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方程式》 第1页 书名：沉睡的方程式 [现代情感] 作者：风晓樱寒 在所有人的眼中，顾渊清冷自持，生人勿近，是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 在不见硝烟的谈判场上，他冷静、理智、敏锐，所向披靡。 然而这样的他，却偏偏在一个人身上栽了跟头。 还栽了三次。 禁慾系危机谈判专家x小心机律师女神 *** 久别重逢，有人问：「你还记得顾渊吗？」 方琤：「不记得了。」 转眼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顾渊让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 他压近，声音低沉。 「现在，记起来了吗？」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唯有你是我的解。 ——始终如一。 -- 1v1，甜文 ================== 第一道方程式 《沉睡的方程式》 文/风晓樱寒 19年7月1日 ---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唯有你是我的解。 -- 第一章 方琤推门走入会议室的时候，这场谈判似乎胜负已定。 新远集团的林总和安瑞集团的代表正在就一块地皮的价格进行激烈的交锋，双方互不让步，气氛剑拔弩张。 「三个亿，这是我们的底线了。」 面对安瑞集团代表的盛气凌人，林总忍不住拍案而起：「欺人太甚！这种协议，我们是不会签的！」 旁边一人连忙接腔：「江总，x66t8这块地，之前安鹏集团出到二十亿，我们都没有卖。」 江总略一挑眉，似笑非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这个决议，已经被安鹏集团的董事会否决了呢？」 林总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这块地，我们当初是以三十亿的价格拍回来的！」 江总慵懒而随意地靠到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相信林总也知道，那块地的周边即将引进高耗能高污染产业，这废气和污水一排，谁还愿意在那个地方购置房产？」 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桌面敲了敲，他又抬眼看向林总，语气散漫，「林总可要考虑好了，贵司负债将近六十亿，资不抵债，随时都有破产的可能。还不如早点下决定，把地出让给我们，填补点资金的窟窿，说不定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你！」 林总看向手下的人，面红耳赤地朝他们吼道：「你们不是专业的律师吗？为什么都愣着不说话？还不快点想办法！」 「这……」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会议室内一时噤若寒蝉。 「抱歉，打扰一下。」方琤适时地开口，打破会议室内的沉默。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她。 格纹元素的外套和格子半裙，里面是一件小清新风的系带衬衫，这位不速之客的长相本就瞩目，衬着落肩的长髮，气质更是清爽利落。 林总皱眉：「你是谁？」 方琤走上前，落落大方地说：「林总，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方琤。」 林总身旁的律师立刻站了起来，警惕地发问：「天寰律师事务所？你们跟新远集团的法律顾问服务合约不是到期了吗？林总已经决定不再跟你们续约了，现在新远集团的法律顾问是我们鑫达律师事务所，你还来这做什么？」 方琤从容不迫，笑着回：「是这样没错，我是代表事务所前来办交接手续的，顺便来给林总道贺一声。 林总恼怒：「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方琤有些惊讶：「林总还不知道吗？」 不等林总接话，她又继续说：「三天前，专家在编号x66t8地皮周边的山林里发现了十多种珍稀濒危植物。不出一周，政府就会对外布这个消息。」 方琤停顿了下，目光不动声色掠过桌面上的纸质合同，微微一笑，「我想，高污染产业引进的计划，恐怕要被紧急叫停了。」 这话无异于在众人中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江总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方琤迎上江总质疑的目光，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我相信，贵司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要是对我的话存有疑问，不妨先自行确认一下事情的真实性。」 江总朝身旁的助理使了一个眼色。 助理会意，立刻起身离座，拿着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几分钟后，助理回来了。 「江总，不好了！」 他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焦虑对着江总耳语了几句。 江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下一秒，他却哂笑了一声。 「既然林总没有跟我们合作的意愿，那就不打扰了。」江总微微偏头，犀利得像鹰隼的目光锁定在方琤身上，同样带了几分审视，「希望以后会有跟方律师合作的机会。」 「我们走。」 扔下一句，江总领着谈判团队扬长而去。 *** 半小时后。 顾问服务协议签署完成。 「……那以后我们集团相关的法律事务，就拜託方律师了。」 林总红光满面地将方琤送至电梯前，与她握手告别。 第2页 「林总客气了。」 方琤微笑。 *** 走出新远集团的大楼，夏日的热浪翻涌着扑面而来。 方琤拿出手机，下了一张快车订单，然后打开微信，给闺蜜乔潇川发信息：「串串，谢了！多亏了你的消息，明晚请你吃烤串！」 乔潇川回復得飞快：「怎么样？怎么样？」 方琤：「今天一切顺利，你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又顺手发了一张戴墨镜叼烟的表情包。 乔潇川是电视台记者，消息灵通，手中掌握来自各种渠道的最新情报。 不过，她的这位闺蜜还是资深塔罗牌爱好者。早上出门前，乔潇川非要拉着她，用塔罗牌给她占了一卦，说她今天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她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串串呀，请熟读并背诵社会义核心价值观，迷信玄学要不得。」 方琤弯了下唇。 从微信界面切换出来，十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司机接单。 的确，新远集团的总部设在城郊的新开发区，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很难打到车。 恰好这时，一辆3路交车缓缓驶入站台。 方琤果断取消了订单，快步朝交站台走去。 登上交车，车内的冷气吹散了一身的酷热。 前一站是始发站，此时车上的乘客不多。 一位短髮的年轻妈妈带着儿子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后排的座位上，坐着一名穿着市一中校服的中学生，他的手里提着印有「开发区医院」的塑胶袋。 车上的广播正在报播一则新闻：「近日，y.x.生化科学研究所宣布已研制出能治癒运动神经元疾病的特效药物，并即将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滴」。 方琤刷卡后，挑了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 就在车门将要关闭之际，一名中年男子拎着一只铁桶从前门沖了上来。 桶内盛满了液体，盖子盖不严实，几下大幅度的晃动，有液体从桶盖的缝隙间洒出，溅落到地面。 车门关闭，交车驶离站台，开始加速。 男子站定在投币箱前，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 他的脸很瘦，但身体看起来很臃肿。这大热天的，他却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外套，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司机见他半晌没有动作，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出声提醒：「先生，请投币或者刷卡。」 砰！ 这句话却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男子倏地将铁桶扔到地上，从衣服里掏出一把西瓜刀，架到司机的脖子上。 呲—— 交车一个急剎，使得车内人仰马翻。 「你、你要干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司机吓得不轻。 男子吼出声：「不准乱动！你给我继续开车！」 车内忽然静了。 除了仍然在播念新闻的广播，气氛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 中学生脸色煞白地呆坐在后排。刚刚吓得失声尖叫的年轻妈妈骤然失声，但也没有忘记将儿子紧紧护在怀中。 方琤仍然保持着剎车瞬间紧抓着前面的椅背的动作。 她低着头，指关节捏得发白，心跳一瞬间快得没有了规律。 ……真是乌鸦嘴。没想到，乔潇川说的「血光之灾」，真的要应验了！ *** 「下午5时33分，春熙路发生了一起交车劫持事件。但截止发稿时，警方和嫌疑人仍在紧张对峙……」 正值盛夏，s市这座南方城市闷热得像被架在了火烤的蒸笼上。 即使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晌午，温度也没能散去，一丝风也无，空气里的潮湿感悄然无息地混进了闷热中，令人狂躁得能拧出水来。 被劫持的3路交车停在春熙路的一个十字路口，这里是s市最繁华的地段，又碰巧遇上下班的尖峰时段，使得附近路段的交通造成了严重的拥堵。 许秉文驾着车，在路上疾驰。 他载着顾渊，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地。但刚从国道转入春熙路，却发现前方的道路早已被车流围堵得泄水不通。 许秉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从后视镜看了副驾驶位的顾渊一眼：「老大，前面的路堵了！」 后视镜清晰地映出一双深邃的眉眼，如同覆了冰雪，衬得他侧脸的线条既冷漠又锋利，就像是无声地浸入冰水里的利刃，沉默中带着无法触及的威严和冰冷。 顾渊敛眉：「下车，我们走过去。」 -- 註：文中涉及的一切背景、地区、人物、事件，纯属虚构。 第二道方程式 「好！」 许秉文点头，利索地踩下剎车，将车停在路边，跟着顾渊火速穿过车流跑进去。 事发地附近的各个路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方正在疏散附近的人群。 顾渊出示了证件，挑起警戒线走了进去，许秉文紧随其后。 一名警员迎了上来。 「顾队！」 警员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谈判队队长，眼中有钦佩的神色。这位从省队调下来的心理专家，顶着压力，组建了s市第一支专业的危机谈判队伍，直到目前为止，他带领的危机谈判小组已经解决了数十起冲突事件。 顾渊朝他点了点头，进入一辆指挥车中。他接过旁人递来的耳麦，边调试音量边问。 第3页 「目前的情况怎么样？车上有多少名人质？」 车内的记录员答：「人质已经被挟持近30分钟了。」 他顿了顿，说起事发的经过。 「根据监控显示，5时05分，嫌疑人提着一罐可疑的液体登上3路交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嫌疑人用一把西瓜刀威胁司机，劫持了这辆交车。5点分，交车驶入春熙路，在等候红灯时，司机趁着嫌疑人防备松懈的机会，拔掉车匙弃车逃跑，并报了警。据司机描述，嫌疑人手中有一把西瓜刀，身上绑有土制炸`弹，而他提到车上那罐液体是汽油。目前车上仍有4名人质，其中有两名是未成年人。」 「嫌疑人有提出要求吗？」顾渊问。 记录员说：「嫌疑人要求见他的妻子，否则就引爆身上的炸`弹，跟车上的人质同归于尽。但是，他拒绝和我们交流。」 他按下播放键。 录音回放。 「莫先生，你好！我是市安局的危机谈判员，我们可以聊聊吗？我是来帮助你的。」谈判员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 对方沉默。 谈判员接着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来帮助你解决问题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出，我们会满足你的。」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一个嘶哑粗嘎的男声响起。 「把黄小玲那个婆娘找过来，不然我就炸了这辆车！」 谈判员立刻说：「好，可以。不过莫先生，在这之前，我想先确认人质的……」 对方语气暴躁地打断：「快让她过来！你们不准靠近，不然我立刻炸车！」 嘟嘟嘟—— 莫文贵粗暴地挂断电话，只余下嘟嘟的忙音声。 记录员按下暂停键。 顾渊沉声道：「只有这段对话吗？」 记录员点头道：「是的，这次之后，我们几次拨打嫌疑人的电话，他都没有接听。」 许秉文摩挲着下巴，问道：「嫌疑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记录员说：「已经查到了。」 在大数据时代下，所有违法犯罪都无所遁形。通过人脸识别，仅凭着一张监控截图，便顺利从资料库中掉取出嫌疑人的个人信息。 「嫌疑人名叫莫文贵，男，4，目前无业，中专文化程度。有偷窃和家暴的案底，曾经是爆竹厂工人，两年前因为偷窃工厂财物而被开除。」 记录员在笔记本的键盘上飞快地操作，调出另一份档案。 「妻子黄小玲，41岁，曾在春熙路一家外资司担任文员。三个月前，黄小玲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但案件还未判决。起诉离婚后，莫文贵多次到黄小玲的司进行骚扰，黄小玲数次到辖区的派出所报警，但这并没有遏止莫文贵的行为，反而使他变本加厉。黄小玲不堪其扰，一个月前向司提出辞职。」 顾渊神色冷峻：「联繫上莫文贵的妻子了吗？」 「联繫不上。」记录员摇摇头，「黄小玲司的负责人说她一个月前已经离职了，之后便不知所踪，以前登记在案的电话号码也停用了。」 许秉文啧啧两声：「单纯的感情纠纷？只是因为这样就劫车，应该评价这个男人太有勇气，还是该说他太窝囊废？」 顾渊没有说话。 他看了一眼时间。 18：03 也就是说，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天色渐深，马路两边的街灯亮了起来。原本尚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覆盖了阴霾，厚重的云块不断层叠堆积，转眼间吞没落日的余晖，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雨。 「来不及细查这些事情了，时间拖得越久，对车上的人质极不利。」顾渊面沉如水，红蓝交替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神色显得更加深沉和清冷，「眼看快要下雨了。一旦暴雨降临，营救将更加困难，我们要解救人质。」 许秉文目测了一下指挥车到交车的距离，表情凝重：「现在击毙嫌疑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嫌疑人态度强硬，戒备心却很重，他不许我们的人靠近，不然就要引爆身上的炸`弹。」记录员说，「距离太远了，目前无法确认车内真实情况。」 交车就停在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柏油马路两旁栽种着梧桐树，这些树有好些年头了，枝繁叶茂，茂密繁盛的枝叶十分遮挡视线。 天色暗沉，交车里没有灯光，难以看清车内的情况。 记录员接着说：「我们尝试过引诱嫌疑人，为狙击手创造条件，但他都没上当。」 「而且车内还有不明液体，如果真如嫌疑人所说的，是汽油，一旦被火星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顾渊没思考太久，就作出了决定，低沉却坚实有力的声音透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入危机谈判小组每一个人的耳中：「继续拨打嫌疑人的电话，他接听后，尽量稳定他的情绪。先确认炸`弹和可疑液体的真实性，摸清车内的情况，再进行下一步行动，务必将人质安全放在首位。」 「明白！」 「排爆机器人已到位！」 「狙击手和救护车都已准备就绪。」 一切都准备就绪。 然而—— 车外，谈判员拨通嫌疑人的电话，直到忙音，挂断，重拨，挂断，又重拨，反覆数次，但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记录员听着透过无线电流传来的忙音声，抬头看向顾渊，面部绷紧，面色格外沉重：「顾队，嫌疑人还是不肯接电话。」 第4页 不必他说，顾渊自然也听到了。 这场谈判，似乎陷入了僵局。 「接着拨。」顾渊冷静地开口，声音跟随夜色一同沉淀，清冷，沉稳，「同时用扩音器跟嫌疑人喊话，就说有跟他妻子相关的事情要问他，务必让他接听电话。」 * 交车上，方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颗心像浸在冰水里，又僵又冷。 司机逃跑的举动，似乎激怒了歹徒。 他直接挟持了车上那对年轻母子，表情狰狞：「跑！敢跑！再跑老子把你们都炸了！」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闭嘴！」莫文贵烦躁地踢向地上的铁桶，黑沉着脸放言威胁，「给我老实点！不然一刀捅死你！」 年轻妈妈赶紧伸手捂住男孩的嘴，不让他的哭声从指缝间漏出。 莫文贵菸瘾犯了，火机「啪」地一响，一缕火苗摇曳。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郁躁地吐出云圈。 一点燃着星火的灰烬落到地面，转瞬熄灭。 方琤借着街灯昏黄的光，勉强能看清车厢内的情况。 一只铁桶卧倒在莫文贵的脚边，桶中的液体流淌得满地都是。 这桶里装的，据他所说，是汽油。 汽油？ 方琤低垂下眼睑，心中的迷雾隐约被拨开了一角。 万籁俱寂间，交车狭窄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宛如催命符的手机铃音。 莫文贵从口袋里拔出手机，不耐烦地掐断。 可几秒后，被无情掐断的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但又被掐断。 在手机的屏幕再一次亮起时，方琤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狭隘的空间响起—— 「您很在乎您的妻子，对吗？」 仿佛被说中心事，莫文贵的动作勐地顿住。他恼羞成怒地吼：「给老子闭嘴！你知道什么！」 方琤抑制着顶在嗓子眼的颤慄：「那您为什么不接听电话呢？也许他们有您妻子的消息，想要告诉你。」 果不其然。 在方琤话音落下的同时，车外传来被扩音器放大的声音。 「莫先生，我是刚刚跟你交谈的危机谈判员。可以请你接听一下电话吗？我们有些跟你妻子相关的消息想要告诉你。」 莫文贵迟疑了下来。 手机铃声固执唱响着，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几秒后，莫文贵将手机抛给了年轻妈妈。 「你！替我接听电话。」他兇狠地说。 年轻妈妈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一直无声地流着泪，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她哆嗦着接过电话，牙齿直打颤。按键这个简单的动作，她却迟迟做不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接听！」 「不如让我来代替她接吧。」方琤举起手，游说他，「我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就这样干耗着，也是浪费时间，您不想尽快见到你的妻子吗？」 莫文贵犹豫片刻，咬咬牙：「你过来接！」 方琤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将手机握到手中。 她的手心已是一片冷汗。 听着自己快得失序的心跳声，她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立刻传来谈判员的声音：「你好，是莫先生吗？」 方琤深唿吸一口气：「警察先生，你好，我是这辆车上的乘客，我们目前的情况很……」 莫文贵用力推搡她一把，粗暴地打断：「喂！按我的话说，不准说废话！」 方琤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她抓住栏杆，才稳住身体：「先生，请你冷静一些！我马上就说！」 「请问，你们是有了莫先生妻子的消息吗？」方琤屏住唿吸。 谈判员说：「我们的确得到了和黄小玲的相关消息，可以请莫先生接听电话吗？」 莫文贵：「告诉他，立刻带黄小玲过来这里！」 方琤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她太紧张了，说话的时候，食指一直焦虑地轻敲手机的屏幕。 「莫先生希望尽快见到她的妻子……」 方琤磕磕绊绊地将莫文贵的意思转达。短短的一句话，她说了数十秒还没有说完整。 「说快点！」莫文贵焦虑极了，几乎是吼出声的。 方琤紧握手机，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希望见他的妻子黄小玲一面，请你们尽快带她过来……」 * 翻涌的乌云已经完全将天空覆盖，天地相接，连成一片黑沉的夜幕。 指挥车上。 顾渊夺过手机，语速飞快地回应：「好，我们明白了，我们很快就能跟他的前妻联繫上，请他再耐心等待——」 「废话少说！」那头手机也被夺去，莫文贵情绪激动，「给你们十五分钟，再不把黄小玲带过来，每过十五分钟，我就、我就杀一个人！」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许秉文气恼，一拳砸落在车壁上：「该死的，就这么点信息，怎么够……」 「不。」顾渊打断他，「足够了。」 「老大？」 许秉文不解地看向他。 顾渊抬头，语气笃定：「是摩斯密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非商战，大家不要被开头骗了 再送一波红包，明天更新前截止，么么大家 第5页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把大大亲亲抱抱举高高；迷妹叶；啦啦；桃之夭夭；迷妹叶；布布布丁；みなみ、533891、-sally、阿浅、果果冻；陌上颜如玉、鸭梨。 第三道方程式 「什么？」许秉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渊摁下播放键，回放刚才的录音。 【「你好，是莫先生吗？」 「警察先生，你好，我是车上的乘客……滴嗒嗒……请你冷静一些！我马上就……滴嗒……请问，你们是有了莫先生妻子的消息……嗒……」 「我们目前的情况……滴……」 「喂！按我的话说，不准说废话！」 「先生，请你冷静……滴嗒滴……一些！嗒滴滴滴……我马上就说！滴嗒滴……滴滴……」 「请问，你们是有了……嗒滴嗒滴……莫先生妻子的消息吗？」 「我们的确得到了和黄小玲的相关消息，可以请莫先生接听电话吗？」 「告诉他，立刻带黄小玲过来这里！」 「好的，我明白了。」 「莫先生希望……嗒滴嗒……尽快见到她的妻子……」 「说快点！」 「他希望见他的妻子黄小玲一面，请你们尽快带她过来……」】 敲击的声音虽然混杂在一堆杂音里，但此时落入众人的耳中，却变得异常清晰。 许秉文开始也没想到这方面，迅速回忆了一番，指尖下意识地跟随敲击声的节奏在车壁上轻敲起来，「w—a—t—e……」 「我去！」他脱口而出，又低语了一句，「这还真是——」 敲击声组成的，的的确确是摩斯密码。 将信息完整地提取出来，便是—— /滴嗒嗒/滴嗒/嗒/滴/滴嗒滴/ 「w—a—t—e—r」 water！ /嗒滴滴滴/滴嗒滴/滴滴/嗒滴嗒滴/嗒滴嗒/ 「b—r—i—c—k」 brick！ 许秉文念出从中得到的信息：「砖头和水？她是要告诉我们……」 他脑中灵光乍现，心中一惊，立刻看向顾渊。 顾渊啪地关掉录音，目光与他的交接：「没错，炸.弹是砖头，汽油是水。她是要告诉我们，所谓的土制炸.弹和汽油都是假的！」 18时31分，距离嫌疑人指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天色越来越暗，目力可见范围也越来越小。 突然间，周遭一切一瞬间被照得通亮，但转眼间又沉没进昏暗中。 闪电像一把锋利的刀，将黑沉的天空割破，夜幕被狰狞可怖的紫芒一分为二，翻涌的乌云云团也被刺穿了一个大洞，放出了滚滚的雷鸣声。 轰隆！ 当第一声雷鸣响彻之际—— 顾渊打开对讲机，比夜色更要清冷的声音响起：「行动！」 *** 四名突击队的队员兵分两路，朝交车包抄而去，迅速接近交车尾端的死角处。 交车司机逃跑的时候，只打开了前门，这无疑给营救增添了难度。 突击队员猫下腰，悄然无息地接近交车的前门，伺机突入。 *** 莫文贵掐断手机后，交车内陷入死一般寂静。 「每过十五分钟，我就杀一个人！」 这句话就像是在他们身上绑上了一个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炸弹。 年轻妈妈甚至小声地呜咽起来。 方琤知道，她的做法极为冒险。她不知道，外面的谈判员能否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得到她传递出去的信息。 「哔哔哔——哔嘀哔——」 突然，交车外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哪来的噪音！」莫文贵十分烦躁，低咒了一声，情绪却是越来越焦躁，「哭什么！吵死了，闭上你的嘴！」 他发泄地朝她身上踢了一脚。 方琤心跳如擂鼓。 这是—— o.k. 他们知道了！ 十五分钟，不长也不短。但对于车内的人而言，每秒钟的流逝就平添一分恐惧。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文贵表现得愈发焦虑。他不时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但雪亮的锋刃始终抵在年轻妈妈的脖子上，不断压逼，已然在她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 年轻妈妈几乎要被绝望的情绪吞噬。 忽然，她眼前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光，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无意识地喊了出声。 「救……救命啊！」 莫文贵原本是背对着交车的前门，这一声喊，让他警戒地回头—— 方琤的心「咯噔」一下。 坏事了！ 莫文贵发现了无声地从前门突入的突击队员，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便要挟持年轻妈妈往后退。 方琤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趁着莫文贵将注意力放在门口的时候，迅速倒退了几步，抓起落在座位上的文包，朝莫文贵的脸砸了过去！ 「啊——」 惨叫声中，文包惊险地正中对方的面部。 莫文贵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前来救援的突击队员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闪电般飞出一脚，踢向他的嵴椎骨。莫文贵手一松，手中的西瓜刀伴随着他的惨叫声掉到地上，同时也松开了对年轻妈妈的钳制。 另一名突击队员紧随而来，将年轻妈妈和她的孩子带离危险的范围。 第6页 电光火石间，交车的天窗骤然被打开，有人从天而降，飞身踹向挣扎着去拾刀的莫文贵。 莫文贵狼狈地摔飞出去，落地后却仍然奋力蹬着腿，同时嘶声高喊：「别、别过来！我身上有炸.药，还有汽——」 一道手电筒的强光打到他的身上，强烈的光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来。 他终于认清自己的谎言已经彻底暴露的事实，遂停止了反抗，一脸颓然地被控制起来。 短短十六秒，这场营救行动便顺利结束了。 *** 劫车的嫌疑人被压下交车。 医护人员随后赶到，为伤者进行简单的包扎，再送往医院作进一步的检查。 方琤是最后一个下交车的。 有风吹来，夜风携来的闷热感转眼间将她裹挟。她深唿吸了一口气，心底埋藏的恐惧原形毕露，令她的双腿微微发软。 脸上忽然传来些许凉意，她以为是汗水，停下脚步，抬手去擦。 冰凉的水滴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有刺痛感传来。 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也被利器划伤了，幸好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 一滴，两滴，三滴……水滴直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断堆叠的云团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哗啦一下，大雨倾盆而下，宛如缺了堤一样，疯狂地砸落向地面。 *** 指挥车上。 记录仪器将交车周围每一帧的风吹草动记录得一清二楚。 透过拉近的镜头，交车外部的情况一目了然。 突击队员进入交车后，莫文贵很快被押下交车，紧接着，人质一个接一个被接出。 脖子受伤的年轻妈妈和嚎啕大哭的孩子，饱受惊吓的中学生，还有…… 顾渊目光一凝，心脏勐地一缩。 许秉文松一口气：「嫌疑人已被控制，人质都被安全救出了！」他扭头看向顾渊，「太好了！老……哎？老大？」 他刚转过头，便看见顾渊摘掉耳麦，动作迅速地拉开车门，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 同在车上的记录员喊出许秉文心中的疑惑：「顾队，你要去哪里？」 *** 下雨了。 街灯的边缘被模煳虚化，朦胧的光晕散在雨中，就像分散在浓重夜色中的的点点萤火。 医护人员打起伞，护送方琤离开现场。 在经过一辆警车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突击队员和守在警车前的特警交接疑犯的时候，莫文贵突然奋起反抗。 他横暴地横冲直撞，逃出包围圈，又从裤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双目赤红地挥向就近的方琤：「臭biao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当心——！！！」 有人失声尖叫。 寒芒毕露，刀刃落下。 方琤大脑嗡然一下，出现一瞬间的空白，脚下像生根了一样被钉在原地。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看着莫文贵挥着匕首砍来，忘记了反应。 顾渊瞳孔勐缩。 来不及思考，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徒手挡下莫文贵的攻击。 莫文贵负隅顽抗，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表情狰狞地大声吼叫：「你们不要过来，过来我就……」 顾渊看准时机，抓过他的手用力一折，同时用膝盖狠狠撞向他的小腹。 啷噹！ 匕首飞出许远，终于落地，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方琤清晰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辨清是从哪个部位传出，莫文贵已经被一拥而上的特警压在地上，铐上手铐。 危机解除。 但现场却陷入兵荒马乱的状态。 「老大！你没事吧？」许秉文打着伞指挥车上沖了下来，疾风般飞奔到顾渊的身旁。 方琤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许秉文的喊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她一抬头，便撞入了一双深邃无边的黑眸中。 目光交汇的那瞬，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顾渊就站在几米外的街灯下，身形修长，流光沿着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清冷，他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灯光、夜色与雨幕交织成暗河，无情地横贯在他们之间。短短几步的距离，仿佛隔着浩瀚星河。 那双一如夜色般冷冽深沉的黑眸，令她的心脏漏掉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文的小可爱～～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把大大亲亲抱抱举高高；粲右女票、今天也要打电动哦、小翼。 第四道方程式 晚上七点半，s市第一人民医院。 在经歷一场人荒马乱后，一层的急诊大厅恢復了平静。 经过医生检查，人质除了受到惊吓和一些皮外伤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伤得最重的反而是嫌疑人。 「老大，还好你预判准确，并及时察觉到嫌疑人的异样，否则让他逃跑或者伤到其他人，那就麻烦了……」 许秉文说起刚才惊险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但顾渊没有吭声。 许秉文及时地止住了话题。 「我去看看其他人需要帮忙不。」 许秉文寻了个藉口走开。 他拐了个弯，叫住正在给中学生作心理疏导的女同事：「实习生，你过来一下。」 第7页 女同事把中学生交给其他人，向他走来。 「许大组长，你可以叫我小胡，也可以叫我可可，还可以称唿我全名，但请不要叫我实习生。」她抗议道，「我在一周前就已经转正了。」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下次绝对不会叫错。」许秉文敷衍地带过话题，「你说，老大他……这是怎么了？行动结束后，他就一副不太对劲的样子。」 胡可可疑惑：「我当时又不在现场。你一直跟着顾队行动，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这……算了。」 许秉文敏锐地察觉到，自营救行动结束，顾渊就一直处于异常沉默的状态。 他不敢打扰顾渊，于是去看同行给被送到医院的人质做笔录。 笔录都是在急诊大厅里做的。 为方琤做笔录的是一名女警员，年纪比在场的人都要大出一截，问话风格很是干脆利落。 「姓名？」 「方琤。」方琤回答道。 「年龄？」 「籍贯？」 「职业？」 「单位是？」 「居住地？」 「能详细说一下事发的经过吗？」 「……」 方琤一一照实回答了。 当听到方琤说前往新远集团洽谈法律顾问续约事宜的时候，许秉文的脚步突然挪不动了。 他倒退回来，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方小姐，谢谢你的配合。」女警员将做好的记录递过来，用事办的语气说，「麻烦看下笔录上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就在上面签个字。」 方琤接过笔录，仔细检查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 等女警员起身离开后，许秉文迅速占据了她原本的位置。 他斟酌着言辞开口：「抱歉，打扰一下。我刚刚听到……方小姐的职业是律师？」 方琤怔了下：「是的，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加个微信好友吗？」似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许秉文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叫许秉文，是谈判队的队员，方律师可以叫我小许。」 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只能厚着脸皮接着说：「是这样的，我今年即将要参加司法考试，方便的时候，我能跟方律师请教一些相关的问题吗？」 方琤朝前方瞥了一眼，勾了下唇：「好呀。」 她刚答应下来，就被一条从天而降的毛毯兜住了脸。 许秉文听到脚步声，讶异地回过头：「老大？」 方琤拿下毛毯，朝他感激一笑：「刚刚淋了雨，正好觉得有些冷，谢谢这位小哥哥了。」 顾渊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那是我们谈判队的队长顾渊。」 许秉文动跟方琤介绍，停顿了下，又跟她解释：「方律师，你别介意，顾队向来都是这样，表面冷冰冰的，但其实，他是面冷心热。」 「没关系。」 方琤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她从包里翻找出手机，才想起手机还是关机的状态。 在被劫持的交车上，她和其他人质的手机按照歹徒的要求关了机。 那时，她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 果不其然，在开机后，她的手机瞬间出现了十多条未接电话和未阅简讯的提示。 许秉文热切地说：「来来来，方律师，让我扫一下码。」 方琤打开微信，等许秉文扫了码后，才微微一笑说，「不过，小许警官，你怎么不向你们顾队请教呢？他以前可是法学系的高材生。」 「什么？老大也是法学生，怎么才来没听他提起……」许秉文卡壳了一下，迟钝地反应过来，同时又不解，「哎，方律师和老大以前认识吗？」 方琤说：「不认识。」 「……」 顾渊身影一僵。 虽然背对着二人，但他们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扯开一抹讥讽的弧度。 呵，不认识？ ` 许秉文还陷在方琤那一番话诡异的逻辑里，就看见她站了起来，朝顾渊走了过去。 方琤喊了他一声：「顾队长。」 顾渊缓慢地转过身，垂眸看她。 方琤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他，语气礼貌又真诚：「谢谢。」停顿了下，她又补充，「刚刚的毛毯，还有今天的救命之恩，多谢了。」 顾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中有不明的情绪在翻涌。良久，他薄唇轻勾，带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缓缓开口：「救命之恩，就只值一句感谢吗？」 方琤迎上他的目光，眼中似有惊讶浮起。 她不紧不慢地接话：「顾队长的意思是，需要感谢信吗？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把我对顾队长的感激之情，全部写进感谢信里。」 不等顾渊接话，方琤又笑吟吟：「感谢信不够的话，再加一面锦旗怎么样？」 许秉文忙走过来打圆场：「方律师你太客气了，为人民服务，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财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方琤微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一定亲自将感谢信和锦旗送过来。」 她晃了一下手中的手机。 「顾队长，为了顺利将我的感谢信和锦旗送到你手上，方便加个微信吗？」 第8页 顾渊垂眼看着方琤，眼中似有波澜涌动，深沉又压抑。 日光灯的光线落下，仿佛在他的眼中碎成薄冰，分外危险。 气氛明显不对。 许秉文的右眼皮狠跳了一下，赶紧委婉地劝说：「方律师啊，我们顾队不是很喜欢加别人的……」 片刻后，顾渊却说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好啊。」 许秉文意外极了。 方琤点开微信。 没想到，在打开二维码的那一刻，方琤的手机显示电量告罄，10秒的倒计时占据了屏幕。 很快，手机自动关机了。 顾渊的动作定格在取出手机的那一刻。 方琤面不改色地将手机收了回去，惋惜地说：「真可惜，手机没电了，看来要不到顾队长的微信号了。」 她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 「雨已经停了，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有一个案子要开庭，我先走一步了。」 她转身离开。 「方律师慢走啊。」许秉文热情地跟她挥手告别。 目送着方琤离开，顾渊眼中藏着的复杂情绪暴露出冰山一角，但很快又迅速隐藏。 他侧目，看向许秉文，冷声道：「八月底就是第一场试了，你现在临急抱佛脚有用吗？」 许秉文的手定在了半空，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几秒后，那只手降落下来，啪地捂住了脸，他嚎叫一声：「老大，你别打击我！这一次，我一定能过的！」 顾渊淡定地回：「过去三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许秉文挣扎：「不！我这次绝对会通过的！」他发出抗议，「老大，这么重要的考试，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吗？」 顾渊瞥了他一眼：「那加油？」 「真敷衍。」许秉文嘟囔。 想起什么来，他又说：「老大，你不是要加方律师的微信号？我把她的名片推给你。」 顾渊淡道：「不用了。」 「我还有事要回局里一趟。」他言简意赅，「车子借我。」 「好。」 许秉文取出车钥匙交到他手上，直到他离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哎，老大，你——」 *** 许秉文凝望着二人相继离开的方向，困惑极了。 胡可可走了过来。 「许大组长，在谈判队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执着司法考试？」她循着他注视的看了一眼，不解地问。 许秉文惆怅地嘆了一口气：「你不懂，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 胡可可：「那你为什么会加入谈判队？」 「这事说来话长。大四那年，司法考试报名的时候，我刚好有事，就委託舍友帮我在网上报名。但是我话一时没说清楚，两个考试的报名时间刚好撞在一起，结果他都帮我报上名了。我想着时间也不冲突，就都去参加了……」 提起往事，许秉文更郁结了。 那一场考试，仿佛用光了他毕生的运气，前三名进面试，他考了第四名，可面试的时候，第一名放弃了面试，最后由他顶上了面试的资格。 他又顶着不去白不去的想法，参加了面试，没想到就这样……成功考上了。 「所以，你考了四次都没过？」 胡可可跟他面面相觑。 许秉文抽回思绪。 「咳，不说我的事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觉得，老大和方律师的表现都不太对劲？」 「方律师这是看上老大了，还是怎么了？她刚才搭讪老大的方式，似乎和以前跟老大讨要联繫方式的女孩差不多，可我怎么觉得不大像？」 他原以为顾渊会拒绝的。没想到，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渊竟然——答应了？ 胡可可说：「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听张法医说过，顾队有一个前女友。」 「前女友？！」 许秉文看着手机里刚加上的微信号，突然感觉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 他旋即想到什么。 「不对啊，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方律师要说不认识老大呢？」 胡可可没好气地说：「你在街上遇到甩了你的前女友，你还会兴高采烈地跑上去跟她打招唿呀？」 许秉文有些懵：「我……不知道啊。」 他就是一只毫无感情经验的单身狗，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渊：老婆说不认识我怎么破，急，在线等。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夏弯弯、夭串串、柟鸢花、迷妹叶、小翼、秦时明月。 第五道方程式 方琤走出医院大门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这场持续了一个小时的大雨清扫走骄阳带来的燥热，送来了清凉的风。 但方琤淋了雨，浑身都湿透了。湿衣服贴在身上，晚风吹来时，带起一阵冷意。 她抱着手臂，走到路灯下，摸出手机，打算给闺蜜乔潇川回一个电话。 ——刚刚那十多条未接来电和未接简讯大部分来自于她。 直到看到漆黑的手机屏幕，她才想起，手机刚刚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方琤握着冷冰冰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顾渊。 这个名字盘旋在脑海里，她却极力将它压制着。 第9页 方琤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重逢。 如此猝不及防。 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感，多了几分成熟与冷厉。 原来一转眼，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 顾渊踩动油门，驾驶汽车离开医院的地下车库。 市一院所处的地带是老城区，近年s市的城市发展变迁速度惊人，随着城市中心往新城区的迁移，昔日喧嚣繁华的老城区渐渐沉寂了下去。 雨后的夜晚，这一带的城区更是冷清，街上行人稀落，虽然还有零星的几间店铺开着，但都是门可罗雀。 顾渊驾车从医院的车库出来，一眼就看见方琤孤零零地站在医院外的马路边上。 夜色正浓，一盏街灯立在她的头顶上方，灯光稀稀拉拉地填满她脚边的青石板。 她的右手受伤了，纱布在她的手上缠成了一个大包，让她的动作看起来很是笨拙。 顾渊眸色转暗，嘴角向上轻扯，无声地嘲讽自己。 果然，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遇见和她有关的事情，他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他微微打转方向盘，将车停靠到她的面前，按响了喇叭。 汽车的鸣笛声唤回方琤的思绪。 方琤抬头。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线条冷硬的侧脸。 方琤目光微闪：「顾队长？」 惊讶恰到好处。 顾渊蹙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冷声对车外的人说：「上车。」 方琤的语调微微上提，似是疑惑：「顾队长这是……」 顾渊目不斜视，冷淡地说：「别多想了，晚上乌灯黑火，是我的同事怕你在路上再次遇到劫持，给我们增加工作量。」 方琤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讥刺一样，愉悦地笑了起来。 「我正好烦恼该怎么回去，那谢谢顾队长了。」 她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方琤用左手关上车门，因为不是惯用的手，稍微有些费力。 她的目光落到侧上方的安全带上，顿时感到为难，一只手实在太不方便了。 她只得向身旁的人的求助：「顾队长，可以帮我扣一下安全带吗？」 顾渊侧眸向她看来。 「我的手受伤了。」她摇了摇缠着纱布的手，解释道。 「既然知道自己手受伤了，为什么不坐到后面去？」 顾渊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但还是侧身去帮方琤系安全带。 他倾身过来，身体无可避免地跟方琤贴近。 温热的气息逼近，她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唿吸声。 似有所感，顾渊转过头，与方琤四目相对。 很近的距离，只要他一低头，两人就能碰上。 但方琤纹丝未动。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刻，车内空间安静得针落地可闻。 顾渊的眸色加深了几分，却若无其事地拉开安全带，帮她扣上，然后坐正了身体，面无表情地问：「要去哪里？」 方琤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乖巧地答：「秋和路1星澜花园，谢谢。」 顾渊没有说话，直接踩下油门。 车子启动，没入夜色中，很快驶入国道，平稳地穿梭在车流之中。 顾渊开口：「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方琤侧头看向他，似是不解：「顾队长是指什么？」 男人轻嗤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他没有再说话，只专注地开车。 车内的空调开得有些低，冷风从风口吹出来，方琤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顾渊从倒后镜里看到她的不适，不动声色地伸手将空调的温度拨高。 在沉默中，方琤动开口：「顾队长，我的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她又补充，「我想给朋友报个平安，免得她担心。」 顾渊瞥她一眼，冷淡地说：「我的手机在口袋里，自己拿。」 方琤目光下移，怔了一下，还是伸手探入他的口袋，翻出手机。 她按亮屏幕，九宫格键盘跳出，提示需要输入密码。 方琤习惯性地输入一串数字。 然后怔住。 ——这不是她的手机。 但是，手机已经顺利转入到界面。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顾渊见她停下动作，以为她在纠结密码，便道：「密码是……」 他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方琤已经打开了拨号界面，随即沉默下来。 他抿紧了唇，继续开车。 方琤拨打乔潇川的手机号码。 几秒之后，电话接通。 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传出：「你好，我是乔潇川。」 方琤说：「串串，是我，方琤。」 几秒的静默后，乔潇川的声音变了。 「小琤！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的手机一直提示关机，我还以为……总之快要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她的语气又急又快，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话，「五点多的时候，我在我们台里的微信群看到3路交车被劫持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们整个群，不，整个台的同事都炸了。今天刚轮到我值班，我也没出去採访。但是我想起你今天去了新远集团，新远集团附近那个交车站就是劫车疑犯上车的车站，我先前一直打你的电话又打不通，还以为你上了那辆车……」 第10页 方琤平静地说道：「串串，我的确上了那辆车。」 「什——」 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乔潇川勐地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你上了那辆车？！」她紧张得屏住了唿吸。 「你放心，劫车的疑犯已经被制服，我现在没事了。刚配合警方做了笔录，但是手机没电了，所以借了别人的手机跟你报一声平安，具体的事情，我回来再跟你仔细说。」方琤下意识看了身侧的人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微微弯了弯唇，「有一位好心的警官送我回来。」 乔潇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人没事就好。我刚在台里加完班，正要走。」想到什么，她又问，「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方琤：「还没有，正打算回去吃。」 乔潇川说：「啊，那也太晚了。现在都快八点了，不如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份饭，你想吃什么？」 「你还没吃饭？」 顾渊皱了下眉头，不分由说从她手中拿回手机，对那头的人说。 「不用了，我带她去吃。」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唿声。 「啊啊啊啊啊啊，方琤方琤！！！你你你你你身边这个男人是谁？你不是说你没——快说，他是谁？是你的什么人？你什么时候藏的，为什么我不知道？等等！难道就是要送你回家那个好心的——」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端传来的无以復加的震惊。 无视对方的亢奋的声音，顾渊毫不犹豫地按下挂断键，将手机塞进旁边的手套箱里。 方琤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睑：「顾队长，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 顾渊打断道：「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不会照顾自己？」 「我没……」 说话间，顾渊已经将车停靠在路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下车。」 *** 路口的转角处有一间小食店，门口挂着一个简单的牌匾，写着「特色小馄饨」几个字，店里坐着两三个客人。 店子不大，摆着五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了两张木制长板凳。厨房用布帘子隔开，不时有葱油下锅、锅铲炒菜的声音传出。 这是一家夫妻店，店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老闆在厨房炒菜，老闆娘则在外面招唿客人和收拾桌子。 顾渊领着方琤走了进去。 落座后，顾渊跟老闆娘点了两碗小馄饨。 很快，老闆娘端上两碗热气蒸腾的小馄饨。馄饨小巧玲珑，薄面皮下包裹着鲜甜的肉馅，浸在清汤里，用大瓷碗装着，几粒葱花撒在上面，令人食指大动。 方琤取了一双一次性的木筷子，正考虑要不要用牙齿咬开，便见顾渊将一双已经掰开的筷子递到她的面前。 她接过，轻声道了一声谢，又抬眸，状似不经意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 「顾队长，你对女生这么体贴，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顾渊眸色低敛，冷冷道：「我没有女朋友。」 「那，前女友呢？」方琤明知故问。 顾渊看她半晌，突然就笑了：「前女友？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翼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 推一下机油的幻耽文 《我只是一个快递小哥》by雨田君 bl幻耽文 一只倒霉的锦鲤精姜淼淼无意间下了一个叫山海快递的app，据说送快递可以积功德除霉运，于是他毅然上岗，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快递小哥。 从此之后，姜淼淼发现自己真的不倒霉了，就是每次送快递的时候都会不小心路过兇案现场…… 不过这没什么，为了转运他可以忍！ 直到某天，他接手了一个棘手的快件—上古凶剑重黎剑…… 凶剑不但大变活人，还想要吃了他？！ 这还能忍？ 第六道方程式 方琤动作微顿，刚夹起的小馄饨从筷子间熘走了。 心神微动间，她已将情绪藏好。 「骗子？那顾队长是被骗财，还是被骗色了？」她浅笑盈盈，「还是……人财两空了？」 顾渊不接话。 方琤又问：「我也有些好奇，要怎样才能把顾队长这样的人骗到手？」 顾渊直视她水光潋滟的眼睛，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你觉得呢？」 方琤没有再说话，低头去吃小馄饨。 她的确饿了，进食速度比平时要快，但仍然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动作优雅得赏心悦目。 顾渊盯着她的发顶，眸色渐深，翻涌的情绪直接沉入黑暗的深渊下。 他缓缓开口，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吃完我送你回去。」 *** 一碗热热乎乎的小馄饨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结了帐，两人走出小食店。 夜越深，夜色越浓。小巷里的霓虹灯和招牌箱的灯从沉睡中醒来，装点了夜色。在无人的时候，繁华又孤寂。 回到车上，顾渊伸手拉开安全带，重新帮她扣上。 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流程，但没想到，顾渊俯身过来时，方琤稍微抬了一下头，两人的距离本就近，就这样碰上了顾渊的额头。 虽然仅仅是轻拂而过，但是两人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第11页 方琤张了张嘴：「抱歉，刚刚我觉得有些痒，所以就……」 「没关系。」 顾渊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却没有立刻启动引擎。 方琤等了一会儿，车内还是一片静悄悄的黑暗，不由奇怪：「顾队长？」 却听他唤出她的名字。 「方琤。」 车内光线昏暗，顾渊的脸藏在黑暗中，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方琤愣了一下，才回答：「是私人原因。」 「私人原因？」顾渊冷笑了声，抬起眼来，定定地注视着她，「现在不装了吗？」 方琤移开目光：「顾队长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没听懂？」 顾渊失去了跟她虚与委蛇的耐心：「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要说不认识我？」 方琤眨了下眼：「当时又累又害怕，头脑昏沉沉的，意识还没运转过来，那时候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 他的这一句话，说得极慢。 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了。 他向她倾身过来，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裹了起来，温暖的触感传来，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湮灭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 方琤微微睁大眼睛，心跳顿然失序。 不知过了多久，他离开了半分，只留下一指的距离，足够他开口说话，却仍把她困在他的身体和座椅之间。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身上的气息浓烈又危险。 「那么，现在认识了吗？」 *** 车子重新启动的时候，谁也没有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方琤和顾渊都很默契地缄口不言。 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错觉。 一路无话。 直到星澜花园的小区入口近在眼前，方琤回过神，开口：「在小区外的路边放下我就可以了。」 顾渊没有理睬她，打开右转向灯，打转方向盘，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 「哪一个位置？」他面无表情地问。 方琤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如实告知：「e座，前面转弯，再过一个路口就是。」 到了小区e座楼的楼下，顾渊才将车停下。 他拉下手剎：「到家给我……」 发个信息。 顾渊微微一滞。 这句话还未吐出，便被扼杀在萌芽里。 方琤刚松开安全带，闻声侧过头：「嗯？」 「没什么了。」顾渊没有看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到了。」 方琤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下车，关上副驾驶座的门，似是想起什么，她又回头，绕了半圈走到驾驶座前，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滑下，二人之间那道阻隔被清除。 「还有事吗？」顾渊冷着一张脸问。 「顾队长，谢谢你送我回家。」方琤弯下腰，与他平视。 顾渊态度冷淡：「顺路罢了。」 方琤弯了弯唇：「感谢信和锦旗，我一定不会忘了的。」 顾渊瞥她一眼。 迟迟没有回应，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方琤也没想过要得到他的回答，她直起身，打算离开。 却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 「好啊，那我等着。」 方琤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脸上的神情还是一成不变的冷漠，但那双黑眸，却好像比之前更要漆黑深邃了。 像是得到想要的答案，方琤笑得心满意足。 她朝顾渊挥了挥手，转身踏着夜色快步离去。 顾渊看着她走到e座的入口，取出门禁卡刷了一下，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 他自嘲似的扯了下唇。 是啊。 他现在要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 直到楼梯间的声控灯灭掉，顾渊才收回目光，启动引擎，掉头驾车离去。 *** 车子驶出星澜花园的小区范围，却往着和秋和路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开。 前方红灯亮起，顾渊减速停下。 在等候绿灯的时候，伴随着提示音，放在手套箱的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光线昏暗的车内显得尤为突兀。 前面的红灯还有五十多秒的倒计时，顾渊拿起手机。 锁屏界面横着一条未阅简讯，十分简短，却瞬间将他的心弦拨乱。 【我到家啦：）】 信息来自一个沉寂已久的号码。 而备註的名称是—— 「小骗子」。 *** 方琤回到寓，打开门，入目是一片黑暗。 看来乔潇川还没回来。 她关上门，摸索开关打开客厅的灯。 这间寓是她和乔潇川合租的。在一个月前，她有回s市的打算，于是向身在s市的闺蜜乔潇川打听房源。 正好之前与乔潇川合租的室友要提前退租，这个地点交通便利，环境优雅，距离她工作的地点很近，租金也比较合适，她便租住下来。 走进房间，方琤随手将文包放到桌上，找出充电器把手机插上。等到手机的电量到达的时候，重新开机。 她查阅了之前的未读信息，选择性地回復了其中几条。 正要退出的时候，又点开简讯，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 第12页 输入了几个字，发送。 方琤勾了勾唇角，放下手机，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乔潇川还是没回来。 方琤坐在床头，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吹风机，插上电源。她将手机放在双膝上，单手握着吹风机吹着头髮，另一只手在搜寻引擎的页面输入顾渊的名字。 按下确认，搜索页面跳转。 跳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但几乎都是同名的人，甚至还有小说和影视剧同名的人物角色。 【女孩哭着退到角落，小鹿般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惊惶失措。「女人，你这是在玩火。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烈的女人！很好，你成功勾起我的兴趣！」顾渊邪魅一笑，步步逼近，「为了惩罚你，从现在开始，你要……」】——来自xx文学网。 「……」 方琤想了一下，在名字后补充上「s市，谈判队」。 结果很快出来了。 她翻了翻，都是一些新闻稿，偶尔提到「谈判队队长顾渊」，篇幅也不长。 还有几年前s大的本科生奖学金名单示，各种从初中到大学的竞赛获奖名单，足以说明顾渊人生履歷的优秀。 但是其中有一条，是s市某年的中学生辩论赛的获奖名单示，在搜索结果中尤为显眼—— 【最佳辩手：s市第一中学 顾渊】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红包会每章随机掉落，就不特意说啦～ 第七道方程式 方琤指尖一顿，没来由地想起跟顾渊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在高中的校园辩论赛上。 即使在这之前，方琤也是听过顾渊的大名的。 8班的学神，从未掉出过年级第一的宝座，什么学识渊博，高冷，高岭之花，受女生欢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几乎所有能想像到的褒义的词都能往他身上堆。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的对手会十分难缠。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那天抽到的辩题也十分特殊—— 「找对象要看成绩吗？」 少年站在正方的位置上，穿着校服，面容清隽，眉梢间染着几分冷峻，只是往那一站，便自成一道风景线。 他引经据典，言辞也如同他的气质一般犀利：「对方辩友，你知道心理学的爱斯特曼尔理论吗？」 方琤心里咯噔一下，他说的这个理论，她连听都没有听过。 但是她仍然冷静地答：「知道。」 顾渊：「那你应该知道，根据这个理论，可以证明……」 他甩出一连串复杂难懂的名词，方琤下意识瞄了己方队友一眼，果然都是一脸如听天书的表情。 知识储备输了，但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 方琤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是，你说的理论和结论都是正确的，但是这恰恰从侧面证明了看成绩找对象是错误的……」 方琤针对他提出的观点一条条地进行反驳，直到她说得口干舌燥，顾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哦，不好意思，其实刚才的那个爱斯特曼尔理论是我编的。」 方琤：？？？？？ 顾渊面无表情：「由此可证，你刚才所说的结论全部不成立，谢谢。」 方琤：「……」 呵，这是比不要脸吗？ 眼看就要落在下风，方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眉梢一挑，一字一句地说： 「对方辩友，如果按照你所说的，找对象成绩需要看成绩。我的成绩在年级排行第二，那你觉得我适合做你的女朋友吗？」 「……」 鸦雀无声。 下一秒，是众座譁然。 顾渊手一抖，差点拿不住话筒，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有了崩裂的趋势。 然后，一抹红晕，悄悄、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耳根子。 …… 每次回想起来，方琤也很惊讶，当时的她怎么会这么有勇气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 这时，外面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应该是乔潇川回来了。 方琤关掉手机网页，将手机放下，走出房间。 「小琤，我回来了！」 乔潇川提着一袋水果进屋，踢掉高跟鞋，踩上拖鞋走进客厅。 「串串，怎么这么晚？」 方琤接过她手上的水果，十分默契地拿到厨房的吧檯去洗。 「别提了，差点被人毁了一天的好心情。」乔潇川整包一扔，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嘆，「累死我了，还是家里舒服。」 听到乔潇川这么一说，不由得抬起头。 「发生什么事了？」 乔潇川有气无力地说：「今天差点又被苏觅那个假仙摆了一道，还好我机智，没让她得逞。」 她停顿了下，从沙发上直起身，目光越过吧檯看向方琤。 「不说这破事了。」乔潇川岔开话题，「对了，小琤，你是怎么遇上劫车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你说你就在那车上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坏。」 方琤简略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乔潇川光听描述，便已觉得惊心动魄。 她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你人没事。」 「不过……」 似是想到什么，乔潇川突然话锋一转，揶揄地问，「对了，刚刚电话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呀？」 第13页 方琤动作一顿，手中的油桃从手中滚进洗手盆中。 她不动声色地捡起来，重新洗了一遍。 「串串。」 「嗯？」乔潇川下意识应了一声。 方琤问：「你还记得，你早上给我占的塔罗牌吗？」 乔潇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什么的塔罗牌，有吗？有吗？」她心虚地移开目光，「小琤，那个当不了真，我们要熟读并背诵社会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文明、和谐……」 方琤失笑。 过了会，她垂下眼睫，突然说：「我在那里遇见他了。」 乔潇川愣了下，停止了背诵：「谁？」 方琤洗好油桃，用盘子装好，端到茶几上，平静地说：「我的初恋和前男友。」 「啥？」乔潇川抬眼，「刚才送你回来的就是他？」 方琤点了下头。 乔潇川语气犹豫：「那你们……有没有……」 方琤说：「我说不认识他，他好像挺生气的。」 「活该！」 乔潇川先入为，为她抱打不平，「谁让他当初甩了你……」 方琤轻轻摇头：「不是他。」 「嗯？」乔潇川疑惑。 方琤：「当初，是我甩了他。」 乔潇川：「啥？」 「还甩了两次。」 乔潇川：「……」 乔潇川甘拜下风：「姐妹，没想到，你也是个狠人。」 *** 早上八点半，方琤准时踏进律所。 「方律师，早上好。」 律师助理小胡迎了上前：「有几个新案子的材料，我已经放到你的桌上了。」 方琤点头，微笑应道：「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年轻的助理想起重要的事情，赶紧补充：「对了，还有，陆律师让你回来之后，到他的办室一趟。」 「好，谢谢你的转告，我这就过去。」 方琤回办室放下文包，转身向另一间办室走去。 小胡口中的「陆律师」，全名陆嘉言，是天寰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 方琤走到陆嘉言的办室前，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方琤推门走了进去：「陆师兄。」 坐在办桌后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服，戴着一副细金丝眼镜，气质成熟犀利。 「你来了。」陆嘉言从办桌后抬起头，疲倦地揉了揉鼻樑，「随便坐。」 方琤在桌子对面坐下。 陆嘉言问：「在所里还习惯吗？」 方琤笑了笑：「挺好的，律所的环境和氛围都很不错，感觉比b市的律所轻松不少。」 天寰律师事务所原本是s市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律所，许多案例都被业内传为经典。 但是三个月前，律所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变动。 合伙人之间因为理念不合，闹起了矛盾，最后分道扬镳。三名较年轻的合伙人带走了一部分的律师，在外面成立了新所，跟天寰律师事务所打起了对头阵。 甚至还挖走了一批优质客源。 律所元气大伤。 不过之前的合同是以律所的名义签的，也无法带走。 但是人手不足，导致律所里的案件堆积如山，也足够让留下的律师焦头烂额。 就是这时候，方琤从b市到来，接下了部分的烂摊子。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不适应。」 陆嘉言也笑了，停顿几秒，他又问：「其实我有些好奇，b市可是人人嚮往的一线城市，你为什么要回s市？」 方琤微微一怔：「是一些私人原因。」她垂下眼，「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想要找回来。」 「陆师兄找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的确有重要的事情。」陆嘉言说，「是这样的，律所之前跟安分局签订过顾问协议，但林律师离开后，顾问的位置空缺了下来，我跟任还有其他合伙人商量过，想让你来接替。」 方琤惊讶：「我？这……我到律所也没多久，这合适吗？」 「这是我和任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我相信师父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陆嘉言挑了挑眉，「虽然你到s市不到半个月，但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我都有看在眼里。」 方琤和陆嘉言也算是同出一个师门。 她当实习律师的时候，师承b市鼎鼎有名的钟明朗律师。 陆嘉言也是钟明朗带出来的徒弟，她来s市之前，师父就跟陆嘉言打过招唿。来到这间律所后，陆嘉言对她多加照顾，多少也有师父的原因。 不过真正让陆嘉言信服的，是她的实力。 当初陆嘉言将新远集团的案件交给她，也存了考察的心思。 陆嘉言接着说：「我已经发函过去说明了原因，如果没有问题，你抽空到那边办一下手续。」 方琤微笑应下：「好，我知道了，谢谢陆师兄。」 「还有一个法援案子，我想交给你处理。」 陆嘉言说着，将一份文件推至方琤面前。 方琤拿起桌上的文件，略略扫了一眼，有些疑惑：「这个案子不是还在侦破阶段吗？」 陆嘉言点了下头：「对，但因为这次的案件有些特殊，被害人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她的双亲都在这次兇案中遇害，而她是案件的唯一目击证人，但她目前精神状况不太明朗。除了刑事案件，其中还涉及遗产分割和抚养权归属等问题，所以检察院和法援中心希望律师提前介入。」 第14页 方琤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 下午有一个案子需要开庭。 方琤回到办室后，暂时将法援的案件放到一旁。 她打算再翻阅一遍案卷，为下午的开庭作准备。 安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看了一小时的纸质文件，方琤的眼睛开始出现酸涩感。 她揉了揉眉心，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拿杯子到茶水间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味蕾绽开，十分的醒神。 她捧着杯子离开茶水间，快要走到一间办室前时，有脚步声响起。 「方琤一个野路子出身的，算是哪门子的律师？」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其中带着的还有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很有辨识度，这是杜晓玲，去年刚从h大法学系毕业，是律所里的实习律师。 唐文慧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s大心理学系毕业的高材生。」 「心理学系？她不过是侥倖搭上了之前的顺风车，放今年，她连试都考不了。」 杜晓玲嗤笑了一声，又道：「唐律师，目前律所一众年轻律师里，你的资歷算是最长了，按理说，就算要找人接手，那些企业的法律顾问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她呀。这跟坐享其成有什么区别？」 「谁让人家跟了个好师父？」唐文慧仍是是淡淡的语气，却透着几分讥讽，「听说这是陆律师给她争取来的。陆律师和她都是师承钟明朗律师，以钟律师在业界的名气，不少人都会给她一个面子。他们同出一个师门，自然要格外关照。谁也能看出，陆律师可是把她看作接班……」 办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唐文慧和杜晓玲走了出来。 可刚踏出办室，她们就愣住了。 方琤抿了口咖啡，目不斜视地走了上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被她们谈拢的正会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白了一张脸僵在原地。 「掉了。」方琤的目光往地上瞥了一眼，好心地提醒。 唐文慧结巴：「什、什么？」 方琤淡声道：「唐律师，你的文件掉地上了。」 唐文慧低头一看，果然看见手中的文件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一地。她赶紧弯腰捡起来，羞耻得像是脸掉地上一样，不敢与她正视。 方琤无声地牵唇一笑，抬步离开。 第八道方程式 下午开庭的法院在西城区，距离律所有些远，方琤提前一小时打车前往目的地。 这天开庭的是一个合同纠纷的民事案件。 由于准备充分，庭审的过程十分顺利。 法官宣布案件择日宣判。 庭审结束。 方琤收拾东西准备离席。 这时，从听众席上走下两个人，向她迎来。 为首那人西装革履，身材修长挺拔，气度非凡，眼中含着笑意：「方律师，又见面了，刚刚的庭审真是精彩。」 方琤停下脚步，面露疑惑，似是没认出眼前的人：「您是？」 对方挑眉：「方律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昨天才在新远集团见过一面。」 方琤略一回忆，依稀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您是安瑞集团的……吴总？」 江总也不恼，嘴角挑起一抹笑：「方律师，鄙人姓江。」 方琤歉然道：「抱歉，江总，昨天遇到了太多事，一时记混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江总唇畔仍带着笑：「没关系，不记得的话，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他的助理上前一步，给方琤递上江总的名片。 方琤接过。 黑底鎏金，名字是笔锋凌厉的手写字体。 江行舟 aaron jiang 安瑞集团执行副总裁 executive president 名片的风格一如他本人般傲慢张扬。 方琤抬起头。 江行舟眉梢微扬起，漆黑的眼中映出她的身影：「我对方律师的业务水平十分敬服，不知道方律师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方律师吃个晚饭，顺便商讨一下合作的事情。」 「江总，我……」 方琤正要回答，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争吵声。 「不可能，我老婆怎么会起诉跟我离婚！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一名中年男子追随着法院的工作人员从一间办室里走出。他约莫五十多岁，头髮半白，面容憔悴。 法院的工作人员耐心地劝说：「先生，请你冷静一些。现在还是起诉阶段，具体结果，还要等法官判决。」 中年男子嘴唇翕动，突然泄气了下来：「不可能，她怎么真的……真的要跟我离婚……」 他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 就在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方琤突然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个极度痛苦的表情。 眉头上扬，眼睑下垂，嘴角下耷。 目光低垂，不愿意和他人眼神接触。 仅仅是一瞬间！ 但是，方琤想起了以前选修过的微表情心理学—— 「出现极度痛苦表情的人，很可能会出现自杀的倾向！」 她的心里划过惊涛骇浪。 江行舟收回目光，目露疑惑：「方律师？」 方琤快步走了上前，对正要离开的工作人员说：「等等！刚刚那个男人，他很可能有自杀的倾向，你们快跟上去看看！」 第15页 「这……怎么可能？」 工作人员一愣。 他的语气委婉：「这位律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方琤知道一时难以说服他，立刻转身走向电梯。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随时报警。 这时电梯已经升到了高层，停在了11楼的位置。 她着急地连按几下按钮，但电梯始终停在高层的位置，她略一思索，果断放弃等待电梯，转身向楼梯道跑去。 江行舟的目光停在方琤离开的方向。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迟疑地开口：「江总，我们……」 江行舟：「走，跟过去看看。」 *** 方琤离开不久，正在电梯前等待的工作人员突然接到了一个内线电话，来自监控室。 电话那端语气急促：「不好了！出事了！刚刚有个男人从你们这层乘电梯到了十一楼，看样子要跳楼自杀，你们快去阻止他！」 工作人员惊呆了：「什么？！」 *** 方琤气喘吁吁地跑到十一楼时，男子一只脚已经跨出护栏。 几名法院的工作人员停在几米之外，着急地劝说：「先生，你别冲动！那边很危险，你先下来……」 男子情绪激动，脸色涨红：「你们不要过来，再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工作人员劝道：「先生，有话慢慢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通过沟通解决的？」 「沟通！沟通能解决什么问题！」男子布满鬍渣的脸上满是痛苦，「为了让我老婆过上好日子，我每天辛辛苦苦地在外面为自家司开拓市场，没想到她竟然背着我跟司里的保安勾搭在一起，还要起诉跟我离婚！就连儿子也不是我亲生的。我是这么爱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方琤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她深唿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上前：「遇到这么点小事就要跳楼，也难怪你老婆要跟你离婚！」 工作人员急了，赶紧上前劝阻：「这位律师，你等等！别激怒他——」 「你懂什么！」 中年男子果然被激怒了，脸上出现了愤怒的情绪，将原本的痛苦和悲伤覆盖掉。 很好，情绪转变了。 方琤观颜察色，找准合适的时机上前一步，语气平静：「你以为你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你老婆就会回心转意吗？」 工作人员似是看出什么，也停下了脚步。 「我——」 中年男子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显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我的妻子背叛了我，还有那个该死的小白脸，我要报復他们，让他们一辈子活在痛苦里！」他朝方琤吼道。 方琤轻轻摇头，一字一句地说：「你错了，我想你跳下去后，她非但不会痛不欲生，反而会欣喜若狂。」 「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必然会觉得，不费吹灰之力就摆脱了你这个包袱，还白得了一笔遗产。」 中年男子哆嗦着唇：「这、这怎么可能……」 方琤接着说道：「现在法院还没有正式判决你们离婚，你们仍然存在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条，遗产第一顺位的法定继承人是配偶、子女和父母。你一旦身故，你的遗产将顺理成章地由你的妻子和她跟别人所生的孩子继承。」 她轻描淡写地讲述着一个事实。 「然后，她会带着你的遗产高高兴兴地跟别人双宿双栖，说不定还和她的情人住进你的房子里，开你的车子，偎依在别人的怀抱里，一边花你的钱，一边取笑你的愚蠢！」 中年男子一脸错愕的表情。 他将目光投向其他人，仿佛在求证。 工作人员艰难地点了下头：「这是真的，法律的确是这么规定的，这位律师说得没错。这位先生，你要不先从那里下来，我们会帮助你的。」 但中年男子纹丝不动。 不过他的神色总算有所松动，方琤再接再厉：「您的妻子婚内出轨，跟别人同居生子，是过错方。根据《婚姻法》第四十六条第二款，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导致离婚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 她放缓了语气，语重深长地劝说：「现在一切还来不及，您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不理智的道路？」 中年男子虽然迟疑下来，但神色仍有犹豫。 「还有，只是妻子出轨，你就觉得自己很惨了？」方琤说，「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多得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就红了眼眶。 「就像我，我以前有多惨，你知道吗？我的前男友，他……」方琤捂着脸，低泣了一声，「他就是一个人渣！」 中年男子愣住：「你……」 方琤说：「他是我的初恋，在一起的那五年，我为他做牛做马，付出一切。他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一边花我的钱，一边出轨我的好姐妹。大哥，你能懂这种感受吧？」 中年男子被她的情绪感染，下意识点了下头：「我懂，我当然懂！」 方琤眼泪落下，声音因为哭腔而变得嘶哑：「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就勾搭成奸。渣男还为了小三骗我签下器官捐赠协议，要把我的肾挖给她。为了得到我的肾，他还不昔打掉了我的孩子……」 第16页 跳楼的男子为之动容，看向方琤的眼中带着怜悯：「没想到你这么惨。」 方琤抽泣着说：「我也曾经想过像你这样一了百了，但是想到我的亲人，我就犹豫下来了。如果我离开了，那么真正受到伤害的不是那对渣男贱女，而是一直关心爱护我的人……」 中年男子似是已经完全代入了方琤的角色，喃喃自语：「是的，我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 「那你还要跳吗？」方琤问。 中年男子下意识地往楼外望了一眼，他的一只脚悬空在护栏外，从这里望下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不由自地打了一个寒噤。 他刚刚为什么会有跳楼这么可怕的念头？ 男子赶紧将脚收了回来，连声道：「不跳了，我不跳了。你说得对，比我惨的人多得是，我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他们更幸福，活得比他们快活，看着他们后悔和痛苦，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你也是，老妹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别太伤心了。」中年男子从护栏下来后，走到方琤身边，倒过来劝说她，「坚强些，没什么坎儿跨步过去的。」 方琤红着眼眶点头：「我知道的，这位大哥，谢谢你，你也要振作起来。」 *** 法警赶到时，有轻生念头的中年男子已经被劝下来了。 他们将男子带走，再对事件作进一步的处理。 一场危机被化解。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纷纷向她道谢。 「这位律师，谢谢你，多亏你及时发现了这名男子状态不对，才避免了这场悲剧。」 方琤重新端起得体的微笑：「不用客气。」 她转身离开。 但一回头，就看见江行舟和他的助理站在边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方琤这才想起他来，赶紧上前道歉：「江总，刚刚情况危急，一时间忽略了你，真是非常抱歉。」 「没关系。」 江行舟回过神，看她的眼神却带上了几分微妙：「倒是我没想到方律师的感情经歷如此的……丰富。」 方琤露出一个十分式化的笑容：「江总，危机谈判跟商业谈判不一样，更倾向『诱导』，而不是真实。」 「嗯？」江行舟略一皱眉，显然是不解。 方琤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江总有看过网络小说吗？」 「没。」 方琤微微一笑：「那样的话，江总可以尝试在搜寻引擎输入自己的名字，再加上『总裁』『挖心』『割肾』之类的关键词，你看完之后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江行舟朝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立刻翻出手机去搜索。 但等了好一会儿，助理仿佛没了动静一样，一声不吭。 江行舟等得不耐，开口问：「你搜到了什么？」 助理抖了抖唇，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说：「江总，您还是自己看吧……」 江行舟接过手机。 搜索内容：江行舟总裁 挖肾 【她爱江行舟如命，但他留给她的只有无情。在他的眼中，她一文不值。他为了她的妹妹，打掉了她的孩子，挖走了她一颗肾……】——搜索结果来自xx文学城。 江行舟：「……」 天凉……不，天热了，该让xx文学城破产了。 尽管心里波涛汹涌，江行舟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抬眼看向方琤。 眼前的人情绪收放自如，还哪有半点悲伤欲绝的模样？ 根本不像是被爱情狠狠伤害背叛的人。 江行舟不动声色地关掉手机网页，扔回给助理。 「没想到除了商务谈判和法庭辩论，方律师在其他方面也……」他停顿了下，语气带着几分意味不明，「这么出色。」 方琤微笑：「江总说笑了，在那种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反应，只是人的本能。」 江行舟不置可否一笑，又问：「对了，方律师，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方琤垂了垂眼，婉拒道：「江总，今天恐怕不太方便了。合作的事情，我们改日再约吧。」 江行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处之泰然：「理解，这样的事情发生后，的确不太方便。那我改日再约方律师。方律师有空的时候，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方琤跟他告别后，转身离开。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她松开了紧攥成拳头的手，手心里，全都是汗。 第九道方程式 当天晚上，方琤将欲跳楼轻生的男子劝下的这一幕，被人拍成视频，上传到网络社交平台。 短短三十多秒的视频，很快引发了全城热议。 网友们纷纷点赞，一致称视频里的小姐姐为「最美女律师」。 网友甲：「给小姐姐点赞！」 网友乙：「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网友丙：「小姐姐是律师？真给我们法律人长脸。」 网友丁：「没人觉得律师小姐姐好可怜吗？她那前男友真是人渣啊。」 网友…… 「最美女律师？哎，这不是方律师吗？」 胡可可探过头来，看到许秉文手机上播放的视频。 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感官比一般人要敏锐。虽然视频经过模煳处理，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方琤。 第17页 许秉文「咦」了一声：「这不是西城区法院那事情吗？」 那天正好是许秉文带的队，没想到谈判队赶到时，却被告知跳楼的人已经被劝下来了。 视频是手机拍摄的，有些模煳不清，许秉文手机的音量调得很低，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他将音量调高。 顿时，方琤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的前男友，他……他就是一个人渣！」 「人渣前男友」顾渊：「……」 所有人：「……」 许秉文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 办室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异常尴尬。 鸦雀无声中，许秉文小心翼翼地扭过头，试图说什么来缓解气氛：「老大，方律师说的不会是真……」 但口不择言，这话一出口，室内温度下降得更厉害了。 顾渊从浑身僵硬的状态中恢復过来，抬眸，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 许秉文赶紧识相地闭嘴。 他移开目光，转移话题：「实习生，那什么，你说，现在的人吶，怎么动不动就闹自杀呢？」 「许秉文，危机谈判的培训课程白上了？」顾渊眉梢微挑，淡淡地开口，「连危机谈判的基本理念都忘记了，需要跟着实习生重新上一遍培训课吗？」 许秉文表情一僵，笑得异常尴尬：「不是不是，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他转着眼珠，刚好实习生抱着一个包裹推门进来，拉走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哎哎哎，小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赶紧叫住小刘。 小刘说：「是快递送来的，不过收件人写着谈判队收，我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拆开看看是什么。」 许秉文十分热心地接过他手中的包裹，表演了一出徒手撕快递。 他拆开包装箱，发现里面装的竟是一面锦旗。 ——「尽心尽责，一心为民。」 除了锦旗，还有一封感谢信。 许秉文先是茫然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 「这是……方律师寄来的？」 许秉文咋舌。 他还以为，那天在医院，方律师只是说说笑。 没想到，这锦旗，这感谢信。 真的送来了。 这位方律师……还真是有个性啊。 许秉文将锦旗放到身前比划了下，抬头看向顾渊。 「老大，这锦旗要挂起来吗？」 顾渊语气冷淡：「随便你。」 许秉文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气氛好像更加不可言说了。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替他解了围。 又有人推门进来。 「顾队，电视台来人了，说要就昨天劫车事件，对谈判队进行一次採访，领导已经批准了。」 顾渊沉默了下，才吩咐：「许秉文，你带几个人过去接待电视台的同志。」 许秉文如释重负：「明白，我这就带人过去！」 「顾队，我跟许组长一起去。」 胡可可站起身，举了举手，跟随许秉文而去。 转眼间，办室里就只剩下顾渊一人。 顾渊走上前，面无表情看着办桌上的锦旗和感谢信，黑眸沉静得像寂静的黑夜。好半晌，才扯开嘴角嗤笑了声，声音低不可闻。 「小骗子。」 停顿了下，又低声道。 「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不是说好了，要亲自送来吗？ *** 刚放下手中的感谢信，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渊看了一眼号码，是刑侦科的宋队长。 他接起。 宋队长的声音传来：「顾队，你现在在办室里吗？」 顾渊问：「宋队，有什么事吗？」 宋队长说：「有个案子，我想请你帮帮忙，方便过来一下吗？」 「好，我这就过来。」 顾渊起身，往办室外走。 刑侦科和谈判组的办室都在同一层，同事之间有时还会互相串门。 顾渊来到刑侦科的办室前，敲了敲门。 「顾队，你来了。」 宋队长开门将顾渊迎了进来，「坐。」 等手下的队员将门关上，他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案子有些特殊。被害人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她的双亲都在这次的兇杀案里遇害了，而她是案件唯一的目击证人，她的证词对案件的侦破非常重要。」 顾渊猜测：「这个小女孩出现了心理上的问题？」 「你猜得没错。」宋队长点头，「小女孩被发现的时候，是藏卧房间的衣柜里，而她的父母实在卧里被人杀死的。她很可能亲眼看到了兇手的样子。」 「但是，她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惊吓，这次父母被害，对她的刺激恐怕不少，她的精神和情绪都很不稳定，一直都表现得惊惶失惜。无论我们怎么问，小女孩始终闭口不言。我们想了各种办法，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和案件相关的信息。」 宋队长嘆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原本是要请心理治疗师对她进行心理疏导的，但是案件还在侦破阶段，有许多细节不方便对案件无关的人员透露。」 顾渊问：「宋队长希望我对她进行心理疏导？」 「是的，我思前想后，这里也只有你最合适了。」宋队长说，「顾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希望你通过心理疏导的手段，从小女孩那里得到和案件相关的信息。」 第18页 「好，没问题，只要能帮上忙。」顾渊答应下来。 想起重要的事，宋队长又补充：「对了，法律援助中心派遣的律师下午要来见见这个小姑娘，到时候你能不能跟着一起来？有你看着，我会放心一些。」 顾渊：「不是还在侦查阶段吗，已经请律师介入了？」 宋队长说：「对，听说是因为涉及其他遗产继承和抚养权的问题，所以就申请让律师提前介入了。」 顾渊翻看着宋队长给他的资料，随口问道：「是哪里的律师？」 「就我们局那个刚换的法律顾问。」宋队长说，「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 手下的队员提醒：「宋队，叫方琤。」 顾渊一怔，抬起头来。 宋队长说：「对，没错，是叫方琤。」 *** 顾渊回到谈判队的办室时，出去採访的队员都回来了，但办室里还多出了一个人。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画着精緻的妆容，穿着白色的职业套装，扎着丸子头，背着一只相机包。 顾渊向许秉文投去询问的目光。 许秉文耸耸肩，语气无奈：「报告顾队，这位苏同志，非要见你一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亲自跟你说。」 女记者有些侷促地整理一下包带，露出一个略羞涩的笑容：「顾队长，你好，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苏觅，我们电视台打算做一期关于谈判组的专栏节目，所以我想……能不能单独给你做一个专访？」 顾渊无情地拒绝：「抱歉，队里规定，工作时间，不能接受个人採访。」 「那下班之后呢？」苏觅紧追了几步，不死心地问。 「苏记者，很抱歉，我们队里要开一个紧急会议，还请你迴避一下。」顾渊推开门，回头对办室里的人说道，「五分钟后，所有人集中到会议室。」 苏觅追了上去：「哎，顾队长！」 许秉文将她拦下：「苏记者，这不是很方便，我们要开会了。」 苏觅咬了咬唇，跺了一下脚，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 将苏觅请离后，许秉文跟着顾渊进了会议室，看着他的背影，好奇地问：「老大，我怎么不知道，我们队里什么时候有不能接受个人採访这条规定了。」 顾渊面无表情：「刚刚加上的。」 许秉文：「……」 *** 中午，方琤约了乔潇川一起吃午餐。 地点在市电视台附近的西餐厅。 「小琤，怎么今天有空找我吃午饭呀？」乔潇川笑眯眯地问。 方琤说：「下午要到附近办事，想起你在这里上班，就约你了。」 乔潇川正要接话，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哎？那不是苏觅那假仙吗？」 方琤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色职业装的女子，正怒气沖沖地从西餐厅门口走过。 乔潇川自言自语：「怎么一副气唿唿的样子，谁让她受委屈了？难道在谈判队」 捕捉到关键的字眼，方琤回头：「谈判队？」 乔潇川切了一小块牛排放入口里，漫不经心地：「是呀，她今天早上去谈判队採访了。」她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跟她闹矛盾了，所以申请调到经济频道。」 方琤点点头。 乔潇川说：「我之所以要调走，是因为我本来打算做一期s市谈判队的专访，结果那苏觅知道了，非要抢过去做，还找了领导给我施压，我才申请调组的。」 方琤问：「她为什么非要做谈判队的专访？」 乔潇川翻了一个白眼：「谁不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们台里的人都看出来了，她看上人家谈判队的队长。」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这次她居然吃瘪回来了，真是太快人心呀！」 方琤眼中深藏的情绪漾起微澜，她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是这样啊。」 乔潇川心情大好，连牛扒也吃多了几块。 似是想起什么，又抬头看她：「对了，你下午要办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方琤放下柠檬水，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钓鱼。」 「哎？钓鱼？」 方琤笑着说：「准确地说，是学姜太钓鱼。」 愿者上钩嘛。 *** 下午，方琤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不过有人比她更早。 宋队长迎了上前，伸出手来：「方律师，你好，初次见面，幸会了。」 方琤微微一笑，伸手握了上去：「宋队长，你好。」 两人握手后，宋队长又向她介绍身侧的人：「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谈判队的队长顾渊。」 方琤一抬头，就对上了顾渊那双漆黑又深邃的黑眸。那片黑色的世界里，渲染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方琤怔了一瞬，眉眼弯起：「真巧，又见面了，顾队长。」 宋队长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嗯？ 「认……」 顾渊神情冷淡，语气近乎漠然：「不认识。」 方琤微微一怔，不由得失笑。 顾队长，还挺记仇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方琤：钓鱼去了 顾小鱼：？？？ 第19页 ` 三万成就get√ 第十道方程式 方琤也不揭穿，只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顾队长忘记了吗？上周在春熙路发生的交车劫持现场，我们才见过面，当时兇徒要偷袭我，还是你救了我。」 顾渊直视着前方，语气淡淡：「是吗？我不记得了。真是抱歉，我救过的人质这么多，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长相和名字。」 方琤说：「我昨天还给顾队长寄了锦旗和感谢信，顾队长没有收到吗？」 「原来锦旗和感谢信是你寄的？上面没有写寄件人的名字，我也不清楚是谁寄来的。」他的声音清冷淡然，没有半点的起伏。 「不认识了也没关系。」方琤面不改色，唇角弯了弯，眼里藏着狡黠的笑，「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她浅浅一笑：「我是天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方琤。」 说着，朝他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 顾渊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握上了她的手。 「市安分局谈判队顾渊。」仍然是无波无澜的声音。 顾渊的手匀称修长、手指骨节分明，与方琤的手握在一起时，温暖的掌心毫无间隙地覆盖住那双纤柔的手。 方琤没有立刻松手，她紧紧地握住，食指悄悄地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指尖微凉，像落下的羽毛一样，轻盈地划过心尖，酥酥痒痒。 顾渊黑眸渐深，微微一僵。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方琤已经松开了手。 她若无其事地看向宋队长：「宋队长，那个小女孩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宋队长回过神来，下意识答：「目前寄住在她的生父家里。」 「生父？」 顾渊也看向他。 方琤有些疑惑：「小女孩的父母，不是都在兇案里遇害了吗？」 不过话刚出口，她便猜到了基本的情况。 果不其然。 宋队长说：「嗯，女孩的生父和生母早在三年前就离婚了，离婚一年后，她的母亲又再婚了，遇害的那个是她的继父。」 方琤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和她猜测的一样。 宋队长边往外走，边说：「走，我开车载你们过去。」 *** 宋队长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招唿方琤和顾渊两人上车。 方琤动坐到后面的座位，顾渊迟疑了几秒，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系好安全带，车子启动。 宋队长是个闲不住的人，刚开车，就打开了话匣子，跟方琤拉起家常来。 宋队长问：「我之前有听陆律师提起过方律师的情况，方律师是b市人吗？为什么会想到来s市呢？」 方琤回答：「不是，我是s市人，后来才去的b市。」 宋队长：「噢？那方律师是在b市上的大学吗？」 方琤：「毕业后才去的，我大学是在s大上的。」 「s大？」宋队长微微惊讶，透过后视镜看了顾渊一眼，「顾队长也是s大毕业的，没想到你们还是校友。」 从上车开始，顾渊就没说过话，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仿佛被路上的风景吸引。 方琤似是很惊讶：「原来顾队长也是s大毕业的？那真是巧合。」她又惋惜地说，「可惜以前没碰过面，不然可以早一些认识顾队长。」 宋队长笑了笑：「那真是可惜喽。」停顿了下，他又问，「不过方律师这么出色，对象也一定很优秀吧？」 不可避免地被问到感情问题，方琤直言不讳：「之前谈过一个，但是早分了。这几年工作忙，也没有空谈恋爱。」 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瞄了顾渊一眼。他仍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谈话。 以宋队长多年侦查案件多年锻鍊出眼光，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存在着端倪。 于是他转移话题：「方律师刚才提起春熙路，说的是上周的交车劫持案？」 s市不大，发生了交车劫持这么大的事情，足以引起全城轰动。足足一周，这件事情的热度还没有散去，仍然是人们口中的热门话题。 「方律师就是当时被劫持的人质之一？」宋队长也没想到会如此巧合。 方琤点点头：「是啊，当时是顾队长救了我，我还想着要好好跟他道谢呢。不过没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宋队长想了下，又说：「方律师，你千万别介意。顾队长这人啊，虽然性子闷了点，不太解风情，但其实他只是面冷心热。」 「我当然不会介意，毕竟顾队长是我的恩人。」方琤微微一笑，说，「而且顾队长跟我前男友长得挺像的，我一看见他就觉得非常亲切。」 这真是一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幸好前往目的地的路程不远。 宋队长呵呵地笑了两声，看着路况，岔开话题：「我们快到了，前面就是小安安的家。」 *** 安安是小女孩的名字。 许是办案的警员已经来过多次，在宋队长出示相关证件后，安安的生父赵先生并没有什么怀疑就把他们迎了进门。 「宋警官，还有两位警官，这边请。」 方琤动说明自己的身份：「赵先生你好，我不是警官，我是法援中心那边指派的律师方琤，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孩子抚养权的问题。」 第20页 赵先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方律师你好，你好。这真是太好了，之前我听说法援中心那边说会给我们派律师，这下总算把你盼来了。」他转身向厨房走去，「快请坐，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宋队长说：「不用了，这次我们过来，是想给安安做一个心理疏导。这是我们局里的心理专家。」 赵先生脚步顿住，转过头，面露为难：「这……可能不太方便，安安在房间里，我刚把她哄睡。」 那真是不巧。 宋队长有些可惜：「既然这样，那我们……」 方琤一直观颜察色，突然出声打断：「那可以让我们进看一眼吗？我们不吵醒她，就在门口看一眼。」 「这……好吧。」 赵先生迟疑地答应下来，领着他们进入房间。 在房间里，他们见到了小女孩安安。 但是，她并没有像赵先生所说的那样睡着了，而是蜷缩在墙角里，一动不动。看到陌生人，安安立刻露出了惊恐怯懦的目光。 「安安，你怎么醒来了？是被爸爸的声音吵醒了吗？」走上前，赵先生将孩子抱到怀里，低声地哄，「不怕，不怕，爸爸在这里。」 他又动跟方琤等人解释：「抱歉几位，这孩子从那天起，就一直是这样。」 「没关系，我们都能理解，赵先生，你也挺不容易的。」 赵先生苦笑：「如果愿意，我宁愿孩子不要受这个苦。」 宋队长走前了几步，蹲下来跟安安打招唿：「安安，我是叔叔，你还记得叔叔吗？我们是来帮助你……」 安安的眼神变得惊惧，不安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宋队。」顾渊走上前，阻止他。 「让我来。」 但没说几句话，便被打断。 「几位警官！」 安安的父亲将她护在怀里，目光恳求：「不如……今天还是算了，她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毕竟她亲眼目睹她妈妈……」 宋队长无奈地道：「好的，我们明白了。赵先生，谢谢你配合，等安安情绪稳定些时，我们再来探望她。」 在离开之前，方琤说：「赵先生，你想要争取抚养权，一般来说，只要符合规定，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除非出现了其他意外的事情。」 「但是，希望你能相信律师，不要隐瞒我任何事实，否则这对争取抚养权是十分不利的。」 赵先生摸了摸鼻子，说：「当然，我很相信你们的，我绝对没有隐瞒你们任何的事情的。」 方琤说：「那我回去研究一下案卷，再跟你联繫。」 「好好，麻烦你了，方律师。」 赵先生目露感激，对方琤的态度明显比另外两人热情一些。 三人离开赵先生家，步行回到车上。 宋队长嘆了一口气：「真抱歉，今天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方琤才开口：「那个小姑娘的生父，宋队长可以多留意一下。」 宋队愣了下：「方律师是怀疑安安的父亲跟案件有关？」 顾渊接话：「我们在跟小姑娘交谈的时候，她的生父一直在旁阻止。每当她要对我们的话作出回应，父亲就会出声打断。」 宋队长思索片刻：「亲生父亲害怕女儿受到伤害，也很正常。」 顾渊说：「在回答中对问题进行生硬的重复，这是典型的说谎表现。」 「当我问到他是否有隐瞒的事实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弓起身体，这说明，他在这个问题上说了慌。」 方琤停顿了下。 「我个人认为，她的生父很可能知道什么事情。」 宋队长默然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之前也怀疑过他，但是，案发当天，他在司里加班，有司的监控录像为证，他有不在场证据。」 监控录像？ 又听方琤说：「宋队长，你的行车记录仪可以借用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者「小翼」「箜篱」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第十一道方程式 「行车记录仪？没问题，当然可以。」 宋队长心有疑惑，但还是摘下行车记录仪，递给方琤。 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是替换后视镜款式的，车辆行驶的时候，就跟普通的后视镜无异。 方琤打量了几眼，摁下行车记录仪的开关。 行车记录仪启动后，跳出了一个智能界面，这时上面的时间显示—— 19/07/13 16：155 这是今天的日期，还有此时此刻的时间。 方琤先打开录像功能，录了一个几秒短的视频。 将视频保存下来，她又打开设置，将gps和网络同步的开关关闭，把时间修改为十天前的夜晚。 这是显示的时间是—— 19/07/03 ：37：08 再次开启录像功能，方琤悄悄地把镜头对准顾渊冷峻的侧脸：「顾队长，能往这边看一眼吗？」 顾渊下意识回头，那一瞬，被行车记录仪的镜头清晰地捕捉下来。 方琤笑得好不愉快：「顾队长，谢谢你的配合。」 「……」 顾渊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几秒，又淡淡地将目光瞥向窗外。 方琤点开视频储存界面，先打开第一个视频：「这是我刚才录下的两个片段，你们看看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第21页 等播放完后，又点开下一个。 宋队长接过行车记录仪，仔细对比这两条视频。 像是发现什么，他忽地坐直身体。 「这日期……」 第一个小视频显示的时间是正常的，然而到了第二个视频，画面右上角显示的日期已经变成了7月3日。 这个视频录制的时间明明更晚，而且今天—— 宋队长惊讶：「今天不是七月十三日吗？」 方琤点点头：「没错，行车记录仪在断开gps同步和网络同步之后，是可以修改时间的。」 宋队长沉吟片刻：「方律师，你怀疑监控录像有问题？」 「这不一定。」 方琤想了一下，回答：「我只是举一个例子，一般人在亲人遇害之后，都希望能尽快破案，找出兇手，但是安安生父的表现，像是对能否破案毫不在乎。有问题的也许不是监控录像，而是他本人。」 「我明白了。」宋队长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再让技术部门将监控录像仔细检查一遍，另外派人盯紧安安的生父。」 *** 在车外打完电话，宋队长返回到车上。 车启动后，宋队长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刚刚方律师和顾队长配合得可真是默契。」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方律师有没有考虑加入谈判队，一起并肩作战啊？」 方琤一怔，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还是不了，我怕给顾队长拖后腿。」 「怎么会？」宋队长说，眼角的余光瞥向顾渊，「顾队长，你觉得以方律师的标准，够不够进你们谈判队？」 顾渊轻描淡写地说：「谈判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方琤也说：「多谢宋队长的好意了，我也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当律师也挺不错的，这是……」她顿了顿，转折得有些生硬，「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前排的顾渊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 宋队长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又聊了一会家常，宋队长说：「方律师，今天辛苦你陪我们跑这一趟。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方琤笑了笑：「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是，宋队长，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和顾队长吃饭吧。」 宋队长忙说：「方律师客气了，这是我们职责所在，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上回顾队长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方琤凑上前，扶住副驾驶的座背，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顾队长，你觉得怎样？」 顾渊侧头看了方琤一眼，目光清冷。 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眸色似乎变得更加幽暗了。 他神色淡漠地吐出几个字：「随便你。」 这算是答应了。 宋队长笑眯眯：「既然顾队长答应了，那我却之不恭了。」 *** 最后，三人去了宋队长推荐的一家粤式菜馆。 点菜的时候，宋队长将菜单递给了方琤。 「女士优先，方律师点菜吧。」 「我也是第一次，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方琤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家菜馆藏在小区的角落里，不大，却很有年代感，「你们经常来这里吗？」 宋队长笑着说：「差不多是，这里离单位挺近的。有时候加完班，就到这里吃个饭或者夜宵什么的。」 方琤翻了翻菜单，却下不定意。 「这菜单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也不知道点什么好。」 说着，她不分由说把菜单塞到顾渊的手里。 「这顿饭是为了感谢顾队长才来这里的，万一我点了什么不合口味的，还是让顾队长点菜吧。」 顾渊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 视线交接的瞬间，方琤对他微微一笑。 「……」 顾渊没有推辞，从容不迫地唤来了服务员，点了四菜一汤。 半边白切鸡、凉瓜炒蛋、生炒白菜心、蒜茸豉汁蒸排骨和鲫鱼豆腐汤。 服务员写好单子后，宋队长接过扫了一眼，又问方琤：「方律师，你还要点些其他什么吗？」 方琤说：「不用了，顾队长的口味和我挺相似的，点的菜都是我喜欢的。」 顾渊瞥她一眼，语气颇为冷淡：「你想多了，我只是点了大众的口味。」 方琤弯了弯唇，却没有接话。 点好菜，等上菜需要一些时间。 宋队长是个闲不住的人，等菜期间，一直在寻找话题。 方琤礼貌地回答他的问话。 顾渊也偶尔回一两句，但都十分言简意赅，却跟方琤岔开了，和她的接话没有半点的交集。 正在这时候，宋队长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我先去接个电话，失陪了。」 他起身，快步往门外走去。 *** 宋队长出去后，这一桌的气氛似乎安静下来。 方琤拿出手机，打开了消消乐游戏，玩了起来。 她玩得入迷，由始至终没有看顾渊一眼。 「方律师。」 沉默之中，顾渊突然开口。 方琤抬头看向他：「顾队长，有事？」 看着那双明亮透彻又无辜的眼睛，顾渊心中快要汹涌而出的情绪，统统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第22页 「什么孩子？」方琤放下手机，微微转眸，似是不解。 顾渊直视着她，语气平缓：「西城区法院那件事。」 方琤眨了眨眼，反问：「顾队长也看到视频了？不过，你自己就是危机谈判专家，难道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问。 「不过，顾队长不是说，不认识我吗？」语调微微上扬，嘴角带起熟悉的笑容，「那又是怎么认出视频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仿佛一个低劣的谎言被揭穿，顾渊的动作微微一僵。 「方琤。」 顾渊语气生硬地叫出她的名字，心底莫名烦躁，「不要叫我顾队长。」 方琤挑眉，似是讶然：「顾队长不喜欢我这么这样称唿你吗？」 她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凑近他，在外人看来，此时两人的动作亲密无间，就像一对正在亲密低语的情侣。 鱼啊，它快就要上钩了。 只是，还不够。 方琤轻扯一下唇角，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渊：「那顾队长希望我叫你什么？」 「男朋友？」她压下唇边的笑，一字一字，声音低缓，却又无比清晰，「还是……前男友？」 这个称唿，像是瞬间涌出的洪水，冲垮了一道遥远却不堪一击的记忆城墙。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很久，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换回来了，虽然很冷门的感觉qaq 谢谢「红叶」扔的霸王票，谢谢「ckpink?」「粲右女票」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十二道方程式 方琤第二次见到顾渊，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 她是走读生，但中午她不回家，每天吃完中午饭后，就在图书馆里看书自习。 中午的图书馆人不多，安静得针落可闻。阳光透过玻璃窗流泻进来，铺洒在行列整齐的书架上，也映出了其中两排书架中的身影。 方琤用小板凳垫高脚，去够书架上的一本书。 书架很高，她需要的那本参考书在最顶层，伸手和踮脚都够不着，即使搬来小板凳，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她有些为难。就在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走近。 方琤连忙转过头，向来人求助：「那边的那位同学，能不能帮帮……」 没想到一脚踩空。重心骤失，她往后倾倒。 那一瞬间，方琤的脑袋是空的。 「小心！」 千钧一髮之际，她的腰被有力的手臂圈住，有人用自己的身体将下坠的她整个支撑起来。 方琤跌入对方的怀里，一瞬间清冽的气息充斥满她的感官。 「谢谢你……」方琤抬起头，一眼却撞进一双清冷浓深的黑眸里。 一如在辩论赛初见时。 顾渊？ 认出眼前的人，方琤的思维明显卡了一下。原本想要好好跟他打招唿的，没想到脱口而出就是—— 「男朋友？」 本来静悄悄的图书馆似乎变得更加静谧，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看她站稳了脚，顾渊松开手：「嗯。」 他居然没有纠正她对他的称唿。 「对了。」 方琤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你能帮我拿一下上面的书吗？」 顾渊的视线往书架上攀爬，声音清冷，带着少年时期特有的质感：「哪一本？」 方琤说：「最上面那本《果壳中的宇宙》。」 顾渊踩上板凳，帮她把书取下。 方琤眉眼弯弯地笑：「谢谢你呀，男……咳咳。」她及时收住了话。 顾渊看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他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她斜对角的位置上，翻开书继续复习。 图书馆的桌子是长方形的，每张桌可以坐下八个人，虽然隔了几个位置，但只要一抬头，她就能看到他。 然而两人对刚才的事情只口不提。 看书的时候，方琤总觉得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抬起头来时，对面的人仍然低着头，心无二用地沉浸在书中的海洋。 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方琤静下心来，心无旁骛地继续看书。 待到快上课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图书馆。 *** 第二天，方琤特意买了一瓶牛奶，放到顾渊坐的位置上。 顾渊抬头看她，眼中带着疑问。 方琤弯眉笑了下：「谢谢你昨天帮了我呀，男朋友。」 「举手之劳而已。」 顾渊冷淡地说，便又低下头，继续阅读手中的书。 方琤这才注意到那本书的名字—— 《法理学》 这才高二上学期，他就已经决定好以后的方向了？ 方琤送完牛奶，没作停留，很快回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那瓶牛奶放在顾渊的旁边，透明的玻璃瓶子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 但直到她离开座位，他也没有碰过瓶子一下。 看着桌上那瓶牛奶，方琤微证了一下，扯了扯书包带，转身离开图书馆。 日復一日，两人每天都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半个学期下来，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有一天，方琤没有来图书馆。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顾渊看着那个空落落的座位，眸色微暗，头一回生出了不适应的感觉。 第23页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 整整一周，她都没有出现。 终于，在新一周的周一，顾渊在小卖部看见了方琤。 她买了一堆的零食和饮料，正在柜檯前结帐。 看着她的背影，顾渊突然挪不开脚步了。 结完帐，方琤抱着一堆零食转身离开。她有所察觉，抬眸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方琤眼中似乎有几分惊讶，但很快被笑意取代。 「顾神，好巧，又见面了。」她落落大方，但态度客气又疏离。 打完招唿，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再也没看他一眼。 方琤的好友一边接过她手中的零食和饮料，一边好奇地问：「琤琤，那不是8班的顾渊吗？」她偷偷打量了顾渊几眼，压低声音，「你和他很熟悉吗？」 方琤否认：「不是很熟，就见过几面。」 不是很熟？ 「要一瓶……」 顾渊的动作定住，对小卖部工作人员说的话明显卡顿了下：「矿泉水。」 他递上自己的校园卡。 跟他一起前来的同伴奇怪：「顾神，今天不买牛奶了？」 结了帐，顾渊将校园卡塞回到口袋，抓起矿泉水往外走：「不要了。」 恰逢年级举办班级篮球友谊赛。 到了7班和8班比赛的那一天，方琤出现在观众席上。 比赛状况尤为激烈，前来观赛的学生看得热血沸腾，不时欢唿叫嚷，而她心无二用，拿着一本习题册在写。 吶喊声迭起，其中却夹杂着零星的闲言碎语。 「那不是一班的方琤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今天又不是一班的比赛。」 「还有什么啊？不就是为了顾神来的吗？」 「那她装什么呀，来看篮球比赛还在做习题，这里又没有老师，装给谁看？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好学生吗？」 「和她待在同一个篮球场，真是倒霉……」 方琤书写的动作稍顿，笔尖在纸上落下重重的一点。她眼角的余光往声音的来源瞥去，看见8班的班花陈涵晗和她的几个跟班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许是觉得她没有听见，她们议论声越来越大。 「上次她在辩论赛还当众跟顾神表白，真够不要脸的了。顾神是她能觊觎的吗？」 「还好顾神没有回应她。」 方琤翻开新的一页，继续做习题，仿若未闻。 「你们知道吗？前阵子，有人看到她之前在图书馆跟顾神搭讪，还故意坐到顾神的旁边，不过顾神理也没理她一下……」 啪！ 方琤合上习题本，利索地塞回到书包。拉上书包拉链，她双手合拢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对着顾渊的背影喊：「男朋友，加油啊！」 队友刚好将球传运到顾渊的手中，他跳起，投篮，手却一抖—— 砰！ 三分球撞在了篮板上，被弹回，与球篮的边缘擦肩而过。 砸歪了。 数道炽热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一回头，就看见陈涵晗等人近乎扭曲的面容。 方琤勾唇轻笑一声，抓起书包，起身离开。 *** 篮球赛结束后，顾渊在队友的簇拥下，心不在焉地走下场。 走过观众席时，他下意识朝某个方向扫了一眼。 但方琤坐的位置早已经被别的学生占据，整个操场人满为患，唯独没有她。 他的队友走过来：「顾神，一会儿放学后去撸串吗？」 顾渊回过神：「不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你们去吧。」 他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去围观篮球赛，又临近放学时间，这时候，高二（1）班的教室空荡荡的。 方琤正在课室里写作业，夕阳从窗外斜映进来，将她形影单只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渊走了进去。 「方琤。」他唤出她的名字。 「顾神？」 方琤闻声抬起头，当看到出现在班里的人时，眼中似有几分惊讶。 她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 听到这个称唿，顾渊不悦地拧了下眉。 方琤眨了眨眼：「你生气啦？是因为我当众喊你『男朋友』吗？」 顾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刚刚……为什么要离开？」 方琤说：「嗯？我想起有东西落在课室，就先走了。」 「你一星期没来图书馆了。」顾渊沉默了下，突然问她，「为什么？」 方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隔了几秒，她才开口：「女孩子的期待得不到回应，也是会难过的。」她的眼中含着一点笑，却没有到达眼底，「而且别人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称唿你。」 顾渊不迭地解释：「不是的，我其实……」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嗯？」 顾渊说：「你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不介意你喊我——」 声音再次卡住。 方琤弯了弯唇，接话：「喊你什么？男朋友吗？」 「唔。」 顾渊含煳地应了一声，很快岔开话题：「牛奶呢？」 方琤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买了牛奶？」 「……我看到了。」顾渊下意识地撇开目光。 「这是不是说明，男朋友你也一直在关注我呀？」她笑嘻嘻地凑了上前，语气含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我好开心啊。」 第24页 顾渊没有说话，但泛红的耳根子早已将他此刻的心情出卖。 方琤不逗他了，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没有开盖的牛奶。 顾渊刚要伸手去接，方琤却将手缩了回去。 手定在半空，顾渊抬眸，向她投来疑问的眼神。 「顾渊。」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头一回认认真真地喊出他的名字。 她说：「那次的辩论赛上，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顾渊定定地看着她，黑眸深沉得如大海。 她听他回答：「我知道。」声音低沉而清冷。 「在图书馆那次，还有之后遇见你，我都是故意喊你『男朋友』的。」 「我知道。」 「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知道。」 方琤：「……」你知道个啥，你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要说的是，拿了我的牛奶，就是我的人了。」她微微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男朋友，你可要考虑清楚噢。」 顾渊没有吭声，从她手中接过牛奶，直接打开瓶盖，一口气喝掉一半。 他默不作声地将牛奶瓶放下，又将目光对上她的眼睛。 他此时的模样，认真又执拗。 方琤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扑哧笑了出声：「你的耳朵好红。」 「什、什么？」他的脸上蒙上一层薄红。 方琤突然上前一步，搂住了他。 顾渊怔了怔，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伸手回抱住她。 教室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方琤嘴角浮现出极淡的笑意。 一中其实有两个图书馆，一个在教学楼旁边，一个在偏远的科学楼侧。教学楼的图书馆更近，去的人更多，而科学楼的图书馆藏书比较多，平时没多少人光顾。 方琤常去的是教学楼的图书馆。 后来，她无意中得知，顾渊中午会到科学楼的图书馆自习…… 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早有预谋。 一如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女就是心机girl人设 回忆杀只交代重要的情节点，校园发生的事情估计会在番外里写 另外文名沉睡的方程式，方程式=方琤，谐音：） 第十三道方程式 彻底摊牌，顾渊却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胸口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像是磅礴的浪潮，快要将他淹没。 「方琤，你终于愿意承认了吗？」他哑声低笑。 方琤说：「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个事实。」 「事实？你是不是要说，否认和假装不认识是两回事？」顾渊讥讽一笑，「方琤，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方琤没有接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宋队长接完听话回来，敏锐地察觉到他这一桌的气氛明显不对。 「你们在聊什么？」他坐下后，用轻松的口吻打破沉默，「怎么都一副严肃的样子。」 方琤回过神来，笑着回：「也没什么，只是和顾队长聊了一下安安的事情。」 她看了顾渊一眼，又说：「我刚刚和顾队长商量，要不过几天再去找小安安的监护人一趟。」 顾渊移开目光，不看她了。 「是这样啊。」 宋队长看看方琤，又看看顾渊，眼中似有瞭然。他想了想，隔了几秒，又说：「方律师，我倒是有一件事，不是太明白，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方琤微怔，说：「宋队长，你请说。」 「是关于小安安的抚养权的问题。」宋队长略有迟疑，「这都离婚了，先前安安的抚养权是判给了女方，现在她的生父还能得到她的抚养权吗？」 方琤解释：「是这样的，夫妻离婚后，双方仍然是未成年人的法定监护人，一方因故去世，另一方会依法得到抚养权。赵先生有足够的抚养能力，也有强烈抚养小安安的意愿。」 「在赵先生的家里我也说过，除非出现意外的情况，否则安安抚养权的判决，基本没什么悬念。」 宋队长有些不解：「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安安的外祖父母和其他的亲人还要争夺安安的抚养权？」 「因为这里面还涉及到遗产分割的问题，这也是这个案件最复杂的地方。遗产第一顺序继承人是配偶、子女、父母，安安家庭的情况说复杂，也不能算复杂，但里面牵扯到继子女的遗产继承问题。而且，安安的继父和他的前妻也育子女，并且双方的父母还都在生，所以……」 方琤点到即止。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宋队长已经明了。 有时候，复杂的不是内容繁杂的法律条文，而是人与人之间牵扯不清的的关系。 宋队长忍不住感嘆：「这人心呀，可真是够复杂了。」 他看向顾渊，随口问了句：「顾队长，你说是不。」 顾渊抬眸，目光似是不经意间，又停在方琤的身上。 眼中那片黑色的世界里有诉说不清的情绪交织。 他慢声道：「可不是吗？」 说话间，他们点的菜陆续上齐了。 总共四道菜，一道汤。 宋队长又叫了三碗白饭。服务员兴许是打暑期工的学生，业务不是很熟练，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方琤面前的筷子碰掉了。 第25页 方琤下意识弯腰去捡，但有人同时伸出了手。 两只手不期而遇地触碰在一起。 两人都愣住了。 不过仅仅是一瞬，方琤收回手，低声道：「抱歉。」 「没关系。」顾渊强压下烦躁的心情，拾起地上的筷子，转头对服务员说，「服务员，可以换一双新的筷子吗？」 服务员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换一双。」 她匆匆忙忙跑开，很快送来新的筷子。 方琤接过，轻声道了一声谢。 宋队长介绍的这家餐馆的确很不错，味道正宗地道。 饭热菜香，但顾渊食不知其味。 方琤默默地夹菜吃饭。 两人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快到结束时，宋队长突然开口：「对了，方律师，局里那边还有事情，可能不能送你回去了。」 方琤下意识接话：「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就——」 顾渊打断道：「宋队，我会送她回去。」 宋队长微微诧异，但随后像是琢磨出什么来，瞭然一笑：「好好，明白明白。那方律师就拜託你了。」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站起来说，「刚才同事催得急，我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还有，方律师，今天谢谢你了，让你破费了。」 方琤微微一笑：「不用客气的。」 *** 宋队长离开后，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事实上，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顾渊已经放下筷子，看着方琤慢慢地喝着汤。 他站了起来。 「我到外面等你。」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 方琤连忙放下碗，喊来服务员结帐。 匆匆扫码付款后，她起身追了出去。 *** 夜色如化不开的墨汁，又浓又稠。 璀璨的霓虹灯光为夜幕降临后的s市抹上其他的色彩，将这一片的建筑映得光影朦胧。 顾渊踩着地上陆离的光影，慢步走到一棵树下。 他回过头，看见方琤推开门从餐馆里出来，便继续往前走。 方琤追上去。 「顾渊，你等等我。」 听到她在后面喊，顾渊却没有停下。 方琤小跑追上了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你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了。」 顾渊突然顿住脚步，方琤反应不及，没有收住脚，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啊，你怎么突然停——」 方琤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脚步，抓住他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 顾渊转过身，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如同浓稠墨汁的黑眸注视着她，毫无徵兆地问：「方琤，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方琤怔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与他对视。须臾，她勾起唇角：「如果我说，我看上顾队长了，想和你深入交流，你相信吗？」 顾渊看她的眼神异常阴郁，忽然嗤笑出声。 「这样的把戏，你还没有玩够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方琤，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唿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还是用完可以随手抛弃的垃圾？」 方琤一愣，脸上的笑容淡去。她认真地，同样一字一字地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松开了她的手，极力克制着，冷冷道：「你以为，我上过你的当之后，还会再次跳入你的陷阱里吗？」 交相辉映的各色灯光勾勒出夜晚城市的轮廓，也同样勾勒出顾渊过份清冷的面容。 「是吗？」 方琤的声音轻不可闻。她撇开视线，握了握身侧微微发僵的手，深唿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明白了。」她低声跟他道歉，「很抱歉，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提起这个话题。」 沉默了几秒，顾渊喉咙干涩地开口：「方琤，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 就在这时，有电话打进来。 突兀的电话铃音打断了这场谈话。 顾渊抽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吐出一口郁气，收敛情绪。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他把方琤留在原地，转身走开。 方琤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仿佛有光影流动，潋滟而璀璨。 她一动不动。 他没走出多远，方琤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收起思绪。 但当她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接起，对方就挂断了。 来电变成未接来电提醒出现在锁屏界面。 然而，未接来电的提示出现不到几秒，就被接踵而来的微信消息给挤压下去。 是乔潇川。 方琤点开消息。 乔潇川：「不用打回来，我刚刚拨你的电话，只是想提醒一下你看手机。」 乔潇川：「我看到你了！！！」 乔潇川：「还有那个谁！」 乔潇川：「你跟谁在一起！！！」 乔潇川：「今天刚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同事们说出去吃饭庆祝一下，没想到碰巧遇到你，还有那谁。原本是想去你们那家店的，不过没位置。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你们那一桌，苏假仙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第26页 乔潇川：「哈哈哈哈哈你没看到，你们刚刚从餐馆里出来，她看到你们那亲密的模样都快气疯了！！！」 乔潇川：「这才没几天啊，好像还不到一周？姐妹你下手还真快呀。不过你是怎么把那朵高岭之花搞定的呀？」 方琤看了不远处的人一眼，又低头，不紧不慢地回覆：「没谁呀，就我前男友。」 乔潇川：「！！！！！！！！！！」 乔潇川：「顾渊，那个谈判队队长，原来是你初恋和前男友？！」 乔潇川：「我去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方琤的回覆慢了不止一个八拍，但无疑在乔潇川在心中扔下一枚平地惊雷。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震惊。 方琤：「前几天我不是告诉你，我遇到我的初恋和前男友了吗？」 乔潇川：「你又没跟我说是谁。」 乔潇川：「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方琤：「串串，你现在在哪里？」 乔潇川却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重新震响。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有糖》（点进专栏可看到） 校园小甜饼 突然有一天，a大的校园表白墙微博上出现了一个帖子—— 【匿名】墙墙，求打码！想知道19届天文系的班长有女朋友了吗？ 半天后，表白墙出现了一个新的帖子—— 【匿名】19届天文系的班长有女朋友了，在这里：） 第二天，有人目睹天文系的班长将法语系系花堵在楼梯间。 「听说我有女朋友了？嗯？」 ——我嚮往的是浩瀚星海，还有你。 ---- 谢谢永定四十年投的霸王票，谢谢木栀、小翼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十四道方程式 乔潇川：「你往八点钟的方向看，那里不是有一整条街的大排档，就渔人海鲜那家。」 乔潇川：「渔人海鲜门口靠左那张桌子就是我们，我穿连体牛仔裙，那个穿蓝色荷叶袖衣服的是苏假仙。」 乔潇川：「哈哈哈小方琤我跟你说，刚刚苏假仙的塑料花姐妹还安慰她，说这是在相亲，顾队长的同事给他介绍对象呢，让她别着急。」 方琤侧目看去，入夜后，百米开外的一列店铺一改白日的冷清，亮起了灯，桌椅密密麻麻地排开，坐满了客人。整一条街道过去都是夜市大排档，而「渔人海鲜」闪亮立体的招牌灯在一众红底黄字的平面招牌中尤其明显。 那一间大排档门口外，有坐着八个人的一桌，两男六女，其中就有方琤中午在西餐厅遇见过的苏觅。发现方琤朝这边看来，苏觅赶紧把头扭了回去，伸手把鬓边的髮丝掖到耳后，举止矜持而优雅。 而乔潇川坐在右边角落的位置，一直低头在玩手机，对外界发生的事情视若不见。 大概认为方琤只是在张望风景，苏觅又假装随意地跟身旁的人说起话，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向她瞟来，带着几分审视。 手机又震动了下。 方琤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头去看乔潇川发来的信息。 乔潇川：「他们还安慰她说，顾队长全程都冷着脸，估计是不满意同事介绍的这个对象。」 *** 另外一边，顾渊往前走出一段距离，才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先传来的是一阵重金属音乐声，背景很吵杂，似乎是在某个酒吧。 「顾神，你现在忙不？」 来电的人是周明朗，这时他读高中时的死党之一。即使工作了，几个哥们也时常联繫。每到周末，几个同城的好友，还会抽空出来聚一聚。 顾渊问：「有急事吗？」 周明朗说：「也不是很急，我和东子还有几个哥们现在在丰乐路那间sometimes音乐吧，想问你有空过来喝几杯不？」 「妙妙今天把陈班花也约出来了，还有几个8班的老同学。平时大家工作忙，也好久没见面了，都说想约你出来见个面。」 顾渊侧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方琤一眼。光线微弱的路灯下，方琤身影被拉得纤细而单薄，衬出几分孤单的味道。 「顾神？」 顾渊迟迟没有回答，周明朗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能听见我说话吗？」 顾渊收回思绪，语气淡然：「不了，不必等我了，我今天来不了了，下回再聚吧。」他垂下眼，听到自己这样说，「我要送方琤回去。」 像是信号不佳，电话那头忽然当机了。 几秒的卡顿后，那边骤然爆发出一片混乱的杂音：「卧槽，顾渊你刚刚说谁？！方琤？哪个方琤？！」 周明朗情绪激动：「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又回来找你了？！你不会是又傻乎乎地上当了吧？！」他恨铁不成钢，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话，「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吗？！你不会忘了，方琤那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吗？！当初扔下你一走了之……」 顾渊一直不说话，周明朗更是着急：「喂，顾渊！你说话呀，顾渊——」 「先这样，我回去再联繫你。」 顾渊语气平静地说，随即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转身返回到方琤身边，始终保持着一副淡漠的样子。 第27页 「走吧。」他淡淡地道。 顾渊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方琤并没有跟上。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方琤仍然站在原地，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神情颇有几分古怪。 「怎么了？」他似是不耐地问。 「我脚刚刚崴了下，有点痛。」方琤看向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能扶我一下吗？」 顾渊眉头轻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他像是十分不情愿似的挪动脚步，朝她伸出了手。 方琤微微勾了勾唇角，将手搭了上去。 顾渊将她接到身边。 方琤顺势挽上了他的手臂，在贴近时，她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见顾渊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她得寸进尺，整个身体都偎傍到他的身上。 顾渊没有作声，眸光幽深了些许。方琤的手又从他的手臂上滑了下来，跟他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可是，她握住没有多久，顾渊很快将手抽走，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方琤手落空的那一瞬，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突然，那只抽离的手环上了她的腰。 她还在发愣的时候，顾渊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把手给我。」 「嗯？」方琤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他。 另一只手向她伸来。 顾渊目光淡然，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这样不方便走路。」 「哦好。」 方琤应了声，赶紧把刚才的手递了上去。 顾渊握住，自然而然地将她带入怀里，扶着她往前走。 方琤靠在他的肩膀上，唇角不由自地翘了起来。 走出一段距离，放在包里的手机已经震响了好几下。 方琤用空出来的手抽出手机，解开锁屏，去看新收到的消息。 顾渊突然停了下来，偏头看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严肃：「走路的时候，不要看手机。」 「好的，我知道了。」 方琤眨巴了下眼睛，听话地把手机塞回到包里。 等她把手机收起来，他才揽着她继续走。 他们走得很慢，从这里到车库，短短的一段路，足足走了十多分钟才到。 车库里，方琤打量着面前这辆漆黑锃亮的车，有些好奇。 「上次好像不是这辆车，你换新车了吗？」 她记得，上次那辆是银金色的卡罗拉。 顾渊：「那辆车是许秉文——」 可是，为什么要告诉她？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顾渊略过话题，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他没有多说，方琤也没有多问，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 上车后，方琤关上门，拉过安全带繫上，这才从包里翻出手机。 顾渊系好安全带，顺势瞄了身旁的人一眼，发动引擎。 方琤解锁屏幕，微信已经积累了数十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 乔潇川：「！！！！！！！！！！！！！！！！！！！！」 乔潇川：「wow～～～～～」 乔潇川：「哈哈哈小方琤你真是太坏了，苏假仙看到你挽着顾队长的手，她都快气疯了，气得都快要升天那种！」 乔潇川：「苏假仙刚刚说她反对这门亲事。」 方琤先发了一个笑脸表情，又慢吞吞地打字。 方琤：「你可以跟她说，『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乔潇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潇川迅速发来一张表情包。 乔潇川：「[不愧是你.jpg]」 乔潇川：「回来再跟你说，我忍不住了，先去洗手间笑一下，不然要露陷了。」 …… 方琤放下手机时，车子已经驶出车库，快速平稳地穿梭在车流中。 霓虹和街灯交相辉映，不时有流光从车中掠过。 方琤盯着顾渊的侧脸，试图看出什么，但让她失望的是，他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车里十分安静，唯有轻灵婉转的纯音乐萦绕在耳边。 两人一路无话。 十多分钟后，目的地到了。 车子在星澜花园e座楼靠边的位置停下，顾渊拉起手剎，眼睛却仍然直视着前方。 他语气冷淡：「刚才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发生过。」 「至于你说的——」他停顿了几秒，「你最好说到做到。」 方琤垂下眼睑：「我明白的。」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刚要伸手去解安全带，又听顾渊说：「手机给我。」 方琤奇怪，回头看向他：「要我手机做什么？」 但她还是解了锁，把手机递给他。 顾渊打开她的微信，把自己的微信号添加进去。 等他和她的手机同时震响后，他才将手机还给她。 「有事联繫我。」 方琤眨了眨眼，似是惊讶。 顾渊瞥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别误会了，仅仅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别的意思。最近和小安安的案件相关的事情，可能还会联繫你。」 方琤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却十分配合地说：「我知道了。」 她收起手机，解开安全带。 似是想起什么，她又停了下来：「对了，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第28页 「什么？」 顾渊微微侧头。 方琤倾身过来，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 顾渊的眼睛微微睁大，人僵住了。 所有的伪装，仿佛都要在这一瞬间崩裂分解。 但是，她很快退开，跟他拉远了距离。 「那天你给我的，还给你了。」 方琤微微一笑：「这下，我们两清了。」 不等他接话，她利索地推开门，下车离开。 车门关上，顾渊注视她的背影，久久不语。 和上次一样，直到楼梯间的声控灯灭掉，他才收回目光。 顾渊脑袋靠在头枕上，缓缓阖上眼睛，嘴角拉起一丝讥讽的弧度，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方琤……」 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 要跟他两清？这辈子，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我是豪门假千金》（点进专栏可看到） 叶知栀发现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盆狗血。 自小父母双亡，生在豪门爷不疼奶不爱，还要被迫商业联姻。 长大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被抱错的孩子。 从豪门千金沦落为一穷二白的小可怜。 下雨天，叶知栀躲在冷冰冰的出租屋里，瑟瑟发抖地点着十几块钱的外卖。 开门后，她那因为破产被真千金退婚的倒霉前未婚夫拎着外卖站在外面，浑身湿透，好不可怜。 她应该怎么做？ 按照惯例，应该是——欺他辱他嘲笑他，落井下石，比比谁更惨。 叶知栀犹豫了下，打开了门：「你要不……进来避避雨？」 1v1，男假破产，甜文 第十五道方程式 方琤洗完澡，吹干头髮，闹钟的时针刚好指向数字「9」。 时间还早，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今天积压的工作。 回復了几封邮件，微信的提示音响起。 她点开。 只是一则众号的推广消息。 方琤屏蔽掉，返回到消息列表，毫无意外地看到刚添加上的新好友。 顾渊的微信名叫「gy」，头像是一张星空的照片。 星星如碎钻，撒在深蓝缎面般的夜幕上，星罗棋布，熠熠生辉。 她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很远的地方。方琤记得，这是她以前用他的手机拍的。 那时候，微信还未流行起来。她的微信，也是在毕业之后，因为工作需要才开通的。 方琤点开他的资料，进入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可见时间限制，但……清一色的学习强国app的文章分享。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方琤：「……」 很好，这很顾渊。 方琤给他最新的转发点了个贊，然后退了出来。 想了下，她又点开对话框，敲下几个字，发送。 方琤：「晚安。^-^」 *** 新的一天，方琤刚回到律师事务所，就被陆嘉言一个内线电话唤了过去。 方琤推门走进陆嘉言的办室：「陆师兄，你找我有事？」 「方琤。」陆嘉言言简意赅，「我下午原本要到s大作法制宣传讲座，但是手头上有一个案子临时改了开庭时间。s大那里，你能替我去吗？」 「s大吗？」方琤微怔了一下，「好，没问题。」 她转身离开，看到唐文慧就站在门外，身后跟着杜晓玲。 唐文慧刚好有事来找陆嘉言，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方琤对她们点了点头，跟两人错身而过。 杜晓玲看着方琤快步从她们身边走过，凑过头去，小声道：「唐律师，你和陆律师不是……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以前这种讲座，陆律师不都让你去的吗？」 唐文慧扯动唇角：「这跟我没有关系。」 说完，踩着高跟鞋，推门走进办室。 杜晓玲一撇嘴，也跟着走了进去。 *** 下午，方琤提前一小时来到s大。 抵达学风大礼堂的时候，她发现礼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人正在里面演讲，不时有欢声笑语和掌声传出。 走错地方了？ 方琤拿出手机，看了眼陆嘉言给她发的信息—— 讲座地点：s大学风大礼堂 时间：15：30 …… 没错，的确是这里。 时间还很充裕，方琤又给对接的负责任打了一个电话，重新确认一遍讲座的时间和地点。 几分钟后，挂着工作证的负责人匆匆赶来。 「不好意思，忘记提前跟您沟通了。前面这场讲座还有三十分钟结束，我先带您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方琤笑笑：「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一会就好，正好也想听听别人的讲座。」 负责人说：「那好，我带您进去。」 负责人领着方琤从后门进入礼堂。 平时能容纳千人的学风大礼堂此时人满为患，就连过道上也站满了人。 不过，礼堂的座位呈阶梯式排列，即使站在最后排，也能清晰地看到讲台上的情况。 现场还有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师—— 乔潇川的死对头苏觅也在，她今天扎了一个长马尾，元气十足，在几步之外，正和负责摄像的同事站在一起。 方琤随意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讲台上的人。 第29页 这一眼，让她微怔了一下。 江行舟？ 她听见苏觅小声地问：「前辈，在台上演讲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大排场？」 摄像师调整着面前的镜头：「没看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吗？安瑞集团的副总裁江行舟，我市优秀青年企业家，网际网路+地产行业的新贵，知名创二代，年纪不到三十便已身价过亿，最近风头挺劲的。」 苏觅咋舌：「这么厉害吗？」 后排的座位，也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江总长得好帅啊！」 「要是我们早一点来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抢到前排的位置。」 「江总以前是我们金融系的学长，听说他大三的时候，就已经和同学一起创业了……」 …… 今天的江行舟并没有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格子短袖衬衫，配搭一条黑色修身牛仔裤，休闲随意，又透着几分慵懒的味道。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 「……star司是一家m国司，却把总部和生产的工厂设在n国的c地，那么，star司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话音刚落，学生们已经争先恐后地举起手，现场气氛高涨。 江行舟的目光在会场环视了一圈，忽而伸手一指。 「你，站在最后排座位后面的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方琤猝不及防：「我？」 数千道眼睛齐刷刷地落到她的身上。 苏觅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她凑过头去看摄像机的情况，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向方琤瞥来。 「对，就是你。」 江行舟面不改色，语气轻淡：「这位同学，你能不能为我们分析一下，star司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过片刻的功夫，旁边的人已经将麦克风递给了她。 方琤往大萤屏上的ppt投影扫了一眼，从容不迫地接下他的挑衅：「是为了避税？」 江行舟挑眉，拨高了语调：「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方琤迎上他的目光：「我最近刚好接触了这样一个案例，国内有一家上市司，他们实际经营的场所设立在n市，但体註册在d国，而他们管理层的股东大多都是我国的税务居民，这家司通过转让定价和其它看似合理的方式进行避税，后来被税务部门追查，补缴了近5个亿的税款。」 「这样的做法，虽然能降低成本，但是却有一定法律风险的。」 她略一停顿，对他回以微笑，「至于江总刚才提到的star司，不久前也被m国的税务部门罚款了近150亿美元。」 议论声在一瞬间低了下去。 江行舟薄唇轻勾，似笑非笑：「感谢这位同学从法律后果的角度阐释了这一现象，你的回答和对问题思考的角度非常刁钻和有趣。这里面的确有避税的原因，不过，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将工厂设置在国外，更要是为了贴近销售市场，以及避免生产和销售环节所产生的多重关税……」 他的言语幽默风趣，三言两语地破解僵局，带过了话题，再次把现场的氛围调动起来。 边上的男生挤到方琤身边，悄悄问她：「同学，你是法学系的吗？」 方琤礼貌地回：「不是，我是心理学系的。」 「啊？心理学系？」男生懵了一下，准备好的话全卡住了。等他想起自己的目的时，方琤已经走开了。 *** 江行舟掐的时间非常准。三十分钟后，他结束了演讲。 听众仍意犹未尽。 持人刚宣布散场，女生们立刻围了上去，争抢着要跟江行舟合影。 江行舟的目光越过人群，平稳地落在某处。 方琤似有所觉，抬起头，与他的视线隔空交汇。 江行舟眸里有光华流转，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方琤朝他点了点头，便又低下头去。 还有半个小时，方琤趁着换场的空隙，翻了翻陆嘉言给她发的资料。 是与防范「校园贷」相关的法制宣传稿。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大致有了一个底稿。 一个小时后，讲座顺利结束。 方琤收拾资料走下讲台，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是那名叫苏觅的女记者。她举着话筒，笑意盈盈：「方律师你好，我是s市电视台的记者苏觅，刚刚听了你的讲座，心里很有感触，请问可以採访一下您吗？」 她用职业化的笑容掩饰自己的情绪。 方琤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脸上掠过，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方律师，您认为，在高校开展法制宣传教育的意义是什么？」 苏觅事办的口吻问了几个和讲座有关的问题。 方琤很配合地作出回答。 几轮问答后，苏觅面带微笑地结束了访问：「好的，谢谢你接受我们的採访。」 「不用客气。」 「回答得不错啊！」 一个爽朗的笑声突然传来，让方琤和苏觅都为之一愣。 方琤回过头，看见一位头髮花白的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方琤啊，你还记得我吗？」 「叶教授。」方琤迎了上去，「您看起来比以前年轻多了。」 「哈哈，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叶教授又说：「刚才你的讲座我也听了，很不错，没想到你还是走上法律这条路，你当初没有转到我们法学系，真是可惜喽。」 第30页 这位老教授是法学院的系任，教民法和经济法。 大二的时候，法学系在星期二上午有两节民法课，方琤的课程表刚好跟顾渊的错开，便总是跟着他去蹭课。 当时授课的老师就是叶教授。 叶教授不爱点名，但是总爱提问，第一次提问，随手点到方琤。 方琤对答如流。 她虽然是来蹭课的，但是每一节都有认真听讲，还做了笔记。 她的回答，清晰条理，观点新颖，还带有自己的看法，让叶教授很是欣赏。 从此以后，让方琤回答问题，便成为民法课上的特定环节。 叶教授甚至把方琤当成半个得意门生。 直到学期末，叶教授批改考试的卷子，没有看见方琤的名字。登记分数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交给手底下研究生做的。下半学期开学后，他还特意找到顾渊问：「上期末，方琤怎么缺考了？」 顾渊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他：「教授，其实方琤是心理学系的。」 叶教授那时才知道方琤不是法学系的学生，心里可惜不已。后来好几次碰面，他都问她有没有转到法学系的意向。 这不，再次见面，叶教授惜才的心又活跃起来：「方琤，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读个研啊。」 方琤态度谦和地回：「谢谢叶教授，不过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叶教授有些惋惜：「那你以后要是有考研的打算，记得优先考虑我们法学院啊。」 方琤笑着应下：「我会的。」 叶教授想起什么来，又问：「对了，顾渊最近怎么样，他还好吗？」 方琤停了一停，「他……」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教授。」江行舟向他们走了过来，眼中带笑。 「来来，方琤。」叶教授招唿她，「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学校金融系的校友江行舟。」 他又转头对江行舟说：「行舟，这是……」 江行舟微微颔首，唇边笑意不减：「认识，方律师嘛。」 「原来你们早认识？」叶教授怔了下，「也是，你们都是同一届的校友，认识也不奇怪。」 叶教授等会还有课，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忙离开了。 方琤和江行舟被留在原地，迴旋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方琤回过头，与他对视：「江总。」 「方律师，真巧，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你。」江行舟唇边挑起一抹笑，暗含着几分玩味。 方琤眉梢微抬：「是挺巧的。」 「相逢即是缘，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正好我也想跟方律师谈谈合作的事宜。上次出了点意外，没能请到你吃饭。」江行舟唇畔带笑，「这次请你，能赏个面吗？」 方琤余光往旁边瞥了眼，嘴角微翘：「好啊。」 *** 江行舟请客的地点定在s大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西餐厅。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华灯初上，身影倒映在落地玻璃窗上，仿佛融入朦胧的夜色里。 方琤喝了口柠檬水，放下杯子：「江总也是s大毕业的？」 江行舟挑了下眉，隔了几秒，才开口。 「方律师，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方琤疑惑：「江总在说什么？我们上周不是才见过面。」 江行舟凝视着她，神色莫名，突然哂笑一声，自嘲般说道：「也是，像我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方律师怎么会记得？」 「江总怎么会名不经传？」方琤不解。 江行舟却不回答，跳开话题：「我的提议，方律师觉得怎样？」 「我有些疑惑。」方琤问，「江总的司已经有一支非常专业的法务团队，为什么还要和我合作呢？」 江行舟微微扬眉：「精益求精，谁都愿意选择更好更出色的服务，不是吗？就专业而言，我觉得司的法务团队还比不上方律师。」 方琤不置可否。 「那么，合作愉快？」 江行舟举起面前的高脚杯，红酒轻晃，在染着流光的玻璃杯中缓缓地打着转。 方琤淡笑，也朝他举杯示意。 「合作愉快。」 *** 办桌上堆放着一大叠的司考复习资料。 许秉文盯着面前这摞成小山的资料，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桌上的书纹丝未动。 旁桌的胡可可回头看了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许大组长，你这样子盯着这些书，有用吗？」 许秉文凝神注视着书堆：「你不懂，要背完这些书，首先要坚定自己的意念，让它们明白到，它们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那么再背书的时候，里面的内容就会变得简浅易懂，这样就能事半功倍……」 胡可可：「……」 办室外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许秉文和胡可可刚回过头，就见门被推开。 实习生小刘领着苏觅走了进来：「苏记者，这边请。」 许秉文站起来，有些疑惑：「苏记者？你今天又来採访吗？」 苏觅抱歉地笑：「打扰你们了吗？上次採访的照片整理出来了，想发给你们，可是我想起没有你们的联繫方式，所以就亲自过来了。」 胡可可说：「这种事情，你打个电话就好，怎么好意思让你跑腿。」 第31页 苏觅摆了摆手：「没关系，我正好外出採访，刚好经过，所以……」 「请问可以借电脑用一下吗？」她的目光在办室里环视一圈，最后不经意般落在不远处的顾渊身上。 他正对着电脑在写报告，心无旁骛，像是没有察觉到有人到访。 「这边这边，用我的吧。」 许秉文十分热情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并让出自己的位置。 苏觅收回目光，轻轻抿了下唇，走了上去。 「谢谢。」 她把u盘插了进去，读取后，打开文件夹。 除了顾渊，办室里的其他人都聚了过来。 「让我看看。」 他们打开照片，一张张浏览过去。 胡可可说：「拍得真的很不错啊。」 当翻到某一张照片时，小刘突然疑惑出声：「诶？这张照片好像不是我们的。」 「啊，抱歉。」苏觅看一眼照片，赶紧解释，「这是我昨天去s大採访的照片，最近我忙得头眼昏花了，可能分类的时候没注意，弄错了。我这就把它删掉。」 许秉文觉得照片上的人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看，顿时惊讶：「咦，这不是方律师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你给的甜》（点进专栏可看到） 司里的同事都知道，江荨很讨厌微博上那位国民老傅沉，甚至还把他的照片制作成各种表情包，每天轮换着用。 直到某一天，傅沉成为了他们司的投资人…… 所有人都认为，江荨要完蛋了。 在傅沉作出反应前，江荨先带着辞职信敲开了他办室的门。 结果第二天，司里的员工们发现，傅沉把江荨制作的表情包贴在自己的工牌上。 众人：？？？ *** 某次商业酒会上。 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众目睽睽下，那个在外人眼中禁慾清冷、正经矜贵的男人摇晃着杯中的红酒，浅笑着向她抬步走来。 却听他俯身低语。 「夫人，用我的表情包玩得开心吗？」 1v1，轻松甜文，隐婚，先婚后爱，小可爱创业策划师x禁慾系投资人 ----- 其他预收文《有糖》《我是豪门假千金》《穿到反派破产后》 求收藏作者专栏，新文动态早知道。app可点作者名进入专栏，戳[收藏此作者] 第十六道方程式 「方律师？」苏觅移动滑鼠的动作停顿了下, 有些好奇, 「你们也认识她？」 许秉文下意识便答：「认识，她是我们顾……咳咳。」被胡可可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勐地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她……是我们局的法律顾问。」 苏觅眨眨眼：「哦，原来是这样。」 许秉文问：「不过, 照片里跟方律师站在一起的这个男的是谁呀？」 「这是安瑞集团的江总, 他昨天到s大演讲, 我和同事刚好去採访。当时方律师也来捧场了, 他们好像挺熟悉的。嗯……」苏觅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顾渊, 「至于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清楚。」 顾渊仍对着电脑在写报告, 神情格外专注, 对另一边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顾渊敲打键盘的手停住，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他拿起手机, 起身走出办室。 接起电话, 是宋队长。 他的语气有些着急：「顾队, 小安安的案件有进展了！我们查到了一些情况，但……你现在有空来一趟吗？」 *** 周五连续开了两个庭, 加上事务繁忙，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方琤洗完澡, 几乎是倒头就睡。 第二天是周末，她没有调闹钟。 原本是打算睡个懒觉的，但早上八点，方琤还是被电话给吵醒了。 她蹭了下枕头，不情愿地伸出手，在床头柜摸了一会儿，抓过手机。 脑子还迷煳着，方琤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来电显示。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徐宁思。 这是她高中时的好友，同样也是s大的校友。只不过徐宁思读的是生物学，还是本硕博连读。 方琤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接起电话。 「宁思？」 「琤琤，你回s市了？」 「嗯，你也从m国回来了？」 「昨天刚回来的。」徐宁思提议，「好久没见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就我们俩。」 方琤想了下，答应下来：「好，去哪里？」 徐宁思说：「你把现在住的地址发我，我等会过来找你。」 「行。」 挂了电话后，方琤把地址发给徐宁思。 徐宁思是行动派，说来就来。 时间还早，街上许多商店和餐厅都还没开门营业。 不过，方琤隐约记得，小区附近有一家小时营业的连锁茶餐厅。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小时，徐宁思发来信息，说已经到附近的茶餐厅了。 方琤回覆：「我这就过来。」 十五分钟后，方琤推门走进茶餐厅。 徐宁思就坐在窗边最显眼的位置上，一进门就能看到。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除了剪短了长发，模样和三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 她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桌上摆着几个蒸笼，每一个笼子里都排着玲珑精緻的中式点心——烧卖、虾饺、桂花糕、小笼包、豌豆黄…… 第32页 看到方琤进来，徐宁思放下手上的茶杯，朝她招手。 「琤琤，这边！」 方琤落座后，听她问。 「怎么回来了不也联繫我？」 方琤歉意地说：「抱歉啦，我也才没回来多久，之前看你说要到m国参加学术会议，怕打扰到你，所以想等你回来后再联繫你。」 她回s市的那周，徐宁思正好在m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徐宁思看她眼里满是笑意：「干嘛和我这么见外？就我们两的关系，怕什么打扰。」 方琤问：「宁思，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提起这个，徐宁思满肚子的不爽：「还不是陈涵晗那个女人，她在她们那小姐妹群里说你回s市了。有人截图问到我这里，问我是不是真的。」 「陈涵晗？」 方琤从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想起这人，「高中8班的班花？」 徐宁思喝了口茶，接话：「对对，就她。」 「知道你当上律师，我们都很惊讶。你那时候专业成绩这么好，我们以为你会……」她停了一下，「你以前不是总说，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心理学专家。」 方琤笑笑：「大概，理想和现实其实是有鸿沟吧。」 「哎呀，你说的话还是那么难懂，就不要难为我这样的学渣了。」 方琤用揶揄的语气说：「徐大小姐即将是博士了，怎么会是学渣呢？」 「不说我了。」徐宁思撕掉包子上的蒸屉纸，咬了一口，声音慢了下来，似是困惑，「你说，陈涵晗那女人，在读大学的时候，男朋友都换好几个了，怎么还对顾渊贼心不死。」 方琤挑挑眉，没说话。 徐宁思继续说：「她当初还报了和你相同的专业，该不会是在模仿你吧？听说她现在好像是在私立医院里当心理医生，叫红树林还是绿树林蓝树林来着？」 方琤夹了一块点心放进碗里，兴趣缺缺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事情。」 「不提她也罢。不过，你和顾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徐宁思朝她投去目光，八卦之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我记得三年前，你刚去b市的时候，陈涵晗那女人还大肆宣扬顾渊把你甩了？这是真的假的？」 方琤垂下眼，开始吃碗中的点心：「当然是假的。」 徐宁思松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和顾渊是最不可能……」 「其实——」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响了下，屏幕亮起，一条微信消息出现在锁屏界面。 【gy：「现在在哪？」】 方琤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她把话补充完整：「当初是我甩了他。」 徐宁思刚咬了一口虾饺，闻言差点被噎住。 「咳咳咳……」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瞪着眼看向方琤，「你你你说什么？」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但没过几秒，顾渊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方琤朝她笑了笑：「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她背过身，接起电话。 「方琤，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跟宁思……」 说这话时，方琤下意识瞄了徐宁思一眼。 虽然是约了吃中午饭，但现在才九点多，说吃午饭好像不太合适。 顾渊简言意骇：「地址？」 方琤疑惑：「有急事吗？」心里快速闪过什么，她问，「是和案件有关？」 电话那边，顾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电话里不方便说，见面再说。」 方琤报上地址：「在秋和路附近的菜餐厅，星澜花园小区东门口外面那家。」 「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接你。」 「喂，等等——」 通话结束的时候，方琤仍有些回不过神。 徐宁思观颜察色，见她半晌不吭声，于是试探：「顾渊的电话吗？」 方琤收起思绪，朝她点点头：「说有急事找我。」 徐宁思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你刚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她笑得意味深长，「快去快去，不用管我。」 「可——」 徐宁思催促：「安心啦，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怕我弄丢了。」 方琤正要说话，顾渊的信息就到了—— 「我到了，在路边等你。」 嗯？ 方琤扬了扬眉。 看这情况，像是早就在附近守株待兔啊？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顾渊到她们系里等她下课，并没有提前告诉她。 这天上午他们都有课，都是两节课程，上课的时间也一样。 但是那天，上课的老师刚好有事，就跟别的课程对调了下，两节课变成了三节课。 晚了40分钟，她们才下课。 一出教室，方琤就看到顾渊站在走廊边上，看样子，像是等了很久。 看到她出来，顾渊眼中烦躁之色退去，唇畔轻勾了下。 她略微惊讶，连忙迎上前：「等很久了吗？」 顾渊偏过头，口是心非：「没有，我也就刚来。」 撒谎。 方琤一眼看出他没说实话，但并没有揭穿他。 她走过去，笑着握住他的手。 …… 方琤走出茶餐厅，向左右张望。 正值盛夏，路边的梧桐叶被阳光蒸晒得蔫成皱巴巴的一团，树枝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 第33页 顾渊就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底下，逆着光，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方琤走上前，问出了跟当时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等很久了吗？」 顾渊神情漠然地看她一眼，转过身：「走吧。」 方琤跟了上去：「你的车呢？」 「这里不准停车，我停在别的地方了。」 两人一同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方琤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顾渊语气淡然：「宋队他们最近查到了一些和小安安案件相关的线索。安安的生父虽然拒绝我们为小安安作心理疏导，但是他每天上班前，都会把小安安送去附近一家私立的心理医院进行心理治疗。」 「他们计划今天到小安安生父的司，拖延时间。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再私底下去接触一次小安安，看能否套到有用的信息。」 他解释：「所以希望能请你协助，以律师的身份去探望小安安，避免打草惊蛇。」 方琤若有所思：「好，我明白了。」 似是怕她误会，顾渊又停下来补充：「我今天找你，仅仅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方琤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的。」 说话间，他们到了。 上车后，等方琤系好安全带，顾渊翻出一叠纸质文件，递到她手里。 「这些是小安安的病例报告，你可以看一下。」 方琤接过，迅速翻了一遍，病例报告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报告上面的医院名字，有些熟悉—— 红树林心理医院。 红树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随机掉落红包，留言都有，48小时有效 --- 预收文《有糖》《你给的甜》《可爱分你一点》 作者专栏求收藏，新文动态早知道。app可点作者名进入专栏，戳[收藏此作者] 第十七道方程式 方琤翻页的动作稍顿, 颇为意外。 「……听说她现在好像是在私立医院里当心理医生, 叫红树林还是绿树林蓝树林来着？」 这家心理医院，就刚刚才听徐宁思提起过。似乎是陈涵晗工作的私立医院？ 这么巧合吗？ 至于医院的地址，报告上面也有写，地点就在小安安生父家的附近。 一路无话。 顾渊先载方琤回事务所取了相关文件, 再出发前往红树林心理医院。 半个小时候，目的地到了。 顾渊把车开进红树林心理医院的地下车库, 把车泊好。 下车后, 方琤向他走了过来, 很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 顾渊浑身僵了一下, 反应像是一瞬间炸开刺的刺猬：「你, 做什么？」 方琤唇角微勾：「不是你说的吗？要避免打草惊蛇，当然假装情侣去比较好啦。」 她理直气壮地说着, 又凑近了一点, 打量他，眼底盛着笑意：「不然顾队长要当我的助理吗？看样子不像呀。」 顾渊眸色深了深：「……哪里不像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他却没有推开她。 红树林心理医院一共五层, 小安安接受治疗的科室在三楼, 那里是儿童科室。 方琤和顾渊乘坐电梯前往三楼。 出了电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面大的宣传栏, 上面是各科室医师的照片、名字和简介。 旁边还有一块小的白板，是科室的值班安排表。 方琤随意地扫了一眼，却看到上面一栏写着—— 周六儿童心理科室值班医师：陈涵晗。 她再看一眼旁边的医师照片, 立刻确认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就是她认识的那一位陈涵晗。 这么不巧合？ 正想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扎着短马尾，长相妍丽的女医生从转弯角出现。 不是别人，正是白板上写着的那位值班医师陈涵晗。 看到有人，陈涵晗的脚步明显吨了下。 等看清来人，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喜：「顾神？你是来——」 她快步迎上前，很快发现跟在顾渊身旁的方琤。 「方琤？」陈涵晗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你果然回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停下脚步，不客气地问。 方琤微笑：「我是小安安的法援律师，想来见一见她。」 她又看了身旁的顾渊一眼，「顾渊今天有空，陪我一起来的。」 「……」 顾渊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没有说话。 方琤从包里取出相关文件和证明，递给陈涵晗。 陈涵晗看了眼她出示的相关文件，冷着一张脸：「我知道了，跟我来吧。」 她把两人带到诊疗室。 陈涵晗没有跟着进去，抱着手臂，挨着门框，冲着她的背影问：「方大律师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这些老同学联繫啊？」 方琤没接她的茬，而是问：「小安安来这里做心理辅导有多久了？」 「也有差不多半个月了。」 陈涵晗回答得含煳，不过方琤也没有在意。她说的时间往前推测，和病例报告上显示的时间相差不多，都是从命案发生后开始的。 小安安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转着滴熘熘的黑眼睛，怯怯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第34页 哦，上次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方琤半蹲下身子，微笑着跟她打招唿：「安安，你好。」 小安安没说话，只是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 方琤朝她伸出手，再把语气放轻：「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次见过面，可以跟我打个招唿吗？」 小安安仍然没有回答，但眼中的防备减轻了不少。 方琤把顾渊拉了过来：「让这个哥哥跟你玩？好吗？」 提起哥哥这个词时，安安的眼中像是有了光亮。她看看方琤，又看向顾渊，张了张嘴：「哥，哥。」 她开口，说话有些吃力。 「哥哥」这个词，对小安安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那一瞬间，方琤像是捕捉到什么，但是没有想透。 她回头，对顾渊说：「交给你了。」 顾渊点点头。 两人完成交接，方琤回头对陈涵晗说：「可以出去说说话吗？」 说着，走出诊疗室。 陈涵晗跟了出来。走出一段距离，她把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忍不住出声嘲讽：「方琤，你居然还有勇气回来。」 方琤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陈涵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平復下来，语气冰冷地说了一句：「我很快就要结婚了。」 方琤有些意外，过了几秒，掀唇微笑：「那恭喜你呀。」 陈涵晗深吸一口气：「我早就对顾渊死心了，在三年前。我是要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待。」她意有所指地说，「我只是想为他抱不平，顾渊不是你玩弄的对象，你根本就不值得他这样对待。倘若你再不珍惜，早晚会有人抢走他的。那个人，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方琤平静地回：「谢谢你的忠告，不过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又苍白。 陈涵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又下不来。 方琤岔开话题：「安安的治疗时间，是一整天吗？」 陈涵晗缓过一口气，冷冰冰地回答：「我们的上班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家长中午会来把她接回去的。」 方琤喃喃：「中午会有人来接？」 那一刻，她再次捕捉到刚才一闪而逝的灵光。 安安生父的职业是it工程师，目前在s市一家非常有名的网际网路司工作。不过这家司在郊区，路程里这里有点远，短短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根本来不及来回接送小安安。 陈涵晗皱了皱眉：「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方琤抽回思绪，又问她：「来接小安安的，除了她的生父，还会有其他的人吗？」 陈涵晗语气生硬：「这个得问我的同事，这个小女孩，其实是我同事负责的，只是今天刚好轮到我值班，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方琤真诚地表示谢意：「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陈涵晗：「呵。」 谈话结束，顾渊也从诊疗室里面出来了。 方琤走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回头对陈涵晗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 陈涵晗喊住他们，等两人转过头来时，又端上近乎完美的笑容：「顾神，上次聚会你没有来，大家都觉得挺可惜的，下次聚会，你一定要来啊。」 顾渊淡淡地回：「有机会的话。」 陈涵晗笑了笑：「那说好了啊。」 她又扫了方琤一眼，转身走开了。 *** 走出心理医院的大门，方琤松开了手，顾渊的动作明显地僵了一下。 两人在路上走着，怪异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方琤开口：「你……这几年，和陈涵晗有联繫吗？」 顾渊抬眸看向她：「没有。」停顿了好几秒，又生硬地补了句，「我和她不是很熟。」 「噢。」她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方琤移开目光，转移话题：「接下来，还要去哪里？需要去找安安的生父吗？」 顾渊说：「我先把这边情况告诉一下宋队长，和他沟通一下。」 说着，他拿出手机，给宋队长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接通后，宋队长的语气却有些迟疑。 「顾队，你们不用去找安安的生父了。那个……」他欲言又止。 顾渊怔了下：「宋队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队长的声音分外凝重：「我们早上去安安生父的司，没有找到人，正奇怪呢，就接到局里同事的电话，说是他在电视台的记者的陪同下到警局自首了，还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随机掉落红包，48小时有效 第十八道方程式 自首了？ 顾渊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疑惑：「宋队长, 案子能破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不，问题很大。」 宋队长语气严肃：「我们查过仔细检查过录像，发现那天的录像并没有问题。可这时候，他就上门自首了。而且那姓赵的一口咬定, 这案子就是他干的。」 「他很大可能知道些什么，而且没跟我们说实话。更麻烦的是, 他还找来了记者。」那头宋队长似乎喝了口水, 又继续说, 「具体细节, 电话这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你回到局里, 我再详细告诉你，接下来可能还要请你协助审问。」 第35页 「我明白了。」 「方律师那边, 替我跟她说一声抱歉, 辛苦她跑一趟了。要是可以的话，你先送她回去吧。」 「好。」 顾渊挂了电话，神色也变得凝重。 安安生父, 到底在隐瞒什么？ 方琤看出顾渊脸色的不对劲。 等通话结束, 她才开口：「怎么了？」 顾渊神情复杂, 沉默数秒，才说：「安安的生父自首了。」 「什么？自首了？」方琤也很惊讶, 「他就是兇手吗？」 顾渊轻轻摇了摇头：「案件还在侦破阶段，细节不方便告诉你。但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方琤已经从他脸上得到答案。 「走吧, 先回车上。」 两人沉默地前往车库取车，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上车后，顾渊并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等方琤关上车门，他淡淡开口。 「宋队长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接下来，这件事情，你不用再理会了。」 他仿佛又恢復回最初冷淡的态度，用事办的语气说道：「你安心处理小安安的法援案件就好。」 方琤抬眼看向他，微微扬眉：「顾队长这是要跟我划清界线的意思吗？」 顾渊避开她的目光，神色淡漠：「跟你无关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 方琤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既然这事情跟我没关系了，那平时没事的话，我们还是不要联繫了。」 顾渊动作一顿，转眸看向她。 「方琤。」他念出她的名字，似笑非笑，「既然不想跟我联繫，为什么要给我朋友圈点赞？」 方琤伸手去拉安全带，面不改色：「那是手滑。」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渊轻笑了声。 「哦？手滑还会发『晚安』？还是说，是手机它自己发的。」 方琤迎上他的目光：「让我说到做到，不是你说的吗？」 顾渊嗤笑出声：「用完就扔掉，果然是你的风格。」 方琤十分无辜：「我什么时候用完就扔了？」 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我是指，今天假装你的男朋友这件事。」 「这不是为了完成你们的任务吗？」 「完成任务有很多种方式，你採用的这种方式，毁掉了我的清白，使得我的名声受损，就这么算了？」顾渊嘲讽地笑了一声，「方律师，侵害他人名誉权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 《民法通则》第一百二十条规定，民的名誉权受到侵害的，有权要求停止侵害，恢復名誉，消除影响，赔礼道歉，并可以要求赔偿损失。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琤没说出反驳的话，而是问：「那你想要什么？」 「你觉得……」说话的同时，顾渊倾身向她靠近，声音压得很低，略微沙哑，「我想要什么？」 他的黑眸，在她的眼中，变得异常明亮。 那片黑不见底的深渊中，有什么情绪沉淀下来。 「我哪里知——」 他直接低头，以吻封缄。 如此突然、强势和热烈。 方琤微微睁大眼。她的手不觉松开，安全带从手中逃脱，復回原位。 剎那间，万籁俱寂，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了她。 「收回点利息。」顾渊展眉舒眼，微勾起嘴角。 方琤：？？？ 她拉回飘远的思绪，瞥了他一眼：「顾队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顾渊不答话。 方琤撇撇嘴，重新把安全带拉下来，系好：「按照你的逻辑，我也是很吃亏的。」 顾渊目不斜视，踩下油门，开车离开地下车库。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方琤目前居住的小区。 方琤下了车，在关车门的时候，又特意回过头，对驾驶座上的人说：「再见了，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她咬着字音，一字一字地说，态度极其认真。 顾渊：「哦。」 他面色如常，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她。 方琤也不理会他，砰地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嘴角上扬。 她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没事自然不会联繫他。 ——才怪。 *** 方琤刚打开家门，就看见乔潇川神色匆忙地从房间里沖了出来。 她像是刚起床，随意套了件衣服，头髮有些凌乱，连拖鞋都没换，就要冲出门。 「川川，鞋子。」方琤赶紧出声提醒。 乔潇川剎住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赶紧跑回来，蹬了两下脚，把拖鞋甩到一旁。 方琤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 「还不是那个苏觅，不声不响弄出个大新闻来，我本来还在梦里跟我的男神约会呢，谁知道领导一个电话把我吵醒，让我回台里加班。」乔潇川扶着鞋柜弯腰穿鞋，烦躁地说，「本来今天到我轮休的，好好的节假日就这样没了。」 她又嘆了一声，语气着急：「不说了，我先回台里看看什么情况。」 方琤点点头：「好，路上小心啊。」 乔潇川应了一声，抓起包包便夺门而去。 第36页 *** 当天晚上，一篇言语煽情的报导在网上发布。 《7.6灭门惨案嫌疑人自首：为了孩子不再忍受痛苦》 7月6日，s市一家遭遇灭门惨案，唯一倖存的只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但兇手至今仍未落网。7月31日下午，记者就此事採访了被害人的亲属。 记者了解到，惨遭灭门一家的是一个重组的家庭，遇害者是小女孩安安的生母和她的继父。 …… 当记者来到小女孩安安生父的家中时，生父赵某神色闪躲，似是十分抗拒记者的採访，记者察觉到，这里面似乎别有隐情。 身为安安的父亲，为何他不想尽快把兇手绳之于法？ 在记者的连番追问和劝说下，赵某终于被打动，道出事情的真相和隐情…… 原来，他的前妻离婚后很快就改嫁了，安安跟随前妻生活。赵某去探望女儿时，竟然发现女儿身上有被殴打的痕迹，他向来疼爱女儿，于是找到前妻质问。 这时，赵某才知道，安安的继父竟然有暴力倾向，经常家暴母女俩。愤怒的赵某找到安安的继父对质。没想到，安安的继父竟利用小安安的人身安全无休止地向赵某索要钱财。 这几年来，赵某每个月都按时给继父汇款，继父也停止伤害小安安的行为。 但没想到，这并没有满足继父的贪婪之心。 惨案发生前，继父再次用小安安威胁赵某，向他索要更多的钱财，并试图伤害小安安。赵某被激怒了，情急之下，用匕首刺向对方…… …… 赵某告诉记者，他是为了让孩子不再忍受家.暴的痛苦。 在记者的劝导和陪同下，赵某终于答应前往派出所自首…… …… 记者又採访了赵某的亲属、邻居和同事。 据悉，赵某从小成绩优异，为人积极向上，尊老爱幼，乐于助人，他还曾匿名资助了近10名贫困儿童和学生…… 8月1日上午，记者联繫到犯罪嫌疑人赵某的伯父，了解到因为赵某平时忙于工作，前妻才他离婚，离婚后，前妻又改嫁了，但是安安的继父对她不好，赵某为此还找他理论了好几次。 赵某的邻居梁女士对记者说：「赵某平时见面都会动跟我打招唿，节日里还会给我送点自家做的点心。看到小区里的老人，他都会动去搀扶和帮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他是很心地善良的一个人，平时还会动餵养小区里的流浪猫……」 …… 写这篇报导的，是s市电视台的记者苏觅。 苏觅是用个人帐号发布这篇文章的，但她的帐号本身就是认证帐号，且在本地小有名气。被几个大v转发后，报导迅速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流传开来。 文字再配上採访的视频，这篇报导，在网络上掀起了千层浪。 新闻下面，评论数字以秒计不断上涨。 网友a：「我也不是很相信，这么善良的人会是兇手。」 网友b：「如果是因为女儿遭受家.暴，这么干也情有可原。」 网友c：「加一，第一次有点同情这位爸爸。」 网友d：「小女孩的继父简直是人渣啊！」 网友e：「女孩的妈妈干什么了，看着女儿被打，怎么阻止？也不报警？」 网友f：「呵呵，报警有用吗？这时候，那些jing察哪儿去了？」 网友g：「我觉得女孩的父亲是正当防卫！」 当然也有足够理智并提出质疑的网友，但是这些拼命很快淹没在愤怒的评论中。 …… 「这个苏记者怎么回事？不是让她不要乱写吗？」 宋队长愤怒地拍案而起。 刑侦队的办室里，此刻瀰漫着一股低气压。 当他们看到这篇报导时，网上已经被带起了节奏，舆情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宋队长手下的队员说：「我马上去联繫那个记者，让她撤掉报导。」 队员转身走出办室时，又有人沖了进来。 「宋队！有新的发现！」 *** 方琤得知那篇和小安安的文章在网上闹出的风波时，已经是周一了。 虽然文章很快被撤掉，但事情已经发酵了，网上舆论沸沸扬扬。 对于连日以来发生的事情，方琤也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她十分奇怪，但侦破案件的事情也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也没再关注。 不过，安安的生父被拘留，意味着安安的抚养权很可能要易。 方琤决定先把相关的档案找出来研究一下。 幸好安安父母的离婚案也是寰宇律师事务所经办的。不过，在查阅过去的档案时，她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律所的档案室里，书柜里、收纳箱、桌上和地面都堆满了成摞的档案袋。 「这些都是那一年的案卷，全都在这里了。当初有几个合伙人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这些都还没来得及整理，有些乱。」助理小胡嘆了一口气，「可能得费时间找一下。」 方琤说：「我们找找吧，辛苦你了。」 小胡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又问：「方律师，您怎么突然对前几年的案件感兴趣了？」 方琤说：「那个案件，可能和我手头上的一个案件有关，有些事情，我想了解清楚。」 第37页 小胡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两人费了些力气，找到了当时判决的案卷。 方琤抱着案卷回到办室，坐下来仔细翻看。 赵先生全名赵东林，他的前妻叫陈美珠。 翻到后面，只见离婚判决书上的判决一节写道—— 一、准予原告陈美珠与被告赵东林离婚。 二、自判决之日起，双方婚生之女赵安安随原告陈美珠共同生活，双方婚生之子赵家豪随被告赵东林共同生活，抚养费…… …… 方琤蓦地一怔。 等等，婚生之子赵家豪？ 小安安，还有一个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停站了15天，这个文数据掉得很惨，差不多是用爱发电的状态了。谢谢订阅的小天使们的支持，会努力存稿更新的。 不过昨天收到个好消息，《佞宠》的书号下了，预计9月上市，出版名字是《非卿不可》 第十九道方程式 从来没听安安生父提起过, 安安还有一个哥哥。 这就是他隐瞒的事情？ 按照档案上的信息显示, 赵家豪今年应该是17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 这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方琤接起来。 「方律师, 有客户找。」 是前台。 「好，我马上就来。」 方琤合上卷宗, 起身走出办室。 *** 第二天早上, 方琤到法院提交立案材料, 立完案, 接着又去会见客户。 她跟客户约好了十点在冬阳路一家星巴克里见面。 一个小时后, 方琤把客户送上计程车。 谈完事情，才十一点过一些。 方琤走出星巴克, 发现来时沉寂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 这附近有一所中学, 第十六中。 临近放学的时间，街上冷清一扫而空，沿街的流动摊档和小贩也多了起来。 方琤走到马路边上, 拿出手机, 刚打开打车软体, 忽然被一道声音拉走了注意力—— 「凭什么要让我撤掉报导？」 方琤循声回头。 是她？ 路边的奶茶店前，苏觅握着手机, 正不服气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只是把客观的事实呈现给大众。」 但貌似他们聊得并不愉快，苏觅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对方大着嗓门, 是个男人的声音：「你那篇文章，已经影响到案件的侦破了，警方还没发布通告，你就自作张写了那么一篇报导。苏觅，我平时挺看好你的，但你这次是怎么了？你这是要上天吗？」 即使方琤和她隔着数米远，也听得清清楚楚。 「组长，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影响到案件的侦破了？」苏觅不解，「兇手不是都自首了吗？」 没等对方说话，她又抢白：「组长，请你相信我！我已经会找到证据，证明我的做法是正确……」 嘟嘟嘟—— 电话那边的人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苏觅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一脸气唿唿的样子。 「凭什么啊？我就不信了……」 奶茶店的店员突然唤了她一声：「小姐。」 苏觅正气在头上，顿时没好奇地白他一眼：「干嘛？」 店员愣了一下，才开口：「小姐，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黑糖珍珠奶茶好了。」 「抱歉。」 苏觅腾地烧红了脸，连连道歉。她接过奶茶，走开几步，郁闷地咬着吸管。 奶茶店前，人来人往。 苏觅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 忽然间，她像是发现什么，立刻打开手机，比对了下。 紧接着，她快步上前，拦住了一名高中生模样的青年，试探地问：「等等，请问你是……赵家豪吗？」 青年停了下，回头看她一眼。 他没吭声，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但这一眼，让苏觅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 「等等，家豪，我是s市电视台的记者苏觅。」 苏觅连忙追上他的脚步，语速飞快：「我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家豪，你可以听我说完吗？这事情跟你的父亲……」 家豪？ 赵家豪？ 方琤脚步一顿，接着指尖往下一划，毫不犹豫地取消了刚下的快车订单。 赵家豪一言不发，把帽檐拉得很低，一只手始终插在裤兜里，脚步飞快。 苏觅亦步亦趋：「我之前採访你的父亲赵东林……」 赵家豪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目光冷得像冰。 像是冷风唿啸的凛冽寒冬里，倒挂在屋檐底下的冰刃，锋利，寒冷。 苏觅不由自地后退了一步，就听赵家豪冷冷地开口。 「网上那篇报导，是你写的？」 苏觅定了定神，放开胆子，点头：「没错，就是我写的。」 赵家豪没作声。 苏觅说：「网友们看了那篇报导，大多都很同情你的父亲和你的妹妹。所以你不觉得，你的父亲这么做，是逼不得已吗？难道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帮助他们……」 赵家豪打断，语气里带着隐忍的怒火：「我爸爸他，不是兇手！」 「你这么说……」 苏觅愣了一下，勐地反应过来。 第38页 「等等，他不是兇手？什么意思？你认为他是冤枉的？难道这个案件还有别的隐情吗？」 突然，一阵警车的鸣笛声唿啸而来。 赵家豪如惊弓之鸟，整个人身子躬起，勐地退后一步。 苏觅回过头，才发现是奶茶店的店员在店里看电视剧，电视机里正上演着警方捉拿逃犯的紧张情节。 方琤勐地捕捉到什么，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把最近发现的情况告诉顾渊。 她点开通讯录，给顾渊拨打电话。但顾渊似乎在忙，语音一直提示机正处于关机状态。 他不会把她拉黑了吧？ 方琤转念一想，又给顾渊发了一条信息，还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回復。 她转而给宋队长打电话，但是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奶茶店前，苏觅一脸真诚地看着赵家豪，不停地劝说：「如果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说不定可以帮到你的父亲。」 「如果你的父亲不是兇手，难道你就不想让真正的兇手绳之于法吗？」 赵家豪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像是没有绷紧的大提琴琴弦，沙哑得厉害。 「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说话。」他的目光阴郁又锐利，「你跟我到上面去，我告诉你。」 *** 从审讯室里出来，宋队长一改这些天的烦躁。 他舒展眉眼：「顾队不愧是心理专家，三言两语就让赵东林扛不住压力，招了，说他的确是替人顶罪，但至于是谁，却不肯说。」 顾渊看着手中的文件：「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的言语举止已经告诉我们答案，这个人必定是跟他关系亲密，很有可能还有血缘上的关系。」 「没错，我们后来搜集到的证据，也指向了和他相关的人。」宋队长接着说，「我们彻底查了赵东林的家庭关系，发现他还有一个儿子，是小安安的哥哥，也是他和前妻的孩子。」 说着，念出他的个人资料：「赵家豪，男，s市人，今年17岁，目前在s市第十六中读高二，父亲赵东林，母亲陈美珠，妹妹赵安安，父母离婚后，一直跟随赵东林生活。」 顾渊刚开机，手机不停地震响。他发现手机里有一串未接来电，还有未读简讯和微信消息。 方琤？ 还没来得及细看，方琤的电话便拨了进来。 「抱歉，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他跟宋队长道了一声抱歉，推门走出办室。 正好此时，宋队长的手下前来跟他汇报情况。 「宋队，我们刚刚去第十六中打听了下，学校的老师说赵家豪今天并没有去学校上课。」 宋队长问：「没去上课？他请假了吗？」 队员说：「也没有请假，他的班任说，他今天并没有请假，而是旷课了。班任发现他没来学校，于是给他家里和家长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后来我们找上门，班任才知道他家里发生的事情。」 「我们向班任了解了下他的情况，赵家豪一直以来都成绩优异，但在学校寡言少语，性格也有些偏激，在班级上像是一个透明人。但是这半个月来，他的表现却变得异常奇怪，上课心不在焉，上周体育课的时候，还因为和同学发生争执，把同学给打伤了。」 宋队长：「那在赵东林家里，找到人了吗？」 队员摇头：「没有找到人，但是，我们在赵东林的家中搜到了这个。」 他拿出了一份用透明塑胶袋装着的心理测评表。 宋队长接过一看。 是红树林心理医院心理精神科的scl-90（症状自评量表）测量结果报告单。 只不过，患者的名字，不是赵安安，而是赵家豪。 测量的日期，是兇杀案发生的两天后。 测量结果显示—— 患者的恐惧症状、偏执症状和精神病性症状都较为明显，极易猜疑和敌对，胃口差，伴有失眠现象。（注1） *** 方琤再次拨打顾渊的电话，这一次终于不是关机状态。 她原以为他不会接，但是没几秒，立刻就接通了。 她如释重负，不等他开口，她抢先说：「顾渊，我是方琤。」 「你先别说其他话，你听我说，我之前翻查案卷，发现安安并不是独生子女。」 「她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哥哥。」她压低声音，「判决书上说，离婚的时候，安安判给了母亲，而哥哥跟了父亲。」 顾渊：「我知道。」 「你知道了？」 顾渊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方琤，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方琤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建筑，说：「我在十六中附近，我刚刚看到了赵家豪和电视台的记者在一起，那个记者缠着要赵家豪接受採访，但赵家豪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太对劲。」 说完，静等顾渊的答覆。 但等了好几秒，却没有人说话。 咦？怎么没了动静？ 她一看手机屏幕，黑了。 原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 「我在十六中附近，我刚刚看到了赵……」 话说一半，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顾渊的瞳孔微微一缩，一股危机感陡然在心中升起。 第39页 「方琤？」 急促的忙音声响起。 「方琤！」 电话仿佛被人恶意挂断。 意识到事情不妙，他立刻拨了回去。 「方琤……」他心急如焚，「怎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方琤你给我接电话！」 但再拨过去，对方已显示关机。 几次拨打无果，顾渊转身向楼梯口奔去。 刚转身，就迎上正从办室里出来的宋队长。 「顾队，怎么这么急？是要去哪里？」他疑惑地问，「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方琤可能出事了！」顾渊强压着心底即将崩裂的情绪，话语里掺杂着难以察觉的颤音，「她碰到赵家豪了，在第十六中附近！」 宋队长也大吃一惊：「什么？那要是这赵家豪真的是兇手，岂不是糟了？！」 「我去找她！」 宋队长赶紧阻止：「哎你别冲动，你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我这就找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说着，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低语对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但才过十多分钟，许秉文冲进来。 「老大，有突发情况！刚刚指挥中心接到报警，说有人在冬阳路持刀挟持了一个女人。」 顾渊一颗心都坠入深渊。 「在哪里？」 许秉文：「就在第十六中附近一处老居民楼的天台——」 话音未落，顾渊已转身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测评结果说明参考百度上的scl-90结果报告单。 ---- 破案其实只是铺垫，谈判才是角√ 谢谢小可爱今天也要打电动哦的营养液=3= 也感谢其他小可爱的支持和鼓励~ --- 预收文《有糖》《你给的甜》《可爱分你一点》 作者专栏求收藏，新文动态早知道。app可点作者名进入专栏，戳[收藏此作者] 第二十道方程式 11时分, 第十六中里传出一阵铃声。 放学了。 安静的校园瞬间热闹起来, 学生们陆续从教学楼走出，走向校外。 都是准高三的学生。现在是暑假期间，只有他们仍然坚守阵地，每天准时准点回校补课, 为明年的高考作准备。 十六中附近的街道变得拥挤，汽车和电动车把原本就不算宽阔的马路堵塞得泄水不通, 学生们肆意地在拥堵的车流中穿行。 周边的街道熙熙攘攘, 学生们的谈话声、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喇叭声混杂在一起, 好不热闹。 苏觅跟随赵家豪上了一幢五层的老式居民楼。 方琤跟着走了几步, 却不知道是该继续跟上去, 还是留在原地。片刻的犹豫，已经被汹涌而出的学生淹没。 人潮阻隔了她的去路, 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十分钟过去了, 很短暂的600秒。 居民楼楼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救、救命啊！」 是苏觅。 这道声音，如同一块金属钠扔进湖里, 让平静的湖水瞬间沸腾炸起, 也摧毁了整条街上祥和的气氛。 附近的人迅速向着声音的源头聚拢, 大多都是刚放学的学生。 居民楼很矮，只要抬头, 就能清晰地看到天台边缘上的一幕。 赵家豪到刀子挟持苏觅，动作粗暴地把她压向护栏外。 很快，有人认出了楼顶上的青年, 尖叫出声。 「那不是赵家豪吗？！」 「他今天没来上课，怎么会出现在楼顶？」 人群剎那间慌乱起来。 「快去找老师和保安！」 「报警了没有？」 「报了！」 *** 警车唿啸而来，警车的鸣笛划破空气—— 这一次的警笛声，是真的。 警方很快在居民楼附近都拉起警戒线，疏散围观的群众。但看热闹的人仍聚在警戒线外，不肯离开。 天台正对的下方，很快升起了气垫。 顾渊从指挥车上跳下，目光焦虑地在人群中搜索。很快，他看到了正站在围观人群边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方琤！」 方琤闻声回过头，但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顾渊抱了个正着。突如其来的温暖的怀抱，让她瞬间失神，「你——」 「你没事……」 几乎立刻，她敏锐察觉到，顾渊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颤意。 她迟疑地喊了他一声：「顾渊？」 「老大！」 许秉文紧随而来，气喘吁吁地说：「一切准备就绪！」 然后，他才发现方琤，有些惊讶：「哎，方律师，你怎么也在？」 顾渊的情绪终于平復下来。 他松开了方琤，定定地看着她：「你没事？」 语气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冷静，还带着一丝疑问。 「我没事，只是手机没电了。」方琤扬了扬手中黑屏的手机，动解释，「我今天到这里会见客户，没想到遇见了苏觅，我看见她拦下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才知道那个青年是赵家豪。苏觅缠着他要求採访，赵家豪最后同意了，但是要求苏觅跟他前去一个地方。」 她往居民楼楼顶的方向看了一眼，「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不过——」 话锋一转，方琤回过头，揶揄地问：「顾渊，你这么着急赶来，不会以为是我被——」 第40页 「少自作动情。」 顾渊打断，而后不再看她，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许秉文：「目前情况如何？嫌疑人和人质的身份都确认了吗？」 许秉文愣了下，才答道：「是，劫持人质的嫌疑人，确认是7.6灭门案的嫌疑人赵家豪，人质是s市电视台记者苏觅。」 他如实汇报。 「根据附近奶茶店店员的反应，上午11时06分，苏觅到他们店里买奶茶，很快赵家豪从奶茶店前经过，苏觅上前搭话，要求採访，赵家豪答应后，两人一起上了一座老式居民楼——」 他往上面指了指：「就是面前这一栋。」 「刚好是十六中准高三学生放学的时间，路过的学生突然听见楼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发现赵家豪到刀子挟持苏觅，把她推向护栏。有学生认出赵家豪，于是报警。」 停顿了下，他又问：「顾队，宋队那边问你，要叫狙击手吗？」 顾渊敛眉：「劫持者还是未成年人，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枪。」 许秉文：「了解。」 顾渊又吩咐：「许秉文，你带一组人跟我上去，其他人都留在下面。」 说着，又转头看向方琤，神情严肃。 「方琤，帮我个忙。你现在去找宋队长——」 话未说完，方琤莞尔一笑，沖他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话毕，转身离开。 方琤快步走到宋队长面前。 「宋队长，顾渊让我来请你帮个忙。」 她跟宋队长耳语了几句。 宋队长瞭然：「我明白了，快跟我来。」 片刻后，在交警的协助下，一辆小汽车悄然无息地从东阳路离开。 许秉文边跟着顾渊走，边回头朝方琤离开的方向张望。 「哎，老大，你让方律师去做什么？」他有些疑惑，「怎么话还没说完，她就说知道了？」 顾渊快步向居民楼的入口走去：「你等会就知道了。」 许秉文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说起来，老大，你和方律师可真默契，就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你要说什——」 顾渊回头看他一眼。 许秉文立马噤声：「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说。」 *** 顾渊和几名谈判队员登上天台时，正有人在劝说赵家豪，是十六中的值班老师和保安。 「这位同学，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赶紧把人放了吧。」 赵家豪用小刀抵在苏觅的喉咙处，只要再用力，就能见血，拖拽着她，把她压向天台边缘。 「你们谁也不许过来，过来我就拉她一起跳下去，同归于尽！」 苏觅早已六神无，只能死死抓住并不结识的护栏，眼睛里盈满的泪水，脸部也因为惊惧而微微扭曲变形。 谈判队成员的出现，让她像是在水中游走的浮萍，抓住了树根。 「顾队长，救命！」刀刃划破皮肤，血沁出来，苏觅恐惧地大叫，「啊——」 「你闭嘴！」赵家豪情绪激动，带着她往前，「都是你这个该死的记者！要不是你乱写，要不是你乱写，要不是你多管闲事……」 苏觅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鸡，倏地噤了声。 她半个身子被迫越出护栏，整个人像是悬挂在上面一样。这护栏年久失修，再压上两个人的重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冰冷而锐利的刀锋紧压在她的皮肤上，寸寸冰寒入骨，她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泪涕横流，精緻的妆容早已煳得不像样子。 顾渊走上前，停在他的之米之外。 「赵家豪，你先冷静下来，有话可以跟我们慢慢说。」 赵家豪动作一紧，眼中浮上警戒的神色：「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安分局的谈判员，我们是来帮助你的。」顾渊语气诚恳，「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帮助我？」 赵家豪稍微冷静了些，往楼下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那既然是这样，那你先让下面的人把楼下的气垫给我撤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着不信任。 许秉文有些犹豫：「这，老大……」 赵家豪催促：「快点！」 顾渊通过耳麦冷静地下令：「撤掉气垫。」 「可是，顾队……」楼下的人有所顾虑。 顾渊语气坚定：「听我的，撤掉。」 下面的警员迅速把气垫撤走。 顾渊重新看向赵家豪，黑眸既深且重：「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让他们把气垫撤了，现在可以跟我谈话了吗？」 赵家豪的防备心松了一些，但语气仍然充满尖刺：「你要跟我谈什么？要劝我自首吗？还是要我放了这个该死的记者啊？」 顾渊放缓了语气：「不，我了解你的心情。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害怕。」 说道这里，他话锋一转，似是惋惜：「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你才17岁，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前途，为什么要做这么冲动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顾渊站在了他的角度考虑，赵家豪的表情有所松动，喃喃出声。 「你根本不懂！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顾渊追问：「什么没有了？」 「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我杀了人，已经回不去了。」赵家豪看着地面，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颤声说，「无论做什么，也不可能回到那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 第41页 顾渊打断：「我刚才说过，我是来帮助你的。回头是岸，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不用骗我！」赵家豪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杀了人是要判死刑的，这个我知道！」 「你这是对法律一知半解，不是杀了人，就要判死刑。」 顾渊平静地给他解释：「《刑法》第十七条第三款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人犯罪，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你还是未成年人，刑法的规定，对你并不适用死刑。否则，在杀人罪后，还要加上一条绑架罪，数罪併罚，只会让你的刑期加重。」 「你现在下来，还来得及。」 赵家豪后退一步，不住地摇头。 「不！反正我手上已经有两条人命，也是死路一条。要不，你们放我走，不然，我还不如拉个人垫底！」 「不、不要……」 苏觅发出微弱的哀求声，连话也说不清：「我哈（还）不先（想）死，七（求）你了……」 但没人理会她。 顾渊语气很淡：「好，即使退一步说，你现在和人质同归于尽，能改变什么吗？」 「除了成为法制宣传节目的素材，给你的家人留下一辈子的阴影，还能剩下什么呢？」 「你这样做，只会让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伤心。」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妹妹小安安。」 赵家豪明显犹豫了下来。 顾渊继续说：「还有，你要是就这样一了百了，以后由谁来照顾小安安呢？」 赵家豪下意识回答：「我的父亲是无辜的，他可以照顾——」 顾渊冷不丁地说：「可他替你顶罪了，他已经被刑事拘留，很快就会进入检察院起诉流程。他还是成年人，如果不出意外，很可能会被判……」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 赵家豪勐然一愣，方寸大乱：「不，你们不能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　　苏觅：我都快狗带了，你们两个居然还有空在谈情说爱？ --- 感谢(●—●)吱吱、病娇君、-的霸王票，谢谢今天也要打电动哦、迷妹叶、桃之夭夭、红叶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晚安。 第二十一道方程式 顾渊的声音冷静而犀利：「可这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事实……」 赵家豪蓦地回味过来, 抬头瞪向顾渊。 「不对, 你骗我！」 他有些愤怒：「没有犯罪，怎么可能会被判刑？！」 「我没骗你。」顾渊波澜不惊地与他对视，淡淡地说，「替人顶罪也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 你的父亲会因此受到相应的处罚。如果你现在拉着人质从这里跳下去，你不在了, 你的父亲也锒铛入狱, 小安安的抚养权很可能就会被其他人夺走。如果无人愿意抚养, 她就会被送到福利院——」 「我, 这。」赵家豪一下子拿不准意, 茫然无措在脸上一闪而逝。 顾渊却不给他分毫喘息的机会。 「我能看出，你很疼爱安安。」他的语气稍微低缓下来, 「你之所以犯下这样的错误, 是因为安安，对吗？」 赵家豪的节奏被他带走，无措地转着眸子, 慢慢地点了下头。 「是！」 顾渊接着说：「那你可以跟我说说, 是怎么一回事吗？」他略一停顿, 像知心哥哥那般，温声细语,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帮来你想办法，只要你相信我, 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赵家豪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握着小刀的手不住地颤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那天我爸叫我去给那个男人送钱，他根本不把小安安当作人，非打即骂，还经常不给她饭吃。我看不过眼他这样对待安安，就尝试跟他商量，让我把安安接到我爸那里照顾，可是那个男人不答应，还说下次要看安安，要带更多的钱来。我忍不住和他争执起来，没想到他还想要打安安，我妈竟然还帮着他说话。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就忍不住、忍不住……」 「所以你忍不住，把他捅了？」顾渊帮他把话说完。 赵家豪艰难地点了下头。 「我妈跑过来阻止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生气了！」他颤声说道，「那个男人对她们这么不好，还经常虐待安安，为什么我妈还要假装看不见，还要处处维护他？」 说到这里，赵家豪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安安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顾渊看着他，没说话，让他尽情发泄。 「不过，也是我害了安安，如果不是我在她面前……」赵家豪红了眼睛，痛苦不堪，「我该死！我该死！」 顾渊缓缓开口：「家豪，我明白的。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赵家豪打断：「不！你不懂！你怎么会明白我！」 顾渊黑眸里似乎有微澜涌动，声音缓慢而清晰：「我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重要的人，她就是底线，如果有人触碰到这条底线，相信谁也不会忍让。」 赵家豪渐渐平復下来，求助一般看着顾渊：「你……真的明白吗？」 顾渊眸色乌沉，笃定地答：「没错，我明白。」 夏日炎炎，烈日悬空，正午正是太阳最勐烈的时候。 第42页 天台顶没有任何遮阳的东西，太阳把露天的地方都蒸成了火炉。 空气闷热极了，赵家豪汗如雨下，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像是落水刚被打捞上来一样。 他的脸也被晒得红透了，说话的时候，不时用力地吞咽口水。 顾渊把他的表情变化收在眼底，不露声色地说：「这里太阳这么勐，天耶也蛮热的，说了这么久，你口渴了吗？」他温言提议，「不如我们喝点水，吃些东西再继续聊，好吗？」 赵家豪只是盯着他，没反应。 顾渊也不等他回答，对着耳麦那边说：「带点吃的和喝的上来。」 「收到！」 不一会儿，有警员带着一袋子的饮料和零食跑上天台。 顾渊从袋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其余的连着袋子一起交给许秉文。 许秉文接过袋子，向赵家豪走去。 有人接近，赵家豪立刻如惊弦之鸟，勐地再往后退了一些，押解着苏觅的动作也忽然用力。 可他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了，这一下，让苏觅的身体再往前倾出一些。 「啊，啊，不不要！」苏觅立刻惊惧地叫了出来，喉咙被呛得勐烈咳嗽起来。 许秉文看出他眼中的戒备和不信任，连忙伸出手，安抚他的情绪：「你不要着急，不要害怕，我不过来，我只是想把东西给你。」 「我放下东西就走。」 他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挪上去，把食物和饮料放在他的几步之外。 「你看，我没过来吧。」 说着，又慢慢地一步又一步退回到顾渊的身后。 赵家豪看了地上的东西一眼，没有动，也没有上前，他仍然有所顾虑。 苏觅早已泪流满脸，但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不住地抽泣。 顾渊若无其事地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几口，又把瓶盖拧上。 「家豪。」他继续劝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这个时候，耳麦里传来一个声音：「顾队，宋队长和方律师回来了！」 「好。」 顾渊捂住耳麦，稍微低了下头，低声回应，像是在调整耳麦的位置。 他抬眸，眸色微深：「你今天要是真的就这么结束，有想过安安吗？」 赵家豪失措：「安安……我……」 他再往药里加一把重剂：「你们感情这么好，你有想过她知道后，会那么想？一定会很伤心难过吧？」 很快，天台的入口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顾渊说：「家豪，你看是谁来了？」 赵家豪回过神，下意识顺着他的提示看向前方。 顾渊侧开身，天台的入口立刻暴露出来。 有人出现。 赵家豪看到来人，瞬间瞪大了眼。 「安安？！」 他一时难以置信。 方琤拉着小安安的手，走上天台。 小安安脸上带着怯意，不安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前方熟悉的声音瞬间拉走了她的注意，她对上赵家豪的视线，立刻叫喊起来。 「哥，哥哥！」 方琤和另一名女警赶紧护住她，不让她过去。 小安安急了，哭喊了起来：「哥哥！哥哥！」 方琤赶紧安抚：「安安，那边很危险，不能过去。我们就在这里，跟你哥哥说话号码？」 「安安！」 赵家豪着急地喊：「你们快放开她！没看到她很难受吗？」 「哥哥！」 小安安哭着朝他喊：「哥哥，安安想你！」 赵家豪的手在颤。 「安安！」 「哥哥，不要一错再错了。」 赵家豪流下眼泪，不停地喃念：「安安，对不起，对不起。」 『「安安知道你做错了，但是安安不怪你了。」小安安哭喊，「哥哥，你不要往那边走，你下来吧！」 「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赵家豪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啷噹！ 手中的小刀掉地，赵家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我也不想死。」他哽咽着，不停地责备自己，「安安，对不起，是哥哥没用，哥哥对不起你。」 埋伏在暗处的警员就要上前，被顾渊伸手制止。 顾渊嗓音低缓：「家豪，你考虑好，如果想好了，就自己走过来。要是我们过去，你就是拒捕行为。但你自己走过来，仍然算你自首。」 「你也知道，有自首表现的，量刑时会从轻处理。」 赵家豪缓缓地抬起头，几秒后，他站起来，困难地挪动脚步向他们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终于走到小安安面前，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她：「安安对不起，是哥哥错了。」 「哥哥！」 小安安也抱住他哭。 周围的警员也有片刻的动容，但还是走了上去，把兄妹俩给带下天台。 谈判结束，危机解除。 顾渊目送着赵家豪和小安安被带离的身影，瞳眸深深。 方琤走上前，歪头打量着他，嘴角边有笑意浮现。 「顾队长，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胡说八道了？」 顾渊回头扫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跟某人学的。」 第43页 「是吗？」方琤轻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 顾渊意味不明地低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哎，等等我。」方琤赶紧追上他的脚步。 天台边缘，苏觅正无力地抓住护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看到顾渊转身离开，她连忙迈开步伐，想追上前。 「等，等等，顾队长——」 但长时间的暴晒和惊惧，让她处在虚脱的状态，才迈出一步，整个人像被一股重力拉住，不受控制地直往下坠。 「啊！」 她重重地跌倒在地，蓦然间，一股痛意炸开，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顾渊和方琤早已离开天台。 许秉文和其他的几名警员留下来收拾现场。 注意到苏觅的不对劲，许秉文退后几步，往她这边瞧了敲。见她一脸菜色地坐在地上，他走上前，好心地提醒：「苏记者，嫌疑人已经被制服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起来吧。」 苏觅说不出话来：「我，我我，我我我——」 许秉文不解：「你，你你什么？怎么了？」 苏觅用手撑住地面，费力地挪开身体，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啊，啊啊，痛——」 「痛？」许秉文下意识侧头，往她坐着的地方一瞧。 嘿，原来刚才那把掉在地上的小刀，刚好卡在地缝里，露出尖尖的一角，她一屁股坐下去，竟被戳了个正着。 「洞，洞，戳了个洞……」苏觅惊恐地睁大着眼睛，手捂住伤口，颤抖着拿起一看，顿时崩溃尖叫，「血血血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二十二道方程式 苏觅被抬上救护车。 笛声鸣响。 直到救护车唿啸而去, 许秉文想起在天台上发生的一幕, 仍记忆犹新。 「都说一个女人等于3000只鸭子，苏记者刚才喊的那一下，都可以约等于……个十百千万十万……」他认真地算了下，「都可以约等于九万只鸭子了。」 胡可可不满, 白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破比喻啊？是暗示我们女生都是鸭子吗？」 许秉文连忙否认：「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凑过去, 压低声音, 「你刚才在楼下, 也听到了吧？」 他又感嘆：「苏记者平时看起来温柔可人, 没想到嗓门却比杀猪还大。」 胡可可摇摇头：「那是你不了解女人。」 许秉文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胡可可给他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没说话。 许秉文也不在意，四处张望起来：「对了, 老大呢？」 「你说顾队？」胡可可转过头, 往前面指了下，「在那边。」 靠近指挥车的一边，顾渊正和方琤在说话。 他直望入她的眼中, 瞳色比任何时刻都深邃、沉冷：「方琤,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跟案子相关的事情，你不要再理会了吗？为什么不听？」 方琤愣了愣, 「我不是，我只是刚好遇见……」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差点就被捲入到事件里去了！」 「对不起, 我……」 「算了。」顾渊突然打断，烦躁地吐出几个字，「反正也与我无关。」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再说话。 许秉文走过来，动跟方琤解释。 「方律师，你别误会，老大其实非常担心你。」 他偷瞄了顾渊一眼，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听说你出事的时候，他立马就沖了出去。认识老大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他遇到一件事这么着……」 顾渊回头，目光稍冷地看着他。 「……急。」 最后一个字音卡了好一会儿才落下。 许秉文接着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咳，情况就是这样，我去看看别人有没有需要帮忙。」 方琤看着眼前冷硬的背影，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地说：「你别生气啦。」 顾渊背影一僵。 正要回头说话，这时，另一名警员走上前，向他汇报：「顾队，宋队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现场清理完毕，可以离开了。」 「好，收队。」 顾渊目光疏淡地看方琤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向宋队长走去。 方琤也跟了上去：「我来的时候没有车，可以顺路载我一程吗？」 顾渊拉开车门上车，不咸不淡地说：「你当我们——」 但话未说完，就被宋队长抢白。 「当然没问题。」宋队长十分热情，「方律师，来坐我们的车。」 「谢谢你啊，宋队长。」 方琤看顾渊一眼，抿嘴一笑，进入车内。 车上还剩下几个空位，方琤并没有挑，直接在顾渊身旁坐下。 顾渊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一副极为勉强的模样。 指挥车的车厢空间非常宽敞，顾渊、方琤、宋队长、谈判队的三名成员，还有另外一名女警员坐了同一辆车。 路上，宋队长和许秉文聊起今天的事情。 「真可惜了，赵家豪那孩子。」 「这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宋队长嘆了一声，「我刚才听十六中的老师说，以他现在的成绩，明年高考绝对可以上重本，现在……真是可惜了。」 第44页 许秉文说：「不过他毕竟做错了事。虽然安安的继父也有错，但也应该交由法律去惩罚他们，而不是滥用私刑。」 宋队长：「也不知道，赵家豪最后会被判几年。」 顾渊淡淡开口：「量刑是法官的事情，关心则乱，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别太往心上放。」 「也对。」 许秉文把话题扯到苏觅身上：「说起来，那个苏记者还真是倒霉。那苏记者这次吃了教训，下次估计再也不敢乱写了。」 宋队长说：「大多数的记者都是值得尊重的，但总是有那远远么几个害群之马，为了博取眼球，歪曲事实，胡写一通。」 停顿了下，「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我们还得多亏她那篇报导，引蛇出洞，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说起这事，宋队长有些哭笑不得。 另外几人对他们的话题并不太感兴趣，同坐车上的女警员对方琤很有好感，动招唿他。 「方律师，要不要吃些零食？」 方琤微笑：「好啊。」 零食和饮料都是刚才谈判时，她在附近的小卖部买的，买得有些多，都放在指挥车里了。 「来，给你。」 「谢谢。」 女警员把零食分给大家。 胡可可又顺手递了一瓶水给方琤。 「给，方律师，刚才辛苦了，先喝口水吧。」 在烈日下站了这么久，方琤也口渴了。 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喝。 许秉文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马上喊了起来：「哎，等等，这水……」 方琤已经喝了好几口。 她放下水瓶，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水有问题吗？」 许秉文看顾渊一眼，吶吶开口：「这水，是……刚刚顾队喝过的。」 车内的气氛突然凝固，连空气也变得安静。 胡可可忍不住往他头上拍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方律师，我给你换一瓶。」 「没事，不用了。」 方琤笑笑，泰然自若地拧上瓶盖，把水塞到顾渊的手里。 顾渊动作微顿，把矿泉水瓶接在手里，没有放下。 很快，车开到了目的地。 方琤说：「我到了。」 「谢谢你们了。」 方琤对车上的人道了一声谢，推门下车。 「方律师慢走。」 许秉文朝她挥手，「有什么事情，再联繫我们，或者直接联繫老大……咳咳。」 顾渊沉默不言。 车门重新关上，车上的气氛似乎带上了一丝微妙。 女警员看出一丝端倪，有些好奇地问：「顾队长，你和那位方律师，很熟悉吗？」 「她是我的……」 他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瓶，眸色深了深，语气却淡漠得了无痕迹。 「女朋友。」 *** 今天的工作任务不重，方琤回律所处理了一些小事情，便准时下班了。 吃完晚饭，方琤开了一袋薯片，坐在沙发上看苹果台黄金八点档的节目。 半集电视剧播完，进入了gg时间。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小琤，我回来了！」 门打开，乔潇川哼着歌儿进门，喜悦几乎要从眼中溢出。 方琤回过头，边吃薯片边问：「串串，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哈哈，我跟你说，假仙被人……咳，我不该幸灾乐祸的，但是实在太好笑了。」乔潇川话未说完，便已忍不住喷笑出声，「今天她出去採访，却没想到被人劫持了。好不容易把人救下来了，结果她自己一屁股坐地上，那兇器刚好卡地上了，就……」 「听说她住院了，下班后，我和几个同事去医院探望她。看到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真是好笑极了。哈哈哈哈！」 方琤：「我知道。」 乔潇川惊讶：「诶？」 方琤抬眸看她一眼，笑着说：「那时候，我就在现场。」 「你在现场？」乔潇川立刻飞奔过去，挤到方琤的身旁，「快快快，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 方琤挑了几个重点告诉她。 乔潇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真够惊心动魄啊。」 似是想起什么，她突然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她。 「对了，小琤。」 方琤看向她：「嗯？」 「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是呀，怎么了？」方琤疑惑。 乔潇川一脸恳求：「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方琤问：「什么事？」 乔潇川犹豫了下，才开口：「安分局那个谈判队的队长，不是你前男友吗？」 方琤点点头：「没错，怎么了？」 乔潇川：「就是，苏觅进医院了，她这次犯了错，台里正商量着要给她处分，很大可能还会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领导把她手头上的任务给我了，让我一周之内完成，就是那个……有个关于谈判队的採访……」 方琤瞬间明白她的意图：「你想採访顾渊？」 乔潇川连连点头：「没错，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或者跟他沟通一下，即使五分钟的採访也好。嗯，这个……我知道，这事情有些为难，但是……」 第45页 方琤吃了一块薯片，眨了下眼：「你们不能直接以电视台的名义联繫他吗？」 「没办法，之前这事是苏觅负责的。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交际能力很强。就连假仙都搞不定他，更别说我了。」乔潇川嘆了口气，「顾渊一直拒绝接受个人採访，每次我们去沟通，他都是这样的说辞。」 方琤说：「好，我帮你想想办法。」 乔潇川上次提供的消息，帮了她的大忙。她的确应该还这个人情。 她拿起手机，解开锁屏，给顾渊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有空吗？」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回了一个问号。 方琤：「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顾渊：「什么事？」 方琤：「微信上不方便说，只能见面了再说。」 等了许久，那边才回了冷冰冰的五个字。 「我明天加班。」 方琤发了一个笑脸表情，又说：「那明天下班后，我直接到你们局里找你吧。」 过了很久，那边似是不情愿地回復。 「律所地址给我。」 顾渊：「明天下班，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伙伴们七夕快乐！ 晚安 --- 推荐一下基友的文《学渣翻车指南》by燕扶 另外《可爱分你一点》这篇预收改名《我是豪门假千金》啦~ 我的作者专栏求收藏~~~app的读者可以从文案首页右上角的[作者专栏]点进去 第二十三道方程式 方琤把地址发过去后, 顾渊没再回復。 她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嘴角微勾了下。 「小琤，怎么样？怎么样？」乔潇川看到她嘴角边的笑意，连忙凑了过来，充满期盼地问, 「他答应了吗？」 方琤放下手机，把薯片袋重新抱回来：「还不知道, 不过我把他约出来了。明天见面后, 我再和他详谈这件事。你放心, 我会尽力说服他的。」 乔潇川感激地说：「好, 那採访的事情就拜託你了！这事要是成了, 我就请你去天上云间吃饭！」 天上云间是s市非常有名的360度旋转餐厅，但是价格昂贵, 菜品的价格最低三位数起跳。 方琤微微一笑：「好啊。」 *** 周三上午, 是天寰事务所的例会时间。 除了早上需要出庭的律师，律所内的律师都参加了这次例会。 持会议的是陆嘉言，他总结了过去一周律师事务所的情况, 又提出了几点建议。 到了自由发言时间。 他问：「大家对这次会议所提出的内容, 还有什么其他的建议或意见吗？」 没人说话。 陆嘉言合上文件夹：「既然这样, 那这次会议……」 「那个……」 这时，有人打断。 杜晓玲举起手, 语气却有些犹豫：「陆律师，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说一下, 不知道可不可以……」 陆嘉言说：「什么事情，你直接说。」 杜晓玲说：「是这样的，我上周认识了安瑞集团的吴总，跟他谈过相关法律事务合作的事宜，他对我提出的合作议案蛮感兴趣的，这几天，他可能会派人过来，跟我们律所商谈合作的事情。」 安瑞集团？ 目光一瞬间全都聚到杜晓玲身上。 正在低头看文件的方琤也抬起了头，似是诧异。 「安瑞集团？」唐文慧意外地看她一眼，「你怎么跟他们联繫上了？他们不是一向有自己的法务团队吗？」 「没错，的确是这样。」杜晓玲点点头，解释，「但我听吴总说，他们的法务团队，有几个核心人员跳槽了，最近好几个收购案都出了严重的差错，高层极为不满意，好像有让法务团队大换血的打算。」 陆嘉言闻言，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你说的是可能，还是已经确定下来了？」 杜晓玲迟疑地答：「这个……目前只能说是可能，不过我认为，这个合作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陆嘉言语气平静：「安瑞集团一向有自己的法务团队，我想，他们跟我们合作的可能性并不大。」 停顿了下，他又说：「而且，他们上次想要收购新远集团的地皮失败，估计……他们对我们律所也没有什么好感。」 杜晓玲有些着急：「陆律师，我知道你不看好这件事情，但这事要是谈成了呢？」 陆嘉言双手交握放到桌上：「如果能谈成，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他客观理性地分析，「安瑞集团是上市司，他们市场容量非常巨大，案件量非常充足。」 杜晓玲试探地问：「那要是他们真来了，和安瑞集团谈合作的事情，能不能全权让我负责？」 陆嘉言说：「既然是你促成的合作，当然可以。」 杜晓玲眉开眼笑：「谢谢陆律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时，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请进。」 陆嘉言回头对门外说了一声。 接着有人推门而进。 是前台，「陆律师，有几位自称是安瑞集团的客人来了，说想和负责人谈一下合作的事宜。」 「安瑞集团真来了？」 会议室内的众人都非常惊讶。 第46页 杜晓玲站了起来，矜持地对陆嘉言请求：「陆律师，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迎接他们。不然，好像显得不太尊重对方……」声音的尾音却带着压制不住的喜悦。 「这次会议就到这里，散会吧。」 陆嘉言若无其事地说了结束语，起身离开。 杜晓玲跟着他脚步匆忙地走出会议室。 方琤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等会议室里的人散得差不多，她才离开会议室。 这个时候，其他同事都聚到前台看热闹去了，边看边窃窃私语。 「那不是安瑞集团的江总吗？」 「江总？」 「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位网际网路+地产界的新贵江行舟，年纪好像还不到三十！」 「是他啊，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杜晓玲这么有本事吗？看来安瑞集团这次的诚意还是挺足的。」 杜晓玲被夸得心花怒放，脸上却不显。 她走上去，脸上绽开堪称完美的微笑：「江总，您好，我是上次跟你们谈过合作的杜……」 江行舟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皱了下眉：「你是谁？」 他往律所内张望了一眼：「方律师呢？」 杜晓玲愣怔一下，好一会儿才拉回思绪：「啊，您说……哪个方律师？」 「方琤，方律师。」 江行舟双手插兜，语气淡淡：「我先前跟她约好了，今天是来跟她谈合作的。」 杜晓玲蓦地反应过来，一时结巴起来：「可，不是吴总……」 没等她把话说完，江行舟已经越过她，向她的身后走去。 「方律师，你终于出现了。」 方琤落落大方：「江总，久等了。」 她让开了一些，把身后的陆嘉言介绍给江行舟：「江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律所的高级合伙人陆嘉言律师。」 江行舟看向陆嘉言，伸出手：「陆律师你好，先前也说过你的事迹，久仰大名了。」 陆嘉言跟他握了下手，面不改色：「幸会。」 「江总这次前来，是要和我们律所谈合作？」 江行舟说：「没错，要是想跟方律师合作。上次在新远集团跟方律师谈判，我见识到她的谈判风格，我个人非常欣赏。」 陆嘉言提议：「那我们进会议室谈？」 「好。」 「这边请。」 陆嘉言和方琤领着江行舟一行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关上，外面再次活跃起来。 「杜律师，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女律师把杜晓玲拉过去，低声问道，「不是说，你和安瑞集团谈好了吗？」 杜晓玲咬了咬牙关：「我……」 一个半小时后，合作洽谈完成。签约完毕后，江行舟一行又被方琤和陆嘉言送出来。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江总慢走。」 杜晓玲在外面等得煎熬，这下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勉强地笑：「江总，您好，很抱歉，打扰您一下。」 「有事？」江行舟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她。 她动介绍：「我叫杜晓玲，也是天寰事务所的律师。「我之前也和贵司的吴总洽谈过关于，不知道江总……」 江行舟似是疑惑：「吴总？哪个吴总？」 杜晓玲连忙说：「就是，贵司总部商务部的吴峰吴总。」 江行舟挑了下眉，问旁边的助理：「我们集团的商务部有一个叫吴峰的高层吗？」 「江总，商务部没有姓吴的高层，只有一个林总。但是叫吴峰的员工，倒是有一个。」助理回想了下，「这个吴峰，我对他有些印象。他是商务部的一个小经理，因为以司名义到处进行诈骗，上周已经被开除了。」 杜晓玲脸上血色顿失，语气带了几分不能置信：「这……」 她许久没回过神来。 江行舟一行离开了。 有同事疑惑地问：「晓玲，你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杜晓玲不语，微垂着眼睑，突然转过身，跟上方琤的脚步。 她很快越过方琤。 从方琤身边经过时，杜晓玲咬着牙说：「方律师果然手段过人啊，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方琤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杜律师在说什么？我不是还能明白你的意思。」 她淡然一笑，推门走进办室。 *** 临近下班的时候，方琤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顾渊：「什么时候下班？」 方琤看一眼时间，刚到五点。她回覆：「快了，还有半小时。」 顾渊：「下班后，就下楼，我在路边等你。」 方琤：「好。」 看看案卷，整理文件，半小时飞快过去了。 时间到了。 五点半，方琤准时收拾东西，离开律所。 下楼后，她一眼就看到顾渊的车，就停靠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这一带是繁华路段，每天下班时间，这里的停车位都是供不应求，如果不是早就占了位置，很难找到停车位。 他似是等了很久。 方琤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窗门，接着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门坐上去。 「顾队长，真准时啊。」方琤繫上安全带，又转头看向他，语气调侃，「不是说今天加班吗？」 第47页 顾渊没有搭理她。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单手搭在方向盘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琤斟酌了下言辞，开口：「s市电视台那个叫苏觅的记者……不久前，她是不是想要採访你？」 顾渊侧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方琤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就是，现在这个採访任务，被我的室友接下了。她叫乔潇川，也是电视台的记者，她想邀请你接受一次个人採访，让我帮忙来跟你商量这件事。」 「你让我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顾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没错。」 顾渊的眸光幽暗了些许：「这就是所谓的，很重要的事？」 方琤笑着说：「朋友诚恳请求的事情，当然很重要。而且必须亲自来说，才显得有诚意，难道不是吗？」 顾渊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 方琤眉眼带笑：「要不然，你觉得什么事情，才是你心中『重要』的事？」 顾渊侧眸看她一眼，问：「电视台的人想採访我，为什么是你来当说客？你的职业是律师，不是记者吧？」 「顾队长，你拒绝了人家这么多次，都快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了。」方琤抿唇一笑，「而且我之前欠了乔潇川的人情，想还给她。」 顾渊冷笑：「你欠的人情，凭什么要让我来给你还？」 方琤对上他的目光，语气认真：「我不是来逼迫你一定要答应这个请求，只是替朋友来询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的。」 顾渊没有立刻接话，眉眼微敛，一声低低的讥讽的笑，从他压起的唇角里溢出。 方琤静静地等。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 「我帮你可以。」顾渊乌目沉沉地注视着她，声调微冷，「但是你欠我的人情呢？打算用什么来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阿浅扔的地雷，感谢读者「风也温柔」「farewell」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晚安。 第二十四道方程式 方琤扬眉, 也看着他, 镇定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顾渊没说话，把目光移开。 「我来猜一下，唔……」方琤作思考状，忽然灵机一动, 「不如……用我来还，你觉得怎么样？」 顾渊身体微微一僵, 正回头, 却听她扑哧一笑。 「我刚才开玩笑的, 你别放在心上。」 顾渊：「……」 她笑意清浅：「我请你吃饭, 好不好？」 顾渊垂了垂眼, 似是在调整安全带，停了片刻, 才慢吞吞地开口：「这个人情, 先欠着，等我什么时候想好要什么，再告诉你。」 方琤愣了一下：「一顿饭还不够抵消吗？」 顾渊瞥她一眼, 淡漠地说出两个字：「不够。」 「好吧。」方琤像是十分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这时候, 有人敲了敲车窗。 顾渊降下车窗, 看到一个白领模样的男人出现在窗前。 他满头大汗：「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要离开还是要停车？」 顾渊说：「抱歉, 我这就离开。」 「好的，谢谢你。」 把车窗重新升回去，顾渊亮起车灯, 把车开出停车位。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交通拥堵。 汽车缓慢而谨慎地行驶在道路上，在车流中平稳穿行。 「其实除了来做说客外，还有一个原因。」在一片安静中，方琤缓缓开口，「就是，我也想见你。」 「见我做什么？」顾渊通过倒后镜看她一眼，轻嗤一声，「『说到做到』的方律师。」 他意有所指，方琤侧目看向他，撇撇嘴：「顾队长，你现在怎么那么记仇呀？」 顾渊顿了顿，「总比说话不算话的人好。」 方琤轻哼一声，看向前方的道路，又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渊说：「不是说要还我人情吗？跟我去个地方。」 方琤没再说什么，看他一眼后，安静了下来。 *** 十多分钟后，顾渊驾驶的车进入到一条小巷里面，这里有一座带着年代感的欧风建筑物安静的矗立树叶繁盛的栾树之间，枝桠盛着夜灯的光，有光透过树缝，斑驳地落满地面。 这是一家私家菜馆。 把车子停好，方琤跟着顾渊进入建筑里面。 在侍应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间包厢前。 抬手敲了敲门，还没来得及反应，包厢的门已经被人急切地拉开。 一个亢奋的声音传出：「哈哈！顾神，终于把你给盼来了！你上次——」 声音顿然卡住。出现在门前的灰衬衫男生有些错愕。似是没有料到还有其他人出现，他明显地愣了一下。 方琤礼貌地朝他点点头：「你好。」 灰衬衫男生回过神来：「呃，你好。这……别在外面站住了，先进来吧。」 他让开到旁边，把两人迎了进去。 包厢里早已坐了几个人。 方琤还记得他们，几乎都是高中8班的同学，顾渊的死党。有几个，她还能喊得上名字。 方琤拉了拉顾渊的衣角，小声地问：「你们高中同学的聚会，为什么带我来？这不太合适吧？」 顾渊没有回头，语气不咸不淡：「只是几个朋友之间的聚会，他们带的都是家属。」 第48页 「哦。」 不对啊，这句话怎么说得这么不对劲呢？ 方琤看向顾渊，他已经头也不回了走了过去。 方琤也跟上去，落落大方跟包厢里的人打招唿：「大家好啊，好久不见。」 「你是……方琤？！」 吃惊的声音彼此起伏，在场也有人认出她来。 在场唯二的女生——林妙妙努了努嘴，看向身旁的人，质问道：「周明朗，你不是说，顾神今天是自己来吗？这……怎么回事啊？」 周明朗看顾渊一眼，有苦难言：「这……我也不太清楚。」 顾渊面不改色地对所有人介绍方琤：「方琤，你们都认识，应该不用介绍了吧？」 周明朗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接腔：「顾神，今天是东子生日，不是说好了就是我们几个，不带外人吗？你怎么……」 「坐这里。」 顾渊动给方琤拉开椅子，朝她招唿。 方琤乖巧地坐下。 等她坐下，顾渊这才开口。 「东子不也带了女朋友来吗？」他转头看向刚才那位灰衬衫的男生，「东子，我带她来，不介意吧？」 灰衬衫的男生全名程浩东，也是周明朗口中的东子。 他连连摇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不就多一双筷子的事。」 说着，他又站起来，走出去，打开门喊：「服务员，多加一个位置。」 程浩东的女朋友不认识顾渊和方琤俩人，等他回来后，低声问他：「这两位是？东子，不介绍一下？」 「哦，这是我哥们，顾渊。」程浩东反应过来，连忙给他女朋友介绍，「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就高中时候那位学神，从来没掉出过第一的宝座。」 他的女朋友有些惊讶：「他就是你经常说那位顾神？你好，久仰大名，东子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他可崇拜你了。」 顾渊不失礼貌地回：「你好。」 她又看向方琤：「那这位是……」 顾渊淡道：「我女朋友。」 方琤睫毛一颤，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顾渊神色自若，丝毫没被影响。 「果然，我刚才就看出来了，你对你女朋友可真好。」 除了东子女朋友，其他人都没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幸好这个时候，上菜了，程浩东赶紧招唿大家吃饭。 林妙妙盯了方琤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开口：「方琤，你是什么时候回s市的？为什么要回来？」她的声音很甜，语气却毫不客气，「我听说，你三年前不是离开了吗？还跟顾神分……」 周明朗出声打断：「妙妙，先别说了，快吃饭吧。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妙妙不满地看向他：「怎么了，我只是关心一下老同学，还不行吗？」 周明朗说：「今天东子生日，就不要说不高兴的事情了。」 程浩东看看他们，又看了方琤和顾渊一眼，端起杯子站起来：「对啊，不开心的事情就别说了，来，我们干杯。」 「干杯！」 大家也端起饮料站起来。 诡异的气氛终于被带走。 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林妙妙瞪了方琤一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汽水，生着闷气。 吃到七分饱，大家渐渐停了筷子。 气氛又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有人刻意在寻找话题，但是没说几句，这话题便停了下来。 方琤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没等桌上的人回应，她已经走出包厢。 把门过关，一扇门，把所有异常的气氛都隔离起来。 餐馆洗手间的手龙头是感应式的，方琤接了一掬水，覆到脸上，又抽出纸巾擦干。 从洗手间里出来，方琤看到周明朗迎面向她走了过来。 周明朗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方琤，能借一步说话吗？」 方琤思考片刻，答应道：「好。」 她跟着周明朗来到庭院里。 转过身，周明朗毫不客气地开口：「你还回来做什么？三年前，你扔下顾渊一走了之，还嫌伤害他伤害得不够吗？」 方琤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周明朗冷笑一声：「回来？你当然可以，你根本不在乎！」 「我从来都没见过那样脆弱的顾渊。」他发泄似的往地上踹了一脚，气愤填膺，「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失魂落魄地说着什么『我把她弄丢了』。」 方琤垂了垂眼：「周明朗，谢谢你告诉我他的事情。」 「谢什么谢？我不是来给你建议的。」周明朗冷哼一声，满脸的嫌弃，「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缀合他和妙妙，你怎么又跑出来捣乱！你不觉得，你就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吗？」 「要说成绩，妙妙跟你比也差不了多少，高中的时候，她在我们班里也是排行前五的，顾渊怎么就看上你这样的人呢？」 方琤不接腔，而是平静地问：「从高中的那时候起，你就一直对我抱有敌意，是因为林妙妙吗？」 周明朗心虚了下，掩饰般说：「不，我讨厌你，和妙妙没有关系。我就是讨厌像你这样的女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会耍心机！」 方琤不紧不慢地说：「周明朗，其实，是你喜欢林妙妙吧。」 第49页 周明朗像被针扎到似的，勐地跳起来，反应异常激烈：「你胡说什么！妙妙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 「我只是同情顾神，他值得更好的！」他激动地说。 「更好的指什么？林妙妙？」方琤淡道，「很抱歉，我没看出来。」 周明朗瞪着他：「你——」 方琤迎上他不满的目光，继续说：「你一直把她推向别人的怀抱，那是在逃避什么？是因为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吗？」 周明朗挣扎：「妙妙是个好女孩，她值得更优秀的人！」 方琤否定了他：「你错了，你只是在为自己找藉口。」 周明朗沉默。 方琤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地去追，而不是把她推向别人。如果她真的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了，那你就高兴了？」 周明朗终于反应过来，俊脸上显出几分恼羞成怒：「这和你无关！」扔下这一句，几乎是落荒而逃。 方琤嘴角弧度上扬。她转过身，却看到顾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的隐藏在阴影当中，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方琤走过去，奇怪地问：「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顾渊淡淡道：「怕你走丢了。」 「我怎么会走……」 方琤收住声音，她走上去，轻声说。 「顾渊，对不起。」 顾渊眸色很深：「为什么道歉？」 方琤迟疑地开口：「三年前，我……」 顾渊垂眸看她，语气平静：「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 方琤抬眸，停顿了下，才问：「刚才在包厢里，你为什么要说我不是外人？」 她放轻了声音：「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朋友了？我们不是早已经分……」 分手了。 但最后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已经被打断。 「方琤。」 昏暗的过道里，顾渊声音沉沉。 「三年前你提出分手，我从来没有答应。」 「可……」 顾渊定定地看着她，冷笑：「你觉得，那么荒唐的分手理由，我会接受吗？」 大四那年，他参加完司法考试，刚出考场，就收到方琤发来的简讯—— 「顾渊，你是摩羯座，我是双鱼座，从星座属相上看，这两个星座相剋。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可第二天，她不辞而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鱼：分手？不认！从来没分过！ 感谢读者小小小可爱、36153的地雷，么么=3= 晚安。 第二十五道方程式 那一个月, 顾渊找遍了整个s市, 走遍每一处有过方琤身影的地方。 他给她发了无数条信息，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最终都石沉大海。 后来，他才从徐宁思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方琤去了b市, 你不知道吗？」 那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把她弄丢了。 过道里的气氛开始凝固。 方琤停了片刻, 才轻声回答：「可是, 在外人的眼中, 我们的确已经分手……」 顾渊打断她：「别人是怎么想的, 我不管。」黑眸看她, 在昏暗的灯光的掩映下，既深且重, 「我只想知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三年前提出的分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他强调般重复，语气分外坚定, 「这辈子都不会。」 「……」 方琤沉默不言。 两人在走道上僵持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 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程浩东探出头来，催促道：「哎, 顾神，你们怎么还站在外面？要切蛋糕了！」 顾渊冷静下来。 他转过身，声音冷淡了应道：「好, 我们就来。」 「快快，就等你们了。」程浩东说完，便转身回到包厢里。 方琤上前一步：「顾渊，我……」 顾渊淡道：「走吧。」 方琤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从她身边经过时，他忽然开口。 「你回去好好考虑，如果想好了，就给我一个答覆。」 方琤脚步停了停，刚把目光投向他，他却已侧开头，避开方琤的视线。 顾渊直视着前方，声音沉沉：「就像你之前说的，在你考虑好告诉我一切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进包厢里。 *** 方琤走进包厢时，一干人已经把蛋糕推了出来。 他们插上蜡烛，点燃后，关掉包厢里的灯。 灯光灭掉的那一刻，包厢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蛋糕上燃着的蜡烛散发的微弱的光，勉强支撑着众人的视线。 方琤站在一旁，看其他人把程浩东包围，欢欣喜悦地唱生日歌。 方琤下意识看向站在另外一侧的顾渊，心中的情绪像隔着一层蒙尘的玻璃。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唱完生日歌，程浩东许愿，吹灭了蜡烛。 欢唿雀跃声中，灯光重新亮起。 微微刺眼的灯光撞进眼中，方琤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一片吵杂声中，有手机提示音响起。 方琤拿出手机，解开锁屏，是乔潇川发来的微信。 第50页 乔潇川：「小琤，你在家吗？」 方琤：「不，我在外面呢。」 指尖在屏幕上微微停顿了下，又补充：「在外面办事。」 乔潇川：「我刚加完班，正要回去呢，要不要顺便接一下你？」 方琤发去一个笑脸表情：「好啊。」 乔潇川回覆：「那你发我定位，我来接你。」 十多分钟后，乔潇川再次发来消息：「我到了，你出来吧。」 方琤站起来，说：「我室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包厢里的人都看向了她。 程浩东有些惊讶：「诶，你不跟顾渊回去吗？你们俩不是住一起……」 方琤只是笑笑：「忘记说了，祝你生日快乐。」 「啊……好的，谢谢你。」程浩东有点无措，愣愣地回了一句。 没理会包厢的人各异的反应，方琤转身走出包厢。 「我去送她。」 这时候，顾渊站起身，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 方琤走出菜馆，乔潇川已经和她的小电动停在外面等。 这家私家菜馆有一个十分诗情画意的名字，叫「枫桥夜泊」。 明明藏在一幢欧式建筑中，却有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名字，令人大为不解。不过正是因为起名者的别出心裁，让这家私家菜馆在s市当地很有名气，也很好找。 方琤没有回头，快步向乔潇川走去。 「串串，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就刚来。」 乔潇川把头盔交给方琤时，无意中看到站在屋檐底下的顾渊，微怔了一下。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载着方琤便驶出菜馆。 顾渊停在原地，表情，目送着她们离开。夜色如潮水一样蔓延，淹没了周围的建筑和他的身影。 小电动开出好一段距离，直到离开这座欧式建筑的范围，乔潇川才疑惑地开口：「嗳，你不是跟顾渊一起吗？怎么你先走了，吵架了吗？」 方琤否认：「不是，他们还有事，而且我跟他的朋友不是很熟悉，就先走了。」 「对了。」想起重要的事，乔潇川下意识侧头看她一眼。 「小琤，採访的事情，怎么样，顾渊他有没有……」她屏住唿吸，紧张地问，「答应？」 方琤垂下眼睑，声音像是混杂进一丝失落：「串串，顾渊他……」 乔潇川似是，连忙安慰：「没关系，没关系，没答应也不要紧的，你别伤心，我本来也没报什么希……」 方琤冷不丁地说出一句：「他答应了。」 乔潇川：「啥？」 小电动勐地一个急剎，差点让车上的人人仰马翻。 方琤扶住了她的腰，才稳住了身体：「啊串串你怎么了？」 乔潇川回过头，佯作生气，伸手就要挠她痒痒：「小方琤你这个坏东西，居然耍我。」 方琤立刻求饶：「乔女侠饶命，我错了！我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我这么艰辛帮你联繫他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乔潇川停下动作，轻哼一声：「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将功抵过吧。」 她发动小电动，重新上路。 想到什么，乔潇川又问：「对了，那他什么时候有空接受採访？」 方琤说：「我把他的联繫方式给你，你自己联繫他？」 「也行。」 乔潇川想了想，答应下来。 *** 知道顾渊上午接受了电视台记者採访的事情，许秉文无疑是惊讶的。 「老大之前不是怎么也不肯接受採访吗？怎么突然改变意了？」 任由他如何琢磨，也想不出个究竟。 这时候，办室的门被推开。 实习生小刘吃力地把一份大且沉重的包裹搬进办室。 许秉文连忙走上去把他将包裹搬进来。 他好奇地问：「哎，小刘，这是什么？」 小刘说：「是顾队的包裹，刚刚快递送来的。」 许秉文问：「那老大人呢？去哪了？」 胡可可没有回头，随口答了一句：「哦，他去开会了。」 许秉文盯着桌上的包裹，陷入了沉思。 半个小时后，顾渊开完会回来。 许秉文立即招唿道：「老大，这里有一个你的包裹。」 「什么人寄来的？」 顾渊只是随口问了句，便回到办桌，去忙自己的事。 「我也不知道，上面没写。」许秉文试探地问，「要不要拆开看看？」 顾渊没有回头，毫不在意扔去一句：「你拆吧。」 许秉文搓搓手：「那我不客气了。」 他马上找来剪刀，把包裹的胶带剪开，顺利打开纸箱，让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许秉文及时向顾渊汇报：「老大，是一箱牛奶！」 牛奶？ 顾渊动作一顿，立刻起身走上前。 箱子里，二十四瓶牛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是熟悉的牌子。 顾渊怔住，眸中似有暗色。 许秉文眼尖：「哎，这里面还有一张卡片。」 不必他提醒，顾渊已经看见了。 顾渊把卡片抽出来，卡片是摺叠式的。他打开——是同样熟悉的手写字。 to顾渊， 给你的谢礼^-^ 第51页 by方琤 这几天，一个电话，一条简讯，甚至连微信信息也没有。 「不敢来见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覆吗？方琤？」他低声道，声音却不掩讽意。 「老大，这箱牛奶到底是谁送给你的？还是学生补钙那个牌子，真是太有创意了！」 许秉文笑着说，伸手就要去拿。 以往经常有人以各种藉口给谈判队送来各种零食饮料，他早就习以为常。 顾渊却一下子把箱子合上，阻止他取牛奶的动作。 许秉文有些愕然：「老，老大？」 顾渊瞥他一眼：「这只是给我的。」 「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许秉文很是奇怪，「以前其他科的警花给你送吃的，你都很大方地扔给我们。」 顾渊一口拒绝：「不行。」完全没得商量的语气，十分冷酷无情。 许秉文看着顾渊毫不客气地把整箱牛奶抱走，勐地捂住心脏的位置，作出一副十分夸张的受伤的模样。 他后退几步，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凑过头去，低声询问胡可可。 「哎，胡可可，你说老大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宝贝那一箱牛奶？」 胡可可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许组长，你终于不叫我『实习生』了。」 许秉文没好气地说：「我之前只是没记清楚，又不是失忆，当然记得了。」他催促，「快给我分析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胡可可扫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估计，这箱牛奶，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吧？」 许秉文若有所思：「你说的重要的人啊……难道是方律师？」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早上把所有预收文的文案都改了下，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先收藏，下本应该是哪本预收高先开哪本？或者看存稿 【预收文】 现言甜宠《有糖》 糖有九分甜，剩下一分，是你。 现言甜文《你给的甜》 现言小甜饼，策划师x金融大鳄 现言甜文《我是豪门假千金》 现言甜文，豪门狗血，真假千金 幻言穿书《穿到反派破产后》 穿书后被迫和反派谈恋爱 第二十六道方程式 s市位处华南地区, 时间进入九月初, 三伏天已经过去了，但炎热却丝毫没有退却，骄阳似火，火辣的阳光像是要把大地撕裂。 回覆邮件、会见客户、开庭、调查取证、开展益讲座…… 在这炎热的天气里, 方琤每天的工作似乎都一成不变。 这天下午，有一场「扫黑除恶」的益法制讲座, 地点设在s市第一中学的多媒体大教室里。 天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每周都会轮换着前来一中开展益法制讲座, 每次对应一个班级, 这周刚好轮到方琤。 大概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学生们的注意力都不是很专注。 后排有两个男生, 甚至一直在底下窃窃私语。 方琤停了一下，把其中一名男生叫起来：「这位同学, 你可以回答一下, 这道题的答案选哪一个吗？」 「啊，我……」男生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快化为一脸茫然, 「什么？」 他旁边的板寸头男生拿起笔, 灵活地在指间转了一圈, 让笔盖一端朝下，不紧不慢地敲起桌面。 嘀嗒的声音交替响起。 摩斯密码？ 方琤微诧。 男生得到答案, 赶紧回答：「我知道，这道题的答案是……」 但方琤没给他这个机会。 「旁边的这位同学，感谢你的回答。」她微微一笑, 「但很可惜，你的答案是错误的，正确的答案是d，而不是b。」 板寸头男生慵懒的神色瞬间凝固，错愕了一瞬，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方琤低头去看ppt，继续讲解：「我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答案要选d……」 「律师，我有一个问题。」 这时，那板寸头男生举起手，慢悠悠地说。 方琤抬头看他：「什么问题？」 板寸头男生又恢復吊儿郎当的态度，靠到椅背上：「你说的这些，真的有用吗？你真的有遇到过黑恶势力吗？如果真的遇到了，你会怎么做？」 方琤怔了几秒，压低声音，正色道：「如果是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都送进监狱里。」 男生没听清，愣了一下：「啊？」 方琤重新端起职业性的微笑，岔开话题：「这就是学校举办讲座的目的，是希望你们在遇到这种情况下，都能够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板寸头男生坐了回去，露出无趣的表情。 40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讲座结束。 方琤收拾东西离开。 刚转过身，就看见刚才那名板寸头男生斜倚在门框上，一手斜插在口袋里，看着她：「律师，你也会摩斯密码吗？」 方琤挑眉：「很意外吗？」 板寸头男生打量着她，哼哼道：「勉强吧，你还算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有学生在窗外朝里面大声喊。 「江——哥——老班喊你去办室一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板寸头男生皱了一下眉，有些不耐烦，转身离开。 方琤笑笑，也离开了教室。 第52页 一中也是方琤的母校，这里好像没什么改变，但7年过去，到处都是新的面孔。 她沿着教学楼离开，并没有遇见什么熟人。 经过教学楼前的图书馆前时，她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图书馆的窗户打开着。 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前，一个男生正在问一个女生问题：「这道题怎么做？」 「我看看？」 女生把他手中的习题本接了过去，一步步给他讲解。 「这道题有几个陷阱，需要先读懂题目。你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女孩讲解得耐心而认真，但男生一直盯着她的侧脸，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年轻真好啊。 方琤站在林荫道上，微微出神。 眼前的画面，一下子推开了记忆的窗户。 高二下学期那年，期中考试过后，顾渊给她分析试卷上的错题。 那一次考试，她数学考了141分，失分都在最后的两条大题，分别丢了和7分。 顾渊把试卷翻到背面，看到她失分的地方，皱了皱眉：「方琤，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题都做错了？」 方琤直喊冤枉：「这两题哪里简单了？我们老师今天在班上说，这次考试，特别是最后这道压轴题，全年级就只有一个人做对了，你猜哪个人是谁？」她停了下，宣布答案，「那个人就是你，顾小渊。」 顾渊：「……」 「我们老师还一直在夸奖你，夸了快半节课。」方琤绘声绘色地模仿老师的语气，「说什么，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像8班的顾渊，她起码能省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心。」 「……」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我们来做题。」 顾渊拿过笔，在草稿纸上列式，严肃得像位小老师：「这道题，先用正弦定理进行边角互化，再……」 讲题时候的顾渊，专注的侧脸格外吸引人。 方琤撑着下巴，一直盯着他看。 注意到她在走神，顾渊抬起头：「方琤，你刚才有认真在听吗？」 「有啊，当然有。」方琤迅速回过神，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顾渊瞥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揭穿：「那你再把题目做一遍？」 「好。」方琤才不怕他，「我看一下你的笔记本。」 她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刚打开，一张纸从纸页里飘出。 「咦？这是什么？」方琤拿起，念出了纸上的字，「摩斯密码？」 她抬头看向顾渊：「你对这个感兴趣？」 顾渊说：「只是随便研究一下。」 方琤好奇地问：「我上次看到你在图书馆看《法理学》，也是随便研究一下吗？」 顾渊淡淡地说：「不是，我想考s大的法律系。」 「s大法律系？」 但他很快岔开话题：「快做题。」 方琤乖巧地拿起笔在纸上开始写，刚写了一条式，她又停下来，提出要求：「光做题没意思，如果我把题目做对了，你不给我一点奖励吗？」 顾渊动作一顿，抬起头：「你想要什么奖励？」 方琤说：「做对了，让我亲你一下。」语调上扬，「如果我做错了，你亲我一下？」 这算哪门子奖励？ 顾渊语气平静：「认真做题，好好学习，我们还是学生，不能早恋。」 方琤凑过头去，瞄瞄他，故意问：「那，我们现在就不算早恋吗？」 顾渊用笔往她头上敲了一下，一脸淡定：「认真做题！不要想有的没的。」但快要蔓延到他耳根子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 方琤失笑：「好了，不逗你了。要是我做对了，你能教我刚才的摩斯密码？」 顾渊：「……好。」 碰巧全国物理竞赛在即，两人一同前去参加学校里的竞赛培训班。 但老师讲解的内容，昨天顾渊已经详细地给她讲解过一遍。 听了十几分钟，方琤开始走神。她拿着笔，漫不经心地在桌上轻敲。 /--./..-/-.--/..-/.-/-./ gu yuan 顾渊。 趁着老师转身板书的机会，顾渊回头，压低声音问她：「干嘛？」 他们两就坐在讲台前面，位置非常危险。 方琤没理他，继续敲：/../.-../---/...-/./-.--/---/..-/ 翻译过来就是——「我喜欢你。」 顾渊僵了下，赶紧按住她的手，轻斥：「别闹。」 老师板书完毕，回过头讲解黑板上的知识点。 在他转身那瞬，顾渊赶紧把手收回。 他正襟危坐的模样，却让方琤嘴角上扬。 下课后，顾渊迅速地收拾好书包，红着脸走出教室。 他脚步很快，方琤追上去：「顾渊，生气啦？」 顾渊停下脚步，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别生气好不好？」方琤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塞到他的手里，「小牛奶不要了吗？」 顾渊把牛奶握在手里，偏过头，低声说：「谁生气了，我只是……你下次不要在课堂上当众……」 方琤眨眨眼，似是不解：「当众什么？」 顾渊：「……」 方琤笑着拉住他的手，他也没挣开。 …… 方琤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 直到那一天，她接到妈妈的电话。 第53页 电话里，妈妈语气急促。 「琤琤！快……快回家一趟……」 声音消失在电话的另一端。 「妈妈？妈妈！」 方琤心急如焚向辅导员请了假，匆忙地赶回家里，却发现妈妈受伤倒在血泊中。 家里被人翻了个遍，东西凌乱地撒了一地，大件的家具和电器都被砸得稀巴烂。 雪白的墙壁上，还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喷上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这 只 是 开 始 ！ *** 忽然，手机嗡嗡震动。 手机的提示音拉回她的思绪，方琤低头去看。 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简讯。 「方律师，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发件人显示孙心怡律师。 是律所一位资歷较深的律师，也天寰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在她初来乍到的时候，孙心怡律师帮过她很多忙，在律所里，也颇为照顾她。 她在简讯里说：「陆律师让我到锦海酒家去取一份重要的文件，去送给当事人。但是我儿子发高烧了，我正要送他去医院，一时走不开，那份文件好像挺急的，你能帮我到那里拿一下吗？」 看样子很是着急，标点没带上，连字也打错了好几个。 是陆师兄交代的任务？ 不过，锦海酒家？ 她用地图查了一下位置，好像距离这里并不远。 方琤走出一中的校门口，回覆：「孙律师，你别急，我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我对灯发誓，这个文真的不虐_(:3」∠)_ 第二十七道方程式 「你好, 请问君子兰房在哪里？」 「这边请。」 走进锦海酒家, 方琤又看了一眼孙心怡律师给她发的地址。 【锦海酒家，君子兰房。】 看样子，这是一间包厢。 可有什么文件，需要到包厢里取的？ 服务生把她领到一间包厢前。 君子兰房就在锦海酒家一楼的大厅内。 锦海酒家的包厢都是半开放式的, 门的一面墙完全打通，只有中间立了一扇半透明的屏风门, 门上是镂空的窗花图案, 从外面可以依稀看到里面的情景。 刚走近包厢, 方琤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包厢里, 正坐着律所的几位男律师, 还有一名律师助理——而给她发信息的孙律师并不在这里。 看到方琤出现，包厢里的人也有些意外。 还没反应过来, 一位姓张的男律师便起身向她走来：「哎哎, 我们律所的大美女来了！」 「别愣着，快进来吧。」张律师动作迅速地把方琤拉进包厢，边走, 边压低声音嘱咐：「何总可是我们律所的重要客户, 你等会可要好好表现。」 客户是广益科技司的何总, 四十来岁，相貌平平无奇, 身材略有些臃肿。 张律师走进包厢，转头看了方琤一眼，皱起眉头, 低声说：「别干愣着，坐下吧。」 方琤进退两难，只得坐到空出的位置上。在其他人给何总敬酒的空隙，她低声询问那位律师助理：「孙律师呢？」 律师助理有点懵：「啊？什么……孙律师？」 方琤问：「孙心怡律师的简讯是怎么回事？」 「简讯？什么简讯？孙律师的手机不是在杜晓玲律师哪里吗？」律师助理疑惑道，「早上杜律师跟孙律师一起出庭，孙律师的手机落她那里了，刚刚杜律师说出去给孙律师送一下手机，马上就回来了。」 她的话刚起头，方琤便已明白。 呵。 杜晓玲。 应酬这样的事情，出社会后，为了维持和客户的联繫，似乎已经无法避免。 方琤平时也会选择性地接案，尽量避免应酬这些事。 但在被算计的情况下应酬，还是第一回。 律师助理充当了倒茶添酒的角色，不时起身，为众人添杯。 张律师动为何总介绍：「何总，这位就是我们律所的大美女律师方琤。」 「哈哈，果然是大美女。」何总一上来，就端起杯子，笑眯眯地朝她敬酒，「方律师，来，我敬你一杯。」 其实，她可以立即掉头离开。 但是，她也曾经听说过，这位广益科技司的何总是事务所重要的大客户，在和安瑞集团合作前，与广益科技司的合作，营收几乎占了整间律所的一半。 两相权衡下，她选择了留下。 方琤垂下眼眸：「何总，您太客气了。」 她拿过桌上的空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沿着喉咙一直燃烧下去，这种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何总干完这杯酒，又问：「对了，刚才的杜律师呢？」 「您说杜晓玲律师？」方琤微微一笑，「她酒量不太行，可能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包厢里的气氛似乎冷凝起来。 「酒量不行？」何总脸上的笑容消失，板起脸说，「不行怎么合作？既然你们这么没诚意，那以后的合作案就……」 「何总，您先别生气，我替她敬你一杯。」方琤朝他举了举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喝了这杯，您就别生她气了。」 「对啊，何总，您别生气，我也敬你一杯。」张律师连忙站起。 第54页 何总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何总，很抱歉，杜律师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可能不太适应，就先离开了。」张律师笑着打圆场道，「我们陪您干杯，您消消气。」 何总哼了一声，勉强道：「这还差不多，不行。」他看向方琤，「你既然是替杜律师赔罪的，得多加一杯。」 其他人起闹：「对对，得罚，三杯！」 马上有人给方琤的杯里添酒。 方琤不露声色地端起酒杯。 看着方琤一杯接一杯地喝下，何总这才消气：「好，这才爽快！」 「何总也说了，不行怎么合作？来来，都来干杯。」 张律师朝他举杯，「我也来敬您一杯！」 何总频繁向方琤敬酒，她的酒量其实并不是很好，两三杯下肚，她已经感到醉意涌上脑袋。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再这么下去，她快要撑不住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寻了个藉口，方琤起身离开了包厢。 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她先给乔潇川打了一个电话，但对方大概在忙，电话没有人接听。 她又打开微信。 在消息界面，方琤停了几秒，跳过顾渊的名字。强忍着醉意，她给乔潇川发了一条信息。 「串串，你一会儿能到锦海酒家接我吗？」 又给她发去定位。 从隔间出来，方琤用冷水扑了几下脸，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推门离开洗手间。 过道上，她心不在焉地和两个人擦身而过。 有人认出她来：「江总，那不是方律师吗？」 江行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方琤重新回到包厢里，已经酒过三巡，桌上的饭菜也吃得差不多。 大家都停下筷子。 张律师提议道：「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在附近的歌沐足浴ktv定了包间，不知道何总能不能赏脸？」 何总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愉快表情：「哈哈，当然当然。」 他的目光落到方琤身上，眯起眼：「方律师也一起去吧。」 方琤心里警钟大作，但仍面带微笑：「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你们去吧，一会儿我男朋友可能会来接我……」 张律师打趣道：「方律师，你这是在害羞吗？哈哈，我们就一群人去高兴高兴，没什么别的，放心吧。」 「但……」 何总喝得有些高了，涨红着脸说：「你们女人怎么都这样磨磨唧唧，一点也不干脆，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来，罚酒一杯！」 其他人起闹：「对啊对啊，赶紧罚酒一杯。」 方琤不胜酒力，脚步不稳，身体就要往旁歪过去。 忽然，一只手按到她的肩膀上，稳稳地把她扶住。 一道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这不是广益科技的何总吗？」江行舟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话的时候，薄唇微微弯起，但是在灯光的映照下，眼底的深处折射出来的却是一片的冰冷，「这么巧？」 陌生的气息侵袭过来，让方琤浑身发僵。 她侧目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只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在眼前不停地晃。 ……江行舟？ 还没弄清情况，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何总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是江总呀？」 他非常上道地说：「的确很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江总。」 「江总，您这是……」何总的目光落到他扶着方琤肩膀的手上。 江行舟不露声色：「我朋友的酒力不太好，不如让我替她喝一杯？」 「原来这位方律师是江总的……」何总看了方琤一眼，恍然大悟。见江行舟已经举起杯子，他心领神会，爽朗地笑：「当然可以，来，干杯。」 江行舟举杯跟他碰了下，一饮而尽。 何总笑道：「江总果然爽快！」 江行舟放下杯子，似是不解，又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也没什么，这不我们快要吃完，打算再换个地方再娱乐一番。」何总说着客套的话，「江总要一起吗？」 江行舟说：「我等会还有事，就不打搅了。」停顿几秒，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看我朋友也不太舒服的样子，不太适合跟你们一起去了。我等会会送她回去，就不劳烦何总了。」 「既然是江总的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了。」 何总露出瞭然的模样，暧昧地朝他笑笑。 江行舟不矜不伐：「打扰何总雅兴了，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何总吃饭。」 「好，好，江总慢走。」 何总把江行舟一行送出包厢。 方琤似是终于认出面前的人，艰难地低唤了他一声：「江总？」 「是我。」江行舟压低声音：「还能走吗？」 方琤点点头，但脚步有些虚浮。 走出包厢，他们又听见身后何总响亮的嗓门响起：「来！我们继续喝。」 *** 夜幕降临，夜风迎面袭来，吹散了白日太阳留下的热度。 走出锦海酒家，江行舟助理跟了上来：「江总，您现在是要去哪里？」 江行舟说：「你先把车开出来，等我一会儿。」 「明白了。」 助理转身离开。 第55页 江行舟拉着方琤坐到路边的石板凳上，松开了手。看她一脸难受的样子，又忍不住问：「喂，方琤，你好一点了吗？」 「江总，刚才……」方琤身体微微晃了下，扶住了凳子，好不容易才稳住，「谢谢你帮我解围。」 江行舟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既然不会喝酒，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喝？」 方琤没接话。 他又问：「你这个模样，还能走吗？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听到这话，方琤当即像炸毛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防备：「不用，我还能走，等会儿——」但说话间，她又想吐了，转过身去干呕起来。 江行舟眉毛动了动，哂笑一声：「你干嘛对我这么防备？好歹我才帮过你。」 方琤缓过一口气，才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身影在不停地晃。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江总，你……跟那个何总，很熟悉吗？」 江行舟疑惑：「也不算熟，只是有司上的业务合作。怎么？」 方琤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江行舟问：「什么忙？」 「算了，以后再说……」 方琤费力地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但她感觉到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江总，你能先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的室友，让她来接我可以吗？」 说着，她拿出手机，花了好些力气才成功解开锁屏，紧接着不分由说把手机塞给江行舟。 江行舟依言打开通讯录，随意扫了一眼。 他扬起眉：「方琤，这里面这么多号码，哪个才是你的室友？」 方琤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过头去，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江行舟条件反射地往后挪开，不适地皱了下眉，又试探地喊了她一声：「喂，方琤？」 方琤没理会他，吐完之后，极为难受地趴在石板凳上，像是快要昏睡过去。 「……」 算了，他不和醉醺醺的人计较。 江行舟烦躁地揉揉太阳穴，吐出一口郁气：「我怎么每次遇见你，都要被你折腾？我一定是疯了，还傻乎乎地陪你坐在这里干等。」 「……算了，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吧。」 他重新看向手机，通讯录的最上面，有一个标记了「特别关注」星星标籤的号码。 而号码的备註名称叫—— 江行舟挑眉。 「顾小鱼？」 看起来像是女生的名字，应该就是这个了。 江行舟没多加思索，便拨了这个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二十八道方程式 电话刚拨出, 对方秒接。 「方琤？」 然而电话接通后, 话筒传出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冷冷清清，仿佛不带任何的感情。 江行舟微微一怔，正疑心是否打错了, 忽然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等等, 顾？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江行舟勾起唇角, 语气含了几分戏嚯：「顾、小、鱼？」 顾渊瞬间警惕起来：「你是谁, 方琤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江行舟轻笑一声, 态度嚣张而恶劣：「你猜啊？」 顾渊的语气不再平静：「方琤在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行舟反问：「你问我是谁，那你又是谁啊？」 顾渊说：「我是这手机人的男朋友。」 「哦, 原来是男朋友？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你无须紧张，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好心路人。」江行舟挑起眉，瞥了方琤一眼, 换上正经的口吻, 「你女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路边, 她让我帮忙打电话给……你赶紧过来把她接走。」 顾渊言简意赅：「地址在哪？」 江行舟不紧不慢地开口：「夏至路的锦海酒家。」 「我马上过来。」 他急促地挂了电话。 江行舟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备註，眼中神色有几分的意味深长。 *** 收起手机, 顾渊转过身，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许秉文。 「老大，还没好吗？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 就等你了。」 十多分钟前，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谈判才刚结束。 傍晚临近下班的时候，谈判组接到指挥中心的警情，说西溪路有人要跳楼自杀。 跳楼的是一名高考落榜的学生，因为没被第一志愿的学校录取，这名学生一时想不开，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幸好物业的保安发现及时，报了警，经过谈判员的耐心劝导，三个小时后，学生终于被说服，打消了轻生的念头，流泪满脸地被家人接走了。 事情圆满解决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谈判组的一干人都还没吃晚饭，又累又饿，顾渊便招唿大家一起去吃夜宵。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方琤」的来电。 顾渊收回思绪，走过去怕了拍他的肩膀：「我有急事，要赶去处理一下，你们不用等我了，今晚的帐都记我头上，随便点，吃得开心点。」 许秉文下意识以为是单位的事，便问：「很急吗？需要我帮忙吗？哎，老大……」 他话未说完，顾渊已经上了车，很快驱车而去。 *** 由远及近的车灯，像是大雾瀰漫的海洋上的指明灯，驱散了浓重的夜色。 第56页 「锦海酒家」醒目的霓虹招牌近在眼前，在门前的花圃外，有两道立在夜色中的身影。 顾渊打转方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打开危险灯，心急如焚地打开门跑下车。 江行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时间：「十三分钟四分三十一秒，还挺快的嘛，顾渊。」 语气平平淡淡，也听不出到底是赞扬，还是讽刺。 顾渊脚步停了停，疑虑地看向眼前的人：「江行舟？」 江行舟重新把手插回到裤兜里，用轻松的口吻跟他打招唿：「顾大少，好久不见啊。」 夜里起了风，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一瞬间似乎旋起了无形的怪异气氛。 顾渊皱了下眉头，正要说话，却一眼看见正倒在石板凳上的方琤。她微微动了动，十分难受的模样。 「方琤！」他跨步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让她的脑袋靠到自己的肩膀上，「方琤，你还好吧？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你不是……」 江行舟走到一旁，动把位置让给他，语气淡淡：「还有什么，为了应酬呗。」 顾渊动作微顿，回过头，打量着他：「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方琤在一起。 最后那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不言而喻。 江行舟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回：「我不是在电话里说过，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我今天刚好在这吃饭，遇到了方琤和他们律所的同事，啧啧，那几个律师和他们应酬的客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劲地向她灌酒。」 顾渊皱了皱眉。 不等他接话，江行舟又问：「顾渊，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好端端的集团继承人不去当，偏偏心甘情愿的去当一个谈判队的小队长？」 「不劳江总费心。」顾渊收起思绪，目光幽深，「我没有江总那样的远大志向，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谈判员。」 他刚转过身，就听见江行舟说。 「你当初的理想？不是当大律师么？」 顾渊抬头，迎上江行舟漆黑的眸。 江行舟扬眉：「还是说，你是为了方琤，才当心理专家的？」 顾渊没答话，转身把方琤扶起来，带她往车子的方向走。 江行舟的目光亦步亦趋：「我发现，你和方琤两人挺有意思的，一个法律系的，却当了心理专家，一个心理学系的，却当了律师。」他停顿了下，「我很好奇，你们交换了职业，是巧合，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从他身边经过时，顾渊停下脚步，但目不斜视。 「今天的事情，谢了。」 声音一如刚才接起电话的第一句话，冷清淡然，不掺杂一丝情绪。 江行舟微愣。 等顾渊走远，他回过神：「还是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 江行舟笑了一声，转身回到车上。 驾驶座的助理回过头：「江总？」 江行舟整个人靠到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走吧，送我回寓。」 「好。」 *** 顾渊把方琤抱到副驾驶座上，动作轻缓地给她繫上安全带。 车里没有开灯，夜色浓浓，此时的方琤安静地靠在座位上，脸色潮红，乖巧得像一只小猫崽。 顾渊盯着她被夜色模煳了轮廓的五官，微微皱着眉。 这这时候，手机的铃音在狭窄的车内空间迴荡起来，一声一声，震响空气。 是方琤的手机。 顾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的名字显示是乔潇川。 他接起电话。 乔潇川着急的声音传来：「小琤，抱歉，我刚开完会，出来才看见你的简讯和未接来电，你现在还在那里吗？我马上就……」 顾渊说：「不必了，我已经接到她了。」 电话那头停了几秒，蓦地反应过来：「啊！你是顾……队长？」语气稍有迟疑，掺有几分不确定。 顾渊淡道：「是我，方琤现在和我在一起，她喝醉了，我先把她带回去。」 乔潇川心领神会：「哦哦好的，既然她跟你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没什么其他事，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好好照顾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3= 第二十九道方程式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 顾渊总算把方琤安置妥当。 他暗松了一口气, 把她抱进房间，轻放到床上。 忙着帮她收拾的顾渊，没有注意到方琤睁开了眼。 她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看着他，喃喃出声：「顾……小鱼？」 顾渊淡淡地应了一声, 但下一秒，他的动作便停滞住。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唿了。 原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 在她心里的定位？ 方琤重新闭上眼, 迷迷煳煳地自言自语：「不对, 顾小鱼怎么会在这里？他都不要我了, 一定是做梦。」 顾渊心里轻微地刺痛了下，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我没有不要你。」 手无意中碰到她外露的皮肤——好烫, 她在发烧！ 他抬手贴到她的额头上, 声音放低：「明知道自己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值得你这样拼吗？」 方琤的脑袋靠在顾渊的身上，睡得极不安稳。忽然间, 她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 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手一通乱抓，扯住他衣服的一角,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紧紧不放。 第57页 她低声呜咽起来：「我已经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你们在他身上费功夫也没有用……」 一瞬间, 顾渊像是捕捉到什么，但又一闪而逝。他急忙追问：「方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这是什么回事？」 但方琤已沉沉睡去。 多年以来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顾渊心中漫出一股无力感。他动作紧了紧，声音轻不可闻：「方琤，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 方琤艰难地睁开眼，意识却仍处于混沌的状态中。 有朦胧的曙光照进来，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看到卧室的落地玻璃窗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露台上。 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好，陆师兄，方琤的事情麻烦你了……」 她依稀听到这样一句话，但是并不真切。 很快，那人转过身，向她走来。 一只温暖的大掌落到自己的额头上，「烧怎么还没退？」 她听见那人这样说。 距离近在咫尺。 方琤想要抬手去触碰对方，但任由她如何使劲，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实在太困了，意识不停地往黑暗的深渊里下坠，很快她又闭上了眼，重新沉入到黑梦乡中。 …… 头痛欲裂。 这就是宿醉的后果。 方琤再次醒来，意识终于回笼，如果迷雾被拨开，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清明。 卧室宽敞明亮，整体以米色调为，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装修十分轻简，平添了几分雅致。 但是，这里不是她租住的屋子。 这是哪里？ 她只记得昨天被一条简讯叫到锦海酒家，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断片了。 记忆碎成纸片，零零散散地塞满脑海。 她头晕脑胀，也不愿意再回忆。 手机就放在床头柜子上，方琤拿起看了眼。 按了按，没反应，应该是电池耗尽后，自动关机了。 现在是几点了？ 手机没有电，这房间里也没有钟錶， 头脑还在隐隐作痛，方琤按了按额心，掀开杯子，光着脚走下床，轻易地在房间里找到了充电器，给手机插上电。 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掉了。 她转眸打量四周。 房间的门正关着。 她很快注意到，门的背面有一张粉色的便条帖。 方琤走过去，将便条帖摘了下来，上面有手写的留言。 「帮你请假了。厨房的锅里有粥，自己去盛，如果凉了就自己热一下。醒来后记得吃早餐。」 下方留了人的名字—— 「顾渊。」 好了，她现在知道这是哪里了。 方琤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她找到拖鞋穿上，先进洗手间洗了个脸。再出来时，手机已经有了5%的电量。 开机后，果不其然，手机里的简讯留言箱和微信都是爆炸的状态。 乔潇川：「小琤，和你的男朋友玩得开心呀！」后面还附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江行舟：「方律师，有些事情，可要节制一些。」 …… 都什么玩意？ 方琤扔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打开门，走出房间。 经过阳台时，她发现自己昨天穿的那身衣服都晾在外面。 但她没有停留，直接走进厨房。 一锅煮好的粥放在灶台上，旁边放着一篮子干净的餐具。 方琤走过去，打开锅盖。有淡淡的香气飘出来，锅里的粥还热乎着。 是香菇滑鸡粥。 方琤用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端出厨房。 粥熬的火候很够，粥色泽鲜亮，鸡肉香嫩，香菇软滑，令人食指大动。 可惜，方琤头脑昏胀，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就饱了。 她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洗干净后，重新放回到篮子里。 这时，大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 方琤走出厨房，果然是顾渊。 她微微有些讶异：「你回来了？」 顾渊眼中有异样的情绪闪过，但很快收起：「醒了？觉得好点了吗？」 方琤问：「顾渊，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他走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又轻皱了下，「……还在发烧。」 方琤疑惑地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顾渊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淡声道：「请假了，谁让家里多了一个麻烦的傢伙。」 「你觉得我麻烦，我可以走的。」方琤垂下眸，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 顾渊立刻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琤勾了勾唇。 她问：「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 「除了我，你还想让谁帮你换？」他移开目光，声音略沉，「家里没有适合你尺寸的衣服，所以就拿了我的衣服给你。」 「谢谢，我很喜欢。」方琤轻声道。 他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闻。 顾渊，耳根子莫名地红了起来。 宽大的短袖居家服穿在她身上，刚好遮到膝盖，春光似乎变得格外明媚。 顾渊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快步走进卧室里的浴室，有些狼狈地关上了门。 第58页 他打开了淋浴，浴室里传出潺潺的水声。 几分钟后，水声止息。 门重新打开了，顾渊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他细碎的黑髮上缀着水珠，在白炽灯灯光的照射下，折射着耀眼的光点。 不过，比这更引人注目的，是另一道风景线。 水珠沿着结实而肌理分明的胸膛滚下，瞬间没入到白色的浴巾里。 方琤坐在床边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很可惜，只持续了几秒，顾渊迎上方琤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什么，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又迅速进入浴室，把门关上。 小气。 方琤撇了撇嘴。 很快，门重新开了，顾渊已经穿好衣服。他走出来，再次打开衣柜，挑了又挑，才选出一条裤子，递给方琤。 他偏过头：「穿上。」 「……哦。」 方琤把长裤接过，慢吞吞地穿上。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牵了下嘴角：「我很惊讶，你昨天居然没有趁人之危。」 顾渊深深地看她一眼：「听你的语气，我没有趁人之危，你很失望？」 方琤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顾渊瞥她一眼，走出房间，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杯白开水和几颗药丸。 「先来把退烧药吃了。」 方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绷紧：「我不要吃。」 「等会儿，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她站起来，但才跨出一步，就因为脚下发软，身体摇摇欲坠。 顾渊手疾眼快地把药和白开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把接住了她。 「你现在这个模样，还想着回去上班？」他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至少等烧退了，我再送你回去。」 方琤挣扎着要起来：「不行，我明天还要开庭。」 顾渊态度坚定：「你这这样怎么开庭？我早上已经跟陆嘉言说过了，这些事情，他会帮你处理好。」 方琤停了几秒，抬眸看他，疑惑：「你为什么会有陆师兄的电话号码？」 顾渊挑起眉梢：「你忘记我以前是什么专业的了吗？」 方琤没接话。 顾渊换了缓和的语气：「既然不肯吃药，那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我也不去医院。」方琤摇头。 顾渊表情淡然，丝毫不为所动：「那就乖乖把药吃了。」 「我不。」 顾渊没有说话，拿过两颗药丸放进口中，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 没等方琤反应过来，顾渊直接将她放倒在床上，把反抗的声音全部堵住。 苦涩的味道突然在方琤口中炸开，占据了她全部的味蕾。 药丸在水里融化开，连带着过渡进来的水也有了苦味。方琤被迫吞咽下药丸和水。 顾渊松开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吃，我就继续这样餵你。」 蛮不讲理！ 方琤瞪他。 顾渊按住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色深重：「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方琤从他眼里看到了危险。 是的，她是知道的。 这个男人表里不一，表面看似内敛却深沉，骨子里比谁都疯狂。 刚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方琤假装不认识他。 结果她被他抵在墙上，一遍遍地问。 「方琤，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是你的谁？」 她挑衅般看着他：「我哪里知道你是谁？」 顾渊凑得更近，将声音压得很低：「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 …… 「再一遍？」 「男……男朋友。」 直到她瘫软在他怀里求饶，他才餍足地放过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求收 app的读者可以从文案首页右上角的[作者专栏]点仅需收藏~~~ 第三十道方程式 方琤跟他对视几秒, 终于败下阵来。 她用无力的手推了推他, 不情愿地说：「你先起来，我吃就是。」 见她答应，顾渊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床沿边上, 把药丸和白开水递给她。 方琤苦着一张脸接过，就着白开水, 一口气把药全咽了下去。吃了药, 她把杯子塞回到顾渊手里, 又哼哼唧唧地向他身边挤去, 抱着他的手臂, 把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 他的气息清冽又好闻，肩膀温暖而可靠。 「方琤。」顾渊转眸看向身侧的人, 低声唤出她的名字。 方琤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只听他问：「你和江行舟是什么关系？」 方琤微微一怔。 「雇和雇员的关系啊, 他刚跟我们律所签了法律顾问服务协议。」她抬起头，笑眯眯地问，「顾队长, 你这是吃醋了吗？」 顾渊避开她的目光,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 嗤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吃他的醋？」 方琤眨眨眼，似是困惑：「是吗？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呀？」 这个问题, 自然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方琤也不在意，她停了下，又笑着问：「不过, 顾队长，你不是说不要再见面吗？既然这样，你昨天为什么还要赶过来？」 「我说不要再见面，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还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路边吗？」顾渊被气笑了，「明知道自己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喝？」 第59页 方琤敛起脸上的笑意，松开抱住他的手，垂下眼眸，声音轻慢：「你也知道，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有时候是无法避免的。」 「无法避免，你就不会想办法应付过去吗？」顾渊皱了下眉，语气严肃，「陆嘉言呢？为什么不找他？他不是你上司吗？」 方琤抬起眼：「可我也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陆师兄和……别人。」 顾渊与她对视，最终嘆了一口气：「我已经跟陆嘉言说过了，他答应了会好好处理这次的事情。」 方琤重新抱住他的手臂，低声说：「我这次是因为被律所的同事下套，才……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顾渊一字一句地说，语气才缓和下来，「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提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方琤略有些惊讶，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弯起眉眼：「你这是要跟我和好吗？」 「没有的事，你少自作多情。」顾渊移开目光，声音冷硬，语气微有些不自然，「我还没有原谅你。」 方琤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没接话。 不过，她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她放开了他的手，躺了下去，把被子拉过来，盖到身上，然后转到另一边，不看他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仿佛针落地可闻。 顾渊的目光随着她移动。 看到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虾米的方琤，他没来由地想起昨天与江行舟的对话。 「我发现，你和方琤两人挺有意思的，一个法律系的，却当了心理专家，一个心理学系的，却当了律师。」 「我很好奇，你们交换了职业，是巧合，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收起思绪，顾渊压着声线，唤她的名字。 「方琤。」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低缓：「……你当律师，是为了我吗？」 声音轻落到耳中，像轻盈降落的羽毛划过心弦。 被子里的一团僵了一僵，过了好几秒，方琤像是迟钝地反应过来一般，回头看他一眼，又哼哼两声，转了回去，不回答他的问题。 「……」 念在她还生病的份上，顾渊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沉默几秒，顾渊站起身，又开口。 「中午想吃什么？」 方琤闻言，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要给我做饭吗？」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顾渊面无表情。 方琤略作思考，很快报了一串菜名：「我想吃可乐鸡翅，蜜汁叉烧肉，酥炸排骨，糖醋里嵴，鱼香茄子，红烧鱼，姜葱炒蟹，油焖大虾，海鲜小炒王……」 顾渊听得直皱眉，打断道：「不行，这些菜太油腻了，你病还没好，中午还是吃粥好了。」 他十分专横地作出了决定，引起方琤强烈的抗议：「既然你都已经决定好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顾渊微挑了下眉，嘴角上扬：「只是想看看你病到什么程度而已，果然，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都说起了胡话。」 「……喂！」 顾渊淡道：「我去做饭，你再躺一会儿。等饭菜好了，我喊你。」 不理会方琤的不满，顾渊转身离开房间。 啪咔，门被他带上，关闭了。 少了一个人，房间又变得安静。 方琤气唿唿地躺回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到身上。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很是舒适。 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不知道是刚才吃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头痛似乎减轻了，身体也没这么难受了。 又在床上消耗了十多分钟，还是睡不着。 她想了想，索性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打开门，走出房间。 方琤没有直接到厨房找顾渊，而是先到其他的房间，参观了一下。 顾渊的房子是大户型，三室一厅，一间卧，一间客房，还有一间书房。 屋内的装修和摆设都和卧的风格一样，简洁单调，东西很少，但是被摆放得整整有条，可以看出屋子的人每天都有打扫，连角落都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居住的楼层位于高层。 从露台望出去，周边的高楼大厦和对岸的景致一览无遗。 方琤看着周边分为熟悉的建筑，微微一愣。 这个楼盘，她有印象。临近大学毕业那年，这个楼盘刚建成，即将发售。 当时，她跟顾渊提过，她挺喜欢这个位置。 楼盘位于s市北城区的斓江江畔，坐拥数百米的壮丽的江岸线，夜里，流光溢彩的繁华与壮阔秀丽的江景交相辉映，是本市最为标志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而且，随着近年来城市中心迁移，周边商圈融汇，这篇地区取代旧城成为市中心繁华地段，一跃成为s市炙手可热的投资热区。 三年以来，这一带的房价不断上涨。 听说，这附近最近还在修建地铁。 方琤心里莫名生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像一团麻，乱糟糟堆满了心房，理不清，剪不断，又无处安放。 不知怎么了，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 记忆中的自己站在一片空地外，毫不害羞地发表自己的豪言壮语：「啊！这个地方太棒了，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要在这里买房子！」 第60页 顾渊看着她，挑眉问：「这里还是一片空秃秃的工地，你就怎么看出这个地方棒了？」 方琤信心满满：「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的楼盘建成之后，这里一定会成为s市最繁华的地区。」 顾渊用握起的拳头抵到唇边，低低地笑出声来：「直觉？你就是依靠直觉买房子的？」 被取笑了，她佯作生气地拍他一下：「喂！顾小渊！你在取笑我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可……」 笑。 话音未落，却被他一把握住手。 她愣了一下。 顾渊脸上的笑意已然收起，仿佛藏有星辰的乌眸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格外认真：「如果你喜欢，那我们一起努力。」 …… 眼睛有了温热的湿意。 方琤闭了闭眼，又睁开。 不再犹豫，她转过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顾渊围着一条围裙，正在处理食材。 从门口的位置看去，他是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围裙是什么款式。不过，一个粉色的蝴蝶结绑在他的身后，居然让他看起来，有点……可爱？ 方琤忍住想发笑的冲动，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伸手，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 她的脚步声轻不可闻，顾渊也没有发现。当她从背后袭来时，他的身体明显僵了僵。 「方琤，又干嘛？」他抿了抿唇，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即使不回头，他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方琤将脸贴到他的后背上：「你昨天和前些天不是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吗？」她得意地笑，语调上扬，「我这是在行使女朋友的权利。」 顾渊侧头，似笑非笑地说:「权利和义务都是对等的，如果不尽义务，那么权利的条件也不会存在。那你现在要履行作为『女朋友』的义务吗？」 「不要，」方琤踢掉拖鞋，肆无忌惮地攀到他身上，「我只想要权利。」 顾渊挑了挑眉：「那『强制wei亵罪』了解一下？」 「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wei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方琤一字不漏地背出相关的法律条文，趴在他的身上，故意问：「顾队长，你倒是给我分析一下，我的行为，哪里符合这个罪名的要件了？是暴力，还是胁迫你了？」 顾渊斜她一眼：「你是不是把『其他方式』漏掉了？你已经满18周岁，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客观要件，你违背了本人的意愿，在观上，你已经具备强制wei亵的故意，完全符合构成这个罪名的要件。」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观故意』？还是说，你也是这么想？」方琤踮起脚，附到在他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小哥哥，约吗？」 顾渊忍着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把她的手拨开。 「别闹，你还在发烧。」 第三十一道方程式 「好, 我不闹。」 方琤一反常态的听话, 松开了手，双脚落到地面。 然而在顾渊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嘴角却弯起别有深意的弧度。 「所以，你刚才是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吗？」 这是变着法给他下套呢？ 顾渊哪里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小得意, 他眼睑半敛，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具, 继续处理砧板上的食材。 「我什么也没说, 那是你自己说的。」 方琤反问：「既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履行女朋友的义务？」 顾渊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眼, 回过头深深地看她一眼。 不过很快,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脚上。 她正光着脚站在地板上。 厨房的地面铺的是光滑的瓷砖，光脚踩在上面冰凉冰凉的。 他皱了下眉：「先把鞋子穿上。」 「哦。」 方琤低下头往地面看了一眼, 脚尖一勾, 把拖鞋套回到脚上。 顾渊抬眸看她一眼，又问：「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跑出来了？」 方琤说：「吃了药，我感觉好多了, 睡不着, 又不想在床上继续躺着, 就出来走走。」 顾渊闻言，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还是有些烫。 「……」大抵她的「好多了」只是错觉。 方琤握住他正要放下的手：「需要我帮忙吗？」 她靠近的时候，就像一只温暖的小火炉，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顾渊深唿吸了一口气, 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调转180度，推着她走出厨房，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客厅乖乖地坐着，直到开饭为止，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哎，顾渊——」 方琤转过身去喊她，可他已经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地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看着眼前这扇冷冰冰的门，方琤失笑。 顾小鱼，可真能忍啊。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 半个小时后，饭菜好了。 顾渊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清蒸肉饼、白灼菜心和节瓜瘦肉汤。 考虑到方琤还在生病，他做的菜式都很清淡。 菜品的卖相很好，味道也很不错，就连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方琤，也吃了一大碗的饭。 吃完午饭，才十二点过一些。 方琤动收拾桌上的餐具。 第61页 顾渊来不及阻止：「都放下，回房间休息。」 方琤没理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收拾好，端着餐具一熘烟跑进了厨房。 顾渊跟着她走进厨房，看着她在洗碗槽前忙碌的样子，微有些出神。 温暖的家里，有她的身影。 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看她打开水龙头，他赶紧走上前阻止：「厨房里有洗碗机，你回去休息吧。」停了下，又语气生硬地补了一句，「万一你碰了冷水加重病情，我又得花心思照顾你。」 方琤忽地想到重要的问题，转头看向她：「我睡了你的床，那你晚上睡哪里？还有昨天……」 顾渊对上她的目光，挑眉：「你想让我睡哪里？」 方琤难得卡壳了一下，迅速挪开视线，学他的语气：「我什么都没说。」 正要离开厨房，她又想到什么，停下来问：「我睡不着，能看一会儿电视吗？」 顾渊打开洗碗机的盖子，把餐具收拾进洗碗机里，回头瞥她一眼：「遥控器在电视柜的抽屉里，自己找。」 方琤离开厨房，按照他所说的，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遥控器。 她打开电视，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时候，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抖动了几下。 方琤拿过手机，解开锁屏，乔潇川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 乔潇川：「小方琤呀，怎么一整天都没出现了啊？」 乔潇川：「嘿嘿，是不是快乐不知时日过呢？」 乔潇川：「那个，就算是久旱逢甘露，也得节制点呀～」 猥琐。 方琤在心里评价了两个字。 不过，没等她回復，乔潇川又给她发来一条网页连结。 乔潇川：「小琤，给你分享一个好东西，快看快看！」 方琤：「什么好东西？」 乔潇川语气神秘：「你点进去就知道了！」 方琤怀疑地回：「你真是串串吗？还是被盗号了？这连结里面不会是病毒吧？」 乔潇川发来翻白眼的表情：「什么盗号，你看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好的，这是乔潇川本人没错。 方琤依言点进连结。 原来是乔潇川採访顾渊的视频。 但顾渊的脸却被打上了马赛克，模煳一片。 她点击播放。 乔潇川微笑着说出开场白：「顾队长，你好，今天很高兴能够邀请你来到我们的节目组。」 顾渊声音淡淡，一如平常：「乔记者，你好。」 乔潇川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迅速进入到採访的题：「顾队长，我先前也有在网上查阅过相关资料，但是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你可以为我们解释一下，危机谈判的意义是什么吗？」 顾渊回答：「危机谈判是各种谈判方式，对危机事件进行处置，以和平谈判化解矛盾为目的一种手段。在我国发生危机事件都具有一定的「地域特色」，盲目地使用武力，只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危机谈判，是为了把危机事件的危险值和所造成的损失和危险值降到最低的最优处置方法。也能减少行动的风险，提高胜算，即使无法挽回，也能为接下来的行动创造先机，达到解决事情的最好结果。」（注1） 「原来如此，听了你的话，相信观众们和我一样，都长了不少的见识。」乔潇川抛出下一个问题，「那么，你认为，目前我们国家的谈判专家，和国外的谈判专家有区别吗？还是都一样呢？」 顾渊不紧不慢地答道：「根据相关资料显示，国外的谈判专家更偏向使用电话等工具与对方进行交谈，我们自然是有所区别的。面对不同的个案，我们採取的谈判方式都不一样，要因地制宜，根据情况的不同，制定出最合适的处置方式。」 乔潇川又问：「那当初顾队长把谈判队建立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顾渊说：「我国目前非常缺乏相关的谈判类人才，严格地说，我国目前并没有真正的谈判专家，只能称作『谈判员』。我们还需要更多这方面的人才。最近几年，我们才开始重视发展这方面的人才，但是依然拥有丰富经验的谈判员并不算多，大多都是由安内部人员兼任的，处置案件的效率较低。所以，我认为很有必要建立起一支专业的、专门处置危机事件的谈判队伍。当然，谈判队能够顺利建立，也离不开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和指导……」 乔潇川：「相信观众们都对这个职业很好奇，顾队长能跟我们谈一谈，怎样才能成为一名谈判专家呢？」 顾渊：「懂得谈判的人不一定是谈判专家，但谈判专家必须懂得谈判。我们的谈判员必须是全能的，要成为谈判队的队员，必须经过严格的测试和实战考核，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我们必须对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财产负责。」 「看来，顾队长是一位对自己和队员非常严格的人。」 乔潇川停顿了下：「最后一个问题，这是涉及到一点点的私隐，顾队长为什么会成为一名谈判专家呢？」 顾渊却沉默了。 现场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对劲。 乔潇川忙打圆场：「顾队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不如我们——」 这时，顾渊却开口：「是因为理想……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乔潇川没想到他会回答，有些意外。 第62页 她试探地问：「顾队长的意思是说，你一直有着成为谈判专家的理想，而那位重要的人，鼓励你去实现它吗？」 顾渊的声音淡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算是。」 「好，谢谢顾队长，今天的採访就到这里……」乔潇川熟练地说着结束词，「最后，我想问一下，你对我们的节目组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吗？」 顾渊犹豫了下：「今天的节目，可以打码吗？」 乔潇川明显被他这个要求，愣了一下，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当然可以。」 方琤：「……」 好的，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看不到顾渊的脸了。 很快，乔潇川的消息又来了：「怎么样？怎么样？看完了视频没有，那位『重要的人』现在是不是很感动啊？」 她还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方琤没回復。 *** 收拾好餐具，顾渊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看到方琤正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神情有些落寞。 这个时候，电视里正在播一部狗血的电视连续剧，剧情大概是相爱的男女角因为一个非常狗血的误会而分手，五年后，女角从国外归来，两人又继续因为误会上演各种虐恋情深的狗血剧情。这其中，男角还找了跟女角十分相似的女配作为替身女友，狗血当中，当然少不了恶毒女配的从中作梗。 剧情正演到女角到司去找男角，却撞见了男角正在办室里跟女配接吻。 女角看到这一幕，失魂落魄地跑出司，却差点遭遇车祸…… 顾渊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抬步向方琤走去。 「方琤，你什么时候爱上看这种狗血的——」 然而走近后，他才发现方琤并不是在看电视剧，而是在看手机里的小视频。 是他的採访视频。 他怔了怔，敛起眼中翻涌的情绪。 「採访有什么好看的。」 他淡声道，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方琤一把抓住了手腕。 顾渊脚步一顿，回过头。 「顾渊。」 方琤抬起头，迎上他询问的目光，轻声唤他。 「你先前问我是不是为了你才当律师，那你呢？是为了我才走心理专家这条路的吗？」 「……」 顾渊沉默了，几秒，开口：「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的目光里无波无澜。 对视了好几秒，方琤终于松开了他的手，低头关掉视频。 「明天，你送我回秋和路的寓吧。」 顾渊心里一紧，嘲讽般低笑：「方琤，你就这么想离开吗？」 「不是，我只是想回去取点东西。」方琤赶紧解释，「虽然律所那边请假了，但是这几天，有些工作还是需要处理的。我需要的资料全都在笔记本里，笔记本刚好放在寓里了。要不，你帮我去拿？」 顾渊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我去帮你取。」 方琤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那拜託你啦。你去的时候，提前联繫串串就可以了，就是之前採访你的乔潇川。」 顾渊移开目光：「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布布布丁扔的霸王票，么么=3= 晚安。 --- 注1：採访内容部分参考于洋论文《警务危机事件处置之价值选择——论危机谈判的基本理念》 第三十二道方程式 接到顾渊的电话, 乔潇川很是意外。 在得知他的来意后, 她马上心领神会。 约好了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在星澜花园的小区楼下等。 到了约定的时间，乔潇川匆忙赶回到居住的地方，顾渊已经等在楼下了。 乔潇川把方琤的东西打包进一个小型行李箱里, 拎到楼下。 「抱歉，让你久等了。这就是小琤的笔记本电脑。」她把行李箱交给顾渊, 「还有她的衣服, 都在这里了。辛苦你了。」 「好, 谢谢你。」 顾渊接过行李箱, 放到车尾箱里。 「不客气。」似是想起什么, 乔潇川笑眯眯地说，「对了, 顺便替我跟小琤说, 晚点回来也没关系的。」 朝顾渊挥了挥手，她转身离开。 顾渊喊住她：「乔记者，等等。」 乔潇川停下脚步, 回头疑惑地看向他：「嗯？」 顾渊迟疑了一下, 说：「有件事情, 我想拜託你。」 *** 十多分钟后，星澜花园外的咖啡馆里。 乔潇川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有些惊讶地抬头：「你想知道小琤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顾渊点点头：「你了解她近三年的情况吗？」 乔潇川停下手上的动作，似在犹豫，片刻后, 她终于开口：「其实小琤也没有告诉过我，她以前的事情。」 「我和小琤是在网上认识的好朋友，当初也是她鼓励我到s市发展的。所以，我对她生活中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她解释。 顾渊有些失望：「这样啊……」 「不过，为什么不去她已经待过的地方找找线索？」乔潇川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提醒道，「我记得，她以前也是s市人吧？可她回来后，却要和我一起合租房子。我想，她当初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把房子卖掉了呢？」 顾渊微微一怔：「好，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看看的。」 第63页 *** 方琤以前住的地方，在桥乐街的桥乐小区。 就在s市第一中学附近。 顾渊以前也来过这里，都是放学送方琤回家的时候。 桥乐小区已经有三十多年的歷史，是一座老式小区。 小区是开放式的，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 顾渊穿过狭窄的巷子，来到6座3号楼，电线在他的头顶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在居民楼间隙里结成的巨大的蜘蛛网。 3号楼的防盗门生满铁锈，因为年久失修，防盗锁已经失去了作用，随意一拉，门就打开了。 他没有进去，防盗门上贴着一张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张房子出租启示。 【桥乐街桥乐小区6座3号楼501室出租，1000/月。有意者请联繫电话：138xxxxxxxx，梁先生。】 然而，数字1000已经被划掉，下面用黑色颜色的笔写上900，后来又被划掉，再写上800、700、600……最后出租价格降到了300一个月，后面还凌乱地写着一句：「第一中学学区房，低价全屋出售。」 但还是无人问津。 因为纸页已经泛黄，还长了霉点，仍未被撕去。 低价出售？ 这一带的房子都是学区房，即使年代已久，房价只涨不跌。 即使是这样，学区房仍然是一应难求。 为什么房会愿意把房子低价出售？ 顾渊压下心底的疑惑，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将近十多秒，才被接起。 电话接通后，有洗麻将的声音传出。 吵杂的背景音中，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夹杂着一丝不耐烦：「喂，什么人呀？」 顾渊说：「你好，我在桥乐小区看到你的租房启示，请问……」 粗犷的男声精神一震：「啊，你好你好，你是要租房吗？」 顾渊问：「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这间房子的出租价格会定得这么低？是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明显卡顿了一下，麻将碰撞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什么破玩意？不租就别浪费我时间！」那边的人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又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顾渊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忙音声，有些无语。 这时候，有一位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大妈经过，她好奇地打量了顾渊几眼，这才开口：「小伙子，你是来看房子的吗？」 顾渊笑笑：「阿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面相有些陌生，又盯着这租房启示也很久了。」中年大妈说，凑近了一些，手放到嘴边，小声提醒，「我劝你别买这屋子。」 「为什么？」顾渊不解地问，「难道这501室有古怪？」 中年大妈把声音压得更低：「501室那间屋子，三年前发生过一起入室抢劫案，当时挺轰动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也没了消息。那一家就把房子卖掉，搬走了。」 顾渊追问：「搬走之后呢？」 大妈继续说：「那一家搬走之后，就是三年前，那姓梁的以很便宜的价格从中介那里买下来的，当初他还以为自己捡了漏，到处宣扬，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他入住后，隔三差五有人上来捣乱，泼油漆，半夜敲门骚扰。」 「后来，他搬出去，把房子出租了。但是第一任租客没住几天，就退租了，后来这事情越闹越大，这房子就再也租不出去了。我们这一带的街坊都知道这件事情。」 顾渊眸色渐深，继续跟中年大妈打听：「那这房子空置以后，还有人上门骚扰吗？」 「没有了。」中年大妈说，「说来也怪，在这房子空置下来后，就是这一年，总算消停了。」 顾渊向她道谢：「好，阿姨，谢谢你。」 大妈摆摆手：「不客气，我是怕你被坑了。」 *** 方琤一觉醒来，已经将近六点。 看了一眼时间，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睡了这么久。 她伸手摸了下额头，还是有点烫。 不过，她也拿不准自己的手量结果是否准确。 她从床上起来，正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的时候，门外传来电子门铃的声音。 方琤停下脚步，向门外看去。 是顾渊？ 不对，顾渊出门的时候带了钥匙，怎么会按门铃？ 不可能是他。 方琤走到门前，打开门上的电子猫眼。 瞬间，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电子猫眼的屏幕上。 许秉文提着一袋水果站在门外，同行的还有他的同事胡可可。 「顾队真的住这里吗？」胡可可看向身旁许秉文，一脸的怀疑，「许组长，你不会弄错了吧？」 许秉文十分肯定地保证：「当然不会，我记得十分清楚。我上次跟着老大来过这里，绝对不会弄错的。」 方琤惊讶：「许秉文？」 听到从电子猫眼里传出的声音，许秉文也很惊讶。 「啊！你是……方律师？」 认出这个声音，这下子，许秉文也有些不确定了：「方律师，这里……是老大家吗？」 「这里就是顾渊家，你们先进来吧。」 方琤打开门，把他们迎进屋内。 许秉文拘谨地跟着进了门，坐到沙发上，仍然有些不适应。他打量着屋内环境，目光最后落到方琤的身上，才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他不在家吗？」 第64页 方琤从厨房倒了三杯热水出来，两杯递给许秉文和胡可可，一杯留给自己。 喝了一口热水，浑身都舒畅了。方琤说：「他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你们找他有事吗？」 许秉文赶紧解释：「也没什么，我们就是来——」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门锁开启的声音。 「方琤，我有事情要……」 许秉文一跃而起：「老大，你回来了！」 胡可可也站起来：「顾队。」 顾渊推门进屋，声音戛然而止。他停了停，看向屋内的两人，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许秉文连忙长起来解释：「你今天不是请假了，我听说你是生病才请假，所以就和几个同事商量来探望你，最后决定派我们作代表来探望你。」 「这是给你买的慰问品。」 他指了下桌上那一袋水果。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他干笑了两声：「不过，现在看来，生病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 胡可可连忙用手拉了他一下，把他扯回到沙发上。 「你们有心了。」 道了声，顾渊转身关上门，走过来，把行李箱放到沙发旁，对方琤说：「你的东西我带过来了，都放在这里了，等会你自己处理。」 方琤莞尔一笑：「好，辛苦了。」 许秉文看看顾渊，又看向方琤，惊讶极了：「方律师，那个，你……这是跟老大同居了？」 语出惊人。 胡可可阻止不及，只能维持着一脸尴尬的笑。 顾渊面无表情：「没有，我们只是……」 「是。」 方琤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我们就是『同居』了。」 顾渊微僵了下，但没挣开。他转头，微皱着眉头看她。 「啊？」许秉文有点懵。 为什么两人的回答，完全背道而驰？ 方琤看顾渊一眼，又似是失落地垂下头：「不过，他最近在跟我闹别扭，所以才不承认我们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若然然」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三十三道方程式 顾渊：「……」 被倒打一耙,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顾渊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语气淡漠：「没有的事，你们别听她胡说。」 一瞬间，许秉文看顾渊的眼神都变了。 「老大, 你就算是撒谎，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他为方琤抱打不平, 「我们又不是瞎子, 方律师身上, 不是还穿着你的……」 许秉文目光落在方琤身上一瞬, 红了红脸, 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又语重深长：「老大, 你这样可不行啊, 始乱终弃的男人，那可是叫『渣男』，是会被唾弃的。作为男人, 必须有担当, 连我都明白的道理, 你总不会不——」 「许组长，说这么久, 也口渴了吧？来，先喝口水，喝口水。」胡可可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不由分说把杯子塞到他的手里。 许秉文下意识接过：「啊？好，谢谢。」 顾渊收敛视线，面无表情地走向客厅的另一边。 方琤往顾渊脸上瞄了一眼，压下嘴角浮出的笑意，又收回视线，温声问道：「现在也很晚了，你们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许秉文眼前一亮：「好啊，正好有些关于司法考试的问题，我也想请教一下方律师……」 胡可可截下了他的话「许组长，你忘记了，今晚要请我吃烤串了吗？」 许秉文看向她，疑惑不已：「哎？我什么时候说——」 胡可可抢在他前面说：「快走啊，那家烤串店人气很旺的，晚了就没位置了。」 说着，边推着他往门外走出，边对方琤笑了笑：「方律师，我们只是来探望顾队的，既然他没什么事，我们也该回去了。今晚我们都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了。」 许秉文更加莫名：「胡可可，你这是干什么呢？我还没……」 胡可可提高嗓音，把他的声音覆盖过去：「顾队，再见，方律师，再见。」 「慢走。」 方琤微笑着把他们送出了门。 *** 电梯门关闭，看着下行的电梯，胡可可方才松了一口气。 许秉文不解地问：「胡可可，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拉我离开？」 胡可可不满地瞪他一眼：「你刚刚在顾队和方律师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都想说不认识你了。」 许秉文陷入了沉思中：「我刚才真的说错话了？」 胡可可没好气地说：「当然！顾队和方律师那叫情侣间的情趣，情趣！你懂不懂？」 许秉文纠结半晌，用力摇了几下头。 胡可可忍不住用手捂脸：「算了。你这情商，为什么就不能向你的谈判水平看齐，稍微提高一点儿也好。」 *** 方琤把门关上，刚转过身，一只手就搭到她的额头上。 方琤脚步一顿，抬眸看向挡在她面前的顾渊，疑惑地问：「怎么了？」 顾渊收回了手。 「没有，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病煳涂了。」他挑眉，「身为律师，竟然能把『同居』和『共同居住』的定义给混淆？」 方琤眨眨眼，揣着明白装煳涂：「有吗？」 顾渊哂笑一声：「需要我给你复习一下吗？」 第65页 不等她接话，他又继续说。 「同居，在法律上的定义，满足的要件有两个，第一个，必须是男女二人之间，第二，需要有包括性生活在内的共同生活。」 停顿了下，他说出结论：「如果只是同吃同住，那只是『共同居住』，而不是『同居』。」 方琤理直气壮：「我说的『同居』，就是『共同居住』的意思啊。」 「是吗？」 「顾队长，你想到哪里去了？」方琤不服气地反问，双手环上他的腰，又不安分地往他背上攀爬，「难道，你想的是那个『同居』吗？你这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顾渊把她的手拉下来，轻哼道：「我只是在纠正你的错误。」 方琤撇撇嘴：「现在又不是课堂时间，你怎么这么严肃？」 顾渊扫了她一眼，跳过话题：「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方琤疑惑：「什么问题？」 顾渊勾了勾唇：「刚才许秉文说，始乱终弃的男人是『渣男』。那如果，始乱终弃的是女人呢？那叫什么？」 「……」 方琤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那是不是叫——」 顾渊故意压低声音，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忽地往她头上轻拍了一下。 「好了，在屋里好好待着，等开饭叫你，不要给我添乱。」 他淡声说了一句，转身走进厨房。 方琤伸手触向发顶，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变得复杂。 *** 顾渊不许她进厨房帮忙，方琤待在客厅也没什么事情可干。 她不想看电视，索性从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积累了一天的工作。 半个小时后，饭菜好了。 顾渊喊她过去吃饭。 方琤走向餐桌，当看到桌上摆放的饭菜时，她怔住了。 可乐鸡翅，糖醋里嵴，鱼香茄子，还有一道生炒白菜心。 里面有三道菜，是方琤先前跟他提过，她想要吃的。 可是，当时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方琤收起思绪，抬头看向他：「顾渊，你不是说，这些菜太油腻了，不能吃吗？」 「刚好冰箱里有食材，只能做这些了。」 顾渊停顿了下，又补充。 「顿顿都很清淡也不好，没什么营养。」他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偶尔吃点，也没关系。」 方琤举起饭碗，把嘴角弯起的弧度藏在碗后面。 她扒了几口饭，又抬眸看了顾渊一眼：「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方琤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做饭时候的情景。 大一那年的暑假，他们一起出去旅游。 方琤特意定了一间可以自己做饭的民宿。 那一天，他们买了很多食材，兴高采烈地打算做一顿豪华大餐。但直到做饭前，他们才发现——他们好像都不会做饭。 无奈之下，方琤只能硬着头皮在网上搜索菜谱，对照着菜谱上的步骤，和顾渊一起手忙脚乱地处理食材。 开始的时候，还挺顺利，但到了煎炒炸蒸煮的时候，他们又开始乱阵脚了。 结果，两人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饭也没有做成。 最后，只能叫了一个外卖。 那时候，她才知道，在外人看来无所不能的学神，原来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顾渊没回答。 他只说了一句：「吃完饭，记得好好吃药。」 方琤僵了一下，又看他一眼，犹豫地开口：「能不能不吃？」 顾渊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可以，你病还没好。」 方琤想了想，和他交涉：「吃药可以，我要奖励。」 顾渊皱了下眉，语气无奈：「你还是小孩子吗？」停顿了下，他问，「说吧，要什么奖励？」 方琤只是笑笑：「你先答应我，等会你就知道了。」 「……好。」似是很不情愿，但他还是答应了。 生怕方琤反悔一般，等她吃完饭，顾渊已经替她把药和白开水都准备好了。 方琤一口气把药丸吞咽下去。 看着她吃下药，顾渊开口：「你要什么奖励？」 方琤放下杯子，抬头看他。 她没作声，顾渊朝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忽然，她踮起脚，在他嘴角边落下一吻。 「这就是我要的奖励。」她得意地宣告，然后飞快地逃开了。 「……幼稚。」 看着她踩着拖鞋，顾渊哼了一声，耳根子却可疑地泛红了。 *** 九月的天，变幻无常。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到了黄昏时刻，突然间乌云密布。 即将要下雨的模样。 乌云彻底把天空覆盖，电闪雷鸣过后，倾盆大雨终于降临。 从高楼望出去，浓沉的夜色里，街上的灯光和汽车的灯在雨中模煳成萤火般的光点，其余的事物，都仿佛跟夜色融为一体。 方琤关上窗门，又拉上窗帘，转身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她才想起自己忘记把换洗的衣服带进来了。 于是打开浴室的门，朝外面喊。 「顾渊？」 「怎么了？」 方琤说：「我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能帮我从行李箱里拿一下吗？」 「你——」 第66页 顾渊走进房间，却发现方琤只裹着一条浴巾便出来了。 氤氲的雾气从浴室里涌出，眼前的一幕春意盎然。 他僵住。 方琤若无其事地向他走过去：「我的衣服呢？」 顾渊身体绷紧，狼狈地转过头：「你、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我不能出来吗？」她从他手上接过衣服，似是疑惑地问。 忽地想到什么，方琤伸手抱住他的手臂，笑意盈盈地问：「还是，顾队长误会什么了？」她偎依到他的身上，把声音压得很低，「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顾渊眸色深了深，心中的情绪犹如浪潮，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仍然竭力地忍耐：「方琤，你到底想怎样？」 「我之前就说过，我看上顾队长了，想跟你深入交流。」方琤仰头看向他，潋滟澄亮的眸里满是认真，「是你一直在拒绝我。」 「……」 她执拗地追问：「为什么？」 顾渊的声音格外低沉：「你想知道原因？」 方琤没说话，但眼中的情绪已然告诉他答案。 他再也无法忍耐，突然扼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到墙上。高大的身躯完全覆住了她，将她彻底地封锁在他和墙壁之间。 「那是因为——」 顾渊垂下眼，深深地望入她的眼睛里面，一字一句，嗓音暗沉，就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几分喑哑的质感，浓烈又危险。 「三年七个月零五天，你欠我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怕你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超爱养乐多味的牛奶扔的霸王票，感谢读者winniee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三十四道方程式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灯, 柔和的灯光在屋内铺开了一层迷离的颜色, 落在方琤的眼中，化成了一片盈盈的水色。 「用一辈子来还，也不够吗？」 方琤仰头与他对视，眼中有光影流动。 顾渊眸色暗沉, 声音也异常沉重：「我说的，是现在。」 两人靠在墙边, 投影在地上的影子也紧密地融在了一起, 仿佛不分彼此。 方琤没说话, 只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顾渊喉结动了动, 却不敢将视线下放。残余的一点点理智支撑着他的意识, 他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快点把衣服穿好。」他哑着声说，「你还没完全好, 不要着凉了。」 方琤偏头：「你不试一下, 怎么知道还不了呢？」 她的手伸向浴巾，浴巾上的结一下子打开了，无声坠地, 她手中本来拿着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 顾渊瞳孔一缩,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白皙的肩膀上, 再也稳不住自己的情绪。 「方琤，你——」 他的理智已经被逼退到了悬崖的边缘, 那些念头，在脑中疯狂地叫嚣着。 「顾渊，这三年来, 我也一直在想你。」方琤放轻了声音，手抚到他的脸上，用手指描绘着他面部的轮廓，从眉心，一直到他的薄唇上，「无时不刻都在想。」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一根无声地轻盈地羽毛，缓缓落下，从心弦上划过，了无痕迹。 顾渊心神不稳，但仍冷着脸：「方琤，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我知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方琤略一停顿，弯唇一笑。 「你之前不才跟我上过一课，好像叫什么……」她歪头想了一下，咬重了字音，「『同居』的定义？」 这句话，让他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崩掉。 他向她倾身过来，将她整个人完全覆盖住，声音声音嘶哑。 「方琤……既然你想还，那先把上次採访欠我的人情还了吧。」 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放肆地放开了所有压抑的情绪。一瞬间，房间里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不是上次那样的点到即止，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吻。 他没有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 积压了三年的思念，此刻尽数倾泻而出。 他透过行动，将心底里的想法全部倾诉出来…… 窗外，此时正是狂风暴雨交织，豆大的雨点横暴地拍打着紧闭的窗户，仿佛要将玻璃击穿。 轰隆！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沉闷的雷声轰鸣不断。 云端之上，闪电撕开天幕，天河之水从缺开的口子铺天盖地而来，冲垮了不堪一击的堤坝。 蜂拥而出的暴雨淹没了大地，形成了一片汪洋。闪电在云上交织，在天空撕破更多的伤口，雨势渐大。 风暴也随之而来，海面上，一时巨浪滔天。暴怒的海浪从海面上捲起，一遍一遍地沖刷着海岸线，暴烈地摧毁着能够到达的地方。 一叶轻舟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漂浮着，突然之间，一道巨浪扑腾而来，小舟被汹涌的海浪抛上浪尖，又重重跌下。迷失在浩瀚的大海里，小舟无路可退，只能在海浪中不停地飘荡着，漂泊不定，无所依泊…… *** 天亮了，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落在床的边缘上。 方琤睫毛扑扇了下，眼睛缓缓睁开。 她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她的神思才恢復清明。 醒来之后，她的烧已经退了，除了身体有些发沉外，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第67页 但喝酒的后遗症，不仅仅是生病。 回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忍不住用手捂脸。 说蠢，也不完全是，只是高中时已经玩过的幼稚把戏，要是说出来，可真是丢人。 又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顾渊已经出门了，还给她留了早餐。 方片面包夹煎蛋和番茄——自制的三文治。 方琤到餐厅享用完早餐，又进浴室洗了一个澡。 热水冲去了浑身的疲倦。洗完澡出来时，她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是陆嘉言的名字。 方琤接起电话。 「陆师兄？」 陆嘉言沉稳的声音传来：「方琤，身体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问题了。」方琤说，「谢谢陆师兄关心。」 「那就好。」 他停顿了下，又说：「对了，如果可以，你今天能回律所一趟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方琤想了想，说：「好，我等会就回来。」 *** 中午，顾渊回到家里，发现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头，在屋内搜索了一圈，发现不仅是人，连方琤的行李箱也不翼而飞了。 餐厅的桌面上，安静地放着一碟自制的芝士蛋饼。 蛋卷裹着培根和芝士，色泽金黄，卖相诱人。 碟子下面，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我要去上班了。 谢谢你这两天的款待啦～ 这是谢礼。 上次採访欠你的人情还完了，就不请你吃饭了。 p.s.小哥哥真棒^-^ ——方琤】 留言的旁边，还画了一个非常荡漾的笑脸的表情。 顾渊看完上面的内容，捏紧了手上纸条，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呵，很好。 这小骗子，是用完就不认帐了？ *** 方琤回到律所，发现律所里部分人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平日对她不咸不淡的人也动跟她打招唿。 那天持饭局的张律师更是笑脸相迎：「方律师，你和江总有这层关系，早告诉我们啊。那天也不至于……」 怎么回事？ 方琤不露声色：「你误会了，我和江总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明白，明白。我明白的，你们只是普通的关系。」张律师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方律师，你好好工作，你刚到我们所，我就觉得你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要加油啊。」 他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转身走开了。 方琤困惑地看他一眼，也没有深究，拎着文包回到办室。 她放好文包，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下，正打算去见陆嘉言，这时候，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方琤，你终于出现了！」 杜晓玲怒气沖沖地推开她办室的门。 她过于用力，门甩到了墙上，发出「啷噹」一声的剧烈声响。 声音过大，惊得外面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广益科技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好事？」她怒声质问。 方琤停下脚步，把疑惑的眼神头像她：「杜晓玲，你在说什么？」 杜晓玲语气愤慨：「广益科技的合作案！要不是你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何总怎么会突然改变意，说要把合作的案子都交给你来处理？」 呀？江行舟办事情的速度这么快？ 方琤心里微有些惊讶。 她迎上杜晓玲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目光，勾了勾唇角，直言不讳：「没错，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杜晓玲惊呆了，她原是来找方琤理论的，好为自己制造有利的舆论，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理智顿失，有些歇斯底里：「你！方琤，你这个——」说着，就要向她扑来。 方琤二话不说，端起桌上的杯子，向她头上盖了过去。 杯里还有前天她喝剩的凉开水，还没来得及处理，杯子倒扣过去，隔夜的凉开水就这样哗啦啦地浇了杜晓玲一身。 杜晓玲错愕地呆在原地，水沿着她头上流下，滴滴答答地落了她一身，让她一时忘了反应。 方琤平静地说：「冷静下来了吗？」 瞥她一眼，又说：「不够的话，再来一遍？」 「方琤，你！你敢！」杜晓玲气得浑身发抖。这迎头而来的凉水，也浇灭了她心中的小火苗，让她清醒过来。 她愤怒地瞪着方琤，却不敢轻举妄动。 方琤语气淡然：「我怎么不敢？你那天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再提醒一下你吗？这到底是谁谈下来的合作，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杜晓玲浑身一僵。 方琤抬眼看着她，嘴角浮起讥讽的笑：「我手机里还有那天的聊天记录，你要是需要的话，我马上列印一份出来，张贴在律所的告栏里，让大家都欣赏一下你的所作所为。你要是嫌不够丢脸的话，再人手分发一份怎么样？」 杜晓玲咬了咬牙：「那、那又怎么样？聊天记录能证明什么？上面又没有写我的名字。我那天有点不舒服了，就提前走了。应酬也是为了律所的利益，你怎么能这么阴险，就这样把同事的功劳给走抢走了？广益科技的合作案，是我辛辛苦苦谈下来的合作，花了我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哄好了何总。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合作案，费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功夫吗？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把我努力这么久的心血给抢走了？」 第68页 「我不知道。」 方琤淡声打断她：「我只知道，你算计我一次，我把你手里的一个合作案抢走，很平的事情，不是吗？等价交换而已。」 杜晓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不是靠着江行舟的关系，才——」 方琤看她的眼里一片冰冷：「还有，杜晓玲，你这么爱演，我看你也别去当律师了，干脆改行去娱乐圈当演员吧。」 「做人就不能阳光一点吗，整天待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长什么毒蘑菇呢？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学生一样，总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是没有接受过社会义的毒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farewell」「思遐」「arbres」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三十五道方程式 杜晓玲气得脸色铁青, 双目泛红：「你……你欺人太甚！」 这时, 有人敲了敲门。 陆嘉言出现在门口。 杜晓玲宛如惊弓之鸟般，勐地转过身：「陆、陆律师！」 等反应过来，她委委屈屈地垂下头，红着眼睛站到一边, 头髮、衣服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看起来好不可怜。 陆嘉言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越过了她, 直接落到方琤身上：「方琤, 到我办室一趟, 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好。」 方琤点了点头, 不再理会杜晓玲, 把杯子放回到桌上，跟上陆嘉言的脚步, 离开了办室。 杜晓玲咬了咬唇, 憋着一肚子气去了洗手间。 有人推门进来。 唐文慧向她走来：「不是让你别轻易招惹她吗？」 杜晓玲愤愤不平：「我就是气不过！我那天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谁让她这么嚣张，她和安瑞集团谈好了合作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才……不就是因为有一个高管男朋友吗？不过广益科技可是我得而资源，她凭什么呀？」 唐文慧瞥她一眼：「陆律师的行事作风你也知道, 你实习期还没过, 做事情起码低调些, 不然连我也保不了你。」她停顿了下，缓和了语气, 「那天的应酬，你要是留下来，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落人把柄。」 杜晓玲努努嘴。 似是想到什么, 她又压低了声音，「话说回来，她既然能抢走我手上的资源，也能抢走其他人的资源。」她的目光滑向唐文慧，意有所指，「唐律师，你就不怕，她日后抢到你的头上吗？」 唐文慧轻皱了下眉，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回过神，她的语气恢復平淡：「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先去收拾一下。明天还要出庭，记得好好准备。」 杜晓玲不甘地嘟囔道：「我知道了。」 *** 进了办室，陆嘉言把门关上，才走回到办桌前坐下。 「坐。」他招唿方琤。 等她坐下后，他才开口。 「广益科技何总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详细情况了。」陆嘉言语气严肃地说，「很抱歉，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方琤说：「陆师兄，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不，我也有责任。」他嘆了口气，「我已经给律所里每一个人都发了通知邮件，以后的应酬，都要按照律所的规定来进行。」 说到这里，陆嘉言停顿下来，双手交握放到桌面。 他沉声问：「还有，杜晓玲这次做得的确太过了，你希望我怎么处理这件事？」 方琤说：「我并不是喜欢吞声忍气的人，我已经给她教训了，陆师兄不必因为我，影响律所的正常运作。」 陆嘉言说：「她本来就是实习律师，也影响不到哪里去。」 方琤微微一笑：「那陆师兄，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理就好，不必有所顾虑。」 陆嘉言蹙眉：「好，我明白了。」 *** 方琤回到办室，用电脑给江行舟发了条微信。 「江总，你昨天跟我的同事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事情？ 江行舟大概正处于空闲的时候，回復得飞快：「问题都解决好了？」 方琤回：「解决了，广益科技的事情，谢了。」 江行舟：「谢谢就不必了，我倒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方琤：「什么事情？」 江行舟：「有空的话，能到我们总部一趟吗？我有些合同文件，想让你过目一下。其他的事情，见面再说。」 方琤想了想，回覆：「好，我明早过来。」 *** 下班后，方琤回到秋和路的寓。 乔潇川今天回来得也很早。她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盒哈密瓜味的雪糕，边吃边看综艺节目。 听到门锁声响，她惊讶地回过头：「小琤，你怎么回来了？」 方琤关上门，把行李箱放到一旁，在玄关处换鞋：「我可是一次□□了几个月的房租，不回来住的话，岂不是很亏？」 乔潇川有些失望：「啊啊，我还以为，你会在你男朋友那边住上一段日子呢，亏我还给你收拾了这么多衣服。」 「是前男友。」方琤纠正。 她换完鞋子，拎着行李箱进屋。 乔潇川舀了一口雪糕，送进嘴里，又好奇地问：「你还没把他变回现男友啊？」 方琤说：「钓鱼嘛，总不能急，得慢慢来。」 「啊？」乔潇川愣了一下，「你说的话怎么这么深奥，听不懂。」 第69页 方琤只是笑笑，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她看到房间里平整的床，不由自地回想起昨天那一床的狼藉。 方琤微怔了下，很快回过神。 她把行李箱收拾好，才坐到床上，拿出手机，给顾渊发了一条信息。 「我做的芝士蛋饼好吃吗？」 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回覆。 方琤又继续发。 「果然是不好吃吗？我还是第一次尝试做。」 「那下次再给你做别的，好不好？」 发完这条信息，她就把手机放下，进浴室洗澡了。 等洗完澡出来，她看到了顾渊的回覆。 「随便你。」 方琤勾了勾唇角。 果然是生气了呀。 *** 第二天，方琤如约来到安瑞集团。 「方律师，这边请。」 在前台登记了信息，江行舟的助理很快出现，把她带到33层江行舟的办室。 昨天已经约好见面的时间，江行舟早就在办室里等。 「方律师，你来了。」 「江总。」 方琤跟他打过招唿，直接进入题。 「江总找我，是要让我看什么文件？」 「先坐。」江行舟招唿她坐下，随后把一叠合同推到她面前，「也没什么，就是几分普通的合作案的合同。」 方琤接过扫了一眼，有些不解：「这些合同，都是很普通的业务合作合同，江总为什么不直接拿给你们的法务过目？」 江行舟微微抬了抬眉：「我说过，因为我更相信方律师的业务水平。」 方琤没再接话。她翻开合同，逐字逐句，认真地研读了一遍。 她用红笔圈出了几处问题，还了回去。 「合同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第十条和第十六条，有几个小字眼最好能改一下，避免引起歧义。」 她仔细地指出合同上存在的问题：「比如，合同的这一处，文字表述是『无杂质，损坏』，最好明确表述成『无杂质、无损坏』，特别是这个逗号，如果这批货物真出了问题，后续引发的麻烦可不少。」 江行舟听得认真：「好，我知道了，我等会让助理拿去好好修改。」 她犹豫了下，开口：「不过，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江总。」 江行舟抬头看她，挑眉：「什么问题？」 方琤问：「在锦海酒家的那一天……江总是怎么知道我男朋友的电话号码？」 她记得，她通讯录里给顾渊的备註是「顾小鱼」，除了她外，其他人可猜不出来这是谁。 江行舟却露出了比她更加困惑的神情：「那天，不是方律师把手机给我，拜託我给你的男朋友打电话的吗？」 方琤半信半疑：「是吗？」那天的记忆到走出锦海酒家的包厢后，便断片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根据她最后发出的信息，她想联繫的人，应该是乔潇川。 「当然，我像是那种会撒谎的人吗？」江行舟摊开双手，一脸坦然的模样。 方琤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接受了他的说法：「那么，谢谢江总了。那天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不用客气。」江行舟嘴角掀起一抹弧度，慵懒地靠到座椅背上，语气愉悦地说，「我这人啊，最喜欢的就是乐于助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衔泥」「思遐」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第三十六道方程式 方琤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 仍有些疑惑：「江总, 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江行舟轻笑了声，反问：「我们应该认识吗？」 不等她接话，他又说：「话说回来，方律师,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请我吃顿饭吗？」 方琤笑了笑：「江总还会缺我这么一顿饭吗？」 「当然。」江行舟扬眉, 「有人请吃饭, 我可是很乐意的。」 方琤问：「那江总中午有空吗？」 江行舟嘴角笑意渐浓：「有, 方律师要请客, 我当然有空。」 方琤说：「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间餐厅挺不错的, 不如就定在那里？」 江行舟说：「既然是你请客，当然是你做。」 「好, 就这么定了。」 *** aphrodite餐厅是一家意式西餐厅, 就在安瑞集团隔壁的商业大厦里。 落座后，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唿。 「什么？0万？！」 这一声，引得西餐厅里的客人都看了过去。 方琤也循声看去, 看到声音的人时, 稍稍意外。 没想到这么巧, 还在这里遇见了熟人。 不远处的一桌，杜晓玲正在会见她的当事人。 她的当事人是一名中年男子, 长相三大五粗，但似乎受了伤，他整只左手都用纱布包扎着。。 杜晓玲难以置信地说：「可是, 根据您的验伤报告，您受的只是轻伤，这医疗费和误工费加起来，最后法院判的金额，也不会……」 「什么轻伤？我整个人差点就废了，0万还少了呢！」男子有些不耐烦，「你要是不行，我就换律师！」 杜晓玲赶紧赔笑，又低声下气地说：「好，杨先生，您先别生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向被告索赔。」 第70页 「早就该这样，罗里吧嗦的，浪费我时间，你赶紧把我给事情搞定！」 男子几口把桌上的面包吃完，一抹嘴，站起来就走了。 等中年男子离开后，杜晓玲立刻沉下脸来：「唐文慧接的都是什么破案子啊？这都什么人呀，要不是为了……我才不侍候呢！」 她发泄般用力往前一踢，一脚踢到了桌角上，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 「什么破玩意！连一张桌子都跟我作对！」说着，又要一脚踢上去。 但又想到什么，她的动作勐地一顿，又把脚收回来。 她忍着痛换来服务员结了帐，站起来就要离开。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方琤和江行舟坐的那一桌。 杜晓玲脚步停了停，目光停在了两人身上。方琤似有所感，向她看来。 杜晓玲狠狠瞪了方琤一眼，扭过头，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掉了。 *** 方琤并没在意这段小插曲。 他们点的菜很快上齐了，但才吃一半，江行舟的助理突然神色焦虑地出现在西餐厅里。 他快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俯身在江行舟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总，司出事了。」 江行舟动作稍顿：「什么事？」 助理言简意赅：「有员工要跳楼。」 江行舟怔了下，神情变得严肃：「怎么回事？具体是什么情况？」 助理语速飞快地说起事情经过：「后勤部有一名快退休的后勤员工因为薪金的原因，和部门管发生了争执，后来不知怎么得，闹到要跳楼自杀。」 江行舟问：「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 「为什么现在才汇报？」 助理解释说：「后勤部门的管本来以为只是员工间的小矛盾，可以自己解决，谁知道越闹越大，那名后勤员工一怒之下就翻到窗外去了。」 江行舟沉着脸问：「报警了吗？」 「报了，警方那边派了谈判专家过来。」助理如实说道，「正在上面劝呢。」 江行舟放下手中的餐具，歉然地对方琤说：「抱歉，方律师，我有事要回司一趟。」 方琤理解地说：「没关系，江总，你先去忙吧。」 江行舟刚站起来，忽地想起在法院里，方琤空口把欲轻生的男子劝下来的那一幕，脚步又停下。 他回过头，看向方琤，请求道：「方律师，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可能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方琤微微一怔。江行舟和助理的对话，她刚才也听见了。 只作了几秒的思考，她便答应下来。 「好。」 *** 安瑞集团总部位处繁华的商业区，虽然警方已经在附近拉起警戒线，不允许无关人等靠近。但是警戒线外，仍然围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 江行舟的助理上前，跟守在警戒线外的说明身份。警员验证过后，便拉起警戒线，让他们进入到集团大楼。 方琤跟着江行舟走进大厦，一眼就看到站在一层大厅里的顾渊。 他正在和许秉文交谈。 顾渊问：「现在情况如何了？」 许秉文说：「胡可可还在上面劝那位阿姨呢。」 就在这时候，他手中对讲机的指示灯亮起。 对讲机那头，传来胡可可无奈的声音：「顾队，许组长，这位后勤阿姨不相信我的话，她觉得我们是司派来骗她的，她始终认为，一切都是司的错，司必须赔付她双倍的工资和赔偿金。」 对讲机里，除了胡可可的声音和飒飒的风声外，还有破口大骂的声音隐约传来：「呸！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全是坏东西！我兢兢业业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他们竟然要把我开除，还要剋扣我工资——」 「小刘，你去跟安瑞集团能说得上话的人沟通。」顾渊分发完任务，又转头看向许秉文，「许秉文，人社局的人还没来吗？」 许秉文摇头：「还没有，人社局那边的劳动监察部门说负责人今天外勤了，还没能联繫上。」 顾渊皱眉：「那就让他们随便派一个懂法律的员工过来！」 「好。」许秉文应了一声，又赶紧转过头去打电话沟通。 「我们这里有律师，你们需要吗？」 江行舟走上前去，动开口。 许秉文刚挂了电话，下意识抬头，一眼看到了跟在江行舟身后的方琤。 「哎，方律师？」他微有些惊讶。 方琤怎么会在这里？ 有这个疑问的，不仅是他，还有顾渊。 顾渊只怔了一下，便迅速回神，向方琤走去：「律师执业证有带吗？」 「有。」方琤点点头。 律师执业证，她工作日都会随身携带。 「那跟我上来。」 顾渊没再说多余的话，转身朝电梯走去。 方琤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按下电梯的按钮，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要跳楼的是安瑞集团里一名后勤员工，好像快要退休了。」 许秉文也跟了上来，在旁解释。 「那位阿姨脾气很不好，最近和小组长发生矛盾，把小组长给打了，还把闹到管那里去了。后来，管把她调到清洁岗位，她就到处宣扬司要开除她，还要求司赔偿她一年的双倍工资，除此之外，还得给她付一笔额外的赔偿金，不然她就要从这座大楼里跳下去。」 第71页 方琤问：「那需要我怎么做？」 顾渊没有回头，只淡声道：「你给她解释一遍相关的法律规定就好。」 安瑞集团的大厦共四十层楼高，这名后勤员工正身处楼是员工餐厅，有一处露天的小平台。 这名后勤员工约莫四十岁，顶着一头小卷短髮。此时，她正坐在小平台的混凝土护栏上，双脚悬空吊在半空。 胡可可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不停地劝说着她。 但员工始终不为所动。 看到顾渊领着方琤和许秉文上来，她脸上一喜，赶紧让出了位置。 许秉文走上前去，说起开场白：「阿姨你好，我们请了位律师过来，给您解释一下劳动合同法的相关法规，帮助您维权，您看这可以吗？」 后勤员工转过头，半信半疑盯着方琤看：「律师？」 「您好，阿姨，这是我的律师执业证，您可以看一下。」 方琤往前走了几步，动向她出示了律师执业证。 乘着她在确认方琤身份的时机，胡可可在旁劝说：「对啊，阿姨，您不相信我们的话，律师的话，总相信吧？」 后勤员工盯着方琤手中的证件看了半晌，终于确定她的身份。 她说：「那正好，既然你是律师，那赶紧帮我把我的赔偿金讨回来。」 「阿姨您好，我大概听说了您的事情，也非常同情您的遭遇。」方琤边解释着，边观察着对方脸上每一帧的表情，「不过，根据《劳动合同法》的相关规定，只有用人单位无故和劳动者解除劳动合同的情况，或者是用人单位用工满一个月，未与劳动者签订书面劳动合同的情况，才应该支付劳动者双倍的工资。」 「您现在这种情况，要进行这方面的维权的确有些难。」她耐心地劝说，「不如您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如果您认为司的确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可以给我提供证据，我再帮你仔细分析分析。」 胡可可也跟着劝说：「对啊，阿姨，要是司真的侵犯了你的合法权益，我们可以帮你维权，再向他们进行索赔。」 后勤员工态度蛮横：「我不管！他们就是要开除我！我现在就要双倍的赔偿金和工资！」 「今天不把现金放在我面前，我就从这里，从楼跳下去！」她指着下方，语气激动，态度强硬，「我要看到现金！」 劝说无效，方琤退了回来。 许秉文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方律师，你觉得这位大妈的情况怎么看？」 方琤也降低音量：「从她的神情和表现上看来，她根本没有自杀的倾向。」 「不过，她的性格偏执，顽固，这类型的人，说理是走不通，要不强行把她救下来，要不就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这样啊……」 许秉文陷入了沉思中。 顾渊微微皱了下眉，一言不发走进室内，询问在场的记录员：「这名后勤员工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记录员说：「刚刚在江总的帮助下，已经从员工信息库里调出来了。」 「张桂花，49岁，丈夫叫赵伟强，家庭住址登记是在光明路5的小区。」 顾渊沉思片刻：「她家里地址就在这附近？有联繫方式吗？先联繫他的家人。」 「明白。」 记录员接收命令，立马去联繫了。 十几分钟后，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踩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赶到现场，在警员的带领下，他气喘吁吁跑到楼。 他一脸憨厚的模样，对着在场的警员和谈判员连声说道歉：「抱歉，我妻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许秉文赶紧阻止：「大叔，先别急着道歉。你试试把她劝下来，让她别做傻事。」 赵伟强应了声，接过谈判员给他的矿泉水走出露天小平台。 看到熟悉的人，张桂花身上的防备松懈了不少，果然没牴触他的靠近。 「你来干什么？」 赵伟强把矿泉水交到她手上，苦口婆心地劝说：「桂花，都一大把年纪了，别闹了，这多丢人啊，赶紧下来吧。」 张桂花瞪他一眼：「臭老头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帮他们的呀？」 赵伟强又说了好些劝说的话，但费尽口舌，她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生气地把他赶走了。 赵伟强败退，许秉文和胡可可又赶紧上场，轮流和对方交谈。 顾渊冷静地站在一旁，看他们和张桂花交谈。 方琤走到顾渊身旁，低声问：「你不上去帮忙吗？」 顾渊态度冷淡：「这是很好的实践机会，他们需要更多的锻鍊。」 许秉文再一次和胡可可交换了位置。 他口干舌燥，向在场的同事要了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 他没急着去接替胡可可，而是退到后面，和赵伟强拉起了家常：「大叔，你们家里，除了您和阿姨外，还有什么人啊？」 赵伟强愣了一下，说：「还有我儿子和儿媳妇，和孙子。」 许秉文问：「孙子？那阿姨一定很疼爱你们的孙子吧？」 「当然，我老婆最疼爱我们的小孙子了……」 说起小孙子，赵伟强很快打开了话匣子，脸上是满满的自豪。 许秉文若有所思。 再次和胡可可交换位置，他转变了策略。 「阿姨，您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孙子。」他试探般问，「我听说，他才3岁，这年纪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吧？」 第72页 这一回，张桂花终于有了反应，微微动身，目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 许秉文继续说：「我听您丈夫说，您和您的孩子感情特别好，您一定很疼爱您的孙子吧？」 说到她孙子时，张桂花嘴角上扬。 有用！ 许秉文抓住时机，再接再厉：「都说孩子的行为会随家长，您这样做，不是给孩子落下个坏榜样吗？要是孩子有样学样，也学着您这样……岂不是糟糕了。您要给给孩子落下个坏榜样，那怎么办？」 张桂花有些生气，立刻瞪他一眼：「我孙子这么乖，才不会这样做！」 许秉文接话：「对啊，您孙子这么乖，您就捨得留下他一个人吗？」 张桂花一愣。 「您要是出事了，您的孙子可怎么办啊？他要是知道，疼爱他的奶奶不在了，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她动了动唇，不语，像是在深思什么，随即皱起了眉头，又抿紧了嘴唇。 许秉文再加了一把火：「还有，要是您不在了，您丈夫给您孙子找来个新奶奶，那新奶奶对您孙子不好怎么办？」 听到这话，张桂花脸色一变，差点跳起来：「他敢！」 赵伟强明显是个妻管严，一听这话也慌了神，差点扑通一声跪下：「桂花啊，我不敢啊！你别听他胡说！」 许秉文不理他，继续说：「阿姨，你也知道，男人的话可不能信，我也是男人，最清楚男人在想什么了。要是您不在了，他还不高兴得翻了天，说不定还拿您的钱去风流快活呢！」 「然后，您可怜的小孙子被他新找来的奶奶虐待，天天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可能被打。哎呦，那个惨啊……」他故意用苦兮兮的语气说。 「这……这……」 张桂花顿时慌了神，忍不住就流泪了：「我可怜的小孙子！不，不！这怎么行！不可以这样！」 许秉文顺着她的话语说了下去：「对啊，要是你不想这样的话，你就赶紧下来，紧紧地盯着他，然后你自己好好照顾你的小孙子，这样，你小孙子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啊。」 仿佛已经想到小孙子过上悲惨的生活，张桂花急得大叫：「不行，我一定得盯着他，不能让他胡来！」 她自言自语，不用谈判人员再劝说，便七手八脚地从围栏上爬了下来。 只是在她上面坐了这么久，腿脚酸软，落地时，差点站不稳。 在场的警员见状，赶紧跑上前，把她搀扶了下来。 张桂花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愧疚感，边流泪边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许秉文终于松了口气。 胡可可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许组长，没想到，你刚刚那神来一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没想到你胡说八道的能力挺强的啊。」 许秉文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刚才看到方律师，突然就想起那天她在法院劝说跳楼者的那个视频，所以就想到这个方法……」 胡可可脸色一僵，赶紧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许秉文蓦地想到什么，赶紧闭嘴。 顾渊神情冷淡，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许秉文看向方琤，转移话题道：「对了，方律师，你的律师执业证能让我摸一下吗？」 「啊？可以啊。」 方琤有些疑惑，但还是把律师执业证拿了出来。 许秉文接过，十分虔诚地摸了一下，还给方琤。 「这一次一定能通过的。」他自言自语。 方琤忍俊不禁。 但下一秒，又见许秉文变了脸色，神情紧张地拉着顾渊的手。 「完了完了，我又忘了。老大，当刑为无期徒刑或死刑时，附加刑为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如刑期被依法减为有期徒刑时，附加刑应该减为多少年？」 顾渊嘆了口气，有些无奈：「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他瞥了许秉文一眼：「还有几天，就是客观题考试，你这样的状态，怎么通过考试？」 「我……」 「好了，事情都结束了，别在这里待着了，要走了。」胡可可走上前来，往许秉文身上拍了下，提醒道。 顾渊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你们先回车上，我有话要跟方琤说。」 「哦哦，好。」 许秉文回头看他们一眼，便跟着胡可可离开了。 顾渊留在原地，等队里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回过头，对上方琤的视线。 方琤疑惑地问：「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顾渊把目光移向别处，冷淡地说：「我们不顺路，别想着我会载你一程。」 「不用了，我等会还有事情，要跟江总谈。」方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过，你特意留下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顾渊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开口：「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方琤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吗？」 顾渊冷笑：「那算是什么？」 「病都好了，当然要回去上班了，这有什么不对吗？」方琤说得理所当然。 顾渊：「……」 这是事实没错，可这话怎么就这么让人生气？ 顾渊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带着嘲讽：「方律师可真热爱工作。」 第73页 「没办法，生活所迫嘛。」方琤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家里还有一条小鱼，矜贵得很，我得赚钱养他。」 按理说，顾渊不应该知道她说的「小鱼」是什么。 但她话音刚落，他的耳根子却可疑地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迷妹叶扔的霸王票，么么=3= 第三十七道方程式 今天的风有些大, 二十三层的露天平台上, 几把竖在地面的遮阳伞被风吹颳得唿啦作响。 周围的空气难得静了静。 方琤的目光落到他泛红的耳根子上，微微有些意外，但这抹神色很快隐入黑色的瞳眸中。她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 「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她刚转过身, 手腕却被顾渊一把扣住。 毫无徵兆的。 方琤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视线落到他紧握不放的手上, 又很快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嗯？还有事吗？」 顾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迟疑地开口：「今天晚上……有空吗？」又仿佛漫不经心般移开视线, 淡着一张脸说, 「我的意思是，你还欠我的一顿饭, 打算什么时候还？」 「我什么时候还……」 方琤微微一怔：「你是指上次採访的人情？」她眨眨眼, 似是疑惑，「我不是已经还你了吗？」 顾渊轻嗤一声，一脸的嫌弃：「你做的芝士蛋饼这么难吃, 那也算是还人情吗？」 方琤说：「那, 我下次再给你做别的？」 顾渊一口拒绝：「别了, 你做的东西，我怕吃坏肚子。」 「既然你不乐意, 那就算了。」方琤停顿了下，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当初又没有白纸黑字签订合同, 无凭无据的事情，可不算数。」 顾渊被气笑了：「方律师，你别忘了，口头协议也是协议的一种，是拥有法律效力的。」 方琤语气轻松：「对啊，但是口头协议有法律效力的前提，是必须有第三方当事人的证明或口供，这才能算数，你有吗？」 「谁说没有的？」顾渊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语气微沉，「证据就放在眼前，你敢否认？」 方琤疑惑：「在哪里？」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稍微用力，她整个人已经密不透风地被他藏入怀里。 顾渊附在她耳边，声音放得很低：「证据就在我的身上，还有你的身上，那一天晚上……全都是凭据。」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见，「要再验证一遍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方琤的脸难得红了一下，赶紧打断。她伸手抱了抱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上扬，「想约我吃饭就直说嘛，玩什么言语游戏呀？」 说话的尾音，也带上了笑意。 「我才没有……」顾渊轻哼了声，撇过头，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方琤从他怀里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看：「不过，今天晚上不行。」 顾渊身躯一僵，脸上的神色被冰冻住一般，乌黑的眼中也有什么沉了下去。 方琤赶紧解释：「我今晚约了串串一起吃烧烤，昨天就约好了，总不能爽约吧。」 不等他接话，她又说。 「明天晚上怎么样？我整晚都空出来给你，整一个晚上，都是你的。」她环上了他的腰，弯了弯唇，嘴角的弧度多出了几分狡黠，「怎么样，这总可以了吧？顾队长？」 方琤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无声的落叶，轻盈地划过耳际，轻易地引起他心弦大乱。 「……」顾渊眸色微深，一言不发，但脸色与刚才相远远比好了不少。 方琤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笑着追问道：「所以你这是答应，还是拒绝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询问的声音传了过来。 「方律师，你还没忙完吗？」 江行舟从露台的入口走了出来。 方琤赶紧从顾渊怀里退了出来，站直了身。 江行舟微愣了下，但脸色很快恢復如常。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方琤若无其事地压了压衣角，抬头问：「没有，江总，你有什么事吗？」 江行舟说：「也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下午忙吗？不忙的话，我有点和合同相关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好。」 江行舟的目光又落到了顾渊身上，饶有兴趣：「对了，这位……」 方琤连忙向他介绍：「江总，他是我——」 江行舟却轻轻抬起眉梢，并不意外：「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吧？那天他来接你，我们见过面了。」 「对的，那天你们见过面了。」方琤下意识瞄了顾渊一眼，他脸色如常，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提起那天的黑歷史，她还是有些尴尬。 江行舟十分善解人意地略过话题，又说：「既然你们还要继续谈话，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要是谈完了，直接到我办室找我就行了。」 方琤赶紧说：「不用了，我们刚谈完了，我这就上去。」 「那我先走了。」她回头对顾渊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但几乎立刻，顾渊再次拉住她的手。 方琤回过头。 顾渊说：「我明天再联繫你。」 「好。」 方琤笑了笑，朝他点点头，向电梯走去。 第74页 她按下电梯按钮。 很快，电梯到了。 方琤走进电梯，按住按钮，疑惑地问：「江总，你不上去吗？」 江行舟说：「我还有事，要到其他部门看一看，你先上去吧。」 「那好吧。」 方琤按下关闭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很快向上升起。 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不断上涨，江行舟才缓慢地回过头，扬起眉，笑道：「这位顾小鱼先生。」他好整以暇地向顾渊发出邀请，「你要到我办室里坐一会吗？」 顾渊语气淡淡：「不用了。」 他又看了江行舟一眼：「江总，我希望你能忘掉这个称唿。」 江行舟愈发兴致盎然：「哦？为什么？」 「这个称唿，只有她能叫。」顾渊语气寡淡得听不出喜怒。 话毕，没再理会他，径直向电梯走去。 江行舟挑了挑眉，看着他进了另外一部电梯，轻扯了一下嘴角，颇为幸灾乐祸。 「顾渊，你也有今天啊。」 *** 顾渊回到谈判队的专用车上，许秉文马上凑了过来。 「老大，你和方律师谈完事情了？」 他好奇地问：「都说了什么？」 胡可可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提醒：「喂，许组长，这是你该问的吗？」 许秉文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是想问，方律师今天怎么会在安瑞集团？」 顾渊拉上车门，对司机说了一声「可以出发了」，这才回头，解释道：「她和安瑞集团有业务合作。」 「哦，原来是这样啊。」许秉文点点头，若有所思。 顾渊瞥他一眼，又开口：「许秉文，这几天，你就别出任务了。」 「啊？」许秉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渊说：「不是要考试吗？」停顿了下，他又说，「你这几天就留在办室里，好好复习，别的事情，先交给其他人帮忙处理。」 许秉文张了张嘴，一脸愕然的表情。 胡可可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吗？放心吧，我们队里所有人都会支持你的，加油啊，许组长！」 「别啊，老大。」许秉文迅速回过神来，一脸苦相，「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这样我就更紧张了，我一紧张，就什么都忘了。跟在你身边，我有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就感觉被学神笼罩着，什么考试大boss都是小问题，而且你还能帮我解答一下问题。」 顾渊十分无情地揭开一个残酷的事实：「但我并不能替你上考场。」 许秉文一脸诅丧，小声嘟囔：「我也知道，我也很想你能……」 顾渊冷酷地打断：「想都别想，刑法修正案九新增了在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里作弊入刑的规定，我可不想在监狱里跟你见面。」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一向是遵法守纪的好民，我像是会作弊的人吗？」许秉文迫切地强调，又转头看向胡可可，「像吗？胡可可，你觉得像吗？」 胡可可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扑哧」地笑了出声。 许秉文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才冷静下来。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看向顾渊，疑惑地问：「对了，老大，你当初既然是法律系毕业的，但应该参加过司法考试吧？那你当初过了吗？」 顾渊冷淡：「过了。」 许秉文更好奇了：「哎？过了，既然通过了考试，那你为什么不去当律师呢？」 「……」 许秉文料定顾渊不会回答，也没打算再追问下去。 顾渊哂笑了一声，带着一丝丝自嘲，低不可闻：「因为一个小骗子。」 「啊？」 许秉文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 但顾渊没再回答。 车内安静下来，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顾渊拉开车门，又回头吩咐道，「一会回去后，大家休息半小时，然后到会议室开会。我会对今天的行动作一次详细的总结和分析。」 「哦哦，明白。」 *** 一个小时后，谈判队的队内会议完毕。 散会后，顾渊走出会议室，迎面就遇上了宋队长。 「顾队，你在正好。」宋队长向他走来，招唿他道，「这是你前几天要的资料，就是这些了。」 他递给顾渊一份文件。 顾渊接过，用手掂量了下，只有薄薄的几张纸，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他皱了下眉：「宋队，只有这些了吗？」 宋队长点点头：「对，系统里面相关的能查询到的内容都在这里了。这是小案件，估计当初也没被当回事，所以也查询不到具体的立案记录，只有报警记录。」 他停顿了下，疑惑地看向顾渊：「不过，顾队，你为什么突然对三年前的旧闻有了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即将考试的小伙伴加油！祝金榜题名 感谢读者「farewell」「哈哈哈」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 推荐基友的bg校园小甜饼《学渣味的甜》by燕扶 十年前，叶葳对隔壁学霸穷追不捨。 学霸：抱歉，我不和学渣谈恋爱。 十年后，轮到岳有风对叶葳穷追不捨。 第75页 叶葳：很抱歉，我不和科研狗谈恋爱：） 追妻火葬场在线直播.jpg 第三十八道方程式 顾渊微怔了下, 抬头说：「这些旧闻, 跟我最近研究的案例有些关系，我想更详细地了解一下。」 「明白了。」宋队长顿时瞭然，也不再多问，「要是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帮忙, 你再找我。」 「好，宋队, 谢谢你。」 和宋队长分别后, 顾渊带着资料回到办室。 他拿出手机, 把手机重新调回到震响模式。 刚才在开会, 手机调到静音模式。 顾渊刚解开锁屏, 就看到收件箱里，安静地躺着一封未读的简讯。 发件人：李亮。 这是他大学时候的舍友, 目前在法制日报的分社工作。 他前几天才联繫过李亮, 请求他帮忙查找一些资料。 顾渊点开了简讯。 *** 下班后，顾渊驱车前往一家日料店赴约。 进门后，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 李亮也看到了他, 站起来朝他招手：「顾神, 这里。」 「我已经有朋友到了。」 顾渊对服务员说了一声, 朝李亮走了过去：「抱歉，让你久等了。」 李亮给他倒了一杯茶：「没事, 我也才刚来。」 顾渊落座后，李亮从包里翻出一叠资料，推出过去：「对了, 顾神，这是你要的东西。」 「这就是三年前，登有和桥乐小区有关的报导的报纸，我都给你整理列印出来了。」李亮说，「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我们报社的资料库里翻出来的，还好找到了电子版的备份。」 「谢了。」顾渊接过，「今天这顿算我的。」 李亮倒有些不好意思：「顾神你也太客气了。」 顾渊拿起资料翻了翻，终于在其中一份报导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桥乐路一小区居民楼遭遇入室盗窃，疑是醉汉闹事？》 但这篇报导所占版面很小，只有一小方框格子。 寥寥的几句话，便将事情一笔带过。 顾渊颇为不解：「为什么入室盗窃最后会被定性为醉汉闹事？」 李亮说：「我问了当时写这篇报导的前辈，据他所说，虽然小区内的确有入室盗窃事件发生，但是经过清点，被盗贼撬门入室的户并没有丢失任何的财物。刚好那段日子，有名醉汉三更半夜在小区内砸门骚扰居民，被警方锁定为嫌疑人，最后这事情就被定性为醉汉闹事了。」 顾渊皱了下眉：「这算是什么理由？」 李亮以为他说的是闹事者，见怪不怪地说：「这也不稀奇，闹事者想闹事，什么理由都有。」 他喝了口玄米茶，又说：「说起来，你还记得老朱吗？就是朱峰尧。」 顾渊抬起头。对于李亮突然提起的这个话题，他微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当然记得。」 朱峰尧也是大学时的舍友，即使毕业后没怎么联繫，节假日也会互相发信息问候。 李亮回忆起往事：「那天我们到体育馆打完篮球，在回校的路上被人捅了一刀，还好他闪躲及时。我们几个人制服了行兇者，他只受了点皮外伤。」 「至于被捅的原因，比这个入室盗窃的理由更奇葩，好像说是感情纠纷？」 说起这事，他至今仍有些难以置信。 「老朱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捅他的那人后来说是认错人了。那人几天前被女友噼腿，心有不甘，越想越气愤，就想找噼腿那男的算帐，结果把老朱当成了噼腿的人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顾渊垂了垂眼，心里有微妙的情绪在蔓延：「的确很奇怪。」 「对了，我记得你那天刚好有事，没跟着我们一起去，老朱当时还开玩笑说你神机妙算，逃过了一劫。」李亮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顾渊怔住。 回忆像是潮水般涌来，一些像碎纸片般零散的线索，似乎隐约地连在一起。 那段时间，方琤正在实习，而他在备考司法考试，但是每周六的下午，他都会跟系里的人一起去打篮球，放松心情。 但朱峰尧出事那天，他刚好有事，就没有跟着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李亮又补充：「哎，还有，这事发的日期，好像也在三年前。你说巧不巧？」 「那的确很巧。」顾渊若有所思。 目光转回到李亮身上，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老朱他最近还好吗？」 李亮啧啧两声，笑道：「那小子本科毕业后就出国留学了，看样子最近小日子还过得挺滋润的，前几天，他还给我晒他的新任女朋友，是个外国妞呢！」 顾渊也跟着笑：「是吗？」 *** 第二天。 临近下班的时候，陆嘉言突然召集全律所的律师开了个临时会议。 临时会议开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等正式下班时，已经过了五点半。 散会后，有几个律师商量晚上一起聚餐。 有人招唿方琤：「方律师，晚上我们打算去聚园居吃饭，你要一起去吗？」 聚园居是在天寰律师事务所附近的一家餐馆，物美价廉，菜品有特色又唯美，颇受律所里的律师欢迎。 方琤停下脚步，对他们笑笑：「我就不去了，我晚上约了男朋友一起吃饭，你们玩得高兴一点。」 第76页 几名律师对了个眼色，暧昧地笑了起来：「怪不得今天方律师心情这么好，整天都面带笑容，原来是和男朋友去约会。」 「既然跟男朋友约会，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你也玩得高兴，明天见。」 整天都面带笑容？有那么夸张吗？ 方琤有些无奈，但还是保持着不失礼貌的笑：「明天见。」 「切，得意什么？」杜晓玲从会议室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在旁小声嘟囔了一句。 方琤置若罔闻，抱着会议资料回到自己的办室里。 她收拾好东西，脚步匆忙离开律所。 方琤走得急，出门的时候没看清，跟一个人撞在一起。 「抱歉。」 说了声抱歉，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撞到的人是杜晓玲。 杜晓玲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瞪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方琤也没理会她，径直走出事务所，快步下了楼。 顾渊的车早已在律师事务所外等候，还是停在上次来接她的位置。 方琤微微勾了勾唇角，加快脚步走上前，轻轻敲了敲车门。 听到车门开锁的声音，她方才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的位置。 顾渊没作声，看着她上了车，眸色轻敛，很快移开视线。 她看向顾渊，翘着嘴角问：「顾队长，你今天怎么准时啊？」 顾渊转动眼睛，看了眼中控台上显示的时间，神色淡淡：「你迟到了十分零九秒。」 方琤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你算得这么精确呀？」 顾渊瞥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要爽约。」 方琤解释：「抱歉，刚才律所开了个临时的会议，所以迟了十分钟。」 她停顿下来，突然倾身过去，在他嘴角边轻轻地碰了一下，又迅速退开：「给你点赔礼。」 顾渊猝不及防，明显僵了一下，搭在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偷袭成功，方琤得意地笑，正要熘走时，却突然被顾渊用手一把勒住了腰。 方琤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渊？」她被禁锢在他的怀里，此时两人紧密相贴，姿态亲密。 远远看去，就像在做什么不可言喻的事情。 「怎么了？」 方琤从他的怀里抬头，疑惑地对上他的视线。 顾渊目光冷寂，神色微有些深沉。 他往倒后镜上看了一眼，皱眉：「有人在盯着你，跟着你一起出来的，是你律所里的同事？」 「我知道。」方琤好右侧倒后镜看去，上面有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躲到了另一辆车的后面，探头探脑，「不必理会她。」 「你早就发现了？」顾渊看向她。 「对啊，从出来的时候。」方琤语气轻松，「我们又不是不见得光，怕什么呀？」 她又趁机在他嘴角偷亲了下：「还是说，你害羞了？」 「……别闹。」 顾渊松开了手，微红着脸颊提醒道：「要出发了，赶紧坐好，系好安全带。」 方琤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低声轻笑：「好吧。」 车外。 杜晓玲站在马路边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连忙唤了身旁的唐文慧一声：「哎，唐律师，方琤刚才在律所里不是说，她今晚约了男朋友，要和男朋友一起吃饭吗？她……不是在跟安瑞集团的江行舟交往吗？那她怎么——」 「来接她的这个男的，又是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 唐文慧随口答了一句。她正在看手机，对杜晓玲所提到的事情并不上心。 刚好，她叫的车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唐文慧匆匆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好，你慢走啊。」 杜晓玲看着载着唐文慧的计程车开走，又忍不住朝方琤的方向张望了几眼。她犹豫了片刻，不由自地挪动脚步，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迅速点开了手机的相机功能，佯作在看信息，暗中调整角度，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 轻微的声响后，车里的一幕被定格在她的手机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宥宥」灌溉的营养液，感谢读者我又不是二二呀、346344扔的霸王票，么么，爱你们=3= 第三十九道方程式 车开动了, 很快淹没在如织的车流里。 正值下班高峰期, 车辆骤增。 等开车后，方琤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跟顾渊商量晚上要到哪里去吃饭。 但车子已经开出一段距离，看起来, 他已经有了意。 方琤调整了下安全带，好奇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渊一直在观察前方的路况, 眸色平静：「到了你就知道了。」 「噢。」 见他守口如瓶, 方琤也没再追问。 她低头玩了会手机, 视线又落到了顾渊的侧脸上。 夏日昼长夜短, 现在时间还不到六点, 天还未彻底暗下来，但道路两旁的街灯已经亮起。 街灯流光一样从车窗两边滑过, 柔光穿过车窗, 染到他的身上，让他侧脸的轮廓变得明暗有致。 似有察觉，顾渊转头, 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怎么？」 第77页 「没什么。」方琤不吱声了。她把视线转向另一边, 压下从嘴角边泄露出来的笑意。 车内空调舒适, 但是异常安静。她擅自打开了电台，一个字正腔圆的女声立刻从频道里跳出来。 「……下午五点十二分, 冬阳路路段发生一起机动车撞人事件，一路人受伤……」 是一则新闻。 她一个个频道调拨过去，直到调到音乐频道, 才停了下来。 顾渊专心开着车，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流行歌曲声从广播里传出，化解了车内的尴尬。 车子在路上缓慢前行，半个小时后，终于驶出了繁华的市中心，一直朝着老城区的方向开去。 离市中心越远，周边的车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路况也变得畅通。 很快，车子驶进一条小路。 最后，在一处停车场内停了下来。 方琤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微微睁大眼睛。 这个地方…… 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桥乐街。 s市第一中学的附近。 他们的母校。 方琤已经猜到，顾渊想要带她去哪里了。 *** 在s市第一中学隔壁的小巷子里，藏着一间叫「外婆炸酱面」的小吃店。 店面不大。 只有六张桌子，桌子是长方形的，但最多只能挤下七、八个人。放学后，店里总是挤满了一中的学生。 这是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偷偷摸摸来吃东西的地方。 这里的炸酱面不仅美味，价格也非常道，才卖五块钱一份。 每天晚自习后，再来这里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炸酱面，身上的疲倦仿佛都消去了。 学校附近的路段都不能停车，顾渊把车停在了隔壁商业街的停车场里。 两人踩着街灯的灯影，走进小巷。 学校附近，小饭馆、小吃店和饮料店都不少，每到放学时刻，都热闹非凡。但到了假期，这些店铺便会关门一大片。 现在还是暑假期间，周边冷冷清清，偶尔有人踩着共享自行车路过。巷子里，只有零星的几家店铺仍亮着灯。 包括「外婆炸酱面」这家小吃店。 店外竖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招牌炸酱面，5元」的白色粉笔字。 七年过去了，这里炸酱面的价格仍不见涨。 方琤跟在顾渊身后走进店内，老闆娘立刻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要吃点什么？」 岁月不饶人，炸酱面店的老闆娘已经年逾半百，眼角的鱼尾纹变得更明显，头上的黑髮混进了几缕银丝。 她拿着菜单过来，在看到两人的那瞬，微愣了下：「是你们啊。」她有点惊讶，「好久没见你们来了。」 方琤也很惊讶：「老闆娘，您还记得我们啊？」 老闆娘笑道：「当然记得，虽然每天来我这里的学生都很多，但我当初最有印象的，就数你们这对小情侣了。」 「我们当初……有这么明显吗？」方琤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他们来这里吃东西的时候，为了在外人面前掩盖他们在谈恋爱的事实，经常拿着试卷和习题册过来，假装互相督促学习。 现在看来，是白费功夫了？ 老闆娘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方琤和顾渊不约而同地怔住，对视了几秒，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老闆娘用抹布擦了擦桌子，递上菜单，问：「还是照旧吗？」 方琤微微一笑：「对，两碗炸酱面，加煎蛋。」她下意识看向顾渊，见他不反对，又继续说，「然后来一份蒸玉米饺、一份鱼丸和一份墨鱼饼，还有两杯奶茶，再炒一个青菜。」 「好，稍等啊。」老闆娘给他们端上两杯白开水，又笑眯眯地进了厨房。 方琤收回视线，用手撑着下巴，转动眸子，看向顾渊，狡黠地笑：「顾队长，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到带我来这里？」 顾渊喝了口水，目光瞥向她，声音略显冷淡：「今天，好像是你请我吃饭。」 方琤弯了弯唇，换了个说法：「那好吧，你为什么突然想到来这里吃？」 顾渊眼睛抬也没抬一下：「替你省钱。」 「干嘛突然这么为我着想，还要替我省钱啊？」方琤揶揄地问。 「不是还要赚钱养小鱼吗？」顾渊轻描淡写地说，「我怕你钱花光了，把家里的小鱼给饿死了。」 方琤被他反将一军，差点被呛住，「这……」她咳了两声，缓过气来，「我也不至于穷到，连请你吃饭的钱都没有。」 顾渊抬眸看她，似笑非笑：「是吗？」 方琤认真地点头：「对啊，何况你不觉得用这一顿还你的人情，还亏了吗？」 顾渊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接话：「好吧，那既然你觉得亏了，那这一顿就先算还一半人情好了，还有一顿，你下次再请回来。」 方琤错愕，不由得抗议：「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 「跟你学的。」他理直气壮，嘴角似乎带着笑意，但不明显。 她疑心他是知道了什么，但从他脸上看来，又看不出端倪，只能作罢。 方琤无端想起，她第一次在这间炸酱面店里遇见顾渊的情形。 第78页 那是在图书馆的偶遇后，她打听到了他经常光顾的店。 那天放学后，她来到这家炸酱面店，果然看到顾渊和他的同伴坐在一桌。 在所有人中，他最为显眼。 店里几乎坐满了人，只剩下最里面的一张小桌子。 而顾渊的位置恰好在过道上，他的身后，只留了半个身的位置，勉强能让人挤过去。 方琤在店门口停了下，才走进店里。从顾渊身旁经过时，她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礼貌地说：「同学，能让一下吗？」 顾渊闻声抬头，看到是她，微怔了一下，接着挪开凳子：「好。」 「谢谢。」 她感激一笑，径直往里面走去。 不料，她像是被什么绊了下，整个身体往后倒去。 「小心！」顾渊下意识地伸出手。 慌乱之中，她像是抓到了什么。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他的怀抱。 她稍微抬头，便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比宁静的夜晚更黑更沉，比月光更要清冷。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顿时，店里响起了一片起闹声。 顾渊的同伴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顾神，好福气啊。」 方琤迅速推了出去，站直了身，垂着眼睑，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没、没关系。」顾渊耳根一阵发烫。 方琤若无其事地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她点了一碗炸酱面后，便拿出习题册，一丝不苟地写了起来，对外界的一切声音置若罔闻。 方琤的感官先来敏锐，写着写着。她突然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她抬眼，正好对上了顾渊的视线。 顾渊勐然一怔，下一秒，迅速移开了视线。 …… 方琤收起思绪，唤出他的名字：「顾渊。」 顾渊微微侧目，看向了她：「干嘛？」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能直率地跟她对视呢？ 方琤无声地弯起唇角：「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flower」「你的唇是果冻」「阿狸阿黎」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四十道方程式 顾渊移开目光, 沉静地扔出两个字：「无聊。」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果除掉泛红的耳根子的话。 方琤笑笑，没有说话。 店里客人不多，他们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几乎放满一桌。 但方琤很快发现, 这里面多出一份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是一份糖不甩。 她连忙叫住老闆娘：「哎，老闆娘, 我们好像没点这道糖不甩。」 老闆娘收住脚步, 回头往桌上看了一眼, 「哦, 这是送给你们的。」 她笑着解释：「你们都是老顾客了, 这是我们最近推出的新品，想让你们也尝一下。」 四只糖不甩在碟里整齐地排列成方形, 白白胖胖的糯米丸子裹上糖浆, 外表晶莹润泽，上面再撒上一层糖霜般的花生碎，令人食指大动。 方琤用签子戳起一只糖不甩, 咬了一口。 甜糯的丸子入口, 她一怔。 「很好吃！」方琤由衷地赞嘆。 糯米入口酥滑香甜, 甜度恰到好处，并不腻口。 「真的啊, 那就好。」老闆娘笑弯了眼，「那你们慢吃。」 刚好店里又进来一位客人，她走过去招唿。 「要尝一下吗？」 方琤又用签子扦起一只糖不甩, 递到顾渊面前。 顾渊并不嗜甜，但他没拒绝方琤递过来的糖不甩，而是默不作声地接过去，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方琤期待地看着他吃下，追问到：「是不是很好吃？」 等吃完，他轻声说：「味道的确不错。」 很甜。 就像…… 顾渊抬眼，视线落到方琤的脸上。 她正低头吃着炸酱面，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 很快，他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吃东西。 *** 结了帐，他们走出小吃店，沿着原路返回停车的地方。 夜色在悠长的小巷中蔓延，巷子里，灯影昏黄，人影稀落，略显寂寥。 方琤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眼中带了几分怀缅之色。 「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看！那张海报居然还贴在那里！」 她又转头看向顾渊：「顾渊，你还记得这里吗？」 怎么会不记得？这段路，他再也熟悉不过了。这是他以前送她回家，经常走的路。 有一回，顾渊送她回家，刚好遇到下班回来的方妈妈。两人就这样被撞了个正着。 方妈妈的目光相握的手，愣住了。 本来还在说悄悄话的两人赶紧松开对方的手。 慌乱之间，方琤胡乱了扯了一个理由：「妈妈，他是我同学，我、我今天不是很舒服，所以老师让他送我回家。」 顾渊浑身僵住，向来无所不能的学神头一回感到慌乱无措。他不由自地站直了身，紧张地开口：「阿姨您好，我、我叫顾渊，是方琤的……」 「是小琤的同学是吗？」 方妈妈微笑着向他道谢，笑容里带着点意味深长：「谢谢你送小琤回家，要到我们家里坐一会吗？」 第79页 「不、不用了，阿姨，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他涨红了脸，匆匆道了声告别，几乎是落荒而逃。 …… 顾渊没接她的话，冷不丁地问：「你是什么时候，从桥乐小区搬走的？」 方琤下意识回答：「是去b市前……」 她蓦地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没再说下去。 顾渊沉了沉眸，追问：「为什么？」 「顾渊。」方琤停了停，垂下眼睫，第一次认真地唤出他的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为什么一定要深究呢？」 顾渊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上，眸色渐深。 在交往的期间，方琤也很少跟他提起家里的事情。 他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和妈妈一起生活，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便因故去世了。 出乎意料地，顾渊没再深究下去，他缓缓开口：「好，那我换另外一个问题。」 「方琤。」他声音一低，「你为什么要叫我顾小鱼？」 方琤倏地抬起头，脸上显出一丝错愕：「你……是什么时候……」但她一下子便联想到江行舟的身上。 「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了吧？」顾渊勾了勾唇角，尾音微微上扬。 她转动眼珠，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嘛，其实就是……」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像锋利的剑刃，要将天空一分为二。很快，雷鸣声滚滚而来。 紧接着有冰凉的水滴落在脸上，并且直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初秋的天气就像是京剧里的脸谱，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晴朗的天，转眼间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 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带伞，这里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的距离。 「走，先到那边避避雨。」 顾渊几乎没怎么思考，便拉着方琤躲进就近一家关门的店铺的遮阳防雨布棚下。 雨势渐大。 豆大的雨点用力地拍打着他们头顶上方的防雨棚，防雨布棚噼里啪啦地作响。这防雨棚有些老旧，常年受风吹雨打，中间的布整块凹了下去，这便成为了雨水的藏身之处。不一会儿，上面便装满了水。 雨水在布棚上越积越多。 终于，它不堪重负，被大量积聚的雨水压垮了。超负荷的装量使得防雨棚的一边与支撑的铁架分离，上面盛满的水失去了承载物，哗啦一声，全往下倾倒。 「小心！」 顾渊最先发现了险情，但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住了她，把她护在怀里。 但头顶上的水还是哗啦啦地淋了下来。 一瞬间，两人都狼狈不堪。 顾渊整个后背都被雨水打湿，方琤也湿了半个肩头。 顾渊赶紧拉着她跑到另一边的屋檐下。只是，屋檐很窄，他们勉强挤在一起，才堪堪躲过从屋檐滴下的雨。 顾渊低头看向她，问：「没事吧？」 「没有。」方琤摇了摇头，心有余悸，「没事，幸好刚才的只是布料。」 要换作是铁架子砸下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缓过气来，他们随即发现，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似乎有些微妙？ 两人挤在窄小的屋檐下，四目相对，他们之间只剩下一指的空隙，很近的距离。 顾渊只觉得自己的唿吸也变得沉重。 他只要稍微低头，便能碰到她的额头。 他把头偏向别处，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方琤却伸出手，揽住他的腰身，把他拉向自己，不容许他退却。 顾渊嵴背一僵。 「你在躲什么？」她低声问。 顾渊又僵了一瞬，垂眸与她对视。 她触碰自己时的感觉，就像一股强烈的电流，直击心脏。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这下子连空隙都没有了，只差毫釐。 他的目光往下移，努力抑制的情绪又蜂拥而上。 「方琤，你这是在干什么？」他的声音隐忍又压抑。 路灯的灯光被大雨模煳成一团团萤火，朦朦胧胧，唯一的光又屋檐切割成两半，一半落在没有遮挡的小巷子上，一半被屋檐阻拦。 而他们藏在阴影底下，外来的光线，又被顾渊高大的身影遮挡住，流光倾泻，但方琤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他垂着眼，漆黑如夜幕的黑眸却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明亮。 方琤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错觉，还是光线太昏暗的缘故，她觉得他脸部的轮廓，也格外的柔和。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缓缓地低头，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吻上了她。 等方琤回过神来时，冰凉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他的吻，眷恋又温柔。 「方琤。」顾渊贴近她的唇间，低声呢喃。 他问：「现在的你，是真实的吗？」 「我是。」他听见方琤笃定的声音，「我就在这里。」 他的心弦勐颤了一下，心底间刻意筑起来的城墙，迅速崩溃。 那一刻，他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抱紧了她，任由自己一点点地在他们共同构筑的世界里，沉沦。 第80页 屋檐外，雨势浩大。 屋檐下，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隽永美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分开了。 顾渊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看了眼外面的雨势。 这雨下了已经近十五分钟了，但丝毫没减少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雨水在地上砸开一朵朵水花，就连屋檐边上，也快要织起一道雨帘。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他皱了下眉，看向方琤：「还要继续待下去吗？这里离停车场有一段距离，我们跑过去？」 方琤说：「反正都已经湿透了，再被雨淋一下也无所谓了，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一晚上。」 顾渊不再迟疑，握住她的手，跑进雨中。 就像以前一样，他握住她的手，在雨中飞奔。 *** 冒着大雨，他们回到车上。 车厢把雨隔绝在外。 等车门关上，顾渊稍微松了口气，才转过头，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方琤：「先擦一下。」 方琤接过，道了声谢，用毛巾擦了擦脸。 「我先送你回去。」顾渊的神色又恢復如常，眸色平静地说，「回去记得喝杯姜茶，别又感冒了。」 方琤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顾渊回过头：「怎么？」 方琤抬眸看他，含煳地说：「不去你家吗？」 顾渊微微一怔，挑了挑眉，颇有兴味地看向他：「之前不是还很嫌弃我家吗？」 「我哪有？」方琤一脸无辜。 顾渊低笑了声，没有接话，启动引擎，打转方向盘，驱车离开停车场。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破三千啦，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发一波红包庆祝一下，暂定50个吧，虽然可能都没50个评论_(:3」∠)_ 感谢读者「farewell」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四十一道方程式 浴室里, 淋浴的花洒始终打开着, 水声哗哗作响。雾气蒸腾而起，氤氲出一室的旖旎。 水蒸气凝聚，很快在磨砂玻璃蒙上一层水雾。玻璃后，隐约可见一双难分难捨的身影。 方琤环住顾渊的后颈, 抬眸与他对视，神情迷醉地问他：「顾小渊,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呀？」 「你说呢？」他的黑眸幽沉迫人, 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喑哑。 「是约……么？」方琤凑到他耳边, 说了两个字。 顾渊唇畔浮起一丝冷笑, 什么也没说, 索性以吻封缄，堵住她胡言乱语的小嘴。 方琤的背嵴紧贴在瓷砖墙上, 身后的冰凉感让她激起阵阵颤慄。 水声淅沥。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 狂风暴雨, 电闪雷鸣。 小船在狂风暴雨中摇曳不定，在海面上此起彼伏，随着惊涛骇浪抛高, 又跌下。 不知过了多久, 顾渊关掉花洒, 抱着她出了浴室，转移到床上。 直到房间里一片狼藉, 外面的暴雨终于停了。 顾渊披上衣服，穿上拖鞋走出卧室。 很快，他捧着一杯热气蒸腾的姜茶回来了。 「方琤, 起来。」 他把方琤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看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才把手中的杯子塞了过去。 「先喝了姜茶，再把头髮吹干，不然要感冒了。」 方琤接过姜茶，抿了一口，又抬眼看他：「你帮我吹？」 顾渊无语地看她一眼，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把她抱到怀里，打开吹风机给她吹头髮。 方琤心满意足地把头枕在他的腿上，任由他帮自己吹头髮。 热风在发间穿梭而过，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头髮吹干了。 方琤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懒洋洋地抬眼问他：「小哥哥，不继续约了吗？」 顾渊关掉吹风机，低眸看她一眼：「怎么，刚才还没满足你吗？」 「不约就算了。」方琤爬了起来，就要下床，「我去找其他人。」 顾渊伸手一捞，把她捞回到怀里，在她耳边沉声低语：「除了我，你还想跟谁约？」 语气里含着一丝危险。 方琤回眸看他一眼，弯了弯唇角：「当然是我家里养的小鱼。」 「呵……」顾渊低笑了一声，喉结滚动了下，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嗓音压得更低，「好，满足你。」 *** 第二天，方琤是被手机的闹钟铃声吵醒的。 昨夜顾渊把卧室里的窗帘都拉上了。窗帘的布料防光，即使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日光也完全透不进来。 铃声不断地震响，扰人清梦。 方琤皱了下眉，烦躁地伸手摸索，想要找到手机，关掉这烦人的铃声。 但她并没有找到手机，而是摸到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铃声还在响。 方琤被迫睁开眼，有一瞬间回不过神，渐渐地，神思恢復清明，记忆回笼。 昨晚发生的一切，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她收起思绪，看向眼前的人。 顾渊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她紧紧地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在她睁眼的同时，顾渊同时醒来：「醒了？」 「嗯，帮我把手机的铃声关了吧。」方琤含煳地应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 第81页 顾渊伸手拿过她的手机，关掉闹钟的铃声，又看了一眼时间：「醒了就起来吧，快七点半了，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律所。」 方琤哼哼唧唧了几声，把被子拉高，转过身：「不要。」 顾渊率先下床，穿上衣服，又回头看她一眼：「快起来，不然要迟到了。否则我就不管你了。」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理智最终战胜了疲倦，方琤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床上爬起，进卫生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 她回头瞪了一同走进来顾渊一眼。 「都怪你，我今天还要出庭，我这样子怎么见人呀？」 顾渊伸过手，轻易地把她揽入怀中，轻笑道：「是谁昨天一直喊着小哥哥我还要的？」 方琤轻哼了一声，轻车熟路地转移话题：「为什么要送我回律所？」 她记得，他上班的地方，是和律所的路完全相反。 然而顾渊的回答却截然相反：「刚好顺路。」 「是吗？」 方琤毫不留情地揭穿：「顾队长，我好像记得，你们单位跟我们律所的位置，完全相反吧？」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 「是你记错了。」 顾渊淡淡地瞥她一眼，走出洗手间，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男式围巾，又返回，把围巾套到方琤的脖子上，「先戴上，勉强应付一下吧。」 *** 吃完早餐，顾渊把方琤送回律所。 一路上，方琤都表现得若无其事。顾渊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不出声揭穿，嘴角边上，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车在律所楼下停下。 「我走了，有事再联繫。」 不等顾渊回应，她已经拉开车门，飞快地跑了下去。 下车后，方琤关上车门。转身的那一刻，她却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正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杜晓玲？」 冷不丁冒出的声音，让杜晓玲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般，差点跳了起来：「啊！没、没什么。」 方琤问：「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我在等人。」她慌乱地扯了一个藉口，似是有了点底气，又扬起下巴，「怎么了？这里是共地方，我在这里等人，不可以吗？」 「哦，那你继续等吧。」 方琤不想理会她，转身踏上楼梯。 可杜晓玲很快跟了上来，目光一直往她身上瞟来。 感受到身后那不断打探的目光，方琤停下脚步，缓慢露出一个微笑，保持着友好的态度：「杜律师，请问有事？」 杜晓玲的目光与方琤碰了个正着，勐然一僵，瞬即有些狼狈地移开：「没、没事。」 方琤似是疑惑：「你不是要等人吗？」 「我、我突然不想等了，你管我！」 杜晓玲哼了一声，飞快地越过方琤，大步走进律所。 *** 「早上好。」 「早上好啊，方律师。」 在回办室的路上，方琤和遇见的同事打招唿。 她一路上都保持着低调，但她今天的穿着，还是引起了其他同事的注意。 虽然是初秋，但是天气还是比较热，要是戴的是丝巾倒没什么，但方琤却用一条冬款围巾把自己的脖子围得严严密密，这看起来的确很是怪异。 一名女律师关切地问：「方律师，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严密，是身体不舒服吗？」 方琤语气含煳地解释说：「昨天晚上没带伞，淋了雨，可能有点着凉了。」 女律师露出瞭然的表情，又带了点意味深长：「明白明白，那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谢谢，我会的。」 方琤笑着朝她点点头，转身进了办室。 等办室的门关上，杜晓玲小心翼翼地往方琤办室门口打量了几眼，又探过头去，小声地询问刚才的女律师：「你说，方琤昨晚去干什么了？」 女律师愣了一下，忍不住打趣道：「杜律师，你没谈过恋爱吗？跟男朋友在一起，晚上还能做什么呀？」 杜晓玲低下头，神色愈发凝重。 这个时候，助理小胡抱着一叠资料从她身旁经过，走向方琤的办室。 杜晓玲无意中看到了「安瑞集团」几个字，迅速回过神，上前拦住了小胡：「哎，小胡，你手上的这些东西是什么？这是要送去哪里的？」 小胡说：「这些文件是要送去安瑞集团去的。」 杜晓玲试探地问：「啊？这些文件很那重要吗？是一定要方律师送去？」 小胡摇摇头：「也不是，不过，我想安瑞集团的事情是由方律师负责的，就想着给她送过去，让她看看怎么安排处理。」 「既然是这样，反正都要送过去，不如都交给我吧。」杜晓玲热情地说，「一会儿我还要出去，刚好顺路路过安瑞集团，不如就让我送过去吧。」 小胡有些犹豫：「可这……」 杜晓玲语气迫切：「没关系的，就让我去吧，方律师下午不是出庭吗？反正我有空，就交给我吧，我会跟方律师沟通好的。」 小胡被她说服，把文件交给了杜晓玲：「那好吧，辛苦您了，杜律师。」 「不辛苦，不辛苦。」 第82页 杜晓玲笑眯眯地接过文件。 等杜晓玲离开后，其他人窃窃私语。 「杜律师不是跟方律师不对盘吗？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陆律师昨天好像找她谈话了，看这样子，她应该是想和方律师和好？」 *** 安瑞集团，三十三层，执行副总裁的办室里，此时正一片鸦雀无声。 然而在这片充满压迫感的沉默中，却传出了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 一只手机放在办桌上，扩音模式打开。 「江哥！江哥，不好了！你快点回学校，老班他知道你……」 江行舟对着桌上的手机，冷笑一声：「江哥他怎么不好了？」 电话那头明显卡顿了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怒吼。 「孙子，你谁啊？江哥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还敢用这样的语气跟爷爷说话，看爷爷不——」 江行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我是他哥！」 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响起时变得凌乱：「啊？你你你是江哥的他哥，那那岂不是江哥——」 江行舟面无表情，按了挂断键，一手收入到裤兜里，才抬眼看向办桌后的板寸头男生。 「说吧，江行云，你又在学校里闯出什么祸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若若理小可爱扔的霸王票，感谢「等更日漫漫」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四十二道方程式 江行云占据了江行舟的专属座位。他背靠着办椅, 双手枕在脑后, 双腿交叠放在办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听到江行舟问话，他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也没什么, 就是逃了几节课，跟女朋友去约会了。」 「你——」江行舟被气笑了, 「江行云, 你可以啊, 逃课打架早恋, 你还有什么没做过的？」 江行云不耐：「哥, 就这么点小事，你干嘛老管着我？」 「要不是你们班任给我打电话, 你以为我想管你吗？」江行舟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你明年就要高考了，这关键时刻还谈什么恋爱, 赶紧给我分了。」 江行云挑了下眉, 动作与他如出一辙：「哥, 我恋爱谈得好好的，干嘛要分？再说, 我成绩又没下降。是不是因为，你还没有对象，嫉妒了啊？」 他又语重深长地劝道：「哥,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女朋友，谈一下恋爱了。」 江行舟瞥他一眼，面无表情：「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单身的快乐，你是不会懂的。」 「哥，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读书读傻了？不是加个副总的名头就是什么黄金单身汉，像你这样的——」江行云停顿了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满是嫌弃，「顶多就是一只涂了层金色油漆的单身狗。」 江行舟不接他的茬。就在这时候，有人敲响办室的门。 「江总。」 是他的助理。 江行舟长眸微敛，淡声道：「进来。」 助理推门而进：「江总，外面有位天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说要找你，但是她并没有预约……」 江行舟说：「是方律师吗？直接请她进来就行。」 助理说：「不是，那位律师说她姓杜。」 姓杜？ 江行舟微怔了一下，皱了下眉：「她是来做什么的？」 助理如实答道：「那位杜律师说，方律师今天有事，所以拜託她来，把一些重要的文件交给您。」 江行舟扬了扬眉，脸上露出几分读不透的意味：「那就让她上来吧。」 「好。」 助理退了出去。 十分钟后，助理领着杜晓玲进入办室。 杜晓玲走进办室，矜持又谦逊地说：「江总你好，我是天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杜晓玲。我们之前在律所里见过一面的，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江行舟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停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抱歉，我这人每天见的人太多了，记不清楚了。请问你是来？」 杜晓玲神色僵了僵，笑容勉强：「没、没关系，江总，我是来替律所来给您送文件的。」 江行舟只扫了她一眼，便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好，辛苦你了，这些文件放在我桌上就行，你就可以离开了，我等会再看。」 杜晓玲连忙喊住了他：「江总。」 江行舟回过头，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那个，昨天，我拍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说着，她已经打开了手机，欲言又止地，把手机放到江行舟的面前。 江行舟低眸看了一眼，眼中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眸色也变得深重。 他拿起手机，轻描淡写地说：「照片拍得不错啊。」 杜晓玲以为是夸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江总，这几张照片是我那天拍风景的时候，无意中拍到的。我也没想到，方律师竟然会做出……」 江行舟不动声色地点开了邮件功能，把照片发到自己的邮箱里。他删掉原件，把手机还还回给杜晓玲。 杜晓玲下意识接过，当看到空空如也的相册时，蓦地抬起头，吃惊地看向江行舟：「江总，您怎么——」 江行舟这才抬眼，施捨般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杜晓玲难以置信：「江总，方琤不是和您……在交往吗？」 第83页 「是谁造的谣，我和方琤在交往的？」江行舟冷笑，「我和她只是合作的关系，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啊？」杜晓玲的心怦怦乱跳不止，「这……这怎么可能？」 「没错，就是照片里的那个。」江行舟微掀起唇，语气里含着讥讽。 这一瞬间，杜晓玲如坠冰窖。 她脸上勉强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寸寸崩裂。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跳樑小丑，在江行舟面前丑态百出。 丢大发了。 江行舟眉目不动：「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杜晓玲后退了一步。 江行舟往门外喊了一声：「林助理，把她请出去。」 但没等助理开口把她请离，杜晓玲便已羞愤地落荒而逃。 办室的门关上，室内又恢復平静。 江行云身体越过办桌，语气调侃：「江总，你还真是冷酷无情啊。」 江行舟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你这么多情，江哥。」 江行云：「不过方琤又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他探过头去，看向江行舟手机里的照片，不由「咦」了一声。 「是她啊？」 江行舟回过头，微有些诧异：「你认识她？」 江行云点点头：「见过一面，刚开学那周，她来我们学校做法制宣传讲座。」他仔细打量着照片上的人，「不过，她男朋友？这不是顾神吗？」 「你怎么也喊顾渊顾神，他都从一中毕业这么多年了。」江行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行云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这是当然的，他可是我的偶像。即使毕业了七年，学校里至今仍然流传着他的传说。」 「呵！」 江行云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说起来，你和顾神也是同一届毕业的，人家挑女朋友眼光还挺不错的。」 「像你？」他打量着江行舟的浑身上下，学他刚才的语气，「呵！一般一般，永远第三。」 江行舟冷笑一声：「学校那边的事，不用我帮忙处理了？」 「哥！」江行云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就忍心看着你无敌可爱的弟弟被处分吗？」 江行舟冷眼看着他：「现在知道叫我哥了？」 江行云干笑了几声，悄悄站起来往门边挪：「那哥，学校和老师那边就拜託你了，千万别让爸妈知道这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熘，忽然想起还有东西没拿，又倒退回去，抓过椅子上的单肩包，一熘烟似的跑掉了。 「喂！」 「这小子……」 江行舟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吐出一口郁气。 似是想起什么，他眉间的烦躁之色退去，又压了压嘴角的弧度。 他打开手机，找出方琤的微信，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 下午开庭的法院在开发区，方琤打算提前到附近做好准备。 她刚走出律师事务所，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响。 方琤停在人行道边上，拿出手机。 锁屏界面，江行舟的微信消息霸道地占据了半边页面。 江行舟：「方律师，给你分享点好东西。」 江行舟：「[图片]」 江行舟：「[图片]」 江行舟：「[图片]」 方琤点开，看了一眼他发来的照片，怔住了。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既无语又好笑。 方琤给江行舟发去一个问号，又接着问：「江总，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照片？」 江行舟回：「是你们律所一名姓杜的律师给我分享的。」 江行舟：「方律师，秀恩爱也不必这样秀到我头上，这有点不厚道了。」 方琤微微勾了勾唇角。 过了会，江行舟又发来新的消息：「我办室里的监控录像，等会一起发给你。」 方琤回覆：「好，江总，谢了。欠你一个人情，有机会请你吃饭。」 江行舟：「好啊，那下次请吃饭的时候，叫上你的男朋友一起吧。」 方琤有些意外，过了会才回：「那我问问他？」 江行舟：「行，等你的好消息。」 方琤没再回復。 她收起手机，停在路边等车。 忽然，一道大嗓门在旁边响起，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方琤脚步微微一顿，循声望去。 一名长相粗狂的中年男子站在他们律所外的人行道上，缠着纱布的手里夹着一只烟，边吞云吐雾，边聊电话。 方琤认出他来。 是上次在那间叫aphrodite的意式西餐厅里见过的，杜晓玲的那位当事人。 「和解？三千块？三千块就想和解，你是在逗我发笑吗？」 中年男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谈话上，身体快要越出到人行道，也毫无察觉。 忽然有位中学生踩着自行车拐弯而来，速度太快，他并没有注意到人行道的边缘有人，心里一慌，一时剎不住车，脚一踩空，整个人便向中年男子身上倾倒。 中年男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紧缠纱布的手把中学生下倒的身体截停，手中的香菸落地。 「你干什么啊？会不会踩车啊？」中年男子生气地说。 第84页 「对不起，对不起。」 中学生站稳了脚，连声道歉。但看着对方一脸兇相的模样，他也不敢停留，又手忙脚乱地踩着自行车离开。 「这小兔崽子，跑得这么快，还浪费了爷爷的好烟。」中年男子对着中学生的背影骂骂咧咧，踩灭了地上的烟，又对着电话那头喊，「我告诉你，没有两百万的赔偿，别想让我和解！」 「不肯？那就等着瞧！你把我撞成这样子，我一只手几乎废了……」 很快，方琤叫的车到了。 她没有再听下去，走上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行舟的弟弟之前在章出现过，就是那个会摩斯密码的小男生 ---- 感谢小翼、-的霸王票，感谢读者「annie.」「柠檬」「小仙咩」「」「沖天?」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四十三道方程式 庭审结束, 从法院出来, 才五点不到。 律所里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方琤直接打车回秋和路。 她先去了一趟小区附近的超市，补充了些日用品，又买了几样水果和烘焙材料。 回到寓, 乔潇川还没回来。 玄关右侧的墙上挂着一块小白板，上面写着—— 乔潇川, x月y日, 值班, 晚回。 方琤, x月x日, 外出，不回。 她的那一列, 写的还是昨天的日期。 方琤用白板擦擦掉, 写上今天的日期，又在后面打了个勾。 把买回来的日用品安置妥当，她拎着水果和烘培材料进了厨房。 晚上八点多, 乔潇川下班到家, 看到屋里的灯亮着, 也有些惊讶。 方琤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拿东西，乔潇川立刻凑了过去, 语气暧昧地问：「小琤呀，你怎么不在你『前』男友那里多待几天啊？」 方琤笑了笑，语气散漫地说：「你也说是前男友了, 我干嘛要一直待在他那里？」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双石棉手套，回头看了她一眼，「而且，你上次好像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乔潇川说：「可是，就你们俩人那相处的模样，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分手多年后再重逢的前任啊。」 方琤动作停了停，回头问：「那像是什么？」 乔潇川想了下，努力套上合适的形容词：「像是闹别扭中的老夫老妻。」 这是什么破比喻？ 「串串啊。」方琤动作停了停，抬起头来，「那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乔潇川好奇。 方琤嘴角愉悦地弯了起来：「就像我们小区里那些听到八卦时两眼放光的阿姨。」 乔潇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这小坏蛋，嘲笑我是不？」 她伸出手，要挠方琤痒痒。 方琤赶紧躲开：「女侠饶命，我错了，你不是阿姨，是小仙女。」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听到八卦就两眼放光的小仙女喽？」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小坏蛋，还套路我！别跑，给我站住！」 屋里一时充满了欢声笑语，两人打闹了一会儿， 乔潇川说起了正事来：「对了，小琤，你还记得，那个觊觎你家顾队长的苏觅吗？」 方琤微怔了下，点点头：「记得，她又怎么了？」 乔潇川说：「她出院后，就被调到了j市的报刊中心。但听她的塑料花姐妹说，她最近好像在积极找关系，想要调回来。」 方琤疑惑：「然后呢？」 「然后，她居然把我给拉黑了！」说到重点，乔潇川有些生气，「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帮她收拾了残局，她连感谢也没有一句，竟然还不声不响地把我给拉黑了。」 「帮我拿一下。」方琤把塑料餐盒塞到乔潇川手中，又说，「说不定，人家还怪你抢了她的活呢。」 她关上柜门，转身走进厨房。 「算了，不说她了。」 乔潇川跟着方琤进了厨房。 她看着方琤戴上耐高温手套，从烤箱里取出刚烤好的蛋糕。 「小琤，干嘛今天这么有兴致做烘焙？」乔潇川把餐盒放在厨房的小吧檯上，嘿嘿一笑，语气意味深长，「还做得这么用心，这是给谁做的呀？」 方琤回头看她一眼，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乔潇川有问：「你做的是什么蛋糕？」 「酸奶轻芝士蛋糕。」方琤取来刀，把蛋糕切成均等的八份，「要尝一下吗？」 「好呀。」 方琤取了一份给她。 乔潇川掰出一小块，放入口里。 蛋糕入口，乔潇川怔住。 「味道怎样，还行吗？」 乔潇川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酸奶放多了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方琤浅笑了下。她转过身，把小吧檯上的塑料饭盒取了过来，用水清洗了几遍，再用纸巾擦干。 「真羡慕顾队长啊。你人长得那么漂亮，交际能力强，能力又出色，还会做小点心，以后谁娶了你，肯定很幸福。」乔潇川毫不吝啬地称赞，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气，「啊！想想就嫉妒，为什么我不是男的呢？如果我是男的，一定想办法把你抢回家。」 「有这么夸张吗？」 第85页 像是想起什么，方琤低头一笑：「可是，有人曾经说我做的东西难吃，吃了会坏肚子呢。」 乔潇川惊讶：「什么？谁啊？这么没眼光！」 方琤小心翼翼地把切好的水果粒摆放到蛋糕上面，作为点缀，又把蛋糕收入塑料饭盒里，放进冰箱冷藏。 然后才回答：「是一条小鱼。」 「啊？」乔潇川有点懵。 方琤扬起嘴角：「不过，的确是挺没眼光的。」 *** 第二天，回到律所后，方琤先找到了唐文慧的助理。 「杜晓玲回来了吗？」唐文慧是杜晓玲的带教律师，她的助理同样也负责为杜晓玲处理手下的杂务。 直唤其名，让助理多少有些惊讶。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方律师，杜律师还没回来。」 方琤面容冷淡，不带一丝感情：「那她回来后，请你转告她，让她务必到我的办室一趟。」她停顿了下，「要是不来，后续发生什么，请她后果自负。」 助理连忙点头：「好的，方律师，等杜律师回来后，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她的。」 方琤回到办室，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才坐下来翻阅案卷。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办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杜晓玲黑着一张脸，出现在办室的门口。 「方琤，你找我有什么事啊？」她的语气很沖，极不情愿。 方琤面不改色，淡道：「把门关上，进来再说。」 杜晓玲心有不满，但还是依言关上了门，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她说话的语气极不耐烦，却始终迴避方琤的目光，「麻烦你快一点，我等会还有其他事情，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没功夫跟你耗。」 方琤面无表情：「杜晓玲，你昨天做了什么，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杜晓玲脸色一变，明显僵了下，但仍然故作镇定：「方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好，那看看这段监控录像？」 方琤哂笑了声，打开手机，点开一份视频文件。 杜晓玲的声音清晰地从视频里传出：「江总，这是我那天拍风景的时候，无意中拍到的。我也没想到，方律师会这样做……」 「江总，您怎么——」 「江总，方琤不是和您……在交往吗？」 …… 听着手机里的声音，杜晓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逆流，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慌乱间，她扑上来要抢，方琤已经把手机收回。 「你手上怎么会有安瑞集团的监控录像？」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目光紧紧锁定着方琤，「那天明明——这是江行舟给你的？！」 她蓦地反应过来。 方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轻描淡写地问：「这份监控录像能让你想起来了吗？要是还想不起来，我可以请江总过来，当面跟你对——」 「不用了！」杜晓玲赶紧打断，艰难开口，「我、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的确……」 她抬头紧盯着方琤：「方琤，你想怎样？」 方琤挑眉，坦坦荡荡：「我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杜晓玲怒不敢言的神情，又微微一笑：「杜晓玲，你自己也是律师，总该知道，侵犯别人的名誉权和诽谤他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杜晓玲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方琤喝了一口咖啡，瞥她一眼：「我也不想为难你，说吧，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亲自向律师协会反映你最近的一系列所作所为？」 执业律师被投诉到律协，情节严重并被查实的，可能会被处分或吊销律师证。 「我走！」杜晓玲咬牙切齿，「我走总可以了吧？」 她低垂着眼睑，语气带了点哀求：「不过，我手头上还有一些案件和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就算我从现在开始不接案，也可能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把手头上的案件彻底处理完毕或交接完，能不能……」 「可以，我给你一个月的缓冲期。」方琤爽快地答应下来，意有所指，「一个月后，希望你能够自觉。」 似是想起什么，她又抬眼看向杜晓玲，微笑着补充道：「哦，对了，在剩下的这一个月里，同样也希望你能自觉。」 杜晓玲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忍耐。她垂下头，眼睫落下一片浓浓的阴影。在原地停了几秒，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方琤的办室。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上班or开学了吗？还有小可爱在吗qaq 第四十四道方程式 打发掉杜晓玲, 方琤回到桌前, 喝了一口咖啡，又继续翻阅案卷。 又过了半小时，前台通过内线打来电话，说有客户上门, 点名找她谘询。 方琤合上案卷，起身出门迎接。 客户姓王, 大约四十岁, 国字脸, 虽然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 面容却带了点憔悴。 「方律师你好, 我姓王，是乔记者介绍过来的。」 方琤跟他握了下手, 「王先生你好, 您有什么法律问题要谘询呢？」 「是一些私人事情，我想谘询遗产分割的问题，不过, 这里……」 王先生四处环顾, 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第86页 方琤瞭然：「我们进办室再说？」 王先生连连点头：「好好。」 *** 杜晓玲低着头, 红着眼圈跟着唐文慧从会议室出来，刚好看到那位王姓客户跟着方琤进入办室的一幕。 杜晓玲脸上的委屈瞬间一扫而空, 连忙提醒。 「哎，唐律师，那不是清水集团商务部的王经理吗？我们上次去清水集团洽谈业务的时候见过他。」她迟疑半刻, 似是不解地问，「我记得，清水集团的法律事务一向是你负责的，赵经理怎么不找你，反而找了方琤呢？」 唐文慧停下脚步，皱了下眉头，但没说话，脸上带着点深思和凝重。 杜晓玲压低了声音：「唐律师，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说话的同时，她悄悄观察唐文慧脸上的表情，「方琤能抢走我手头上的资源，自然也能……」 话说一半，她又收住声音，苦笑一声：「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被人听见，又说我造谣生非了。」 *** 一个小时后，方琤送走客户。 唐文慧向她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淡漠，但看她的目光带着点深奥。 她说：「方律师，现在方便谈一下吗？」 「好。」 方琤略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两人进了一间无人的小会议室，关上门。 方琤坐下后，抬头看向唐文慧：「唐律师，你想跟我谈什么？」 唐文慧直视着她，开口：「我想跟你谈谈杜晓玲的事情。」 「嗯？」方琤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似是不解。 唐文慧说：「大家都是同事，你和杜晓玲之间何必闹得这么僵？有什么不能退一步说？」 方琤疑惑地问：「杜晓玲对我不满意，为什么是唐律师过来跟我说呢？」 唐文慧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杜晓玲是我带的实习律师，现在律所里人手紧缺，我还需要她帮忙。要是她突然离开了，我手上很多的工作，可能无法再进行下去。而且突然少了一个人，这对律所来说，也是很大的损失。」 方琤不紧不慢地回：「我有给她准备的时间，一个月，还不够吗？」 她又反问：「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杜晓玲在律所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唐文慧抿紧着唇，停顿了几秒，才说：「只要你愿意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清水集团的相关业务，我可以让给你。」 方琤扬了扬眉，停了几秒，缓缓开口：「唐律师，有些事情，你可以容忍，但我不可以。」 唐文慧冷着一张脸，隐忍地说：「方琤，杜晓玲是我手下的人。即使她犯错了，决定她的去留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如果唐律师执意要杜晓玲留下来，我也没意见。」她抬眼，声线清冷微沉，「毕竟我也不是律所的负责人，也不是她的带教老师，无权决定一个人的去留。」 她直视着唐文慧，目光清亮逼人：「既然唐律师要保下杜晓玲，那希望唐律师能对杜晓玲一切行为负责，也希望唐律师多留几个心眼，免得以后惹火烧身。」 唐文慧皱起眉，语气也变得严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琤淡笑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没什么，我先前也跟杜晓玲说过，我会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请她好自为之吧。」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伸手拉开会议室的门，又说：「毕竟，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唐文慧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后背，像是一把利剑抵在她的背上。 「方琤，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是吗？」 「我从来都没这么想，大家都是同事，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律所的利益，但是——」 方琤停了停，回过头，神色冷清：「唐律师，到了法庭上，一切是以证据为准，难道还指望在别人的背后乱嚼舌根来获胜吗？」 说完这句，她离开了会议室。 门关上了，留下僵立在原地的唐文慧和一室的安静。 出了会议室，方琤又去了陆嘉言的办室。 「陆师兄。」 陆嘉言放下手上的文件，抬头看向她：「你来了。」 方琤关上门。 她转过身，轻轻唿出口气，歉然道：「陆师兄，很抱歉，我没跟你商量，就自作张做了些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嘉言笑道：「当然不会介意。」 缓了缓，他又开口：「只是，方琤，其实杜晓玲的事，你不必出面的。」停顿了下，「这件事，让我来出面处理就好，她在实习期表现不佳，她的实习考核，我也不打算让她通过。」 方琤说：「陆师兄，你是现在是律所的门面。有些事情，你亲自出面，也不是很方便。」 陆嘉言问：「就算是被人误解，也没关系吗？」 方琤微微一笑：「没关系，无关要紧的人的眼光，完全不必理会。被人误解，我从很久以前，便已经不在乎了。」 *** 下午，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方琤打车前往s市的安分局。 她现在是安分局的法律顾问，每周都要抽空到这边一次。 处理完正事，她又顺路去了谈判队的办室一趟。 顾渊回到办室的里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办室里瀰漫着一股芝士蛋糕的香甜。 第87页 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而办室里，也多出了一个并不属于这里的人。 许秉文正捧着一盒蛋糕在吃，边吃边夸赞道：「方律师，你做的蛋糕真是太好吃了！」 胡可可也连连点头，黑眸亮亮：「真的真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真的吗？你们喜欢就好。」 方琤微笑，仪态谦逊大方。 顾渊站在门边上，目光自然而然地凝在方琤身上，推门的动作停顿下来。 「方琤，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琤像是才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去。 许秉文连忙咽下蛋糕，站起来，抢着解释：「老大，是这样的。方律师不是我们局的法律顾问吗？她今天来过来，是为了工作而来。她来给其他部门的工作提供一些法律意见，顺便到这里探望一下我们。」 「对了，她还给我们带来了自制的芝士酸奶蛋糕，太好吃了！」 他炫耀般举了举手上的蛋糕盒子。 顾渊的目光扫过各人的桌面，发现每人的桌上都放着一份蛋糕。 唯独除了他。 他的眸色微沉，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室内绕了一圈，最后停在许秉文身上。 许秉文勐地意识到不妙，连忙伸手护住他的那份蛋糕：「老大，这份是我的，方律师特地说了，这是专门给我们的，每人专属的一份。」他加重了语气，不断强调，「专属的！是专属的！」 「所以，蛋糕不多不少，谁也不能抢。所以，就算你是我的老大，就算……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不能让给你。」 「方琤，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渊回头看了方琤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说着，他推门，径直地出了办室。 方琤拉开门的那一刻，不经意般，回头看了一眼。 许秉文和胡可可心照不宣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方琤嘴角弧度微扬，但很快压下。她收回视线，跟着顾渊走出办室。 空旷的走廊上，方琤的脚步跟随着顾渊停下。 「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她看着顾渊的背影，简短地问。 顾渊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紧锁在她身上，然后向她逼近。 他进一步，方琤后退一步。 一步又一步，直到她被逼到墙边上，他高大的身影把她前面的路挡住，无处可退。 方琤却从容不迫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冷静地问：「顾队长，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顾渊眸色渐深，语气带了点嘲讽。 方琤一本正经：「总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些事情。」 顾渊哂笑了一声，垂眼看她：「我那份呢？」 「什么？」方琤一愣。 顾渊眼里毫无情绪波动，提醒她：「蛋糕。」 方琤不假思索：「没有。」 顾渊动作僵住，眸色也随即冷凝下来。 她才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但眼中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你不是嫌弃我做的东西难吃，说吃了我做的东西会肚子痛吗？所以为了你脆弱的肠胃着想，我没有做你的份。」 「……」 顾渊敛下眉眼，压起的唇角溢出一声讥讽的笑：「所以，你特意过来这里，是专门给我添堵的吗？」 方琤与他对视好几秒，终于破功，「扑哧」地笑了出声：「我逗你玩的。」 她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一只饭盒。透明的塑料饭盒里装着一份芝士蛋糕，比刚才所有人的都要精美。蛋糕的上面，还有切好的水果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看上去就像一道美丽的彩虹。 她把饭盒塞进顾渊手里：「我没有给你做，但是给我们家小鱼做了一份。好好拿着，别饿着我们家小鱼了。」 顾渊下意识接过，看着盒里的蛋糕在发怔。 方琤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弯了弯唇角。 「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没等他回应，她转身离开。 顾渊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嗯？」方琤回头，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顾渊与她对视，犹豫着开口：「过几天，我要出差。」 方琤愣了一下，问：「你要去哪里出差？」 「外省，是去参加培训。」顾渊说得含煳，「要去半个月。」 方琤抿唇笑：「所以，你是要跟我说，你去出差半个月，欠你的那半顿饭，可以不用还了？」 顾渊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几秒，又一声冷笑溢出，他一字一字地说，「你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无敌小魔女、alice扔的霸王票，么么=3= 第四十五道方程式 方琤压了压唇角, 忍住笑：「顾小鱼,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顾渊一言不发，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幽深如化不开的浓墨。 方琤低低地笑：「你的脸上仿佛写着『我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顾渊与她对视着，几秒后, 突然勾起唇, 毫无徵兆地笑了。 「既然你说起欠我的那半顿饭, 那我也顺道跟你好好算一下。」他面不改色地说, 「我叫你出来, 是要跟你说，你欠我那半顿饭不仅要还, 还要计算利息, 连本带利地一起还。」 第88页 方琤愣了下：「可是，我们之前的口头协议并没有任何有关利息的约定。」 顾渊挑眉：「那又怎样？」 方琤搬出了法律条文：「根据《合同法》第1条的规定，对于利息没有约定或约定不明确的, 视为不支付利息。」 她振振有词：「我们之间通过口头订立了合同, 这点我承认, 但是你说的利息问题，完全不成立, 所以我拒绝接受。」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你逾期了。」顾渊神色自若地进行反驳，「《合同法》的第二百零七条也规定, 逾期未还本金的，可以要求借款人支付利息。」 他薄唇勾着笑：「因为我们先前对利息没有约定，那么，根据合同法的规定，利息就应该从逾期之日开始算起，直到你还请为止。」 方琤不满：「顾小鱼，我什么时候逾期了？」 顾渊说：「就是今天，而且我就要出差了，估计，你还得逾期半个月以上。」 方琤抗议道：「喂，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计算方式？」 顾渊不理会她，继续说：「我跟你仔细算一下，你目前欠我半顿饭，逾期之日，就从今天开始算好了，我下周出差，再加上十五天，仔细算一下，到我回来那天，你一共欠我……四捨五入，就算十顿饭好了。」 方琤挑起眉梢：「利息是这么算的吗？」 「当然。」顾渊脱口而出，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 方琤对上他的目光，用怀疑的眼神紧盯着他：「可合同法也规定了，逾期未还的利息应按照年利率的百分之六来计算，堂堂s大法律系的大才子，总不会不知道吧？」 顾渊轻描淡写地回：「哦，我已经好几年没接触法律了，记不清了。」 「喂！」方琤忍住扑上去咬他的冲动，提高了声音，「顾小鱼，你这是强词夺理。哪有你这么计算利息的？就算上了法院，法官也不会支持你这种诉求吧。」 顾渊低笑了一声：「你还想跟我上法院吗？」 「顾队长，我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方琤直视着他，据理力争：「还有，你要出差，导致我无法还掉欠你的半顿饭，这样的逾期，是由于你的原因造成的，怎么能把责任算在我的头上呢？」 顾渊压下唇边的笑意，反问：「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当然不是。」方琤话锋一转，「你要是再这样耍无赖，那半顿饭，我就不还了。」 顾渊面色不改：「不还，那我只能拿你家养的小鱼去抵押了。你那条矜贵的小鱼放我这里，我可能一时照顾不慎，就把他给饿死了。」 「你要饿自己就算了，别虐待我们家小鱼。」 方琤佯作不满，出声抗议。 她二话不说，抢过他手里的盒子，掀开盒盖，用放在饭盒里的一次性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塞进顾渊的嘴里。 终于把他的狡辩全堵住了。 她眉眼弯弯地问：「好吃吗？」 顾渊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蛋糕，香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芝士味，又带着淡淡的奶油味，味道恰到好处，并不会觉得甜腻。 他咽下蛋糕，语气淡淡地开口：「勉强吧，比上次的芝士蛋饼进步了一些。」 方琤默默地鼓起脸，眼角的余光忽地发现了什么，目光停在他的嘴角边上。 「你嘴上沾了奶油。」 未等他反应，方琤突然抓住他的衣领，让他不得不把头低下。 她稍微踮脚，吻了上去。 脑海中仿佛有千万束烟火盛开，顾渊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握成拳头，又松开。 等他反应过来时，方琤已经离开，看着他，像一只偷腥的猫，得意地笑：「好了，现在擦干净了。」 顾渊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嘴角边上，仿佛还留有一丝余温。 他的眼神深了深，压制住在心底作乱的情绪。 突然，有咳嗽声传来。 方琤吓了一跳，立刻循声看去。 只见不远处，宋队长正神情尴尬地站在一间办室门口。 「啊，宋队长。」方琤反应迅速，立刻摆出一张笑脸，和他打了声招唿。 「方律师。」 「抱歉，好像打扰你们了。」 宋队长朝她点了点头，便脚步飞快地离开，很快消失在拐角处的楼梯道里。 方琤也有些窘迫，等宋队长离开后，立马扭过头，瞪了顾渊一眼：「有人来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顾渊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领，模仿她刚才的语气，一本正经：「方律师，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就算周围没有人，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方琤微抬起下巴，语气带了点挑衅：「就是你心里想的事。」 「我才没你这么……」顾渊略一停顿，无声地笑了笑，「思想龌蹉。」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方琤看着他，轻哼了一声，「要是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证明你的思想也同样不过关啊，顾队长。」 顾渊瞥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那你倒是说说，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在辩论方面，方琤从来没有赢过他，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不跟你说了，我等会还早去见客户，先走了。」 她无趣地撇了撇嘴，岔开话题，把蛋糕盒子重新塞回到顾渊手里，转身离开。 第89页 顾渊看着她匆忙的背影，眸色渐深，眼底的神色如幽深的大海，令人捉摸不透。忽地，他微微勾了勾唇，无声一笑。 *** 顾渊推门走进办室，许秉文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那份看起来与众不同的蛋糕。 「老大，你这是……」 他愣了下，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你那一份蛋糕，上面还有水果粒？」 顾渊看他一眼，挑了挑眉：「不是说每人都有一份蛋糕吗？」 「能不能……」许秉文盯着上面晶亮而诱人的水果粒，心里蠢蠢欲动。 「不能！」顾渊冷酷无情地拒绝，「你也说了，这是专属的。」 许秉文一手捂住心脏，倒在桌面，夸张地嚎叫：「嗷，老大！你变了，变得冷酷无情、残忍霸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还我那个善良大方的老大！」 胡可可把头扭向另一边，艰难忍笑。 其他人也在默默偷笑。 顾渊目不斜视，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 见没人理会他，许秉文又迅速坐直了身，肃正神色：「对了，老大，我听说，你下周要去b市出差？」 顾渊回到自己的办桌前，打开电脑的电源：「对，刚才开会就是说这事。」 「啊，我也想去b市。」许秉文一脸羡慕。 「顾队，我有些不明白。」胡可可疑惑地问，「其实，这一次培训不一定要队长去参加，为什么你要动申请去呢？」 「对啊，老大，你怎么不让我去呢？」许秉文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发出一声哀嚎，「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b市呢。」 胡可可转过头，惊讶地问：「不会吧？许组长，难道你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省？」 许秉文同样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真的假的？」胡可可难以置信。 许秉文神情悲切地点点头：「我长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邻市参加面试了。」 「……」胡可可顿时无话可说。 「许组长，虽然但是，你这也……太……」 「老大，老大。」 许秉文趴到顾渊的桌面上，喊了顾渊好几声：「老大，反正培训机会多得是，不如这次就让我去吧！」 顾渊瞥他一眼，淡道：「我去b市，是有正事要办。」 许秉文怔了怔，疑惑地问：「你要去b市做什么？」 顾渊盯着电脑屏幕，神色淡淡：「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啊？」 许秉文没听清。 却在这个时候，顾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拿起手机，推门走出露台，接起电话。 「餵。」 顾渊停了停，「莫师兄，是，是我。」 「好，谢谢你。」 「麻烦你了，下周在b市见，到时候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四十六道方程式 一分钟后, 通话结束。 顾渊挂了电话, 返回到室内。 办室里，许秉文正和其他人在拉闲散闷。 顾渊听到自己和方琤的名字被反覆地提起。 他关上露台的门，转身回到自己的作为上，不动声色地开口：「在说什么呢？」 「啊, 也没什么。」 许秉文迅速掐断了话，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老大, 大家都在羡慕你呢。」 「羡慕我什么？」顾渊头也没抬, 直视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许秉文说：「刚刚大家在讨论, 方律师这么体贴大方, 温柔可人, 能力这么出色，又会做小点心。你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 「啊不不不, 不是狗屎运，是……」他绞尽脑汁想着合适的形容词，但想了半晌也照不出来。 顾渊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 抬眸看他一眼, 眼中神色似笑非笑：「体贴大方, 温柔可人？你确定这说的是她？」 许秉文愣住。 滞了几秒，他回过神, 语气夸张地控诉道：「老大，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看错你了。」顿了顿，又压低声音, 「方律师知不知道，你在背后是这么看她的？」 顾渊扬眉，眼中带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片刻后，他溢出一声轻笑：「她怎么会不知道？」 *** 顾渊去外省出差已经有几天了。 最近是颱风多发季，新的一周，s市气象台挂上颱风蓝色预警信号。 s市是沿海城市，每次打颱风，颱风大概率会无情地从s市扫荡而过。 颱风正式登录前，天气越晴朗得越可怕。初秋季节，这天的日最高摄氏度竟然到达了37度的高温。 整座城市像一只架在火上蒸烤的蒸炉，又热又闷。 接近中午时分，开始刮来了风，灰云从远方飘来，不知不觉封锁了湛蓝的天空 颱风预警信号升级。 全市停工停课。 方琤这一天都待在寓里，没有出门。 她和乔潇川昨天已经把寓里的冰箱给填满了。 倒是乔潇川，一早便接到电视台的通知，让她回去加班。她的职业特殊，这种天气，电视台人手紧缺，反倒是最忙碌的时候。 方琤吃完早餐，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第90页 这时，电脑界面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方琤看了一眼对方的暱称，点了「接受」。 视频连通后，方琤妈妈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方琤：「妈妈，您回国了？」 方琤妈妈笑着说：「回来了，琤琤，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琤点头：「方便，今天s市打颱风，全市都放假了，我现在在寓里呢。」 「打颱风了啊？」方琤妈妈怔了下，不忘叮嘱，「那你注意安全，锁好门窗，千万别出去。」 「我会的。」方琤笑眯眯地问，「妈妈，欧洲好玩吗？」 方琤妈妈说：「挺好玩的。」 她透过视频打量方琤几眼，又问：「你一个人在s市，过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方琤说，「我遇到了以前的同学、朋友和学姐学长，还有——」 顿了一秒，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陆师兄在工作上也很关照我，您就放心吧。」 方琤妈妈笑道：「那就好。」 方琤又说：「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回来看你。」 「琤琤啊……」 方琤妈妈开口，但欲言又止，神色似是犹豫。 方琤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妈妈，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方琤妈妈迟缓地说：「琤琤，你这次回s市，你和……」 「嗯？」方琤疑惑。 「没事了，下次你回来再说吧，我约了家政阿姨上门搞清洁，估计快到了，我先挂了。」 「好。」 跟妈妈通话完毕，方琤关掉视频。 邮箱里积累的邮件也处理完毕了，她无所事事，便拿过一旁的手机，趴到床上，刷起朋友圈来。 她大致浏览了一下朋友圈，果不其然，今天的朋友圈被颱风给刷屏了。 方琤关掉朋友圈，点开顾渊的头像，想了想，又退出来，打开浏览器，搜索图片。 她浏览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合适的图片。 重新回到微信里，她给顾渊发了一张小鱼吐泡泡的表情包。 方琤：「顾队长，你有好好照顾我家小鱼吗？」 顾渊回得很快：「放心，至少没饿死。」 方琤轻笑一声，正要回復，顾渊下一句话便已出现。 顾渊：「s市打颱风了？」 她微怔了下。 方琤：「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渊：「……」 顾渊：「我只是出差，又不是与世隔绝，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问题，好像的确有点傻了。 方琤：「记得照顾好小鱼，回来后，我可是要好好检查的。」 顾渊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顾渊：「知道了。」 方琤嘴角扬起。 *** 颱风过去后，已经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倒是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正是不久前，乔潇川跟她提起过的苏觅。 她来到律所，跟前台点名要找「方琤方律师」。 苏觅今天穿了一条米色雪纺长裙，长髮披肩，画着精緻的妆容，蹬着高跟鞋来到方琤的办室，气色极好，心情看起来也很不错。 「方律师，你好。」 她坐下来，扬起无可挑剔的微笑：「我叫苏觅，听朋友说，你是一名很厉害的律师，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苏小姐你好，厉害不敢当，我只是尽我所能为当事人服务而已。」 方琤直接进入正题：「请问你有什么法律问题需要谘询？」 苏觅停了停，似有若无地打量方琤，缓慢地开口：「方律师，我想问问……你对『校园欺凌』有什么看法？」 「校园欺凌？」方琤察觉到苏觅在打量她，但仍不露声色，「苏小姐，这个问题，跟你要谘询的法律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苏觅点头：「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她抿抿唇，继续说：「我想谘询的问题，就是校园欺凌……要是在学校被校园欺凌了，可以追究欺凌者的责任吗？」 方琤说：「这要具体看是什么样的欺凌了。」 苏觅愣了下：「那比如说呢？」 「比如说，遭受的伤害达到轻伤以上程度，可以追究欺凌者的刑事责任。」方琤说，「但还要考虑欺凌者是否满十四周岁。」 苏觅抬眼看向方琤，语气模稜两可：「十四周岁啊……应该是满了。」 方琤用事办的语气说：「那这种情况，建议被欺凌者直接报警，把事情交由警方处理，等证据採集完成后，再进行民事起诉索赔。」 苏觅语气犹豫：「可……如果说，不是身体伤害，而是受言语暴力伤害，比如说，受到言语侮辱，被全班同学孤立、欺辱，或者诽谤这样的呢？」 方琤：「如果有证据，也可以直接起诉，在不久前，也有过在校园被诽谤起诉造谣者而胜诉的案例。」 苏觅又问：「要是这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呢？」 「嗯？」 苏觅停顿几秒，才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在上学的时候，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校园欺凌，虽然仅仅是受排挤和言语暴力，但是她最后因为这样的校园欺凌，而被迫退学了。」她语气迟疑，「现在，她想追究校园欺凌者的责任，不知道……还能不能……」 第91页 方琤问：「事情过去多久了？」 苏觅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吧。」 方琤又问：「当时有报警吗？」 「没有，当时她胆子很小，被这样欺负，已经非常害怕了，哪会往这方面想？」 「那当时留有其他的证据吗？比如说，监控，录音之类的？」 苏觅摇头：「也没有。」 似是想到什么，她追问道：「如果有他人的证言证词，可以吗？」 方琤说：「虽然证言证词也算一部分的证据，但是效力并没有监控和录音的效力大。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十年前的证人证言，也起不到很好的作用。很有可能，不被法官承认。」 「这样啊……」 苏觅又抬眼看向她，试探地问：「那如果没有当时的录音或监控，是不是……」 方琤一脸遗憾：「很遗憾，你的朋友大概率无法进行维权。」 「是吗？」苏觅露出失望的表情，「是这样啊……」 她又不死心地问：「那如果能找到监控呢？可以追究对方刑事责任吗？」 方琤眉目不动：「听苏小姐刚才的陈述，你那位朋友只是遭受到排挤和言语伤害，目前在司法实践里，仅仅是因为言语暴力而受到心理伤害，而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是很难进行维权的，法院一般对精神损害赔偿的请求不予请求。（注1）」 苏觅抬了抬眼，小心翼翼地瞧她：「所以，方律师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再追究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是吗？」 方琤说：「如果在没有证据、并且造成的后果不严重的情况下，一般是的。毕竟，法律一切以证据证明的事实为准。」 「原来是这样……」 苏觅仿佛陷入了沉思中。 方琤问道：「苏小姐，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啊，没、没有了。」 苏觅倏地回过神来，站了起来，朝她笑了笑：「那谢谢你了，方律师，我没什么问题了。我……先走了，要是下次有问题，再来找你。」 「好，慢走。」 送走了苏觅，几分钟后，助理小胡敲门进来。 他送来了今天的快递。 「方律师，这些是你的快递。」 「好，谢谢你。」 方琤接过，一份份看过去。 她很快发现，其中一份快递上，收件人名字有些陌生。 收件人：杨远搏 方琤从记忆中搜索了下，很快确认，她最近负责的案件里，并没有叫「杨远搏」的当事人。 她连忙唤住要刚要离开的助理。 「等等，小胡，这份快递，应该不是我的。」 小胡接过看了一眼，赶紧说：「抱歉，这份应该是杜律师负责的案件，我刚刚没看清楚，弄错了，我这就把它送回去。」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小伙伴们你们都在哪里，感觉像在单机_(:3」∠)_ 感谢读者「九九」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 注1：出自《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 第四十七道方程式 助理走出办室, 碰巧看见杜晓玲迎面走来。 他几步迎上去：「杜律师, 你在这里正好，这里有一份你的快递，是法院寄来的判决书……」 杜晓玲只随意地往快递封皮上扫了一眼，烦躁地打断：「你打电话让这位当事人过来拿一下吧, 我现在很忙，没空折腾这些事情。」 「哎, 杜律师, 可这……」 杜晓玲朝他摆了摆手, 便踩着匆忙的脚步离开了。 *** 方琤忙完手头上的事情, 已经将近中午。 她合上文件, 走出办室，打算去律所附近的餐厅吃中午饭。 吃完午饭, 刚过十二点半。 以往这个时候, 律所里都是静悄悄的。但今天这时候的律所，却意外的「热闹」。 中年男子涨红着脸，情绪激动地在律师里大嚷大叫。 唐文慧正在极力安抚他的情绪：「杨先生, 请你冷静……」 这名中年男子, 方琤对他的印象颇深。 是那位「0万」先生。 助理小胡也还没离开, 正站在边上，无措地看着两人。 方琤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拉过小胡，低声询问：「小胡，这怎么回事？」 「方律师, 你回来了。」 小胡也压低声音：「刚刚杜律师让我打电话让她的当事人过来拿判决书，这名当事人看了判决书之后，非常生气，就跟唐律师争执起来了。」 杜晓玲的当事人？0万？ 原来，杨远搏就是他。 「杨先生，请你冷静……」 杨远搏勐挥着手中的判决书，怒声打断：「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是怎么搞的，我要的是两百万，现在只判了两千多，连零头都没有，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唐文慧耐心地解释：「杨先生，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努力为你争取最大的权益了，至于判决，具体还是看法官……」 杨远搏「呸」了一声，指着唐文慧破口大骂：「你们那个姓杜的律师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一定能给我赢下0万赔款的！」 第92页 唐文慧皱了下眉，「那天我刚好有事，就拜託了其他律师跟杜律师一起出庭，我也不是很了解当时的情况。」她略作停顿，用商量的语气继续劝说，「这样吧，杨先生，我先找杜律师问清楚当时得而情况，然后再给你一个交代，你看这样可以吗？」 杨远搏下颌紧绷，过了几秒，终于不情愿地点头：「好，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 「不然，你就给我等着瞧！不给我把这事解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扔下一句威胁，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他走后，午间的律所终于恢復宁静。 唐文慧转过身，皱眉看向小胡：「杜晓玲呢？」 小胡赶紧说：「杜律师早上就出去洽谈业务了，还没回来呢。」 唐文慧说：「马上打电话，叫她回来。」 「好，我这就去。」 小胡点点头，跑到前台去打电话了。 唐文慧稍微抬头，便迎上了方琤的视线。 方琤朝她点头示意，径直走了过去。 唐文慧抿了抿唇，一瞬间，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 晚上，回到寓，像往常一样，乔潇川还没有回来。 方琤洗完澡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但今天的电视节目显然不够吸引人，方琤没看多久，便走神了。 好像，有点想小鱼了。 方琤起身，回到房间里，翻出一本棕色封皮的手帐本。 乔潇川回到寓的时候，发现方琤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于是好奇地探过头去。 「小琤，你在做什么？」 「啊，串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琤下意识地往本子上遮掩了下。 「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坏事呀？不能见光吗？」乔潇川往她手里的本子上瞄了一眼，「咦？怎么上面画了这么多条小鱼。」 她又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手帐吗？」 「也算是吧。」方琤的回答十分模煳。 乔潇川疑惑：「算是？不过，为什么要在日期下面画小鱼呢？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方琤低头微笑：「没什么，只是装饰。」 小鱼，顾小鱼。 顾渊不在身边的每一天，她都会在手帐本上画下一条小鱼。 手帐本上这么多条小鱼，每一条，都代表着他不在的日子。 过去的三年七个月零五天，她也同样在想他。 每一天都是。 *** 新的一周，方琤手头上有一个案件连续开庭了两天。 这个案件，是她和孙心怡律师一起负责的。因为案情复杂，开庭审理时间长，她这两天几乎没有时间回律所。 周二下午，庭审终于结束。 方琤和孙律师一起打车回天寰律师事务所，到了目的地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走进律所，方琤敏锐地察觉到律所里气氛格外凝重，还能隐约听见争吵的声音。 两名前台姑娘正在柜檯后面窃窃私语。 「那个姓杨的当事人又来了？」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 方琤微怔了下。 姓杨的当事人？那位0万？ 上周杨远搏前来找唐文慧理论的那天，是星期五。周六日，律师不上班，律所也不营业。周一和周二这两天，方琤也不在律所。 听前台的描述，这杨远搏已经连续三次上门来讨要说法。所以，他昨天也来过？ 跟她搭档的孙心怡律师疑惑地问：「这是谁的当事人？怎么回事？」 前台的姑娘回答：「啊，孙律师。那是唐律师和杜律师负责的案子的当事人，好像是一起交通肇事案，这当事人不服法院的判决，所以连续几天来律所来大吵大闹。」 孙心怡有些不解：「可这案子不是胜诉了吗？」 前台说：「虽然胜诉了，但是法院只判赔了两千块，这名当事人想要两百万的赔偿呢。」 孙心怡听得直皱眉：「两百万？这……跟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 会议室的门没有关紧，争吵的声音几乎传遍整间律所。 透过门缝，能看到杜晓玲正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杨先生，您听我解释。」杜晓玲笑容勉强，「我的确是按你的要求，极力向法官帮你争取赔偿，当时你也在庭上，不是也看见了吗？」 杨远搏拍得桌子砰砰直响：「那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判决？！」 「虽然我们已经努力争取了，但最终法官还是要根据证据来判……」 杨远搏口沫横飞：「你tm这是耍我吗？不能保证？你当初说的，只要证据充足，很可能争取到0万的赔偿款！」 杜晓玲硬着头皮说：「杨先生，我说的是可能，我们也不能百分之一百保证争取到，这种可能性的机率……」 「老子不管，今天你不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案，老子跟你没完！」 杨远搏突然爆发，勐地一脚踢向一旁的椅子。 砰！ 一声巨响过后，鸦雀无声。 会议室内，静了好几秒。 唐文慧皱眉，开口打破沉默：「杨先生，这个案件，你可以继续委託我们上诉，我们会尽可能为你争取最大的权益，但是，我们是不可能也不可以承诺一定能判赔多少金额，这是身为一名律师的职业道德。」 第93页 「我呸！去你的职业道德！你要不就赔0万给我，要不就给我把这结果给——」 这时候，方琤的手机响了。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 顾小鱼。 方琤快步返回到办室里，反锁上门，接起电话。 「顾队长，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呀？」她眉眼舒展，嘴角延出一抹弧度。 「方琤，你现在在哪里？」顾渊的声音微沉，听不出情绪。 方琤说：「在律所啊，为什么这么问？你回来了？」 「我刚下高铁。」顾渊言简意赅，「你什么时候下班？」 「你要来找我呀？」方琤问，「就跟平常一样的下班时间，你现在过来赶得及吗？」 「嗯。」顾渊的语气有些迟疑，「方琤……」 方琤疑惑：「怎么听你的语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顾渊说：「见面再说吧。」 方琤挑了下眉，正要接话。 忽然，有砸碎东西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突兀的尖叫。 是从办室外传来的。 「啊——」这是杜晓玲的尖叫声，「你要做什么？！」 「唐律师！」 「杨先生，你冷静下！请你冷静下来！」 随后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喊：「快！快报警啊！」 顾渊心头勐地一跳。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方琤下意识往门口方向望了眼，但办室的门紧闭着，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她微微皱了下眉：「我等会再打给你，我先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顾渊脸色一变，「方琤！」 但方琤已经挂了电话。 来不及细想，顾渊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上车后，他边繫上安全带，边对司机说。 「师傅，去天寰律师事务所。」 他又补充：「麻烦您尽量开快点，我有急事。」 「好咧。」 司机应了一声，踩下油门。 计程车飞快地驶出高铁站，火速开上了环城路。 但是，很快又被前方的堵塞车流截停下来。 顾渊眉头锁住：「怎么回事？」 司机瞄了眼中控台上的手机导航，实时路况的地图上，有一段显示红色的道路，正是他们被堵道路的前方。 「应该是前面的路段发生了交通事故，堵住了。」司机说。 这时候发生交通事故？ 怎么这么不巧？ 顾渊心中焦灼不已。 虽然交警很快到达现场，迅速展开处理并指挥疏导交通，但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又过了十分钟，前面堵塞的车流开始缓缓前行。 就在这时候，许秉文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语气着急。 「老大！你回到s市了吗？有紧急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新学期新开始，本章50个红包，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感谢3601084的霸王票，么么=3= 第四十八道方程式 「我刚下高铁, 现在正在回城的路上, 你那边什么情况？」 顾渊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语速稍快。 许秉文说：「劫持案！天寰律师事务所刚刚发生了一起劫持案，就是方律师的那间事务所！」 顾渊的心沉了一下，但仍然沉着气问：「你别着急, 仔细说。嫌疑人是什么身份？他的目的是什么？」 许秉文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復了情绪：「嫌疑人叫杨远搏, 男, 43岁, 目前无业, 大专文化程度, 有几次碰瓷的案底。」 「上个月，他驾驶一辆摩托车, 被一辆小汽车追尾碰撞, 杨远搏向小汽车车提出两百万的索赔，但法院最后只判赔了两千多。」 「嫌疑人不满意法院的判决，到天寰律师事务找他的代理律师理论, 要求律所赔偿他这两百万, 但被律师拒绝, 嫌疑人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动手砸坏律所里的物品, 还用刀挟持了一名女律师，威胁必须陪他两百万，否则就要杀死人质。」 女律师？ 顾渊皱眉, 正要说话，忽地，他听见电话那边，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 他立刻追问：「许秉文，你那边为什么会有救护车的声音？」 许秉文愣了下，如实答：「被挟持的人质受伤了，好像说是有流产的迹象。」 流产。 「你说什么？你说谁……」顾渊心头一跳，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是谁受伤了？」 「嫌疑人把人质反锁在会议室里，这是里面的人说的。我们的人都进不去，不是很清楚里面的情况。」许秉文语气凝重，「我们现在正在请求支援，看能不能从窗口突入。」 顾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许秉文，你先稳住现场，务必保证人质的安全。我马上赶过来。」 「明白了。」许秉文简短地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结束了通话，顾渊抬头，面色凝重地看了前方缓慢前进的车流一眼，又低头看向手机。 他翻出刚才的通话记录，看着方琤的名字，指腹犹豫地停在这上面，迟迟没有回拨过去。 最终，他按上锁屏，握紧了手机。 计程车驶出了堵塞路段，车速终于快了起来。 第94页 开出环城路，计程车进入城区。 但是即将到达目的地时，又出现了堵车得而情况。 正是下班高峰期，这附近还有一所小学，这时候，道路被车流堵塞得泄水不通。 顾渊微拧着眉，问：「师傅，前面估计还要堵塞多久？」 司机看了眼路况：「这个路段，这时间点，快的话，也要十几分钟，要是慢，估计得堵个半小时。」 「那我就这里下车吧，麻烦你靠边停一下。」 司机依言打开双闪灯，把车停靠在路边。 顾渊付了钱，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向着天寰律师事务所的方向飞奔过去。 *** 方琤推门走出办室。 会议室里，杨远搏粗暴地拽着唐文慧，把她拖向角落，又一把将她按到桌子上，把小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利刃已经在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 唐文慧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地在发颤。 现场没有杜晓玲的身影，她早已逃之夭夭。 时间倒退回几分钟前。 「我呸！去你的职业道德！你要不就赔0万给我，要不就给我把这结果给纠正过来！」 面对杨远搏的破口大骂，唐文慧仍然耐心地劝导：「杨先生，判决是法官判的，我们现在也没办法纠正过来。如果你相信我们，可以继续委託我们上诉，我们一定会帮你争取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杨远搏冷笑一声，忽然表现得异常冷静，「算了，我还是走吧。」 唐文慧皱了下眉，还是侧身让开。 但是，当他经过唐文慧身边时，突然把手往裤兜里一伸，掏出了一把小刀，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擒住唐文慧，把刀刃紧紧压在她的脖子上。 杜晓玲脸色一变，顿时失声尖叫：「啊！你要做什么？」 「陪不陪我钱？不陪我钱，我就杀死你！」杨远搏情绪失控般破口大骂，并拿着小刀在唐文慧脖子上比划。 「唐律师！」 「杨先生，你冷静下！请你冷静下来！」 「快！快报警啊！」 杜晓玲边喊着，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会议室。 整间律所顿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律师事务所的人几乎都挤在会议室里，还有人拿着手机在录像。 方琤走上前，啦住站在边上的一名律师，向她询问：「陆律师呢？陆律师不在吗？」 对方语气焦急：「陆律师今天没有回律所，前台已经在联繫他了。」 方琤立刻拿出手机，拨打陆嘉言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她又重复拨了几遍，但陆嘉言的手机始终提示正在关机的状态。 「杨先生，请你冷静一下……」 助理小胡和另外几名律师正在劝说杨远搏。 杨远搏完全听不进劝说，情绪激动地朝着他们大喊大叫：「你！你们把录像给我关了，都给我出去！」 「杨先生……」 杨远搏脸色通红：「快点，不然我就杀了她！」 「好好，你别激动，我们出去，我们这就出去。」 小胡朝其他律师使了个眼色，和他们一起慢慢地朝门口退出去。 方琤刚转身，又听到杨远搏一声厉喝。 「等等，你，你和你，你们三个给我留下来！」 他指着方琤、小胡和孙心怡。 孙心怡脸色一变，脚步瞬间被钉在原地。 方琤和小胡对视一眼，也选择了留下。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后，杨远搏又指挥方琤：「你！你去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方琤有些迟疑。 「赶紧的！」杨远搏不耐地催促。 方琤抬步向门口走去，按照他的指示做了。 「把门锁上。」 方琤又照办。 反锁上门，她回过头，看向杨远搏。 但唐文慧此时的状态不容乐观，她的额头上突然冒出，神色变得吃力痛苦。似乎是身体出了问题，她紧捂住肚子：「痛，肚子痛……」 「你闭嘴！」杨远搏双眼赤红，「你们竟然敢报警，谁让你们报警的！」 「杨先生，你别冲动。」孙心怡看了一眼唐文慧，目含担忧，「你先放了唐律师可以吗？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 杨远搏冷笑：「好好谈？老子刚才没跟你们好好谈吗？啊？」 唐文慧汗如雨下，一脸难受：「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方琤这才注意到，唐文慧白色西装裙被血染红了。 是流产的迹象。 孙心怡也发现了唐文慧的不妥，赶紧解释：「杨先生，不是我们不肯答应你的要求，可是，现在我们律所的负责人不在，对于你的诉求，我们也没有办法做。」 「那负责人呢？喊他回来啊！」杨远搏朝她嚷道。 孙心怡：「可我们现在联繫——」 「我们已经联繫上他了。」方琤打断。 孙心怡惊讶地看向她。 方琤面不改色，继续说了下去：「他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其实在刚才，她就打过陆嘉言的电话，但应该是在开庭，他的手机目前是关机状态。 杨远搏说：「既然这样，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第95页 小胡着急地劝道：「杨先生，可唐律师现在看起来很难受，你可以先放开她吗？要不这样，我跟她交换，你拿我当人质。你把唐律师放了，这总可以吧？」 杨远搏打量着身材高大的小胡，警惕地说：「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藉机接近我，好夺下我的刀是吗？」 「我没……」 方琤突然开口：「那我可以吗？我来当你的人质！」 小胡和孙心怡都都惊讶地看向她。 「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威胁。而且，你没看到吗？她受伤了！她在流血，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你的打算不是落空了吗？」方琤直视着杨远搏，语气平静，「你只是想要钱，要真的闹出人命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远搏目光微微动了动，明显犹豫了。 方琤再次重复要求：「我和她交换，你让她从这里出去。」 杨远搏紧咬着后槽牙，心里挣扎了一番，终于松口：「好，你过来。」 他又威胁：「不准耍花样！」 「方律师……」 孙心怡上前一步，担心地唤了她一声，但被方琤的眼神阻止。 她神情冷静地走了过去。 人质交换。 挟制着唐文慧的手一松，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唐律师，你没事吧？」 小胡几乎立刻沖了上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唐文慧把手按在小腹上，一脸痛苦：「我、我的肚子，孩子……孩子……」 方琤催促道：「小胡，快把唐律师送出去，再跟外面的人说一声，赶紧把陆律师找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行！」 小胡愣了下：「可，陆律师他……」 方琤打断：「赶紧去！记住，是目前候在办室外面的人！」 「我知道了。」 小胡咬了咬牙，朝她点点头，赶紧扶着唐文慧离开会议室。 *** 顾渊心急火燎地赶到天寰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事务所内正是一片兵荒马乱。 「老大，你来了！」 许秉文迎上前去。 顾渊沉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许秉文脸色严峻：「据律师事务所的员工反应，嫌疑人一共挟持了三名人质，并把他们都反锁在会议室里。」 「那……」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唐文慧被小胡搀扶着走出。 但很快，会议室的门又被人从里面关上，再次反锁。 快速得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唐文慧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这是怎么了？」 「肚子，肚子痛，我的孩子……」 唐文慧捂着肚子，痛苦地喘着气。 许秉文看到她裙子上染着的血迹，瞬间明白过来，连忙转头看向胡可可：「胡可可，快，把医护人员叫上来，先把伤者送到医院！」 「好，我马上去。」胡可可点了下头，转身跑了下去。 「你说的受伤的女律师，是她？」 顾渊看向唐文慧，心稍微安定了些。 许秉文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对，应该是她了。」 顾渊蓦地想到什么，抬起头：「那方琤呢？」 「方琤，方琤还在里面，她……她……」 唐文慧扶着小胡的手臂，抬起头，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说。 小胡接下了她的话：「方律师为了把唐律师换出来，动跟那姓杨的提出交换人质。」 「你说什么？！」顾渊心里一紧，目光紧锁住他，「除了嫌疑人和方琤，现在里面还有谁？」 小胡说：「除了方律师，孙心怡律师也在。」 想起重要的事，他赶紧补充：「对了，方律师还让我跟你们说，赶紧把陆律师找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陆律师？」许秉文疑惑。 「就是我们律所的负责任陆嘉言律师。」小胡心急如焚，「可我们已经打过陆律师的电话，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这可怎么办？」 顾渊沉思了几秒，突然问：「方琤说的是『找来』，还是『找回来』？」 小胡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说道：「是『找来』。」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对了！她还很强调，这些话一定要跟目前候在办室外的人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顾渊目光沉冷，「让我来吧。」 许秉文惊讶地看向他：「老大？你——」 白炽灯的灯光打在顾渊的身上，他的面容仿佛染上一层霜冷：「就让我来当这个『陆律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lice砸的霸王票，感谢读者「永定四十年」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上章的红包没发完，这章继续发30个！ 第四十九道方程式 许秉文惊讶：「老大, 你亲自上？可你现在这身打扮……」 顾渊刚下高铁, 穿的是日常服装，比较随意，他担心会因此露陷。 「我这去找人借一套正装！」 小胡勐地反应过来，转身跑了出去。 幸好律所里有备用的男式西装, 他很快取来服装。 顾渊换上西装，接过小胡递来的领带, 边打领带边问：「嫌疑人手上有什么武器？」 小胡紧张地接话：「刀, 有一把小刀！」 「除了小刀外呢？」 第96页 小胡摇头：「没有了。」 顾渊沉声问：「会议室里有监控吗？」 「有, 有监控。」他连连点头, 「但是这间会议室, 是律所的人开集体会议用的，监控平时都不怎么开, 除了开集体会议的时候。」 「好, 了解了。」 顾渊大步走出更衣室，对候在外面的许秉文说：「许秉文，找两个人人去监控那边盯着, 打开会议室监控的实时录像功能。」 许秉文点头：「好。」 「另外做好强攻的准备, 一切听我的指令。」顾渊声音清冷, 语气异常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风平浪静。 「明白。」 许秉文立刻把指令发布下去。 顾渊把耳麦藏在衣领底下, 走上前，沉着气，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 会议室内, 揪心的沉默充斥着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孙心怡屏住唿吸，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她看着被杨远搏劫持的方琤，脸上的神色愈发着急。 冰冷的刀刃紧贴在方琤的脖子上，她一动不敢动，但她明显感觉到杨远搏的身体在颤抖，连带着他手上的小刀也在颤。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得越久，在场人的心情越是焦虑。 不能再这样下去。 方琤浑身紧绷，用试探的语气，开口打破沉默：「杨先生，你站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你坐下来歇歇？还有，你口渴吗？不如让外面的人给你倒杯热茶？」 「闭嘴！」杨远搏吼了她一句，「少啰嗦，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你别生气，我不说了。」 但他的颤抖终于停止。 方琤稍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三下敲门声，每一下，都用力地敲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紧接着响起的，是小胡的声音。 「杨先生，我们律所的负责人回来了，可以让他进来跟你谈吗？」 「陆律师回来了？」 孙心怡倏地看向门口，微有些惊讶。 方琤瞥向杨远搏：「陆律师已经来了，他就是我们律所的负责人。杨先生，可以让他进来了吧？」 杨远搏刚松懈下来的身体再次绷紧，他握紧了手中的小刀，稍有迟疑：「进来，让他进来！」 「你，你去开门。」他看向孙心怡，紧张地命令她，「只能让他一个进来！其他人不许让他们进！」 孙心怡抬起沉重的脚步，走上去，打开门。 门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人，却让孙心怡愣住。 「你……」 顾渊穿着一身西装革履，领带整齐，身形笔挺修长，气度沉稳。 方琤与他目光相接，眼中有惊讶一闪而逝。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不知是否灯光晕染的缘故，他的黑眸犹如寒潭，漆黑深邃，沉淀着十足的冷意。 方琤心弦一颤，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抢在孙心怡开口前，喊出声：「你来了！陆律师！」 顾渊颔首：「是我。」 方琤又对杨远搏说：「你看，杨先生，我没骗你吧，陆律师回来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他提。」 门关上了。 杨远搏上下打量着顾渊，将信将疑：「你就是律所的负责人。」 顾渊走进会议室，神色平静地答：「我是陆嘉言。」 他微微侧目，似是不经意，对上孙心怡诧异的目光。 孙心怡愣了下，随后心领神会，马上说道：「陆律师，你赶紧劝劝杨先生，让他别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杨远搏的防备放下了一些，但仍戒备地盯着顾渊，问：「你可以做这里的吗？」 「没错，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提。」顾渊面色平静。 杨远搏说：「我的要求，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把那0万赔偿赔给我，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但……」 顾渊说着，不动声色向杨远搏走去。 但他的行动马上被看穿。 杨远搏立刻朝他喊：「你就站在那里，不许过来！」 顾渊停住脚步，继续说：「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但前提是，你先把人质放了。」 「放人了？万一你反悔什么办？」杨远搏对他充满了不信任。 「要不这样，你放了她，我跟她交换，你拿我当人质。」顾渊跟他商量，「我是律所的负责人，你挟持我，总比挟持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律师更有利，不是吗？」 杨远搏掂量了下，立马拒绝：「不行！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啊？」 「我之前已经答应放了那个姓唐的，你现在又想换？你是不是想诈我？」他情绪激动地说，语气掺杂了些愤怒。 「好，那我就在这里跟你谈。」 顾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姿态闲适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劝告你一声，如果你伤害了她……伤害了律所里的任何一个人，你不但一分钱也拿不到，还会因此付出代价。」他警告道。 杨远搏气愤：「你这是威胁我吗？」 顾渊的语气恢復平和：「杨先生，你别要急。这不是威胁，只是好心的劝告，我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跟你谈。」 第97页 杨远搏警惕地盯着他：「诚意？那你马上把两百万打到我的帐户上！」 顾渊微微皱起眉，没有接话，仿佛陷入了沉思。 杨远搏不耐地催促：「怎么样？快点做决定！不然我就杀了她！」 方琤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收紧。 仿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顾渊终于开口：「好，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 「但在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他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委託我们律所的律师替你上诉呢？」 杨远搏冷笑：「呵！休想转移话题拖延时间！」 「是吗？」 顾渊抬眼，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杨远搏愣了下，朝他吼：「什么触犯法律，这是你们欠我的！别想着用什么狗屁法律来压我！」 顾渊一字一顿地说：「《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就算你现在拿到了钱，出去后，等待你的即将是牢狱之灾。」 停顿了下，他的语气稍缓，像是劝告：「如果你肯放了人质，跟我们好好谈，我们就当作今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怎么样？」 「呸！」 杨远搏怒气沖沖：「你休想恐吓我！我才不会上当！你们刚才已经报了警，等我放了人，你就会叫警察来把我抓走，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打算！」 顾渊挑了挑眉：「这附近已经被警方封锁包围，就算我现在把钱打到你帐上，你从这里走出去后，也会被警察带走。你就算拿到钱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管我！」杨远搏咬牙切齿，「你这么跟我说，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她吗？」 顾渊面不改色，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帮帮你。」 「帮我？怎么帮我？」杨远搏满是怀疑。 顾渊的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语气却不慌不忙：「我有一个办法，不但能让你顺利拿到钱，还能让你安然无恙地从这里走出去，全身而退，警察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你要不要听一下？」 杨远搏一愣：「什么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偷偷摸摸开了个预收，一点也没宣传，起来发现多了几个收藏，大家是怎么发现的0 0 那就稍微宣传一下，沉睡的同系列《逆行的不等式》，但故事完全独立，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先收一下~ 感谢读者读者「alice」「小星星星辰」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五十道方程式 顾渊迎着他的注视, 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你只是想要钱, 我可以以律所的名义跟你签订一份协议。」 「合同上就写，在你释放人质后，我们律所给你付款0万，并且免除你的一切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 他停顿几秒, 又说。 「这里有点热，我把外套脱了, 你不介意吧？」 在杨远搏警戒的注视下, 顾渊慢条斯理地解开纽扣, 脱下西装外套, 随意地把它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松了松领带, 姿态优雅闲适。 热？ 杨远搏看了下角落里的柜式空调，空凋开着, 度, 最大风量，冷气正源源不断地从风口吹出。 他的目光在空调上停了几秒，又落回到顾渊身上, 宛如探照灯一般在他身上打了好几转, 才迟疑地开口：「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顾渊反问道, 黑瞳像是寒潭下的深渊，冰冷而深不见底。 杨远搏逐渐放松了警惕, 说话时的颤意也消失了。会议室里的紧张状态似乎趋于平静。 他怀疑地说：「没了0万，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心痛。」 在顾渊观察杨远搏的同时，杨远搏也在观察他。 顾渊微扬起眉：「我是律所的负责人没错, 但我并不是真正的老闆。律所付给你0万，是从律所的帐上出的，损失的也只是律所的钱，又不是我的钱，我当然不心痛。」 「况且，身为律所的负责人，我还有义务确保每一位员工的安全。律所的员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要承担责任的。那时候要付出的代价，就远远不止这0万。」 他又看向杨远搏，直视他的目光。 「换作是你，也会选择代价更轻的一边，不是吗？」 杨远搏狐疑地问：「你不是老闆，能做？」 「放心，就目前而言，0万，我还是能做得了的。」 顾渊语气稍缓，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 「我也不想因为律所员工出事，而失去这份工作。这位兄弟，你也知道，现在生活不易，赚钱更不易，万一有了污点，工作更是难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和我都是，我们就互相体谅一下对方的难处吧。」 说到这里，他嘆了口气，眼神真挚，坦诚，还包含了一丝无奈。 杨远搏深有同感地点了下头，思维渐渐被他牵走，但仍有些不放心。 「可我怎么知道，你那什么协议，有没有效力？」他神色犹豫地问。 顾渊轻勾了下唇角，十分通情达理地说：「这个问题，你无须担心。我可以在合同条款上加上一条，在我们签订协议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得撤销的条款。」 第98页 杨远搏一愣。 「但同样的。」不给他思考的机会，顾渊话锋一转，「合同的签订，必须体现平原则。你必须承诺，在合同成立后，立刻释放人质，并不得伤害律所里的任何人，这是换取0万的条件。这一切，都会写在我们订立的协议的条款里。只有你做到，合同才会正式起效。」 他缓缓地道：「合同是签订后即时生效的，它受法律的保护，无论是法官，还是警察，都没有办法取消我们订立的合同。」 一连串的法律专有名词让杨远搏绕不过弯来，他自动把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给过滤掉了。 但是—— 平，0万，生效，受保护，无法取消。 这几个关键的词加起来。 已经足够了。 这一刻，杨远搏的心狂跳不止。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从他脸上的表情能看出，他心动了。 顾渊稍作停顿，用商量的语气问：「怎么样？兄弟，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可以让人把相关条款翻出来给你看。」 杨远搏不由自地舔了舔嘴唇，蠢蠢欲动：「那这协议什么时候……」 顾渊无声地笑了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只要你答应了，我马上就让人拟出一份协议，就在这里签订。要是我们签了合同后，不付款，你大可以拿着合同到法院去告我们，法官都是按照证据进行判决的。」 他摊了摊手：「这个交易，不亏吧？」 杨远搏思索了好一会，抬起头来，故作镇定地说：「好！我答应你！就这么办！」他压制着内心的欣喜若狂，但止不住扬起的嘴角早已泄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你马上给我出一份协议！」 「行。」 顾渊顺手拿过椅子上的外套，搭在自己的左手臂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会议室的大门。 「你干嘛？」杨远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又紧张起来。 顾渊回头看他一眼，用比他更疑惑的语气问：「不是要签订合同吗？我现在就让人准备合同。」似是怕对方误会，他又补充了句，「放心，我不开门。」 杨远搏没接话，只是紧盯着他，但是默许了他的举动。 顾渊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板。 「外面还有人在吗？」 「有人！」 许秉文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啊，陆律师，什么事？」 顾渊隔着门，对外面说：「马上给——」 他停了停，回头扫了杨远搏一眼。 方琤立刻接话：「杨远搏先生。」 顾渊语气平静地复述：「马上给杨远搏先生出一份付款协议，以律所的名义，金额，两百万。释放人质后，立即付款。」 门外的人似是犹豫了下，然后才应了下来。 「好，明白了，我这就去。」 紧接着响起的，是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焦虑的。 无人说话，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气氛又再变得压迫。 长时间的等待，让杨远搏又感到焦虑不安。 孙心怡六神无地站在原地，双手紧绞着身上的衣服。 顾渊适时地开口：「别急，想想你的0万，等那么一小会，就有0万到手，不是很值得吗？」 「对，没错，你说得对……」杨远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声音掺杂了几分按捺不住的激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陆律师，协议已经拟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很快，从会议室的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和一支签字笔。 顾渊弯腰捡起，往纸上扫了一眼。 合同的条款已经按照他所说的拟好，底下盖上了天寰律师事务所的章，只剩下签字一栏空着。 顾渊转过身，抬步带着纸和笔走向杨远搏。 杨远搏看着他走近，身体下意识绷紧，不断拉近的距离，让他惶恐不安地带着方琤后退一步。 顾渊就在他作出后退的动作时，停了下来。 距离杨远搏还有两米的位置。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把纸放到会议桌上，推了过去：「杨先生，协议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拟好了，你可以看看。如果觉得还有问题，可以再向我提出来。」 杨远搏戒备地盯着顾渊，乘他不备之机，迫不及待地用空出的手把合同抢过去，仔细琢磨上面的条款和语句。 半晌后，他又把纸推了回来，用命令式的语气说。 「签字！你赶紧给我签字！」 「好。」 顾渊把纸拉到面前，打开笔盖，弯下腰在协议上签字。 像是想起什么，杨远搏又朝他嚷嚷道：「对了，你还得这在上面写上『同意付款』，还有，还要加上，免除之前跟你们签订的代理合同里面包含的一切费用！」 「好，没问题。」 顾渊爽快地答应下来，笔尖落到签字的空白处，书写出笔锋刚柔有力的字。 杨远搏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注意力都落在了纸上。 落笔签字的时候，顾渊不经意般，抬眼对上方琤的视线。 方琤与他对视。 视线交接间，意思传达到位。 时机到了。 顾渊签完字，直起身，仿若无事地把合同递了过去。 又拉近了一个身位。 第99页 在顾渊靠近的那一瞬间，方琤一颗心都快从胸膛里跃出来，但她仍然屏住唿吸，做好迎接下一刻的准备。 在杨远搏伸手抓过他手上的纸的那一瞬间，顾渊勐地扯过搭在左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朝杨远搏的头部兜了过去。 杨远搏被盖住脸，顿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你干什——」 他慌乱地挣扎起来，步伐踉跄几下，握着小刀的手不自觉地一松。 方琤趁机抬脚，踹向杨远搏的膝盖—— 那是腿部最脆弱的地方。 「啊！」 一声惨叫后，挟持着方琤的手一松。方琤用力撞开了他，向着远离他的方向跑去。 「竟然耍老子！」 杨远搏勃然大怒，一把扯掉头上的西装外套，举着手中的小刀挥舞而来。 孙心怡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捂住嘴巴，避免尖叫声从嘴里泄露出来。 「行动！」顾渊格外冷静地对着耳麦说了两个字。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欺身上前，避开杨远搏挥来的一刀，反手一个擒拿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 哐啷！ 小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清晰地击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顾渊干脆利索地卸掉了杨远搏手上的武器，一脚把掉落在地上的小刀踩住。 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人用力撞开。 这一声巨响，震得整间会议室里的东西都晃了起来。 「你这王八蛋，竟敢算计……」 杨远搏破口大骂，拼命挣扎，随即响起的巨响让他吓了一跳。 他随即被一拥而进的警员按在地上，再也弹动不得。 二十九分五十三秒，谈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alice」「洋洋」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五十一道方程式 从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起, 顾渊一直在心里计着时。 精确到秒。 杨远搏被上了手铐, 仍然对着顾渊大喊大叫：「王八蛋竟然敢骗老子！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把合同还给老子，老子要去法院告你们！」 顾渊缓缓转过身，看他的目光疏淡而锐利。 「放心，你肯定能见到法官了。」他一字一句地说, 语气像是十二月湖水上层结的寒冰，「只不过, 是刑庭的法官。」 杨远搏被警方控制带走, 危机解除了, 会议室虽是一片狼藉, 但总算恢復了平静。 孙心怡如释重负, 但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几步，贴到了墙边上, 整个人又脱力似的顺着墙壁滑落到地面。 「孙律师！」方琤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抽回思绪, 察觉到孙心怡的异样，赶紧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没事。」孙心怡抬头看向她, 紧握着她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 「方律师，倒是你，你刚刚还被, 被……你没事吧？」 方琤摇了摇头：「我也没事。」 孙心怡心有余悸地说：「方律师，刚才，刚才你真的很厉害。面对这种情况，你还能临危不惧。你不知道，刚才我的心就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方琤只是笑笑，松开紧握的拳头。 她的手心里，全是虚汗。 怕。 冰冷锋利的刀刃紧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寒意渗透入骨，稍有不慎，就会丢失性命。 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孙心怡的目光无意扫过方琤的脖子，忽然低唿出声：「啊，方律师，你的脖子受伤了。」 嗯？ 方琤下意识抚向颈部，随着指尖的冰凉落到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痛感传来。但不见血，应该是刚才被挟持的时候，被锐利的刀锋蹭破了皮。 她说：「没事，等会我涂点药就好。」 「好，那我先去洗把脸。」 孙心怡缓了口气，快步走出会议室。 方琤转过头，迎上顾渊的视线。 顾渊仍然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看她的目光深邃，带着复杂的、难以读懂的情绪。 方琤觉得，现在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她垂了垂眼，走上去，再抬眸时，脸上绽开笑容：「顾队长，干嘛端着一副严肃的脸？你这身打扮……」 顾渊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她，用力地，紧紧地揽住她。 「挺——」 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声音，还有会议室里其他的声音。 所有得而声音，在瞬间消失。 方琤微微一僵。 但很快，她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即使隔着衣服的布料，她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意。 「……顾渊？」她轻轻地唤出他的名字。 这一秒，他脸上面具似的神色终于被揭掉，那一贯用以伪装的冷漠、疏离，全然裂解崩溃。 「方琤，你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顾渊把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罕见的哽咽，「我认输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 那层坚硬的外壳被击穿后，彻底粉碎，原来这里面的架构，早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方琤怔住了。 这一瞬间，她脑海中的世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运转，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耳边的杂音如潮水般褪去，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她和他的心跳声。空白的世界里，浓浓的雾气瀰漫，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第100页 她迟疑地伸出手，缓缓地抚到他的头上，然后回抱住他。 「原来，你一直在跟我较劲吗？」她轻声道。 顾渊没接话。 「我从来都没这样想。」方琤把声音压得很低，「明明，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都在等你……」 顾渊没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他更用力地把她揉进怀里，像是要让两人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一声咳嗽突兀地打断了他们。 方琤僵了一僵，迅速脱离顾渊的怀抱。 「老大，现在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许秉文站在会议室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他又往头顶看了一眼，意有所指：「这里的监控好像还开着呢。」 「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顾渊瞥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才开口问道。 「差不多了，就剩下这里……」许秉文走上前，戴上白手套，把掉在地上合同捡起来，装进证物袋里。 「老大，还真有你的。」他看着透明袋里的合同，忍不住夸赞道，「没想到这样的办法，都让你给想出来了。」 「你刚才演得还真像啊，完全就是一精英律师的模样，要不是我认识你，说不定真会被你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 胡可可也跟随着走进会议室，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仍有些担心：「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嫌疑人顺利把这份合同拿走了，还拿到法院去起诉，这可怎么办？」 顾渊淡淡地说：「放心，这份合同是无效合同，即使拿到法院，法官也不会承认。」 「为什么？」胡可可惊讶。 方琤弯了弯唇角：「《合同法》的第五十二条第一款规定，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合同无效。」 「这份合同，是律所在嫌疑人的胁迫下籤下的，符合无效合同的要件。」她解释，「而且监控录像和在场的警务人员都可以证明，合同是在受嫌疑人胁迫的情况下才签订的。」 许秉文恍然大悟：「难怪老大刚才让我打开监控的实时录像功能。」 「这是其一。」 方琤继续说：「还有，顾渊并不是律所真正的负责人，和律所没有半点的关系，所以，他的签名是无效的。当然，这有一定的法律风险，只是这一次是在种特殊的情况下进行的，一般情况，还是不要模仿为好。」 她稍作停顿。 「最后一点，顾渊刚才答应，在合同里写上免除嫌疑人的民事和刑事责任的条款。」 「但是，刑事责任，不是受害者说免除就能免除的。」方琤说，「刑事责任具有强制性，在我国，刑事和解的制度并不存在，受害者并不能想要撤诉便撤诉。」 胡可可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顾渊打断道：「好了，既然已经收拾完了，就回去吧。」 一行人走出会议室，便看见陆嘉言提着文包，神色匆忙地走进律所。 「陆律师，你回来了！」 陆嘉言是跑回来的，微喘着气。 「抱歉，刚才在开庭，我出来接到小胡的电话，才知道律所里发生的事情。」 顾渊迎了上前：「陆师兄。」 「顾师弟，刚才我在电话里听说了，谢谢你……」陆嘉言上气不接下气。 顾渊说：「不要急，你先歇口气。」 「抱歉。」陆嘉言平復了唿吸，「多亏了你和方琤……」 「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渊说道：「对了，陆师兄，方琤刚刚受了惊吓，我想替她请一天的假，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陆嘉言朝他点点头。 「哎？顾渊，你要带我去哪里？」方琤疑惑地问。 顾渊的目光在她的小腹上停了一瞬，不分由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 顾渊带着她上了谈判队的车。 驾驶座上的司机回过头来，问：「顾队，是要回局里吗？」 「不，去医院。」顾渊不假思索。 方琤看着他，更加疑惑：「不用跟你们回去做笔录吗？」 顾渊说：「笔录等会再补也行，先去医院。」 方琤不解：「可是去医院做什么？我又没什么大问题。」 顾渊垂眸看着她：「你的脖子受伤了，去医院处理一下。」 方琤说：「这么点皮外伤，又没出血，稍微包扎一下就好了。」 顾渊一口拒绝：「不行，万一出现感染的情况怎么办？还有，内伤可是肉眼看不出来的，还是去医院详细检查一遍比较好，伤口也要让专业人员来进行处理。」 「喂，顾渊……」 司机露出无奈的表情，他从倒后镜看着两人，等他们作最终的决定。 「不用管她。」顾渊抬起头，对司机说，「听我的，去医院。」 见他坚持，方琤也没再拒绝。 车开动了，一路上，许秉文一直在回顾今天的事情。 「今天可真惊险啊……」 但不知怎么的，这话题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方琤身上。 「老大，你说方律师是不是被柯南附身了？」许秉文神秘兮兮地说。 顾渊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柯南·道尔？」 方琤也很疑惑：「柯南·道尔不是侦探小说家吗？我跟他有什么相似之处？」 第101页 许秉文愣了下，有些惊讶：「不是，你们平时都不看动漫的吗？是江户川柯南，那着名的死神小学生。」他解释一番，「就是那种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唔！」 胡可可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打断道。 「许组长，你胡说什么呢，这哪里一样？」 「……」 「唔唔唔。」许秉文发不出声音，用眼神向她示意。 胡可可才松开手：「许组长，你就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又不是刑侦队，怎么会像柯南呢？」 许秉文缓过一口气，又开口：「我的意思是，方律师好像蛮倒霉的，我们认识她这么点时间，就已经发生过一二三四起的危机谈判事件，每一次她都在场。似乎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危机谈判事件的发生。」 胡可可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说，许组长，你不如改名叫『白甜』算了。」 「啊？」许秉文懵了一下。 胡可可：「傻白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留言，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可爱吗qaq 收藏过4000啦，本章发50个红包 感谢读者「farewell」「一味」灌溉的营养液，感谢水果茶小可爱的长评，么么=3= 第五十二道方程式 s市第一人民医院。 急诊大厅里, 常年瀰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到达医院的时候, 已经过了时间，医院的门诊都下班了，只有急诊室的灯仍然亮着。 顾渊带着方琤挂了急诊的号。 来到急诊室，他跟医生说明了情况, 又说：「医生，麻烦您给她开一个b超检查的单子, 还有血常规。」 「等等。」方琤不解, 「我受的是皮外伤, 为什么要做和b超和血常规？」 顾渊坚持：「万一有内伤怎么办？还是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比较好。」 方琤：「那也不会伤到……」 但在他的坚持下, 方琤还是接受了这两个项目的检查。 完成检查项目, 方琤回到急诊室，找医生处理了颈部的伤。 今天来看急诊的人不多, 但等检验结果出来, 还需要半个小时。 两人坐在急诊室外的走廊长椅上等。 顾渊问：「晚上想去哪里吃饭？」 「我想吃你做的！」方琤似是想到什么，弯了弯唇，笑着问他, 「你这意思是说, 我欠你的饭不用还了吗？」 顾渊挑着嘴角笑了声：「就会钻空子。」他伸出手, 在她头上胡乱揉了几下，把她的头髮都揉乱了, 「我又没说这时候还，欠我的饭，别想着逃掉。」 方琤下意识闪躲：「啊, 你干嘛，顾小鱼，快住手！」 打闹了几下，她索性倒进他的怀里，不起来了。 「快起来。」他推了推她，「别压着脖子了。」 方琤一口拒绝：「不要，这样躺着舒服。」 顾渊无奈地嘆了口气，只能由着她去了。 半个小时后，顾渊替她去拿检查结果。 拿到新鲜出炉的血常规和b超报告单，他微怔了下，松了口气，心里又隐隐有些失望。 b超报告单上，其中有一条—— 【子宫：……形态规整，内未探及异常回声，子宫周围未探及异常回声。（注1）】 回到急诊室，医生看完血常规报告单，对方琤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一切正常。」 「不过，从血常规的检查结果来看，你有点营养不良啊。」他建议道，「平时要注意补充营养。」 从急诊室出来，顾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语气有些严肃。 「你最近都没按时吃饭吗？」 方琤移开视线，有些心虚：「有时候回到寓，就想着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再做饭，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 顾渊语气微沉：「怎么我不在，就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两人走出急诊大厅，刚好看到律所里两位前台小姑娘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们是陪同唐文慧一起前来医院的。 方琤微微一怔：「唐律师也是被送到这个医院吗？」 「方律师，你也是来看唐律师的吗？」她们也看到方琤，上前跟她打招唿。 方琤迎了上去：「唐律师怎么样了？」 「还好，送来得很及时，孩子保住了。」其中一位前台姑娘说，「不过医生建议，她最好留院观察几天，没有问题再出院。」 方琤也松了一口气：「她人没事，那就好。」 两位前台姑娘看到跟方琤站在一起的顾渊，又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方律师是要和男朋友去约会吗？」 方琤失笑：「来医院算什么约会呀？」 「等会也可以去约会嘛，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方琤笑着应道：「好，再见。」 她们朝方琤挥了挥手，走出医院大门。 刚转身，就听两人说起悄悄话来。 「唐律师怀孕了，我居然不知道。」 「才怀上一个月，我听说前三个月都是危险期，一般都不会往外说吧。」 其中一位姑娘压低了声音：「你说，这孩子，是陆律师的吗？」 另一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不是吧？这和陆律师有什么关系，唐律师已经结婚了，她跟我说过，她的先生是银行职员。」 「啊，是这样啊。陆律师和唐律师以前是同一个学校的师兄妹，谈过恋爱，不过毕业的时候分手了，我还以为他们旧情復燃了呢。」 第102页 方琤并不是八卦的人，但听到她们的议论，还是微有些惊讶。 唐文慧和陆师兄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感情史吗？ 等等—— 怀孕。 流产。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向顾渊。迎上他投来的询问的目光，她莫名有点想笑。 「没什么。」她忍住笑意，低下头去。 两人走出医院，停在人行道边上候车。司机把他们送到医院后，便载着许秉文和胡可可回去了。 顾渊打开手机下了一张快车的订单，回头却看见方琤在偷笑。 「笑什么？」他疑惑地问。 方琤抿唇笑，目光往他身上挪：「顾渊，你从在律所那时候，就一直盯着我的肚子看，又大费周章地让我到医院检查。你该不会是以为，流产的那个人是我……」 顾渊撇开目光，耳根子微微红了红，语气生硬地说。 「没有，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只是想——」他搬出与之前一样的说辞，强行解释，「万一受了内伤怎么办，仔细检查一遍，总是好的。」 方琤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怀孕要查的不是血常规，是血hcg，不过，b超倒是查对了。」她略一停顿，调侃般问，「不过顾小鱼呀，我没怀孕，你很失望吗？」 「……车来了，赶紧上车吧。」 顾渊转移话题。 他叫的快车刚好到了，时机正巧不偏。 他走上去拉开后座的车门。 方琤只笑不语，跟着他挤上后座。 等关上车门，司机回头问：「两位是去斓江锦畔吗？」 「对。」顾渊点头。 斓江锦畔，正是顾渊住的小区的名字。 方琤看向他，有些惊讶：「不送我回寓吗？」 顾渊直视着前方，神色自若：「不了，免得你不会照顾自己，生病了，又要我费心照顾。」 方琤瞅他一眼，低笑出声：「想让我跟你回家就直说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 *** 回到斓江锦畔，方琤跟着顾渊进了屋。 来过几次，她对这里已经很熟悉。 方琤看着顾渊把背包搁在沙发上，她这才想起，他一直没告诉她，他出差去的地方。 「你这些天，是到哪里出差？好玩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提的。」 顾渊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感兴趣，随口答了一句，便岔开话题。 「方琤，你秋和路的那间寓，租期什么时候到？」 他转过身，瞳眸漆黑如墨，如幽深的潭水，看不见底。 方琤怔了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顾渊说：「到期就退了吧。」 方琤扬眉：「退了，那我住哪里啊？」 顾渊眸色深深：「我把我的房子租给你，怎么样？」 方琤像是领悟到什么般，扑哧地笑了出声。她故意问：「你这边租金贵吗？要是贵，我可不要。」 「不贵，我不收现金，转帐也不收。」顾渊俯身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暗示地说，「我不收钱，只收……人。」 方琤与他对视着，弯了弯唇：「哦？那你租期是多久？」 顾渊凝视着她：「永久为限。」 方琤微顿，像是十分纠结：「这也太亏了，我得仔细考虑一下。」 顾渊挑眉：「这还用考虑啊？吃亏的难道不是我吗？」 「你这叫吃亏吗？」方琤扫他一眼，反问。 顾渊低笑了下，说：「那租我的房子，再送你一条小鱼？」 方琤哼了一声：「那条小鱼本来就是我养的，怎么就变成你送了？」 「那要不要给你试用期，试用满意了，再作决定？不满意不要钱。」 「那……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方琤略微思考一下，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快去做饭，我饿了。」 顾渊失笑：「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快去快去。」 方琤把他赶进厨房，心安理得地占据了客厅的沙发。 她刚打开电视，这时候，顾渊的背包里传出手机的铃声。 顾渊在厨房里喊。 「方琤，帮我接一下电话。」 「好。」 方琤应了一声，伸手把他的背包勾了过来。 手机在背包不停地震响。 她拉开拉链，去翻找的手机时候，无意间看到和手机放在同一格子里的高铁车票。 第一张车票—— 出发地：s市→目的地：b市 第二张车票—— 出发地：b市→目的地：s市 两张车票，上面的日期刚好是顾渊出发的那天和今天。 b市？ 方琤微微挑眉。 这座超一线国际化的大城市，就是他口中「鸟不拉屎」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可爱砸的深水鱼雷，爱你！感谢读者「长安是个起名废」「alice」「ski小酸奶」「洋洋」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 注1：引用自b超正常报告模板。 第五十三道方程式 「方琤, 是谁的电话？」 顾渊的声音又穿过重重障碍, 传入她的耳中。 方琤拉回飘远的思绪，不动声色把车票放回原处。 第103页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周明朗。 方琤扬扬眉，接起电话。 「顾神……」 方琤打断：「抱歉, 你们顾神现在正在忙，让我替他接一下电话。你等一下, 我把手机拿给他。」 「你——」 电话那头似乎卡壳了。 没等他开口说话, 方琤已经走进厨房, 把手机递到顾渊的耳旁：「给, 你们班那个周明朗的电话。」 顾渊看她一眼, 见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电话，才开口：「明朗？」 「嗯, 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问问她。」 「好。」 通话结束后，方琤问：「周明朗找你有什么事？」 顾渊说：「下周是一中的百年校庆, 他打算组织校友回去看望老师, 你要不要去？」 「好啊。」 方琤没怎么思考, 便答应下来。 她拿下手机，退出拨号页面, 却不小心划到了联繫人的那一页。 最顶端被标註了星星标记的名字格外显眼—— 「小骗子」。 她点进去，赫然是她的手机号码。 方琤微怔了下，没有离开厨房。 她停在原地, 抬头看着顾渊的背影。 她的眼中划过不明的情绪，像上次那样，放轻脚步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顾渊微微一怔，回头瞥她一眼：「怎么了？」 方琤靠在他得而后背上，开门见山：「顾队长，为什么给我的号码的备註是『小骗子』呀？」 顾渊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但语气仍然平静：「那改成小坏蛋？」 方琤不满道：「你就不能改一个好听点的暱称吗？」 顾渊略作思考，十分勉为其难：「那还是叫小骗子吧。」 方琤佯作生气：「喂，顾小鱼，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渊笑了下，答：「字面上的意思。」 方琤轻哼了声，语气带了点挑衅：「你叫我小骗子，就不怕我又对你骗财骗色吗？」 顾渊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可要想清楚，诈骗罪可是要判无期徒刑。」 方琤嘴角上扬，眨眨眼：「诈骗罪的量刑，只有情节特别严重才会判无期徒刑，我有这么严重吗？」 顾渊不假思索：「对，特别严重，特别恶劣，而且影响极坏。」 「比如说呢？」 他的眼神深了深：「比如说……」 顾渊稍微前进一步，把她圈住，轻而易举地把她困在身体和小吧檯之间。 方琤无路可退，她低着头，嘴角微微勾了勾，又飞快藏起这抹弧度，而后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 「顾队长，滥用私刑可是不对的。」 顾渊笑了一声：「你又知道我要滥用私刑？」 方琤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语气笃定：「显然易见。」 「这里只有我们，又没人看见。」顾渊轻哂道，话锋一转，「更何况……你还记得刑法的概念吗？」 方琤有些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刑法是为了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其统治，规定什么行为是罪……」 「没错。」顾渊低头，朝她逼近，「我现在就是你的『统治阶级』，所以，你的罪名，由我来定。」 方琤一动未动，只与他对视着。 「所以，我的统治者，你想要给我定什么罪？又要怎样处罚我呀？」她微微笑着，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诱惑。 「方琤。」他定定地看着她，低缓地唤她的名字。 声音像是带上了一丝喑哑，低沉而压抑。 他按住了她的双手。 「你明知道的……」 然而下一秒，架在电磁炉上的锅突然滋滋作响。 锅里的汤在沸腾。 酝酿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顿时被破坏殆尽。 顾渊赶紧转过身，把电磁炉的温度调低。 沸腾声低了下去。 「我突然想起来，我忘记告诉串串今天不回去了。」方琤蓦地想起什么似的，「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逃离出他的包围圈，她飞快地熘走了。 顾渊回头，盯着门口看了半晌，轻不可闻地笑了出声：「挑衅完就跑，小坏蛋。」 *** 解决了晚饭，方琤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 而顾渊坐在她身旁，把笔记本搁在腿上，在写这几天参加培训的报告。 安谧在客厅里恣意地流淌。 今天的电视节目有些无聊，方琤换了几个台，都没找到心仪的节目，她看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致。 她的目光不由自地瞄向顾渊。 他的身上穿着居家服，即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独有的气质，尤其是认真工作时的侧脸，特别引人注目。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注视，顾渊抬头看了她一眼。 方琤摇头：「没有，你继续工作，不用管我。」 「……」 顾渊低头，继续写报告。 方琤一点点地朝他身边挪了过去，最后跟他肩并肩靠在一起。顾渊的身体顿了一瞬，但并没有出声，也没有理会她，只任由她偎依着自己。 方琤弯了弯唇，放心地把自己整个人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刷起朋友圈来。 第104页 没刷多久，突然，一条视频通话的请求弹了出来，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请求人是—— 「妈妈」。 方琤吓了一跳，立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心急如焚地催促顾渊：「快快，快起来，快点躲起来。」 「嗯？」顾渊疑惑地看向她。 方琤挥了挥手机，压低声音：「是我妈妈的视频请求。」 顾渊挑了挑眉，语气带了丝不满：「我有那么不能见人吗？」 方琤推着他起来，着急道：「别闹，跟你说正经的，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先进去。」 「好好。」 顾渊微有些无奈。 方琤把他赶进卧室，关上门。 她压了压衣角，又把头髮掖到耳后，才放心地连通视频，端上乖巧的笑容：「妈妈。」 方琤妈妈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琤琤，怎么这么迟才接？是在忙吗？」 方琤说：「没有没有，刚刚我在洗手间里，没有拿手机。」 方琤妈妈：「哦，你吃晚饭了吗？」 方琤答：「刚吃了，妈妈您呢？」 「我也刚吃过。」方琤妈妈说，「现在方便说话吗？」 「当然方便。」 两人说了一会话。 这个时候，卧室的门却打开了，顾渊往外喊了一声：「方琤，我的手机放在哪里了？」 方琤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 现在的角度有些危险。 她没理睬他，赶紧把手机转了个方向，面向身后雪白的墙壁。 方琤妈妈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像是要通过屏幕往她这边探看：「琤琤，你寓里还有其他人吗？我怎么听到有别人的声音？好像是……」 方琤赶紧说：「没、没有啊，哪有别人？您是说串串吗？她这个时间，还在电视台里加班呢。平时的话八点以后才回来，估计是您听错了吧？我在客厅里看电视剧，您刚才听到的，可能是电视机里的声音。」 顾渊若无其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走到客厅，又从她身后经过。 他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翻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手机。 「原来在客厅里。」 方琤妈妈自然看到了他，顿时愣住了：「琤琤，你……」 方琤也僵住了。 没等方琤想好应对的方法，顾渊已经拿着手机折返回来。 他凑到手机的摄像头前，神情自然地向方琤妈妈打招唿：「阿姨，您好。」 方琤妈妈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微笑道：「是小顾呀，你和琤琤在一起吗？」 他神色自若地说：「嗯，她今天在我家里吃饭。」 方琤妈妈问：「是这样啊，她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怎么会？她……」 「妈妈，我还有些工作没忙完，等我忙完再给您打电话。」 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一样，方琤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深埋起来。她把顾渊推开到一旁，语气仓促地对妈妈说了两句话，又手忙脚乱地挂掉视频通话。 她深吸一口气，平復心情，才转过头，找顾渊算帐：「顾渊，你干嘛？不是让你躲起来吗？」 顾渊反问：「没看见吗？宣示权啊。」理所当然的语气。 方琤气得轻捶了他一下：「你谁啊？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试用期，还宣示权？」 可惜未遂。 顾渊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浮起清浅的笑意：「反正试用期到最后都要转正的，怎么就不能提前宣示权了？」 「你就这么自信？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人说过，比如说什么，『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方琤挑了挑眉，像是回忆起什么，又瞅他一眼，「哦，那个人好像是我的前男友。」 顾渊似是疑惑：「是吗？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回事？」 方琤被气笑了：「顾队长，你的脸呢？」 顾渊眉梢微扬：「脸是什么？」 停顿了下，他作思考状：「我想想，它可能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清栀时光扔的霸王票，感谢读者「alice」「悠悠」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五十四道方程式 方琤扑过去, 佯作生气地在他脸颊上咬了一下。 「既然不要脸了, 就让我咬掉吧。」 顾渊顺势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 「气消了吗？」 方琤鼓了鼓腮帮：「还没有，你得负责想办法，替我向妈妈解释清楚。」 「好, 我一定……」 声音消了下去。 「嗯？」 方琤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抬头看他。 两人对视着, 目光交织在一起。 她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 转瞬间变得严肃。 「方琤。」他低声说。 他压低了声线, 像是被触动的大提琴琴弦。 「为什么总是做这样危险的事？难道你当时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他的表情和语气画风突变, 让她有点不适应。 方琤垂了垂眼：「当时情况那么紧急, 我根本就来不及思考。」 「你就不害怕吗？」 方琤低声说：「本来是害怕的，不过……」她抬眸, 定定地注视着他, 「看到你进来的那一刻，突然就不害怕了。」 顾渊抱紧了她，低声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 不许再做这么冲动的事情——不, 没有下次了。」 第105页 「知道啦, 我先去洗澡。」 方琤推了推他，从他的怀里熘了出来。 顾渊看着她走向卧室的身影, 目光也变得柔和。 ***。 方琤去洗澡了，客厅里静悄悄的。 顾渊索性到次卧的浴室里洗澡。 洗完澡回到卧室，他看见方琤摊开手脚, 霸占了整张床，并对他宣布道：「你的床它很棒，不过，它现在是我的了。」 顾渊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掀开被子挤了上来。 方琤被挤到一边，顿时不满地推了推他：「你爬上我的床做什么？」 顾渊嗓音低沉：「人也是你的，你不要吗？」 「不要，我只要床。」方琤态度坚决。 顾渊挑眉，问：「那我晚上睡哪里？」 「次卧、客房，还有客厅，随便你挑。」方琤说，「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试用期。」 顾渊拥住了她：「可是，那里都没有小骗子，你就忍心晚上扔着小鱼，孤零零地睡在冰冷的客厅里吗？」 方琤被噎了一下：「你怎么去了一趟……出差回来，就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她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快还我那个口是心非、可爱纯情的小鱼。」 顾渊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方琤哼哼两声：「别又赖我。」 两人打闹了一小会，最后一同倒在床上。 方琤躺在他的怀里，惬意地蹭了蹭，似是想起什么，又抬眼看向他：「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睡衣？」她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顾渊瞥她一眼，淡着语气说：「当然是亲手量过。」 方琤往身上看了一眼，似是疑惑：「是吗？我怎么感觉你量的尺寸不太对？」 「不对？」顾渊微怔了下。 「要不要……再重新量一次？ 」 方琤别有深意一笑，突然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顾渊动作一顿，眼神深了深，喉结滚动，声音含着点压抑：「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琤抬眸看着他，眼中有微光流转：「不是让你重新量一遍尺寸吗？」 停顿了下，她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还有，饿了，想吃小鱼。」 他低头，环住她的腰，轻轻地在她的嘴角边吻了一下，声音低沉：「那如你所愿。」 「今晚，我会好好地替你重新量一遍。」 小舟被绳子系在海岸边的木桩上。 风云突变，海浪一阵又一阵地扑打上岸，浪势越来越勐，系在岸边的小舟绳子不堪重负，终于断开了两半，无所依靠的小舟最终被疯狂的海浪捲入到大海里。 所有理智全然被海水淹没，彻底地，沉沦…… *** 天还未亮，方琤便被手机铃声吵醒。 但不是她的手机。 方琤翻了个身。 迷迷煳煳中，她听到顾渊接起了电话。 「宋队？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紧接着，响起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怎么了？」她声音含煳地问。 顾渊停下动作，回头看她：「吵到你了吗？」 方琤揉了揉眼，摸过柜子上的手机，看了眼。 「现在不是才六点吗？」她疑惑地问，「怎么这么早？」 顾渊解释：「局里有急事，要召开临时会议。」 停顿了下，又问：「你是现在起来，跟我一起上班，还是等会你自己打车？」 「不要，我自己打车就好。」方琤缩了回去，用被子蒙住脑袋。 「不要用被子把脑袋盖起来。」 顾渊把被子拉下来，帮她掖好，吻了吻她的嘴角，噙着笑：「那下班后，我来接你。」 「唔。」方琤往枕头上蹭了蹭，含煳地应了一声，又沉入了甜梦乡中。 *** 早上九点，方琤踩点走进律所。 这个时间已经算晚。 回到律所时，她刚好碰见杜晓玲红着眼圈跑了出门。 方琤停住脚步，疑惑地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陆嘉言从他的办室里走出来，对她说。 「方琤，你回来正好，到我办室来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好。」 方琤跟着他走进办室。 关上门。 「坐。」 陆嘉言倒了两杯热茶，招唿她坐下。 陆嘉言歉然道：「很抱歉，昨天的事，我没有及时赶回来，让你受惊吓了。」 方琤摇摇头，说：「没有，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她岔开话题：「对了，陆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陆嘉言说：「是这样，我之前也跟任商量过，想升你为律所的合伙人，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见。」 「合伙人？」方琤怔了怔，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这，陆师兄，你是认真的吗？」她有点疑虑，「可我才来没多久，恐怕有点……」 陆嘉言把一份资料推到她面前，笑道：「所以，我打算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如果你能打赢这个案子，那么我也有理由，说服其他的合伙人。」 方琤接过资料，稍微翻了翻。 是一件企业间的经济纠纷案，案情较为复杂。 第106页 涉及金额将近一千万。 b集团拖欠a集团近一千万的借款。 a集团就把b集团给告了，要求按照合同上的约定偿还借款和利息。 但是，被告b集团找来媒体，并在网络上大肆宣扬，控诉a集团伪造证明文件给他们下套，并评击a集团的无良和无耻。 就目前来看，无论是证据，还是舆论，都对a集团很不利。 而天寰律师事务所，是a集团的代理方。 *** 中午，方琤约了乔潇川吃饭，打算跟她打听一下b集团的事情。 地点定在电视台附近的西餐厅里。 在等上菜的时候，乔潇川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方琤问：「是有人找你吗？」 「不是，是我们工作群里发的新闻素材，我忘记调静音了。」乔潇川随手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念了出来，「一重型货车在高速路上失控。」 「一死刑犯监外就医期间逃跑。」 「某小区接连两天发生多起高空坠物。」 「怎么他们挑的都是这种消息，就不能来点正能量的报导吗？」乔潇川皱了下眉，嘟囔道，「总觉得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啊。」 「算了，午休时间，就不提工作上的事情了。」 乔潇川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放在一旁，抬起头，朝方琤意味深长地笑。 「对了，小琤，你的鱼钓到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收啦！本章发50个红包 感谢清栀时光扔的霸王票，感谢读者「秋冬」「farewell」「alice」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五十五道方程式 方琤回以同样的笑容：「你说呢？」 乔潇川嘿嘿一笑：「那就是成喽？」 方琤笑笑, 没接话。 「连顾队长这样的高岭之花都能摘下, 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乔潇川感嘆。 说话间，她们点的菜上齐了。 吃得差不多，方琤跟乔潇川说起正事：「串串，你对a集团和b集团之间的纠纷有了解吗？我最近手头上有个案子, 和这两个集团有关系。」 「a集团？b集团？我想想，好像有点印象……」乔潇川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那报导还是苏觅写的。」 「不过那时候, 她还在实习期。而且这报导有点久了, 我也记不住具体内容, 我要回去找找, 找到发给你。你也可以在网上搜一下，看有没有记录。」 方琤：「好, 拜託你了。」 乔潇川像是想起什么, 神情变得关切：「对了，小琤，我听说, 你们律师事务所又发生劫持案了, 是吗？」 方琤卡顿了下, 纠正道：「什么叫『又』，我们律所以前并没有发生过劫持案, 这一次只是个意外。」 「不过，你消息可真灵通。」 乔潇川自豪一笑：「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 停顿了下, 她又追问：「不过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老这么倒霉？」 方琤说：「是我们律所一位律师的当事人不满法院的判决，所以……」 这时候，有人从她们一桌前走过，恰好有一名侍应端着一份餐脚步匆匆地经过。 过道很窄，狭路相逢时，两人不免碰撞在一起。 对方为了闪避侍应，下意思往后退了一步，无可避免地撞上了方琤这一桌的桌子边缘， 餐桌一阵晃动，乔潇川搁在一旁的餐刀被碰掉到地上，发出「啷噹」的清脆声响。 「很抱歉，很抱歉。」侍应连连道歉。 那人失措道：「啊，没事，是我不小心。」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潇川下意识抬头，这才看清面前的人：「苏觅？」 她疑惑地打量着对方：「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调去j市了吗？」 苏觅迎上她的视线，反问：「我……最近休年假，回来跟朋友见面，不可以吗？」 乔潇川：「可以，当然可以。那……你自便？」 苏觅抿紧了唇，目光像是不经意地从两人身上扫过，便垂下眼睑，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开了。 *** 谈判队办室里，此时瀰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许秉文早已经输入了帐号和密码，但对着查成绩的页面，始终按不下最后的确认键。 胡可可在旁等得不耐，忍不住催促：「许组长，按下去吧，反正最终都是要知道成绩，还不如早一点呢。」 许秉文一咬牙，按下「登录」。 网页缓慢跳转。 许秉文紧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由祈祷渐渐变成了目瞪口呆，最后化作欲哭无泪。 「啊啊啊，为什么！客观题又没过，这是为什么啊？」 胡可可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加油吧，再接再厉！」 许秉文只垂头丧气了几秒，便又重新振作起来：「没事，下次！下次我一定过！」 给自己打了气，他又问：「对了，老大呢，怎么一早上都不见他？」 胡可可答：「顾队好像六点多就回来了，现在应该还在开会。」 许秉文疑惑：「开会？什么会要开这么久？难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 就在这时，办室的门被推开。 顾渊回来了。 听到动静，许秉文立刻转过头：「老大，你回来了！」他喊了顾渊一声，「开会都说了些什么？」 第107页 「等会都到会议室来，我们开个会。」顾渊神色凝重。 许秉文怔了下：「是什么事情，怎么严肃？」 顾渊：「j市有名死刑犯，在外就医期间逃跑了，我们估测过他逃跑的线路，其中就有s市。」 *** 下午五点半，顾渊准时在方琤工作的律所楼下等。 车刚停下不久，车窗被人敲响。 顾渊闻声转头，发现有人正站在他的车窗前，是电视台那名叫苏觅的女记者。 他降下车窗，「请问有事吗？」 苏觅小心翼翼地问：「顾队长，请问我可以占用你几分钟，上车跟你说点事情吗？」 顾渊态度冷淡地拒绝：「抱歉，现在不方便。」 苏觅一愣：「那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顾渊已经把车窗升了回去。 方琤从律所里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顾渊的车，同时也看到站在驾驶座外有点无措的苏觅。 她的目光从苏觅身上掠过，拉开车门，进入车内：「这是怎么了？」 顾渊摇了摇头。 等方琤上车后，顾渊这才降下车窗，面不改色地问：「苏记者，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没，没什么了。」苏觅面色一僵，脸上笑容勉强，「我刚刚远远看到顾队长，就想着上来打声招唿，既然……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她的目光在方琤脸上停了停，又飞快地收回，脚步匆匆地离开。 *** 夜深。 晚饭过后，顾渊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不需要，谢谢你。」 然而他只听对方说了几秒，便把电话挂掉。 方琤抱着笔记本坐到沙发上，好奇地问：「是谁的电话？」 「骚扰电话。」顾渊漫不经心地答，顺手把号码拉进黑名单。 就在此时，手机震响了一下，提示收到新邮件。 顾渊点开，看到内容时，不由皱了下眉。 他没怎么细看，便把邮件删除了。 [是否把该邮箱加入黑名单。]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方琤也没怎么理会，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想要查点资料。 她打开搜寻引擎，搜索a集团和b集团的相关信息。 看了几篇相关的报导，方琤理清了a集团和b集团之间的恩怨纠葛。 b集团控诉a集团给他们设圈套，在合同里设置陷阱，让普通的买卖合同变成了高利贷借款合同，并且以此为由，一直拖欠借款，但是a集团否认了。 b集团就在网上大肆发文，指责a集团是黑心贷款司。 但这些流于表面的信息，对案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方琤还想查找别的信息时，笔记本电脑突然毫无徵兆地黑屏了。 她以为是没电，找来电源插上，依然毫无反应。 「怎么死机了？」 方琤抬头：「顾渊，能借你的笔记本电脑用一下吗？」 顾渊刚把邮箱拉黑，随口应了一句：「在卧室的书桌上，密码你知道吧？」 「知道。」 密码，是……她的生日。 和手机的锁屏密码一样。 等回过神来，方琤已经进入卧室。 顾渊怔了一怔，薄唇不由自地延出一抹弧度。 *** 方琤走进卧室，顾渊的笔记本电脑果然放在桌上。 她按下电源，顺利登录进入了桌面。 她打开网页，却一怔。 网页还保存在上次退出的页面上，是一张匿名的情感谘询帖子。 楼【匿名】：女朋友去异地几年，回来后说不认识我了，还说要跟我两清，该怎么办？ 1楼：谢邀，楼，你看看头顶，是不是一片青青草原绿？ ：同意1楼，你女朋友肯定是把你绿了。 3楼：在异地，啧啧，不用解释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有别的狗了呗。 4楼：楼，这种情况，我们一般是劝分不劝和。 5楼【楼回復】：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是那百分之零点零一。我很确定女朋友外面没有人。但是她对我忽冷忽热，有时候又会给我发晚安的信息，又往我的单位寄零食。 6楼：…… 7楼：非常怀疑楼是来发狗粮的，但是我没有确切的证据。 8楼：踢翻这碗狗粮。 9楼：楼，别听一二三楼的人瞎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欲擒故纵」啊？你女朋友是故意这样做的，这是在吸引你的注意呢。 顺便给你分享我珍藏的书单，看完你就懂了。 [书单分享] 《首席总裁别乱来》 《总裁大人，求放过！》 《我的傲娇总裁》 …… 10楼：楼，你女朋友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她，很快她就会动来找你啦。 …… 51楼【楼回復】：谢谢大家，就让这张帖子沉掉吧，我已经跟女朋友和好了。 5：？？？ 53楼：楼果然是来秀恩爱的吧？ …… 似是想到什么，方琤打开了搜索界面。 她往搜索框里一点。 过往搜索记录立刻跳了出来—— 【怀孕有什么症状】 【怀孕要做什么项目检查】 【怀孕要怎样护理】 第108页 …… 方琤莫名想笑。 她返回到顾渊的帖子里，登录自己的帐号。 敲下回復—— 「不请自来。楼，你的女朋友这是在钓小鱼呢：）」 选择匿名，然后按下「发送」。 叮咚！ 顾渊的手机响了一声。 手机里，某个app出现了一条推送消息。 【用户[匿名]回答了你的提问《女朋友去异地几年……》】 他顺手点开。 跳出的回覆，却让他怔住了。 他抬头，笔记本后的脑袋立刻缩了回去。 顾渊收起手机，不露声色地走了上去。 「方琤，钓鱼好玩吗？」 「好玩啊。」方琤见事情败露，抿唇低笑了一声，又抬头看向他，故意问，「楼上钓了吗？」 顾渊在她身旁坐下，神色自若地答：「上了。」 他转眸看着她，声音低下去：「早就落入你的天罗地网里了。」 「是吗？」 方琤笑得一脸满足。 说话间，她忽然觉得有点冷，下意思抱住手臂。 「空调开了几度？有点冷。」 顾渊抬头往前方的空调看了一眼。 冷风飕飕地从空调里吹出来，而方琤坐的位置正对着风口。 「我去把温度调高一点。」说着，他便要站起来。 方琤赶紧拉住他：「不，这个温度就好。」又顺势把手塞到他的手中：「你帮我暖暖手吧。」 顾渊握住，他的大掌，刚好把她的手完全覆起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可能是我的手想要你帮忙暖和。」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方琤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问：「怎么了？」 顾渊皱眉：「什么味道？」 方琤仔细嗅了嗅，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啊，糟了！」 她一跃而起，跑进厨房。 厨房里，烤箱里飘出了一缕黑色的烟。 焦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方琤忍住难闻的气味，打开烤箱，用石棉手套把烤架拿出来。 只是，上面摆放整齐的糕点，早已跟随着烤架一同化成了焦炭。 顾渊看着黑煳煳的一团，依稀能看出来，是一条鱼的模样。 他挑眉：「这是什么？」 方琤嘆了一口气：「本来给你做了糖心面包，打算让你明天做早餐的。」 她忙活了一晚上，精心准备的小鱼糖心面包，全变成了焦炭鱼。 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顾渊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他轻轻拥住她，低声安慰：「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份很好的糖心面包。」 方琤一怔。 回过神来，她拖长了语调：「哦……这一份嘛，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真的不能吃吗？」顾渊神色晦暗，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方琤勾住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你猜？」 她的眼中，似有流光。 然而，邀请某人猜谜的后果，不言而喻。 这天晚上，顾渊把这份特殊的「糖心面包」吃得一干二净，从头到尾，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直到方琤求饶，他才餍足地放过了她。 *** 几天后，一中的百年校庆如期而至。 第五十六道方程式 这一天是周一。 方琤特地请了半天的假, 和顾渊一起去参加一中的百年校庆。 他们来到学校的时候, 附近已经没有可以停车的位置。 顾渊在一中的校门口把方琤放下，才继续去寻找停车的地方。 方琤站在路边等，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 「琤琤？」 方琤闻声回头，徐宁思打着太阳伞向她走来。 「宁思, 你也是来参加校庆的吗？」 「这当然，这么重要的日子, 怎么能错过。」 徐宁思举了举伞, 把她也遮到伞底下, 又疑惑地问：「不过,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呀？」 方琤说：「我在等人。」 徐宁思眨眨眼：「等谁？顾渊？」 方琤点点头。 「嘿嘿, 我就知道。不过这里太晒了，我们进去等吧。」见方琤还有些犹豫, 徐宁思又挽上她的手, 劝说道，「走走，他这么大的人了, 又不会走丢, 我们先进去。」 「好吧。」 *** 古老的林荫道, 泛旧的教学楼。 走进学校，入目都是熟悉的景物。在充满回忆的地方, 也容易遇见熟人。 方琤和徐宁思笑说着走在校道上，迎面有人走来。 「这不是我们1班的大学霸吗？」一个女声陡然插进她们的对话里，「你什么时候回s市了？要见你一面, 可真不容易。」 方琤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一怔：「穆苒？」 不仅是穆苒，在穆苒身后几米开外，还跟着陈涵晗。 当初顾渊是一中里的风云人物，青春期的女生，对优秀的男生多少都存了点好感，但大多都不敢表露出来。但在8班里，却有两个人毫不避讳地表露自己的心思，一个是班花陈涵晗，另一个是文艺委员穆苒。 但女生之间的关系又是错综复杂的，陈涵晗和穆苒虽然有着共同的情敌，但她们又是死对头。 第109页 徐宁思附在方琤耳边小声地说：「这穆苒怎么和陈涵晗一起来了？她们不是不对盘吗？」 话音刚落的同时，她的手机刚好响起。 「我先去接个电话。」 她跟方琤打了一声招唿，便往外走了几步，接起电话。 「教授？」徐宁思安抚道，「好好好，我马上就回来，您别急。」 挂了电话，她返回到方琤身边，低声说：「老闆急招我回去干活，我先走了。」 她顿了顿，又附在方琤耳边提醒：「你要小心，这个穆冉可不安好心。」 「好。你路上小心。」 穆苒的目光从徐宁思离开的背影上划过，又回到方琤的身上。 「方琤，难得见上一面，不如一起吃个饭？等会我把顾渊……」穆苒稍微停顿了下，观颜察色，温柔一笑，「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也叫上。」 方琤嘴角边的笑意淡了下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我们也不是很熟。」 穆苒正要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在聊什么？」 穆苒转头，看见顾渊迎面走来，脸上一喜：「顾神，你来得正好。我刚好在这里碰见方琤。等会我们一起吃饭吧？不如就去上次我们去的那家，你不是说挺喜欢那里……」 顾渊越过她，径直走向方琤。 「怎么不等我？」 方琤说：「我刚好在门口遇到宁思，被她拉着进来了。」 顾渊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用眼神示意：「那走吧？」 方琤点点头：「好。」 她自然而然地握上了顾渊的手，又回头，微笑着向穆苒和陈涵晗打招唿：「我们先走了，你们慢聊。」 穆苒僵在原地，面如土色。 她只能把气撒在陈涵晗身上：「他们什么时候覆合的？陈涵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你又没问。」 陈涵晗冷着一张脸，扫也没扫她一眼，抱着手臂走开了。 *** 走出一段距离，方琤问：「我们现在去哪？先去看望老……」 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忽地捕捉到一点亮光，但一闪而逝。 有人？ 方琤疑惑地回头。 顾渊也停下脚步：「怎么了？」 方琤的视线停在一个地方，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很快收回目光：「没什么，可能是错觉。」 刚要继续往前走，她忽地听见「咔嚓」一声。 是按下照相机快门那一刻会响起的，轻微的声响。 方琤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个女孩子，穿着高中部的校服，扎着马尾，正无措地举着一部单眼相机。 「学长，学姐，我，我不是故意要偷拍你们，只是觉得你们的背景太美好了——」被发现了，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学校摄影社的，今天我们老师让我负责校庆活动的拍照，我可以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吗？」 方琤微微一笑：「可以。不过，拍完之后，能把照片发给我一份吗？」 女孩愣了下，脸上绽开笑容：「好的。」 女孩拍完照片，又感谢了两人一番，才捧着相机离开。 *** 再往前，是一中的荣誉墙。 一中的荣誉墙很有特色，顺着走廊一直延伸，上面展示的是歷届优秀学生的事迹。 方琤看到熟悉的面孔，不由自地停下脚步。 她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转眼看向顾渊：「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照片仍然挂在学校的荣誉墙上。」 顾渊迎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你不是也在上面吗？」 照片稚嫩青涩的脸，轻易勾起了许多的回忆。 方琤得意满满：「这是当然的，不然我当初这么努力干嘛？」 顾渊转头看着她，挑眉问：「你当初这么努力，就是想把照片挂在上面吗？」 「才不是。」方琤毫不犹豫地否认。 她停顿了下，垂下眼睑，往他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是为了想离你更近一点。」隔着玻璃，她把手指按到顾渊照片的位置上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当时想着，就算你没有答应我，至少我也能离你更近一点。至少，照片能跟你放在一起，也挺好的。」 顾渊怔住，心房瞬间被又甜又涩的情绪填满。 笑意在眼里化开，他轻轻拥住了她，低声说：「那你现在，可以离我更近一点。」 就在此时——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厉喝，让他们迅速分开。 然而，当方琤回过头时，却愣了一下—— 「教导任？」 教导任，现在已经是副校长。 他们没有穿校服，只穿着运动休闲装，光看背影，看起来的确像一对早恋的情侣。 还是专门和校规对着干的不良学生。 「顾渊？方琤？」副校长认出他们，微微有些惊讶，「你们也来参加校庆了。」 像翻书一般，副校长迅速换上一张笑脸：「我果然没看错你们，我就知道，你们一直走下去。」 当初他们被抓包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位教导任是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从外校调来的，向来以严抓学风问题着称。 当时，有人偷拍了他们，并送了一份匿名信到教导任那里，举报他们早恋。 第110页 教导任初来报导，还没能把名字和人对上。 他对着照片，找到了人，并把两人喊到教导处，以影响成绩为理由，训了他们一上午。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正颜厉色地问。 「你们哪个班的，什么名字？」 顾渊和方琤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答。 「8班，顾渊。」 「1班，方琤。」 「……」 教导任脸上僵了一瞬。 这两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早上的时候，他才和其他老师夸奖过年级的第一第二名…… 这就尴尬了。 不过，此时此刻，以前的教导任、现在的副校长脸上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反而笑容满满：「刚才才在办室里和你以前的班任汤老师说起你们，还猜你们会不会回来。」 顾渊问：「汤老师身体还好吗？」 「好，好，都挺好的的。」副校长笑得合不拢嘴，「来来，我带你们去见见你们的老师，他们都挺想念你们的。」 见到顾渊，汤老师也十分高兴。 顾渊是汤老师的得意门生，他毕业后，几乎往后的每一届，他都会把顾渊拿出来夸奖。 「顾渊，走，我带你去8班看看，学弟和学妹们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汤老师依然是8班的班任。 得知顾渊的前来，汤老师班上的学生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迅速包围把顾渊包围起来。 方琤站在课室的边上，看着朝气蓬勃的脸，也不由自地露出笑容。 「顾学长，你今天跟女朋友一起来吗？」有大胆的学生的目光不断地往方琤身上瞄，耐不住好奇，向顾渊提问。 顾渊笑了笑，大方地承认：「是啊，女朋友。」 十六七岁的年纪，对这类问题尤为敏感，课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哇声。 「顾学长和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顾渊直言不讳：「我们是同一年级的同学，她是隔壁班的。」 又是一片譁然。 「顾学长和女朋友是在学校就……」 「原来学长也会……么？」 风向歪了，学生们的提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千奇百怪。 「好了好了，别拿这些奇怪的问题问你们学长。」 汤老师有些头疼，赶紧把顾渊从学生中解救出来。 *** 好不容易脱身。 走在离开教学楼的路上，方琤语气调侃地说：「你可真受你的学弟学妹们欢迎啊，顾学长。」 顾渊瞥她一眼，语气有点无奈：「那也是你的学弟学妹。」 方琤低低笑了一声，又问：「我们接着去哪里？听说大礼堂有文艺汇演，要去看吗？」 「方律师，好巧啊。」 在校庆期间的母校遇到熟人并不稀奇，但当他们走出教学楼时，却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江行舟。 她微有些惊讶：「江总？你今天怎么会到一中来？」 江行舟微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不是百年校庆吗？作为一中的校友，当然要回来看看。」 「那……」 方琤正要藉口离开，又听江行舟说。 「方律师。」 他提醒：「你还记得，上次说要请我吃饭吗？」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方琤微微一笑，从容应对：「当然记得。」 江行舟扬眉：「既然你男朋友也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这……」方琤犹豫地看了顾渊一眼，压低声音，「江总上次帮了我的忙，我答应请他吃饭，他想邀请你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顾渊不露声色：「我没关系。」 江行舟微笑：「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 去取车的时候。 顾渊与方琤并肩走在一起，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到处欠别人的饭？」 方琤看他一眼：「没有，就你和江行舟。」她停了停，「而且欠江行舟的饭，还不是因为你。」 「哦？」顾渊挑眉。 方琤说：「上次你到律所找我的时候，被人拍了照片，还发给了江行舟。是我们律所的同事，她误以为我和江行舟在交往。」 顾渊眼眸微深，语气也微沉：「这也能造成误会，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 方琤似是察觉到什么，凑近他，低笑道：「小鱼吃醋了吗？」 顾渊一本正经地说：「不仅吃醋，还想吃你。」 方琤微微红了脸，伸手推了推他的腰：「好啦，一大早说些什么呢，快走吧。」 *** 中午请客的地点，定在附近一家中餐馆。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方琤还是要了一间包厢。 点完菜，服务员带着菜单离开，包厢里安静了几秒。 方琤提起话题：「江总也是一中的校友吗？」 江行舟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杯子上点了下，轻扯了下嘴角：「没错，方律师觉得很奇怪吗？」 有人敲门。 方琤以为是服务员，也没多在意。 那人进门后，关上门，径直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在江行舟身边坐下。 他舒了一口气：「快热死我了，还是这里凉快。」 包厢内所有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第111页 江行舟如临大敌：「江行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方琤愣了下，进来的人，是一个板寸头男生，也是上次她到一中作法制讲座的时候，碰见的那位会摩斯密码的男生。 不过，哥？ 仔细一看，他的眉眼的确与江行舟有几分的相似。 「哥，你在这里吃饭怎么不叫上我？太没兄弟爱了吧！」江行云用手扇着热，翘着二郎腿说，「放学后，我刚好在校门口碰到林助理，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快饿死我了。」 他蓦地发现什么，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小心翼翼地，不敢置信地，慢慢地凑到顾渊的面前。 「你……你是顾神吗？」 江行云拘谨得像是见到了老师的小学生，勐地鞠了一个躬：「顾神你好，我叫江行云，是这傢伙的弟弟。不过我跟他可不一样，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偶像的！」 「你好。」 江行舟捂住额头，把脸转到另一边。 似是觉得太丢脸，又忍不住伸手把他拉了回来。 江行云不满：「哥，你拉我干嘛？没看见我正在和顾神说话吗？」 江行舟低声警告：「江行云，你来做什么？我可没喊你过来，今天可不是我请客。」 江行云与他对视几秒，迅速把目光转向方琤，目光诚恳：「律师小姐姐，你不介意我搭个桌子吧？」他指了指江行舟，「我的这份，我哥付钱就是。」 「喂！」 方琤微微一笑：「当然不介意。」停了停，又说，「不过，既然今天是我请客，怎么好意思让江总破费，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大家吃得高兴就好。」 江行云瞥了江行舟一眼，得意地说：「哥，看到没有，人家律师小姐姐可不像你这么小气。」 「你——」 方琤忍住笑：「江总和你弟弟的关系真好。」 「才不是！」 「才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江行云迫切地解释：「顾神，律师小姐姐，你们千万别被我哥他这衣冠禽兽的模样给骗了。」 「顾神，你不知道，他以前还把你当作假想敌。还在日记上写什么……」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声情并茂地念，「顾渊，你等着！下一次大考，我一定能打败你，夺得第一名的宝座，一雪前耻……」 江行舟脸色顿变：「江行云，你哪来的日记本？」 「当然是在杂物房里找到的。」 仿佛预料到什么，下一秒，江行云把手中笔记本一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拉开包厢的门，夺门而出。 江行舟紧随而去：「江行云，你这臭小子，赶紧把日记本还给我！有本事给我站住！」 「我就不！江总，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哈哈哈……」 江行云猖狂的笑声消失在包厢外。 「……」 方琤回头，问出心中的疑问：「你和江行舟认识？」 顾渊喝了口茶，抬眼看她，淡定地说：「你还记得，以前那个年级第三名吗？」 方琤从记忆中搜索了一番，隐约找到了相关的记忆。 她惊讶出声：「你是说，七班那个书呆子？」 方琤依稀记得，某一天下课后，她去8班给顾渊送牛奶。 路过7班的课室时，忽然被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他站在她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向她宣战：「方琤，下次考试，我一定会超越你的，然后再超越顾渊！」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 似乎是—— 方琤迎着对方斗志昂扬的目光，却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同学，请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lice扔的霸王票，感谢读者「farewell」「小星星星辰」「等更日漫漫」「芮丝」「洋洋」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五十七道方程式 男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你、你不认识我吗？」 方琤眼中写满了疑问：「我什么要认识你？」 男生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他把方琤当作毕生要超越的目标, 结果她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 正好顾渊从课室里走出来, 方琤越过男生，走向顾渊。 她低声问他：「他是谁呀？你认识吗？」 顾渊瞥了不远处的男生一眼，不动声色地说：「他是7班的，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三名。」 「哦。」方琤转眼便把男生忘在脑后, 说起来找他的目的，「我给你带了小牛奶。」 她说着, 把手中的牛奶塞到顾渊的手里。 牛奶瓶的瓶身上, 还余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握在手里暖暖的。 顾渊嘴角上扬。 方琤又不忘叮嘱：「我们班今天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课, 要体艺楼那边上课。放学后, 你到那边等我，我们一起去吃中午饭。」 「好。」 跟顾渊说完悄悄话, 她转身返回自己的班级。 直到她离开, 那男生仍站在那里风中凌乱。 …… 收起思绪，方琤仍有些不能置信。 「他就是江行舟？」 那时候的江行舟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头髮凌乱, 和现在精英的模样对比, 判若两人。 第112页 顾渊微微颔首：「就是他。」 方琤仍深陷在回忆中, 江行舟已经带着江行云回到包厢。 可方琤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现在的江行舟。 随着江行舟两兄弟再次落座, 包厢里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她终于忍不住，转头把顾渊的肩膀当作掩护，扑哧笑出声来。 江行舟眉心微动：「方律师, 你笑什么？」 方琤止住笑，正色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今天在一中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顾渊低笑了下。 江行舟将目光移向他，扬眉。 「顾渊，你也想起有趣的事情吗？」 顾渊用握起的拳头遮挡住嘴角边的弧度：「你说是就是吧。」 江行舟轻嗤一声：「你们俩给我适可而止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梗。」 停了几秒，江行舟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復了一贯的傲然。 「算了，你们想笑就笑吧，我才不在意。」 「哈哈哈哈哈哈……」最出声先笑起来的人，是江行云。他卧倒在桌上，放肆大笑。 江行舟瞪了他一眼。 「你这臭小子，回去再跟你算帐。」 江行云捧着肚子，笑得更大声。 江行舟极力忍耐着：「你下个月的零花钱，别想要了。」 声音像被勐地掐断，江行云轻咳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小声嘟囔：「……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方琤问：「江总，既然你当初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是要假装不认识？」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江行舟慵懒地靠到椅背上，抬眼看她，「看你们俩人这样互相折腾，也挺有趣的。」 方琤：「……」 她决定收回刚才对他的同情。 顾渊缓缓开口：「的确是挺有趣的，就像现在的江总和以前的江总，令人刮目相看，不是吗？」 江行舟笑容一僵，眯了眯眼：「顾渊，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顾渊与他对视，应对自如：「过奖。」 江行舟：「呵。」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翻车。 还是在亲弟弟手上翻的。 ***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直到回到车上，方琤嘴角仍带着笑意。 顾渊看她一眼：「很好笑吗？」 方琤点头：「真的很好笑。」 顾渊把安全带拉下，直视着前方，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从走出包厢开始，你提起江行舟的名字，已经11次了。」 方琤微微一怔，转头看他：「无端端的，乱吃什么醋？」 她停顿了下，又说：「倒是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江行舟就是7班那个书呆子。」 顾渊回身看她，语气平静：「我以为你知道。」 然而他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在她眼中，一目了然。 方琤向他倾身过来。 顾渊的思绪微微滞住，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在他的怀里。 他手已经下意识地回抱住她。 虽然是白天，但车内的的光线不是很足够。 氛围起到好处。 她问：「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顾渊心弦轻颤，抱住她的手微微收紧，低声回应：「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方琤轻声说：「你怎么能对自己没信心呢？我可是对你很有信心的。」 温暖的怀抱，让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嗯。」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不提他了。」她笑了一声，压低声音，「你说我提起他11次，那我晚上喊你1，怎么样？」 语气里带了点调皮。 顾渊耳根子红了：「……要开车了，别闹，快系好安全带。」 「噢。」方琤应了一声，松开了手，低头去系安全带。 顾渊端正了神色，问：「下午要去哪？回律所吗？」 「啊，先等等。」想起正事，方琤连忙打开手机，翻出保存在备忘录的地址，「送我去这个地方吧，我下午要去a集团谈点事情。」 顾渊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地址。 「竹溪路吗？好。」 *** 方琤与a集团的负责人王总约好了下午两点半见面。 这次约见的目的，是要和他沟通与b集团纠纷案件的细节。 在王总的办室里，方琤看到了他们签订的《借款协议》的原件以及相关的证据。 她仔细对比了a集团与b集团分别提供的证据，发现了不少端倪。 b集团张债务并不应该存在，一口咬定一千万是a司给他们的货款，他们给a集团提供了与一千万同价值的货物，并提供了相应的《货物买卖合同》。 从《货物买卖合同》看来，这一千万的确是对应a集团提出的债务的一千万。 看完两份合同，方琤冷静地问：「王总，你们先前有b集团签订过这份《货物买卖合同》吗？」 王总点头：「我们的确跟他们签订过一份《货物买卖合同》，但上面货物的总价值并不是一千万，而是十万。」 「十万？那货物交付了吗？货款打过去了吗？」 「已经交付了。」王总皱了下眉，「但是，那时候，b司要求把货款打到他们副总的帐户上。」 第113页 方琤问：「那有收款确认函吗？」 王总脸色为难：「没，没有，我们跟b集团一直有业务上的往来，以往的合作都好好的，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方琤试探地问：「王总，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细节，是你忘记告诉我的？」 王总肯定地说：「没，没有了，和案件相关的资料，都已经在这里了。」 方琤若有所思：「好，那我知道了。」 *** 两个小时后，会谈结束。 王总把方琤送到楼下。 「方律师，今天辛苦你了。」 方琤微笑：「王总，您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停顿了下，又说：「有关案件，我们随时沟通。」 王总说：「好，我送你出去。」 叮！ 电梯停在一层。 电梯门刚打开，方琤便听到有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a集团的正门外，跪着两人。是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他们披麻戴孝，中年妇女在嚎啕大哭，而小男孩一脸麻木地跪在她身旁，手中拿着一张手写的纸牌，上书—— 【a集团谋财害命，还我老！】 方琤脚步停了停，疑惑地问：「王总，外面那是怎么回事？」 王总往外看了一眼，皱起眉：「那是我们司一名前员工的家属。」 「那名员工去年入职我们司，他本来就患有白血病，没入职一个月就去世了。我们司。没想到，那员工的家属抓住了这一点，伪造了病歷，说是司里的装修污染导致他患上白血病，要求我们司赔偿三百万。后来，法院判了他们败诉，但他们还是不死心，几乎天天到司来闹事。」 王总嘆了口气，一脸苦恼：「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他又提醒，「方律师，别往那边走了，我们直接从侧门出去吧。」 「好。」 方琤朝两人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跟着王总离开。 a集团的大门前，手持纸牌的女人哭累了，停了下来，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下。 身侧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走近。 女人抬头，身体绷紧，眼中漫上警惕之色。 苏觅赶紧解释：「阿姨，您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电视台的记者。」 她的脸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们。」 *** 傍晚的时候，方琤回了秋和路的寓一趟。 乔潇川今天也很早下班，回来时，看到方琤，也有些惊讶。 方琤正在收拾行李。 乔潇川瞭然一笑，走过去，趴在沙发的背上，笑眯眯地问：「小琤啊，你这是决定要搬了吗？」 方琤动作利索地把衣服收入行李箱，笑了笑：「也不算是搬，有空的时候，我会回来陪你的。」 「哎呀，我怎么觉得，你有空的机率不大呢？」 方琤眼睛抬起，无意间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叠卡片。 「串串，你手上的是明信片吗？」 乔潇川点头：「是啊，我表姐寄来的。她去欧洲旅游了，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寄一张。」 「我看看她去几个地方了，一二三四五……咦？」 明信片在她手中翻动，数了几张，动作停住，她从里面挑出一张小了一号的卡片。 「这是什么？小孩子的恶作剧吗？」 乔潇川嘟囔了一句，随手把它扔向脚边的垃圾桶。 一张比明信片尺寸更小的卡片从方琤眼中一闪而过，上面似乎有红色的画笔画着的图案。 她没仔细看清，卡片便已落入到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y」「annie.」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五十八道方程式 一周后, a集团与b集团的纠纷一案一审如期开庭。 有趣的是, 被告的代理律师是鑫达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在新远集团的时候，她就与对方交锋过一回合。 再加上，鑫达律师事务所，其实是几名从天寰律师事务所出走的合伙人建立的新所。 可谓「冤家路窄」。 b集团的代理律师看到她时, 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在宣读法庭纪律和核对原被告身份后, 庭审正式开始。 正如方琤所料, 被告的代理律师果然咬定了《货物买卖合同》这一份证据。 「……我方当事人在与a集团负责人签订《借款协议》时, 还同时与a集团签订了一份《货物买卖合同》, 共同约定, 若b集团能按时供货，则《借款协议》取消；若不能按时供货, 则按照《借款协议》履行。」 「但是, 我方当事人已经按照约定的时间，按时给a集团交货，a集团的负责人也验收签字了, 按照《货物买卖合同》上的约定, 《借款协议》在事实上应当失去效力, 不再对我方当事人有约束。」 被告的代理律师还出示了a集团给他们开具的收据。 收据上的日期刚好是《货物买卖合同》约定日期的前一天。 但任由对方说得天花乱坠，方琤始终不为所动。 她从容不迫地针对被告的证据一一辩驳：「我方当事人并没有给被告开过这样的收据, 并且被告手上这份《货物买卖合同》，跟我方当事人存档的合同，有不一样的地方。」 第114页 她随后提交了a集团版本的《货物买卖合同》和一份货物签收确认函。 她提供的《货物买卖合同》, 上面并没有被告的代理律师所提出的约定。 「那肯定是假的！」未等代理律师发话，b集团的负责人便已激动地嚷嚷出声，「我们从未与a集团签订过这份合同！a集团在网络上的名声极其败坏，现在伪造出一份假合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正中方琤的下怀。 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回：「很有趣，什么时候网络上未经证实的谣言也能作为证据了？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不等对方接话，她又说：「既然我们都对双方的证据存疑，那正好。」 方琤转头看向法官：「我申请法院委託司法鑑定机构，对我们双方提供的《货物买卖合同》以及收据进行鑑定。」 被告席上，b集团负责人脸色顿变。 被告律师仿佛也察觉到什么，蓦地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当事人。 从那一刻到庭审结束，被告和对方的代理律师一直笼罩在低气压的状态中。 方琤收拾东西离开。 她走出法院大门，又遇到了b集团的负责人。 看到方琤出来，他迎上前，一改刚才在庭上黑沉的脸色。 「这位是方律师对吗？」他微笑着问，「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方琤没说话。 他又自我介绍：「我姓梁，是b集团的总经理。」 方琤礼貌地微笑：「梁经理你好，不知道有何指教？」 梁经理说：「刚刚在法庭上，方律师果然口才了得，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跟方律师合作的机会。」 方琤客气地回：「如果梁经理有跟我们合作的意向，可以到天寰律师事务所洽谈相关的合作事宜。我等会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哎，等等。」 梁经理上前一步，拦住了方琤的去路：「我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合作机会，不知道方律师是否有兴趣？」 「什么合作机会？」方琤目光从他身上掠过，不露声色地问。 「如果方律师能让我们赢了这场官司……」他停了停，点到即止，又压低声音，「那么事后……绝对少不了方律师的好处。不知道，方律师……」 「抱歉，梁经理的提议，恕我不能答应。」 方琤打断，毫不犹豫地拒绝：「身为a集团的代理律师，自然要以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为先。」 梁经理脸上的笑容当即垮下去。他紧盯着方琤，声音冰冷：「好，那就走着瞧，希望方律师不要后悔。」 扔下一句，他扬长而去。 方琤看了眼他的背影，也转身离去。 *** 下午，方琤回到律所，向陆嘉言汇报案件的进展。 陆嘉言早已收到消息，没等她开口，便笑着说：「我听说，a集团的案子进展得挺顺利。」 方琤怔了下：「这还是托陆师兄的福。」 陆嘉言说：「你说笑了，这怎么是托我的福？这是你的实力。」 又聊了些案件相关的事情，方琤回到自己的办室。 刚刚陆嘉言提出的几点建议，让她大受启发，她决定再把案远远卷研究一遍。 不过跟陆嘉言讨论了这么久，她也有些口渴了，便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接水。 刚走近茶水间，她便听到两位同事在议论。 「……杜晓玲是要走了吗？」 「唐律师上周跟杜晓玲吵了一架，直言不再担任她的带教老师了。她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杜晓玲不走也不行了吧。」 「也是。我听说，杜晓玲还是唐律师老那边的远房亲戚，所以唐律师一直很关照她，没想到她这么坑人……换作是我，也不想理她了。」 方琤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按下热水机的开关。 她接了水，转身返回到自己的办室。 *** 在律所安然度过了一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方琤接到顾渊的电话。 「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方琤正要回答，忽地想到什么，勾唇一笑：「你又知道我在律所？」 「你要是在法院，就没法接电话了。」 的确。 方琤轻笑了声，说：「还是平时下班的时间。」 电话那边静了静，顾渊没有作声。 「怎么不说话了？」她有些疑惑。 顾渊犹豫地开口：「今天，可以早一点吗？」 方琤问：「嗯？怎么了？」 顾渊说：「许秉文给了我两张电影票，他说他临时有事，不能去看了。是今天晚上的票，要一起去看吗？」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看电影吗？为什么突然想看电影？」方琤有些奇怪。 「我……」 方琤扑哧一笑，不再为难他：「好啦，我等你来接我。」 「好。」 *** 在电影院附近解决了晚饭，刚好是七点四十分。 电影是八点开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走进电影院，方琤才想起一件的重要的事：「对了，我们要看的是哪部电影？」 顾渊把票拿出来，票上写的电影名称是—— 《午夜凶谈》 居然是一部恐怖片。 方琤惊讶：「许秉文为什么要买恐怖片的票？」 第115页 顾渊牵起她的手：「要是不喜欢，那我们就回去吧。」 方琤赶紧说：「没关系，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嘛。」 落座后，电影很快开场了。 这是一部十分冷门的恐怖片，并不是很受欢迎，电影厅里的人寥寥无几。他们甚至占了一整排的位置。 这部恐怖电影拍得并不是很精良，五毛特效，但恐怖气氛渲染得还不错，加上诡秘的音效，到了精彩之处，还是很吓人的。 方琤看得津津有味。 顾渊僵坐着。 就着电影厅屏幕散发出的光，他凝视着方琤的脸，没来由地想起许秉文的话——「老大，和女朋友一起去看电影，当然要看恐怖片，你想想，一般的女孩子看恐怖电影，都会害怕地扑到男朋友的怀里。你想想，在黑暗的环境里，情到浓处，啧啧……」 失策了。 方琤显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就不该听许秉文的馊意。 顾渊在心里暗暗给他记了一笔。 方琤察觉到他的异样，凑过头去，低声问：「顾小渊，你在害怕吗？」 顾渊背嵴僵直，语气生硬：「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那你怎么不看萤屏？」 方琤握住了他的手，翘起嘴角：「你的手好僵啊。」停了几秒，她又说，「要是害怕，不如我们提前离场？」 对于她的提议，顾渊是这样回答的—— 「既然来看电影，当然要看到最后。」 但最终，他们还是没能坚持住到最后，提前离场了。 *** 「顾小渊，没想到，你还会怕看恐怖片啊。」 「……才没有。」顾渊拒绝承认。 「承认吧，我又不会嘲笑你的。」 他瞥她一眼，面不改色：「快去洗澡吧。」 方琤抿嘴一笑，拿了换洗的衣服到浴室洗澡。 进了浴室，她才发现浴室里没有浴巾，便回到卧室里去找。 她依稀记得，浴巾是放在第三格的衣柜里。 刚打开衣柜的门，却听到「啪咔」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方琤低头一看。 是一本笔记本。 她弯腰将笔记本捡起。笔记本落地时，有两张电影票同时被抖出，在纸页间露出冰山一角。 电影票的副票还没撕去，没有使用过。 这部电影是三年前大火的推理剧，由同名小说改编而成。 她曾经非常想看这部电影，但大四实习很忙，一直没找到时间去看。 后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这两张电影票上的日期，正好是三年前，而且还是…… 方琤动作一顿，仿佛定格在原地。 三年前司法考试结束那天的晚上。 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电影票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翻开夹着电影票的那一页。 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下了一句话—— 「想一点一点地补回，应该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 是顾渊的笔迹。 和他相处了七年，她对他的字迹再也熟悉不过。 方琤眼睛发涩，心口像被堵住了一样，胀闷难受。 「方琤……」 顾渊走进卧室，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笔记本，以及电影票。 他一怔。 方琤回过头，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这个笔记本是我刚才找东西的时候，从柜子里面掉出来的。」 「没关系。」顾渊走过去，语气平静，「都已经过去了。」 他垂眸她手中的电影票，眼睫落下一片阴影。片刻后，他说：「那天，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不等她接话，他接过她手中的笔记本，把电影票收回到里面，合上，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空气仿佛凝滞住，在这一瞬间，方琤只觉得喉咙干涩。 她艰涩地开口：「顾渊，我……」 顾渊握住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说：「不是说嗓子有点干吗？我煮了冰糖银耳炖雪梨，等会你洗完澡，记得出来吃。」 方琤微愣了下，随即弯唇一笑：「干嘛晚上煮糖水，是想餵胖我吗？」 顾渊牵了牵嘴角：「是啊，想把你餵胖胖的。」 这样，就再也跑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本章掉落88个红包，发不完下章继续发 感谢读者「永定四十年」「清栀时光」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五十九道方程式 十一过后, 天气开始转凉。 假期过后的早上, 下起了零星小雨，让人隐隐感到一丝凉意。 方琤准点回到律所，却发现同事都聚在了门口。 大门和前台像是颱风卷袭过后，一片狼藉。 门口周围还有红油漆溅落的痕迹, 两位前台姑娘正在收拾残局。 「这也太过份了！」 「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这次又有人跑来律所捣乱。」 「估计又是哪个不满判决的当事人的报復, 律师可真是高危职业。」 听到同事们的议论, 方琤心里一紧。 她走过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116页 一个男律师说：「我们一大早回来, 发现律所的卷闸有被撬过的痕迹, 大门被人恶意泼了红油漆, 前台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还好对方撬不开里面的防盗门，不然估计损失惨重。」 天寰律师事务所有两重防盗门, 大门的卷闸一道, 前台到办室一道。对方没有撬开里面那道防盗门，就砸了前台这片地方。 方琤问：「那报警了吗？」 同事说：「已经报警了，派出所刚来过人, 陆律师也找人来修理大门了。」 方琤的目光在大门的方向停了几秒, 最终收回, 转身走进办区， 助理小胡迎了上来。 「方律师, 你回来了。陆律师让你回来后，到办室找他。」 「好，我知道了, 谢谢。」 方琤道了声谢，转身向陆嘉言的办室走去。 「陆师兄。」 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等她坐下，陆嘉言神色严肃地开口：「今天，有人往我的邮箱里发了一封威胁信，要求我们不要再插手a集团的案件，否则后果自负。」 方琤心里一沉：「是b集团干的吗？」 「威胁信是匿名的，但联繫利益相关者，八九不离十。」陆嘉言眉头打结，又出声安慰，「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相关情况我都向警方说明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人。」 「对了，陆师兄，昨天庭审结束之后，b集团的负责人找到了我……」 方琤想了想，决定把b集团负责人私下找过她的事告诉陆嘉言。 「好，你说的这件事，我也会跟警方反映的。」陆嘉言眉眼间凝结着一片肃色，「你最近也注意点，尤其是外出的时候。」 方琤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从事法律行业，每天都得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遭受威胁和报復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方琤回到办室，小胡又送来几份文件。 把文件放到桌面，小胡问：「方律师，你最近是不是负责a集团那件案子啊？」 方琤抬头看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最近a集团的□□还挺多的。」小胡说，「我昨天还看到，一年前，a集团那个白血病员工家属碰瓷的案件，又被翻出来炒冷饭了。」 白血病员工？ 方琤想起那天在a集团外遇见的母子，下意识移动滑鼠，打开微博。她搜了关键词，果然，各大媒体营销号在不断地转发相关的消息。 还贴出了一年前法院的判决书。 还有一段视频採访。 视频里，两母子蜗居在不到10平方面的地下室里，屋内昏暗，大片墙皮剥落，露出水泥的馅，一张生锈的铁架床靠在墙边，上面只铺着一张打满布丁的薄布。 记者正在採访母亲，小男孩坐在母亲的旁边，低着头，一脸麻木的表情。 床头边破旧的木柜上，摆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小男孩的笑容甜美，和视频里现在状态判若两人。 而採访母子的记者，不是别人，正是方琤认识的苏觅。 中年女子眼睛红肿，抽泣着说：「为了替我老治病，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大笔的钱，但最后还是没能挽救他的生命。」 说到最后，她早已泣不成声。 博文下方的留言区，群情鼎沸。 网友们纷纷评论。 「艹，这种企业，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视人命如草芥，噁心的企业。」 「心疼这个家庭，法院是收了黑心钱吗？我都看不过去了！」 「为a集团辩护的律师真不要脸！」 「帮无良企业打官司的律师，是收了多少黑心钱啊？睁着眼睛说瞎话，坑害孤儿寡母，简直丧尽天良，小心有报应！」 「当无良企业的走狗，当得开心吗？」 …… 小胡感嘆：「这b集团为了抹黑对手，真是不择手段啊。」 方琤心里划过一丝说不清的诡异，于是问：「小胡，a集团员工家属这个案子，当初也是我们律所代理的吗？」 「也算是吧。」小胡迟疑地答道。 方琤疑惑：「也算是？」 小胡说：「因为当初代理这个案件的杨文达律师，已经跳槽去鑫达了。」 他又有些担忧：「方律师，这不要紧吗？网上的舆论会不会对现在的案件有影响？」 「不会，我们专注现在的案件就好，千万不要被网上的舆论影响。」方琤关掉微博，神色恢復平静，「等证据的鑑定结果出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 谈判队的办室里，许秉文正在浏览网上的新闻资讯。 「这些明星，怎么一天天这么多八卦新闻？」 「天天都是什么恋情曝光，疑似出轨，疑似噼腿，疑似什么……他们的爱情纠葛有什么好关注的，多关注点社会新闻不好吗？」 「咦？这是什么？」 他无意间点进了一条热搜里。 最上方，是营销号发的一篇文章，发布时间不到半天，就已经有近万的转发。 「被校园欺凌改变的……」许秉文念出文章的标题，忽地停顿了下，「等等，我怎么觉得，这照片上的人有点熟悉啊？」 说着，他招唿一旁的胡可可：「胡可可，你过来看看。」 「什么？」胡可可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凑过头去。 第117页 许秉文指着里面的配图，问：「你快看，这两人，像不像老大和方律师？」 文章里的配图虽然在关键地方打了马赛克，但是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 「诶？真的，这就是他们吧。这背景，不是s市一中吗？」胡可可惊讶地说，同时又有些不解，「但是，为什么这些媒体营销号会发他们的照片啊？」 她拖着滑鼠，把文章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一变。 「这篇文章……」 许秉文气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诬陷！这绝对是诬陷，方律师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顾渊推门走进办室，听到方琤的名字被提及，随口问道：「什么不可能？」 许秉文收起脸上的愤慨之色，急急忙忙地说：「老大，网上那篇文章你看过了吗？」 顾渊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 「什么帖子？」 「应该是……和方律师有关，不过，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许秉文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他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调转，面向他的方向。 顾渊疑惑地看他一眼，走上前，接过滑鼠，无声地浏览，脸色愈发凝重。 他把水杯往旁边重重一放，语气严肃：「这篇文章是什么时候发布的？源头是哪里？」 许秉文愣了下，摇头：「发布时间……应该是今天？但源头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刚看到的。」 「帮我请半天假！」 顾渊只扔下一句，便快步地向门外走去。 「哎，老大，你要去——」 哪里。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办室里已没了顾渊的身影。 *** 下午的时候，方琤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又去找陆嘉言讨论案情。 从陆嘉言的办室出来，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多次提起。 开放的办区里，有几个同事正在低声议论。 「真的吗？这说的真的是方律师吗？」 「不会吧？方律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方琤的脚步停了停。 「绝对不会，这一看就是方律师呀。」 「而且很难说呀，方律师到这里还不到半年，我们对她也不是很了解……」 其中一个女律师看到方琤从陆嘉言出来，赶紧打断。 「啊，方律师！」 方琤抬头，假装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议论，问：「有什么事吗？」 女律师说：「没、没什么，我们在商量下班后一起去聚餐，是上次那间菜馆，味道很不错的。方律师要一起去吗？」 方琤微微笑笑着说：「不了，晚上我和男朋友一起吃饭，你们吃得高兴点。」 「那好。」对方松了一口气。 方琤也没在意，敛目回自己的办室。 她刚关上门，就接到了乔潇川的来电。 方琤接起。 「小琤！」乔潇川心急火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方琤疑惑地问：「串串，找我有事吗？」 乔潇川着急地问：「小琤，你没事吧？」 这问题问得实在奇怪。 「我能有什么事？」方琤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立刻追问，「串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乔潇川也愣了下：「你还没看到网上那篇文章吗？」 「什么文章？」 她心里愈发觉得奇怪。 「苏觅写的那篇！反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像是难以启齿，乔潇川语速飞快，「我现在发给你，是那个苏觅，她又搞事了！」 苏觅？ 结束了通话，乔潇川已通过微信发来一个网址。 方琤带着疑问点了进去。 页面跳转，一个大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w小姐的校园回忆：被校园欺凌改变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50个红包，爱你们么么哒。 昨天出门回来迟了，倒头就睡了，抱歉。 《佞宠》的简体版开始预售啦，出版更名为《非卿不可》，新增两万字不开番外 感谢果果冻扔的地雷，感谢读者「长安是个起名废」「小星星星辰」「洋洋」「imagine~」灌溉的营养液=3= 第六十道方程式 苏觅在文章里写道：「我在j市的时候, 认识了一位姑娘, 她叫w。 w小姐本来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大好的前途，却因为长期遭受校园欺凌，遭受同学的冷暴力和排挤，最后被迫辍学。 她的人生轨迹就此被改变。 一个本该活泼可爱的女孩儿, 却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而欺凌者f小姐，一个罪犯的女儿, 在这之后却顺利洗白, 成为了人生赢家。她的人生轨迹与w小姐截然相反, 成为母校的知名校友, 事业爱情双丰收, 堪称人生赢家，甚至摇身一变, 化身网络红人, 被网友冠上「最美xxx」的称号。 最令人气愤的是，本应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法律，反而成为了欺凌者用以逃避责任的工具……」 文章后面, 直接放出几段录音。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十年前的证人证言, 也起不到很好的作用。」 「只是遭受到排挤和言语伤害，大概率无法进行维权。」 「毕竟, 法律一切以证据证明的事实为准。」 第118页 从录音片段里流出的，是方琤的声音。 这是上个月，苏觅来找她谘询法律问题的时候录下的。 录音显然被技术处理过, 对方巧妙地把话语顺序移花接木，拼接成一句新的话。 本来很正常的回答，和这篇文章放在一起，却变了一种味道。 另外还有几张打了码的照片—— 方琤在a大做法律讲座时的照片； 方琤和顾渊回一中参加校庆，握手走在校道上的背影； 方琤在a集团一层大楼里与王总交谈的照片…… 最后，还有一张十三年前某个学校贴吧的截图，贴吧名字是「s市实验中学」。 【楼：有人认识初二6班的女神f吗？听说她的父亲是罪犯，学校怎么还收这种人啊？】 1楼：「真的假的？别吓我。」 ：「真，我跟f同班。f是跟她妈妈姓的，有次我无意中看到，学校发的信息表直系亲属那栏，她从来不填写她的父亲。」 3楼：「回楼上！你也知道她是单亲家庭？不过我不知道她父亲是罪犯，我只知道她是小三的女儿！我好几次撞见她妈妈跟不同的男人走在一起！」 4楼：「大吃一鲸！没想到所谓的女神竟然是小三和罪犯的女儿？」 5楼：「罪犯和小三的女儿，怪不得这么喜欢抢别人喜欢的男生呢，呵呵。」 …… 校园欺凌本来就是网络上的敏感话题，这篇煽情的文章一出，再被大v一转发，一石击起千层浪。 转发和评论数量持续暴涨。 网友a：「我去！欺凌者也太嚣张了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没有证据就定不了罪吗？」 网友b：「我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虽然已经从学校毕业，但也花了好几年才走出阴影，现在仍然每天在做噩梦，恨不得施暴者下地狱。我真的不知道w姑娘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希望善恶有报，校园欺凌者应该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网友c：「这照片背景，不是a大和s市一中吗？我们母校什么时候出了这种败类了？」 网友d：「最美xxx？录音里的说话方式很像是法律工作者，这位f小姐，不会是之前在法律救人的那位最美女律师吧？」 有好事者立刻把当时的视频翻了出来。 网友e：「她在视频上说，她以前被渣男欺骗打过胎，细思极恐，不会是初中那会跟别人争男人堕胎吧？」 网友f：「虽然说一个人的出身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但是早恋、打胎、校园暴力，我能说真不愧是罪犯和小三的女儿吗？」 网友g：「楼上会说话就多说点！」 网友h：「真是讽刺！有人认识f小姐的男朋友吗？希望他知道她的真面目！」 偶尔有几条质疑事情真实性的评论。 网友i：「记者苏觅？这不是那个上次造谣小安安事件的记者吗？她的文章能信？」 网友j：「这记者上次还没道歉呢？现在又跑出来蹦达了？还有这种鸡汤式的文章，模稜两可的配图，是要表达什么？新闻不是要合乎客观实际吗？」 网友k：「这学校贴吧截图是s市实验中学，为什么照片又是s市一中？」 网友l：「就凭博放出的这几张照片和截图，根本看不出有用的信息，也证明不了什么啊？就贴吧的截图，随便找个人也能伪造。没有确切的证据前，大家还是不要被带节奏了，博有更多证据吗？」 但这些质疑很快被愤怒的谩骂声淹没。 不仅如此，有人还在这基础上添了一把火。 网友m：「有知情者爆料，这个女律师就是最近那闹得红红火火的a集团事件的代理律师！」 网友n：「什么？真的假的？」 网友o：「真的，没看到有一张照片里，和她站在一起的，就是a集团的王总吗？」 网友p：「卧槽！还真是！就是她害得那对母子家破人亡？这哪是什么最美女律师，分明是法律人的耻辱。有这种人在，只会助纣为虐，法律就是个狗屁！」 网友q：「果然什么样的父母出什么样的孩子，罪犯的女儿也是罪犯！」 网友r：「博为什么要给她的照片打码？这种人直接放出来就好！」 …… 两个热点事件被关联在一起，直接把热度推上了一个高峰。 网友议论不断，这其中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方琤紧握着手机，思绪有片刻的空白。 像是伤口被人粗暴撕开，深埋在箱底的记忆被强行撕扯出来。 文章里提及的w小姐。 这是一个几乎已经从她的记忆里消失的人—— 吴芸芸。 方琤失神片刻，没再看下去。 她关掉页面，收起手机，面色严峻地走出办室。 办室外的格子间里，杜晓玲正在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纸箱里。 看到方琤从办室里出来，她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在方琤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故意提高声音，幸灾乐祸地说：「呦，有些害群之马啊，就是连天都看不过眼，要赶着收拾她呢。」 方琤没理会她，向陆嘉言请了假，便离开了律所。 *** 直接把手机关机，方琤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她的步子很慢，仿佛漫无目的。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第119页 早上刚下过一场小雨，天气微凉，有风吹来。 方琤突然觉得有些冷，她才想起早上穿的针织小外套落在办室里了。 她下意识抱住手臂。 方琤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着，再迈出脚步，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 她吓了一跳，刚要后退，一道阴影落下，完全把她覆盖住。 对方已经伸出手，把她箍进怀里。 她一惊，抬起眼。 「怎么不看路？」顾渊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提起的心慢慢平復下来。 人行道的信号灯已经转红。 刚才就差一步，她就要踏进斑马线了。 汽车不断从她的面前飞驰而过。 方琤张了张嘴，与顾渊对视着，千言万语，却无从诉说起。 顾渊脸上的焦灼之色隐去，漆黑如子夜的眼睛里，仿佛有微光在流动。 他搂住她的手收紧，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声说：「别怕。」 像是安慰，声音很低很低。 「我在这。」 方琤伪装的坚强在此刻完全崩塌，压制许久的情绪蜂拥而出。 她抱紧了他，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 方琤跟着顾渊一起回到车上。 车门把凉意隔绝在外，到车上后，她的身体渐渐回暖。 等她心情平復，顾渊语气严肃地开口：「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但看着她的脸，他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算了。」他嘆了一口气。 「顾渊。」 方琤轻唤了他一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问：「你相信我吗？」 顾渊不假思索地点头：「我相信你。」 声音冷静而有力。 有这四个字，就足够了。千言万语，也比不上他这一句话。 方琤舒心一笑，目光清亮：「好，我知道了。」停顿了下，她又补充，「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网上的那篇文章……」 顾渊有些担忧地开口，微微停顿：「抱歉，我应该早点察觉到的。之前那个姓苏的女记者也找过我，但是我不想和她接触，就把她拉黑了。」 方琤摇摇头：「你不用道歉，也不应该道歉，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不要为他人的过错而自责。」 她又扬起笑容，用轻松的语气说：「更何况，我自己就是律师，还能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该怎么维权吗？ 」 顾渊皱了下眉，伸手揉搓她的脸颊：「不要强颜欢笑，不想笑就别笑。」 「好，那我不笑了。」方琤收起脸上的笑容，反握住他的手，「那走吧。」 顾渊一怔：「要去哪？」 方琤说：「我刚才正要去报警。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去吧。」 不等他接话，她又说。 「你也应该知道的。」 方琤转眸看向顾渊，神色转为平静。 她一字一句地说。 「然侮辱诽谤烈士，构成什么罪名？」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以前的真相要来了 收藏过六千啦，本章继续发30个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感谢读者「alice」「」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一道方程式 顾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低着嗓音问：「是你的父亲吗？」 方琤轻轻点了点头：「你不是一直在追问我三年前的事情, 后来还去了b市。」 顾渊一怔，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自然：「你……都知道了啊。」 方琤压着嘴角笑了笑：「我看到你的高铁车票了。」顿了顿，又问，「你在b市应该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为什么回来后，就没有再问我了？」 「因为, 我想听你自己说, 彻底打开心扉之后, 亲自告诉我一切。」顾渊目光沉静, 「而不是被迫着说出来。」 方琤收起笑容。她抬眼, 目光沿着车窗流出，看向窗外如织的车流。 钢筋混凝土组成的森林里, 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 信号灯转绿又转红，在不断的倒计时中交替变换。 「我的爸爸，是一名缉毒警察。」 方琤缓缓开口, 说出在心底藏了许久的秘密。 「在我1那年, 他因为在一次捉捕行动中, 不幸牺牲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经常告诉她, 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爸爸，不能告诉任何人爸爸的名字和职业。 无论是谁问起爸爸的事情，都不能说, 必须守口如瓶。 她做到了。 但是，她最后还是失去了爸爸。 「从小，爸爸就教我要做一个正直、善良、勇敢的人，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方琤说，「所以，我不能退缩，这一次也是。」 顾渊心里发涩，但没有打断她，继续聆听她的诉说。 方琤转头看向他：「你也知道，我的初中原本是在s市实验中学读的，初二的时候才转学到市一中，后来，又考上一中的高中部。」 顾渊点头。 「那时候……」 方琤在实验中学就读的班级是6班。 她长相漂亮，成绩优秀，又能说会道，刚入学没多久就成为了年级里的新晋女神。 然而过于优秀，总是遭人嫉妒。 尤其是同班的吴芸芸，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她。 因为妈妈的叮嘱，方琤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起爸爸的事情，也不在个人履歷表里填写爸爸的信息。 第120页 班任也知道她的特殊情况。但是，她在上交履歷表得而时候，碰见了吴芸芸。 那天之后，班里很快有了流言蜚语。 「真的假的？方琤的爸爸竟然是罪犯？」 「是真的！」说话的是吴芸芸，「我在老师那里看到了她的个人履歷表，她父亲那一列是空着的。有什么职业是不能见光的呀？这肯定是……」 方琤走了过去，拧开矿泉水瓶，朝她头上浇了上去。 「啊！方琤，你、你做什么啊？」吴芸芸尖叫着跳起来。 方琤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爸爸不是罪犯，他是英雄！」 「吴芸芸，你真会脑补。就是一张个人履歷表，你就能编出这么精彩的故事，要是给你十张，你是不是要说我父亲是外星人派来的卧底啊？」 「要是我再在外面听到有关我父亲的谣言，我全都算到你的头上！」 吴芸芸顿时红了眼圈，浑身发抖，一脸屈辱的模样。 方琤人缘好，知道她受了委屈，这件事之后，吴芸芸被班里的同学孤立了。 原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没想到，一个月后，学校的贴吧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帖子，帖名为《有人认识初二6班的女神f吗？听说她的父亲是罪犯，学校怎么还收这种人啊？》。 这张帖子在整个学校掀起了轩然大波。 谣言愈演愈烈，甚至有家长提出，拒绝让孩子跟罪犯的女儿待在同一所学校。 方琤二话不说，直接报了警。 直到警察上门，方妈妈这时候才得知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发帖人很快被查出来，帖子里爆料的id背后都是同一个ip。 而所有的证据指向了一个人——吴芸芸。 当天，吴芸芸就被警方带走了。 但她的父母为了逃避责任，甩出了一份臆想症的诊断书，并迅速给吴芸芸办理了休学。 事情到此结束。 在这之后，方琤也转学到了一中。 「在我爸爸牺牲的那次捉捕行动中，一共有两名毒贩，其中一名落网后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但是另一名毒贩逃脱了。」 方琤垂下眼睑：「因为当时泄露的信息太多，妈妈担心会被找到，那件事之后，我就转学到了一中。」 「不过转学没多久，爸爸的战友告诉妈妈，逃脱的那名毒贩被最新的一次捉捕行动中被当场击毙了，妈妈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这样安逸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三那年。我爸爸抓捕的那个毒贩刑满释放，出狱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顾渊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 方妈妈在一家上市司工作，她大四的那年，她已经是司的高层。那时候，方妈妈正要和司里的同事竞争一个重要的岗位。竞争对手不知道怎么查到了这些事情，并把方妈妈和方琤的信息透露出去。 「这个毒贩恨透了爸爸，即使他已经去世了，仍然不肯放过他。所以出狱后，他一心想对我和妈妈进行报復。」 就连她们身边重要的人也不放过。 「那段时间，你妈妈被人匿名举报，这只是一个开端。」 顾渊的妈妈是大学教授，向来作风端正，克己守礼，但是在他们大四那年，却无端被人匿名举报学术造假。 顾渊跟她提起过这事，那时候，她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直到顾渊的舍友朱峰尧被捅，才真正坐实了她的猜测。 方琤说：「朱峰尧被捅的那一次。行兇者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朱峰尧，而是你。」 她与他对视着：「确切的说，应该是所有跟我关系亲密的人。」 「对方知道你每个周末都会到体育馆打篮球，于是埋伏在路上，但是那天你刚好没去，朱峰尧的身高跟你相似，被行兇者误认成目标。」 在知道朱峰尧遇刺的消息后，她彻底慌了。 然而这样的报復这是冰山一角。 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毫无人性可言，他真的会毁掉她的一切。 那段日子，她过得心不在焉。 可是，司法考试迫在眉睫，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她不能使他分神。 她只能焦灼地等。 司法考试的那两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煎熬。等到考试结束，她拿出手机，给顾渊发分手的信息。 她必须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她和他已经毫无瓜葛。 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可是，她那么爱他，这样的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 胸腔内的酸涩汹涌而出，她强忍着落泪的冲动，艰难地删掉输入框里已经写好的信息，颤抖着打：「顾渊，你是摩羯座，我是双鱼座，从星座属相上看，这两个星座相剋。所以，我们分手吧。」 把信息发出去后，她捂住脸，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琤琤，好了吗？」妈妈催促的声音传来，「要登机了。」 「好了。」 她赶紧擦掉眼泪，起身跟着妈妈登上离开s市的飞机。 在b市的那三年，她过得异常艰难。 妈妈受伤，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毫无根基。 还好b市里有父亲以前的战友，他已经转业成为律师。 在他的鼓励和帮助下，方琤顶着巨大的压力，通过了司法考试。拿到法律资格证后，她一边跟着父亲的战友实习，一边搜集证据，最后使用法律的武器，把那名早已丧失理智的毒贩和幕后的指使都送进监狱。 第121页 毒贩出狱后，又阴差阳错犯下了几起命案，最终被判了死刑。 「事情了结后，我就回到了s市。那时候我是想……再看你一眼。」方琤垂着眼，语气微涩，「我不知道，你当时看到简讯是怎么想，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记恨我，还是彻底把我给忘记了。」 「我只想着，再回来看你一眼。如果你身边已经有其他人，那我就默默地离开……」 顾渊听得心头髮颤，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好了，别说了，已经够了。」 「不，我要说。」 方琤摇头，勐地扑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紧抱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不能成为拖你后腿的人，也不想把自己的负担变成你的负担，等解决了一切问题后，再回来找你。」 听着她的抽噎声，顾渊只觉得胸膛一阵滚烫，拥着她的手微微发抖。 这是要心疼死他。 顾渊捧起她的脸，替她擦掉眼泪：「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 「我从徐宁思口中得知你去了b市的时候，也曾经动过去b市找你的念头。但是到关键的时刻，我懦弱地退缩了。」 他声音沉沉，极力克制着情绪。 「我不敢，我很害怕在b市见到你的时候，从你口中得到拒绝的答案。」 顾渊贴上她的额头，又轻声说：「去b市的时候，我去见了你妈妈，她告诉了我你在b市这几年的生活。我不止一次的后悔，如果，我当初也勇敢一点就好了。」 「但是还好，我们还是没有错过彼此。」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以后，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方琤不再犹豫，用力地，点了下头。 *** 顾渊带着方琤回安分局报警。 进门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宋队长。 他和两人打了声招唿，又问：「顾队，我听你们队里的许秉文说，你请假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顾渊说：「我带方琤过来报案。」 「怎么回事？」宋队长的语气严肃起来。 「有人在网上写了一篇煽动性的文章造谣方琤。」顾渊言简意赅，「就是上次，报导小安安事件那个记者。」 宋队长听得皱眉：「又是那个苏记者？」 「这造谣都造到我们安分局的法律顾问头上了，这苏记者真是目无法纪。」他当即说，「走，我带你们去立案。」 等立了案，做完笔录，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考虑到学校已经放学，要等到明天的上班时间，再到一中和s大调取相关的监控录像。 *** 从安分局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夜色深浓，霓虹灯点亮了夜色，为朦胧的黑夜铺上一层虚幻浮华的灯火。 走在去取车的路上，顾渊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方琤挽着他的胳膊，嘴角微微扬起：「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正要接话，顾渊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你好，我是顾渊。」 停了停，听他答道：「嗯，方琤现在跟我在一起。」 方琤停下脚步，抬眸看着他。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着，他朝她看来。 方琤有些疑惑，对他做口型：「谁的电话？」 「乔记者的。」顾渊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她说想跟你说几句话，要接吗？」 方琤接过手机：「串串？」 乔潇川略有些急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琤，你的手机怎么突然关机了？一直打不通，吓我一跳，早知道我就不发那个网址……」她意识到不妥，停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没事吧？。」 方琤心里暖了暖：「我没事，有顾渊在，你放心吧。」 乔潇川说：「没事就好，对了，我刚用大号替你驳斥了苏觅。」 方琤一听，赶紧劝道：「串串，你别冲动，千万不要影响到你的工作。我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没关系，就是驳斥她没有身为记者的职业道德。不仅是我……」似是想到什么，乔潇川又问，「对了，你和那个安瑞集团的江行舟认识吗？」 方琤疑惑：「我是他们集团的法律顾问，怎么了？」 乔潇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帮你说话，还亲自下场去怼那个苏觅。」 江行舟？ 他又做了什么？ 结束通话后，方琤打开微博，搜索江行舟的名字。 她点进他的个人页。 果然，在十五分钟前，江行舟刚转发了苏觅的文章，并附上四字的评论。 【无稽之谈！】 他随后贴出一中的学生证，又毫不留情地开启嘲讽模式：【这位叫苏觅的记者，我听说你上次造谣后，就因为自食恶果被刺伤住院了。但我记得，你受伤的地方好像是屁股而不是脑袋啊？难道你是用屁股写文章的吗？我也是s市第一中学毕业的，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种事？@记者苏觅v】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疯狂为作者打call」「四水一木」「长安是个起名废」「miratllen」「芮丝」「」「」「」灌溉的营养液（有几个小伙伴的id后台显示不出来），么么=3= 第122页 第六十二道方程式 江行舟是网络上的知名人物, 微博拥有两千万的粉丝。 名校毕业, 外表俊朗，年纪轻轻便已身价过亿，多重光环加于身，每天都有一大票的粉丝在他的微博下喊他「老」。 这条微博才发出没多久, 便已有近万的转发和留言。 只是，评论的画风似乎不太对。 「啊啊啊, 老终于发博了, 老老, 看我看我！」 「情敌们, 你们的老已经在我床上了！」 「楼上的, 鸡笼警告！」 「拔剑吧，情敌！」 「老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老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我追星时怼黑子的模样？」 「怎么回事？苏觅是谁？」 「记者苏觅？就是这个小智障惹老生气的吗？已经准备好四十米长的大刀, 情敌们, 我先走一步。」 「我点进老转发的文章里看了，那里面什么实质证据都没有，明显就是造谣。这么拙劣的谣言, 怎么还有人信？」 江行舟的发声, 无疑使事件的热度再攀升一个高度。 苏觅文章下的评论里渐渐有了理智的声音, 不再是一边倒。 有了江行舟的开头，陆续有一中的校友站出来, 贴出自己的学生证，并转发了他的微博表示支持。 一个在微博上小有名气的美妆博「妙妙喵喵叫」转发评论道。 「我在一中的时候，也很讨厌f小姐, 但不是因为她人品恶劣，而是因为她和我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相反的，她很优秀，想要什么都是光明正大地去争取，和她一比，只凭着一张截图造谣的某记者简直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而且她和她的男朋友是彼此初恋，已经7年了还在一起。」 妙妙？林妙妙？ 方琤点开她的头像，照片里的人果然是林妙妙。 随后，天寰律师事务所发布了一则澄清声明。 声明函 关于网上流传的我所f姓律师的谣言纯属无中生有，恶意编造。 一年前，f律师并未入职我所，a集团与员工家属纠纷一案由我所已离职律师杨律师负责。 该员工是患病后入职a集团，在此之前已有多次伪造病例勒索前司的行为。具体判决结果可以在裁判文书网可以查阅【网址连结】，也可见@s市人民法院一年前发布的相关案例。 我所将对造谣者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天寰律师事务所 s市人民法院的官博也默默转发了一年前发布的案例，并写道：【经典案例回忆：去世员工家属碰瓷，伪造病歷骗死亡赔偿】 一直关注着事件进展的网友们迅速到达现场，纷纷转发留言。 「来了来了，前排留名。」 「以为是高仿，结果点进去吓我一跳。居然把法院也惊动了？」 「我进去看了，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还真的不是f小姐。」 「卧槽，我之前还真情实感地同情那对母子，结果是碰瓷？」 「这算是反转吗？」 「算什么反转？就算f小姐不是这个案件的代理律师，那校园欺凌呢？那可是有录音为证，这总不能洗了吧？」 …… 方琤看向顾渊，好奇地问：「法院怎么也出来澄清了？是你做了什么吗？」 顾渊发动引擎，看着前方说：「法院新媒体宣传那边的负责人是大学的同学，我找他说了下网上的事情，他们也觉得这可能会影响法院的声誉，就同意转发澄清一下。」 方琤突然倾身过去抱住他，迅速地在他的嘴角边亲了一下。 她又仰起头，朝他笑：「给你的奖励。」 顾渊拿下她的手，把她安置回座位上，一本正经地说：「好了，不要闹。坐好，系好安全带，要出发了。」 方琤看着他泛起红晕的耳根子，无声弯唇一笑，伸手拉下安全带系好，又低头刷新了下微博。 面对江行舟的驳斥，苏觅也沉不住气了，很快又发了一条新的微博，但没有直接指名道姓。 【记者苏觅v：既然有人质疑我所说的的话的真实性，那明天一早，我就带受害人去报警。到时候全程直播录音，欢迎有兴趣的人到直播间来围观。】 江行舟再次转发，并扔出「呵呵」两字嘲讽。 方琤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住，无声地浏览几秒，她突然开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上班吧。」 「嗯，怎么？」顾渊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方琤弯起唇角，笑意极淡：「这记者不是说要报警吗？我倒想看看，她要怎么报警。」 被这么造谣，说不生气，是假的。 涉及到原则上的问题，她可没这么大度。 顾渊问：「你手头上的工作不要紧吗？」 「最近为了a集团的案子，我也没有怎么接其他案件，最近的一次开庭时间在下个星期，所以不怎么要紧。」方琤朝他微微一笑，「别忘了我也是你们局里的法律顾问，就当去工作吧。」 顾渊轻勾了下唇：「好，我知道了。你这小坏蛋。」 *** 第二天，方琤跟随顾渊来到安分局，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一大早，宋队长就派人去相关地方调取了监控录像，跟苏觅发的录音和照片作了对比。 再加上方琤提供的其他证据，证据确凿。 第123页 八点半，警局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苏觅准时出在警局门口。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人，正是事件里涉及到的「w小姐」吴芸芸。 「苏觅，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吴芸芸拉住苏觅的衣角，神色焦虑地劝，「我们没有证据，警方是不会受理的。」 「你怕什么？我们来都来了，你不想以前欺凌过你的坏人得到惩罚吗？」苏觅态度坚定，「我谘询过朋友了，如果警方不立案，那就向他们要一份不立案通知书，然后直接到法院起诉。」 「可……」 「别担心，我们可是正义的一方。」 她越是安慰，吴芸芸脸上的神色越是不安。 苏觅强行把吴芸芸拉进警局。 「警官你好，我们是来报案的。」 负责案件的警员听苏觅说完了来由，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苏觅是吧？既然你亲自到来了，那正好，省了我们去找你。」 他话锋一转。 「你涉嫌在网络上发布侮辱烈士的言论，扰乱共秩序，请配合我们调查。」 「啊？什——」 苏觅呆住了，脑子有片刻的空白。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位警官，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什么侮辱烈士？」她重复强调，「我可是来替校园欺凌的受害者报案的！」 警员把列印出来的证据材料放到苏觅面前，指着上面得而帐号问：「这个帐号是你的吗？」 苏觅瞥了一眼，下意识点头：「是，的确是我的。」 警员又翻出涉案文章的列印件，问：「这篇文章是你发布的吗？」 「是，但是……」 警员语气严肃地说：「那就行了，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苏觅还想争辩：「可是……」 方琤适时地走了出来，对着她身侧的吴芸芸微微一笑。 「吴芸芸，好久不见。」 「是你？」苏觅宛如惊弓之鸟，睁大眼睛，警惕地瞪着她，「方琤，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方琤没有理会她，目光锁定在吴芸芸的身上。她漆黑的眼里仿佛毫无波澜，就这么语气平静地问：「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话吗？」 吴芸芸嘴唇翕动，没有说话。 方琤的话像一把锤子，用力地敲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跳变得剧烈。 当然记得。 ——「我爸爸不是罪犯，他是英雄！」 时至今日，她说过的话仍歷歷在目。 吴芸芸下意识地躲到苏觅的背后，紧紧揪住她的衣服，身体发颤。 苏觅勐地回过神，像捉住了救命的稻草，扼住吴芸芸的手腕：「芸芸，你不是告诉我，方琤的父亲是罪犯吗？你快告诉警官——」 吴芸芸低着头，目光闪躲，小声道：「你、你弄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苏觅的心陡然下沉：「芸芸，你在说什么？」她拨高了声音，「不是你告诉我，你上学的时候，被方琤欺凌导致退学的吗？」 吴芸芸躲避着她的目光，争辩道：「我是说过，我以前遭受过校园欺凌，后来退学了，退学的事情和方琤有关，但是校园欺凌和退学是两回事。我没有说过，是方琤校园欺凌我呀。」 苏觅瞪大了眼睛，声音尖锐：「你说什么？！那你还给我看当时的截图——」 吴芸芸打断，急于撇清事情：「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还硬拉着我说要帮我伸张正义，自作动说要替我报警，我根本就没这个想法。文章也是你自己要发的，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吴芸芸，你给我说清楚！」 「你放开我，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 吴芸芸有些歇斯底里，与她推搡了起来。 「什么没关系……」 从进门的那一刻，苏觅便开启了直播。 但她把手机藏在了口袋里，观众们只能看到下半身和听到声音，看不到人的脸。 突然间，直播的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 争执之下，藏在兜里的手机也随之掉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响。 屏幕黑掉了。 吴芸芸抓住了机会，用力打掉她的手，转身跑出警局。 苏觅一瞬之间白了脸色。 她僵在原地，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吴芸芸是j市报社里的保洁员，苏觅刚调过去的时候，吴芸芸帮了她一个小忙，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有一次，她在整理过往採访的照片时，被吴芸芸看到了。 吴芸芸盯着照片里的人，眼神复杂：「苏觅，你和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苏觅看着照片，闷闷不乐地说：「别提了，是一个讨厌的女人。」 察觉到吴芸芸的怪异，她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也认识她？」 「她……」 在她的连番追问下，吴芸芸支支吾吾地告诉了她以前的事情，还给她看了当初的截图。 她一听，当即提议把这件事情发到网上。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真的要为吴芸芸伸张正义。 「利用网络舆论，是为你讨回道的最快最便捷的途径。」 吴芸芸非常犹豫：「可是……」 第124页 「怕什么，我们只是把事实之于众，不会有问题的！」那时候，她向吴芸芸打包票保证。 然而，她一腔热血，到头来只是个笑话。 但既然接受了谎言，那所有的恶果，即将由她自己承担。 而直播间里，听到全程对话的观众们早已经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30个红包。 虽然评论区暂时屏蔽，但还是能正常留言哒！小可爱们不要抛弃我呀，让我看看你们的双手 谢谢+++要坚强+++小可爱扔的霸王票，感谢「只想当富婆」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三道方程式 直播画面一片漆黑, 但直播间里早已经炸开了锅。 很快, 有人发现，苏觅发布在个人微博上的文章，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再点进去，只显示「该文章已被删除」。 没有关注苏觅的直播的网友相当疑惑, 纷纷在底下留言询问。 「怎么回事？文章怎么被删掉了？」 「这是造谣被揭穿，心虚删文了？」 「怎么可能是心虚？苏记者不是说去报警了吗？」 「有黑幕？」 「呵呵, 遇到这种事又压评删帖, 吃枣药丸！」 在两方争持不断地情况下, 两则来自警方的警情通报, 迅速引爆了全网。 【苏某（女, 岁，s市人）在网络平台开发表侮辱烈士的言论, 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目前, s市警方以涉嫌寻衅滋事罪依法将苏某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梁某某（男，4, s市人）, 系b集团总经理, 因经济纠纷，恶意雇凶打砸他人商铺, 审查中，梁某某对其违法行为供认不讳，目前梁某某已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 通报最后面还附了一则温馨提醒, 劝告广大网友切勿传谣信谣。 广大网友：「？？？？？」 两则通报如同一枚炸弹，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网友们一时难以消化。 「等等，什么情况？侮辱烈士？」 「这发展我有点看不懂了……」 「怎么回事？我寻思那篇文章里也没提到什么烈士，这里难道是指f小姐的父亲？」 「目瞪口呆！这个反转也太……不是说是罪犯的女儿吗？怎么变成烈士了？」 「还有这是梁某某是谁？b集团？」 「b集团不是和a集团有纠纷吗？难道最近a集团在网上的黑料都是b集团一手策划的？」 「我去搜了一下，发现当初报导白血病员工家属的也是这个苏觅，这两人都跟f小姐多少有点联繫，这时候一起被抓了，真是微妙。」 「不会是这记者联合b集团一起抹黑f小姐吧？」 「细思极恐！」 留言区的评论在飞涨，一些转发声援记者苏觅的营销号也迅速删文删博，撇清自己。 但有人仍然不相信警方的通报，坚持事情另有内幕。 这时候，有全程观看了直播的人跳了出来。 「线报线报！今天一大早，这个记者跑到警察局去报警，结果就被抓了。」 「怎么回事？」 「f小姐的父亲的确不是罪犯，是烈士！」 「我看了全程的直播，这是苏x和吴xx亲口承认的！最后她们还吵起架来，互相甩锅。听到她们吵架的内容，我吓得瓜都掉了。」 随即有人放出直播的录像。 网友们又是一片譁然。 这下证据确凿，还在上蹿下跳的别有用心者迅速销声匿迹。 「我来做一下阅读理解，就是苏某在网上发了一篇文章，造谣f小姐是罪犯的女儿，并且校园欺凌了，然后带着所谓的校园欺凌受害者去报警，结果没想到f小姐是烈士子女？」 「楼上真相了。」 「那篇文章说，f小姐从来不在个人简歷上写自己父亲，如果是f小姐的父亲是烈士，那一切也能解释通了。」 「所以，苏某这是被w小姐给耍了？她以为自己是在伸张正义，结果是自投罗网？」 「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苏某造谣实锤了。」 「我是看不懂这个发展了，这个善恶终有报来得也太快了吧？」 江行舟第一时间转发了警方的警情通报。 【恶意造谣的记者，快进去吃几年牢饭清醒一下吧！】 「老又发博了，啊啊啊啊啊，今天真幸福。」 「要是老每天都发这么多条微博就好了。」 「我就说老怎么会助纣为虐，我果然没看错人！」 「情敌们，快看我找到了什么！我开始还奇怪为什么老要给自己学生证的照片打码呢，于是顺着老的学号去搜，结果发现老高中的学生照，太好笑了哈哈。」 「哈哈原来老以前长这个样子吗？笑死我了。」 「看到老以前这样子，我决定脱粉五秒。」 「哈哈哈哈哈！」 只是，底下的评论似乎往着更加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乔潇川也通过电视台的官方帐号，发布了新鲜出炉的跟踪採访视频。 「今天，本台记者就网上沸沸扬扬的校园欺凌一事，採访了实验中学的负责人。 据负责人介绍，他们在看到网上的文章时，也大吃一惊。因为当年w小姐并不是因为校园欺凌被迫辍学的，而是因为患有精神疾病，动向学校提出退学的申请。」 第125页 视频没有添加任何的修饰和己方观点，只有採访的对话。 震惊过后，在各方透露出来的消息中，有人整理了时间线，拼凑还原出事件的真相。 十多年前，f小姐的父亲因殉职，被评为烈士。w小姐嫉妒f小姐，在网上发帖抹黑，事情败露后，w小姐以精神病为由退学了。 十多年后，w小姐遇到了记者苏觅，并向她诉说了以前的事情。记者苏觅便写了一篇文章，控诉f小姐校园欺凌。记者苏觅带w小姐去报警，但没想到f小姐的父亲是烈士，苏觅就这样把自己坑了进去。 这下真相大白了。 这位网友最后评论：「打着校园欺凌的旗号，干的却是和校园欺凌一样的事情，这个记者跟真正的校园欺凌者有什么区别？还有那个w小姐，虽然你用精神病逃过了法律的惩罚，但希望你好自为之！」 底下网友纷纷评击。 「记者苏觅那条博文出来的时候，我就没转，这里面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太多疑点了。果然，没到一天就反转了。」 「呵呵，我之前刚提出疑问，就被博雇的水军追着骂。」 「上次小安安事件吃的教训还不够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没有点分辨能力？」 「有些人从来不去理性分辨，上来就喷。」 「啧啧，我就说，这个记者最喜欢造谣了，我本来还奇怪大家怎么对上次小安安的事件都失忆了。现在看她进去了，真是喜大普奔。」 「跟s市电视台有业务上的合作，我听说这记者上次造谣的时候，就已经被处分过，没想到还没吃够教训，还继续造谣。」 「我查了一下，寻衅滋事罪最高可以判十年的有期徒刑，希望苏某在里面好好清醒一下。」 随后又有人说。 「我是f的高中同学，我从来不知道她是烈士子女。如果她是烈士子女，按照高考政策，高考应该有分的加分，但是她的高考分数完全是裸分！这意味着什么？那些抹黑f的人，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我也是烈士的子女，要是我的父亲被这么造谣，校园欺凌算什么？我就是拼了命，也要锤爆对方狗头！」 「楼上的小哥哥别冲动，就算对方很可恶也不能踩法律的底线。小姐姐的处理方式就很好，就像她那样，给造谣者送去『铁窗大礼包』就好了。」 「之前那些骂小姐姐的人呢？怎么都消失了？不出来道歉吗？」 「心疼律师小姐姐，都已经这么惨了，还要被噁心的记者带节奏网络暴力。」 有些网友意识到被耍，恼羞成怒地攻击起苏觅来。苏觅之前施加在方琤身上的恶意，一下子全部回馈到自己的身上。 但也有理智的网友出来发文道歉。 「律师小姐姐对不起！」 「很抱歉，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轻信谣言。」 「对不起，下次再有这种谣言出现，我一定擦亮眼睛。」 「小姐姐，你的父亲很伟大，你也很棒。」 「希望逝者安息[蜡烛][蜡烛][蜡烛]」 *** 得知b集团的梁经理也被刑事拘留了，方琤多少有些惊讶。 「没想到宋队长动作这么快，把那个梁经理也抓起来了。」 顾渊点了下头：「宋队他们在调查网上的评论时，发现其中有那梁经理的手笔，便顺藤摸瓜地查了下去，最后确定他就是僱人到你们律所捣乱的人，就把他请回来调查了。」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方琤没有再理会网上的风风雨雨。 她关掉微博，又回头对顾渊说。 「对了，下次遇到江行舟，再当面感谢他一番吧。」 顾渊眉梢微微一扬，语气淡下去：「你要感谢他，不感谢我吗？」 方琤愣了下：「怎么无端端的，又吃起醋来了？」 顾渊没做声，只低眸看着她。 方琤弯了弯唇角，挽上他的胳膊：「那今晚请你吃饭，够吗？」 顾渊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面不改色：「我怎么记得，某人还欠我一顿饭呢？」 「喂，你怎么还记住那一顿饭呀。」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沥小雨，天色阴沉。冰凉的雨水浸透了风，让风也染上了凉意。 气温骤降，走在室外，冷意飕飕。 顾渊把围巾裹到方琤的身上，又替她打了个结。 她有些嫌弃：「你这是什么直男的打结手法？」 话是这么说，方琤却没把围巾的结解开，反而嘴角上扬。 顾渊挑眉看她：「那你解开，自己重新打？」 方琤脸上笑容更大：「嘿嘿，不要。要是遇到人问我，围巾的结怎么打得这么奇怪，我就说是你帮我打的。」 许秉文在旁默默地听着，只想踹翻这碗狗粮。 顾渊轻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走了。」似是想到什么，又叮嘱了一句，「走路不要看手机。」 「知道啦。」 *** 车子在一条小巷外停下。 这里刚好有一个空着的车位。顾渊把车泊好，跟方琤一起走进巷子。 走了一段路，路口拐角处那块「特色小馄饨」的招牌很快出现在眼前。 顾渊问：「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吃小馄饨？」 方琤侧头看他一眼，嘴边笑意犹存：「带你来回忆过去啊。」 第126页 顾渊空在另一侧的手微微一僵，手指微微曲起，又松开。 「这里……」他顿了顿，垂眸看她，「有什么好回忆的？」 这是重逢的那天晚上，他带她来的小店。 方琤加快了脚步，拉着顾渊走到「特色小馄饨」的小食店前，停了下来。 「交车劫持事件的那晚，你带我来这里吃夜宵。」她回头看他，微微一笑，「你当时不是问了我一句，现在认识你了吗？」 「虽然迟了，但我还是想补一个回答。」 她拉过他的手，与他对视着，眼睛亮亮的，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 「顾渊，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这一瞬间，声音如夜晚的潮水般退去。万籁俱寂，淅沥的雨声也变得悄无声息。 天色暗沉，道路两旁的路灯早已亮起。暖黄的灯光在方琤身上打了一圈光晕，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明亮。 迎面扑来的风仿佛也没这么凉了。 顾渊的嘴角边无声地弯起一个弧度。他展开手，把她的小手反握到手心中，柔和的暖光沉入眼底：「进去吧，外面冷。」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小食店里只有一个客人。 从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倒是驱散店内的冷情感。 店里唯一的客人是一位男客人，兴许是天气变凉的缘故，他戴着一顶黑檐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手里握着一部老旧的智慧型手机，还是十年前流行的诺基亚牌。 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抬起眼，目光在方琤和顾渊身上停了几秒，又收了回去。他低下头，把帽檐拉得更低。 方琤在经过他这一桌时，无意间看到那部手机的屏幕停在了微博的页面。 男客人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机，加快进食的速度，几口吃完了面前的那一碗面。 老闆娘热情地迎了上来，用抹布擦了擦桌子，微笑着问：「欢迎光临，两位吗？」 顾渊说：「对，要两碗小馄钝。」 「好，请稍等。」老闆娘笑着应下，又朝厨房里喊，「两碗小馄饨。」 方琤和顾渊进门时，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则警方的悬赏告，但已经接近尾声。 「……广大市民如有发现该逃犯的线索，请立即联繫安部门……奖励举报人100万元……」 男客人吃碗面，把一张五十元放到桌上，开口：「老闆，结帐。」他的声音略微嘶哑，像是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 「好，来了。」 老闆娘应了一声，转身走过来，收走了桌上的钱。 这个时候，又有一位客人走进店内。 「老闆娘，照旧。」 「好，稍等。」 他应该是店里的熟客，点完菜后又站在柜檯旁和老闆娘聊了起来。 「刚刚我好像听到什么奖励一百万，是什么一百万？」 「哦，你说电视里那个吗？」 老闆娘往电视机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口答了一句：「就是安机关的悬赏，j市有个死刑犯在外就医期间逃跑了，据说很可能逃到我们这边来了。」 死刑犯？ 方琤下意识抬眼看向电视机，但新闻已经播完了，此时正在播放一则gg。 熟客感嘆道：「那这钱还真不好赚。」 老闆娘从柜檯后取了零钱回来，再抬头时，却一愣。 那一桌已不见了戴帽子男客人的身影，桌上只剩下了一只汤碗和一双筷子，有几粒葱花漂浮在碗里的清汤上面。 「哎，刚刚那位客人呢？」 那熟客说：「戴黑帽子那个吗？他刚已经走了，还挺匆忙的，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老闆娘朝店外张望了一眼，奇怪地道：「怎么走得这么快？真是的，零钱还没找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继续掉落30个红包，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么么哒！ 感谢「洋洋」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四道方程式 「老闆娘, 多赚钱还不乐意啊？」 熟客打趣了一句, 又说：「可能是忘了吧，等他记起来，肯定会回来找你要的。」 老闆娘没接话，又往外看了一眼, 才走过去收拾走桌上的碗筷。 方琤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头浮起一丝莫名的怪异感。 但这种奇怪的感觉, 说不清, 又摸不着。 像是来自神秘的第六感。 正疑惑间, 老闆娘把他们点的小馄饨端上来了。 「你们的小馄饨。」 「谢谢老闆娘。」 道了声谢, 顾渊取了双筷子递给她。 方琤下意识接过, 思绪也被打散。 小馄饨热气蒸腾，刚新鲜出炉, 此时口感最好。 咬破薄皮, 浓厚鲜美的汤汁流出，混着可口的肉馅，鲜甜的味道立刻充盈了味蕾。 她心满意足地说：「真好吃, 还是上次的味道。」 顾渊却接话：「不一样。」 方琤怔了下, 疑惑地转头：「哪里不一样？」 顾渊转眸看向她：「心情和人都不一样。」 「人哪里不一样了？」方琤更疑惑了。 顾渊微微勾唇：「上次跟我一起来吃的是个小骗子, 这次是女朋友。」 方琤忍不住在桌底下轻踢他一脚。 「你之前不是说不承认分手的吗？」 第127页 顾渊面不改色：「不承认和事实是两回事，我们应该尊重事实。」 方琤毫不客气地驳斥：「你这不叫尊重事实, 叫强词夺理。」 顾渊轻笑一声，转移话题：「我发现，你每次说要请我吃饭, 我好像都很吃亏。」 方琤扫他一眼：「怎么吃亏了？有人请你吃饭还不乐意吗？」 顾渊说：「上次你请江行舟那顿，都能抵这次十顿了。」 方琤：「顾队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跟你不斤斤计较可不行，毕竟你是有前科的人。」他意有所指。 方琤轻哼了一声：「那你可要当心，别又被小骗子骗财骗色了。」 顾渊嘴角边染着笑意：「放心，我会好好盯着小骗子，避免她又成为累犯。」 方琤没好气地说：「小馄饨都凉了，快点吃吧，别饿着我们家小鱼。」 *** 从小食店里出来，明显感到外面的冷空气倏忽而至。 方琤瑟缩了下：「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 顾渊握起她的手，一同塞进了兜里。 两人的手都藏在了口袋里，暖意融融。 「现在呢？还冷吗？」他问。 方琤往他身旁靠了靠，肩膀与他的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嘴角上扬：「现在不冷了。」 回到停车的地方，方琤仍没捨得松开手。 顾渊看她一眼，带着她走到副驾驶的座位前，打开车门。车门缝隙变大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车里掉了出来，落到脚边上。 借着路边街灯的光，方琤勉强看清是一张白色的小卡片。 「什么东西？」她疑惑地问。 顾渊扫了一眼：「大概是被人塞进来的gg名片吧。」 雨刮器底下也压着一张gg传单。顾渊把它取下，又捡起地上的卡片，和gg传单摺叠在一起，随手扔进车里。 突然，方琤似有所感，蓦地回头往身后看去。 但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巷子，巷子深处刚好有几盏路灯坏了，深处黑黢黢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 察觉到她的异样，顾渊问：「怎么了？」 方琤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错觉。」 *** 第二天，方琤恢復了正常的上下班。 律所里，有关她的流言也已经消散了。 早上回律所见到的同事，都动跟她打招唿。 「方律师，早上好。」 「早上好。」 「早啊，方律师。」 「早。」 更有同事动找来，一脸愧色地说：「方律师，网上的事我也看到了，我没想到……」 「我之前不应该轻信谣言的，节哀。总之，请不要灰心，继续加油。」 方琤朝她点点头，微笑道：「谢谢。」 她走进办室，踏进门时，有两个同事从她的办室外路过。 两人边走边闲聊着。 「杜晓玲真走了呀？」 「嗯，离职手续都办好了，她前天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唐律师这次是铁了心不再管她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其他律师也不愿意带她，不走也不行了吧。」 「不过，我听说她被鑫达那边收下了……」 鑫达？ 提起鑫达律师事务所，方琤倒想起了与b集团的那场官司。 经歷这一次网络谣言事件，也算是因祸得福。随着苏觅与b集团梁经理被捕的事情传开，有关a集团的谣言也不攻而破。 在网络谣言事件告一段落后，法院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 15个工作日后，a集团与b集团经济纠纷一案的司法鑑定结果出来了。 鑑定报告显示，b集团合同上的印章、签名均为伪造。 在鑑定结果出来后，a、b集团经济纠纷一案二次庭审如期开庭。 新一轮的庭审，b集团更换了代理律师。 这次对方请来的代理律师风格有些犀利，他对鑑定结果避而不谈，而是对b集团提出的要求据理力争，但是，有鑑定结果这份有力的证据在，对方律师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一切都很顺利。 而一审的判决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他们大获全胜。 *** 这场官司第一轮结束了，但方琤还未能松懈。 还有二审。 她也不知道b集团是否会上诉，因此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下一场的战斗。 不过，即使对方上诉，距离开庭也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方琤坐在沙发上，抱着一袋薯片在吃。 才八点不到，还没到八点黄金档的时间段，电视机里播放的节目有些无聊。 方琤抬眼，似是不经意地看了坐在旁边的顾渊一眼。 顾渊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敲。他正在写工作报告。 方琤偷偷地看了他好几眼，又不动声色地朝他那一边挪去，一点一点地接近，不知不觉间，直到两人肩并肩地靠在一起，再也没有空隙。 完成了这个小动作，她轻轻勾唇一笑。 顾渊动作一顿，侧目看她一眼，疑惑地问：「怎么了？」 方琤举了举手上的薯片袋子，朝他扬起一个笑容：「我刚刚买的薯片，挺好吃的，你要吃吗？」 第128页 顾渊转头看向她，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她的眸子仿佛格外澄亮。 不等他开口，她已经挑了一块大小适中的薯片，递到他的嘴边：「来，尝一下。」 顾渊瞥她一眼，才不紧不慢地把薯片咬住，慢慢地吃了下去。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她沾了点薯片碎末的手指头上。指甲修剪得整齐，淡淡的粉色下，有一弯白色的月牙儿，指尖圆润可爱，他莫名地觉得口渴。 方琤偏偏还不知觉。 「好不好吃呀？」她笑着问他。 真要命。 「有点甜。」顾渊移开了视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甜？」方琤一愣。这个回答，实在出乎意外。 她低头看了一眼包装袋上的说明，奇怪地说：「不甜啊，这薯片不是岩烧口味的吗？」 顾渊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把它搁到茶几上。 他语气肯定地说：「可我吃的味道是甜的，是不是你弄错了。」 「怎么会？我买的口味都是咸的。」 方琤正要尝一口薯片，看他说的话是否属实，手却猝不及防地被顾渊握住。 「你——」 转瞬之间，他们倒在了沙发上。 顾渊覆身上来，以吻封缄，完全掌握了动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退开，问她：「甜吗？」 声音微沙，质感清冽，像是低沉的弦音从耳际流淌而过。 方琤脸色微红，眼中水光潋滟。 没等她接话，他又声音低沉地说。 「你尝起来，是甜的。」 方琤怔了怔，随即弯起唇角，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一拉，把他向自己拉得更近。 她与他对视着，笑意盈盈：「那你要继续吃吗？」 顾渊把声音压得更低：「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一夜疯狂，直到天明。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昨天折腾了一整夜，方琤浑身疲倦，理所当然的赖床了。 到了日上三竿，她才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方琤半睁着眼，向旁边摸索着，但把手机握到手中，发现屏幕是黑的。 直到听到顾渊的声音，她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我在家里。」 她听到他这样说，语气很是熟稔。 「你要现在过来吗？嗯，好。」 「方琤也在。」 等他挂了电话，方琤迷迷煳煳地从被窝里伸出毛茸茸的脑袋，看向他：「谁的电话？」 顾渊穿上衣服，短促地回答：「一会有人要过来。」 有人要过来？ 等她的意识完全回归清明时，顾渊已经走出了卧室。 她按了按手机，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琤找到充电器插上，等开机后，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是早上十点多。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进卫生间洗漱。 方琤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整理床铺，便听到门铃声响起。 「方琤，去开一下门。」顾渊正在厨房里忙活，闻声喊了方琤一声。 「好。」 方琤用头绳把头髮扎起来，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小跑向防盗门。 「来了，请稍等一下。」 她绽开微笑：「你好……」 然而，打开门的那一刻，方琤的手僵在了门把上。 她愣住了。 门外的人…… 顾渊从厨房里走出，若无其事地向她走来。 「妈，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来晚了，今天早上经期鼻炎发作+偏头痛，吃了药睡到下午才好了一点 本章留言的都有红包，么么大家 感谢读者「今夜月亮圆否」「永定四十年」「洋洋」「farewell」「alice」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五道方程式 出现在门外的「客人」, 正是顾渊的妈妈秦女士。 方琤不自觉地挺直了嵴背, 声音带着几分的拘谨。 「……秦教授好。」 「琤琤啊，别紧张。」秦女士笑眯眯地开口，「现在又不是在学校里，不用那么客气。喊什么教授呢, 你像顾渊一样喊我就好。」 秦女士是a大文学院的教授，大一的时候, 方琤跟着顾渊选修了她的开课。 她原本并不知道秦教授就是顾渊的妈妈。 直到有一天, 她跟着顾渊去文学院交论文, 亲耳听见他喊了秦教授一声「妈」。 那时候她这才知道, 为什么秦教授在课上总爱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还总是用慈爱的目光看她。 秦教授以前总想要一个女儿，可偏偏两个孩子都是儿子, 见大儿子「骗」了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回来, 不知道有多欢喜。 小姑娘不仅成绩优异，还落落大方，秦教授越看越喜欢, 逢人就夸赞, 简直要把满腔的爱意都灌注到她的身上。甚至有一段时间, 她的同事还以为方琤才是她的孩子。 方琤赶紧改口：「伯母。」 「哎，这就对了嘛。」秦教授笑着应了一声, 语气却带了点遗憾。 她的目光落到方琤的颈脖间，又意味深长地笑：「琤琤啊，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方琤有点后悔, 刚才为什么要把头髮扎起来。就这样披散着，还能遮挡一下脖子上的痕迹。 第129页 「当然没有，您能来，我们不知道多高兴。」她注意到秦教授的手上拎着的大袋小袋，伸出手，「来，伯母，我替你来拿。」 「不用不用，这些可重了。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秦教授说着，斜睨顾渊一眼，毫不客气地使唤他，「顾渊，你还杵在这干嘛？赶紧把东西拿进去。」 顾渊关上门，伸手把秦教授手上的袋子接了过去。 他又问：「妈，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 秦教授说：「你舅舅一大早从g市过来，给我们带了好些土特产。今天正好是休息日，我就顺便给你拿过来了。」 顾渊说：「那你给我打个电话，让我过去你那边拿就好了，干嘛要大老远从a大那边跑过来？」 「我是特地过来这里看琤琤的。」秦教授言简意赅。 「妈，原来你不是过来看我的？」虽然这么问，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毫不意外。 秦教授看他的眼神带着嫌弃：「都看了二十几年了，你还有什么好看的。」 顾渊微微挑眉：「我是你亲生的吗？」 秦教授没好气地说：「亲生的，当然是亲生的，难道还是充话费附赠的吗？那我可不要。」 她懒得理会他，又笑着招唿方琤：「来，琤琤，我们到那边坐。」 趁着秦教授背向他们的那一瞬，方琤扭头对上顾渊的视线。 顾渊嘴角挑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清楚明晰地告诉她—— 他就是故意的。 方琤瞪他一眼，眼中意思明显：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顾渊扬起眉，用眼神回她。 你那叫提醒吗？ 方琤把眼神扔回去。 不过转身的瞬间，两人已经透过眼神厮杀了好几个来回。 秦教授回头，看见方琤仍站在原地，又开口：「琤琤，你过来坐，不用管顾渊，让他自己忙去。」 「伯母您先坐一下，我去给您泡杯茶。」 方琤坚持，转身跑去煮水泡茶。 顾渊也提着手上的东西进了厨房。 他刚从厨房里出来，就被方琤顺势拉进卧室里。 方琤反锁上门，一把将他抵在墙上，揪着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你妈妈要过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告诉你了。」 顾渊握上她的手，一脸淡定地答：「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有人要过来吗？」 「你这分明是偷换概念！」方琤生怕被秦教授听见，尽量把声音压低。 顾渊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方琤同学，你在我面前可是嚣张得很，怎么一见到教授，就怂了？」 「我哪有？」方琤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但拒绝承认，「这次是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顾渊无声一笑，没揭穿她。 方琤的目光移走，落到地面和床上。 卧室里一片狼藉，床单上全是他们昨天留下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收拾。 「算了。」她有些头疼地说，「你赶紧把房间收拾一下，特别是床单和被单，别让秦教授看见。」 「好，我知道了。」 顾渊一口答应。 方琤总算放过了他。 从卧室出来，她进厨房泡了三杯热茶。 刚给秦教授端上，便看见顾渊抱着裹成一团被单和床单从卧室里走出来。 方琤动作定住，难以置信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秦教授奇怪地问：「顾渊，你这是干什么呢？」 偏生顾渊还用一本正经地语气答：「床单昨晚被弄脏了，方琤让我收拾一下。」 这是恨不得宣告世界的意思。 方琤按捺着冲上去套麻袋把他揍一顿的冲动，努力维持着笑容。 幸好秦教授没有深究，朝他挥挥手。 「那你忙去。」 她又热情地招唿方琤：「来，琤琤，过来坐。」 等方琤坐下，秦教授握过她的手，语气温和地问：「好孩子，你最近受委屈了。顾渊没欺负你吧？」 被顾渊这么一搅合，她反而淡定下来了。 方琤摇摇头：「没有，顾渊对我很好。」 「那还好，不然我得好好地教训他。」秦教授往露台瞄了一眼，又笑眯眯地问，「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到s市的，怎么也不来a大看看伯母？」 方琤说：「回来也没几个月，本来想着等再稳定一些，再去探望您的。上次我去过a大做法律讲座，不过时间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去文学院找您。」 秦教授又问：「你现在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是吗？平时工作是不是很忙？」 方琤如实答道：「案件多的时候，就会比较忙，不过还好，最近刚忙完一件大案，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而且，平时节假日，我们还是正常放假的。」 秦教授紧紧握着她的手，有些心疼：「你这几年，一个人在b市一定过得不容易吧。」 又聊了会日常，秦教授眼角的余光瞥见顾渊返回客厅，又忍不住出声数落他：「顾渊，你是怎么照顾琤琤的？我看她被你照顾得都瘦一圈了，你平时要多炖点汤给她补补。」 顾渊有些无奈：「好，好，我知道了，妈。」 秦教授兴致正浓，说到炖汤的事情，她忽然心血来潮。 第130页 「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她动提议，「不如中午就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吧。」 「不用了，妈。」 「不用了，伯母。」 方琤几乎是脱口而出，顾渊与她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两人均是一怔。 方琤赶紧补救：「您难得来一次做客，当然是我们由我们一起来做给您吃，顺便尝一下我们的手艺。」 秦教授微愣了下，十分高兴：「好好，你们一起做，一起做。」 方琤和顾渊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您先坐回，我和顾渊去忙。」方琤朝秦教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进了厨房，方琤看着顾渊把门关上。 她扑哧地轻笑出声，笑意盈满：「你就这么怕你妈妈亲自下厨吗？」 顾渊转过身，挑了挑眉：「还说我，你不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 秦教授是天生的厨房杀手，做出来的东西卖相还可以，但那味道却是一言难尽。 大一选修她的课那会儿，秦教授每周都变着法给他们炖汤，美名其曰给他们补充营养。 直到现在，方琤仍然记得那些炖汤的味道。 当然，这些汤最后都进了顾渊的肚子里。 从悠远的回忆中抽回思绪，方琤催促：「快点干活吧，顾小鱼。」 顾渊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不是说好一起做饭吗？」 「是呀，我看着你做。」方琤弯唇一笑。 「那你先替我把食材洗干净。」 *** 秦教授也没久坐，吃过中午饭，便回去了。 走之前，她还给顾渊留下一本笔记，千叮万嘱一定要照着做。 等秦教授离开后，方琤好奇地问：「伯母给你留了什么？」 顾渊说：「她给我留了几份养生汤谱，让我有空的时候炖给你喝，说给你补充营养。」 方琤接过，翻看起来。 「人参、肉桂、川芎、地黄、茯苓、白朮、甘草、当归……」 其中有一份汤谱，里面竟然有十多种的中药材。 她打开手机，把这一串中药材的名字一一输了进去。 跳出来的搜索结果，却让她面色一红。 第一条搜索结果，清晰地显示着汤名—— 「十全大补汤」。 *** 午休过后，方琤正趴在床上玩手机，突然跳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是方妈妈。 方琤赶紧坐起来，接通了视频。 「妈妈，怎么今天这么早？没出去玩吗？」她一脸乖巧地问。 方妈妈说：「没，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我就留在家里了。」似乎是注意到方琤身后的背景，她又问，「小顾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方琤轻哼了声：「他今天不听话，被我赶去干活了。」 顾渊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好听到方琤这么说，下意识接了一句。 「谁不听话了？」 他走过去，把她搂到怀里。 方琤转着眼珠：「刚刚谁提出的问题，就是说谁喽。」 顾渊只是笑笑，没说话。他对上手机的摄像头，大方地打招唿：「阿姨您好。」 方妈妈微笑着应下：「哎，小顾你好。」又对方琤说，「琤琤，你别又欺负小顾。」 「我哪有。」方琤撇撇嘴。 顾渊笑了笑：「阿姨您放心，方琤没欺负我。」他停顿了下，又说，「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和方琤一起到b市看望你。」 方妈妈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我等你们一起来。」 视频通话结束后，方琤一把揪住顾渊的衣角。 「顾小鱼，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跟你一起去b市了？」 顾渊语气平静：「就刚刚。」 「刚刚？」她深表怀疑，「我刚刚有说过吗？」 顾渊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笑：「你刚刚不也没否认吗？」 方琤被气乐了：「你这叫先斩后……」 突然，手机震响了下，一条新消息横贯在锁屏界面。 方琤松开了他的衣角，低头看了眼—— 江行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farewell」「今夜月亮圆否」「」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六道方程式 周一, 上午十点。 安瑞集团的会议室里, 此时正在进行一场谈判。 「这么点钱，就想拿下这个项目，江总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迅丰集团？」 迅丰集团紧盯着江行舟，语气里含着不悦。 江行舟身体微微后倾, 右手闲适地搭在椅背上，仍保持着微笑：「黄总, 我也只是实事求是而已。这是我们经过详细的市场调研之后得到的结论。我提出的价格, 是我们认为的, 最合适的价格。」 黄总冷笑了一声：「江总, 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 这个价格，我们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对江总来说, 我们是唯一的选择。但是我们来说, 安瑞集团并不是唯一的选择，难道不是吗？」 江行舟扬眉：「黄总，你说得的确没错, 不过……」 黄总疑惑：「不过什么？」 江行舟转眸, 看向方琤。 第131页 「黄总, 在这之前，我想先请你先看一下这份文件。」 方琤适时地开口, 并从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上前。 黄总挑了挑眉，伸手接了过去, 漫不经心地往纸张上扫了一眼，但是下一刻，他的脸色陡然大变，倏地抬头看向江行舟：「你们怎么会……」 方琤微笑，说：「所以，黄总能不能为我们解答一下，这份文件上面的问题？」 黄总僵住，抿紧了唇，几秒后，终于泄了气：「好，好，我明白了……」他看着江行舟，皮不笑肉笑，「江总可真有本事，果然是年少有为。你们的要求，我答应了。」 「黄总果然爽快，那先祝我们合作愉快吧。」江行舟只是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 黄总深唿吸了一口气，握上他的手：「合作愉快。」 *** 送走安瑞集团的黄总，方琤跟着江行舟返回办室。 江行舟边走边笑道：「没想到这一次谈判这么顺利，我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多亏了方律师，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拿下迅丰集团的项目。」 方琤说：「江总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行舟停了停，转头看向她，又问：「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迅丰集团的资金鍊出了问题？」 像是想到什么，方琤无声一笑：「因为有人连夜帮我搜集对手企业的相关资料，还做了详细的分析，从他们最近几个季度的对外财务报告里分析出了问题。」 「你是说顾渊？」江行舟一怔，颇为意外，随即哂笑一声，「真没想到……」 他的语气含了几分深意：「看来，我得找机会好好感谢他。」 「不必的。」方琤赶紧说，又解释，「其实，我们也是为了感谢江总才这么做的。」 江行舟挑眉：「谢我什么？」 方琤看着他，真心实意地道谢：「网上的事情，谢谢江总替我发声。」 「这又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而已。」江行舟轻笑了一声，「有人在造谣网上抹黑我的母校，我也看不过眼。换作是别人，也会这样做的。」 方琤摇摇头：「我还是要感谢江总的，如果不是江总，网上那些谣言也没这么快被澄清，最后还连累江总的黑歷史……」 被曝光了。 那天晚上，#江行舟学生照曝光#的话题甚至还登上了的热搜。 江行舟面色露出了几分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这种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也不是很关注网上的评论。」 他不着痕迹地带过话题：「倒是方律师，你这次谈判，让我想起了上次在新远集团和你的见面。如果今天是和新远集团在谈判，你会帮哪一边？」 「江总，你问的这个问题，的确让我很为难，毕竟两方都是我的客户。无论倾向哪一方，都不是好的选择。」方琤眼里藏着笑意，「但如果一定要让我选择，我会採取最优的办法，促成两方合作，而不是两败俱伤。」 「是吗？」 两人回到江行舟的办室， 刚推开门，便有一道身影抢先一步，闪电般冲进办室。 「江总，江总，你终于回来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半旧的西装，面容憔悴，满脸鬍渣。 方琤吓了一跳。 却见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哀求：「江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江行舟脚步顿住，满眼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把疑问的目投向身后的助理：「这是谁？」 助理压低声音，提醒道：「江总，这是商务部的前经理吴峰，之前因为打着司的名义，到处造谣撞骗，被司开除。」 提起「吴峰」这个名字，江行舟倒是有几分印象，他曾在天寰律师事务所听一个女律师提起过这个名字，但没能把人对上号。 江行舟皱了下眉：「是谁放他进来的？」 助理赶紧说：「抱歉，江总，这是我的疏忽。我马上……」 「江总，我知道错了，求您放我一马吧！」吴峰提高声音，一顿抢白，「我不想坐牢，求您放过我，撤销对我的起诉吧！」 江行舟有些不解：「起诉？怎么回事？」 助理在他身后小声地说：「这个吴峰还利用职务之便，伪造合同，骗取客户的货款，数额巨大，使司遭受巨额的损失。司向他追偿损失，但他已经把钱挥霍一空，无力偿还，所以法务部决定对他进行起诉。」 江行舟脸上凝着冰霜：「原来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峰苦苦哀求：「江总，我上有老下有幼，还要养家餬口，自从被司开除，我就再没找到工作。难道这惩罚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起诉我？」 江行舟冷笑一声，语气冷酷：「你找不到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追究你的责任，是法务部正常的流程，跟我无关。」 「可，可，这难道不是您，我听说过——」 吴峰六神无，一时语无伦次：「是！我，我以前打着司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我家里有人患了重病，急需要钱，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一定痛改前非……」 江行舟打断道：「吴峰，我从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集体会议上说过，我这个人，眼里容不下任何的沙子。」 第132页 他语气严肃：「把他请出去。」 助理赶紧说：「我这就去叫保安。」说着，转身出了办室。 吴峰急了：「江总，江总！」 江行舟不再理会他，后退了几步，隔开了方琤和吴峰之间的距离：「来，方律师，你先到旁边的办室躲躲，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很抱歉，我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突发事情。」 方琤收回落在吴峰身上的视线，摇摇头：「我没关系。」 「江总，等等，江总。」 见江行舟要离开，吴峰急了，大步追上去。 他刚好走到门后的位置，下一瞬间，办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 「哥！登登登登登～我来了！」江行云欢快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是不是很……」 却听砰的一声响，吴峰的脸撞了个正着。一声惨叫后，他捂住鼻子倒在地上，痛苦地倒在地上。 江行云一愣，看向地上的人，有些无措：「啊，抱歉，我不知道门后有人……」 江行舟更加警惕：「江行云，你又来干嘛？」 江行云回过神，听他这样问，顿时不满道：「哥，我难得来看你，你怎么是这样的反应？还有没有兄弟爱了？」 他目光一转，落到方琤身上，又举起手挥了挥，笑眯眯地向她打招唿道。 「律师小姐姐也在啊，你好呀。」 方琤眼里盛着笑意，点头回应：「你好。」 江行舟没好气地说：「少来这套，快点给我老实交代，你又闯出什么祸来了？」 江行云不理会他，又看向地上的吴峰，尝试转移话题：「对了，这是谁呀？」 江行舟这才想起吴峰的事。 「吴峰，你还坐在那里做什么？是要我让保安请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 吴峰如梦初醒，忍住痛，挣扎着向江行舟爬去：「江总，江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再听我说一句……」 江行舟看向门外：「保安呢？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助理带着保安走了进来。 吴峰被保安架起来，请出了办室。 「放开我！江总，求求您，我不想坐牢！我知道错了，江总，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极力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整个33层里迴荡，最终消失在电梯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大家，来卖个萌，抱一个，想要多点撒花和留评鸭~~ 本章掉落30个红包 感谢读者「只想当富婆」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七道方程式 「江总, 你果真冷酷无情啊。」 江行云收回视线, 目光在江行舟身上打了几个转：「你这样子，你的粉丝知道吗？」 不等江行舟接话，他又故意拖长声音，戏嚯地笑：「哦, 他们不但知道，还知道了你高中时候的黑歷史。」 江行舟面色一僵, 几秒之后, 不怒反笑：「江行云, 你还敢说？这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我让你发个澄清告, 可没让你把我学生证也贴出去。」 「要发澄清告, 当然要给出有力的证据呀。我还好心帮你把学生证打了码，是你的粉丝太厉害, 什么都挖出来了。」江行云理直气壮地回, 又转向方琤，「律师小姐姐，你说是吧？」 方琤：「……」 她似乎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为了避免被捲入战火中, 方琤决定撤退。 她不失礼貌地笑：「也快到中午了, 既然你们有事要聊, 那我先走了。」 江行云一怔：「哎？律师小姐姐，中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反正是我哥请客。」 方琤微微笑着说：「我中午刚好约了人, 就不打扰你们了。」 「噢～」江行云意味深长地笑了，「是约了顾神吗？」 江行舟也朝她看来，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方琤淡定地回：「不是, 是约了一位朋友。」 *** 方琤中午约了乔潇川一起吃饭。 地点还是上次那家在电视台附近的西餐厅。 但见面之后，方琤敏锐地察觉到了乔潇川的异样。 她关切地问：「串串，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乔潇川就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连盘里的牛扒被切成碎末也毫无察觉，「是遇到什么烦心了吗？」 「你……看出来了呀？」 乔潇川放下手中的刀叉，犹豫了片刻，说出了藏在心里的事：「小琤，我最近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乔潇川微皱起眉，语气迟疑：「自从你搬出去后，我就开始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件。」 「什么样的信件？」方琤追问。 乔潇川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打开手机相册，又把手机放到方琤的面前。 「喏，就是这些。」 「这是……」 方琤接过手机，打开相册的图片浏览起来，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是几张白色卡片，比正常尺寸的明信片略小一些，上面被人用红色的水笔画下了乱七八糟的图案。 只看单张图片，感觉只是随手涂鸦，看不出上面的内容要表达的意思。 这些卡片很是眼熟。 方琤很快想起，这是回去寓收拾行李的那天，被乔潇川扔进垃圾桶里的白色卡片。 第133页 她的手指划过屏幕，一张张地仔细看查。 划到最后一张照片，方琤的动作顿住，心勐地往下坠。 这张照片里，七张卡片拼在一起，虽然缺失了两张，但能清晰的看出着卡片上画的图案拼出来竟是一个「死」字。 「串串，这是怎么回事？」方琤抬起头，脸色严肃地问。 「我也不知道。」乔潇川摇摇头，苦恼地说，「我开始还以为是小区小孩子的恶作剧，也没有理会，后来又陆续收到了好几张，这才反应过来，这事情不正常。」 方琤又问：「那你报警了吗？」 乔潇川点点头：「报了，警方那边调了小区的录像，目前正在排查嫌疑人。」她有些忧心，「但我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估计找到人后，顶多也是拘留几天完事。」 方琤问：「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 乔潇川立刻脱口而出。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记者的，每天都要收到各种的爆料投稿，什么都有。」她煞有介事地说，「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三个人最有可能。」 「上个星期，我报导了一个老人倚老卖老要求跛腿女孩给他让座的新闻。报导里的那个老头天天给电视台打电话投诉，要求我撤回报导，不然就要到法院告我，后来把他拉黑了也不肯消停。」 她喝了一口柠檬水，又继续说。 「第二个是一个无证餐馆的老闆，我曝光他们餐馆有安全隐患后，他们的店被查封了。那老闆天天打电话威胁我，说要给我一个教训。当然，我也已经把他拉黑了。」 「最后这个，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中年妇女，她那天找到我，说她老在外面有了小三，还给我发了一堆小三的照片，让我帮她曝光。」乔潇川一脸无奈，「我当然是拒绝了，没想到她还带人到电视台堵我，还骂我是不是跟小三一伙的。」 「小琤，你快给我分析分析，你觉得这几个人里，哪个人的嫌疑最大？」 方琤有些一言难尽：「这……侦查这些，我也不太在行，这件事还是交给警方处理吧。」 乔潇川嘆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哎，我觉得也是，希望赶紧抓到人吧。」 *** 吃完中午饭，乔潇川回电视台工作去了。 下午，方琤又回了一趟律所。 到了下班时间，顾渊准时出现在律所的楼下。 「今天怎么这么准时？」方琤拉开车门，对里面的人说。 顾渊扬眉：「我一向都很准时。」 方琤嘴角微扬。 上车后。 顾渊侧目看她一眼，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今天的项目……谈得怎么样？」 方琤把他每一帧节的表情看在眼内，忍住笑：「挺顺利的，多亏你的分析。」停顿了下，又用近乎平静的语气说，「对了，江行舟还说，要好好感谢你。」 「是吗？」 方琤凑过去，在他脸上轻啄一下：「谢礼。」 顾渊一怔。 退开后，方琤说：「你想问江行舟的事情就就直接问好了，干嘛这么遮遮掩掩的，一点都不痛快。」 顾渊：「……」 系好安全带，她似是想起什么，又看向身旁的人，问他：「顾渊，你以前跟江行舟认识吗？我不是指在学校里。我怎么觉得，他对你好像一直存有……敌意？」 说是敌意，又不准确，就像是把他定为了竞争对手，拼命想要跟他一争高下。 顾渊动作微顿，言简意赅地说：「我父亲跟他的父亲在生意上有合作，小时候，跟他算是认识。」 方琤从他的三言两语中，总结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她饶有兴趣，「所以，你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顾渊忽然低声轻笑，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纠正道：「不是别人家的，是你家的。」 方琤失笑：「嘴巴抹了蜜糖吗？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 却见他渐渐收敛了笑意。 「方琤。」他的语气带了点严肃，「晚上，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陡然转变的态度，让方琤一怔。 「什么事？」她疑惑地问，心情也随之紧绷起来。 顾渊说：「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 解决掉晚饭后，方琤和顾渊一起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方琤问道：「你说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看一下这个。」 在凝重的气氛的包围下，顾渊拿出了一份纸质文件，放到了她的面前。 方琤心里疑惑，拿起文件：「这是什么？」 她往文件上扫了一眼。 第一眼，就看到这份文件最上方的标题。 方琤一怔。 试用期转正合同？ 再往下面看去—— 甲方：方琤 乙方：顾渊 根据《合同劳动法》及相关法律法规，甲乙双方协商一致，共同遵守……正式转正……合同期限为永久，不得解除…… 方琤不露声色地翻动着手中的合同。她把整份合同看完后，放回到桌上，又抬头看向顾渊：「你刚刚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她忍着笑，问：「这就是你所说的，很重要的事情？」 第134页 顾渊一本正经：「转正的问题，难道不是很重要的事吗？」 方琤收敛起笑容，挑眉道：「顾小鱼，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了？」 「并没有。」顾渊否认，「我认为我已经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所以特意向你提出申请。那么，你的回答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转正？」 方琤轻哼了一声：「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我跟你解除试用期合同吗？」 顾渊眉梢挑了下，提醒道：「方律师，你别忘了，根据我国劳动法的相关规定，除了法定以外的条件，试用期内不能解除劳动合同。」 方琤弯了弯唇，语气含着一点笑：「但是，试用期的长短，可是由我说了算。」 顾渊轻笑一声：「是这样没错，但《劳动法》第二十一条也规定了，员工的试用期最长不能超过6个月。」 方琤反驳道：「别说6个月，现在连3个月都没有到，你就想转正。说好了，转正要看你的表现的。」 「在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努力地为甲方爸爸提供优质服务，努力工作，毫无怨言。你给我布置的每一项工作任务，我都认真准时地完成了。」 顾渊凑近，压低声音：「这样的表现，还不够吗？」 方琤故作思索，过了好一阵，她勉为其难地说：「想要转正吗？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吧。」 顾渊看着她，扬眉：「好，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努力让你满意。」 「这还差……啊，顾渊，你干嘛？」 他毫无预兆地欺身上来，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已经被放倒在沙发上。 顾渊封锁了她的去路，嗓音低沉：「不是说，要看我表现吗？」 方琤抗议道：「喂！顾渊，你别又偷换概念，我说的不是这个，唔——」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大家，继续卖萌，今天也想要更多的评论qaq 感谢若若梨、洋洋扔的霸王票，感谢读者「永定四十年」「jane」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八道方程式 十五天上诉期限过去了, 方琤仍然没有接到b集团上诉的通知。 看样子, b集团已经放弃了上诉的权利。 果不其然，在两天后，a集团收到了b集团返还的一千万本金及利息。 这个案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天早上，有一件民事案要开庭。 方琤刚打车来到法院附近, 天便降下了小雨。 下车后，风迎面出来, 夹着凉意, 吹在身上更冷。 明显的降温, 让秋天的凉意更浓。 方琤是提前到来的, 这时距离开庭还有一个半小时。 但现在进法院, 也不是很合适。 法院附近有一座购物中心，她便到那边等。 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儿, 她突然觉得口干, 刚好旁边有一部有自助饮料机。 方琤站起来，向自助饮料机走去。她打开文包，翻找手机, 打算扫码买一瓶矿泉水。 刚拉开拉链, 她一怔。 文包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盒蜜桃味的润喉糖。 似是想到什么，方琤牵了下嘴角, 关上文包，转身折返回座位上。 她从盒子里倒出一颗糖，含进口里。 蜜桃的甜味中和了润喉糖的草药的甘醇, 盈充了味蕾，舒缓了她的口干。 她的右手托着手机，手指一划，解开锁屏。 进入微信后，她点开顾渊的头像，输入。 「谢谢你的润喉糖，我很喜欢。^-^」 她想了想，又补充。 「当然，送润喉糖的人，我也很……」 信息发出去后，她正要把手机收起来，手机却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乔潇川。 方琤接起。 电话接通，乔潇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琤，是我。」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完全没有十多天前的紧迫感。 方琤的心情也随之放松，问：「是有好消息吗？」 「这你也能猜到。」乔潇川一愣，忍不住笑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猜得没错，警方那边查了监控，排查一番后，终于锁定了嫌疑人，在今天早上，终于把人抓住了。」 「是什么人干的？」 「是一个报料人。」乔潇川说，「这人之前在ktv喝醉酒，跟别人发生争执，被打伤了。他给我报料，要求我曝光打伤他那个人，但是被我拒绝了。后来他想法院起诉，没想到是他先动的手，不但败诉还赔了一笔钱。后来他觉得这是我不给他报导的错，怀恨在心，就给我写威胁信，想吓唬吓唬我。」 方琤有些疑惑：「要经过起诉程序，起码也有半年时间了吧，确定是他吗？」 乔潇川语气肯定：「没错，就是他。警方发现那人给我投卡片的人有一定规律，就接连几天在小区里蹲守。今天那人正要往邮箱里投威胁信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是人赃并获。」 方琤听了，也有些担心：「串串，要不，你有空物色一下新的寓吧，这边的住址被人知道了，是个很大的隐患。」 乔潇川有点犹豫：「这倒不必了吧，人都已经抓到了，那人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我。而且这个小区的治安挺好的，出入都需要刷卡，到处都是监控，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巡逻，还是挺安全的。」 第135页 方琤说：「那你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我回来陪你住几天。」 「不用啦不用啦，你不用回来。」乔潇川赶紧拒绝，「你要是回来，你们家小鱼肯定会不高兴的，嘿嘿，我可不要做电灯泡。」 「那好吧，你没事就好。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找我。」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乔潇川笑道，「我不打扰你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事，你先去忙吧。」 「好，有空再聊。」 结束了通话，方琤把手机收回到文包里。 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过去法院，准备开庭。 砰！ 她刚走出购物中心，突然前方的路边传来一声巨响，拉走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只书包被粗暴地扔到了路边垃圾桶的边上。 方琤停下脚步。 她只觉得，那只书包有些眼熟。 但方琤还没有看清，便有一个男人从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冲出来，迅速走上去，把书包捡了起来。 那个男人穿着一套休闲装，但方琤还是一眼把他认出来了。 竟是是她在安瑞集团见过的吴峰。 吴峰把书包抱在怀里，有点慌张地向四处环顾，提高声音道：「抱歉，抱歉，我正要把他带回学校，这是我家不听话的孩子，他今天早上逃课了，我们家孩子就是这么不听话，我这就把他带回学校。」 他的目光飘到了方琤的位置，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警戒。他的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慌，迅速退回到车上。 砰的一声响，车门被重重关上。 假笑，眼睛飘忽，语无伦次，语气突然变化，回復生硬，声音上扬。 从他脸上的微表情看来，无不是说谎的表现。 尤其是与她对视的那一眼…… 方琤往前追了几步，但被外面飘下的雨丝阻拦了去路。她出门的时候忘记看天气预报，没有带伞。 桑塔纳有些破旧，车身的白漆有几处剥落。车窗上灰尘堆积，模煳了车内的身影，但依稀能看到，车里起码有四个人。 车牌尾号是1551。 没等方琤记清细节，那辆车已如离弦的箭般飞奔而去，唿啸着一路向南飞驰，转眼间已消失在前方的转弯处。 她停下脚步，视线一转，注意到刚才书包落下的位置——旁边有一只的垃圾桶，有一本课本落在了桶脚边上。 吴峰刚才走得太匆忙，没有留意到有一本书从书包里掉了出来。 方琤走过去，把课本捡起，看向封面。 高中英语选修六？ 她翻开课本的第一页，尝试寻找有用的信息。 课本的扉页上，写着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却是无比熟悉。 江行云？ 方琤的心突地一跳。她不再迟疑，立刻翻出手机，拨打江行舟的电话。 虽然接通了，但一直无人接通。 再一次挂断电话，方琤看了一眼时间。 快要开庭了，来不及了。 她转念一想，赶紧进入拨号界面，拨了顾渊的号码。 *** 刚结束了一场集团内部会议，江行舟走出会议室，疲倦地揉了揉鼻樑。 候在门外的助理立刻走上前：「江总，刚才一中的班任打电话过来，说你弟弟今天没有去上课。」 「没去上课？」江行舟脚步一停，目光停在助理身上，随即皱起眉头，「这臭小子，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他拿出手机，正要给江行云打电话，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好几条的未接来电。 几乎都是来自于方琤，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刚开会的时候，他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完全没有听到有电话打来。 江行舟眼里有疑惑之色闪过，他边走出会议室，边给方琤回拨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关机？ 他又拨了一次，仍然是关机状态。 江行舟看向身旁的助理，问：「方律师今天有来过吗？」 助理摇头：「没有。」 他又问：「江总是有事要找方律师吗？」 江行舟没接话。 正奇怪时，另一名助理匆忙向他走来。 「江总，刚刚来了一个高中生，一直喊着要见你，赶也赶不走。」 江行舟看向他，疑惑地问：「高中生？什么高中生。」 助理说：「看校服，是一中的学生，他说是你弟弟的同学。」 江行舟心里愈发奇怪：「那位高中生现在在哪里？」 助理说：「还在前台等着。」 「走，去看看。」 江行舟没有迟疑，迅速向电梯走去。 大厅里，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高个子的男生正在跟前台理论。 「这位美女姐姐，我真的有急事，你就让我见他一面吧，这是很急很急的事情！」男生不断恳求。 前台一脸为难：「同学，江总现在真的没空，上面的人说，他现在正在……」突然发现什么，她看向电梯的方向，眼睛一亮，「江总，您来了。」 男生愣了一下，立刻扭过头，朝江行舟小跑过去。 「哎，这位同学，等等，你——」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江哥他哥，你终于出现了！这太好了，太好了。对了对了，江哥今天是和你在一起吗？」 第136页 这个问题，来得实在奇怪。 江行舟微皱着眉：「没有，怎么了？」 男一愣，随即哭丧着脸：「那糟了，不好了。」 江行舟不解：「什么不好了？」 男生回过神，着急地说：「江哥他今天没去学校！」 江行舟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刚刚班任打电话来……」 男生焦急地打断：「不！我不是要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江哥他可能出事了！」 江行舟一怔，心勐然一沉：「你说什么？怎么回事？赶紧说清楚。」 男生语无伦次地说：「今天学校里有个非常重要的航模比赛，江哥是很重视这次比赛的，为了这个航模比赛，他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但是……但是……总之！按我对他的了解，他平时是有可能不回学校，但是今天是绝对不可能不回学校的。可是他今天没有学校，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去。 声音是从江行舟的手机发出的。铃声阵阵，手机不断地震响着，在空气里迴荡，叩响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门。 他看向来电显示。 然而打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猜弟弟被绑架的小可爱，你真是小机灵鬼，么一个~ 自从评论被关掉后，感觉就像在单机_(:3」∠)_ 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 感谢读者「只想当富婆」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六十九道方程式 铃声响了三秒, 还没来得及接听, 就被挂断了。 几秒后，一条简讯发到了手机上。 【你的弟弟现在在我们手上，我要两千万，给你八个小时, 每过两个小时，我会给你打一次电话。下午五点之前, 准备好现金, 不许报警, 否则我就撕票！】 江行舟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指关节泛白。 男生见他半晌也没反应, 不由得着急地问：「江哥他哥，怎么了, 怎么了？是不是江哥……」 江行舟收起手机, 脸上的神色仿佛没什么变化：「没什么，是那臭小子的信息，让我过去接他。」他语气平静地说, 「这位同学, 谢谢你了, 你先回学校吧，学习要紧。」 男生一愣, 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真的吗？江哥他没事那就好……」 江行舟没理会他，对身旁的助理说了一声：「走吧。」 「哎，江哥他哥, 你要去哪里？」男生在他身后喊。 助理跟上江行舟的脚步，压低声音问：「江总，您这是要去哪里？」 江行舟没答，两人进入电梯。 电梯下行，停在了负二层的地下车库。 跟在他身侧的助理再次开口：「江总，您这是……」 出了电梯，江行舟快步向停车位走去，再也维持不住脸上平静的表情：「报警，我要去报警。」 「难道是……」助理勐地反应过来。 江行舟按下解锁键，车灯闪起。 助理回过神，跟了上去：「江总，我跟你一起去。」 江行舟拉开车门，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助理：「等等，你就留在司里。把其他人稳住，千万别对任何人透露风声。」 助理怔了下，随即点头：「好，我知道了。」 江行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有什么事情，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明白了。」 *** 安分局的办室里，由谈判队和刑侦队临时组成的小组正在紧张地进行部署和调试设备。 顾渊正和宋队长商议绑架案具体的应对方式。 「宋队，现在情况怎么样？」 宋队长说：「按方律师提供的线索，我们再西城区附近的监控发现了那辆车牌尾号为1551的桑塔纳的踪迹。」他皱了下眉，「但是这辆车是套-牌-车，车牌号是假的。」 顾渊问：「绑匪目前的位置可以确认吗？」 「根据我们调取到的监控显示，劫匪从西城区附近离开后，一路向南，到了郊区附近，那里有个废弃的加油站，便弃车而逃了。」 门口边的墙上挂着一块大白板，上面贴着一张临时列印出来的地图，上面用星号做了几个标记。 宋队长的手指点过星号标记，说：「这几个，是我们估计的，对方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 「另外，这里一片还未开发的古村落和广袤的山林，再往后那一带没有监控，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是另有接应，还是直接躲进了村落和山林里。这里地势复杂，一时也很难找到人。」 顾渊沉思片刻，往身后问：「许秉文，手机号定位到了吗？」 许秉文正对着电脑，手不停在键盘上敲打，立刻答道：「老大！嫌疑人用的手机号是虚拟得而网络号码，无法立刻进行定位，破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又忍不住评价：「这帮劫匪真是狡猾！」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顾队，宋队，方律师来了。」 顾渊回头：「快带她过来。」 「抱歉，我是不是来迟了？」 方琤是一路小跑着进来，微喘着气：「我刚开完庭，从法院那边打车过来。」 顾渊抢上一步，扶住她，低声说：「别着急，还赶得上。」 第137页 方琤稳住脚步，缓过一口气，朝顾渊点了下头。 宋队长问：「方律师，你是这场绑架案的第一目击证人，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方琤点点头：「我当时正好在西城区法院附近的，就看到有人把一个书包扔在了垃圾桶边，紧接着我看到一个男人。这个人，是我两周前在安瑞集团见过的前职员，叫吴峰。他把书包捡回去后，神色匆忙地坐着尾号为1551的桑塔纳离开了。但是他走得太急，没留意到有一本书从书包里掉了出来，落在在垃圾桶旁边，我就把课本捡了起来。」 「课本呢？」 「在这里。」 方琤从文包里拿出课本，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 她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猜，那时候，应该是江行云故意把书包扔出来，试图吸引路人的注意。」 「江总，你过来看看。」宋队长招唿江行舟。 江行舟走上前，只是一眼，心便随之沉下：「是江行云的字迹。」 「那么，其中一名嫌疑人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了。」 宋队长语气严肃：「他是安瑞集团商务部前经理，叫吴峰，不久前因为涉嫌挪用款和诈骗被起诉，目前已被取保候审。」 许秉文听得直皱眉：「取保候审期间还敢犯案，这还真是大胆啊。」 顾渊没接话，回头对身后正在忙碌的其他人问：「都准备好了吗？」 记录员说：「顾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嫌疑人的电话了。」 「好。」 顾渊接着跟江行舟商量谈判的方案。 「江行舟，就按我刚才说的做。」 「顾渊，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江行舟难以置信，高扬的声音彰显着他的情绪，「这么做，明显就是激怒匪徒，你这是在拿我弟弟的生命开玩笑！」 顾渊冷静地劝说：「江行舟，你冷静些。」 「冷静？现在这种情况，让我怎么冷静？」江行舟烦躁地来回踱步，「我弟弟被绑架了！那是我的亲弟弟！」 顾渊打断：「江行舟！」 这一声喝，把江行舟心上的烦躁打散。 他停住脚步，头脑稍微冷静了些：「……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我是太着急了。」 「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请你相信我。」顾渊看着他，目光沉静而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一定把你弟弟完好无整地给救回来。」 江行舟沉默。 方琤走上前：「江总，请相信顾渊的经验和判断，他让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停了几秒，他开口：「需要我怎么做？」 方琤说：「江总，你面对绑匪，就用平时跟合作方谈判的态度好了。」 江行舟深唿吸了一口气：「好，我明白了。」 *** 距离江行舟收到简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约定的时间到了，绑匪的电话如约而至。 准备就绪，记录员打了个ok的手势。 顾渊朝他点了下头，江行舟唿出一口气，拿起手机，谨慎地按下了接听键。 绑匪用了变声器，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是一个诡异的女声。 「江行舟，两千万准备好了吗？」 江行舟冷笑了一声：「两千万？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从你发信息给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距离你提出的最终时间还剩下不到六个小时。你说，我要怎么样做，才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筹到这么多钱？」 绑匪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一愣：「这、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行舟语气淡淡：「你不是跟我要钱吗？我筹不到这么多钱，难道还跟你没有关系？」 「这……」绑匪一时语塞，提高了声音，「我不管！反正下午五点之前，我看不到钱，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 江行舟不紧不慢地回：「你应该也知道，要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提取出这么大量的现金，是不现实的。而且，我手头上现在也没这么多流动的资金。你说，我应该怎么迅速地筹到这两千万？」 把难题抛回给对方，这是顾渊刚才跟他提出的要求。 顾渊朝他点点头。许秉文更朝他亮起大拇指。 对方明显方寸大乱：「这……这……十二个小时！我可以放宽到十二个小时，但是你在十二个小时内，必须让我看到两千万的现金。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绑匪恶狠狠地扔出一句。 顾渊迅速地在笔记本上敲出一行字。 江行舟会意，马上说：「等一下！先别挂，我要先听听我弟弟的声音。」 对方沉默，似是在犹豫。 江行舟说：「我要确认我弟弟的安全。」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绑匪似是在对什么人说话。 「喂，臭小子，别装睡了，快起来跟你哥说几句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江行舟抱怨的声音传来：「大哥，你都把我绑起来了。我现在没手，怎么拿手机呀？」 绑匪警告道：「你这臭小子，别给我耍花样！」 信号似乎不太好，有沙沙的杂音。 片刻后，只听江行云喊道：「哥，我在这里！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喂！臭小子！」 他话音刚落，绑匪警告的声音又响起：「不许跟他们透露任何跟我们有关的事情！还有，让你哥赶紧付钱！」 第138页 江行舟的心一紧，抬头看向顾渊，对方朝他点点头。他冷静地回答：「我能听见。」 「那就好，哥，你……咳咳咳……」 话说一半，他突然勐地咳嗽起来。 绑匪朝他吼道：「你咳什么？」 江行云清了清嗓子，又说：「大哥，现在都多久了？我这么久没有喝水，口都干了，当然会咳嗽啦。」他有些不满地道，「你要钱，好歹也善待一下人质，给我瓶水啊。」 故意似的，他又提高了声音：「怠慢了我，当心我让我哥不给你们付钱！」 绑匪显然被气着了：「你这个——」 过了会，他朝外面喊：「给他拿瓶水。」 江行云又得意洋洋地补充：「对了，我还有点饿了，最好能给我买点吃的。我要吃汉堡包，要m记家的麦香鱼堡才可以。」 「你！你这臭小子，别得寸进尺！」 绑匪吼他一句，又急吼吼地夺回话语权：「江行舟，你听到了吧？你弟弟现在安全得很，这下总可以了吧？」 江行舟沉着地回：「我还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考虑？还要考虑什么？」 江行舟说：「我要考虑一下，要不要答应你的要求。」 绑匪的唿吸声有些沉重，片刻后，他的声音才响起：「好，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半个小时后，我再打电话过来。」 「嘟嘟嘟——」 对方粗暴地挂了电话，手机传出一阵忙音声。 江行舟紧握的拳头松开，手心里全是汗水。他靠到了椅背上，松了松领带。确定了江行云安然无恙，焦虑的心情倒是渐渐消去了。 他低骂了一声：「这臭小子，还真不让人省心。」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发出想要留言的声音 第七十道方程式 电话挂断, 耳麦的终端也静了下来。 宋队长取下耳麦, 问：「顾队，你有什么看法？」 「从刚刚这段通话看来，已经可以确定，跟江行舟通话的嫌疑人, 就是吴峰。」 顾渊目光沉冷，黑眸里透着说不出的冷静。 「既然确定是他, 那就好办了, 接下来的谈判, 可以完全针对他来展开。」 宋队长若有所思：「嗯, 那具体要怎么……」 偌大的办室里,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急骤响起。 许秉文一愣：「那绑匪怎么又打过来了，不是说半小时后吗？」 江行舟拿起手机看了眼：「抱歉, 这是我的助理打来的电话。」 他吐出一口郁气, 站起来，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陈助理, 什么事？」 陈助理着急的声音传出：「江总, m国科迈科技司的人说要过来。」 江行舟的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问：「科迈司的人？他们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来的路上，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了！」陈助理焦急地说。 江行舟目光一凛, 沉声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明天才到吗？」 陈助理语速极快：「我刚接到消息，他们的负责人明天有事，临时改了飞机。昨天他们已经通知过杨章杨副总了。江总, 您没收到消息吗？」 「杨章？他怎么没告诉我？」 江行舟思绪微滞，勐然反应过来，顿时心头一紧。 「阴谋！这是阴谋，我早就该发现的……」他喃喃道，「从吴峰出现在司那天，就不对劲了。他那天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握紧了拳头：「该死的！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 陈助理也意识到不妙：「那江总，你现在……」 江行舟问：「林总现在在司吗？」 陈助理回答：「我刚刚问了，林总今天去g市谈业务了，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 沉默了几秒，江行舟垂下了手，无力地哂笑一声：「算了，我放弃了，我暂时回不来。」他轻轻唿出口气，「这场谈判，就由你来代替我进行吧，结果如何，也无所谓了。」 陈助理急道：「可是江总，您不是很重视这一次的合作吗？这一次的合作，对您来说至关重要！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他继续劝道：「您之前还跟杨章副总定下对赌协议，这关系到股权的调整，万一丢掉了这个合作，你就要……」 面前的路，荆棘丛生，而身后是悬崖万丈，他现在就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必考虑了。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江行舟打断道，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挂断键。 顾渊从他的回答里听出了端倪，开口到：「江行舟，你那边有急事吗？要不你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我们处理。」 江行舟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要是绑匪再打来电话呢？」 顾渊说：「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可以使用变声器模仿你的声音。」 江行舟轻皱眉头，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提议：「不，不行，我不能出现。要是我现在回去，吴峰肯定会发现我报警了。」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我现在不能确定，这事情是否跟……那个人有关，要是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江总。」 方琤唤了他一声，走了过来，说：「要不，让我去吧。」 江行舟诧异地看向她：「方律师，你……」 第139页 「我代替你去，对方也没有理由怀疑你。」 方琤说：「而且，科迈科技司的合同，是我跟你一起草拟商量的，我对这一次的合作案也比较了解。」 她的目光清冽：「如果，你能信得过我，就让我代替你去吧。」 江行舟几乎不假思索便作出了决定：「好，你替我去。」停顿了下，他又补充，「我会让陈助理协助你的。」 他不再迟疑，马上又拨通了陈助理的电话，跟他沟通了一番。 挂断电话后，他回过头。 「方律师，谢谢你。」他的语气无比郑重。 方琤扬眉：「江总，干嘛这么客气？」她微微一笑，「不是你说的吗？有人欺负我们的校友，换作是谁，也会帮上一把。」 「上次网络上那篇文章，你是第一个站出来替我说话，这次你遇到了麻烦，我们怎么会坐视不管。」 江行舟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说一声谢。」 他把视线转向顾渊，缓了缓，才道：「还有，顾渊，谢了。」 「不用客气。」 顾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坦然地接受了道谢。 他回过头，把重心拉回到案件上。 「等嫌疑人下次再打电话来，我这边利用谈判继续拖延时间，再套点有用的信息。」 他对宋队长说：「宋队，麻烦你那边查一下，嫌疑人弃车地点附近有几家m记，都在什么地方。」 宋队长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顾渊又转头看向江行舟，问：「另外，江行舟，你弟弟会摩斯密码吗？」 「摩斯密码？这我……」 江行舟一怔，皱了下眉，语气略有些迟疑。 「他会！」 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 刚要出门的方琤停下脚步，回头笃定地说：「江行云会摩斯密码。上次我到一中开法制讲座的时候，他就是用摩斯密码告诉同伴答案的。」 视线交接间，顾渊朝她点了点头：「好，我了解了。」 话音落下，他的嘴角弧度深了几许，压了几分笑意：「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 方琤会心一笑，黑眸里有清浅的笑意在流动。 江行舟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有些疑惑：「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方琤已经推门离开。 顾渊也没回答，只是对记录员说：「把刚才录下的对话回播一遍。」 「明白，顾队。」 记录员按下了播放键。 江行云的声音从耳麦里流出，他的话语里夹杂着断断续续咳嗽声，节奏有些生涩，不是很练。 顾渊眸色渐深。 刚才，他并不是很确认。 但现在，他确定了。 是摩斯密码。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惯例求评论嗷qaq没评论感觉像单机，你们人心看着我一个小可爱孤零零地守着空荡荡的评论区吗 感谢读者「洋洋」「miratllen」「」灌溉的营养液（有个小伙伴的名字被后台隐藏啦），么么=3= 第七十一道方程式 下午一点半, 安瑞集团的接待室里。 科迈科技司的代表不时抬起手腕, 看向手上的腕錶。 为首的金髮外国人疑惑地问：「贵司的江总呢？怎么还没到？」 副总杨章朝身旁的翻译使了个眼色。 翻译走上前，微笑道：「几位尊敬的来客，江总他今天有事，可能来不了, 不如就让我们的杨总……」 话未说完，接待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翻译一愣。 方琤走进接待室, 微笑着说：「抱歉, 我来迟了。」 杨章向她投去疑惑地目光：「你是……」 很快, 他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陈助理, 眼神一凝。 方琤走过去, 落落大方地说：「这位一定是杨副总吧？幸会，我是江总特邀的谈判专员方琤。」 陈助理拿出一份委託书, 给在场的人出示：「这是江总的委託书, 他委託方律师代替他前来谈判。」 方琤微微一笑：「这次跟科迈科技司的谈判，将由我全权负责。」 翻译仔仔细细地把委託书看了一遍，回头说：「杨总, 这是真的！是江总的签名。」 杨章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委託书上划过, 仍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江总怎么没亲自来呢？难道他不重视这次谈判吗？」 「当然不是。」 方琤笑着回, 又转过身，用流利的英语把刚才的话对科迈科技司的代表重复了一遍。 她又说：「几位来客, 不如我们到会议室里再详细谈？」 「当然。」科迈司的代表对望了一眼，都站了起来。 陈助理立刻走在前方带路：「几位这边请。」 杨章站在后头，看着他们相继出了接待室, 皱眉问：「她跟那几个外国人说了什么？」 翻译如实翻译道：「她刚刚说，她是江总特邀的谈判专员，江总十分重视这次的会见，所以才派了她来，专门跟他们几位谈判。」 杨章问：「她是谁？」 翻译说：「她是江总新聘请的法律顾问，我听说她能力好像还蛮强的，新远集团那次的收购案，江总就是败在了她的手上。」 杨章脸色发沉。 翻译低声说：「杨总，m国人的习惯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专门聘请谈判专员参与谈判，是对客户重视的表现，我看那几个外国佬好像还蛮高兴的……」 第140页 「这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杨章面色难看地打断道，又眯起眼：「你去给……打电话去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 翻译点点头，快步离开了接待室。 *** 电子时钟上的数字不断跳动，临时组成的指挥室内，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顾渊听着重复播放的对话，手指跟随着江行云咳嗽的节奏轻敲起来。 /咳咳咔咳/咳咔/咔咳咔咳/咔/咔咔咔/咳咔咳/咔咳咔咔/ /..-./.-/-.-./-/---/.-./-.--/ 翻译过来就是—— f-a-c-t-o-r-y，factory—— 工厂？ 正待疑惑时，宋队长去而復返。 「顾队，我这边查过了，在那间废弃加油站的附近，一共有3家m记。分别在离那里最近的高速路服务区中，一个叫新溪花苑的新楼盘内，还有梧桐新村里。」 「不过，我认为他们逃上高速的可能性不大。」宋队长分别在地图上的两处指了指，「我们可以重点留意这两处，新溪花苑和处梧桐新村。」 顾渊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突然问：「这两个地方附近有工厂吗？」 「都有。」 宋队长微有些疑惑，但还是答道：「梧桐新村附近一带都是厂区，而新溪花苑本来就是旧厂区改造的楼盘，那一带还有些废弃的工厂，都还没来得及拆除。」 都有工厂？ 顾渊怔了下。 果然，江行云透露出来的信息还不够。 「宋队……」 就在这时候，手机的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半个小时的期限到了。 随着电话的到来，屋内的人立刻严阵以待。 顾渊朝江行舟打了个手势，他点点头，接起电话。 「江行舟，你是不是报警了？」电话刚一接通，绑匪气急败坏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果然来了。 江行舟与顾渊对视了一眼，淡定地答：「嗯？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报警？我弟弟还在你的手里，报警对我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对方沉默。 他又用抱怨的语气说：「为了等你这个电话，我连司也没去，即将损失一个将近百亿的合作。」 绑匪的语气里充满怀疑：「你真的没报警？」 「我比你更迫切地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能用钱解决的，为什么不用钱解决？」 江行舟似是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打：「我倒是有点好奇，是谁告诉你，我报警了？」 「我——」绑匪卡顿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什么又哼了一声，「没有最好，不然小心你弟弟的性命不保。」 江行舟说：「放心，我比谁都重视我弟弟的性命。」 绑匪又问：「两千万赎金，你考虑得怎么样？」 江行舟回道：「这个嘛……我认真地想了想，你提出的要求，我实在是办不到。明天之前，我怎么才能凑齐两千万？」 绑匪勃然大怒：「你说什么？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们手里。」 江行舟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任我，但我手头上的确没有这么多现金，就算我想给你，也没有办法，我比你更想尽快筹到钱，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那就找别人借钱！跟别人筹钱！」绑匪怒气沖沖地说，「江行舟，我警告你，我耐心有限！」 手机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撞击的声音。 绑匪不耐烦地朝另外一边吼：「你干什么？」 江行云不满的声音传来：「你们弄得我满身都是泥，还凝固了，我觉得身上有点痒，但我的手脚都捆住了，我又不能挠痒痒，只能往墙上挨呀，可是这墙又不结识，就一块破铁皮，稍微一碰就怦怦地响——」 绑匪烦躁地打断：「好了，你给我闭嘴！」 他抓起电话，重新嚷道：「江行舟，你想好了吗？你是要给钱，还是要给你弟弟收尸？」 江行舟不紧不慢地说：「我要是向别人借钱，十二个小时，你认为够吗？」他嘆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人缘不好，估计别人很可能不会借钱给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绑匪冷笑一声：「那是你活该！」 江行舟面无表情：「喂，大哥，我这是很努力想办法给你筹钱，你干嘛还在幸灾乐祸？」 「我——」绑匪咬牙切齿：「好，没两千万，那你手上现在有多少钱？」 江行舟说：「我手头上只有几十万的现金，目前能从银行里提出来的只有这么多。」 绑匪朝他嚷道：「几十万是多少钱？你不是身价过亿吗？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啊？」 「大哥，我也是没办法，我手头上的确只有这么多钱，所谓身价过亿，不过是名下资产的价值，又不是现金。」江行舟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可奈何。 绑匪的耐心终于告罄，吼了出声。 「几十万就几十万，先让我看到，不然你懂的！」 而后，他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声，江行舟抬起头，扬眉道：「顾渊，你这方式用来砍价也蛮厉害的嘛 ，说得我都有些心动，就想这么把钱给他了。要不，你干脆转行，专门当一名砍价师好了。」 顾渊瞥他一眼，淡道：「敲错了。」 第141页 「什么？」江行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渊语气平静：「刚才的摩斯密码，有一个字母，敲错了。」 江行舟面色一僵，摸了摸鼻头：「我这不是太急了吗，第一次有点失误也是……」 顾渊没再理会他，转头询问技术人员：「嫌疑人号码的ip位址破解出来了吗？」 「就差一点了！」 技术人员说：「还需要一点时间，就能破解出来了。」 宋队长向他们走来：「顾队，你刚才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顾渊回忆着从通话里监听到的信息：「绑匪有四个人。」 江行云往墙上撞了四下，还有…… 似是想到什么，他转头吩咐：「许秉文，立刻再查一下，新溪花苑和梧桐新村有没有水泥厂。」 「水泥厂？好，我知道了。」 许秉文一愣，立刻抽回思绪，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 片刻后，他抬起头：「老大，梧桐新村里的确有一家水泥厂！」 「这么说……」 顾渊迎上宋队长的视线，笃定地说：「江行云很可能就在梧桐新村。」 「宋队，顾队，查到了！」技术人员的声音也随即响起，「这个号码的ip位址就在梧桐新村！」 「好。」 顾渊目光冷冽，声音沉稳有力。 「行动。」 *** 警笛声打破了厂区傍晚的宁静。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从云缝洒下，把天际染成了昏黄。 工厂的工人都已经下班了，没有灯光，天色很暗，但红蓝交织的灯却照亮了这片厂区。 车刚停稳，江行舟便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江行舟！」 吴峰和其他三名嫌疑人刚被便衣警察从厂房里压出。他一抬头，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江行舟，顿时咬牙切齿。 「吴峰？」江行舟停下脚步，看着他，冷静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峰一脸狰狞：「你不仁我不义，要不是你把我开除，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这是你欠我的！」 江行舟语气淡然地回到：「不，我不欠你，当初让你被开除的不是我，是司的规章制度。」 吴峰怒吼：「你少装——」 江行舟打断道：「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开除你是我？」 吴峰愣住了。 没等他回过神，他的人已被押上了警车。 江行舟收回目光，四处张望起来。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中。 江行云也被带出厂房，民警正替把身上缠着的胶布撕开。 江行云也发现了江行舟。重获自由，他立刻举起双手挥动起来：「哥！我在这！」 江行舟眉眼微凛，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在他面前停住脚步。 江行云笑眯眯地问：「哥，看见我，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激动啊？」 「激动，的确很激动。」 江行舟冷笑一声，突然一拳挥了过去—— 啪！ 江行云捂住被揍的脸，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被打懵了：「哥，你……干嘛打我？」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嗷呜，这是今天想要留言的声音 感谢读者「」灌溉的营养液（暱称又没显示真对不起小可爱），么么=3= 第七十二道方程式 江行云疼得嘶了声：「担心我也不用打我吧？」 「我不仅要打你, 还要揍你一顿！」 江行舟又一拳挥过去—— 但是江行云躲开了。 他一个闪身, 拔腿就跑。 江行舟立刻追上去：「江行云，你这臭小子，给我站住！」 「我才不！站住白让你打啊？傻子才站住。」 江行云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脚下速度更快了。 厂房外的空地上,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飞速奔跑，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后面追赶, 残阳的余晖底下, 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宋队长站在警车外, 看着两人你追我赶, 乐呵呵地笑：「年轻人啊, 就是有活力。」 「老大，要去阻止吗？」许秉文看顾渊一眼, 犹豫地问。 「让他们自己折腾吧。」 顾渊无声地牵了下嘴角, 回头时，神色已恢復如常，「收队。」 *** 信号灯由红转绿, 顾渊重新启动车, 朝着安瑞集团的方向而去。 茫茫的夜色里, 霓虹彩灯璀璨，万家灯火编织出夜晚城市的色彩。 但是, 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这一刻，他只想见到方琤，迫切的。 *** 时间接近下午六点, 安瑞集团里，一间大门紧闭的办室里仍然灯火通明。 里面有人，但却悄然无息。 许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出声打破了寂静。 「杨总，快六点了，您还不回去吗？」翻译看了一眼时间，出声提醒道。 杨章眯了眯眼，紧盯着门外：「会议室那边还没有结束吗？」 翻译走上去，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看样子还没有，杨总。」 距离方琤领着科迈司的人进会议室，已经过去了大半天，除了中途陈助理从里面出来，拎了几盒点心和饮料进去外，里面就再也没有传出过任何动静。 第142页 杨章眉心紧锁，一言不发。 翻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而且，那边也没消息了，一直联繫不上。」 杨章问：「怎么回事？」 翻译摇摇头，猜测道：「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已经被……」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透过门缝，他们看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方琤和那群外国人走出会议室。 她微笑着跟对方握手，有隐约的谈话声传来。 因为说的是英语，杨章只能勉强听出几个单词的意思。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杨章眼神一暗：「走吧，不必再等了。」他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转身时，又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那边的事情，记得处理干净。」 翻译低声说：「放心吧，杨总，这件事情必定滴水不漏。」 两人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办室，走到电梯时，电梯刚好停在了这一层。 叮！ 电梯门开了。 「哥，我说你——」 一抬眼，便与电梯里的江行舟和江行云碰了个正面。 江行舟脚步一顿，随即扬起笑容：「杨副总，这么巧？还没回去吗？」 「江副总也好巧。」杨章挑了挑眉，露出了同样的笑容，「你怎么这时候才回到司？下午一点的时候，科迈科技司的代表就已经到了，他们等了你好久。这么重要的谈判，江副总怎么没到场呢？」 江行舟面不改色地回：「是因为遇到了点棘手的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 「是吗？」杨章打量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江行云身上掠过，皮不笑肉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江副总了。」他停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对了，我还得提前祝贺江副总，拿下与科迈司的合作。」 江行舟略一挑眉，仍然维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谢了。」 他目送杨章和他的翻译进入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江行云凑上前，小声地说：「哥，这姓杨的老狐狸是在挖苦你吗？」 江行舟瞥他一眼，没接话，转身径直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江行云急忙跟上前，「哎，等等我！」 *** 商谈完正事，方琤把科迈科技司一行人送往电梯。 在天梯口前，金髮的外国人突然向她发出邀请：「美丽的女士，请问今晚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方琤微怔了下，微笑婉拒：「抱歉，我晚上要和男朋友一起吃饭。」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已经来了。」 「那很遗憾。」金髮外国人惋惜地说，十分有风度地说，「期待下次的合作。」 方琤微微一笑：「我也很期待。」 她适时地退场，把场让给江行舟。 江行舟迎上去，跟科迈科技司的代表交谈起来。 方琤回头，对上不远处的一道目光。 顾渊就站在窗前，黑眸如夜色般深沉。走廊灯的流光为他身体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颜色，让他与窗外的夜色割裂开来。 视线相接的那刻，声音如潮水般退去，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方琤迎着他的视线，扬起了嘴角。 她抬步朝顾渊走过去，问：「怎么就站在这里不过来？害羞吗？」 顾渊目光微沉，等她停下脚步，才挑着嘴角笑了声：「方律师，你可真受欢迎。」 方琤故作惊讶：「噢～原来，是有人吃醋了呀？难怪刚才就闻到一股酸味。」 顾渊也不接她的茬，只是问：「你这里有个快递，要签收吗？」 「什么快递？」方琤有些疑惑。 却见顾渊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辛苦了。」 方琤一怔。 她弯了弯唇角，笑眯眯地凑上前，也在他脸颊上亲了下：「你也是。」 顾渊说：「盖了章，就是你的了，不接受退货。」 方琤刚退开，动作顿时停住，她抬眼迎上顾渊的目光：「嗯？居然没有7天无条件退货？我是不是上当了？」 顾渊一本正经地说：「是啊，一旦售出，概不退还。」 方琤扬眉：「你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顾渊轻笑了一声：「专门为你定制的条款。」 江行舟把科迈科技司的代表一行送走，一回头，就听见这段对话。 他有些无语：「喂，我说你们俩够了吧？秀恩爱也不要在这里秀行吗？」 方琤不惭不愧地说：「抱歉，江总，忘了你还在。」 江行舟咳了一声：「这么晚了，大家都没吃饭吧？今晚这顿就由我来请客吧，就当感谢今天……」 方琤有些惊讶：「嗯？我还想着要请江总吃饭，上次网上的事情，还没好好跟你道谢。」 江行舟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必提了。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已经互相抵消了。」 方琤抿嘴一笑：「那江总的意思是，我们aa吗？」 「当然不——」 江行云走上前，伸手一把捂住了江行舟的嘴巴，截断了他的话：「别听我哥的，这顿无论如此都应该由我来请客，反正都是我哥付钱。」 江行舟气恼地往他头上拍了一下：「江行云，整天就会坑你哥是不是？是不是？」 第143页 「哥，别又打我，我明年还要高考，万一打傻了可怎么办？」江行云赶紧捂住脑袋，上窜下跳地躲避，「脸也不行！我帅气的脸……」 方琤和顾渊互相望着，相视而笑。 *** 晚饭的地点最后定在了安瑞集团附近的中餐馆。 点完菜，等上菜还需要一段时间。 方琤跟江行舟聊起科迈科技司的事情。 她有些好奇地问：「江总，要是今天这个合作案没谈成，你会怎么办？」 江行舟嘆了一口气，用一种落寞的语气说：「那我只好向司递辞呈，回去跟我爸承认失败，然后继承家里的亿万家产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沉默了。 「哥，你不觉得……」江行云打破沉默，「你这话很欠揍吗？」 「呵。」 江行舟冷笑了一声，深眸转向他，言语变得犀利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么努力拼搏，到底是为了谁？」 他停了停，又继续教训：「可你整天就知道闯祸，就这几个月，你说，我给你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了？」 江行云赶紧喊冤：「哥，这一次，我可什么都没做。大清早，我好端端地走在上学的路上，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被人给绑了。」 「还有，在工厂那时候，还平白无故地被你打了一拳，痛死我了，说起来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我了。」 江行舟冷眼盯着他，没有言语。 「不过，哥。」迎上他的视线，江行云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态度突然变得极为认真，「对不起。」 一本正经的态度，反而让江行舟不习惯。 「干嘛道歉？」 江行云深唿吸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我让你费心了。」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接下来这一年，我一定好好备考，努力朝着s大这个目标前进。」 江行舟冷哼一声：「说到做到才好。」 江行云看向方琤和顾渊，目光坚定：「所以，我想请顾神和律师小姐姐做个见证，我承诺过的事情，一定能办到。」 方琤微微一笑：「好，你要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过7000啦，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本章掉落70个红包！另外随机掉落7个100点jjb的红包，发不完下章继续发～ ——叽叽喳喳，这是今天想要评论的声音。 感谢小可爱408606扔的霸王票，么么=3= 第七十三道方程式 酒足饭饱后, 江行云自告奋勇地去刷卡结帐, 当然，刷的是江行舟的卡。 包厢的门关上。 江行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地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们了。」 方琤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江总, 你之前已经谢过了，不必这么客气的。」 江行舟表情沉静：「不, 这是必须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嘆出一口气。 「其实, 我弟小时候就被绑架过一次。」 方琤有些意外地抬眼。 「在他五岁的时候, 是家里的保姆干的。他被解救回来后, 虽然身体没受到伤害，但是却因此患上了心理障碍。」 江行舟微微停顿了下, 又继续说：「被救回来后, 有好一段时间，他几乎不开口与人交流，一听到声音就浑身抖索, 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后来爸妈带他看了很多心理医生, 他才渐渐打开了心扉。也许是那时候年纪小, 他长大后，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家里人生怕他想起绑架的事情, 从小到大都很惯着他，大概是这样，才养成他今天这么骄纵的性子。」 方琤却说：「我觉得, 也许并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江行舟向她投来疑问的视线。 方琤说：「我能看出，你弟弟的心思其实挺通透的。」 江行舟微微一怔，随即哼了一声：「那小子，只要他不闯祸，我就很高兴了。」 这时，江行云推门进来。 「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你在说我坏话。」 江行舟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没什么，是你的错觉。」 「是吗？」江行云半信半疑。 *** 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 回到家里，方琤第一时间进浴室洗澡。 热水冲去了一身疲倦，洗完澡后，她把枕头当成靠枕，惬意地靠在床头玩手机。 「折腾了一天，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不过明天还要会见客户……啊！」似是想起什么，她的动作一顿。 顾渊正好从浴室出来，听到她的惊唿，立刻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怎么了？」 「差点忘了，我有几个案子的结案报告还没写。」 说话间，方琤已快步走到书桌前坐下，动作迅速地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顾渊走过去问：「需要我帮忙吗？」 方琤看着屏幕：「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真的不用吗？有几份报告要写？」 「我看看，有五份呢。」她低唿出声，「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写的。」 顾渊问：「能写得完吗？」 方琤用肯定的语气答：「必须写完，我要写完才睡。」 顾渊在旁边的床边上坐下：「那我陪你？」 方琤没接话，她抓过一旁的手机，想翻看微信里的聊天记录。 第144页 她搜索了关键词。 与关键词相关的聊天记录立刻跳出来。 但出现最上方的，却是跟顾渊的聊天记录。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点进去。 这是他们还没和好那时候，他们之间的信息来往。 【现在在哪？】 【我今晚要加班。】 【地址。】 …… 她数了数，那时候他给她的回覆，居然从来不超过十个字。 看她停下来，顾渊下意识问：「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方琤弯起唇角：「看你之前给我发的信息。」 他给她发的一切消息，她都没捨得删，一直在手机里完好无缺地保存着。 「你说那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方琤抬眼看他，抿嘴一笑，「一次次推翻自己说过的话，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顾渊微微一僵，随即轻嗤了一声，偏过头去：「幼稚。」泛红的耳根子却把他内心的情绪出卖。 方琤微笑着问：「顾小鱼，你是在说自己的这些行为很幼稚吗？」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不是要写报告吗？现在都快晚上十点了，还不赶紧写？」 「啊。」 方琤想起正事，惊唿了一声，赶紧放下手机，打开文档。 认真工作的方琤，眼神格外专注。 卧室里只剩下敲打键盘的声音。 顾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嘴角微扬，站起来，悄然无息地退出房间。 他到厨房里温了一杯牛奶。 顾渊捧着牛奶回到卧室，却在推开门时，停住了脚步。 书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滑鼠的光标停在写了一半的文档上，在不停地闪烁。 方琤趴在桌上，已经熟睡过去了。 书桌上的檯灯亮着，暖色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极致的柔和，也在桌上打下一片阴影。 她睡着时的容颜恬静，唿吸细微无声。 顾渊放轻脚步，向她走过去，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低声说：「不是说写完再睡吗？」 他扫了屏幕上的文档一眼，轻嘆了口气。 像是被人打扰，睡梦中的方琤微皱了下眉，翻了个身，把脑袋深埋在手臂下面。 顾渊无声一笑，动作轻微地把盛着牛奶的杯子搁在一旁，又轻手轻脚地把方琤抱了起来，把她搬回到床上。 替她盖上被子，他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低声说：「晚安。」 顾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把放在桌面的参考资料浏览了一遍，又返回到刚才的文档里，接着光标停留的地方，继续写下去。 *** 等方琤醒来时，天光已放明。 她发现自己是躺在温暖而舒适的被窝里，底下是柔软的床。 嗯？她怎么会睡在床上？她明明记得，昨天…… 咔嚓。 有轻微的声响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门口。 顾渊身上穿着居家服，似乎是刚起来的缘故，头髮微微凌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烟火气。 他手里端着一杯水，向她走来：「要喝水吗？」 方琤抓住被子的边缘，一时没回过神来。看见顾渊过来，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把杯子接过去。 但他却把手缩回去。 方琤的手僵在半空，正疑惑，却听他语气严肃地说。 「起来再喝。」 方琤鼓了鼓腮帮子，还是听话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渊再把杯子递过去。 方琤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 温开水下肚，暖和了身体，她觉得浑身都舒坦起来，意识也清明不少。 「现在几点了？」方琤问。 顾渊说：「快七点半了，所以，你还不捨得起来吗？」 「七点……」方琤蓦地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惊唿一声，「糟了，我的结案报告！」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踩着拖鞋跑到桌子旁。 按了按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没反应。 「电脑怎么关机了？是没电自动关的吗？还是你关的？我记得我昨天好像没关机。」方琤回头看向顾渊，着急地问道，但没等他接话，又赶紧转过头，按下开机键，「糟了，我的文档昨天好像没保存，你帮我保存文件了吗？」 她心急如焚地等待笔记本电脑启动。 进入桌面后，她迫不及待地点开存放报告的文件夹，却发现文件夹里，多出了好几个文档。 方琤动作微顿，微有些疑惑。 她依次打开这几个文档，却发现，她昨天要写的结案报告，都已经写好了。 她迅速把所有文档浏览了一遍。结案报告写得非常漂亮，甚至比她以往写的还要出色。 「我什么时候写好的？」方琤一怔，微有些困惑，「明明昨天……」 昨天晚上，她实在太累了，第一份报告还没写完，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顾渊，语调微微上扬。 「是你吗？田螺姑娘？」 「你觉得呢？」顾渊挑眉，又催促，「快点换衣服，要上班了。」 方琤只觉得心里一暖，伸手抱住他，扬起唇角：「知道了，田螺姑娘。」 *** 第145页 方琤与客户约在了十点见面。 去会见客户前，方琤先回了一趟律所。 回到办室时，助理小胡刚好送来文件。 方琤跟他道了一声谢，又继续准备会见客户需要的文件。 把文件放到桌上，小胡并没有立刻退出办室，而是停在原地。 「还有其他事吗？」方琤有些疑惑。 小胡犹豫片刻，开口道：「方律师，今天司考的成绩出了。」 十一月底，算算时间，司法考试的成绩的确是这时候出来。 「我刚查了成绩，我这次通过了。」 方琤也替他高兴，真心诚意地说：「恭喜。」 「谢谢。」 小胡顿了顿，又鼓起勇气问：「方律师，你可以做我的指导律师吗？」 「我？」 方琤微有些意外。 「可我执业还不到5年，暂时还没有这个资格。律师要执业五年以上才能当指导律师。」 小胡说：「我当你的助理也有几个月了，我觉得还是跟着你工作比较愉快。」 「我今天也问过陆律师了，他让我来徵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可以让我挂在他的名下，然后继续跟着你工作。所以，不知道方律师你……」 方琤微微一笑：「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当然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继续发40个红包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呜喵呜喵，发出了这章想要评论的声音～ 感谢读者「wxl404951」「只想当富婆」「miratllen」「咸鱼一条」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七十四道方程式 去会见客户前, 方琤接到了宋队长的电话。 宋队长请她抽时间到局里一趟, 作为绑架案的证人补录口供。 她回想了下行程安排，跟宋队长商量，把补录口供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后。 「方律师，谢谢你的配合,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录完口供，宋队长亲自把她送出门。 「不客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琤微笑, 寒暄一句：「对了, 宋队长, 那几个嫌疑人都怎样了？」 宋队长说：「那四个人都已经老实交代了, 特别是那个吴峰，审讯的人还没开口, 他就已经痛哭流涕, 把什么都交代了。」 他停顿了下，又说：「不过，案子还在调查中, 具体的案情, 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 「理解的。」 走到楼梯间时, 方琤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江行舟。 跟他站在一起的，还有杨章。 这两人在楼梯道狭路相逢。 江行舟说：「杨副总,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你？莫非你跟这次的绑架案有关？」 「怎么会？」杨章笑眯眯地说，「江副总多虑了，我只是过来配合警方办案, 录个口供而已。」 他嘆了一声，语气颇为无奈：「我这人就是太好心了，因为同情那吴峰，给他借了一笔钱，希望能让他度过难关。但真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为吴峰血口喷人的证据。还好，我让吴峰给我留了借条，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行舟语气淡淡：「哦？是吗？那真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我还以为，以后得进里面探望杨副总了。」 杨章也不恼，反而笑了两声：「江副总就不必担心我了，我这人向来奉守法。违法犯罪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他也察觉到有人走来，眼角的余光往方琤这边一瞥，又笑吟吟地开口：「其实我倒是挺羡慕江总的。」 江行舟眉梢微挑：「羡慕我什么？」 「羡慕江总有这么一个好帮手。」 杨章似笑非笑：「但不知道，下一次，江总还会不会这么幸运了。」 江行舟迎着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冷笑一声：「不会再有下次了。」 杨章爽朗地笑了几声：「不愧是江副总，真有自信。那就祝江副总一切顺利了。」 他拍了拍江行舟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行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眼里蒙着一层薄冰。 直到杨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他唿出一口气，收回视线。 江行舟转过头，对着方琤点头致意，也转身大步离开了。 宋队长的声音传入耳中：「方律师，你现在是要回去吗？」 方琤抽回思绪，答：「现在这个点数，也快下班了，反正我今天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在这里等顾渊下班吧。」 宋队长会意：「好，那我先去忙了，你到办室找顾队吧。」 *** 方琤在谈判队办室外遇到了许秉文。 「方律师，你来找老大吗？」许秉文跟她打了声招唿，又十分热心地说，「他就在办室里。」 方琤点点头，随口问道：「他和其他人都在吗？」 「没，里面就他一人，你直接进去就可以。」许秉文朝里面指了下，「我先去送份文件，等会回来。」 「好。」 方琤向他到了声下，走上前，正想敲门，又想起许秉文的话，手停在了门上。 她只思考了几秒，便把手收回来，轻轻地推开了门。 她尽量放轻脚步，不发出半点声音走进办室。 办室里，只有按滑鼠和印表机运作的声音。 第146页 顾渊正坐在用的电脑前，在列印文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使唤道：「许秉文，帮我拿桌上那份文件过来。」 谈判队的办室，方琤也来过几次，自然知道顾渊的位置在哪里。 顾渊的办桌收拾得很干净，桌面上除了一份文件外，什么都没有。 方琤取走文件，又向顾渊走过去。 「谢……」 有人把文件递过来，顾渊顺手去接，却在下一秒怔住。 递过来的除了文件外，还有一杯温开水。 他微微有些疑惑，下意识回头。 一抬头，就看见了方琤。 她弯着眼睛：「田螺姑娘，别只顾着工作，声音都沙了，再忙也要抽空喝口水呀。」 顾渊接过杯子喝了口水，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方琤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我是来补录昨天绑架案的口供的，录完已经是这时候了，想着也快下班了，就顺便过来等你。」 顾渊放下杯子，挑眉道：「原来，我只是顺带的吗？」 方琤怔了下，撇了撇嘴：「我过来等你，你还不满意呀？」 顾渊扬起唇角：「满意，但不满足。」 方琤问：「那顾小鱼，你要怎样才能满足？」 顾渊握住了她的手，动作微微一顿：「手怎么这么冰？今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他二话不说，拿过一旁的围巾，缠在她的脖子上。 然后又开口：「你刚才问我要怎样才满足，除非……今晚跟我去一个地方。」 方琤微怔了下：「什么地方？」 顾渊只是笑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 方琤和顾渊离开安分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秋分过后，昼短夜长。 十一月，天黑得特别快。 且临近冬季，气温下降得尤其快，风吹得唿唿作响。 从停车站出来，方琤看向面前这座灯光璀璨的建筑。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是一家大型的综合体商场，流光溢彩的灯光凝聚在这里，使它成为城市夜晚一道亮丽风景线。 商场外的小广场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连成一片，驱散了夜晚的寒意。有一个戴着面具和红色假髮的小丑，他手里提着一大束的气球，免费送给前来商场的小朋友。 方琤打量着周围：「我记得，这间商场几天前刚开张。」 「没错。」顾渊接话。 方琤转头看向他，却有些不解：「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我……」 正要接话，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方琤偏头看去，发现是那位戴面具的小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请问有什么事吗？」方琤礼貌地问。 小丑动作笨拙地递过来一只红色的气球，示意她接过去。 方琤惊讶地问：「这是送给我的？」 小丑无声地点点头。 方琤接过，微笑着向他道谢：「谢谢。」 小丑朝她比了个手势，迈着夸张的脚步走开了。 等他走远，顾渊才开口：「你之前不是发朋友圈，说想来看看吗？」 方琤一愣，奇怪道：「有吗？」 顾渊提醒：「是三天前。」 方琤这才想起来。 三天前，乔潇川给她转发了一篇推广文章，让她帮忙发到朋友圈。 她隐约记得，文章的标题，的确有那么一句「最想去的地方……」。 那是他们电视台接的宣传gg，方琤也没太在意，随手帮她转发到朋友圈。 方琤收起思绪，「扑哧」地笑了出声：「你误会了，那是串串让我帮忙转发的。」 顾渊一怔。 「不过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方琤话锋一转，「不过，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是在打什么意？」 顾渊敛起怔色，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把你哄好了，才能转正吗？」 「顾小鱼，我怎么觉得，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这样不好吗？」 方琤故意感嘆：「我突然好怀念以前的小鱼啊。」 顾渊轻笑了一声：「死心吧，你那条小鱼，已经离家出走了。」 方琤瞥他一眼：「那你这是承认了，你当初对我欲拒还迎，是想跟我复合吗？」 顾渊回以她同样的眼神：「不是你先挑逗我的吗？我只是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你的要求。」 「餵——」 他们刚踏上台阶，附近突然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像是印表机发出的声音。 方琤转过身。 商场的门口处，摆放着一部即时列印照片的机器——只要扫描上面的二维码，就能免费列印手机里的照片。 机器正在运作。 奇怪的是，附近并没有人。 很快，出口处吐出一张照片，无声地飘落到地面上。 照片画面是一张小丑的脸，刚才那位小丑。大概是夜晚的缘故，照片色调微暗，小丑整张脸把画面占据了，不留分毫的背景。 方琤微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深究。 这时，仿佛有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第147页 方琤似有所感，转过头去，但小广场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小丑的身影。 「哇哦——」 突然间，有惊嘆声相继响起，拉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商场外，十几只五颜六色的气球相继升空，渐渐隐没在浓浓的夜色当中。 同一时间，绚丽的灯光绽放，五光十色，在建筑体上组成了一行漂亮的花体英文—— eight oclock. 晚上八点整，商场的夜晚灯光秀准时开始了。 璀璨而闪耀的光芒，就仿佛一瞬间绽开的火树银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cynthia」「是柚子啊」「顾雨泠」「云月小熊」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七十五道方程式 最后一束灯光收起, 灯光秀在无数赞嘆声中结束了。 风从耳边唿啸而过, 渐渐取代了人声。 方琤左右张望。 商场外人来人往，但小丑没有再出现。 那张被遗忘的照片静悄悄地躺在地上，仿佛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了一眼屏幕，是乔潇川的电话。 方琤按下接听键：「串串？」 乔潇川问：「小琤, 你现在在忙吗？」 方琤说：「不忙, 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 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我接了个採访任务, 过几天要去g市那边，估计要八天十天才回来。」乔潇川请求道, 「寓里没人, 你有空的时候，能过去看一眼吗？」 「好。」方琤答应了。 乔潇川语气欢快：「那就拜託你了，回来我再请你吃饭。对了, 要是可以, 就顺便帮我开一下邮箱, 看看有没有信件。」 「我记住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就这些了。」 乔潇川停了一下, 又问：「你现在是在外面吗？你那边好像有点吵。」 方琤下意识用手捂住手机，隔开外界的吵杂音。 「嗯，我跟顾渊在盛达商场这边。」 「啊, 是吗？我还没有空去那边看。来来来，等会拍几张照片发给我看看。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先挂了。」 看着方琤挂断通话，顾渊问：「是乔记者吗？」 方琤点点头：「串串说过几天要到邻市出差，可能要半个月才回来，让我有空回寓那边看看。」 她打开相机，把手机举高。 「来，看镜头。」 顾渊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方琤已经按下快门，手机传出「咔嚓咔嚓」几声响，不过几秒，已经连拍了好几张。 方琤点进相册，回看刚才拍的照片，顾渊诧异的表情被捕捉进镜头里。 但即使这样，360度无死角。随手一拍，便能自成一道风景线。 方琤弯起唇角：「串串让我拍几张照片发她，没关系吧？」 「你决定就好。」 方琤收起手机，挽上他的手臂。 「走走，我饿了，赶紧去吃饭。」 两人进了商场内的一家港式茶餐厅。 中途，方琤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经过柜檯的时候，打算顺道结帐，却被服务生告之，帐单已经结过了。 离开的时候，方琤问：「你怎么这么快把帐给结了？」 顾渊向她投来疑问的一瞥：「有问题吗？」 「你还记得，我欠你的那顿饭吗？」方琤问，「最近怎么不让我还你了？」 顾渊停下脚步，打量了她几眼，忽然低笑出声：「你那顿饭，我当然记得。」 方琤的脚步也跟着他停下，又听他说。 「但是，我不想提。」 「为什么？」方琤有些不解。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因为，我想让你一辈子欠着，用一辈子来还。」 方琤怔住，好一会，才收起思绪。 她笑道：「顾小鱼，你这也太贪心了。」 顾渊无声地弯起嘴角：「和你相关的事情，我的确很贪心。甚至觉得，一辈子还不够。最好，永远都欠着，永远都还不了。」 方琤轻哼了一声，拉住他的手：「走啦。」 两人乘坐电梯前往地下车库。 顾渊另一只把手一直插在外套的口袋里。 炽亮的灯光下，他的侧颜格外好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渊回头，迎上他的目光。 「看什么？」 方琤弯了弯唇角，松开了他的手，跑到他另一边，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一把将口袋里的手握住。 顾渊猝不及防。 方琤的手微凉，冰冷的触感让顾渊的手不由自地蜷缩了下。 但他没有挣开，反而一转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覆起来。 「哎，你——」 方琤愣住。 顾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和他的一起藏在口袋里。 「方琤。」 他低声唤她，「你考虑好没，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方琤扬眉：「三个月的时间，你都等不了吗？」 「是，我一刻也等不及了。」顾渊声音低沉。 方琤与他对视几秒，向他靠近，单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轻轻勾起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里盛满了笑意：「答案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第148页 顾渊一怔，嘴角延出一抹弧度，也伸手回抱住她。 *** 带了一个实习律师，方琤的任务既深且重。 这天有一个民事小案子要开庭，她便带着小胡一起出庭，让他练练手。 庭审结束后，在等电梯时，方琤问他：「第一次正式出庭，感觉怎么样？」 小胡回想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觉跟以前坐在旁听席不太一样，有些紧张。」 没有实习证的律师助理并没有出庭资格，只能坐在旁听席上。 方琤笑道：「以后习惯了，就不紧张了。」停了停，她又问道，「你有想好以后的方向吗？」 「方向？」小胡微微一怔。 方琤解释说：「这是我实习的时候，带我的老师告诉我的。法律有这么多门，律师接的案子要是太杂，并不利于成长。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向发展。」 小胡若有所思。 「不过你才刚开始，各类案件都可以尝试一下，看看自己到底合适什么方向。」方琤又建议道。 小胡回过神，问：「那方律师，你最擅长的方向是什么呢？」 方琤一怔：「我吗？」 她笑了笑，说道：「按理来说，法律应该不是我最擅长的。」 「怎么会？」小胡微有些诧异，「方律师一直都很优秀，你有好几个案子，都已经被传为经典案例了。」 方琤摇摇头：「如果要说法律业务的专长，那我只能说，我负责过的民商事和经济案件比较多，也比较有经验，但不能说是擅长。」 小胡问：「那方律师当初为什么要走律师这条路呢？」 「我……」 叮！ 电梯到了，门打开。 方琤和小胡走进电梯，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还是熟人。 唐文慧拎着文包站在电梯边上。 看到两人进来，她朝他们点点头。 方琤也向她打了声招唿：「唐律师，你今天也来出庭？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唐文慧颔首道，「已经过三个月，稳定下来了。」 方琤没再多问。 电梯间里安静下来。 电梯下行，到了二层时，唐文慧又迟疑地开口：「之前的事……一直没来得及正式地跟你道谢。那天，谢谢你了。」 方琤微微一笑：「唐律师，不用客气的。」 电梯在一层停下，又是「叮」的一声，门开了。 三人相继从电梯出来，有人快步从他们面前走过。 唐文慧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愣了一下。 刚刚走过的人是杜晓玲。 她低着头，萎靡不振地跟在鑫达律所的律师身后，一声不敢吭。 鑫达律所的律师边走边斥责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你一个实习生，就应该安安分分地按照规矩做事。怎么还自作张，搞出一堆乱子来？你这是想上天吗？」 察觉到什么，杜晓玲抬头看了方琤和唐文慧一眼，咬了下唇，又飞快地低着头，跟着鑫达律所的律师离开了。 *** 一路上，谁也没有提起杜晓玲。 唐文慧是半休假的状态，从法院出来，她先行打车离开了。 回到律所，方琤敏锐地察觉到律所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似乎格外严肃。 一进门，就看见陆嘉言向他们快步走来。 「小胡，你过来一下。」 「我？」小胡愣了下，有些奇怪，「陆律师，有什么事吗？」 陆嘉言说：「刚刚来了两位警官，正在我办室里等，他们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方琤也惊讶地问：「陆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的，方律师，你先去忙吧，我过去看看。」小胡出声解释，语气冷静，「可能跟我前几天目击的打人案有关，我去去就回来。」 「那好。」 方琤稍微放下心，目送他们走向办室。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仍有些心绪不宁。 回到自己的办室里，她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开始处理今天收到的快递邮件。 拆到其中一封时，她的动作顿住。 快递单上并没有寄件人的信息，而里面只有一张a4大小的白纸，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了一个字。 「死」！ 这一瞬间，纸上的字和记忆里某个片段重合在一起。 ——笔迹跟乔潇川的收到的威胁信，如出一辙。 *** 方琤第一时间报了警。 她收到威胁信的事情，顾渊很快也知道了。 顾渊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问：「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是有，但是……」方琤面色凝重，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按理说，不可能是那个人。」 她又嘆了一口气：「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顾渊问：「这件事告诉乔记者了吗？」 方琤摇摇头：「还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顾渊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别担心，警方会尽快查清楚威胁信的来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小伙伴国庆节快乐，为祖国庆生，本章发100个红包！发不完就下章继续发～ 吱吱吱吱，发出了渴望评论的声音。大家都放假了，我还要码字，我也想放假qaq 第149页 可以的话，小伙伴们顺手收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吧，么么哒～（app的读者可以从文案首页右上角的[作者专栏]点仅需收藏~~~） 感谢读者「顾雨泠」「miratllen」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七十六道方程式 说话间, 办室的门被推开, 宋队长沉着脸色走了进来。 顾渊站起来，问：「宋队长，情况怎么样了？」 宋队长：「我们刚查了威胁信的快递单号，但查不到任何的信息, 这是一份假快递。」 方琤微有些惊讶：「假快递？」 宋队长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没错，我们认为快递员有很大的嫌疑, 已经派人去调取监控了。」 顾渊问：「那这封威胁信, 和上次寄给乔潇川的威胁信, 是同一个人所为吗？」 宋队长说：「这暂时还不清楚, 威胁信笔迹鑑定的申请, 我刚也已经递送过去了。至于上次给方律师朋友寄威胁信的那个傢伙，他目前还在行政拘留中, 我刚派人到拘留所找他。」 他的目光移过来, 落在方琤身上。 「另外方律师，有些事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方琤说：「宋队长, 你问。」 宋队长问：「我刚看了笔录说, 10月8日, 你工作的地方，天寰律师事务所, 曾经遭人泼过红油漆和恶意打砸，对吗？」 方琤点点头。 宋队长说：「可以具体说一下吗？这个案子是我同事负责的，既然你在, 那我就直接问你了。」 方琤说：「那段时间，我代理了a集团的经济纠纷案件，b集团是被告，b集团的梁经理为了让我放弃代理，还曾私底下威胁过我，甚至指使人到我们律所里捣乱。」 宋队长听完，若有所思：「好，我会再派人到b集团去了解。如果你想起其他相关的事情，马上告诉我，说不定会有用。」 「好的，宋队长，谢谢你。」 宋队长笑道：「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 乔潇川的电话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无人接听。 方琤按下挂断键，看着拨号的界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串串没有接电话，估计还在忙。」 一双筷子递了过来。 方琤回头，顾渊眼神深邃地看着他。 「先吃饭。」 顾渊又放缓了语气：「没事的，有我在。别胡思乱想。」 方琤点点头，接过筷子。 看她低下头去，顾渊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动了动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做完笔录已经是将近六点，顾渊带着她来到附近的小饭馆吃饭。 吃过晚饭，他们回车库取车。 刚系好安全带，方琤注意到副驾驶座的地面上，好像落了一卷东西。 「这是什么？」 她捡起来，才发现是一份捲成一团的gg传单。 顾渊瞥了一眼：「这不是上次被塞进车里的gg传单……」 方琤把gg传单展开，一张白色的卡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卡片落在方琤的膝盖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卡片上用红色墨水画下的涂鸦。 方琤脸色微变，似是想到什么，立刻打开了手机相册——里面保存着乔潇川发给她的威胁信的照片。 她对比了下。 这张小卡片，正好对上缺失的其中一张。 「这是——」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车门。 方琤抬头一看，车外站着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笑容大大。 方琤降下车窗，疑惑地问：「小朋友，有事吗？」 小男孩乌熘熘的眼睛看着她，递上一个信封：「姐姐，有人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方琤接过，疑惑地问：「是什么人？」 小男孩咧开嘴笑：「是一个鬍子叔叔。」 「鬍子叔叔？」 正疑惑着，小男孩已经蹦跳着走开了。 方琤拆开信封，动作一僵。 信封里装着几张照片——照片的质量并不是很好，应该是即时列印出来的。 那是她和顾渊上回在盛达商场，被人拍下了背影。 *** 「这接二连三地，这人也太嚣张了，简直无法无天！」 宋队长看着排放在桌上的照片，眉目间神情冷凝。 方琤也没想到，昨天才报了警，第二天又因为同样的事情来到警局。 顾渊问：「宋队长，锁定嫌疑人了吗？」 宋队长嘆了口气：「那个地方有监控死角，没能查出嫌疑人。这个寄威胁信的人，反侦查能力极强。」 「至于那个男孩，是附近一家洗衣店老闆的孩子，有轻微的智障，也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 方琤想了想，问：「那上次给我的朋友寄威胁信的人，和寄威胁信给我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宋队长摇头：「我们审问过上次给你朋友寄威胁信的那人，他否认了这封信是他寄的，还有给方律师朋友寄的那七张小卡片，他也否认了。他只承认被当场抓获的那一次。」 方琤一怔：「这么说，前几次给我的朋友寄威胁信的人，不是他吗？」 宋队长皱了下眉：「的确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他又出言安慰：「不过你放心吧，方律师，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真相的。」 第150页 *** 做完笔录，顾渊还要上班。 方琤打算打车回律所。 走出警局，刚好有一辆计程车停在路边。 她正要走过去，忽然身后有喇叭声响。 她回头，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停在后方，小胡从车里探出脑袋：「方律师，你要回律所吗？坐我的车吧。」 「小胡？」 方琤微有些惊讶，调转脚步，向他走去。 路边的计程车，司机调了调反光镜，他半张脸从反光镜上消失，画面换成了方琤的身影。 方琤坐到后座，关上车门，看向驾驶座的小胡，有些疑惑地问：「小胡，你怎么也到警局来了？」 「嗯，警方那边请我过来协助调查那个伤人案的事情，问了点东西，就让我离开了。」小胡目视着前方，说得含煳。 他很快转移话题：「方律师，我听说你前天收到了一封威胁信，人抓到了吗？」 提着这件事，方琤的心情有些沉重：「还没有，警方还在调查。」 小胡犹豫地开口：「那……你最近要小心点。」 方琤嘆了口气：「我会的，谢谢关心。」 小胡盯着后视镜，似是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上回晨曦司的那个案子，被告提出了管辖权异议，法院已经把案件移送到j市人民法院了，开庭时间是下周一和周二。」 「车票和酒店，我都已经定好了，回去后我把信息发给你。」 方琤微微一笑：「好，辛苦你了。」 *** 晚上，吃过晚饭，方琤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和方妈妈视频的时候，她一直处于走神的状态。 方妈妈看出端倪，于是问：「琤琤，你跟小顾吵架了吗？」 方琤赶紧收回思绪，答道：「没有啊，妈妈，你为什么这么问？」 方妈妈说：「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琤解释说：「没有，是我最近接了个案子，比较复杂，我刚才只是在想案子的事情。」 方妈妈顿了顿，又说：「有什么事，别一个人藏着。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方琤心里一暖，微笑道：「我会的，谢谢您，妈妈。」 「跟妈妈说什么谢呢。」方妈妈想起什么，又说，「对了，几天前，我遇到了钟律师，他还跟我问起你的情况。对了，他让我提醒你，让你最近要注意点。」 方妈妈脸上的笑容隐去，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方琤有些奇怪：「妈妈，您说的是什么事？」 方妈妈说：「那个郭逯，你还记得吗？他被关在j市。」 「他……怎么了？」 方琤的心突地一跳，「他不是已经被判死刑了吗？」 只见视频里，方妈妈微微蹙眉，神色严肃地说：「他在外就医期间逃跑了。」 方琤脸色一变。 *** 「j市在押死刑犯就医期间逃脱，目前去向不明……」 浏览着网上搜索到的新闻和悬赏告，方琤的心渐渐地沉入到深渊底下。 是她大意了，在九月底时，相关的报导就已铺天盖地，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身，方琤下意识关掉了网页。 顾渊脚步停了停，朝她这边看来：「在看什么？」 方琤打开了文档，掩饰般说：「没、没什么，只是查点资料。」 「……」 顾渊面上不显，只是说：「很晚了，快去洗澡吧。」 「好，我等会就去。」 *** 【郭逯（男，汉族，现年49岁，s市人）…… 在j市犯下两起特大命案……】 顾渊关掉网页，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打开落地玻璃窗，走出露台，拨打了宋队长的电话。 「宋队长，那个叫郭逯的死刑犯，人抓到了吗？」 宋队长微有些惊讶：「顾队，你怎么突然对那个死刑犯感兴趣了？」 「不过你不必担心。」 宋队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最近有人在y市发现了他的踪迹，昨天我才听y市的警方说，他已在布控范围之中，他们很快就要收网了。」 「是吗？好，谢谢你。」 顾渊心落下的同时，却紧绷了起来。 他沉默地转过身去，回到屋里。 *** 方琤洗完澡，进卧室收拾出差的行李。 听到顾渊进屋的声音，她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他出差的事情。 她站起身，回头。 顾渊在她的身后停下，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顾渊，我两天后要……」 方琤发出一声惊唿，话音未落，她被他伸手抱住。失去重心，两人一起落在柔软的床上，床垫陷进去。 「顾渊？你突然的……是怎么了？」 她伸手推了推他。 他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俯身，低眸望着她，黑眸表面无波无澜，眼底却沉淀满化不开的浓稠墨黒。 「方琤。」 他靠在她耳畔，声音是压抑的沉，比平时要低几分，每个咬字都极重，「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继续发50个红包～ 十月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51页 感谢若若梨砸的霸王票，感谢读者「只想当富婆」「慕眠mio」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七十七道方程式 「为什么, 你要说话不算话？」 顾渊紧紧地盯着她, 一字一句地质问。 方琤怔住：「我什么时候——」 不等她把话说完，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深埋进她的颈窝里。 他的声音闷闷的，就像一只即将被人遗弃的小狗。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这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模样, 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 不过，总算明白他表现异常的原因。 方琤抚上他的脑袋, 有些好笑。 「顾小渊, 你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下你了？」 顾渊不接话, 只是问：「最近从j市逃脱的死刑犯郭逯, 就是以前害死你父亲、三年前逼得你和阿姨离开s市的那个毒贩, 对吗？」 方琤再次一怔：「你是什么时候……」 「我看到了你的搜索记录，郭逯, 那个死刑犯的。」 顾渊重新抬头, 与她对视着，不放过她眼里丝毫的神色变化。 「我一开始怎么没想到？」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你当初是去了b市, 阿姨也告诉过我, 他是在b市被捕的，这让我有了重大误解, 我一直以为那人是在b市被判死刑的。」 「所以，当我听说j市有名死刑犯在就医期间逃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上去。」 他定定地看着她, 说出自己的猜测。 「但其实，那个毒贩是在j市犯的案，根据刑事案件由犯罪地人民法院管辖的原则，他在b市被捕后，就被移送到j市接受审判，对吗？」 方琤毫不避讳地迎着他的视线，承认道：「没错，的确是他。」她眼神平静，不躲不避，「不过那又怎样，这一次，我从来没想过要逃避。」 顾渊讥讽一笑，明显不相信：「那你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他声音一沉，像是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又要像以前那样，一声不吭地把我丢下，对吗？」 「顾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是因为看到我在收拾行李，才以为……」方琤无奈地嘆了口气，「我正要告诉你，过两天我要到j市出差，有个案子要到那边开庭。」 「出差？」顾渊撑在她身侧的手一僵。 方琤忍着笑，耐心地解释：「桌面上还放着法院的传单，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 「而且我的人事关系都在s市这边，要办好离职和交接手续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就算要跑，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地收拾行李，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不是吗？」 顾渊轻扯嘴角，喉咙里溢出一声讥讽的笑：「这么说，你的确有过要逃的念头，是吗？」 「没有。」方琤否认，「顾小鱼，你的理智和冷静呢？都去哪里了？这一次跟上次的情况不一样，他现在是亡命之徒，即使他潜伏在暗处，我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逃避。」 顾渊沉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又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没错。」 顾渊的情绪稍微平復，他眉梢微抬，语气淡淡地开口，「你的徵信，在我这里，早已经是黑名单用户了。」 方琤挑眉：「那要怎样，才能解除黑名单？」 顾渊眼神深暗：「这理论上是永久的，除非……」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眼里带着笑意：「除非什么？」 顾渊把声音压得很低：「除非……你多交点利息。」 方琤故意问：「利息？你是指我欠你那顿饭……」 顾渊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附身，以吻封缄，把她所有声音都吞进腹里。 他的吻，热烈，汹涌。 像是一团烈焰，寸寸燃烧，把两人的理智彻底焚毁。 方琤的手攀上他的颈后，用同样的态度回应着他。 将近初冬，气温下降得很快，室内开着暖气，适宜的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节节攀升。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汩汩的泉水滋润了干涸的田野。 带着心灵相通的愉悦感，方琤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微喘着气说：「顾渊，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 她抬头，与他对视着，认真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逃，我们一起面对。」 顾渊眼底的冰川消融，嘴角扬起弧度：「好。」 他把她揽进怀里，低声说：「我问过宋队长了，他告诉我，警方最近在y市发现了他的踪迹，行动就快要收网了，别担心。」 「那威胁信又是怎么回事？」方琤有些不解地问。 「威胁信的事情，很快也会水落石出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嗯。」方琤躺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下头。 但是，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喂，顾小鱼，你要干什么？刚才还不够吗？你别得寸进尺。」 方琤惊唿出声。 她原本想把他推开，但是浑身无力，只能跟随着他的节奏，一次次地被抛到云端，又重重地坠下。 「不够，怎么都不够。」 顾渊在她耳边低笑一声，挑衅般说：「我就是要得寸进尺，怎么样？」 「你——」方琤把脸埋进枕头里，咬住唇，竭力不让自己喊出声音来。 第152页 被他来回折腾了好几遍，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发泄般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抗议道。 「你适可而止，我的行李还没收拾完。」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到怀里，贴近她的耳边，哑着声说：「还有时间，明天再收拾。」 没给她挣扎的机会，他再次得寸进尺。 小船孤苦无依地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前行，在风急雨骤的大海中颠簸，一次又一次地被抛高到浪尖，又被海浪覆没…… 浮浮沉沉，方琤跟随着顾渊一同沉沦，最终靠在他的身侧，沉睡过去。 暴风雨结束了，一切恢復了平静。 室内的温度恢復了正常，除了一室凌乱，卧室里似乎没有其他的变化。 「方琤，等这件事了结……」 似是想起什么，顾渊低头看向方琤，才发现她已经熟睡过去了。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无声一笑。 「遇到你的时候，我的冷静和理智都丢失了。」 「对不起。还有……」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晚安。」 *** 一夜直到天明。 放纵的结果，就是醒来后浑身酸痛。 因此第二天，方琤以此为由，毫不客气地指使顾渊帮忙收拾行李。 看着被他塞得满满的行李箱，方琤有些惊讶：「我只是出差两天，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吧？」 顾渊说：「多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见他坚持，她也没再拒绝。 「这次跟你一起出差，是你那个男助理？」把毛巾放进行李箱，顾渊似是不经意地提起。 方琤疑惑：「对啊，怎么了？」 顾渊动作一顿，语气淡淡：「你不觉得，这很不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琤忽地反应过来，压下嘴角的弧度，忍着笑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别想歪了，我们可是订了两个房间。」 顾渊的动作停了停，脸色很快恢復如常，他不动声色地关好行李箱，站起来说：「有什么事，记得联繫我。」 「知道啦，顾小鱼。」 方琤应了一声，又笑道：「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酸了。赶紧把你身上的酸味洗掉，我可不想吃糖醋鱼。」 顾渊挑眉：「不想吃糖醋鱼，那你想吃什么鱼？」 方琤故作思考状：「我想想，清蒸小鱼？香煎小鱼？反正不要酸的。」她笑嘻嘻地凑近前，「给吃吗？」 顾渊眼里含着笑意，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压低嗓音：「好，晚上给你吃。」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留言qaq 本章发30个红包，么么=3= 第七十八道方程式 车子顺着车流缓慢前进。 10：03。 方琤看了眼中控台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偏头向旁边的顾渊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高铁, 都怪你。」 顾渊透过后视镜看向她，喉间溢出一声耐人寻味的轻笑：「真的都怪我吗？」 方琤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又飞快退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明知道我今天要赶高铁, 昨天还拉着我吃全鱼宴, 不怪你怪谁？」 顾渊怔了下, 掀起唇角笑：「好好, 都是我的错。」 方琤本来预计今天八点左右出门, 但是昨天的全鱼宴太过丰盛了，顾渊逼着她把各种味道都尝了一遍, 以至于最后……完全吃撑了。 早上醒来时, 已经过了九点。 周日是返程高峰期，车子驶入环城路时，果然遇上了堵车。车流如织, 慢如蜗牛, 以龟速向前。 车龙一直向前方延伸, 似乎看不见尽头，看情形还得堵上一段时间。 顾渊扫了眼中控台, 在心里估测了一下时间：「别急，肯定能赶上。」 正如顾渊所说的，他们的确赶上了。但赶到高铁站时, 距离开始检票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 顾渊把车停在高铁站的停车场。 「好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方琤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就诧异地看见顾渊也跟着下来了。 顾渊走向后备箱，打开箱门，把她的行李提出来。 「你怎么也下来了？」 她的目光跟随着他移动。 顾渊走向她，把手伸过来，扬眉道：「高铁快要开了，还不走吗？」 方琤嘴角上扬，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 *** 走进高铁站，早在大厅里等的小胡立刻迎了上前。 「方律师，你来了。」 方琤歉然道：「抱歉，小胡，刚刚路上遇到了堵车。」 「没事，还没开始检票，来得及。」小胡目光一转，落到跟在方琤身后的顾渊身上，「这位……」 方琤动介绍：「我男朋友，他送我过来。」 小胡笑了笑：「上次在律所也见过，原来是方律师的男朋友，你好。」 「你好。」 顾渊也朝他点了点头。 这时候，高铁站的广播响起：「前往j市的列车xx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xxxx次列车，正是他们要乘坐的这趟车。 方琤核对了一遍电子车票的信息，把手机收起来，抬头对顾渊说：「你回去吧，我们要进站了。」 第153页 「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顾渊不忘叮嘱。 方琤笑道：「知道啦，我会的。」 「走吧。」 她拉起行李箱，回头催促小胡。 但小胡还站在原地，目光透过旁边的玻璃落地窗，像是在看什么。 方琤随着他望的方向看去，但外面只有往来的车辆。 她有些奇怪地问：「小胡，你在看什么？」 小胡赶紧收回目光，解释道：「没什么，我以为是熟人，可能看错了。」 方琤说：「快去安检吧，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检票了。」 「好。」 *** j市是途径站，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高铁后，小胡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了酒店的地址。 上车后，计程车司机提醒他们繫上安全带，说是最近查得比较严。 方琤系好安全带，车开了。 司机是个闲不住的，刚开车，就跟两人闲聊起来。 「抱歉啊，两位，都是最近出的那事，不然也不会这么严。」 方琤动作一停，抬头问：「师傅，你说的事，是最近逃跑的那死刑犯的事吗？」 司机边看路况，边接话：「对啊，听说那死刑犯手里还犯了好几条命案，现在真不太平，希望快点抓到人吧。」 他把车停在路边。 「好了，到了。」 酒店距离高铁站不远，离要开庭的法院也很近，走路过去也不过十分钟。 在前台办理入住登记的时候，小胡似是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方律师，周五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了，法援中心那边派下来一件法援案，正好轮到你了。」 法援案件向来事多钱少，很多律师都不愿意接，因为法援案件都是由法援中心统一指派。 方琤问：「是什么样的案子？」 小胡说：「是未成年伤人案。案子的被告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初中生，叫冯晨，冯晨的父亲十年前因为故意伤人致死被判无期徒刑，母亲也丢下他改嫁了，这个孩子自小跟随爷爷生活，三个月前，他在放学路上，朝同学金某某乘坐的车玻璃窗上投掷石头和砖块，那辆车刚好高速驶过，车窗也未关上，石头击中了金某某的头部，导致金某某颅骨粉碎性骨折，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那冯晨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小胡介绍道：「嗯，我研究过案卷，冯晨自小缺乏管教，一直是学校里的小霸王。冯晨和金某某因为争抢篮球场地发生过争执和肢体冲突。案发当天，金某某一怒之下出言侮辱冯晨，说他是杀人犯的孩子。冯晨心怀怨恨，在对方家长来接金某某时，用石头砸了对方的车。」 方琤微微一怔。 小胡嘆了口气：「其实我觉得还挺唏嘘的，冯晨最后还是走上了他父亲的路。」 他偏头看向方琤，问道：「方律师，你说，一个人的出身，是不是真的会决定他未来的一切？」 方琤沉默了下。 「我认为不是。」 小胡有些意外：「那你不认为，冯晨之所以会成为杀人犯，是因为他父亲也是杀人犯吗？」 她摇摇头，说：「每个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出身是可能会影响人的成长。但是人生，却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决定权在每个人自己的手里，而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原本，冯晨是冯晨，冯晨的父亲就是冯晨的父亲，但……的确可惜了。」 小胡怔了怔：「嗯，是呀……他们是两个人。」 *** 两天的时间转眼过去，庭审十分顺利，接下来只需等待庭审接过。 庭审结束的当天下午，方琤和小胡乘坐高铁回到s市。 开车之前，方琤给顾渊发了条信息。 他大概在忙，并没有回覆。 走出高铁站，方琤往周围张望了一眼，路边有辆车按响了鸣笛。 她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是一辆空着的计程车。 正要拖着行李走过去，小胡叫住了她：「方律师，我刚下高铁的时候叫了快车，就快到了。」 话音未落，一辆红色的本田车驶了过来，停在不远处。 小胡招唿道：「车来了，我们上去吧。」 「好。」 方琤调转了方向，向红色本田车走去。 小胡接过行李，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关上后备箱的门时，他似是不经意地往那辆计程车看了一眼，很快上了车。 *** 刚结束了例会，顾渊千万不能刑侦队的办室，打算找宋队长了解威胁信调查的进展。 刚走到门口，便见宋队长一脸急色地走出。 宋队长唤住了他：「顾队，你来得正好，你做好准备，可能接下来有突发情况发生。」 顾渊疑惑地问：「宋队长，这么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宋队长满脸着急：「我们所有人都被耍了！那个叫郭逯的逃犯，他就在s市里！」 「怎么回事？」顾渊勐然一怔。 宋队长说：「早上有名妇女前来报警，说她的丈夫已经大半个月没回家了，她的丈夫是一名计程车的司机。我们调查后发现，在她丈夫失踪后，这辆计程车一直在运营。而且运营的轨迹，很是诡异。」 「是怎样的路线？」 第154页 「你看。」宋队长递过来一张地图，「这是他运营的轨迹，好像一直都在这几个地方来往。」 顾渊接过地图，看向上面标记的路线，只觉得分外眼熟。 他心里一沉。 这不是…… 没等他开口，宋队长又说：「通过监控录像对比，我们发现，那名司机就是逃犯郭逯！」 顾渊沉声问：「那为什么失踪这么久才报警？」 宋队长说：「因为那妇女和丈夫感情不和，两人早已经是分居状态。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但最近刚好到孩子要交补习费用，她给丈夫打电话，又到丈夫的租屋找人，但没找到，才发现不对劲，于是匆忙来报了警。」 顾渊追问：「那追踪到计程车的行踪了吗？」 「已经锁定目标了，那辆车目前就在高铁站的附近。」 「高铁站？」 顾渊怔住，脸色骤然一变。 遭了！现在这时候—— 高铁站！ *** 上车后，司机透过倒后镜看向后座的两人。 「要去哪里？」 小胡客气地说：「去天寰律师事务所，麻烦你了，师傅。」 「天寰律师事务所是吗？」司机打开导航，又顺手开了广播。 「现在插播一则紧急要闻……」广播里，传出了字正圆腔的普通话。 司机是个高冷范，从开车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方琤不经意间抬眼，从后视镜看到司机的右脸上贴着一块创可贴。 这时候，方琤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她疑惑地接起。 「小琤，是我。」乔潇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串串？」 她问：「这几天，你的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听？」 「小琤，啊啊啊抱歉，之前我的手机进水了，时坏时好，一直收不到消息，今天才看到给我的留言。」乔潇川在电话里连连道歉，「威胁信那事，是怎么回事？」 方琤问：「具体的，我回来再跟你说，你现在在哪里？」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方琤一眼，又收回视线。 乔潇川说：「我？我从高铁站出来，刚上一辆计程车。」 方琤问：「那你这电话是谁的？」 「哦，是计程车的师傅借给我的。」 「是这样啊，我也刚从高铁站出来，怎么没遇到你？」 乔潇川惊讶：「这么不巧？」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对了，你上次在盛达广场拍的照片，记得发给我。」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发给你。」 方琤笑道。 挂了电话，她打开相册，打算挑选几张拍的比较好的照片发给她。 她翻看着之前拍的照片。 忽地，她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 照片拍得不错，但是这里面却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他故意出现的脸。 方琤立刻退出相册，正想给顾渊打电话，他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她赶紧接通，迫不及待地开口。 「顾渊！他还在s市里！就是那个小丑！」 新闻的广播声在车里迴响—— 「……经s市安局核实，逃犯郭某仍在逃当中，他的身高1米69，体型瘦削，颧骨微突，右脸有一处白斑……若看到有以上体貌特徵的人，请尽快联繫警方……」 方琤下意识抬头。 声音被勐地掐断，司机关了广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留下你们的爪印吧！自从关评论后留言真的很惨，救救孩子吧！ 前30掉落红包~ 感谢若若梨投的霸王票，感谢读者「只想当富婆」「疯狂为作者打call」「顾雨泠」「」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七十九道方程式 司机透过后视镜对上方琤的目光, 动解释说：「广播有点吵, 我还是关掉吧，以免影响你打电话。」 顾渊把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已经知道了。」 她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顾渊话里的「我们」是指谁。 还没来得及接话, 又听他问：「方琤，你现在在哪里？」 方琤说：「我正在坐车回律所的路上, 就快到了。」 「你在车上, 什么车？和什么人在一起？」顾渊的语气冷峻, 语速也随之加快, 「如果不方便说话, 就给我发信息。」 方琤有些奇怪：「是……」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了熟悉的街道, 天寰律师事务所就在不远处。 车速缓慢下来。 司机盯着前面的路况, 开口问：「在这边停可以吗？」 小胡接话：「可以的，就在这边上停吧。」 司机打了右转向灯，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谢谢你, 师傅。」 方琤一边跟随着小胡下车, 一边说：「我和小胡一起打车回来的。」 小胡打开后备箱, 取出他们的行李。 司机降下车窗，冲着他们喊了一句：「记得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啊。」 似是听到方琤这边的对话, 顾渊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到律所了？」 方琤回：「刚到。」 顾渊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好，你就在律所里等我，什么地方也别去, 直到我来找你。」 方琤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第155页 「宋队长发现了郭逯的行踪，并且，他的目标就是你。」顾渊言简意赅，又提醒道，「注意一辆尾号为1539的计程车。」 尾号为1539的计程车？ 「好，我知道了，我在律所等你。」方琤挂了电话。 看她结束了通话，小胡拖着行李箱向她走来，犹豫着开口：「对了，方律师，我有些话想……」 就在这时候，有两名警察走了过来，向他们出示证件。 然而，他们的目标却是—— 「请问是胡一诺先生吗？」 小胡愣了下：「我是。」 「胡先生，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方琤有些惊讶，连忙走上前问：「两位警官，请问是什么事？」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抱歉，相关案情，暂时不能向无关人等透露。」 小胡说：「方律师，没事的，你先回律所吧，我去去就回。」「对了，你能帮我把行李放到我的位置上吗？」 「好。」 方琤点点头，目送着他跟随警察离开，眼里隐下一片疑惑。 *** 顾渊跟着宋队长上了指挥车。 看着他挂了电话，宋队长问：「方律师没事吧？」 顾渊黑眸沉静：「没事，她已经回到律所了。」 「回到律所了？那就好。」 宋队长也放下心来。 顾渊问：「宋队，计程车的具体位置定位到了吗？」 宋队长点点头：「根据计程车司提供的gps实时监控数据显示，那辆车牌尾号为1539已经从高铁站附近离开了，正往郊区方向开走。」 「所有的出城路口和相关路段都已经封锁了，这一次他插翅难逃。」 顾渊似是想到什么，又问：「那个郭逯既然是s市的人，那他在s市里有亲属吗？」 「这件事情，我们曾经也调查过。」 宋队长皱了下眉：「因为早年的户籍登记材料是纸质的，而且登记并不严格，也没有全国联网。我们走访了郭逯以前居住的地方，和周边的邻居和街坊打听过，费了很大的劲，最后查到郭逯早年离异，并且有一个儿子。」 「郭逯年轻时曾去过北方的l市打工，跟当地一个姓胡的姑娘结婚了。在孩子七岁的时候，郭逯染上了毒瘾，妻子因此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离开了，并把孩子的姓改成跟自己姓。」 顾渊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漏洞：「宋队长，既然户籍登记没有显示，你们是怎么打听到他的儿子改了姓？」 宋队长的神色变得复杂：「这是因为，在最近这一段时间，有人坚持不懈地通过匿名信和匿名电话的方式，告诉我们郭逯就在s市里。但因为提供的线索模煳，我们都以为是恶作剧，并没有採信。」 他抬头对上顾渊的视线，唿出一口气。 「后来我们找到了这个『恶作剧』的人，了解后才发现，这个人就是郭逯的儿子，胡一诺。」 「胡一诺？」 顾渊勐地一怔，脑中闪过一张脸。 他大感意外：「是他？」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车门。 许秉文拉开车门，着急火燎地说：「老大，出事了！」 *** 方琤回到办室，仍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与顾渊的通话，她一瞬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但又没抓住。 她努力地回忆着细节，脑中闪过了一个个片段。 忽然间，记忆定格—— 1539！ 这不是，她刚出高铁站时，本来想要上的那辆计程车的车牌号吗？ 思绪回笼，她立刻抓起桌上的手机。 还没等她拨号，一个电话抢先打了进来。 她看向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 但这是乔潇川刚才打给她的号码。 她赶紧接起，试探地问：「串串，是你吗？」 「小琤，不要管我！快报警……啊！」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方琤心里一紧：「串串？！」 手机似乎被人抢走了。 「听到了吧，你的朋友现在在我手上。」紧接着，电话那边传出一个异常嘶哑的声音，「想要她的性命，就用你自己的命来换。」 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透着阴毒和冰冷。 办室里开着暖气，但这一刻，她却如坠冰窖，浑身升起了寒意。 不等方琤说话，那人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几乎立刻，一条带着定位的简讯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 时间倒退回十多分钟前。 乔潇川从高铁站出来，路边刚好停着一辆空着的计程车。 她上了副驾驶座，繫上安全带，又向司机请求道。 「师傅，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想给朋友打个电话，话费可以算在车费里面。」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手机递了过来。 「谢谢。」 道了声谢，乔潇川的电话。 「……对了，你上次在盛达广场拍的照片，记得发给我。」 「嗯嗯，那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后，乔潇川正要把手机还给司机，一抬眼，却发现车正开在一条荒无人烟的道路上。 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赶紧出声问道：「师傅，你这是要去哪里？这条路不是回城的路吧？」 第156页 就在此时，车内一直开着的广播里传出—— 「……经s市安局核实，逃犯郭某仍在逃当中，他的身高1米69，体型瘦削，颧骨微突，右脸有一处白斑……若看到有以上体貌特徵的人，请尽快联繫警方……」 乔潇川浑身僵住。她艰难地转动目光，透过后视镜观察司机的长相。 突起的颧骨，右脸上那块明显的白斑—— 看着一一对上的特徵，她的心怦咚怦咚乱跳不止。 汽车前行的速度似乎变得更快了。 司机仍然目视着前方，语气平静地说：「你也听到了吧？」 乔潇川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拼命地拉回已经落荒而逃的思绪，攥紧了手中的手机，握出了一手的冷汗：「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司机欣赏着她眼底的恐惧，眼底藏着的愉快愈发明显，几近疯狂。 他语气冰冷地命令道：「给我打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外面，都是爪机码字，今天在地铁上差点被挤成沙丁鱼罐头 感谢永定四十年、许肆茶扔的霸王票，感谢读者「咸鱼一条」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八十道方程式 「什、什么？」 乔潇川的嘴唇哆嗦着, 脸上毫无血色。 司机毫无感情地重复道：「想活命, 就给打回去，告诉你那位朋友，用她的命来换你的。」 乔潇川的手颤抖着，几乎拿不稳手机。 她拼命摇头：「不！你这样做, 是违法——」 车勐剎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司机面无表情地说：「赶紧打！我这人可没什么耐心。」 *** 「我和宋队长到楼下了, 你下来吧。」 等待了漫长而焦虑的十分钟, 方琤终于接到了顾渊的电话。 她匆忙地跑下楼, 停在路边的指挥车。 「顾渊！」 方琤喘着气登上指挥车, 率先搜寻到顾渊, 又朝车上的宋队长打了声招唿。 「宋队长。」 宋队长说：「方律师，你别急, 先坐下来再说。」 顾渊问：「你是什么时候接到电话的？」 方琤在他旁边坐下, 说：「就在十分钟前。」 「他给你发的信息呢？给我看看。」 方琤赶紧把手机递过去。 顾渊快速地浏览完简讯，把手机还给她，又问：「郭逯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方琤握了握拳头：「他让我自己一个人过去见他。」 宋队长也问：「那他有没有提不许报警之类的要求？」 方琤摇摇头：「没有, 他就提了让我去交换乔潇川, 其他的, 什么也没提。」 顾渊黑眸微深，冷静地分析：「看来, 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侧目看向方琤，又说道：「我先送你到应急指挥室，逃犯落网前, 你就待在那里，哪里都别去。」 方琤眼神认真地看着两人，请求道：「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你不能去。」顾渊一口回绝，语气严肃地说，「这一次情况很兇险，这个谈判对象，跟我们以前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他已经丧失了人性。」 宋队长也劝道：「对啊，方律师，顾队说的话很有道理，对方可是穷凶极恶的逃犯，这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方琤说：「可是，他要见的是我，要是我不去，他被激怒了，要对人质下手怎么办？」 她伸手，握住了顾渊的手，抬头迎向他的目光。 「而且，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吗？」 顾渊沉默了几秒。 「好，但你必须听从指令。」 方琤弯起眉眼，点了下头，「嗯。」 *** 指挥中心的指令发布后，刺耳的警车鸣笛声划破长空，数辆警车向着一座废弃厂区飞驰而去。 厂区外，红蓝交替的警车灯不停地上闪烁着，警车把一间厂房包围起来。 指挥车的车门打开，寒风吹进来，裹挟着废弃厂区混杂难闻的气味。 「人质叫乔潇川，岁，s市电视台的记者，一个小时前，她在高铁站外上了逃犯驾驶的计程车，被逃犯带到了新溪花苑附近的这座废弃厂房的内。」 顾渊听着记录员的汇报，双目如寒星，冷静地问：「狙击手呢？」 记录员答：「已经准备就绪，但是这座废弃厂房只有一层，厂房里的设备都已经撤掉了，只剩下一座空壳子，里面视野空旷，没有有利的埋伏地点，狙击角度不佳。」 「逃犯把车开进了这座废弃的厂房里，根据无人机拍摄回来的影像显示，他和人质目前都还在车里。他很警惕，始终没有开过车窗。」 「而且，根据影像显示，逃犯手里有一把枪，应该是被改造过的玩具枪，但不知道杀伤力如何。」 「手机给我。」 倾听完毕，顾渊转头看向方琤。 方琤立刻把手机递到他手里。 顾渊翻开通话记录，找到郭逯的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三下，电话便接通了。 「郭逯，提出你的要求吧。」没等对方说话，顾渊已抢先开口，「你要怎么才肯放了人质。」 对方沉默了几秒，轻笑了一声，说：「我的要求很简单，让那个姓方的小娘们过来，我就放了人质。」 第157页 顾渊反问：「你觉得，这个要求，我会答应吗？」 郭逯讥讽地笑：「不答应？那就等着给人质收尸吧。」 顾渊声音低沉：「但她是你手上唯一的筹码，要是她没有了，你也清楚，就再也没有可以跟我们谈判的条件了，不是吗？」 「你很聪明。」 郭逯的语气冰冷：「我知道你，你是那小娘们的男人，s市着名的谈判专家。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不必白费口舌。」 顾渊语气平静：「但就这么僵持，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郭逯嗤笑一声：「怎么，以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我劝你早点离开她，不然下一次，就轮到你了。」 顾渊不接他的话茬，继续问：「你劫持人质，只是为了报復吗？就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反正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拉一个人陪我一起死，也不亏了。」郭逯不以为然，声音压了下去，带着无穷无尽的恶意，「你说，要是人身上的动脉被割破，那她身上的血，多久会流干呢？」 说完，他挂了电话。 他的声音消失了，但从耳麦里听到对话的警员，无不心情沉重。 谈判陷入了僵局。 「这个郭逯，他的内心并没有任何的悔意，果然无可救药了。」宋队长忍不住往车窗上砸了一拳，气愤地说，「要是要钱或者要车，还好办，但他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方律师过去。」 这时，有一名警员跑了过来：「报告！逃犯很警惕，我们尝试用送饮料的方式接近他，但是他并没有上当。」 宋队长说：「必须把他骗下车，或者接近车门，才有把他击毙的可能。」 顾渊低头翻看手中和郭逯相关的资料。 纸页在他手中迅速翻动，当翻看到某一页时，他停了下来。 「宋队，这是？」 宋队长凑过去看了眼。 「哦，这是郭逯三年前被捕时，从他身上收缴的个人物品的清单资料。」 这一页是一张的老照片的列印件，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一对年轻的男女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家三口笑得一脸幸福。照片里的男子，正是年轻时的郭逯。 顾渊迅速合上资料，转头问道：「胡一诺呢？」 「把他找过来。」 *** 十多分钟后。 顾渊把相关事项向方琤交代完毕，又问：「清楚应该怎么做了吗？」 方琤跟着他下了指挥车，点了下头：「清楚了。」 顾渊脚步停下，低沉的嗓音里沉淀着抚慰：「别怕，有我在。」 她朝他点点头，眼神坚毅。 顾渊唿了口气，再次拨打郭逯的号码。 郭逯秒接，带着淡淡的嘲讽的声音飘出：「谈判专家，你想通了吗？还是说，要继续用来说服我？」 顾渊把手机递过去。 方琤握着手机，沉着气，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是我，不是让我过来吗？你抬头往外面看看。」 废弃的厂房内，到处铺满了灰尘。 一辆红色的计程车，乔潇川被人用绳子捆住，嘴巴被纸胶布封锁，行动被完全限制。她神色痛苦，汗水沿着脸颊流淌，落在染红的衣领上。 一束光从窗口里打进来，微尘在光束里舞动。 郭逯愣了下，抬起头，看见出现在厂房入口的方琤。他警戒地把枪口紧紧地抵在乔潇川的头上，随即笑道：「把手举起来，转一圈，再蹦两下。」 方琤极力忍耐着，依言照办。 郭逯满意道：「好，你过来，就自己一个人，否则我马上开枪。」 方琤抬步向计程车走了过去。 但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有一道身影沖了进来。 后面跟着两名警员，他们高声喊：「哎！你站住，你不能过去！」 小胡推开拦住他的警员，朝方琤跑了过去，把她拦住：「方律师，别过去！你不能过去！」 他气喘吁吁。 「小胡？」方琤微有些惊讶。 小胡一把把方琤推了回去，只身一人冲到了汽车前。 动作迅速得所有人的都来不及阻止，但他拿捏得很有分寸，就在距离汽车几米的地方停下。 「是你？」郭逯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眯起眼，「三番破坏我好事的那个臭小子，你又想干什么？」 小胡站定，微喘着气，目光坚定地迎上他的视线，问道：「你还记得胡婷这个人吗？」 郭逯眼神一变，立马警惕起来：「你想说什么？」 小胡一字一字地说：「我叫胡一诺，是胡婷的儿子。」 郭逯瞳孔一缩：「你——」 他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半晌后，他终于确认了：「你是……小诺？」 郭逯眼中情绪复杂，甚至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但似是想到什么，很快又冷静下来，嗤笑出声：「你来做什么？是要给那群臭警察当说客吗？」 小胡深唿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住手吧。」他停了停，喊出了久违的称唿，「爸，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听到他喊出的称唿，方琤偏头看向小胡，目露惊讶。 郭逯的眼神变了，冷笑出声：「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小胡摇了摇头，神情哀切：「爸，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第158页 「我以前铤而走险，都是为了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你和你妈为什么都不理解我，为什么？」他握枪的力道紧了紧，大声朝小胡吼。 小胡也朝他喊：「可我和妈都不想看着你变成这样！」 空气里安静了一瞬。 「你知道吗？上小学的时候，我的同学知道你进过监狱，都嘲笑我是罪犯的儿子，长大后一定也是个罪犯。」小胡深唿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诉说，「后来妈带着我离开了，给我改名换姓，那些恶言恶语才消失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可每当看到你的消息，又不敢再打听了。这些年，我一直为了你做错的事情而赎罪，只希望能减轻你的罪孽。」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了。」他眼神哀求，「已经足够了。十多年前，你害死了方律师的父亲，害死了这么多人，害得这么多家庭支离破碎，现在还要再错下去吗？」 郭逯许久没有言语，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復了冰冷：「已经，回不去了。」 他不再看小胡，朝方琤吼。 「赶紧过来，我的耐心有限！」 方琤低着头走上前，经过小胡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小胡回头，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她没有停留，继续向计程车走去。 方琤始终没有抬头，快步走到副驾驶前，动作自然地拉开了车门。 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衣服，同样披散过肩的长髮。 郭逯蓦地意识到不对劲，眼神一凛，手指一动，就要扣动扳机—— 乔潇川勐地闭上眼睛。 「砰！砰！砰！砰！」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花花，一起来私聊吧（？） 感谢不瘦十斤不改名、39134303、落樱砸的霸王票，感谢读者「青山且青」「永定四十年」「善良的菜菜」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 第八十一道方程式 车门被拉开, 距离郭逯只隔着一个乔潇川。 郭逯的半身暴露, 但他立即发现了异常。 拉开车门的人，并不是方琤，而是跟她身形相近、伪装成她的女警！ 原来小胡不过是一个幌子，早在他们交谈的时候, 便已经换了人。 千钧一髮之际，女警迅速拔出枪, 毫不犹豫地朝他开枪。 枪声响起。 「砰！」 第一发子弹打到了郭逯的手上, 他吃痛, 枪从手中滑落。 「砰！」 第二枪, 正中他暴露的胸口。 紧接着, 第三枪，第四枪。 郭逯的目光凝滞住。 他的动作和表情定格在那一刻, 他错愕地张大着嘴, 紧紧地盯着女警身后的小胡，带着难以置信、不甘和愤恨，最终睁着眼, 缓缓倒向座椅。 三秒, 四枪。 一切都结束了。 郭逯枪中的子弹永远不会被击发。 小胡脱力般跪到在地上, 身体发着抖，红着眼圈喃喃自语：「对不起……」 刺耳的枪声像信号一样, 一支武警像流水般冲进了厂房，把计程车严密地包围了起来。 「串串！」方琤飞奔向计程车，替乔潇川撕开她嘴上的胶布, 又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乔潇川靠在座椅上，唿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像纸，费力地朝她伸出手。 紧随她进来的顾渊立刻对着通讯器喊：「人质的脖子被划伤了，伤口一直在流血，快喊救护人员过来！」 几名医护人员迅速赶来，给乔潇川做了紧急止血救护，又把她抬上担架，送往医院救治。 「串串她……」 方琤目含担忧地目送着救护车唿啸而去。 顾渊走上前，把她拥进怀里，轻声说：「别担心，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切都结束了。」 「嗯。」方琤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无声地流下。 「对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伸手擦去眼泪，扭头看向身后。 小胡仍停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辆已经空出来的计程车。 宋队长走过去，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不可闻地嘆息一声。 「小伙子，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 乔潇川被送往s市人民医院抢救。 宋队长和部分警员仍留在现场进行处置、勘察和调查取证。 但j市逃犯在s市被击毙的消息不胫而走，媒体记者闻讯而来，很把废弃的厂区围堵得泄水不通。 正是晚间新闻时段，电视机的画面里，废弃厂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天色昏暗，周边有红蓝交替的灯光在闪烁。 s市电视台的记者站在警戒线外，对着话筒进行报导。 「下午14：分，新溪花苑附近的废弃厂区发生了一起逃犯劫持人质事件，劫持者正是不久前被警方悬赏的逃犯郭某，据警方透露，嫌疑人已被击毙，人质已经获救，目前在医院接受诊治，情况无大碍。」 「这位警官，请问您能透露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镜头一晃而过，宋队长的脸出现在电视机前。 宋队长摆了摆手，脚步匆忙地走向警车：「具体情况，有还待进一步的调查和研究，无法透露更多，请留意我们后续发布的警情通报。」 …… 因为救治及时，乔潇川的伤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恢復得很快。 第159页 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中午，方琤到医院给乔潇川送饭，同行的还有顾渊。 「计程车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路上，她向顾渊问起案件的进展。 顾渊神色复杂地说：「郭逯逃到s市后，一直躲在新溪花苑附近的废弃厂区里，宋队长他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是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至于是不是那名计程车司机，还有待调查。」 「后续的工作，就交给宋队长那边处理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乔潇川的病房。 顾渊在门口停了下来，看向方琤：「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好。」 方琤朝他点了下头，走上前敲了敲门。 她推门走进病房时，乔潇川正捧着手机在浏览新闻。她看样子恢復得很好，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小琤，你来了。」 看到方琤进来，她立刻放下手机。 「我来给你送饭。」 方琤走过去，把饭盒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 她注意到柜子上的果篮，有些好奇地问：「刚刚有人来过吗？」 乔潇川点点头：「是啊，电视台的同事来探望过我，果篮是他们带来的。」 「原来是这样。」 她调整好柜子上的物品的位置，停顿了下，目光移动，凝在乔潇川的身上。 她轻声道：「串串，对不起。」 乔潇川一愣，有些不解：「啊？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方琤低着头，声音很低：「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郭逯也不会盯上你。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 乔潇川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 方琤一怔，抬头看向乔潇川。 乔潇川弯起眉眼，语重深长地说：「你没有错，做错事的是触犯了法律的人，不是你啊，像我们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底下的人，为什么要为他人的过错买单年？所以，你不要觉得愧疚。」 不等方琤开口，她又嘆了口气，感慨道：「说起来，以前我还嘲笑苏觅被劫持进医院，现在我自己也因为被劫持进医院了，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嘲笑她了。」 方琤回过神来，也笑了：「这怎么能一样呢？她那是自作自受，你是光荣负伤。」 乔潇川若有所思般点点头：「嗯，说得也对。」 欢声笑语盈充了整间病房，也驱散了方琤心中的阴霾。 窗外，阳光正好。 *** 方琤从病房里出来时，发现顾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梯的方向，眼中含着几分深思之色。 她动作轻盈地关上病房的门，走过去问：「顾渊，你在看什么？」 顾渊回过头，说：「刚刚你的助理来了。」 方琤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他刚离开？」 「你知道你在里面，就离开了。」 看出她的犹豫，顾渊又低声说：「去吧，他刚下楼，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 方琤转头，握住他的手，朝他扬起笑容。 几秒后，她松开了手，转身追了出去。 「小胡！」 在住院部楼下，方琤追上了小胡。 小胡停下脚步，愣怔地回过头：「方律师？」 方琤问：「你是来探望串串的吗？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方律师，其实……」小胡神色犹豫地开口，「你今天没去律所，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打算辞职了。」 方琤一愣：「为什么？」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你不必……」 小胡突然出声：「方律师，对不起。」 方琤疑惑：「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话一出口，她只觉得这段对话有点熟悉。 这不是她和乔潇川刚才的对话吗？ 小胡的声音微哑：「上次你被记者在网上抹黑那时候，我就已经猜出，你的父亲就是十多年前，被我父亲害死的那名缉毒警察。」 方琤微有些意外。 但她没作声，继续聆听他的话。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明知道我父亲他就在s市里，只给警方寄了匿名信，但是没有跟他们详细透露他的信息。」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痛楚。 「我知道他的目标是你，但只是在暗地里破坏他的计划，没有告诉你他针对你的事情。我也不想让你察觉到，他就在s市里。」 「我对他还是抱着一丝期盼，希望他能知途迷返，自己醒悟前去自首。」他深唿吸，声音沉了下去，「但是，我彻底地错了。」 「我的父亲，是害死你父亲的人。其实这些天来，我总是在想，要是你知道那个逃犯就是我的父亲。你每天看到我出现在你的面前，会不会想起我父亲做过的事情，会不会……」 方琤打断道：「不，一切已经结束了。」 她的语气微微缓和：「以前的事情，到昨天为止，已经全部结束了，以前的恩怨也到此为止。你不要戴着你父亲的枷锁，束缚自己一辈子。」 「在我的眼里，你是胡一诺，而不是郭逯的儿子。」 「方律师……」 「所以，小胡，我希望你能留下。」她语气恳切，「成为我工作上的伙伴和搭档，你愿意吗？」 第160页 方琤朝他伸出了手。 小胡怔住，眸中渐渐铺上了明亮的光彩。 他不再迟疑，伸出手，握上了她的。 「好。」 方琤微微一笑：「那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小胡释然一笑：「方律师，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要收尾了，正文完结倒计时。 番外暂定会写方琤和顾渊高中和大学的事情，全程小甜饼没有波折～还有什么番外想看的可以点单了，会视情况写的～ 【假期最后一天啦，本章随机掉落30个红包，祝大家开学开工顺利～】 感谢读者「」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名字似乎又被jj吞了qaq） 第八十二道方程式 和小胡告别后, 方琤目送着他离开。 住院部边上是一座小花园, 绿树阴浓。 阳光和暖，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淡金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零零星星地洒落在林荫小道上。 顾渊踩着斑驳的树影，走到方琤的身后。 他把围巾披到她的脖子上, 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琤回头看向他，微微一笑。 「我想, 大概是先好好地休个假吧。」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让我有点力不从心了。」她说, 「我想先好好休息一下, 收拾心情, 再重新出发。」 顾渊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瞳眸里透着柔色：「好。」 *** 不过, 方琤的假期最后还是没能休成。 第二天, 她接到了江行舟的电话。 在与副总杨章的对赌协议里，江行舟胜利了。按照协议的约定，杨章要把手头上拥有的股份转让给江行舟, 这天就是订立股份转让协议的日子。 江行舟请方琤过来协议签订做个见证。 上午十点半, 安瑞集团。 「双方的律师都到场了, 可以开始了吧？」 「开始吧。」 江行舟接过协议书，把协议书递给方琤和杨章的律师看过。 双方进行确认后, 他率先在协议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又把协议书递过去，对杨章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扬眉道：「杨副总, 到你了。」 杨章缓慢地抬起头，盯了他几秒，深深地吐出一口郁气，才把协议拉过去，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行舟说：「那么，在双方律师的见证下，股份转让协议正式生效。」 停顿了下，他又朝杨章微笑道：「杨副总，非常感谢你的慷慨。」 杨章皮不笑肉笑：「恭喜江副总了。但下一次，不知道江总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江行云轻笑了一声，说：「杨副总此言差矣，可能，没有下次了。」 「哦？什么意思？」杨章挑眉。 就在这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林助理领着几名警察进来。 「几位警官，这边请。」 杨章一愣，皱眉道：「怎么回事？」 为首的警察开口：「哪位是杨章？」 「我是。」杨章站了起来，疑惑地问，「几位警官，请问有什么事？」 警察走上前，朝他出示了证件，语气严肃。 「杨章，你涉嫌职务侵占罪，请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杨章脸色一变，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裂缝。 「不，不，这怎么会，你们……」 江行舟纹丝未动，在座位上欣赏着杨章此时的表情。 他微笑着开口：「杨副总，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吗？」 「是你！」杨章死死地盯着江行舟，脸色发青，「江副总，我果然小看你了。」 江行舟慢条斯理地抬眼：「放心吧，看在曾经是同事的份上，到时候我会到牢里去探望你的。」 杨章阴沉着脸：「江行舟，你少得意！」 「带走。」 警察给杨章戴上手铐，押送他离开了。 江行舟收回视线，看向方琤：「我请方律师看的这场戏，还行吧？」 「挺不错的。」 方琤收回视线，微笑道：「江总这份大礼，送的时机恰好呀。」 「走吧。」 江行舟挑眉一笑，站起来，离开会议室。 方琤也跟着他离开。 会议室外，两名助理小姑娘在低声议论。 「刚才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江总好帅啊。」 「对啊对啊，刚刚那气场，太霸总了！」 「江总本来就是霸道总裁好吗？」 江行舟听到身后的议论声，矜持地整了整领带。 方琤把头偏向另一边，忍住想笑的冲动。 江行舟恍若未觉，他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面不改色地问林助理：「江行云那臭小子呢？说好十一点到的，现在都十一点十五分了，他人呢？」 林助理答：「江总，你弟弟刚刚已经到了，就在前台。」 江行舟疑惑：「前台？到了怎么也不上来？」 一行人走进电梯。 电梯下行，很快到了一层大厅。 叮！ 电梯门打开，就听见江行云的声音传进来。 「小姐姐们，你们千万别被我哥那什么精英模样骗了，他就是装出来的，你们不知道，我哥他表面霸总，实质上内心就是个中二病。他念书的时候……」 第161页 江行云正在对前台的小姐姐侃侃而谈，前台听着他的话，捂着嘴直笑。 江行舟脚步僵住，脸色越来越难看。 「糟了！」 蓦地察觉到什么，江行云低唿出声，扭头旋风般往边上的楼梯道逃跑。 江行舟理智的弦彻底断了，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江行云，你这臭小子，给我站着！」 「就不就不，江总，有本事追到我呀哈哈哈哈哈……」 这一幕，似曾相似。 但这一刻，江行舟身上的精英气质都被破坏殆尽。 林助理冷汗直冒，赶紧解释：「抱歉，方律师，这是特发情况，特发情况……」 方琤低笑了声，摇摇头：「没事，我理解的。」 这时，手机传出收到简讯的提示音。 方琤划开屏幕，查看简讯。 看完简讯，她锁上屏幕，对林助理说：「林助理，麻烦你转告江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要是有其他事情，再联繫吧。」 「好，好，方律师，你慢走。」 *** 方琤回到律所，去见陆嘉言。 「陆师兄，找我有急事吗？」 陆嘉言说：「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上次跟你说过，把你升为合伙人的问题。」 「我曾经说过的，只要你赢了a集团的案子，就把你升作合伙人。本来想在案子结束那天跟你提的，不过最近的事情比较多，耽搁了点时间。」 他停顿了下，又道：「我跟任还有其他几位合伙人商量过了，他们一致同意升你为律所的合伙人。如果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具体的流程，等会人事那边会帮你处理。」 方琤怔了下，笑道：「我没意见。」 「好。」 陆嘉言站起来，朝她伸出手：「方琤，恭喜你成为我们律所的合伙人，以后继续努力。」 方琤跟他握了下手：「我会的。」她真诚地道谢，「陆师兄，一直以来，谢谢你的关照。」 陆嘉言笑道：「客气什么，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方琤升为天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消息很快在律所里传开。 来给她送文件时，小胡显得特别高兴：「方律师，我听说你成为合伙人了，恭喜你。」 「谢谢。」方琤弯了弯唇，鼓励道，「你也要努力呀。」 小胡握拳，认真道：「我会的。」 小胡离开办室后，方琤回到座位上，习惯性地划开手机屏幕。 刚刚她听到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打开微信，原来是微信群的消息。 天寰律师事务所有一个微信群，一般用来发布工作通知，方琤很少在群里发言。 这时候，群里热闹极了。 张金旺律师：「热烈祝贺方律师成为我所合伙人！」 房产律师刘海燕：「恭喜方律师！」 智慧财产权葛宇：「congrattions！」 财务王婷婷：「恭喜方律师呀！」 行政林莹：「祝贺祝贺！」 唐文慧也罕见地在群里发言。 唐文慧：「恭喜。」 …… 方琤打了个笑脸，发送了一句：「^-^谢谢大家，晚上我请客，请大家务必赏脸。」 群里又是一阵欢唿。 方琤关掉微信群，正要退出微信，忽然想到什么，顺手点开顾渊的头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晚上我要请同事吃饭，下班后，不用来接我了。」 顾渊打了一个问号：「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方琤：「我升合伙人啦～」 *** 聚餐结束后，顾渊过来接她回去。 上车后，顾渊侧目看向她，问：「结束了？」 方琤繫上安全带，语气愉悦：「嗯，结束了。」 顾渊扬眉：「方律师，成为合伙人，有什么感想？」 方琤唇角一弯，看向他：「挺高兴的，以后有更多的钱可以养小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倒计时 下本应该是开《有糖》或者《你给的甜》，预收已开，进专栏可收。 还有沉睡的同系列《逆行的不等式》，感兴趣的可以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 第八十三道方程式 顾渊一怔。 「除了养小鱼呢？」他挑眉, 问她, 「还有别的吗？」 「别的？暂时没有想到。」方琤嘴角笑意更甚，语气里带了点故意，「难道养小鱼还不够吗？」 顾渊反问：「你觉得呢？」 方琤没上他的当，直视着前方, 提醒道：「这里临时停车不能超过五分钟，快走吧, 回去再说。」 顾渊看着她故作正经的模样, 低笑了声, 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收回目光, 发动引擎。 *** 回到家, 已经过了九点。 顾渊打开了灯，回头对方琤说：「最近天气冷, 快去洗澡吧, 早点休息。」 方琤却握住她的手：「先等等！」 顾渊投去疑问的视线。 「有东西要给你看。」 方琤拉着他来到沙发坐下，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又拿出一支签字笔, 放在上面。 「签字吧。」 顾渊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方琤看着他：「你不是想要转正吗？」 第162页 顾渊拿起合同, 无声浏览。 这份文件最上方的标题——《恋爱试用转正合同》。 【甲方：方琤 乙方：顾渊 甲乙双方根据《劳动合同法》及有关规定, 就试用期转正事宜，友好诚信、自愿平等、协商一致订立本合同。 第一条：乙方岗位为：甲方男朋友。 第二条：本合同为无固定期限合同, 自签订之日起生效。 第三条：双方均不得无故解除合同。合同履行期间，如有一方出现背叛行为（详见第四条），视为违约…… ……】 看他看得认真, 方琤弯唇一笑：「鑑于你试用期综合表现优异，我决定批准你提前转正的申请。」 把合同条款从头到尾浏览完毕，顾渊的视线从文件上离开，落回到方琤身上，黑眸里的神色既深且重：「考虑好了？签字后，你就不能反悔了。」 方琤迎着他的视线，语气笃定：「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你签合同？」 顾渊与她对视几秒，忽地低笑。他低头，拿起签字笔，在落款处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他签署完毕，方琤把合同收起来，郑重地宣布道：「好，这份合同从现在开始，正式起效。她又模仿他的语气，调侃地问：「顾队长，转正了，有什么感想？」 顾渊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如果把合同上的恋爱关系换成合法关系，我会更高兴。」 方琤怔了一下，仰头看向他。 顾渊嘴角噙着笑意：「为了庆祝转正，晚上请你吃鱼，怎么样？」 方琤嘴角笑容更深：「好呀。」 *** 将近年底，律师事务所进入了最忙碌时刻。 方琤的休假愿望自然是夭折了。 忙碌了将近一个月，将近元旦假期，她的愿望才得以实现。 新年前的最后一天，方琤和顾渊一起去了b市。 「小顾，饭快做好了，去喊琤琤起来吧。这孩子，总这么爱睡懒觉。」 「好。」 迷迷煳煳间，方琤听到有人在对话。 紧接着，房门打开了。有人走进房间，很快，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被掀起了一角：「小懒猪，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上了。」 「不要，我还要睡。」 方琤嘟囔着，下意识地把被子抢回来。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渊凑近，声音低沉：「不起来？那我就把你在s市做的坏事全部告诉阿姨？」 s市……b市……等等！ 方琤醒过来了。 她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顾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方琤眨了眨眼，隐约记起来…… 她现在是在b市，而不是在s市。她到b市了，就在昨天，和顾渊一起。 「要起来吗？还是继续睡？」 「起了起了。」 方琤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屋里开着暖气，因此并不觉得冷。 方琤换好衣服，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到达b市的那天，正好迎来了这座城市的第一场雪。 这雪下了一整晚才停。 雪后的b市银装素裹，冬阳从灰濛的云翳中露出脸，给这座城市渡上一层晶莹的颜色。 方妈妈很高兴，亲自下厨做了大餐为他们洗接风尘。 出乎方琤的意料，顾渊在方妈妈面前的表现非常优异，轻车熟路得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方妈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他甚至动提出帮忙。 「阿姨，让我来帮忙吧？」 方妈妈连忙道：「不用不用，还有一道菜就好了，你跟琤远远琤在客厅里一起等吧。」 开始时，方琤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她便看出了端倪。 她把顾渊拉出客厅，审问道：「顾小鱼，老实交代，你之前是不是来过我妈妈这里？」 顾渊毫不避讳地承认：「是啊。」 「那你上次到b市，就是跑来找我妈妈。」 「对，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吗？」他理直气壮。 方琤自然不承认：「我当然没——」 似是想到什么，她立刻警惕起来：「除了那件事，你还跟我妈妈说了什么？」 顾渊挑眉：「你是指什么？」 方琤停了停，轻哼一声，转移话题：「顾小鱼，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妈妈？」 顾渊瞥向她：「记得，怎么了？」 方琤说：「你那时候有多怂，没说几句话就落荒而逃了？怎么现在就这么没皮没脸了？」 顾渊纠正：「这不叫没脸没皮，还有，以前分明是你临阵退缩，才让我判断失误。」 方琤又哼了一声：「你就是怂。就不该让你提前转正，让你还得寸进尺。」 顾渊低笑了声，故意凑到她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得寸进尺可不是这么用的，晚上，我让你亲自体验一遍？」 方琤赶紧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眼，推了推他，着急道：「在我妈妈这里，你胡说些什么呀？当心我解除协议。」 「合同上可是写明了，无特殊情况，不能解除协议。」 「但合同上还有甲方可以随时修改合同的条款。」 「你这是霸王条款，是无效的。」 「哪有？当时你也同意的，这是双方真实意识表示……」 第163页 方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看着在打闹的两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 解决了晚饭，两人在方妈妈的建议下，去b市的长堤参加跨年倒计时。 长堤是b市着名的景点，许多节日的重大盛会都会在这里举行。 十、九、八、七…… 一！ 到达零点的那一刻，烟花腾空升起。 绚烂的烟火在夜幕盛开，宛如火树银花。漫天的烟火照亮了夜空，同样也照亮了整个b市。 「好漂亮啊。」 赞嘆声铺满了整条长堤。 方琤仰望着天空，眼中映出烟火明艷的色彩，唇畔也染上笑意。 顾渊握住她的手。 她回头，他的身影也映进她漆黑的瞳眸里。 烟花绽放声中，他说：「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我们都要一起过。」 方琤笑着回：「好。」 似是想到什么，她问：「顾渊，如果我当初没有回s市，你会怎么办？」 顾渊语气肯定：「并没有如果，时间不会倒流，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只有结果。」 方琤盯着他，固执地问：「要是有呢？」 顾渊笑笑，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河堤：「即使有，人生就像一道方程式，得不出正确的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有一束烟花绽放，璀璨明耀，盛开的烟火在水中投下影子，唤醒了沉睡中的长河，为黑乎乎的河面添上了极其明耀的色彩。 方琤并不满意这个回答：「那你是一元一次方程，还是一元二次方程啊？」 顾渊转眸，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立即回答。 方琤抬头，向他投去追问的眼神。 他才缓缓开口：「是只有唯一解的方琤。」 方琤一怔，收回视线，脸红了红。 「走啦！这里视野不够清晰，我们过去那边看烟花。」 她说着，扭过头，快着沿着长堤走去。 顾渊扯着嘴角无声一笑，跟上她的脚步，眼里盛着笑意。 他在人群中追寻着她的身影，人山人海，她却是他眼中最耀眼的一抹颜色。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唯有你是我的解。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