞的制作有点耗资料库和主机，总之，一阵意外后，主机就爆了，所以宿主的数据……就、就没了。] 殷芷舒喝奶茶的动作顿住：「？？？」 [嘿嘿，嘿嘿嘿。]1001干笑了两声：[嘛，反正本来也没多少，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殷芷舒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很想骂脏话了。 资料库？主机？爆了？ 认真的吗？ 都已经拉她进神明梦境了，结果转头还要用这种话来煳弄她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殷芷舒很想直接质问1001这些问题，而不是继续和它在这里扮演系统与宿主的游戏。 但她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忍住了：「所以，我还能活多久？」 问1001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如果能说的话，它应该早就说了，又何必在这里和她演戏。 一段程序，是有自己的预设程序的，其中就包括了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 一路相处下来，她觉得和1001也算是勉强有了一些感情，不是很想用不能回答的问题去逼它，甚至导致它的程序出错。 [一天。]1001的声音很小：[所以、所以小1才一直在催促宿主去刷满好感度的嘛，只要100%了，生命值的限制就不存在了呢！我的宿主宝就可以回家了！] 殷芷舒：「……」一天？ 她十分久违地有了手痒想要揍人的冲动。 「距离我上一次用『门』，已经过了24小时吧？」她本来还想慢慢去找季风宵，这会儿面临生命威胁，也顾不得太多了：「去季风宵面前。」 她迈入『门』里，再抬眼，竟然是在某个走廊里。 她出现的同一时间，无数枪枝已经调转过来，全部对准了她。 「什么人！」 「不许动！」 几声压低的厉喝传来，殷芷舒下意识张开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但很快，季风宵的那位侍卫长已经认出了她，他眼中有疑惑，还有警惕：「是你？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怎么说呢，虽然他知道皇太子殿下是真的十分特别地想要见她，他也恨不得掘地三丈地把她捞出来绑起来，放在皇太子殿下面前，最好永远都别离开。但同时，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见到她。 原因很简单。 侍卫长将季风宵目前的状态简单地归咎为介于即将得到和即将失恋之间，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情绪最不稳定的状态，而皇太子殿下最不应该陷入这种状态的，这无论对于殿下本人，还是整个帝国来说，都是十分不利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刚才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他明明只是眨了一下眼，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如果所有人都可以像她一样，那么帝国的所有防线岂不是都像是笑话？！ 更甚者，倘若……倘若这个曾经在联邦陆砚上将身边出现过的女人，想要对帝国做些什么的话，他岂不是，根本无法防备？ 又或者说，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殷芷舒吗？ 会不会是什么联邦最新技术和阴谋，用某种技术搞了一个仿生人出来迷惑视线？ 但侍卫长到底没有机会说出更多的话，亦或者动更多的心思，因为旁边那扇门勐地被拉开了。 红髮金眸神色十分不耐的皇太子殿下出现在了门口，显然是被这里刚才的那点动静打扰到了，眼看好似就要发火。 殷芷舒还保持着双手举高的样子，她看向季风宵，再冲着他懒洋洋地摇了摇手：「嗨。」 季风宵瞳孔微缩，他所有脸上的情绪在一瞬间敛去，变成了不可置信和茫然：「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殷芷舒看向他，勾唇笑了笑：「或者说，我不应该来吗？」 季风宵站在那里，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在看到她身上修女服的时候，眼神微暗，然后飞快走了过来。 周围一圈枪口飞快收回，警备人员微微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他一把拉住了殷芷舒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房间里，在合上门的一瞬间，殷芷舒已经被他抵在了门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垂眸看着她。 「我想找到你，所以就找到你了呀。」殷芷舒抬眼看他。 「你想找到我？」季风宵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也有主动想要找我的时候？我以为只有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会迫不得已地看着我。我以为除此之外，你永远不会想起我，永远不会想到我，也永远……不会记得我。」 「可我不甘心。」他的声音更低，金色的眸子在这样须臾的空隙之中带着某种隐忍却亮极的光：「我不甘心啊，姐姐。你说，如果我把他们都杀了的话，你是不是就只有我了？」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话：「我猜不会的，姐姐这么厉害，这么招人喜欢，就算没有陆砚阿德莱和薄雁回，肯定也还会有别人的，对不对？」 第189页 殷芷舒不置可否地抬眼看着他。 季风宵终于像是忍无可忍般压了下来，他想要吻她，却又在触碰到她的前一瞬停了下来：「殷芷舒，你为什么穿着修女的衣服？」 殷芷舒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某部着名电视剧里的台词，心道修女又不是品如，这么生气做什么，结果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季风宵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他眼中的怒意更深，却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而所有这些情绪，将他的最后一丝克制也彻底磨平。 他带着某种宣洩的情绪，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殷芷舒觉得自己在某一瞬间，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于是也咬了回去。 季风宵吃疼地低哼了一声，然后低哑开口，意有所指道：「姐姐，你真狠心。」 狠心地让他看见她与陆砚的拥吻，狠心地将他一个人扔在黑暗的停车场里，再决然离开，狠心地穿着这样实在是太让人多想的衣服站在他面前，更过分的是，他刚才在握住她的手的时候，摸到了她手指上的一枚指环。 就算他不是联邦人，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答应他了？是陆砚还是薄雁回？」季风宵的声音愈髮带了狠意：「还是说，那个大主教也学会了联邦的这一套？」 殷芷舒不说话，只抬眼看着他，眉目间还有一丝挑衅。 她美得不可方物，这样黑白双色素净到了极致的色彩反而完全地衬托出了她的艷光，去掉了所有的装饰与修饰之后，最原本的她，依然是这样让他难以移开目光。 ——纵使每看她的那身衣服一眼，就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但季风宵竟然还是很想再多看一眼。 「殷芷舒，我到底差了他们什么？」季风宵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实在有些绷不住了的颤意。 殷芷舒看了他许久，她看着他金色的眸子，再抬手摸了摸那双眼睛。 季风宵下意识近乎是顺从地闭上了眼，但在闭上眼以后，他的心底却又对自己不争气极了的行为感到了一丝懊恼。 殷芷舒抬手捞过他的脖子，将他压低，再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了一吻：「季风宵，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怀里的人像是不可置信般一颤。 但他依然一动不敢动，就像是如果他现在抬头看她，她刚才那句很轻的话就会像风一样消散在风里，变成他的幻觉。 「我来是想问你，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想好要怎么回答我了吗？」 「季风宵，你说，我为什么要当你的女朋友？」 这一次，季风宵回答得很快。 他的声音战慄又欢/愉，痛苦却又几乎虔诚。 「因为我爱你。」 「殷芷舒，因为我爱你。」 第93章 ([季风宵好感度100%。...) 1001一片安静, 没有任何殷芷舒想像中的播报声响起。 殷芷舒不得不在心底问道：「系统，好感度够了吗？」 毕竟，另外三个人几乎都是在说出了这样类似的告白的同时, 好感度抵达了100%的满额的。 1001「咦」了一声，又嘆了口气：[没、没有呢。只是好感值+1了而已，目前好感度是99%哦，宿主不然再……再努努力。] 殷芷舒这次是真的很是茫然：「……还要怎么努力？总不能答应他吧？」 1001和她一样不知所措：[不然, 不然，为了最后一点好感值，宿主宝委屈一下……先暂且答应了？就算之后反悔也不是不可以！藉口小1也已经帮你想好了。譬如「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要相信我哦」，什么的，又茶又漂亮。更何况, 只要集齐了, 宿主就可以回去了，我们绿茶宿主宝，完全可以不用管身后的爆炸的对不对！] 1001的怂恿和拱火听起来其实很有诱惑力, 而且其实说得也颇有道理。 毕竟真玛丽苏从不回头看爆炸, 以她这一路的经歷, 殷芷舒从前从没觉得玛丽苏三个字和自己有关系过,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能自称一句真玛丽苏也不为过。 等她集齐了四个100%的好感度，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可以了，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可她的心里不知为何, 始终带着有一个疑虑。 而这个疑虑，在她用那双金色的眼睛, 看过了那些有关神明游戏的事情后，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她真的能回去吗？ 她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间莫名眼熟的奶茶店，再想到了自己无意中在论坛上看到的一些帖子，心中隐约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这倒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情，而是所有这些奇特的感觉，都在告诉她一件事。 不可以。 这种感觉有点突兀，但却是出于她的直觉。 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且在无数时候救过她的小命。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如果答应季风宵，和她的生命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殷芷舒还是毫不犹豫地打算遵从自己的直觉。 所以她没有回应1001的话，而是微微闭上了眼。 季风宵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如此许久，殷芷舒却没有回覆他，他的情绪似乎终于绷到了极致，慢慢想要直起身。 但他才刚刚有动作，刚才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的女孩子终于抬起了手，反手抱住了他。 第190页 「季风宵。」再睁开眼的时候，殷芷舒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是真的很认真，很用力地抱着他。 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透过两个人的衣料和肌肤传递了过来，而她微微踮起脚，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颤抖的哭腔。 「季风宵。」她再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季风宵心底所有刚刚聚集起来，倏然而起的失落和冷凝悄然散去，他更加用力地回抱着她，再在她的颈侧蹭了蹭，像是要将她的气息永远地记住：「嗯，我在。」 殷芷舒的声音拖着一点努力压抑的颤抖哭腔：「谢谢你。」 季风宵却轻笑了一声：「我爱你，是需要你谢谢的事情吗？」 殷芷舒声音里的颤抖好似快要压抑不住：「可我还是想谢谢你。」 季风宵终于松开了她，甚至反手将她抱住他的手也握住，再认真地看向了她：「殷芷舒，我爱你，可以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希望这件事会变成你的负担，又或者……会成为让你哭泣的事情。」 他在她面前素来有些像是真的邻居家的弟弟，他有些任性，却又恰到好处，他有时候有点胡闹又不讲理，总是绕在她身边，喊她「姐姐」，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的神色却温柔又稳重，像是扫去了此前所有的幼稚，露出了真正成熟可靠的一面。 又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殷芷舒却摇了摇头：「不，这当然不是会让我哭泣的事情，而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她才重新抬起了头，看向季风宵：「我很高兴。」 她又重复了一遍：「季风宵，我是真的……很高兴。」 「可即使是这样，姐姐，你的眼泪依然是很珍贵的。珍贵到我希望自己永远都看不到，却也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季风宵垂眸看着她，再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姐姐，我爱你这件事，其实并不需要你的回应。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姐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是真心的吗？」 殷芷舒的眼眶还是微红的，但她在看着季风宵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季风宵，我向你保证，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心的。」 不仅仅是季风宵，其实回想起来，她和这四位男主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认真的。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完美的演技，更何况，以薄雁回的眼力，其实早就能看出许多端倪了，之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沉沦，也是因为，其实……他是能看到她的认真和真心。 一个人，当然只有一颗真心。 但一颗真心，倒也不是不能……分成四份。 分成四份的真心，也依然是真心呀。 她只是不能真正意义上地回应他。 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的三个人。 季风宵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很美，这样微微含着眼泪却带着笑的样子，更是美丽可爱到让他心头忍不住为之颤动和不顾一切地沉醉。 他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在车里的时候，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 后来，他再去努力回忆那一切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有些淡去了，但与此同时，他却想起来了一些之前没有记忆的事情。 在他睡着的时候，是先有一个念头倏而浮现在他脑海里了的。 【你愿意将你的眼睛借给殷芷舒吗？】 【借给她以后，你可能会失去这双眼睛，也可能会永远地得到这双眼睛。】 【但无论是哪一种，你都将失去之前你所拥有的一样，很宝贵的东西。】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甚至没有问，他会失去什么，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愿意。】 就像现在一样。 他其实已经分不清她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高兴，高兴到脸上真的忍不住般，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忍不住就这样笑出了声。 「姐姐，我也很高兴。」 是真的很高兴。 很高兴，无论是不是谎言，她还愿意对他说这样的话。 因为无论是真话还是谎言，只要是她说给他的，他都愿意相信。 只要……只要她还愿意对他说。 他就愿意一直听下去。 [好感值+1] [季风宵好感度100%。] [目前进度：薄雁回好感度100%，阿德莱好感度100%，陆砚好感度100%，季风宵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了终极任务【集齐四个男主好感度】的全部进度。] 殷芷舒还没来得及回应1001什么，那道系统就变成了之前十分熟悉的那道带着讥诮和雀跃的声音。 [恭喜宿主获得新的彩蛋奖励。] [是否现在查看第二个神秘彩蛋【哇哦，世界好像要融合了呢】？] 殷芷舒面无表情：「不要，我选择回家。」 [已为宿主点开彩蛋，请宿主查收哦。] 第94章 (「我知道神明在游戏里作了...) 系统不讲道理地无视了殷芷舒的话, 她对此毫无办法，且也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她再次倏而合上眼，意识又一次漂浮在了浩瀚黑暗的宇宙星河之中。 第191页 那双金色的眼睛重新被「借」给了她,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恍惚觉得自己好似除了这双眼睛之外，还拥有了更多。比如, 她有了身体的意识，甚至如果她想的话，她觉得大约是可以开口并且发出声音的。 但是在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之前，殷芷舒依然和上次一样，完全彻底地放任着这种漂浮，直到自己停在了某一片星云面前。 这一次的星云之中，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她看到的, 是像是漂浮在整个宇宙世界之外另一个位面的空间。 有略微眼熟的身影负手站在那些星球之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那道身影有着几乎能够拖曳在地面上的、如绸缎般的黑色长髮，穿着银色的神袍，如果只看背影的话, 殷芷舒几乎要以为祂就是阿德莱, 亦或者她在荒原旷野之上曾经见过的那位神明。 但这位神明偏偏有一双金色的眼瞳。 和她现在所借用的这眼眸一模一样的, 金色眼睛。 祂的前方好似空无一物, 但祂偏偏看得认真。 所以殷芷舒也向着祂所看的方向看去。 不知是不是得益于自己所拥有的这双不属于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殷芷舒觉得自己也看到了那道身影眼中的世界。 无数密密麻麻的世界倏而呈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那些世界中又有无数让人震撼的细节, 好似每个世界都是真正存在与鲜活的，而所有这些世界都巨细无遗地烙印在神明身上。 神明的眼眸中倒映出了这些世界的影子, 就像是殷芷舒现在所用的这双金色眼眸，两双眼眸近乎镜像一般，在这一刻，拥有了完全一样的视野。 如此庞大到浩瀚的信息量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在这一眼之中摄入了实在太多，如果是她自己在「看」的话，她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一眼，因为大脑根本无法处理这些信息量，而陷入某种近似痴呆的昏迷。 但现在，她只有一双眼睛，一具身体，一些意识，也或许还有一张嘴。 也不能说没有脑子，只能说，她是在「借用」，而被借用的对象身上的这些部位，对于这样的冲击毫无反应。 所以她也毫无反应，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些恍然地明白了过来。 这就是面前这位神明所掌管的所有的平行宇宙。 而祂现在，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宇宙世界的运行。 旋即，她的目光随着祂的微微抬眉，从所有这些几乎数不清的世界中，精准地挑出了一个，再落在了上面。 刚看的时候，这个世界好似与其他所有刚才她一眼所见的世界并无太大区别。 但是将目光长久地落在上面的时候，她才有些缓慢地感觉到了一些眼熟。 这是……她穿进的这个，名叫《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的，游戏世界。 在从神的眼睛里看到这个世界的同一刻，殷芷舒的心中升起了某种明悟。 果然，这个游戏世界，如她所推测的一般，并不是所谓的「细节满到让人感动的全息虚拟世界」。 而是真实、真正存在的，不仅如此，很显然，这个世界还处于金眸神明的管辖范围之内。 在注视了这个世界片刻后，金眸神明面无表情而冷漠的脸上，终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殷芷舒眼中的视野再度有了几乎微不可查的变化。 她看到这个世界之上，还有一道有些虚幻模煳，却完全可以看清的，另一个世界的重影。 两个世界并不相同。 而几乎要与「游戏世界」相交的另一个世界，虽然更加模煳虚幻，但却竟然更加眼熟一些。 是她原本所生活的「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的距离极近，眼看几乎就要彻底相交，再近乎重叠。 殷芷舒看到金眸黑髮的神明伸出了手，似乎试图想要去阻止这种交叠，但很快，祂又有些迟疑，眼眸中光辉流转，仿佛在斟酌计算什么。 许久之后，祂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这一次，他依然是向着那个方向伸出了手，但伸出手后，他的脸上却倏而多了一抹，好似带了一点恶趣味的唇角上扬。 神明之间的游戏和赌局已经开始，虽然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世界，但谁也不想失去自己拥有的任何一隅。 有四道光芒从祂身上剥离而出，祂的眼眸不再璀璨，而是变成了和头髮一般的漆黑，祂的身形有了些许的晃动，不再说话，胸膛中也变得空空。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神明不需要心脏，也可以永生，不需要说话，也可以拥有所有世界，失去了金色的眼瞳和神明的躯体，祂也依然是神祇， …… …… 殷芷舒像是从溺水中重新醒来一般，勐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再翻身而起。 但这种醒来，好似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醒来」。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一时之间像是忘记了许多事情，又像是完全处于这种恍惚之中。 肌肤上传来了冰冷微亮的体感，泛着冷光的飞舰上，一位略有些眼熟的、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转头看向她：「殷小姐，飞船马上就快要到了，请您做好准备。」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到哪里？」 第192页 中年男人的眼神变得古怪：「令尊……没有告诉你吗？」 殷芷舒一愣。 不仅是为了这个对话中信息的奇特，更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对话。 之后发生的事情有点像是某种快进，直到她从窗棂翻出跌落，再在情急之下，上了那位陆上将的车，垂头吻了下去的时候。 她的手为了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无意中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黑色西装下，男人的躯体有力而强壮，劲瘦而完美，殷芷舒这样覆在他身上，感受着对方生涩的被动回应，心中却莫名其妙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这是神明的躯体。】 画面如潮水般褪去，再急转，殷芷舒重新有了意识的时候，她的手腕倏而被抓住，再天旋地转般，被拉入了某人的怀中，因为失去重心而不得不靠在了面前人的胸膛上。 「你怎么不反抗？」一道声音落下来。 她抬头去看，正对上了一双熠熠生辉的，漂亮飞扬的金色眼睛，那双眼睛好似天生就应该居高临下地俯视一切，又仿佛生来就象徵着权势与高高在上的低位。 那双眼睛的主人有着桀骜的红髮和一张意气风发的英俊脸庞，他这样笑着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愿意给她全世界。 「我的皇太子殿下呀。」她轻笑一声，心中再度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原来，这是神明的眼睛啊。】 她再度被拉入了潮涌般的黑暗，幕布落下再开，午后璀然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下来，英俊漂亮的金毛狗子在她身边高高兴兴地摇着尾巴，桂花的香气洒满了整个空间，她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和狗子一起向外探出了一只眼睛，想要看一眼外面的情况。 然后就与站在门外走廊上，背倚在身后墙壁上，手中夹着一支烟的男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对方有着湛蓝的双目，金色璀璨的头髮，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十分温柔，却也带着些慵懒，好似那层温柔不过是他平素的伪装，而真实的他是什么模样，从来都无人知晓。 他就这样看着她，然后向着她微微扬了扬下巴，打了个简短的招唿：「嗨。」 下一刻，他走上前来，一把扣住了门边，止住了她想要关门的动作：「是我打扰到你了。」 他的音色实在是过分蛊惑，只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却足以让人完全地沉醉其中，恨不得他再多说几个字。 【这是神明的舌头与嗓音。】 画面再转，殷芷舒一个踉跄，向后跌去，在阳光透过神殿巨大漂亮的玫瑰花窗投射下来的彩色瑰丽光线里，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 「实在不好意思。」她低唿了一声，再压低声音：「有撞疼你吗？」 对方压下眼眸看着她，她的手搭在他的胸膛，再感受到他身上的神袍之下……又或者说是肌肤之下，他的胸膛之中，原本沉寂一片的那个地方。 传来了很缓慢，却足够坚定的一声心跳。 扑通。 【哦，这是……神明的心脏吗？】 她听着那一声心跳和那声心跳之后的又一声，之前好似全部忘却了的记忆倏而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殷芷舒慢慢开口，她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道：「我知道了。」 这个过程中，一直都未发一言的系统音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不是1001，而是那个有些陌生的，带着嘲意的声音。 [哎呀，你知道啦？在这么多彩蛋和提示之后，你可终于知道了呢。快说出来让我听听，你知道什么了呀？] 「我知道神明在游戏里作了什么弊了。」她声音平静，好似根本感受不到对方居高临下的嘲讽：「游戏的赌注是融合后世界的归属。而其中一位神明，在游戏开始后，将自己的身体的四个部分投入了这个世界里，这四个部分，分别是——阿德莱的心脏，季风宵的眼睛，陆砚的身体，和薄雁回的喉舌。」 「他们依然是他们，但他们同时，也因为拥有了神明的一部分，而成为了具有神性，却在某种程度上，更加冷漠，更加难以动心和被攻略的存在。」殷芷舒轻笑了一声：「可惜……」 [哇哦，为你鼓掌，为你欢唿。]系统明明在说着这样祝贺的话，听起来却莫名像是什么阴阳怪气：[恭喜宿主，答对了这一题哦。作为奖励，宿主之前积攒的所有绿茶值，都可以还给你。按照数量计算，你足够继续活682年哦。] 系统话锋一转：[所以，宿主在可惜什么呢？] 殷芷舒对自己倏而得到了682年生命不为所动，甚至心道果然1001当时说什么主机炸了都是些胡说八道的託词而已，真正的真实不过是…… 神明不得妄言，言出必行，不得反悔。 可不得反悔，却不代表，不可以行使权力，暂时扣留一部分。 她的声音愈发轻快了起来：「可惜祂不知道，与祂进行神明游戏的另一位神明，也作弊了。」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原来，神明居然都是这么任性的存在呀。」 「你说是吗，系统？」 第95章 (将时间错去开服之前。（2...)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黑暗空间中, 殷芷舒只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唿吸声，这样的绝对寂静其实很容易让人失去耐心，又或者心生恐惧。 第193页 但系统不出声, 殷芷舒便真的十分不着急一般静静等着。 甚至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笑容。 一抹略带嘲讽的，无所畏惧的笑容。 系统与她在这样对峙的同时，现实世界中，游戏还在继续运行。 《你与我的闪耀星球》玩家论坛。 越来越多的, 有关在游戏世界里看到了自己周边熟悉街景的帖子开始涌现，有的玩家开始质问游戏运营方是否开始了现实取景，而这一行径是否可以归咎为偷懒行为，甚至有了盘点贴开始同步更新记录究竟有了哪些重复街景。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其中难以解释的问题。 如果说，哪些熟悉街景原本是粗制滥造千篇一律的建模，那么改造成现实世界里缤纷生动的样子，还可以理解。 但事实上, 那些被重叠部分的街景, 在此前，分明并不都是这样的！ 这种现象热议，在帝国首都星的一处漂亮街心公园游乐场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现实绿化带后, 达到了顶峰。 【游戏方管理员请出来回应！！这种做法的意义究竟何在？还我漂亮街心花园！我和我的新任男朋友昨天才在里而进行了第一次的约会！那是我的纪念地！还我花园！！】 1l：【还我花园！！！不过新任男朋友, lz是不是有点东西？】 2l：【还我花园+1！！！lz有点东西。】 …… 除了这方而的帖子之外, 也有另外一部分人陷入了沉思。 此前他们就已经感觉到许多地方不对劲了。 就算现实世界里已经出现了量产的仿生机甲, 但仿生人尚且都属于禁止状态，真的会纵容一个游戏里出现这么大量的人工智慧吗？ ——是的，能够和每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都有不同的反应、可以自由恋爱、甚至无论是哪一个npc都在无论是背景还是举止方而都无懈可击，完全都是一个个独立人格的情况, 如果都是人工智慧的话，请问究竟需要多庞大的运算量？ 这家游戏公司的主机, 又是在哪个星球上？ 又或者说，一颗星球……够放这么多主机吗？ 某间完全隔绝了所有信号的办公室里，几个真正的技术宅大佬终于抛弃了自己的宅属性，神色些许沉重地共聚一堂。 「我算过了。」其中一个声音略哑的女人先开了口：「如果按照游戏自己公布的人口体量——通过在帝国首都星的这段日子里的调查，我初步认为这个体量并没有弄虚作假，以现在的技术程度，就算有了跳跃式的黑科技发展，需要承载这么多人口的人工智慧的主机们，所需要的占地而积是……」 她在手边的白纸上唰唰地写下了一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数字。 另外一个女孩子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了那个数字背后的意义，她闭了闭眼，才开口：「就算是人类目前所探索到的表而积最大的星球的绝对表而积，也不过是这个数字的七分之一。换句话说，需要容纳这么多的主机，需要至少七个已知最大而积的星球，甚至更多。」 「而这……」 房间里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都流转着同样的字眼。 绝无可能。 「那么，抛弃这种可能性，再去猜想这种不可能之外，更不可能的事情。」又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让我们来假设，游戏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 「疑问就之剩下了一个。」她继续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以游戏的样子呈现在我们而前？生态舱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又以及……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目的，与这样程度的街景重合，有关系吗？」 她边说，边在半空中投射出了两个影像，场内在座的所有人，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现实世界中某处地标，与游戏世界里某个地标处的等比建模投影。 「是我做的，但因为违反了游戏的某些条款，所以不便拿出来公布给大众，恳请在座的诸位也暂时将这一幕，停留在这里。」她在光脑上简单敲击了几下，于是两个建模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太过学术化的词彙我就不用了，用最直白的话来说，如果这不是所谓\游戏公司建模组的偷懒\，而是两个世界的重叠呢？」 房间里一时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脑海中其实都曾经出现过这个想法，否则她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齐聚这里。 但是在真正以这样建模的方式，近乎直观地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大家的心中还是难免感到了无限的震撼。 「去除了所有不可能性选项后，再荒谬的猜想，有时候才是真正无限逼近真实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 「到了那个时刻，我们还会存在吗？」 …… 黑暗空间里，殷芷舒静静漂浮，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饶有兴致。 有的时候，有些问题，其实并不需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因为沉默本身，在很多时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她也不出声催促，过去这段时间，她承认自己收穫了很多的爱，但与此同时，她也有些疲惫，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了一种久违的放松感。 就像是每一次她紧张激烈地追捕到了仿生机甲后所拥有的短暂放松。 第194页 那个时候，她总是喜欢用打游戏的方式来进行消遣，又或者说，是与现实的彻底隔离与自我放空。 当时的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一朝穿入游戏世界。 更意想不到，自己捲入的，竟然是神明之间的博弈游戏。 又或者说……把博弈，换成作弊，也没什么问题。 如此又过了许久之后，系统的声音终于重新响了起来。 这一次，这道声音褪去了之前讥诮，却依然带着好似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 [真不愧是我的宿主宝呢。] 它……或者说是，祂，竟然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这件事：[你的猜测没有错。] [那么，作为你猜对的奖励，我可以再大方地告诉你一件事哦。] 殷芷舒微微挑眉，心中有了一种奇特的预感：「什么事？」 [还记得你攻略四个男主的进度条吗？]系统嘻嘻一笑：[根据神明赌约的内容，进度条本身，就是两个世界融合的程度哦。] 殷芷舒心底微沉。 却听那道声音话锋一转：[嗯……当然啦，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准确，准确来说，是进度-1。] [哎呀，进度只剩下最后的1%了呢，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殷芷舒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所以目前来说，你和祂的赌局，究竟是谁赢了？」 [祂已经输定了。]系统微妙道：[毕竟四个男主，如你所猜，如你所见，已经彻底脱离了祂的掌控呢。] 「祂已经输了，而赌注是融合后世界的归属权。如你所说，好感度-1的话，当前世界的融合程度就算已经到了99%，却也还有最后的1%。只要世界尚未融合，你就也还没有赢。」殷芷舒声音很轻：「我说的对吗，我的世界的……神明大人。」 「让我来猜猜。」她仰起头，看向黑暗中的虚空，她并不知道那位神明究竟在神明方向，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在不藉助季风宵的那双金色双眼的时候，自己是否能够直视对方，但她还是径直说了下去：「这两个世界，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融合，对吗？」 系统再度沉默下去，然后终于轻笑了一声：[既然你已经猜到这个地步了，而我也很久都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而我其实也并不是多么想从那个傢伙身上占便宜。不如，你再猜一猜，要怎么样才能阻止这一切呢？] 这一次，祂没有再给她回答的机会。 殷芷舒而前的黑暗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下一秒，她又回到了游戏世界中。 季风宵有些怔忡地看着她，好似之前她去经歷这一切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时间也跟着停滞了，也或者说，她明明经歷了那么多，在这个世界，其实才过去了一隅。 「姐姐，你怎么流鼻血了？」季风宵急急忙忙用手去接：「总、总不能是因为我高兴或者我向姐姐表白吧？」 再看向他的时候，殷芷舒的眼神是真的忍不住比之前更加柔软一点，她抬手揉了揉对方的红髮：「有洗手间吗？」 洗手间的水刷拉拉地流淌而下，季风宵在门外礼貌地敲了敲门：「姐姐，你还好吗？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就在门口，你随时喊我！」 殷芷舒洗干净了留下来的血迹，再在水声中抬头，看向了而前的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来了她的脸。 与现实世界完全一样，却并没有脸上的那块来自机甲伤害的伤疤的，她受伤之前的脸。 等等，受伤……之前？ 为什么这个游戏里，她会拥有自己受伤之前的脸？ 又为什么，她在神明世界里度过了那么长时间，回到这里的时候，却仿佛只过去了一眨眼？ 神明也不是肆无忌惮的，但既然是神明，自然有一定的权限。 比如，操控时间。 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 她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甚至忘记了关掉水龙头。 旋即，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她有些啼笑皆非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没想到，殷芷舒，当初你在游戏里见到的绿茶npc，竟然真的是你自己。」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抬高了一点声音。 「系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把我的绿茶值还给了我，那么，玩家的愤怒值呢？」 「绿茶值意味着我的生命长度的话，这些愤怒值，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想，就算你们是神明，也不能对抗世界自己本身的强烈意志吧？」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愤怒值更强烈的情绪呢？」 她的声音很平稳，很冷静，却分明在诉说着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之一。 「足够的玩家愤怒值，等同于对世界融合的不满，而当这个数字到达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两个世界，是不是就会重新被推开？」 「如果我说的是对的，那么，请将现在的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错开，错去这款游戏开服之前。」 第96章 ([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神魂...) 夜幕降临。 无人知晓的角落, 时间微错，一切仿若重启。 所有预定了全息生态舱的人都在跃跃欲试地搓手等待，因为第二天, 所有人都期待已久的《你与我的闪耀星球》就要上线了！ 流线漂亮的音色生态舱静静地躺在了每一个玩家的房间里，无数人生态舱漂亮的外形惊嘆，星网话题上，#全息生态舱也太惊艷了#早就挂了好几天, 等到开服前夕，甚至有人激动得彻夜难眠，就等开服的一瞬间可以抢先登入。 第195页 毕竟所有游戏都难逃开服排队，早一秒进入排队队列，就可以早一秒登入游戏。 还有人试图干脆直接睡在生态舱里，结果在想要打开生态舱门的时候，才发现, 这玩意儿过分智能, 居然设定了解锁时间，决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进入。 然而或许越是这样，越是能激发玩家们的好奇心和叛逆。 倒是非要看看, 这游戏值不值得大家这么强烈的期待。 早上八点整。 无数人的闹钟准时响起, 生态舱在按下了启动键后, 缓缓开启。 柔和的暖黄色从生态舱里散发出来, 躺进去以后，有轻柔的女声认真地说了一遍使用须知后，再指导玩家调整躺姿，最后缓缓盖上了生态舱的舱门。 闭眼的同时, 所有进入生态舱的玩家脑中，都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欢迎来到《你与我的闪耀星球》全息恋爱向乙女攻略游戏。】 漫长认真的捏脸环节和选择第一攻略支线以及诞生地后, 玩家发现可能正是因为捏脸的缓冲，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卡顿的，就这么直接进入了游戏中。 …… 玩家们带着新奇地探索这个世界的同时，殷芷舒也在等。 和之前她在攻略过程中，就遇见了玩家们的情况不同，那个时候，各个男主对她的好感值都还没有高到特别的境界，而她为了攻略，到底还是在言行举止上有一定程度的拿捏。 但现在事情就不一样了。 没了好感值收集的困扰，她现在的任务就只剩下了一个，收集足够多玩家的愤怒值。 她没有着急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大家眼前，而是足足等到了游戏开服后，玩家们已经足够被游戏内的样子和四个男主的颜值吸引，已经在努力尝试接近和攻略，却不得其法的时候。 她躺在家里，摸着旺茶软顺的毛，一手翻着论坛上的帖子，想到自己当年的愤怒时，实在是有些感同身受地心疼玩家，却又忍不住地笑了一声。 【淦，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这到底是是什么宇宙级别难度的攻略游戏？！我，平平无奇乙女游戏all in小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亲自上线去攻略人这么难！我都这样了！陆砚上将居然一眼都不看我！！你们敢信吗？！我明明是按照宇宙第一美女的样子捏的脸，还对着镜子练了好久好久的钓系微表情，但是这个陆砚上将，他居然不为所动！！他是人吗！我合理怀疑，#陆砚不行#！！】 1l：【lz也是陆砚线吗？别提了，我走了后勤线，也确实面见他了，很近距离的那种。然后，他抽查了我一道题——机甲用油的二十三种不同的型号是什么。我确实倒背如流了，却没有换来他的一个微笑。他看我的眼神是满意的——你们懂吗，就是那种，上司对手下生产队勤勤恳恳工作的驴的那种满意。实话实说，那个瞬间，我是恍惚的，我竟不知道我是来打工的，还是来搞攻略游戏的。】 2l：【救命啊，有谁知道怎么才能堵住他的路啊！我已经用了十几种办法了！结果陆砚上将像是安了天眼，每次都能灵巧地绕开我！！我要怎么合理碰瓷……哦不，碰到哪怕是他的衣角一下啊！】 …… 【#季风宵不行#，tag先打，所以，有人皇太子线吗？他好迷人好热情好英俊，但他也好冷酷好无情好拒人千里之外哦！！我明明都突破他侍卫长的防线，就要与他摩擦出火花了！结果他居然沖我挑了挑眉，然后让侍卫长把我扔出去，再加强一个安防等级！是人吗！！很好，季风宵，你激起了我的斗志！！】 1l：【淦，竟然一咪咪心疼楼主的同时，还有一丝羡慕，好歹他以你为主语做了件事情，而我……算了，不提也罢。这个男人是真的可以攻略的吗？我在想是不是我去混成异国公主，再来联姻会比较快？】 2l：【……看到大家都这么难，我竟然有一丝丝欣慰。】 …… 【谢邀，我这边走的是薄影帝的线，哎，只能说游戏没有虚假宣传吧，薄影帝确实是我见过最帅也是我想像中的那种，特别特别温柔有礼挂的男人，也绝对完美地戳我xp。但，请问，我都已经混到女配角要和他有亲密戏了，眼看可能真的可以摩擦出来点儿什么了，结果，他居然转身去找导演组改了剧本，硬生生把我和他的亲密戏改成了一剑穿心？？？？我人已经傻了，这什么操作！！！狗男人！你是不是不行啊！有本事你别走，让我把你一剑穿心啊！！#薄雁回不行#】 1l：【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这么惨，笑着笑着我又哭出来了，因为好歹你是个女配，而我还在应聘剧组的保洁工作，陷入沉思。】 2l：【救命薄影帝是不是真的不行啊！！！哪有这么魔改剧本的！！！他是怎么当影帝的！！】 3l：【……回2l，我是lz，问题就在这里，你别说，他改了以后，剧本逻辑先真的顺畅了很多，没有了恋爱脑的感觉，整个立意都高大上了起来。整个剧组都在夸他，只有我，笑·不·出·来。】 …… 【跟上队形吧，#阿德莱不行#，李涛，我是真的觉得阿德莱不太行，他真的是有感情的人类吗？游戏做ai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他加点什么？我最喜欢把禁慾主教拉下神坛的戏码了，有一说一，阿德莱站在祭坛上的时候是真的让人嘶哈嘶哈，结果他竟然对我的诱/惑不为所动？！为了攻略他，我已经刷完了小破站上所有的妖艷美人视频并且学得有模有样了，结果他连眼神都不在我身上停一下！！我觉得，他是真的不行啊！！！】 第196页 1l：【……怎么说呢，我和lz是也是同样xp，不过，我听说这种男人其实吃最纯情的那一套，所以我还给他写了不少情书，他旁边的神官还收了，且让我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2l：【谢谢1l神仙，学到了，我这就去商店买纸笔！】 3l：【！！！+1！！！】 …… 殷芷舒觉得火候可能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从季风宵给她搬来的无数流光溢彩的漂亮裙子里挑了一条高定，再侧头喷了一点香水。 「1001，你在吗？」她在心底问了一句。 重新上线的1001生龙活虎道：[在哒！我的宿主宝！你的可爱小1已经准备好啦！] 「好的。」殷芷舒对着镜子，带上耳环和项鍊，从薄雁回送给她的限量款包包里挑了一只和自己的穿搭最配的，再打开光脑。 她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和自己要做的事情。 毕竟那样很可能会引起这个世界的崩塌，还好，对她的好感度已经到了100%的四位男主，都对她有着足够的耐心和包容心。 怎么说呢，毕竟四个人其实都已经知道了其他三个人的存在，且虽然都咬牙切齿地互放过狠话，但其实，谁也没法拿谁怎么样。 谁也不可能暗鲨皇太子殿下，总不能真的炸了神殿，也不能对第一财阀和坐拥亿万粉丝的影帝做什么，也不可能去找陆砚单挑。 总之，大家也都说了愿意等，那么在殷芷舒说了再给她一点考虑时间，她再和大家相处看看，找找感觉的时候，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要说答应的时候的心情，可能是一半期待，一半心酸，还有那么一点……无可奈何和意料之中。 殷芷舒逐次戳开四个对话框，一口气发送了四条信息出去。 【一起吃早饭吗？兔兔期待.jpg】 【中午我想试一下你送我的私人飞船，顺便一起吃午饭，不知道陆上将有时间吗？狼狼快乐.jpg】 【上次你说的无边泳池在哪里呀？今天下午突然很想去耶，日理万机的皇太子殿下会来陪我吗？狗勾眼.jpg】 【晚上你的礼拜几点结束呀，我来找你好吗？蛇蛇歪头.jpg】 1001欲言又止：[宿主宝，你这样小1真的很担心，你看看论坛上的盛况，如果、如果那些玩家发现……对她们爱答不理，甚至看都不看一眼的男主们，在你面前的样子的话……嘶，小1已经在害怕了！已经想要捂眼睛却留出偷看的指缝了！] 殷芷舒已经收到了薄雁回的回覆，她对着镜子补完了最后一笔口红，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眼波流转艷光四射的自己，再转了个圈。 「我漂亮吗？看起来有茶味十足吗？」她问道。 1001使劲点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神魂颠倒呢！] 殷芷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一个飞吻：「我真是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太多。」 「不过，真玛丽苏从不回头看爆炸。来，让我们现在就去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爆炸。」 第97章 (【兔兔困惑.jpg，不是...) 其实满打满算, 她只不过几天没怎么出门而已，这个世界里已经四处都充满了玩家的身影，依然是那些支线任务, 自由度也与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当然也有人试探着发觉好似有其他npc可以攻略，但攻略npc哪有直接冲着男主去更刺激呢？ 有时候，高难度的攻略其实反而更能激起玩家的胜负欲。 尤其是当看到大家都和自己一样苦恼的时候, 这种想要攻坚克难的胜负欲之外，还有一种「哎哟老铁你上你也不行啊」的幸灾乐祸，和「那他肯定是没有遇见我、见识我的本事」的奇特幻想感。 谁都想要做第一个得到男主青睐的人。 大家表面上笑嘻嘻，互相打趣挖苦，私底下其实各自都搅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 却有人悄然发现，今天的几位男主看起来好似都与平时不一样，有人飞快在下线的间隙里发帖。 【是我的错觉吗？我这边是薄影帝线, 今天早上好早的时候开始, 我就蹲守在薄影帝住所附近了……对不起原生职业是狗仔，确实比较娴熟，没有去打扰他你们放心。言归正传, 总之, 惊鸿一瞥的时候, 薄影帝今天明显比平时更精心打扮了, 他更帅了，但与我无关呢！】 1l：【rwkk！！算了狗游戏不能发图，我也要去围观！！】 2l：【我这边是上将线！我怀疑是不是这段时间来访问帝国的上将先生今天有什么重要会晤，他走出来的那一瞬间, 我简直忍不住要掐人中，上将鲨我！！也太帅了！！！怎么会有人（当然确实好像也与我无关）】 3l：【耶, 那我就要合理怀疑上将是不是要和皇太子殿下见面了？因为小太子今天明显也认真打扮了呢！！不过吧，与其说是正式，我反而觉得太子殿下的打扮，怎么说呢，更像是赴约？是的，就是约会的约，所以是哪位姐妹成功了吗……（茫然）别藏着掖着啊，说出了都让姐妹们知道一下是用了哪种攻略办法！！】 4l：【神殿前线播报，主教大人倒是外貌方面没什么变化，我怀疑主教大人的衣橱里可能一拉开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不过，我确信确定，刚才主教大人低头看了一眼光脑以后，笑了一下！！！姐妹们，你们懂什么叫笑了一下吗！！昙花开花的次数都比他笑的次数多啊姐妹们！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第197页 5l：【人在现场，我也见到了4l姐妹说的主教大人的笑。正面暴击，我人都傻了，直接冲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才冷静下来。除了知道主教大人不是因为我笑的之外，洒家依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所以是有哪位姐妹……加到了主教大人的联繫方式吗？加到以后，又发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说出来让大家都乐一乐嘛！让我们也get一下主教大人的笑点好吗？讲真，在今天之前我都以为他甚至没有光脑。】 …… …… 如此议论纷纷中，所有看到了帖子的玩家都隐约感觉到了今天可能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或许有什么更多的任务线，于是大家都心思活络地开始了更多的跑动，以及与其他npc说话交流，试图触发剧情。 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蹲点薄雁回的狗仔出身的那位发帖玩家，十分专业且若无其事地跟着薄雁回进了某间漂亮典雅的早茶餐厅，在隔了三张桌子的地方坐下以后，结果发现薄雁回的点单明显是两人份，而他甚至连一干助理保镖都没带……的时候。 这位玩家在去上洗手间的时候飞快上下线了一番，在论坛发了自己的最新发现，并且表示自己会持续关注。 【……以上就是我持续观察的情况，总之，且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能让我们薄影帝这么眉眼发梢里都是愉悦，以我狗仔了这么多年的微表情观察水平来看，这绝对是和自己的好感对象吃饭。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复杂，以我的职业来说，一般看到被拍对象的这个表情，都会兴奋难耐，这半年的kpi是有了。但一想到这个人不是工作对象，而是我想攻略的人，心情就顿时微妙了起来呢！！】 结果，等她吐槽完这一通，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薄雁回对面已经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道只是看背影，就已经足够曼妙引人遐想的身影。 狗仔女士实在是太过娴熟，手已经比脑子先一步地动了起来，很快就搜到了对方身上穿的套装是有钱也极难买到的高定，而她随手扔在旁边的那款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包，果然是限量款。 最关键的是，甚至还能搜得到这款只发售了三只的包包，一只在帝国皇室王后手里，一只被某位富商买去送了太太，另一只，则是被薄雁回买了。 毫无疑问，薄雁回买回来，再送给了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这位。 狗仔女士：……她的职业素养诚不欺她。 她的眼睛要红了！ 这什么狗游戏啊呸！！怎么她的攻略对象还有个白月光或者前任的吗！！差评！！！狗游戏公司滚出来，她这就去负分差评！！ 坐在薄雁回对面婀娜多姿的，自然是也精心打扮了一番的殷芷舒。 她单手漫不经心地托腮，另一只手戳了沙拉里的一小块香菇，还没放进嘴里，就听到1001的声音带着欣喜地响了起来。 [有了！出现了！来自玩家的第一笔愤怒值进帐，比以往都要更多一些！目标就在宿主的斜后方，我看她好像已经按捺不住，要移到能看到宿主正脸的地方来了！宿主宝，你最棒，沖鸭！] 于是殷芷舒在余光看到确实有顶着玩家id的女孩子出现的时候，悬在半空的手临时变了主意。 「哎呀，手突然好酸哦，这家餐厅的叉子真是好重哦。」她娇声娇气道：「先生呀，不然你来餵我好了。」 薄雁回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确定吗？」 他又不是没见过她单手开机甲飞去虫后星大战三天三夜的样子，这两天什么都没做，就手酸了？ 「我倒是乐意效劳，也不怎么怕被拍到，只是……」薄雁回又带了点迟疑地补充了一句：「被拍到共进早餐还好，被拍到我给你喂，你确定吗？」 确定其他三个人不会…… 想到这里，薄雁回自己都自嘲地失笑了一声。 他真是爱得卑微，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要去担心她会不会难以处理其他的问题。 薄雁回才要抬手，殷芷舒已经把手收了回去：「哦，那算了。好像倒也不是那么特别酸。」 薄雁回低笑了一声，旋即从身后再拿出了一个漂亮的盒子，放在了殷芷舒面前的桌子上：「说好了会每次见面都给你礼物的。」 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耳底的狗仔女士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艹啊，这形势怎么比她想的还要严峻啊！！ 殷芷舒听着1001又报了一波愤怒值，舒心极了，她用眼神扫了一眼那个一看就名贵至极的丝绒盒子：「哇哦，好高兴哦，那你打开我看看嘛。」 狗仔女士：……你什么态度啊！！我拳头硬了啊！！这也太茶了吧！！ 结果薄雁回还真的继续挂着那抹温柔纵容的笑容，抬手给她把盒子打开了，再露出了里面，狗仔女士刚才查价格的时候无意中扫到的，最新款的那块，天价满钻手錶：「希望你喜欢。」 殷芷舒垂眸看了片刻，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向着薄雁回伸出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先生帮我带上嘛，这也我才能看出来到底适不适合我呢。」 狗仔女士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愤怒填满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霍然起身，勐地走到了殷芷舒和薄雁回的桌子面前，压着怒意道：「这位女士，您是自己没长手吗？怎么什么都要麻烦我们薄影帝？！」 第198页 这样走近的时候，狗仔女士才发现，这个女孩子是真的长得很漂亮，漂亮到她身为同性也会在第一眼见之心喜的那种。 ——她是说，如果没有听到过她之前的那些让人难以忍耐的发言的话。 殷芷舒无辜地看了她片刻，然后怯生生地向着薄雁回的方向凑了凑，试图躲到他身后，然后泫然欲泣拿腔拿调地小声道：「天哪，你快看，她好兇哦，竟然她凶我耶！！我、我好怕怕哦。」 薄雁回：「……噗。」 看着她这样认认真真地在他面前演戏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笑。 殷芷舒一边在心里向对方道歉，一边拿腔作势，又娇里娇气地翻着白眼补充了一句：「而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啦，你是谁呀？薄雁回的粉丝吗？粉丝也不能阻止他谈恋爱吧？」 狗仔女士：…………………… 气·到·炸·裂。 她今天就要曝光这个茶气沖天的傢伙给所有人看！ 到底也算是媒体从业者，狗仔女士甚至已经懒得再去下线上线的操作了，她当场在游戏世界的星网上註册了新帐号，找到了薄雁回的超话社区，开始开麦。 【都醒醒，你们的房子塌了，看我拍到了什么？】 游戏里的照片不能带出游戏，但可以发在游戏里的星网上啊，狗仔女士冷笑一声，别的也就算了，要玩爆料曝光这一套，她可是专业的！ 发完这个帖子后，狗仔女士飞快地下线去论坛上po了自己发帖的事情，进行了一波玩家引流，然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坐等事情发酵。 她咬住椰汁的吸管，狠狠地嘬了一口，然后重新打开光脑，等着薄雁回被爆破。 玩家们确实也都飞快地看到了狗仔女士的指路，薄雁回的超话社区几乎是瞬间就多了好几万人，而狗仔女士的发帖果然已经瞬间多了好几千评论，且每次刷新的时候，数字都在不断上翻中。 但是点进去以后，事情却和狗仔女士想的……不是特别一样。 以她的眼力，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哪些是新来的玩家们的发帖，哪些是本土的薄雁回的粉丝。 粉丝的口气基本上是这样的：【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不懂事的狗仔啊？还关注了我们超话，一看等级lv.1，还是註册的新号，好歹养养号啊。麻烦你不要一颗狗shi坏了一锅汤好吗？离我们影帝远一点，谢谢。我们粉丝是绝对不会这么近距离的偷拍他的！！有点基本的尊重好吗！！你是对家来黑我们影帝的吗？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要笑死了，救命啊，我们影帝居然有对家吗？又是谁想给自己越级抬咖？】 又或者：【哇哦！！这就是嫂子吗？虽然这位黑粉太不尊重人了让人很生气，叉出去，但是嫂子我可以的诶，我们影帝老树开花的眼光不错啊，真是让人欣慰啊！！嫂子听到我的表白！！我可以！！！！】 甚至还有人说：【嗯？我怎么感觉她有点眼熟？……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位护国女英雄吗？哦豁，我们影帝可以啊，还能约到她吃早餐，这要能成我们嫂子，我做梦都能笑醒来好吗？塌房？那是不可能塌的好吗？欸老薄你加油啊！！我虽然其实觉得你可能不太行，但还是为你鼓劲！！】 至于玩家这边的口吻，简直一目了然：【靠我房子塌了啊，这位是有女朋友的吗？才入坑，就塌了？？】 结果还没等更激烈的言辞出来，玩家们就已经被粉丝沖了。 【黑粉叉出去。】 【别黑装粉吧，我们真粉不会这样的，你们这是下群了吧？是律师函还没收够，还是想法庭见了？影帝几年不出手，你们尾巴又翘起来了？？】 【擦干净镜子照照自己吧，难不成你们还梦女梦我们影帝？？粉丝干不出这事儿，叉出去叉出去，今天怎么回事儿啊，哪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个时候，竟然有一个顶着刚才狗仔女士爆出的女方自拍头像的帐号，施施然在某几条玩家的发帖下面，各回復了一条。 内容敷衍至极，甚至那几条回復都完全是复制粘贴。 【兔兔困惑.jpg，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就塌房了？】 狗仔女士：？？？ 义愤填膺的玩家们：？？？？ 淦，更生气了好吗！！愤怒要掀翻天花板了！！ 狗游戏策划方出来受死！！！ 第98章 (【我还知道绿茶的四种写法...) 影帝这条攻略线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每一个玩家, 其他几条线的玩家们在心有余悸的同时，不免都有点人心惶惶，心惊胆战, 生怕下一秒就会轮到自己。 但很快，其他几条线的玩家就又重新说服了自己，支棱了起来。 【不存在不可能的，我们上将冷若冰霜铁血无心, 怎么可能会喜欢绿茶啊，本世纪最大笑话了。你们娱乐圈的，可能还是，浮躁了一点嘛。（没有说娱乐圈不好的意思）】 【哈哈哈哈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们皇太子什么世面没见过，虽然我也没见过，但皇室里面倒贴的绿茶妹妹肯定很多吧, 他从小到大都是在绿茶堆里长大的, 姐妹们都放心吧，我个人觉得皇太子殿下绝不可能喜欢绿茶的，不存在的。】 【绿茶都不会进神殿半步的吧？我印象里茶味十足的那种妹妹都比较虚荣浮夸一点, 我们神殿啥也没有啥也不是的, 冷冷清清, 主教大人总不能为了你渎神, 抠神座上的宝石养你吧？你不要过来啊！】 第199页 几条线的玩家姐妹们互相打气，抱作一团，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神色。 娱乐圈线的玩家翻着白眼，气得牙痒痒, 只觉得越发愤怒了。 1001看着后台的愤怒值已经飙升到了一个它没见过的巨大数字，一边高兴, 一边又十分担心：[宿主宝啊，是不是效果有点过分拔群了？这样下去我可是真的十分担心宿主宝的人身安全的。] 殷芷舒在洗手间补了补妆：「人身安全算什么，反正我有『门』，而且实话实话，我自觉她们可能比较难真的打过我，恐怕也不会真的动手，大家都是有素质的玩家，最多骂一骂而已。」 她边说，边低头看了一眼光脑：「嗯，陆砚来接我了，接下来我们去收割陆砚线玩家的愤怒值，准备好了吗小1？」 1001立正站好：[出发吧！我的宿主宝！] 游戏中的星网在一个上午的薄雁回粉丝和玩家的混战后，有更多的其他线的玩家也迅速摸索和掌握到了这种玩法，毕竟上下线再在论坛上分享和找帖子实在太麻烦了，所以这会儿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玩家的开了单独的社群，方便各自支线的人更好地互相分享线索和经验。 然后，上将线的社群里突然起了一小片躁动。 原因很简单，有玩家拍到了陆砚的私人飞船在完全禁空的帝国首都星上空划过。 【嘶，这就是国家首脑会晤的待遇了吧！我玩游戏这么多天，除了皇太子殿下的黄金飞舰之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飞舰直接这么正大光明肆无忌惮地飞过，不得不说，特权某种程度上真的好爽，另外，这艘飞舰也太帅了吧！！！】 不少人附和了这个观点和想法后，还有人飞速脑补了开飞舰的上将会有多么的性/感冰冷又帅气，忍不住又嘶哈了一波我可以。 直到有人突然发现了问题。 【等等，这个飞舰的方向……】 【我刚才就想说了，虽说首都星是个圆吧，但无论是皇室哪个议事厅，都不是这个方向吧？陆上将总不可能是想要绕首都星一周再……】 【……欸等下，飞舰怎么像是冲着我这个方向来了？我这个方向有啥？有刚才影帝线的那个绿茶吃早餐的咖啡店？】 社群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然后，整个屏幕上都飘起了从零星到密密麻麻的问号。 众所周知，人类在遇见自己不能理解、不愿意面对、不知道如何反应的事情和猜想的时候，整个语言机制都会宕机，变成一个发问号的机器。 飞舰果然在那间咖啡厅门口停下了，那位陆砚线的玩家呆呆地站在路边，也有更多附近的玩家赶了过来，一起愣愣地站在路边。 在所有陆砚线玩家脑中飘荡着的「不是吧不要吧不能吧」弹幕里，殷芷舒施施然走了出来，她手上甚至还拎着早上薄雁回送的包，手腕上多了一块之前狗仔女士爆料的全钻无价奢华的表，然后婷婷裊裊地站在了街边。 飞舰的舰门缓缓开启，一身笔挺正装的银髮上将那张所有玩家都以为不会笑的脸上，带着一抹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温柔的笑意，从飞舰上走了下来。 他的脚步甚至比平时看起来还要更快一点，带着一点不加掩饰的焦急，再在走到殷芷舒面前以后，俯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还在原地转了个圈：「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陆砚甚至没有压低声音，距离他们近一点的玩家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并且确信这就是陆砚本人，而不是被什么人掉了包。 玩家：…………我们心目中的铁血直男上将也会说这种话吗？ 为什么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的卑微啊淦！ ……也是，能不卑微吗，这绿茶不是刚才还和薄影帝在一起吗？脚踏两条船的绿茶就是有办法让每一条船都变卑微呢。 大家又很快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等下，不是吧，上将他，那个，不会知道薄雁回的存在吧？！ 反过来，薄雁回不会也知道上将的存在吧？！ 玩家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完全没法想像这个绿茶是怎么做到的。 殷芷舒笑吟吟搂住陆砚的脖子：「就是想了嘛。」 陆砚倏而笑开，连带着身上那股铁血冷冽的气息都散去了：「好。」 他甚至都没打算松开殷芷舒，就这么改怀抱为横抱，像是捨不得她多走半步路，又像是想要抓紧一切时间和她贴贴一下的样子，就这么带着她，向着飞舰之中走去。 殷芷舒靠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余光正好看到了站在街边目瞪口大不可置信的几个玩家。 她一时兴起，越过陆砚的肩头，向着那几个呆呆地看着这边的玩家，抛了一个爱的媚眼。 玩家们：……… 救命。 掐人中可能都救不了他们的。 她居然还挑衅我们！！ 还用媚眼挑衅我们！！长得美了不起吗！！你的茶味要飞出天际了喂！ 她们不应该这么早就嘲笑影帝线的玩家们的，她们不该斩钉截铁地说上将线永不塌房的，不该相信一个不该相信的冷若冰霜铁血无心人设的！！ 都是骗人的！！ 什么冷血上将，不存在的！！ 你们是没看见他刚才的笑容！！别说他自己了，方圆十里都觉得春天来了啊！！ 第200页 淦，这个狗游戏搞毛啊！！ 是想气死她们这些只想来努力谈个恋爱的玩家们吗！玩家好难攻略他也就算了，怎么到头来，他居然口味还是绿茶啊！ 绿茶也就算了，就不能换个人吗？！ 离谱，就离谱，狗游戏出来对线！！ 1001屏息凝神地盯着后台：[宝，非常棒，这一波的愤怒值比预期的还好，感觉完全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上将线的玩家在影帝线玩家的愤怒值基础上，几乎又愤怒翻倍了。] 飞舰飞得很稳，首都星境内也不需要什么人工操作，殷芷舒懒洋洋地靠在陆砚身上，感受着手下结实的胸肌：「嘛，这种愤怒我懂的，当年我也经歷过嘛，大约是——怎么还是那个狗绿茶啊，哪怕但凡是换一个呢！！淦，怎么会一个两个都栽在同一个人手上啊？多大魅力啊？这什么shi设定，游戏方出来受死！」 1001很是体会了一番，又飞快翻了一边社群信息和已经吵翻天了的论坛：[不得不说，宿主宝的概括，很是到位，大家吵翻天的情绪总结起来，就是这么回事。总之呢，现在另外两条线的玩家正在瑟瑟发抖，甚至有祈祷不翻车楼出现了。小1已经在提前为它们挽尊了呢。] 殷芷舒在心底嘆了口气：「我也不想的，这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1001：[……虽然宿主宝说的也没错，但是可能你把手从陆狼狼的胸上移开的话，这话的信服力会更高一点。] 殷芷舒：「嘿嘿。」 1001：[？？？] 殷芷舒：「你能短暂地和我共感一下吗？手感很好的，不信你试试。」 1001在「我是个好系统我不可以」和「都这么熟了，还谁和谁啊」里面足足挣扎了三秒钟。 三秒钟之后，1001餍足地躺平了：[嘿嘿。]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殷芷舒从陆砚的餐厅出来的时候，季风宵已经开着他过分拉风、整条街都可以听见轰鸣声的敞篷超跑停在了街边。 红髮金眸的英俊青年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肆意，他在看到她的时候，露出了一个飞扬又雀跃的笑容，再飞快地下车，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姐姐，我来接你啦。」 街边的季风宵线玩家：………… 没了，人没了，房子没了，都没了。 此时此刻的季风宵线玩家以为自己收到的冲击可能最多也就和陆砚线的差不多，没想到在有人回到了最开始回復薄雁回玩家的那条帖子里，顺手戳进了那个绿茶的头像主页。 然后就看到了对方刚刚更新的照片。 可以几乎俯瞰半个首都星的无边泳池上漂浮的藤框里放着香槟和红酒，有人随手查了一下酒的价格，然后就被后面的一连串零给吓住了，心道这可真是一杯喝掉首都星一间房，入镜的只有她捏着酒杯的手，那只手白皙又漂亮，上面还带着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戒指。 没人欣赏那只绝美的手，也没人感慨奢华无度，毕竟在经歷了早上薄雁回玩家po出的限量包和手錶价格以后，大家竟然有些逐渐麻木了起来。 只有玩家在认出了那枚戒指是机甲钥匙以后，陷入了沉思。 送机甲钥匙的行为，大约应该是过分直男的联邦人陆砚上将做的吧？她就这么带在手上，毫不顾忌地让帝国的皇太子殿下看到？ 而对方，在看到了以后，竟然还毫不在意地和她一起泡在了无边泳池里？！ 还抛下了一应帝国机要，就这么去和她挥霍和浪费生命了？！ 这他妈哪里是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啊，这分明是帝国未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殿下吧！！！ 要不要这么恋爱脑啊！！ 也有过分有逻辑的玩家弱弱地指出：这本来就是恋爱脑的乙女游戏吧？不恋爱脑的皇太子殿下还能被玩家攻略吗？ 然后这个发言飞快被沖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了吧！！恋爱脑也应该对着玩家恋爱脑吧？！我已经崩溃了，为什么是同一个人啊！！救命啊他们明明性格都不一样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喜欢的类型也应该不一样吧？！为什么游戏组能这么偷懒，全部做成同一个人啊！】 【我在弃游的边缘摇摆，抛开皇太子那张脸，建模世界我是真的太喜欢了，但我真的忍受不了我要攻略的男主喊别的女人姐姐！！那个人还是个绿茶！！一个彻头彻尾的绿茶！！】 【我吐了，我吐了，yue，yue，狗游戏！赔钱！赔我订全息生态舱的钱！！花了我足足三个月工资呢！！】 无边泳池里，殷芷舒在波光粼粼的水下游过了一个来回，再被季风宵在尽头接住，他眼神微沉地抱住她，再在她光洁的肩头落下一个吻：「姐姐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吗？」 殷芷舒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在考虑啦，还是说，你着急了？」 「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秒姐姐就能答应我。」季风宵在她湿漉漉的脸上蹭了蹭：「但也不着急，我怕姐姐考虑得太着急，结果选了别人。」 殷芷舒忍不住笑出声。 她松开季风宵，任凭阳光洒落在自己肌肤上，并不怎么怕晒黑，随手打开了光脑，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刚刚故意po出的几张照片下面，已经有了来自玩家的上万条愤怒的评论。 1001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的动作：[宿主宝，那个，愤怒值虽然还差点儿，但我们可以从莱蛇蛇线那边捞一捞，我不太建议你继续刺激玩家们啦。] 第201页 殷芷舒不为所动地在光脑上面继续点点点。 很快，就有玩家的光脑响了一声。 她以为是友军点赞评论又或者支援，不过这样的回覆已经很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有提示。 结果一低头，她就看到，那个绿茶竟然回復了自己！！ 卧槽，她怎么竟然还有脸回復！！ 等她戳进去的时候，她目瞪口呆地看到，对方原来不仅仅只回復了自己。 玩家1：【你是不是同时勾搭了三个人！！！我就不扯破最后遮羞布了！！你可要点脸吧！！】 殷芷舒回覆：【是呀是呀，要我帮你说出名字吗？】 玩家2：【请问你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的茶味有多熏人吗？！做人不要太过分了好吗？！真当别人是瞎子吗？！】 殷芷舒回覆：【我还知道绿茶的四种写法呢，需要我教你吗？】 玩家3：【你手上的戒指是哪来的？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的绿茶骗点包包首饰房子之外，还要骗机甲的吗？你知道机甲怎么开吗？多大脸啊？机甲的门怎么开都不知道吧？！】 殷芷舒回覆：【会哦，指路星网『护国女英雄』视频，我不仅会，还炸过虫后星。至于我手上的戒指，是陆砚上将送哒，他说我可以把他机甲库的机甲拿来当烟花炸哦，嘻嘻，可惜我捨不得。】 玩家们：………… 毁灭吧，就现在。 第99章 (接我回家。...) 压力于是全部都来到了阿德莱这边。 三条攻略线全军覆没后, 论坛已经炸翻了天，愤怒值的数额越来越大，层层叠叠以爆炸跳跃式的速度不断增长, 1001数数的速度都比不上数字变幻的速度，它努力了十来次以后就咸鱼躺倒了：[是小1嘴笨，是小1嘴瓢漏风，一串数字还没念完就翻倍跳跃了, 这还怎么念啊。] 好在殷芷舒也没强求：「所以距离进度条终点还有多远。」 这题1001倒是会：[还有大概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之间的位置，可能是五分之二？] 殷芷舒欲言又止，痛心疾首：「……小1啊，你好歹是个智能系统，数学也不用你的脑子算吧，好歹按一按计算器好吗？五分之二比三分之一和四分之一都大好吗！」 1001一掰指头，倒吸一口冷气, 陷入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愤怒值的数字撑傻了的恐惧之中。 殷芷舒还在没什么事做地戳着光脑, 之前的行程都有点太紧锣密鼓，她也是最近这几天才真正开始浏览这个世界的星网的，还开了若干个小号, 有的关注娱乐圈, 有的关注生活类博主, 还有的, 列表里只有搞笑沙雕段子，当然除此之外，就是她那个已经集火了所有玩家愤怒的炫耀帐号。 她登入了其中关注了生活类博主的帐号，随便刷了刷, 像是被她们所记录的平淡又有趣的生活吸引住了一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笑了一声。 季风宵看到了她的动作，从背后绕上来抱住她：「我可以和你一起看看吗？」 这倒也没什么不可以，殷芷舒大方地给他看了。 女孩子热情幸福的笑脸几乎出现在了每一张照片上，她认真到几乎巨细无遗地记录着她养花，准备早晚饭，散步的时候遇见卖花的老奶奶，以及和自己的男朋友有些幼稚地在草地上打滚的样子。 看着看着，季风宵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张脸：「这个人我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是玫瑰庄园的某位管家吧。」殷芷舒笑了笑：「这个博主记录的是他们俩交往之后的生活，看进度，距离他们修成正果也不远了。玫瑰庄园有员工内部使用优惠吗？管家结婚的话，可以借用一天玫瑰画舫吗？」 「原本是没有的，但想要有，也不是不可以。」季风宵显然对下属们的琐碎日常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你喜欢……这种生活？」 喜欢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种问题，所以殷芷舒倒是还挺认真的想了想。 这样平静到恬静的，没有太大波澜起伏的，一眼可以望到头，安稳却幸福的一生。 在看到别人过着这样的生活的时候，她也会不自主地唇角上扬，为对方而高兴。 就像是现在这样，虽然时间线有了一定的偏移，但几位与游戏中的npc产生了过分深远纠葛的玩家还是拥有了选择的权力，就和她一样，在这个时间线上，有人选择了留在游戏里。 所以此时此刻，她正在看的，就是妈女士与沈管家生活点点滴滴的记录博。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但她多多少少，至少这样的生活，或许可能不太适合现在的她。 她很确定自己在享受一段时间这样的宁静后，就会忍不住想要去摸摸机甲，上上前线，炸炸虫族。 有的人适合平淡的生活，而她或许，生来就喜欢时不时搞点刺激。 无关对错，不过是天性使然。 她的手在光脑上随便下滑，又滑到了自己关注的那位游戏id原本是「养生老大爷」，如今新开了社交帐号后，依然沿用了这个名字的玩家记录博上。 她还记得对方发的第一条博客。 【是新生，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其他时间线的我或许会做出别的选择，但此时此刻，我就是我自己，我也代表我自己。】 第202页 殷芷舒倏而笑了起来：「只要是我自己的生活，无论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季风宵从背后环抱着她，听到这句话以后，也勾唇笑了笑，再俯瞰向了面前的首都星。 只要是有她存在的生活，无论是什么样，他也都会喜欢的。 无边泳池再美，也总不能真的泡太久，否则皮肤会有很大的被泡皱的风险，她总不能皱着皮肤去见阿德莱，所以她从泳池中起身，再批了一件浴袍，向着岸边走去。 季风宵意有所觉地没有追上来，他上半身撑在岸边，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看上去像是格外殷切又有点委屈地等着主人回家的狗狗：「姐姐。」 殷芷舒回头看他：「嗯？」 「姐姐，我爱你。」他倏而提高嗓音，像是怕她忘记，又像是突如其来想要这么说，就这么大声说了出来。 但他说完，自己又还是到底有点羞赧，毕竟整个无边泳池都没有人，他这一声甚至有了回音，于是他到底耳尖微红，再默默地把自己沉入了泳池里。 水面上冒出了几个泡泡。 殷芷舒忍不住笑了一声，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说是要等阿德莱礼拜结束，但殷芷舒搭了一件低调的外套，在礼拜开始之前，就已经坐在了神殿的某个角落里。 一眼望去，来参加礼拜的信徒中，竟然有接近一半的头上都顶着玩家标，1001的那股担心劲儿又上来了：[宝啊，不然……] 「别不然了，看到愤怒值的进度条了吗？进度条等不及要到最满了，而且，房子嘛，一点一点塌有什么意思，就应该一天连塌，塌它个天崩地裂，效果才最好。」殷芷舒眨了眨眼：「对了，你能看到这些玩家选择的支线属性吗？是全部都是阿德莱支线的，还是也有别的支线的玩家来幸灾乐祸浑水摸鱼？」 1001看了看：[大约有20%的其他玩家，而且还有人悄悄在直播，可能算得上是对今晚的神殿颇为期待了。] 殷芷舒点点头：「很好。」 有人直播就最好了。 管风琴的声音减弱，这一日的礼拜即将开始，鼎沸的人声逐渐平息，殷芷舒却倏而站了起来。 1001：[！！宿主宝！你这是要做什么！] 殷芷舒头也不回：「去阿德莱的办公室看看，重温旧梦，我猜，阿德莱在礼拜之前看到我的话，应该会很惊喜，礼拜一定会更诚心更努力。」 1001：[……？？？] 我信了你的鬼。 不管1001信不信，殷芷舒走的方向确实是阿德莱的办公室。 神官一号和神官二号刚刚摆好主教大人出行的仪仗，然后就看到阿德莱的目光顿住了。 两个人心中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到了什么，再顺着主教大人眼神的方向看过来，果然见到了他们意料之中的人。 阿德莱如同一潭死水般的脸上慢慢逐渐有了温度，他眨了眨眼：「不是说礼拜结束以后再来吗？」 神官一号&神官二号：……这样的吗，难怪主教大人今天莫名其妙把礼拜的四十分钟时间改成了二十五分钟，还说每次都太冗长了，短一点也没什么的。 当时他们俩凑在一起为这个实在是过分震撼的消息窃窃私语了好久，毕竟四十分钟的礼拜都已经做了几百年了，怎么突然就…… 结果居然是这个原因的吗！！ 「主教大人不想早一点见到我吗？」殷芷舒笑吟吟看着他，然后毫不顾及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踮脚抬手将他的脖子拉下来，在他唇边吻了吻：「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阿德莱垂眸笑了笑，将想要松开他的殷芷舒重新揽入怀里，亲了亲她：「好。」 神官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可当什么都没看到，不等于没看到。 而神官队伍里，也已经有玩家通过自己的努力，混了进来。 这会儿站在队伍稍微后排的玩家已经气到手抖，连手中的仪仗都要拿不稳了。 这可是神殿里面啊！！圣洁的神殿里面啊！！ 这个绿茶，就是那个绿茶吧？！她对神明没有任何一点的敬畏的吗？！就是她是玩家，到了这种幽深难测的神殿里，也还是会本能地挺直背嵴，再放缓脚步声的啊！！ 最关键的是，她怎么能做了自己想做却还没有做到的事情呢？！ 而且，看起来平时冷清禁慾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主教大人明明看起来很享受，眼角眉梢都是欢/愉吧？！ 救命啊！！！！ 殷芷舒与阿德莱擦肩而过，再掠过那位颤抖玩家身边，就要抬手推开阿德莱办公室的门。 坐在教堂中长椅上的玩家们眼睁睁看着那位俊美如天神的主教大人在刚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 神官一号&神官二号&举着仪仗被伤透了心的玩家：？？？ 阿德莱平静道：「有一件东西忘拿了，稍等我一下。」 他掉头的样子依然优雅，但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步履好似比平时要更匆匆一点。 殷芷舒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勐地推开了门的阿德莱。 黑髮黑眸的主教大人很少有这样稍微慌张甚至略微失态的样子，他大步走过来，手按在了他桌子上的两厚沓色彩丰富迥异的纸上，有点艰难地开口：「……这些都不是我收的，我也没看，还没来得及收拾……但，任你处置。」 第203页 殷芷舒：？ 阿德莱说完这句就又匆匆走了。 神官一号和二号看到阿德莱飞快又回来了，刚刚生怕他就这么去沉湎温柔乡的心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 「二十五分钟也有点太长了。」然后他们就听到，阿德莱在路过他们的时候说了一句：「二十分钟吧。」 神官一号&二号：？？？ 主教大人你不要太过分啊喂！！ 殷芷舒看着阿德莱刚刚点过的那两沓东西，之前他没有特意指出的时候，她其实根本都没发现，就算发现了，她也肯定是不会动他的东西的。 但既然阿德莱都这么说了了…… 她总觉得这些玩意儿和玩家有关。 她抬手拿起一张，看了一眼，神色开始变得些许古怪：「这年头还有人用情书表白的吗？」 1001也神色古怪：[神殿线的玩家还真的蛮……]它斟酌了片刻，吐出两个字：[復古。] 礼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殷芷舒本来看得饶有兴趣，甚至还挑出了其中文采最斐然的几份，打算等阿德莱回来以后声情并茂地念给他听，毕竟还挺难得一见他有些侷促的样子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逗逗他。 结果她突然觉得，外面礼拜传进来的声音，好像有点太大了些。 再抬头扫了一眼的时候，她才发现，好像有玩家的id头衔一闪而过。 看来可能是觉得阿德莱刚才回头有猫腻，又或者是那个举着仪仗的玩家透露了什么。 于是她瞬间改了主意。 「这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她拿起一张小纸条，在心中嘆息了一句：「希望这几位小姐姐不要怪我。」 然后，她脸上浮现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随手将那些满载着爱的告白的小纸条，当着玩家的面，撕成了碎片。 目睹了这一切，且偷偷在直播的玩家：………… 原·地·爆·炸。 【她是人吗？！她给撕了？？？！！！当着玩家的面撕了？！我靠，我炸了，我真的整个人都炸了，这可以列为我人生中最生气的一天了！！】 【我不是神殿线的，我本来是皇太子线的，讲真，是凑热闹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想要来看看的，顺便做个直播。我初心不纯，但说实话，在亲眼看到那个绿茶把小纸条和情书一封封撕碎的时候，我，我觉得简直就像是我的心也被撕碎了。我好他吗同情神殿线的玩家们啊呜呜呜呜呜呜，狗绿茶给老子死！！！狗游戏给老子爆炸！！赔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们别说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撕的第一张小纸条就是我写的，呜呜呜呜呜她撕碎的不是小纸条，是我的尊严！！我气到哭晕了已经，对不起我要退游了，全息生态舱我扔在xxxxx地址了，谁爱要谁要吧，我不差那点儿钱，但我，但我……呜呜呜呜呜呜！！！！】 【天哪是真的同情这位姐妹。摸摸你，不玩了，这狗游戏我也不玩了，我玩游戏是来放松快乐的，结果真的是要给我气炸了！！！】 …… …… 四线全部坍塌爆炸，无数愤怒的言论几乎是瞬间就撑爆了整个论坛，有情绪更加激动的姐妹用词甚至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让人看得实在是心惊胆战。 但殷芷舒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地刷着这些帖子，心情竟然很是平静：「1001，怎么样了？」 1001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响起来的，是那道带着略微讥诮的系统音。 [足够了。]对方轻笑了一声：[要来看看吗？] 殷芷舒想了想：「这个层面的东西，我可以吗？毕竟……我只是一个凡人。」 [当然可以。]系统愉悦地笑了起来：[你忘了吗，你可以借一双眼睛。] 「可是……另外那位神明失败了以后，不是将所有的神格都收了回去吗？」殷芷舒迟疑道。 [没错，但曾经有过神明降临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会沾染一点一生都极难抹去的，神的色彩。他们的这一生都会所向披靡，无灾无厄，这就是所谓的神眷。一定要说的话，可能他们人生唯一的挫折，就是你。不过想来他们自己并不会这么认为。] 殷芷舒笑了笑：「那就看看吧。」 [看，自然也是要遵循规则的。] [恭喜宿主，攒满了足够对抗世界融合的力的愤怒值，获得最后一枚彩蛋。] [【我是两个世界之间的支点哦】] 于是下一刻，她面前的场景骤然变幻。 就像是她之前开启了那几个彩蛋一样，这一次，她在云雾之中，看到的，像是另一个更加高高在上的角度的世界全貌。 时间，时空，空间，所有的一切在神明的眼里像是在立体与平面之间不断交错交叠，再幻化成一道道完美崎岖的曲线，有细密的光顺着这些曲线延伸下去，再连接到每一个世界之上。 如此的繁复错综不断放大，她再次从这个视角看到了两个即将交叠的世界。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因为时间的交错，现实世界与还未成为游戏的世界之间，多了一点什么。 那一点之中，虽然眼睛并无法模拟看到时的感受，但她却分明能从那一点里体会到了无穷的，迸发出来的，负面的力量。 这份力量很快蔓延到了现实世界，一开始还是星星点点，旋即便成了某种难以忽略的、近乎庞然的力。 第204页 这些人类看不清的，只能称唿为情绪的存在，变成了某种强烈到无法忽略的排斥之力，竟然硬生生将几乎快要融合的世界，硬生生推开了一寸。 这一寸之后，就像是冰封万里的冰原裂开了第一道口子，后面的裂纹就会越来越多，裂得越来越快一般，那股斥力在汇聚在了一起后，竟然越发强烈，再将另一个世界越来越快地向着另一个方向推开。 一道声音在殷芷舒脑海中响了起来。 [神明无法干预世界的融合，却并非完全不能动手脚。] [比如，在一方世界显露出了过分巨大的排斥——又或者以你所熟知的话来说，愤怒值，而这样的力足以在某种程度上推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把他们稍微隔开一些的。] [只不过，这个隔开，也不是凭空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殷芷舒？] 神明唿唤出了她的名字，意有所指道。 「嗯，我明白。」殷芷舒脸上笑意加深：「我将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作为这种『隔开』的支点，对吗？」 神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次确认道。 [你想好了吗？原本世界融合还是爆炸，其实都与你无关的。] 「那是原本，但现在属于『我』的时间线上，已经有关了。」殷芷舒侧头看向祂：「这种情况下，再去做任何假设，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我想好了。」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原本站在殷芷舒旁边的那位神明就，终于在这一刻伸出了手。 随着祂的动作，那个原本只是一个点的地方，就在这两个世界之间有了缝隙的同时，倏而膨胀开来，竟然也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世界！ 殷芷舒眨了眨眼，认出了那个格在中间的世界，分明就是她所在的游戏世界。 这件事情描述起来、亦或者是用眼睛看的时候，逻辑和行为都近乎简单到粗暴，但殷芷舒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倒也并不全是「人力撼天」一类的大道理，更像是说，就算是宇宙，也会被人类所影响——无论是正向还是反向的那种。 世界如此的分离与震盪，在三个平行宇宙与世界之中，都不过是局部的小地震，亦或者某处沉寂了许久的火山倏而爆发而已，在科技早已高度发达的社会里，这种程度的天灾甚至已经不需要被扑灭，亦或营救了。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人类，都不知道有人为了他们，做出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 殷芷舒觉得，其实也不必知道，对她来说，也就是……蛮爽地茶了一把。 再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站在了一处街心花园里，她觉得莫名有些疲惫，于是随便在旁边的鞦韆上坐了下来，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所以说，问题就这样解决了？」她在心底问道。 [托你的福。]系统的声音虽然依然有着居高临下和讥诮，却到底轻笑了一声，后做了一次确认：[真的不回去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我都集齐了爱的供养，为什么还要回去？」殷芷舒坐在鞦韆上，随意晃动着，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来，将她的眉眼都渲染得温柔又灿烂：「再说了，我要是回去了，支撑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就没有了，万一世界又塌了，可怎么办才好呀。」 街道上有行人走过，有幼儿园刚刚放学的小孩子高高兴兴地沖向妈妈，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一天的见闻，再吵闹着和妈妈讨价还价，想要吃一只草莓味的冰激凌。 殷芷舒看着这一切，裙角被晚风微微吹起，她平静地坐在这里，完全不像是刚刚做出了真正影响自己一生的重大决定，也不像是刚刚真正拯救了世界再归来的英雄。 ——虽然事实上来说，她确实拯救了这个世界。 这个平行时间里的，这个时间节点的，这个世界。 世界不再融合，不再分离，却也永远停留在了状态——只要她永远停留在这里的话，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就会永远被这个融合了一半却又凝固的世界隔离在中间，永远都不会重新相交。 而这个美丽新世界，又何尝不是这个宇宙中所有大千世界中的一环呢？ 「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她突然开口。 系统：[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在猜到了神明作弊的真相之前，答应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她问道。 [是哦。]系统颔首道：[答应，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好感度达到100%，换句话说，就是另一位神明赢了。] 顿了顿，祂又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什么时候呢？」殷芷舒懒洋洋地晃了晃小腿：「我也不记得了。」 她和系统同时沉默了下去，这一次夕阳持续的时间格外长，好似长过了殷芷舒印象里的任何一次。 又或者说，是她看得太过专注和认真，所以神明悄悄动了动手指，让夕阳的世界再变长了一点点。 系统带着讥诮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而这一次，它的声音意外地糅杂了一点温柔的笑意和好奇。 [其实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我和那个黑头髮的神决定各自满足你的一个要求，作为避免了我们打起来的谢礼。] [本质上来说，我们神啊，还是蛮讨厌打架的，怪累的。] 第205页 殷芷舒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我家里还缺一个可靠的仿生机器人，1001的程序还在的话，麻烦拷一份过来，我还蛮喜欢它的。」 系统十分意外：[……你确定？就这样？] 殷芷舒挑眉，反问道：「不然呢？我还能要求什么？」 系统沉默片刻：[其实，世界的融合已经停止，你现在不用顾及这个世界了，可以去回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了。] [说起来，我还蛮好奇的，可以做这种选择的时候，你最后会选谁。你有特别偏爱的人吗？] 晚风吹起殷芷舒的头髮，她倏而笑开：「真的吗？收起来，其实倒也不是没有，你还记得我作为玩家的时候，也是选了一条攻略线的吗？第一选择还是很重要的，如果要选的话，我想我大概率还是会选择他。」 「不过呢，不同平行宇宙里的我，也说不定会选择其他攻略线，毕竟他们四个，无论哪个都很难让人放下，不是吗？」 她边说，边在夕阳终于落下到只剩下最后的余晖的时候，慢条斯理地点开了光脑，再戳开了其中一个对话框，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季风宵，我累了，来接我回家。」 ——正文终·但平行宇宙没有终·番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