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炮灰太子后》 第1页 《穿成病弱炮灰太子后》作者:小青云【完结+番外】 文案: 1 林钏穿成了剧本中的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秦雪川。 可是这秦雪川天生体弱多病,一早被父皇当成五皇子的垫脚石推上风口浪尖。 炮灰太子为五皇子挡了无数暗箭之后最后重病身亡。皇帝最后再设计废掉太子,让五皇子顺理成章继承大统。 2 穿成这倒霉太子后,秦雪川不但没有害怕,知道剧情的他除奸臣杀贼子,见谁咬谁,成了帝都里一条让人敬而远之的疯狗。 3 临川王权势滔天,他的小世子萧誉被圈在京中当人质。 人人都知道这小世子脾气古怪。 萧誉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帝都横着走,这日他遇到了一人。 那人狠狠咳着,嘴角留下一抹妖冶的殷红却还要他跪下称臣。 萧誉来了兴趣,他要将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拉下来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排:私设较多,简称我流权谋,本质上是个苏爽甜文,1v1身心双洁,请好好看文案。 内容标籤: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雪川,萧誉 ┃ 配角:一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秦川雪,可白头 立意:世事多变,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1章 穿成炮灰太子 痛—— 很痛,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灼烧着,喘不过气来。 耳边像刮过一阵大风一样,混乱,不清楚。 「咳咳咳——」林钏忽然睁开双眼,他紧紧地捂住胸口的位置剧烈咳嗽着,喉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头好晕,身上也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跟他小时候得了重感冒一样难受。 「太子殿下!太医!快传太医,殿下醒了!」 什么鬼? 又是太子又是太医的,这剧组还没通知他就开拍了? 林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的视线转向床的旁边,他发现有一排穿着古装衣裳的人跪在他的床边,在床前还有两个侍女打扮的人举着水盆和一个红漆托盘,那盘子描得甚是精緻,好像不是拍电视剧用的道具。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那床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月黄色的帷幔被风吹得微微掀起,空气中仿佛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苦味,但也不是很苦,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闻。 「你们这是……」 他话说到一半,有个戴着黑色官帽的人匆匆走入殿中,他跪在床前:「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说完,他从一个像药箱一样的东西里取出了一张白色的丝帕放在林钏纤细的手腕上。林钏看出来了,他这是在把脉…… 那太医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太子殿下已脱离险境,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无虞。」 林钏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连忙问:「等等,你叫我什么?」 「太子殿下。」 林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他又忙问道:「那我再问你,我是谁?」 「您是太子殿下。」 林钏又觉得胸口有些痛,我刚才说话有些急又重重咳了两下,他继续问:「我问你我叫什么?」 众人察觉到塌上的人发怒了,连忙跪地磕头:「太子殿下息怒!」 「奴婢……奴婢不敢直唿殿下尊名。」 林钏又道:「恕你们无罪,说吧。」 他说出这些话时,满宫殿里的人神色疑惑地面面相觑着。 他仿佛听到有人窃窃私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殿下的病好了吗……」 此刻,有一个穿着与其他宫女不太一样的女人抬头说道:「禀殿下,您姓秦尊名为雪川。」 秦雪川……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林钏摸着额头想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秦雪川!不就是那个他前几天看的剧本《天下》里的炮灰太子吗?! 林钏原本是一名演员,演技卓着,童星出道,刚二十岁出头圈内的各种大奖就拿了个遍。 他不久前接了一部戏,是一本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名叫《天下》。这本书是某个知名作家参考某个已经湮灭在歷史潮流中的时代所创作出的半架空小说。天下这部书讲了男主北楚五皇子秦洛川在乱世中谋权夺位,最后统一天下的故事。 而秦雪川正是秦洛川的哥哥,虽然已经尊为太子,却早是皇帝秦渊为秦洛川上位的垫脚石,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皇权斗争中,身为太子的秦雪川早早的论为众矢之的,他为秦洛川挡下了无数暗箭,最后重病不治身亡。而秦洛川也顺利继位,开始了谋夺天下。 林钏原要演的就是秦洛川,没想到他一朝穿书竟然穿成了男主的炮灰哥哥。 幸好他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又早早知道剧情,现在还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先不追究他是怎么穿进书里的,既然他已经是秦雪川,那就应该好好扮演好这个角色。 *** 秦雪川像模像样地正了一下神色:「本宫这是怎么了?」 此刻跪在他床边的那名婢女回答道:「禀殿下,有人在您的药中下毒,幸好殿下未将那药都服下,只是太医说您还要静静养着。」 秦雪川本来就是皇权前面的垫脚石,先暂且不提北楚,就这个皇宫里就有不少人盼着他死。 第2页 原主生性柔和,体弱多病,又不爱和人计较。这样的人在这皇宫里除了被人算计之外似乎也没别的作用了。 秦雪川此刻往旁边看去,在他旁边跪着的这个穿得与众不同的宫女应该就是他的贴身宫女青鱼了。 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青鱼便上前来说道:「殿下,刚才陛下派人来传话,说是既然您已经醒了,那么八月十五的大祭就让继续您主祭。」 通常一个王朝总是崇拜龙,而北楚不同,他们信仰凤凰,以凤凰为他们的主神,就连北楚的帝京都叫凤都。他们相信每一百年都会出现一个凤神转世的人成为他们贤明的君主。 并非说在这之前的君主不好,而是一百年出现一次的君主极为尊贵,每当他们出现必会使这个天下发生巨大的转变。 百余年前就曾经出现一名君主统一了天下建立了楚国,可是这样的荣耀只持续了三个月,三个月后楚国灭,各个势力争权夺势,天下又陷入纷乱之中。之后北秦又统一了天下,但这种风光也不过持续了三年,因北秦君主暴虐,三年后天下又大乱。 北楚是在两代王朝的分分合合建立的,至今差不多一百年。在北楚的民谣里就有「百年至,凤凰归,八月十五楚月明」之类的说法,所以皇帝秦渊特别重视这次的大祭。 秦雪川很清楚,那个「凤」说的就是秦洛川。而他也将会在八月十五的大祭上遇刺,之后便会一病不起然后一命呜唿。 不行!他绝不能这样死了,最起码不能当了别人家的垫脚石。 *** 秦雪川穿过来的时间是八月十五子时,而大祭在八月十五戌时,北楚人喜欢在夜晚时祭祀,所以现在给他准备的时间已经不足一天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要是他晚醒过来一天,那么他就不用死了,现在他继续装死还来得及吗? 就当秦雪川这样想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声音:「陛下驾到!」 「参见陛下!」 完了!这人都亲自来了,他现在就算两眼一闭往那一躺也来不及了。 第2章 装神弄鬼 外面通传声刚落,就见一名穿着一袭华贵龙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秦雪川原本想要起来,秦渊走上前来按着他让他躺下。 「你的身子才刚好些,不必如此多礼。」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随后道:「儿臣失礼,多谢父皇海涵。」 秦渊听到秦雪川说这些,眉头紧蹙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 秦雪川心慌起来:不会吧,我演的这么好,难道他已经看出来了? 「太医。」秦渊冷冷说道。 话音刚落,太医便走过来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太子的病情如何?」 太医听到秦渊语气阴冷,于是便浑身发抖道:「微……微臣可否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秦渊听到他这样说后传他到帷幔后问话。 秦渊本来就没有把秦雪川当成太子培养,秦雪川也不过担了一个太子的虚名。从刚才秦渊与太医的举动就可以看出,秦渊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十分疏远,就连向太医询问病情都要避开他。 过了一会儿,秦渊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他后面跟着两个宫女,宫女手中捧着的是一身黑色的礼袍,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凌空而起的凤凰。 「这是大祭时的祭服,你身体刚有好转便要拉你去祭祀,着实有些为难你了。」 知道为难我了,还让我去?你还真是个好爸爸哦。 自然,这些话秦雪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秦雪川道:「多谢父皇体恤,只是儿臣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久病之人怕是主持不了这样的大祭,儿臣惊扰凤神,上天降罪于北楚。」 他原本想找个藉口将主祭的差事推掉,秦渊虽不是沉迷美色之人,但儿子却也一抓一大把,随便找谁去都可以。 「你是太子,凤神又怎会降罪于北楚。身为太子,你不该推辞。」 这秦渊倒是好大的脸,口口声声称秦雪川为太子,最后却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为另一个儿子当了挡箭牌。 秦渊心思深沉,秦雪川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惹他怀疑于是就顺着他的意思道:「是。」 「更衣后就去祭坛吧。」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是。」 *** 秦渊走后,秦雪川抓着头髮心烦意乱。 怎么办怎么办? 去祭坛就是死路一条,可是不去的话又不行。 「殿下,请您更衣。」青鱼此刻走到床边说道。 秦雪川看着那套绣得十分精緻的凤袍,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了个想法。可是当他看见青鱼的时候,脸上刚要冒出的笑容忽然给憋了回去。 这偌大的皇宫中没有一个人是秦雪川的自己人,青鱼也是皇帝那边派来监视他的。虽然说原主那样逆来顺受的性格也没有什么好监视的。 秦雪川自己不知道这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怎么穿,于是他就随便披上了一件外袍走了出去,走时他还吩咐道:「我去外面透气,过会便回,谁也不许跟着。」 「是,殿下。」 秦雪川走了寝殿,现在已经暮色时分了,夕阳染红了天边的那片云,像江水中浸了血一般。他在皇宫的长廊里缓缓地走着,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如同醉人的红晕般。 第3页 北楚信仰神明,后来秦洛川也利用神学来聚拢人心,可是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装神弄鬼着实难了些,现在离大祭只有几个时辰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 秦雪川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前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是一阵吵闹声夹杂着啜泣声。 「走快点!」 秦雪川见状便走向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发现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正押着一群人穿过皇宫往祭坛的方向走去。看那些人的穿着应该不是犯人。 秦雪川走上前,士兵头领看见了他连忙携将士和那些百姓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那些百姓一听是太子殿下,便大喊道:「太子殿下救救我们啊!」 「求求殿下救救我!」 「我不想当祭品……」 秦雪川性格温婉天下百姓皆知,而且他最容易心软,只要他心一软说不定就能放过他们。可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当今的太子并无实权,纵使心软也没有用。 秦雪川听到「祭品」二字紧皱起眉头来,北楚向来有活人祭祀的传统,但祭祀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还从未听说拿普通百姓来祭祀的。 秦雪川问:「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禀太子殿下,这些人都是大祭上的祭品。」 「他们可是犯人?」 那名将士头领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犯人过于骯脏,他们身上有罪不宜祭祀凤神,所以今年选的祭品都是各地献上来的。」 竟然是这样? 秦雪川看着那些人,人群中大多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要是就这样被当成祭品的话也太可惜了吧……此刻他脑中又闪过了一个想法。 「你们先下去,本宫对这些祭品有话要说。」 那些士兵听到秦雪川这样说,惶恐道:「殿下不可与这些刁民独处,否则伤及殿下,属下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现在若是不听我的话,本宫就立刻让你的脑袋落地。你们就站在不远处等本宫,若是本宫出了什么事,自然会喊。」 那些将士听了秦雪川的话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秦雪川此刻脸色一变,他大吼一声:「还不快退下!」 「是,末将这就退下!」 说完,那些士兵便去了离秦雪川不远的地方等着,秦雪川刚才吼了一声,凉气灌入了肺腑,此刻的他咳个不停。 他快速平静下来对那些人道:「你们想活吗?」 「殿下,我们自然想活。」这话不知是谁说的,其他人一起附和起来。 「那好,你们按我说的做,我会保证你们活下去的。」 那些人听完面面相觑,他们更多的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你们可以不信本宫,当然你们大可以挟持本宫去跟父皇谈条件。」 话音刚落,就有人感激涕零哭着说道:「太子殿下仁厚,我们怎么会忍心挟持您呢?」 「是啊!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我等就算是死也不会伤害您半分。」 秦雪川听到这些百姓说的话,反而有些触动……他不过是想跟这些人谈条件,这些人反而认为他是想救他们。 「听我的,我会救你们。」 *** 夜幕降临,秦雪川穿着那身黑色的凤袍去了祭坛。 他坐在步撵上,周围全都是提着金莲宫灯的宫人。 北楚以黑为尊,除了皇帝之外只有太子才能穿绣着九羽凤凰的黑袍,龙分五爪,而凤凰也以分九羽,皇帝太子才能穿九羽,其他人不能逾矩。 皇帝坐在祭坛上最高的地方,两边分别是皇子公主,再下面就是王公大臣。 戴着黑白相间的羽帽的巫祝正小声念着一些咒语,这时巫祝两边的宫人大声道:「请太子殿下——」 步辇缓缓落下,秦雪川走了下来,祭坛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地面是由一块巨大的巨石铺成,巨石没有一丝缝隙,浑然天成,上面雕刻的图案也是凤凰。 秦雪川拿着一盏莲花灯走了上去,祭坛上放着全猪,全牛,全羊,这是古代祭祀时最大的仪式。他虽然看过原着小说,但没想到这古人祭祀的场面这么大。 当他走上去时,周围的所有宫人都跪了下来头抵着地。 巫祝们围着祭坛上的篝火跳着祭舞,火烧得越来越旺。不知为何,秦雪川觉得这种场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恐惧感,但又吸引着他前去,仿佛身体不受他的控制一般。 「这就是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当真是仙人之姿,不知凤神可能否与其相比?」 「不过是个软柿子而已。」 秦雪川缓缓走了过去,火光映在他身上的时候倒真的像有一只凤凰附在他的身上。 一名巫祝把一把锋利的剑递给了秦雪川:「太子殿下,请。」 秦雪川握住了剑,学着那些「跳大神」的巫祝一起舞剑。 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按照小说中所说的,刺客会从天而降,然后拿剑刺行刺,不过拿剑的会被御前金吾卫杀掉,最后会有人在暗中放箭伤他。 秦雪川在心中默念着:「三、二、一!」 眼看暗中刺客将要从天而降,此刻祭台上忽然出现一大片白色的光亮,那光形成了一个图案,那图案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凌空而起的九羽凤凰。 第4页 不远处燃起了熊熊火焰,而在祭坛前的大殿两边也迅速燃起了大火。秦雪川站在中间,在他身后两边燃起的火就如同他长了一双翅膀一般。 火光四起,祭坛上众人一下慌了神,逃命的逃命,躲避的躲避,而那些活人祭品此刻也四处逃窜,下面的士兵拿着兵戟将试图逃走的人赶了回去,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此刻不知有人大喊道:「是凤神显灵了!是凤神显灵了!」 秦雪川此刻被火围了起来,他丝毫未动,一点都不慌。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叫喊,有些人不再是慌张,而是跪下来道:「参见凤神大人!」 秦雪川见此情景笑了一下,他成功了。当然这其中也有赌的成分。 北楚皇宫戒备森严,什么样的刺客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潜入皇宫祭坛刺杀太子呢? 原着小说里并没有说刺客竟然是谁派来的,但读过全文的秦雪川猜测,派刺客来的应该就是坐在高高祭台的皇帝陛下。 北楚信奉凤凰,就连秦渊也不例外,如果他见到这种灵异的现象,肯定也会认为是凤神降临,在这种场合下他自然不会派刺客去杀秦雪川。 不过皇帝要杀他给秦洛川铺路大可找个由头,怎么会这么大废周折呢? 就当秦雪川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支暗箭忽然飞出冲着秦雪川而来,秦雪川只听到了「嗖」的一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有一个人挡在了他身前,那支箭来来得突然,秦雪川还没看清挡在他身前的那人是谁,那人便倒了下来,嘴里还喃喃道:「多谢殿下……」 第3章 一张好看的脸 秦雪川蓦地心一惊,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想错了,并不是秦渊派刺客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就在秦雪川发愣之际,他发现那个死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是那些活人祭品中的一员。他原先就跟那些人商量好了,如果事情成功的话,那么他就会跟皇帝说是凤神降临,然后让皇帝放了那些祭品。这个护着他也是在救那些人。 舍己而为人,这北楚的民风如此之好吗? 忽然之间,秦雪川觉得胸口剧痛,他忽然咳个没完,喉间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上来。他用手捂住了嘴,结果手中全都是鲜血。他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火光渐渐模煳,随后他便倒了下去。 *** 很黑。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秦雪川还是穿着那身华贵的祭袍,他忽然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他顺着那道光缓缓前进。 霎时间那光变得十分强烈,秦雪川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血泊之中,在他面前的江水翻涌个不停,江水被鲜血染红了,越来越红像要涌上来吞没掉他似的。 秦雪川忽然在睡梦中醒来,他全身都被汗浸湿了,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殿下,您醒了?」 这是青鱼的声音,秦雪川又看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一群人跪在他的床前,一堆太医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他的身上并没有伤,说明他确实逃过了一劫,想杀他的人并不是皇帝,那会是谁? 秦雪川想到这里连忙起身道:「我要见父皇。」 「殿下不久前受了惊吓,以致旧病復发,如今刚有所好转,还是请殿下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要随意走动了。」 秦雪川听到太医的话抬起手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确实有些纤细……受了点惊吓就半死不活了,这副身体也太差了吧? 「本宫问你,祭祀怎么样?」 青鱼回答道:「禀殿下,大祭上出现刺客,所以祭祀中止了。祭祀殿上的南北两殿起了大火,还有后殿也起了火,现在已经被浇灭了。」 「那些活人祭品呢?」 青鱼又答道:「暂且被关押了起来,据查那些人纵火的可能性十分大。」 秦雪川听到后又道:「我要去见父皇,谁若敢阻拦,本宫就治他的罪。」 青鱼见他这样便道:「是,请奴婢为殿下梳洗。」 「嗯。」 *** 铜镜中男子的容颜昳丽,身形清瘦,在脖颈处还有一点红痣。秦雪川也没想到原主竟然跟他现世的样子长得差不多,只是脖子上多了颗红痣,显得分外妖娆。 只是他长久体弱多病,身形瘦弱,连手上都泛着病态的白,透过皮肤几乎可以看见底下的血管。 秦雪川记得原书中说,原主容貌就长得十分好看,原着不惜耗费大量笔墨描写他的容颜,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原本在现世的时候靠的也是他的脸才那么有观众缘。 *** 秦雪川坐着步撵到了秦渊处理国事的太极殿。 秦雪川刚到,皇帝身边的宫人就来回话:「太子殿下,里面还有人,请太子殿下稍停留片刻。」 秦雪川微蹙眉头:「里面是什么人?」 「回太子殿下,是临川王世子。」 临川王世子?就是那个拥兵自重的临川王? 皇帝心思深沉,一早便知道临川王萧荣不可信,所以早早就把他的世子留在凤都封了侯,虽然凤都的人忌惮临川王的权势没人敢动他,但这萧小世子表面封侯却实为人质。 只有秦雪川知道这名萧小世子最后会领着他父王的大军谋反,差点让北楚易主,不过他始终难及天生凤命的秦洛川,秦洛川几经周折还是将反贼萧世子诛杀。 第5页 秦雪川等了片刻,外面吹过了阵阵凉风,他受不得冷,于是便不自主地咳了两声。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身上一暖,回过神来时已经有人将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大哥出门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大哥向来体弱,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们是问!」 说完,跟着秦雪川的那几个人纷纷跪了下来:「奴婢知罪。」 秦渊虽然儿子多,但皇宫中跟秦雪川年纪差不多大的皇子应该就只有那位天生凤命的五皇子了。 真的是好大的威风,竟然敢问罪太子身边的人,果然皇宫中的人也是把秦洛川当成未来的储君看待。 秦雪川一转身便看到一名跟他差不多高的人站在他面前,秦洛川跟他相差几岁,虽然长得有些高,但脸上难脱稚气,俨然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 「多谢五弟关心。」 秦洛川看着他关心道:「不知为何大哥在这里站着这边风大,若是再着了风寒,你可又要卧床不起了。」 「来这里见父皇,只是没想到现在父皇里面还有人,只能先等等。」 秦洛川听完紧锁着眉头,当他还想开口的时候,大殿中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华服,腰间坠着各种玉佩,双手揣在怀里,长得不错,穿得也贵气但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跟秦洛川差不多高,当他快要走到秦洛川身边的时候,秦洛川忽然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萧世子。」 萧誉似乎没把秦洛川当回事儿,他转过头来,秦雪川的视线正好与他对上,萧誉忽然呆住了。 秦雪川只觉得这人一身的金银甚是俗气,俗便罢了,却看不出来哪里有半分不对。 萧誉没理会秦洛川,回过神来时径直走了。 不敬皇权,举手投足间很有反贼的风范。 萧誉走后,秦洛川有些不悦,他悄悄问皇帝的宫人:「父皇因为什么召见他?」 「禀殿下,大祭时世子并未到场,陛下便传人问话。」 「知道了,下去吧。」 「是。」 *** 秦雪川等了许久后终于见到了秦渊。 秦渊问:「太子有何要事?」 秦雪川站在堂下:「父皇,儿臣在大祭时忽然恍惚中听到凤神召唤,凤神怜悯众生,不忍见血光……」 还没等他说完,秦渊便笑道:「太子是想问那些祭品求情?」 秦雪川:「……」 这秦渊不仅心思重还十分会洞查人心,秦雪川明明还什么都没说,秦渊就把他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并非是儿臣想要为那些祭品求情,是凤神不忍见杀生,所以大祭上才会有异像,还请父皇明鑑。」 话音刚落,秦渊便放声大笑起来,他走了下来打量着秦雪川:「那焉不知大祭的火是人为还是天意呢?」 这皇帝好像不是那么好煳弄的,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朕已经将那些祭品放了,以慰凤神。」 秦雪川听到后松了一口气:「父皇圣明!」 就当秦雪川想要退下时,秦渊又开口道:「朕有一件事需要太子去做。」 秦雪川:「但凭父皇吩咐。」 秦渊指着堂上的那把雕满了圣兽的铜椅:「你现在已经贵为太子了,这把椅子迟早都是你的。」 不,你想把它给秦洛川。 秦渊继续说道:「所以有些事情,你要站在朕这个位置想,朕想让你入太学,当然萧世子也会在那里,你要替朕好好盯着他。」 果然,这种苦挡枪的苦差事都是太子做的。 秦雪川点了点头:「是,儿臣遵命。」 *** 皇宫长街上,萧誉缓缓走着。 忽然,他后面跟着的人问:「世子,这陛下为什么忽然让你入太学?」 「没听他说吗,说好好教教我。」萧誉慵懒道。 「世子,前日大祭时您没有到场,而那时正好有刺客行刺,陛下会不会怀疑……」 萧誉忽然转过身来笑道:「就算怀疑又怎么样?」 「可是……」 萧誉继续道:「反正这事与我们无关,皇宫行刺的事很显然有人冲着太子去。不过你放心,皇帝根本就没把太子放在眼里,这皇位将来落到谁手里还未可知。」 「对了……今天遇到的那个人……」萧誉刚想说什么,他迟钝了一下又沉默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问:「怎么了世子?」 萧誉道:「没什么。」 *** 秦雪川救了那些作为祭品的人,而那祭品也救了他的命。 火当然是人为的,但皇帝绝对想不到祭坛上的凤凰是怎么来的,就算抓住了有人纵火的把柄也没有用。 回到东宫。 秦雪川想今天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看着铜镜里自己,然后轻轻揪了一下自己的脸蛋,这原主长得怎么跟他差不多,而且皮肤也不错,他又捏了捏肋下……嗯,就是瘦了点。 秦雪川对他的这副皮囊还比较满意,至少有一张好看的脸能够让自己赏心悦目。 他喜欢安静,所以将寝殿里的人都赶走了,就当他想上床睡觉的时候,忽然见到铜镜里闪过一个人影。 「……」 秦雪川的唿吸忽然凝滞住了。 第6页 不会吧,他刚逃过了刺客…… 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有人要他的命。 第4章 意外收穫 「太子殿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后的人忽然跪下:「殿下还记得小人吗?」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他那人:「你是……」 他认出来了,这个人是那群活人祭品中的。 此刻,那人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大哭一场似的,脸上也带着不可名说的怒意:「殿下,您说过要救我们的,为什么食言了?」 秦雪川愣了愣,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人:「我哪有食言,父皇已经答应本宫放了你们了。」 「皇帝不想那些人跑出去坏了他贤德的名声,然后私底下把那些人活活烧死了。」 秦雪川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 那个人怒对着他:「因为我的父亲因救你而死,我的家人们也在那队伍之中,他们都被禁军赶到了火堆之中,我是因为火势刚起的时候趁乱逃到了这里,然后藏到了你的床底,要不然我也会被烧死。」 秦雪川听到他这么说后,心中忽然颤抖起来,他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这皇宫之中没有一个是我的人,我早晚会被人废弃……」 「殿下……您……」 秦雪川手扶着额头嘆了口气:「你父亲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父亲挡在我前面,那死的人便会是我,是我无能没有救回那些人,如果你不甘心的话大可以取了我的性命为你的父亲报仇。」 那人听到秦雪川的话后沉默了片刻,他忽然站了起来:「听说楚国的太子有名无实,果然传言不虚。」 这太子有名无实应该是皇宫中的秘事吧,这民间也知道了?原主这个太子果然当的窝囊。 「你不是杀我父亲的真兇,太子殿下,您的心肠太软,您不适合做皇帝。」 秦雪川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他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更何况秦渊根本就没想让他当皇帝。 「你说的是实话,但我现在仍然是太子,一人之下而已,皇帝没有驾崩前谁都不知道结局会如何发展,你说我心肠太软,如果我现在叫起来,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所以我不会杀您,就像您说的那样,现在的您一人之下而已,所以小人需要您的权力为父报仇,所以殿下清让小人留在您的身边吧!」说完,那人便跪在了秦雪川脚下。 秦雪川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捡回一条命还能有这意外收穫。 「你叫什么名字?」秦雪川问道。 「小人之名卑贱,还请殿下赐名。」 也是,如果不是身份低微的人也不会被当成祭品送到这里来。 秦雪川想了想,他忽然想到了那本小说里,原主以前有一只心爱的鹦鹉,名叫「阿英」,或许那只宠物是少数对原主极为真心的东西,所以那只鹦鹉死后,原主十分伤心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以致病发昏厥。 「那你就叫阿英吧。」 「是,阿英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这时将他扶了起来:「我答应你,会帮你找到杀死你父亲的兇手,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护我。」 阿英又跪在秦雪川面前:「阿英发誓,会永远保护太子殿下。」 「好了,你起来吧,动不动就跪下,我看着都累。」 阿英站起来的时候他伸手将一个镶着一块晶莹剔透水晶的东西:「殿下,这是您那天要祭祀时交给我们的东西,这个小小的东西竟然能放出凤凰来,难道您真的是凤神转世?」 秦雪川听到他称唿自己「凤神」忽然大笑起来:「听说过小孔成像吗?」 阿英:「?」 秦雪川拍了一下自己头:「对,你们土着居民不知道这些,总之这是一种超前的技术,只要透过这种刻着凤凰的水晶珠就会出现凤凰的影像,当然要是没有那些火,还有提前安排好那些火的方位根本就成不了。」 也幸好原主小时候喜欢玩的这些水晶珠都好好留着,要不然这个计谋也不会顺利进行。 阿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竟是这样,这么说来,还是人力所为。」 「今后你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护卫,只是我还不知道你会不会武功?」 阿英道:「会些拳脚上的功夫,保护殿下是不成问题的。」 秦雪川想他跟着他的父亲也是会武功的,毕竟他的父亲看见飞过来的箭矢那一刻就快速飞到祭坛上来,所以秦雪川猜想阿英的父亲的轻功应该不错,阿英应该会一些。 *** 秦雪川这个太子虽然有名无实,但他终究是太子,是整个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秦雪川的母亲原是北楚四大贵族之一南灵襄氏的贵女。秦渊初登大宝时局势混乱,南灵倾力相助,只因襄妃早亡,南灵便想以襄妃之子也就是太子秦雪川把持朝政,所以皇帝对南灵贵族迫为忌惮,连带着对太子也是十分防备。 秦雪川如果想与皇帝抗衡就必须倚靠南灵。 南灵王襄禄是秦雪川的舅舅,南灵世袭八代,在楚国早已根深蒂固,若要拔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看来皇帝是对南灵一族动了杀心。 第7页 不仅是世袭贵族,还有朝堂上的世大夫仗着南灵的权势作威作福,现在皇帝最想除掉的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名叫襄升,而另一个人名叫邹至。一个是南灵世家安在朝堂里的,而另一个是临川王的暗桩,这两个人对秦雪川下过手。 原着中秦雪川死后,秦洛川会杀了这两个人。 秦雪川久病,肤色都是那种病态的白,他初入太学之时并未动大驾,他悄悄地进去忽然听到一阵读书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秋日里风冷,秦雪川站在庭院之中咳了几声,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悄悄从他身后走过来:「这是哪里来的弱柳扶风的美人?」 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秦雪川忙转身,就在转身的一剎那他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个人是萧誉。 秦雪川往后退了一下,萧誉又往上迎了一步,萧誉比秦雪川还小两岁,长得却跟他差不多高。 「你想干什么?」秦雪川看着他。 萧誉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小美人为什么躲着我啊?」说完他伸手去碰秦雪川的脸,秦雪川挡住了他的手。 第5章 跪下 秦雪川当日只跟萧誉在宫中遥遥一见,萧誉或许不记得他了,那时萧誉也不知道他是太子,所以此刻便放肆了。 临川王权势滔天,连皇帝都不敢对这位萧世子怎么样,所以萧誉在这凤都里可谓是横行霸道。 「跪下!」秦雪川眼角微红,大声斥道。说完他便咳了起来,嘴角溢出了点血迹。 萧誉听到这人这样大声吼他,反而愣了一下,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他,萧誉原本想入太学第一天找些事,然后顺理成章的被赶出去,谁曾想遇到了个硬茬子? 萧誉伸手揽住了秦雪川的腰:「自己都咳成这样了,还想让本世子跪下?」 「放肆!本宫是太子,本宫命你跪下!」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反而变本加厉搂住了他,视线与秦雪川对上:「是太子又怎么样?我父亲还是临川王呢,如今世袭拢权,奸佞当道,太子终究是太子,不是皇帝。」 秦雪川用力挣脱,谁想这萧誉力气还挺大,他反手狠狠给了萧誉一巴掌。 萧誉被那一巴掌打懵了,秦雪川趁此机会用力挣脱了出来,他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无数护卫和宫人匆匆赶了进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刚才被萧誉气到了,脸颊上泛着红晕,那萧誉好像没那么怕他,反而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秦雪川消了一下气,他笑道:「让这个人给本宫跪下!」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话,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说让我跪我就跪?」 秦雪川轻轻一笑,他接过了青鱼递过来的丝帕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还不快点儿,让他给本宫跪下!」 「是!」 说完,一群人围住了萧誉,萧誉自然是不服,他用力反抗起来,只是他寡不敌众,没几下就被人按着押到了秦雪川面前。 萧誉抬起头来,他青筋暴起红晕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满是愤怒的眼睛瞪着秦雪川。 小小年纪,戾气却这样重,也难怪以后会造反。 秦渊忌惮临川王,秦雪川可不怕这个萧世子,如今情势临川王不可能为了他的一个爱子遭人欺辱就发兵攻打都城。 秦雪川缓缓蹲下,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萧誉:「你父亲是临川王又怎么样?本宫依旧是太子。就算本宫不是皇帝又怎么样?你和你父亲在本宫面前依旧是臣子,臣子不可欺辱主上,否则就是谋逆犯上,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 「呵……哈哈哈……」萧誉大笑起来,他看着秦雪川,「好一位有趣的太子殿下啊,不过太子殿下您也要记住,你身在高位,小心登高跌重啊。」 「多谢世子提醒,只是世子身在凤都,也是笼中之鸟,谁又能比谁好的多呢?」 萧誉听到他这话勐地抬头,他此刻眼中血丝密布狠狠瞪着秦雪川。 秦雪川对他笑了笑,随后起身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世子火气大,就让他跪在庭外好好消消火,跪不满一个时辰不许起来。」 「是!」 「你竟敢这样对我!等我告诉陛下和父王,你就等着吧!」 身后传来了一阵萧誉暴躁的声音,秦雪川像没事人一样消失在长廊中。 秦雪川深吸了一口气,他此刻觉得心情好极了。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阿英问:「殿下,这件事要是传到陛下和临川王的耳朵里,恐怕对你不好。」 秦雪川笑道:「就是要传到父皇和临川王的耳朵里,萧世子今天想对本宫无礼,无非就是想找点事好离开这太学,若是今天这件事没有人管他,他正好如愿了,而本宫偏不让他如愿。」 阿英听懂后点了点头:「原来殿下如此用意,属下佩服。」 *** 秦雪川刚走,这天就忽然变了,刚才明明还是风和日丽,此刻却乌云密布,豆大般的雨点缓缓落下。 萧誉跪在庭外,他身边有无数人看着他,秦雪川吩咐过,他跪不满一个时辰不许起来。 「啪嗒啪嗒——」 雨水浸湿了萧誉的衣袍,他的手紧紧握着,在雨幕中止不住得发抖。 *** 那日过后,萧誉便病倒了,一连几天也没到太学中来。 第8页 秦雪川罚萧誉在雨中跪了一个时辰的事果不其然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只是皇帝没管这件事。 秦雪川经常被人下毒,还时不时冒出几个人刺杀他,所以他的身子孱弱。那日被萧誉气到了,所以萧誉卧病在床的那几天他也病了。 他最怕苦了,可是每天都喝那么多的苦药,他也忍不住发起了脾气,总说药苦,让太医院想办法把药弄的不是那么苦。 寝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参见五殿下!」 秦雪川正在喝药,他听到秦洛川来了,于是便放下了药碗。 秦洛川来到他床前:「大哥,你没事吧?」 秦雪川见他如此紧张的样子,倒真的分不清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另有图谋了。 他咳了一下:「是我身子弱,现在好多了。」 秦洛川下意识低头,他看见榻前桌上还放着半碗未喝完的药:「原来,大哥正在喝药,是我来的不巧,原本想大哥病了那么久,我该来看看的。」 「我来伺候大哥喝药吧。」说完,秦洛川便端起了药碗,他捧到秦雪川面前。 秦雪川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因为药苦,所以喝的时候也洒落了几滴。秦洛川见状拿帕子将他嘴边的药渍擦去。 「多谢五弟了。」 秦洛川笑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 「听说大哥生了大气,说是太医院的药不好?」 秦雪川靠在榻上,像个小孩子似的抱怨:「他们做的药太苦。」 秦洛川听到他这样说笑了起来:「良药苦口嘛,药哪又不苦的。若是大哥不喜欢那些药,做弟弟的可以效劳,为大哥另寻良药。」 秦雪川点了点头:「嗯。」 秦雪川想秦洛川来这里只是来看他的,没想到此刻他话锋一转:「听说大哥罚了萧誉?」 果然他来这里目的没有那么单纯,估计是替秦渊来问话的,秦雪川回道:「怎么?我罚不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莫要误会,那萧誉对大哥不敬自然是能罚的。」 秦雪川笑道:「不会是他的父王上奏摺问他儿子的近况吧?」 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秦洛川忽然愣住了。 果然是这样。 「大哥好好养病就可以了,不必烦心这些事。」 秦雪川笑道:「是啊,事到如今也有什么值得我烦心的事吗?这烦心事啊,不都是五弟你去办的吗?」 秦洛川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他愣了一下,随后又道:「大哥好好歇息吧。」 「嗯,那你慢走。」秦雪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 秦洛川一走,秦雪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觉得在床上躺着的这几天都快把人给躺坏了,于是就想出去晒晒太阳。 这秦洛川年少心思重,跟秦渊是一路心性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筹谋着什么。 秦雪川将众人都遣散了,留在殿中侍奉的只有阿英一个人。 秦雪川看着阿英:「阿英,我想出宫去玩。」 「殿下,这宫中戒备森严,您要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雪川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才会把那些人都赶出去啊,放心,到了晚上我就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阿英听到他这样说后紧锁起眉头来。 秦雪川知道宫中每天都有去外面採买物品的宫人,所以他让阿英打晕了一个宫人放在自己的床上,就冒充是他自己。床上的纱帘遮住了,倒也看不出什么。 反正他吩咐过了,今天他乏了,要好好睡上一觉,不许人进来打扰,想来应该没有什么事。 秦雪川还是第一次从宫里出来,他上次出宫的时候是坐着马车去太学,他看见路边人来人往甚十分热闹,心里虽然痒痒但也没法儿下去玩儿。 「殿下,您走慢点!」阿英在秦雪川身后喊道。 秦雪川穿着一身平常人的衣服拿着一柄摺扇在前面走着,他还是第一次在古人生活的地方逛街呢。 这凤都星罗棋布,街道整齐,看起来像是一块巨大的棋盘一样。 「殿下,您身子刚好一些,别走那么快啊!」阿英追了上来。 「反正走快点儿又死不了,还有你在外面别叫我殿下。」 阿英有些懵:「那……那该叫你什么?」 「叫我公子。」秦雪川一边说着一边展开摺扇。 「那公子打算去哪儿?」 秦雪川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我问你这凤都之中有没有赌场?」 阿英听到他这么问后愣了一下:「……有倒是有,只是那里什么人都有,殿……公子你不能去那种地方啊。」 秦雪川笑道:「就是因为什么人都有,消息灵通,所以我该去那种地方。」 「可是……」 秦雪川有些急地说道:「别可是了,快带我去!」 「是!属下遵命。」 「哎呀,不用遵命啦,快走!」刚说完,秦雪川就拉着他往前走。 第6章 龟甲判胜负 凤都最大的赌场是叫聚宝堂,位于凤都西城,在聚宝堂往西二里便是凤都城边缘,这里鱼龙混杂,几乎什么人都有。 秦雪川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觉得哪里都新鲜,非得在各处都瞧瞧才肯罢休。 阿英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出什么事。 第9页 「阿英我问你,你家在何处?」 阿英听到秦雪川这样问自己,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道:「公子为何这样问?」 「只是有些好奇,你父亲和你为何会被抓到宫里来当祭品?」 阿英听到这时紧攥了一下拳头:「世道不公,我们这些穷苦人家自然是无处申冤,被人抓来当祭品。」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时心情不好,于是就闭口不再提了。 此刻他已经走到了聚宝堂门前,阿英抬头看了一眼:「公子真的要进去?」 秦雪川将扇一合:「既然来都来的,为什么不进去呢,而且我猜,这里会有我有想要的东西?」 阿英听到他这话十分疑惑,只是他没说什么,他看见秦雪川进去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 楚国的赌场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他们喜欢用龟甲做卜,一只龟甲上刻着由一到八的数字,然后放在小翁里,其他规则跟摇骰子一样都是比大小。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 「我押大!这次肯定是大!」 「小!这次一定是小!」 前面声音嘈杂,秦雪川站在旁边看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听说了吗?听说都城中有不少年轻妙龄女子失踪。」 「谁说不说呢,听说是採花贼干的。」 「採花贼可不会干伤人性命这种事。」 「可我听说是城中一位大人做的,听说他就喜欢折磨年轻貌美的女子,採花贼不过是虚名而已。」 「你管他是採花贼还是别的什么,皇帝老子都不管,还轮的到你管吗?」 秦雪川听着他们说得正起劲,他坐在一旁要了一壶茶和一盘瓜子,悠闲的轻摇着扇子。 阿英站在他的身边紧锁起眉头来:「公子,你来这里就是来喝茶的吗?」 秦雪川捏起茶杯轻抿了一小口:「偶尔出来一趟嘛,你也坐下来喝杯茶,站着多累呀!」 阿英:「……」 「我还听说当今太子就是一个傀儡,外有临川王在西河手握重兵,内有南灵世家对朝政虎视眈眈,太子有什么用,这皇位皇帝还能坐几年还两说。」 「不会吧,听说临川王忠心耿耿,南灵最重视血脉礼法,他们怎么会轻易谋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事不好说。」 秦雪川听完后,眉头舒展。没想到这民间对他这个太子的评价还挺中肯,现在的他确实像个傀儡一样。至于他们说的世家和临川王都是秦洛川上位后该解决的问题。 至于北楚易主这个事嘛,那还要再等两百年。 这一圈儿下来,好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阿英站在秦雪川身边,他抱着胳膊环视着赌场里的人,他的眉头还时不时紧皱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秦雪川坐了一会儿觉得累了,他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一站起来一手搭在阿英的肩上:「我看你一直在往那边看,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阿英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转过身来在他的耳边悄声道:「这里藏着一些会武功的人,而且他们都身怀利器,来者不善。」 秦雪川听到后怔了一下。 他出宫的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所以这些来者不善的人肯定不是冲着他来的。 秦雪川回过神来后,又问:「你是怎么分辨出的?」 阿英答道:「习武之人与普通人略有不同,我从小就跟父亲闯荡江湖,所以能一眼看出来。」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离开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反而不怎么害怕,他继续坐在椅子上:「我看一会儿会有一场大热闹,我这个人呀生性.爱看热闹,这总得看完了再走是吧?」 「可是……」 秦雪川道:「没事,我们躲远些,等到那些人动手的时候,我们趁乱逃出去便是。」 阿英沉默了一下,随后他看着秦雪川道:「是!」 聚宝堂里的赌客越来越多,就在这时,前面的赌桌前一群好像发生了一点争执:「既然龟甲碎了,那这局就应该算是平局!」 「那龟甲都碎了,那就应该不算在里面,应该是我们三爷胜了!」 秦雪川听到动静后站起来往那边瞧了瞧。原来起争执的是聚宝堂的一个叫宝三爷常客和一个外来的商贾。 这商贾应该是第一次玩这个,都说第一次玩赌的人都有运气光环,所以这商贾自刚才起就已经连赢好几局了,而这次碰到这个宝三爷,他竟然生生将翁中的龟甲摇碎了一块,所以此刻胜负难以分辨。 就在双方要大打出手之际,一人忽然大笑着走了出来:「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定三局两胜不就好了?」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时愣了一下。 这声音好像是…… 此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暗红色衣袍的人走了出来,他的腰间缀满了玉佩香囊显得十分贵气。果然不错,来人正是萧誉。 秦雪川暗暗想,还真是冤家不聚头。 只是这萧誉一直称病在家中修养,谁能想到此刻竟然出现在这赌场之中。 那宝三爷嗤笑一声:「愿赌服输,哪来的什么三局两胜,我看是有些人输不起,果然是外来的下.贱胚子!」 「你说谁是下贱胚子?」那商贾气氛道。 第10页 「就说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冷冽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我有一个主意可以立刻分出谁胜谁负。」 这时只见一个以白纱覆面的人走到众人身前,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秦雪川实在忍不住想来凑这个热闹了,为了避免让萧誉认出来,他还特意蒙了面。 「你又是从哪来的?」 秦雪川笑了一下:「你别管我是从哪儿来的,我有办法让你们分出胜负就是了。」 「看样子如果龟甲没碎,应该就是你赢了。」秦雪川指着那名商贾说道。 「那是当然!」 宝三爷此刻又道:「龟甲碎了就不算了,这聚宝堂里就没有这样的买卖。」 秦雪川笑了一下,他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一只手拿起了那块碎成四片的龟甲:「这块龟甲是经过处理的。」 听到他这样说,宝三爷忽然心下一震,他强装镇定:「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要是你今天说不出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秦雪川拿着那四块龟甲说道:「赌场里的龟甲都是经过烧制的然后在这上面刻字,众人皆知龟甲上有裂纹,如果真的是因外力所碎,那么龟甲肯定是顺着烧制的裂纹碎开。而诸位请看这四片裂开的龟甲整整齐齐,更像是被什么切割而成,而且裂开的地方有些微微泛黄,这说明不是刚裂开的。」 秦雪川说到这里,那宝三爷的脸已经气得发紫了。 「一直都听说你这位宝三爷在这聚宝堂里从未输过,想来很多人都是着了你这种道吧!」 「给我抓住他!」宝三爷话音刚落,堵车大堂里忽然出现了一堆拿着棍子的小厮。 就在这时,阿英一步跑到了秦雪川面前伸出手臂生生挡住了一个人的木棍,他一下就将小厮的木棍折成了两半,他一拳打一个,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秦雪川此刻真想直唿好傢伙,这就是略会些武功吗? 就当秦雪川放松警惕的时候,一群打扮成平民百姓样子的人忽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刀来然后纷纷捅向赌场里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 有人尖叫了起来。 秦雪川慌张起来,情势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原着小说里确实有这么一段龟甲辨胜负的剧情的,不过是男二走的。 但这男二离出场还有好一段日子,至少也是秦洛川登基后,秦雪川也不知道这段剧情提前了他刚才出于心急就把这段剧情给走了。 难道这就是擅自走剧情的下场? 就当赌场里的人想要逃出去的时候,大堂门前从天而降了一群人将那些想要逃出去的人全部格杀在场。 秦雪川觉得自己此刻脚步沉重,他现在脑子乱乱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阿英赤手空拳夺下其中一个人的刀,然后将那些靠近秦雪川的人都杀了。看得出来他的武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杀人利落,每一刀都正中要害。 「殿下,您快来我身边。」 就在这时,秦雪川看到大堂之中,一个红色的身影拿着双刀跳上桌子一刀一个地砍起人来。 他虽然穿着显得十分老气的暗红色,但脸上还满是未脱去的稚气,他的脸上染了一丝敌人的鲜血,狠戾中带着写锐气。 秦雪川蓦地一怔:不对啊,上次他罚萧誉的时候,萧誉明明连他的侍卫都打不过,为什么这时候却能杀人杀得如此轻松? 第7章 对峙 秦雪川原想跑过去找阿英,可是他刚往前一步就被从天而降的杀客挡住了去路。 不会吧,到头来他还没有病死就先被人给砍死了! 出于本能,秦雪川一下躲了过去,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闪的这样快,他愣了一下随后想要跑到阿英面前。 阿英的脸上此刻都是别人的血,看起来十分吓人。 赌场里的人死的都快差不多了,还在跟那种杀手搏斗的只剩下阿英和萧誉了。就在他们与那些杀手斡旋之际,赌场之内忽然起了大火,火势起的勐烈一下就将赌场的大门掩住了。 此刻,在里面的人还轻易出不去了。 萧誉看见了一人在秦雪川身后,手中拿着刀对着他的后背砍去,他一下便跳到秦雪川身边将那人一刀封喉。 「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离开这里。」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气不打一出来,前面那么大的火,你倒是想想该怎么离开? 「我……」他话还没有说出口来,又一人从背后偷袭他,萧誉一下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的身边来,然后一刀杀了那个人。 萧誉这身手哪里像个少年?而且他以前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谁想他私底下会如此杀人? 「咳咳咳——」秦雪川剧烈咳了起来,他的病此刻在这时復发了,刚才他被萧誉狠狠地拽到了他的身边,脸上的面纱忽然掉了下来。 秦雪川察觉到后连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萧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怕别人看到你的脸,那你是长得有多丑?」 秦雪川才不是担心这个,他是担心知道他的身份后会因为那天的事而报復他。 「别挡了!」萧誉将秦雪川的胳膊拿了下来。 熊熊大火中,火光映亮了秦雪川的脸颊,他此刻觉得唿吸困难,唇上没有一点血色。萧誉看到他后竟一下愣住了:「你是……」 第11页 糟了! 秦雪川狠狠地咳了起来,他觉得口中似乎有一股血腥味儿,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 「来不及说这些了,先跟我走!」说完,萧誉拉住了秦雪川的手腕往赌场里面走。 萧誉知道这赌场内还有一个密道,这聚宝堂建于二十年前,这里原来是几个小国互相交换消息的场所,临川王也参与过修建聚宝堂,所以他知道这里有那么一个地方。 「咳咳——」秦雪川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的视线忽然模煳了起来,连满堂的火光都渐渐黯淡了起来。 「我……我走不动了,萧誉……」说完这句话后,秦雪川忽然眼前一黑,一下往前栽了过去。 萧誉顺势接住了他。 秦洛川比萧誉还要大两岁,但抱在怀里却觉得轻得很。 萧誉抱着秦雪川一路从聚宝堂逃了出来,这时,在外面等着萧誉的几个人见他从满是乌黑浓烟的大火中跑了出来后连忙上前问:「世子,您没事吧?」 萧誉松了口气:「我没事,这次的事迫有蹊跷,恐怕跟朝中之人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他的属下注意到了他怀中抱着的人:「世子,这个人是……」 萧誉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秦雪川,他道:「先回府,找管先生来。」 「是,属下遵命!」 *** 秦雪川这次跑出来去赌场就是想打探一下楚国如今的情势,在宫里那些人说的话倒不如外面百姓说的话真。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出了宫就遇到了这倒霉的事。 「呃……」秦雪川忽然之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这香味虽然淡,但是他闻起来却觉得心里十分舒服,就连心中闷痛都减轻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灰色的影纱。他正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放着一个镂刻精緻的小香炉,里面正焚着的香好像就是他闻到的那股香味。 秦雪川按着自己的额头,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晕过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您终于醒了?」 秦雪川听到这阵声音之后连忙往床边看去——萧誉此刻正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秦雪川不知为何,他心中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一下:「你……」 萧誉见他这样笑了一下:「干嘛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雪川想起来了,他病发晕了过去,是萧誉将他从聚宝堂中带了出来。 此刻的萧誉已经将他那身染满鲜血的衣服换了下来,他穿素色的衣裳比那些缀满珠宝的衣服顺眼多了。 「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也会去那种地方?」 秦雪川听他话里有话,他微微一笑:「本宫也没想到萧世子也是深藏不漏,你身手那么好,那天本宫罚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呢?」 萧誉:「……」 未等他回话,秦雪川继续说道:「哦……本宫知道了,你整日里无所事事是骗人的,你把你的本事藏得好好的,不会是想等什么机会谋反吧?」 萧誉听到他这么说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你现在被人捏在手心里,还有心情说这些?」 「萧世子不会是想杀了我吧?」秦雪川笑道。 萧誉低下了头,他一条腿搭在了床上。秦雪川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于是又往后退了一下,没想到这一退竟退到了墙边,萧誉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拖过来。 秦雪川并不觉得他想杀自己。萧誉另一只手抚摸着秦雪川的下颌,他的手慢慢往下摸到了秦雪川的脖颈:「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杀了我对你有好处?」秦雪川看着他。 「也是,反正你是个没用的人,杀你与不杀你也没什么区别。」 秦雪川觉得他这样摸自己,心中升起了一股恶寒,他重重地将萧誉推开:「有话好好说。」 「你刚才还不是说我要杀你吗,现在反而要跟我有话好好说了?」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你如果真的想杀我,就该在我晕倒的时候把我扔到大火里去,而不是救我回来。」 萧誉起身拍了拍手:「猜得不错。」 「你为什么救我?」秦雪川问。 萧誉看着他:「若太子殿下殇了,那是国丧,我不想虚情假意地哭别人。」 听到萧誉说这话,秦雪川眉头忽然微皱了一下。萧誉竟然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那他也不得不回给他一个面子。 「既然我已经醒了,那就是时候该离开了。今日我与世子从未见过,世子身子既然已经见好了,那就早日去太学吧!」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笑了一下:「是,太子殿下。」 *** 秦雪川是从萧侯府的偏门出去的,他原是白日出来的,此刻已经是夜半三更了,天边还挂着一弯弦月。 秦雪川虽然没有和萧誉深谈过,但他心里清楚,今天的事他和萧誉谁都不会说出去。 这萧誉不但聪明,还是个顶尖影帝,若不是在原着之中棋差一招,这天下还说不定是谁的。 秦雪川走后,一直站在房中屏风后面的人走了出来:「世子什么也不告诉他?」 萧誉坐在床边:「太子住在皇宫里这么多年,娇生惯养,却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第12页 「只是江山早晚要易主,但不会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病……依老夫看,他活不过明年。」 萧誉轻嘆了一声:「可惜是可惜,可是与我何干啊?」 *** 没有阿英跟着,秦雪川连回皇宫都很困难,他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回皇宫的路,他想自己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就会被人发现了。 黑夜之中火光显得格外扎眼,秦雪川想只要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走,自己就越安全。 凤都西城夜里不受宵禁的影响,这里不仅有赌场还有凤都中最大的青楼——红香楼。 秦雪川看到前方灯火通明,当他快要走出小巷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闪过了一道黑影。 第8章 都是我玩剩下的 秦雪川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向四周望了一下。 他的听觉从小就比平常人敏锐很多,即使再细微的声音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秦雪川可以肯定,他的身后面一定有人。 只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这黑灯瞎火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办……是现在撒腿就跑呢,还是大声喊?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萧誉的府中多待一会呢。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秦雪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连忙转身想要给身后的那人一拳,结果那人力气大的很,他的手一下被那个人狠狠抓住。 「殿下,你看清楚,是我!」 秦雪川听到声音后,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松了一口气:「阿英是你呀,你快吓死我了……还有你抓的我太紧了,快放开我。」 阿英听说秦雪川这样说后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是属下失礼了,请殿下恕罪!」 秦雪川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谢殿下!」 秦雪川见他身上沾着鲜血的衣服已经换下来了,于是便问:「你是怎么从聚宝堂逃出来的?」 阿英道:「属下的功夫还算可以,将那些人处理干净之后便去找殿下,可是属下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殿下,聚宝堂的火势也越来越大,属下迫不得已才自己离开了那里。」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问:「所以那里面的人都死了吗?」 「属下不知,不过十有八九全都葬身于火海了,西城那地方偏僻,水井又少救火肯定是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可是凤都之中还是风平浪静的。今日之事恐怕只会被当成是意外。」 秦雪川听完后点了一下头:「聚宝堂里的那些杀手身手不凡,而且大火燃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要逃的意思,只想追杀我们,恐怕是死士。只是……我们出宫的踪迹并没有泄露,那些人绝计不是冲着我来的,那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阿英道:「这……属下也猜不透?」 秦雪川又问:「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阿英答道:「殿下失踪是属下的过失,找不到殿下属下也不敢回宫,属下想殿下失踪的时候正跟萧世子在一起,于是就想到他的府邸附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找到了殿下。」 秦雪川点了点头:「确实是他救了我不错。阿英,在你看来,那萧誉的武功怎么样?」 阿英道:「萧世子的身手确实不错,依属下看来萧世子绝对不是一个成日里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秦雪川笑了笑:「那是自然,他演得好着呢,临川王肯把他送进凤都,他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在外人看来,临川王没有把这个不中用的儿子放在眼里,所以只是给了他世子的名位,把他放在这里当筹码。」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下巴:「不过在我看来,临川王用意深沉。」 阿英:「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秦雪川此刻轻笑了一下:「我能怎么办,不过是皇宫之中的一个傀儡,自然是静观其变了。」 「殿下是现在回宫吗?」阿英又问。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嗯,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 三日后,都城中便传出场西聚宝堂被烧成灰烬的消息,与此同时还在里面发现了许多烧焦的尸体…… 秦雪川体弱多病,平时都是药罐子不离身。 那些药苦得倒胃口,就算喝完之后吃了蜜糖,那糖的味道也怪怪的。每天光喝药就喝饱了,更别说吃什么好东西了。 原主逆来顺受,汤药自然是一碗不落地喝下去。秦雪川不一样,他喝着药苦,下一次喝着倒胃口就不再喝了,任谁劝他都没用。 是药三分毒,就这么整天喝这许多药就算没病也要喝出病来了。 秦雪川闹着不喝药后,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也好了不少。 他身子好多了后就要去太学继续监视萧誉了。 其实,秦雪川与萧誉真正接触过只有第一天去太学的时候,再就是萧誉在聚宝堂救了他,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听说,秦雪川不在太学的时候,萧誉还惹了不少事。比如拿着蘸着墨的毛笔捉弄太学中的学生,乘夫子睡觉的时候把夫子的鬍子给剪了,还有在走廊上放水桶之类的。 秦雪川听到这些捉弄人的手法后觉得甚是有趣,没想到这萧誉还有一颗童心,用的都是这些小孩子恶作剧的手法。其实他小时候更加调皮,这些手法对秦雪川来说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第13页 *** 秦雪川后面跟着阿英,他缓缓在长廊上走着,可是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秦雪川迟迟未动,阿英便发问道:「殿下为什么不走了?」 秦雪川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笑了笑:「再往前走一步恐怕就成落汤鸡了。可是……我又不想蹲下,这怎么办呢?」 阿英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就在这时,一名学生忽然从对面走过来,当他看见秦雪川时便跪下行礼:「太子殿下。」 秦雪川见到有人来了,于是温柔地笑了一下:「不用跪了,快起来,走到我身边来。」 那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衣服,看着样子甚是清秀文雅,俨然一个书生的模样。那人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于是呆呆地站了起来随后看着他:「殿下……」 那天太子殿下来太学的时候他在人群在遥遥看了一眼,如今离近了看起来竟然比那天还要好看,以前他就听说过太子温润如玉,在凤神祭礼的时候,凤神曾显灵过,乃是凤神转世,如今看来果然所言非虚。 秦雪川见他呆在哪里,于是又说道:「让你快点过来!」 「是!」那人连忙走了过来,就当他快要靠近秦雪川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腰间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随即一滩冰凉的还带着点馊味的水从天而降浇了他一头。 他伸出手来擦了一把自己的脸,还没等他缓过来是怎么回事,秦雪川就笑着跟他身后的人说道:「好啦,现在可以走了。」 「是,殿下。」 秦雪川走远后,阿英便问:「殿下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的?」 秦雪川笑了一声:「这些都是我玩儿剩下的把戏,还想难得住我?」 阿英听到他说这番话后,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他们两个走了一会就走到了内室,除了那日见过秦雪川的几个人之外,太学之中没有人知道他是太子。 内室里放着书卷和竹简的桌子上都是有人的,秦雪川转了一圈最后发现只有最后一排靠着窗户的位置是没有人的,他走了过去,可是当他要坐上那把椅子的时候,秦雪川忽然停住了。 他笑道:「这捉弄人的把戏越来越拙劣了,就这还能捉弄了谁?」 秦雪川刚说完就看到一个穿得与其他太学里的学生穿得不同的人走了进来,那人长得脑满肠肥,个子长得不高,穿得也甚是宝气,浑身散发着俗的气息。 凤都中有好几座太学的学府,只是他待的这间是供帝都中权贵子弟读书的太学。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权贵之中也有这样的人。 那个人不识秦雪川,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向他行礼。秦雪川见到他时心中一喜,他向那人挥了挥手:「你过来,我这里有件宝贝请你看看。」 那公子哥听到后,轻蔑地说道:「我父亲是尚书,还有我没见过的宝物?就你也配请本公子去看?」 秦雪川摸着下巴:这孩子智商有些着急,还尚书?我看是母猪上树吧? 「我爹正好跟你爹当的官差不多,我得的真的是一件很厉害的宝物,我不骗你,你要是过来看的话,我就把这件宝物送给你。」 那公子哥听到他这么说半信半疑地往他那边看了看,秦雪川指着自己的椅子:「你坐在上面就能看见了?」 他刚说完,那公子哥就走了过来,秦雪川顺势给他让了一下位置,然后还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真的?」那公子哥又问道。 秦雪川笑了一下:「你看我像是骗人的样子吗?」 那公子哥听到他这样说后:「那好,要是你敢骗我,我就让人把你打成狗熊!」 「不敢不敢,公子请坐!」秦雪川忍住了笑。 那公子哥一下坐到了那椅子上,谁承想那椅子的一只腿是松的,他刚坐下就重重的摔了一个屁.股墩,他本来就长得胖,这一摔疼得他要命。 「哈哈哈哈哈……」秦雪川忍不住拍着手大笑起来。 那名公子哥这才想明白,他是被人捉弄了,他一边揉着自己屁.股一边站了起来,他指着秦雪川大喊道:「好啊,你竟敢耍我,看我不把你打回娘胎里去!」 太学创立也快数十年了,如今就教出这种德行的人来,这凤都中的权贵也不怎么样嘛。 就当那公子哥要抡着拳头的时候,阿英看了秦雪川的脸色,正准备好好地教训一顿这不懂礼数的人。谁知他还没动手,一个人就冲到秦雪川面前一脚把那公子哥踹倒在地。 第9章 春.宫图 「哎呀,不好意思我刚才跑得太急了没看见,薛公子不会怪我吧?」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甚是耳熟,他回头一看正好对上萧誉那张满是笑容的脸。 「萧……萧世子,自然不会。」那人狠狠地瞪了秦雪川一眼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走了。 秦雪川对萧誉鞠了一躬:「多谢萧世子了。」 「太子殿下客气。」 秦雪川笑着看着他:「只是萧世子以后就别弄出这种幼稚的方法捉弄人了,这椅子少了一根腿啊,就没法坐人了是不是?」 说完,秦雪川的余光扫到旁边的那边的桌上,那桌上的竹简挂着两个字——萧誉。 秦雪川见此吩咐阿英道:「去把那边的椅子拿来。」 阿英道:「是,殿下!」 第14页 一眨眼的功夫,阿英就将那把坏掉的椅子换了下来,秦雪川坐上去。 他倚靠在上面用手指轻抚着自己的眉梢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萧誉:「世子是太闲了坐不住,所以我就代劳了。」 萧誉也笑了笑:「您是太子殿下,只要您想我自当奉上。」 「没想到萧世子如此大方,那你今天就在这里站着吧。」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太学里可是都知道我的,我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太子殿下您管不着。」说完,萧誉就想跑出去,秦雪川拍了拍手。 声音刚落,一群人就出现在门口拦住了萧誉的去路,萧誉蓦地回头看见了秦雪川那张十分得意的脸。他咬了咬又想打开窗户跳窗逃走,没想到窗户前也有许多侍卫守着。 萧誉刚才原本布满笑容的脸忽然阴沉了下来,他气得浑身颤抖,随后走到秦雪川面前指着他:「好!好啊!算你狠!」 秦雪川仍然温柔地笑着看着萧誉:「哪里哪里,听说萧世子这几天闹得太学不得安宁,本宫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看到萧誉吃瘪的样子,秦雪川忍住自己大笑的冲动,他知道萧誉在众人面前只会演当一个草包,他就喜欢整治这种如脱缰野马般的人。 「阿英,请世子坐下,一会儿夫子该过来讲书了。」 阿英听到后走到萧誉身边,萧誉一把推开了阿英:「不用你,本世子会自己坐下!」 说完,萧誉便掀起袍子一下坐在了桌子上。 *** 过了一会,一个鬍子只有一半的老人家缓缓走进内室中,秦雪川见他这样便想:这应该就是被萧誉剪掉鬍子的先生了吧? 秦雪川见满屋里坐着的都是学生,阿英一个人站在这里也不方便也是就让他在外面守着。 夫子一进来就见外面守着一堆士兵,又见到后面坐着人,于是眉心微动。这夫子已年逾花甲,因为他姓本人姓祁,又博古通今,于是众人都称唿他为祁夫子。 祁夫子咳了两声,然后缓缓翻开了书卷开始讲课。 萧誉刚消停了一会儿,此刻他见书堂中众人都在听讲,只有秦雪川悠闲地拿起茶杯一边轻抿着茶水一边翻着藏在桌下的小人书。 萧誉此刻站了起来,举起了手:「夫子,我要换座位。」 祁夫子听这话是萧誉说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他还记得萧誉把他的鬍子剪了的仇,萧誉说话他只当说放屁了。 祁夫子没理他,接着慢悠悠地讲书。 萧誉见祁夫子没有反应,于是又高举着手身道:「夫子,他在下面看春宫图!」 有些人听到「春宫图」三个字的时候都纷纷回头看向秦雪川,秦雪川知道萧誉为了演戏有多不要脸,但是他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 祁夫子听到他这么说后往秦雪川那边看了一眼,秦雪川什么也没说,他将小人书放到了桌子底下看向了萧誉:「这位萧学子眼神可真的好,离我那么远都看得清楚,只是不知道你看没看过春宫图呢?」 萧誉乍一听到秦雪川这么说愣了一下,可是事已至此,他一口咬死了不松口:「我看见了,你就是看了!」 「春宫图啊?」 「不会吧,若是得罪了祁夫子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喂,你说了吗?那萧誉前天好像把祁夫子的鬍子给一剪刀剪了下来,那祁夫子在自己房里发了好半天的飙呢。」 「嘿嘿嘿,他们两个完了。」 祁夫子以前是见过太子殿下的,这太子素性温和,定不是这样的人,这萧誉生性顽劣,每天都要惹出不少事来。定是他在诬衊太子殿下。 祁夫子这时咳了咳,他指着萧誉:「你可有证据吗?」 萧誉笑着说道:「我当然有证据,那书就藏在他的桌子底下。」 秦雪川听到萧誉这么说,想他还真的是蠢,这桌子底下明明是他看的小人书…… 就当秦雪川这样想的时候,他往桌子底下一看,可是他看到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书…… 他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萧誉,萧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他:「夫子要是不信话可以去看看?」 秦雪川一听到他说这话忽然慌了起来,要是被当众揭穿这种事,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秦雪川就在这时一把抓起了自己桌子下面那本书扔到了窗户外面去:「阿英,把这两本拿去烧了!还有,你不许看!」 阿英听到了秦雪川的话,连忙拿起地上的那两本书:「是!属下遵命!」 好了,秦雪川这么一来更证明了萧誉的话是真的了。 祁夫子气得脸色发紫,可是他又不敢怎么样,一个人临川王的世子,一个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秦雪川这时十分懂事的向祁夫子鞠了一躬「夫子,我跟我旁边的这位萧公子有错在先,按理说我们两个应该一起出去罚站。」 祁夫子听到他这样说,紧皱的眉头忽然展平了,他笑着捋了一下自己鬍子,然后说道:「好,那你们两个就去外面站着吧。」 秦雪川站了起来,萧誉也看了他一眼,他们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守在窗户前的那些士兵一动不动的,秦雪川这时吩咐他们:「你们先下去吧!」 「遵命!」 秦雪川勾了勾手指示意萧誉跟着他走,萧誉看到了后漫不经心地跟在他身后。 第15页 太学府的后院有一座假山,假山前面是一片花丛,如今那里的木芙蓉开得正盛。 秦雪川刚走到那里,萧誉就按捺不住自己一下便抓住了秦雪川的手顺势把他按倒在草丛中,秦雪川笑了一下:「萧世子想对本宫做什么?」 萧誉摇了摇头:「不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我要问问太子殿下为何要一直跟我这等小人过不去?」 「我就是喜欢跟小人过不去,正好萧世子就是小人,所以本宫就是想跟你过不去。」 萧誉伸手去摸着秦雪川的脸:「你有着这样一张脸,就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想要跟我过不去为何不直接跟我直说,你看我不顺眼,我可以把命给你。」 秦雪川听到他说到这里真的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是飈演技吗?我就陪你飈到底。 「是吗?可是本宫不想要你的命,你要是死了,临川王正好发兵凤都就师出有名了,本宫怎么会让你心愿得偿呢?」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笑了一声:「殿下还想着那天的事情吗?」 秦雪川眨了一下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你说得是哪天的事?」 萧誉道:「比起装疯卖傻来,我还是不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曾说我是凤都中的鸟,那你呢?你岂不是凤都中的一架任人摆布的傀儡?」 秦雪川知道自己那天罚了萧誉,萧誉十分愤怒,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萧誉真正生气的是他说的这句话。 「就算是傀儡,本宫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你重死了,快从本宫身上起来!」秦雪川说完用力推着萧誉。 萧誉力气太大了,一下便制住了秦雪川的手,他靠近秦雪川雪白的脖颈,湿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脖子上,秦雪川忽然感到一阵不适:「萧誉,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殿下,我胆子天生就大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把你压在我身下了。」 「来人……唔……」他话还没说完,萧誉一下就捂住了他的嘴。秦雪川感觉萧誉手中用有什么东西餵到了他的嘴里,秦雪川原想吐出来,可是萧誉紧紧捂住了他的嘴,指尖还时不时划过他的喉间。 秦雪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将那东西咽了下去,萧誉见状连忙起身,秦雪川咳了起来,他此刻的脸通红:「你……你餵我吃的什么东西?」 「我若说是春.药太子殿下信吗?」 秦雪川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颈处,他用力咳着,可是始终没有将那药吐出来。 萧誉见他这样,连忙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背:「殿下,不骗你了,既不是春.药也不是毒.药,只是一颗寻常补身子的药罢了。」 秦雪川站了起来,他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又往后倒了下去,萧誉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秦雪川缓了一会才缓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说:「萧誉,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听到秦雪川这样问,萧誉愣了一下,他随后回答道:「我能有什么目的,太子殿下天人之姿,见过之人念念不忘,臣下心悦太子殿下。」 秦雪川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他推开了萧誉:「是吗?」 「臣下之心,天地可鑑。」萧誉又道。 真的是人成精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加秦雪川猜得出萧誉要干什么,他不妨接着萧誉的戏往下演。 「既然你心悦于本宫,那本宫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悦于我的?」 萧誉笑道:「自然是从见到殿下的第一面起。」 「哦?可是本宫记得那时你轻薄无礼,所以本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若是这样都能心悦于我的话,莫不是萧世子有病?」 「对啊,我就是有病,如果我没病的话又怎么会喜欢太子殿下呢?」 萧誉笑着,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在筹谋着什么事情,秦雪川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现在确实只是凤都中的一只傀儡。要是他自己不去挣脱掉那些线的话早晚有一天,他自己会葬身于凤都之中。 而萧誉也懂得这个道理,他要是不去撞开这鸟笼子,迟早有一天他会死在里面。 秦雪川记得萧誉后来是在凤都之中跟着他的父亲里应外合才拿下了凤都,而北楚落败,因此不得不迁都。可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死之后,秦洛川会拔除掉朝中的那些奸臣,迁都之后又打回了凤都,自此开始征战天下。 秦雪川想,现在他或许可以跟萧誉合作。 恐怕萧誉此刻接近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你就继续好好地装你的纨绔的子弟,至于你的心意,本宫要看你的表现。」 萧誉听到秦雪川的话后笑了一声:「是,多谢太子殿下,我一定好好表现,让太子殿下喜欢上我这个小人。」 就当秦雪川要走的时候,萧誉又一把拉过秦雪川的手,然后悄悄在他的耳边说道:「那春宫图是假的。」 第10章 培养死士 *** 自从萧誉说出心悦秦雪川这种不要脸的话后,秦雪川每去太学,萧誉就缠着他。 秦雪川与萧誉相处了几个月后,秦渊传他去问了话。秦雪川将萧誉描述成了跟都城中一样的权贵废物,秦渊听完之后虽然有些疑心,但还是信了秦雪川。 东宫里有一大部分都是皇帝派来的人,秦雪川想自己的地方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才好。就比如前不久在聚宝堂发生的那件事一样,死士会忠于自己的主子。 第16页 他想他也应该要培养一些死士,等到山穷水尽之时还留有退路。 这件事情他交给阿英去办了,阿英也办的十分好。 凤都之中有两个地方是关押罪无可恕的罪人的地方,一个是天牢另一个是启光寺,天牢之中关的是杀人犯,启光寺关的是得罪过权贵的人。 这其中也不乏武功不错的人,这些人本来都是一些亡命之徒。秦雪川虽然有名无实,但是他有太子这个身份在凤都里办事就好办多了,他想了个办法,将那些人偷梁换柱移到了东宫的地牢里培养他们。 阿英的武功本来就不错,他挑选的人自然也是会武功的人。那些罪犯的脸上都烙有青色的官印,秦雪川将他们换出来后,又将自己独制的刺青刺在他们的脸上,以掩盖那些罪痕。 原本应该死在牢中的人重新获得了自由,自然是会对救他们的人怀有感激之心。秦雪川知道虽然这件事做起来有些风险,但是他一点也不怕,越是这种人重新获得自由就会越对自己忠心。 而且他们的脸上都有烙印,就算想逃也逃不到哪里。 且不先说这个,阿英将那些人教的也十分好,根本就用不着他操心。只是这段时日有些为难他了,白天里他要跟在秦雪川身边保护他,黑夜里要去地牢里训练那些死士,秦雪川看着都觉得累。 只是这人偏偏笑着说自己一点都不累,还越来越有干劲。 入冬后秦雪川体弱便病了,他卧病在床几日都起不来。自从秦渊知道萧誉的近况后也不管秦雪川到底去不去太学了,秦雪川也有一日没一日的去着,到了后面他病了也不去了。 而萧誉也一样不去了。 只是萧誉在太学中追求他的种种被那些权贵纨绔子弟传到了都城中,现在凤都满城里都知道萧誉是断袖了。 萧誉知道外界对自己这种评价也丝毫不忌讳,反而更变本加厉。秦雪川病在那几日,萧誉经常去东宫探望,可是秦雪川总让侍卫拦着他,萧誉不灰心,每天都去东宫求见太子,可是他仍然感动不了秦雪川,秦雪川还是不见他。 ***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早了些,秦雪川体弱怕寒,所以宫殿中早早就烧起了暖炉,他讨厌苦药,而那些太医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药不苦,所以他一怒之下就让那些太医滚回老家了。 秦雪川自己又换了一批太医,宫里知道后也没怎么样,皇宫里谁也没把这位太子殿下当回事。 秦雪川喜欢赏雪,东宫的别苑中种了许多红梅,今年初雪来得早,红梅也早早地开了。他坐在别苑的长廊中,倚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狐裘,旁边烧着发红的炭火。 他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唯有红梅点缀在其间,四周都很安静,除了风声之外,仿佛都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原来古人的情调竟是这样啊……」 他原本出生在豪门,但也从未看过这样的风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青鱼听到他念叨这几句时好奇地问:「殿下,您念的是什么诗?为何奴婢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秦雪川笑了一声:「没听说过就对了。」 青鱼微蹙眉头:「殿下,奴婢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你既然都说出口了,那我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你问吧。」 青鱼道:「奴婢自十二岁时就服侍殿下,但奴婢觉得殿下自从大病一场醒来后跟从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秦雪川我:「本宫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青鱼继续说道:「奴婢总觉得殿下以前性子温和,从不与人起冲突,可现在觉得有些事情殿下还是有自己的主意的。」 「如果一个人没有自己的主意,那就变成一只被别人吊着的傀儡,别人说什么你就干什么,那就不是你自己了。」 青鱼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点了点头,她弯下身来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炭。就在此刻,青鱼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她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秦雪川看她一直沉默在哪里,眉头紧皱着好像在想什么。秦雪川病的这几个月来,青鱼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虽然小说里说青鱼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他也一直对青鱼有所戒备。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反而觉得青鱼不像是皇帝那边的人,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青鱼这时站在秦雪川身边道:「殿下……奴婢有一事一定要说。」 秦雪川见她神情如此郑重:「到底是什么事?」 话音刚落,青鱼就跪到秦雪川身边:「在殿下生大病之前,殿下一直患有离魂之症,整日里不关心他事,一直呆呆的,而大祭之后殿下的离魂之症便好了,所以……」青鱼此刻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秦雪川,「所以殿下您到底是不是凤神转世?」 离魂之症?那是什么病? 小说里从来都没有提过秦雪川患有这样的病啊?秦雪川现在要是问青鱼这是什么病必然会引人怀疑,如果不问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听到青鱼刚才说得到这种病会让人呆呆的。 莫非是痴呆,但原主也不像啊……还有不理会他人,对了!这孩子不会是抑郁症吧? 秦雪川咳了一声:「你起来吧。」 「是,殿下。」 秦雪川看向外面的鹅毛大雪:「这世上怎么会有凤神呢?起码……我不是。」 第17页 第11章 情话满分 秦雪川看见外面红梅覆雪,心里来了兴致,他吩咐青鱼:「帮我去折一枝梅花吧?」 青鱼听了后道:「是!」说完,她便走进大雪中,台阶上一直到梅树旁全都是青鱼走过去的脚印,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响声。 他微蹙起眉头来,然后唤回了青鱼:「青鱼,你回来帮我用梅花上的雪水沏一壶茶来。」 青鱼听到秦雪川这么说后又点了一下头走开了。 青鱼走后,秦雪说道:「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干什么,还不快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的耳力可真好,我以为我已经隐藏地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殿下给揪出来了。」 秦雪川一猜就知道是谁,他提前把青鱼支开只是不想让萧誉这身本事暴露。 就当他转身之时,萧誉将一枝开满梅花枝送到了秦雪川面前:「听闻楚国以北有一山川名叫秦川,山中有野梅花,色如鲜血一般红,不是三九凛冬飘雪之际绝对不开,更听说秦川以东有一江叫碧阿江,无论春冬都不会冰封,太子殿下此刻却比秦川碧阿更醉人。」 听到他说这些话剎那间,秦雪川竟有些心跳加快,没想到这萧誉年纪不大,情话倒是满分。 这些话去哄那些未出阁的少女还可以,只是想唬他想都不要想。 「秦川和碧阿江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你此刻把本宫比作这二物似乎有些不太和时宜。」 萧誉蹲在他身边笑道:「殿下太过谦了,除了你没有人可以与二者相较。纵使天下繁华再盛,终究不及殿下眉眼万千。」 「听说萧世子最近闲得很,时不时就来东宫这里蹲着,你要是喜欢我这块地方,我就回了父皇把这块地送给你。」 萧誉听到后,眼睛闪过了一丝光:「东宫就算了,臣下福薄消受不起,但太子殿下同意臣下与您同住几天的话,臣或许会更高兴。」 「哦?」秦雪川看着他挑了一下眉。 萧誉:「难道殿下没听说过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臣下都好像过了几辈子了,如果再见不到你,我恐怕就会得相思病郁郁而终了。」 「你逃过了东宫侍卫的眼睛来到我这里了,我哪里还能管得了你,这东宫不是世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萧誉听到他这话后有些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他:「难道殿下是怪我擅自闯入东宫?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也是进来见殿下一面,殿下难道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因相思无疾而终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笑了一下,他看着萧誉的眼睛:「萧世子眼中透着算计的样子,看着倒像个薄情的人,怎会因相思而终呢?」 萧誉:「我不管,我不要离开你。」说完,他就抱住了秦雪川的大腿。 这场戏才刚开始,萧誉想演秦雪川就陪他演个够。 秦雪川此刻看向外面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萧誉,我问你……你想离开这里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愣了许久,时间仿佛静止了许久,只有北风和雪落下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沉默过后,萧誉沉稳地回答道:「嗯……在我的梦里,我不止一次离开过这里呢。」 秦雪川又问道:「南灵王你觉得可用吗?」 「南灵王是你的舅舅,要说『用』的话无外乎两种,一种是他扶持你,另一种是你拉拢他。都是以皇位为目的,但是为了江山稳固你迟早要除掉他,襄氏已在楚国扎根,要想拔除要慢慢来。」 秦雪川听到他说完这些话后又笑了一下:「确实,襄氏纵是父皇与我的心腹大患,也不及临川王拥兵自重来得严重,若是哪天你父亲师出有名,恐怕这江山就不姓秦了。」 萧誉冷笑了一声:「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江山姓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秦雪川嘆了口气:「如果一个人想得开,或许姓什么就不那么重要了,只是这种事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想得开的话,自古以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那个位置而争得头破血流了。」 反正那皇位不可能是他的,秦雪川如今只想好好活下去,其他的他还没有想过那么多。 萧誉说这话就代表他以后一定会反,一定会成为楚国的敌人。 他是秦洛川的敌人。 而秦雪川此刻身在明处,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算计他,他承受着明处的明枪暗箭,最后皇位由秦洛川来坐,他也觉得自己很亏。 这段时间,秦雪川去了解过原主以前的事情,而就在这时他发现祭祀凤神和刺杀的情节提前了,而那些毒害暗杀过秦雪川的人都还没有动作。 秦雪川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剧情走向不对,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害他的人是谁了,他也不是很着急去处理掉那些人。就像萧誉说的那样,要拔除一个人要慢慢来。 「你有查到那天在聚宝堂里的杀手是什么人派来的吗?」 萧誉微蹙了一下眉头:「毫无头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是朝廷中派来的,甚至跟宫里的人有关,但不一定是冲着你去的,我想聚宝堂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所以那些杀手杀完人后还要焚楼毁迹。」 萧誉现在跟他也算站在同一站线上的了,秦雪川就暂且先相信他的话。 第18页 外面的风愈大,秦雪川赏梅也赏够了,他受了点寒咳了两声:「你那天给我吃的什么药?」 他那颗药似乎也管点用,秦雪川在之后觉得好多了,只是一入冬他的病又跟以前一样犯了。 「自然是帮助殿下恢復身子的好药。」 秦雪川又咳了几声:「多少名医为我诊治过,到头来竟然都不敌萧世子的一颗药,本宫还真是佩服,如果世子有什么名医的话改天请过来帮本宫看看,本宫想知道自己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听到他这样说,萧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点了一下头,随后说道:「改天有空就请他过来给太子殿下看看。」 说完,长廊那边传来了声音:「殿下,茶沏好了。」 是青鱼的声音。 秦雪川刚想回头提醒萧誉快点走时,他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第12章 亲舅舅 凤都之中冬日漫长,秦雪川的病始终不好,而且他因常年服药身体变得格外得弱。他想要是再这么下去,他恐怕还没苟到皇帝先死自己就抢在前头病死了。 秦雪川也想过要强身健体,于是他先从断药开始,可是不知怎的,他一旦不吃药了病得连床都起不来。 这药断不了他就想在宫中自己走走,可是到哪里都跟着那么多人,他心里实在是有些烦闷。 阿英培养的死士有那么几个是有天分的,但在把他们放出地牢前,秦雪川要一一见过他们才行。 *** 东宫里的地牢一般都是关押犯错奴才的地方,秦雪川自从成为太子后,心软慈悲,于是这里再没有关押过宫人。 「殿下,属下将他们带到你跟前就行,您又何苦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呢?」 阿英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前为他探路照明,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声:「既然以后都是为我办事的人,我又有什么见不得的呢?」 「你挑的那些人都还算忠心吧?」 阿英答道:「属下按您的吩咐,告诉那些死囚如果不是您,他们早就成为刀下亡魂了。」 「死囚往往极端,可是这样的人一旦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也会格外的忠心,功夫是次要的,而本宫要的就是他们的一颗忠心。」 阿英:「是,殿下深谋远虑。」 阿英日夜在地牢里培养这些死士,他已经将这里的路清楚记在心中。东宫的地牢犹如迷宫一般,九曲八折,要不是有阿英在前面带路他恐怕会迷失在这里。 越往前走,秦雪川越觉得前路越亮堂,之后他便走到了一个出口边,外面有一片巨大的空地,足足有十足宫殿那么大,而周围都是悬崖峭壁,月光从上面的洞口处照了进来。 这里曾是东宫里观看囚犯互相残杀撕斗的场所,后来这里许久没用了就被人遗忘了。阿英发现了这个地方,而恰巧这个地方又与东宫的地牢相通,在这里训练死士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秦雪川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里边来,他虽然有办法把这些囚犯从牢中弄出来,但也不便时时到这种地方来。这座石洞浑然天成,尤石壁上还留着某种兵刃砍过的痕迹。 他远远便看着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在挥剑砍着什么。 阿英带他来到此处后朝着那些人道:「都过来,参见太子殿下。」 说完,那些人便都齐刷刷地跪到秦雪川面前:「属下等参加太子殿下!」 秦雪川在那些人面前走了一圈,然后打量着他们:「你们都是犯过滔天罪行的人,如果不是本宫救你们,你们早去了阎王殿了。」 「本宫在救你们出来之前曾仔细调查过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家世,本宫知道你们早已无家可归,你们杀的也是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权宦。本宫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但你们也要记住,你们的命是本宫救回来的,你们要永远效忠于本宫!」 「属下等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秦雪川听到后十分满意,他转过身去离开了地牢。 可是忠心这种话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多少说自己要忠心的人最后都叛变了。 秦雪川这时想到了电视剧里常常演的那种——把一种无解的毒药分给死士,然后给段时间再将临时的解药分给死士。 可是这种毒药只是传说中的而已,楚国并没有这样的毒,就是是有,用毒吊着的忠心迟早也会叛变,秦雪川为了试探那些人是否忠心特意想了个法子。 他不想用毒,也不屑用毒,想追随他的自然会追随他。 *** 翌日,阿英带着两个人走到秦雪川面前:「禀殿下,这二人在看到殿下您给的毒药时毫不犹豫就吃了下去,此二人说要见见殿下您。」 秦雪川此刻正无聊地翻着几本书,他看到阿英带那两个人来的时候连忙起了身看向那两人。 那两个人年级都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脸上的刺青有些碍眼,秦雪川走到那两个人面前:「你们不怕死?」 「殿下,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属下的命是您救的,所以属下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另一个人紧接着说道:「属下亦是!」 两名少年的眼神真诚,秦雪川将他们两个扶起:「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鬼,家里排行老三,家父去得早,所以以前的旧名叫鬼三。」 第19页 「属下姓苟,家中都是粗人,曾学过几个字。」 秦雪川听到这两个人的姓后微蹙了一下眉头,还真的是奇奇怪怪呢。他看这两名少年说话的时候目光略有闪烁,恐怕是也嫌弃自己的名字。 秦雪川道:「今后你们既然为本宫办事,以前的旧名就不必用了。」他指着刚才称自己姓「鬼」的少年说道:「以后你就叫厉影,你叫云飞。」 「是!属下多谢太子赐名!」说完两个人便跪在秦雪川身边叩头。 「以后就由你们两个人当这批死士的首领,日后本宫有什么吩咐的话会嘱咐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是!」 那二人走后,阿英走到秦雪川面前问:「殿下,您给他们的毒药……」 秦雪川笑了一下:「莫非连你也被瞒过了?」 阿英:「属下愚钝,还请殿下赐教!」 秦雪川解释道:「我给他们的不是毒,就是想试试谁比谁更忠心而已,不过就暂且让那些死士以为我给的是毒吧,这样倒多了一重安心。」 阿英听到这里紧皱起眉头:「是。」 原来这位太子殿下还真的是生性多疑,并未像传说中的那般是个心肠慈软,跟在秦雪川身边的这些日子,阿英也感觉出来秦雪川做事有自己的决断,只是他不知道秦雪川此刻在计划着什么。 秦雪川想前些日子,萧誉总是缠着他,这几天天也冷了许多,萧誉恐怕是缩在被子里冷得不敢出来了。 就当他这样的时候,外面忽然来人传:「禀殿下,萧侯爷前来拜见。」 秦雪川听到后微微一愣:「还真的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阿英在旁边问:「殿下是否也如从前一样不见他?」 「他都来了这么多次了,本宫就了了他这桩心愿,让他进来见我,你们都退下。」 「是。」 *** 萧誉缓缓走入秦雪川房中,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向房中时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当他回头看的时候,殿中的门忽然一下「哐当——」被关上了。 萧誉见此情景发了一下呆,他此刻忽然听到了一阵幽微的脚步声,那阵脚步声虽轻,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萧誉这下想明白了,他唇角微勾,然后转身看向秦雪川。可是谁知他刚一转身就看到一把锋利的剑对着他的喉间。 他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丝微笑来:「怎么?太子殿下是想要杀了小人吗?」 「…………」 秦雪川将剑放了下来,他笑道:「最近新得的这把宝剑,就像试试到底锋不锋利,没想到竟然让世子如此猜想,真的是本宫的罪过。」 话音刚落,萧誉就扼住了秦雪川的手腕,那把剑也应声而落。萧誉绕到他的身后:「殿下,最近城中都在传我对你心怀不轨,你还这样放心地把我给放进来?」 「你想怎么对我心怀不轨?」秦雪川将手抽了回来,谁知萧誉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开。 「放肆!放开我!」 萧誉见他这样笑了起来:「殿下敢与我独处,不会连这个都没想到吧?」 「哼,那些流言都是你放出去的吧?」 萧誉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殿下如此聪明睿智,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咳咳——」秦雪川觉得心口一阵闷痛,他开始咳嗽起来。 萧誉见状连忙将他放开,秦雪川咳嗽个不停,他的耳根后面忽然红了起来。萧誉见他这样一下将他抱了起来。 「咳——你……咳咳,你要干什么?」 萧誉将他放在床上:「自己都咳成这样了,还顾别人?」 说完,他从旁边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秦雪川。秦雪川喝了口茶,萧誉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背,「怎么样,好些了吗?」 秦雪川喘过一口气来后看向萧誉:「你与其巴结我还不如去巴结我五弟,像我这么一副病弱身子,恐怕还没熬到继位就撒手人寰了。在我身上下赌注,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我本来就是个庸人,聪明的事我是一点都做不出来。」 萧誉坐在秦雪川旁边看着他:「你舅舅得了几匹好马,我缠着他要了好几天,他就是不给我,要不然太子殿下去帮我要一匹好不好?」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冷笑了一声:「你特地来拜见我就是让我给你去要东西的?」 「我想带着你一起去骑马嘛,再说了,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还用得着分你我?」 这萧誉不要脸起来还真的可怕。 「你是臣下,我是你的主子,可是萧世子所作所为好像一点都不敬主上?」 萧誉听到这话又往秦雪川那边挪了一下:「那你想我怎样敬你,你说出来,我照做。」 秦雪川懒得跟他在这里打哑谜,只是刚才听到萧誉说他的舅舅…… 南灵王?那不就是襄禄吗? 秦雪川还从未见过襄禄,这也是个机会,倒不如去会一会他这个亲舅舅。 第13章 驯马 凤都城郊外有一座跑马场,那里是达官贵人们驯马地方。 秦雪川虽说没有招皇帝那么喜欢,但他的身份在那里,自己去趟跑马场也没那么难。只是他在去的时候,许多宫人劝阻他。 说他身子弱,大冷天的去不得那个地方,还是去一趟又要在床上躺好些时日。秦雪川才没那么听话,整天待在东宫那块小地方憋也要憋死了。 第20页 皇帝心中属意的继承人是秦洛川,秦雪川想自己就算犯了多大的错,皇帝也不会废掉他,毕竟还要给秦洛川当挡箭牌呢。 秦雪川上了萧誉的马车,跟他一起去了城郊马场。 他的身子弱,所以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厚厚的墨色大氅。 萧誉见他这样,于是便像嘲讽一番:「太子殿下当真身娇体弱,不知太子会不会骑马啊?」 他以前拍戏的时候也骑过马,知道该怎么办,秦雪川笑道:「怎么不会?」 萧誉:「太子殿下如此娇贵,我怕你还没骑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 秦雪川笑道:「不是还有你吗?是萧世子怂恿本宫出来的,本宫要是出了什么事,萧世子也难辞其咎吧?」 「那是自然,臣下会好好保护太子殿下的。」 *** 城郊的跑马场上的雪都还没化,雪堆中还露出一片枯草,秦雪川在远处便看到一群人在那里。 他从马车上下来,这马场里确实有不不少名马。 只见远处一人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马从跑场对面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轻便的圆领袍,身上披着青灰色的披风。 那马跑得快,当他快要到秦雪川这边的时候,手中握紧了缰绳,一下就让那匹马停了下来,「吁——」 「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外甥。」 这襄禄长得确实颇有几分英气,听说他当年可是凤都之中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呢,可惜最后还是被秦洛川给干掉了。 襄禄下马将缰绳递给了旁边的奴僕,他走到秦雪川身边:「殿下身子不好,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我的罪过?」 秦雪川笑了一下:「舅舅多想了,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只是听闻舅舅最近得了几匹好马,所以过来看看。」 襄禄听到他这么说后,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这倒是奇了,我记得你以前是不爱骑马的。」 秦雪川道:「人总是会变的,或许昨天不喜欢的事,今天忽然就喜欢了。怎么,舅舅得了好马捨不得让本宫一观吗?」 襄禄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哪里哪里,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会不应呢?」此刻,他也注意到了秦雪川身边的萧誉。 襄禄脸上的笑忽然变了,他走到萧誉旁边:「萧世子也来了,怎么?是你怂恿太子来这里的?」 这襄禄果然是个明白人。 萧誉挥了挥手:「自然不是,太子殿下想要观马,我就想到这里了,您说是不是啊殿下?」 秦雪川替他遮掩道:「不错。」 襄禄微皱了一下眉,然后笑道:「好吧,阿雪你想哪那匹马?」 阿雪? 襄禄忽然这么叫秦雪川,秦雪川还没有反应过来。 「舅舅想你第一次来这儿,肯定还不熟悉这里,这里都是一些性子烈的野马,有的还没有被驯服,所以你还是要小心些。」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点了一下头:「谢舅舅关心。」 萧誉这时跑到马棚打量着那一匹匹高大的马:「南灵王得的果然都是好马。」 襄禄笑道:「怎么,萧世子可想骑上我的马在这里逛上一圈?」 萧誉道:「今天我是陪太子殿下来的,那得要问问殿下的意思。」 秦雪川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见一下襄禄,萧誉这时候说这个,恐怕别有深意,他笑道:「我看今日舅舅的兴致也挺好,不如就教教我怎样驯服这烈马吧?」 「难得你这样说,本王这里正好有一匹烈马,前后十几个人都驯过,可是都无法驯服过它,就连本王也无计可施。阿雪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现在就让你去驯服那马,至于萧世子嘛,反正本王看他闲得很,不如就在旁边护着你吧。」 秦雪川还没说什么,萧誉便抢在他前头说道:「在下乐意至极。」 *** 三人说完话,襄禄就让下人把那匹烈马给放了出来。 那匹马浑身都是黑色的,性子好像确实野了些,那些下人吧缰绳递到了襄禄手里,襄禄将那马牵到秦雪川身边:「听说这马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我驯了好几天也没有驯服它。」 「舅舅……不会是想让我去驯服它?」 襄禄笑了一下:「我们楚国先祖就文韬武略,阿雪身为太子,应该不属于任何人才对。舅舅相信你能够驯服它。」 秦雪川怔了一下:「可是……」 那马差不多跟他一般高了,他也实在不知道如何驯服烈马。虽然说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但万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莫非殿下怕了?」萧誉朝着秦雪川这边看了一眼。 如果萧誉没有这么说,秦雪川或许会找别的理由推掉这件事情,但既然他都那么说了,秦雪川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不会现在打退堂鼓了。 「好啊,我看萧世子对这匹马也颇有兴趣,本宫许久没有碰马了,不如就让萧世子跟本宫一起驯这马吧。」 你敢阴我,我死也要拉你当个垫背的。 襄禄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世子可要好好保护太子殿下,可别让太子殿下受伤啊。」 萧誉听到这二人一唱一和,呆了一下,随后他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是自然,有我在,太子殿下自然不会有事。」 第21页 说完,萧誉便抢先一步坐在马背上,秦雪川不怎么会骑马,就算以前骑过,他也是在旁人的监护下进行的。这时,萧誉伸出了一只手来:「殿下还不上来吗?」 秦雪川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交给了他。秦雪川坐在前面,萧誉执着缰绳,他这时握住了秦雪川的手让他抓着缰绳:「殿下可别误会,我这是在教你骑马。」 「我可有说我误会什么吗,世子这样说可是做贼心虚了?」 「殿下可要抓紧了绳子!」说完,萧誉在后面拿着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然后大呵一声:「驾!」 那马受到刺激,抬了一下前蹄然后往前疾跑了起来。 秦雪川被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快要摔下去一样,他紧紧地抓住绳子,萧誉在他身后抱住他,另一只手紧抓着缰绳:「别怕。」 秦雪川回过神来,他不屑道:「谁怕了?」 「那就抓好了!」 这马的性子果然就跟襄禄说的一样,它还没跑几步,就开始左右晃荡发起狂来。 秦雪川在马背上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抓着缰绳,那马每往前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甩下去一样。 萧誉道:「抓着缰绳,用鞭子抽它的脖子。」 秦雪川愣了一下,那马此刻抬高了前蹄,秦雪川又觉得自己快要掉下去了,萧誉见状紧紧揽住了他的腰,然后一下抓住了拴着那马的缰绳。 「别怕它,你越怕这种东西就越无法驯服它。」 秦雪川缓缓睁开眼睛,他刚才的那种眩晕感还没有消失,睁开眼看到前面的地面的时候都是天旋地转的。 「鞭子呢?」 萧誉愣了一下。 秦雪川继续说道:「把鞭子给我!」 萧誉笑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鞭子递给了他。秦雪川接过了鞭子,他卯足了劲狠狠地抽了一下那马,谁知他这么一抽那马开始大声嘶叫起来。 「很好,就这样,抓着缰绳,让它带着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秦雪川听到萧誉的话,他又抽了那马一下,那马开始疾驰起来。此刻有几个奴僕看到那匹马发了狂似的往外跑,纷纷躲避起来。 襄禄见状连忙吩咐人:「骑上马带人去追太子殿下,若是殿下有什么闪失,你们就别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是!」 哒哒的马蹄声从林间传来,林间的雪还是那个样子,一层覆着一层,秦雪川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发现那马好像有些听他的话了,刚才那匹马漫无目的的在林间乱跑,树枝刮伤了他的脸颊。 秦雪川感觉到它平静了一些,随后笑了一下,然后握住缰绳道:「驾——」 驯马的紧张感消失了,秦雪川往自己手边看的时候发现萧誉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是他在教自己如何握缰绳。 秦雪川此刻往后看了萧誉一眼,萧誉埋在他的脖颈间:「殿下,好好看路啊。」 秦雪川怔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着前路。这马果然是匹好马,一路疾驰都不知走了多远,秦雪川见天色渐晚,于是就将牵着马绳让马停了下来。 他们两个迷失在一座大雪山中,这里应该还是楚国,但是四周都白雪皑皑的,没有什么参考物,二人一时之间还走不出去。 第14章 取暖 萧誉见秦雪川牵着马在雪地里前行的样子笑了一下:「怎么?难道太子殿下忘了来时的路了?」 「是这马带着我来这个地方,又不是我愿意来的,再说了方才你一路也在马背上,难道只顾着看我没有看路,所以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萧誉听到他这么说,扯了一下嘴角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在下好不容易有了跟殿下独处的机会,若不趁此机会好好看你,不知又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 秦雪川觉得有些冷,于是也懒得跟他废话了。他找了棵树把缰绳拴在了树上,然后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萧誉见状也挨着秦雪川坐了下去。 秦雪川体弱怕寒,刚才那马发起狂来倒是没有吓到他,但此刻他却剧烈地咳了起来。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萧誉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背:「殿下果然身娇体弱。」 这时正四下无人,秦雪川一下就将他的手拿开:「本宫最厌恶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萧誉听到这话也不反驳,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在下可是一片赤诚之心,不知殿下所说的『表里不一』指的是什么?」 秦雪川冷笑一声:「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还打算继续跟我装傻吗?虽然本宫这个太子当的确实名不副实,但却也不傻,不会被巧言令色之人轻易蒙蔽。」 「巧言令色之小人,而正巧了,在下正好就是个小人,殿下既然都说这里四周无一人,难道就不担心我这小人会对您做些什么吗?」 秦雪川此刻将目光投向了萧誉:「你不会,也不敢。」 萧誉听到他这话又往他那边靠近了一点,两个人此刻已经紧挨在一起,萧誉看着秦雪川,目光落在了他脖颈上的那颗红痣上:「殿下怎知我不敢?」 既然萧誉要听理由,那秦雪川就好好的跟他讲讲理由。 「本宫是与萧世子一起失踪的,如果本宫出了什么事,世子也难辞其咎,不是吗?」秦渊看着他又笑道:「而且,萧世子也不愿意自找麻烦吧?」 第22页 萧誉伸出手来去碰秦雪川脖子上的那颗红痣,结果就当他快要得手之际,秦雪川又一次挡开了他的手:「萧世子不会是要掐死本宫吧?」 萧誉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笑了笑:「怎么会?在下想保护殿下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做的大逆不道之事还少吗?」 萧誉听到他这么问,悄声在他耳边喃喃道:「我还想做更大逆不道的事情,殿下猜得出来吗?」 「咳咳——」秦雪川又咳了两声,他也笑了笑,「如果萧世子认为自己可以做到的话,大可以一试。」 萧誉站了起来:「那是自然。」 他走到一处高坡往下看了看:「跟殿下闲聊了那么久,在下这才想起来殿下应该回宫了。」 秦雪川道:「宫里的人找不到我,自然是会派人出来寻的,世子不必担忧。」 「就怕那些人也是晕头转向找不到殿下呢。」 说完,萧誉就从坡上跳了下去。随后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秦雪川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 过了好一会儿,萧誉就抱着一堆干枯的树枝走到了秦雪川身边:「这天刚下完雪,地上的枯枝都还是湿的,这些树枝勉强可以生火,殿下可不要嫌弃啊。」 秦雪川没想到他是去做这种事了。 「世子还会捡树枝生火,还真是多才多艺。」 萧誉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摺子,没过多久,这火就生了起来。 萧誉见秦雪川离得远,于是便道:「殿下非要这样给我保持距离吗?夜晚风大,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的,您的身子又娇贵,我怕你在这里有什么闪失才生的这团火。」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尽量往他那边靠了。 「这么说还真是难为世子了?」 萧誉笑道:「为殿下效力是在下的福气,何来难为之说?」 这萧誉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好听,秦雪川不再与他多说,而是坐在火前烤着手,外面确实比宫里冷多了,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坐在雪地里烤火。 萧誉消停了会儿,然后又去起身去捡柴。秦雪川知道这里都是雪,干柴是最难找的,萧誉却觉得不厌其烦,捡的很是起劲。很快他就弄来了一堆柴,都是那些易燃的干柴,秦雪川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 萧誉原本是临川王的爱子,刻意的在这帝都之中隐藏自己实属无奈,可是像这种捡柴烧火事情……秦雪川很难想像到,这是一个世子能办到的事情,更何况,他今年才十七岁。萧誉十七岁武功就如此卓着,不知道以前临川王是怎么教育他的。 虽然火烧得很旺,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在秦雪川和萧誉的脸上,秦雪川久病常在宫里待着,所以他的肤色也格外的雪白,是那种病人常有的病态的白。在火光的映照下,此刻的他倒显得气色好多了。 这火虽热,但秦雪川还是觉得冷,此刻的他忍不住裹紧自己的披着的墨色大氅。此刻天上忽然浮现出几颗零零点点的星,秦雪川抬头往上看着。 「殿下似乎很喜欢看星星。」萧誉一边说着一边挪到了他身边。 秦雪川听到萧誉这样说,便打趣他道:「是啊,本宫喜欢,你不是说本宫要什么你都愿意给吗?那你可否将天上的星摘下来给我。」 萧誉愣了一下,他看着秦雪川那张被火映得红彤彤的脸:「殿下果真喜欢?」 「嗯。」秦雪川点了一下头。 萧誉听到了他的回答又笑了一下:「如果殿下真的喜欢,那在下自然可以代劳,总有一天我会摘给殿下看。」 秦雪川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萧誉却当真了,这傻子不会真的以为这天上的星星想摘就能摘的下来吧? 也是,他们两个之间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都是由于某种目的而聚在一起,等到目的达成自然人去两散。 「怎么?世子不是无所不能吗,现在为何不能摘?」 萧誉笑了一下,他忽然一下到了秦雪川的身边一把抓起了秦雪川冰冷的手。 秦雪川被他突然这么一下给惊到了,下意识的往外挣脱,萧誉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殿下的身子果然娇弱,这手还是冰凉。」 「你……」 未得话说完,萧誉另一只手一下就捂在了秦雪川的嘴上,秦雪川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萧誉按着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蓦地瞪大了双眼。 萧誉见他戒备着,于是在他的耳边道:「殿下别怕,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也不能害了你,吃下去,这药对你有好处。」 秦雪川对萧誉的戒心确实很重,但听到他方才说的那段话后,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将那药咽了下去。 药本来就是苦的,秦雪川没打算细细品尝,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还觉得药中有一丝甜味。 萧誉见他吃了下去,就把手拿开了。 秦雪川喘了两口气,随后他狠狠地瞪向萧誉:「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不是说过了吗,是殿下有好处的。」 秦雪川嫌弃似的擦了一下嘴:「是这样吗?」 「或许吧。」萧誉顺势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秦雪川的身上,随后他将手绕到秦雪川的腰后面紧紧地揽住了他。 第23页 秦雪川紧锁起眉头来:「你在干什么?」 萧誉笑道:「在下关心太子殿下,怕你冻着,所以把衣服给殿下穿,可是这样一来在下也怕会冻着,不如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将就一下,对谁都有好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便不再说什么,一切都由着他去了。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抱,所以觉得有些不自在。 萧誉抱着秦雪川,他觉得秦雪川的怀里很暖和,甚至可以听到这个人逐渐加快的心跳。这个人表面上这么平静,可是心跳声却不会骗人。 *** 两个人就这样待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襄禄派来的人就找到了他们,秦雪川原本即刻回去,而襄禄却以天黑风雪过大为由将在留在自己郊外的宅中住上一晚。 萧誉也可怜巴巴地装病,说自己刚才吹风冻病着了,所以也嚷着在南灵王这里住一晚上。南灵王也答应了。 秦雪川驯服了那匹西域来的烈马,襄禄依约将这匹马送给了他,秦雪川原本是给萧誉讨马来的,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白得了一匹。 城郊中外的雪比皇宫里的大,且郊外路上没有人扫雪,倒是别有一番风趣。皇宫中永远都是那么干净,表面上严肃一丝不苟,却不知暗地里有多少东西被里面的污秽淹没,不见天日。 *** 这次来城郊,秦雪川只带了青鱼和几个宫人。南灵王是秦雪川的亲舅舅,秦渊忌惮着襄禄的权势还有在帝都中的声望,秦雪川能够登上太子之位,不全都是秦渊想让他当挡箭牌,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南灵一家的权势。 襄禄让他留宿,也断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秦雪川见院子里的翠竹覆盖着雪,白与青绿之间交相辉映着,甚是养眼。他笑了一下青鱼说道:「舅舅真的是好雅兴,这院子也别致。」 青鱼听到他这样说后,笑着回话道:「王爷最喜欢翠竹,还喜欢养各种不同种类的翠竹,听说南灵王府中也也遍地都是稀奇的竹子。」 「喜欢竹子的人心性坚韧,倒也不错。」 青鱼听到秦雪川这样说,接着说道:「王爷的为人自然是好,否则也不会在楚国有如此威望了,听说王爷的名声连远国都有所耳闻。」 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就是功高盖主了,身为一个皇帝,声名却不如一个王爷,怪不得秦渊一直都想除掉他。 秦雪川想襄禄现在还没有很大的过错,也没有刻意想要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现在除他确实有些难。 皇帝在立秦雪川为太子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替秦洛川想以后的事了。 秦渊驾崩的时候并未除掉襄禄,反而是后来继位的秦洛川步步为营,将襄禄多年来所犯的罪证收集起来,又暗中招兵买马,最后才一举除掉了南灵王。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在原着中秦雪川死后发生的。 秦雪川道:「舅舅为人是好,只是底下的人怎么样,他可知道?」 青鱼答道:「王爷知人善用,平日府中门客甚多,底下的人自然是没话说的。」 「平日里人多,自然就会有人鱼目混珠。」 听到秦雪川这么说,青鱼摇了一下头:「殿下,请恕奴婢愚昧,奴婢不懂殿下指的是什么?」 「不懂才好,懂了就会徒添许多烦恼,本宫也是随便说说而已。」说完,秦雪川就进了屋里,然后吩咐青鱼,「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 「是,殿下!奴婢告退。」说完,青鱼便关好门离开了。 秦雪川坐在床边细细想着。他回忆起今日襄禄对他的一举一动,觉得他这个舅舅对他是真心的,而且听众人所说,襄禄为人也是不错。算是先有图谋,装也能装出这种程度来,也是不容易,总得来说,襄禄就像原着里说的那样是个优秀的人。 但皇权之上只能有一人,皇帝是容不下像襄禄这样优秀的人。 襄禄就算再好终究只是秦雪川的舅舅,如果能拉拢到她自然是好,如果拉拢不到只能用皇帝的方法除掉他。 秦雪川想襄禄不像是个煳涂人,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不会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干了些什么事?尤其是原着里干了无数坏事的襄升,最后秦洛川杀了他,他也算不冤。 襄禄要是真的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反而还纵容,这就有些难办了。 *** 夜幕沉沉,外面的雪将屋里照得十分亮堂,此时屋内的茶还半温,而里面着却空无一人。 萧誉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从窗户上爬上了屋顶,屋顶后面就是一座假山,他爬到假山上走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 这时,有个人见到萧誉来到此处,连忙跪到他身前:「属下参见世子!」 萧誉见到那人眼睛亮了起来:「快起来。」 「是!」 萧誉连忙问:「这次……」 他话还未说完,那人便递给萧誉一张纸条,萧誉忙展开看上面的内容,可是当他看完以后,脸色忽然暗了下来。 只见那上面只写着一个字——等。 第15章 家宴 秦雪川那日在外面吹了冷风,一回宫就病了,在病中他还想着怎么样除掉临川王安插在朝中的人。 邹至是礼部侍郎,他在这个位置不是很显眼恰好能给临川王递上消息,如此一来又不会惹人注目。不得不说萧荣真的运筹帷幄,恐怕造反这件事他早有预谋,只是一直按兵不动罢了。 第24页 秦雪川想如果派死士去除掉这个人,势必会惊动临川王,到时候临川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虽然他的儿子在凤都,但他曾经轻易就将萧誉送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万全之策,此时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 自从驯马回来,萧誉缠秦雪川缠得更紧了,外面一时之间流言纷纷…… 其实说来说去,左不过是说萧誉与秦雪川再太学里一见钟情,然后便私下里谈情说爱,就连坊间爱出本子的说书的都开始写他们两个的故事了。 宫外的人爱热闹,说书人说一说,笑一笑也便罢了,不会有人去追求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更别说是太子断袖这种宫内密事了。 只是这事越传越盛,偶尔有几阵风吹到了皇帝耳朵里。 秦渊虽然不太关心秦雪川,但是皇家发生这样的事,他还是得过问一二的,曾经他有什么事都会交给秦洛川去歷练着办,秦洛川也会办得非常出色。 秦洛川比他哥哥来说更适合当一位皇帝,只是现在他年龄尚小,有些事情定也办不了。而且他跟秦渊一样生性多疑。 说起来,秦洛川跟萧誉同龄,而秦渊却没有派他去太学监视萧誉……或许他是察觉到了什么。 秦雪川一直维护着萧誉,一直说他老实安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秦渊虽然有疑,但也找不出什么差错来,所以也就再没有问过什么了。 秦雪川体弱多病,初入冬时就一直病着,之后下了几场大雪,如今天更冷了。皇帝知道他身子弱,所以便让他在自己宫里好好养着,不必出来走动。 秦渊听到了宫外秦雪川和萧誉那些「故事」,于是就在暖亭里设了宴,请他过来说说话。 秦雪川也知道,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秦渊恐怕也不会想起他了。 *** 今年的雪一直不断,化了又下,下了又化,所以天也格外冷些。今年就连冻死的人也比往年的多,死的那些也都是身份低贱之人,既然不重要皇宫里自然不在意,也不会有人管。毕竟这种事情年年都有。 秦雪川觉得这里已经在腐朽了,就像在悬崖边的朽木一样,风一吹就散架了。 皇宫中的暖亭建在一座湖上,岸上有长廊直通湖中,奇怪的是这湖上冬暖夏凉,冬天在这里赏雪也不会觉得冷。此刻,冰面上已然结冰了,秦雪川远远看着有几个小孩子在结冰的湖面上玩。 「哈哈哈……哥哥你来呀,我在这里这里!」 「哎呀,在这里。快来抓我!」 「洛哥哥,我在这里!」 秦雪川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小女孩撞到了他的怀里。她差点摔倒,秦雪川伸手接住了她:「小心——」 女孩转头看见了披着墨色披风的秦雪川,她连忙向秦雪川行了个礼:「参加太子哥哥。」 原着小说里讲的是男人们之间谋夺天下的故事,描写的女性角色很少,但是里面的角色都十分出彩。 其中就有这么一个女性角色,也是秦洛川毕生之痛,他成为皇帝之后迫不得已将自己的亲妹妹秦鸢送到异国去和亲,而秦鸢早已有心爱之人,她忠贞不二,去和亲的第二天便死了。 秦洛川虽然悲痛,但是讨伐敌国却师出有名,他一举便歼灭了敌国,却永远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妹妹。 秦雪川见她穿着绯色的衣裳,打扮的十分漂亮。在宫中能这样打扮的只有公主了,而且这女孩儿调皮得很,看来她就是秦鸢了,倒是生得可爱得很,看起来也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吧。 秦雪川笑了笑:「鸢儿怎么急急慌慌的,也不看脚下?」 话刚说完,秦洛川便从远处跑了过来,他见来的人是秦雪川,于是也道:「大哥。」 「阿鸢,你怎么能撞到大哥身上呢?」秦洛川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兇厉。 「可是太子哥哥并未怪罪我,太子哥哥,洛哥哥他又凶我!」 秦雪川温声笑了笑:「没什么,反倒是鸢儿你,玩的时候可要小心着点,大冷天的别磕了碰了的。五弟,你要看好他们。」 秦洛川点了一下头:「是我的不是。」 「还有,这湖面虽然冻得结实,但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你还是带他们去别处玩吧。」秦雪川嘱咐道。 秦洛川应声道:「是,多谢大哥提点。」 秦雪川:「嗯。对了,父皇在亭中设家宴,这会儿你怎么不在里面?」 「父皇正跟南灵王说话,鸢儿说想要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在湖面上玩,我便带他们出来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么说后,微蹙起眉头来:「舅舅也来了?」 秦洛川听到他这样问愣了一下,随后点了一下头:「是,南灵王和萧侯爷以及几个家臣都在里面。」 萧誉也来了? 秦雪川有些惊讶。秦渊这次召见他,不过就是想问问萧誉和他的关系罢了,可是这是私底下问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拉着萧誉来呢?不会是秦渊想跟他和萧誉当面对质吧? 不对,这次是家宴,连襄禄都来了,有襄禄在,秦渊无论如何也不会太为难他。 秦雪川回过神来,他摸了摸秦鸢的头,然后笑道:「那我先过去了,你好好照顾他们。」 秦洛川也一样笑了一下:「是,大哥慢走。」 秦雪川走后,秦鸢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秦洛川:「哥哥,太子哥哥他人很好,你为什么?」 第25页 秦洛川听到后紧皱起眉来:「我又没说他人不好,总之你以后碰到他,行礼问安是可以,可不要与他说多了话,也不要去找他。」 「可我觉得他人很好,哥哥未免心胸过于狭隘,难道是父皇说的,我不可以跟太子哥哥来往吗?」 秦洛川:「……」 经她这么一说,秦洛川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时候,你没有真心待一个人,所以失去那个人的时候你也不会伤心。」 秦鸢听到这里更是一头雾水:「哥哥是最近读书读多了,这些道理我可从未听说过。阿鸢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知道遵从本心最重要,而且……」 而且最近有些官家小姐来找她的时候跟她讲了一些故事,她反而对她的这位太子哥哥更感兴趣了。 *** 秦雪川一到暖亭中便看到萧誉一边和旁边的家臣碰杯,一边调戏侍酒的侍女:「过来,坐在我身边。」 秦雪川微微翻了个白眼,然后向秦渊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秦渊见秦雪川来了,于是笑道:「最近你卧病在床,都没有出来,父皇传你来开始为难你了?」 秦雪川道:「儿臣卧病许久,如今身体好多了,多谢父皇体谅。」 秦渊冲着他笑了笑,随后对跟在秦雪川身后的青鱼道:「快快,扶太子坐下。」 秦雪川道:「谢父皇!」 说完,他就走到旁边,可是这席位就跟安排好了一样,他的位置正好在萧誉旁边。这说来也是,萧誉已经封侯了,若按照规矩礼制,这样安排也没错。 秦雪川还不知道秦渊听到外面那些流言是什么想法,所以他现在更应该跟萧誉保持些距离。 秦雪川跪坐在软垫上后往旁边看了一眼——萧誉此刻脸颊微红,他坐姿不雅,一边喝着一边夹着盘中的佳肴。上下做派跟纨绔子弟并无二致。 就在此刻,长亭廊道两旁走进来两排舞女,舞女打扮出众,只是这寒冬腊月里穿着轻纱舞衣,恐怕美也只是美丽冻人吧。 宴舞宾乐,交相辉映。秦渊坐在前面笑道:「今日是家宴,众卿不必拘礼。」 「是!」 秦渊此刻看向旁边一直在饮酒取乐的萧誉:「誉儿。」 萧誉听到秦渊唤他后连忙起身,他起得太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有些臣子看到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萧誉此刻丑态尽出。 秦雪川看没有心情嘲笑一个极力演戏的人,他演得确实是好,但不够火候,秦雪川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破绽。 萧誉起身道:「陛下,臣在这儿。」 秦渊笑着说道:「朕说了,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快扶萧侯坐下吧!」 萧誉就这样又被人扶着坐了下来。 秦渊接着笑道:「誉儿你来这凤都许久了,这里住得可安稳?」 「多谢陛下关怀,臣觉得这都城里啊,美人如云,自然什么都好啊!」 「你父亲在边关戍守,朕体谅边关将士苦寒,一月前送去了美酒和粮草犒劳重将士。」 萧誉听到后连忙奉承:「陛下英明!」 「你父亲与朕是过命的交情,临川王关心你,写了封家书来问候你。」 第16章 作戏 萧誉听到这里并没有问萧荣给他写的家书的内容,而再又起身谢道:「多谢陛下!」 「你父亲挂念着你,朕说你一切安好。」 「凤都中何其繁华,臣在这里过的很好。」 秦雪川瞧着他们两个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做戏,只是今天的满堂宾客全都是戏中人。 秦渊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下:「你父亲与朕如兄弟般,你也算是朕的半个侄子,若是在这里过的有些拘束,你可以告诉朕,如果有人敢为难你,朕替你做主。」 萧誉听到后连忙起身谢道:「多谢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 二人说完话,萧誉坐下后,襄禄笑着问候秦雪川:「阿雪身子可好了,如今正是冷的时候,本王外出射猎,偶然得了几张白狐皮,这回已经派人送到你宫中了。」 秦雪川刚想说什么,他咳了几下再把话说利索:「那阿雪在这里谢过舅舅了。」 秦雪川想,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襄禄比起秦渊更像是他的父亲。秦雪川听说,襄禄与襄妃兄妹情深,襄妃亡时,他曾伤心欲绝,颓靡半月,终日里沉迷于酒色,不问他事。 若这事是真的,襄禄对秦雪川果真是好。 秦渊听到秦渊提到射猎一事,眉心微动:「方才听到你说去外面射猎了?」 襄禄回道:「是。」 秦渊又道:「朕想起来了,朕未登基前楚国便一直有冬猎的习俗。瑞雪兆丰年,今年雪多,朕有意举行冬猎,南灵王以为如何?」 襄禄听后起身笑道:「陛下主意甚好!」 「那好,十日后,朕就在皇城郊外晗谷举行冬猎。」 此时,有人起身禀告道:「陛下,此事是否太过仓促,臣觉得可以与礼部商量一下,另选吉日冬猎。」 秦渊继续道:「不必!朕觉得十日之后很好,派人准备着吧!」 他神色与方才仿佛有所不同了,众臣皆会察言观色,皇帝发怒了,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再说了,刚才临川王也觉得秦渊说的很有道理,礼部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第26页 宴会上,秦雪川一直没有说什么,他这个太子仿佛不存在一般。萧誉这时让宫女在盏中斟满酒,他举起酒盏对着秦雪川:「太子殿下,臣敬你一杯。」 秦雪川咳了一声:「本宫不胜酒力,恐怕要辜负世子美意了。」 「只喝一杯,殿下娇贵的难道连一滴酒都沾不得了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意思是说自己不行,如果这时当众拒绝肯定是不行的。他原是会喝酒的,但是原主这副身子太弱,他除了药酒还没从未喝过其他的酒。 秦雪川拿起了酒盏看了一眼:反正喝一杯又死不了。 萧誉此刻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侍女:「去给殿下斟酒。」 「奴婢遵命!」 秦雪川见那名婢女拿起萧誉桌上的那壶酒走到他身边替他斟了满满一杯酒。秦雪川看了一眼萧誉,萧誉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家宴,秦雪川定不会顺着他的意思。 这酒是萧誉喝过的,所以这宫女倒的应该没有问题。刚才在那么一瞬间,秦雪川曾想过会不会有人在宴上给他下毒,现在的他反而放心许多了。 秦雪川举着酒盏面向萧誉,萧誉上前来与他碰了一下杯:「多谢太子殿下了。」 其实,萧誉方才碰杯之举于礼不合,但秦渊说过,今日是家宴,不用那么拘束,秦雪川便也不好找他的茬,于是他便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宫中宴会上的酒自然是最好,但也是最烈的,秦雪川刚喝完便剧烈咳了几声,随后连眼圈都红了。 *** 宴会散后,秦雪川喝得有些醉,他被人搀扶着回宫,明明再走几步就要到宫门口了,这萧誉却像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一样拦住了他。 秦雪川见他身边没跟着人,于是也对跟着自己身边的人道:「本宫有事要跟萧世子单独谈谈,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退下后,萧誉走到秦雪川身边,他笑了笑:「现在满城里都在传臣与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殿下竟然还敢与臣独处?」 秦雪川笑了一下:「怎么不敢?就是满城皆知,流言终究只是流言,本宫当然没什么好怕的。」 「殿下倒是豁达,臣下佩服。」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秦雪川懒得听萧誉这些废话,他有些醉了,走路都晕晕乎乎,于是便说道:「有屁快放,本宫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 秦雪川语气一改往常,萧誉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后他便笑着走上前扶住了秦雪川:「殿下酒量怎么那么差,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秦雪川记得萧誉离席时满身酒气,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没想到此刻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到这里。 「比起你确实是差了点,世子真是辛苦,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演戏,连醉酒也是装的,本宫真的佩服至极。」 萧誉笑道:「方才是醉酒了,可是冷风一吹就醒了。我知道殿下醉酒难受,所以特地来这里扶您回去。」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世子又想本宫为你做什么?」秦雪川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推开了他。 萧誉见他快要摔倒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殿下小心,你要是摔着了,那还得是臣的不是。」 秦雪川抬头看向他:「别惺惺作态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你还要演,世子日復一日这样,难道不累吗?」 萧誉继续道:「我对殿下可是真心的,自然不会觉得累。」 秦雪川冷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世子想要什么大可以说出来,本宫或许还可以满足你。」 萧誉此刻抚上了秦雪川的脖颈,他慢慢摸到了秦雪川脖颈上的那颗红痣:「殿下不推开我吗?」 秦雪川抬眼望着他:「世子也知道,我醉酒无力。」 萧誉笑着,他几乎一直都是这样笑对着秦雪川。秦雪川见过很多人笑过,阴险狡诈的,玲珑奸滑的,可是他始终看不透萧誉想干什么。 他不会将自己的心事写在脸上。 萧誉此刻像是关切似的问他:「殿下的病不但没好,怎么反而越加重了?」 「这似乎与世子无关吧?」 萧誉摸娑着他的脖颈:「这怎么于我无关,我还想与殿下白头到老呢,若是殿下先去了,我岂不是要守寡?」 秦雪川实在忍受不了,他咬了一下牙,气息颤抖道:「你还真是不要脸。」 「多谢殿下夸奖。」 不知怎的,萧誉此刻的语气忽然正经起来:「殿下吃了那么多的药,天天那么多人伺候着,为什么病还是不好,反而更加严重了?殿下难道就没怀疑过什么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脸色忽然变了,他推开萧誉:「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誉笑了一声:「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提醒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多谢世子关心了,本宫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 萧誉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小小年纪,心思却不好琢磨,他刚才提了一句,秦雪川便开始起疑心了,只是他现在装着淡定的样子,神色自若,一点看不出来别的东西。 「殿下谢我干什么?殿下如果能好起来,我必烧香拜佛谢天谢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骑马好不好?」 「世子喝酒喝多了吧?」 这时夜风一吹,秦雪川的酒醒了许多,他看萧誉有些微醺的脸颊,那淡淡的粉色蔓延至耳根。他确实是醉了,但也没有太醉,他一直保持着清醒,或许他刚才的话中确实有些是轻薄之语,但也不全都是没有的话。 第27页 秦雪川笑了一下:「世子如此担心我的病,是有良方治病吗?以前你餵我吃的药,今天怎么不给我了?」 「是药三分毒,药这种东西不能久吃,否则毒入骨髓人就没救了。殿下何其睿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秦雪川往后退了几步:「多谢世子提醒,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世子也有些醉了,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萧誉见他转身就要走了,连忙上前拉住了秦雪川的手:「再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世子醉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冬夜里吹风小心得风寒。」 秦雪川想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回来,萧誉紧攥住了他的手,秦雪川对耍无赖的他完全没有办法。 萧誉揽住了他的腰:「殿下知道我为何不说出我想要的东西吗?」 他这样说是承认自己有欲望吗? 萧誉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因为啊,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太子殿下想必与我一样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一步登天的本事手可摘星的本事,那就只能尽力地等待时机。」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倒是有些惊讶,他被萧誉抱住愣了一会儿,随后回过神来:「知道了。」 说完,他一下就将萧誉紧拦着他的手给扯开:「我也希望世子能够明白,即使一步登天也不一定会摘到星辰,还请世子好自为之吧。」 「是,多谢殿下提醒。」 秦雪川与萧誉分开走的,两个人相背着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第17章 好办法 秦雪川回到自己宫里并未歇下。 前不久,他派阿英带着人去盯着原着里想要毒害太子的人,阿英一直尽心尽力,所以这段时间也没跟在他的身边,秦雪川今日将他召了回来。 阿英见到秦雪川后说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向他挥了挥手:「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本宫说了不用这么多礼,我让你盯着的人,都怎么样了?」 阿英道:「属下跟着一些死士日夜盯着那些人,这些时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秦雪川听说他这么说微皱起眉头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阿英答道:「是,属下日夜派人看着,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秦雪川扶着额头想了一下,他又回想起了萧誉对他说的那番话……为什么他病了这么久还是不好? 身体弱是一回事,可是每天吃下的药又是另一回事。就算是药三分毒,那药也应该是对症下药的,若是越吃越病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秦雪川想到这里继续问道:「在我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很早挑选过来的吗?」 阿英道:「这个……属下不太清楚,不过据属下所知在殿下身边伺候的人,都是静心挑选过来的,有些僕人是从小就伺候殿下。」 「那为我熬药的是什么人?」 阿英答道:「是一些太医,他们熬好后由殿下的贴身宫女端来。」 「那这么说,是有很多人经手了?」秦雪川又问。 阿英道:「一碗药要送到殿下这里,确实是有很多人经手,殿下莫非……」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盯着朝中那些人的事就让厉影和云飞来办,从明天请你回到本宫身边,替本宫盯着那些为本宫熬药的下人和太医。另外,你把这东宫里所有服侍本宫人的底细给摸清了,然后送到这里给本宫过目。」 阿英道:「是!属下遵命!」 秦雪川觉得,一下让阿英干这么多事,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阿英要退下时,秦雪川又忽然叫住了他:「阿英!」 阿英听到秦雪川的声音又回过头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秦雪川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亲的仇,本宫并没有忘记,我让你盯着那些朝中的人,就是怀疑那天派刺客来的就是那些人中其中的一个,我要找出他来并且杀了他,不仅是为了你的仇,也是为了我自己。」 阿英听到他说这话愣了一下:「殿下,无论在什么时候,阿英都会保护你。阿英不会为了一己私仇,而坏了殿下的大事,阿英也真心的希望,殿下能够多信任一下我。」 听到他的回答,秦雪川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 沉默片刻后,秦雪川开口说道:「你很聪明。」 阿英笑道:「多谢殿下夸奖。」 「我如果不相信你,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收下你。阿英,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瞒着我,听到了吗?」 阿英点了一下头:「是!」 「对了,前些日子,舅舅派人送给我一些兽皮,其中我看有一些白虎皮我用不上,于是就吩咐人为你制了一对护腕。你自己回去看看到底合不合适。」 秦雪川知道,在外面打打杀杀的,阿英应该也不会喜欢金玉器具。 阿英听到他这样说后,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芒:「是……是殿下送给我的吗?」 秦雪川点点头笑道:「那是当然。这些天你辛苦了。」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么的好看,以前阿英总是跟在他的身后,看到的全都是他的背影…… 「多谢殿下厚爱,属下会好好珍惜的。」 秦雪川又点了一下头。 第28页 说完,阿英转身走了。 *** 家宴过后,萧誉一直在郊外练马,听说前段时间临川王写家书送到凤都对时候也同时送来了一匹马。 那匹马给萧誉的,据说那马是萧誉从小养到大的,而且极其认主,旁人骑它,它都会发狂把人摔下马。 正好皇帝打算在晗谷举行冬猎,帝都中的公子们都在练马,皇宫中的皇子也在学着骑射,他们都想在冬猎中出风头。 而秦雪川身体弱,既不能射箭,也不能骑马。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即使自己什么都不会,皇帝也不会废掉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废物,可是他自己不这么觉着。 秦雪川听说有些王公贵族都在郊外练马骑射,准备几日后随皇驾去晗谷冬猎,于是秦雪川就去凑了个热闹,正好他前段时间也得了匹好马。 他觉得自己近日身子好多了,可是惧怕寒冷,外出的时候将襄禄送给他的白狐氅衣披上了。 「驾——」秦雪川骑上了马,在他身后有不少侍卫跟着。 上次这匹马发了狂难驯,把他和萧誉带到了荒郊野外,襄禄也是派了好多人才找到他们的。这件事传到了皇帝耳中,于是就吩咐人,如果太子出门,务必跟在身边,否则就问罪他们。 秦雪川虽然不喜欢那么多人天天盯着他,但这些人也是照皇命吩咐做事的人,秦雪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 秦雪川以为那么多人跟着他已经很烦了,此刻他又发现了一个大.麻烦……他发现自己前面好像是秦洛川。 秦洛川对骑射十分熟练,秦雪川体弱,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事情,好像有一次也是快要冬猎了。秦雪川被人拉着去练习骑马射箭,尽管他已经尽了全力,可是与秦洛川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 这就是挡箭牌和剑的区别,秦雪川作为挡在秦洛川前面的人,他不需要会什么,只需要挡下针对秦洛川所有的明枪暗箭就好了。 秦雪川并不想跟他同路,他见前面是秦洛川于是就停了下来,他速度刚慢下来一会儿后,秦洛川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秦雪川见他不见了,于是便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刚放松下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嘛?」 秦雪川此刻有一种想要打马回府的冲动…… 他这好不容易才愿意出来一次,结果前脚刚遇见秦洛川,然后,后脚就遇到了那个臭不要脸的。 萧誉用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不久就追上了秦雪川:「殿下怎么跑得这样快,在下都怪追不上你了。」 秦雪川一脸冷漠道:「这都是马跑得快,本宫可没做什么。」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笑着往身后看了一眼:「哦……我明白了。殿下是烦后面跟的那些人吗?」 秦雪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世子还真是善解人意。」 「哪里,除了殿下,谁还能让在下如此费心。」 秦雪川看向他:「怎么?世子有办法?」 萧誉看着他的眼睛:「殿下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仿佛不错,殿下果真将那日的话听进心里了,我很是欣慰。」 不知为何,秦雪川总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秦雪川现在还不想说那些事,他看着萧誉问:「怎么?世子有办法?」 萧誉笑道:「既然在下看出了殿下的忧愁,那自然是有办法为殿下解忧的。」 「哦?」秦雪川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在此时,他的心里还有一丝期待,他想知道萧誉究竟有什么好办法? 萧誉这时撇了一下嘴角坏笑道:「那殿下可要坐好了!」 「?」 秦雪川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萧誉就高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秦雪川骑着的那匹马的屁.股。马受到了刺激,撅了一下蹄子,然后疾跑起来。 秦雪川紧紧抓住了马上的缰绳,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刚才那么一下他差点儿掉下去。 「萧誉!!!」秦雪川气得大吼了一声。 萧誉在后面也很快追了上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用他那还有些喑哑的少年嗓音大声喊道:「怎么样?殿下,我的办法很好吧!」 两匹马的马蹄声交错在一起,后面跟着那些人仿佛在叫着秦雪川。 「太子殿下!」 「殿下——」 一阵急促错乱的马蹄声后,秦雪川握住了缰绳,也渐渐掌握了平衡。就在这时,他往后看了一眼,那些跟着他的那些侍卫,全都消失不见了,除了萧誉。 萧誉很快就跟上了他,与他一起齐马并进:「殿下现在还烦心吗?」 秦雪川往旁边瞥了他一眼:「看见你就心烦。」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又道:「殿下看在下心烦,那自然是在下的不是了。要不然,我这就消失在殿下身边?」 秦雪川笑道:「好啊。」 萧誉这时又话锋一转:「这是这郊外荒山野岭,路又不好走,殿下要是迷路了,或者是遇到勐兽怎么办?」 「…………」 虽然他说的话可能是吓唬自己的,可是这种事发生的机率也不一定为零。 很快他们到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秦雪川大呵一声:「驾——」 那马跑得更快了,他原本想甩掉萧誉,可是他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第29页 第18章 把柄 「吁——」秦雪川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萧誉见状也停了下来,秦雪川回头看他:「这样有意思吗?」 萧誉笑着看向他:「怎么没意思,我觉得跟太子殿下在一起,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秦雪川下了马,萧誉见状也下马,他将两匹马牵到旁边将缰绳绑在一块木桩上,那旁边正好长了一些枯草,两匹马吃的正高兴。 萧誉见秦雪川自顾自地走上远处的山坡,他连忙跟上去:「南灵王送你这匹马,你给它起名字了没有?」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微皱了一下眉头:「还要给它起名字吗?」 萧誉:「那是自然的,它本来就是异域来的烈马,你驯服了它,它这一生都会把你当成主人。为此,你当然要赐给它一个名字。连街边要饭的阿猫阿狗都有名字,你这太子天潢贵胄,不能连马都没个名字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一笑:「世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能说会道,只是……本宫还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不如就有劳世子为本宫想一个吧!」 萧誉走到他身边作了一个揖:「在下自当愿意效劳。」 「在下殿下的那匹马毛色如血,不如就叫绯驹如何?」 秦雪川懒洋洋地说道:「既然世子都把名字取好了,那本宫也之后恭敬不如从命了。」 「殿下不是一直十分厌恶我吗,为何今日竟答应的这般爽快?」萧誉凑到秦雪川身边笑道。 秦雪川抬眼看向他:「你想知道啊?」 萧誉:「在下洗耳恭听。」 秦雪川笑了笑:「可惜了,你越想知道,本宫就越不告诉你。世子平时心思最重,你就自己慢慢猜吧。」 说完,秦雪川又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走到一半时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然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誉连忙走上前,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尖锐闪着寒光的东西冲着秦雪川飞了过来。萧誉见状连忙一下拉住了秦雪川,秦雪川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萧誉顺势垫在他身后。 只听到「嗖——」的一声,一只尖锐的箭就射到了对面的树上。 萧誉的脸颊被那只锐利的箭划了一下,虽不是那么要紧,但脸上还是渗出了一点点血珠。 秦雪川在他身下咳得更厉害了,萧誉这时撑起手臂看了看他:「殿下,没事吧?」 秦雪川转过头来,此刻他的视线正与他对上…… 他刚才虽然是旧病发作,但却看得却清清楚楚……是萧誉在千钧一髮之际救了他。 萧誉看着秦雪川的眼睛,他从未想过这个人的眼睛这么吸引人。秦雪川此刻嘴角挂着一丝鲜血,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 「你也看什么,你这么重还不从我身上起来,想压死本宫吗?」 萧誉听到他这么说后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来扶秦雪川起来,秦雪川觉得自己喉咙中有些许微腥,伸出手来时便发觉自己已经咳出了血。 他咳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病很少復发的这么严重。 他们二人刚从地上起来,便有一队铁甲侍卫从前面跑了过来。 领头的侍卫见到秦雪川后连忙跪下:「末将参见太子殿下!末将有罪,惊扰了太子殿下!」 秦雪川看见他身上穿的铁甲后想了一下:这是守着宫城外的禁军,能在这时候动用禁军保护自己的那就只有皇帝了。 秦雪川问:「父皇也在这里吗?」 那禁军首领说道:「回禀太子殿下,陛下并未在这儿。」 不是皇帝…… 若不是皇帝的话,能动用禁军护身的恐怕也只有未来皇帝的继承人——秦洛川了。 秦雪川想到这里又问道:「那刚才在这里射箭的是谁?这箭差点射到本宫,若是有心的话,那可是大罪!」 那人见到秦雪川发怒,连忙解释道:「请太子殿下息怒,来这里射猎的五皇子还有皇城中一些大人家的公子,至于刚才是尚书家的薛公子。」 尚书家的? 秦雪川想起来了,当今的尚书叫薛正吾,他的儿子是薛庸,就是在太学里被他坑过的小胖子。这薛庸整日里仗着自己父亲的官位在学府里大摆威风,只是此人也是欺软怕硬的。 比如,像萧誉这样的人还有一些皇子和贵公子他是不敢得罪的。 其实刚才的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大里说就是蓄意要谋害储君,往小里说就是无心伤到了太子,这件事要是放到朝上来说,薛庸无论如何也是会被处置的。 秦雪川回过神来看着那群人:「待本宫去那边看看。」 「末将遵命!」 *** 冬猎将至,来这里都是练习射箭的一些王公子弟,猎场里有许多用草扎起来靶子。 秦雪川走到猎场中间坐了下去,下面的人见到太子后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笑了笑:「诸位请起,本宫今日也是来练马的,大家不用因这些琐碎的礼仪而影响练习。」 「是,多谢殿下!」 就当众人要散时,秦雪川忽然道:「你们之中谁是薛庸啊?」 话音刚落,周围都没了声音。 秦雪川见没有人回答他,于是又说了一遍:「我说,谁是薛庸,趁本宫还没有发怒之前还是快点站出来为好,否则本宫不会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 第30页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材肥胖的人颤巍巍地从众人中走了出来,他浑身发着抖走到秦雪川身边跪下:「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笑了一下,他见薛庸自己站出来了,于是便道:「好啦,大伙儿都散了吧,本宫有些话要问这位薛公子。」 说完,众人便散了。 秦雪川坐在铺着鹿皮的椅子上,他看着那人问:「薛公子怎么能称自己是『草民』呢?你不是一直仗着自己父亲是尚书,在太学之中横行霸道吗?」 这薛庸欺软怕硬,他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连忙磕头认错:「请太子殿下恕罪!请太子殿下饶恕草民,那日草民是无心冒犯太子殿下的,求殿下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爹!」 秦雪川听到他这么说后,反而有一点儿想笑。没想到,这薛庸不仅欺软怕硬,还很怕自己的老爹,虽然薛正吾这个儿子不成器,但是薛正吾反而是个好官,可惜最后却因为秦渊办的一件事而死谏,一代忠臣就此陨落。 秦雪川这时让人把那支箭呈了上来,他让薛庸看那支箭:「这箭可是你射出去的?」 薛庸见到那支箭后愣了一下,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又连忙磕了几个头:「太子殿下,草民错了!殿下,您大人有大量,还是饶了草民吧。」 他这么一说,秦雪川倒是有些意外。 秦雪川笑了一声:「平日里见你不怎么读书,没想到你还挺聪明。本宫只问你,薛公子以为蓄意谋害储君这个罪名故不够满门抄斩的?」 薛庸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止不住地磕头:「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啊!草民箭术不佳,所以射箭有所偏差,并不是有心要害殿下,请殿下明鑑。」 秦雪川笑道:「也是,这件上明明白白的刻着你的名字,你要是有心害我,也不会用这支箭。薛庸,你父亲是尚书,对不对?」 薛庸连忙答道:「是是是!」 秦雪川继续道:「这支箭本宫先收起来了,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本宫不会告诉薛正吾,不过以后本宫需要你帮本宫办件事。」 薛庸听到他这样说后又连忙叩头:「是是是!草民定当为殿下效力,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秦雪川听到后起身走了下去,他苍白的手握住了薛庸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好了好了,起来吧,你说你这头要是磕破了,你回去还要怎么跟你爹交代呀?」 他的手一碰到薛庸就感觉到这个人都在发抖。 薛庸觉得这太子不像传闻中那样性情温和,他现在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薛庸现在反而不敢起来了。 「本宫不怪罪你,快起来吧!」秦雪川又笑道。 薛庸的腿此刻还是软着的,他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秦雪川刚才为了他的面子,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所以将这四周的人都遣走了。 秦雪川拍了一下薛庸的背:「以后啊,本宫有事自然会吩咐你,只是你要知道,这支箭就是你全家命,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薛庸听到秦雪川用温柔的嗓音说出这种话,顿时觉得背后发毛,他也不知道自己射箭为什么会射到太子那边去,还差点伤了太子,这下倒是有一个把柄实实握在他的手里了。 「是,太子殿下,草民遵命。」 秦雪川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草民告退!」 *** 薛庸颤抖地走开后,萧誉从帐幕后面走出来,他的脸上的血珠还没有擦,血珠凝结变成了暗红色,他悄悄走到秦雪川身边在他耳边悄声道:「殿下让我在这后面听这些话,是在杀鸡儆猴吗?」 第19章 比射箭 秦雪川眉心微动,他轻声笑道:「本宫看你可不像一只博人眼球的猴子。」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话反而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我可是为了救殿下才破了相,殿下可不能嫌弃我丑就不要我了。」 秦雪川此刻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扔给了他:「把你的脸擦一下,一会儿跟着本宫去射箭。」 萧誉听到他这话反而有些惊讶:「殿下还会射箭?」 「是个皇子都能射箭,本宫身为太子,为何不能射箭?」 萧誉笑了笑:「早听说殿下.体弱,从未去过外面,就连骑马也是前几天才学会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哦……也对,殿下前几天才学会骑马,今日的马术就如此娴熟了,殿下果真聪慧过人,普通人是不能比的。就算会射箭有什么好稀奇的?」 秦雪川理了一下自己衣角,他轻笑了一声:「你知道本宫最喜欢你哪点吗?」 萧誉:「在下洗耳恭听呢。」 「有你在身边奉承着,本宫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不过一想到你天天都说这种话,本宫又十分烦闷。」 萧誉听到这番话后,露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样子:「如果殿下真的这么觉得的话,那可真是在下的福气。」 秦雪川转身背手走向了练箭场,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帕子洗干净再还回来。」 萧誉微微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中沾了点的白丝帕,这丝帕使用极好的天蚕冰丝织的,恐怕宫里能用这种布料做帕子的人也没几个。 萧誉回过神来,他笑着大喊一声:「那是自然,殿下等等我呀!」 第31页 *** 秦洛川作为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无论是从骑射还是从学问上都远超其他皇子一大截,皇帝这是摆明了把他当成太子来培养的。 秦雪川到那里的时,正好看到秦洛川手执三支箭,然后一下拉开了弓,那弓刻着金花雕龙,一看就是皇帝赏给他的。 只听「嗖——」的一声,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那三支箭就牢牢地扎在靶子正中心。 秦洛川放松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开始吹起了他的彩虹屁。 「不愧是五皇子殿下啊,这三支箭都正中靶心,非常人能比,在下佩服佩服!」 「对啊对啊,五皇子在今年冬猎的时候一定能博个好彩头,陛下定会更加高兴。」 「唉……若是太子,可就比不上五殿下了。」 秦雪川就默默地待在一旁,听着这些人吹秦洛川的彩虹屁,等到他们彩虹屁吹完了,就开始拉踩了。 秦雪川听着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萧誉在他旁边笑着问:「怎么,听到那些人这么说你,你不生气?」 「如果有人这么说你,你会生气吗?」秦雪川反问道。 萧誉笑道:「生气倒是不至于,不过我会把那个人打一顿,打到我出气为止。」 秦雪川听完后笑了一声,然后一边拍着手一边走了下去,他大声赞扬道:「好啊!好啊!」 众人听到声音之后连忙回过头去,秦洛川也回头看向他。 秦雪川缓缓地走到了秦洛川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不愧是五弟,箭法之精妙,跟为兄有得一比。」 秦洛川听到他这样说,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了他:「大哥……」 秦雪川笑着走到那靶子旁,那靶子是用稻草扎成的,跟一个人差不多高,秦雪川转过头来说道:「普通的靶子未免落俗,也太不好玩了,不如我们玩个新鲜的吧?」 ………… ………… 射箭场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吱声。只是在人群中,秦雪川似乎听到了一些窃窃之语。 「不会吧?太子殿下不是一直卧病在床吗,他怎么会射箭?」 「而且刚才他还说,自己的箭术与五殿下不相上下,不会吧……」 「若是太子殿下射箭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好,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秦雪川耳朵比普通人灵敏许多,这些话他自然听到了。那些人终究顾忌他是太子,不敢把这些话放到明面上来讲。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大笑道:「太子殿下……您说您的箭术与五殿下堪能相比,那草民有个请求,不知殿下能否答允?」 秦雪川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这个人就在秦洛川旁边,估计是刚才吹秦洛川彩虹屁的人吧。凤都中也有一些人不是不聪明,即使秦渊立了秦雪川为太子,但有些人还是站队秦洛川。 立太子就能废太子,如今皇上还没驾崩,开始一天没有做上那张龙椅,那么其他的皇子还是有机会。当然,凤都中的大半权贵全都站秦洛川。 那些人自然也不知道,秦洛川是皇帝心中唯一的继承人选。 那名下属说完这话,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对啊!若是太子殿下箭术精湛,那不妨在大家面前露一手,省的被别人说出去,说是我们大楚的太子只会说空话。」 「就是啊哈哈哈……」 秦雪川看到那几个一起说话讥讽他的人,然后一一的把那些人记了下来。 秦雪川又走到秦洛川身边,他笑着继续说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看,那本宫不妨在这练练手吧,五弟你意下如何?」 秦洛川始终都处于茫然的状态,他不知道秦雪川忽然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在别人面前出了丑,那可怎么办?到时候脸面连收拾的收拾不回来了。 秦洛川连忙回过神来说道:「大哥前几日还病着,如今刚好了一些,过几日还要去晗谷冬猎,臣弟为大哥的身体着想,还是请大哥不要与人争胜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紧锁进眉头来:「五弟这话的意思,是本宫意欲与人争胜,而并非有真本事了?」 秦洛川连忙道:「大哥多心了,臣弟不是这个意思。」 「也是,本宫许久未出门,估计连五弟都忘记了本宫到底会不会射箭了,反正现在大家都在,就当今天取乐又有何妨?」 秦洛川此刻咬着牙,他的手此刻微微颤抖了起来: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疯了吧? 秦洛川继续道:「臣弟刚才只是为了大哥的身体着想,若是大哥执意如此,那臣弟也只好听从大哥的。」 秦雪川见他神情紧张,于是便拍了两下他的背:「五弟关心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放心好了。」 说完,秦雪川便一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他朝着萧誉勾了一下手指。萧誉刚才还一脸没事人一样在旁边看热闹,此刻他见到秦雪川的手势后,无奈的嘆了口气,然后选了一把弓和一支箭到了秦雪川手里。 秦雪川满意地笑了一下:「多谢萧世子了!」 萧誉此刻在他面前悄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射箭了,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殿下既然要射箭,在下自然要在旁边看热闹。」 说完萧誉就站在了旁边,秦雪川这时看了一下秦洛川射在靶心的那三支箭。他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又吩咐人拿来一个块黑色的布条。 第32页 当众人以为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将那黑布蒙着眼睛上。 他……他他竟然要蒙住眼睛射箭!? 秦洛川见到后上前说道:「大哥这样子就伤到自己……」 秦雪川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举起了弓,他的拉起手弦手十分稳当,箭「嗖」地一下就射了出去,众人还没从刚才他蒙眼的事反应过来,那支箭就已经射中靶心了。 秦洛川本来想说什么来着,现在他反而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也是如此。 他不是久病深居宫里不见人吗? 人人都知道太子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保不齐哪天还得死在皇帝前头,可如今却能蒙眼射箭正中靶心,当真是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意外。 就在这时,秦雪川向一旁笑着的萧誉伸了一下手:「再拿三支箭来!」 说完,萧誉便从箭筒里拿出了三支箭递给了秦雪川。萧誉这时好像十分高兴,他悄声在秦雪川说道:「殿下身上还真是有很多惊喜呢,在下真的是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 「世子过誉了。」 秦雪川说完后又将那三支箭射了出去,因为靶心已满,秦雪川射出去的其中一支箭还将秦洛川先去射的箭给弄断了一支,断掉的竹箭落在了地上,而秦雪川那支却稳稳地插在靶心上。 秦雪川此刻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将蒙在眼睛上的布取了下来,他射的那些箭都正在靶心上。 萧誉见状拍起了手:「好!太子殿下果真是箭术精湛,令人羡慕啊!恐怕我等就算是练上个十来年也没有殿下这般的箭术啊!」 「殿下果然厉害!」 皇城中反是跟权贵沾点边的人都像是墙边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其实人心向来如此,到哪里都一样。 秦雪川此刻看向在一旁发呆的秦洛川:「怎么样五弟,为兄的箭术还看得过去吧?」 第20章 活人靶子 秦洛川呆在一旁愣住了,直到秦雪川开口说话他才反应过来:「大哥的箭术果然精妙,做弟弟的当然甘拜下风!」 他此刻心里多的不是佩服,更多的是疑心,秦雪川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封为太子的时候不过也才十岁,之后就一直养在宫里并未学过箭术,那今日的射箭的本事又是从哪里来的。 秦雪川看见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所有人都是疑惑中带着丝畏惧,只有萧誉不一样,他脸上永远带着的都是那种从容的微笑,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如何,所有一点都不慌张。 秦雪川自然也知道秦洛川心里在想什么。这是这射箭一事说来也真的是巧,在他那个世界的时候他原本就十分喜欢练射箭,而且从小箭术就比较不错,那些人想拿这个嘲笑他想都别想。 此刻,秦雪川记起了那些刚才讥讽过他的人,他笑了一声:「既然今天是练射箭,本宫刚才也露了一手,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玩个新鲜的,五弟说好不好?」 秦洛川回过神来恭敬道:「臣弟但听皇兄安排。」 秦雪川笑了一声:「本宫曾经听说箭术高超者一般不用靶子练箭的,他们往往都用活人。」 秦洛川听到后眼睛忽然睁大:「大哥的意思是……」 秦雪川继续说道:「没错,本宫想要找几个人来练练手。」说完,他便指着刚才讥讽他的几个人笑道,「你,你还有你,你们就过来就陪本宫与五殿下练箭吧。」 萧誉看到秦雪川此举,笑得更深,他摸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 就在此刻,秦洛川阻止道:「大哥不可。」 秦雪川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他:「哦,这有何不可?」 刚才秦雪川所指的人大多都是朝中权贵的公子,若是伤着了,事情怕是不好收场。只是秦洛川也不便向秦雪川明说,于是又道:「大哥今日兴致这么好,那不如拉几个侍卫过来陪大哥练岂不是更好,何必拖上那群人,毕竟用活人练箭,还是要顾及活人的性命。」 「他们是活人,侍卫也是活人,那又有何不同?」 秦洛川听到秦雪川这样说愣住了:「这……」 秦雪川继续道:「五弟若是不愿意,那为兄就不玩了。」说完,他就要走。 秦洛川此刻挡在了他前面:「臣弟不敢,大哥想做什么都可以,臣弟自然是顺从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点了一下头:「既然五弟如此恭敬,那么这第一回为兄便让给你吧。」 秦洛川蓦地抬头看向秦雪川,眼中满是不解,眼神中甚至夹杂了些许愤怒。 他这是第一次与正面秦洛川针锋相对,秦雪川要让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软柿子。 「怎么?五弟箭术满都城都没有人比得过,这样便不敢了吗?」 秦洛川自然不甘示弱:「自然不是,既然大哥都这样说了,做弟弟的也不好推辞,那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雪川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雪川让那几个人头顶着一个陶罐,然后他先让秦洛川射箭,射中了那陶罐则算赢。那些人虽然害怕,但是都是信得过秦洛川的。 秦洛川拉开弓,一支箭便「嗖」地一声射中了那人头顶上的陶罐,罐身咔嚓一下便碎了。之后,秦洛川又一个一个地把那些罐子射了下来。 第33页 萧誉此刻见到这种情景,悄悄地靠近秦雪川的身边:「你弟弟已经是箭无虚发了,如此,你还要怎么跟他比?」 秦雪川笑了一下:「世子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跟他比呢?」 「殿下聪颖过人,并非寻常人能比,只是在下有些好奇,殿下究竟用怎样的方法跟他比?」 秦雪川:「这自然不是世子该担心的,本宫自有方法。」 萧誉听他这口气,有点儿胜券在握的意思,于是便笑道:「那在下便拭目以待。」 秦洛川将所有的罐子都射碎后,秦雪川上前给他鼓了一下掌:「五弟果然箭术出众,连我这个做哥哥都自愧不如。」 秦洛川听秦雪川这样说,于是便谦虚道:「大哥过誉了,刚才大哥蒙眼射箭,自然是比做弟弟的好上百倍。」 秦雪川此刻竟嘆了口气:「唉……只是五弟你也太优秀了,你都箭无虚发了,那为兄自然不能以寻常射箭之法来跟你比,不如这样吧。」 说完,秦雪川拍了一下手掌,然后吩咐道:「来人,将本宫的马牵来。」 「太子这是要干什么?」 「故弄玄虚,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没过多久,便有下人将秦雪川的马牵了过来,秦雪川一下便骑上了马,然后手握着弓箭:「今天我便一边骑马一边将那陶罐射下来吧!」 顶着陶罐的那几个人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吓得连忙跪下:「请太子殿下饶命啊!」 「太子殿下,您的箭术是不错,可是这样未免将人命看得太轻了吧,若是伤到他人性命可怎么办?」 秦雪川听到人群之中有反对之声,于是便笑了一下:「怎么?你们是信不过本宫?」 秦洛川此刻连忙说道:「大哥,此人并非这个意思,大哥长久不练骑射,还是以人命为众,今日在场众人都是朝中大臣亲子,大哥万勿……」 还没等到他话说完,秦雪川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怎么?五弟如今连我都想管了,那不如我称你一声大哥,再将这太子之位让给你如何?」 秦洛川听到这话,面色发白,他慌忙解释道:「臣弟绝无此意,只是为大哥着想而已,也请大哥为自己着想。」 整个帝都之中都知道太子的性格是极其温顺的,太子从不与人起冲突,更不会生气。可是众人面前的这个秦雪川却咄咄逼人,夹枪带棍,没有一点温顺的样子。 「哈哈哈哈……五弟,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本来就是大家一起来练箭的,你又何必惹的大家都不愉快呢,再说了,我只是练箭而已,又不是杀人,五弟不必如此紧张。」秦雪川方才说话时,还故意加重了「杀人」这两个字。 秦雪川如此喜怒无常,在场所有人忽然都一声不敢吱了。 「怎么,还有人要说什么吗?」秦雪川笑着说道。 虽然他一直都在笑,但是那笑容犹如刺骨的寒冰,使人不寒而慄,他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更加可怕。 「殿下英明!」众人齐声道。 秦雪川听到回应后满意地骑在马上,然后手握着弓箭,嘴里大喝一声:「驾——」 马跑了起来,秦雪川高举着手中的弓箭对准那些陶罐。那中间有的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两股战战。 「嗖——」 只听陶罐「咔嚓」碎裂的声音传来,秦雪川又继续拿了几支箭很快将其他人头顶上的陶罐射了下来。 陶罐碎裂后,被当成靶子的人松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在练箭场围观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景象。 从前病弱的太子殿下,箭术何时变得如此高超的? 秦雪川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萧誉,萧誉也像是一脸趣味地看着他,那一眼仿佛在说着些什么,两个人不谋而合地想着一些东西。 秦雪川射完箭后便从马上下来,萧誉还特地上前扶他了一把。 他们两个人断袖的风流传闻闹得满城风雨,而此刻他们两人却毫不避讳。 「太子殿下真是箭术高超啊!草民佩服佩服!」 「太子殿下果真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 秦雪川还真听不出这话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好像帝都中的传闻,都是他身娇体弱,走一步喘三口,恐怕连皇帝都活不过的病秧子吧? 秦雪川听到那些人的奉承然后笑着说道:「好了,大家继续练吧,几日后皇驾就要前往晗谷,也请诸位早做好准备。」 「多谢太子殿下!」 秦雪川离去后,秦洛川将弓箭交给了下人:「太子殿下是从哪里来的?」 侍从答道:「好像是跟萧侯爷一起从营帐那边走过来的。」 「废物!」 秦洛川怒呵一声,侍从都跪下来:「殿下息怒啊!」 「连太子殿下你们都看不好,等到我回了父皇,你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殿下恕罪!并非是我们不小心,而是太子爷他跑得快,我们实在是追不上啊,而且还有萧侯爷在他身边,我们实在是……」 秦洛川听到这话,气焰消下去许多,他松了口气:「罢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多谢殿下。」说完那群人也散了。练箭场上还留着那些碎的满地都是的陶片,秦洛川看着那些碎片仿佛若有所思。 就在此刻,一阵女人的叫声打破了他的沉思:「殿下!殿下,不好了——」 第34页 秦洛川见来人是个穿着青裙的宫女。他认得这个人,这人是秦鸢的贴身宫女青儿。青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 秦洛川见状连忙上前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鸢呢?」 第21章 最受宠的公主 青儿此刻神色慌张道:「请殿下恕罪,公主听到您要到这里练箭,于是便偷偷跑了出来,刚才公主还在这里,可是奴婢一眨眼的功夫公主就不见了!」 「没用!」秦洛川大呵一声。 青儿忙道:「求殿下恕罪,若要治奴婢的最,起码要等到奴婢找到公主再说!」 秦洛川想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奉我的命令,你再去找一些人一起跟去找公主,如果找不到公主的话,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是,奴婢遵命!」 *** 秦雪川练完箭后将马牵到一处有草的地方,他顺了一下那匹马的毛,然后抬头问萧誉:「你前不久给它取的到底是什么名字来着?」 萧誉听到后笑了一声:「殿下还想着呢。」 「只是本宫懒得取而已,就暂且用你那个名字吧。」 萧誉听到他这么说,抿了一下唇:「哪有殿下这样的人,连自己马匹的名字都记不住,这马儿可是最认主人的,殿下这样可是会让马儿寒心的。」 秦雪川笑了一声:「畜生是听不懂人话的,既然不懂人话自然就不会寒心。」 他话刚说完,那马竟然朝他撅了一下蹄子。秦雪川勐地被吓着了,他连忙往后退了数步,萧誉此刻跑到后面扶住了他。 萧誉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殿下,刚才不是还说畜生听不懂人话吗?怎么这会竟如此狼狈?」 秦雪川:「…………」 他这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刚才是意外,或许这马也是通人性的。 「它叫绯驹,殿下可要记清楚了。自己养的畜生要好好地待它,否则它后面反咬你一口,你不仅疼,心里也会难受的。」 秦雪川起来推开了萧誉:「多谢世子提醒,世子对养畜生如此熟悉,莫非你以前被这畜生咬过?」 「哪里哪里?这畜生不会咬人,只会踢人还会把人摔下来,我只是提醒殿下而已。」 秦雪川又冲着他笑了一下:「本宫刚才就谢过世子了,也望世子也能够多加谨慎。」 萧誉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说到这谨慎,殿下一直都是谨慎之人,明明知道现在满都城里都在传你我有断袖之癖,太子在练箭场还毫不避讳,与我眉目传情。难道这就是殿下所说的谨慎吗?」 「本宫不仅待你如此,待别人也是如此,就算满都城里全是流言又怎样,本宫是太子,流言终究是流言,皇帝不会信,没用证据,别人只会把它当成茶余的笑话来听。」 萧誉听到他这番话后:「殿下倒是十分坦然。」 秦雪川往前走了几步:「这世上的事千千万万,世子若说本宫坦然,那便是坦然吧。有些东西信不信只这于自己,本宫相信世子也是这样想的。」 萧誉笑道:「殿下果然才学出众,什么说得都是这样有理有据。」 「有些东西是错的,可是偏偏有人说它是对的,时间久了,错的自然就成对的了。世子,本宫刚才说过,无论相信与否,那都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萧誉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秦雪川这么认真地跟他说话。 两人闲聊片刻,萧誉关切地问道:「殿下,最近身子可好多了吗?」 秦雪川往他那边瞥了一眼:「托世子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萧誉笑了一下:「在下能有什么福,若说福气,还是在下要沾殿下的光啊。」 他牵着马,秦雪川在后面道:「世子平时都是这样奉承别人的吗?」 萧誉回应他:「这天底下能够让在下这样奉承的人只有殿下一个人。鄙人这颗心可是为殿下而生,若殿下听到我这些奉承之语而感到开心的话,那自然是在下的荣幸。」 夕阳西下,大片的霞光洒在了枯黄的草堆和残雪上。 两个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 秦雪川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知道一旦跟这个人说起话来总是没完没了。虽然萧誉说的话好听,但跟他说起话来总是费劲,明明白白的事情由他的口中说出来总是复杂。 在那些凤都权贵的眼中,萧誉只是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知圣人书训,只知风花雪月;不知礼义廉耻,只知打打闹闹。或许他真的将自己一点点真心交给秦雪川过,起码跟秦雪川说话的时候,他可以卸去自己的伪装,把自己外表那些看起来尖锐的锋芒全部收起来。 秦雪川也看得出来,萧誉是个影帝,不过他的演技在自己面前可算是拙劣。秦雪川之所以和他走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机缘巧合,另一方面可能也是两人有一种相同的情感。 他们都被囚在凤都,都成为权利面前的牺牲品。 「殿下一直默默无闻,今天却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这凤都里肯定有不少人的眼睛盯上你了。」 秦雪川听到萧誉这样说后愣了愣,他笑一声回答道:「就是要那些眼睛盯上我,这样我才知道有哪些人是恶狼,哪些人是狐狸。我之所以会受暗箭,是因为在明敌在暗,如果一直受人摆布的兔子告诉别人自己会咬人,那盯着兔子的人自然会谨慎,过度谨慎便会露出马脚。」 第35页 「殿下果然心思深沉,只是鄙人」 有一点不明白……如果殿下非要一鸣惊人的话,大可把时间选在晗谷冬猎的时候,那时候陛下也会看到你的本事,殿下所得到的,未必不会比今日少。」 秦雪川笑道:「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不在晗谷时惊艷众人,而是现在把本事全露出来吗?」 萧誉道:「殿下比在下聪明百倍,自然知道在下疑虑。」 「我想要的并非只是冬猎上能够吸引别人的目光,冬猎上要引人注目的人要多了。一个从来都默默无闻的人为什么要抢戏台子上人的风头呢?」 萧誉听到他这话倒是十分惊讶。他停了一下,嘴微微张着看着秦雪川:「你的意思是?」 秦雪川此刻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他蓦然回首:「想要争风头的才是戏台上的人,而本宫是观戏的人。」 绯红的霞光照在了他的脸上,给他那带着病弱苍白气息的脸上添了丝血气。 萧誉刚想说什么来着,可是此刻他的喉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时之间竟没有话可说了。 秦雪川这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往萧誉身后面看去,然后喊了一声:「是什么人在那里?」 萧誉听到他这么说后回过神来,他也往身后看去。此刻,他看到枯黄的草丛堆里浮着一点点红,那好像是一个人。 秦雪川见那人没有反应,于是又道:「再不出来就叫禁军抓你过来。」 那人听到这里,连忙站了起来,她的红色斗篷一下掉落在地上:「太子哥哥,是我……」 秦雪川的眼睛顿时大睁,他看着那穿着一身绯裙的人后连忙走了过去:「鸢儿?」 她一个公主,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萧誉见状也牵着马跟着走了过去。 秦鸢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她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一眼秦雪川:「太子哥哥,是我。」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你洛哥哥知道吗?跟着你的侍女呢?」 在秦雪川的三连问下,秦鸢一时脑中混乱,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秦鸢是大楚最受宠的公主,当然也都得益于她有一个好哥哥,皇帝虽然明里封了秦雪川为太子,可是私底下最喜欢的还是秦洛川。连着秦洛川的这个妹妹他也十分喜欢。 皇帝名为秦渊,这公主就叫秦鸢。大楚最忌讳冒犯名姓,而皇帝宠爱公主,丝毫不在意这些。大楚往后漫长的时日里和亲远嫁,还有病死的公主不少,唯独秦鸢好好地活着看着秦洛川登上了皇位。 可惜,最后秦洛川还是捨不得自己的权利,害得自己心爱的妹妹,大楚最受宠的公主三寸白剑自刎而死。 「我……我偷偷跑出来的,没敢让哥哥知道,青儿她们被我找了个由头骗走了。我见太子哥哥来这里,于是就跟在后面……」 其实她是听到了王公小姐们传的那些流言,才跟过来看看秦雪川和萧誉是否确有其事。如果真的如传言中一样,被父皇知道就麻烦了…… 但是秦雪川他们两个十分警惕,所以她在后面跟着,倒也没看出什么来。 「那我把你送回去吧。」秦雪川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她的斗篷捡了回来。 秦洛川最看重他这个妹妹,万一要是找不到指不定会急成什么意思呢。 秦鸢这时候往旁边移了一下:「我不!」 秦雪川:「?」 秦鸢此刻眼泪汪汪地看向秦雪川:「太子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回去?」 秦雪川最见不到小女孩哭了,记得他有一次拍戏的时候跟着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入戏了,自己竟哭了大半天。他见状连忙半蹲下替秦鸢擦拭眼泪:「你先别哭,万一你洛哥哥看见了,定是以为我在欺负你。」 谁知,秦鸢此刻竟道:「太子哥哥不要理他!洛哥哥最小心眼了!」 「?」 秦雪川听到后更加疑惑不解了。 第22章 襄妃 「鸢儿,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洛哥哥可是惹你生气了?」 秦鸢揉了揉眼睛:「哥哥他总让我别靠近你。」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瞬间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秦鸢见他不生气,反而一脸笑容,于是更加生气:「难道太子哥哥不生气吗?哥哥他总是小心眼,觉得阿鸢见到太子哥哥就不理他了,所以他不让我接近太子哥哥。」 秦雪川听到她这番话又笑了一声,这果然是小女子的心思。秦鸢也未免太过单纯了。 秦雪川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但是我知道,阿鸢不会因为这个而疏远你的洛哥哥,对不对?」 秦鸢睁开她那挂水眼泪的眼睛看着他:「嗯!这个道理太子哥哥懂,而哥哥却不明白,所以他才是小心眼,阿鸢现在才不要理他。」说完,她拉着秦雪川的衣袖,「太子哥哥,你带我回你宫里吧,我就让哥哥着急一下。」 秦雪川听到她说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萧誉,萧誉歪了一下头摊了摊手。 「那你坐在马上吧?」 秦鸢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连忙点头:「嗯嗯,谢谢太子哥哥!」 *** 回到马车上,秦鸢已经睡着了。 萧誉见到她这个样子笑了一声:「殿下十分喜欢这孩子呢。」 秦雪川:「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这孩子?」 第36页 「难道不是吗?至少我没见过殿下用过这种温柔的表情看过别人。」 秦雪川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那是你见得少了。」 不过像秦鸢这样的性子在帝王家也实属少见,毕竟在这泥潭之中,还能保持这样单纯的本心,确实是至纯至性之人。 秦雪川大概也懂一点,皇帝为什么这么宠爱这个公主了。 她从那么多人的保护之下长大,至今不谙世事仍旧单纯,只是结局太过悽惨,令人不忍回想。 如果能给她换一个结局就好了…… 萧誉看到秦雪川仔细看着秦鸢的样子笑了一声:「纵使天下最喜欢孩子,您与臣结为连理后,那也是空想,要不然殿下您生一个也好。」 秦雪川听到这话整个脸都红了起来,他高举起了手。 这次他的巴掌没有落在萧誉的脸上,萧誉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殿下何必动气?动气无益于身体安康,还请殿下息怒,臣下认错,是臣下的错。」 秦雪川刚才气昏了头,他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秦鸢:「你这无耻的本事真的是越来越见长了。」 萧誉笑道:「多谢殿下夸奖,我这无耻的本事要长也是为殿下长的,要不然怎么称得出殿下的绝代风华呢?这调戏美人啊,那就得无耻到底才好,否则这美人还不轻易入怀呢。」 秦雪川将手撤了回来,他轻声狠厉地警告萧誉:「当着我妹妹的面,你别那么无耻!」 「好好好。」萧誉安分地挪回一边去。 不过,他后面补了一句话:「那殿下的意思是,不当着人的面的时候,我可以任意对殿下无耻吗?」 秦雪川:「…………」 秦雪川觉得这人无耻的劲上来了就没完没了了,他闭上了嘴不再与萧誉说话。 回到东宫后,萧誉偏偏又以外面天冷为藉口回不了府,非得要在太子这里住上一晚。 秦雪川看萧誉这意思是要坐实了那些流言,秦雪川自然不能留他。于是无情道:「外面大路宽敞,世子既然怕回自己府上麻烦,那不妨在外面住一宿,本宫倒是不介意给世子提供一床棉被。」 萧誉见秦雪川摆着丑脸,于是笑了一声:「殿下真的是什么都较真啊,这样对身体恢復无益。」 说完,萧誉便走到秦雪川面前用温热的手指抚过秦雪川脖颈间的那颗红痣。 秦雪川冷声道:「世子自重!」 萧誉又笑着抬头看着他:「我可太喜欢殿下这里了,总能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世子是真的心生欢喜,而不是另有邪意吗?」 萧誉的手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地摸娑着:「在下对殿下只有真心,并非邪念,只盼着殿下有一天,也能真心对在下。」 秦雪川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这种天真之语,他笑了一声:「世人皆知,真心才能换真情,如果世子有一天能够对我有一分真心的话,我自然会倾心以待。可是这前提是……这心必须是真的。」 萧誉愣了愣,他回过神来笑道:「那自然,说完他走下宫门前台的台阶缓缓消失在秦雪川面前。」 秦雪川转身吩咐下人道:「关门吧。」 「是,殿下!」 赤金色的大门缓缓关闭,就像天色一样,渐渐关了起来,敛去了所有的光芒。 *** 秦鸢到了秦雪川宫中就醒了,秦雪川见她醒了,便关切地问:「阿鸢醒了,你现在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 秦鸢睁大了眼睛看着秦雪川,她歪了一下脑袋,然后拖着腮继续看着秦雪川。 秦雪川笑了一声,他又伸手摸了一下秦鸢的头:「阿鸢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的脸上有什么?」 秦鸢摇了摇头,她睁大了闪闪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太子哥哥,阿鸢从来都没发现你竟然长得这么好看,我以前以为宫中长得最好看的人是襄妃娘娘了。」 襄妃? 秦鸢忽然提到了原主的母亲…… 秦雪川不知道怎么了,他也对这位襄妃娘娘十分感兴趣。 「你今年才十多岁,怎么可能见过襄妃?」 秦鸢拖着脸颊继续说道:「我见过呀,就在父皇的寝宫床头,我有一次和阿洋她们一起玩躲猫猫,然后不小心跑到了父皇的寝宫里。我看到父皇寝宫床头挂着一幅画,那画里画着一个很漂亮的人,比我见过宫里的所有的娘娘都要好看。」 秦雪川听到她说到这里,眉头微皱,他继续听着。 秦鸢接着说道:「我认得上面写的字,上面写着襄妃娘娘的名字——沐灵。这个名字我也是在宫里打听之后才知道的,原来这是襄妃娘娘的大名,父皇因为襄妃娘娘的离去好像十分伤心,所以命宫里都不许提她的名字,更把她生前所用过的东西尽数毁去,再不许人提起。」 秦雪川听到她这番话后陷入了沉思…… 这哪里是怀念?分明就是厌恶…… 秦雪川知道秦渊心思深,此刻他却猜不透这位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看这样子应该是讨厌襄妃,却独独留了她的画像在自己寝宫床头。 秦雪川听说,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襄妃就病逝了,襄禄那时不相信襄妃已死,还曾经想要大逆不道夜闯内宫逼问皇帝襄妃的死因。 后来这件事没有人提起,更成了一桩宫内觅闻,若不是秦雪川几番周折,他也不知其中的缘由。 第37页 如今更没有人知道,秦渊和襄禄那晚谈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不过听到秦鸢这么一说,秦雪川倒觉得襄妃的死可能另有隐情。 他那时不过孩提便失去了母亲,父皇又将他推往水深火热之中,秦雪川实在难以相信原主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那你还知道那些有关于襄妃……不……是我母亲的事吗?」 秦鸢听到秦雪川这样说,恍然大悟:「对呀!襄妃娘娘是太子哥哥的母亲,怪不得太子哥哥生得这样美,果然是随了襄妃娘娘的美貌。」 「不是,只是你太子哥哥常年病着才会这样,这与襄妃无关。」秦雪川一边说着一边摸了一下秦鸢的头。 秦鸢此刻往旁边躲了一下:「太子哥哥别摸我的头了!」 秦雪川见她一惊一乍的,于是便笑着问:「阿鸢不喜欢吗?」 秦鸢点了一下头:「都说摸头是长不高的,阿鸢还想再长高一点呢,等到我长大跟哥哥一样高,也可以挽大弓射箭,到时候就去战场杀敌,为国扬威!」她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拉弓的手势。 秦雪川听到她说这话,但是感到十分惊愕。 他看着秦鸢问:「鸢儿……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是我们大楚最受宠的公主,将来嫁的好夫婿,岂不是更好?」 秦鸢摇了摇头:「不!阿鸢之所以是大楚的公主,所以才要为大楚建功立业,我希望看到大楚的百姓安居乐业,希望每个人都过得幸福,希望这大楚的国境里不再起干戈,阿鸢希望大楚能够长存于世。」 听到这番话的秦雪川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这……这番话应该是她被送去和亲的时候才说的啊。作为大楚的公主,她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为了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也为了她自己,她选择了自刎…… 秦雪川心中不禁一酸,他朝着秦鸢挥了挥手:「鸢儿,到我这里来。」 秦鸢起身走到秦雪川这里,她坐在旁边看着秦雪川:「太子哥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秦雪川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阿鸢好样的,那你想学挽弓射箭吗?」 秦鸢狠狠地点了点头:「当然!今天白天的时候我看见太子哥哥射箭了,太子哥哥比洛哥哥厉害多了!」 「那以后太子哥哥教你射箭好不好?」 秦鸢听到他这么说后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洛哥哥总说我没个女人样,从不许我碰刀碰剑。」 秦雪川伸出了手掌:「本宫是太子,更是你的哥哥,当然不会骗人。」 「啪」秦鸢的手掌对着秦雪川拍了一下:「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 第23章 病因 秦洛川一夜没有找到秦鸢,差点就动用禁军把整个凤都翻过来,没想到第二天,秦雪川带着秦鸢回到了宫中。 秦洛川看见秦鸢便跑了过去:「阿鸢,你没事吧?让我看看可有受伤。」说完,他上下前后打量着秦鸢。 秦鸢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哎呀,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出什么事?」 秦雪川见秦洛川这般担心的样子,于是便说道:「阿鸢没事,昨天她来我宫中住了一夜班如今我把她交还给你,以后你可要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乱跑了。」 秦洛川听到这话,连忙上前答谢:「原来阿鸢是去了大哥宫中,阿鸢麻烦大哥了,做弟弟的在这里陪个不是。」 秦雪川将他扶起:「你我是兄弟,阿鸢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觉得麻烦。」 「你先回去,等会儿再收拾你。」秦洛川此刻转头看向秦鸢悄声说道。 秦鸢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笑了一下跑了。 「不知大哥为何留阿鸢在宫中过夜而不告诉臣弟,臣弟险些担心地去回禀父皇。」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哭笑了一下。这孩子是拿皇帝压他呢,而且刚才秦鸢在时,他表演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秦鸢一走他立刻现回了原形。 他们两个好歹是亲兄弟,现在的关系却因皇位斗争变得这么僵。 「本宫身子不好,五弟也是知道的。这一夜深霜雪重,本宫也不好亲自来告诉你这件事,当然本宫忘了派下人来告诉你一声,自然是本宫的不是。」 秦洛川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道:「大哥言重了,大哥没有错,是做弟弟的刚才无礼了。」 「无妨,你也是担心阿鸢,过几日我们就要随父皇起驾前往晗谷了。这几天父皇交给你的差事多,我就不打扰你了,为兄先告辞了。」 秦雪川说完后正欲转身离开,而此刻秦洛川叫主了他:「大哥,请留步!」 秦雪川听到他又喊自己,于是又转过身去看向他:「五弟还有什么事吗?」 秦洛川走向前:「做弟弟的关心大哥,所以有句话不得不告诉大哥,如果大哥还在乎自己的声誉以及自己的太子之尊的话,那就请离萧世子远一点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眉心微动,他此刻笑了一下:「五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做哥哥的怎么听不明白了?」 秦洛川抬头看着他:「大哥聪明睿智,自然懂得愚弟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秦雪川轻笑了一声,「本宫近日里总听到皇城中散播着一些流言,当然五弟心里也是明白的,流言蜚语是不能相信的。况且连父皇都没过问,五弟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了。」 第38页 秦洛川急忙解释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雪川又继续道:「哦?那五弟是什么意思?」 秦洛川回答道:「做弟弟的当然希望兄长能够好好的,大哥应该知道那萧誉是浪荡无耻之徒,所以我并不希望大哥与那样的人来往。」 没想到这秦洛川这个时候竟然是在为他着想?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有眼睛,自己会看清楚,就无需五弟来提醒我了。你身上的差事多,不像我这个哥哥清闲得很,所以做哥哥的也不在这里叨扰你了,改日我们再叙吧。」 说完,他转身而去。 秦洛川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眼中生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 他从未见过秦雪川在言语上如此的针锋相对,就如同他那日在练箭场上的表现一般,让周围所有人惊讶。 秦雪川自己也知道,自己会什么都会传到皇帝的耳朵中。他本人是不在乎这些的,毕竟对于皇帝而言,太子是一颗有用的棋子,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皇帝不会轻易把他给捨弃的。 *** 秦雪川一直想在自己的东宫里建造一座地宫,以便日后之用。 可是建造地宫动静太大,势必会惊动皇城中的其他人。秦雪川知道帝王家总是多疑,如果要是被秦渊知道他私自建了地宫,肯定会怀疑他有谋反之嫌。 秦雪川也是迫于种种原因,所以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 如今东宫里的地牢还算宽敞,训练死士与他在地牢中谋划其他的事并不冲突。 只是地牢中太过阴暗了,秦雪川不喜欢黑暗的地方。纵使到了晚上,他也会命宫人为他多点上几只蜡烛直到天亮。 他生来便不喜欢黑暗,从小的时候就怕黑,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打开屋里所有的灯,甚至连角落里的都不放过。只有看清楚屋里的每一丝角落,他才肯放心入睡。 这里可不比未来的那个时代,这里能够取光的就只有烛火了。 秦雪川进地牢的时候也是命令人将地牢墙上都点着烛火,每隔五步设两盏,这样甬道两旁就不会显得那么黑了。 秦雪川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身上有那么多毛病,怕黑,怕冷,怕疼,怕苦…… *** 修建地宫的事情暂且不急,他现在最想查的就是自己身边人的底细是否都是清清楚楚。 阿英这几日将东宫里的宫人,侍卫还有太医乃至做饭的御厨的底细都摸了个遍,最后他整理出一堆厚厚的卷书来交给了秦雪川。 阿英站在秦雪川面前禀报导:「殿下,这些就是在您宫里所有人的底细了,除了奴僕属下也特意查过宫外与我们这里有联繫的人,基本只有这些了。」 秦雪川一页一页地翻着,他微蹙起眉来:「你查了这么多天,可查出有什么不妥?」 阿英答道:「普通侍奉您的宫人大多都是从皇宫里拨来伺候您的,除了几个从小侍奉您的宫人,其他人的底细不是很明确。」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他又道:「既然底细不是很明确,那他们又是怎么进到东宫里来的呢?」 阿英继续道:「是由一些人举荐过来的,这其中有朝中大臣派来的,有皇帝指过来的,还有一些是南灵王特意送给殿下来伺候您的。」 秦雪川一边听到一边翻着手中的书页,他忽然有些感慨,就他这么一个被当成棋子的病秧子太子除去守宫的侍卫,伺候他的人竟有百余人之多。 如果秦雪川不是提前知道剧情,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哪个受宠的皇子。 「除此之外,伺候殿下您喝药和膳食的人属下有个格外留神过,那些人的底细都很清楚,不像是什么人派来的。」 秦雪川听到这里又问:「那些太医呢?伺候本宫的太医是宫里来的,也没问题吗?」 「禀殿下,伺候您的太医确实是宫中来的,但是熬药的事情都在东宫完成,那些太医并无动手之机。」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竟是这样……」 「那除了太医,本宫的病可有让其他民间的大夫可过?」 阿英继续道:「宫里太医院的医术自然是比民间的大夫好上许多,既然宫里都无法完全医好殿下的病,那自然是无需用那些民间大夫。」 秦雪川这几天想过很多可能,他久病未愈,或许是因为以前有人给他下过毒,或许是有人在膳食和药中动过手了。 为了证明他的猜想,他忍着自己身上病痛少喝了几天的药。断药的前几天,他的心口总是剧痛无比,浑身也总是不舒坦,可是熬过那几日便觉得好许多,人也不是迷迷煳煳的状态了。 现在他肯定自己的病可能与自己一直喝的药有关,可是此刻他却查不到一点线索。 在动这些疑心之前,秦雪川特意去翻过自己以前的脉案,他最早病的一次是在七岁的时候,那时正好是襄妃去世那年,之后再是封了太子之后被人下毒。 其中两次是剧毒,幸好他服下的毒并不多,即使命悬一线还是被救了回来,再后来就是几次有不轨之心的人给他下的慢性毒,他最后还是发现了。秦雪川想原主可能就是吃进去的毒太多,所以体弱身亡了,而自己此刻就穿了过来。 如果真的与毒有关,既然东宫里的人底细都很清楚,那这毒他又是怎么吃进去的呢? 第39页 秦雪川此刻站起来问阿英:「本宫所喝的汤药和膳食是否都有人试毒?」 阿英道:「是!属下经多番打听得知,自从殿下第一次中毒后,陛下就十分重视殿下,凡是殿下的饮食都由宫人试毒,所有殿下的饮食绝无问题。」 秦雪川听到阿英这话反而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真的是他的身体差才久病不愈的吗? 他虽然久病,但拉弓骑马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如今是否有人对他下毒还无隙可查,但秦雪川想想着自己要不要找宫外的人给他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宫里的那些人都像戴着一副面具一般,虽然他们表面上奉承,但是都不可信。 对了! 萧誉曾经餵过他两次药,他吃过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还觉得心里畅快许多。如果萧誉不知道他有什么病,又怎么会对症下药? 莫非萧誉知道些什么? 秦雪川深思了许久,他想改日见到萧誉再与他当面对质。 第24章 起驾晗谷 晗谷位于楚国以北,位于皇城二百里之北,所以要冬猎的皇驾要提前三天出行。晗谷比楚国皇城这里还要冷一些,但那里野兽极多,最是适合狩猎。 山峦谷地间,一队队车马整齐划一地前进着。今天是个晴天,山路上的雪还是薄薄的,随从皇驾的那些侍卫宫女还有禁军远远看去就像一排黑黑的蚂蚁在雪地之中缓慢前行。 今天的冬天来得早,雪也下了好几场。 秦雪川虽然说身体不好,但是作为太子的他还是要随皇驾出行。 晗谷冬猎的皇驾驻地早就有人准备着了,到了那里会比路上好受些。 秦雪川体弱多病,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他所坐的马车倒也十分宽敞,马车里还放了一个小火炉供暖。 不过此刻的他记得头晕目眩,嘴里有阵阵苦味,想必是马车坐久了有些晕车。 古代的马车可没有那么稳,秦雪川坐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不舒服,他忙掀开马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 外面一阵寒气袭来倒让他打了个激灵,他自入冬以来就怕寒,如今出门在外更要注意着。整个冬猎持续一月,皇驾迴銮后便是除夕,上元…… 越是冬日里,事情越多。 秦雪川虽然贵为太子,但朝堂之上的事他很少能有插得上手的。皇帝一般会将事情交给他身边的几位近臣或者是秦洛川去办。 秦雪川现在的生活倒有些像是在养老。 不过,他本人好动,就算没有人逼着他去做什么事,他也会自己为自己找一些事情做。比如:他将朝中诸位臣子的底细都摸了一遍,然后了解了一下楚国周围各国的势力。 闲来之时,他也翻阅过楚国的地图,古代的城防图是整个王朝的重中之重。秦雪川仔细研究后发现楚国周围有三国,而楚国正好夹在中间。 无论是按着人土还是地形来说,楚国必定会与其他三国起干戈,而其干戈的结果无非就两个:一个是被他国所吞併,另一个就是灭掉周围其他三个国家,否则终究会成为祸患。 秦雪川现在想的正是秦洛川以后想的,当然原着小说里秦洛川也只想出了又战争这种方法来吞併其他三个国家的方法,由于方法不得当,反而使自己人趁虚而入逼宫造反。 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情走,那么在皇帝驾崩之后,秦洛川每年都会经歷造反和战乱,很快他又会平息下去。 不得不说,原着看起来确实很爽,但有些地方有有些脱离常理。 秦雪川总是爱担心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最应该担心的,还是谁给他下了毒。 就当他觉得缓得差不多的时候要把帘子放下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和一个熟悉的人音传来:「殿下怎么走的这么快,也不等等在下?」 这声音,秦雪川自然是熟悉的很,他刚想把帘子放下,骑着高大瘦马的萧誉就已经过来了,萧誉用自己的弓又将马车上的帘子挑了起来。 他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秦雪川:「殿下为何每次见到在下都这么一副冷漠的样子?在下着实好伤心啊。」 秦雪川将头微微撇向一旁:「世子为什么每次都要缠着本宫,莫非本宫身上有什么世子想要的东西吗?」 萧誉笑了一下:「你啊!」 他又继续道:「在下现在最想得到的东西那就是殿下呀,殿下应该早知道我的心意,我一直在等殿下那颗冰做的心融化呢。」 「咳咳——」此刻从窗外吹进了一阵凉风,秦雪川刚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来他就咳嗽起来了。 萧誉见状放下了帘子,他挥舞着鞭子大声道:「殿下,我在皇营等你!」 秦雪川听到那马蹄声越来越远了,他又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马车旁边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去。 萧誉确实已经走远了。 这时,跟着秦雪川马车旁边的阿英道:「殿下,方才萧侯爷让这个给殿下。」 秦雪川听到声音后往马车外探出了半个头,他看见阿英手里拿着一个青黄色的竹筒,那竹筒有一个手指那么大,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秦雪川接过了那个竹筒,他微微蹙眉:「除了这个,他还有别的话让你带给我吗?」 阿英摇了一下头:「侯爷说只把这个交给你。」 第40页 秦雪川心里存疑,他将帘子放下,又乖乖的坐回马车里。他将竹筒上面的塞子拔了下来,最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 那上面写道:饿了两天,黑灯瞎火,老鼠出门,偷了三块馒头回了窝。 秦雪川看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眉心皱的更紧了。 片刻之后,他又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阿英见状连忙上前:「殿下还有何吩咐?」 「咳……」秦雪川轻咳了一声,他又问道:「萧世子走了?」 阿英答道:「萧侯爷年轻体健,刚才是纵马而去的,说是跟着许多禁军一起走,应该比我们快一天到皇营。」 秦雪川听到这里点了一下头,他眉心舒展松了口气。 阿英此刻又问:「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雪川摇了一下头:「还没有。对了,阿英,本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在不久前那个火烧聚宝堂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阿英这时用自责的语气说道:「属下无能,那件案子目前还没有进展,但属下事后也留意过那些废墟里的东西,聚宝堂下面似乎有一个密道,密道通往城郊,据与聚宝堂有关的人说,那条密道原来是往皇城外运送银钱的。」 秦雪川又皱起了眉头:「往皇城外运送银钱?楚国并非不让这些做生意的有些积蓄,为何他们运送银钱要偷偷摸摸的?」 阿英继续道:「属下也觉得颇有蹊跷。」 「不只是蹊跷,那条密道肯定还有别的用处。」 以前的聚宝堂也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了。既然什么人都有,那条密道肯定是为那些来往的人提供方便的,要是说不好的话……可能还有细作混入楚国之中。 「这件事你就继续查,不要放松,另外我特别嘱咐的那几个人,你们要好好盯着。」 阿英答道:「属下听从殿下的吩咐,不敢有一丝疏漏!」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本宫知道你尽心,本宫也会尽快找出杀害你父亲的兇手。」 听到秦雪川这样说,阿英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欣慰之情:「多谢殿下还想着属下的事情。只是殿下入冬以来一直病痛不断,还是少些忧思为好,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属下也恳请殿下能够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为父亲报仇的事也不急这一刻。」 秦雪川听到他的这番话愣了一会儿。 自从他收留阿英之后,反而是他交代过阿英的事,阿英都会办的十分好,没有一丝错漏。没想到如今,他也会说出这些暖人的话。 秦雪川与他聊天入了神,他趴到了马车窗子上面看着阿英:「阿英,以前你只是说自己是市井小辈,从小跟着你父亲闯荡江湖。但在本宫眼里看来,你武功高强,做事又仔细,实在是不像在江湖闯荡之人,你可以告诉本宫你是哪里的人吗?」 阿英听到秦雪川这样问后愣了一下,随后他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殿下……属下以前确实是个粗人,为殿下办事自然是要细心,当然不能坏了殿下的事,属下发过誓的一定会保护太子殿下。至于属下是哪里的人……」 秦雪川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这些时日的相处来说,阿英并没有对他不利,而且以阿英的本事,如果真的是别人派来刺杀他的,他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秦雪川恍惚之间回过神来,他自己好像也有些惊讶,为什么……他竟然刚才又在怀疑阿英。 阿英是他穿越过来第一个收在身边的人,他既然敢用阿英,自然也是会相信他的,可是为什么刚才他会…… 秦雪川想到这里又缩了回去,他道:「既然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本宫也不勉强你了,等你有一天想说了,再来告诉本宫吧。」 「…………」 阿英默默跟在了他的马车后面,最后他悄悄说道:「是,属下遵命!」 *** 两日后,秦雪川到了皇营,当他进到营帐内歇息的时候,脸色都是惨白的。 到底是他不中用,不过才做了两天的马车,自己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来冬猎的,分明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养病。 秦雪川这次来晗谷还带了些太医和侍女,毕竟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就是喝药,虽然他以前断药是为了找自己身上的病因,但长久下去身体越来越弱,到头来还是离不开这药罐子。 喝完药后,秦雪川遣散了众人后就歇下了。 冬猎热闹,各个王公大臣的儿子都骑着马在晗谷里的林子跑着,过几天晗谷会特地围起来一块猎场举行冬猎,到时候猎物最多的人皇帝会重重有赏。 这赏的东西无非就两种东西,一是荣华富贵,二就是高官厚禄了。 没有人不爱财和权,秦雪川不知道世人是不是皆是如此,但他知道在凤都的那些人都是这样的。 第25章 扳指 冬猎的第一个夜晚格外平静,除了风声,远处的还传来了几声狼嚎声,晗谷里的狼最多,除了冬猎时这里会格外热闹些,平时都是人迹罕至。 夜半子时,月亮低低地垂在西山上,秦雪川半夜起身裹上了自己墨皮大氅走到皇营不远处的树林中。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注意着四周,这次他是一个人出来的,身边没有跟着,所以这时他遇到个刺客野兽之类的也不奇怪。 第41页 秦雪川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纸条,就在这时他听到树林间忽然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而且这身音好像是从上方传来的。 就当他要抬头望上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闪过。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直接到了他的跟前。 秦雪川出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这脚底下的枯枝竟然拌了他一脚,眼见他就要倒下去了,那人眼疾手快,一下就拉住了秦雪川。 他的手摸在秦雪川的腰间,温声说道:「才几日不见,殿下又瘦了,这抱在手里都有些硌手了。」 秦雪川挥了一下袖子,他连忙起身从萧誉怀里出来:「世子经常这样吓唬别人吗?」 萧誉摇了摇头:「不不不,在下只对殿下有兴趣。对了,还没有问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雪川看到他一脸笑意的模样,便变了脸色冷笑一声。他将手中的纸条扔到了萧誉脚底下:「两天后,本宫到了皇营,让本宫在此见你,这不是你写的吗?本宫现在委身亲自来了,世子现在反而要跟我装傻充愣了?」 萧誉见他眉见似有愠色,于是便笑着走到他面前笑道:「殿下跟我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世子半夜里装成老鼠熘到这里来,到底所为何事呢?」 萧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在秦雪川身边缓缓绕了一圈:「殿下病了这么久,容貌却不见损,可见古人书中所写亡国祸水便是如此。」 「哦?难道世子觉得本宫是个祸害?」 萧誉看着秦雪川的眼睛:「不不不,世间所有的美丽之物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你看着它那么明艷夺目,可是最后却被它所害,越说想得到就越是得不到,太子殿下谪仙之姿,光凭这张脸也可以得到天下,何来祸害之说呢。」 秦雪川听到这些花里胡哨的话竟忍不住想要笑出声:「世子的奉承之语每次都不一样,到底是世子博学多才啊,只是世子平日里在太学之中并不用功,难道是私下里掌灯夜烛,彻夜苦读了?」 「我呀,奉承也只会奉承太子殿下,我读的书也是为殿下读的,只盼着殿下有一天能看得上我这个小人啊。」 说了这番话,秦雪川也被冻得没有耐心了,他直截了当地问:「所以呢,世子此次把我约了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不会真的只是说好听的话来奉承我的吧?」 他话刚说完,萧誉就伸出了一只手去拉他的手。 秦雪川见状往后退了一下,萧誉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萧誉摇着头说道:「殿下的手可真冷,是在下的错,以后再跟殿下见面定选一个暖和的地方。」 秦雪川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萧誉却偏偏不放。 「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誉:「殿下既然敢夜半只身前来,难道猜不出来我要干什么?」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世子平日里厚颜无耻惯了,想要的自然是大不敬的事,难道世子觉得那日雨中本宫罚你跪的时间不够久,还要在这雪地里多跪一会吗?」 萧誉看着他笑道:「您是太子,您无论怎么惩罚在下,在下都甘之若饴。只要……」他一边在秦雪川耳边呢喃着,手慢慢地往下滑。 秦雪川实在是低估了萧誉的无耻程度。 「本宫不愿。」 听到这句话时,萧誉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秦雪川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萧誉的对手,所以也根本不想做无谓的反抗,他或许庆幸自己知道萧誉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刚刚会说出那般的话来。 萧誉沉默了会儿,随后他松开了秦雪川的手。 秦雪川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全局的发展,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包括萧誉也一样。只是在这中间出了点意外,他从未想过那么简单就被秦洛川摆平的逆贼萧誉竟会是个心机如此深沉的人。 他所拥有的演技与武功,乃至他会隐忍的耐心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沉寂不久后,冰冷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温柔的声音:「秦雪川……」 秦雪川蓦地抬头看着萧誉。 这是萧誉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眼前的这个少年敛去了方才的那些放荡与轻薄,很郑重地叫了一声秦雪川的名字。 话音刚落,秦雪川就见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黑黑的东西。当他把那东西放在掌心捧到秦雪川面前的时候,秦雪川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枚墨玉扳指,上面刻着十分精美的纹饰,而且扳指的边缘似乎有磨损的迹象,像是一个老物件。 萧誉又一下抓住了秦雪川的手,秦雪川还没来得及抽手,萧誉就把了枚扳指戴在了秦雪川左手的大拇指上。 「殿下细皮嫩.肉的,射箭一不小心就划破了手指,在下看着也心疼。」 听到他这样说,秦雪川才想起来,他前段日子在城郊练箭场不小心擦破了拇指上的一些皮…… 这些事情他自己都没放在心里,萧誉竟然注意到了。 「当然,这枚扳指是臣下的宝贝,就暂且交给殿下保管了。」 那墨玉触手生温,应该是用最好的材质做成的,秦雪川将手抽了回来,他看了一眼那枚扳指,而后将手放了下去。 「所以,世子大半夜把我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本宫帮你保管你的宝贝?」 第42页 萧誉笑了一声:「那可不是?殿下贵为太子,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保管此物了。」 他话刚说完,秦雪川便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若是没有旁的事情,那本宫就先回去了。」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萧誉此刻又拉住了秦雪川的手将他拽了回来。 萧誉每次都是这样粗鲁,秦雪川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眉心微皱:「怎么?世子还有事?」 萧誉此刻的神情忽然郑重起来,他看着秦雪川:「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在下曾跟殿下提起过,殿下的病久久不愈,殿下可有查过自己身边的人吗?」 秦雪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世子的疑虑亦是本宫的疑虑,本宫自然会为了自己着想。倒是世子……你前两次给我吃的是什么?」 既然他先开口问了,那么秦雪川就借着这个机会问一下他。 萧誉笑了笑:「在下的药是不是比宫里的那些庸医为殿下开的好上许多?」 秦雪川道:「世子也知本宫久病不愈,天下名医尽在皇城,本宫治了那么久都不见好,可是世子小小的一颗丸药就能减轻本宫的病痛,本宫实在不得不怀疑,世子是否在本宫的药里作梗。」 萧誉是聪明人,秦雪川这样说他便全听明白了,他自然不急着辩解,而是心平气和地笑道:「那药可不是我的,我的身边有一名江湖游医,若殿下不嫌弃的话可愿随我一起去营帐中小坐片刻?」 此时正值深夜,秦雪川与萧誉来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去就去,秦雪川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而且他心中尚有疑问,或许跟着他去了能够有个答案。 *** 几只夜鸮的声音响彻在林间,冬日里树林都变得光秃秃的了,月光渗透进来照在雪地上倒像是无数妖兽一般张牙舞爪着。 萧誉的营帐就在皇营的北角,是最安静偏僻的地方。恰好,秦雪川要好好养着身子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所以他们两个的营帐靠得很近。 营帐里烧着火炉,秦雪川刚走进去就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这暖风中似乎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秦雪川的嗅了几下,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似乎从哪里闻到过…… 萧誉将秦雪川一下按在自己床上,秦雪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世子把我拐到你帐中难道不是让我寻医的?」 萧誉起来笑了一声:「殿下多想了,只是刚才外面天寒地冻的,在下怕殿下受了寒气,于是就先委屈殿下在臣的床上躺了一会了。」 话刚说完,他就冲着旁边的屏风后面喊道:「管先生,出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灰色长衫,下巴颏留着一小撮黑白相间鬍子的老人家缓缓从屏风走了出来,他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灰蓝色的帽子。 这位什么所谓的管先生打扮得并不像医士,反而更像个道士。 管先生来到萧誉面前行了个礼:「见过世子。」 萧誉将他扶了起来:「管先生不必多礼,这位是太子殿下。」 说完,那名管先生像模像样地向坐在床上的秦雪川行了个大礼:「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第26章 管先生 秦雪川想要起身时,萧誉按住了他:「殿下先别动,让管先生为您把一下脉吧。」 秦雪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江湖游医?若真的是个游医的话,萧誉也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出来为自己看病了。 秦雪川思量了片刻后把手腕乖乖地伸了出来。 那位管先生在秦雪川腕上铺了一层纱,随后将两指放在他的腕上替他把脉。 管先生一边捋着鬍子一边思量着,还真像是个医生的做派,只是他的眉头随着时间的流逝皱得越发紧了。 「殿下是否经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就是醒后没多久便觉得睏倦,太热或太寒时便会浑身发抖,有时还会呕血,胸口总觉得绞痛?」 听到他这番话后,秦雪川蓦地睁大了双眼。 这位老先生好像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只是他的这些症状太医也验出来过,说是他常年体弱才致如此。 当然,那些话秦雪川是不信的。 管先生见他没有答话,反而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于是又问道:「殿下是否常年服用大补的稀奇汤药?」 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开口道:「那是自然,本宫自小就多病,所用的药自然是最好的。」 「是药三分毒,想必殿下也听过这句话吧?」 秦雪川稍稍愣了愣,他反应过来看着管先生:「你的意思是,本宫多年久病不愈是因为那些补药?」 管先生和蔼地点了一下头:「殿下,可否得罪一下?」 秦雪川刚才听到他的一番话觉得他并不像个庸医,于是便点了一下头。 此刻,管先生从旁边的一个漆木箱里拿出了一根如髮丝一般纤细的银针,他将银针刺入了秦雪川的手指里。 秦雪川紧皱了一下眉,一滴血从他的手指上滴落下来。在一旁的萧誉见此情景也微微蹙眉。 管先生拿出一个空着的白瓷瓶将秦雪川的雪收集起来。 「殿下的病因复杂,草民需取上一滴血回去钻研一下。」 这倒是稀奇了,要是放在他那个时代,抽血验血还是可以办到的。秦雪川倒是很好奇,区区的一滴血,这管先生要如何判断自己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第43页 就在这时,秦雪川看着管先生:「先生方才所说的确实与本宫的病症一致,只是先生说本宫的病是因为补药所致……本宫也曾怀疑过自己久病不愈是因为补药的缘故,只是停了药之后便觉得百般不适,而且本宫畏寒时喝下药后便会觉得好受许多,这又是何缘故,先生可以为本宫解答心中疑虑吗?」 管先生微微一怔,随后他平心静气地说道:「这便是殿下之症难解之处了,需草民回去细细斟酌才可以见分晓。再说了,草民以前便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那次也冒昧为殿下把了一次脉,之后草民按照殿下的症状制出了几颗丸药,世子交由殿下吃了后,殿下自己也不是觉得好多了吗?」 一面之缘? 秦雪川怔了一下,随后他便想起来了,是那次在聚宝堂他遭一群刺客围堵晕了过去,之后便是萧誉把他带回来自己的府中。管先生恐怕那时候见的他。 由此可见这位管先生确实有些真本事。 秦雪眉头舒展:「原来是先生的药,那本宫就多谢先生了。」 管先生欠身道:「岂敢岂敢能够为殿下效劳是草民的福气。」 这话倒是跟萧誉那时候说的一样,果然什么样的人就跟什么样的主子。 两人说完,管先生便道:「草民还有缓解殿下病症的丸药,殿下闻着这帐中的香可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吗?」 秦雪川如实回答道:「确实。」 「这香与那丸药一起用着,殿下会舒服些,草民将这些东西都交与了世子,殿下尽管向他讨要便可。如此便没有草民什么事了,草民先告退了。」说完,管先生便退了下来。 秦雪川也是听了管先生的那番话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萧誉在给自己下套了。 他狠狠瞪了萧誉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狠厉的笑意:「原来,世子竟是这样打算的,说吧,本宫要是想要得到你的药需要本宫为你做什么?」 萧誉走到床边坐下,他看着倚靠着床头边上的秦雪川:「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所求的什么,当然也会成全我对不对?」 「你所求的?呵……」秦雪川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世子所求的本宫给不了,也没有能力给。」 萧誉贴近他,伸出手来捏住了秦雪川苍白的下巴,他侧脸的弧线在火光中显得十分优美,尤其是脖颈间的那颗红痣,只是平常人轻易看不到。 「不,我想要的殿下一定会给我,殿下一定会成全我的。」 秦雪川冷笑了一声:「世子高估我了。」 「不会,我长这么大看人的眼光从来都不会差。」 秦雪川看见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眉峰已触到了自己的额上,秦雪川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下就乱了。他连忙伸手推开了萧誉。 萧誉再看向秦雪川时,秦雪川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再过不久天便亮了,本宫先回去了。」 萧誉见他站起来便要往外走,于是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殿下何必生气呢,方才我与殿下玩笑呢,纵使殿下什么都不许我,我也会将药送给殿下,我说过能够为殿下效劳是在下的福气。」 秦雪川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中多的不是愤怒,更多的是不解,他不懂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阴晴不定。他想要的东西太简单了,但秦雪川现在还帮不到他。 「如果真的如世子所说的这样,本宫心里自然欢喜。」 说完,他甩开了萧誉的手转头离开了。 萧誉在身后道:「恭送太子殿下!」 *** 冬猎持续半月,今日去林中射猎的人都是朝中权贵。当然也有文官的儿子,大楚的人才一向是文武双全,所以凤都城中有太学,城外射有射箭场和马场。 若是到了征军之时,朝中有儿子的自然也叫送上沙场。 近些年来战事少,百姓过得也还算好,所以大楚已经许久没有徵兵过了。虽然如此,但学问武功不能废,皇帝还是很重视冬猎的。 只是每次冬猎都一样的,秦渊想玩个新花样于是就提前派人在林中布置了陷阱,然后让一些人进入林中射猎。 秦雪川早知道有这段剧情,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林中的那些东西,毕竟只有一些兽夹和一些草窝堆成的陷阱,再不然就是用荆棘做成的陷阱铺在地上,等马过去好让马背上的人狠狠摔一下。 秦渊此番是要试探朝中的人到底谁有真本事,谁还只是空食俸禄的。 有才能的,这些简单的陷阱自然是困不住他,若只是个庸才的话……身体好的摔在地上一下躺几天就好了,身体不好的那就难说了。 再说了,皇家冬猎的时候一向有在林中设陷阱的习惯,谁也不能抱怨什么。 「驾——」 骏马嘶叫的声音从林中响起。 秦渊高坐在皇营前看着那些人骑马射猎,两边分别坐着太子皇子再就是家臣权贵。 「诸位爱卿,朕今日特设冬猎,听说晗谷中有雪狐与白虎,若有人猎得,朕自有重赏。」 话音落,下面众人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雪川坐在旁边嘆了一口气,这些动物要是到现代可都是保护动物,物以稀为贵,这样稀罕的动物在古代也少见。其实,他不去射猎也没什么,不过他是太子,自然要被拉出来噹噹牌面。 第44页 就在这时,秦渊看向秦雪川:「朕听闻太子前些日子去练射箭了。」 秦雪川听到后起身回答道:「儿臣不过雕虫小技而已。」 「太子自谦了,朕可听说你的箭术高超,不比朝中的将军差。」 早知道秦渊会这么说,秦雪川连忙答道:「父皇实在是太抬举儿臣了,儿臣久病深居简出,箭术也是在东宫里闲暇时练一下手,怎么能与朝中那些冲锋陷阵的将军相比?」 秦渊笑了一声:「朕说你当得你自然当得。你养病也养了那么久了,想必也好多了吧?」 秦雪川答道:「好多了,多谢父皇关心!」 「朕见你身上披的这身白裘是白狐的皮?可是你舅舅送你的?」 秦雪川答道:「正是。」 襄禄对他自然是没得说了。话虽如此,襄禄和秦渊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襄禄比秦渊小几岁,如今也就将近四十,人却一点都不显老,他仍身强体健,连白髮都不曾有一根,据说襄禄至今未娶王妃,王府上只有几个侍妾。 尽管如此,襄禄还是不少贵家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秦雪川知道人都怕老,连他自己也不例外,但像襄禄这样看起来像是永葆青春的人倒也不多见。尤其这还是科技并不怎么发达的古代,有时候他会羡慕襄禄的洒脱。 只是身在皇家哪有真正的洒脱可言,襄禄所呈现的一面不过是表现而已,谁又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秦渊听到秦雪川这样说笑了笑:「既然你如此喜欢白狐皮,白狐价贵,那你也随你的弟弟们前去打猎吧。」 第27章 击鼓助兴 林中的确有陷阱,可是秦雪川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起身指着高高擂台上正在击鼓的人:「父皇,诸位弟弟们都去林间狩猎了,儿臣自然不能旁观,父皇可否允准儿臣为他们击鼓助兴?」 「殿下乃千金之躯,怎可去击鼓?这于理不合啊!」坐在皇帝旁边的一名老臣劝说道。 秦雪川认出来了,说这话的正是礼部的人。 只有这些人才会天天跟在皇帝身边,重视着礼仪方面的事情。到哪里都要遵守着礼仪,他想秦渊恐怕也是烦了吧。 秦雪川看向秦渊:「父皇……儿臣的确是想为诸位兄弟们和亲臣们助兴。」 未等秦渊说话,有一个人兴沖沖地走过来:「阿雪既然愿意击鼓为他的兄弟们助兴,陛下何不成全了他?」 襄禄代表着整个南灵家族的利益,他说的话在朝中还是有点儿分量的,区区礼部的人不敢得罪他,就连皇帝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秦雪川知道自己的这个舅舅是最疼自己的,可惜…… 「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那就去吧。」 襄禄此刻还笑道:「太子近来身体抱恙,陛下也别太难为他了,而且阿雪喜欢白狐裘,本王前些日子送了他许多,若是他还有别的要用的,本王再猎些送给他便是。」 不知道怎的,秦雪川听到这话,反而有些感动,他连忙起身谢道:「多谢舅舅。」 秦渊听到他二人的对话之后,眉心微皱,他笑了一下:「好吧,就随你们吧。」 秦雪川:「谢父皇!」 说完,秦雪川脱下了自己的白裘,露出一身玄衣就走到高高的擂台上拿起了鼓槌开始击鼓。 原主的身子弱,在东宫养病时总爱培养些不一样的兴趣爱好。比如鼓乐笛箫之类的,这些乐器是他的最爱。相传九凤尾箜篌已经失传许久了,但原主酷爱箜篌之乐声,所以几经寻求,最终寻得。 秦雪川现在既然顶了他这个位置,他自然是什么都会的。幸好他有一些音乐基础,在当演员的时候,这些弦管乐器他都学过,弹一些寻常的曲子并不难。 而且巧的是,他也是最喜欢鼓乐的。 秦雪川击起了鼓,鼓声如浩浩军队进击一般激昂,他现在所击的鼓声乃是阵前激励将士。古时常有精军战锐布阵破军,有时候破军之时会伴着鼓声来引导阵队的变化。 秦雪川今天所奏之鼓声是激昂士气的。 他最不喜欢和别人一样,这种鼓声在大楚应该从未有人奏过。 *** 萧誉原本想骑马随便进林中走个过场就完了,可是当他听到这势如破竹的鼓声停了下来。他掉头驾马跑了过去。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人站在擂台上击鼓。 他仿佛听出来这是什么了,他一时听得入神,竟没有发觉林间有一支箭向他这边射来,萧誉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嗖」的声音,他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鞭子将那支箭一下打落到地。 可是那一箭刚落地,紧接着另一箭从林中射出,那一箭直直地射在了鼓心中央。 秦雪川看到那支箭后停了下来,他往旁边退了数步:「是何人?」 禁军见状连忙挡在他的面前:「有刺客?保护太子殿下!」 秦渊见此情景也起身过来,他挥了一下手让禁军全部退下。秦雪川刚才虽然有些慌乱,但好在很快恢復了镇定…… 这里是皇家冬猎的营场,外面的刺客怎么可能轻易混入其中呢? 秦渊走到那鼓前一下将那支箭拔了出来。 冬猎上的箭柄尾端都会刻上主人的名字,那支箭的箭柄上并未刻字。 在旁边的秦雪川一眼便瞧出了端倪,而秦渊却笑了一声:「哈哈哈……不过是个箭术不精的人失误了而已,不是什么刺客,诸位爱卿大可不必惊慌。」 第45页 秦雪川表面虽然镇定,可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箭柄上明明什么字都没有刻,一看便是来歷不明,这皇帝为什么要说谎呢?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秦雪川这时看向秦渊:「是,父皇!」 秦渊拍了一下秦雪川的肩膀:「我儿刚才所击的鼓声实在是妙,朕听着倒有些像我大楚先王所创的八阵图破军的鼓声。」 八阵图破军?那不是早就失传了吗?那时候楚国第一任皇帝还没有称帝,只是列国中的一个小王而已。 今天秦雪川所击的鼓声不过是他自创的而已。 「父皇谬赞了,儿臣雕虫小技,怎可与先王比肩?」 秦渊笑了一声:「太子不顾必过谦,想必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 不知怎的,秦雪川总觉得这场冬猎有些不寻常。或许他的疑心从那之无名的箭就开始萌发了。 秦雪川不像秦洛川那些身强体健的皇子一样,他们至少可以骑马在林间晃悠好几个时辰,而秦雪川不行,他动一下便觉得累,没走几步就喘得要死。 在冬天不比秋日里,他总觉得冷气进他的肺里难受的要死。明明前段时间还能骑马射箭,偏偏到了晗谷就不行了。 幸好他还有个疼爱自己的舅舅,有南灵王在秦渊面前劝和着,秦渊也不敢太为难他。 秦雪川实在是不懂,他明明和秦洛川他们一样都是秦渊的孩子,为什么秦渊却会这样待自己。 他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他的生母襄妃的缘故。 秦雪川闲时也打听过,襄妃的当时是楚国第一美人,莫说是楚国,就是周围列国放在一起也未必找的出如襄妃一般貌美的女子。 听说,秦渊娶襄妃并非是因为南灵家族帮助过他登上帝位,他本身对襄妃也是有意的。可是襄妃死后,他将襄妃生前所有生活过的痕迹悉数抹去,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如果他真的爱襄妃的话,又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既然要把以前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去,又为何独独留着她的画像放在自己的寝宫床头呢? 秦雪川实在是想不明白,或许他能洞察人心,从表面上猜出许多人的心思来,可是他却独独看不出帝王的心来。 还有襄禄也是,如果他真的如表面上一般平和的话,根本不可能支持整个南灵家族在楚国扎根。 冬猎持续了几日,这几日成绩最为优异的还是秦洛川。 秦洛川不愧是皇帝看中的继承人,他哪里都比别人好,箭术马术还有聪明才智绝不逊于凤都的任何一人,只是他有一个软肋,那就是他的妹妹。 秦鸢心思单纯,根本就不懂皇储之争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秦洛川明明叮嘱过她不要跟秦雪川走得太近,可是秦鸢偏偏不听。 秦雪川前段时间身子还没有那么差的时候会偷偷接秦鸢来冬宫教她剑术和骑马。秦鸢本身也是会骑马的,所以秦雪川教她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她跟她的哥哥一样聪明,什么东西都一点即通。 只是秦鸢这孩子好像不太适合箭术,秦雪川前几天看她舞剑的姿势不大对。她哪里是舞剑,分明像是挥舞着刀的样子。 而且秦鸢也曾跟他说过,这剑确实有些麻烦,因为剑都是双面开刃的,虽然轻薄好拿,但是用的不当也容易伤到自己。 剑以前在楚国是祭祀的礼器,在战场上,楚国的将士们大多都是拿红缨长.枪,将军才会配剑,但是用的出神入化的却极少。 秦雪川想,或许用刀会更适合秦鸢一些。 在东宫里最多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乐器,原主应该很喜欢音乐吧。秦雪川以前也是很喜欢乐器的,毕竟他演戏唱跳样样精通,只是他的病好不了,那些技艺很久没有练过了。 在冬猎时,还要祭祀楚国的先祖,以告慰沙场战死的亡灵和感谢楚国大地馈赠的猎物。 楚国最重视礼节,而且祭祀也是每年举行最多的,身为太子的秦雪川要学习很多礼法,这也让他很烦恼。 他自己明明病得差不多就剩一口气了,但他还是要半夜起来趁着没人的时候掌着灯偷偷的为自己补课。 *** 冬猎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每当半夜子时,萧誉都会悄悄潜进秦雪川的营帐。秦雪川自然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于是也早早的把人遣散等着他来。 夜幕低垂,远处几颗星星垂在空中一闪一闪的。 秦雪川见营帐忽然开了一条缝,他缓缓从塌上坐起来:「既然来都来了,还不快进来?」 「殿下还没见到我的人,就已经知道我来了,那我还真的是高兴。」萧誉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秦雪川在屏风后面的营帐侧卧着,萧誉悄悄走到他的塌前将他扶起来:「太子殿下与我也有三日未见了,殿下可有想我?」 秦雪川白了他一眼:「今天不是刚见过?」 萧誉摇了摇头:「不,今天在下空手而归,可是被外面那群人笑话了一通,就算是殿下注意到了在下,恐怕也是跟那些人一样笑话我呢,所以今天的不算。」 第28章 第一次【倒v开始】 秦雪川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今天他骑着马在林中吊儿郎当地走了大半天。他的每一支箭不是掉到了地上,就是射到了别处,连个猎物都没有打到。 第46页 就连他认为最废物的薛庸都打到了一只大雁,而萧誉却什么都没有,正因为如此晚上众人在篝火前烤肉时狠狠地将他讥讽了一顿,当然萧誉为了自己的脸面与他们争吵了几句,他说他要猎一只熊,那些鸟啊貂啊什么的他都不稀罕。 只是他越这样说,众人笑他笑得越狠。 秦雪川见到萧誉笑了笑:「世子本事不错,箭法百发百中的难得,但是一箭也不中的也是很少见呢。」 「可巧了,我就是这种人。」 秦雪川笑了一声:「世子深夜入本宫的营帐到底所谓何事?」 萧誉坐在他的榻上:「我是来关心殿下的。」 秦雪川嫌弃似的往旁边躲了一下,而此刻萧誉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秦雪川被他抓住了这会儿反而动不了了。 「哦,是吗?世子这样可不像来关心本宫的。」 萧誉继续笑道:「我来时便看到殿下营帐周围无人,就知道殿下一定在等着我,所以我就来了。」 秦雪川看着他:「你竟然知道,又何必拐弯抹角?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本宫不喜欢废话。」 萧誉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身嘆了口气:「唉……到底是我没用,还不能入殿下的眼。」 秦雪川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才他握的太紧了,连手腕都被攥出来了红色的印子。 秦雪川皮笑肉不笑道:「世子的本事大得很,只要你想,有什么事是你办不成的呢?」 萧誉转身看向秦雪川,烛火照进他的眼中显得他目光炯炯:「我只想要殿下罢了,只是在下这点微末所求都无法实现,又有什么心情去办其他的事呢?」 秦雪川看着他笑了一声:「想要我吗?」 萧誉靠近他,他们两个离得那么近,差一点点两人的鼻尖就碰到一起了:「我做梦都想。」 「你是想我成了皇帝放你回去对不对?」 他忽然说这种话,萧誉一下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料到,秦雪川会说这种话,或者是说直接把那张窗户纸给捅破了。 秦雪川见他呆住了不说话,于是又笑了一声:「你所求的哪里是我这个人,不过是这份权势罢了。我早就告诉你了,与其费力讨好我,不如去讨好我的弟弟们,或许幸运的话你可以……唔……」 还没等秦雪川说完,萧誉就将他狠狠压在身下,秦雪川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做梦都没想到萧誉会对他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他用力捶打着萧誉,可是萧誉的力气比他想像中的要大,他感觉到有什么苦涩的东西在他的嘴间蔓延开来。他想推开萧誉吐出去,谁知道萧誉按住了他的双手更加肆意妄。 秦雪川狠狠咬了他一下,血腥味伴随着那种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萧誉也没料到秦雪川会咬得那么狠,于是一下便松开了秦雪川。 秦雪川一把推开了他,然后捂住嘴狠狠地甩了萧誉一耳光:「你知道我是谁吗?」 此刻他的脸全红了,那薄粉色从脸颊蔓延到了脖颈。 萧誉摸了一下自己脸上那红色的五指红印,然后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迹:「当然知道啊,你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更是我喜欢的人。」 「既然你知道我是储君,你可知道冒犯储君的下场?!」秦雪川显然是被他刚才那一下给气到了。 萧誉笑了一下:「我喜欢的东西,只要想要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而且今天我是给殿下送药的,殿下却如此狠心待我,果然是无情啊。」 秦雪川听到他这么说,忽然想起来刚才咽下去的东西。那大概是管先生交给萧誉的药。 秦雪川信不过太医,自然对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管先生怀有疑心。 虽然那药有效,秦雪川觉得那只是暂时的,在管先生估计知道他的病,但却听了萧誉的话不肯说出实情。 「我早就说过了,我心悦于殿下,自然事事都要讨好殿下,殿下要是再说出要让我去讨好别人这种话,我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呢。」 秦雪川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多谢殿下夸奖,只是殿下要是以后还是将我三推四推给推出去,我为了见殿下,还不知道会发怎么样的疯呢。」 「你就不怕我告诉皇帝你的狼子野心?」 萧誉笑了一声:「你是太子殿下,当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但殿下你也要记住,我虽然被困在了这凤都,但我父亲还在边关手握重权,就算你告诉皇帝我武功不错,或者想要笼络你又能怎样?他照样不敢对我怎么样。」 好啊。今天他们两个人总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憋了这么久,萧誉恐怕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吧。 秦雪川冷笑一声:「所以,这才是世子的心里话吧?」 萧誉:「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殿下,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在下的意思的,我会等着殿下登上皇位的那一天的。」 确实……如果萧誉非要押他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秦雪川何尝不想自己能够活到秦渊驾崩的那一天,可是他现在除了死士之外并无实权,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襄禄家族的权势,可是日后若是他登基了,世袭的南灵家族还是要除的…… 秦雪川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他怕自己熬不到自己做那些事的一天。 「世子,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了,今日你对本宫无礼,本宫暂且饶恕你,若你日后再犯,本宫绝不轻饶。」 第47页 听到他说这话,萧誉脸上原本消失的笑容又回来了,他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我看人的眼光不会差的,殿下一定会登上那张尊贵的宝座。」 「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秦雪川接着道。 萧誉摇了一下头:「不不,我想求的只有殿下。」 「这些好听的话,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再说了,凤都城中那些我与世子的风流韵事都是世子你放出的消息叫人去传播的吧?」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愣了一下。 秦雪川知道就是这样,否则像这种宫中秘事,普通的民间百姓又怎会得知,流言又怎会散播地那么快,如此以来,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看道萧誉的反应,秦雪川已经知道是怎样的了。他不想追究萧誉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他散播再多的流言,也不会影响到皇城中的每一个人。 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损伤的还是秦雪川的名誉。 民间中的流言传的甚是有趣,秦雪川也曾让阿英打听过,一种说法是他与萧世子两情相悦,私相往来;另一种便是萧世子一味只缠着他,博得了个纨绔浪子的名声。 当然,不会有人太注意萧誉的名声,因为他本人的名声在凤都本来就不好。前者说法损伤的是秦雪川的名声,纵使他是太子,但若德行有亏的话,皇帝不高兴的时候照样可以废了他,也不用等到他死了再让秦洛川成为太子了。 萧誉愣了许久,最后他扯出了一个笑容:「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反而有些迷惑了,前面萧誉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性不再隐藏,在这件事情上却要装疯卖傻。秦雪川看他刚才的反应,若说他与此事无关,那是不可能的。 「殿下刚服了药,不如先睡会吧?」说完,萧誉就上前扶他躺下。 秦雪川对刚才的事还有些阴影,于是就避开了他的手自己躺了下去:「我确实有些累了,你回去吧。」 「明天就不能像这样跟殿下独处了,让我再陪会儿殿下吧。」 秦雪川转过身去:「随便你。」 秦雪川刚闭上眼睛就像起来方才的情景,他从未见过萧誉像刚才那样发狂,也未曾见过他竟然带着这样重的戾气,似乎是真的生气。演戏当真可以演成这样的程度呢? 萧誉和他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萧誉在走时对秦雪川说在皇驾迴銮之前,他会每隔一天来秦雪川营帐中送药,他也希望秦雪川能够乖乖听话。 秦雪川当然也是听到了,但就是没有回应他。 今天的事,说到底他还是有些生气的。 纵使他以前拍戏拿过各种大奖,但也没有拍过吻戏,更别说跟一个男人…… 这时他第一次接吻,但全程都是被迫的,以至于他连喘息都做不到。 萧誉是不是也是第一次……? 一想到这里,秦雪川想立刻给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抽醒,他怎么能这么想,这种事…… 秦雪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脑中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他又不能开口问萧誉。 萧誉可刁滑得很,他自然不会说实话。说起来,他今年才十七岁吧? 秦雪川越想心里越乱,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仿佛大脑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他纠结了大半夜,最后天快亮了才睡着。 第29章 鞭刑 晗谷冬猎仿佛与秦雪川无关一般,他除了每天按时吃药吃饭就是在皇帝身边看热闹。 秦渊虽然算不上说老,但年纪在古代也不算小了,更何况他还有那么的儿子在他身边。秦雪川这个太子就显得无用了。 整个皇营中也就萧誉经常过来跟他说两句话。以前在东宫的时候,秦鸢倒是常找他来玩,不过洞猎是男人们的事,皇帝不许她跟来,于是她就留在了宫里。 皇帝膝下儿子众多,除了秦洛川和秦雪川,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秦安与秦祯最受皇帝宠爱。生这对双胞胎兄弟的的女人原本只是襄妃身边的掌宫侍女。 有一天皇帝喝醉了便临幸了她,没想到她竟一朝有孕,更没想到的是她是个有福气的,一生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她本人也是个有心机的,一步一步从最低微的掌事宫女当成了现在的淑贵妃。 可是贤淑二字与她似乎并不相关,皇帝没有皇后,淑贵妃仗着自己有两儿一女在后宫可算是大权独揽。秦洛川和秦鸢虽然是一母所生,皇帝也十分爱护他们,可是贤妃过世得早,在后宫中并没有护佑他们两个的人。 秦雪川原本想骑着马跟萧誉一样去林中装装样子,他刚走到马棚的时候就看到有两个个子比他矮,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站在那里训斥着马夫:「这马可是父皇赐给我的,你竟然就让它吃这种次等草料,等我回了父皇,全砍了你们的狗头!」 「二位殿下恕罪啊,这马的草料都是一样,那里有次好之分呢?况且这里是晗谷,不比宫里,什么东西都齐全,自然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马夫说完,另一个少年就指着秦雪川的绯驹说道:「那为什么这匹马吃得比我的马好?」 马夫连忙回答道:「回禀二位殿下,这马是太子殿下的马。」 秦雪川远远一看,这两兄弟不愧是双胞胎,长得虽然说不是一模一样,但不仔细看也分辨不出来。原着里只说淑贵妃勾结大臣,陷害太子和秦洛川,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最后的下场并不好。 第48页 当然,秦雪川也知道这个女人贪婪,除了她吸引皇帝的外貌,她还有勃勃野心,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当上皇帝,自己好做个太后。 秦雪川想,一个婢女慢慢爬上了贵妃的位子还有两个儿子,那也是不容易的,可见这个女人本事不小。只是她十分溺爱她的两个儿子,秦安和秦祯也只会在秦渊面前表现出乖巧听话的样子讨他开心,背地里对宫人刁钻,仗着淑贵妃的权势在后宫里作威作福。 以他们两个的聪明才智讨别人开心还行,要是当了皇帝的话,那大楚岂不是早早的就亡了?跳樑小丑也妄想爬上皇帝的宝座,淑贵妃恐怕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他们两个的吧。 *** 秦祯听到后轻蔑地笑了一声,他拿着鞭子在马夫面前甩了甩:「呵呵,怪不得呢,我以为是谁的好马呢?原来是我这太子哥哥的,可是我那太子哥哥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他这马就算再怎么照顾也是白费,不如把草料餵给我的马,我们还要为父皇猎得白狐呢!」 马夫听到他这么说,连忙跪下道:「殿下,这……不可啊……」 秦安这时候道:「哥哥说得有什么不可,你要是再敢啰嗦,本殿下就抽你三十鞭子把你吊起来晒成肉干!」 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的秦雪川眉心微动。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倒是特别狠毒。不愧是得到他们母亲的真传。 秦雪川缓缓走了过来,他咳了两声:「本宫这不是下床来了吗?二位皇弟刚才可是在诅咒本宫?」 秦安和秦祯没想到秦雪川这时候来了,他们两个看向秦雪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雪川笑着摸了一下绯驹,今天它的脾气倒是好多了,对秦雪川也算是温顺。 「二位皇弟见了本宫怎么也不行礼?难道忘了我是你们的兄长了吗?」 秦祯胆子大得很,他无礼道:「你算什么兄长,大家都在冬猎,就你躺在床上睡觉,别人一日三餐地给你送去。」 秦安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弟弟说他,也不吭声。 就在这时,秦雪川的脸色变了:「你们可知道本宫是太子?」 秦祯继续道:「我们大楚没有不会骑马射猎的太子,像你这样什么都不会,迟早会被父皇废掉的!」 秦祯刚说完,秦安就拉住了秦祯,秦祯不知收敛,接着说道:「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过是父皇一高兴封的,万一哪天父皇不高兴了,废了你也未可知。」 「还有,你勾引萧侯爷的事闹得满城人尽皆知,我看你还有何脸面当这个太子。」 「阿祯,别说了!」秦安拉住了他。 秦雪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挥了挥手让阿英过来。 阿英与他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上前将秦祯按在地上。 秦祯挣扎起来,但阿英的力气太大了,他无论怎么挣扎都起不来:「你想干什么??」 秦雪川温和地笑着:「本宫现在还是太子,本宫体谅你年幼,不对本宫行礼也就罢了。不过冲撞本宫,对本宫无礼,污衊本宫这些罪你可逃不了。就算天子犯法也得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了。」 秦雪川这时候拿起了旁边的鞭子看向旁边的马夫道:「刚才我这弟弟是不是说要抽你三十鞭子啊?」 马夫跪在了他的脚下说道:「禀太子殿下,是……」 秦雪川这时候弯下.身来将鞭子递给了他:「那本宫就命令你抽他三十鞭子。」 马夫听完后浑身发抖:「太……太子殿下……奴才……奴才不敢。」 秦雪川笑了一声:「怕什么?是本宫让你这么做的,你尽管抽就好了。还有,另一位皇弟管教不严,与秦祯同罪,本宫就不罚你鞭刑了,你就在这里跪两个时辰,阿英你在这里看着,他们不过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阿英道:「是,殿下。」 「你敢!我母亲是淑贵妃,等我告诉父皇,他一定不会绕过你的!」 秦安见状连忙跪下向秦雪川求情:「太子哥哥恕罪,阿祯他年纪小不懂事的,刚才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太子哥哥从轻发落!万万不能让他受鞭刑啊!」 秦雪川根本不理会他们,而是直接道:「还不快动手!」 马夫闭了一下眼,他高高举起了鞭子抽了下去。 秦祯的哀叫声在空中响起。 *** 这两个人恃宠而骄惯了,秦雪川今天非要罚一下这两个人才行。说到底秦雪川的母亲背后是整个世袭的南灵家族,在他还没有登基前,南灵家就是他最大的屏障。 他原本就是贵族之后,能被两个贱婢所生的孩子欺辱吗? 秦雪川骑上了马跑到了林中,他还没跑几步,一阵熟悉的声音就在他身后传来:「你抽你弟弟三十鞭子,也不怕他有事吗?」 秦雪川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那天晚上的事……他努力让自己忘记了,可是他心里越这么想,心里越是忘不掉。而萧誉从那以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天天面对着他。 「不过是抽三十鞭子而已,死不了人的。」 萧誉笑了一声驾马跑到了他身边:「你倒是够狠心。」 「如果不对别人狠心,只怕下场悽惨的是自己。就像世子,对本宫无礼惯了。」 萧誉听到后显得更加高兴了:「我对太子无礼了那么多次,殿下竟然一次也没有罚过我,臣下真的高心,殿下竟然如此宠幸我。」 第49页 秦雪川转过身去跑进林中,萧誉跟在他身后。 「你不是要猎一头大熊吗?现在为何缠着本宫不放?」 萧誉骑着马在后面穷追不捨:「自然是我关心殿下了,而且有殿下在,谁管那些猎物呢?」 秦雪川知道这林中有许多陷阱,越是看起来好走的路就越不寻常,所以他故意避开了那些平坦的路还有那些堆满落叶的地方。 一路过来,他也没有踩中什么陷阱。倒是沿途上许多打猎的人猜到了绊绳,然后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也有人踩中了兽夹将脚都夹肿了。更有倒霉的人一头栽到在挖好的坑里,恐怕是摔得不轻。 除了秦雪川和萧誉还有几个人没有踩中陷阱,一个是秦洛川,而另一个是一个长相俊俏的青年,他头上带着一块红色的方巾,在林中格外显眼。 秦雪川原本就是来这里凑数的,他根本就没想好好地射猎,他骑着马举着弓箭一下就射到了数上去,一只在雪地中奔跑的雪貂就跑了。而那名戴着红色方巾的青年一下就射中了那只雪貂,雪貂倒在了地上,他命人去捡猎物。 秦洛川继续往前跑,这时他们都已经跑到丛林深处了。秦雪川往身后看了看,他发现萧誉已经消失在自己身后了,他想这人大概为了显得自己骑术不精所以故意落在后面了吧。 第30章 刺客 秦雪川也没有管他,自己纵马向前,他跑到半路的时候发现人越来越少了。他本来就知道晗谷附近有陷阱,于是故意避开了那些陷阱,等到他走到这里的时候那些人恐怕是被陷阱给绊住了。 「吁——」秦雪川拉了一下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他刚出行的时候,身边是有很多僕从随行的,可是现在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晗谷位于楚国最北端,雪下的最大所以天气也是最冷的。 皇帝选在这个世界冬猎根本就是什么明智之选,因为冬日里一些野兽都有冬眠的习惯,除非是在洞穴或者是树洞里,否则是猎不到不到几只猎物的。 可是偏偏这样,秦洛川他们还是打了一堆猎物回来。秦雪川在那些猎物中还见到有几只狼崽,那些狼崽不过几个月就被人射死了。 听说这里的母狼都兇悍得很,一旦它们回到山洞找不到自己的幼崽,便会循着那些微弱的气味儿找到皇营这边来。 而身在皇营中的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们想猎几匹恶狼好讨皇帝开心,于是特地寻了几处山洞带回了那些狼崽,然后把那些狼崽的皮剥下来高高地悬挂在树上,最终等着猎物上钩。 打猎与宫中的权衡之术原是差不多的,这皇宫之中除了皇帝,有几个人不是权力的牺牲品呢? 秦雪川停了下来,他叫着自己随从的侍卫和死士,可是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他。 天就要黑了,再往前走恐怕就有危险了。秦雪川出于安全考虑,于是决定原路返回,他牵着马调了个头,夕阳红色的光晕照在雪上,也映衬出他长长的背影。 他原想骑上马回去,可是就当他要上马的时候暗处忽然有一支箭「嗖」地一声向他飞来。 秦雪川的耳力本来就比寻常人好一些,他连忙躲过去了。可是紧接着又一支箭射向他这边来。 秦雪川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有人想要杀他。 这人想杀他的心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擂台上击鼓的时候就有无名箭射在了鼓上,现在又有人趁着他身边没人的时候暗中放箭伤他。 杀了太子会对谁有好处…… 这么一想的话,牵扯的人可太多了,没了太子皇宫中会有无数人获利,包括一直支持其他皇子的党羽,他们会拥立其他皇子为太子。 秦雪川没时间想谁要杀他,他现在只知道如果现在他不跑的话,他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秦雪川立刻上了马,然后牵着缰绳将马调了个头,往前跑去。 如果真的有人想杀他的话,一定早在他回去的路上备好了埋伏,他现在要是照着原路返回,那才是自寻死路。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拼命往前跑。 秦雪川大意了,他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想要杀他的人很多,他原先来林中时还有很多人跟着,可是走到最后人都不见了。他应该那时候就应该警惕起来。 马蹄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在林中穿梭着,树枝上的雪受到振动散落在他的身上。此刻天色越来越黑,他不敢轻易发声…… 如果他现在发出声音的话,就等于告诉敌人自己现在的位置。秦雪川听到除了自己的马蹄声还有其他的马蹄乱响的声音,光听声音的话,差不多有十余个人,在雪中好像也有人行走的脚步声,离他也不远。 秦雪川往前看着,前面由荆棘围城的墙破了一个洞。黄皇营猎场的围墙都是由匠人仔细堆砌的,而现在却破了一个洞,肯定是有人想把他引入圈套之中。 秦雪川此刻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有无数拿着刀的黑衣蒙面人在夜色中疾步快跑追着他,在这之中还有无数支箭射向他。 他的耳力比寻常人要好许多,天色又那么暗了,所以在暗中飞来的箭他都躲过去了。现在已经不能往后走了,他再往前跑就要跑出皇营的范围内了。 路过跑出皇营外,除了有刺客的追杀,还有晗谷中众多野兽的困扰。就凭秦雪川这副孱弱的身子,恐怕连只鬣狗都对付不了,更别说是遇到老虎,大熊之类的勐兽了。 第50页 秦雪川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奋力往前跑着。 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我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的这里,至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别人害死。 绯驹长长地嘶鸣了几声,它是外域的贡马,跑起来自然要比中原的马要快许多。秦雪川跑出皇营后便失去了方向。 这晗谷里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无法辨认出方向,于是就驾着马一个劲地往前跑。后面的马蹄声虽然离他远了一些,但还在一直逼近他。 秦雪川想要求救,可是他现在喊出来又有谁能来救他呢? 没跑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在秦雪川在这时候也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因为在他前面的就是一个高高的悬崖。 悬崖穿落满了雪,往下看去还有七七八八的树枝交叉着,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如果掉下去的话性命肯定不保。 秦雪川这时慌了起来,现在的他是进退两难…… 今天确实是他不小心,反正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最差不过是一死。 他索性下了马等着那些刺客追来。 他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的,不一会,那些拿着刀箭的黑衣蒙面人便赶了过来。 虽然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但秦雪川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无论是从现实中还是在这里,刺客好像永远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黑色的面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刺客一样。 「你已经……」 未等那些人说出口,秦雪川便轻笑了一声:「我已经无路可逃了,所以你们在劝我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对不对?」 那群刺客见面前的人说话从容不迫,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也没有怪速动手杀了秦雪川。 秦雪川想这些人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若是死士的话,那些人找到他的时候就应该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 「你们是想杀了本宫,对吗?」 其中刺客的首领答道:「太子殿下,我们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您到了地底下可千万别怪我们。」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眉心微动……这些人认得他,派他们来杀他的人怕是旧相识呢。 秦雪川不紧不慢地笑道:「本宫倒是有一些好奇,我一个病秧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惧怕我,竟然派你们这么多人来杀我?」 他说着话,那些刺客已经下马朝着他这边来。 秦雪川在心里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否则他会死的更快。 「你们的主子是谁?本宫死前可能否让本宫知道一下?」秦雪川看着他们。 「您是太子殿下,您死了到底对谁最有利,难道殿下心里不清楚吗?」 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果然不假,秦雪川不过是想套他的话,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说了,也没有费些周折。这个世界里的刺客都这么弱智吗?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现在对他是有利的。 秦雪川又问道:「想要本宫死的人太多了,本宫哪里知道是谁?」 「那殿下就不必知道了,到了阎王爷那儿,您自个儿问他吧!」说完,那些刺客一拥而上。 秦雪川闪过了刺客的刀,这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群人开始将后面的那些蒙面的黑衣刺客杀死,鲜血溅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刚才那名与秦雪川对话的刺客此刻显得十分仓皇失措,他似乎也没有料到此刻发生的事情。 秦雪川趁此机会连忙弯腰从自己旁边拿了一块石头砸向刚才那名刺客首领后脑,他用全身的力气砸的,那名刺客闷声倒在地上,他连忙夺过了他手中的刀向自己身边的那两个黑衣刺客砍去。 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跟他的白狐裘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的手一直在抖…… 可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这样的话,死的就是他自己。 秦雪川看着那两群刺客打在了一起,他想那一拨人肯定不是来救他的,否则也不可能跟刚才这群刺客一样穿着黑衣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他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可是这些刚来的刺客比刚才的那些人更多,他的逃跑的路被堵得死死的。 秦雪川刚往旁边跑了几步就被那些人围了上来,他拿刀挡下了那些人的攻击,可是他这副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力气也不比一般男子大,他招架不住那些,手也被刀剑伤到了,鲜血顺着纤长的手指流了下来。 他被逼迫着往后退……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秦雪川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看着那些人。 这些刺客似乎与刚才的那些人不同,他们没有一个说话的,而且他们想直接置他于死地。 很快第一拨来的那群刺客就被这些人解决完了。秦雪川看出来了,这些人训练有素,派他们来的一定不是寻常人。 看来,今天想杀他的人还不止一个。 秦雪川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很快他退到了悬崖边上…… 一边是想要他性命的刺客,一边是黑不见底的悬崖…… 秦雪川咬了一下牙,他闭上了眼睛跳下悬崖去。 第31章 活下去 阿英看着秦祯那两兄弟,时辰过了之后他便离开了。秦祯挨了三十鞭子,一回去就躺在自己营帐内哭喊着。 第51页 他原本是派宫人去皇帝营帐之中禀报他的太子哥哥是如何对他狠毒。可是宫人刚走到一半便听到有人来禀告:「报——禀告陛下!太子殿下午后自己一人去林中狩猎,可是到了傍晚就不见了人影,现在还未有殿下的消息。」 宫人传话的时候,襄禄正好在皇帝营帐中与他谈话,听到宫人禀报的话后他连忙站起来:「跟着太子殿下出去的人呢?!你们这群饭桶,连殿下都看不好,如果殿下有什么闪失本王杀了你们陪葬!」 秦渊还没有开口说话,襄禄反而训斥起宫人来了。秦渊见状站了起来说道:「吩咐禁军,连夜出去寻找太子,另外再把今日与太子同行的人叫来,朕要亲自审问他们太子去了哪里。」 襄禄听到秦渊这样说松了口气,他又坐了回去。宫人走后,秦渊看向襄禄:「南灵王不用担心,我儿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 「我当然知道太子吉人天相,但这夜深风雪重的,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 他说到这里时,秦渊忽然冷笑一声:「太子是朕的亲生儿子,怎么你这个做舅舅的比朕还担心他?」 襄禄听到他这是话里有话:「我唯有沐灵一个妹妹,她留下的也只有阿雪了,陛下可与臣不同,您有那么多的儿子,而臣在这世上的亲人屈指可数。」 「朕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南灵王怎会如此多心?罢了罢了,朕已经派人去寻找太子了,若是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亲自跟着禁军去找太子。」 秦渊说完,襄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他立刻站起来道:「那臣就先告退了!」说完,他便大步走出营帐,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剑和弓箭带着一队人马往晗谷深处追去。 没过多久,又有消息传来说太子失踪的同时,萧誉跟秦洛川也不见了,除了这三位身在高位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左武卫大将军的儿子常谏之在晚时也没有回来…… 皇帝已经派去了半数禁军去寻找这几人,但数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仍是未见太子的任何消息。 *** 林中洁白的雪地上溅满了鲜血,穿着黑色衣服的横七竖八地倒在其中,他们身边还散落了不少兵器。 萧誉草草擦了一下脸上的血,他顺着一堆马蹄的方向追了过去。他不久前在打猎的时候就发现随行的侍卫有异,没想到路刚走到一半那些人便按捺不住了。 只是他与那些刺客厮杀之际与秦雪川走丢了,也不知道秦雪川现在怎么样了。 这刺客竟然能这样轻易地进入皇营之中,恐怕是猎场里的人呢。 萧誉虽然装成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但是像林中那种陷阱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他躲过了陷阱却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而且秦雪川也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仔细想来:肯定是有人故意设局将他引到这里来的…… 萧誉生怕周围还有未清除掉的刺客,于是便下马小心翼翼地牵着马往前走。 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自己耳后有一阵树枝抖动的声音。萧誉微蹙了一下眉头,他举起了弓对着藏在暗中的那个人射了一箭。 箭「嗖」地一声稳稳地扎在了树上,此刻蹲在树上的人忽然开口道:「世子,是属下!」 萧誉听到声音后将弓收了起来:「代青?」 那人从树上轻盈地跳了下来,从他的身法可以看出他的轻功十分好。那人看起来跟萧誉的年纪差不多,甚至还有可能比他小。 他穿着一身黑衣,脖子里围着一条褐色的鹿皮巾。 萧誉看向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代青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他先是在自己背后箭筒里取出了一支箭递给了萧誉:「世子请看!」 萧誉接过了那支箭,木箭上面的箭矢已经丢了,而箭尾处并没有刻字。 「这是……」萧誉的眉头紧锁。 代青继续回禀道:「世子,这箭是那些刺客的东西,跟那天偷偷袭击太子的箭是一样的。」 萧誉听完后,眉头舒展,他轻笑了一声:「恐怕早有人在暗中布置好了,只是如此明显太过惹人注意了,如果真的要谋害储君,为何要做的这么明显?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萧誉说完后又看着他问:「现在皇营中情况如何?」 代青回答道:「太子和五皇子失踪了,禁军现在到处找人呢,只是已经快要半夜了还是没找到人,太子恐怕是……」 他后面「凶多吉少」那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萧誉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跟着我顺着这些脚印去找太子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代青犹豫了一下,他心中尚有疑问,但此刻他没有问出口,而是接下了萧誉的命令:「是!属下遵命!」 *** 秦雪川早就知道只要自己还是太子,只要自己还活着,他的日子就一定不会那么好过。这次的冬猎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凑数的,没想到他还是掉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似的。 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小说里跳崖不死是不变的定律,或许秦雪川经常幻想这些事情,他想自己往前一步一定会被刺客杀死,而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果然……他活下来了。 那悬崖下长着歪歪扭扭的树,那些树枝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他掉下来的时候受到了那些树枝的缓冲才没有死。只是现在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他身上的骨头倒是没有摔断,只是被树枝割伤的地方有点多。 第52页 尤其是他的苍白的脖颈上被树枝划了长长的一道血痕,他现在浑身又冷又疼,他很想伸出手来捂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可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疼痛使他的意识还保持着清醒,可是他却站不起来,就连他的体温也在一点又一点的消逝。 「不……不行……」他的颤抖的手慢慢地向落在他身边的那把刀伸去。 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他才不要认命,不要做别人的垫脚石,他的命只能自己说了算。他想要活着,就没有人能让他死…… 秦雪川咬了咬牙,他在雪地上躺了许久,抬眼望去就看到了漫天的繁星。他记得刚入冬的时候他也见过这满天的星星……如果就这样闭上眼睛的话,明天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星空了。 秦雪川眨了眨眼,他感觉自己身上恢復了点力气,他忍着身上的剧痛一下抓住了那把刀,他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缓缓坐了起来。 他伸出另一只已经冻僵的手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衣领流了下来。血是温暖的,至少可以恢復一点他僵硬手中的温度。 秦雪川也不知道这伤口有多深,竟然流了这么多血,幸好割伤的不是颈动脉,否则他早就在掉下来的时候就死了。 他吸了几口冷气然后止不住地咳了起来。他现在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十分的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种场景有些熟悉,可是又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应该能发生他身上才对。 他觉得自己跳下悬崖死不了……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几阵狼嚎声。那狼嚎的声音正在逼近他…… 秦雪川又紧张了起来,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一般。 这里是晗谷,野兽是最多的。这些狼群恐怕就是被他的鲜血吸引到这里的。秦雪川曾经看过动物园里的狼,那些人都是由人驯养的,所以不会伤人,可是此刻朝他走来的是货真价实的野狼。 它们可不管躺在雪地里的是谁,只要是饿极了,它们是连人都吃的。 秦雪川嘆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刚逃过一劫,结果又快要葬身狼腹了。 远处天边的星光越来越暗,天就要亮了…… 秦雪川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往前走着,他伤得很重,所以走得也十分慢,就当他走到一处伤洞夹角的时候,他看见了几只眼睛里泛着兇狠恶光的狼朝着他走来。 秦雪川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狼,他吓得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该说什么?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可是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听到吧…… 就当一只狼嘶吼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扑过来的时候,秦雪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他高举着刀一下砍向了那只狼的脖颈。 他知道这种动物的颈动脉在哪里,那只狼的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身上。 此刻,他额上青筋暴起,大吼一声:「来啊——」 那些狼见同伴被他砍死反而有些忌惮不敢向前了,它们嘶叫地更加大声,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前也渐渐模煳起来…… 不行,不能闭眼,闭上眼睛就不能…… 他倚靠着冰冷的石壁滑落下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些狼与方才不同的嘶叫声,那声音像是受了什么酷刑在哀嚎着。 天亮之际的第一缕光照在了染着鲜血的雪地上,秦雪川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了有人喊他,他看到一个模煳的身影。 他怀疑自己是迴光返照,于是喃喃了一声:「萧誉……」 随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32章 弥留之际 秦雪川走在了一片漆黑的道路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的周围飘散着薄薄的雾气,前方与身后全都是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他仿佛听到了一阵刀剑碰撞,兵马嘶叫的声音。 前面是在打仗吗? 他记得自己受了重伤跌倒在悬崖下,然后被群狼攻击,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放心自己在这片黑暗之中。 他心底不停地问着自己:难道这里是地府吗? 他曾经也是生活在科学文明的社会里,对于地府黄泉这些东西他是不相信的,可是如今他身在其中又不得不怀疑是否真的有幽冥一说。 就在这时,秦雪川见到前面有一丝光亮,他循着光的方向继续往前走。他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脖颈上的伤口也癒合了,这里果然不是现世。 身处地府的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他还觉得有些好奇。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穿进书里来了,他虽然不想死,但世上的任何事皆是如此——世事无常,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太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这种鬼地方。 「阿雪——」 他好像听到有人唤他。 阿雪……这应该是在叫他吧,秦雪川他穿过来他只听过一个人这么叫过他。 是襄禄。 只有襄禄这样叫过他,襄禄在哪里?对了……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不至于也死了身处黄泉之中吧? 「谁?谁在哪里?」秦雪川试探地问道。 秦雪川听到有无数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从小耳力就胜于常人,可是现在的他听不清那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第53页 仿佛说什么「太子」「打啊杀啊」之类的话,这些话语在太子的梦境里出现并不奇怪,但是在他的梦里出现倒有些反常了。 自秦雪川知道自己是太子的第一日起,他只想自保,他从未对谁动过杀心,可是他不对那些人动杀心的话,那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在穿越过来之前,他起码是一个好公民,从未想到他会杀人。 可是那些此刻在他面前要杀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挡在你面前的人都该死,害你的人也都该死,阿雪……我的好阿雪,你是我的宝贝。」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他的前面传来。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轻柔温和,显得十分慈祥,他走了过去,看见一名身穿着华服的女子坐在摇篮面前轻轻地晃着摇篮里的婴儿。她伸出手来,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对冰翠的玉镯,发出十分好听的玉击声。 她将髮髻上的流苏银簪拔了下来哄着摇篮里的婴儿笑着。 小孩子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她抱起了那摇篮里的婴孩,慈爱地贴了贴他的红彤彤脸颊:「吾儿将来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为了你,我会做我所能做的一切事情。」 秦雪川在宫里待得久了,什么美人没有见过?可是他从未见过长得如此貌美的女子…… 秦雪川刚才听这个女人喊摇篮里的孩子叫「阿雪」,他又听说过自己的生母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如此看来,她竟是…… 秦雪川想到了这一层,他连忙想跑过去,可是那名女子却不见了。连眼前的光都快消失了。 秦雪川大喊道:「你先别走,告诉我你是谁?」 「回去吧,回去吧……你不能待在这里。」冥冥之中他听到了那名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告诉我!」秦雪川的眼前暗了下来,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连刚才的那丝微弱的光也消失了。 *** 冬猎尾声之时,太子和秦洛川以及其他几个人受到了刺客的袭击。秦洛川倒是在天明之前找到了,而禁军却迟迟没有找到太子的踪迹,就像萧誉也不见了踪影。 翌日清晨,萧誉背着伤痕累累的秦雪川回到了皇营。 萧誉自己也受了点伤,不过都是皮外之伤也没什么大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上的那些伤痕都是和那些野狼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其中有一只狼狠狠地咬中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伤得最严重,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用尽全力把秦雪川背了回来,他确定秦雪川安全了之后才晕了过去。 萧誉修养了几天然后被皇帝昭去问话,他说将自己看到的全部告诉了秦渊。 秦渊知道刺杀太子是有人故意为之,于是动了大气,他吩咐禁军还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联合彻查此事,这次参加冬猎乃至是亲王贵胄一个都跑不了。谋害储君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那天进入林中的人都要接受大理寺的审问。 那天跟着秦雪川去林中随侍的人,皇帝以失职之罪将那些人全部问斩处之。 皇帝这样做无非就是告诉众人他十分重视太子。 秦雪川本来就一身沉疴,如今坠下悬崖又在雪地中过了一夜,已经濒临垂死之际了。 萧誉带他回来的时候,秦雪川失血过多,但他的伤口都被一些布帛包扎得好好的。因为冬猎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皇帝下令提前迴銮,并命令宫里所有的太子竭尽全力救治太子,如果他们救不活太子的话,皇帝就会杀了太医院里所有人陪葬。 秦雪川很快就被挪回了东宫,在他的床头又跟开始一样乌泱泱地守着一群人。奴僕们日夜照看着太子,连太医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东宫。 只是……秦雪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萧誉刚把他送回来的时候,他虽然伤得重,但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可是当他回到了东宫,病势忽然恶化,这几天连药都快餵不进去了。太医诚惶诚恐地照顾着秦雪川,秦渊也是每天一日地过来看望,可是秦雪川就是不见醒。 昨日晚时,太医院之首进宫回禀,说太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皇帝听闻之后哀恸不已,漏夜去了东宫守着秦雪川。 而秦雪川的寝宫外跪满了人,有的人一边抹眼泪一边轻声啜泣着,有人也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跪在哪里呆呆的。 楚国自古就有殉葬的习俗,尤其像太子这样正经的主子,要殉葬的人怕是更多。以前近身服侍过太子的,还有太子最喜欢的东西都要陪葬。 可见外面跪的人不是在哭太子,而是在哭自己。 太子病危,除了皇帝还有几位想要争宠讨皇帝欢心的宠妃来过东宫,一直守在东宫的就只有襄禄了。 就像襄禄说的那样,他就这么一个外甥,他唯一最爱的妹妹只给他留下了这一个人亲人,他自然是要比旁人更加紧张了。 况且,撇开旧情不讲,太子一旦离世,朝堂之上的局势必定会有大变,这凤都的天也要变了。 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东宫这边。 有的人盼着太子赶紧去死,也有的人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们押注的太子不要那么早早地离世。 这其中没有比南灵家更急的了。襄禄跟太子有亲戚关系,而且他一旦登基必须要有南灵家的支持,如果太子崩逝,是旁的皇子继位,那么新帝一定会清理超纲,对付世袭贵族的。 第54页 *** 萧誉站在东宫的宫门口,他看见那里面跪着的人止了步。就算现在他进去了,也只能看看秦雪川,并不能为秦雪川做什么。 萧誉的手臂一直被绷带吊着,管先生说他的手筋伤得厉害,不能再轻易碰了磕了,否则以后练剑握弓都不行了。他在东宫的宫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 ………… 见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会救人……就算是管先生要进东宫也怕不是易事,而且自从冬猎回来管先生就一直没有告诉他秦雪川身上所得的病到底是什么。 管先生原名为管瑄,因为常年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所以被人尊称为先生。临川王萧荣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对萧家十分忠诚。 萧誉留在凤都封侯,人人都说皇帝十分宠信萧家。只有萧誉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他来凤都时除了带着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信代青,就只有那个管先生了。 只是管瑄跟着萧荣久了,有些时候心思跟萧誉不是一路的,萧誉此刻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或许他对秦雪川的病真的有难言之隐…… 就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萧誉的肩膀忽然碰到了一个人,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抬眼望去。他撞到的,正是秦洛川。 萧誉看见了秦洛川轻笑了一声:「哟,这不是五殿下嘛,你也来看太子殿下?」 「太子是我的哥哥,如今大哥病重我自然要来看望。反倒是侯爷,你今日来也是来看望大哥的吗?」 萧誉笑道:「自然。这里这么热闹,我这么爱热闹的一个人怎么能不来呢?」 秦洛川听到他这样说眉心微皱:「听说是侯爷第一个发现大哥的,侯爷拼死将大哥救了回来,我这个做弟弟的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萧誉微微摇了一下头:「殿下就不必如此客气了,陛下给的赏赐已经够多了,臣的府中都快装不下了,自然不需要什么谢礼了。反而是殿下,太子要是此刻死了,最有希望成为新储君的就是你了吧?」 听到萧誉这话,秦洛川的脸色已然变得十分难看了。 第33章 体温 秦洛川恶狠狠地看着他:「侯爷说话不要失了分寸,无论是诬衊我还是诅咒太子殿下,这罪名都不小。」 萧誉笑道:「哪里哪里?臣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快点好起来,这样臣的心里才好放心啊。」 秦洛川看着他:「但愿如此。」 「那臣先告退了。」 *** 秦雪川一脚就要踏进鬼门关了,他在一片黑暗中来回走着。他有时候能看到无数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有时他什么都看不见,就好像失去五感一般。 秦雪川想要活下去,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黑暗之中。 秦雪川病重,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在最后一天的夜里,东宫里跪着的人全都被皇帝遣散了,秦雪川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寝宫里。 寝殿内空无一人,青铜烛台上的烛光摇曳着。皇帝吩咐过所有人,在太子病情未好转之前不许再扎堆跪在他那边了。 按理说也是这样,秦雪川从前就喜欢安静,并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他转。 除了皇帝还有襄禄及几位皇子前来关心过秦雪川之外,有些也是假惺惺地跑过来问候了一两句。不过皇帝在哪之后下了命令,太子重病需要静养,除了他与南灵王还有服侍太子的宫人,谁也不许打扰探视了。 至于萧誉,他自从在东宫的宫门口遥遥看到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凭他的身份,还有皇帝对他的忌惮和猜疑他又怎么了近得了秦雪川的身呢?就算他进了东宫看了秦雪川一眼,那并不能为他做什么。 无论做任何事总少不了听天由命,眼下这情况如果没人去拉秦雪川一把,或许他就真的下黄泉了。 众人也不知怎么了,萧誉平日里总是缠着秦雪川不放,可是当秦雪川重病时他却躲在了自己府中不肯出来,人人都说他以前是看上了太子的权势,而现在太子命悬一线,他当然要与太子划清界限。 *** 夜色如凉似水,外面的寒风唿唿地吹着,秦雪川最爱的梅花开得正好,这是今年冬天最后一批绽放的红梅了,等到梅花谢了,春天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秦雪川所居的寝殿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声音,随后便有一条亮光从门缝中照射进来。 秦雪川病了以后,皇帝吩咐他安静养病,所以侍卫也撤去了一半。此刻正是半夜三更,也是侍卫交替之时,守卫十分松懈。 萧誉轻轻地进入了秦雪川的寝殿里,他小心翼翼地将殿门关上了。 他的轻功算是不错的,今晚他又待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代青来的,代青此刻正趴在东宫的墙沿边看着那些守卫的动向。 自从冬猎回来,萧誉就再也没有见过秦雪川了。这些时日虽然他一次也没来看过秦雪川,但消息却灵通得很。 他听说秦雪川命悬一线,怕是寿数就在这几天了。而皇帝也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了。 萧誉自来到凤都,与旁人相处时间最长的也就秦雪川了。他原以为秦雪川只是这凤都中一枚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牺牲掉的棋子。 直到那日……他看到了秦雪川在雪地中拿着刀砍向那些狼群,冲着那些狼嘶吼,他那时身上全是鲜血,脸上一点雪色都没有,即使被伤到这个份上他还是想活命,想告诉那些狼群他并不怯懦—— 第55页 萧誉知道秦雪川并不想做傀儡。 他们两个有着十分相似的经歷,即使是二人每次见面都口是心非,可是都像是会舔舐对方伤口一般地安慰着彼此。萧誉在凤都之中从来都没有跟谁打过什么交道。 除了秦雪川。 他走到秦雪川的床前,亮堂的烛光照在了秦雪川那张原本长得十分俊美的脸上。只是此刻他的脸十分苍白,唇上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确实像一个快要离世的病人,但是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随着微弱的唿吸上下起伏,就好似熟睡一般。 萧誉在来的时候问过管瑄秦雪川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而管瑄给他的回答跟当初的一样——不治之症。 不知为何,以前萧誉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就是衣服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就算得了不治之症,死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今日萧誉再听到秦雪川不久于人世后,他的心有些微微颤动。 萧誉坐到秦雪川床头看了秦雪川很久,秦雪川的寝殿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儿。这些时日想必皇宫里的太子已经想尽各种办法来医治秦雪川了吧? 秦雪川本来得的就是不治之症,现在又受了重伤……纵使萧誉知道秦雪川很难峰迴路转,但他还是来看望秦雪川,他希望能够秦雪川单独相处一会儿。 如果,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的话。 萧誉伸出手来摸着秦雪川脖颈上缠着的白色绷带,他把秦雪川救回来的时候就是这里流的血最多,伤口也是最深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萧誉这样想时才回过神来发觉秦雪川是太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如果他能活到皇帝驾崩,就是他脸上有道疤又能怎么样,这天下都是他的,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 可是他长这副样子,如果身上有疤的话,定是辜负了上天赐予他的姿容。 萧誉想到这里,他挪到了秦雪川的身边将他抱了起来。 他将秦雪川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秦雪川的手是那么冰冷,身上的温度也比他低很多,萧誉给他往上拽了一下被子,让他在自己怀里取暖。这寝殿里虽然烧着炭火,但秦雪川久病成疾,这些东西自然是无用的。 萧誉抱着秦雪川,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冬猎营帐里餵秦雪川吃药的那一次……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听到秦雪川让自己去找别人心里就顿时涌上来一股怒气,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他以前总是装出纨绔子弟的样子,以一副风流的模样在众人面前游手好闲的。就好比他上次跟秦雪川说他的桌子底下有春宫图一样,其实他也连春宫图也没看过。 他对秦雪川只是出于本能。 萧誉将秦雪川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喃喃道:「你知道吗?我是我爹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可是他却迫于皇权而装出一副最嫌弃我的模样。有时候……最痛苦的是天天戴着面具示人。」 「你应该不想死的吧,要不然为什么支持到现在?既然不想死你就给我醒过来,我会帮你做你想要达到的一切……」 萧誉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耳边继续道:「你听到了吗,秦雪川……我是临川王的儿子,我的父亲手握兵权,以后我会帮你登上帝位,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地死了?」 秦雪川仍然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他。 纵使萧誉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他也不停地在秦雪川耳边说起自己从前的事情。 「我的母亲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的父亲训练我,教我不要再成为别人的附庸,我曾经为了练功吃了不少的苦。我爹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变得更强,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着……」 「或许我那时候并不懂这些话,直至现在我也不是很服我爹。可是他会打我,如果我练不好的话,他会真的打我。我那时候就十分怨恨他……我是最记仇的人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好像知道是为了我好,因为我有了这些本事,我才能好好活到现在,我才能取得皇帝的信任。」 萧誉贴着秦雪川的苍白的脸:「你看……我们两个不都是一样的吗?你的父皇也把你当成棋子吧?」 其实,萧誉早就看出来了,秦渊对秦雪川不冷不淡的。如果皇帝真的重视这名太子,也不会任由那么多的人害他。而且,皇帝从不许秦雪川学习军治武功,秦雪川的身子孱弱,也不适合这些。很显然,皇帝根本就没有把秦雪川当成储君来培养。 而且……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不知为何,萧誉忽然对这个病得快要死了的人生出了一点同情心来。他在来时就再三问过管瑄,管瑄医术高超,当年有人咽气三刻钟他都能把人给救回来,百姓那时候纷纷称赞他犹如华佗在世。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只说自己救不了秦雪川。 萧誉在他的耳鬓厮磨着:「原来……原来我们都一样地可怜呢。」 「秦雪川……」 *** 一片黑暗之中,秦雪川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暖和了不少,他逐渐听清楚了一点声音。他很确信是有人在叫他,而且那声音十分熟悉,一声一声的,直击他的内心。 「秦雪川。」 「秦雪川……」 「你听到了吗,秦雪川?」 第56页 秦雪川忽然见到飘散在自己周围的雾气忽然消散了,他循着那个声音一直往前走,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刚才的那阵刀剑相击的声音震得他的头疼,可是他听到这阵声音后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慢慢地往前走……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发现前面重新有了一丝光亮。 第34章 魂兮归来 萧誉守了秦雪川一晚上,直到天快亮了他才回去。 在凤都城中真心是最不要紧的,萧誉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所以他来到这里未曾跟任何人深.交过。除了他带来的人,他一直都在别人面前演戏,整天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示人。 也可能是机缘巧合,秦雪川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秦雪川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只是一个病秧子。他很聪明,有时候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萧誉也是这样,他可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去做任何事情。 也就是这样,他们两个才有共同之处,才能在这冷冰冰的凤都继续熬下去。 至于秦雪川,他的求生欲很强,之前他只知道活下去。他筹谋着死士保护自己,用尽一切办法查出想要害自己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还说掉入别人的陷阱之中。 不然,他也不会就这样躺在东宫里静静地等死了…… *** 萧誉走后已经是天亮,他抱着秦雪川的每一刻都在感受他的心跳,他的心跳虽然微弱,但一次跳动都是他活着的证明。他是真的想活着,时至今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把他救回来。 秦雪川或许是一枚十分优秀的棋子,但这也要看他的造化命数,如果他撑不住的话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弃子。 秦雪川在那片黑暗里徘徊了许久,他听到有人一直在叫自己。而那个一直叫自己的人就在他的身后,可是他的前面是亮光,后面却是漆黑一片。 普通的人自然会顺着光的地方走,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可是秦雪川在那条路前面却犹豫了。 前面有亮光就代表着一定有路,可是有路又能怎么样,谁能确定有光的地方就是能回去的路? 说不定在那条路前等着他的便是追魂索命的牛头马面。 「秦雪川……」 「阿雪,你不能来这里,走吧,别回头。」 秦雪川起先还听不清楚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现在他听清了……原来那声音是从光亮处传来的。 这凤都皇城之中有多少勾心斗角之人,前面有多少明枪暗箭,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回去了也是处于黑暗之中,不知所措。 可是那又怎样,他只要有本事回去,他就要那些想要害他的人一个一个全都用命偿还。他不害人,但是不能平白无故被他人陷害,当了别人的垫脚石。 他不要再当一枚棋子,他要冲出在困顿之局。 此刻,秦雪川毫不犹豫地往黑暗的地方走去。 那个地方一直有人唤他的名字,那声音很轻很温柔,就像在哄不肯入睡的婴孩一般。他缓缓地走了过去。 因为前面是黑暗的,他走的每一步都没有底,仿佛一不小心就要跌下去一般。可是他不怕,他知道这条路很危险,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既然选择了,他就一定要走下去。 他还想要见一下那个时常在梦中唤自己的人,那个的声音很熟悉,他总感觉自己从哪里听到过…… *** 三日后,众人原本秦雪川快要升天了,皇宫之中就连寿材都为他备下了。可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秦雪川竟然奇蹟般得醒了过来。 据说太医来报时,皇帝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大喜过望,连忙就乘着马车赶到东宫来探望秦雪川。 秦雪川刚醒来没多久,他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全身都酸痛着。侍奉他的宫女将两个软枕叠在一起然后扶他靠了上去。 秦渊见到秦雪川的时候连忙摆了一下手:「你大病初癒,不必如此多礼。」 秦雪川见状弱声道:「多谢父皇体恤。」 秦渊来到他的床前,然后一下握着他的手像是一个慈父一般问候着他:「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痛吗?太医全都在外面守着,若你有什么不适,朕立刻传他们进来。」 秦雪川听到他说了这番话之后愣住了……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位皇帝吗?怎么现在他这么关心自己? 他回过神来说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好多了,现下并无不适。」 秦渊听到他这样说,神色放松了些:「你这样说朕就放心多了,你昏睡了好几日,朕差点以为你要……」说到这时,他戛然而止,随后,他又笑道:「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醒了,身子自然是无大碍了,朕就将太医院里资歷最深的几个太医留在东宫为你医治。」 秦雪川听到这话,也勉强笑了一下回应他道:「多谢父皇垂爱。」 秦渊笑道:「你是朕的长子,又是大楚的太子,朕自然最是看重你。朕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你醒了就没事了,朕也自然放心了。在你的病未好全之前,你无需费神其他事情,朕会一应为你安排好。」 秦雪川:「多谢父皇。」 皇帝今天这些话可真好听,以前他从来不会对秦雪川说这样的话。秦雪川以为他这个亲生父亲只是把他当做棋子,从未关心过他,反而是他的亲舅舅襄禄更关心他一些。 第57页 如今秦雪川遭此一劫,秦渊又对他如此关爱,秦雪川倒是有些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了。 在原着小说里,秦渊这位皇帝可是最多疑的…… 秦渊又吩咐了东宫里众人要尽心服侍好太子,随后叮嘱了秦雪川几句便走了。 秦雪川见他今日如此反常起了些疑心,这皇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蛮着他。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皇帝平时对他不冷不淡的,如今他重病反而像十分疼爱他一般嘘寒问暖起来,如此反常当真是令人疑心。 秦雪川在东宫养了几日,身体也开始满满好转起来,他昏睡的那几日正逢除夕过年。可是今年不同往年,他是太子,又在冬猎里受了重伤。 太医都说他要命不久矣,皇宫上下乃至凤都谁有心情过年?而且太子性命垂危之际恐怕也没有人敢欢天喜地的过年吧? 秦雪川的病好了一些后,他听到青鱼说,他在冬猎中遇刺,最后是萧誉把他救了回来的,据说萧誉为了救他还受了点伤。 秦雪川这才明白,原来他在狼群之中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他在做梦,而是萧誉再喊他。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么算来,萧誉跟他表面上也算上过命的交情了。萧誉平日里跟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就连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不肯摘下自己的面具。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告诉众人自己想要攀附储君而已。 他一向谨慎,以前都是以一副纨绔子弟的面目示人,如今他救了太子。皇帝也对他另眼相看,在那几日后,皇帝赏赐了他很多东西,还把楚国一块边缘之地封给了他。 楚国以前都是权贵当道,王侯遍地,楚国圣祖为了剷除这些世袭王权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兵力。之后楚国之王称帝,楚国的疆土也逐渐扩大,像封地这种东西帝王已经很久不许过别人了。 即使是南灵王襄禄也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而萧誉如今却得此殊荣,凤都城内恐怕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秦渊最是多疑,也最担心别人会夺去他的皇权,所以像城池封地还有军权这些东西,他都是十分谨慎的。秦雪川也不知道他这位父皇是怎么想的,竟然肯把封地赏给萧誉。 这下可好了,萧氏父子一个在外拥兵自重,握有兵权,一个有了块封地,这萧家现在可谓是显赫得不得了。 话虽如此,但皇帝封给萧誉的这块地有些不吉利,旱涝灾害频出,城池之内百姓甚少,常年闹饥荒,因为是楚国最偏的地方,鲜少有人去哪里,连别国也嫌弃那块地方从未动干戈去争过。正因为如此,皇帝才肯把这个穷酸地方赏赐给萧誉。 虽然这样,但萧誉总归是有自己的地盘了,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好有个容身之所。 不过,秦雪川还听说秦渊只是把那块地方赏赐给了萧誉,但并没有放萧誉去那边戍守的旨意。 既然没有旨意,那么皇帝的意思是还要留萧誉在凤都之中。萧誉离不开凤都,他还是皇帝握在手里的人质。 秦雪川想了想,即使萧誉真的救了太子,但功劳也不至于拿一块封地啊。虽然那块地又小又穷,但还是惹人眼红……皇帝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一定在谋算着什么。 不仅是皇帝有筹谋,临川王也有。据秦雪川所知,萧誉的父亲临川王也是个狠人,而且他们父子二人的心性都是一路的,临川王早有反意,而萧誉隐藏实力至今或许也在等待着一个机会的到来。 都说父子的心性是最像的,萧誉跟临川王是这样,秦洛川跟皇帝也是这样。他们斗来斗去都只不过是为了「权力」二字。 也是,在这个时代有哪个男儿不爱权力的呢?而且还像他这种一出生就在皇天贵胄的人,更是离不开权力。 在皇宫里没有权力只能为人鱼肉,而在凤都里没有权只能被人随意践踏,在乱世里没有权力的人会成为别人争抢权力的垫脚石。 秦雪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冬猎一事尚有许多疑点,他已经派阿英去调查了。 此刻正当正午,秦雪川喝完了药打算午睡,而此时外面青鱼进来回话:「殿下,外面有一自称是常谏之的人要求见您。」 秦雪川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了,这个常谏之是左武卫大将军的儿子。他曾听说自己卧病不起的那几日,这个人也来看他了多次。 秦雪川想到这里,抬头看向青鱼:「替本宫更衣,本宫在大殿见他。」 「是,奴婢遵命。」 第35章 常谏之 虽然快初春了,但秦雪川怕冷,所以他的身上还披着厚厚的裘衣。 他传了常谏之进了。那是一个跟萧誉差不多大的人,他的眉峰似剑,身上并未有少年的稚气感。显然,用「少年」这个词来形容他好似并不合适。 常谏之进到大殿中先向他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快起身。听说本宫病的时候,你时常来看望本宫。」 常谏之道:「臣看望殿下也是应该的,殿下忘了,您外出打猎的那天,臣也在侧。」 听到他这么一说,秦雪川忽然想起来了……原来那天头戴着红色汗巾在林中策马奔腾的人竟是他。 秦雪川还听闻,他失踪的那天除了他自己,还有秦洛川,萧誉和常谏之也一起不见了。后来据秦洛川所说他也遇到了刺客,幸好他有侍卫护着,才无恙脱身。 第58页 而萧誉则是去救他了,至于这个常谏之嘛……大理寺的人传他问过话,说他只是因为天黑走失了方向。后来又传那些随侍的人,证明他此话不假。 皇帝已经下令彻查刺客这件事了,如果他本人有什么不妥的话,现在自然无法安然无恙站在他的面前。 秦雪川与他寒暄了两句后,直入主题:「本宫记得常小将军就是管理内宫禁军的人是不是?」 常谏之答道:「是!」 秦雪川笑了一下:「你的父亲是左武卫大将军和临川王一起在边关捍卫楚国疆土,你在内宫为皇家尽心,你们常家攘外安内,可算是大功臣。」 常谏之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又立刻跪下:「太子此言,臣万万不敢当!」 秦雪川朝着摆了一下手:「你还是快点起来吧,这样动不动就跪本宫看着就心累。」 常谏之答道:「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秦雪川朝着他挥了一下手,示意道:「你,坐在本宫前面来。」 常谏之听到这话又连忙跪地:「殿下……臣不敢。」 小说里对这个常谏之的描写是威武不屈的男子汉,没想到他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当真无趣极了。 秦雪川见他有些不听话,脸色立刻变了,他冷声道:「这是本宫的命令,你不得有违!」 常谏之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道:「是,殿下!臣遵命!」 果然,像他这样的人还得对他下命令他才听话。可能这就是古代常说的愚忠吧。 他和他的父亲都受皇帝器重,常谏之年纪轻轻就能统领内宫禁军,说明秦渊还是很信任他的。 「请殿下不必再称唿臣将军了,臣统领内宫禁军失职,致使殿下被刺客所伤,臣罪恶深重,所以已经向陛下请罪。陛下已经削了臣的职,今日起,臣已经是个闲人了。」 听到他这样说,秦雪川没有多惊讶。他刚才还在想呢,常谏之统领禁军,内宫琐事繁杂,他怎么有空抽身大晌午的就来看望他,原来是已经被撤职了。 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常谏之道:「就是今日的是。臣觉得陛下的处罚对臣太轻,也是到东宫来向殿下负荆请罪!」说着他又起身跪了下去。 不行……这孩子要是再跪的话,秦雪川就要受不了了。 他再三说道:「都说过了不要跪,你别跪了……」 常谏之见他脸色不好,于是连忙道:「臣惹殿下生气,臣有罪,还请殿下赐罪!」 他还真是会为自己强加罪名啊,看他这样子智商也不怎么高的样子,为什么秦渊为什么会那么器重他?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愚忠? 既然如此的话,秦渊为何又撤了他的职呢? 秦雪川见他跪着,于是心累地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本宫被刺客所伤自然是刺客的过错,再说了,如果真的有人筹谋想要害本宫,你想防又哪里是能防得了的?狠毒之人害人的办法有很多种,所以不是你的错。」 常谏之听到他这样说后,神情忽然黯淡下来:「殿下……多谢殿□□谅。」 秦雪川看他的样子不太像愧疚的样子,反而是有些心虚。常谏之属于那种不会隐藏自己表情的人,秦雪川有时候可以从别人的脸上看出他正在想什么。 在这个凤都,他只有三个人看不透——一个是皇帝秦渊,另一个是他的舅舅襄禄,再就是那个只会戴着面具做人的萧誉了。 秦雪川看着他笑道:「本宫虽然体谅你,但本宫还有句话还是要问一下你的。」 常谏之连忙道:「只有是殿下所问,臣一定知无不言。」 秦雪川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本宫想知道本宫去林中打猎的那日,你真的只是因为天黑迷路才没有回来的吗?」 听到这话,常谏之忽然脸色大变,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殿……殿下何以这样问?」 秦雪川接着说道:「你统领内宫禁军,虽然冬猎的禁军不归你管,但你也参与了晗谷皇营的布置,既然如此的话你应该熟知皇营的地形,那你又怎么会因为天黑而迷路呢?」 「殿……殿下……」他的嘴唇开始发抖。 秦雪川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东宫里既然来了一个自曝的。他觉得那天刺杀他的刺客有两拨,一拨肯定与这个常谏之有关系,至于另一队……他还没有想到是什么人想要杀他。 秦雪川这时看着他:「你可知谋害储君是要诛九族的。」 常谏之听到后连忙跪下:「臣万死也不敢谋害殿下!」 秦雪川这时候朝着外面拍了一下手,阿英听到声音后就进来了,他将一块红色绣着暗纹的汗巾递到来了秦雪川的手里。 秦雪川命令阿英去调查刺客之事,所以阿英又返回了晗谷到秦雪川曾经经过的那条道路仔细探寻,最后在破损的皇营围墙边发现了这是条红色的汗巾。 那天,他见到头带汗巾的人只有常谏之一人。可是常谏之根本没有陷害他的理由,而且他任内宫要职,所以秦雪川并未轻举妄动,没想到今日常谏之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秦雪川拿着那条汗巾扔到了常谏之面前:「那你可认得此物?」 常谏之看到那条汗巾的时候差点瘫倒在地。因为这条红色的汗巾就是那天他进入林中打猎的时候戴在头上的那一个。 第59页 常谏之连忙跪地磕头:「求殿下饶恕臣的家人,臣愿以死谢罪!」 秦雪川冷声道:「谋害储君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常家向来对我大楚忠心耿耿,此刻你为何做出如此煳涂的主意?」 常谏之听到秦雪川还愿意给他辩解的机会,于是接着说道:「臣万死也不敢设计陷害殿下,更不会派刺客去刺杀殿下。只是……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言辞模煳,有些支支吾吾的。 秦雪川这时厉声道:「只是什么?!」 常谏之又叩了一下头接着说道:「只是有人有人拿臣小妹的性命危险臣,那人说如果臣不在皇营圈场内破坏围墙,那他就会杀了臣的小妹。」 围墙? 秦雪川此刻想起来了,那些刺客追他的时候确实是把他往那个围墙破口处赶,这么说来拿捏住常谏之小妹的人就是这幕后主使。 「这么说来,你只是把皇营里的围墙破坏了?」 常谏之忙答道:「是……臣一个人可以以死抵罪,可是……可是臣的小妹是无辜的,还请殿下救救臣的小妹。」 秦雪川没想到,他一个大男儿会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他的声调因为哭泣都变了。秦雪川也能理解,就像秦洛川对秦鸢一样,常谏之一定十分疼爱他的妹妹,如今他最爱的妹妹被别人捏在手心里,他自然是心急如焚。 「按你的意思来说,你的小妹还在那兇手之中。」 常谏之又答道:「是。」 秦雪川又问:「那人只让你把墙给破坏了,你也没见到那人长什么样子?」 「是,臣是发现自己营帐内的字条和小妹的珠钗才发现小妹出事的。臣信不过那字条,于是就派人回府打探,才发现小妹确实已经失踪多时了。请殿下恕罪!」 秦雪川听到他言辞恳切,又看到他方才的神情,觉得他这次说的不是假话,于是便道:「你倒是爱护你的妹妹。」 常谏之抬头回答他:「臣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家母去世的早,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家里只有臣跟小妹相依为命。小妹素来体贴臣的心意,无论何事都会臣为先,臣希望她平安康健,更希望她来日能够嫁得一如意郎君。」 说到这里时,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秦雪川听到后不禁轻嘆了一口气,他道:「本宫也有妹妹,自然本宫也体谅你对你小妹的心意。要想救你的小妹不难,你如果能听从本宫的话,为本宫所用,本宫答应你一定会救你的小妹出来。」 常谏之听到之后勐地抬头看向秦雪川,他感激涕零:「多谢太子殿下,臣自当为殿下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第36章 告状 阿英办事得力,很快便找到了线索,经由秦雪川证实这件事确实也与常谏之脱不了干系。 他私下派人查探,发现常谏之确实有一个妹妹,小小年纪便十分懂事稳重,事事都为他们常家着想。而且他这位妹妹比秦鸢也大不了多少,传闻中也十分聪慧。 常谏之的妹妹叫常碧云,现在常碧云还在幕后主使的手心里握着呢。常家说多说少在边关也是有一点实权的。 常老将军又在外连年征战沙场,军营里也有不少将士是他的亲信。只要常家还有一点兵权,那么就是还有利用价值,那幕后主使可以用常碧云来要挟常谏之,那么也一定会用常碧云的性命去要挟常老将军为他做事。 秦雪川想那些派来的刺客分明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而且还有那几个刺客对他说的话……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整个凤都里获利最多的到底是谁呢? 秦洛川? 秦雪川心里明白,皇帝一开始就把秦洛川当成储君来培养,无论是文治书卷也好,还是习武骑射也罢,他都是诸位皇子中的佼佼者。而且皇帝还十分偏爱他。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太子之位就一定是秦洛川的。 难道是皇帝要杀他? 秦雪川曾有这么一转念的想法,可是随即他便发现自己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如果是皇帝想要杀他,那么他那里还能活得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身在其中,皇权是何等的庞大,他虽然已经位列太子,但在皇权面前也不过像是蝼蚁一般。皇帝想要杀他,他就一定会死。 而且秦渊还要留着他的性命为秦洛川挡刀呢。 秦雪川这时候想起了小说里以前对秦雪川下过手的两个人,一个人是襄升。 襄升是南灵王襄禄安排进朝堂中的人,虽然此人为官不正,时常做出有损于百姓之事,但他却十分小心,不让别人抓住半点把柄。 所以,这也是他在凤都之中的为官之道。原着里因为他的谨慎小心,所以秦渊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抓住他任何错处,后来直到秦洛川继位,秦洛川才料理了他。 可是他秦雪川下手的时候用的是毒,并非是刺客。而且襄升与兵权无关,自然用不着大费周章在冬猎皇营杀了自己。 即使秦雪川知道这个此刻还没对自己做出什么有害的事,但他心里清楚,这个襄升迟早要除。 还是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临川王安插在朝堂之中的暗桩,邹至。 邹至此人跟襄升是一路性子的人,他们两个都十分小心,而且做事低调,从来都不会犯什么错误。而这些奸佞全都是在秦洛川继位以后被拔除的。 第60页 邹至管的是礼部的事情。楚国自古便十分重视礼仪,所以冬猎时候的布置也是按照传统礼仪来置办的,邹至也参与其中,但是要说他安排刺客的话,那么幕后主使岂不是临川王? 先不说临川王此刻身在边关无法回都城,就算回了都城他也不认识常谏之这个人,更不会以常谏之的妹妹来要挟他谋害储君。 秦雪川想,要想查清楚此事还得要从常谏之身边熟悉的人开始查起,于是他交代了阿英去办这件事。 阿英办事利落干净,跟着他的两名死士也十分尽心。凡是秦雪川吩咐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办到。 秦雪川此刻也十分庆幸自己去林子里打猎的那一天把阿英留在了营地里看着秦祯两兄弟,如果他跟着去的话,皇帝一怒之下赐死了所有跟他的人,那么阿英在他昏迷的时候就不保了。 说起秦安和秦祯这两个兄弟……秦雪川在醒了不久后,他们两个的生母淑贵妃就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的告了他一状。 淑贵妃哭着说太子殿下是如何的心狠手辣,竟然将自己的亲弟弟打成重伤。她又哭着嚷着说秦雪川无缘无故就责打兄弟,一定要皇帝给她给公道。 秦雪川的身子刚好了不少就摊上这种事情,因为淑贵妃所要的公道,所以秦雪川也不得不进宫跟那两兄弟和淑贵妃当面对质。 这也是皇帝的旨意。淑贵妃在后宫独揽大权,秦渊只是管着前朝的事情,后宫的事他鲜少问询,也不理会那些爱争风吃醋的妃嫔,可是这件事毕竟事涉太子。皇帝的意思是怕这件事如果以讹传讹出去,对太子声誉有损,于是就命太子进宫与他们当面对质。 自然,秦雪川是不怕他们的。 *** 这是秦雪川病癒后初次入宫,其实他也不是病癒,只是身子好一些罢了。 他曾经听说过自己快要死了,而就在那最紧要的关头,他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那个人的声音那么温柔……一声又一声的想把他给唤回来了。 秦雪川知道,在他梦境里的光的方向是通往冥府的道路,而唤醒他把他叫回来的声音才是通往人间的道路,他知道他自己并没有走错。 皇帝将淑贵妃和她的儿子叫到了他的寝宫,而秦雪川在那之后不久就到了。 刚到了寝宫,他就看到一名身穿华袍头戴五尾凤冠的女人跪在秦渊膝前连声哭着:「陛下啊……您看到我们祯儿的伤没有啊,他伤得那么重,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太子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对自己的幼弟下此毒手,陛下可一定要还臣妾一个公道啊!」 很显然,秦渊也是被淑贵妃的哭声吵得有些心烦,他双指捏着精明穴,一副头疼的样子,敷衍地哄她道:「爱妃,朕知道你的委屈了,等到太子到这里时,朕自会问清楚他。」 就此刻,秦雪川走到了殿内,他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秦渊见到他后连忙道:「你大病初癒,还是快点起来吧,去旁边先坐着。」 他说话的时候跟刚才对淑贵妃说话的语气一样……十分敷衍。 秦雪川觉得他有些心累,于是应了一声走到了旁边的软榻上坐着。他发现今天来的就只有秦安一个人,秦祯还没有来。 淑贵妃见到秦渊如此处置十分不满,于是继续在他面前哭道:「陛下……」 秦渊知道她要开口说什么,于是就吼了一声:「好了!朕知道了,朕不是说过吗,等到太子来了问清楚了再说。」 淑贵妃见秦渊的神情有些烦躁,于是她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她原本就是襄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平日里察言观色惯了,自然知道皇帝的喜怒如何。 若非如此,她恐怕也熬不到现在贵妃的位置。她得到贵妃的位置一是靠她自己谨慎的本事和心机,二就是生下了那一对双胞胎和公主。 她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但是看起来还是跟二三十岁的女人没什么两样,皮肤上没有一点细微和褐斑,显然她爬上这个位置有不少原因得益于她的姿色,所以她也十分在意和保养自己的容貌。 这些年秦渊少进后宫,就算后宫里的美女如云也是无用,她们进宫后的下场只有两个,一就是如淑贵妃一般用尽心机爬上去,二就是等着老死宫中。 秦雪川隐约记得在原着中邹至毒害他的理由就是想害死他,然后临川王逼宫让秦渊立淑贵妃其中的一个儿子为太子。 可惜啊……淑贵妃虽然有本事爬上来,可是她不会教育孩子,她的两个儿子去守个场池说不定还会被别人打得落花流水呢,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做储君呢? *** 皇帝寝殿内。 秦渊此刻抬头看向了秦雪川,他开口问道:「太子,淑贵妃说你责罚了你弟弟祯儿还有安儿,此话可是真的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站了起来如实回答道:「是真的。」 淑贵妃此刻插话道:「您看啊陛下,太子都供认不讳了,求陛下一定要为安儿和祯儿做主啊!」 秦渊又紧皱了一下眉头,他继续问跪在旁边的秦安:「是太子责罚你们跪着的,又是太子罚了你弟弟三十鞭子?」 秦安跟他的母亲一样一脸哭相:「是啊父皇,弟弟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听到他们二人说完后,秦渊又转头看向了秦雪川。 第61页 秦雪川也不急着为自己辩解,他知道皇帝最是多疑,要是自己着急为自己辩解,那才真的是自不量力,还中了奸人的奸计。 秦渊此刻眉心微蹙,很显然他在思考着什么。 秦雪川想,皇帝这时一定在想到底要不要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疼爱太子的好皇帝好父亲,他宽厚仁德,治世清明。 为了这样的好名声,他不惜赐一块封地给救了太子的人,而现在是在皇宫内院,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被任何知道,皇帝会堵住所有人的嘴。 秦雪川并不怕责罚,他知道皇帝现在还不想对他怎么样,他自己也不想辩解,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等待着皇帝的处决。 秦渊自己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秦雪川,他开口道:「太子,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时呆住了…… 第37章 襄沐灵 他没想到秦渊还能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秦雪川连忙站起来道:「父皇知道儿臣的,儿臣久病深居简出,向来是不愿意招惹事端的。而且儿臣的本性,父皇是最清楚的,儿臣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责罚二位弟弟,父皇还是问一下弟弟到底犯了什么错,儿臣才要责罚他。」 淑贵妃这时抢着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心狠手辣,想要害我的孩子?」 秦雪川听到她用这种理由诬陷他,觉得十分好笑:「那敢问淑贵妃,本宫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理由要害二位弟弟?」 淑贵妃听到他这么问之后哽住了,她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转向了皇帝。 秦渊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了秦安:「安儿,当日你大哥真的是无缘无故责罚你和你弟弟的吗?」 秦安听到他语气严厉,样子也十分可怕,他心里心虚,支支吾吾地说道:「儿……儿臣……」 「现在是大楚的皇帝在跟你说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你敢欺骗朕的话,那也算是欺君之罪。安儿,你不会那么煳涂吧?」 淑贵妃听到秦渊这样说,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惊慌的神情,她连忙插话道:「陛下……安儿他……」 秦渊听到淑贵妃多话,大吼了一声:「朕在跟安儿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安儿,现在你的太子哥哥和朕都在你的面前,你不用管你母妃说什么,只管说实话,若是你敢说一句假话,朕要是查出来了,就不得不对你做出处置来。」 秦雪川听到这话时,反而有些颤慄。这皇帝不仅疑心重心思深,还十分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不过这样想想也是了,秦渊能把他当成秦洛川登上地位的垫脚石,当然也能这样对待自己其他的儿子。况且淑贵妃在后宫本来就跋扈,两个儿子的才能也十分平庸,不是继位皇帝之人选,所以皇帝也不会太在意。 表面上的宠爱不算是宠爱,秦雪川倒觉得这秦渊像是在养宠物,喜欢了就多摸他几下,不喜欢了就丢在一旁饿着他,有一天宠物死了他都不知道,也不会伤心。 秦安本来就惧怕皇帝,皇帝这么一说,他就全都招了:「父皇……请父皇饶恕儿臣!当日……当日弟弟对太子哥哥有些言语冲撞,冒犯了哥哥,而儿臣也是一时煳涂帮了弟弟,所以才遭太子哥哥责罚。」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站起来走到了秦雪川的身边,然后跪了下去:「太子哥哥,做弟弟的也是一时煳涂,求哥哥原谅弟弟年幼无知,原谅弟弟吧。」 虽然秦安与秦祯是双胞胎,但这秦安倒是比他那个弟弟聪明多了。 淑贵妃听到秦安被秦渊一吓就把实话全都说出来了,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然后一下瘫坐在地上。 秦渊听到秦安这样说后,再转头看向秦雪川:「太子,你弟弟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秦雪川答道:「是,父皇。」 「既然你弟弟说曾经在言语上冒犯过你,那么他们二人是如何冒犯的呢?毕竟如今是你在上,他们在下,若是以卑犯尊,朕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淑贵妃这时候想插个嘴,可是还没插上话。秦雪川想这秦渊很少为自己做主,今日倒是奇了。 「若是父皇这样说的话,那么儿臣可不敢说了。阿安与阿祯都是儿臣的弟弟,他们冒犯儿臣,儿臣已经罚过了。若是今日儿臣将那日二位弟弟的大逆不道之言说出,父皇恐怕又会震怒,又要责罚两位弟弟。儿臣想此事既然已经明了,不如就就此作罢了吧。」 听了秦雪川这一番话,秦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太子此言很识大体。」 秦雪川又道:「儿臣也是为父皇的身体和宫闱和睦着想。」 秦渊听完后像是在想什么似的思考了一会儿。淑贵妃这时候的脸色已经吓得惨白,秦安也一句话都没有了,他们母子两个跪在地上如惊弓之鸟一般。 片刻后,秦渊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秦雪川:「太子虽然宽和仁厚,但朕也不能不顾礼仪法,淑贵妃你就是这样教育朕的儿子的吗?」 淑贵妃听到这话后大惊失色,她连忙跪到秦渊脚下:「都是臣妾的过错,求陛下宽恕。」 秦渊看到她这样之后,缓缓道:「这段时间,你打理后宫可能有些累了,后宫的事情就交给萧贤妃处置吧,好了,你也累了,就先回去吧。这段时间你就在你的的宫内好好教育你的儿子们,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外出走动了。」 第62页 说完,淑贵妃惊愕地抬头看向秦渊:「陛下……」 「求陛下宽恕。」 秦渊丝毫不理会她,他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心:「好了,朕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说完,他从寝殿中的宝座上站了起来走出去了。 *** 皇帝走后,淑贵妃狠狠地瞪了秦雪川一眼,然后带着秦安离开了。 淑贵妃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也算是罪有应得。皇帝看似不理会后宫的事情,其实整个皇城都踏踏实实的在他的掌握之中,淑贵妃原先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一步一步爬上来然后勾结外臣有了自己的势力。想要拥戴自己的皇子成为太子。 而皇帝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今天件事。 秦渊传秦雪川和淑贵妃母子前来对质就是这个意思,这样一来后宫大权暂时落在了萧贤妃的手中了。 萧贤妃是萧荣的亲妹妹,萧荣之所以权势滔天,也是得皇帝倚重。为了向皇帝表示忠诚,他还特意将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嫁给了皇帝。 襄妃薨世之后,除了淑贵妃就只有萧贤妃最为得宠。萧贤妃虽然得宠多年,但是却无一子半女。秦雪川以前也曾听闻这名萧贤妃温婉贤淑,性情十分和顺。 大约皇帝也是喜欢贤淑的女子,但他宠了萧贤妃多年,萧贤妃竟然连一个孩子也没有,这萧贤妃虽然有未曾老去的美貌,但却实在福薄。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孩子的人管理后宫,皇帝当然放心。他知道萧贤妃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会因为太子之位而生出事端来。 *** 秦雪川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忽然想起了那日秦鸢跟他说过皇帝寝宫里有一幅襄妃的画像。说起来他还从未见过原身的生母,他起了好奇,他想这位襄妃到底是多美的一名女子,竟然让那么多见之不忘。 秦雪川缓缓向寝殿床头走去,他走到床边轻轻撩开了帘子,然后往上面看去。 当他看到床头上面的画像的时候,他忽然震惊了…… 这画上的人……这画上的人不就是他病重昏迷的时候在梦中见过的人吗? 这画中的女子与梦里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容貌确实如别人说的那样美若天仙。 秦雪川记得在他的梦中,这名女子曾经抱着一名婴孩亲切地唤他阿雪。 这是他的母亲…… 秦雪川忍不住伸出手来去摸那幅画像,上面还用硃砂写着她的名字——襄沐灵。 原来她真的那么美。 或许在梦中,那个一直嘱咐自己不要过去的声音便是已经亡故的襄沐灵。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她说过自己的儿子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秦雪川想到这里时忽然嘆了一口气…… 可惜,原主好像早就死了。 秦雪川摸着那幅画像,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指引着他一般,他轻声说道:「你儿子未成的心愿,我帮他完成。」 ***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回东宫的路上,秦雪川好巧不巧地就遇到了进宫向萧贤妃请安的萧誉。 萧贤妃是萧誉的亲姑姑,所以他在凤都当人质的时候,萧誉无论犯了什么过错,萧贤妃都会替他把事情摆平。 萧贤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在后宫宽厚处事,除了没有子嗣之外深得人心,她在凤都之中也是有些势力的。 这皇宫中的每一个妃子都有陷害太子的理由,而萧贤妃不会。因为萧贤妃没有孩子,她自然也不会盯着太子的位置不放。 恐怕,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临川王了。皇帝疑心病最重,他要是想排除异己的话,那也是先要除手握兵权的临川王。 秦雪川也觉得这大楚能延续到现在也十分不容易,一是有外戚世袭专权,二是有别姓王者拥兵自重。这样的王朝还能存在近百年也算是奇蹟了。 不过,风雨来临之前,凤都一定都是风平浪静的,就像现在这样…… 秦雪川原本想避开萧誉走的,没想到萧誉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太子殿下为何要躲着在下呢?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在下的事情?」 秦雪川见他这样笑了一声:「你没听说过吗?见到瘟神自然是要躲的。」 萧誉上前一步:「那日可是我一步一步背着你回来的,殿下竟然没有半分感谢的话吗?」 第38章 病后初遇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阴阳怪气道:「哦?这么说来,世子想要向本宫邀功了?」 此刻他发现,萧誉的手臂还用白色的绷带吊着,显得十分扎眼。他醒来时也听说过,萧誉为了救他受了点伤,恐怕伤的就是手臂这里吧。 喜欢习武骑射之人是断断伤不得手的,萧誉为了救他竟然会到这种地步了,演技还真的是没得说。 「在下自然是想要向殿下邀功。」 秦雪川看着他:「皇帝已经赏了你不少东西了,为此还赏你的一块封地,这可是连我舅舅都没有的殊荣,世子难道还不满足吗?」 萧誉轻轻摇了一下头:「若是这样就能满足的话,殿下以为我还能这么豁出性命去救你吗?」 果然了,萧誉救他是有目的的。秦雪川一走就知道是这样,萧誉本来就是这种人,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做。 他跟他的父亲的性子都是这样的,以后迟早都是乱臣贼子,秦雪川与他迟早都会站在对立的一面。 第63页 不知怎的,秦雪川贱人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萧誉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再往前一步,已经十分靠近他了:「我不是说过吗,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而已,若得了殿下,在下死而无憾。」 俗话说的好,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萧誉就是那顶不要脸的人,为了自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秦雪川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世子先去死一死好了,说不定这样真的能得到本宫的一点真心呢。」 萧誉听到他这话,笑容一下凝固在脸上,他故作伤心的模样微皱着眉头像个孩子一般嘟着嘴看向秦雪川:「殿下真的是好狠心呢,再下一心爱慕殿下,而殿下只盼着我能早点儿死,真的是把我的心都伤透了呢。」 「如此看来,你的真心爱慕也不过如此嘛?」秦雪川反讽道。 萧誉就像唱戏的一样,脸说变就变,他立刻又恢復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在下对殿下的真心天地可鑑。」 秦雪川道:「天和地要鉴这个要鉴那个的忙也要忙死了,人家才懒得理你,况且你做什么天地之间根本就不会管。人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本宫觉得这句话用在世子身上正是合时。」 萧誉微微愣了一下,他嘴角虽然还带着笑,但脸上略显出失望的神情:「原来殿下是这么想我的?」 「难道不是吗?你救过本宫的命,这种大恩,本宫自然会记在心里的,日后必定会偿还,若是世子还想要些什么金银珠宝的,尽管随本宫去东宫里挑,只要是你看的上眼的本宫都给你。」 秦雪川原本想,皇帝赏他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而且今天他拦住自己应该并不是为了这些金银宝器。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萧誉居然答应了。 萧誉笑了笑:「殿下如此盛情,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雪川听到了他的回答有些惊讶,于是微微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不是这种庸俗之人呢。」 萧誉脸上带着笑,遗憾地说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令殿下失望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俗人,在这世上又能有几个远离庸俗的呢,就连殿下也出身皇家,永远摆脱不了一个『权』字,可不比在下更加庸俗了?」 秦雪川嘴角动了一下,没想到才短短几日之间,萧誉的口才真的是越来越好了,他竟然一时三刻间想不起来要反驳他的话。 萧誉此刻上前想要去拍秦雪川的肩膀,秦雪川一下就避开了他:「既然这样的话,你就随我回去吧。」 萧誉的手在那一瞬间落空了,他神情有些落寞,不过很快他又恢復了刚才笑容满面的表情快步跟了上去:「殿下等等我啊!我怕自己在这皇宫里走迷路啊!」 你在皇宫里走迷路?鬼才信呢! 临川王和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日后会造反,那么就一定会有逼宫让皇帝退位的戏码。萧誉恐怕早就得到了皇城的城防图,他要是会在这里迷路,那饿死鬼投胎还能走神仙道呢。 萧誉对秦雪川比一般人要不要脸,他的脸皮要是真的厚起来,秦雪川也拿他没有办法。 再说了,皇帝得把他好吃好喝的供起来,生怕临川王在边境生出什么事来,秦雪川自然也不会对他太过分。 除了他们第一次相见之时秦雪川罚他跪了两个时辰,之后秦雪川便再也没有对他怎么样过了。其实秦雪川在知道他有一些真本事之后,是知道以前的种种都是萧誉装出来的。 不过他的演技还真是好,所有人都被他骗过了。但是只凭这些,萧誉还瞒不了他。 毕竟秦雪川以前就是一个影帝,他演起戏来会时常把自己代入其中,久久的不能回过神来。 萧誉也算是有他一半的本事了。 萧誉到了宫门口提前打招唿让接他的马车回去了,他跟秦雪川同程一辆马车去东宫。 阿英在后面跟着,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在保护太子的途中有人尾随他的后面。而且,这种事也不是他第一次发现了,很久以前特别发现有人跟着他,只是那个人的轻功极好,他还从来没有抓住过那个人。 阿英将这件事禀报给秦雪川后,秦雪川命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抓住这个人。 秦雪川猜想这个人应该暂时还不想对他不利,毕竟那人从未伤过他,而且按照阿英禀报给他的时间来看,尾随他们的大约是萧誉的人。 因为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秦雪川都跟萧誉在一起。 *** 秦雪川最怕和萧誉单独在一起,因为那天的事情他心里有些阴影了,他不敢相信这个萧誉竟然如此大胆,居然敢这样犯上…… 秦雪川从未经歷过那样的事情,那可以说是他的初次接吻,可是又显得那么青涩,简单又粗暴。 马车里,秦雪川刻意地跟萧誉保持着距离。萧誉见他不说话,于是笑了:「殿下这是怎么了?在下可是殿下的救命恩人,自从殿下病癒之后,我们这可是第一次见面,殿下为何一言不发,显得闷闷不乐呢?」 秦雪川冷笑一声:「本宫心中为何不悦,相信世子的心里最清楚。」 第64页 萧誉装傻充愣道:「诶?是这样嘛,可是……我实在猜不出殿下的心思,殿下的心思可深了,岂是我一介凡人就能揣测的呢?」 秦雪川回应道:「不敢不敢,世子也是个奇人,自然也比本宫聪明多了,你以为此刻装傻本宫就瞧不出来了吗?」 萧誉又笑了一下:「既然殿下都说我装傻了,那就算我是真的傻吧,只要殿下高兴,说在下什么,在下都是心甘情愿的。」 秦雪川瞥了他一眼,心道:你演的也太假了。 萧誉的表情会告诉秦雪川他心里想的一切,在外人看萧誉的演技是毫无破绽的,可是在秦雪川面前,他可是太嫩了,简直不值一提。 秦雪川懒得理他,因为他知道,要跟萧誉拐弯抹角的说话肯定会累的慌,他抱着双手坐在一角。萧誉见他此刻或许是累了,所以不说话了。 萧誉这个人不但聪明,而且很会察言观色。 如果不是秦洛川有男主光环,说不定萧誉会造反成功,自己成为皇帝。 当然,这也只是如果。秦雪川以前看过不少穿书小说,里面故事情节讲的大多都是现在剧情不照原剧情发展的,一点点细微的改变就可以改变整个故事结局的。 秦雪川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这样。 不过他自己已经发现了,早该死在一场大病中的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或许故事结局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 而且现在还冒出来几个小说里从未出现的人,比如阿英,还有他收的一些死士。还有青鱼…… 他已经派人观察了青鱼有一年了,青鱼没有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而且这个从小侍奉他到大的宫女事事为他着想,可以说,没有一件事是不上心的。如果她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那么她的演技也太好了。 若非如此,那青鱼就是真的忠心于他。 秦雪川逐渐觉得自己也跟皇帝一样,越来越多疑,有时候他夜中多梦,时常惊醒。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告诉他自己……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相信。 当然他也很清楚,这么告诉他自己的就是他本人。 他太害怕别人对他下手了,对于这一点来说,他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毕竟他还不想「英年早逝」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连续拐了好几个弯。萧誉比一般人要机灵,他熟知从皇宫到东宫的路途,他知道中间是不用拐那么多的弯的,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他起了疑心看向秦雪川,而秦雪川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好像在筹谋着什么一般。 第39章 无价之宝 萧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掀开了自己那边窗户的帘子往外看去,他发现马车驶进了一条极窄的巷子,这条巷子也只能够容纳这一辆马车,所以马车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秦雪川看到萧誉的神情略微有些紧张,于是笑了一声:「世子在害怕什么?难道怕本宫害了你吗?」 萧誉放下来帘子看向秦雪川:「殿下自然不会,连皇帝都不敢动我,更何况是殿下了。不过殿下身子好了不少之后心思愈加深了,就连臣也看不出殿下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如果一个人的心思轻易就能被他人看出,那么这个人恐怕是活不长久的,你说是不是啊,世子?」 听到秦雪川这话,萧誉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笑道:「殿下说得不错。」 这条小路虽然有些绕,但也是能够回到东宫的。秦雪川下了这样的命令无非就想查清楚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萧誉看着秦雪川,自己藏着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拳,他似乎真的害怕自己有什么秘密要被秦雪川发现一般。 秦雪川此刻看向了萧誉,他笑了一声:「世子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玩笑一句,世子的脸色为何变得这样不好,难道世子的心思也跟本宫一样深沉,本宫看出了你的心思,所以你紧张不安?」 听到他说这话,萧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微笑:「哪里哪里,我的心思再深,那也没有殿下的心思深啊,殿下可是太子,您要担心烦忧的事情可要比臣下要多得许多。」 秦雪川笑了一声:「难得世子这样谦卑,还真的是令本宫意外啊。」 「敬重殿下是应该的,难道殿下喜欢臣冒犯你吗?」 说到这里,秦雪川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因为萧誉一说这种话他就像起了那天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话也谈完了,于是两个人就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马车在进入小巷的时候就已经跟旁边的一辆马车调换了位置,所以后面跟着的人跟错了方向,一下就跑到了一个死角里。 那人发现中计以后,连忙跳上屋墙想要脱身,而就在这时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笑了一声:「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终于让我抓住你了。」 阿英就站在他的对面,袖子里藏的都是一些暗器,他察觉到这个人的武功和轻功都是极好的,绝不在他之下。而且看他的年纪也不大。 阿英堵住了他的去路:「你到底是什么人?」 代青本来就是保护萧誉的贴身暗卫,无论萧誉走到哪里他都会跟去,没想到如今竟然中了别人的计谋脱不了身了。 代青人了片刻,觉得那人对他没有杀意,想必来者也应该猜出他了几分他的身份。 第65页 他笑道:「不过是江湖过路的,大侠行个方便,就放过小人吧。」 这时候他用起了萧誉教给他的方法——死不认帐。 阿英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江湖过路的?可是我从没听说过江湖过路的有这种打扮,而且就算你说江湖过路的,为何眼睛一直盯着东宫看呢?」 代青听到他这样说,好似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这个人盯着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想到这里时觉得自己也不必跟这种人废话,于是直接与动手与那个人打了起来。 他们两个都手持着暗器,轻功也是不相上下,代青跟阿英过了几招,他的肩膀就被暗器刮出了一条伤痕。 而阿英的手也受了点伤,那伤口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 「这位兄弟今日一定要跟我鱼死网破吗?」代青抬起头看着他。 由于他们两个刚才激烈地打斗,墙顶上的瓦片都被掀起来几片。 阿英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他的眼神就像一匹饿狼一般看着代青:「除非你说出自己的身份,否则今日我会让你回不去。」 代青听到这话笑了一声:「是太子让你来查我的吗?」 阿英听到他提到了「太子」,于是便道:「跟你一样,我当然要护着我的主子。」 代青听到他这么回答自己,于是又道:「自然,我也是要护着我的主子,我的主子在哪儿我就在哪里,你我一样,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阿英听到他的回答后一下就明白了…… 果然,这个人是萧世子的人。秦雪川说过,如果对方是萧世子的人就可以放他走,如果是别人的话就格杀勿论。 秦雪川现在与萧誉的关系尚不明确,而且凤都之中时常有人传秦雪川和萧誉的风流韵事。虽然皇帝不在意,可是这民间的风言风语不断,这样下去对秦雪川的声名也不好。 阿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这个人应该是萧誉的贴身护卫,怪不得每次萧誉出现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他,原来是有这层缘故。 阿英站了起来,他笑了一声:「既然是各为其主,难保我们有一天不会成为敌人,不过现在你对太子无害,太子自然不会对你们有杀心,还请转告你们的主子,如果想要给自己捏造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大可以找别人,可别污损了太子殿下的清誉!」 说完,他便身轻如燕般地跳上房瓦上消失在代青的视野中。 代青是前半句话听明白了,可是后半句话他却有些懵……萧誉有些事是自己吩咐他去做的,可污损太子清誉这种事情,据他所知,萧誉可是从未做过啊。 *** 马车走过了那条小路之后到了东宫,萧誉非要扶着秦雪川走下来,秦雪川推了他两次也没有把他给赶走。与其这样跟他浪费时间,秦雪川便妥协了。 萧誉一只手搀扶着他将他扶到了太子的寝宫内。 反正都城里的闲话已经传开了,秦雪川也不是很在意了,于是他便由着萧誉这样扶着自己。 到了寝宫,萧誉把宫门一关,还吩咐了那些人都下去了。 他说道:「太子有令,让你们都下去候着,若无其他吩咐,尔等不得擅自入内。」 守在门口的侍卫还有宫女听到这话后连忙应道:「遵命!」 那些人都走后,秦雪川坐在床上神情上有些不满地看着萧誉:「世子的胆子如今是越发大了,现在都敢来做本宫的主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笑着走到了床前跟他一起坐下来:「刚才在下说话的时候,殿下不是也没有反驳吗?如此说来还是殿下纵容了在下呢。」 「反正你都犯上那么多次了,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秦雪川与他保持着距离,他看着萧誉阴笑着,「但如果你敢对本宫再做什么无礼的事情,本宫仍然有办法可以惩治你。」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起了好奇,他上前就握住了秦雪川的手:「哦?殿下是说什么无礼的事情,是说这样吗?」 他又将手伸向了秦雪川的脖颈处,去触摸那颗红痣,秦雪川见状连忙避开了他:「放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不甚严厉,但也足可以震慑人心。 「放肆?」 萧誉停在空中的手又收了回去,他笑了一声:「我就算是放肆那也是殿下纵容的,要不然我又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呢?」 秦雪川一脸嫌弃地说道:「如果真的可以,本宫希望一开始就与你无任何瓜葛。」 萧誉摇了摇头:「不会的,殿下身为太子,而我的父亲在边关手握重兵,无论如何殿下都会与在下牵上关系的,所以说我们是命里註定的缘分,这种缘分是无法改变的。」 「世子还真的是巧舌如簧,本宫是带世子来东宫挑选一些你喜欢的金银珠宝的,世子怎么就直接进了本宫的寝殿,莫非本宫的寝殿里也有什么倾世之宝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他握住了秦雪川的手说道:「太子殿下不就是那个宝贝吗?殿下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也是无价之宝,更是在下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殿下可不可以把自己献给在下?」 秦雪川一直以为他是在演戏,可是如今他却用如此正经的语气与他说话,秦雪川这会儿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他笑着看向萧誉:「世子不也说过自己的真心天地可鑑吗?如果你肯把你的心交给本宫,本宫或许会喜欢你一点。」 第66页 萧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又笑道:「太子殿下若是离世,会有无数人为您陪葬,而臣呢?若是臣死了只有那些冷冰冰的金银珠宝在墓穴里陪着在下。如果殿下承诺可以跟臣一起去死,那臣可以先去哪里一步。」 秦雪川笑道:「原来世子是活腻歪了,那本宫大可以赐你白绫一条,你一脖子吊上去就完事了,何必又到本宫跟前阴阳怪气的呢?你是活腻了,可是本宫还想好好活着。」 「是啊……殿下想要做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呢,你也一定会成为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如果有人阻拦在你面前,在下可以为您代劳除掉他。」 第40章 流言污名 秦雪川笑道:「世子能够这么说,本宫真是欣慰。」 萧誉贴近他:「我不光会说,我还一定会做到。」 秦雪川此刻与他靠得十分近,他们两个的鼻尖几乎差一点就贴上了。可是秦雪川有意跟他保持距离,他故意往后挪了好几下。 萧誉见状有些不悦地看着他:「太子殿下真是好没诚意啊,我连性命都愿意给您,您竟然连碰都不愿意让我碰一下。」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冷笑一声:「这些话难道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吗?」 萧誉听他这样说后脸上的笑意忽然就消失了。他就这样盯着秦雪川看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恢復了脸上的笑容接着对秦雪川说道:「总有一天,太子殿下会明白的,我所言非虚。」 话音刚落,秦雪川就剧烈咳嗽起来。虽然已经初春了,外面的天还是很冷,外面的红梅花谢得也快差不多了,最后只有几片残败的花瓣落在冰冷的砖地上。 萧誉见他咳嗽得厉害,连脸都咳红了,于是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替他顺了一口气:「你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病还是未好?」 秦雪川伸出手拿打开了他的手:「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咳咳咳——」 萧誉看到他这样,眼睛一下就红了,他一下握住了秦雪川的手腕,像质问的样子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吗?还是说这些时日殿下与我所交往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秦雪川咳得难受,萧誉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不再挣脱开来。他是真的有些担忧地看向了秦雪川,因为这次他并没有带管瑄给秦雪川配的药了。 而且管瑄这些日子自己埋头在自己房中研究药方,这些时日并未将新的药交给他。而秦雪川自从醒来后也没有服用过萧誉带过来的药。 宫里的那些太医的药对他根本就没有用,萧誉不知道自己此刻能为秦雪川做些什么,他只能紧张地看着秦雪川,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秦雪川觉得有一丝丝凉气进入了自己的肺中,他觉得着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萧誉抚摸着他的背,声音也轻柔了不少:「怎么样,你好点没有?」 秦雪川咳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他觉得自己口中有丝腥甜,他觉得自己掌心中似乎有些湿润,于是轻轻摊开了手。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他又咳血了。 这咳血的老毛病还是没好,即便他现在贵为太子,吃着全天下最好的补药,可是对他而言还是无济于事。秦雪川的求生欲真的很强,但是疾病摆在他面前,他也无可奈何,古代的医疗条件本来就差,他又是那种走一步喘三口气的身子,恐怕他这病情得到好转寿命也不会长久…… 秦雪川一下便将自己嘴边的血抹掉,他不愿让萧誉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可他即使这样做,还是没用萧誉的眼睛。 秦雪川不咳了之后,萧誉走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殿下还是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啊。」 秦雪川接过了他手中的那杯茶:「多谢世子,借你吉言,本宫即便不是为了旁的,也会为了自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的。」 「殿下这样想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秦雪川好些之后,萧誉才步入今天的正题,今日他来找秦雪川并非只是为了那些金银珠宝,他一直待在凤都里为人质,自然也不会太在意那块又小又偏的封地。 他此刻缓缓开口道:「在下与殿下在太学之中一见钟情,之后便两情相悦之事殿下可听说过?」 秦雪川刚抿了一口热茶,他听到萧誉这样说随后看着他笑道:「这些流言不都是你传出去的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摇了摇头:「不,在下可没这样的好本事。我是想给自己立一个风流的丑名声,可是我心系殿下,我爱护殿下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散播这样的谣言来污损殿下的名誉呢?」 秦雪川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认真的样子,于是仔细听着并未开口说话。 萧誉继续道:「我是散播过谣言不错,不过我让人传的都是我死皮赖脸缠着殿下,而并非传闻中的殿下是祸国殃民的祸水,专门勾引我这种人,更甚者还有的传殿下跟朝中的几位权贵都有亲密关系呢,还有……」 秦雪川知道他后面会说出更过分的话,于是便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别说了,你后面要说的本宫都知道了。」 萧誉点了一下头笑道:「殿下果然聪慧,连我都还没说完呢,殿下就已经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再难听的流言秦雪川都听说过,毕竟他时常拍派阿英打探消息。他听到的最过分的一则流言还是关于他母亲襄妃和他自己的。 第67页 人人都说当年襄妃就是亡国祸水,幸好她死得早,否则周围诸国都要起干戈。而秦雪川正好是他的儿子,皇帝如此宠爱这名太子,或许也有他在其中跟皇帝有不正关系的缘故。更有人说他跟他的几位弟弟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还有人骂他罔顾人伦,不配为一国的太子,皇帝被太子蛊惑更不能当一个明君。 当然,这些也只是谣言,就算再怎么传也不会传到皇帝耳中,就算传到皇帝耳中又怎么样?皇帝自然不会把这些无稽传言当真的,如果他真的当真了,或许直接会把那些到处散播流言的百姓处斩以儆效尤。 萧誉既然都这么说,秦雪川自然是相信他的。毕竟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微妙,好在他们都不是敌对关系,萧誉既然要倚仗着他太子的权位,自然是没有理由要陷害他的。 秦雪川坐在软榻上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缓缓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有奸人在外面到处泼本宫的脏水,意图毁坏本宫的名声。」 「殿下果然聪明过人,真的是一点就通。」 萧誉继续说道:「毕竟是我先招惹殿下的,这件事自然也就有我的一份责任,在下自然会为殿下揪出造谣者。」 秦雪川听到了萧誉的话又想起了那些流言,此刻他忽然捂住了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萧誉:「!」 他这么一笑不要紧,萧誉反而有些懵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秦雪川是想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秦雪川笑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咳了起来,萧誉上前顺着他的背:「殿下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笑得这样开心?还是说殿下已经知道了散播流言的人是谁了?」 秦雪川很少看到萧誉这些懵逼的样子,他一看到萧誉这种样子,自己就忍不住更高兴了。他冷静下来之后说道:「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世子何必做过多的猜想呢?」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脸上显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他有些不敢置信秦雪川竟然这么快就想到散播流言的人是谁了。 秦雪川此刻抬头看向萧誉,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秦雪川看着他笑了一声:「世子很少这样看着本宫。」 萧誉愣了一会,然后脸上恢復了方才从容的神情,他笑道:「殿下比我想像中的更加聪明。」 秦雪川看着他也回应道:「世子也是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与本宫亲近,是不是?」 萧誉看他的样子,仿佛心中已经有数了。 既然这样的话,这种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了。 萧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嘆息道:「今日原本以为可以跟殿下商量很久,没想到殿下聪慧,竟然一下就知道暗中陷害之人是谁,看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秦雪川见他神情有些落寞,便道:「今日若不是世子的提醒,本宫自然不会想起来是谁要在暗中陷害本宫,如此说来还是世子点醒了本宫,本宫现在对世子感激不已呢。」 秦雪川很少这样对他客气,萧誉这时反而有些意外,他又愣住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秦雪川的脸,秦雪川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病气的苍白,可是唇色却格外得鲜红,像抹了口脂一般。萧誉知道秦雪川不爱女儿家脂粉一类的,因为他常在病中有时候几天都顾不得梳洗打扮。 萧誉盯着秦雪川的脸看了许久,看得秦雪川都觉得有些烦了,秦雪川忽然转头看着他:「世子为何老是盯着本宫看吗?难道本宫的脸就那么好看?」 萧誉笑着回答道:「是啊!殿下貌美,有时连女子在殿下面前都自愧不如,也难怪会有那样的流言传出,别人相信了那种无稽传言,终究还是因为殿下果真如此容色动人之故了。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愿意天天到这东宫来,日日盯着殿下看,就算是看上一辈子也是看不腻的。」 秦雪川微蹙起了眉。 真不知道萧誉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如今也过了年了,萧誉都已满十八了,秦雪川天生体弱并没有从选妃上下过什么心思,反倒是萧誉这个年纪,大概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吧? 第41章 暗传心意 秦雪川沉默片刻后抬头往向萧誉:「世子若真的为本宫的名声着想,不如去娶个妻吧?这样你我的清白自然会分明。」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一下沉了下来。之后他底下了头不再说话。 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怎么会说出方才那些话的。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是不能收回来的,可是此刻他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世子……」 还未等他的话说出口,萧誉就打断了他的话:「好啊,我娶妻啊,不过我在愁该用什么来做在娶妻的聘礼。」 萧誉在外人面前装成自己一副好龙阳的样子,但秦雪川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已经有心上人了。 不过是一个心上人而已,他为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萧誉继续说道:「我在愁将来要用什么来做聘礼娶我们大楚未来的皇帝。」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微微愣了一下…… 他确实没想到萧誉是想这样说的。以前他总以为萧誉是逢场作戏,他们两个之间不过因利而聚罢了,至于真心…… 他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人真心对他吗? 那些僕人宫女侍奉他不过因为他是太子。皇帝表面上宠着他不过是因为他要为未来的秦洛川做垫脚石。整个皇宫里有不少人希望他去死。 第68页 「世子你看,我病势缠绵悱恻,久卧于榻。就算皇帝立了我为唯一的储君,但仍然有人想要扶持别的皇子上位,那么多人明里暗里想害我,或许我会死在你那种念头之前也说不定。」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一下便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不……殿下会长命百岁的。殿下可听说过大雁?」 秦雪川忽然睁大了双眼看向萧誉。 萧誉将手放了下来,他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大雁,那只大雁刚看起来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可是过了两天它便水米不进,直到第三天,它便绝食死在笼子里。」 「那是我第一次养宠物,它死了,所以我很伤心。」 「我没有将那只大雁立刻埋了,仍然把它放在笼子,自己伤心地哭着。可是到了第二天,我便发现笼子旁边多了另一只大雁的尸体,它浑身是血,羽毛在笼子旁边满都是。后来我才知道大雁是不能放在笼子里养的,而且那只大雁是有伴侣的,雁儿是长情之鸟,只要另一方死去,另一方绝不独活,所以在那之后,我从来没有猎过大雁。」 秦雪川静静地听着他说完了这番话,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他的确如旁人所说的那样,他很聪明。 所以他也知道萧誉说的什么意思。 「你……」秦雪川刚想说什么的时候。 萧誉忽然转头看着他,他的眼圈有些红,可是还有隐忍的样子:「殿下如果明白了我说的是什么,大可不必回应我,我们两个之间如果真的知道的话,自然不必言说。」 是啊…… 身在这权力的漩涡里,自然都是身不由己,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 「那我问你一句话,以后,你会不会成为乱臣贼子?」 听到秦雪川这句话,萧誉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子殿下现在还不觉得我已经是乱臣贼子了吗?」 听到他的回答,秦雪川又愣了一下。 萧誉此刻伸出手来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头:「殿下不要老是皱着眉头,您绝世容光,多笑笑总是好看的。」 「你想我以后只为你一个人笑吗?」秦雪川忽然笑道。 萧誉这时停在半空中的手忽然顿住了,他的眼中仿佛有光,他笑了笑:「当然,如果殿下以后只肯为我笑,那我一定会视如珍宝,必不辜负。」 两个人相对着待了一会儿,随后萧誉便告退了。 *** 萧誉走后,秦雪川自己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他扶着自己额头轻喊了一声:「阿英。」 阿英听到声音后,连忙打开殿门进来了。这门忽然打开,有些冷气进到了屋子里,秦雪川于是就咳一下。阿英见状连忙将门给关上了,他走到秦雪川跟前:「殿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一脸淡然地说道:「你带着几个身手好的,忠心的死士为本宫除掉几个人,记得要悄悄地做,不要被人发现了。」 阿英听到这话后微微愣了一下,秦雪川以前倒是吩咐过他们去监视一些朝中的官员,可是他从未吩咐他们去杀过什么人。如今,他终于要向那些人动手了吗? 秦雪川以前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不敢轻易对朝中的人下手,而且他一向谨慎,不曾轻易对别人动手,不知现在怎的了,竟然要开始除掉朝中的那些异己了。难道秦雪川是知道了那次行刺他的人是谁了? 阿英自然没敢多问,秦雪川的心思越来越深,他绝对不是如表面上传的那样,是一个心性软弱,缠绵病榻之人。他的身子虽然弱,但对待这些事情,可是从来都不含煳的。 「不知殿下要属下除掉的是何人?」 秦雪川此刻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朝着阿英勾了一下手指:「你过来。」 阿英走到他的身边…… 在他的印象里,他已经很久没有离秦雪川这么近了。他是大楚的最尊贵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阿英就算是他的贴身侍卫,平日里也很少离他这么近。 阿英愣了愣,回过神来的时候秦雪川便已经附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两个人的名字。 阿英听完后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半跪下说道:「是!属下遵命!」 说完,阿英便赶了出去。 秦雪川吩咐的,事情要做的隐秘,而且要不留痕迹。阿英训练死士有素,而且他们杀人的方法多了去了,并非只有动刀动剑一种,阿英带着几个人深夜去了那些人的家里。 秦雪川知道不少人对他用过毒,这段时间他也翻看了不少书籍来认识古代里的毒虫毒草。他知道有几种剧毒都是由很多毒物调和而成的,只需一点点就能取人性命。 他现在既然还活着,那些对他下手的人就没有用过那种剧毒。而且剧毒难调,原料更是难得,除了萧誉身边的管先生给他看过病,他觉得成效显着之外,宫内的太医简直都是一群庸才。 秦雪川想,他身边还是要有一个可靠的医者才行,要不然有一天他中了别人的毒计,就连他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秦雪川暗中也曾有留意宫中是否有可用之人,可是最后他才发现不仅是皇城还有整个凤都都是皇帝的,宫中的人自然不能为他所用。 现在秦雪川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地位,因为他的背后是南灵襄家,他不知道襄禄以前与襄沐灵的兄妹之情有多深,不过襄禄因为这层关系待他是极好的。 第69页 自从秦雪川病好多了之后,襄禄也常来看他,还经常将一些他在野外猎的兽皮还有名贵补品送来给他。秦雪川虽然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表面上还是十分感动的。 毕竟他在这里待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有真心这种东西了。 *** 这日,秦雪川午后刚服了药,他正要睡下,而外面宫女来传:「禀告殿下,南灵王在外面,说要见一下您。」 秦雪川知道襄禄对他好,于是他的睡意消减了一些,然后从榻上起来:「快请舅舅进来。」 「是!」 没过多久,襄禄就进来了,他看到秦雪川后笑道:「阿雪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 襄禄每次见到他都是这样的,语气都是极尽温柔,秦雪川觉得他这个舅舅倒是比自己的皇帝父亲称职多了。 自然秦雪川上次进宫与淑贵妃母子对质,皇帝责罚了她们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帝了。皇帝只是派人好生照顾着他,朝堂之中的事从来都没有让他插过手。 秦雪川也知道这是为什么,皇帝没有把他当成储君培养感情只是让他挂了一个储君的名头,朝政上的事情自然是用不着他插手了。 秦雪川看向襄禄,笑了一下:「多谢舅舅,我也只是沉疴难愈罢了,喝再多的药也只不过是看起来气色好,身子还是那副病躯,怎么也是不好的。」 襄禄听到他这样说,担忧地微蹙起眉来:「阿雪,你怎么能这样想?病中最忌多思,你越多思,病就好得慢些,还是放宽心吧,要不然你的身体也好得慢一些。」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欣慰地笑了一下:「多谢舅舅的关心了。」 襄禄摇了摇头:「你是我唯一的外甥,我最近打猎得了几张鹿皮还有鹿茸,于是都带给你了,我偶然去外域也得了一些灵药,不知对你管不管用,也给你带来了。我都交给你的宫人们了。」 秦雪川听到襄禄这样说后笑了一下:「多谢舅舅为我费心了。」 这襄禄在古代来说也不算年轻的了,可是他这个年纪容貌不见老,连体力也跟青壮男子一样,他每次出去打猎都会带回一些好东西。 那些东西大多都是难猎的勐兽,他也好几次去外域游歷,若是朝中有什么闲人又手握大权的,那就非襄禄莫属了。 第42章 襄妃祭日 襄禄摇了摇头:「你母亲去得早,我自然要替她多照顾一下你。」 秦雪川听到他提到了襄沐灵,自己的眉心微动。 襄禄向他嘘寒问暖之后,又道:「其实,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让你出去一趟。」 秦雪川听到襄禄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头。襄禄每次来都是来问候他的身体,这次反而是来找他出去的。 秦雪川见他神色有些复杂,于是道:「舅舅在我面前还要瞒着我吗?舅舅有话直说吧。」 襄禄微微愣了一下,他道:「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你跟我去祭拜你的母亲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蓦地怔住了……今天竟然是襄妃的祭日?他身在皇宫之中,所有人都说当年的襄妃是病故的,也没有人告诉他襄妃是何年何月病薨,皇宫里的人都把襄妃的事情当成忌讳闭口不提,秦雪川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襄妃的祭日。 他从未有尽过他自己属于儿子的责任。 秦雪川听到襄禄提到襄沐灵,于是便道:「母妃祭日,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尽一份心,请舅舅带我去吧。」 襄禄听到他这样说,脸上露出丝欣慰的表情:「好,那让你侍奉你的为你梳妆,我在外面等你。」 秦雪川应了一声:「嗯。」 *** 楚国的人十分重视祭祀。秦雪川刚穿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在举行八月十五的大祭,主祭凤神。 他们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而他们的守护神就是凤凰。 楚人相信死者的灵魂可以再世转生,若有缘分者或者孽缘未断者可以来世再见,再续一世情缘。 而且他们相信,无论上辈子有联繫的人他们的结果是善是恶,如果未有结局,他们会下辈子再见。他们称这个为缘分,而秦雪川则认为,如果是几生几世相爱的人来世再见那也就罢了,可是生生世世都为仇敌的人再见,那恐怕不是缘分,而是执念了。是一种源于心底的执着恨意。 有时候,有的恨比起爱来要长久多了。 世间大多数人皆是如此。 正因为楚人重视祭祀,秦雪川才盛装跟着襄禄去祭拜襄沐灵。 他穿的还是那身上次他祭拜凤神的黑色凤袍,后面的侍女将他拖地的衣摆捧着,他随着襄禄上了马车。 襄沐灵的陵墓并未在皇家陵园。大楚的皇陵在凤都不远处的岐山,而襄沐灵并未葬在岐山。她的陵墓修建在秦川与碧阿江交界处那里…… 据说是她生前嘱託的,她死后一定要把她葬在那里,否则她会魂魄不安,不能转世投胎的。 襄禄最爱他这个妹妹,所以襄妃病逝当日,他带人逼宫就是为了要回襄沐灵的尸身。他亲手将自己的妹妹埋在了秦川最高的山峰上。襄禄每年都会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前往秦川亲自为襄沐灵扫墓。 秦川在楚国的边界线上,因为路途遥远,襄禄不能时时去祭拜,所以他在凤都的岐山又为她修建了一座衣冠冢。陵墓之中都是她生前最爱的衣物画卷,还有一些她最喜欢的饰品。当然,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第70页 襄禄特意在衣冠冢内放了一双秦雪川小时候穿的小鞋,那双小鞋是襄沐灵生前亲自为秦雪川做的。 襄沐灵才情甚好,熟读诗书,文化程度并不属于当年的文状元,她又喜欢作画。听说她在很小的时候作的画就价值千金,有不少人为了求她的画,将画的价钱一抬再抬。 当然,那些画作不过都是她的涂鸦之笔,她用心画的东西自然是自己好好收起来不示人的。 不仅如此,她还通琴棋歌舞,听说她在时,皇帝除了独宠她之外再未召见过任何妃嫔。襄沐灵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长得还貌若天仙,而且死得又早,这妥妥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白月光啊!像这样的奇女子,也不知道她最后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皇宫内外没有人敢提起她来。 当然,这些话也都只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至于当年的事究竟如何,他也不甚清楚。 *** 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了一会儿,秦雪川顿时觉得有头晕。他在马车里坐久了有些不舒服,更别说在山路还这么的崎岖难行了。 襄禄见状上前抚摸着他的背:「阿雪,你还好吧?我们很快就到了,若你实在不行,我便叫人把马车停一下,你休息片刻也好。」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死撑着摇了一下头:「不必了,舅舅还是快点走吧,这路本就难走,万不能到天黑之时再离去。」 襄禄听到他的话后微蹙了一下眉:「你倒是谨慎。」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冬猎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不得不谨慎,像我这副身子,若是再多碰上几件像那样的事情,恐怕下次被埋进岐山的就是我了。」 襄禄听到他这话后神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他面露愧疚之情:「那日我只恨救你的人不是我,若是让本王知道是谁要害你,本王定把他挫骨扬灰。」 秦雪川听到襄禄这样说后,眉梢稍动了一下:「舅舅待我这样好,我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襄禄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待你好是应该的,你是沐灵唯一的孩子,为了她我也要待你好。」 是啊……襄禄对他好,也不过是因为襄沐灵。不过他也幸好是襄沐灵的孩子,要不然此刻的他没有了南灵世袭家族的支持,他在凤都的日子会更难过,甚至可以说是死得更快。 「不过阿雪你放心,我已经派手下去查当日之事了,若是有眉目了,我必然要通知你。」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嗯,那就多谢舅舅了。」 过了片刻,他们终于到了岐山陵墓,秦雪川在路上颠簸,本来就有些头晕不适,他自己也是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等到他眼前不是那么晕了,襄禄就带他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墓碑前,上面刻着南灵襄妃襄沐灵之墓。后面刻着的是碑铭。 秦雪川知道那些碑铭都是襄禄刻上去的,在宫里皇帝不许旁人提起襄妃,更别说来这里给她的墓碑上刻碑铭了。 秦雪川看懂了上面的几行字:吾妹沐灵,今逝有十载…… 这是襄沐灵死去十年后襄禄刻上去的,秦雪川也看得出来,这石碑虽然十分陈旧了,但上面刻得字都还是新的,并没有因为风雨而风化。 襄禄交代下人将他带来的祭品全都放在巨大石碑前的供桌上,然后上面摆放着一个大香炉。秦雪川全程待在一旁看着他,他似乎真的很爱襄沐灵这个妹妹,因为在为她摆供品的时候,秦雪川看他的眼角似乎有泪珠滑出。 襄禄忙完后将点燃的三炷香递给了秦雪川:「阿雪,来给你的母亲上柱香吧。」 秦雪川接了过来,他点了一下头,随后走向前去。 他跪在石碑前想着自己要对他的母亲,也就是这位奇女子说些什么。可是想来想去,他没有想说的话了。 在他昏迷不醒,垂死挣扎之际,襄沐灵曾经出现在他的梦中为他指引通往人间的路。 秦雪川跪在地上,将香高高举过头顶拜了三拜,然后插到了香炉之上。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什么话要说,毕竟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从未见过。 襄禄见他祭拜完了,于是走上前说道:「沐灵,你看到了吗?阿雪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像你,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孩子的。」 他说的似乎都是肺腑之言,秦雪川见他的眼角有些红。 「舅舅……」秦雪川见他伤心的模样想宽慰他两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襄禄摆了一下手:「我没事,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道:「舅舅待我这样好,母妃看了也会觉得欣慰的。」 襄禄忽然抬头看向秦雪川,他拉住了秦雪川的手将他拽到了襄沐灵的墓碑前:「沐灵,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我发誓我一定会让阿雪成为天下共主,你的儿子一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愣住了,他抬头看向了襄禄。 这话……他仿佛在哪里听过。 对了,是在他的梦中,这话襄沐灵也曾经说过。可是皇帝即使立了他为太子仍旧不喜欢他。 果然了,还是自己娘家人会真正地帮自己。 同样是年幼丧母,秦洛川和秦鸢就比他好多了,起码他们的父亲待他们是真心的,至于秦雪川……他于皇族的权力与利益面前,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第71页 「舅舅为何要发这样誓言,在母妃墓前,舅舅这样说反而倒另我伤心了。」 襄禄仿佛看出了秦雪川的心思,他摸了一下秦雪川的头:「你跟你母亲一样聪明,舅舅以后只能辅佐你,路是你自己的,你必须自己走下去。而我说的也并不是伤心话,而是实话,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天下共主的。」 第43章 筹谋 秦雪川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襄禄会将这话跟他直说出来。 秦雪川笑了一下:「舅舅这是说的什么话……」 襄禄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在唬你吗?」 秦雪川回答道:「自然不敢,您是我的舅舅,舅舅自然不会骗本宫的,对吗?」 刚才他一直都是以「我」自称,而现在却对着襄禄自称「本宫」。襄禄并非煳涂人,他自然知道秦雪川刚才以「你我」相称是亲戚,而现在却是君臣。 襄禄此刻跪在秦雪川面前:「本王自当为太子殿下尽力。」 秦雪川见状连忙扶起他来:「舅舅能够这样明白事理,本宫真是欣慰啊,本宫也想着有一天自己登上大宝之后,舅舅还是这样对本宫忠心。」 襄禄听到他这话眉心微动了一下,过了片刻他露出了一丝笑容:「自然,南灵家永远忠于殿下,而且本王对太子尽忠不仅是有君臣之谊,更有襄妃的缘故。阿雪,你想听听你母亲的故事吗?」 秦雪川一直听闻襄沐灵是一个奇女子,所以他当然会对他的这位母亲好奇。 「舅舅讲吧,我听着呢。」 襄禄笑着点了一下,他走到墓碑前抚摸着上面的碑铭:「你的母亲襄沐灵是当年凤都才貌双全的女子,多少青年才俊都来上门提亲,有一个小国与我楚国开战,我们大楚当时正逢旱灾,军粮不足,那时候若是跟那个国家打起来的话,楚国怕有亡国之祸,是你的母亲答应了那位敌国皇帝的要求。」 秦雪川听到他讲到这里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眼:「什么?」 襄禄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笑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听我慢慢讲。你的母亲答应了敌国和亲的要求,然后随着一些宫女侍女和一些丰厚的嫁妆嫁去了敌国,然而你母亲嫁去的第三天,敌国皇帝神秘暴毙,外戚逼宫,而沐灵却安然无事地回到了楚国。当然,只有她一个人。」 秦雪川听完这个故事后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 襄禄继续道:「所以,其实是沐灵在新婚之夜杀死了皇帝,更是她挑动了敌国内室的关系,她凭藉着自己一己之力灭了那个国。后来,我亲手把她送进了宫中嫁与了皇帝。」 原来如此,怪不得别人口中的襄沐灵都是神一般的女子,可见女人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再说了,歷史之中因为女人而灭亡的国家可不少。 「那母妃与父皇是真心相爱的吗?」秦雪川道出了藏在自己心中许久的疑问。 如果是真心相爱,为何皇帝会把她生的孩子当成棋子,又为什么不让宫中的人提起她? 襄禄听到他这样问后抬起了头来,他没有回答秦雪川这个问题。 秦雪川仿佛在他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襄沐灵应该是不喜欢皇帝的吧?而且襄沐灵在嫁给皇帝之前干的那些事情就可以看出她是怎样一个厉害的女子。 古代女子以温婉顺从为重,像这种性子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因为家族安排的命运而嫁给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呢? 过了片刻后,襄禄才转身回答秦雪川:「是的,你的母亲是真的喜欢他。」 秦雪川:「?」 现在的秦雪川反而有些不明白了,襄沐灵这个奇女子在宫中的那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她既然真心爱皇帝,秦渊也真的宠爱她,那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秦雪川又想问什么,可是未等他说出口,襄禄就拍着他的肩膀:「你要相信,南灵家会是你的后盾。舅舅知道你担心什么,阿雪你放心好了,其他皇子虽然在朝中都有势力,但他们加起来都不及南灵家的一半,我们只要不倒,你就永远都是太子,直到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襄禄这样说就像给秦雪川打了一针定心剂一样。 秦雪川以前还怀疑襄禄的用心,到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扶持自己登上帝位,而他要扶持自己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是他妹妹的孩子。 自然了,这样说逻辑并没有错误,秦雪川暂且打消了以前的种种的疑心,他看着襄禄点了一下头:「多谢舅舅为本宫筹谋,本宫也一定会一直保住自己太子的位置。」 襄禄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跟你母亲的心性是最像的。」 祭拜完襄沐灵后,秦雪川就回宫了。 *** 过了一夜,凤都中忽然发生了几件大事。 朝廷中的几位官员在一夜之间全都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而且他们的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用过毒的迹象,这种死法实在诡异。 第二夜,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奉旨查这件案子,仵作们仔细检查过死者尸身,还是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来。此案判定那些官员因病亡故。 只是如此多的官员在同一日病故,怎么说也是不正常的,可是大理寺的人查也查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死于非命的证据。 秦雪川知道这件事后笑他们当然找不出证据来,因为兇器是一根针,那针在头顶上。而且大理寺的人办事一向省事,他们不会查到那里的。 第72页 阿英替他办的几件事确实很隐秘,很利落。 而这些官员中其中就有一个在大理寺任职的佐领死了。秦雪川此刻向皇帝进言,说常谏之虽然在冬猎之中失职,但他本人一向谨小慎微,做事利落,于是直接推荐他为大理石佐领,让他协助大理寺办案。 朝中与他不是一路的重臣当然是极力反对,因为他们说常家远在边关已经握有实权,如果再让常谏之入大理寺的话,就会加重常家的权力,这对皇帝不好。 而秦雪川不这么认为,而且襄禄也帮他说话了,皇帝也不好拒绝,于是常谏之就这样成为了大理寺的佐领,他除了协助大理寺的人办案外还负责与刑部的人进行交接工作。既然常谏之已经为秦雪川所用,那么在大理寺和刑部就必须有他的人,这样办起事来也方便。 而且常谏之之前与秦雪川并无直接的关系,不会有人将他们想在一起的。更何况秦雪川以前从来都不问政事,好不容易提了一句,也是帮着襄禄说话。 比较襄禄提了一句要让常谏之当大理石佐领,秦雪川就连忙符合着,想必秦渊也不好回绝。一是看在襄禄的面子上,二是他这个太子开口了。 秦渊早就对世家起了杀心,现在却不得不顺从南灵世家,毕竟南灵家在大楚党羽众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除掉的。 *** 秦雪川吩咐阿英杀的那几个人,他们的致命伤其实都在头上,或许有仵作查出来了,但秦雪川早暗中在大理寺和刑部安插了人,所以他们得出的结果自然是病亡。现在又加上常谏之,想必不用秦雪川说,常谏之也会自己去查到底是谁利用他的妹妹常碧云威胁于他。 这样一来,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而且秦雪川让阿英除掉的都是想要在后面害他的人,或许是他被毒怕了,最近他总是觉得精神恍惚,觉得有人要害他。虽然他病势缠绵反覆总不见好,但他也不是一个煳涂人,他的智商并不会因为生病而降低。 前些日子那些散布谣言的人,秦雪川已经知道是谁了。而且那些难听的话里,张口闭口就顺带着襄妃,在皇宫里那么恨襄妃的恐怕也只有皇帝后宫里的妃子了。 而明目张胆地觊觎太子之位的人也只有淑贵妃母子了。 萧誉散布他缠着自己的流言不过是想要抹黑自己,而淑贵妃每句话不仅带上秦雪川,顺便着还拉上了襄沐灵。 这淑贵妃以前就是襄妃身边的一个侍女,虽然现在已经身居妃位,在后宫可谓是炙手可热,可是她似乎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即使她有机会攀附皇恩,生下皇子,可她原来的身份仍旧是一个低贱的侍女。 她骨子里还是有那种自卑感,为了掩藏这种自卑感,所以她才会笼络朝臣,在后宫一手遮天,甚至不惜想要谋害太子。 秦雪川想冬猎那日,第一拨想要刺杀他的人恐怕就是淑贵妃派来的。而且那些人也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恐怕是淑贵妃从哪里找的江湖散兵。只是那些人也全都葬身晗谷了,现在也是死无对证。 淑贵妃愚蠢,她做的事情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她做的。秦雪川想她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而此刻他最担心的是后面来的那群刺客…… 那些刺客与淑贵妃派来的刺客不同,他们不会废话,而且杀人手法干净利落,每一刀都直取他人性命,一看就是训练过的。 在这凤都中除了淑贵妃为了她的儿子觊觎他太子的宝座之外,还有谁恨他恨到杀了他不可呢? 而且,在冬猎时,他曾经在擂台上击鼓受到一支来歷不明的暗箭攻击,当日皇帝看了那支箭后神情复杂,而后来却说没有事,只是一支普通误射到这里的箭罢了。 当然,这种话秦雪川是不相信的,说不定皇帝也知道一些内情。 第44章 夜探冬宫 既然冬猎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想追查当日的那支箭恐怕是难了。皇家冬猎多少人插手过皇营的布置,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若是只在暗中一一彻查的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秦雪川暂时保留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他想当日谋害他的人一定有淑贵妃。当然淑贵妃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她的智商不够,连找的刺客都没有脑子。 秦雪川最担心的在那之后的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 襄妃祭日已经过去了,除了襄禄记得她的祭日,皇宫里没几个人还记得有这个人。秦雪川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皇帝不待见他的生母,他也不得皇帝的喜欢,这都是应该的。 俗话说得好,男俏母,女俏父。秦雪川过了年,长了一岁,虽然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但脸上的少年稚气并未脱去。他常年因病待在宫中,很少外出走动,在宫里的他被养得细皮白肉的,不过脸上总是挂着一些病态的白。 除了襄禄,最经常来看他的就是萧誉了。 萧誉在凤都空有一个侯爷的名头,其实什么权力都没有。不过很多人看在临川王的面子不敢对他怎么样。 他在凤都中胡闹惯了,一天不闹就觉得自己心理不舒坦。 秦雪川听闻昨日他策马去东市井那边闹了,还纵马砸了好多平民白姓的摊子。不过他也不把这些事放在心里,他一边胡闹一边命令着下人将银子赔给那些百姓。 那些百姓倒是也没说什么。 第73页 现在谁不知道萧世子能在这凤都横着走?除了皇帝没有人敢动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临川王在关外握着兵权,恐怕不日便会抵达凤都,直逼皇宫了。 只是萧誉在皇城中胡闹,有言官在皇帝面前告了他一状。皇帝就算不敢对萧誉怎么样,但是为了面子也得对他施以薄惩,这样百官才能心服口服。 为着萧誉去闹市纵马毁坏百姓的摊子,闹得百姓叫苦连天,于是皇帝便下令禁了萧誉的足,一个月内不许他出府门一步。 秦雪川听到这事后倒是狠狠嘲笑了他一番。萧誉最爱演戏了,这回演戏演的可翻车了,要他待在自己府里一个月,憋也能把他憋死,更何况皇帝派禁军看着他,他白头也是无法脱身。 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最晚也只能在夜里趁着禁军昏昏欲睡之际跑出来熘达熘达。 反正萧誉干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从秦雪川病好了不少后,萧誉为了避嫌很少与他明面上来往,有那么几次萧誉就像老鼠一般爱在夜里出来,然后偷偷潜入东宫找到秦雪川。 秦雪川身边的死士也不是吃素的,阿英他们早就察觉到了秦渊,只是有秦雪川的暗示,他们自然也敢把萧誉放了进来。 外面的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空中,此刻天已经黑了。秦雪川用完晚膳吃完药后待在自己的书房里「恶补」功课。 他对这个时代了解的事情还是太少,趁着他现在神智清明,病痛稍减,他要多读一些书,多了解一些这里的事情。 比如青鱼以前在他面前所说的「离魂之症」,据秦雪川所查,离魂之症是一直精神上的疾病。得了这种病的人时常神情恍惚,表情呆滞,这种病的描述跟痴呆差不多。 但秦雪川以前可不是过傻子,他每天除了忙着生病以外,待人是最温和的。要不然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也不会有那么多献祭的人尊敬他了。 那么原来的秦雪川时常精神恍惚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他穿过来后这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呢? 秦雪川实在参不透其中的原委,而且他身边还是没有找到可用的医者。萧誉身边的那个管先生还算是稳妥些,只是他是萧家那边的人,自然是不可能为他所用。 秦雪川曾听说,在凤都外的鹿山境内隐居着一名方士,同时,那名方士也是医者。在古代说白了就是一个修道兼治病的。听说这名方士本事很大,能够医死人,肉白骨。更能使死去的魂魄重归。 如果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玄,秦雪川也愿意去寻一下这名方士,只是他人在东宫里,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他,所以他现在还不便去鹿山。 而且,在大楚方士也被称为巫祝。就像八月十五大祭的那一天一样,站在祭台上穿着各种鸟类羽毛衣裳,脸上抹着各颜料主祭的人叫大巫。 秦雪川是相信科学的人,就算真的那么玄,也不会有人因为祭祀上天而改变命运。 *** 正当秦雪川凝神细想的时候,他的房门隐隐有异动。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他叫道:「阿英?阿英?」 他连叫了两声,阿英都没有回应他。秦雪川心想有些不对,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背后反握着了他的双手故作威胁的样子:「殿下,您可真是不够谨慎,就您身边的这些人可要怎么保护您啊?」 秦雪川听到身后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他将手从萧誉那里挣扎出来,然后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他的唇。 秦雪川往后推了一步,门随之响了一声。 萧誉见状走了过去将门关上了,他笑了一声:「殿下,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像是怕我一样?」 秦雪川慢悠悠地回到自己座位前合上了书:「本宫也不知道世子为何每次都爱在别人的背后出现啊。」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像是道歉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是我无礼了,在下现在向殿下赔罪了。」 他刚说完,秦雪川就开始嘲讽:「听说前几天有人在我父皇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纵马闹事,闹得百姓苦不堪言。父皇禁了你一个月的足,这天刚黑,世子就出来,当真是闷坏了吧?」 萧誉笑了一下:「那是自然,为了早日见到殿下,我可是绞尽脑汁想要逃出来呢。殿下此刻见到我难道不开心吗?」 秦雪川没有理他,他整理了一下书籍,然后想把书放回原处。萧誉见他不说话,于是上前按住了他的手:「我们好不容易见次面,殿下也不多看看我两眼?」 秦雪川见他这样,于是就看向他:「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世子这么晚来找本宫到底所为何事啊?」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微微蹙起眉头来:「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找殿下了吗?我早就向殿下说过我的心意了,我喜欢殿下,所以才会漏夜前来寻找殿下的。」 秦雪川微微摇了一下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而且本宫不想听冠冕堂皇的话,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我这里磨磨唧唧,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 萧誉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他有些发脾气了,他微微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萧誉不知道为何,现在反而有些高兴。毕竟秦雪川以前可从未对他发过这种小脾气,发气脾气的秦雪川真的是可爱极了。 萧誉见到秦雪川整理的书,于是拍了一下书面,然后笑道:「殿下,这种无聊的书有什么好看的呢?不如我带殿下去看几本好书,殿下一定喜欢。」 第74页 秦雪川知道他口中的「好书」是什么,秦雪川笑道:「想看春宫图你自己去看,本宫没这个兴趣。」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摇了一下头:「诶,殿下,在下可是个正经人,怎么可能会带殿下看那么不正经的书呢?而且殿下病好了许多后许久都没有见在下了,难道殿下就不想跟我出去走走吗?」 秦雪川冷笑一声:「世子现在可是在禁足,你要本宫跟你出去走走,这不是招摇过市,惹人非议吗?」 萧誉笑道:「我一直知道殿下的本事,所以您要出去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所以你跟我出去吗?」 说完,秦渊就去拉秦雪川的手,秦雪川避开了他。此刻,萧誉注意到了秦雪川手上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他笑了一下,比刚才更开心了。 萧誉又说道:「我今晚要带殿下去的地方可是一个好地方啊,还可以打探到不少京中的消息,而且殿下稍微乔装打扮一下,自然是不会露出破绽的。」 秦雪川见他笑得有些不自然,肯定是在筹谋着什么阴谋。 萧誉看他的神情,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一般:「殿下别怕,难道我还会光天化日之下害你不成?」 那也不是不一定。 秦雪川正在想的时候,萧誉就摸黑带他来到了他东宫的寝殿之内。秦雪川仔细看着他,不知道他身上何时多了一个包袱。 秦雪川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于是静静地看着。 萧誉收拾完他的那些东西之后,然后把包袱里的东西抖落出来,没想到那包袱里掉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身女子的罗裙。 秦雪川倒是有些惊讶,他看着萧誉:「世子不会是想让本宫穿上这身衣服吧?」 萧誉听到后连忙抬头看向了秦雪川,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殿下果真聪明。」 第45章 头次女装 秦雪川此刻看到萧誉满脸的笑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秦雪川转过头去,他有些生气道:「要穿你自己穿去,本宫可不穿。」 萧誉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高兴,他觉得秦雪川生起气来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他连忙拦在秦雪川前面说道:「殿下,您若是不乔装打扮出去,万一要是被他认出来了,那在下私下带太子出宫的罪名就要被落实了,到那时,那我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么说后笑了一声:「若真的是这样的话,本宫还觉得开心的不得了呢,因为呀,本宫耳边终于清净了。」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样后,故意装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看着他:「殿下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啊!」 秦雪川虽然以前演戏的时候穿过女装,他对女装也不是那么抗拒,但是要在萧誉面前穿……他实在是豁不出这个脸来。 萧誉此刻竟然大胆起来,他一下拉起了秦雪川的手:「殿下……」 他这语气仿佛是在撒娇。 秦雪川实在受不了,他想把手从萧誉的手中挣脱开来,没想到萧誉反而握得更紧了。他眼里满都是温柔,他轻轻地抚摸着秦雪川大拇指上墨玉扳指:「看,殿下还是在意我的,否则又怎会将此物带在身上呢?」 秦雪川被他拽着手,雪白的手腕上被他抓出了一道红色的印子,他瞪着萧誉:「本宫这么做,也只是不想失信于人而已。既然本宫答应了,那一定会贴身好好保管着。」 萧誉笑了一下:「殿下可真是信守承诺啊,不过我现在看着殿下生气的样子可是高兴极了,你越生气我就越高兴,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放肆!」秦雪川原想叫阿英进来把他赶走的,谁知萧誉一下便捂住了秦雪川的嘴,然后将他的手反拿在身后。 「殿下还是消消气吧,您也是知道的。臣最近被陛下罚了关在府中,如今在下被关在府中闷闷不乐的,好不容易见到殿下高兴了一次,殿下,可千万不要扫兴啊!」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停止了挣扎…… 此刻,他自己也在想:也真是的,萧誉不过才十八岁,就算依他一次又怎样,何况今晚,他也只是闹小孩子脾气罢了。 萧誉见秦雪川停住了挣扎于是慢慢地松开了手,他的手缓缓划过了秦雪川雪白的脖颈:「几日不见,殿下长得更动人心魄了,想必上了妆后,更见风姿。」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有些不悦地挑开了他的手:「本宫不是女人。」 萧誉又捉住了秦雪川的手:「但是你比女子更美,至少,我从未见过。」 他此刻轻声曼语地在秦雪川耳边说着话,烛光纱帐显得格外柔情。他这种撩妹的情话,要是对着一个姑娘说,那姑娘此刻只怕是已经从了他了吧。 秦雪川可不会给他更多的眼神。 这时,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是,萧誉微凉的唇轻轻吻过他的手背。秦雪川想要抽出手来的时候,他却又紧紧地握住了秦雪川的手腕:「殿下应该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即便此刻用尽全力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如此一来,还是请殿下乖一点吧,要不然我待会儿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知道。」 秦雪川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这话,他冷笑了一声:「世子,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萧誉轻笑道:「我怎么敢威胁殿下呢?我只是想让殿下穿上这身衣服,跟我出去逛逛罢了。」 第75页 秦雪川在自己心里做了一番挣扎之后,最后决定顺从于他了。 只是换衣服的时候,他将萧誉赶了出去。毕竟萧誉已经是顶不要脸的了,反正现在已是夜深人静,也没有人看见,他就算不要脸一回也没关系。 人生总要很多尝试,就像他,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活到现在。 换衣服的时候,秦雪川受了点凉,他换好衣服后咳了几下,然后缓缓地撩开了纱帘走了出来。 萧誉听到动静后连忙转身:「殿下这么快就……」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来,就被眼前的人惊到了。 秦雪川穿着一身青色罗裙,透过纱衣可以看到精緻的锁骨,尤其是他脖颈上的那颗红痣,更称得他美艷无方。他男装的时候便有这样的柔气,没想到女装煞是贴合。当然了,他毕竟是以前大楚第一美人的孩子,模样自然有几分他母亲的样子。 不过,秦雪川还是个男儿,他的肩宽腰细,穿着女装总是有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不过他本人的样貌,可以把这些缺陷全都掩藏过去。 秦雪川将头髮散开披在了身后,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萧誉。 他怕自己一抬头看到那人,那人就狠狠地嘲笑他。 萧誉此刻回过神来,他走到了秦雪川面前,这时他停住了脚步有一种想要抱抱他的冲动。 就当他伸出双手的时候,秦雪川忽然抬头看向了他。他的眼中除了有一丝丝屈辱,还有一些羞愤,他的脸透着薄薄的绯色,比涂了胭脂还要昳丽。 萧誉看到秦雪川抬头看他,于是就将自己已经伸出去的双手又缩了回来,他将顺插到了秦雪川的乌黑的髮丝中:「殿下的头髮可真软。要不要在下替你梳妆,这样就不用叫你宫里的侍女来服侍了。」 秦雪川原本还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听到萧誉这样说后,他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向萧誉:「你会梳妆?」 萧誉点了一下头笑道:「那是自然。在下好歹也是凤都有名的纨绔子弟,风花雪月里混多了,这些东西自然也就信手拈来。殿下不如让我帮你梳一下头?」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将信将疑,不过他现在也没脸叫青鱼进来为他梳妆。要是他的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呢? 秦雪川被萧誉拉到了梳妆檯旁按着坐下,秦雪川此刻看见了铜镜中的自己,这副皮囊确实有可圈可点之处,但是他身为男子,却长得如此阴柔,若他日成为帝王恐怕不足以震慑百官。 俗话说的好,相由心生,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像这副表面软弱的样子,可以任由人欺凌呢。 自然了,现在就有一个人在欺凌他。 至少,现在贵为太子的秦雪川是这样认为的。 萧誉拉开了梳妆檯下妆奁的屉子,下面有很多女子戴的首饰和髮饰,那些首饰多金银,还有镶着宝石玉器的。 萧誉看到这些东西后,笑着看向秦雪川:「殿下里平日也有这种爱好吗?」 秦雪川对于梳妆打扮上可谓是从来都没有上过心,他更不知道在自己的妆檯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金银首饰。他不会梳古代时的髮髻,所以她的梳洗打扮都由他的贴身侍女服侍,他从未过问过这些,更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了? 秦雪川知道自己妆屉里有这些东西向他解释是解释不通了,于是便闭上了眼睛:「本宫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但世子大可以放心,本宫平日里没有这种爱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全都由你。」 萧誉这时贴近了秦雪川的脸,他笑道:「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您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没有什么异议。」 说完,他拿起了桌子上的黑玉檀梳替秦雪川梳起头来。他梳得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扯痛了秦雪川,他一边抚摸着秦雪川的青丝,一边笑道:「殿下身上的每一处都是那么好,都那么想让人得到。」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于是冷冷地回了他一句:「世子难道不知自己说这话已经是僭越了吗?」 萧誉笑了一下:「反正我的僭越了那么多次了,殿下也不差我这一次吧?」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是本宫太纵容你了。」 「是啊……纵容我这么做的正是殿下您啊,所以殿下您不得不承受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梳着秦雪川的髮丝,他一时不说话便觉得闷得慌,此刻他笑着对秦雪川说道:「殿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秦雪川微蹙起眉来:「世子又卖什么关子?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有话,不妨直说。」 萧誉这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恩爱两不疑,结髮为夫妻。」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重重地加重了「结髮」这两个字的音调。 秦雪川倒是没想到,他会想说这句话。 他想起来来了,萧誉曾经跟他说过,他想要跟自己共度一生的誓言。不过像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玩笑话,秦雪川自然是不会真的相信的。 「世子如果真的知道这句话的意思,那就一定会明白,『恩爱』与『两不疑』在你我之间是最难的。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萧誉摇了一下头:「不……那是殿下不想。如果殿下有一天想开了,那自然是可以的。」 第46章 夜探青画坊 萧誉这种话说惯了,秦雪川就不会把这话当回事了。他偏过头去,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是你在痴心妄想。」 第76页 萧誉笑了一声:「就算是痴心妄想也好啊,总比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的人好多了。我喜欢有话直说,我啊,最喜欢殿下了。」 秦雪川轻笑了一下:「但愿世子有一天会如愿吧?」 萧誉转过去继续为秦雪川梳着头髮:「自然了,我相信有一天迟早可以的。」 果然了,萧誉如他所说的那般,他真的会梳女子的髮髻,他为秦雪川梳了两个羊角髻,又在上面各点缀了几朵绒花和银饰。 最后萧誉将口脂沾在自己的指尖上要抹在秦雪川的唇上。 秦雪川挡住了他的手:「这个就不必了吧?」 萧誉此刻悄悄伏在他的肩头笑道:「若是没有这一点红来点缀,殿下的气色恐怕是看起来会不好。」 秦雪川仍旧抗拒着,他不喜欢跟人硬给他涂口红。萧誉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地将他的手放下去:「这穿衣打扮殿下都依我了,就算现在涂个口脂又有何妨呢?」 秦雪川的力气没有他的大,手自然也就被他压了下去。秦雪川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妆檯里为何会有这么多女儿家的玩意儿,他从不在意这些,难道这些都是原主的东西? 可是在原书中可从来都没有提过秦雪川有女装的癖好啊。 萧誉将指上的红艷的口脂轻轻点在秦雪川的薄唇上,随后再轻轻地晕开:「常言道,淡妆浓抹总相宜,殿下便是如此。」 秦雪川被他捏在手心里,自然是不敢动的。萧誉的手指在他的唇角摸娑来摸娑去,他一边看着铜镜里的秦雪川一边说道:「都说薄唇的人凉薄,不知殿下是不是像俗言中所说的那样。」 秦雪川此刻用力拉开了他的手:「你涂好了没有?!」 萧誉见他脸上带着一点点愠色,于是便笑了一下:「自然是涂好了,殿下看,自己的容貌是不是如传言中的那样,容色倾城?」 秦雪川站了起来,他转身看向萧誉:「容色倾城这四个字用在本宫身上不合适。你想做什么就快点,本宫懒得在这里跟你废话。」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样讲,一下搂住了秦雪川的腰:「我想要做的事,殿下现在允许我做吗?」 秦雪川看着他这副样子真想咬他一口,明明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萧誉还摆出这样一副做作的样子。当真是自己的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吗? 秦雪川刚想推开他,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一不小心就被自己脚底下的裙子绊了一脚。萧誉眼疾手快,一把便接住了他,秦雪川一下就撞入他的坏中。 此刻,萧誉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殿下没事吧?」 秦雪川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了他:「你越来越放肆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自己,于是开心地笑道:「我放肆,那也是因为殿下让我放肆,若殿下真的生气大可让宫中的侍卫来抓我。可是殿下现在却顺从于我,不会是真的有意于在下吧?」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笑了一声:「想必世子也曾经听说过『痴心妄想』这四个字吧。世子方才自己也说过,本宫希望你牢牢记住,希望不要忘了。」 萧誉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那是自然,臣下至死不敢忘,那么殿下就请吧!」说完,他便把寝宫的门打开了。 秦雪川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 他跟萧誉一起从东宫的偏门走了出去的,因为他身上穿的那件罗裙太过薄透,所以他还披了一件墨色的大氅,这样在黑夜里既暖和也不显眼。 秦雪川觉得萧誉这样打扮自己他也不会带去自己什么正经地方。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萧誉竟带他去了青画坊。 这青画坊是凤都之中有名的青楼,更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他刚下了马车就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似的。 萧誉见了便笑了笑:「怎么殿下现在倒顾起脸面来了?方才我为你梳妆的时候,你可从未这样过。」 秦雪川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他:「你说带我看好书,来的就是这种地方?」 萧誉得意地笑了一下:「那是啊,这种地方的『好书』啊,可多了去呢,在下知道殿下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所以就带殿下来见见世面。」 萧誉无论怎样都改不了他那副欠揍的模样。 他被萧誉拉着手走进了青画坊里,楼里的妈妈一见到萧誉便跑了过来:「哎呦,这不是侯爷嘛,侯爷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姑娘们想您可是想得紧啊。」 听这位老鸨说的话,秦雪川便知萧誉以前是这里的常客了。 萧誉笑了一下:「多日不见,潘妈妈更见风姿了。」 那老鸨听到萧誉这样夸奖,连忙用手绢捂住了嘴:「老身都半老徐娘了,侯爷的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不知道侯爷这次来是找姑娘啊还是找小倌,老身这就让他们出来伺候您。」 此刻,那潘妈妈发现了萧誉身边还跟着一个长得很高的姑娘,那姑娘披着墨色大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潘妈妈最会见别人眼色行事,她见了秦雪川于是便绕着他走了一圈:「哟,侯爷这时从哪儿得来的佳人啊,您看看这细皮嫩肉的,侯爷的眼光又变好了不少。」 萧誉厚着脸皮道:「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本侯爷以前的眼光就不好吗?」 第77页 潘妈妈连声应道:「侯爷的眼光自然是顶好的。」 秦雪川在一旁光听着他们两个说话了,他狠狠拽了一下萧誉。萧誉这才回过神来,他笑了一下:「今天本侯爷有佳人在侧,也不需要叫什么人了,妈妈给我们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 潘妈妈也是风月场里的老手了,他一听萧誉这话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她长得略微胖了点,此刻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好嘞,侯爷稍等,老身这就为您安排。」 秦雪川没想到这个青楼竟然还能开房,不过他谅萧誉不敢对他怎么样。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他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单纯了? 即便是萧誉此刻对他做了什么,这种丑闻他自己不会自己传出去,自己的把柄更是牢牢地被萧誉握在手心里。 秦雪川想到这里,他连忙转身就跑。 萧誉见转一把拉住了他:「阿雪这是去哪里?」 阿雪? 这是萧誉第一次这么叫他,可是却在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以姑娘的身份叫他。 秦雪川使劲挣脱他的手:「放肆!放开我!」 他喊得越大声,萧誉就觉得越兴奋,他紧紧地攥住了秦雪川的手腕:「别走啊,我们的好事情还没办完呢。」 他方才大叫的时候就吸引了旁边无数人的目光,别人看到他的容貌后都惊呆了。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出尘绝艷的女子。 秦雪川现在才明白自己落入了狼窝了,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的智商就像降低了一大半一样。 萧誉见他不听话,于是就一下槓起他来走上了楼。 秦雪川用力捶打着他:「你个混帐!快放开我!」 萧誉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径直扛着他上了楼。 这时候,有人忽然道:「萧侯爷不是被禁足在府里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了,现在已经上楼的萧誉已经没有听到那些人的话了。 *** 「萧誉,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快放开我,否则我杀了你!」 萧誉将他扛到了一件客房里,然后重重地把他摔到床上。秦雪川身子本来就不好,他此刻捂住了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誉这时眼神冰冷地看向他:「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装成一副贞烈的样子?」 「咳咳咳——」秦雪川方才急火攻心,他现在咳过不停。 萧誉此刻见他不好,于是坐在床旁想要拍着他的背,没想到秦雪川一下打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萧誉见他嘴角边挂着一似血,他狠狠握住了秦雪川的手腕,随即伸出另一只手来提他拭去嘴角的血痕。 「殿下还是听话点吧,您在这种地方大喊大叫,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秦雪川甩开了他的手自言自语喃喃着:「今天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上了你的当?」 萧誉听到这话笑了一声:「那是殿下愿意的。」 说完,他伸出手指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秦雪川看见了之后眉头微蹙。 萧誉表面上虽然风流,但他本人野心大得很,今天带他来这里或许不是为了这风花雪月之事,或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秦雪川的脸颊还是有些微红,他冷静下来看着萧誉。而萧誉则是走到了窗户旁边听到隔壁的动静。 在他们的隔壁传出了一阵难以启齿的声音,当然了,在这种地方传出那种声音也在所难免。 第47章 暗算 秦雪川见他十分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胳膊窗户的动静,忍不住嘲讽他:「你带本宫来这里就是为了听这个的?」 萧誉听到后转过身来看向他笑道:「看来殿下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如果您要跟在下试试,在下也不介意。」 秦雪川对他的厚脸皮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冷声道:「那世子可知『白日做梦』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着看向他:「可惜啊,现在不是白日,黑灯瞎火的更好办事。」 他的话音刚落,秦雪川就听到了一阵很犀利的剑刃出鞘的声音,随即他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大喊声,之后便是一滩血迹溅到了窗户上。那血迹在烛光的笼罩下显得分外刺眼。 秦雪川此刻才明白过来,他笑了一声:「原来世子把我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出戏的?」 萧誉笑了笑:「殿下向来深居简出,未免有些孤陋寡闻了,在凤都里啊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好戏,殿下还错过了不少呢。」 秦雪川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于是不再言语,而是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血溅到窗户上没多久,下面就有人大喊道:「杀人了!」 之后便传来了几个女人的尖叫声:「出人命了!快报官啊——」 那些杀人者好像并没有因此停歇,秦雪川听着刚才的动静,那些人的身手了得,照着溅出的血迹来看,这些死者应该都是被一刀封喉的,所以血才会溅得那么远。 萧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情,他离开了窗户旁边,缓缓地走到了秦雪川身边,然后坐在他的身边。 「殿下知道外面的人都是谁吗?」 秦雪川看他神情自若,应该早就知道杀人者和被杀者是谁了。 秦雪川冷笑了一声:「世子心知肚明,何必再来问本宫这个煳涂人呢?」 第78页 萧誉此刻猝不及防地抓了秦雪川,他俯下.身来悄悄在秦雪川耳边道:「都是殿下您的敌人。」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他。 萧誉仍然摆出那种从容的表情笑道:「我被陛下禁足,在府中出不来,而外面有些像长舌妇一般爱嚼舌根子的官员不少,我看他们不顺眼,而且他们有些人还曾经弹劾过殿下,所以在下只好先帮殿下料理了那些人了。」 秦雪川转头看向他,现在他忽然觉得萧誉此刻的笑容是如此的令人胆颤,他的年纪不大,可是敢做的事情样样都超过了他这个做太子的。 「你就不怕别人查出来?」 萧誉摇了摇头,他笑着说道:「不会,既然我敢在这种地方犯下这等命案,自然是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殿下为何总是那么单纯,不仅爱把人心想得容易,还把在下也想得那么容易?」 秦雪川听到这话时,更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萧誉。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疑心病已经够重了,可是在萧誉的眼中,他还只是所谓的「单纯」?! 「殿下可要知道,像您这种性子的人,要想稳住自己在东宫的地位,还要将来登上皇帝的宝座是很难的。」 秦雪川笑了一下:「所以世子想要拉本宫一把?」 萧誉:「殿下果然聪慧,所以我希望殿下以后会乖乖听话。」 秦雪川愣了愣,此刻他的脸色阴暗地看着萧誉:「如此一来,本宫跟傀儡又有什么不同?世子可知,本宫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威胁本宫了。」 说到这里时,萧誉微微顿了一下,他许久没说话。直到外面的刀剑声停止了,他才道:「哦,原来是我小觑殿下了,如若殿下真的还有翻云覆雨的本事,那在下就拭目以待。」 秦雪川冷声道:「但愿本宫与世子日后不会成为敌人。」 萧誉笑了一声:「殿下现在是在主动向我求和吗?」 秦雪川:「世子又不是傻子,本宫说什么,你自然心知肚明。天色已晚,本宫要回去了,再晚恐怕就会被人发现了。」 说完,他便想打开房门走出去,萧誉此刻快步走来一下拦在了他的身前:「殿下这是要去哪儿?这月黑风高的,您身边又没有带贴身的侍卫,在下害怕您会出事。」 秦雪川抬起头来看向他:「只要世子不会对本宫不利,那本宫自然平安无恙。」 萧誉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他此刻拍了拍手叫道:「代青。」 他话音刚落,忽然就有一个人从屋内的横樑上跳了下来。秦雪川霎时间有些惊呆了…… 他待在这座屋子里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可见他的轻功十分了得。 此刻,他想起了一件事……阿英曾经告诉过他,萧誉身边有一个轻功十分好的暗卫,而且一直在保护着他。为此,秦雪川为了调查那个人是哪边的,还故意设计让阿英去拦截那个人。 想必那个暗卫就是眼前这个叫代青的人吧。 秦雪川看着此人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仿佛跟萧誉是同龄人,或者说更小…… 萧誉吩咐代青:「护送殿下回去。」 代青道:「遵命!」 萧誉这时抓住了秦雪川的手带他来到了青画坊的偏门。这萧誉在他的属下面前竟然对他如此无礼,秦雪川用力挣脱着,可是他挣扎地越厉害,萧誉的手就握得他更紧,似乎都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了。 他有些带着警告意味地告诉秦雪川:「我说过,若殿下乖一点,我自然不会对殿下怎样的。」 秦雪川在走过来的时候忽然见窗户外有人影闪过,他心生疑惑,然后心绪平静地看向萧誉:「世子,你派的杀手难道还不撤吗?等到官府的人来了,那你们可是插翅也难逃了。」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他向旁边的代青使了一个眼色,代青立刻心领神会,他连忙跑了出去一探究竟。 秦雪川此刻意识到事情好像并非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代青走后,秦雪川抬头看向了萧誉:「出意外了吗?」 萧誉的表情还是那样从容:「一点小麻烦而已,很快就解决了,不如还是我亲自送殿下回宫吧?」 秦雪川此刻已经放弃了挣扎,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头羔羊一样被萧誉牵着走。 萧誉道:「前面不干净,不是殿下应该看的,我带殿下从后面走。」 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他知道萧誉口中所说的「不干净」是什么意思。前面死了那么多人,必定是血流成河。 萧誉刚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于是连忙回首,可是当他当回头,一只飞镖就向他这边袭来。萧誉身子往后仰了一下,躲开了那只飞镖。 秦雪川冷笑一声:「世子暗算别人,现在反而被别人所暗算了?」 萧誉仿佛满不在乎一般,他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罢了。」 此刻,他松开了秦雪川的手,又不知道从自己拿了两把短刀,准备迎接那些在暗中伤他的人。 秦雪川见他这样,再一次感嘆:「世子会的倒挺多的。」 萧誉继续说道:「走后面的小巷,然后沿着巷子绕三圈,拐三次弯,哪里会有人接应殿下。殿下待在这里,一会儿恐怕会受伤,还是快些走吧。」 第79页 当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颤动。萧誉此刻是真的在关心他吗? 萧誉见秦雪川愣住不动,于是大声呵斥了他:「还不快走?」 秦雪川回过神来,他听到萧誉这种话反而更不想走了…… 如果他现在会武功的话,他的身子没有那么糟,他就会跟萧誉并肩作战。可是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待会儿那些暗算萧誉的人来者不善,他待在这里也只会拖累萧誉。 萧誉还得顾及他,他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看着萧誉:「你自己小心。」 不知为何,萧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心里暖暖的,他应了一声:「多谢殿下关心了。」 说完,秦雪川就从小巷中跑去。在他跑的过程中,他听到了后面有一阵刀剑碰击发出的金属声,他知道萧誉跟那群人已经打了起来了。 *** 秦雪川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他跑了几步就喘得不行,而且此刻他又咳了起来。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可是他的胸口此刻疼痛难当,他受不了这种疼痛,于是缓缓地蹲了下来蜷成了一团。 他缓了许久才缓上来一口气。 秦雪川按照萧誉所说的已经拐了第二个弯了,再往前走一段路,然后再拐一个弯他就可以看到接应的人了。 此刻,月明星稀。夜空忽然传来了几声凄凉的夜鸮的叫声,秦雪川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跟着。 他的耳力比寻常人要好很多,就算一点点声响他都能察觉到,他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往后看去。 可是当他看到后面时,他的身后却空无一人。 秦雪川心中满是疑惑,就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忽然有人在背后重重地击了他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应声倒地了。 第48章 线索推测 青画坊外,萧誉双手握的短刀正滴着鲜血。黑夜有些冰冷的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血腥味。 萧誉摸去了自己脸上的鲜血,此刻有一个穿黑衣的少年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来的人正是代青,代青看到萧誉手中沾着鲜血,脚下躺着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连忙跑过去道:「世子,您没事吧?」 萧誉摇了摇头:「没事,就凭这些人还伤不了我毫分。对了,我派你去接应太子的人呢?他们回来没有?」 代青道:「太子殿下才走不久,此刻应该刚与接应的人碰面才对。」 萧誉听到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接着说道:「好吧,那你现在跟我立刻和那些人接应,还有……叫我们的人把这里的清理好,只当是强盗所为。」 代青半跪下:「是!属下遵命!」 萧誉交代完事情就连忙赶去让秦雪川与他会合的地方,可是他刚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此刻夜色正浓,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脚底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连忙低下头去看。当他弯下腰来拾起地上的东西时,表情立刻惊愕住了…… 在他手里的是一只银色的铃铛钗子,这钗子有些损坏,像是被人踩碎的,但钗身还完好如初。 这……这不是他带着秦雪川来青画坊之前给他梳妆时戴在他头上的钗子吗? 萧誉见到这掉落在地上的钗子就觉得事情不对,于是连忙赶往了巷口尽头。他又拐了一个弯,走到了另一个巷口头。 此刻,忽然有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那人见来者是萧誉,于是忙跪道:「参见世子殿下。」 萧誉先他抬了抬手,那人便站起来了。 萧誉此刻气喘吁吁地问:「太子殿下可曾来过这里?」 那人听到萧誉的话一脸茫然:「太子殿下?」他察觉到自己办事不力,于是又连忙跪下,「禀世子,属下并未看到太子殿下,您说让属下在这里接应您,除了世子之外,属下没有看到任何人经过这里。」 萧誉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钗子,他有些气愤地说道:「出事了!」 「你去见代青,找到代青之后悄悄回府,别惊动任何人。」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去。那人见到萧誉要走,于是连忙问:「天色已晚,世子要去哪里?」 「不必多问,你们所有人都先回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是!属下遵命!」 说完,那人又跳上了屋嵴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 *** 要来到接应的巷口边需要拐三个弯,走四条巷子,萧誉已经很明白地交代给秦雪川了。他相信以秦雪川的聪慧必定知道路怎么走。 而现在秦雪川并没有到接应他的地点来,而原本簪在他头上的钗子也掉在了地上。他绝非是这样不小心的人,除非他是遭受了什么意外,然后留下这钗子作为信号。 萧誉又疾跑着赶回了发现那支钗子的地方。这里除了那支钗子就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 萧誉此刻冷静下来,他抬头向四周望了一下。这里离接应的地方只隔着一条巷子,秦雪川走到这里只要再拐个弯,接应他的人就会看见他。而萧誉派的人在那里却没有看见秦雪川。 这就说明秦雪川就是在这个拐角处被人掳走了。 如果不被他的人发现的话,那就只有穿过这条巷子的路直接走到宽敞的官道上。萧誉顺着这条线索,跑到了官道上。 第80页 可是这宽敞的大路上除了几片残叶,连个鬼影子都走不到。 要是有人故意掳走秦雪川的话,那秦雪川一定会留信息给他的。 萧誉早就知道秦雪川并非善类,他比任何人都惜命,如果真的遭遇什么不测自然会想办法自救。可是如今是他一个人消失了…… 萧誉继续在道路上走着,他在想如果他是秦雪川的话,又是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他会用什么东西来暗示自己在哪里? 反正要把人带走就一定会走官道,萧誉沿着官道继续往前走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他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找到秦雪川,要不然的话肯定会惊动宫里的人,而他今天所做的事情也会败露。 *** 秦雪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有人在背后给了他重重一击,他就倒在地上昏迷不起了。不过隐约之中他还是有意识的,他觉得有人扛起了他然后在路上快走。 他们一边走嘴里还说着什么「老爷」「美人」之类的话。 反正今天是萧誉带他出来的,要是第二天东宫里的人发现他不见人肯定会上报给皇帝,到时候萧誉今晚做的这些事也会暴露出来,万一秦渊要是让大理寺来查这件事,保不齐会查出萧誉更多的事情来。 秦雪川自己心里很清楚,无论他将来是否登基,萧誉都会是他的敌人。但是现在他还不想失去萧誉这枚棋子,况且他现在身处什么的的境地都不知道,他在路上让自己的头上簪的花故意掉下去,那些扛着他的人走得急,自然不在意这些。 秦雪川希望萧誉能够靠着这些线索找到他。 其实,当秦雪川知道后面有人袭击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说不定对方还好狗急跳墙,趁着他求救而杀了他。 他不如还趁着有些意识装成自己已经晕倒了的样子,这样或许还会多一成安全的希望。 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扛着他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但只要他听到有打更人的声音的时候就会丢下一朵花来。 秦雪川现在知道扛着他的一定是一个力气很大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肩很宽,而且很硬,一定是经常扛重物所形成的。自然了,这不排除这些人就是上段时间凤都里传的诱拐年轻貌美女子的人。 秦雪川不知道他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现在的只有转晕,然后再静观其变了。 没一会儿,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是老规矩。」 「嗯,先送到那里去。」 什么老规矩,那里?那里是哪里? 按照这样说来,这伙人干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了。凤都竟然让这种人渣们活到现在,法治真的是差到透了。 说完,秦雪川就察觉到了一股凉意迎面扑来。他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他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十分狭小,过道只能容纳两个人通过。 而越往前道路就越宽敞,而且后面没有点着灯,前面却亮堂堂的。 这构造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呢? 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想起来了,这地方的构造不是更东宫下面的地牢一模一样吗? 秦雪川又想,修葺皇家宫宇的全都是精心挑选的御用工匠,所以这种构造的地牢不是普通人家就能有的,更不是人贩子可以待的地方。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对他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是皇宫里的人吗? 可是今天他是被萧誉换上了女装偷偷摸摸地跑出来的,所以皇宫里的人今晚都认为他此刻还在东宫里。所以断不会有人故意这样对他下手的。 既然这些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为什么又要把他弄晕然后带到这种地方来呢? 秦雪川想了又想,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见色起意。 这么说来,这些人绑架他的行为这时一时兴起,并非故意图谋。而且秦雪川还听说「老爷」「美人」之类的话。这个说话粗声大气的男人口中的「美人」应该就是指的女装过的他。 而「老爷」应该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 如果这里真的是天家皇宫的话,不可能走这么点路就到了。皇宫王府里的贵人们都有特定的封号或者爵位,绝不会这样被人称作「老爷」,所以他所在的这个地牢很有可能是朝中某个大官员的府邸。 如果皇帝宠信一个大臣,自然也会赐给他府邸。那这些府邸的建造工作自然是由皇家御用的工匠完成的,这也就解释了这个地牢为什么会跟他在东宫里见过的地牢的构造一模一样。 官员府中原本是没有地牢的,而这种前窄后宽的过道设计原本是为了储存夏日里所用的冰块的。后来因为有了专门的储冰室,这些旧时的设计自然就沦为了地牢。这样也可以防止犯人逃走。 秦雪川自此得出了几个结论:这个人一定是朝中大臣,或许跟前段日子许多少女失踪的案子有关系,他得到皇帝宠信的时间不短,否则府邸里也不会有像东宫里那样旧时的冰室设计。 等他快要想通一切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把他放下来了。他不轻不重地落在了一堆稻草上面,除了这些有些潮的稻草味,他还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虽然这种味道离他很远,但他还说察觉到了。 当他闻到这种血腥味的时候,心忽然一下就慌了。难道那些被拐走的少女都遭遇不测了吗? 第81页 秦雪川继续闭着眼睛,打算看看这些人想玩什么花招。 第49章 禽兽 不知过了多久,秦雪川忽然听到铁门「嘎吱——」一声的刺耳响声。他听到有个人走了进来。 此刻,他觉得自己该醒了,于是就装作朦朦胧胧刚刚醒来的样子看向那个人。此刻他看见旁边有一个打扮的像奴僕的人端着一个铜盆,铜盆里倒满了水。 看来,要是他在不醒过来,那个人就要把整盆水泼在他的身上了。秦雪川畏寒,尤其是在这初春季节,时气更是不好,要是那一盆冷水泼在了他的身上,那他岂不是又要去了半天命。 「老爷,她醒了。」此刻在一旁的小厮身道。 秦雪川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位所谓的「老爷」,可是当他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的时候,他却大吃一惊! 这个绑他的人竟然是襄升!他早就听说襄升仗着襄禄的权势在凤都作威作福,而且还干了不少龌龊的勾当,现在看来,此言果然不虚。他既然是襄禄的人,若没有襄禄的允许,他怎么敢在这皇城之中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这襄升见过他,此刻他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秦雪川偏过头去,稻草掩去了他一半的面容,他急促地唿吸着,装成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而这时又在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老爷,这次小人可是给您挑了一个大美人啊!」 这个人的声音秦雪川认得,他就是把自己扛到这里的那个人。 襄升本来长得就是一副小人的模样,贼眉鼠眼的,光看相貌就不是担任重臣之人,若不是靠着南灵王的权势,他又怎么会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来。 怪不得皇帝一直想杀他,要是此刻换了秦雪川一定会将此人五马分尸。 襄升听说那个人说的话后捋了捋自己的两半鬍鬚□□一番:「是吗?我这就好奇了,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美人?」 那个粗声大气的男人奉承道:「那是当然,小人看得真真的,小人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貌美的姑娘。」 秦雪川越听这两个人说话,他就觉得胃液翻腾,差点就要吐了。 他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噁心的人,居然还任朝中要职,大楚果然在亡国的边缘左右试探。 襄升竟然还跟他的母家一个姓,秦雪川顿时觉得心中更加膈应了。 襄升听到那人这样说后悄悄地靠近秦雪川,秦雪川见到后连忙往后,他捏着嗓子道:「别过来!」 襄升听到他的叫声之后,觉得更加兴奋了。秦雪川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像他走来:「美人儿,劝你还是乖乖地听话,要不然你的下场只能跟那些女人一样。」 那些女人? 秦雪川听到后,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接着试探地问道:「你……你到底把那些人都怎么了?」 襄升听到了之后大笑道:「若是不从我的,自然是扔给我的下人去办,若是从了的,自然有她们的好。」 果然了,凤都之中消失的少女都是这个人干的。秦雪川听到这话心中有一颤动,他为那些少女感到惋惜和心痛,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被这个禽兽不如的糟蹋了。 这个人死不足惜! 既然襄升是襄禄的人,襄禄那么在乎秦雪川的太子之位,如果秦雪川此刻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襄升是立刻磕头认罪,还是为了灭口而杀了他? 秦雪川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 襄升见到这人将自己的面容掩去,心中更是好奇了:美人儿啊,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让我来好好疼疼你。」 秦雪川此刻真的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一想到这种人天天站在朝堂之上,他心里就堵得慌。可是他现在身处地牢之中,而且只凭他这副身子,恐怕连女人的力气都不如,此刻他应该要如何摆脱这个禽兽呢? 秦雪川眼见他就要碰到了自己了,于是尖叫一声:「别过来!我得了会传染的瘟疫。」 襄升听到这话后立刻止住了脚步,他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得了瘟疫?」 秦雪川听他的语气似乎在怀疑自己,于是接着忽悠他道:「是……我得了瘟疫,是从蜀地逃过来的。」 襄升上下打量了这女人身上穿着的衣裳,他奸笑了一声:「既然是流民,那为何身上穿的衣裳是锦缎所制?」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把秦雪川扛回来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听到秦雪川身染瘟疫后,他自己也是吓得浑身发抖,差点没吓晕过去。他连忙跪下:「老爷,小人并不知道她患有瘟疫啊,还是小人把她给扛回来的,若是她真的身染瘟疫,那小人岂不是第一个要死的!」 秦雪川听到他二人的对话后,瞬间就捏着嗓子伤心地哭了,他用自己的衣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道:「小女子原是蜀地生人,因为蜀地瘟疫泛滥才流落至此,小女不愿就这样死去,于是便装成普通女子被卖入了青楼,因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狠了起来,「我希望那些男人都该死!」 襄升听到这人的一番解释之后还是觉得疑点颇多,他本人也是谨慎小心,要不然他在凤都里干了那么多坏事也不会至今都没有人察觉。可是如果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有瘟疫的话…… 襄升想到这里,忙用自己的袖子掩住了自己鼻子,他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第82页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心中一惊…… 虽然他现在是女装,但难保这襄升不会认出他来。如果襄升知道了自己绑的是太子,那么按照他刚才那样自私自利的言行,他一定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自己灭口的。 秦雪川此刻脑中闪过了无数办法,他在想自己要想什么样的託辞,暂时稳住这个禽兽。 襄升此刻见到他不肯抬头于是吩咐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厮:「你们两个,把她的手拿下来!」 那两个小厮刚才也在他的身边听到了秦雪川所说的那些话。他们也害怕自己会因为染上瘟疫而丧命,于是双腿哆嗦着不敢向前。 瘟疫向来都是古代骇人听闻的疾病,一旦有一个人染上,那么其他与病患接触过的人都会染上这种病。秦雪川从穿过来的那天起就知道大楚的毒药确实很厉害,但这些人却不会专心研究治疗瘟疫的方子。 所以自古以来,每当大楚逢上瘟疫,轻则丧命千人,重人死一城池。而且瘟疫刚发生在洪水泛滥之时,蜀地洪水之多,而且路途艰险,那里的很多百姓都被水灾和瘟疫折磨得苦不堪言。 通常那里有钱的人家会往北方,也就是靠近凤都的地方跑,而那些穷苦百姓就只能待在蜀地里等死。而且,偶尔有几个跑出来的人,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路上。 瘟疫如此之厉害,襄升身边的几个小厮听到了之后都觉得害怕,所以他们并不敢轻易接近秦雪川。 襄升这个人比秦雪川想像得要奸诈得多。 他想,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在得了瘟疫的情况下还跑到了凤都来的?而且得了瘟疫的人得不到及时医治的话,差不多半月就变成一具尸体了。而且女子病中面容憔悴,又怎么会被选中成为青楼里的女子呢? 襄升想起了种种细节,于是退出了牢房,然后向他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说完,他和那些人都走了。 秦雪川见到地牢里没有人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此刻,他听到了一阵「滴滴答答」的响声,像是水珠落地的声音。而且伴随着这种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阵十分浓烈的血腥味儿…… 秦雪川从稻草堆里站了起来,他往旁边看去。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惨状之时,惊讶地捂住了嘴,他差点要吐出来。 因为有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女人被吊在另一间牢房里,她已经被人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秦雪川一想到襄升那个禽兽就更加噁心。 这此刻,秦雪川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一定要活着出去,然后杀了这个禽兽。 秦雪川在牢房中四处查找着,他希望找到一些能够帮助他逃跑的工具,可是他找了一圈,除了牢房中的铁链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而在这地牢之中,能与外界互换空气的也只要牢房的木栅栏门。 这里的空气又潮又腥,满屋子里瀰漫着血腥味儿,就当秦雪川急得团团转时,他忽然听到了外面有人走进来了。他见状又连忙躺进了稻草堆里,装成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此刻,他仿佛听到了一阵男人的声音:「大夫,请。」 大夫?他们请大夫来干什么? 这时,秦雪川听到了襄升的声音:「你给我进去给她把一下脉,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得了瘟疫?」 秦雪川听到这句话时,心一下就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好一个老狐狸,居然跟他来这一套! 万一这个大夫要是看出他没病怎么办? 秦雪川的心一下就慌了起来,他的手心也开始冒起了冷汗。 第50章 来晚了 秦雪川攥紧了双拳,他想如果他有什么不测的话…… 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助,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萧誉身上,他只盼望着萧誉能够快点发现他留下的讯息,然后找到这里来。 而就在这时,那名大夫已经走进牢房中来了。秦雪川看着一旁的铁链,他想他用铁链勒死一个人还是可以的,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着萧誉来救他。 秦雪川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也是这么渴望萧誉会懂他的心意,那么想要萧誉赶来救他。 那些人知道他身染瘟疫,所以不敢有人靠近他,襄升只好派个不知情的大夫来当替死鬼。 此刻,只见那名大夫从他的药箱拿出了把脉的纱绢和软枕垫在秦雪川手腕下。 秦雪川此刻伺机而动,他趁着那名大夫正要为他诊治的时候忽然拿起了旁边的锁链就要往那个大夫的脖子上套,可是当在那么一瞬间,他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长相…… 他顿时愣住了。空荡荡的牢房里发出了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而此刻在外面守着的人听到了响动连忙走了下来。只是他们不敢进来,所以在牢房门外面问:「出什么事了?」 那名大夫语气自若地回答他们:「哦……没什么事,就是这里太黑,老朽眼神不好,刚才不小心碰到了牢房的锁链,现在没事了。」 听到那名大夫这样说,那些人才又放心出去了。 秦雪川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萧誉身边的那个管先生…… 管先生向秦雪川作了一个「嘘」的手势,暗示他隔墙有耳,秦雪川立刻心领神会,于是不再言语。管先生装模作样地替他把了一下脉。 秦雪川此刻想,既然管先生能够进到这里来,想必萧誉已经知道了他的处境了,也不知道这个萧誉要做什么,秦雪川此刻心里竟连一点底都没有。 第83页 管先生替他把完脉赶了出去,他向外面的襄升禀报导:「老爷,依老朽看,这个人的身上确实有一种会传染别人的疾病,而且除了一种啊,还有别的病,老爷还是快点把这人送出去吧,否则待在这里,您全府上都会染上病的啊!」 外面的人沉默了好久,最后秦雪川听到了一阵闷响,仿佛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之后,他便听到了襄升的声音:「把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拖去郊外烧了,然后再寻一些驱疫的药材来在府里上下熏熏。」 「是,老爷。」 秦雪川明白了,刚才那一身闷响是管先生倒地的声音,而襄升话里所说的正是要把他还有那个管先生一起拉到野外烧了。 秦雪川心中顿时疑云密布,如果管先生真的是萧誉派来的,那么他一定有万全之策,而且管先生刚才还对着他做出了那种手势,说明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对。 秦雪川想到这里时,眉心不禁微皱,而这时牢房里进来了两个小厮,秦雪川又装成一副虚弱的样子,还咳了两声。 他瞥见那两个小厮都戴着白色的面巾,像是怕被感染的样子。其中有一个还抱怨着:「真晦气,你说这差事怎么就轮到咱们俩了?那些娘们儿的好事没咱俩的份,处理快要死的人倒是摊上我们了。」 「好了,别说了,老爷说了必须在天亮之前把事办好,要不然城中之人会起疑心的。」 秦雪川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之后才想通了一层:看守城门的人中必定也有襄升的人,要不然他怎么敢在这朗朗干坤之下就害人性命? 凤都之中谁都知道,到了城门门禁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通过,即使像襄升这样的大臣也得有御令才能出去。而大半夜带御令出城门显然会引人注意,所以秦雪川断定看守城门的人中一定有襄升的人。 那两个人小厮把病病歪歪的他还有已经昏迷了的管先生抬到了马车上。他们两个人都被绳子绑住了双手。 襄升只派了两个人去干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那两个小厮一个在前面驭马,一个在马车后面看着被绑的两人。 等到马车到了城门的时候,果不其然——事情就跟秦雪川想的一样,那在前面的小厮只跟看守城门的士兵说了几句话,然后再从衣服里掏出来了一样东西。 看守城门的士兵见了那样东西就说了一句:「放行。」 秦雪川透过外面士兵举着的火把的光悄悄看了一眼,那人拿的好像也跟令牌差不多的东西。 而在此刻,他才先想起来要担心自己,他很快就要被这两个人带到郊外烧了,难道萧誉不知道吗?! 如果没有萧誉的命令,管先生又怎么会进入襄升的府邸,然后去为他诊治呢?而且管先生还配合他说了一通谎话唬住襄升,萧誉应该知道他的处境才对啊! 如果萧誉知道他要出城,那么就应该在他出城的时候拦下马车,否则城门一旦关上了,他深夜来到城门前必定会惹人怀疑。而且他在青画坊里犯下的事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 秦雪川的手心里又开始冒起来冷汗,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急躁。而他身上的毛病又是不能伤心动气的,他一急便觉得自己胸口一痛,大声咳了起来。那名在车里看着他的小厮看到他咳得那么厉害,以为他患得真的是什么会传染的病,于是故意离他远远的。 他一边玩旁边躲着,一边问着前面驾马的那名小厮:「哎!我说你快到了吗?这娘们儿都咳出血来了,我看她病得不轻,要是再晚一会儿咱俩也被传染了该怎么办啊?」 秦雪川听到这贱奴对自己语出不敬,于是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小厮只觉得这女人的目光冷冽,眼神仿佛要杀了他一般。 他跟着襄升干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少,可是他还是头一次一个快要死的人露出这种神情,他被吓得全身一颤,然后声音颤抖地说道:「臭……臭娘们,你看什么看?」 秦雪川又咳了起来,此刻他穿的衣裙上被溅了一滩的血。 守在后面的那名小厮看着他这个样子越来越害怕,他连忙催促前面驾马的人:「快点!老爷吩咐了,找个没人的地儿就行,你别走太远,省得白天回不去了!」 前面的那个小厮听到了马车后面里的人说的这些话后将马车停了下来。 那个人下马车说道:「前面正好有些薪柴堆,赶紧拿火油点了,把那两个人扔进去。」 听到那个人说完后,看着秦雪川的那名小厮下了马车前去帮忙:「好!」 秦雪川此刻心中更急了,他眼看着那些人点着了火就要把他往车下拖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该死的萧誉还不出现。 秦雪川下了马车便跌倒在地上,此刻他旧病復发,疼痛难忍,此刻他瘫在地上用尽全力大喊一声:「萧誉!你还不出来吗?!」 他这么一喊不要紧,倒是把当场的两名小厮吓了一跳,因为他们两个听到的是一阵沙哑稚嫩的少年音而并非一个姑娘家的声音。 那两名小厮呆了一下,随后其中一个人道:「她……她不是个女人吗?」 另一个人回过神来,他此刻很显然有些慌张,不过他还是道:「老爷只交代我们把人烧了,他是男是女又怎样?我们把差事办了回去就说办好了不就成了?」 第84页 此刻,站在他旁边的另一名小厮听到了后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就赶紧把事办了吧?」 说完,那个人就要扛起秦雪川把他往火堆里扔,秦雪川十分噁心这个人,可是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反抗。 难道萧誉从来都不是跟他同一个战线的,还是想利用这些事情使他放松警惕,好找个机会派人来害死他? 事已至此,秦雪川知道自己多想无益,可是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胸口还是有隐隐作痛。刚才他旧病復发,此刻的痛比方才的要强烈十倍不止。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萧誉交往并不算深,可是现在他满脑子里都飘着一句话: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树上隐隐有一丝的动静,那两个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就已经被从暗处飞来的暗器给封喉了。 血溅在了秦雪川的脖子上,秦雪川觉得自己此刻胃液翻腾,差点就要吐了。 当他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向他伸了过来:「殿下……」 那双手的手指不像是一个整体养尊处优小世子的手,萧誉的手掌和大拇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茧,这是常年拿刀拿剑,练习骑射所形成的。 秦雪川累得没有力气,不过他还说将手递给了那人。他身后的那团烧得格外明亮,似乎照亮了整片林中。萧誉向他身边的两个人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属下很快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于是连忙将那两个小厮的尸体扔到火堆里烧了。 秦雪川此刻看起来时分狼狈,萧誉见他脸上不好,于是眉头紧皱起来:「殿下,是我来晚了。」 秦雪川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随后他「啪——」地一声给了萧誉一巴掌。他此刻力气全无,这一巴掌不算重,但夜深人静的,除了那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这阵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最后,秦雪川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你还有脸说自己来晚了……」说完,他便倒了下去。 第51章 公主抱 萧誉脑子还没回应过来,他连忙便接住了秦雪川。 他吩咐手下将树林里两人的尸体处理干净,随后便连忙带着秦雪川回去了。 *** 其实那天夜里,萧誉一早便在大街上发现了秦雪川所留的讯息,他顺着秦雪川扔在路上的绒花找到了襄升府旁。 他虽在凤都装出一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样子,可是他也明白凤都之中的情势,这个襄升绝非善类。 萧誉原本想让他手下的人先去襄升的府中探上一探,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襄升遣出来的小厮。萧誉拦住他们转作醉酒的人跟他们胡乱纠缠了一会儿,所以他便知道了秦雪川有可能谎称自己得了瘟疫,然后在拖延时间。 萧誉见状立刻去凤都城中离襄升府最近的医馆中,然后把那里的大夫换成了管先生。管先生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进入了襄升府邸之中。 只是,萧誉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襄升却心如蛇蝎,居然想把秦雪川连同管先生一起烧死。 萧誉坐在马车之中,拿出了一块白色的丝帕帮着秦雪川擦去脸上的血痕。他知道秦雪川很讨厌这些人的鲜血,因为这些人都很脏,萧誉一想到这里心里便会很不舒服。 他看着这块染了血的帕子,这是上次秦雪川给他擦脸上的血递给他的,他明明要说之后要还回去的,可惜从那之后他从未记得了,这帕子就被萧誉贴身收了起来。 秦雪川昏倒在他的怀中,马车停了在凤都城外,他将秦雪川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然后顺着一个小门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密道之中。 这个密道是在当今皇帝登基之前所建造的,在凤都城中有许多个入口,当然这也通着城外的很多出口,所以极为方便。 当年萧誉的父亲萧荣也一同参与建造密道,所以他在萧誉临走去凤都的时候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萧誉知道了这个密道,很多事情办起来也方便许多了。记得他跟秦雪川刚认识没多久,就去这个密道其中一个入口打探,那个入口便是聚宝斋。 只是他在那里的时候,遭到刺客的袭击,他想凤都之中一定有人察觉到这件事了。要不然也不会焚楼毁迹。只是那些人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密道十分复杂,而且出口与入口甚多,若是没有地形图或者是十分熟悉密道的人,是很容易被困死在里面的。 这也是萧誉为何今夜能够这么顺利的走出凤都城前来营救秦雪川。 虽然如此,可他的自由仍被这凤都城中限制着。 他最爱跑马射箭,可是来到凤都之后,他便装出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再也没有好好骑马射箭过了。 平常事只是敷衍敷衍了事,他除了临川王那几个交代给他的亲信,这个凤都城里就再也没有值得他信任的人了。 除了…… 不知为何,萧誉跟秦雪川虽然总是口是心非的样子,可是他们在一切大事上还是很有默契的。 今晚之时是他大意了,襄升这个仇他会牢牢地记住的。 *** 秦雪川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好像被人抱在着慢慢地在黑暗的地方里走着。 他平时最怕黑了,若不是今天迫不得已,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往巷口里跑去。如果他今天没有出来的话,或许也不会碰上这种祸事了。 秦雪川此刻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被萧誉横抱着。秦雪川见状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他捶着萧誉的胸口:「放肆!快放本宫下来!」 第85页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比他还小两岁的毛头小子公主抱了,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萧誉此刻目光转向秦雪川:「殿下还是别乱动的好,这个洞穴里可是有很多毒蛇和蝎子的,万一要是不小心伤到了您,在下可要怎么向宫里交代呀?」 秦雪川听到之后微微一怔,他安静下来,然后一副幽怨的样子看着萧誉:「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萧誉摇了摇头笑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殿下要不信,我就把您扔这里好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往后面看了一下,后面一片漆黑,仿佛是一个有巨大引力的空洞。而前面只有他的一个侍卫,秦雪川也是见过的,他知道那个拿着火把为萧誉照明的人是谁。 这里那么黑……秦雪川又开始心慌起来,不过他的胳膊有些不由自主地搭上了萧誉的脖颈。 「今天算你犯上,本宫就饶了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头一次说话这样心虚。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显得更高兴了,他又颠了一下秦雪川,秦雪川吓得连忙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 萧誉此刻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大笑起来:「殿下在怕什么?」 秦雪川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好的,你不会走路吗?」 「因为抱着殿下啊,所以我都觉得这路很长。」 秦雪川听到他这种不知廉耻的话之后偏过头去:「你要是嫌弃本宫重,就把本宫放下来,本宫自己走!」 萧誉听到他这话反而不肯了:「今晚是臣救驾来迟了,自然要领受责罚,殿下一晚上都在担惊受怕之间,怕是力不从心,就由我抱着你回去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也什么都没说,直到萧誉把他抱回了东宫。 自他跟萧誉认识以来,萧誉屡次在他面前放肆不敬,而且很少在他面前称「臣」,而方才萧誉却说「臣就驾来迟了」…… *** 秦雪川不知道萧誉会多少把戏,有多少能耐,不过他现在明白的是他千万不能跟萧誉成为敌人,否则萧誉会是他最难缠的对手。 秦雪川回去不久后天就蒙蒙亮了,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回到宫里被下人见了肯定会被下一跳的。 萧誉此刻却说天色尚早,反正他久病每天都要比寻常人多睡几个时辰,所以就算晚回去一时半刻也没什么的。说完,萧誉也没徵求他的允许,直接把他抱进自己的府邸里洗澡去了。 秦雪川:「…………」 *** 秦雪川还是第一次来到萧誉府中,他的府中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跟王爷的府邸没什么两样。 不过也是,他是凤都有名的风流公子,更喜欢这种富丽堂皇的庸俗装饰。萧誉最爱的就是跟那些看起来不正经的官门子弟一起玩,所以他府中也是充满了一股浓浓的奢华之气。 放到现代来说就是一股资本主义腐朽的味道。 在去萧誉的里卧时,秦雪川看见他的府中有一道长长的锦帛画屏风,这屏风一直从走廊的那头一直蔓延到尽头,而且在弯折处还有。 屏风上画着的是各色美女,蜀地美女,吴越美女还有楚女。每个地方的美女都有自己独特的美,而屏风所画出来的每一个女人都仿佛那么的栩栩如生,温婉多情。 秦雪川一看到这锦画屏风便觉得价值不菲,他转头看向萧誉笑了一声:「世子来凤都不过两年,就凭着你那点儿微薄俸禄,怎么会有这么名贵的东西呢?莫不是世子跟那些贪官污吏沆瀣一气?」 萧誉听到这话没急着反驳,反而十分坦然地承认了:「是啊!世上贪官污吏如此之多,为何就不能多我一个呢,都是百姓的血和命,既然有人不当回事,就算我当回事又能怎样?我啊,只盼着殿下早日登基,好好惩治那些不知死活的人。」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笑了一声:「世子倒是坦然。」 萧誉笑道:「那是自然,我是不会骗殿下的,自然了,等到那一日的时候,殿下一定要先处置了我这个小人啊。」 秦雪川偏过头去:「不用你说,本宫心知肚明。」 萧誉继续道:「殿下能够这样明白事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两个说话总是这样拐弯抹角的,不过这样也好。因为他们两个这样说话只有他们两个懂得,别人听了也未必明白是什么意思。 萧誉将秦雪川放在浴桶前:「来,我帮殿下更衣。」 秦雪川看到他要解开自己的衣服,于是退了一下:「不必,本宫自己来。」 萧誉这时笑道:「殿下的哪里我没看过?难道殿下对在下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吗?」 萧誉总是爱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不过此时这里也没什么人,秦雪川就顺了他的意思:「可是本宫这时就是不喜欢你碰,谁让你来晚了?」 萧誉听到他这句抱怨之后,忽然愣了一下……原来他还真是记仇呢。 「我来玩也是有预谋的呀,我要等着那些人亲自给自己自掘坟墓,这样我才好下手埋人啊,要不然自己动手的话既累又脏,像我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怎么会干那么脏的累活儿呢?」 秦雪川抬头看向他,眼神中还带着方才的幽怨之气:「希望你说的是真话。」 萧誉笑了一下,他像撒娇一般地说道:「肺腑之言,殿下我的心可真了。」 第86页 第52章 弹劾落狱 在萧誉府中待了一会儿,萧誉亲自伺候他洗浴。秦雪川明明不想他人触碰,最后却越挣扎越离他越近,最后落入了他的掌中。 秦雪川累极了,他不想再跟萧誉玩这种欲迎还拒的游戏了。萧誉见他这样笑道:「殿下这是屈从了?」 秦雪川挑了一下眉角:「注意一下你的措辞,本宫不是屈服于你,是你来伺候本宫。」 萧誉此刻学着宫里公公们说话的样子:「是,小誉子来伺候殿下。」 他拿起檀木梳来轻轻地梳顺了萧誉长黑乌亮的髮丝:「殿下的头髮真长,长发绕指柔,殿下可曾听过?」 秦雪川微蹙一下眉头:「我累了。」 萧誉将一团白色的浴巾拿了过来:「殿下该歇息了。」 秦雪川在他的府邸里洗完澡之后便悄悄回去了,他虽然疲累不堪,但还不曾忘记自己昨夜在襄升府中的所见所闻。 他手里此刻还握着前不久薛正吾的儿子薛庸的把柄了,现在是该动用这颗棋子的时候了。皇城中的禁军与金吾卫都踏踏实实地掌握在皇帝的手中,要是谁有不臣之心,恐怕那人便立刻有灭门之灾。 秦雪川也深知这一点,于是他将弹劾襄生的任务交给了薛正吾那些人,反正皇帝早就看此人不爽了,正好现在给他加一把火,早点儿除掉他。 而除掉襄升最关键的还是襄禄……秦雪川要看看自己的这个亲舅舅会不会袒护自己的属下? 如有异心,那边是敌人,断不可用,只能当做棋子。 秦雪川刚躺下时,殿门外透进来了一次光线,青鱼拿着一个漆木托盘,上面是一只玉盏,里面盛的是刚给秦雪川熬好的药。 青鱼悄声道:「殿下,该是您喝药的时辰了……」 秦雪川往自己身上盖了一下被子,然后翻过身去:「先放着吧,等本宫醒了喝。」 青鱼点了一下头,然后将药交放在了寝殿的桌上。 *** 秦雪川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在他昏睡的一天里。许多事情都天翻地覆了,尤其是襄升,他被人抓住了把柄屡次遭到弹劾,除了贪污和强掳民女之外,那些会办事的人还挖出了他不少罪状。 皇帝听了那些大臣的进言疑心又起。 襄升本就奸诈,他抵死不认,坚决说自己没有任何过错。而皇帝为了让他证明他的清白,亲自命大理寺的人去襄升家查。 只这一天的功夫襄升就从朝中重臣变成了阶下囚。 最后,身在大理寺的常谏之亲自去了襄升府中发现了地牢。他们在地牢中发现了很多女子的尸骨。常谏之看起来虽然老实,但他的脑子倒是不笨,他还知道「掘地三尺」这个词是怎么念的。 他带着的人在襄升府中挖出了数十箱银子,还有各种金银珠宝。除此之外,他竟然还自己编纂了一本别人贿赂他的记事簿,上面所有的人名字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而那些还在睡梦之中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襄升这个猪队友卖了。 襄禄收授贿赂,还有滥杀良民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纵使他的背后的人是襄禄,襄禄为了这种人开口说话,反而有损他的名誉,所以这几天,他都称病不上朝。 秦渊自登基以来就厚待襄氏,即使襄禄不称病,他不来上朝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襄禄只是借着这个由头不想落人口实罢了。 第二天早晨,秦雪川早早地就起了,他刚醒来就隐约听到了襄升被革职查办了,现在正在大理寺的狱里,因为跟他有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等到大理寺的人将这些罪状和罪证都理齐之后再由刑部侍郎交给皇帝。 而秦雪川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喝药,而是径直去了大理寺。 「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刚到大理寺便看到常谏之出来迎接他,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大理寺少卿呢?」 常谏之跪地道:「禀殿下,少卿事涉襄升一案,此刻陛下震怒,已经派人去各个州府调查是否还有人贿赂过襄升。」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后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这襄升的人脉还挺广的嘛。秦雪川此刻又问:「罪臣襄氏在哪里?」 常谏之回答道:「正在大牢中关押着。」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严肃地咳了一下:「带本宫去见他。」 此刻跟在秦雪川身边的宫人劝说道:「殿下,您的病还没好全,牢狱晦气,万一殿下为此再染上病,那奴婢该怎样向陛下交代啊?」 秦雪川听说那人这样说后,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在教本宫做事?」 那宫人立刻退下:「奴婢不敢。」 常谏之听到之后,连忙上前道:「殿下,请——」 *** 秦雪川跟着他一起去了大牢中,这大理寺的牢狱倒是比刑部的那些「豪华」多了。说到这豪华嘛,就是这牢房宽敞点,比刑部的亮堂一点。 秦雪川最怕暗了,幸好现在有不少人跟在他的身边,楼中的烛火也点的比较亮,所以现在倒也不碍事。 他走到襄升面前,此刻襄升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他十分狼狈地蜷在牢房旁边。秦雪川看到他之后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常佐领留下。」 常谏之得令:「是,殿下!」 第87页 秦雪川让人把襄升从狱里拖了出来,随后再让人用大锁链他把他绑在了审问犯人的木架上。 整个过程,他一直瞎嚷嚷着:「本官是朝中一品大员,本官是冤枉的,你们怎敢对本官如果无礼?」 等到把他绑在木架上之后,一人搬来了一把黑檀椅子让秦雪川坐在那上面。 秦雪川看见襄升之后笑了一下:「两日不见,襄大人难道不记得本宫了吗?」 襄升抬头看清了坐在他不远处的人,他的瞳孔蓦地一惊:「是……是太子殿下。」 他急忙分辩着:「微臣与殿下总也有数十日不曾见过,而且殿下久病很少外出,微臣怎么有幸见到殿下。」 想必他也是想到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避,不敢直视着秦雪川。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捂着嘴笑了一下,他接着说道:「襄大人日理万机,要做的事情比我父皇都多,笼络的人自然是遍布凤都城。大人就连在夜中也忙得很,所以才会派人强掳民女,更是连夜与城门守卫暗通款曲,把人家姑娘和无辜的大夫拉到郊外火焚,您说是不是啊?」 襄升听到秦雪川将他前天爷里做的恶事绘声绘色地在他面前讲了出来。 襄升很快就明白了……他派出城的那两个人自那天晚上后就没有回来了。从那时起他就疑心出了什么事,于是想要把自己府中的那些东西全都处理掉,可是没等到他处理,不过才一日的功夫,百官就像串通好了一般联合弹劾他。 皇帝更是命人彻查他的府邸,从那时他便知道自己恐怕自身难保了。 襄升此刻还想装傻充愣,想搏得一线生机。 「太……太子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啊……微臣实在听不明白。」 秦雪川又从容地笑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大人听不明白不要紧,在这里大人的总会有说实话的时候。」说完,他勾了一下手指,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人,随后就有人呈上来的一把生了铁锈的钝刀。 秦雪川拿起了那钝刀缓缓地向襄升面前走去,他的脸上带着令人无法猜透的笑容。 襄升见状,眼睛一下瞪得贼圆,他剧烈挣扎着,绑在他身上的铁链哗啦啦地响了起来:「你想干什么?我是朝中一品大员,陛下还没有御旨,你敢对我做什么?」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拿着那把刀子的手遮了一下自己的脸笑了起来「一品大员?你这个样子配得上吗,再说了,本宫是太子你不过只是一个卑贱至极的下臣,你的性命都是皇家的,即便本宫此刻杀了你,也无人敢妄议。」 襄升瞪大双眼,表情狰狞着:「你敢!陛下知道了,他一定不会饶过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心虚了。 秦雪川继续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本宫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尊贵的太子,父皇怎么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官员而惩罚本宫?再说了,那些大臣们挖出了不少你的罪行,即便有一条两条是冤了你的,那你也不算冤。」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自己手中的那把刀子:「不知襄大人以前都是怎么折磨你抢来的民女啊?能不能把方法告诉我啊?」 此刻,秦雪川就像恶魔低语一般在襄升面前笑着。 襄升此刻已经浑身发抖,他一直为自己喊冤,说自己是冤枉的,一定是有小人陷害于他。 秦雪川这时拿着那把刀子划着名襄升手臂上的一小块地方:「本宫曾听说过,钝刀子割肉那才疼呢,听说手法好一点的刑官能割三千小还能让人不死,襄大人猜猜,要是这把刀子割在你的身上,会不会更疼呢?」 第53章 审问 襄升此刻瞪大了双眼,他的眼中满是恐惧:「我是冤枉的,陛下一定会还我清白的,在那之前你敢对我做什么,南灵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雪川听说他这样说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是吗?你是只是一个臣下,说白了就是朝堂之上的一个奴才,你以为用本宫的父皇和舅舅就能威胁本宫了吗?」 襄升听到之后浑身发抖,秦雪川此刻拿着那把钝刀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割了一刀,然后用力剜下来。 「别忘了,你只是我舅舅身边的一条狗,如今你东窗事发,本宫的舅舅为了避嫌,当然不会保下你这条可有可无的狗。」 襄升的惨叫声迴响在牢房之中,他见这个平日里病病歪歪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对他下这种狠手。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现在也算明白自己身在牢狱之中被别人捏在手心里,无论他说什么,秦雪川都不会理会他的。 襄升尝到了皮肉之苦,连忙转了风向:「微臣知错了,微臣知错了,求太子殿下宽宏大量,饶恕微臣。」 秦雪川看着他阴笑了一下:「既然你要求饶,那就好好回答本宫的问题,否则的话——」他话音刚落,又在那处伤口的地方狠狠割了一下。 襄升疼得眼冒金星,脸色霎时间就白了,他连声答道:「微臣遵命,微臣遵命,太子殿下想问什么……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还请殿下饶过微臣。」 秦雪川听说他的求饶之后,把那把钝刀从他的身上拔了出来,然后放在了一旁用来放刑具的桌子上。 秦雪川转过身去,背着手不紧不慢地问着:「本宫问你,你可有向本宫下过毒?」 襄升听到他这样问的时候,神情惊愕,他的嘴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88页 秦雪川看向他:「你说实话就是,本宫不会因为下毒一事而责罚你。但如果你对本宫说一句不实的话,本宫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秦雪川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笑了一下:「听说你的房里还有几个娇妻美妾,你的孩子也不少吧。」 听到这里时,襄升连忙道:「我说!我说!」此刻他改口为「罪臣」,说道:「罪臣确实在您的食物里下过毒。」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便心里明了了。起码他现在知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害过他。 秦雪川继续问:「那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襄升低下了头,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是在去年八月十五大祭之前。」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想起来了,那就是在他穿过来之前了。原来那次他中毒的事情是襄升干的。 秦雪川又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道了出来:「南灵王是本宫的舅舅,是要扶持本宫的人,而你是南灵王身边的人。既然舅舅想要扶持本宫,你又为何要与舅舅背道而驰,想要害死本宫?」 襄升听到秦雪川这样问之后低下了头,他的眼神似乎是想要隐藏什么似的。他继续道:「都是罪臣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因为我看不惯殿下昏懦无能,认为您不配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所以都是罪臣一个人的主意。」 秦雪川一下便看出来他在撒谎,他又走到了襄升面前又拿起了那把刀狠狠地割了一下他的手。这一下把他手背上的皮肉都割了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 「啊——」襄升的痛叫声又迴荡在牢房之中。 秦雪川又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在襄升的眼中显得那么可怕。 秦雪川轻声曼语地说道:「看来本宫还是对大人太过温柔了,所以大人不肯对本宫说实话。」 襄升手上的鲜血顺着铁链滴落下来,那血溅到了秦雪川的衣摆上,秦雪川有些嫌弃地低头看了一眼。 襄升继续狡辩:「罪臣……说的都是实话。」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脸色忽然变了,他将刀放在了一边,然后吩咐人:「来人啊,把他的双手双脚砍下来!」 襄升听到之后,怒目圆睁,他的眼中全都是血丝。他的眼睛瞪得像快要突出来一样。 他连忙哭着求饶道:「殿下……殿下等等,罪臣……罪臣说便是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转头又对他轻声笑了一下:「大人早就这样说不就好了,省得受些皮肉之苦。」 襄升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老实交代道:「因为……因为我不是南灵王的人,且……罪臣知道一件事……」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问:「什么事?」 襄升继续答道:「因为罪臣知道……殿下您永远不可能成为皇帝。」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是谁这样告诉你的?」 襄升迟疑片刻,他不肯开口。 秦雪川见他不肯开口说话,于是大喝一声:「来人。」 襄升听到之后连忙道:「罪臣说……罪臣这就说!是……是淑贵妃告诉臣的。淑贵妃说诸位皇子之中谁都有当皇帝的可能,唯独殿下您……不可能……」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疑点颇多,于是又回头看向他:「所以她说,你就信了?大人似乎不像这种草率之人啊?」 襄升低着头,他脸色苍白地继续答道:「罪臣自然是不信,即使罪臣是南灵襄家的人,可是罪臣的父系一脉犯罪早就被流放岭南,南灵王不是真心待我,就像殿下您所说那样,南灵王不过是把我当成他身边的一条狗罢了。我所犯下的罪都是为南灵王挡下的,其实罪臣早有二心。」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你毒害本宫就是为了这个。」 襄升接着说道:「自然了,罪臣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犯下这种诛九族的死罪。因为淑贵妃说,殿下您一定不会活到陛下驾崩之时,到那个时候最有希望登基的就是她的两个儿子,所以她早就在暗中联络大臣,而且她在后宫手握大权,炙手可热,罪臣当时也是被迷了心窍,所以才……」 秦雪川仍觉得他的话还有不妥的地方,他继续问:「她怎么就肯定本宫一定活不到登基那一天呢?」 襄升听到秦雪川此刻问他这种问题忽然一反常态嘲笑了一番:「殿下,您自己的身子难道您自己不知道吗?陛下现在春秋鼎盛,而您却常日缠绵于病榻,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嘲讽自己,眉头紧锁,他想:罢了,至于淑贵妃为何知道他一定活不过秦渊暂且不提了。 他继续问:「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淑贵妃指使的?」 襄升点点头:「是……淑贵妃觊觎太子之位已久,她掌握后宫大权已久,有两子一女傍身,所以她暗地里筹谋,多番想要谋害殿下。」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又问:「那她是怎么害本宫的,你现在一五一十地跟本宫说清楚。」 襄升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干皱的嘴角动了一下:「很多……罪臣有些不记得了,罪臣只记得淑贵妃散布谣言诬衊殿下,冬猎之时曾经暗害过殿下。只是罪臣很少参与其中,所以也只知道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看来他遇到的不少事都跟淑贵妃有关系,淑贵妃想让他死的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见过淑贵妃一面。她和她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为何安排起害人的计划来竟如此缜密。 第89页 秦雪川总觉得这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秦雪川又转头看向襄升:「除了这些,你还知道有别人害本宫的吗?」 襄升又低下了头,他仿佛在仔细思考的样子,随后他抬起头看向秦雪川:「还有一件事……」 秦雪川见他神色与方才不同,于是便问:「什么事?」 「罪臣在淑贵妃身边时偶然听到她说过一句……说是……陛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吞吞吐吐的,秦雪川的眉头又紧皱起来,他接着问:「父皇怎么了?」 襄升继续道:「罪臣也是听的流言……说是陛下当年曾与殿下滴血验亲过。」 秦雪川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后,蓦地一惊。 滴血验亲? 秦渊好端端的,跟他滴血验亲干什么? 襄沐灵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那么随便的人……她身在后宫之中,生下的孩子除了是皇帝之外,还能有谁?而且秦雪川曾经多番打探过,襄沐灵当年入宫为妃,皇帝是极其宠爱她的,她有什么理由去背叛皇帝。 既然皇帝已经跟秦雪川滴血验亲过,而他现在也活得好好的,说明他是秦渊的亲生儿子,否则秦渊也不会留他至今了。 不过,古代迷信的这种滴血验亲并不准确,只要是密度相同的血都可以相融,说不定…… 秦雪川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又问:「那南灵王对大楚可有异心?」 襄升回答他:「这个罪臣也不知,不过罪臣在王爷身边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察觉到王爷有半分异心。」 秦雪川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嘛?」 襄升:「没……没有了……请殿下饶恕!」 秦雪川听完这些话后转身离去,他把那把沾着襄升鲜血的刀子递给了还守在牢房外面的常谏之。 临走时,他轻声笑着吩咐道:「刚才的话都记下来吗?」 常谏之道:「按照殿下的吩咐,都已经记下来了。」 秦雪川看向他笑了一下:「什么该往宫里递,什么不该往宫里递,你总该明白吧。」 常谏之答道:「属下明白。」 秦雪川看了一眼那钝刀:「等到他全部招供完了,凌迟吧。」 常谏之听到他这话浑身忽然颤抖了一下:「殿下……」 「万事自有本宫作主,你照吩咐办事就好。」说完,秦雪川擦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血走了出去。 常谏之在他身后答道:「是,微臣遵命!」 第54章 斩草不除根【倒v结束】 没过几日,大理寺的人就将襄升的罪状递了上去,而递上去的那天,襄升也在牢中被凌迟处死。 而秦雪川对襄升的家人也不放过,他上书皇帝,说襄升之罪罄竹难书,足可以诛九族。但论起九族来就不得不算上了襄氏的许多人。所以他请求皇帝永除后患,将襄升府中成年的男子全部斩首。 女眷变卖为奴,满十四岁的发配岭南戍守,永世不得入凤都,而年幼孩子就交由南灵家其他人抚养。 秦雪川如此赶尽杀绝,使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但秦渊对秦雪川此举十分贊同,而且在秦雪川上书之前,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皇帝素来狠心,他如果要处置襄升满门,恐怕是连孩子都不留了。而秦雪川还会留下那种幼子,襄升再做什么坏事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了。 每个孩子都没有选择出生在谁家的权利,起码孩子还不懂事。当然秦雪川也知道斩草不除根,祸害遗千年,可是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孩子下手。 他大概是出于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的慈悲吧。 他在这凤都中被人害过那么多次,所以他怕了,他只能竖起自己背上的棘刺来保护自己。出了襄升这件事情之后,朝中的那些人逐渐收敛了一些。 以前那些认为秦雪川只是一个软柿子的人听到这件事之后倒是对秦雪川产生了敬畏之心。而且,襄升就是他下令凌迟处死的。 听说行刑的刑官刀工了得,足足用了一天时间,襄升才气绝身亡。 秦雪川这也是为襄升地牢中的那几位女子报仇,他平日怎么待那些无辜的人,最后报应也会原封不动地回到他的身上。 而淑贵妃也参与过暗害他的事情,秦雪川并没有让常谏之把这件事说出去,一来淑贵妃在后宫扎根多年,不是那么轻易除掉的,二来她还有两个孩子又得皇帝多年宠爱。秦雪川现在无凭无据,只凭着襄升一面之词,恐怕还不能对淑贵妃做什么。 出了襄升的事情之后,襄禄便一直称病不上朝,而且他也很少来秦雪川的东宫里来看他了。 襄升的供状中没有半分对襄禄不利的言语,相反他一直抱怨襄禄不重视他,所以他才假借襄禄的名头在凤都之中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秦雪川觉得襄升此人贪生怕死,如果他干这些事情大可把襄禄拉上顺带当个垫背的,反正皇帝早就看他们世家不爽了。可是襄升却没有这样做,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秦雪川总觉得他不至于说谎。 襄升临死前告诉秦雪川,那些暗害他的人都是淑贵妃的人。秦雪川原是见过淑贵妃的,但他本人觉得淑贵妃做不到那种地步,她当日用秦雪川处罚秦祯和秦安的事向皇帝告状,最后无功而返,还失去了管理后宫的权力。 她本人看起来没有那么聪明…… 第90页 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秦雪川仔细想了想,凤都之中除了淑贵妃最想他死之外还有谁? 淑贵妃想让他死是为了能让她的儿子登上太子的宝座,而其他想要他死的理由不过是想扶持别的皇子成为储君。 秦洛川倒是不用担心,秦雪川跟他相处久了觉得他不是一个暗箭伤人的伪君子。而且秦渊从小就把他当成储君培养,秦渊心疼秦洛川胜于他这个太子。 而且秦洛川的心思和性格跟皇帝最像,秦雪川听说皇帝前几日已经让他进军营学习处理军武了。 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秦雪川这个病秧子也难保他日不会让贤,所以外头的那些站队的心里还没有个数呢。 既然襄升死前交代,淑贵妃曾经用书信威胁过常谏之让他协助去暗害太子,那么这就说明常谏之的妹妹现在就在淑贵妃手里。 所以他现在应该要先想办法把常谏之的妹妹给救出来。 *** 东宫书房之中,秦雪川正在桌前凝思,正想着如何要将常碧云从淑贵妃的手中救出来,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响动声,秦雪川连忙回头看,可是他刚回头就撞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秦雪川顿时明白了这人是谁,他有些不悦地推开了那人,而那人却死皮赖脸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殿下,别动。」 秦雪川冷冷笑了一声:「世子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萧誉笑了一声,他扶秦雪川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殿下莫要动气,若是为了我而气坏了身子倒是不值得许多呢。」 秦雪川坐在椅子上,萧誉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膀:「殿下,您的手段真是不一般啊,先无声无息地弄死了奸臣,再惩处他的家人。」 秦雪川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惩处襄升的是皇帝,而不是本宫。」 萧誉此刻笑眯眯道:「如果没有殿下在明面里推波助澜,襄升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落马?在下真是害怕,若是哪一天得罪了太子殿下,殿下岂不是要将我赶尽杀绝了吗?」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混帐话没有理会他,不过……如果日后他们两个真的成为了敌人,那也不是不可能。 萧誉此刻轻轻地抚摸着秦雪川的脸,他笑了笑:「不过在下深爱殿下,想必我也不会有那么一日。这次反倒是托殿下的福,将在下那日干的事全部推到了他人头上,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啊。」 秦雪川听懂了他所谓的「那日之事」,襄升获罪落狱,秦雪川去大理寺处置他的时候,特地叫常谏之把青画坊中的那几起残杀官员的命案安插在了襄升头上,替萧誉撇得干干净净。 反正襄升犯了下那么多诛九族的罪,这些「小事」安在他的头上不算什么。再说了,他连城中守卫都可以轻易拉拢,就算在半夜杀几个官员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现在襄升已死,空下来的那些职位,秦雪川想选几个偏向自己的人填上去。此次弹劾襄升最多的人是薛庸的父亲薛正吾。 当日,薛庸因为误射一支箭差点伤了他,他这才抓住了薛正吾的把柄。薛正吾只有薛庸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他这个儿子整天也跟萧誉似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可是薛正吾终究疼爱他的儿子,即使他不成器,那他也得护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次的事情秦雪川不过稍稍授意,薛正吾就带头弹劾,而且襄升所犯下的罪也都是真的。 薛正吾既然已经是尚书了,秦雪川还想给薛庸安排一个职位,他想让薛庸一直待在太学,做太学中的侍令。虽然他没有才学,更是仗着自己的父亲横行霸道,但秦雪川认为偏偏是这样的人最好驾驭,让他待在太学之中,让他留意官宦人家的子弟。 如果有可用的,秦雪川自然可以拉拢过来,如果有二心的,他会想方设法初掉祸患。 萧誉此刻拉住了秦雪川的手,随后开口道:「都开春了,殿下的手怎么还是这样冰冷?」 秦雪川懒得跟他废话:「世子明知故问。」 萧誉此刻附在秦雪川耳边有些幽怨地说道:「殿下为何只选那比在下更无用的薛庸做侍令?明明我就比他好不少,殿下竟然敢那么放心地用他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抬起头看向萧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誉又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殿下一句,薛家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表面上他们看起来清清白白,实则底下保不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今天那薛正吾敢拉襄升下马,来日说不定也会反咬殿下一口。」 秦雪川继续道:「襄升那是咎由自取,他在朝中横行多年早就树敌颇多。」 萧誉又笑了一声:「殿下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殿下以为自己一直谨慎就不会被人所害了吗?如果一个人想害您,那可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的,这还用我向您解释吗?」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他笑道:「难道世子也想去太学做侍令,帮本宫看着那些有异心的人?」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摆出了一副苦像,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不不,这个就不用了,我可不愿意对着以前天天训斥我的那些糟老头儿受闷气,要是我哪一天被气死了,谁还来与殿下白头到老啊?」 秦雪川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不不过才跟萧誉说了几句,萧誉那浑话又上来了。 第91页 秦雪川此刻笑了一声:「世子是当真的吗?本宫可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如果世子有一天会与本宫反目成仇,那么本宫也会毫不犹豫地像处置襄升那样处置了你。」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眉头舒展,他半蹲在秦雪川的身前拉住了他的手:「但凭殿下处置。」 秦雪川看到他这样之后反而愣了一下…… 萧誉又笑道:「襄升所犯之罪都是大罪,而且屡次想要暗害殿下,而却放过了他的妻儿,殿下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话,可是殿下仍放过了那奸佞的孩子,若是殿下心不善的话,在天底下哪里还有善良之人呢?」 第55章 八皇子薨世 秦雪川笑了一声:「世子爱奉承人的本事还是没有变过,可惜本宫不喜欢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个世上若是谁敢害我,那就都该死。」 萧誉摸娑着他的脸:「是了,就算殿下不去追究,我也一定为殿下杀了那些陷害你的人。」 秦雪川冷笑了一声:「希望有一天,那个人不会是你。」 萧誉摇了摇头:「自然不会,除非大楚易主,否则在下永远是殿下的臣子,但我更想殿下能够真心待我。」 秦雪川此刻又笑了一声:「是否真心,本宫心里有数,世子无需多言。」 萧誉愣了愣:「但愿如此……」 二人刚闲话完,就在此刻青鱼在门外语气慌张道:「禀……禀殿下,陛下有急事传召您,说是请您立刻进宫一趟。」 秦雪川见她神色慌张,于是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青鱼跪在地上,她语气慌张:「这个……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仿佛是淑贵妃为了八殿下的事情。陛下的身边的公公亲自传来口谕,现在正在东宫门外等着殿下呢。」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 淑贵妃和秦祯的事? 他刚在前朝处置了一个拥戴她们母子两个的襄升,难道她们母子又想出什么诡计来陷害自己? 秦雪川想了一下,他挥了一下手:「本宫更衣后即刻就去,你去这样回话吧。」 「是,奴婢遵命。」青鱼站起来退了下去。 此刻,在他身旁的萧誉听到刚才那话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秦雪川:「殿下,淑贵妃可是向来与你不睦,如今陛下为了她而传召你,恐怕没有什么好事,不如请在下随行如何?」 秦雪川摇了一下头:「如果她真的想陷害于我,父皇也断不会轻易相信,而且此刻急召我进宫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就算你跟去也没什么用,好了你先回去吧。」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方才还想说的话哽在了喉中,他点了一下头,随后道:「是,望殿下多加小心。」 *** 秦雪川被皇帝急召进宫中,皇帝身边的公公叫王平,是伺候了皇帝几十年的太监,他带着秦雪川直接去了淑贵妃所居住的青鸾殿。 秦雪川见状微蹙起眉头来问:「公公为何要带本宫去后宫。」 王平道:「殿下,陛下现在正在贵妃殿里,那里出了一件与您相关的事,贵妃哭闹了好久了,陛下说一定要亲自问一下您才好做定夺。」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云里雾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继续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平此刻的神情也是慌张不已,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他一只手拿着一把拂尘,另一只手举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殿下,这您到了贵妃那里,自然就明白了。」 秦雪川心中更是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会惊动皇帝并把他急召进宫里来? 他一向身子就不大好,皇帝特意嘱咐他无事的时候不必外出走动,东宫的人还要小心伺候着。所以秦雪川除了内宫传召才会进宫一趟,其他的时候他从未进过宫,也甚少与宫里的嫔妃和皇子来往。 这几天他身子不大痛快就连秦鸢也很久没有找他了,所以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秦雪川怀着这样的疑问来到了淑贵妃的宫里。 谁承想,他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十分重的金疮药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屋子里还点着香,这三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实在是不太好闻。 秦雪川刚进青鸾殿就看见秦渊亮色阴鸷地站在了床边,而淑贵妃也跪在床边痛哭不已。 秦雪川先向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淑贵妃见到秦雪川来了以后,她忽然抬起了她那张面容憔悴的脸双目怒睁着瞪着秦雪川。 这淑贵妃平日里是最注重自己的外表的,凡是见到皇帝一定会细心打扮一番才好,如今她素颜朝天,满脸泪水,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气质。 「太子!本宫知道祯儿曾经得罪过你,但那为何要置我的祯儿于死地不可?他今年只有十四岁啊,他也是你的亲弟弟啊,为何你能如此狠心?!!」淑贵妃一边哭着一边控诉着他。 秦雪川听得一头雾水,他根本就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为自己申辩道:「贵妃为何要诬陷于我?」 淑贵妃仍是哭闹不已:「陛下,妾身知道祯儿不讨人喜欢,可是他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一定要为他作主啊!」 他的目光转向了秦渊,秦渊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走上前来一看。」 秦雪川听到之后怔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秦渊露出如此冷漠的表情,他回过神来后缓缓走到床前。 第92页 此刻,他发现床上的正是秦祯。秦祯是趴在床上的,他的上没有穿衣服,后背上全都是是腐烂留脓的伤口,而此刻的他也是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的脸红透了像是在发着高热。 这伤口化脓这么严重,如果还不及时清理上药的话,命肯定会没有的。 秦雪川见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跪到秦渊面前:「儿臣不知。」 「你不知?本宫倒是看你十分狠毒,竟然要害死你的亲弟弟!」淑贵妃听到他说这话只后,忽然想要上前打人,而旁边的宫婢拦住了她:「娘娘,娘娘啊……」 秦渊此刻看向淑贵妃:「淑贵妃,不要乱了规矩,朕已说过,会好好查这件事情的。」 秦渊说完,淑贵妃便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秦渊此刻看向秦雪川,他冷声问道:「当日冬猎之时,你让你的下人给祯儿施以鞭刑是不是?」 秦雪川心中疑惑顿起,这件事他不是早就问过自己了吗?为何今日又把这旧帐给翻了出来? 秦雪川答道:「是,父皇曾经也问过儿臣,七弟还有八弟对儿臣不敬,儿臣气盛所以才施以鞭刑。」 秦渊听到了之后点了一下头:「你倒是十分坦诚?」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更觉得疑惑不解,当然秦渊还为了秦安还有秦祯对自己大不敬的事训斥了淑贵妃的母子,更把管理后宫的权力给了萧贤妃,今日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秦渊就对着一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人连忙出去。不久之后,一名太医诚惶诚恐地进入殿中跪下来道:「微臣参见陛下,贵妃娘娘,太子殿下。」 秦渊继续道:「你来说。」 那名太医抬起头来道:「是。」 秦雪川往后看了一眼,他发现宫殿门口忽然多了许多侍卫,而那名太医正是太医院的院首。他重病之时,秦渊就是派这个人来为他诊治的。 太医说道:「八殿下的鞭伤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可是微臣为殿下用了许多药都不见好。殿下受的不过是普通的鞭伤,只要敷几次药,内外兼养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至于殿下的伤越治越病,以至于今日皮肉肉溃烂,高烧不退,微臣认为大概是太子殿下当然命人给八殿下施以鞭刑的时候,那鞭子上或许有毒或者是不干净的东西,此刻微臣和太医院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秦雪川听到了太医说的这一番话之后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道:「按太医还有淑贵妃的意思,难道是认为本宫在鞭子上涂了毒,想要害死八弟吗?」 那太医听说秦雪川的话之后连忙叩头道:「微臣不敢。」 话音刚落,在一旁的淑贵妃忽然激动了起来:「不是你想要害死我的孩子还能是谁?!」 说完,她连忙跪行道秦渊脚下痛哭着:「陛下啊,祯儿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求您为祯儿作主啊!」 秦雪川责罚秦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如果真的按照太医所说的那样鞭子上有毒,那么秦祯早就该病发了才对。淑贵妃又为何现在请皇帝来为她作主,如此居心实在是可疑。 而且淑贵妃早就觊觎太子之位很久了…… 秦雪川此刻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是淑贵妃为了拉自己下太子之位特意献祭了自己的一个孩子吧? 「父皇,儿臣决定不会干任何伤害兄弟之事,况且儿臣责罚八弟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若是鞭子上有毒,为何在今日才发作,而太医又束手无策?」 听到秦雪川的质疑之后,淑贵妃大喊道:「你为了陷害我的儿子什么办法想不出来?」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冷笑了一声:「冬猎当日,有人派刺客刺杀儿臣,如果儿臣是有意要害死八弟,那么有意要害死儿臣的又是谁?况且,儿臣一直在东宫之中深居简出,从不与他人交恶,儿臣又有何理由要害八弟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淑贵妃忽然没话说了。 秦雪川又道:「儿臣贵为太子,想要害死儿臣的人不少,儿臣自知无能,所以不曾让父皇为儿臣烦心,请父皇明鑑,儿臣并未做过任何伤害手足之事。」 而就在这时,趴在床上的秦祯忽然呻.吟了一声,他喃喃着:「母妃,母妃……」 淑贵妃听到了连忙到床前拉住了他的手:「祯儿,祯儿,母妃在这里,你想说什么?」 秦祯现在高烧不退,就算人在他面前都听不到他说什么。 「太医!」淑贵妃大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那名太医就连忙上前替秦祯把脉,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禀陛下,贵妃娘娘,殿下现在情况十分不好,还请闲人都退避,让殿下静养,微臣回去再开几副药,看看还能不能回天啊。」 淑贵妃听到这话之后差点晕了过去,她的两个宫婢上前扶住了她:「娘娘!」 就当淑贵妃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秦渊怒呵了一声:「好了,先让太医在这里照料吧,其他人都退下。」 「是!」 *** 秦渊又将秦雪川带到了他处理政事的朝堂上,偌大的殿堂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秦渊看着秦雪川:「前些日子薛正吾联合众臣上书要处置襄升的事可是你做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自己,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今天秦渊把他召进宫中来就是为了询问秦祯之事,可是此刻他却把众人遣散专门来问他此事? 第93页 「父皇慧眼如炬,既然您心里明镜似的,何须再来问儿臣。」 秦雪川就这样坦然地坦白了,他知道对秦渊这种老狐狸说谎说没用的,还不如好好的把实话给交代了。 「襄升刚下狱,他的罪证也被集齐了,你的手脚倒是利落。」 秦雪川拱手笑道:「儿臣哪有父皇筹谋得当,如果只是言官弹劾而无证据,襄升断不可能那么快就倒台。」 「朕听说,你是用凌迟来处死襄升的?他以前可有得罪过你,朕看你平日温顺,背地里手段却如此了得。」 秦雪川听到之后忙跪下请罪:「都是儿臣自作主张了,还请父皇责罚。」 秦渊听到他这样说穿高堂上走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看着秦雪川:「你要知道,如果没有朕的默许,你以为你会把这件事办得那么顺利?」 当秦雪川听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通了许多……对啊,这大楚是秦渊的天下,就算他有什么心思都逃不过帝王的眼睛。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道:「多谢父皇成全。」 「你的既然可以用那样的手段杀了襄升,又为何不能害你弟弟?」 秦雪川听到秦渊这话之后眼睛蓦地睁大,他抬起头来冷笑一声:「原来……父皇是在套儿臣的话。」 幸好,他对这个秦渊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在意秦渊对他态度如何。 秦渊道:「你是太子,是大楚的储君,整个大楚都知道。」 秦雪川看向他:「父皇既然知道的话,那真的有把我当成太子吗?父皇,儿臣也是您的亲生儿子,这些年来父皇待儿臣如何,待他人如何,莫非父皇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秦渊听到他这话笑了一声:「川儿这是在怨怼于朕吗?」 秦雪川听他叫自己「川儿」的时候,眉心微动。他其实有些惊讶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秦渊叫他的名字。若是在以前他都是以「你」或者是「太子」称唿秦雪川。 秦渊此刻他在想什么? 秦雪川在这时反而看不透他了,帝王的心思从来都是最难猜的,就连秦渊也不例外。 秦雪川回应他:「儿臣不敢。」 「你只是不敢而已,不过处置襄升这件事,你办的很好,父皇很欣慰。只不过,祯儿这件事,朕要给淑贵妃还有其他人一个交代,这件事她没有完全的证据,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你要相信父皇会还你清白的。」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闭上了眼睛轻笑了一下。作为帝王,必须会掌握权衡利弊,左右平衡,而且秦渊素来狠心,他这样说恐怕是为了秦祯的事情要问罪于他了。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仔细想想,除了你让人用鞭子责罚祯儿之外,之后还有谁?」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质问自己,于是闭上眼睛嘆了口气:「父皇既然都这样问了,那儿臣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了,但凭父皇处置。」 秦渊听到了他的回答后将自己的贴身太监叫过来:「王平,送太子殿下回去,在这件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太子禁足东宫。」 「是,老奴遵命。」说完,王平就走到秦雪川面前想要搀扶起他,「太子殿下,请吧!」 秦雪川见状甩开了他的手:「本宫自己会走。」 他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 秦雪川走出大殿时,外面的一片夕阳洒在了地面上,他抬起头来看着那红色的霞光。而就在此刻,他看到丹墀*下站着一个人,他远远望去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萧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普通外臣未得诏令是不能随便来宫里的。 秦雪川的身边此刻跟着很多人,他跟萧誉擦肩而过时与他对视了一眼。萧誉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他也没有说任何话。 秦雪川回到东宫之后就被禁足了。 他也是回去后才听说,自己刚进宫没多久,他身边的贴身侍卫阿英就被宫里的人带走了,而萧誉那时候也正要走。他见势不妙,于是以去向萧贤妃请安为名立刻进宫了。 萧誉是萧贤妃在这个凤都里唯一的亲人,而且萧贤妃又得宠,所以萧誉想进宫给她请安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会有人拦他。 萧誉刚进宫便听到淑贵妃那里出大事了,他快要走到萧贤妃那里的时候忽然掉了个头去了青鸾殿。他扮成宫人的样子在青鸾殿外待了许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后来他便换回了衣服想去给皇帝请安,谁知皇帝已经处置了秦雪川…… 秦雪川责罚秦祯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他。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淑贵妃吗?她会拿自己的儿子的性命来陷害太子吗?都说虎毒不食子,她会这样狠心吗? *** 夜暮时分,秦雪川回到了东宫,他刚回去之后就遣散了所有人,随后自己一个人在寝殿里待着。 那些宫人们刚走,秦雪川就捂住了胸口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咳了几下,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其实方才回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就已经有些不适了,但他一路上都在隐忍,一直到了自己宫里才将淤积在口中的那块鲜血吐了出来。 「咳咳咳——」他从枕下拿出一块帕子将自己的嘴角的鲜血擦去。 第94页 怎么办? 这下该怎么办……带走阿英的人一定是皇帝派来的,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对待阿英。 阿英对他的忠心他自然是知道的,阿英已经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了,他有些事情已经离不开阿英了。更何况他现在被人陷害禁足在东宫根本就无法与外界联繫。 他该怎样查出秦祯之事,还有救出阿英呢? 就当秦雪川忧心忡忡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自己的枕下还藏着一张黄色纸条,他连忙将字条拿了出来,上面写着:老鼠三更来偷灯油。 秦雪川看完之后将那张纸条拿到了烛台旁烧掉了。 *** 夜半时分,东宫之中忽然多了很多守卫,秦雪川的寝殿旁也有很多人守着。秦雪川说今日他累了,所以早早的就熄灯了,此刻他的寝殿里漆黑一片,除了外面照进来的月光,寝殿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外面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歇下了,其实他现在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将一盏灯放在了后殿的窗户旁,后殿旁边就是一片竹林,那里并没有人看守,但是要在那里混进来恐怕有些难。 秦雪川有些坐立不安,他一边在殿中缓步来回走着一边想:也不知道他今夜能不能进来?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后殿的窗边传来了一丝声音,秦雪川听到后连忙赶了过去。可是当他走到后殿屏风后时什么都没有见到。 秦雪川呆了一下,随后他有些失望地回过头去。可是就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忽然对上了一个熟悉的视线。 「你……」就当他刚想发出声来的时候,那人一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秦雪川看见之后点了一下头。 萧誉送开了手,他们两个在屏风后面的榻上坐了下来:「太子又猜出了在下要干什么了?」 秦雪川此刻道:「你留下那句话,本宫又在宫里遇见了你,你肯定知道本宫的处境了。本宫现下的身处险境。现在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本宫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这次能不能帮我?」 此刻,他心里慌得厉害。 萧誉看向了他,他有些微凉的手向秦雪川的脖颈上的那颗红痣上摸娑去。而秦雪川此刻也没有拿开他的手,他在等着萧誉一个回答。 萧誉此刻在他的耳边轻声笑道:「那是自然,殿下现在是我的一切,如果没有殿下,我这一生都只不过是虚度而已。」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冷笑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说这些话吗?」 萧誉此刻执着秦雪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殿下,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我是真心的。」 秦雪川此刻看向了他:「真心与否,本宫心里有数,本宫现在求你……不……是我求你,求你帮我……」 他的眼神恳切,萧誉从未见过他向任何人低头,而此刻他却能弯下身段来求自己。这当真是罕见。 「殿下求我,是为了救你的那个属下吗?」 当他问到这的时候,秦雪川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秦雪川转过头去:「也不全是,而且他原本就是无辜的,你想帮就帮,不想帮就算了。」 萧誉连忙道:「诶,我想跟殿下白头到老,自然会与殿下患难与共。只是……殿下一直以来都在抗拒我,如果这次我办好这件事之后,殿下要怎样奖赏我呢?」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愣了一下,他嘆了口气:「你如果帮我,本宫可以依你一次,你想对本宫做什么都可以。」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显得十分高兴,他握住了秦雪川的手:「那就请殿下拭目以待了。只不过……这件事办起来也棘手,我会让管先生进宫为八殿下诊治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便说道:「那便有劳了。」 萧誉笑了一下:「反正你我早晚都为夫妻,殿下与我之间那么客气干什么?」 现在他身处险境,萧誉竟然还有心情说笑。 就在这时,秦雪川站了起来,可是当他刚站了起来就觉得头一阵眩晕,他连忙扶住旁边的桌子。可不巧的是,他不小心将桌上的一盏琉璃灯碰到了地上。 随后,那琉璃发出了一阵「嘭呲——」碎裂的声音。 琉璃碎片散落了一地,外面忽然有了一丝动静。 秦雪川此刻回过神来,他连忙将萧誉拉到了自己床上。萧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秦雪川就用被子把他从头到脚都盖了起来。 「嘘——你先别说话。」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进来一名:「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秦雪川此刻平復心绪,他冲着那名侍卫挥了一下手:「本宫不小心打碎了一盏灯,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那人走后,秦雪川松了一口气,他此刻拍了一下被子里的萧誉:「好了,出来吧。」 「……」 不知道为何,萧誉此刻却没有动静,秦雪川心生疑惑,他低下头去要掀开被子,而就在这时萧誉的头恰好从被子里露出来,他们两个的脸差点贴在了一起…… 秦雪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而且他的脸也开始发烫。萧誉此刻伸出手来去摸他的额头。 秦雪川回过神来,他见萧誉这样一下就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第95页 萧誉这时愣了一下,他笑道:「难道殿下是不想跟我同床共枕吗?」 「自然,现在本宫没这个心情。」秦雪川冷冷道。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而就当秦雪川也要起来的时候,萧誉又将他按了下去:「殿下身子不好,还是先歇着吧,我走的时候自会小心。」 秦雪川忽然见到他如此正经,突然有些不适应。 他应了一句:「嗯……」 话说完,萧誉便消失在后殿的窗户边。 *** 在这个凤都之中,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接近秦雪川的所有人都怀着某种目的,秦雪川认为没有人真心对他,所以他也不必对别人付出真心。 可是这一次,萧誉的真心……他有些怀疑是否是真的了。 明明自己早就不相信了,为什么还要在意那心的真假呢? 秦雪川躺在床上,半夜的时候他旧病復发咳过不停。皇帝虽然说要他禁足,但并曾命令那些侍卫不许他就医,那些人到底还是念着秦雪川母家的权势,所以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宫禀报了皇帝。 皇帝立刻派人去为秦雪川医治。 而这所谓的「医治」也只不过是熬一些珍贵的药,再为他施针缓解疼痛。 秦雪川自己病得煳里煳涂的,但他心里却不煳涂。在他病重的时候他心里想过很多事情——原来他这个人在凤都之中是如此的弱小,别人的一句话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这个大楚是皇帝的,皇帝就算让他死,他也不能不死。 他就像待在一个囚笼里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 萧誉刚回去便召集自己的属下商议明天的计划。萧誉打算明天先让管先生进宫为秦祯诊治。 萧誉后来去偷偷看过秦祯背后的伤,似乎不是什么中毒所致,如果真的是中毒的话,那么他早就没命了。能让他的伤口溃烂成那个样子的,恐怕只有在他的药里动手了。 萧誉去看秦祯的时候觉得他已气息奄奄了,这件事一定要趁早办,万一秦祯薨了,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萧誉原本将计划都商量好了,可是一夜过去后很多事情都天翻地覆了…… 晨光照在凤都城的那一刻时,晨钟响了一声又一声。 而就在这钟声忽然带着一丝的哭声,有人在宫中大声恸哭道:「八殿下!薨世了!」 这一阵喊声之后,青鸾殿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其中有一个女人的哭声最为悽厉:「阿祯——!!我的儿啊!阿祯,你怎么了,你看看母妃啊,阿祯啊——」 今日晨时,太医和宫女都守在殿外,后来天亮宫女进去给八殿下换药的时候忽然发现了秦祯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早已经断了气。 宫女大惊,连忙叫守在殿外的太医进来,太医进来察看之后跪下哀恸道:「八殿下,薨了。」 秦祯死了。 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秦祯就死了,仅仅过去了一夜的时间,秦雪川忽然病症,秦祯薨世。皇城之中忽然乱作了一团。 淑贵妃在悲痛之余一口咬定秦祯的死一定跟秦雪川有关。 而朝中那些拥戴秦雪川的人却说太子昨夜病重,根本就无法做这些事情。 而且秦雪川贵为太子,性格一向温和,他本人又天生体弱,在东宫之中深居简出,根本就没有残害自己手足的理由。 秦祯薨世之后就连告病已久的襄禄都进宫面见皇帝。自然了襄禄进宫当然是为了秦雪川。 秦雪川现在还病重,而且当日秦祯对太子是大不敬。秦祯一向身强体健,秦雪川那日也不过只罚了他三十鞭,若是三十鞭便能致命的话,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说秦雪川下毒来害秦祯,那更上不可能了,因为秦雪川自冬猎回来之后,除了皇帝召见他那一次之外,他就再也没有进过宫里了。 即使秦雪川罚了秦祯三十鞭,那也不能说明秦祯的死跟秦雪川有关。 襄禄进宫后跟秦渊谈了许久,其间,他还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在以前,那个早已经灭亡的周国里有一名皇后叫景后,景后有两个儿子,可是周国的国君最宠爱贵妃的儿子,所以就把贵妃的儿子立为了太子。 景后为了除掉贵妃还有太子,不惜毒杀了自己其中的一个儿子陷害贵妃和太子,随后昏庸的周国君一怒之下杀了贵妃,废了太子,最后立了景后的儿子为皇帝。在景后的儿子为帝之后,周国很快就灭亡了。 秦渊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后默默了许久。 襄禄在走后面,秦渊还是没有解了秦雪川的禁足。不过现在解不解禁足也没有什么了,毕竟秦雪川又卧床不起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出不了东宫半步。 秦祯死了,青鸾殿里挂满了白绫,秦祯身上穿着他生前最喜欢的衣服静静躺在床上。淑贵妃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了,可是她仍要坚持守在她的儿子身边。 秦渊也过去看了他这个儿子最后一眼,那些皇子公主都在外面哭着。秦渊看过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的表情,他的眼眶红了一下,只是没有落泪。 等到他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素服的女孩忽然跪在了他的面前:「父皇,父皇太子哥哥待人十分好,太子哥哥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弟弟的,还请父皇解了太子哥哥的禁足。」 第96页 秦渊低头一看,跪在他身前的正是秦鸢。她平日里最爱穿绯色的衣裙了,今天穿得如此素净,无非就是因为秦祯死了,她这样也是尽一点她做妹妹的心意。 秦渊有那么多女儿,就这一个女儿的心思最为单纯,也是最没有心机的。前些年,秦洛川和秦鸢的母亲还没有去了时,他还是十分疼爱这两个孩子的,可是之后他们两个没有母亲的庇护,秦渊处理后宫和前朝的事情力不从心,所以他逐渐对两个孩子不如从前那般宠爱。 他怕有人会起了妒心陷害这两个孩子。 秦渊紧锁起眉头来:「鸢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去找你的哥哥去,还有伺候你的宫人呢?她们没有看好你,朕要命人把她们全都……」 「不!父皇,不关她们的事,鸢儿这时都是说的真心话,这件事真的不是太子哥哥干的。太子哥哥不会如此心狠,求父皇明鑑!」说完秦鸢便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秦渊见状神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大声呵道「来人,送公主回去!」 秦鸢此刻还是为秦雪川求情:「求父皇明鑑,父皇……」 第56章 成全 秦祯死了。 在秦雪川还未查出真相之前,他就已经死了。无论这件事情最后结果如何,他的死都跟秦雪川脱不了干系,况且现在也没有证据来说明别人害了秦祯。 除了秦雪川责打过他三十鞭,再也没有人碰过秦祯了,如今秦祯死了,无论秦雪川是否真的无辜,这件事情他难辞其咎。 秦雪川隐隐醒来的时候也是听到了青鱼说秦祯死了…… 他当时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还不信,可是当宫里的人传来口信的时候他才真的相信了。他明明昨晚还拜託过萧誉去调查秦祯的伤口为何会恶化得那么厉害,可是一夜的时间过去了,他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只这一夜的时间,秦祯便薨了。现在他要是想查也没有机会了。 阿英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当日便是秦雪川下旨让他责罚秦祯的,现在秦祯死了,阿英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秦雪川现在都被禁足东宫,与外界不通消息,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救阿英。 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萧誉身上了,但愿他晚上来的时候能够给他带来消息。 秦雪川在秦祯薨世的当晚就病重了,所以即使淑贵妃向皇帝百般哭闹,请求他处置太子,皇帝都没有理会她。 *** 翌日当晚,秦雪川一个人躺在寝殿的床上,他说自己怕吵,所以遣散了所有的人。他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一直等到萧誉过来。 他病了以后时常觉得胸口疼痛不已,太医院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无用的庸医。 皇帝内里并不看重他这个太子,他的母亲又早逝,襄禄的亲信前几天被他拉下马,这几日为了避嫌襄禄从未来过东宫,秦雪川又病的起不来床,现在他的处境可真的是如履薄冰了。 夜幕降临,外面的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月光。寝殿里烛台上的光忽然跟见了风一样在空中摇曳了几下。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秦雪川仍觉得身上凉嗖嗖的,他裹紧了被子,只有半张脸露在了外面,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床边有一丝响声。 他忽然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秦雪川现在觉得自己浑身冰冷,他双目紧闭昏迷着。在迷迷煳煳中,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扶了起来,随后他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了那人的怀中,那个人的怀里比他的被衾中暖和,渐渐的,他的身上也不是那么冷了。 此刻,秦雪川用微弱的气声说道:「你来了……」 萧誉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他的手握住了秦雪川冰凉的手。他温声轻语道:「是,我来了,你别怕。」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他道:「我病得煳里煳涂的,但人却不傻。外面肯定有很多人巴不得我现在就要死吧?」 萧誉摇了摇头:「殿下病中不宜多思。」 秦雪川继续说道:「阿英……还有没有办法救回来?」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紧锁起眉头来:「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着他?」 秦雪川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就是我的左右手,如果他没有了,我在这里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萧誉听到之后冷声道:「没有了他,殿下可以依靠我,我可以成为你的左右手,为你鞍前马后。」 秦雪川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世子说的话可当真?你与本宫之间,可有这么相熟?」 萧誉重重地嘆了口气:「殿下还是把我当成外人吗?」 「并非如此……可能就跟你以前所说的那样,我是个凉薄之人,对待谁都没有真心,所以别人也不用真心待我。我不相信任何人。」秦雪川弱声道。 萧誉抱紧了他:「那你可以信我一回,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我发誓决不会伤你分毫。」 秦雪川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接着烛光看见了萧誉抱着他的手,那双手要比他的手掌要大一些,但手指间的有练剑留下来的茧子。 萧誉此刻又道:「殿下为自身考虑,请听在下一言。请殿下捨弃阿英这步棋吧,就让他背了全部的罪责,纵使这跟殿下牵连,陛下碍于南灵王的面子,也会宽恕殿下。」 第97页 秦雪川听到了这话之后冷笑了一下,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萧誉推开,而萧誉却紧紧地抓住了秦雪川:「你不要生气。」 「所以你来找我带来的好办法就是这个吗?」秦雪川怒声道,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誉拿出帕子为他擦去嘴角的鲜血,他冷漠道:「是,纵使殿下心疼,也请听在下一言,捨弃这枚棋子。以后我会成为殿下的棋子,为殿下所用。」 秦雪川此刻冷静了下来,他无力地倚靠在萧誉的怀里:「本宫自己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我怕是命不久矣了……在本宫死前,本宫可以成全你一个心愿。」 萧誉这时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这样说,你别这样说……」 秦雪川轻轻拿开了他的手:「你来接近本宫不就是为了你的自由吗?本宫可以成全你,本宫死前会写一封奏表给父皇要你去为本宫守陵三年,到时候你就可以趁机离开这里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抬起头来看着秦雪川:「难道你以为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这个?」 秦雪川轻轻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看出了你的眼里的不甘,我知道你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你与本宫纠缠了那么久,所以本宫愿意成全你。」 萧誉听到这一番话后什么也没说,这是紧紧地抱住了他,而后脸颊紧紧贴着他的额头。 秦雪川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只是他现在病重已经无力保护阿英了。秦雪川想如果此刻他撑不住去了,他临死前向皇帝上书,皇帝到底也还是会怜悯他的,即使不为了这个,他还是会在乎南灵王。所以他一定会答应让萧誉去为他守陵。 萧誉抱了秦雪川许久,后半夜的时候秦雪川便昏睡了过去。 他见秦雪川睡着了,于是便恋恋不捨地离开了。 说到底终究是他太无能了,秦雪川拜託他的事情他一件也办不好。 *** 萧誉回到自己府中后径直往管瑄的住所走去。 他知道管瑄是自己父亲的亲信,所以临川王才那么放心的把他派过来跟着自己。而且萧誉早就知道管瑄的医术高超。 早在冬猎之时,他为秦雪川把脉的时候,萧誉便看出了他的眉心有些微动,看来他已经知道秦雪川所患的是什么病症了。 而且管瑄去年也曾说过,秦雪川决对活不过今年。 秦雪川吃了他所制的药丹之后确实好过一段时间…… 「哐当——」萧誉一下就推开了管瑄的房门。而管瑄也好像早就知道萧誉会来一样,他正端坐在自己正屋的桌子上。 屋里的蜡烛全部点燃显得十分亮堂,现在他正坐在桌前喝茶。他见萧誉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于是便放下茶杯:「夜深了,世子不宜动怒,否则于身体安康无益。」 萧誉走到管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既然你知道我深夜要来,那就知道我一定想要问什么,管瑄你奉我父亲的命令跟着我来到这里,可是你别忘了现在你也在这凤都之中。」 管瑄笑了一下:「老朽知道世子深夜来这里是想问我什么,所以老朽特地在这里等待世子。」 萧誉松开了他的衣领:「我知道你对我撒过谎,只因为你是我父亲的人,所以我一直对你宽容忍让,但时至今日,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其实你早就知道太子所患何症了,但却一直不肯说,你是想看着他死吗?」 管瑄听到之后跪到在他的脚下:「世子难道忘了当日王爷对您的叮嘱了吗?世子不可对这凤都中的任何人产生感情,更何况是这大楚的太子。而且,卑职早就说过了,太子活不过今年的,太子能活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他的福气。」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眼中忽然布满了血丝,他又弯下腰拎起了他的衣领:「我不管,你告诉我,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无论用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他好起来!」 管瑄嘆了一口气:「世子现在意气用事,日后恐怕会后患无穷。」 萧誉知道管瑄就是自己的父亲派过来监视他的,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回去的时机。他现在的处境跟身为棋子的秦雪川又有何不同? 萧誉冷静了下来,他顺了一口气之后说道:「现在的太子庸懦无能,如果他现在死了,秦洛川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到时候我们对付他会更棘手一些,不如现在就先利用秦雪川成为我们的棋子。」 管瑄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眼中仿佛早已经看透了一切,他抬头看着萧誉笑道:「世子当真是这样想的?」 萧誉看着他:「所以你在质疑我吗?」 第57章 蛊 管瑄叩头请罪道:「卑职不敢。」 萧誉继续道:「我早就知道你肯定诊出太子是何病症,现在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管瑄愣了愣,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十分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誉见他吞吞吐吐,于是又看着他说道:「父王一向称赞你妙手回春,难道太子这病连你也束手无策吗?」 管瑄回过神来解释道:「禀世子,太子殿下得的不是病。」 萧誉听到他的回答之后,紧锁起眉头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瑄继续说道:「正如卑职所言,太子殿下身上并没有病,他是中了蛊,这种蛊虫只有在南疆那边才有,而且这种蛊虫跟了他很久。一旦种下,除非命数将尽,否则很难将这些蛊虫从他体内祛除。」 第98页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瞪大了双眼,他十分震惊地看着管瑄:「你的意思是早就有人给他下蛊?」 管瑄道:「是,这种蛊可在无声无息之中取人性命,而且不易被人察觉。卑职当日刺破太子的手指取血就是为了确定他的身体中到底有没有蛊虫?」 「到底是谁给他下蛊?」 管瑄摇了摇头:「这个卑职不知。不过,据卑职所知,这种蛊毒会让人病势缠绵,久卧病榻。这种股相当于慢性毒,一般的太医或者是医者是诊不出来的。所以太子殿下越治越病,而卑职所调的药只能抑制那些蛊虫,并不能将那些蛊虫从太子体内祛除。」 如果是有人蓄意想要害死秦雪川的话,大可直接用剧毒一了百了,为何还要在他的身上下蛊,让他整日缠绵于病榻呢? 不过为今之计,要查出陷害秦雪川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要救秦雪川的性命。 「管瑄,我知道你的医术高明,否则父王也不会派你跟我来凤都。你既然已经知道太子中了蛊,就一定知道一定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蛊虫引出来吧?」 管瑄听到了萧誉这样问思量了片刻,他开口到:「这蛊虫在太子殿下体内已许久了,若强行引出来,太子殿下恐怕有性命之忧。不过,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忽然有些激动地上前问:「是什么办法,快说!」 管瑄道:「这第一个办法,就是要为太子殿下换血,只要把他全身的血都换一遍。」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紧蹙起眉头:「要为他换血的话,那要用谁的血呢?」 管瑄回答道:「自然是他至亲的鲜血,否则的话他会死的更快。」 萧誉仔细想了一下,整个凤都之中,秦雪川的血亲就只有皇帝了,除此之外他的几个兄弟与他并非是同母所生,用他们的血仿佛不太好。 萧誉嘆了口气:「这法子不可行,那第二种办法呢?」 管瑄答道:「第二就是将那蛊虫引到其他人身上,不过这蛊虫有些兇狠,且在太子殿下身上久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太子殿下还有那个承接殿下身上蛊虫的人都会丧命。而且,要引出那蛊虫最好也要用太子血亲的血才行。」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不是说过吗,这法子断不可行。」 管瑄此刻神情一变,他抬起头来对着萧誉笑了一下:「说起引蛊虫的血亲,不是亲生父母也可以,还有兄弟姐妹,至于人选嘛,宫里不是刚薨了一个八皇子吗?」 萧誉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惊讶地目瞪口呆……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八皇子死因不明,他的血能用吗?」 管瑄道:「只是借他的血引出蛊虫,这对太子殿下绝对无害,八皇子已经薨了一天了,卑职就算用尽一身医术也只能让他的血在七日之内有效。若是超过了七日,太子殿下便再无生路了。这个方法倒不难,难的却是世子要如何将八皇子的尸体从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来。」 管瑄所说的也正是萧誉所想的,虽然这法子冒险,但是如果真的能救秦雪川的话,他愿意尽力一试。 秦雪川为了可以还他自由,可以用自己的死来成全他。萧誉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秦雪川说起他自己死后让他去守陵的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竟有那么一丝的触动。 在这看似热闹,其实内里一团污秽的凤都,他对待谁都没有过真心。甚至连他的父亲,都派人来监视他,皇帝将他留在这里是有图谋的。哪怕日后他犯了错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把他放在心上吧。 而秦雪川在他死前还惦记着自己,愿意成全他…… 萧誉此刻握紧了双拳:「这件事我会在七天之内想办法完成,请先生先准备着。」 管瑄听到他这样说,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跟在萧誉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他知道萧誉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管瑄此刻道:「是,祝世子此行一切顺利。」 *** 秦雪川重,襄禄深夜时前来看过他。 襄禄是他的亲舅舅,手里更是握着世家的权利。有时候他这个亲王要比太子说话管用多了。 秦雪川病的煳里煳涂,隐隐约约间他仿佛听到了襄禄的声音:「阿雪你不要害怕,舅舅相信你断不会伤害手足。本王已经向陛下陈情,你父皇不会太为难你。八皇子的死颇有蹊跷,舅舅已经命人在暗中彻查了,你放心。而且淑贵妃本来就是你母亲身边的一个奴婢,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况且她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秦祯是你所害的。」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点了点头:「是……」 此刻他虽然病着,但却不煳涂。他命人将自己扶了起来,然后看着襄禄有气无力地说道:「舅舅,本宫可否问你一件事情?」 襄禄连忙扶起了他:「你现在身子不好,等你病好些有什么事再问也不迟。」 秦雪川此刻轻笑了一声:「舅舅以为本宫的病还能再好了吗?」 襄禄听到他这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他回过神来:「阿雪,你为何要这样说?」 秦雪川嘆了一口气:「并非我自暴自弃,只是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所以趁着这次舅舅来我这儿,阿雪有一句话想要问舅舅,襄升的事情,你有多少参与其中?」 第99页 襄禄听到他说的这一番话怔住了:「阿雪……舅舅全心全意待你,你还要疑心舅舅?」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他咳了几下:「并非本宫疑心舅舅,只是舅舅所作所为实在不让人多想。若襄升的事情真的与舅舅无关的话,舅舅又为何避着不愿见人呢?」 襄禄听到他这样问,连忙解释:「那是因为……」 秦雪川此刻打断了他的话:「舅舅可别说自己是因病才闭门不出的。舅舅身体康健,此刻面色红润的站在本宫面前,不像是病了几日的人,所以舅舅在襄升事发那几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愿意见人呢?还是说舅舅跟这件事确实有关系,所以要急着撇清关系,躲在自己的府中避嫌。」 「阿雪!」襄禄此刻站了起来怒呵了一声。 秦雪川平静地看向了他:「舅舅……咳咳,舅舅为何如此激动?难道是被本宫说中了什么吗?」 襄禄此刻神情慌张地说道:「舅舅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稳坐太子之位。无论发生什么事,舅舅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为了我好?本宫可担不起残害无辜百姓,强抢民女,贿赂官员这些罪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舅舅博学多才,想必舅舅比本宫更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情,本宫可以装作看不见,但有些事情不能。否则,即便本宫登上了帝位又如何?祸乱朝政,残害黎民百姓,舅舅以为这大楚还能有几年活头?」 襄禄听到了秦雪川这番话之后,眉心微动,只是他仍然否认襄升所做的事情跟他有任何关系。 襄禄愣了许久,随后他开口道:「阿雪,舅舅总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雪川此刻看向襄禄:「那舅舅以为从前的本宫是什么样子的?」 襄禄听到他这样问后,反而不知该如何答他了。 秦雪川又道:「本宫知道舅舅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本宫,但本宫希望舅舅不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好。舅舅也是阿雪在凤都之中唯一对阿雪好的人,所以阿雪自然相信你。」 襄禄听到后舒展眉头:「阿雪只要相信舅舅就好,还有我昨天连夜进宫向陛下进言,已经求陛下解了你的禁足。当然,朝中的风向更是偏向于你,如果有人想对你不利的话,舅舅会替你处置。」 秦雪川此刻笑了一下:「那就有劳舅舅了。」 说完,襄禄便起身离去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他走的时候明显比来的时候有些生气。襄禄这个人也是一个演技派,只是他脸上的那些细微表情秦雪川都看在眼里,襄禄如何能够瞒得过他? 他近日时常觉得胸痛难受,夜不安寐,所以每到后半夜,他都会痛醒。而这时都会有一个人悄悄地从他的后殿的人熘进来,就像一只偷偷摸摸的老鼠一样。 此刻正值后半夜三更,秦雪川又听到了后殿门的一阵响声。他听到之后笑了一声:「今天怎么来晚了,难道是做老鼠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第58章 偷梁换柱 「是啊,我只做殿下家的老鼠。」 萧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门合上,他走到了秦雪川面前:「殿下可知道我此次前来找你所为何事?」 秦雪川咳了两下:「本宫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经受不住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萧誉走到秦雪川面前,他坐在了秦雪川的床前思量了一会儿:「南灵王刚走吧?」 「你是看准了他走的时辰从过来的对吗?其实,你早就把本宫这里当成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摇了一下头:「不,殿下。「家」这个字不能轻易说出口,能给人带来宁静,永远长眠之处,穷极一生所寻找的地方才算是家。尽管东宫那么大,这里可有真心爱护殿下的爱人吗?」 秦雪川听到这番话笑着摇了一下头:「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本宫累了,说不过你。」 萧誉轻笑了一下:「殿下这算妥协了吗?」 秦雪川一笑而过,他们两个人坐着沉思了许久。 就当秦雪川想要问什么的时候,萧誉在他之前开口道:「那……南灵王有没有告诉你他已经以谋害八皇子的罪名处置了你的那位下属?」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一阵眩晕,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怪不得……怪不得他劝说父皇解了我的禁足,怪不得……他做的如此干净利落。好……好……」 他说着说着突然一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他咯出了一口血。萧誉见状连忙拍着他的背将他嘴角的血拭去。 「那名护卫对你的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秦雪川此刻一把推开了他:「你懂什么?!」 你什么也不懂……阿英曾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过来拉了他一把,纵使他一直对任何人都有疑心,他还是那么放心的把所有事情交给了阿英处理。 只要是阿英能够帮他办到的事情,他都能够出色的完成。他早已经把阿英视为自己的左右手。 此刻他的心情仿佛就像原主心爱的那只鹦鹉死去了一样…… 或许那只鹦鹉也不是寿终正寝,或许是别人看着它碍眼才会将它抹杀掉。可是在那些秦雪川病重整日待在东宫里的日子里,陪着他解闷的只有那种会叫会学人说话的鹦鹉了。 第100页 秦雪川闭上了眼睛,他轻嘆了一声:「他的尸首在哪儿?」 萧誉自己都没有想到,秦雪川会因为一个下属而伤心成这样,他见到秦雪川这副模样有些后悔将阿英的事情说与他听了。 秦雪川见他迟迟不答话,于是抓住了萧誉的衣领:「本宫问你,他的尸首在哪里?」 萧誉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秦雪川:「他死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卑贱至极的罪人,南灵王下灵将他五马分尸,之后的事情我就……」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誉戛然而止。他明明不想说出这些话来让秦雪川伤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秦雪川越关心那个人,他的心里就越不舒服。 秦雪川听说「五马分尸」这个词的时候,眼神忽然呆滞住了……这种刑罚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凡是犯了重罪死无全尸的人,哪里有人会为他收尸? 所以阿英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扔到乱葬岗任由野兽分食。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秦雪川嘴里喃喃着这句话。 萧誉安慰他道:「不,不是这样的。南灵王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你,只要你平安无事,我……」 「我连身边的亲信都保护不了,迟早有一天我也会保全不了自己的。」秦雪川又嘆了口气,他此刻缓缓闭上了眼睛倚靠在萧誉的肩头。 「如果……以后你得空的话,帮我为他烧些纸钱吧。」 萧誉摸着他的脸颊:「好。」 秦雪川曾经在很多个被病痛折磨的夜晚煎熬着,可是尽管那样,他还是想要活下去,想要继续在这里挣扎下去。 可是时至今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的无力,仿佛他的生命被别人掌控着一样,只要别人的一句话就能判定他的旦夕祸福。 秦雪川闭着眼睛轻声说道:「萧誉……我好累。」 萧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是秦雪川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唤他的名字…… 他拍着秦雪川的背:「殿下累了就睡一觉吧,等到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秦雪川弱声道:「但愿如此吧。」 *** 寝殿中,秦雪川沉沉地昏睡着,而在他的床头桌上的香炉里点着一种香味甚是奇特的香料。 这种香叫作三日迷魂香,这是管瑄在萧誉来东宫之前特意为秦雪川配的。萧誉趁着秦雪川昏厥时点燃了这种香。 三日迷魂香可以使他昏睡三天,且不会伤到他的性命。 秦雪川禁足之时东宫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而此时他的禁足刚解,侍卫撤去了一半,这时正当半夜三更侍卫交班的时间,他特意找了一个人冒充秦雪川躺在他的寝宫了,随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秦雪川从后殿门抱了出去。 萧誉之所以能够在凤都中来去自由,是因为他知道凤都地下的那些地道通往何处,恰巧他知道有一条入口就在东宫附近,所以他每次来东宫的时候都如神出鬼没一般。 他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这种偷梁换柱的法子能够有用多久。 管瑄说如果还不将秦雪川体内的蛊虫引出来的话,那么秦雪川的寿数也就在这几日了…… 事到如今,萧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这件事情结果如何,他都要尽力一试。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秦雪川不能死。 如果秦雪川现在就死了的话,他会后悔,他明明与这个人交往的时日并不常,可是他们的每一次接触,萧誉都觉得如此熟悉,就好像以前见过一样。 曾经有人跟他说过,如果不知道一件事做的到底是错还是对,那么就做到让自己不要后悔。 一旦做了某件令自己后悔的事情,这种感觉会跟着自己一辈子,永远都抹除不掉。有时候,有人愿意一错再错,也不愿让自己后悔。 *** 皇宫之中,秦祯的灵堂前有生前伺候他的宫人在守着灵。而淑贵妃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守灵,以致伤心过度,昏厥数次,现在她正在自己的寝殿里睡着。 装着秦祯的棺椁明日就要钉棺了。皇帝听了襄禄的话,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秦雪川身边的一个侍卫身上。 秦雪川已经是太子了,他根本没用任何理由去害一个根本就不能成为太子人选的皇子。所以南灵王就随便在那名侍卫身上安插了个罪名。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名侍卫看不惯八皇子对太子殿下大不敬为由而在鞭子上抹了毒,最后才致使八皇子伤口溃烂高烧不退而亡。 襄禄做事跟秦渊一样狠,他很快就处置了阿英,将所有的流言都平息了下来。而皇帝为了安抚淑贵妃,下旨厚葬秦祯。 此刻,在秦祯灵堂外哭泣的宫人都是准备为秦祯殉葬的人。楚人相信,人死后会带走自己生前的东西,所以岐山皇陵的陪葬之物向来丰厚贵重。 而且,在重多皇子先祖的陵墓中都设有机关,一旦有人闯入其中想要盗取皇家的殉葬品就绝对不会活着出来。而且岐山周围还有重病把守,寻常人是靠近不得的。 灵堂外的哭声时高时低,那些人是在哭自己快要死了。如果那些殉葬品能够逃走的话他们何尝不愿意逃,可是在这冰冷的像迷宫一般的凤都,他们就算长出一双翅膀来也无法逃出这里。 此刻,有一个穿着白色丧衣的人忽然出现在灵堂前,他道:「贵妃娘娘体恤你们曾经照顾殿下尽心得力,所以召你们去那边喝茶。」 第101页 这时,那些宫人听到了那人说话的声音之后抬起头来:「贵妃娘娘要请我们去喝茶?」 那名像公公打扮模样的人低着头道:「那是自然,贵妃娘娘心善,她知道你们素日里是如何尽心照顾八殿下的,所以贵妃娘娘会在陛下面前劝说几句,让你们不必为殿下殉葬。」 那些宫人听到之后一个个地抬起头来,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 「真的?」 「奴才叩谢贵妃娘娘!」 此刻,那名太监咳了一声:「好了,贵妃娘娘说了,此事不宜张扬,万一要是将这事传出去,就算是娘娘为你们求情,陛下也不可能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们。」 「是,奴才们一定会守口如瓶。」那些人悄声说道。 话音刚落,站在灵堂前的那名太监挥了一点拂尘,他冲着自己身边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人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连忙跑了下去指挥着那些宫人:「你们都跟我来。」 「是!」 *** 不一会儿,那名带走那些宫人的小太监又悄悄跑了回来对着那名一直低着头的人小声道:「大人,那些人都已经办妥了,还请大人快点行事!」 第59章 血蛊 话说完,就有人走近装着秦祯尸身的棺椁中,那些人将棺盖移开,然后将秦祯的尸身从棺材里挪了出来。 而那些被那个小太监带走的宫人此刻都昏睡在青鸾殿旁的亭子中,那亭中的石桌上还有一些未喝完的茶。就在这时有人将那些茶悄悄拿走全部倒在了旁边的海棠树底下。 *** 萧誉此刻在自己房中看着正在昏睡的秦雪川,秦雪川此刻的唿吸十分虚弱。萧誉只有靠近秦雪川的时候才能听到他的唿吸声。 而就在此刻,外面有人敲了三下门,萧誉听到之后连忙起身:「进来。」 话音刚落,代青跟着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暗卫就从门外进来。代青身后的两个人还抬着秦祯冰冷的尸身。 秦祯穿着他生前最华贵的衣裳,只是他已死去已久,脸色变得铁青,在夜中显得十分骇人。 萧誉见到代青将秦祯的尸体带了过来,于是便点了一下头:「请管先生过来吧。」 代青向自己身后的那两人示意了一下,那两人便将秦祯的尸身放在了铺着羊毛毯子的地上。 代青应了一声:「属下遵命!」 说完,他便离开了房中。 不久之后,管瑄背着一个棕黑色的药箱出现在夜色之中,他匆忙走进了萧誉的房中。 萧誉见他来了,于是连忙将秦雪川从床上抱了下来,他将秦雪川放在秦祯旁边。但他仍忌讳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所以故意抱着秦雪川让他跟秦祯保持着距离。 管瑄走到萧誉身前看了他一眼:「世子难道就这样抱着太子吗?」 萧誉知道秦雪川不喜欢脏兮兮的地上,于是特意在管瑄来之前将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毯。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让秦雪川躺进来他的怀中。 萧誉看向管瑄:「怎么?这样不行?」 管瑄听到他这话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珠:「世子……此法真的可行?明天八皇子的棺椁就要封棺了,万一要是在这之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他的话还未说完,萧誉就打断了他的话:「不会的,万事一切有我在,就是出来了什么意外,全都由我一力承担,自然不会连累到你们。」 管瑄听到这话之后跪在萧誉面前:「请世子恕罪,卑职绝不是这个意思。」 萧誉点了一下头:「我自然知道先生是担心我,如果先生手脚快些,我还能趁着所有人未发现时将这具尸身送回去。」 管瑄此刻抬起头来道:「卑职会竭尽全力。」 说完,他从那个药箱中取出了一枚又细又长的银针,他握起了秦祯的手随后在他的食指中扎了一下。 暗红色的血从他的指尖涌出,管瑄此刻眉头紧锁,他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幸好这人的血还能用。」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又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请先生快点开始吧。」 管瑄点了一下头:「是。」 说完,他又从药箱之中取出了一把匕首,他将那把匕首在火上烤了几下,随后淋上了药酒。他道:「世子,请将太子的手腕露出。」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道:「把匕首给我,我亲自来。」 管瑄听到这话之后抬起头来:「世子……这……」 萧誉:「怎么?你是怕我会害死太子?」 管瑄连忙道:「自然不是。」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待人从未用过心的世子此刻竟如此认真。 管瑄将匕首缓缓递给了萧誉,萧誉接过了匕首,那匕首十分锋利,刀身在灯光的照耀下映出了秦雪川苍白的半张面庞。 萧誉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腕露出,随后狠下心来狠狠地割了一刀。秦雪川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他此刻就像感觉到疼痛一般微皱了一下眉。 萧誉此刻仿佛有些失了分寸,他连忙在秦雪川耳边吹了一下暖风:「好了好了,没事了,一会就没事了。」 管瑄见到萧誉这副样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他跟在临川王身边那么多年,之后又被指派过来跟着萧誉,他从未见过这位对谁都漫不经心的世子对谁这样用心过。 第102页 管瑄愣了一下,随后他也拿着一柄匕首割破了秦祯的手腕,他此刻拿出了一只银色的小瓮,他轻轻地打开了那小银瓮的盖子。 里面赫然出现的是两天看起来十分狰狞的红色蛊虫。 管瑄将那蛊虫拿给萧誉看:「世子请看,这是南疆的幼蛊,已经拿血餵养了七七四十九天,若想引出太子殿□□内的蛊,还需要将这幼蛊引入太子体内。」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瞪大双眼:「这是何故?」 管瑄解释道:「这些幼蛊是用死人的血餵养的,所以它们只喜欢死人的鲜血。幼蛊一旦进入太子体内,太子一定会痛苦不堪,但是他体内常年的蛊虫就会被幼蛊引出来,之后卑职便有办法将这些蛊虫全都引到八皇子身上。」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是如此的话,这岂不是险中又险?」 管瑄此刻也不想瞒萧誉,他接着说道:「是,若是有一个万一,太子殿下会当即毙命。」 当萧誉听到这话之后手忽然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虽然早就知道这招十分兇险,但此刻的他却有些下不去手。 管瑄见他神情有所动摇,于是又道:「如若太子不这样,他也活不了多久,世子不如放手一搏,或许太子殿下还有回天之力。」 萧誉咬了咬牙,他道:「我不许有什么万一发生!」 管瑄听到这话之后愣了愣,他叩头道:「卑职会尽力。」 说完,他便拿着那幼蛊接近秦雪川流血的手腕,那些幼蛊闻到了血腥气便都跑了出去。 萧誉是看着那些幼蛊消失在秦雪川的那些鲜血中的。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了秦雪川的手腕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有些惊愕地将他的袖子全部撸了上去。此刻的只见秦雪川苍白的手臂上,那些青色的血管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一般。 秦雪川此刻痛地挣扎起来,他在昏迷之中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觉得有一条毒蛇咬了他,然后要将他的全身吞噬殆尽。 「呜额……」秦雪川痛叫起来,萧誉这时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看见秦雪川的额上冒出了许多冷汗,他一边按住秦雪川一边将他额上的汗珠拭去。 此刻,他听到了秦雪川的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快了…… 秦雪川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想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咬着,使他疼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冥冥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对了……他好像记起来了。这个声音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他那次冬猎病症垂危之际,好像就是这么一个声音把他从黄泉路上叫回来的。 秦雪川此刻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那个人是谁,可是他现在全身就像瘫痪了一般,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管瑄见到幼蛊见血钻进了秦雪川体内,于是他连忙将秦祯的割破的手腕拿了过来,他道:「世子,你按住太子殿下,不要让他乱动。」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手抖着紧紧抱住了秦雪川。 别怕别怕,有我在,一会儿就好了。 那些幼蛊喝不惯活人的血,所以想要出去,而那些在秦雪川体内待了许多年的蛊虫似乎感受到了幼蛊的存在。 秦雪川此刻脖颈上全都是冷汗,他疼苦地轻声呻.吟着。那蛊虫想要吞噬掉那些幼蛊,所以便从秦雪川的血管里满满地靠近他手腕处的伤口。 而在这个过程中,秦雪川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想像的。 萧誉抱得他太紧,连他自己都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眼见那些幼蛊就要被引到秦祯的身上了,可是此刻那幼蛊忽然不动了,它们忽然回到了秦雪川体内。 秦雪川此刻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然后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萧誉见状惊讶又害怕地瞪大了双眼,他看向管瑄:「这是怎么回事?」 管瑄此刻的神情也十分慌张,他颤抖地说道:「这……这不该如此啊,为何会这样。」 秦雪川此刻的唿吸逐渐变弱,萧誉都快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声了。他此刻眼睛忽然布满血丝瞪着管瑄:「我问你现在要怎么办?」 管瑄虽然医术高超,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按道理来说,秦雪川和秦祯是亲兄弟,就是他们两个的生母不是一个人,那也不该如此啊。 「世子……」 萧誉此刻见到在一旁的匕首,他连忙拿起了那匕首问:「那只在他身体里的蛊只吃活人的血吗?」 管瑄见到他这样,震惊地看着他:「世子不会是?」 「别废话,如实回答我!」 管瑄见他语气如此严厉,于是便颤声答道:「是……」 第60章 事情败露 管瑄刚回答完,萧誉就要割破自己的手腕,想要把那只蛊虫引到自己身上来。 管瑄见状大惊失色,他连忙上前按住了萧誉的手:「世子!」 萧誉此刻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别拦我!」 管瑄惊道:「世子,您可还记得您来凤都之前王爷对你的叮嘱了吗?您为什么要为了一枚棋子使自己陷于险地?」 萧誉听到这话的时候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第103页 管瑄见他有所动摇,于是接着说道:「世子,就算您想用自己的身躯引出太子体内的蛊虫,那也是不可能的。您与太子并无血缘之亲,这蛊不会出来的。」 萧誉这时狠狠瞪着管瑄:「我不管!你必须想出救他的办法,否则的话你就陪着太子一起下去吧!」 管瑄听到萧誉说这话的时候大为惊讶……他是临川王派来跟着他的。说白了,萧誉只有调遣管瑄的权力,如果没有临川王的命令,他杀了管瑄的话,他们父子之间一定会出现隔阂的。 疯了,都疯了…… 管瑄此刻瘫坐在地上:「世子,并非是卑职不愿救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子殿下命数已尽。」 「我不信!你跟着我父亲的时候,郁叔中敌军毒箭断气三刻,你还是把他给救回来了,我不信你没有办法救他!」萧誉此刻眼球中布满血丝。 管瑄听到他提到这件事事的时候,就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起身半跪在萧誉面前:「世子若是以郁将军来比今日之事,那卑职确实有一个法子救太子殿下。」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忽然激动地看着他:「快说,是什么法子?」 管瑄低着头说道:「太子殿□□内的蛊虫一直是以他体内的血餵养的,可是如果太子殿下死了,那他身体中蛊会吞噬他血中的幼蛊,然后想办法往活人的血里钻。这蛊依靠着活人的鲜血存活,若世子能够在三刻钟之内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那么卑职可以尽力一试,让太子殿下绝境逢生。」 萧誉听到这一番话后看了一眼躺在他怀中的秦雪川:「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管瑄道:「如果不这样做,太子殿下再过三刻钟也还是个死。」 听到了他这种回答,萧誉咬了咬牙,他道:「好……你尽力一试吧。」 管瑄走到他身前跪下道:「是,卑职遵命!」 萧誉也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如此方寸大乱。或许他在那么一瞬间想起了病重垂危的秦雪川倚靠在他怀里的时候说那番话。 秦雪川想让自己的死还他自由,萧誉在那么一瞬间,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秦雪川那时候已经是个快要死的人了,可是他心里想的还是要还给萧誉自由。 萧誉想到这里便下定了决心,无论秦雪川是否真心,他都要救活秦雪川。 萧誉觉得秦雪川如果在这个时候死去,他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 管瑄给秦雪川服下一种药后,没过多久秦雪川便没了唿吸与心跳。 秦雪川躺在萧誉的怀里,萧誉能够感觉到秦雪川的心跳渐渐的消失,最后连他的温度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管瑄此刻抬起头来与萧誉对视了一眼,萧誉忙用那把匕首将自己的手腕割破,鲜血从他的腕上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秦雪川的手臂上,他此刻握起了秦雪川渐冷的手。他染满鲜血的手与秦雪川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 而这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从他的伤口中钻了进去,那蛊虫在他的血管里游动着。此刻他额上满是冷汗青筋暴起,可是他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管瑄见到他这个样子,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世子……您如果有事,王爷会……」 蛊虫初入萧誉的体内,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可是这时他仍咬着牙道:「闭……闭嘴!」 管瑄知道萧誉的脾气,虽然萧誉表面上如同纨绔子弟一般成日里寻花问柳,可是他的性子是最倔强的。他知道,现在他无论说什么,萧誉都不会听的。 管瑄此刻又将一颗药丹塞入了秦雪川的口中让他含着,随后他连忙起身点燃了青铜香炉里中的香。 萧誉这时忽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他觉得浑身像浸在寒冰之中一样。原来,秦雪川那么怕冷是因为他体内的蛊虫吗? 「扑通扑通——」 萧誉此刻忽然听到了躺在他怀中的那人恢復了心跳声。 他松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随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在他最后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管瑄大声唿喊的声音:「世子!世子——」 萧誉昏迷之际,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秦雪川的手。 *** 萧誉自以为自己身强体健,所以这小蛊虫也奈何不了他,谁承想这一小小的蛊竟然也会让他浑身疼痛,以至于他疼到昏厥。 不过,秦雪川没事就好。 天逐渐亮了,因为中间的那点意外,宫里很快就发现了秦祯的尸身不见了。 据说,今日来钉棺的丧仪式官打开秦祯的棺椁检查他身上披的玉衣是否整齐时发现棺材里什么都没有了。 宫人听到之后大惊,淑贵妃将那些为秦祯守灵的宫人送去刑部拷打。最后那些人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 或许那些宫人也察觉到了昨天晚上那件事情的不对,所以他们并不打算吱声,而后煳弄过去。谁能想到那些掌管丧仪的人竟然会打开棺材察看。 这样一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暴露了。 秦祯本来就是因病早亡,淑贵妃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她此刻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秦雪川干的。她未等请示秦渊就偷偷拿着谕令去东宫搜查。 可是她在东宫翻了过底朝天,最后也没有见到自己儿子的尸身。 更奇怪的是,她在搜宫的时候没有见到秦雪川出来。 第104页 宫中妇人不得干预朝政,更不许调遣宫中禁军守卫。淑贵妃此举无异于告诉了皇帝自己早就跟宫中禁军有牵连。 无论今日之事如何,她都会遭到皇帝的责罚。可是现在她就像失去理智一般,她一定要找到自己儿子的尸体,不但如此,她还要将那个一直挡在他儿子面前的那块绊脚石给除掉。 当淑贵妃走到秦雪川的寝宫的时候,外面忽然有几位侍女拦着,而在那些人之中有一个与寻常宫女打扮的不一样的宫女走到淑贵妃面前跪下道:「贵妃娘娘,这里是东宫,您要是没有陛下的谕令是不能擅闯的,否则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一定会动大气的。」 淑贵妃见到青鱼的时候便知她就是秦雪川的贴身侍女,她向自己身旁的两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侍卫将青鱼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青鱼此刻大声喊道:「贵妃娘娘!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寝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贵妃娘娘可知擅闯东宫还有太子殿下的寝宫可是何罪?」 淑贵妃听到青鱼这样说之后忽然转头看向了她:「你一个贱婢还有脸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人啊,将她拖到刑部去,其他人若还敢再阻拦,一併同罪而视!」 话音刚落,一阵铁甲摸娑的声音忽然从东前面响起,襄禄此刻一边拍着手一边一脸讥讽地笑着走了过来:「好啊好啊!」 淑贵妃看到来者是襄禄之后愣了一下:「南灵王……」 襄禄笑着走到了青鱼跟那两名侍卫前:「贵妃娘娘难道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大楚的太子殿下吗?太子是大楚的储君,方才本王听这名侍女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贵妃健忘,你原本只是本王妹妹身边的一个贱婢,连庶民都不如,若你真的闯了进去,你可要按我大楚律令受罚?」 淑贵妃听到襄禄在所有人面前提到了她过往的出身,她此刻怒上眉梢,额头青筋暴起:「南灵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本宫无礼,等本宫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 还未等到她说完,襄禄便打断了她的话:「今日你擅闯东宫这是其一,其二你手中拿着谕令是陛下的,你这是私用谕令调动宫中侍卫禁军,这是大罪,其三,你不过身在贵妃之位,不是一国之母,竟在储君宫中耀武扬威,这是大不敬之罪。贵妃娘娘想想,这数罪併罚,您觉得陛下是罚您还是罚本王?」 淑贵妃听到这里嘴唇已经气得发紫,她辰时听到了秦祯尸身失踪的消息之后便匆忙到东宫中来,此刻的她髮丝凌乱,妆容不整,显得十分憔悴。 淑贵妃咬了一下牙,她还是不甘心,就算她要死也要拉上秦雪川一起。 「南灵王,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是本宫的夫君,你也要在本宫面前俯首称臣。今日无论你怎样说,本宫都要进去一探究竟!」 说完她就要转身推开寝宫的门,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听到这声音之后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第61章 转圜之地 太监的说话声刚落,秦渊就走了进来。众人见了皆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淑贵妃看到秦渊之后脸都发白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秦渊竟然会来得那么快。刚才襄禄在她面前嘲讽了她一番,而且她手中的谕令本来就是偷偷拿的秦渊的。 她自知自己活罪难逃,于是连忙走上前来一下跪到了秦渊面前:「陛下!我们的祯儿死得冤枉,臣妾现在不过是像让他安息,谁知竟会还不放过我儿,祯儿可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啊,求陛下为祯儿作主啊!」 秦渊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紧锁起眉头来,他看着淑贵妃:「朕听到有人说你私动了宫中内的禁军?」 淑贵妃见他这架势是来向她来兴师问罪,于是她连忙哭了起来:「陛下……臣妾知罪,可是……可是臣妾也是为了我们的祯儿。且不说我们的祯儿死得不明不白,现在他人都去了,还有人将他的尸身盗去,臣妾实在是一时情急才会如此啊!」 秦渊听到她这样说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淑贵妃继续哭道:「陛下……臣妾只想要祯儿能够安息,还请陛下为祯儿作主。」 就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渊看向了在一旁的襄禄。 襄禄此刻也看向了他,他们二人在彼此的眼中似乎都读懂了些什么。 秦渊这时又转过头来看向跪在自己身边哭哭啼啼的淑贵妃:「祯儿的事朕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可是淑贵妃你是如何得知祯儿就在太子宫中。你身为后宫妃妾不得干政,更不得动用皇城内的将士。」 淑贵妃此刻跪在地上叩头请罪:「陛下,臣妾自知自己已犯下了大错,只要陛下查明祯儿的下落,臣妾愿意领受一切责罚!」 秦渊听到她这话之后眉头紧锁:「按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祯儿现在就在太子这里?」 淑贵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如果臣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冒着大逆不道之罪来到东宫。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进太子的寝殿查看,如果太子不在其中,那么祯儿的事情就一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襄禄听到这话之后冷笑了一下,他此刻也来到了秦渊面前:「陛下,臣今日刚起便听有人说贵妃娘娘带着皇城的兵包围了东宫。臣想太子殿下好歹是一国储君,怎能被后宫妃妾如此羞辱?」 第105页 淑贵妃刚想为自己分辩什么,秦渊点了一下头:「南灵王说得也有道理。」 襄禄此刻继续说道:「既然贵妃娘娘说了,她愿意承受陛下的一切责罚,那陛下还是先把话说在前头吧。若是太子殿下好好的待在寝宫里,而东宫里又并无八殿下的踪迹,那太子殿下今日受到如此羞辱,陛下该怎样打算处置贵妃娘娘?」 淑贵妃听到这话之后忽然慌了,她看到襄禄那副一脸淡然的样子,忽然察觉到此事有些不对头。 「南灵王,你竟敢干涉陛下的家事?」 淑贵妃这些年在后宫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现在没人知道她在秦渊心中的分量如何。 襄禄听到她这样说之后,又向秦渊进言道:「陛下,如果只论阿雪的话,那确实是家事,臣身为外戚确实不应该干涉此事。但阿雪更是我大楚的太子,此事若是传出去了,陛下可曾想过太子将来该如何树立威信?所以臣斗胆请求陛下先做决断。」 秦渊刚到了东宫就站在外面听了襄禄和淑贵妃两人说了这样多的话。此刻他的头有些疼,他扶了一下额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好,如果此事真的是太子所为,那朕就将太子禁足东宫,随后这件事交由刑部和大理寺查办。若这件事与太子无关……」 「淑贵妃。」 淑贵妃秦渊唤她的时候,浑身忽然抖了一下。 淑贵妃抬起头来看向他:「陛下……」 秦渊冷着一张脸:「今日你私自调动禁军确实是大罪,如果这件事不是太子所为。朕不得不为了平抚人心而处置你,但朕还是要顾及皇子公主的面子,所以若此事只是空穴来风,你便在自己宫中禁足,再不得出。」 淑贵妃听到这话的时候忽然呆了一下…… 秦渊这个意思就是不废去她的名分而将她禁足?可是在宫中禁足再也出不去就跟待在冷宫有什么区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再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繫,更无法将她唯一的儿子推向太子之位了。 襄禄听到秦渊如此处置之后应了一句:「陛下圣明!」 淑贵妃见此事已无转圜之地,于是便道:「若真的如此,臣妾愿领责罚。但请陛下一定要为祯儿作主,我苦命的孩子不能就这样被人白白糟践。」 秦渊听到了她的哭诉之后点了一下头:「那是自然,祯儿是朕的亲生儿子,朕自然会为他作主。」 说完,他便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王平进秦雪川的寝殿。 王平弯腰应到:「是,陛下,老奴尊旨!」 说完,他便带自己后面的两个小太监到了寝殿的门前。他向后面的两人示意了一下,那两个人轻轻打开了殿门。 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子的身子孱弱,最近又卧病在床,所以王平进去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 这件事已经整整发酵一天了,王平进秦雪川的寝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此刻,一些宫人将烛台上的蜡烛全部点了起来。寝殿里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而这时待在外面的秦渊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等着王平的消息,只是那王平进去许久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襄禄此刻脸上神情忽然变了,他刚才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而此刻他的眉头微皱,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秦渊先让淑贵妃起来站到了一旁,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贵妃,就算他要治淑贵妃的罪也要保全皇家的颜面。毕竟淑贵妃还有两个孩子。 秦渊知道秦雪川一直在养病,那么多人进入他的寝殿也不方便,于是他才派自己身边的人进去查看。这样一来便不会有失公平,只是今日这事发生的有些突然,而且疑点颇多……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进入寝殿好一会子的王平忽然神色匆匆地从寝殿中小步跑了出来。 他一下便跪到在秦渊面前,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陛……陛下……」 秦渊看到他这个样子后厉声问:「朕问你,太子可在殿中?」 王平支支吾吾道:「启……启禀陛下,太子他……并不在寝宫之中,老奴带人仔细找过,未曾发现太子踪迹……」 秦渊听到这话之后脸色一下变得阴鸷起来,他忽然站了起来:「当真没看见太子?」 王平跪在地上:「老奴不敢欺瞒陛下!」 淑贵妃听到这话之后像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她连忙跪到秦渊的身边哭了起来:「陛下您看!就像臣妾所说的,太子害死了臣妾的祯儿不说,现在竟然连他的尸身都不放过,求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和祯儿作主啊!」 襄禄见淑贵妃将一盆脏水全泼到秦雪川,于是忙道:「贵妃娘娘可不要因为一时煳涂而诬衊太子,八殿下不幸因病薨逝乃是当日侍卫的过错,这与太子殿下毫无干系。」 淑贵妃此刻哭得无比哀恸,她拉住了秦渊的衣角:「陛下,侍卫去责罚祯儿乃是太子的主意。如果说这件事与太子毫无干系,臣妾死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大理寺处置的那名侍卫原就是太子的侍卫。臣妾的祯儿死得好冤啊,求陛下一定要还祯儿一个公道。」 秦渊看到淑贵妃这副样子之后眉心微动,此刻他道:「来人,去给朕查太子到底去了哪里,找到太子之后将太子送到朕这里来,朕要亲自问一问太子。」 第106页 「是!」说完,那些跟过来的禁军与侍卫就要去外面寻找秦雪川。 淑贵妃此刻终于止住了哭泣声,她还是那副十分伤心的样子说着:「陛下,等您还了祯儿清白之后,但愿我们的祯儿能够早登极乐。这辈子终究是臣妾对不住祯儿。」 秦渊听到她这样说之后伸出手来:「祯儿也是朕的儿子,朕也对不住他,好了你先起来吧。」 淑贵妃见状缓缓将手递了过去,她被秦渊拉了起来。此刻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外面那群乱闹闹的侍卫。 事已至此,她一定要将秦雪川这块绊脚石剷除。 秦渊和那些人都在东宫的正殿等着,有的人为了秦雪川的祸事而高兴了,有人也在为这位太子殿下担心。此刻正殿外与外面跪着的人心思各有不同。 外面的兵甲声刚响起来,东宫的宫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听说有人要找本宫?」 而此刻,有宫人前来回禀道:「陛下……太子殿下他自己回来了!」 秦渊听到之后眉头紧锁,他看向外面——此刻身披着一身墨色大氅的秦雪川正缓缓走进正殿之中。 第62章 转机 秦雪川此刻一脸茫然地走进大殿中,当他看到秦渊之后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父皇……您怎么来儿臣在里不让人通传一声?儿臣这样实在是失礼至极。」 秦渊听到这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 秦雪川此刻往四周看去,他见襄禄和淑贵妃之后又惊道:「舅舅和贵妃娘娘那怎么也来?父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淑贵妃看到秦雪川这一副无辜的样子,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瞪着他:「你还有脸问这个,祯儿呢?你把我祯儿还给我!」 秦雪川看到淑贵妃这副样子后低下了头,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忧伤起来:「贵妃,我知道你还在为八弟的事情伤心,我已经为八弟制了经幡还抄了一些佛经,愿他早登极乐。」 淑贵妃此刻的神情比刚才更加气愤:「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本宫知道你一直想要害本宫的孩子。」 秦雪川此刻紧锁起眉头来,他忽然看向秦渊:「父皇,儿臣没有。」 秦渊此刻向身边的人使了一下眼色,旁边的宫人就上前将淑贵妃拉到一旁。 秦渊此刻道:「淑贵妃,此事还未有定论,你要顾着自己的身份,不要如此莽撞。」 淑贵妃听到这话之后便退下了,她又跪下抹起了眼泪:「臣妾相信陛下一定会给臣妾一个公道的。」 话刚说完,秦渊便看向秦雪川:「太子,朕问你,今日你到底去哪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之后答道:「儿臣知道贵妃在为八弟的事情伤心,所以儿臣特意去护国寺替弟弟烧了亲手抄的佛经。」 秦渊微蹙了一下眉头:「此话当真?」 秦雪川答道:「若父皇不信的话大可以去向护国寺里的僧人询问,儿臣确实是去护国寺了。」 「那你可知你八弟的尸身今日被盗了。」 秦雪川听到这话事忽然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父……父皇,怎么会这样?」 淑贵妃指着秦雪川:「都是你一直以来想要害我们母子,你怎么敢这样问?」 秦渊此刻冲着淑贵妃挥了一下手,淑贵妃见到秦渊的手势之后便闭上了嘴。 秦渊看着秦雪川道:「淑贵妃认为是你盗走你弟弟的遗体,太子你可有什么辩驳的?」 秦雪川听到秦渊这样问他,他忽然露出了一丝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秦渊:「父皇……儿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且不说皇城之中戒备森严,进宫绝非易事,那儿臣要弟弟的遗体干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渊点了一下头:「你确实没有进宫过,不过宫中的宫人曾说自己见过贵妃身边的太监来传话。只是他们没有看清,所以那名太监十分可疑,朕已经命人去查了。」 秦雪川听到这里脸色苍白道:「父皇,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就是儿臣干的。而且儿臣去护国寺烧经文寺中僧人皆见过儿臣,儿臣实属冤枉。」 秦渊点了一下头:「朕待会儿会派人去护国寺询问。」 淑贵妃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还是不肯放过:「即便如此,你让自己的贴身侍卫责罚祯儿,祯儿也是因你而死的。」 秦雪川听她这样指责自己的时候忽然冲着秦渊的方向跪了下去:「父皇,都是儿臣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下人,八弟之故确实也有儿臣的不是,所以儿臣请求父皇处罚儿臣。」 此刻,在一旁听着他们三人说话的襄禄忽然开口道:「太子确实没有管教好下人,但陛下不是已经处置了那名侍卫了吗?而且那日冬猎太子差点因为刺客而失了性命,臣以为此事颇有蹊跷,请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便饶恕太子吧!」 淑贵妃此刻也看向了襄禄:「南灵王如此为太子,莫非别有居心?」 襄禄听到之后连忙告罪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还请陛下明鑑啊!」 秦渊听到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抬了一下手:「朕知道,你先起来吧。」 襄禄道:「是,臣遵旨!」 他们二人说完话之后,秦雪川忽然抬头问道:「父皇,八弟的遗体真的不见了吗?」 秦渊听到他这样问,眉头紧锁:「太子此话何意啊?」 第107页 秦雪川答道:「儿臣觉得此事也颇有蹊跷,皇城之中戒备森严,是何人敢那么大胆竟然在这守备森严的皇城将八弟的遗体盗走?儿臣以为父皇该派人去后宫再搜查一番,或许会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淑贵妃此刻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你这是何居心?」 秦雪川蓦地抬起头来看向她:「贵妃娘娘带兵围住东宫,又不曾在皇城之中寻找过八弟的遗体,为何贵妃会如此肯定八弟就在本宫这里,难道贵妃娘娘会未卜先知?」 淑贵妃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呆了一下,她的眼神中仿佛透出了一丝丝的惊恐。 秦雪川这时请求道:「请父皇在皇城中彻查,也好还八弟一个公道。」 襄禄听到秦雪川此言也跟着向秦渊进言道:「殿下所言极是,贵妃娘娘现在搜遍了东宫都没有见到八殿下的踪影,臣以为还是要搜查皇宫一带才好。尤其是放着八殿下棺椁的青鸾殿,陛下应该要彻查一番,或许真的会发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秦渊听到襄禄这样说之后,低下头来沉思了片刻,他抬头望旁边瞥了一眼怒气未消的淑贵妃,随后他又看向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秦雪川。 不一会儿,他起身走向前:「将禁军全部撤回,收回淑贵妃手中的谕令,让皇城守卫去后宫搜查,淑贵妃先安置在自己宫内,太子也待在东宫,没有朕的命令,二人不得出宫门一步。」 此刻,秦渊身边的王平听到口谕之后说道:「老奴遵旨。」 秦雪川也道:「儿臣遵旨!」 而淑贵妃听到皇帝这样说之后忽然瘫坐在了地上。 秦雪川知道皇帝是一个狠心多疑的人,所以像现在的情势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可是即便他不信自己也会顾及着襄禄。淑贵妃原本只是襄沐灵身边的一个侍女,她的出身不高,背后没有人撑腰。 秦渊老谋深算,他的心思那样深,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淑贵妃平日里是如何勾结官员的。所以皇帝此刻也不相信淑贵妃。 *** 当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秦雪川憋在胸口间的那口血才一下吐了出来。他此刻觉得胸口沉闷剧痛,像是被什么咬过似的,而且他吐出来的血是暗黑色的。 青鱼见状连忙上前将帕子递到秦雪川面前:「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秦雪川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他忽然起身转头看向了宫门口那边,此刻已经是深夜里,外面的夜色如凉似水,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残月。 他将青鱼推到了一边去:「我不去害别人,别人却想要害死我。」 青鱼听到他说这话后连忙跪了下来:「殿下!殿下,不是这样的。」 秦雪川此刻转身看向青鱼,他低下头看着她:「青鱼,你跟在本宫身边有多少年了?」 青鱼此刻答道:「回殿下,已经十二年了。奴婢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指派过来伺候殿下,那时襄妃娘娘还在人世,奴婢得襄妃娘娘照顾,一定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又是那个女人。」 青鱼又道:「无论殿下做什么,青鱼都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殿下……请您相信奴婢一次。」 秦雪川这时抬了一下手:「你先起来吧。」 青鱼见状连忙起身。 秦雪川说道:「本宫现在出去不方便,你去向常佐领家递一句话,说本宫这里已经无碍了,让他放心。」 青鱼知道秦雪川所说的常佐领便是常谏之,她连忙道:「是,奴婢遵命。」 说完,青鱼便走出了殿门。 秦雪川此刻还觉得自己的胸口与手腕还有些痛,他掀开自己的衣袖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缠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他的手腕上还有一处不深不浅的伤口…… *** 秦雪川来这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过任何人,可是他不害人就有那么多的人算计他,要害死他。他不害人,但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别人害了,既然他已经知道冬猎遇刺的事情与淑贵妃脱不了干系,那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人所做的恶事以施彼道还施彼身。 只是……他为何会在护国寺醒来呢?而且,他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好像还听到了萧誉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萧誉,可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萧誉却不见了,而他也躺在护国寺的上房中歇息。 那护国寺的主持说他前来为薨世不久的弟弟抄写经文焚烧祝祷他早登极乐。后来他便说自己身上疲乏,于是便在护国寺的禅房中睡下了。 当他回到东宫的时候便看到这样大的阵势。虽然这其中还有许多疑点,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了,那他就只能往前走了。 秦雪川想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他就亲自去找萧誉问个明白。 第63章 反击 秦祯的尸身失踪了,所以秦渊命人在皇城之中搜查。第二天一早,忽然有人从淑贵妃的后殿中找到一处暗间,而秦祯的尸体就在里面。 除了秦祯的尸身之外,还有一个活人…… 领班的侍卫见状连忙禀告给了皇帝。秦渊听到他们已经找到秦祯的尸身后松了一口气,他命人将那名从淑贵妃那里发现的人带到自己的殿中亲自问话。 淑贵妃见有人在自己宫中有人要将关在自己室中的人带走时连忙制止:「大胆!你们想带本宫身边的人去干什么?」 第108页 侍卫长回答道:「回贵妃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属下不敢违背。」 那人是一个少女,她的身上都被绳子捆着,嘴上也繫着白色的布巾。 淑贵妃怒斥他:「她是本宫身边一个犯了错的侍女,本宫现在就要处置了她。」 而就在此时,外面有人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此刻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向淑贵妃行了一个礼:「贵妃娘娘,您可记得卑职?」 淑贵妃听到声音后转身向那人看去,当她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忽然大吃一惊。 来到她宫里的正是大理寺佐领常谏之。 淑贵妃见到他之后忽然露出一直惊恐的表情:「你……放肆!你乃是外臣,怎敢轻易擅闯后宫?来人,把他拖到刑部去!」 而在这时,她身边的那些侍卫都不敢动。淑贵妃见状大呵道:「你们都聋了吗?本宫说让你把他拖到刑部去!」 常谏之此刻解释道:「贵妃娘娘,卑职侍奉陛下之令将娘娘暗室中与八殿下遗体在一起的女子带走,还请娘娘遵从圣意!」 淑贵妃听到他这话之时,仍是一脸不敢置信:「你说你是奉陛下之令来带人走的,那陛下的手令呢?」 常谏之道:「陛下给卑职的乃是口谕,还请贵妃娘娘放行。」 淑贵妃道:「她私藏我儿的尸身,乃是死罪。本宫亲自处置她就好了,不必陛下再为这个贱奴费心了。」 常谏之紧锁起眉头来,他走到那名少女旁边,他连忙把那名少女嘴上的布条给解了下去,那名少女此刻哭了起来:「哥哥救我!」 常谏之此刻转头看向了淑贵妃,他道:「事实到底为何,陛下自有判断,请贵妃娘娘也随卑职走一趟吧。」 淑贵妃忽然像失去力气一般,差点瘫坐在地上,此刻,旁边的几名宫女搀扶住了她:「娘娘!」 *** 皇帝此刻正坐在高堂之上的龙椅上,他看着底下的几人:「淑贵妃,祯儿的尸身已经找到了,但是你要给朕解释一下,她是谁。」 此刻,常碧云跪在了地上连忙哭诉道:「陛下!陛下请为臣女作主啊,淑贵妃她以臣女要挟哥哥在东猎之时陷害哥哥。」 淑贵妃听到她这样说后,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她瞪着常碧云怒斥道:「你胡说!」 说完,她连忙转身看向秦渊:「陛下,她污衊臣妾,臣妾绝没有谋害过太子啊!」 秦渊听到这里之时,看向常谏之。 常谏之此刻跪下回话道:「启禀陛下,喊冤的人正是卑职的小妹,小妹与朝中不少家的官宦小姐见过。她们自然可以证明小妹说的话是真的。」 常碧云继续道:「陛下!臣女被贵妃娘娘从冬猎之时圈禁到现在,她还想用臣女来威胁哥哥继续谋害太子殿下。」 淑贵妃此刻哭着狡辩道:「陛下,臣妾真的没有!臣妾现在已经是贵妃了,臣妾有何理由要害太子殿下呢?她信口雌黄污衊臣妾,求陛下还臣妾一个清白啊!」 秦渊听到她毫无逻辑的辩白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他继续指着常碧云道:「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给朕听。」 常碧云道:「是,臣女遵旨!」说完她抬头看向淑贵妃指控她,「陛下,贵妃娘娘冬猎当日派人把臣女掳到了宫中,并以臣女来要挟哥哥谋害太子殿下。后来太子病重,她便找机会笼络朝中官员密谋在太子薨世后举荐七殿下成为太子。」 淑贵妃听到她这样说之后,脸色忽然变得铁青,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秦渊便盯着她说道:「淑贵妃,等她说完你再说你的。」 淑贵妃看到秦渊的神情之后,于是便诚惶诚恐地跪在了旁边。 常碧云继续说道:「可是贵妃娘娘的计划失败了,太子殿下并没有死。所以她就心生了一条毒计,她亲自给八殿下的伤口上撒了毒,然后利用八殿下陷害太子殿下,然后让七殿下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 淑贵妃听到这里的时候,怒不可遏地看向她:「你胡说!」 说完,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看向了秦渊,她指着自己哭诉道:「陛下,祯儿是臣妾的亲生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臣妾怎么会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而害死自己的儿子呢,她污衊臣妾,臣妾实属冤枉啊!」 常谏之此刻又在旁边添了一把火,他道:「陛下,卑职的小妹确实已经失踪许久,如果不是今日在贵妃殿中见到了小妹,恐怕卑职早以为是小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冬猎当日,确实有一个人偷偷将一封要挟小妹的信放到了卑职的营帐之中。卑职当时一心为了救小妹,所以犯下了大错,幸好太子殿下现在已无大碍,要不然卑职就算死一百次也不够啊!」 说完,他跪地叩头道:「卑职自知死罪难逃,还请陛下赐罪于卑职,此事与卑职的小妹而起,还请陛下看在常家在外征战的功劳饶过卑职的小妹和家人,卑职愿意领受一切罪责!」 常谏之的话说完之后,秦渊忽然看向了跪在一旁的淑贵妃,他忽然开口道:「淑贵妃,你可有什么为自己辩解的吗?」 淑贵妃此刻浑身发抖,她满脸写着自己所做恶事败露的样子。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狡辩道:「陛下,他们联合起来诬衊臣妾,臣妾真的没有!」 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进来了一个人:「是吗?可是本王听说贵妃方才称常佐领的妹妹为『贱奴』,且常佐领的妹妹是在你宫中找到的。这你又作何解释呢?」 第109页 话音刚落,后面便有宫人赶了进来:「王爷,陛下尚未传召您,您不能擅自进殿啊!」 襄禄此刻向秦渊行了一个大礼,他继续道:「陛下,请恕臣鲁莽,臣听到贵妃这话实在疑惑。昨日八殿下的尸身不见了,贵妃娘娘不在宫中查找,反而一口咬定是太子殿下做的,这件事您不觉得太过蹊跷了吗?」 淑贵妃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回头看向了他:「南灵王为何要要诬衊本宫?」 襄禄此刻看着秦渊:「陛下,臣所说的句句属实,如果陛下心中还有疑问,您大可以派人去查,或许您还能在贵妃娘娘哪里查到别的东西。」 淑贵妃听到这里的时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此刻起身哭着说道:「陛下,祯儿是臣妾的亲生儿子啊,安儿和祯儿都是臣妾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怎么会因为那么荒谬的理由而去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呢?既然陛下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就只能以死以证清白了!」 说完,淑贵妃便向大殿中的红漆柱上撞去。而在此时,站在旁边的常谏之见到此景一个箭步沖了上去拦住了淑贵妃:「贵妃娘娘难道想畏罪自裁?」 秦渊见状忙喊道:「来人,贵妃精神失常,把贵妃带到她的宫中,不许她再出来!还有,八殿下的死,还有冬猎太子遇刺之事去给朕好好查!不许有一丝披露,更不容放过一个人,尤其是青鸾殿的宫人,个个都要审!」 「是!」 淑贵妃听到秦渊说完这话之后忽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大殿之上。 *** 夜幕低垂,又一天过去了。秦雪川这时坐在东宫的大殿上,他的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小憩着。 现在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禁足而担心。 而就此刻,外面忽然有人进来通传道:「禀殿下,陛下身边的王公公来了。」 秦雪川听到之后点了一下头:「嗯,传他进来吧。」 「是。」 没过多久,左手拿着一把拂尘的王平就走了进来,他向秦雪川行了个大礼,随后道:「太子殿下,老奴传陛下的口谕,您的禁足已经解了,陛下说您所受的一切的委屈,他都会还您一个公道。」 秦雪川此刻抬起头来眯起眼睛来看向他:「多谢公公跑这一趟,只是本宫现在身子不适,就不能随公公回去面见父皇了。」 王平听到这话连忙道:「殿下这样说可是折煞老奴了,陛下知道殿下累了,所以说一切事情都不用殿下烦心了,陛下自然会为殿下打理好一切。」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笑了一下:「本宫知道父皇一定会还我清白,好了,你去吧。」 「是,老奴告退!」说完,王平便退下了。 第64章 淑贵妃倒台 秦雪川看着王平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既然阿英已经成为他太子之位的牺牲品了,那么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将淑贵妃拉下来。 他从来都没有动过害别人的心思,可是他不害别人就有人要害他。阿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想再失去自己身边的人了,所以他必须学会反击。 谁也不会想到,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常碧云的下落,而这个消息还是萧誉透露给他的。萧贤妃是萧誉的亲姑姑,因为萧贤妃在这皇场中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能够说得上话。所以皇帝特许萧誉出入后宫探望萧贤妃。 萧贤妃是倚靠着临川王萧荣才进宫成为妃子的。她在后宫这么多年没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论起争宠她还是比不过淑贵妃。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在后宫里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着,从未惹上过半分是非,若说她一点儿心机都没有,是绝对不会在后宫平静的过这么多年的。 或许……淑贵妃圈禁常碧云的事萧贤妃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有意无意中故意泄露给了萧誉。 秦雪川什么心思都瞒不过萧誉,萧誉早就知道他在帮着常谏之寻找他的妹妹。可能这次的事情也是萧誉一手策划的,就连秦祯的尸身他都敢从宫里运出来。 如果这次不是秦雪川应谋得当,说不定他和萧誉都会受到牵连。 只是有两件事情他还想不明白,萧誉为什么要把他弄晕之后又把他带去了护国寺呢?而且他曾经询问过护国寺里的众僧,那些僧人都说他早早的便来到了护国寺为秦祯亲自手抄佛经,然后烧了。 一个两个人说谎倒是还可以理解,但是满寺庙里的和尚都这样说,那可能就不是谎言了。 秦雪川想当时一定有一个人假冒他去了护国寺烧佛经,之后再想方设法的把他带到护国寺的禅房里。 这样一来,秦祯尸身失踪的事情就与他毫无干系了。 而能做到这么多的,也就只有萧誉了。 萧誉该做的事情多着呢,今天他不仅敢把秦祯的尸体盗出来,说不定明日他就敢带着兵造反。秦雪川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他也不敢让自己露出一点端倪,而让他人抓住把柄。 秦雪川心里十分清楚,萧誉这个人很聪明,幸好他们现在还不是以敌对关系,要不然这事情可就棘手很多了。 *** 刑部审讯了淑贵妃殿中的宫人一天一夜,那些人也不是铁打的,一个人凡是说了一点真话,而剩下的那些人就不敢不说了。 淑贵妃身边的太监透露出冬猎谋以常碧云作为要挟,让常谏之谋害太子的事情就是她干的。 第110页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情……比如私下联络官员为她的儿子铺平太子之路,还有各种谋害太子之事。她执掌后宫的这些年,除了谋害太子之外,还陷害过很多妃嫔,杀过很多宫人。 如今证据确凿,淑贵妃已经无从抵赖了。 皇帝看到了刑部递上来的一沓罪供生了一番大气,随后他让人将淑贵妃带到了自己宫中亲自问她。 淑贵妃自知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此刻她平静地跪在了秦渊面前。 秦渊将身边的所有宫人都遣散了,此刻他忽然抬起自己十分厌恶她的脸问:「陷害太子宫嫔,还有联络众位官员可样样都是你做的。」 淑贵妃跪着笑了一下:「臣妾当日做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么一天来的可真快呀!」 秦渊看着她,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忽然上前狠狠打了淑贵妃一巴掌「啪——」 淑贵妃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瘫到了地上。 秦渊怒不可遏:「祯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利用他去夺太子之位?」 淑贵妃忽然抬头泪盈满眶地看着秦渊:「陛下,臣妾当然知道祯儿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自然不会利用自己的儿子去陷害别人。无论是谋害太子也好,还是估计联络官员也好,臣妾都承认这些是自己做的。可是唯独祯儿这件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淑贵妃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崩溃地大哭起来:「祯儿是臣妾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啊,臣妾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一个儿子而去牺牲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臣妾没有那么心狠,更没那么愚蠢。臣妾何尝不想太子之位是臣妾的儿子的,太子本来就昏懦无能,他不配承担太子之位。只有臣妾的儿子,才能担得起重任。」 秦渊听到她这话之后冷笑了一声:「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你不会以为朕这么多年来真的是宠爱你吧?」 淑贵妃听到秦渊这样说之后,她就像自嘲似的笑了起来:「陛下,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臣妾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真的爱过臣妾,臣妾更知道在您的心中臣妾永远比不过那个早就死去的襄沐灵,您是那么薄情的人,除了您能给臣妾名位和权力,还有谁能够成全臣妾呢?」 秦渊冷声道:「你曾经不过是襄妃身边的一个侍女,你有何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淑贵妃跪在地上疯癫似的笑着:「哈哈哈——臣妾自然知道,这些年来,无论您宠爱谁,那个人都没有取代襄沐灵在您心目中的位置。可是陛下忘了,是您逼死她的,是您自己自作自受啊。」 秦渊听到淑贵妃这一番疯疯癫癫的话之后,忽然怒斥一声:「你这个贱妇,闭嘴!」 淑贵妃此刻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臣妾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臣妾知道您从来没有爱过臣妾,当年您不过是为了打压南灵王和世家才纳臣妾为妃的。如果不是臣妾有那么一点点像襄沐灵,陛下又怎么会给臣妾机会呢?」 淑贵妃抬起头来笑着笑着眼泪忽然就从眼眶中溢出:「既然您已经给了臣妾机会,臣妾当然要好好把握,襄沐灵生的那个贱种都能成为太子,那么臣妾的孩子又有什么不能呢?臣妾一辈子都恨襄沐灵,更恨陛下您,若是早知这样,陛下不如从来都没有宠幸过臣妾。」 秦渊这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厌恶至极的表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脸提她?襄妃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她的,朕心里一清二楚,所以这些年来朕一直隐忍你,一直在给你机会。可是你不知足,偏偏想要谋夺储君的位置,朕可以告诉你,在朕的心里你生下的儿子永远都不可能继承朕的大统。你曾经是襄妃的奴婢,你的儿子以后也会是他儿子的奴婢。」 淑贵妃此刻忽然抬起了哭得红肿的眼睛:「臣妾怎么会不知道,您从来都没有把臣妾当成自己的妻子看待过,您表面上宠着臣妾,其实就是为了给南灵家脸色看,让他们忌惮您,臣妾何尝不知自己只是您制衡南灵世家的一枚棋子而已。」 「可是臣妾不甘心啊,臣妾不甘心就这样做了您低贱的奴婢,明明臣妾生的儿子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哪里比不上秦雪川血统不纯的杂种。所以臣妾的孩子当然有继承太子之位的权利。」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表情兇狠起来。 「妻子?朕的妻子是大楚的皇后,就凭你也配?」 秦渊此刻阴鸷着脸一脸厌恶的表情看着她:「当年滴血验亲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朕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你也不用急着用襄妃之事为自己辩解。」 淑贵妃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像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一样,一下瘫倒在地上:「哈哈哈……原来……原来陛下您一开始什么都知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都忍了臣妾那么多年,所以在您的心里还是对臣妾有那么一丁点的爱是不是?」 秦渊此刻冷笑了一声:「在朕的心中,你始终是一个贱婢罢了,就算你生下朕的孩子又怎样,朕又不缺孩子。现在你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朕可以随时捨弃你。」 淑贵妃听到这里时脸色变得惨白,她忽然跪行来到秦渊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角:「臣妾自知死罪难逃,只是陛下还请听臣妾一言,臣妾爱自己的儿子胜过自己的性命,所以臣妾绝对不会存心害自己的孩子。事已至此,臣妾已经承认了自己所有的过错,可是臣妾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陛下你我毕竟同枕共眠多年,就算您不信臣妾,也该相信臣妾对孩子是怎样的吧?」 第111页 秦渊听说她的话之后眉心微动,他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将自己的衣角拽了过来,淑贵妃又摔倒在地上。 秦渊此刻吩咐外面的人道:「淑贵妃谋害皇子,勾结党羽,干涉朝政,紊乱朝纲。实属大不敬之罪,传朕的旨意,废淑氏贵妃之位,贬为庶人,参与谋害太子的宫人全部处死。」 尘埃落定,淑贵妃瘫跪在地上。 外面的太监听到了秦渊的话之后连忙答道:「是,奴婢遵旨!」 第65章 萧誉病了 淑贵妃已经到了,可是想要害秦雪川的人还有很多。冬猎那天派刺客来杀他的人,肯定不止只有淑贵妃派来的那人。 当秦雪川听到淑贵妃被废消息之后,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有那么一天了。 其实他早就发现常碧云了,至于常碧云所说的话,那都是他教的,这些事的的确确是淑贵妃干的。常碧云告发她也无可厚非,可是淑贵妃在自己被废之前始终不承认是她自己利用秦祯而陷害他。 淑贵妃这个女人虽然恶毒,但却也不是个傻子,一旦此事不成功,她肯定脱不了干系。而且她当日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调动了皇帝身边的禁军,普通的禁军又怎么会听后宫妇人的话? 这就说明禁军很有可能有她的人,而且那个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阿英死了…… 秦雪川斗倒了淑贵妃也算是为阿英解了一点气,只是他觉得一个淑贵妃并不能解消他的心头之恨。他在第一次遇见阿英的时候想了很多,可是在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 阿英也的确一直以来对他忠心耿耿,秦雪川最恨的就是自己弱小到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救不了。 这次的事情因淑贵妃而起,处置阿英的事情是襄禄办的。秦雪川心里很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了保自己,可是……他的心里总是难受,尤其是看着襄禄天天过来关心问候他的样子,他就会不禁想起,是襄禄杀了他身边的亲信。 秦雪川想如果秦祯的死真的跟淑贵妃无关,那么又到底是谁害死秦祯的呢? 看来,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个凤都之中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这次的事,他是因为萧誉的帮助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而且,这件事仿佛一开始就在萧誉的掌控之中,他只不过是按照别人制定的计划行事而已…… 那晚,他躺在萧誉的怀里,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死前愿意成全萧誉。他很清楚萧誉接近他的目的——萧誉想得到自由,这里太过腐败不堪,萧誉不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可是,自从他从护国寺回来之后觉得自己的身子确实好了许多,他从前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会咯血,而且还畏寒畏热,可是在那之后,这种症状有所缓解。萧誉将他带走的那一天一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雪川想当面跟他问清楚。 只是,这件事过了那么久,萧誉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以前萧誉可是最爱缠着他的,秦雪川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缠着自己,反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就是了。 淑贵妃倒台以后朝堂之中盯着太子之位的人也变少了,虽然秦雪川也不知道秦渊到底安的什么心,但他现在进出东宫确实方便很多了。 已经四月了,园子里的梨花都开了,秦雪川穿着一身浅色的衣衫打扮成一副很平常的样子去偷偷看萧誉。 其实,他也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去看,反正皇城中关于他们两个的传言也不少,他大可不必如此。但秦雪川就是不想光明正大去看萧誉,因为光明正大的去看他,就是臣与君的关系,萧誉又要戴着一副面具跟他演戏,简直是累的不行。 *** 马车停在了萧府后门前,秦雪川在马车窗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宫人。 那名宫人听到之后连忙道:「是,奴婢遵命!」 说完,他便走到了萧府门前叩起门来。 几声过后,忽然有一个穿着一身灰蓝色布衣的家丁前来开门,那名宫人道:「去禀报你们家侯爷,有贵客来访,请侯爷出门来迎接。」 那名家丁听到这话之后往外瞄了一眼,这么车的规制像是官家的,所以里面坐的不是个大官就是个官家小姐。 家丁听到他这样说后又道:「那你们家主子来得还真是不巧,我们家侯爷这几日病了。现在正闭门谢客静养,实在是对不住。」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秦雪川忽然听到了这话之后,眉心微动:他病了? 萧誉整天不是活蹦乱跳可欢了吗?为什么他会病呢? 秦雪川心中疑惑,他此刻自己下了马车走到门前:「你们家侯爷在哪儿?」 那名家丁见那人穿得虽然素了点,但用的衣料全都是上好的锦缎。他不认识秦雪川,但是这萧府中的僕人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他一见此人就觉得他来头不小。 家丁答道:「这位爷,我们家侯爷确实病了,这几天卧床不起,所以外客来访一律不见。」 秦雪川此刻微蹙了一下眉头,他一下便推开了那名家丁:「本宫去看看他。」 那名家丁见状刚要阻拦,后面便跟上来一名穿着青绿色衣裙的女子,她对着那名家丁道:「放肆!太子殿下想要探望侯爷,难道你也想阻拦吗?」 第112页 那名家丁听到青鱼说的话之后,连忙朝着秦雪川的方向跪下:「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太子殿下恕罪。」 秦雪川听到之后转过身去:「你起来吧,还有别让别人知道本宫今日来过。」 那名家丁听到之后叩头道:「是,小人遵命。」 说完,秦雪川便转身走向萧誉所在的卧房,他来过这里一次所以他知道萧誉的房间在哪里。青鱼见状让两个宫人在外面守着的随后她也跟了上去。 就当秦雪川到了萧誉房间旁时,忽然有一黑影从屋顶上飞了下来落在了他面前。 秦雪川见状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哦,原来是你呀!」 代青见到秦雪川之后表情甚为惊讶:「太子……太子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秦雪川笑了一声:「怎么?难道本宫不该吗?」 代青的眼睛此刻转了一下,他连忙回答道:「太子殿下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侯爷病着,您的身子本来就弱,我们家侯爷怕过了病气给您,所以特别叮嘱过属下,如此您来的话让属下拦着您。」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萧誉越是这样就越是有古怪,秦雪川看着代青:「本宫现在没空跟你废话,在这凤都之中,你是听你们家侯爷的,还是听本宫的?」 代青听到秦雪川这话之后,手忽然抖了一下,他思量了片刻后答道:「殿下乃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属下自然是……听您的。」 秦雪川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你们家主子把你教的很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让开吧。」 代青呆了一下,最后他还是给秦雪川让出了一条道来。 秦雪川见到他闪开了,于是就对身后的青鱼吩咐道:「本宫现在跟世子有话要讲,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青鱼抢先答道:「是,奴婢谨遵殿下命令。」 代青见状无奈地嘆了口气:「是,属下遵命。」 *** 说完,秦雪川便推门而入,他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药熏味,这种味道跟他病重的时候十分相似。 他紧锁着眉头:萧誉病的真有那么重吗? 他轻声缓步地走到萧誉的床前,可是当他撩开萧誉的床帘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在自己的身后似乎有十分轻微的响动。就当他想要回头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手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秦雪川知道那人是谁,就当他想要挣脱时。萧誉忽然伏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别动,就让我抱会儿你吧。」 秦雪川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都弱了许多,看来他是真的病了。既然他病了……秦雪川想他这次就暂且由着他一次吧。 不知过了多久,秦雪川都觉得自己站着腿都快僵了,他将萧誉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既然病了,你就好好躺着,别这样总在别人身后吓人。」 萧誉看着秦雪川,他笑了一下:「我哪里有吓到殿下?殿下永远都是那样游刃有余,我这点雕虫小技怎么敢在殿下面前卖弄。」 秦雪川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脸,他的脸色确实不好,就像大病一场一样。 他见到萧誉这样愣了愣,随后他低下头问:「你的病……好多了吗?」 萧誉这时握住了秦雪川的手,然后让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心脏的位置:「那殿下不如好好帮我看看?」 秦雪川看到他这样干笑了一声:「本宫看你这个样子,看来还死不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也笑了一下:「我还等着跟殿下白头偕老呢,自然不能就这么快就死啊。」 秦雪川这时坐在他的床上看着他:「收起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本宫这次来是有事要问你。」 萧誉笑着走了过去,他又握住了秦雪川的手:「殿下想听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秦雪川此刻的眉头又紧锁起来,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萧誉的手冰冷的温度。现在都四月了,他的手怎么变得这样冷了? 秦雪川此刻脑中仿佛闪过了一道光,他此刻在想萧誉不会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他这个将死之人给救回来了吧? 第66章 真心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愣了愣,随后他看着萧誉的眼睛:「希望你不会骗我。」 萧誉笑道:「我何时骗过殿下呢?」 秦雪川冷笑一声:「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誉摇了摇头:「自然了。在下说的话,殿下相信了那就是真话,如果殿下不相信,那无论在下如何辩驳,那都是假话。所以真真假假全都取决了殿下对我的信任,而无关其他。」 秦雪川看着他笑了一声:「几日不见,世子的口舌上的功夫愈发好了。」 此刻,秦雪川问:「我问你,你那日去东宫看我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愣了一下,他仍作出平常的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殿下做什么啊,而且那晚我只不过是抱着殿下睡着了而已,如果殿下介意的话,那您可以再抱回去。」 萧誉这演技骗骗别人还可以,但是在秦雪川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 秦雪川此刻又笑了一下:「哦?只是这样吗?那为何本宫一觉醒来就躺在了护国寺,而淑贵妃又那么肯定本宫将秦祯的尸身盗走了,你敢说这些事跟你无关吗?」 第113页 萧誉微微一愣,随后他咳了一下:「既然殿下已经怀疑了,那还来问我干什么?」 秦雪川此刻看向了他:「你这意思是承认了吗?」 萧誉又笑了一下:「我承认与不承认,不都是由殿下说了算吗?殿下,到现在你还是不信我?」 秦雪川听到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幽怨,秦雪川与他相处时日已久,也不想跟他继续拐弯抹角下去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接近本宫不过是想出凤都罢了,本宫以后的路会很难走,以你之力恐怕会与我一起葬身于此。所以,现在我就可以成全你,放你离开这里。」 萧誉听到秦雪川说这话的时候忽然蓦地瞪大了双眼,他一下抓住了秦雪川的手腕。萧誉虽然病了,但他的力气还是大得很,秦雪川被他拽的生疼。 「你干什么?」 萧誉此刻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鸷,他看着秦雪川的双眼:「果然,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秦雪川看着他如此愤怒的表情,心里惊道:这傢伙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放开!你想要的东西,本宫会成全你。」 萧誉此刻贴近他的脸:「是吗?殿下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殿下……」 秦雪川扭过脸去:「你小小年纪就被困在了这里,自然心有不甘。你应该去做一番大事,无论日后你是做忠臣也好,做奸佞也罢,你都不应该呆在这里。」 萧誉此刻紧紧握住了他的双腕将他按倒在床上:「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或许我以前想要的是这个吧,可是现在我最想把他东西就在我的面前。现在你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秦雪川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双手从他手中挣脱开来:「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天真吗?」 「你以为你的计划真的万无一失吗?盗走秦祯的尸体,把我带到护国寺你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真的天衣无缝吗?万一真的有人查出来,连本宫都保不住你。」 萧誉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眉心微动,此刻他忽然温柔地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在担心我……」 秦雪川转过头去:「谁在担心你,我说怕事情万一败露,你会连累我。」 萧誉听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盯住了他的双眼:「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想的不是这个。」 秦雪川的演技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好,可是当他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都没有经过大脑,连隐藏脸上的表情都不会了。他刚才的目光闪烁着,把「我在说谎」这四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秦雪川转过身去:「即使你什么都不说本宫也知道,放你自由可以,但是其他的要求本宫无法成全你。本宫也是失去自由的人,整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我知道这种日子有多难熬。因为你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整日忧心忡忡,不知为何。」 萧誉这时忽然捏住了他的脸让他转过头来:「所以话说回来,你还是不信我?」 秦雪川此刻将他的手拿开:「你越来越放肆了。」 萧誉:「我为了殿下,连命都可以搭上,在你面前我又有什么不敢放肆的?」 秦雪川此刻起身道:「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愿意送你离开,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顿了一下。 秦渊不是个傻子,如果他真的随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会在世家和外戚的夹缝中稳坐皇位这么多年,所以或许他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一直隐忍不发。 上次秦雪川处置襄升的事情,秦渊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次的事情虽然说是淑贵妃自作自受,但萧誉所做的事也是露洞百出。 幸好,那天为秦祯守灵的宫人已经全被秦渊给处死了。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萧誉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把秦祯的尸体带出去,然后再设计放回去。 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让禁军发现被淑贵妃圈禁起来的常碧云吗? 最后,秦雪川转身看向萧誉:「我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病是怎么好的?」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时微微愣了一下,他呆了一会儿,随后笑着回答道:「太子殿下福泽深厚,而且人人都传您是凤神转世,想必是您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所以您的病自己就好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回答之后点了一下头,此刻他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你也不肯对我说实话是吗?」 萧誉道:「这是实话,我想这个世上殿下再也遇不到像我这样对您真心真意的人了。」 秦雪川听完忽然冷笑了一声:「真心真意吗?」 「好啊,那就当这病是它自己好的吧,世子在凤都中已久了,临川王十分挂念着你。所以,本宫会向父皇回话让你去关外戍守。」 说完,秦雪川就要转身离开,萧誉这时又在他身后一把拉住了他。秦雪川被他这一下拽得差点摔倒在地上,而此刻萧誉挽住了他的腰身。 「殿下果真如此绝情吗?」 秦雪川冷声道:「本宫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本宫有情。」 萧誉一下抱住了他,而后在他耳边轻声道:「是啊,自古以来无情皆是帝王家。殿下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为了权力的人可以捨弃所有的东西,但一但站在最高峰的那个人产生了感情,那么他就会重重跌落下来。曾经有多风光现在就会有多么狼狈,不该相信任何人的。 第114页 秦雪川此刻蓦地睁大了双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话。 他以前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在哪里。不过他唯一懂的还是各种情爱之事吧,只是他这个人天生冷淡,从未在这些事情上产生过兴趣。 秦雪川看着萧誉:「那你还想怎样?」 萧誉见他眉头紧皱着,于是伸出手来抚平他的额心:「我又能怎样?我只不过是殿下的臣子而已,殿下说什么我自然就得做什么,家殿下以为我有的选吗?」 秦雪川一下推开了他:「你确实没得选,你这样的人确实不太适合留在这里,还是快走吧。」 说完,他便想推门走出去,而就在这时萧誉又一下拉住了他,然后重重地把他摔到床上。萧誉每次都这样,他生气或者是不高兴的时候总爱这样对待别人。 至少他是这样对待秦雪川的,至于其他人秦雪川就不知道。 「你……啊唔……」秦雪川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双唇忽然就被萧誉吻住了。 「放……放开……」 萧誉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技术确实比上次好了不少,但是这次来的太过突然,秦雪川都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他的唿吸节奏全都乱了,此刻他的脸又红又烫,仿佛窒息一般。 渐渐的,秦雪川放弃了。 毕竟……无论是真是假萧誉确实为他做过很多,就当是还他一点吧。 萧誉见在秦雪川的手放松了下来,于是抬起头来看着他。此刻他的唇被咬破了,唇角渗出了一丝丝血迹。 萧誉摸着秦雪川脖颈上的那颗红痣:「殿下似乎不大情愿。」 秦雪川:「……」 他没有回应萧誉,毕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誉这时起身离开了他:「既然殿下不情愿,我也不会勉强。殿下,你所以为的真心,到底是什么?」 秦雪川看到他的神情十分落寞,他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衫。 「日久见人心,这事不必言说。可是有时候真心总抵不过权力与利益,我这个天生就是这样,如果你真的动了真心那就只能说明你太傻。本宫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你最好学得贪婪一点,像凤都里的那些人争权夺利,这样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说完,秦雪川径直走到了门前,他在门前停顿了一刻后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得干净利落,连头也没回。 第67章 送别 秦雪川走后,萧誉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代青听到屋里的声音之后,连忙走了进来:「世子,您怎么样?」 萧誉此刻冲着他摇了摇手:「我没事,你退下吧。」 代青听见他这副勉强的样子,眉头紧皱着:「世子难道没有将实情告诉太子殿下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笑了一声:「代青你跟着我多久了?」 代青立刻跪下道:「禀世子,自世子幼时属下就一直在世子身边保护着您。」 萧誉此刻看向了他,眼神一副兇狠凌厉的样子:「那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下人多问一句话。」 代青看到他有怒意,于是连忙跪下:「世子……属下只是担心您……」 萧誉轻笑了一声:「担心我干什么?」 代青此刻愣住了,他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萧誉看见他神色为难,于是又道:「你自小就跟着本宫,所以本宫允许你说实话。」 代青听到他这样说,于是连忙抬起头来看向他:「世子,您何必为了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人而赔上自己的性命呢?」 萧誉低下头看着他:「要不然呢?你以为我该怎么做?」 代青此刻看到他脸上阴鸷的表情后又道:「属下不敢。」 萧誉轻嘆了一口气,他又道:「好了,你先起来吧。」 说完,代青便起身道:「是!」 萧誉这时抬起头来:「太子——是我们这一局中不可缺少的棋子,所以我们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笼络住他,而我一定要牢牢的抓住他。」 代青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愣了一下:「属下愚昧,还请世子赐教!」 萧誉此刻看向他笑道:「这次的计划确实我鲁莽了,不过有人愿意替我善后,我自然自得其乐。对了,父王最近有送信来吗?」 代青此刻答道:「王爷送来的信还和往常一样,请世子待在凤都以待时机。」 萧誉听到这里的时候紧紧地攥住了双拳……又是这句话,他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次这句话了,可是机会还是没有来。 秦渊现在看来还是死不了的,反而是太子弱小的就像蝼蚁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捏死。他们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秦洛川身上了,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在乎过秦雪川这个太子。 如今秦雪川做出这许多事情来,已经是锋芒毕露,虽然萧誉在来凤都的时候,临川王曾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远离太子,可是他却偏偏不听。 临川王既然选择把他囚在这偌大的凤都,那他也可以选择自己可以压上赌注的人。除了这些,或许他还有别的目的,但是在这些目的还未达成之前,他仍然也是一颗无依的棋子。 *** 四月中旬,淑贵妃自尽。而她的两个孩子也受到了皇帝的冷落,如此一来她的孩子们对秦雪川再无威胁。 第115页 秦雪川很清楚宫里的那些伎俩,淑贵妃的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以她以前得罪了人吧,所以人人都会在她倒台的时候给她踩上一脚。 淑贵妃倒台之后,秦渊就将统领后宫之权交给了平时温良贤淑的萧贤妃,萧贤妃平日里待人宽厚,在后宫里颇得人心。所以她管理后宫,后宫诸人也颇为信服。 只是如此一来,萧家的权势越来越重,秦渊本来就忌惮着萧家,如今他却肯将后宫放心交由萧贤妃打理,想必他心里一定还盘算着什么吧。 而就在这时,秦雪川上书皇帝,请求萧誉去往自己的封地戍守。他见过萧誉那天之后,回去思虑了很久,萧誉做的直接是漏洞百出,日后难免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为了萧誉的安全,也为了他的自由,秦雪川决定放他去大楚边境的那一块封地上戍守。 而秦渊此刻也有意送萧誉远离凤都,毕竟凤都之中有太多萧家的人也不太好。萧贤妃虽然是他的爱妾,但是他始终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么多年来萧贤妃一直安守本分,他也从未给过萧贤妃什么过重的权利。 此次秦渊将打理后宫之事全权交由萧贤妃处置,更是壮大了萧氏一族的势力。萧誉这时如果还留在凤都,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谋逆之臣。可是皇帝的疑心病又重,他还不能把临川王的这个儿子送回到他的身边,虽然他知道萧荣对这个儿子并不上心,但毕竟也会顾及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过在争权夺利的路上,一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秦渊利用过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也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秦雪川知道他们这些追逐权势的人是不会把骨肉亲情放在眼里的。 *** 秦雪川上书之后,秦渊应秦雪川所求,命萧誉去自己的封地戍守,无召不得回京。 在大楚凤都之外,离城中二百里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江。这条江从这里一直蜿蜒至秦川,绕过秦川支流也流向了别国,而这条江是大楚的水之命脉。 这条关系着大楚与各国的江湖名叫碧阿江。 这条江也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是靠近秦川一带的地方,更是战乱频起。 萧誉要去自己的封地,自然是要坐马车到碧阿江上坐船远离这里。 四月绿柳,柳絮纷飞。 马蹄落在地上时溅起了一片白絮,萧誉骑着自己的马驰骋在凤都的路上。他忘记了自己多久以前这样自由自在的在外面骑着马,他终于离开凤都了。 而成全他的——是秦雪川。 *** 萧誉走到碧阿江的时候,看见了面前有官员相迎,这些都是皇帝派去跟着萧誉一起处理封地事务的官员。 说好听一点呢是一起处理事务,说白了就是在监视他。 萧誉刚下了马,那些头顶着乌纱帽的官员纷纷到他面前行礼道:「下官参见世子。」 当萧誉看见那些人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明白的很,像皇帝那种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他走? 萧誉将缰绳递给了自己的下人:「你们是陛下派来的?」 那些人奉承道:「世子果然聪敏,下官们正是陛下派人协助您一起去处理封地事务的。」 萧誉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哦哦,那想必你们十分熟悉那里吧?」 此刻忽然有一个嘴上留着两撇鬍子,长的甚是奸头滑脑的人抬头回答道:「回禀世子,那是自然。想必世子在来之前,陛下也曾嘱咐过世子了吧?」 萧誉此刻作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哼,我姑姑现在是贤妃,执掌后宫之事。我的父王又在关外为陛下尽心尽力,陛下自然是看重我们萧家。」 那些官员连忙道:「是啊是啊!世子所言甚是!」 萧誉又道:「本世子平日里寻欢问月多了,所以陛下说的事不曾上过心,不过你们来也好。本世子最讨厌的就是一群人在我耳边乌泱泱的乱喊乱叫,像狗一样!」 萧誉说完这番话,那些官员的脸都黑了。 虽然如此,可是他们还是不得不说道:「是是是,世子说得对。」 此刻又有一名宫女打扮的人上前说道:「世子,您的东西会派马车运过去,陛下说了您还是早点启程到达封地的好,所以才安排了这些人送你去水路。」 萧誉听到这后朝着后面的路作了一个揖:「臣多谢陛下抬爱!」 话音刚落,他忽然看见在人群之中似乎有一个眼熟的小宫女,这个宫女他似乎在秦雪川的宫中见过……好像是他的贴身侍婢。 此刻,那名宫女打扮成寻常宫女的样子混入在送行队伍之中。 萧誉见状咳了两声:「现在我有些不舒服,你们都退远点,本世子在这里一个人走走透透气。」 那些人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脸色一白:「世子……可是这时辰不能耽误啊。」 萧誉此刻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怎么?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传到了陛下还有我父王的耳中,这个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那名宫人听到萧誉这样说,于是连忙退下:「是,奴才知道了,只是请殿下快去快回,也好赶在天亮之前出发啊!」 萧誉听到之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知道了。」 说完,那些宫女和送行的侍卫都转头迴避了起来。 第116页 萧誉走时朝着那个宫女使了一个眼神。而那名宫女也十分机灵,一下便看懂了萧誉的意思,于是她悄悄地从人群之中退下走到了旁边的小路上去。 萧誉绕了一圈之后又绕了回来,此刻他正好看到秦雪川宫里的那名宫女站在小路旁的草丛等着他。 萧誉见状脸上忽然出现了抑制不住的喜悦,他连忙跑了过去:「太子来了吗?」 青鱼此刻向萧誉行了个礼,随后她一言不发地从自己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了一条柳枝。 这条柳枝的摺痕处好像还渗着鲜绿色的汁液,仿佛是刚折下来不久的。 青鱼将这条柳枝递给了萧誉:「这是太子殿下亲手摺的,殿下吩咐奴婢一定要亲手送到世子手上。」 第68章 萧誉走后的第一天 萧誉看着手中的柳枝又抬头看着那名宫女:「他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话给我吗?」 青鱼摇了摇头:「殿下只说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之后便再无其他。殿下的信物已经送到,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 萧誉走了,秦雪川此刻站在庭院之中看着外面开得正好的玉兰花。 「太子哥哥,我又来找你了!」秦雪川发了好一会儿呆,他听到声音之后连忙转身向身后看去。 只见秦鸢穿着一身红色的袍子,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这番打扮是一个英资飒爽的男子。 秦雪川见到她之后笑了一下:「阿鸢似乎高了不少。」 秦鸢点了点头,她走到秦雪川面前笑道:「那些当然,我一直有好好吃饭,我学会射箭还有舞刀了,要不然我给太子哥哥看看?」 秦雪川此刻笑了一下:「改日吧,今日我觉得有些累了……」 秦鸢从他的脸上似乎看出来一丝疲惫和失落,她小心翼翼地问:「太子哥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秦雪川摇了摇头:「没有。」 秦鸢这时圆熘熘的眼睛转了一圈,她低下了头思考了一下随后道:「是不是因为萧世子的关系?太子哥哥以前就跟他很要好,今天他就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吗?」 秦雪川听到她这么说后稍微低了下来头看向她:「你这小小的人,何时揣着那么多心思?」 秦鸢狠狠摇了一下头:「太子哥哥,我已经是大人了,更何况我是在关心太子哥哥。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阿鸢也好久都没有见到太子哥哥了,今天哥哥不在,所以我才能趁着这个空隙来找你玩。」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你哥哥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 「他能有什么道理?不过是……」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鸢忽然停住了,她仿佛想到什么,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太子哥哥,你真的不去送送……」 就当她要转移话题的时候,秦雪川忽然嘆了口气:「去送又如何不去算又如何?反正都是一样的。」 「难道……太子哥哥……」秦鸢刚想问什么的时候,她又戛然而止。 「是啊!你所听到的都只不过是传闻,如果我真的跟外界所传的那样,或许现在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了。」 秦鸢听到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太子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雪川微微低了一下头看着她:「我知道,阿鸢是一个好孩子。但还有一点你要记得,你是皇家的孩子,是大楚的公主,有时候你跟那些达官贵人的小姐不一样,你做的事情会比她们更多,你所背负的不仅仅这些。」 秦鸢此刻眨了眨眼睛:「太子哥哥,你在说什么……阿鸢有些听不懂。」 秦雪川又冲着她笑了一下:「现在听不懂也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阿鸢,我问你,如果你以后因为我们大楚要去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一生,你愿意吗?」 秦鸢这时的脑袋就像个拨浪鼓似的狠狠地摇着:「不!我才不要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秦雪川又道:「如果你必须要这样呢?你这样做是为了大楚的黎民百姓,为了边关不再起战乱,为了不再有更多的人牺牲。你需要牺牲掉自己的终身去成全这些人。」 秦鸢听到这里的时候犹豫了…… 这些话别说是秦洛川了,就连皇帝都没有跟她说过。秦鸢自然也就没有想过这些,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变成这样,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 秦鸢这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看着秦雪川:「太子哥哥会是未来的皇帝,所以你一定不会让阿鸢过那样的日子吧?」 秦雪川听到这里眉心微动,他缓缓蹲了下来看着秦鸢的眼睛:「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秦鸢点了点头,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说道:「当然知道,我可是读过不少话本呢。」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又笑了一下:「那你能跟太子哥哥说说话本里的那些『爱』是什么呢?」 秦鸢听到他这样问自己之后,忽然有些娇怯地低下了头,她的脸微微泛红:「太子哥哥要不然自己去看一下,我那里……还有好几本儿。」 秦雪川看到她脸颊泛红的样子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双颊:「好了,逗你玩儿的。不过……如果我最后真的坐上了皇位,我会让阿鸢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第117页 秦鸢听到之后眼里就像闪着星星一般看着秦雪川:「真的吗?那阿鸢可以自己去选自己的驸马吗?」 秦雪川笑了一下:「你是我们大楚的公主,这大楚天底下的好男儿尽你挑选。」 秦鸢此刻兴奋地跳了起来,她笑道:「那以后我要找一个像太子哥哥长得这样好看的驸马,这驸马必须会骑马射箭,然后我们生一堆漂亮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我就带他们去骑马射箭。」 秦雪川静静地听着她规划着名自己的美好未来,于是笑了一下:「你会得偿所愿的。」 秦鸢此刻伸出了小拇指:「那太子哥哥要跟鸢儿拉勾,谁要说谎的话谁就……额……」 秦鸢此人心思单纯,她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誓言,此刻她脑袋灵机一动:「要是太子哥哥说谎,那就……那就跟阿鸢一样,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秦雪川这时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好好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秦鸢见他抢先一步跟自己拉了勾,于是连忙将自己的手撤了回来:「呸呸呸!太子哥哥,刚才鸢儿也是在跟你开玩笑的,鸢儿怎么可能诅咒太子哥哥这样的话,我不过是闹着玩的。」 这孩子果然单纯,在这皇城之中也实在难得。 秦雪川此刻笑了一下,他伸出手来摸了一下秦鸢的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会当成玩笑话的,而且……」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这世间所有痴男怨女的梦想,如果得不到,那还不如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总比以后患得患失的好。 「对了,你想学鼓乐吗?」秦雪川又看向秦鸢问。 大楚以前出兵就有击鼓舞蹈士气的传统,秦鸢那天也看见他在冬猎擂台上击鼓了,所以她很早就想学了。 此刻她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好啊好啊!太子哥哥,你不知道哥哥有多小气,他从来不让我碰这些。」 秦鸢的心气很高,只是自己身在皇权之中身不由己,若她哪日得了实权,或许也不会落得像原着那样的下场了吧? 秦雪川笑道:「可能他觉得你不适合这些吧。」 秦鸢摇了摇头:「不,同样都是人,又有什么适合和不适合的呢?我想要那就一定可以的!」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又冲着她笑了一下,这孩子的思想还真的是很前卫呢。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毒药和刺客现在都没有害死他这个不受皇帝待见的太子。 不仅如此,他还顺带着拉下来了一个襄升和淑贵妃。不过,他现在最疑惑的还是襄升口中所说的秦渊曾经跟他滴血验亲过的事。 除了这件事,还有冬猎时的另一批刺客……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还有就是秦祯的死……淑贵妃事发之后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说谎了,如果不是她拿着她的儿子做文章,那么又是谁害死了她的儿子呢? 这凤都城中还真的是迷雾重重呢。 *** 阿英死了,秦雪川就像失去了左膀右臂一般。但是他所培养的死士不能因阿英的死而终止,好在他一开始一手栽培的两个人——厉影和云飞办事还算得力,他们跟着阿英久了,所以做起事来也十分谨慎妥帖。 秦雪川此刻不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他既然想要活下去还是要靠自己。 不过,以前的事情先放在一旁暂且不提,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秦雪川想去鹿山见了一下那个闻名天下的方士。听说他不仅会炼丹还医术高超,他的医术定在管瑄之上,如果能够找到他,或许秦雪川心中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 六月荷花池中的荷花都开了,但鹿山那一带却十分凉爽,那个地方冬暖夏凉,确实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鹿山好虽然好了些,但是蛇虫勐兽特别多,虽然这地方适合隐居,但没几个人敢去。 秦雪川带着几个宫人还有贴身的奴婢,以及他的几名死士一起去往鹿山去拜访那名方士。 其实,那名方士也只是大楚百姓口耳相传的,至于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模样,他们一无所知。秦雪川这次去鹿山说不定还会一无所获,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 这真真假假的又有谁知道,他不如先去一探究竟,如果是真的最好,如果真的只是传说而已,他就当爬爬山,疏松疏松筋骨了。 第69章 青鱼的往事 鹿山越往上,山路就越难走。 所以到最后,秦雪川就一个人上去了。他听说这些隐居的方士架子都比较高,如果带着一大堆人上去的话,就算遇到了他,他应该也不会出来吧。 反正已经走到一大半了,野兽勐虎什么之类的都是在半山腰上,他的侍卫已经护送他到这里了。秦雪川就吩咐身后跟着他的人:「你们都在这里待命,本宫自己上去。」 就当他想自己一个人上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出来劝说道:「殿下不可,这鹿山有不少毒虫,万一您要是有个好歹,属下们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秦雪川此刻回头笑了一下,他道:「是嘛?你们不听我的命令?」 此刻众人见状面面相觑,然后惶恐道:「属下等不敢!」 秦雪川又笑了一下:「本宫不会有事的。你们就好好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是!属下遵命!」 说完,秦雪川冲着身旁的青鱼使了一下眼色,青鱼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跟了上去。 第118页 前方路途难行,青鱼特意在秦雪川面前将前面的杂草踩平让秦雪川顺利通行。 「殿下,您小心点。」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他们二人走个一段路之后忽然发现前面的道路上的杂草越来越少了,而且路也好走了不少。 青鱼见状紧蹙起眉头来:「殿下,像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住吗?奴婢怕……民间传言一切只是空穴来风而已。」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轻笑了一声:「你在担心什么?」 青鱼听到他这样问自己,连忙道:「奴婢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殿下的病刚好了不少,不该在外停留这么久。」 秦雪川摇了摇头,他又笑了一声:「人如果一辈子锁在笼子里,他只会活得更短。多出来走走是有好处,我问你,你跟着我这么久可有出来过这么远?」 青鱼听到秦雪川这样问她之后忽然愣住了。上次冬猎她都没有幸跟去,这辈子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只是……秦川。 青鱼此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向来身子弱,以前从不踏出宫门半步,所以奴婢也未曾远出过。」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看着她:「那是谁派你来照顾我的?是我的父皇吗?」 青鱼没想到秦雪川会这样问她,青鱼待在秦雪川身边最久,所以也是最熟悉他的性子的。秦雪川说这话是在试探她呢。 青鱼此刻答道:「奴婢从小就跟着殿下,殿下还不相信奴婢。奴婢知道,纵使奴婢现在说什么殿下都不会相信了。」 秦雪川微蹙起眉头来,他以前可是小瞧了青鱼了。其实她的脑子根本就一点都不笨吧,只是这也怪不得他自己会怀疑身边的人,毕竟原着里她似乎是皇帝身边的人。 只是秦雪川观察了她那么久,她却一点都没有偏向皇帝那边。难道是说这个故事线改变了?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就会想先前的很多事情,他已经改变不少故事线了…… 比如——他早就该死了,只有他死了秦洛川才能顺利的继承太子之位。各国之间的战乱才能开始,而现在大楚还风平浪静的,没有一点波澜,秦雪川每每想到这里,反而觉得有些不正常。 秦雪川又道:「不是,本宫不相信你。如果本宫不相信你的话,方才就不会向你说那些话了。」 青鱼此刻道:「多谢殿下抬爱。」 话刚说完,秦雪川又冲着她问道:「你说我的母妃对你有恩?有什么恩情,可否说与本宫听听?」 青鱼听到他这样问的时候忽然像惊呆了一样,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殿下您……」 秦雪川看到了她这副样子,微蹙起眉头来:「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本宫不能知道的吗?」 青鱼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于是连忙说道:「自然不是。奴婢还以为殿下还记得……」 秦雪川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回过神来:糟了!这个青鱼根本就不知道秦雪川的壳子底下早已经换了人。 不过,他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青鱼跟在秦雪川身边这么多年,如果早察觉到他有异样的话,应该早就报告给皇帝了,根本就用不着说话拐弯抹角的。而且,青鱼曾经跟他说过原主以前仿佛患有什么「离魂之症」。 这个病光听名字就不怎么好,而且青鱼总说以前他总是一个人发呆就像丢了魂儿一般。秦雪川想这原主不会在他来之前就被人毒傻了吧? 青鱼见秦雪川没有说话,于是继续答道:「奴婢是在一个冬日里入的凤都,那时候奴婢也才十岁,因为奴婢是因为饥荒而逃出来的,所以一直在凤都城墙下乞讨,就当奴婢快要饿死的时候是襄妃娘娘救了奴婢。娘娘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已经无福伺候娘娘,所以想要一生侍奉殿下身边,以报娘娘当日救命之恩。」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眉心微动。没想到这襄沐灵还这么善良。秦雪川听到襄禄曾说襄沐灵凭一己之力灭掉一个国的时候,大为震惊,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个狠人,没想到她也有这样心软的时候。 「所以你就这样被我母妃带回宫了?」 青鱼答道:「是。」 「其实当日,在城墙底下除了奴婢,还有很多逃荒的人,而娘娘那时却偏偏选中了奴婢。这是奴婢的福气。」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又微蹙起眉来:「还有其他的人?」 青鱼答道:「是!襄妃娘娘那时出宫打扮成寻常人家的样子,奴婢向来乞讨都是争不过别人,所以也不敢凑上前去。而就在这时,城外有一个达官贵人向逃荒的灾民说,让我们互相残杀……活下去的人,他就会给黄金千两,粮食百担。」 秦雪川听到她说起自己的这番往事之后有些惊讶,原来凤都还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秦雪川此刻点了一下头看着她:「所以最后是你赢了。」 青鱼这时笑着摇了摇头:「奴婢那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而且奴婢已经饿的气息奄奄,根本就没有力气跟那些人斗,所以只能等死。」 「奴婢只记得那些自相残杀的人,曾经也是一个村庄里的,那村子以前很和睦的。没想到最后会落得一个人吃人的下场。奴婢身材矮小,而且一直蜷缩在城角,所以他们在打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奴婢。在那位胜利者杀了最后一个人之后,他才注意到奴婢,才想上来杀了奴婢。」 第119页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又微蹙起眉头来。 没想到,他身边的一名宫女都这么有故事。难道这个世上跟所有跟襄沐灵有关的人,都有那么一段秘密? 青鱼此刻继续说道:「奴婢当时害怕极了,一边哭着一边往后退,可是在往后退的时候,发现后面已经没路了。后面是冷冰冰的城墙,城墙上面有无数士兵戍守着,可是就是没有人下来救那些穷苦百姓。」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跟入了神一般,忽然捂着嘴笑了一下:「奴婢那时连诅咒时间的誓言都想好了。如果奴婢死在这里,一定要变成一个厉鬼,眼睁睁地看着大楚覆灭。」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大不敬的话,于是连忙停下来跪在秦雪川身边:「请殿下恕罪,奴婢……奴婢言语有失!」 秦雪川这时扶起她来笑了一下:「然后呢?本宫现在对你讲的故事很感兴趣,之后你又是怎么对那个人的呢?」 青鱼起身后继续说道:「就当那个人想要杀了奴婢的时候,襄妃娘娘忽然从城门中骑马跑了出来,她到了奴婢身边,然后一鞭子将那个想要杀了奴婢的人打倒在地。」 「之后,她便给了奴婢一把又重又锋利的刀,她说只要奴婢能够杀了那个人,她就带奴婢走。」 秦雪川此刻听得入神,青鱼也讲得入神,她仿佛回到了襄沐灵救她那一刻的时候。 青鱼继续道:「那时候奴婢害怕极了,奴婢从未伤过人。可是奴婢还是有一点点不甘心吧,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不甘心自己死了,留下的只有对世间的咒怨。奴婢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发作起来拿着刀杀了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 秦雪川听到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蓦地瞪大了双眼。 青鱼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十岁? 「之后襄妃娘娘便把奴婢带到了宫里,后来奴婢得知那日在城外仗势欺人的那个大官一个月后是在自己的宅邸里。连同他的家人们也一起死了。」 秦雪川听到这话时蓦地一惊……果然了,他就想像襄沐灵那样的人哪有那么简单?就算青鱼不往下说下去,他也知道杀了那名大官的人是谁了。 只是在那时,襄沐灵身处深宫之中,她又是怎么做到这些事的呢? 第70章 毒蛇 青鱼接着说道:「襄妃娘娘后来向陛下出了主意解决了西南灾荒,陛下以前很宠爱娘娘的,为了娘娘他什么都愿意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看向秦雪川。 秦雪川此刻神色复杂,他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什么都愿意做吗?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皇帝会对她的儿子做出这种事呢?这样把孩子当成棋子利用的人,会真的有真心吗? 秦雪川在皇宫里怎么得一分每一刻都没有看到皇帝的半分情意,他只爱自己的权力。就连秦祯死的时候,他似乎也不是那么伤心……淑贵妃那件事他做的那么绝,足可以说明他的薄情。 秦雪川跟青鱼走了许久,可是他们两个都快要走到山顶了,还是没有见到有任何建筑物。按道理来说,方士隐居也应该住在房子里才对,就算那隐士清贫,不肯筑屋,那总得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才行。 为何他们走了一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呢? 都说这里的蛇虫最多,他和青鱼一路走来别说是蛇了,就连一条毒虫都没有见到。 难不成鹿山有隐士真的只是民间传言而已? 秦雪川此刻伸出手来想要擦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青鱼见状连忙从自己袖中拿出了一块帕子:「殿下,让奴婢来吧!」 秦雪川此刻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着青鱼,他现在觉得青鱼可以信任了。 如果她说的故事是真的…… 他也不想疑心什么,毕竟这样怀疑来怀疑去的日子实在太难过了,他何尝不想自己身边有信得过的人。 青鱼将秦雪川头上的汗擦去之后又说道:「殿下,您走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不然让奴婢扶您去一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随后他又道:「也好吧。」 青鱼此刻连忙上前扶着他往前走,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发现在山崖之巅有一棵长得十分茂盛的大树。那树的树根都从岩石上突了出来,就像一个庞然怪物一样攀在悬崖壁上。 他见状连忙往那边走,青鱼连忙跟了上去,她担心道:「殿下,那边是悬崖,您要小心一点。」 秦雪川道:「没事。」 说完,他便走到了那颗大树旁,那颗树是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梧桐花开满了树枝,这棵梧桐树长的这样大,少说也在这里呆了有百年了吧? 秦雪川想起来原主是最爱声乐的,百年梧桐所修之琴,琴音甚是美妙,可惜了…… 秦雪川这时坐在梧桐树下歇着,古有云:凤栖梧桐。梧桐树又是成全情爱的树木,这是不是跟大楚迷信凤凰有相似之处?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忽然往后仰了一下,就当他的手落地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按住了一个什么活动的东西。 就当他正疑惑的时候,忽然看到在梧桐树旁的石壁旁忽然裂开了一道像门一样的形状,身后,那到时门便由下而上打开了。 第120页 秦雪川看着那山门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 原来……鹿山真的有隐士?而且这么精巧难以被发现的机关,修建它的人一定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才对。 青鱼这时追了上来,当她看到那山洞的时候也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秦雪川呆了一刻,他连忙起身道:「跟我进去。」 青鱼连忙回过神来答道:「是,奴婢遵命!」说完,她就跟秦雪川进入那座山洞之中。 而当他们二人进去之后,那石门忽然重重地落了下去。 秦雪川被那一阵声音惊了一下,他连忙回头看,可是现在他什么也看不到了。石洞里一片漆黑…… 秦雪川见状连忙从自己的衣中掏出了一个火摺子,他将上面的竹帽去掉,然后吹了两下。山洞里此刻终于有那么一丝光亮了。 就当他想要过去的时候,青鱼忽然拦住他道:「殿下,前面或许有危险,还是请奴婢前去为殿下探路吧?」 秦雪川顿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青鱼已经走到他的前面了。 青鱼接过他手里的火摺子,随后在前面探路。这个山洞里虽然黑,但奇怪的是里面却一点儿也不潮,照理来说像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山洞里也应该是湿漉漉的才对。 秦雪川觉得再往前走可能会别有洞天。 *** 果不其然,就当他们差不多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山洞里宽敞了许多。而且前面似乎也隐隐有亮光。 他们越往前,光线就越亮。 青鱼此刻将火摺子收了起来递给了秦雪川:「殿下,前面似乎有烛光。」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本宫看到了,既然有火那就说明这里一定有人,你在随本宫往前面看看。」 青鱼听到后连忙应声答道:「是,奴婢遵命!」 说完,秦雪川走在了她前面。而在此刻,他忽然听到了山洞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奇怪的响声。 秦雪川的耳力原本就比普通人好很多,他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头向身后的青鱼问道:「你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了没有?」 青鱼这时一脸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她如实禀告道:「禀殿下,奴婢并未听见什么声音。」 秦雪川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紧锁起眉头来。 怎么回事……这里应该有其他的东西才对,听到这阵响声应该不像是人,倒像是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 秦雪川此刻放慢了脚步缓缓的往前走,刚走没几步他就遇到了一个拐角处,那拐角处旁又点着无数盏灯,大概每隔七八步就一盏灯凿在石壁上,前面的路显得十分亮堂。 他眯起了眼睛抬头眺望着,秦雪川发现只要再往前走不远就可以看到出口了。 而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那一阵奇怪的声音,他此刻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那声音好像是从石壁上面传来的…… 秦雪川此刻面色有些发白地往上面看去,就当抬眼的那一刻,他忽然一把将青鱼拉到了自己身边来:「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一条一条三角头的带着斑纹的毒蛇从石壁上掉了下来。 青鱼看到那条蛇掉到了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之后吓得有些发呆,秦雪川这时拽住她的衣袖往后面退。 此刻,他的神情凝重:「这里绝对不止只有这一条蛇,我们快点出去!」 青鱼回过神来,她点头道:「是……殿下,殿下还是让奴婢挡在你的身边吧。」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忽然心上涌上来一团火:「本宫怎么能让你这么一个女子来做这种事?」 青鱼听到这话之后忽然愣了一下…… 原来……她在秦雪川的眼里不是一个低贱的奴婢?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把自己当成太子的奴婢,心甘情愿的侍奉太子一辈子,可是就当刚才秦雪川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的眼眶忽然有些微红。 或许秦雪川是无意之间说的这句话,但在她的心里已经是这今生最难得的一句了。 就当秦雪川跟青鱼往后退的时候的,他忽然又听到了一阵很嘈杂的声音。 他此刻回头往后看,而此刻石洞里的场景差点把他吓得唿吸骤停。因为在他的身后有无数条缠绕在一起,身上带有花纹斑点的毒蛇吵着他这边蜿蜒爬行过来。 秦雪川此刻捂住了嘴忍住了想要吐的冲动。 青鱼见状连忙挡在秦雪川面前拿起石洞里散落的石头去砸那些蛇。 秦雪川道:「青鱼,你小心点。」 青鱼听到之后笑道:「多谢殿下关怀。」 「接着!」秦雪川此刻将藏在自己袖中的匕首递给了青鱼,青鱼接过了那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匕首将那些爬行过来的蛇的头砍掉。 她此刻的眼神仿佛与方才有些不同。秦雪川看着她一向唯唯诺诺,但是至今日他才发现,在他身边这个宫女的身手原来也可以这样好。 秦雪川大概能明白襄沐灵当年为什么一眼就选中这个人把她带回宫了。 就当青鱼将前面的那些蛇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到秦雪川身边。可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道黑白相间的毒蛇在秦雪川身后盯着他。 青鱼此刻来不及解释,她连忙沖了上去:「殿下小心!」 她刚说完,就扑倒了秦雪川,那条蛇紧紧咬住了她的手。青鱼此刻痛叫了一声,她拿起了秦雪川给她的匕首,随后一下将那条蛇的头砍了下来。可是那蛇头尚有意识,此刻仍是紧紧的咬着她的手不放。 第121页 青鱼此刻起身咬住了唇,她狠狠地将自己的手往地上一摔,那蛇头摔了个粉碎。 秦雪川这时有些看呆了……她,竟然会对自己那么狠? 青鱼此刻跪在秦雪川面前:「殿下恕罪,请恕奴婢刚才的不敬之罪。」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连忙去扶青鱼:「先别说这个了,我刚才看见蛇咬到你了,那是毒蛇,你没事吧?」 青鱼摇了摇头笑道:「多谢殿下关心,奴婢无碍。」 第71章 方士裴醒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厉声道:「怎么可能没事,那是一条毒蛇!」说完,秦雪川就连忙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条将她被蛇咬了的手背给紧紧绑了起来。 这蛇的蛇毒确实有些厉害,还没到一会儿,青鱼的手背已经完全肿了起来,样子十分骇人。 青鱼此刻觉得自己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光影,这时她眼神迷离,一心看着秦雪川:「殿……殿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个你?」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脸色蓦地变了:「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青鱼便倒了下去。秦雪川此刻心里一惊,他连忙蹲下看着青鱼:「你怎么了?」 不好,是蛇毒发作了!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摇铃的声音,这铃声十分厚重,但在这样闷的声音之中仿佛还带着一丝宁静。 秦雪川听到声音之后连忙抬头往前看,此刻他看见了不远处的洞口边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一边摇着铃一边走了过来。 当他走近时,秦雪川才看清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衫,头髮用一支木簪高高束起,他长相还算清俊,嘴角上没有一点鬍子,年纪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这副打扮倒活像一个道士。 那人看到前面的二人笑了一声:「哎呀,这位公子,私闯别人的住宅可是一种十分失礼的行为,要是鄙人的这些宠物咬了你,鄙人救不回来你,那边是鄙人的罪过了。」 秦雪川看到来人之后紧锁起眉头来:「这些蛇都是你养的?」 那人笑了一声:「正是鄙人。」 只见那个男人继续摇着他手中的铃铛,那些蛇似乎受那些铃音的操控纷纷从地面上逃走,熘进了岩石缝中。 怎么回事?蛇的听力几乎接近为零,为什么他能凭一个铃铛就能让这些蛇乖乖听话呢? 秦雪川见他有驭蛇的本领,于是连忙道:「是在下失礼,不知这里是高人的住所。我跟我的侍女不小心闯入其中,所以请你救救她。」 此刻,那名拿着铃铛的人看向躺在秦雪川旁边的青鱼,他微挑了一下眉头:「好吧!你就随我来吧。」 说完,那人走到了秦雪川身边,然后将那铜铃递到了秦雪川手中:「你帮我拿着点,由我来背着你的侍女。」 秦雪川见状愣了一下,随后他回过神来冲着那人道:「多谢!」 话音刚落,那人便将一种白色的粉末敷在了青鱼的伤口处,然后再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了一粒像药丸一样的东西塞到了青鱼的嘴里。 秦雪川看着他:「你懂医术?」 那名打扮的像道士一样的人笑道:「那你觉得我不应该懂医术吗?」 秦雪川当太子当惯了,除了萧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跟他说话这么嚣张的人。 「自然不是。」 说完,那人便背起了青鱼往洞口那边走去。 *** 这鹿山之中果然别有洞天,秦雪川刚出了那山洞便看到一片像农田一样的地方在山崖下。而他们出来的山洞口原就是一个悬崖。 悬崖下面种着很多谷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当季的蔬菜水果。秦雪川跟着那个人继续往前走,他还看到了很多牛羊在地里吃草。 果然是一个避世的好地方。 一路上,秦雪川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拿着那枚铜铃,他跟前面的那人走了不久后看到一座用痢疾围成篱笆的小院,那院中的木屋修得极好,看不出一点瑕疵来。 那人将秦雪川带到了他的屋中,然后把青鱼放到了床上,给她餵了另一种药和水。 事情处理好之后,他忽然看向秦雪川:「若不是殿下先把她的伤口绑住,恐怕现在她早就没命了。」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甚为惊讶:「你……你是怎么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抢在他前面说道:「你是说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吗?」 秦雪川此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那人见到秦雪川这种反应忽然大笑起来:「哈哈——果然是你!」 「嗯?」秦雪川又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鄙人姓裴,单名一个醒字,其实在刚才之前鄙人也不知道您就是太子殿下,鄙人只不过是略施小计,殿下就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看来殿下的戒心还太轻了。」 秦雪川还第一次遇到这种难缠的人,他此刻强装镇定:「你竟然是第一次见我,又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太子,既然你知道我是太子又怎么知道我是哪一国的太子呢?」 裴醒此刻又道:「鄙人在这里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形,鄙人实在不知。不过在我进来的时候,这鹿山还是大楚的疆土,殿下的眉眼处长得十分像鄙人的一个故人,所以鄙人猜测殿下是大楚的太子。您来找鄙人的目的,是要请鄙人出山吧?」 第122页 秦雪川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之后,忽然惊住了…… 此人果真奇人,他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这人就将他的来意说的一清二楚。 就当他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裴醒忽然跪在了秦雪川脚下:「鄙人裴醒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见他忽然向他行那么大的礼,霎时间有些惊讶……而且这些避世的世外高人一向不都是很心高气傲的吗?为什么他现在肯屈膝向他行那么大的礼呢? 他呆了片刻之后,连忙弯下身来伸出手来将他扶起来:「裴先生这时干什么?快快起身!」 裴醒仍是不肯起身,他继续道:「请殿下让鄙人一定要行完这个礼。」 秦雪川此刻紧锁起眉头来:「裴先生这是何意?」 裴醒此刻又道:「想必殿下在来的时候早就听说过鹿山有一名奇人了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那是自然,本宫此次前来就是来寻找裴先生的。」 裴醒这时又道:「其实这等民间传言,是我在入山之前自己传出去的,后来传言越传越广,便有人知道了。但鹿山之中确实有不少毒虫,凡是来寻找鄙人的人大多都死在了山路上。」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更是觉得诧异:「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本宫回今天来这里?」 裴醒又笑了一下:「殿下不会以为这世间的修道长生之术都是唬人的吧?」 秦雪川此刻又紧锁起眉头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依照现在来说,长生之术是不可能了,但鄙人的卜卦之术还是有些水准的,鄙人早就知道殿下会在今年光临寒舍,所以从今年元月起鄙人每天都会到山洞那边看着,一直等待着殿下的到来。」 秦雪川惊讶地问:「你早就知道本宫会来?」 裴醒回答道:「是。」 秦雪川呆滞了一下,他此次前来确实是来寻找这个世外高人的,但是他还没有想过能够请得动世外高人下山。 秦雪川这时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的陈设,这家具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用木头打得极好,他来这里十几年,这地方不会都是他一个人打理的吧? 秦雪川此刻看向他:「那你先起来吧,你这样跪着,本宫又怎能好好的跟你说明来意?」 裴醒听到之后站了起来,此刻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秦雪川的眼睛。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秦雪川脖颈上的那颗红痣上。 他盯着秦雪川的脖子看了许久,秦雪川这时也注意到了他正在看自己。 「咳咳,裴先生。」 裴醒听到了秦雪川的声音后回过神来,他连忙道:「那殿下此次前来寻找鄙人到底想问什么?」 秦雪川此刻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他看着裴醒:「裴先生怎么这样拘束,我们还是坐下来说话吧?」 裴醒听到他这样说后于是便坐到了秦雪川的对面:「殿下请讲。」 秦雪川这时开始诉说自己的烦恼:「不瞒先生说,本宫自小就体弱多病,前些时日受到了歹人的毒害,又在冬日里坠了一次崖,好几次差点就一脚踏入了阎王殿,可是每当这时本宫又奇蹟般得好了起来。但奈何身上一直不舒服,所以这次来寻先生是想问本宫的病到底还能不能治好?」 裴醒听到了秦雪川这样说后,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殿下确实得了一种病,很严重的一种病,在这个世上无论何种毒药或者是病症都有法可医治,而殿下所得的病症是这世间最毒的,最无药可救的病,就连鄙人也没有办法。」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回答之后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他还没说自己的病症呢,这裴醒就已经断定他无药可救了吗? 不带这样的…… 裴醒见秦雪川面露难色,于是又笑道:「不过殿下现在也不用担心,只要有鄙人在您的身边,您不会英年早逝的。」 这人果然很厉害,竟然把他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扶着额思考了一会,随后他开口道:「那么裴先生的意思是愿意随本宫出山了?」 第72章 蛊虫的真相 裴醒此刻笑道:「我待在这里十数年,就是为了等待殿下的到来。如今殿下已至,鄙人自然愿随殿下出山。」 秦雪川听到这一番话后微挑了一下眉头:「但你要知道,本宫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更别说本宫是第一次见你了。」 裴醒听到他这话后又笑了一声:「鄙人早知殿下有此疑虑,那殿下可否愿意听鄙人一言?」 秦雪川微蹙起眉头来,他道:「你说吧。」 裴醒这时笑道:「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殿下连这点都做不到,难免终日活在惶恐中,这样对殿下的病症更加无益。殿下需记,如果太计较一件事情的话怕是不好,怀疑太过便会成为心病。若要成为那至高无上之人,多疑自然是好的,但疑心太过只会伤人伤己。」 秦雪川又道:「如果太相信别人的话,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裴醒听到他这话又不紧不慢地答道:「过分怀疑他人的话,别人未必会真心待你。殿下请恕鄙人冒昧,殿下是否至今都未曾对他人付出过真心?」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的时候忽然想答「是」的,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萧誉的脸,当他一想到萧誉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第123页 裴醒见他低头沉思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数,此刻他笑道:「原来殿下也不是没有真心,只是不愿意相信别人罢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抬起头来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醒继续道:「殿下,您的一生就是一场豪赌,您如果想要继续往前走下去,您做的不仅要狠,还要相信别人,知人善用。」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仿佛在那一瞬间就悟了一样。自他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疑心有人要害他,整日惊悸忧思,所以他每天都觉得有无数烦心事围绕着他。 其实有时候,他的怀疑都是多余的。 比如对青鱼……还有就是萧誉。 裴醒又道:「殿下是天命之子,实在无需过度忧心其他。」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从思绪中回来,他看着裴醒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本宫一定是天命之子?」 裴醒听到他这样问之后答道:「殿下已身居太子之位了,离皇权只有一步之遥。」 秦雪川此刻扶着脸颊偏向一旁看着他慵懒地说道:「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数不胜数,你又怎么知道本宫会一定登上皇位呢?而且就算本宫登上了皇位,你能保证本宫在世的时候,天下太平,大权在握吗?」 听到秦雪川这样的问题,裴醒忽然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鄙人以项上人头担保,鄙人有这个本事,只要殿下将鄙人留在您的身边,您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秦雪川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忽然愣了一下……这个人到底是口出狂言,还是狂妄自大呢? 不过,从刚才来的路上来看,他似乎是有些本事。秦雪川呆了一会儿,他蓦地抬眸向裴醒看去:「那你随本宫回去吧?」 裴醒听到之后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他忙起身道:「是。」 *** 过了一天,青鱼所中的蛇毒已经完全消解了。秦雪川站在山崖上看着那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农田,随后他转身看向了自己身旁只背着一个灰色包袱的裴醒:「你种的这些谷物和养的牲畜都不管了吗?」 裴醒此刻笑了一下:「既然鄙人已经答应跟殿下回去了,那鄙人就应该捨弃一切。」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又看着裴醒道:「以后你就是本宫身边的门客,在本宫面前随意即可,不必如此自谦了。」 裴醒听到秦雪川这话之后笑了一下,他的眼神中忽然透露出一丝不情愿:「其实比起殿下的门客,我更想做殿下的谋臣,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谋臣。」 秦雪川还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有趣的话来,他忽然笑了起来:「好啊,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裴醒微微低了一下头道:「是。」 在最后走的时候,裴醒对他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没有一点留恋。当秦雪川问他如果他走了之后他养的那些牲畜无人照料该怎么办的时候,裴醒是这样回答他的。 「万物皆生于天地,绝非是人可以轻易改变的。我走了之后自然是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如果它们造化好,说不定这里就是它们的栖息地了,百年以后这个地方说不定会重现世人眼前。」 说完,他便拿着他的那枚铜铃在山洞前面引路,最后带领着秦雪川走了出去。 秦雪川一连失踪了两天,他带过来的那些侍卫和宫人正跟无头苍蝇一样满山头找他。 就在此刻,云飞发现了秦雪川缓缓从山上走出来的时候,连忙道:「找到殿下了!殿下在这里!」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往秦雪川这边赶来。 云飞此刻和那些人跪在地上请罪道:「是属下没有保护好殿下,请殿下赐罪!」 秦雪川看到他们这样后抬了一下手:「是本宫去寻找世外高人了,不关你们的事,你们都先起来吧。」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都惴惴不安地起身。 此刻云飞注意到了站在秦雪川身边背着一个灰色包袱的男人,他此刻多嘴问了一句:「殿下,难道此人便是……」 秦雪川这时看向他笑了一下:「这位便是隐居在此的世外高人,他比较精通音律,所以这两天跟本宫相谈甚欢,本宫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时辰,这次全都怪在本宫身上。」 众人听到又连忙说:「属下不敢。!」 「奴婢不敢!」 裴醒听说秦雪川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他的脸上又恢復了那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既然殿下已经无碍,那我们要不要今日便启程回东宫?」 秦雪川往四周看了一眼,像是还没待够的样子,最后他还是说道:「好吧,那就此刻启程回去吧。」 「是!属下遵命!」 *** 在回去的路上,秦雪川跟裴醒同乘一辆马车,刚才一直沉默寡言的裴醒此刻忽然笑着开口道:「殿下果然在给别人下套?」 秦雪川此刻托着腮看着他:「原来你没有本宫想像中的那么笨?」 裴醒又笑道:「那是自然,臣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谋臣。」 秦雪川听到他又重复着这句话之后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刚才本宫那样说不过是想让你不那么显眼的跟本宫回去,既然世人把你传得那么神,那你也应该精通音律吧?」 裴醒这时答道:「如果不是事实,那么世人也不会广传了。」 第124页 秦雪川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又笑了一下,随后他便低下了头沉沉睡去。 回到东宫后,秦雪川歇息好了便又将裴醒传召过来。 其实,他在鹿山的时候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萧誉把他从东宫带走的那天晚上,萧誉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他的命给救了回来? 秦雪川去问萧誉的时候,萧誉的眉心有些微动,但那时他还是强装镇定没有将实情说出来。秦雪川无论如何也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怀着这种目的去鹿山去寻访这名裴先生,可是他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有这种意外收穫。 裴醒帮他把个脉之后将实情告诉了他:「殿下曾经被人下过蛊。」 秦雪川听到他这种回答之后甚为惊讶,他曾经也听说过蛊这种东西……但蛊虫分很多种,所以害人的功效也不同,可无论是哪种蛊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下过蛊?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的病症都跟蛊有关?」 裴醒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据臣所察,这蛊虫在殿下.体内应该已经许久了,只是最近才被取出来而已。这种蛊虫应该是在南疆那边就有的,殿下多年来体弱多病,时常病痛恐怕是跟这蛊有关系的。」 蛊虫已经被取出去了? 秦雪川只听到了这句话,他此刻紧锁起眉头来:「那你可知这蛊虫要怎么才能被取出来?」 裴醒回答道:「蛊虫大多较为兇勐,若非宿主死去,否则不可能轻易取出。可是臣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如果以血亲的血作为诱饵而引出蛊虫,那也是可以的,不过这种法子十分兇险,需要另一种幼蛊作为诱饵来引出殿下.体内的蛊虫,这一不小心的话说不定殿下会没命。」 听到裴醒这番话,秦雪川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萧誉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把秦祯的尸身偷出来,原来……他的目的竟是这样。 秦雪川不明白……他明明不相信萧誉的,萧誉为什么好要冒着会搭上性命的风险要救他?难道真的跟他说的那样…… 秦雪川从来都没有经歷过男女之情,他虽然知道,但不懂这其间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真的…… 就当他要胡思乱想之际,裴醒又道:「这蛊虫,应该不是殿下的血亲引出来的。」 第73章 谋士 秦雪川听到裴醒此言,眉心紧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醒继续答道:「据臣所知,殿下应该服用过一种假死药,这种药会让人脉搏和唿吸停止,宛如一个死人一般。这种药有解药的,想必给殿下服用这种药的人,也及时给殿下餵了解药,否则殿下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了。」 假死药?秦雪川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倒是常在里面看到,他以前只以为这种药只存在于小说之中,没想到有一天也会用到他自己身上。 秦雪川此刻紧蹙着眉头,他对裴醒道:「你接着说。」 裴醒又继续答道:「殿下.体内的蛊虫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种入殿下.体内了。所以这种蛊虫只吃活人的血,如果殿下真的吃过假死药,那么这蛊虫就会在殿□□内一起死亡。而此刻,殿下.体内的蛊虫已无,就说明有人在殿下断气的时候用自己的血把蛊虫引了出去。」 听完他这番话之后,秦雪川忽然想通了一点——秦祯是一个死人,既然这蛊虫不吃死人的血,这就说明帮他引出蛊虫的绝对不是秦祯。 那天当晚把他带走的人就是萧誉……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双手忽然颤抖起来,他抬眼看着裴醒:「如果是普通人把蛊虫引到了他的体内,那……那个人会怎么样?」 裴醒又答道:「这蛊虫是从幼体的时候就种在殿下.体内的,这蛊虫已经喝惯了殿下的血,若是一时之间引到其他人体内,恐怕这蛊虫会凶性大发,在那人体中狂躁不安,而那人也要承受比殿下百倍的痛苦。」 秦雪川听到裴醒这种解释之后忽然低下头默默了良久…… 真的是萧誉帮他把蛊虫引出来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岂不是……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又急忙问道:「那个人会死吗?」 裴醒看到秦雪川脸上担忧的神情之后忽然猜到了什么,他闭上眼睛谈一口气:「这也不一定,万事皆有命数,这得要看命。」 看命?秦雪川听到这这个字的时候又愣住了…… 他与萧誉之间的感情已经有这么深了吗?萧誉竟然真的肯用命救他? 秦雪川像失魂落魄一般自己待了许久,他的脑中一直想着萧誉到底会不会死? 如果他死了的话…… 秦雪川此刻紧握着颤抖的手……他咬了一下牙狠着心想道:就算他死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他都是乱臣贼子,现在死了总比以后他亲自处理要好吧? 裴醒这时看到了秦雪川双眼微红,于是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回过神来:「那本宫现在的身子可还有问题吗?」 裴醒听到他这样问之后忽然眉心紧蹙:「是……殿下的病很重。若……若殿下还有顾忌,臣可以……」 秦雪川此刻轻笑了一下,他垂下头道:「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本宫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既然要做本宫的谋臣,那就应该有什么说什么,而不是在意本宫是否顾忌。」 第125页 裴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他道:「是,臣谨遵殿下旨意!」 话音刚落,他便将他心中所想一一道来:「其实殿下.体内被种下的蛊是为了保殿下性命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蓦地瞪大了双眼:「你……你说什么?」 裴醒答道:「确实是这样的,据臣所知,殿下幼时应该生过很重的病,这病应该差点就要了殿下的性命。这蛊虫就是有人为了保住殿下的性命而种下的。这蛊还是幼虫的时候十分温驯,可是它们随着殿下的一起生长,吸着殿下的血。所以殿下这些年一定服用过很多补药,这些都是益气补血的,殿下刚喝完药后会觉得好受许多,如果断了药会觉得无碍,但时间一长就会觉得全身冰冷,时而畏冷时而畏寒。」 秦雪川听到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觉得十分惊讶……明明这个人并未深入了解过他的症状,却能将他的病症说得一清二楚。 裴醒果真是个奇人。 「殿下的药中一定有许多珍贵的补品,所以这些年一直温补的身子,但是要三分毒,要想恢復过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这些年来,蛊虫与药物早已经让殿下的身体不堪重负,所以殿下容易受热受寒,时常缠绵于病榻。」 秦雪川听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嘆了一口气:「是……你说的半点都不差,这些年本宫确实是这样的。」 起码到这里一直是这样的。 「你既然说有人要保住本宫的性命而在本宫的身上种了蛊,那现在蛊虫已经被引出去了,本宫的身子为何还有大碍?」 裴醒此刻解释道:「有人在殿下.体内种下蛊虫是为了保全殿下,而此刻有人想引出殿下.体内的蛊虫也是为了救殿下的性命。殿下性命垂危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那时病重,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那病也早已经无碍。只是殿下经受过这么多折磨,身子只能慢慢调养。」 秦雪川听完之后嘆了一口气:「那以后就有劳先生了。」 裴醒听到这话之后笑道:「这本来就是臣应该做的。」 秦雪川想……他小时候病重有人在他的体内种蛊就是为了吊住他的命,也是为了救他。而现在萧誉把他体内的蛊虫引出来也是为了救他。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还有这么真心对她的人吗? 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他可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或许他在他的身上有蛊虫的时候,襄妃还活着。 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莫过于襄沐灵还有襄禄了……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一直对他很冷淡的父皇。 如果真的有人想对他下蛊的话,那么最有可能对他下手的人就只有这几个人了。 他们想要保住秦雪川的性命,却忘了蛊虫以后会成为祸患。 而且从宫里来的那些太医为他诊治出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端倪,所以此事甚是可疑。 秦雪川此刻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皇帝做的。 如果真的是皇帝做的……那他的居心…… 那时候秦洛川也不过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难道秦渊那么早就想立他为太子了吗?可是那时候他们都还小,秦渊难道在他们幼时就在计划着什么吗? 那这个人也太薄情了…… 秦雪川愣了许久,他最后看向裴醒:「你说你想辅佐本宫,难道只是为了天下第一谋臣的称号吗?」 裴醒此刻答道:「是,这是臣毕生的梦想。」 秦雪川这时又问:「那以现在的情势,你觉得本宫该怎么做?」 裴醒此刻答道:「臣想殿下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吧。现在您身后最大的靠山就是南灵王,想必南灵王也会助您登上皇位的。虽然南灵王会对您忠心耿耿,但是殿下肯定也想过南灵世家终究会成为大楚的祸患,所以他们不得不除。」 秦雪川听这番话后轻笑了一声:「先生在山里住了十几年,不过出来几日就就将现在的情势了解的一清二楚。先生果真是个奇人。」 裴醒听到秦雪川的夸奖笑了一下:「身为帝王身边一名谋臣,最重要的就是要看清局势。如果连局势都看不清的话,或许会成为别人的棋子,被别人利用。」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抬头看着他:「先生在去鹿山以前在朝为官过吗?」 裴醒听到秦雪川这样问之后忽然愣住了…… 裴醒一向说话爽快,秦雪川见到他呆滞住了便知道了答案。 秦雪川笑了一声:「既然先生不便说,那本宫也不问了。对了,本宫再问先生一件事,你觉得萧家可用吗?」 裴醒听到秦雪川这样问之后忽然瞪大了双目,他紧皱起眉头来:「殿下说的可是临川王萧荣?」 秦雪川此刻点了点头:「是。」 裴醒这时回答道:「临川王在边关戍守数十年,早已熟悉边关事务,而且他在军中颇有威信。想必现在的陛下也对他的军功颇为忌惮吧,功高盖主的人是永远留不住的。他们的下场往往只有两个——要么被皇帝算计被赐死,要么就是造反逼宫。」 裴醒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他所说的最后一个「逼宫」确实是存在的,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按照原剧情发展的话,逼宫的事情发生在秦洛川原要登基的时候。 而现在剧情好像发生了一点意外,秦雪川也没有像原着发展中的那样病死,现在的他还是太子,秦洛川现在仿佛还没有当上皇帝的那个机会。 第126页 但是万事无绝对,说不定秦雪川会受到他人的暗算,然后被人从太子位上拉下来呢。 不过,裴醒曾经夸下海口,只要是他在自己的身边就一定会助他登上帝位的。以秦雪川现在的处境他除了相信裴醒之外又能怎样? 就在他与裴醒谈话之时,外面忽然有宫人在外传报导:「殿下,有一封飞鸽传书到了东宫,仿佛有您有关。」 第74章 邹至 秦雪川听到宫人这样说之后紧蹙起眉头来……这东宫里的信鸽都是死士暗中传递信息而饲养的,而且他们绝对不会白天将信鸽放飞。 「拿过来。」 话音刚落,那名宫人便诚惶诚恐地走上前来将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取下,他递给了秦雪川之后,秦雪川冲着他挥了一下手:「你退下吧。」 那名宫人道:「是,奴婢告退。」 说完,裴醒看向秦雪川:「殿下是否还有留臣在这里?」 秦雪川道:「你也下去吧,今日之事多谢你告诉本宫。」 裴醒笑道:「臣本来就是要扶持殿下,殿下何必对臣下言谢。在臣告退之前,臣还要嘱咐殿下一句话,若不想被他人轻视,那就必须自己刚强起来。就算外面都传殿下有可能是活不过当今陛下的,可是那又怎样?您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要有野心,您要想这天下迟早都是您的,您不必对任何人谦卑。」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他忽然低下了头笑了一声:「先生可真是……不过本宫既然尊称你为一声先生,自然是对你另眼相看,以后在内宫之中,你我就不要守这些君臣之礼了。在外本宫会好好注意的。」 裴醒听到秦雪川这番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欣慰的笑容:「殿下果然聪慧,那臣就先告退了。」 *** 众人都退下之后,秦雪川打开了竹筒取出了里面藏的一张布帛,上面写道:见字如面,殿下数月不见可有想过在下这个小人呢? 秦雪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这信是谁传来的,这信帛上只有这么一句话…… 秦雪川看着那信帛呆了一会儿,随后他传召负责餵养信鸽的厉影来自己身边问话。 在东宫里的这些信鸽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这些鸽子绝对不会往返边远之地,一来是它们受过训练绝对不会飞出一定的范围之内,而且这些家鸽也无法在这一天之内归巢。 萧誉已经去了楚国最边远的封地戍守,秦雪川记得那个地方好像叫鄞州郡,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流民,土地干涸种不出好粮食不说,又远在边关,实在是苦得很。 家鸽不可能一天之内在那么远的地方往返一次的。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向厉影:「你确定每天归巢的鸽子数目都与东宫里的对得上?」 厉影道:「小时候家父养过这些传信鸽,这些鸽子属下绝对不会认错。至于鸽子为何会带着这样的信回来,属下实在不知,还请殿下降罪!」说完,他便跪了下来。 秦雪川嘆了一口气,他抬了抬手:「此事与你无关,你先起来。」 厉影听到这话之后又道:「是,谢殿下!」 秦雪川此刻又问:「那你可有办法查到这鸽子曾经去过哪个地方?本宫想这信未必是从鄞州郡过来的,反而很有可能是凤都里的人给本宫下套。」 厉影听到秦雪川的吩咐之后又跪下道:「是,属下遵命!」 厉影这孩子看着年岁不大,但办事却很靠谱。毕竟是那么早就杀过人的人……因为他经歷过死,所以他什么都不怕。寻常百姓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份上,他们又怎么会捨弃自己安逸的生活而去杀人呢? *** 秦雪川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条信帛,随后紧紧地握住了它。 竟敢用萧誉之名来煳弄他,此人的胆子可真不小。 没过多久,厉影便来传报这信是从皱至的府中传出来的。 秦雪川听到皱至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有些耳熟,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不就是临川王萧荣安插在朝中的暗桩吗? 秦雪川记得原着之中这个皱至也曾经设过毒计来害过他。看来连萧荣也不认为他会坐上皇帝的宝座,虽然他真的萧荣后面会逼宫造反,但这件事跟萧誉没有关系吧? 皱至此人面上看着十分老师,又在礼部主持各种礼仪之事。大楚最重视的就是祭祀,楚国不仅在八月十五祭凤神,他们也会在元月,上元节,寒食,中元节以及各种皇家各种大型活动中举行祭祀。 所以礼部在朝中还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的。 既然襄升已经死了,那么下一个就是皱至了。 萧誉在凤都那么久,秦雪川倒是没有见他跟皱至接触过,看来皱至现在还是听命于萧荣的。但在除掉皱至之前,秦雪川要先去试探一下皱至。 毕竟皱至在朝中那么多年一直谨小慎微,没有犯过任何错。如果此刻把贸然将他除掉,弄不好会惊动皇城中的人,到时候他得不偿失,反而会落人话柄。 只是秦雪川是太子之尊,怎么可能去见一个臣子,得想过办法把皱至给叫到东宫里来。 就当秦雪川一筹莫展之时,他忽然见到了在自己寝宫里放着你的一把桐木琴。 此刻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此刻向外喊道:「来人。」 第127页 话音刚落,青鱼便进入寝殿中:「奴婢在,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看着她说道:「你找几个人去皱至皱大人府中,说本宫得了几架好琴,有一些礼仪之事想问他,午后请他来东宫一趟。」 青鱼听到他这话之后连忙道:「是,奴婢遵命!」 说完,她便退下了。 *** 青鱼按照秦雪川的话带着几个人去了皱至府中,将秦雪川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给他。皱至听到她这话紧锁起眉头来:「下官何德何能?」 青鱼听到他这话的意思像是不想去东宫,青鱼的脸此刻一下便拉了下来:「大人如今是礼部尚书,怎么?难道只有当今陛下能够请得到你,你却无视太子殿下?」 皱至知道青鱼是秦雪川的贴身侍婢,她说的话就等于是秦雪川说的。 皱至听到青鱼这样说,额上直冒冷汗,他用袖襟擦了一下:「岂敢,岂敢!太子殿下乃是我大楚的储君,臣的意思是以臣的微薄之躯怎敢踏入像东宫那般贵地。」 「皇宫比东宫要尊贵百倍,大人也不是天天出入吗?大人屡次三番推辞,莫非是想不遵太子殿下的旨意,无视太子殿下吗?」 皱至听到这话之后惊恐道:「不敢不敢,臣收拾收拾就去了,还请姑娘在外等候。」 青鱼此刻笑道:「大人就不必收拾了,殿下知道您除了上朝以外足不出户,想必是走出去腿脚慢了,奴婢这次是奉殿下的旨意而,殿下用的马车就停在大人门口,还请大人随奴婢即刻去见殿下。」 皱至这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说道:「殿下的马车啊……这可真的是折煞微臣了,臣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抬举?」 青鱼听到他这样说又笑了一下道:「殿下想要抬举大人,那大人就要受着,莫要辜负殿下的美意。」 青鱼说完,朝着她身边的几个宫人使了一个眼色,她身边的那几名工人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走上前来围住了皱至。 皱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此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只好点头答应着:「是……臣这就前去东宫,那就请姑娘带路吧。」 青鱼见他松了口,于是向他行了一个礼:「大人早这样答应不就好了,又何必绕来绕去耽误这许多时间。」 皱至此刻只觉得秦雪川身边的这个宫人气势吓人,于是连忙道:「是臣的过错。」 青鱼此刻让那些宫人让出了一路,然后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大人,请吧!」 皱至此刻顿了一下,随后跟着那些人上了马车。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所有人都认为秦雪川是个软柿子,在这凤都之中谁都可以算计他。而此刻,这昔日里久病缠身性格软懦的太子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 皱至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早就听说过太子是怎么处置襄升的事了。襄升可是南灵王的人,可是他仍然把襄升处于凌迟之刑,把他的罪行公布于世。 太子如此雷厉风行,皱至不得不害怕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襄升。而且他的心里本来就有鬼,等到他走进东宫正殿的门,见到坐在正堂里的秦雪川的时候,身上穿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原本是在扶着额小憩,他听到声音之后微微睁开了眼,随后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情:「大人来了,快来这边坐,本宫刚得了几架上好的琴,只是不知道这是否符合太子的仪制,所以想请大人来这里帮忙看一下。」 皱至稍微抬了一下头,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笑容自若,不怒自威,这个人跟以前的那位只会一味退让的太子是同一个人吗? 秦雪川看到他发呆,于是微蹙起眉头来:「大人在想什么,竟这样出神?」 皱至听到这话之后连忙道:「臣惶恐,殿下实在是太抬举臣了,臣实在是承受不起。」 第75章 胆小如鼠 秦雪川笑道:「本宫说你受得起,你自然受得起,来人快扶邹大人坐下。」 话音刚落,邹至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道:「不过是区区小事,就不必劳烦殿下身边的人,微臣自己坐下便是。」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了一下,他朝着守在正殿门口的那个宫人还有太监说道:「你们都退下,本宫跟邹大人还有话要说。 邹至听到他这话之后,额上又冒出了冷汗,他不停地将汗珠擦去。这时他有些坐不住了,秦雪川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侧让他坐下:「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本宫这里太过简略,所以大人坐不住了?」 邹至此刻连忙起身道:「微臣绝非此意。」 邹至既然敢顺从临川王的命令来毒害太子,秦雪川想他这个人的胆子定是不小。可是如今看到他这幅怂样之后,秦雪川反而有些嫌弃了。 这个人看起来也是没有意思了,他一点不好隐藏自己的表情与心事,像这种人还能在凤都混这么久,恐怕是祖上积大德了吧。 「莫非是大人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不敢看着本宫?」 邹至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忽然「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不敢,请殿下明鑑。」 秦雪川见状于是上前将他扶起来:「邹大人这是干什么,本宫又没吃了你,而且本宫刚才是与你开玩笑呢。大人快起身,礼部事情多,你这腿要是坏了,可要怎么为父皇办事呢?」 第128页 邹至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吓得差点就瘫倒在地,他连忙起身道:「微臣在殿下面前失礼了,请殿下恕罪。」 秦雪川笑了一下:「无碍,本宫听说大人写得一手的好字,这样吧,本宫最近得了几张上好的宣纸与墨砚,不知大人愿不愿意为本宫写几幅字呢?」 邹至听到这话时连忙说道:「能为殿下效力,是微臣的福气。」 秦雪川此刻又笑了一下,他伸出手来指向旁边桌子上铺平的纸:「这便是本宫得的好墨,墨已经命人研好了,大人请吧。」 邹至看到之后连忙走上前,他的手确实有那么一些发抖,不过他抖了一下后就拿着毛笔蘸了蘸墨,随后提笔就要写字。 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拦住了他:「大人请等一下。」 邹至听到太子说话时,手中的动作就挺了下来,他看向秦雪川:「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道:「大人就写本宫说的几个字吧?」 邹至听到之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他道:「微臣听命。」 秦雪川此刻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邹至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紧锁起眉头来,他提笔不写。秦雪川这时仿佛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他挑了一下眉看向邹至:「怎么?大人,本宫这句话你不会写吗?」 邹至见秦雪川脸上带了些愠色,于是连忙说道:「请殿下恕罪!微臣绝非这个意思,微臣这就写……」 说完,他便工工整整地从纸上写下了秦雪川所说的这句话。 秦雪川看他写完了,于是连忙将那桌上的纸抽了过来,因为他拽得太急,纸把桌上的墨都给带了下来。随后那墨顺着桌子洒了邹至一身。 邹至现在一动也不敢动,毕竟秦雪川这个太子还没有说话,他自然是不敢起身的。 这墨是好墨,普通的墨研磨出来总是有股怪味,而这墨却散发着怪异的清香。 秦雪川拿着那张纸然后又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那条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的信帛。 他当着邹至的面摆出了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诶,这怎么不一样了?」 邹至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殿下是何意?」 秦雪川将刚才那张纸还有那条信帛放到了邹至面前,他微蹙起眉头来有些委屈地说道:「这上面的字迹怎么和大人写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当邹至看到那条信帛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此刻他已经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雪川此刻看着他:「大人这是怎么了?」 邹至连忙回过神来,他道:「微……微臣无碍,多谢殿下关心。」 秦雪川又微蹙着眉看着他:「是吗?本宫看大人的脸色实在是不好,要不然本宫请太医来给大人来看看?」 邹至听到秦雪川这话后额上的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他连忙行了个礼:「多谢殿□□恤,微臣真的没事,请殿下放臣回去吧?」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笑道:「真的没事吗?为什么大人看到这信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这么难看呢?莫非这信是你写来煳弄本宫的?」 邹至听到秦雪川这样问他的时候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跪下道:「殿下,微臣不敢啊!」 秦雪川又笑了一下道:「你敢不敢谁知道呢?而且你以为你这话嘴上说说本宫就能信吗?」 就当邹至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秦雪川拍了一下手,随后一名侍卫打扮样子的人手中抓着一只鸽子走了进来。 「大人可记得它吗?」 当邹至看到那只鸽子的时候,脸色变得煞白,他故作镇定地说道:「不过是一只鸽子罢了,微臣怎么会记得?」 秦雪川此刻微蹙着眉头:「唉?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啊,这鸽子是从你的府中飞出来的,大人怎么会不认识呢?而且大人看的那信也是这鸽子带来的,如果说这些跟大人没有一点关系,大人以为本宫会信吗?」 邹至此刻吓得浑身发抖,他道:「这……这确实……与臣无关。」 秦雪川笑了一下:「是吗?」 邹至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这真的与臣无关啊!」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眉头舒展,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他笑着对旁边的侍卫道:「厉影啊,你刚才听清楚邹大人说的话没?」 厉影此刻点了一下头回话道:「禀殿下↓属下听清楚了!」 秦雪川听到他的回答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像随后他转身道:「既然邹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来人啊,把邹大人带下去斩了吧。」 邹至听到这话连忙抬头嘴唇哆嗦着:「太……太子殿下!微臣无罪,殿下为何要斩了微臣?微臣虽然不受陛下重视,好歹也是位居一品的大员,殿下怎么能如此处置微臣?」 秦雪川听到邹至这样后忽然笑了一声:「邹大人现在想起来自己还是朝中一品大员啊?可是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像一个一品大员的样子,敢拿官位压着本宫,大人可是想对本宫不敬?」 邹至此刻又慌忙道:「陛下若是知道殿下做了如此荒唐的事,想必也会问罪殿下的。」 秦雪川又笑了一声:「哦?是吗?大人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拿父皇压着本宫了。可是本宫要告诉大人一件事,即使本宫现在斩了你,父皇前来问罪又如何?本宫顶多就被禁足几天,而大人失去的可是一条命啊。」 第129页 他虽然笑着,但此刻给邹至的感觉却十分可怖,邹至差点没吓晕过去,此刻他连忙叩头道:「不知殿下想知道什么?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大人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也免得本宫费那么多的口舌。」 邹至听到秦雪川这话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太子刚才是在吓唬他来着。 不过邹至现在确实被吓怕了,此刻他浑身发抖,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秦雪川这时又指着那张信帛道:「那本宫问大人,这张信是不是从你府中出来的?」 邹至此刻闭了一下眼,随后回答道:「殿下明鑑……确实是从微臣府中出来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的笑忽然就消失了,他忽然冷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取得本宫宫中养的信鸽呢?」 邹平听到这话之后目光忽然闪烁不定。 秦雪川看到他这副样子,于是蹲在他的身前笑着说道:「其实你是临川王的人吧?临川王也是厉害,把你这样的人安插在凤都那么多年,你竟然还做上了一品大员,临川王知道之后会不会很欣慰呢?」 邹至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忽然瞪大了双眼随后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向了他:「殿……殿下……您……」 「朝臣内外勾结可是死罪,你做了萧荣那么多年的暗桩,要是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比襄升好到哪里去?」 邹至的眼睛此刻转了一下,他连忙朝着秦雪川「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随后说道:「请殿下饶命啊!微臣不是有意要欺瞒殿下的,微臣现在就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殿下!」 秦雪川看到他这副样子之后又笑了一下:「只要你乖乖回答本宫的问题,本宫自然会保你,如果有一句谎言,本宫会让你的下场比襄升还惨。」 邹至此刻浑身大汗,他连声说道:「微臣不敢欺瞒殿下,请殿下饶命!」 第76章 萧誉走后几个月 秦雪川笑了一下:「大人这是干什么,本宫又不是在审问你,你有什么话如实说来自然会毫髮无伤的回到你府里。」 邹至此刻连忙道:「是!」 话音未落,他又忙说道:「其实……这信确实是世子写给殿下您的,只是世子让微臣好好保管着,说是等过几个月在给您。」 秦雪川听到这样的回答之后紧锁起眉头来:「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跟萧世子一直有来往了?」 邹至连忙答道:「是,自世子来凤都后,微臣便收到了萧王爷的书信,说要与世子来往之时不必被他人所察觉。这样也会保得世子安全。」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又看着他问道:「那你毒害本宫的事情,萧誉知道吗?」 邹至听到秦雪川这话之后吓得冷汗涔涔,他忙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谋害储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微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毒害殿下呀!」 「你不肯说实话?」秦雪川冷厉地笑道。 邹至见他这样,立刻被吓得说出了实话:「王爷确实有吩咐过微臣要毒害殿下,然后扶别的皇子上位。可是,自从世子来到凤都之后便见了微臣,他嘱咐微臣万万不可伤害殿下,否则微臣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果然……萧荣早就想让他死了,他这个太子做不做到底确实是个问题。可是萧誉初到凤都的时候应该还没有见过他才对,为什么他要叮嘱邹至这样的事情? 秦雪川此刻又看向邹至:「你说的这些话可都是真的?」 邹至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微臣这次可以以一家老小担保,所说的句句是实情!否则微臣必会遭灭门之灾。」 秦雪川听到他发这种誓之后微蹙了一下眉。这邹至竟然敢拿着他的家人发誓了? 「自然啦,你如果说的不是真的,那就代表你真的谋害过储君,一样是要遭灭门之灾的。」 邹至见秦雪川疑心未消,于是想要假模假样地朝中大殿之中的赤丹柱上撞去:「既然殿下还不肯信的话,那么微臣只能以死谢罪了!」 秦雪川见状朝着那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便有两名侍卫架住了他。 秦雪川此刻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了他面前:「邹大人果真是狡诈啊!如果邹大人想要死的话,大可以找一个没人清净的地方啊,这撞柱也要挑一个有人的地方,是真的不想真心就死吧。而且你要是死在了这东宫,本宫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啊,你说是不是?」 邹至此刻瘫跪在地上:「微臣已经想尽了办法……太子殿下不肯信微臣,微臣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臣在凤都当眼线这么久,一直没有惹出什么是非来,全都是因为微臣胆小怕事,不敢事事都听王爷的。王爷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微臣又没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自然不会拿着自己一家老小以身犯险。」 秦雪川听到「把柄」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紧锁了一下眉头。 如果一个人没有把柄握在另一个人手里,那么邹至怎么可能愿意为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办事十几年? 秦雪川又呆了一下,他站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差点就栽倒在地上。此刻,在他身边的邹至忽然扶住了他:「殿下,您没事吧?」 第130页 秦雪川回过神来的时候嫌弃地一下推开了他:「本宫今日暂且相信你一次,既然他有办法从本宫这里顺到一只鸽子,那你一定知道怎么联繫远在楚国边界的他吧?」 邹至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愣了一下……他知道太子口中所言的「他」是谁。他低下头来眼珠转来一下:「是……微臣确实有办法联繫到世子。」 「你们往来传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 邹至老实答道:「是我们的人在城外假扮成往来的渔民,随后那些渔民再从碧阿江上岸,然后带着信去鄞州郡。」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了一下:「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宫以后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就有劳大人了,大人不会拒绝本宫吧?」 邹至连忙道:「微臣自然不敢,能为殿下效力,是微臣的福气!」 秦雪川:「那就好,本宫今日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邹至听到秦雪川终于肯放过他了,于是连忙起身道:「是,微臣遵命!」 就当邹至想要迈出东宫的门的时候,秦雪川忽然在后面叫住了他:「还有……」 邹至此刻又听到了他的声音,觉得两股战战。 「你今日只是来指导本宫的礼仪之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邹至听到这话之后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说道:「是……微臣谨遵殿下命令。」 说完,他便被马车送回去了。 *** 半月之后,远在鄞州郡的萧誉正在野外跑马,鄞州郡外面的土地虽然贫瘠,但杂草却长得极好。尤其是马最爱吃的草料,这里遍地都是。 就当他跑马跑得正尽兴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世子!世子!凤都有来信!」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立刻拉了一下缰绳,他掉了一个头往代青那边跑去。 代青见到萧誉之后便下了马,他将一支装有信的竹筒交到了萧誉手中:「是从凤都加急赶来的,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誉此刻连忙拿出了那张信。可当他看到那信上的内容和字迹之时,忽然蓦地瞪大了双眼。 代青看着萧誉拿着那张信纸发呆了半天,于是忍不住开口道:「世子……世子?您怎么了?」 萧誉听到代青叫了他数声,他连忙回过神来:「啊?什么?」 代青此刻眉头拧成一条麻绳:「世子,属下方才叫您了好几次,您都没有反应。是什么重要的信吗?世子的神情竟这样凝重?」 萧誉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忽然堆满了笑容,他拿起了马鞭挥舞着,随后驾马而去:「没什么。」 *** 萧誉今天没有在外面跑太久,而是直接打道回府了。回到府中,他立刻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然后又把那封信拿出来仔细地看了一遍。 萧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现在的嘴角就是止不住的往上扬。 到了傍晚管瑄来这里给他请脉的时候,他竟然拿着那张信躺在床上睡着了。 管瑄敲了几下门:「世子?世子……您现在可在房中?」 他叫了数声,但屋内都没有人回应。这时,他看到了带人巡逻回来的代青。 管瑄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他:「代青,世子现在跑马还没回来吗?」 代青此刻挠了一下头:「啊?世子今日刚在外面跑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呀,然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说到这里的时候,代青忽然作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凤都有一封加急的信送了过来,世子盯着那心看了半天,我看世子脸色不好,不会是凤都之中又有大变吧?」 管瑄听到他这样说后紧锁起眉头来:「若是凤都之中有大变,那无论如何也不关世子的事,要是说有什么大事,除了国丧之外……其他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要是真的是国丧,那送信的人就不可能是我们的。莫非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代青也像是个有理有据分析的人点头道:「我看世子今日很反常,他看到信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回去的时候好像一直笑着,现在还没出来。不会是世子,这些日子病的,给病傻了吧。」 管瑄听到这里的时候严肃地说了他一句:「你胡说什么呢?世子身强体健,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病而……」 况且这病也不会让人变傻啊? 「不会是世子病势反常,今日又復发了吧?」代青抬起头猜测道。 管瑄这时也起了疑心,他觉得这事有些不妙,于是连忙想冲到萧誉的房间里去。 而在此刻,萧誉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代青和管瑄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吓了一跳。 萧誉和善地笑着:「刚才我听说有人说我病傻了?」 代青听到之后指着管瑄:「是先生说的。」 管瑄听到这里忽然瞪大了双眼—— 诶!这个臭小子!一旦离了凤都,他整个人一点规矩都不守了。 虽然说萧誉让他们在府中不必守着规矩,但也不能放肆成这样啊! 萧誉微微挑了一下眉:「好了,代青你巡逻一天也累了,先回去吧。」 代青听到这话之后连忙道:「是!属下告退!」 说完,他就消失在萧誉眼前。 管瑄此刻抬头想要说什么,萧誉也在他之前抢话道:「先生,我觉得今天好多了,不用把脉了。今日晚了,我想先歇下了,你也先回去吧。」 第131页 「可是……」 管瑄话还没说完,萧誉「哐当」一声关上门。 管瑄:「……」 *** 回到房内的床上,萧誉将那封桌上的信叠好放在了自己枕下,只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上面写道:数月不见,不知本宫老鼠长胖了吗? 第77章 上巳节 帝王之间的权衡之术向来说外人看不懂的,尤其像大楚这样乱成一团的国家。边关有外戚领兵,内有世族拢权,无论将来是哪个皇子继位,要料理现在的局面恐怕会很难啊。 很快过了一年又一年,秦雪川在凤都这两年过的还算舒坦,他的身子近些年来好了不少,虽然天冷天热的时候还是有些受不了,不过他整天待在东宫里,又有人精心伺候着,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秦雪川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之后,就热衷于锻鍊身体,只不过他锻鍊也锻鍊不出什么花儿来,这副身子病了那么多年。射箭骑马倒是可以,如果说像跑步那样的话……恐怕是不行。 如此一来,还不如去跳广场操。 这年三月三上巳节,秦雪川奉皇帝之命出城去王母宫祭拜神灵,虽然过程有些累。但好在他还应付的过来,这些年他也在努力的学习礼仪,了解楚国各地方的官制,不过朝中有一些腐败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楚国被其他几个国家围着,国域内多山川大河,尤其是贯通国内外的碧阿江,使臣外出都是走水路。但是走水路运粮食多有不便,而且古代的造船技术不是很发达,所以水路运,粮食也多有腐坏。 大楚疆域之中只有五条官道,而且这五条官道都是在凤都附近。越往偏远的地方官道越小,而且这些年有无数贪官污吏贪了修道的钱,只是很多道路被雨水还有滚石沖塌,至今无人重修。 本来吏部的人是管这些事情的,他们把各地方的情况上传给皇帝之后,皇帝也下达了相应的命令,也让国库拨了钱财给各地。 可惜啊……俗话说的好,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如今的贪官那么多却没有人整治。到底也是御史监护不力,说不定御史也受到了各州县的贿赂呢。 秦雪川看到如今大楚的局势实在不得不为大楚的将来担忧。幸好现在大楚的兵力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外敌不能轻易入侵。 秦雪川现在大概能够理解萧荣为什么非得逼宫造反不可了,像这样昏庸无能的皇帝,大楚迟早要完。一旦大楚灭亡,大楚周围的国家一定会蚕食大楚的疆土,到时候楚国的百姓一定会苦不堪言,遍地民不聊生。 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来一个本地人造反,这样起码还能保得住大楚的百姓们。 其实……萧荣看起来也不像乱臣贼子,或许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将军。 但是在这本权谋书里,萧氏一族註定会沦为乱臣贼子。秦雪川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了,那他能不能改变这个已经腐败不堪的大楚,能不能改变萧氏一族的命运呢? 秦雪川祭拜完神灵之后,由皇宫禁军护送着回去。他穿着一些黑色凤袍坐在步撵上,他的身旁跟着厉影和云飞两个人。 就当他刚要进城的时候,沿途的两边忽然人多了起来。在旁边站着着的大多都是正当妙龄的女子,她们嘻嘻笑笑的声音传到了秦雪川的耳中。 那些禁军将沿途围观的人都拦在了两边。 此刻秦雪川忽然觉得有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砸到了自己,他忽然惊了一下:什么人,莫非是刺客? 就当他回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嬉笑声。 「哎呀,太子殿下真是英俊,绝不逊于当年的南灵王啊。」 「太子殿下虽然柔弱了一些,但是人长得好看,若是明年殿选,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妃嫔就好了。」 「太子殿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那也不见得会看上你,像你这样的人。太子殿下这般谪仙的人物,总得取大楚第一美女吧?」 「一群庸俗的女人,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听说太子殿下德才兼备,最擅长乐器,听说他的宫中还有失传已久的凤箫箜篌呢,太子殿下若是娶太子妃,那也必须娶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啊!」 秦雪川听到那么多人在他的耳边唧唧歪歪,又听到太子妃什么之类的,眉头不禁紧蹙了起来。 他刚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又砸到了他才步撵上,那东西好像还散发着一股柑橘的味道。他低头一看,果然是一个颗柑橘。 而这时,路边那些提着竹篮的女子拿着各色各样的花式还有果子砸向秦雪川这边的步辇上。 秦雪川此刻大惊,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放肆,还没有人出来护驾呢? 秦雪川这是深造好全了以后第一次出来去王母宫祭神,以前这种差事都是秦洛川代替他去的。所以他今日回城时真的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而就在这时,许多侍卫都簇拥了上来,随后将那些人都挡在了道路两旁。 尽管如此,还是有的人手劲儿比较大,一下就把花扔到了秦雪川的步撵上。 这些话中有真的也有假的,最贵的是丝绸做的绢花,上面还镶嵌着金丝。最普通的也就是山茶,牡丹之类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果子……秦雪川看到这种架势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送进刑场了。 裴醒此刻连忙走到了秦雪川的身边,他跟着随行的队伍往前走。 第132页 当他看到秦雪川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之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太子殿下有那么害怕吗?当日您遇到毒蛇的时候,也没像今日这样啊?」 秦雪川忽然压低了声音,往他那边看了一下:「这……这些百姓到底在干什么,皇宫侍卫竟然也没有人管吗?」 裴醒一看他就是第一次从上巳节出来,他笑了一下:「太子殿下可知三月三上巳节是什么日子?」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之后紧蹙起眉头来:「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是王母的诞辰,若不如此,本宫今日又怎会放父皇的命令出城来祭神呢?」 裴醒又笑了一下:「殿下果然还没有娶太子妃的想法呀!」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脸忽然红了一下。 什么太子妃?而且太子妃跟三月三有什么关系? 「三月三又是女儿节啊,按我们大楚的习俗,有适龄英俊男子出行女儿家会备好自己喜欢的花儿,或者是时新果子扔给男子啊。臣上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呢,不过二十多年前的人好像没有今天这么多,这足以说明殿下是很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裴醒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秦雪川听到他说完之后,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哦,对了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样的习俗。 「听说前些年,五殿下出行的时候也有不少女子来,只不过那时候五殿下年纪还太小,还没到取王妃的年纪,所以自然不如殿下受人喜爱。」 秦雪川听到裴醒这一番解释之后,连忙咳嗽了一下:「好了,别说了。」 「还有让这些抬步撵的人走得快一些,本宫可不想被这些果子再砸的躺在床上。」 裴醒听到这话又笑了一下:「殿下……这也是我们大楚的习俗啊,陛下今日让您出场祭神,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殿下如今也快二十有余了,是该挑选一位稳重的人做太子妃了,毕竟这也是提前为了安慰朝臣之……」 秦雪川听到他在耳边说这些的时候忽然有些受不了了,他连忙道:「好了,本宫现在身子有些不适,让他们快些走。」 裴醒见状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是,臣这就去办。」 秦雪川回东宫的时候被人砸了一路的花,幸好也只是花而已……如果是别的东西他这小身板肯定受不了。 回答东宫,他命人将他身上的那些花瓣儿一一给掸了下来,随后去沐浴更衣。 就当他把厚重的礼服给脱了下来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急忙道:「禀殿下,殿下,世子又来信了。」 秦雪川听到之后披了一件黑色的长袍走到了门口,他微蹙了一下眉头:「什么时候送来的?」 外面的工人双手捧着信封,却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他:「是……是殿下出城祭神的时候。」 秦雪川听到之后接过了他手中的信,随后又挥了一下手:「你们都退下,本宫自己来就好。」 「是!」 话音刚落,守在温池旁的宫女全都退了下去。秦雪川一向洗澡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看,以前的身体不好的时候,连自己都顾不得,不会考虑这些事情。 不过现在他好很多了,起码不像以前那样病得煳里煳涂了,所以身边的宫人也遣散了很多,没有那么多的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也松泛了不少。 秦雪川脱下了外袍和里衣缓缓走进了温池之中。池子里的水温正好,而且池水中浸了一些补身的药,这些药是裴醒帮他调的。 秦雪川此刻趴在温池边上打开了信封,上面写道:见信如面,如果在下猜的没错的话,这封信送到太子殿下手里的时候肯定是三月三了吧。殿下有没有兴趣,选臣当太子妃呀? 萧誉就给他写了这几句话,而就在这时秦雪川摸了一下那信封,信封里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秦雪川连忙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令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信封里装着一小节梅花枝。 秦雪川看到之后笑了一下。 这个人真是…… 不过现在都三月了,他从哪里找的这些梅花呢? 第78章 萧贤妃有孕 东宫里的梅花开了一轮又谢了一轮,转眼间三年已经过去了。 秦雪川此刻抬头看着外面的了一轮弦月,算算日子,很快就要到八月十五了。 除了秦雪川头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参加了一次凤神的祭祀之外,后几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凤祭都从简处置。秦雪川因为久病实在起不来,反正百年凤祭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从简也没什么。 开始也不知道今年大楚触了什么霉头,大楚国域之中大旱,暑时一滴雨都没下。冬日里又极其严寒,开春开得晚便罢了,冬日的雪水少,一到了春日里,庄稼幼苗长得又忙,今年逢上二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大旱。 今年的粮食收成甚少,外面闹饥荒的百姓全都背井离乡,一路上饿死人的尸体堆满了路边。 外面有传言,说是皇帝不重视祭祀,所以才招凤神降灾。一时之间这些灾民把罪魁祸首都安插在皇家身上。 其实神灵倒是没什么,像楚国这种既不修路又不修渠的国家,连蓄水措施都做的非常差每逢几年遇上个旱灾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而且上天对楚国已经是特别好了,起码十几年才遇到这么大的一次旱灾,如果放在别的地方早就民不聊生了。 第133页 皇帝信奉神灵也就罢了,连那些灾民也是一样,关键时候不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饥荒,而是去求助凤神。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的话,那么多人求神拜佛,最后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不过都是心灵的寄託罢了。 还有一件事特别奇怪,秦渊的身子一向康健,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了,他好似一下老了很多一样,也时常缠绵于病榻。秦渊病得突然,就连秦雪川和朝中众臣都没有想到,外面 就在此刻,外面忽然进来一群宫人,走在最前面的宫人拿着两盏金色镂花宫灯,后面的人捧着很多东西。 青鱼此刻走到前面禀报导:「禀殿下,这些都是您在祭祀上所穿的衣服。」 秦雪川挑了一下眉,他有些无趣道:「嗯,带他们下去安置好。」 青鱼道:「奴婢遵命!」 说完,青鱼便带领那些宫里来的人退下了。 离祭祀凤神还有那么几天,今年楚国大旱,皇帝听取了那些朝臣的意见,决定大肆操办祭祀凤神的典礼。而秦雪川的这身礼服也确实比前一次的更为华丽,尊贵黑色的锦帛上用金线绣着一整只九羽凤凰,礼器也是镶着宝石的剑。 这些东西如果是用来救济灾民的话,外面荒野也不至于尸骨遍地了。 可惜,秦雪川如今只能自保。 他如今能侍奉在皇帝身边的机会不多,反而是秦洛川出入内宫的机会最多。这更让秦雪川确定了一点,秦渊想立秦洛川为太子,但秦雪川这些年防备得紧,那些想要暗害下毒的人都没有得逞。 相反,他抓住了很多的把柄,最后料理掉了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 如今秦渊已经病重,而他这个原本病殃殃的太子却好好地活了下来。秦雪川早就下定了决心,他会活在秦渊前面,最后登上皇帝的宝座。 ………… 转眼间,八月十五就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萧誉写给他的信了。同样,他也许久没给萧誉写信了,他们两个这样大概有半年多了吧。 一来是凤都离鄞州郡太远,即便是送信送得最快也要小半个月,二来就是他们二人若是交往过密被人抓住把柄了,那就不好了。秦雪川想想这些,觉得有没有来信也不重要了。 反正他萧誉现在还活着。 其实一开始,秦雪川听不到萧誉整天在他耳边唠叨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后来一个人待久了倒也觉得没什么。反正早在一开始他就是一个人,萧誉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八月十五的大祭是在晚上举行的,在祭祀前秦雪川去见了皇帝一次。 秦渊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好多了,而在他的身边有萧贤妃侍奉在侧。秦渊这几日甚为高兴,那是因为萧贤妃有了身孕。 萧贤妃入宫侍奉多年,却一直未有子嗣,如今一朝有孕,在病中的秦渊自然喜不自胜。 秦渊的疑心仿佛比前几年减少了不少,毕竟现在他已经不考虑萧贤妃一旦诞下皇子,远在边关的临川王是否会带病逼宫,拥幼子为帝。这种事情其实早在很久的时候,他便考虑到了,可是现在他却完全不在乎了。 一旦萧荣带人逼宫,那么秦雪川这个太子就当不成了,为了稳住朝臣和大楚的民心,萧荣一定会拥立萧贤妃的儿子为皇帝的。 秦雪川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他还没有想要害一个妇人和胎儿。 萧贤妃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温柔贤淑,容貌和才情甚好。 秦雪川见到她之后先是向她行了一个礼:「还未恭喜贤妃娘娘。」 萧贤妃见状连忙起身道:「太子有礼了。」 秦渊见到秦雪川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到了黄昏时刻自然有人迎你进宫。」 秦雪川见到皇帝脸上有些不悦,于是连忙道:「禀父皇,一切事宜儿臣已经准备妥当,儿臣空闲下来想要趁此机会来看看父皇,顺便恭喜贤妃娘娘。」 萧贤妃听到之后笑了一身:「陛下,太子殿下是一片孝心。不过殿下也不用为了这种小事特地赶来,本宫实在承受不起。」 「婉柔,你别这样说,这宫中许久没有皇子出生了,你现在有孕确实是上天赐福。」 萧贤妃听到之后连忙起身向秦渊行了一个礼:「今年我大楚大旱,陛下实在不必为了臣妾而分心。臣妾也希望上天真的赐福于我大楚,大楚旱情稍解,也是臣妾的心愿。」 秦渊听到之后伸出了手来,萧贤妃见状不紧不慢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秦雪川看到这副场景之后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进宫还能被塞一嘴狗粮。 早就听说秦渊十分喜爱萧贤妃,如今想来,这话是真的了。 秦雪川此刻低下了头:「父皇……儿臣已经来看过了,那儿臣先行告退,前去准备祭祀的事情。」 秦渊点了一下头:「你去吧。」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又道:「儿臣告退。」 秦雪川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正打算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之后连忙转身,他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襦裙的宫女连忙跑了下来:「太子殿下请留步!」 秦雪川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人是萧贤妃身边的贴身侍婢。 第134页 秦雪川见到她之后问:「不知贤妃娘娘有什么话带给本宫吗?」 那名婢女连忙道:「贤妃娘娘确实有话要跟太子殿下讲,太子殿下现在可有空闲跟贤妃娘娘小叙片刻?」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头:「娘娘现在不是跟父皇在一起吗?」 那名婢女接着说道:「娘娘现在有些不适已经回宫了,娘娘说请殿下务必到凤仪殿一叙。」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跟着那名侍女去了。 秦渊这些年确实十分宠爱萧贤妃,而且萧贤妃从来不争宠,性格又和顺,所以在后宫里迫得人心。 秦渊一生没有皇后,现在宫里权力最大的也就算萧贤妃了。秦雪川一向跟萧贤妃没有来往,不知道这次萧贤妃唤他过去是干什么? 秦雪川刚到凤仪殿,那名侍女便道:「请殿下稍等片刻,娘娘一会便到了。」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嗯。」 说完,那名宫女便退下了。 秦雪川等了一会,他发现萧贤妃的宫里有一把琴,那把古琴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襄味。秦雪川见状走了上去,他看到那把琴后忽然有些惊异,这把琴是用千年香檀做的。 他的宫里也有一把像这样用檀香木做的琴,但是那把琴却没有这把琴名贵。 就当秦雪川想触碰那琴弦的时候,萧贤妃忽然走了进来:「本宫来迟,太子殿下久等了。」 秦雪川听到她的声音后连忙往身后看去。只见萧贤妃面带着微笑走了进来,她看到秦雪川站在那把琴前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殿下可是喜欢这琴?」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问后笑了一下:「本宫只觉得这琴应是古物。」 萧贤妃此刻走到他的面前笑道:「是的,这把琴是一百多年前的古物,曾经为我楚国的一位帝王所有。只不过那国早就灭了,后来还是他的侄子重建楚国的。」 秦雪川听到萧贤妃这番解释之后甚为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传闻。」 「这不是传闻,只不过大楚上下视那名王为罪人,楚史上也未曾写上他的名字。传说中,他说喜欢上了敌国的皇帝,最后将自己的三十万大军葬送在了秦川,后来他也失去了踪迹,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第79章 萧誉回来了 「他……什么?喜欢上了敌国的皇帝?」 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秦雪川还是头一次听闻这种事情,于是忍不住好奇地问:「是我们大楚的开国皇帝?」 萧贤妃笑道:「是,他的故事只存在于民间传闻之中,楚史并未记载,毕竟像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大楚唯恐避之不及。」 秦雪川愣了一下,萧贤妃此刻又道:「对了,本宫又忘了。本宫特意将殿下请到自己的宫里是特意要告诉殿下一件事的。」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又呆滞了一下……他与萧贤妃并无来往,那萧贤妃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要特意将他叫到这里呢? 「娘娘不必客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秦雪川说道。 萧贤妃此刻将众人屏退,然后走到了秦雪川面前笑道:「太子殿下,这天下很快就是你的了。」 秦雪川听到她无厘头似的说了这一句,心中一惊:「贤妃娘娘这是在说什么,为何本宫听不懂呢?」 萧贤妃又道:「妾身在深宫之中已久,如今是什么情势,自然瞭然于心,陛下病重恐怕不日之后就殡天了,妾身虽然说有一个哥哥,但是也在边关。陛下去后,妾身与妾身腹中的孩子就全都倚仗殿下庇护了!」说完她就像要跪下行礼。 秦雪川见她这样,连忙伸出手来扶起了她:「娘娘这是为何?」 「请殿下答应妾身的请求,殿下有南灵王作为后盾,你自然什么都不会怕,可是妾身在这深宫之中无依无靠,自然不能像殿下高枕无忧。」 秦雪川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紧锁起眉头来:「贤妃娘娘此话言重了,再说了本宫本来就不受父皇喜爱,能不能登上皇位还两说……」 他话还未说完,萧贤妃就抢在他的前面说道:「不会的,殿下。你会是皇帝,只有你会成为皇帝,至于陛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陛下对你一定十分疼爱,要不然怎么会在殿下幼时就立殿下为太子呢?」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忽然想自嘲一下。秦渊在秦雪川小时候就立他为太子,不过是想利用他给秦洛川当挡箭牌而已,那些所谓的疼爱,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以贤妃娘娘今事今日的宠爱,又怎么会落到那般田地呢,是娘娘多虑了。」 萧贤妃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听太子殿下这意思是不肯答应本宫了?」 人人都说这萧贤妃温柔贤淑,此刻竟然也会这样咄咄逼人。 「并非本宫不想答应娘娘,只是本宫在这里皇城之中也是朝不保夕,如履薄冰。不过本宫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自然会善待娘娘,若是不行也请娘娘莫要怪罪!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本宫现在要回去准备祭祀的事情了,本宫先告辞了。」 萧贤妃看着秦雪川的背影呆了一会儿,随后有名侍女进来扶住了萧贤妃:「娘娘,您没事吧?」 萧贤妃推开了她:「本宫无碍,八月十五的祭祀是大日子,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到场,本宫也不能缺席,速速带本宫去梳妆吧。」 第135页 那名婢女听到她这样说之后,又有些胆怯地说道:「娘娘……陛下说过,您现在身怀有孕,不必去人多的地方,娘娘无论那祭祀有多么重要,也比不上您腹中的皇子啊!」 萧贤妃此刻冷冷地看了她身边的侍女有眼:「木儿,你这是第几天跟着本宫了?现在是本宫重要还是陛下的国事重要?」 木儿听到了她这话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随后连忙道:「是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办。」 *** 秦雪川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青鱼连忙跑上前给他披上一件墨色披风:「殿下怎得去了那么久?让奴婢好生担心。」 秦雪川此刻朝着宫门口望了一眼,随后自己接过了披风的系带自己打了一个活结:「不过是因为有些事耽误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本宫先行去更衣。」 青鱼听到这话之后连忙道:「是,奴婢遵命!」 *** 在回去的路上,秦雪川一直在想萧贤妃今天跟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个人一直谨小慎微,在后宫里安稳度日。难不成现在还起了别的心思不成? 秦雪川现在的疑心病虽然轻了点,但是今日忽然听到萧贤妃对他说这话,他反而有些怀疑萧贤妃的用心了。 秦雪川好不容易才料理了那么多想要害他的人,难道现在的萧贤妃掌握后宫大权,也有了夺储君的心思? 可是她现在也只是身怀有孕,腹中的孩子未知男女,即使有这样的心思也恐怕很难实现吧?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马车外面传来了青鱼的声音:「殿下,我们已经到宫门了。」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之后下了马车,此刻他看到那些抬着步辇的宫人已经到了东宫门口,前后有许多举着精美镂花青铜宫灯的宫人,抬着华贵步辇的宫人一共是十六个,身上也都是穿着黑色的宫服。 当那些人见到秦雪川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连忙跪地道:「参见太子殿下!」 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他随后对身后的青鱼吩咐道:「这次路上都安排好人了吗?」 青鱼道:「禀殿下,人已经都安排好了,一路上会保护殿下的安全,绝对万无一失。」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他看着那些跪向他的宫人:「都平身吧。」 「谢殿下!」 *** 秦雪川回到自己宫中后被那些宫人服侍着穿上了厚重的华贵墨色凤袍,那凤袍的后摆长长拖地,他坐着的时候青丝差点散落在地。 古人以为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所以从小到大不剪髮,秦雪川见其他人的头髮就没那么长,而他这头髮却长得不像话,按理说像他这种天天生病又睡不好的人,应该秃得很快才对。 宫人替他戴上了一顶黄金髮冠。一切都收拾完毕之后,秦雪川坐上了那架步辇,被那些宫人抬进了宫中祭祀的神坛上。 今年祭祀的规格比往年要大很多,所以朝中亲贵以及文武百官都按照品阶高低排成了两队缓缓地进入了皇城中的长街上,四处都点燃着宫灯,宫里的宫灯一般都是一个金器银器,或者是青铜所制,华丽耀眼,当蜡烛在里面燃烧时便会散发出不同的金属色泽。 在夜晚中远远望去就仿佛一条闪烁着光芒的河流。 在秦雪川前面为他掌着宫灯的宫人前面还有一个巫祝引路,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秦雪川听不懂的怪异咒语。 这番场面看起来既那么繁华耀眼,又透露出一丝丝的诡异。 不过秦雪川已经经歷过这样的场面了,楚国的人信奉神灵,所以有什么过不去的难事都要祭祀神灵,祈求神灵庇佑。楚国的歷代帝王也十分重视对神灵的祭祀,这样就是加强中央集权的一种吧。 或许这种办法以前对百姓有效,不过时至今日楚国除了兵力还算强盛之外,仿佛已经一无是处了。 那些抬着步辇的人走了许久,秦雪川坐在步辇上,周边有黑色的纱帘遮住了他的身影。他觉得这次的路去上一次还要长,很快他就快要困得不行了,他想要是这些再不把他抬到那个祭坛,他恐怕就要在这步辇里睡着了。 就当他歪头晃脑之际,他忽然听到了皇城长街外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秦雪川此刻忽然醒了一下神,他前面的视野越来越宽阔,前面的朝臣都已经列队站好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仿佛立他越来越近了…… 今天是祭祀的大日子,谁敢在皇城之中骑马? 此刻,有宫人大喊道:「太子殿下到——」 秦雪川听到这阵声音后,那些抬步辇的宫人轻轻地将他放了下来,之后便有两名宫女连纱帘撩开。 秦雪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走了上去。 他走在最前面,站在两边是王公大臣,他比上一次要冷静许多。不过在这时,他仿佛听到了一阵人的喘息声,仿佛有什么人在跑过来。 秦雪川察觉到了这种异样,不过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有太大的表情波动,于是他继续面无表情地往祭坛中央走去。 想必,是那个朝臣来晚了,不过连这种大祭祀都看来迟,恐怕那人也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秦雪川穿着那身厚重的祭祀礼服走了很长的一条路,坐在祭坛后面最高处的就是皇帝,除此之外还有他的一个宠妃。 第136页 那个是萧贤妃,秦雪川不用看都知道。 当他走到祭坛中央的时候快要累得不行了,此刻在他身边的那名巫祝道:「请太子殿下向凤神行礼。」 话音刚落,就有人将一把锋利的镶嵌满宝石的长剑递到了他的手中。 秦雪川此刻双手接过剑来,他转身举起了剑。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萧誉站在了他的对面,也就是那条路的尽头。 第80章 祭礼 秦雪川再三确认,他没有眼花,萧誉真的站在他的对面。而此刻,那个穿着一身朝服的人忽然冲着他笑了一下,随后退到了百官的队伍中去。 他刚才走了会儿神,这时站在他身边的那名巫祝道:「请太子殿下向凤神行礼!」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后才回过神来,他手执着那柄剑,随后一下又一下挥舞了起来。舞剑也是整个祭祀中向神灵的祷告。而秦雪川则认为这种方式跟取悦神明没什么两样。 倘若世间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多人的心愿,神明为什么就是听不见呢? 神明不过是这些人编造出来自己骗自己的罢了。 因为那祭祀的礼服很重,所以秦雪川的动作也有些迟缓,不过他也知道皇帝很重视这次的礼仪,他早就将祭礼的方式熟记于心了。 就当秦雪川舞剑转到祭坛的后面时,他忽然跟一个人的视线对上了,那个的眼神炽烈而又深沉。 是萧誉…… 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当秦雪川看到他的时候,心一下就乱了,他原本面无表情地舞剑,可是当秦雪川看到萧誉的时候,他舞剑的动作都迟缓了许多。 就在此刻,萧誉轻笑了一下,随后往后退去,直到消失在秦雪川的视线之中。秦雪川此刻回过神来,现在是在祭祀的礼仪上,他努力又将自己的表情控制住,随后继续舞剑。 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但在祭礼的过程中他仿佛乱了分寸,许多动作都做错了,不过他表面上很平静,下面的文武百官又从来没有见过太子的祭礼该如何做,所以他们也并不知道秦雪川做错了。 就当礼仪快要结束的时候,祭坛下面忽然出了一个头髮花白,身穿着巫祝羽衣的人。他的脸上也用彩墨画着巫祝的图案,只是他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了。 祭祀凤神的大礼正在进行,可是这人却擅自闯入,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就当秦雪川这样想的时候,坐在高台上的皇帝忽然起身慌忙走了下来。在他身边的王平急着扶住了他:「陛下,您慢点!」 秦雪川见到这种场景的时候忽然呆住了。 只见秦渊匆匆忙忙走到那名老巫祝面前,而文武百官纷纷跪下行礼道:「参见国师!」 秦雪川见此情景蓦地瞪大了双眼,这……原来大楚是有国师的吗?为什么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那国师见到秦渊之后先向他行了一个礼:「臣巫麟参加陛下!」 秦渊看到他行此大礼之后连忙将他扶起:「国师快快请起,爱卿避世多年,为何今日会出现在祭礼之上?」 巫麟听到秦渊这样问后,他直接上前走到几步,随后跪在了秦雪川面前:「臣是来见一下我大楚未来的储君!」 秦雪川还从未见过这种架势,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既然连萧誉都对他客客气气的,那就说明这人一定不简单。 此刻,巫麟继续跪在他面前道:「臣跪迎我大楚未来的国君,此后天下黎民百姓将全都倚仗于您。」 秦雪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现在的他在心里却慌得不行。 这人是疯了吗?这皇帝还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敢说出这种僭越的话?而且这种话应该是夸现在的皇帝的,而不是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太子。 秦渊听到这话时甚为惊讶,他看着巫麟:「国师此言何意?」 巫麟转身对秦渊说道:「臣观楚国运势,台上之人便是我大楚命定的皇帝。陛下,据臣所猜测这台上之人恐怕就是太子殿下吧?」 秦雪川虽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不过他这句话听起来仿佛是废话……能站在祭坛上中间主持祭祀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秦渊听到他这话之后点头道:「不错,正是太子。」 巫麟听到这话之后又转身跪在秦雪川面前向他磕了三个头:「臣一直在等这一天,臣愿意辅佐未来的储君,万死不辞!」 说完,他又转身跪在了秦渊面前道:「请陛下允准臣辅佐在太子殿下身边,以保江山社稷安稳!」 秦渊听到他说这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 秦雪川完全一脸茫然,待在原地拿着那把剑不知所措。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秦渊恐怕早就生了大气然后拖出去给砍了吧?这名巫麟到底是何人,秦渊竟然如此看重他? 「爱卿当真如此?」 巫麟道:「臣避世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机会,请陛下成全臣!」说完,他又向秦渊叩了一个头。 秦渊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好了,爱卿快快平身,朕答应你便是了。」 是的,这个人的身份果然非同一般,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肯定会被秦渊拖出去碎尸万段的。 第137页 而就在此刻,那名叫巫麟的人起身道:「请陛下允许臣亲自为太子殿下唱祭!」 秦渊听到之后大喜:「国师已经许久没有唱过祭了,今日肯如此自然是好,那就请国师上祭坛吧,想必国师的诚心必定会感动上天,我大楚的大旱一定会消解的。」 秦雪川:「?」 餵?国师在你眼里就是神吧,他一个唱祭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来举行这么没用的祭祀礼仪呢? 秦雪川实在不懂皇帝的脑迴路,或者皇帝的思维向来与别人不同。或许秦渊是真的老了,他上朝的次数一年不如一年多了,朝中要事也都交给重臣处理,他有些安逸于现状了。 秦雪川一下就看出来什么不好的势头,因为其他国家的灭亡全都是从这种皇帝开始的。 巫麟听到秦渊说的这一番话之后又忙道:「这都是众臣万民的诚心,与臣无关,而且今日将万民之苦上诉于天的是太子殿下,陛下太过于抬举臣了。」 秦雪川看到这话时,心想这人倒是不骄不矜。 说完之后,秦渊便点了一下头:「你去吧,再耽搁下去,恐怕也要过来时辰了。」 巫麟听到之后连忙弯腰行礼道:「是,臣遵命!」 *** 年老的巫祝缓缓地走上了祭坛,秦雪川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光看这个的形貌便知这人年纪一定很大了,可能已经年愈古稀或者是花甲了,但他的腿脚仿佛还很利索,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很精神的样子。 看起来是一个长寿的人,所以这也是他被奉为国师的原因之一吗? 秦雪川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后巫麟便将火把投进了准备好的篝火里,随后几个跟着他穿得差不多羽衣的巫祝在他身后念叨着什么。 火势越来越大,秦雪川拿着那把剑在祭坛上完成了最后一步礼仪。 随后他跪了下来,在祭坛下的其他人也都跪下,这是最后向神灵祈求。 不过,这种又蠢又笨的方法又怎么会让神明听到那么多人说的话呢?就算是听到了,每个人心里想什么还不一定呢,这满地跪着的人能有几个人真正地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呢? *** 秦雪川所求的不多,他希望自己能够平安度过这一生。 就算孤独终老一生也没有关系吗? 秦雪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蓦地瞪大双眼看向四周。 谁?刚才是谁在跟他说话? 此刻,跪在他身后的只有巫麟还有那些刚才跳大神的巫祝。 秦雪川又转过头来,他想他一定是听错了吧…… 孤独一生什么的,只要能够好好活下去也没什么的。一个人活着又不是不好,他又不是离了别人活不成…… *** 祭礼结束了,按照往常的规矩是秦雪川再次坐上步辇再被抬回去,之后便是文武百官依照次序走出皇宫。 不过,这次秦雪川心里还有个疑问没有解开,他被人抬到半路上的时候忽然对下面的说他的身体有些不适,想先找个偏殿歇息一下。 那些宫人自然是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的,因为长街正中央有禁军和许多官员浩浩荡荡走来,所以他不能原路折返,只能走内宫之中的偏门。 秦雪川倒是没有什么顾忌,他吩咐人照着偏门走之后,那些人又把他抬了回去。 秦雪川见差不多了之后,又将那些闲杂人等屏退,随后自己一个人顺着长街的宫墙往前走。 他吩咐那些人他再说了有些胸闷噁心,等到他透完气之后自己就会回去。 那些宫人虽然想要劝阻他,可终究是于事无补,秦雪川的命令他们不能违抗。 *** 秦雪川顺着宫墙往前走,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宫里的墙那么高,像逃不出的牢笼一样……他心里好像在想着什么,或者是确信什么。 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又拐了好多弯,最后好像还是没有见到他。 他的礼服本来就重,走了一路也累了。就在此刻,秦雪川忽然倚靠在一闪朱红色的宫门旁,他想歇息片刻就回去了。 而就在这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扇门自己忽然就开了,他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摔去,而在此刻忽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秦雪川见状连忙甩开他的手看向他,而那人此刻却想一只饿极了的勐兽一样忽然抓住了他的双手把他按在门上吻起了他的双唇。 第81章 以下犯上 「唔……」秦雪川想要挣脱那人,那人却抓他抓得越紧。此刻他的脸通红,因为跟不上那人的唿吸节奏,所以他此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三年了……萧誉好像长高了不少,就连他的力气也重了不少。 秦雪川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推开,就当他想高举起手来狠狠给他一个耳光时,萧誉忽然像是提前预料好似的抓住了他手腕:「怎么?三年了,殿下不念着我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像以前那样打我吗?」 「你……放肆!」秦雪川挣扎着。 萧誉此刻靠近他,在他的耳边悄声道:「殿下别那么大的动静,否则被那些宫人听去可就不好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果然安静了下来,他抬眸看向了那个昔日里的少年,他的稚气褪去了不少,眉峰微勾,眼睛中似乎比以前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 第138页 「这三年,我对殿下可是日思夜想,殿下可也想过在下吗?」 秦雪川此刻偏过头去:「皇帝未传世子召回凤都,世子擅自回来难道不怕皇帝怪罪吗?」 「殿下这样说是在担心在下吗?」萧誉一边说着一边去解他厚重的礼服。 秦雪川按下了他的手:「你太大胆了。」 「我还会更大胆的,殿下要不要试试?殿下……我们三年不见了,在下半夜前接到回凤都述职的圣旨。我知道殿下要祭祀凤神,所以日夜兼程,归心似箭只为一看殿下这绝世无双的容貌。」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便愣住了,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你只是在乎本宫的脸?」 「不是……是全部。」萧誉说着就把秦雪川横抱了起来。 秦雪川蓦地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挣扎着:「你干什么,快放本宫下来!」 萧誉此刻小声在秦雪川耳边道:「殿下轻点,要是被人发现了,那么殿下与臣的清白就不保了。」 秦雪川此刻翻了一个白眼,他看这个人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清白。 「我就知道殿下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我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呢,趁着这里没人才能跟殿下叙叙旧。在下对殿下是一片赤忱,为何殿下总是不把我放在心上呢?」 秦雪川看着他,随后伸出手来轻轻拍着他的脸:「让本宫把你放在心上,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难道在下的一条命换不了殿下的一颗真心吗?」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他仿佛呆了许久,随后回过神来看向他:「那你要什么?」 萧誉没想到秦雪川会这样回答他,他此刻也呆住,他抱住了秦雪川往前走了几步。秦雪川此刻将头埋在他的肩头,然后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那一下咬得十分狠,都已经见了血。 可是尽管如此,萧誉还是不肯放手,走了一段路后,他很快就要把秦雪川带到出宫的偏门那边了。此时,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秦雪川的身上。 那些皇城的守兵见到这种情形自然是不敢多看的,于是萧誉就顺理成章的把秦雪川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世子就这样把本宫带回去,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萧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问,于是便笑着说道:「那殿下要不要猜猜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伸出手来去摸自己的手令,而这时他却发现腰间挂着的手令不见了。那是一块用金雕琢而成的手令,也可以当成腰佩挂在衣带上。 「你……」 萧誉这时一只手轻轻捂住了秦雪川的嘴:「殿下莫要动气,我的人已经拿着殿下的手令去找那些宫人去了,你家的那名宫女办事很伶俐,不久就会把这件事摆平,所以殿下就随在下去在下的府中住一宿吧。」 说完,他抚摸着秦雪川脖颈上那颗针尖般的红痣:「毕竟,在下已经忍了三年,实在忍不住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睁大了双眼,他忽然捂住了心口,额上直冒冷汗,摆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萧誉见状忽然有些慌张地扶住他:「殿下……」 毕竟,他不是头一次见秦雪川发病了,即使秦雪川体内的蛊虫早已经引出来了,管瑄说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受损,还需要好一段时日才能调养回来。 秦雪川这时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随后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萧誉顿时紧锁起眉头,他抿着唇没有闪躲:「怎么?殿下这会儿改了性子,想要咬人了?」 秦雪川见他不中计,于是想要跳下马车逃走,而就在这时萧誉一下抓住了他的外袍,并对面前驭马的马夫道:「快回府!」 「是!」 话音刚落,马夫就挥舞着马鞭驾着马车往前在走了。 而在马车里,秦雪川一下被萧誉拽了回来,他的外袍被萧誉狠狠扯了下来,随后萧誉把他按在底下:「要是殿下不想我现在就对你做些什么的话,殿下最好乖一些,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秦雪川此刻脸上泛着绯红色的光晕,他偏过头去:「被你这个疯子缠上,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 他话未说完,萧誉就抢在他前面说道:「是八辈子的福气。」 这马车内里十分宽敞,但秦雪川此刻被他制住动弹不得。而且他的力气甚大,秦雪川自知硬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也便安静了下来。 萧誉见状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做其他的事。 *** 马车木轮「轱辘轱辘」的声音在长道上响了起来。 过了片刻,秦雪川忽然抬眸看着他:「你都已经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萧誉这时将头埋在他的脖间轻声道:「因为殿下你啊,我得了相思病,没有你我要治不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去摸秦雪川的手,最后他捉住了秦雪川的右手,然后指着他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殿下一直把它戴着吗?看来,殿下心里一直有我。」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最擅长的就是自己的演技,可是这时他越来越不会隐藏自己的表情了。 「不……不是,你想多了,本宫只是不想失信于人罢了。」 第139页 萧誉笑道:「殿下真是信守承诺啊,那么我现在要把这枚扳指取回了,殿下请交还给在下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一股火气,他一下就将萧誉推开,随后想要把那扳指取下来:「还你就还你,本宫还觉得你这破扳指是个累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无论怎么费力取都取不下来。或许是他戴的时间太长了,或许也是他最近长了一些肉的缘故。 萧誉见他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于是上前连忙合住了他手,随后抱住了他:「殿下不要生气,这扳指已经是殿下了,就连我整个人都是殿下的,在下不过在跟殿下开玩笑而已。」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更不乐意了,他连忙转身看着他:「谁生你的气?本宫就觉得晦气,不想要了!」说完,他继续去取那枚扳指。 萧誉此刻脸色忽然变得阴沉,他忽然抬起了秦雪川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秦雪川被他这忽然一下给惊到了:「你……你大胆!」 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明明以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失过分寸。 「我做的大胆的事还少吗?殿下,这枚扳指是在下的传家之宝,家母说过若日后遇到心爱之人必要交予他才好。殿下难道还不明白在下的心意,还是殿下觉得这一切都是演戏,不过都是真真假假,你都无所谓?」 秦雪川从未见过萧誉这副生气的模样,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而就在此刻,外面的马夫忽然回禀道:「侯爷,已经到了。」 萧誉听到声音之后回过神来:「知道了。」 秦雪川此刻也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他转着拇指上的那枚扳指,心情复杂。 萧誉这个笨蛋,他可能什么都不懂吧?但在这种事情上秦雪川比他更笨,甚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雪川怕有人认出他来,于是抓住了萧誉的衣角:「等一下。」 萧誉此刻转头看向他,从他的眼神中,萧誉便读懂了什么,他点了一下头,随后先下了马车,他将所有人屏退之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秦雪川:「好了,可以下来了。」 就当他要自己下来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萧誉忽然一把接住了他。 「干什么?本宫自己会走!」 萧誉摇了一下头:「殿下也不看看现在自己在谁的地方,在下想要抱着你走,殿下没有拒绝的余地。」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这里是你的府邸,本宫是太子,你是臣子,你不听本宫的话就是以下犯上!」秦雪川总是想处于上风,他不想看到那个人在自己面前一脸得意的样子。 而萧誉此刻笑了一声:「那可太巧了,我就喜欢以下犯上。」 第82章 缠绵悱恻 「嘘……别说话,现在夜深人静的,万一殿下惊动了旁人,让人知道堂堂太子竟然在我一介臣子府中,传出去对殿下的名声也不好。」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安静了很多,他就这样被萧誉抱着进了府中。 *** 萧誉离开这里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府中并无人打扫,但是院子里却十分干净,都已经深秋了,院子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萧誉看到此情此景忽然笑了一下,随后把秦雪川抱到了自己卧房之中,里面的房间也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萧誉此刻把秦雪川放到床上,然后起身假模假样地说道:「在下去鄞州郡的时候把府中的人都带走了,现在我的府邸何以这样干净呢?莫不是有人刻意替我打扫?」 这人就会做装模作样,明明都已经猜出来了,还在这里装。秦雪川心虚地往旁边看去:「谁知道呢?」 「是啊,是谁帮我打扫的,那个人心里自然有数。」萧誉一边笑着一边坐在秦雪川旁边。 「一别三年,殿下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讲吗?」萧誉看着他微红的脸庞问道。 秦雪川垂下头来不敢直视着他:「方才你要讲的话不是都说了吗,现在还有什么好讲的?」 萧誉摇了摇头,他看着秦雪川:「方才是方才,现在我要听殿下的真心话,殿下,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真心吧?所以……你有没有真心待过我?」 「就像你刚才说的,有没有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萧誉听到这番回答后忽然笑了一下,他的手摸向了秦雪川腰上繫着的宫绦,随后解开了它:「那么我就来跟殿下好好叙一下旧。」 「无论如何,你曾经都有恩与本宫,今夜……」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忽然抬头看向他,伸出手来去摸他的脸庞,「就由你吧。」 萧誉听到这种回答之后忽然笑了一下,他紧紧抱住了秦雪川:「殿下当真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样说的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秦雪川微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吗?本宫就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不想的话就滚。」 话音刚落,萧誉又覆了上来,秦雪川被他猝不及防的这一下弄的措手不及。 「唔——」 他的厚重的外袍实在是难脱得很,萧誉有些不耐烦了,于是直接把他的外袍掀开了。秦雪川看到萧誉这样做,连忙伸出手来:「别……别这样!」 如果是这种,那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 萧誉此刻就像秦雪川刚才威胁他一样轻轻笑了一下:「刚才殿下还不是很威风的很吗?怎么现在就怕了?」 第140页 「要做你就好好脱,本宫不喜欢这样!」秦雪川咬着牙才把这句话说完,此刻他的脸红得发烫。 「方才不是殿下说的什么都由着在下吗?现在殿下想要反悔吗?」萧誉摸着秦雪川的脖颈轻声道。 「你别得寸进尺。」 萧誉笑着说道:「可是纵容我得寸进尺的人是殿下您啊!」说完,他将秦雪川狠狠按在床上,开始不紧不慢的一层一层地剥下他那厚重的外袍。 秦雪川闭上了眼睛,此刻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也是今天一样的夜晚,只是外面打着闪,发出了轰隆隆的雷声,他躺在被衾间,身上都是绯红色的印子,而此刻在他面前的都是一张清俊却又阴鸷的面庞。 秦雪川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他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连忙推开了萧誉。 萧誉此刻死死抓住了秦雪川的手:「都到这个份上了,莫非殿下还以为自己能够逃得了?」 「不……快放开我!」秦雪川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萧誉愣了一下,此刻的秦雪川与方才仿佛判若两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先撩拨他的人是秦雪川,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哪有在放跑他的道理。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你,你能不能我看看你的真心?」萧誉按住了秦雪川的手。 秦雪川此刻睁开了有些朦胧的双眼,他看着萧誉,萧誉的脸颊微红,他正俯视着自己,他的唿吸急促,秦雪川感觉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炽热的温度。 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找了什么魔,他忽然主动伸出了双手揽住了萧誉的脖子:「你不是说你没看过春宫图吗?」 萧誉愣了一下,随后将他的衣服扔下床去:「在下是没有看过春宫图,但有看过龙阳图,殿下要不要试试看?」 秦雪川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揽住萧誉的脖子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 今夜,无风无眠,卧房中也没有烛火之光,但成格窗中渗进来的月光透进了屋子里,那样温柔明亮。 秦雪川到底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事,他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萧誉看着他,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过棋子,因为这场棋局我在一开始就输了,殿下……我爱上你了。」 秦雪川此刻眼前一片朦胧,连耳边的声音都是模煳的,他偶尔会发出几声啜泣声,但随后又咬着唇咽了下去。 萧誉比他还要小两岁,但秦雪川不知道他为什么做起这种事来这样熟络?莫非是以前风月场里待惯了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来,萧誉伏在他的劲边咬了一下:「殿下专心点,都这种时候了还想那么多?」 「你……混帐……」 萧誉笑了一下:「多谢殿下夸奖。」 *** 他也不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萧誉抱着他沉沉地睡去了。 *** 翌日午时,秦雪川回了东宫。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换了一遍,只不过他穿的全都是萧誉的衣服,至于那件凤袍萧誉说他会自己洗干净就送回来。 自然了,秦雪川没把他这话当回事,毕竟三年前的帕子他就没有还回来。不过一件衣服,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已经脏了,萧誉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秦雪川回来后只觉得腰酸背痛,不到用午膳他又沉沉睡去,直到裴醒把熬好的药端来时,秦雪川才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当裴醒进入秦雪川殿中看到他的脸色的时候忽然笑道:「听说今日殿下身体不适,所以臣熬了些药来,没想到殿下今日的气色看上去不错。」 秦雪川听到裴醒这样说后摸了一下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是……是这样吗?」 裴醒笑道:「臣觉得殿下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对了,臣听说祭祀结束后,殿下因身体不适在宫中留了一夜,不知……」 就当他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秦雪川忽然咳了一声:「咳咳……本宫已无碍了,有劳先生挂心了。」 裴醒笑了一下:「殿下无碍就好,这是臣新给殿下开的方子,殿下趁热将药喝了吧?」 话音刚落,秦雪川便接过了那碗药,他一口气将那碗药喝了下去,随后连忙捂住了嘴。 裴醒见状连忙给他递了一块帕子,秦雪川接过帕子捂住了嘴,勉勉强强地将那药咽了下去。 此刻,裴醒有些尴尬地说道:「臣知道殿下不喜苦药,可是良药苦口,还请殿下见谅!」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挥了一下手,随后将帕子放到了一旁,此刻他的嘴里全都是药的苦味。但他还是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失控:「先生……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良药苦口,本宫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这药本宫还要喝多久?」 他不喜欢苦的东西,甚至说是厌恶。 裴醒继续道:「殿下这几年的身子虽然好了不少,但还是要注意着点,这些药都极为珍贵的补品,殿下吃着见效便可,毕竟殿下患病多年,病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调理得好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点了一下头:「本宫知道了,只要见效便可,也不需要这样一日一日喝名贵补药,毕竟先生说过的,是药三分毒。」 裴醒听到他这话之后笑了一下:「臣怎么觉得殿下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第141页 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先生何以这样说?」 裴醒继续笑道:「臣以为殿下一向稳重,没想到殿下也会有闹小孩子脾气不肯吃药的时候。」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心虚似的咳了两声:「先生怎么说这个?」 裴醒仿佛看出来秦雪川在想什么,于是也笑了笑不再提这事。就当秦雪川想要拿起桌上的茶水想要去了一下口中的苦味时,裴醒又说道:「殿下,您听说了临川王世子昨日回京述职的事情了吗?」 「噗……咳咳……」秦雪川被茶水呛了一下,他又拿起了旁边的帕子擦着嘴。 裴醒见状连忙上前:「殿下,您怎么了?」 秦雪川这时一边擦嘴一边冲着他挥了一下手:「本宫……无碍,先生莫要担心了。」 裴醒听说他这样说后又微蹙起眉头来,平日里的太子甚为稳重,怎么今日冒冒失失的? 裴醒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到一旁说道:「殿下可知陛下这次召临川王世子进京所谓何意?」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平静地说道:「世子爱民如子,去那贫瘠之地三年,结果那里的百姓三年来有庄稼可收,人人都有遮风挡雨的居所,听说世子还曾去过边界几国,鄞州郡的百姓原本只有两千户,而现在却要近万了。」 裴醒听到秦雪川分析的头头是道后,赞许地点了一下头:「殿下果然慧眼独具,世子这样做殿下以为陛下会怎么看他?」 秦雪川此刻嘆气道:「父皇早就对萧家有了忌惮之心,如今萧贤妃有孕,临川王在外领兵,萧誉又在鄞州郡治理得当。再这样下去,萧家的权势很快就要盖过大楚世家了,父皇此次召他回京恐怕是想要料理萧家了吧?」 裴醒听说秦雪川这番话又笑道:「殿下何以这样见得?」 秦雪川答道:「这三年来,父皇越来越不重视政事,朝堂上的事情全都交由大臣来办,但皇权始终牢牢地在他的手里。父皇一向心思深沉,恐怕早就在计划着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做。他做了这个皇帝几十年,要是真的只到老时就这般昏庸,那大楚早就完了。」 裴醒此刻又笑了一下:「殿下见事越来越清晰了,陛下恐怕要为您的太子之路铺平道路吧?」 秦雪川此刻轻笑了一声:「是吗?他是要料理萧家还有世家,但是为谁铺路那就不得而知了。」 裴醒听到他说这话后紧锁着眉头:「殿下莫非有什么顾虑?」 秦雪川道:「父皇虽然不管近几年的政事,可是却肯让本宫的五弟带兵训练,熟悉边关事务,而本宫在朝中插不上手,又不是带兵打仗的料……」 裴醒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殿下的烦恼竟是这个吗?」 秦雪川看到他这样后,微蹙起眉来:「先生为何如此?」 裴醒笑道:「臣想说殿下这是多虑了,在我们大楚,凡事我们都要讲名正言顺,就算五殿下是个领兵奇才又如何,您才是我们大楚名正言顺的储君,一旦陛下驾崩,那么登上皇位的一定是您,五殿下再怎么着也只是您的臣子。」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愣了一下。 裴醒又继续说道:「楚国朝臣最重视礼仪,到时候您又有南灵襄家的支持,朝中不少文管已经受薛大人影响而归您所用,您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秦雪川听到裴醒的这一番话之后,忽然有些想通了,他点了一下头:「先生说的不错,确实是如此……」 虽然跟那本书相比,这个世界里改变的事情也太多了,但秦雪川还是担心最后的结局还是那样。他不是没有看过平行世界线,即使过程如何改变,最终,那些被扭曲的轨迹都会回到同一条轨迹之上最终回到原来的结局。 他不得不担忧这些。 裴醒见秦雪川眉间还有些愁容,于是又道:「殿下,还有臣在,而且现在连国师都在帮着您,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秦雪川听到裴醒提到国师,于是又看着他问:「先生,这国师巫麟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本宫以前从未听说过,也从未有人提起过,按理说国师都应该是……」 裴醒听说他这样问后笑着抢道:「殿下,据臣所知,这巫麟在臣入鹿山的时候就担任大楚的国师了。就像臣一开始放出流言一般,臣确实有些方士的本事,也略通医术,但比起巫麟却差得远,或许他真的是哪个道上的老神仙,来助殿下成就千秋大业的呢。」 秦雪川听到连裴醒都这样称赞巫麟,于是惊讶地问道:「这人果真这般神吗?」 裴醒笑道:「自然,传说中他能唿风唤雨,二十年前楚国就有一场大旱,是他作法招来了大雨。」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越来越觉得迷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今年楚国大旱,直接请国师出来做一场法事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听取群臣的建议祭祀凤神呢? 裴醒此刻又看出了秦雪川所想,于是又道:「巫麟避世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殿下想知道巫麟是因何事而避世不见人吗?」 秦雪川又说道:「请先生详解。」 裴醒继续道:「巫麟避世的时候连殿下都还没有出生,那时现在的陛下刚登基,楚国内忧外患局势不稳,而此刻也就是这个巫麟的出现帮助陛下坐稳了皇位。」 第142页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紧锁着眉头问:「不是南灵家帮父皇登基的吗?」 裴醒此刻又道:「陛下能够坐稳皇位,这其中确实有南灵襄家的功劳,可是后来吴国联合周边各国一起围攻楚国,想要将楚国吞併,楚国存亡只在那一瞬之间,而巫麟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巫麟献计让楚国只用了十万将士引周围四国联合起来的三十万将士引到秦川,最后那三十万大军全部葬身秦川。随后,陛下又封当时立下汗马功劳的萧荣为临川王,自此以后临川王戍守边关,也就是秦川一带,周围各国也不敢再觊觎我大楚的疆土了。」 秦雪川听到裴醒的这一番解释之后忽然觉得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就在这时,秦雪川听到「三十万大军全部葬身秦川」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心口有一股闷痛传来,他捂住了心口的位置佝着身子,在那一瞬间,他的脸色都变得十分苍白。 裴醒见状紧锁起眉头来,他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秦雪川沙哑着嗓音:「不……不打紧的。」 裴醒听他这样说后,于是又道:「虽然那三十万人是他国兵士,但巫麟却说自己罪孽深重,所以给陛下递了一封信便隐居避世去了。陛下感念其功劳,所以封他为国师。再后来,他出现的时候也就是在这次的祭祀礼上了。」 秦雪川缓过来之后又看向裴醒:「先生为何对他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先生……」 裴醒听到他这样问后,神情自若地回答道:「臣跟了殿下快三年了,殿下还要疑心臣下,当真是……」 秦雪川此刻笑着说道:「先生过虑了,本宫是说先生如此了解巫麟的这件事,而巫麟又是二十多年前才出现的,那么先生的年纪……」 裴醒听到他这话之后,刚才还沉着的一张脸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殿下是在问这个啊。不瞒殿下说,臣已经快年愈花甲了。」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裴醒。裴醒现在的头髮还是乌黑色的,脸上没有一点皱纹,而且……他的声音还有身形乃至是整个人都不像是快六十岁的人。 秦雪川总以为他顶多才过而立之年,没想到…… 裴醒见到秦雪川这般惊讶的样子,于是又笑了一下:「殿下,这本没什么好奇的,国师的年纪说不定比臣大很多呢。而且臣本是方士,自己会炼丹,自然了那些丹药不是硃砂炼制而成,臣也会一些长寿养生之道。所以臣在殿下身边,可以确保殿下身体康健。」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低下了头,身体康健吗? 不过裴醒是一个年岁快到六十的人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毕竟他这个样子真的不像。可是也就是因为这样,裴醒才会对当年的事情那么了解。 而就在此刻,秦雪川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他紧紧揪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裴醒见秦雪川情况不对连忙上前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秦雪川只觉得头晕乎乎的,他听到了裴醒唤他的声音,随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 「唿……唿……」秦雪川急促地喘息着,他狠狠地咬在了萧誉的肩头。 萧誉纤长带着厚重茧子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髮:「忍着干什么?叫出来吧。」 「不……」 绝对不,不会让你得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雪川忽然觉得自己的枕旁传来了一阵淡淡的清香,他觉得自己的额上仿佛敷着什么冰凉的东西。不过现在他比方才好受多了,方才他的脸烧得通红。 *** 秦雪川当夜发了高热,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一个人晕晕乎乎的,他仿佛还听到了昨晚萧誉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话,二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或许是第一次经歷这种事情,秦雪川总觉得羞耻至极,不过是他先开口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否则萧誉肯定会逮住他「出尔反尔」这把柄一直缠着他。 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在这种缠绵悱恻的事中,他的眼前为什么会浮现出萧誉的脸。明明他们两个是第一次……可是在他记忆中的那张脸看起来比现在的萧誉成熟许多,又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第83章 读书人裴简 「殿下,殿下?」秦雪川隐隐约约中仿佛又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看。 果然不错,坐在他床头的正是萧誉。以前萧誉出入东宫已经是常事了,所以就算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秦雪川面前也不足为奇。 「你来这里干什么?」秦雪川弱声道。 萧誉此刻俯下身来抵着秦雪川的额头:「我听说殿下发高热,有些不放心,所以就过来了……那晚的事,确实也有我的不对。」 秦雪川听到他主动认错,忽然看着他笑了一声:「怎么?世子不是呆惯了风月场所吗,什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看来世子也不过如此。」 「那我们下次试试别的?如果殿下愿意的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秦雪川扶了起来。 秦雪川冷笑了一声:「本宫还想多活几年,你以为本宫纵容你几次,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笑道:「我以为殿下就是喜欢这样的。」说完,他靠近秦雪川的耳边轻声道:「而且那晚,是殿下先勾我的,这怪不得在下。」 第143页 秦雪川原本想忘得干干净净,结果被他这么一说脸又泛起了薄红。 他的脸上虽然很平静,没有任何表情,但脸上的红晕却骗不了人:「看来殿下也很喜欢我对不对?」 秦雪川看向他:「比起这个,世子更应该担忧自己的性命,这次你回京述职,父皇可有交代你做什么?」 萧誉忽然笑了一声:「在下原本与殿下聊那晚的床.第之欢,没想到殿下却如此挂心在下的性命,看来殿下是真的喜欢在下了?」 秦雪川看着他又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没见,你的胆子变大了不少。」 「如果我的胆子不大,我就不会再回来,可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断然不会再有回去的道理。」 秦雪川听到这话又道:「你把原来又穷又寒酸的鄞州郡治理的那么好,你的父王又在外面带兵,你的姑姑又身怀皇嗣在后宫之中炙手可热。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造反吗?」 秦雪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把「造反」两个字说得很重。 萧誉听到秦雪川提到了萧贤妃,他此刻脸上的笑容忽然一下就消失了,这时他冷声道:「你见过贤妃娘娘了?」 「是,她说她便无争储位之心,让本宫登上皇位之后保她和她腹中孩子的荣华富贵。本宫就在想呢,萧家的权倾朝野,她怎会向本宫这样卑微求全?」 萧誉听到这里时忽然转头看着秦雪川:「以后,无论是她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相信,知道了吗?」 秦雪川紧锁着眉头:「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命令本宫吗?」 「不是……」萧誉忽然抓住了秦雪川的手腕,目光对视着他,「我的意思是,殿下一定要听我的话。殿下也知道我的父王在外领兵,就算皇城之中有禁军又如何,一旦萧家想要换皇帝那就要换皇帝。」 秦雪川看着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于是笑道:「你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 「如果殿下乖乖听话,那么我就是您永远的臣子。」 秦雪川此刻又道,他伸出手来勾了一下萧誉的下巴:「如果本宫不喜欢呢?」 萧誉笑了一下,他忽然起身看向秦雪川:「殿下,多谢你当年肯放我出去,但如今我不得不回来,其实现在我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萧家一直以来都有谋逆之心。」 秦雪川听到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甚至就像意料之中的一样笑了一下:「哦,是这样啊!」 「可是自古以来,谋逆之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誉看着秦雪川:「殿下难道没想过,自己始终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吗?」 「本宫等你说出这些话等了好久,这么多年你把这些话憋在心里,肯定难受极了吧?」秦雪川不但不惊讶,反而还有些玩味地笑着。 萧誉看到他这种反应之后忽然愣了一下:「你还真的是让我意外。」 「世子也是,世子让本宫意外的地方多了去了。从本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你身上都是让本宫意外的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忽然问,「既然你说你们萧家早就想谋反了,那么想坐上皇帝那个宝座的是谁呢?是你父亲还是你呢?」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呆滞了一下,随后看着秦雪川道:「殿下可知道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就算谋反了,到最后也会遭万人唾骂。」 秦雪川笑了一下:「世子刚才还不是大胆在本宫面前大声说着自己家要造反的事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微攥着拳抵着鬓角,「也就是本宫脾气好,如果这话你是跟别人说,萧家满门都会有灭门之灾。」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笑了一下:「我知道啊,如果殿下以后想当一个明君的话,那么现在自然应该知道要做什么。或许萧家以前想过谋反这回事,可是自从臣有了殿下,这种念头早就打消。」 说完,萧誉便起身跪在秦雪川床前:「臣萧誉愿意护殿下登上皇位。」 秦雪川见他忽然行这么大的礼,脑中有些转不过来:「你刚才不是还说着要造反吗?」 萧誉此刻笑了一下看着他:「造反哪有那么容易啊?而且按照现在大楚的形势,若外臣造反势必会引起他国觊觎,到时候我大楚的百姓便岌岌可危。」 「殿下你我一别三年,您不会到现在都不了解,如今天下的情势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随后他忽然笑了一声:「原来……世子竟然还为天下百姓着想,若是放在以前,那你便是圣人了。」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起身走到秦雪川面前,他轻声道:「以前有人跟在下凡是跟『权』沾上关系的人就永远成不了圣人,可是没有权力就等于蝼蚁,自然也成不了圣人。哪一个受臣民万世景仰的皇帝没杀过几个人呢?」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是啊……」 确实是这样的。 「时辰不早了,我再留下去的话恐怕外面又要多很多闲话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萧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雪川忽然笑了一声:「你还会怕别人说闲话?」 「我自然是不怕,但是我怕别人诋毁殿下。」说完,萧誉又折了回来,秦雪川还以为他要干什么,没想到他回来就是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秦雪川蓦地瞪大了双眼,此刻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萧誉。 第144页 萧誉又道:「殿下,好梦。」 说完,他便走了。 *** 萧誉走后,秦雪川一个人发呆了很久,如果放在以前萧誉敢对他做出这种事,他肯定一巴掌过去了。可是为什么,他现在的心里也有些颤动呢? 莫不是……他真的也……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代表他已经疯了。 *** 自秦雪川祭祀凤神的几日后,大楚大地上忽然雷声大作,下起了暴雨。干涸龟裂的土地受到了雨水的滋养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机。 虽然已经是秋日了,但大楚蜀地八月也可以种植庄稼,下了这场雨之后,受到大旱影响的灾民也可以松口气了。 在那之后几日,秦雪川将自己东宫里平时那些花里胡哨的金银器具全部变卖在凤都城周围设了几座救济灾民的粥厂,而那些灾民中有不少也是地痞流氓,他们也正是壮士青年,若不是受到大旱影响,必然不会背井离乡跑到这里来。 秦雪川命自己的下属去布施米粥,他定下了一条规矩,流氓无赖不得食之,精壮青年不得食之,有手艺的不得食之。 自然了,这几条规矩引来了很多灾民的不满。因为旱灾大多死在路上的,都是那种老幼妇孺,所以在凤都城外聚集的也大多是青壮男子。 秦雪川知道有人对他的命令不满,所以特意去城外看了一眼。有时候「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还是说的有道理的,有些长的还算强壮的的男子偏偏要抢那些小孩儿妇人的粥食。 秦雪川见到之后便呵斥了布施米粥的那些人,他们见到这种以强欺弱的事竟然无动于衷。今天是他见到这种事了,所以他就不能不坐视不管。 他处置了那些抢老弱妇孺粥食的人,而城外的灾民太多,他们不满秦雪川的处置,于是想闯进城去想要向他这位太子讨一个公道。 *** 这时,秦雪川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那些拿着铁铲棍子与士兵纠缠在一起的刁民,他此刻忽然大声道:「尔等有手有脚,却要靠这点灾民的救济过活,尔等也不过如此。本宫布施给那些老弱妇孺,是理所应当,因为他们没有劳动的能力,而你们身强体健,却在这里欺负他们,像这种无用的人本宫杀就杀了。」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出身皇家而已,若跟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一样,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城下有人破口大骂道。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本宫是寻常布衣,就算饿死也不会去抢比自己弱小之人的食物。我大楚多的是堂堂七尺男儿,不差你们这几个鼠辈。」 秦雪川这话一出,再也无人该言。 此刻,秦雪川又道:「本宫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今年楚国大旱,楚国徵到的兵比以往少了十倍不止,如果你们真的想要一条活路可参军去往边关将功补过。若有机会立下军功,自然都是大楚的子民。」 「可以参军?」 「可是沙场刀剑无眼,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从来没有拿过刀枪,要是缺了一个不小心死在那里怎么办?」 「如果不去的话,现在就要死。」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道:「你们这群鼠辈,怎能如此胆小?不配为我大楚男儿。」 秦雪川听到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之后,目光投向了他,他虽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但他身上的衣服比那些灾民穿的要干净许多。这人长得也老实文静,活像一个书生的样子。 「殿下,草民乃一介布衣,草民虽为读书之人,但殿下仁厚,愿意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参军的机会。我等一无所有,若能为大楚战死沙场,是草民的荣幸,草民愿意参军!」 此刻,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忽然站了起来大喊道:「连一个书生都如此懂家国大义,你们生在大楚,长在大楚,碧阿江的江水把你们养那么大,难道就是让你们做忘恩负义之辈吗?」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人议论纷纷,随后有不少人附和道:「殿下仁厚,草民愿意参军!」 「草民也愿意!」 「俺也是!」 秦雪川看到此情此景不禁笑了一下,他吩咐自己身边的云飞:「去告诉禁军统领,让他把有用的人留下,然后拨去边疆给老王爷。」 云飞听到他的话之后连忙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吩咐完他之后,秦雪川又冲着自己身边的厉影使了一个眼神,他立刻心领神会,随后走下城去。 *** 秦雪川救济灾民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凤都城中很多人都是爱面子的,有的人见太子这样做了,于是自己也效仿着去救济灾民。 这样一来,秦雪川倒也省事很多了。而且,他在从墙上的那番话说了不少灾民充到了今年的徵兵队伍里去。 不过那些在民中说不定也有一些是他国派来打探消息的,只不过一个两个的也不打紧,把那些人送到边关之后,他们想逃也难了。 回到东宫后,厉影就连忙跑到秦雪川身边回话:「禀殿下,您说的那个人属下已经带来了。」 秦雪川抿了一小口茶,随后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名穿着一身粗布麻衫的书生就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胆怯,见到秦雪川后就立刻跪在地上连忙道:「草……草民参见太子殿下,愿太子殿下千岁!」 第145页 秦雪川见过的流民不少,书生自然也是见过的,可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一个懂规矩的。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放下了茶盏:「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说完,那名书生就有些怯怯地抬起了头。 秦雪川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他的脸上虽然脏了一些,不过还是看得出来长得比较清俊,跟那些黑皮大汉也不一样,他这人长得细皮嫩肉的,指尖似乎还有墨垢,一看就是经常提笔写字的人。 他年纪看着倒是不大的样子,顶多就二十出头,这个年纪正好是读书考取功名的好时候。 「你怎么那么害怕本宫?难不成怕本宫吃了你吗?」 那书生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连忙道:「禀……禀太子殿下,草……草民第一次见……太子殿下,皇城威严,所以草民……心生敬畏。」 他说话结结巴巴的,秦雪川微蹙着眉头好不容易才把他这些话听完。 秦雪川听完之后笑了一下:「你说话正常点,本宫可不喜欢啰里啰嗦的人。」 那书生连头也不敢抬,所以并未看到太子长什么样子,不过她听到这声音很是温柔,所以刚才到紧张恐惧感也消了不少。 「现在本宫让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宫。」秦雪川又道。 那名书生听到太子这样说后,随后怯怯地抬起头来看向秦雪川。 可是当他看到秦雪川的真容的时候,忽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张脸,怎得那么熟悉呢? 还有……为何太子竟长这般模样,他见过蜀地长得最美的女子,可是当他看到太子这般模样的时候,忽然觉得他们蜀地没有美女了。 秦雪川见他低头髮愣,于是便笑道:「不久前还不是在城墙下说着义愤填膺的壮志感言吗?为何你此刻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 那名书生听到秦雪川说这话的时候,蓦地抬起头来说道:「殿下,草民说过,只是敬畏皇城中的威严而已。」 秦雪川听到他说话的语速恢復正常之后,点了一下头:「嗯,这样才像话嘛。」 那名书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觉得脸上发烫,然后又垂下了头。 秦雪川此刻看着他问:「你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听到他这样问后,书生连忙道:「禀殿下,草民是蜀地人士,姓裴,单名一个简。」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点了一下头:「哦,原来你叫裴简啊。这倒是巧了,本宫的先生也姓裴,或许你们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呢?」 裴简听到这话之后又连忙道:「太子殿下太过抬举草民了,草民祖上都是下田干活儿的,哪里比得上太子宫中的大人。」 「这不一定,祖上隔了三代的事情,到了现在你又能知道多少呢?」秦雪川一边说一边笑着。 其实他只不过是想跟这个人开一下玩笑,没想到这个裴简竟然会这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好了好了。本宫不问你这些了,不过本宫想问你一些别的,就在方才城门外,你不过是一介书生,为何非要说参军呢?」 裴简听到秦雪川这样问之后又回答道:「这个问题草民方才在城门外已经回答过了。草民是大楚的子民,碧阿江的水养育了草民,如今我大楚内忧外患,即便草民只是一介书生,也希望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能为大楚抵御外敌。」 秦雪川听到他这个回答之后,十分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答得好。本宫听你言语之间略有些文采,你读过多久的书?」 「禀殿下,家父虽然只是一个种地的,但是却十分爱读书,家父慈爱但也却严厉,所以草民从会识字的那一天起,家父便教草民读书。」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眉心微动……真好呢!虽然他只是一介布衣,不过他有一个好父亲。 秦雪川就从来没记得过,秦渊跟他聊过什么父子亲情的话题。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些本事,你去了边疆恐怕待不了半年就可能去见阎王了。」 裴简听到这话后全身忽然抖了一下,随后他抱起了自己的双拳向秦雪川作揖道:「草民自知无能,但草民争取多活些时日,为大楚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秦雪川听到他这个回答之后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裴简看到他忽然笑了,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该答什么。 「本宫还以为,你会向本宫求情,不要送你去边关呢。」 裴简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点怒气,但是他不敢在太子面前显露,于是连忙叫头叩下说道:「殿下,既然您已经说送我草民去边关,那草民早就想好自己有一天会战死沙场,又怎会吝惜自己的性命相殿下求救呢?殿下,草民虽为一介布衣,但也是一个有骨气,有傲气的人,请殿下莫要这样折辱草民,否则草民原意一死!」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忽然愣了一下……看来刚才是他的玩笑开的太过头了,秦雪川见状连忙起身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好了好了,本宫刚才的那些不过是玩笑话,并非有意折辱读书人,不知你可愿意原谅本宫吗?」 裴简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低下头:「草民不敢。」 「没关系,你说实话就行,本宫恕你无罪。」 裴简听到这话后抬起了头,他还是露出了一点怒色:「您……您是太子,小人不过是一介庶民怎敢向您计较?不过……暂且原谅你吧。」 第146页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原来这个人还带点儿傲娇的属性。 话说完后,裴简忽然觉得自己的烫得不行,刚才是太子把他扶起来的对吧?太子为什么这么平易近人呢?他刚才还允许自己说他…… 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又道:「边关苦寒,不适合你这种读书人,本宫的宫里缺了几个读书门客,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侍奉吧。」 第84章 军粮 裴简听到太子说这话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秦雪川:「殿……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秦雪川笑了一下:「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且,方才在城楼下要不是你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本宫也不会料理那些刁民料理的如此顺利啊。」 裴简听到这话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就算他的父亲爱好诗书,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走出蜀地。裴简知道他父亲平生之志,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想到这里时,裴简回过神来又向秦雪川叩了一个头:「草民叩谢太子殿下!」 *** 秋后一场甘霖并不足以解决楚国今年所带来的大旱问题,尤其是朝廷徵收的军粮比去年少了十倍不止,楚国唯一能够夸的上来的也就是仗打得好,萧荣戍守边关数十年来,外敌不曾来犯。 但在这其中,有不少敌国奸细混入楚国打探消息。 那些将士们征战沙场,终年受边关风沙之苦,若是军粮短缺肯定会引起众将士不满,到时军中人心不定,也会影响朝堂。 可是……今年确实有不少百姓都饿死在荒野,更别说拿出粮食送往边关了。 按理来说,军粮的问题应该是皇帝忧心才对,可是此刻秦渊久病在床,朝堂政事他已经不过问很久了。这些年南灵王没了皇帝的打压,日子倒是过得松泛了不少。 襄禄知道秦雪川在为边关军粮的事发愁,他此刻正好上门拜访。秦雪川也许久没有见到襄禄了,他见到襄禄后连忙起身上前迎接道:「舅舅来怎么不提前派人告诉本宫一声,本宫也好让人去备好舅舅喜欢的茶点。」 襄禄以前倒是经常到东宫来,他与秦雪川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他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笑了一下:「这次来,我可不是为了吃你这里的点心,阿雪舅舅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秦雪川听他这样说后又道:「舅舅有何重要的事情,不妨先坐下来说来听听吧?」 襄禄听到这话后点了一下头,随后他便坐到了秦雪川的对面:「阿雪,你父皇这几年来身子不好,朝政之事也越来越不上心,这些你可都知道?」 秦雪川听他提到了朝政之事,于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道:「父皇这几年的身子不好嘛,所以才会将朝中之事撒手放给众臣处理,自然这也无可厚非。舅舅对此可有什么看法吗?」 「也不是,我只是担心一旦有人起了谋反的念头,到时候不好收场了可怎么办啊?阿雪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拥有了权力,那么他会失去自己原来的本心。」 秦雪川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忽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舅舅今日怎么说起这话,本宫记得你平时从不这样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阿雪。」他看着秦雪川继续道:「你是我们大楚的太子,可是大楚的朝政却由外臣把持,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秦雪川笑了一下:「我当舅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来找本宫,原来只是为了这个呀。舅舅,让外臣把持朝政的是本宫的父皇,舅舅如果这样说的话,是对父皇的旨意不满吗?」 襄禄听到秦雪川这话后有些惊异地愣了一下:「阿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大楚的臣子,我怎么会对陛下的旨意不满?只是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会不好,朝中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议论你能不能登上那个皇位?」 秦雪川忽然笑了一声,他忽然像小孩子似的托着腮看着襄禄:「本宫能否顺利继承皇位,这得要看舅舅的了。舅舅知道现在的朝政由外臣把持,所以你就私下结交了不少外臣对不对?」 襄禄听到秦雪川这话之后忽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阿……阿雪……」 秦雪川从来都是足不出户,深居简出,为何他对朝中局势如此清楚? 秦雪川此刻又笑道:「幸好舅舅对本宫忠心耿耿,既然舅舅已经为本宫打算好了一切,那么本宫又何必担心自己能不能登上皇位呢?一切只要仰仗于舅舅就好了,朝堂之事落在谁手里都不重要,我大楚最重视的就是正统,而本宫就是那个正统,只要父皇还没废了本宫,本宫仍然会得到百姓拥戴登上皇位。如此一来,总比那些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好。」 襄禄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呆了许久……他没想到自己一向温顺的外甥忽然之间也能说出如此厉害的话。 此刻,襄禄忽然笑了:「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您绸缪得当,对朝堂之事洞若观火,想必朝中之事自然不必由我来费心。可是,阿雪你知道吗?除了名正言顺以外,你还需要一个东西。」 秦雪川听懂了他说的话:「兵权。」 襄禄贊同地点了一下头:「不错,如今手中有兵权的就是在外面的临川王,而调动我大楚四十万大军的兵符在陛下手里,纵使萧家一时权倾朝野,若有谋反之心也必定人人得而诛之。」 第147页 「舅舅今日来本宫这里是来跟本宫商量怎么料理萧家吗?」 襄禄此刻又道:「并不,要想料理完萧家还早着呢。臣这次来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殿下讲,臣知道殿下一直为边关军粮而发愁。」 秦雪川听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紧锁起了眉头:「舅舅可有何良策?」 襄禄答道:「今年我大楚闹旱灾,百姓民不聊生,更别说交出军粮了。边关大军乃我楚国重中之重,大军在边关戍守受尽风沙苦寒,若是朝廷连军粮都供不上,只怕到时候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而臣想出了两个办法可以解决眼下危机。」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他连忙问:「是什么办法?」 襄禄道:「第一就是向周边各国借军粮,自然了……今年并非只有我楚国大旱,恐怕周边各国的军粮也不多了,要想借到粮食,恐怕要给他们很多好处才行。金银财宝的从来都不是帝王追求的东西。」 秦雪川此刻有些惊讶道:「舅舅是说要割城池?」 襄禄道:「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秦雪川听完他这番话之后,低头紧锁眉头沉思了许久,最后他又说道:「为了区区粮食,而去割掉楚国百年来都未曾丢失过的疆域,想必战士们吃着那些粮食也会寒心吧?舅舅,还是讲第二个方法吧。」 襄禄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又接着说道:「我大楚每年都会有流兵匪寇在各个地方安营扎寨,自立为王,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土匪。据臣所知,他们屯的粮食可供我们大军半年之久,若有这半年的时间百姓们休养生息,来年便可有足够的粮食充盈国库。」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舅舅不会是想将我们大楚里的那些匪寇全部一网拿下吧?」 襄禄道:「殿下不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吗?这样既能清除各地方的流兵匪患,又能得到军粮,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秦雪川其实也曾经想过这个办法,但他也曾听说过有一些土匪并非是一些残杀百姓,烧杀掳掠的恶人,甚至在一些百姓背井离乡出逃的时候,有些土匪还曾经施以援手。 其实仔细想想,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有谁愿意入草为寇呢? 土匪纵然是楚国的一大祸患,但也不乏有一些道义之辈,若是全部一网打尽的话,恐怕也是不妥。 可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秦雪川思量了许久,最后他抬起头来问:「既然要清剿匪患,舅舅可否愿意领兵?」 襄禄听到秦雪川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连忙笑道:「阿雪,舅舅就在等你这句话。陛下一直防着世家,所以不许世家的人领兵,阿雪可否愿意在陛下面前劝解几句,这样一来也是为了解决楚国眼下之难。」 秦雪川从听到襄禄提议要清剿土匪获取军粮这件事就觉得他有些不对,襄禄若真的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做这些令君王忌惮之事。而且世家领兵确实很麻烦,俗话说的好——纵虎容易,擒虎难。 如果南灵世家一旦拥有了兵权,那跟现在权倾朝野的萧家有什么区别?到时候恐怕连皇室一族的立足之地都没了,现在秦渊手中好歹还握着一个兵符,楚国人心还未到涣散之时,秦雪川这个太子也许还能当到秦渊驾崩之时。到时候,他登上帝位,那岂不是成了南灵世家的傀儡? *** 襄禄见秦雪川神情凝重,愣了半天不说话,于是连忙道:「阿雪?阿雪……你可有想好了?」 秦雪川这时笑着看向他:「舅舅的这个提议甚好,只是……你也是知道的,父皇一向不喜欢世家领兵,所以本宫这个太子自然也是插不上话的,而且你还是本宫的舅舅,所以本宫还是得要避一下嫌。」 襄禄听到这种回答之后微眯了一下眼睛:「那……阿雪心中可有属意的领兵人选了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个就不用舅舅费心了,本宫心中已经有数了。」 襄禄听到这话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阿雪既然已经心中有数,那么舅舅也不在这儿叨扰你了,还有舅舅听说你前几天发了高热,担忧得不得了,舅舅这次在外域带回来了不少名贵的补药,待会儿就差人送到你宫里。」 秦雪川这时连忙起身道:「有劳舅舅费心了。」 说完,襄禄便转身离开了东宫。 秦雪川在他走的时候,忽然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丝不甘的表情。这就说明,他刚才的推断果然没错,襄禄想要借匪患之事让南灵世家再次领兵,可惜这次的算盘他是打错了。 原来襄禄也是喜欢权力的人啊。 也对,凡是生在这凤都城中的人有哪个不喜欢权力的呢? 就当襄禄走后没多久,秦雪川的脑中也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自己一个人坐了很久,一直到傍晚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对了……方才襄禄跟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处不妥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呢? 秦雪川想了又想,最后他忽然想到了襄禄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在外域又带来了一些补药…… 外域? 凡是楚国周围以外的地方,除却楚国四边的吴,越,燕,江四国再往外,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称为「外域」……而裴醒曾经说过他体内的蛊虫是从小就种下来的,而且是南疆特产的一种蛊虫。 第148页 南疆也算是外域吧……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寒……给他下蛊虫的会是他的亲舅舅吗?裴醒曾经说过,他小的时候肯定得过一场大病,这场病足以要了那时他的性命,所以才会有人出此下策将蛊虫种在她的体内,让他得以续命。 在秦雪川的印象中,整个凤都除了那个脸皮厚的要死的人之外,就只有他这个舅舅待他最好。说不定在他体内种蛊之事真的是襄禄做的。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襄禄曾经跟他说过襄沐灵是因病逝世的,不过秦雪川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从皇帝的表现还有那些宫人们闭口不谈襄妃的事情,秦雪川总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是襄禄在他的体内种下的蛊虫,那么襄沐灵的死大多也与此是脱不了干系。因为裴醒曾经说他被种下蛊虫的时间大概也就在他孩提前后,而襄沐灵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是薨世的,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窍呢? 皇帝虽然表面上不许让人提起襄沐灵,可是在他的寝宫里却放着一张襄沐灵的画像,这实在是太矛盾了,他与襄禄再与襄沐灵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青鱼曾经告诉他,他小时候得了一场很重的病,醒来的时候就痴痴呆呆的,之后便久病缠身,也说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如果襄沐灵不是因病而逝,那么幼时的秦雪川又曾经看到了些什么呢? 秦雪川坐在正殿的椅子上一直想,而这时差不多已经深夜了。 就在此刻,秦雪川忽然闻到了一股十分好闻的梅花香气,就当他要回过神来抬头看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东西蒙住了他的眼睛。 秦雪川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那人不说话,他缓缓走到了秦雪川身边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秦雪川的耳朵很敏感,此刻他的耳廓泛起了薄薄的绯色。 「你闹够了没有?」秦雪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刚要把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萧誉此刻抓住了他的手,「殿下这么心急干什么?」 「少在本宫面前玩花样,本宫最讨厌别人在本宫面前卖弄乖张的样子。」 萧誉此刻将他一下抱了起来,秦雪川因为看不见东西,差点以为自己要摔倒了。萧誉顺势坐到了他那把太子的宝座上,随后他将秦雪川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秦雪川此刻也感觉出来了,他觉得这种姿势甚为羞耻,早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姿势抱他了。没想到这个萧誉…… 秦雪川此刻举起手来想要给他一巴掌,谁知道他刚抬起手来就被那人抓住了手腕:「殿下竟然还想打我,在下现在十分伤心啊。」 「要是不想让本宫打你,就快点放本宫下来。」 萧誉听到这话的时候,语气忽然一转:「哦?殿下现在蒙着眼睛不方便,要是站起来磕着碰着了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再说了,殿下这样坐着不舒服吗?」 说完,他的唇轻轻靠近秦雪川的耳边悄声说道:「那天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坐着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红晕忽然一下蔓延到了耳根:「你……你到底放不放我下来?」 萧誉听到他似乎有一些生气了,于是便道:「殿下要是能蒙着眼睛亲我一下,我就放殿下下来。」 此刻正值深夜,四处无人……要是这样也无不可。 只是秦雪川最讨厌萧誉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前些日子已经被他占去不少便宜了。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萧誉笑了一声:「在下当然知道,难道殿下还要看我的头不成吗?」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遗憾地嘆息道:「可惜啊……要是殿下以后没了我,可要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啊?」 「殿下,你说是不是?」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觉得羞耻度爆棚,他的双手此刻被萧誉好像有什么东西缚住了,现在他看不见东西,动也不能动一下。 萧誉又得寸进尺地笑道:「殿下,我们都三天没见了,我想你想得紧,难道想要一个吻就这么过分吗?」 秦雪川心里默默地给他算了一笔帐:「好,本宫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本宫一件事。」 萧誉现在不觉得秦雪川能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轻轻笑了一下:「别说一件事,就是殿下一辈子想要我为你做事,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毁尸灭迹,在下都在所不辞。」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冷笑一下:「本宫是让你去干正事,不是让你去做匪寇。」 「正事啊?」 就当萧誉正在思索秦雪川会让他干什么去的时候,他忽然看到秦雪川的脸靠近他,他微凉的双唇覆了上去。 萧誉这时蓦地瞪大了双眼,这次他有一些惊讶,一吻过后,唇间仿佛还留着两人的温存。萧誉笑道:「殿下今天好主动啊,莫不是让在下干什么脏活累活?」 秦雪川这时趁着他不注意,一下就把蒙在自己脸上的黑色布条摘了下来。 萧誉见他已经挣开了绳子的束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殿下还是处处能给在下带来惊喜。」 秦雪川这时忽然拿着一把匕首抵在萧誉的喉结处:「别人用你的刀来杀你,你心里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第149页 萧誉愣了一下…… 原来如此,秦雪川比他想像中的要狡猾很多,刚才秦雪川吻他就是为了顺他腰间的匕首,害他以为自己沉浸在温柔乡中,还有些沾沾自喜呢。 「殿下可要小心一点,这匕首可是很锋利的,殿下要是一不小心杀了在下,那可是要背上杀夫的罪名。」 秦雪川听到这话忽然笑了一下:「是吗?那日上巳节你不是说还要做本宫的太子妃吗?怎的今日就变了,看来世子对本宫的真心也不过如此嘛。」 萧誉此刻深吸了一口气,秦雪川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胆子,他一下就夺过了秦雪川手里的匕首,随后将那匕首扔了下去,他紧攥着秦雪川的手腕。 萧誉的力气甚大,秦雪川的手腕都被他钻出了红色的印子。 「殿下趁人之危可不好。」 秦雪川此刻一下慌了神,他忽然一个中心不稳就往后跌倒,萧誉这时一下握住了他的腰身。 秦雪川这时的脸更红了,因为他的腰也是不能摸的…… 「放肆!快放开我!」 萧誉笑着捏了一下秦雪川的腰间,此刻,微微紧蹙起眉头:「怎么殿下养了这么久还是不见胖,反而抱着有些硌手了,殿下趁在下不在的时候有好好吃饭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秦雪川忽然瞪着我他。 萧誉笑了一下,随后自己起身,然后让秦雪川坐在了那上面。 「说吧,是什么事?」 秦雪川脸上的绯色稍稍褪去了一些,此刻他看着萧誉道:「边关军粮紧缺,这是你可知道。」 萧誉点了一下头:「我父王就在边关戍守,每三月会带来一封家书,此事我自然清楚的很。」 第85章 剿匪 秦雪川继续道:「边关将士苦寒,而大楚却连军粮都供不上,这确实会使边关将士寒心啊。可是,世子可听闻在楚国境内有不少流兵匪寇,有些匪寇残害百姓,烧杀掳掠,朝廷几次派兵去都没个结果,本宫想这差事就交给世子去办好了,也给世子一次歷练的机会。」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之后紧锁着眉头,他继续看着秦雪川:「原来殿下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秦雪川又道:「世子可是答应过本宫的,难道想出尔反尔?」 萧誉此刻嘆了口气,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殿下真是捨得在下呢,且不说楚国境内匪寇众多,朝廷多年来清剿无果,而且若是在下领兵去清剿匪患,那岂不是又有好几个月见不到殿下了?这种差事交给在下,殿下觉得在下会高兴吗?」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时,语气中仿佛透露出极其的不情愿,此刻他忽然笑了一下,随后向萧誉勾了一下手指:「你过来。」 萧誉见状走了过去,秦雪川这时又道:「把头低下来。」 萧誉照做了,他刚把头低下,秦雪川就忽然一下搂住了他的脖颈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若是本宫跟你一起去,这你可愿意了吧?」 「殿下可真是……」说完,他便一下将秦雪川按倒了椅子上。这大殿上的太子椅很宽,足够让人躺上去。 翌日,殿中的房门紧闭,秦雪川说是身体不适,屏退了所有宫人。 *** 清剿匪患筹集军粮这个主意是襄禄提出来的,秦雪川自然不能抢了他这份功劳,他照实将这话上奏给了皇帝。 秦渊听到这法子之后也觉得此法可行,但他的心思也跟秦雪川是一样的,让世家领兵无异于是在为大楚埋下隐患,就当他在考虑领兵之人的事情之后。 秦雪川心中已经想好了怎么对皇帝说了。 他道:「父皇,儿臣觉得萧世子可用,萧誉一直沉迷于风月城中从未动过别的什么心思,而且他在领兵上并无什么才能,儿臣觉得可以让他领兵剿匪,儿臣也随行好时时看着他,以免他有什么异心。」 秦渊听到他这话之后低头思量了片刻,随后他抬头看着站在下面的秦雪川:「太子这提议甚好,不过朕觉得你五弟在军营之中带病也久了,是该好好出去见见世面。那这次清剿匪患就让萧誉领兵,你随行盯着他,而你五弟也跟着一起去剿匪。虽然这次是以萧誉的名号出兵,但朕会另派一个人辅佐你,万事都由你自己作主。」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接着说道:「父皇思虑周全,是儿臣万万比不上的,儿臣谢过父皇。」 秦渊又道:「你弟弟带兵去剿匪若是什么不妥之处,你要在旁边提点着。」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咬了一下唇,随后低下头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父皇若没有什么旁的吩咐,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秦渊听到他这样说后沖他挥了一下手:「你先退下吧。」 「儿臣先行告退!」 *** 秦雪川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当他出来皇宫看见站在马车前等他的裴醒后表情稍微凝滞了一下。 裴醒也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裴醒随着秦雪川上了马车,随后他问道:「殿下,陛下可是说了什么惹您生气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轻笑了一下:「本宫怎么改生皇帝的气,先生真是说笑了。」 裴醒又笑了一下:「殿下,现下只有你我二人,殿下还不说实话,难道是信不过臣了吗?」 第150页 秦雪川此刻气消了不少,他忽然倚靠在车壁上,随后道:「父皇同意了萧誉带兵去清剿匪患,虽然带兵的人是他,说了算的人却是本宫,不仅如此本宫的五弟也被父皇一起打发去了。」 裴醒见到他这样之后忽然笑了一声:「殿下这是吃醋了?」 吃醋? 秦雪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词,他又轻笑了一下:「先生这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吗?」 「臣知道殿下心里一直对陛下心有芥蒂,而你们父子二人的隔阂不就是他疼爱幼子而忽略了你?」 裴醒见事清明,秦雪川无论有什么心事都逃不了他的法眼,他这话也算是说对了吧。秦雪川确实一直对秦渊利用自己不满,但纵使他不满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皇帝就是皇帝。 秦渊心思一向深沉,他不能让自己这种情绪让任何人看得出来。 裴醒见他此刻的神色复杂,于是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又笑着说道:「殿下啊,五殿下带兵来助您是好事啊,若是五殿下立下军功,那自然是殿下的功劳,毕竟所有一切大事的由殿下说了算嘛,萧世子领兵剿匪不过挂了一个虚名。」 秦雪川裴醒听到这样说之后恍然大悟,他蓦地瞪大双眼看着他:「那先生的意思是……」 「皇家现在这个时候想着去清剿匪患了,说白了不就是想抢那些土匪的粮食?这样不体面的事情,自然不能以皇子或者是太子您的名号出兵,所以陛下才同意让萧世子带兵,可是谁也不知道其实这些士兵是由殿下您说了算的。」 「退一万步来讲,若是五殿下和萧世子真的立了什么功劳,那也是有殿下的份,殿下又何必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呢?再说了,若是陛下真的偏心,此次清剿废话真的只赏五殿下,那必然会招朝野非议,所以依臣看来陛下对您用心良苦啊。」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呆滞了一会儿,随后他回过神来轻声笑了一下:「但愿事实真的如先生所说,要不然本宫不仅会生气,还会伤心呢。」 裴醒听他这样说后笑道:「请殿下放心即可。」 *** 楚国近内的匪患大多都出在偏远的郡县,小地方人少,那些小地方的官吏又尽是一些只会欺软怕硬的,所以楚国派兵去清剿匪患几次三番都没个结果,看来这其中不乏有这些父母官从中作梗。 若是匪患泛滥,那么为何这些父母官还会安然无恙地好好做自己官,依秦雪川看,这些人怕是跟那些土匪头子都有些勾结吧。 不过,这次令秦雪川意想不到的是——皇帝只派给萧誉两千人去清剿匪患。只凭着这两千人就要扫平楚国境内的匪患,这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秦雪川也曾想向皇帝请求再派遣一些将士去剿匪,可是皇帝却在拨两千兵的时候说楚国今年正逢大旱,实在调遣不了过多兵士以作清剿匪患之用,他还说他相信以秦雪川的实力会把这件事办好。 秦雪川觉得皇帝并非像裴醒说的那样想让他立功,反而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而皇帝说所派给他的那个人正是国师巫麟…… 秦雪川想巫麟最多就一个跳大神的,他在这里能够做什么?而且巫麟一直跟随着他后面,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似的。 ***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正午的日头还是很毒,萧誉跟秦洛川在前面骑着马,而秦雪川坐着马车跟在后面,他的身子不好,所以不能跟他们一起在前面骑马带兵。 不过坐在马车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躲在他马车里的另一个人。 秦雪川冷着一张脸扶着额,一脸头疼地样子看着秦鸢:「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时穿着一身男装的秦鸢忽然笑了一下:「太子哥哥……」 「别傻笑,要是你不说实话,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秦鸢这些年也长大,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但秦雪川总觉得自己把她带坏了,这孩子简直比某些皇子小时候还要顽皮,整天就像翻出宫墙往外面玩,现在她都敢当着秦洛川的面舞刀弄枪了。 「好好好,鸢儿说实话就是了……其实,鸢儿听说太子哥哥和哥哥一起出去打仗了,所以想去跟着一起去。」 秦雪川听到她说这话后忽然神情凝重地看着她:「你以为本宫和你哥哥去打仗就是闹着玩呢?我们这是去剿匪,不是玩的,本宫这就命人把你送回去。」 秦鸢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拽住了秦雪川的胳膊:「太子哥哥等一下!太子哥哥,您不是经常夸鸢儿的天资高,学什么都会吗?鸢儿也可以去剿匪的!」 「胡闹!你现在才多大?而且你真的那些土匪有么……」 他话还未说完,秦鸢便抢着说道:「鸢儿都十七了,哥哥像鸢儿这个年纪的时候的已经进军营管理军务了,为何鸢儿跟着哥哥们一起去剿匪都不行呢?」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嘆了口气,他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你在皇宫里练刀练枪没有人是你的对手,那是因为皇宫里的那些人都记着你的身份,他们会因为你的身份而让着你,而那些匪寇却不会这般。」 秦鸢听到他这话不但没有想通,还撒泼打滚说就是想跟着秦雪川去剿匪。 如果秦雪川非得让人把她送回去,她还是有办法跑回来的。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本想让人把她绑着回去的,可是仔细想想秦鸢这丫头鬼主意最多,要是半路上想什么办法再跑回来就糟了。 第151页 这路上保不齐会遇到什么人,如今大旱稍解,各地的匪患又未清,她要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无奈地嘆了口气:「好吧,你就暂且跟着吧,只是到了关键时刻你不能胡来。否则你哥哥就在外面,本宫就把你交给他,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秦鸢听到这话连忙道:「是是是!谢谢太子哥哥,鸢儿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又无奈地嘆了口气,明明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可是还用这种幼稚的语气说话,她还真的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就在这时,秦鸢又道:「太子哥哥,您曾经说过鸢儿适合用刀,鸢儿于是就去宫外找了我们大楚最好的铁匠打了一把好刀。」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有些无语地看向了她…… 她竟然还自己出宫打刀了,宫墙外那些守城的士兵都是带什么吃的?而且她还能顺利地进来又顺利地出去?这……这连他都做不到,秦鸢到底想的什么法子出去的? 「太子哥哥,现在鸢儿的武功可好了,鸢儿一定会跟着哥哥们把那些危害百姓的土匪杀光。」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忽然有些惊讶,此刻他看向秦鸢:「阿鸢,你一个女儿家哪来的这么大的戾气?」 秦鸢听到他这样问后,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太子哥哥,那些匪寇不是祸害我们大楚的坏人吗?杀了他们难道不应该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紧锁起眉头来:「这话是谁教你的?」 秦鸢见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不对劲,于是便低下头心虚地说道:「是……是父皇说的。父皇在鸢儿很小的时候就教导哥哥凡是想要夺我大楚,危害我大楚之徒都应杀之。」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秦渊一向都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吗?不过,当他听到秦鸢说她是在秦洛川在场的时候听到的,皇帝这话大概是在跟秦洛川说的吧。 只是这话被在旁边的秦鸢记在了心里。 秦雪川此刻咳了一下,他面色严肃地看着秦鸢:「阿鸢,这个世上确实有非死不可的恶人,但有些人做了恶事却罪不至死。比如说那些匪寇吧,有些人也是被地方的贪官逼得落草为寇其实他们早在以前也是平民百姓。」 秦鸢听到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哦……原来是这样的吗?父皇和哥哥从来不让鸢儿多读关于百姓疾苦之书,鸢儿无聊时会看一些民间的话本,但话本里也未曾写过这些事情。」 但是当然了,如果有人敢把这些事情写进话本,那恐怕会有灭门之灾。 秦雪川此刻又看着她说道:「阿鸢啊,总之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并非所有的匪寇都该死。」 秦鸢听到他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可是就在这时她又道:「可是太子哥哥,父皇这次就是让你和哥哥一起去清剿那些匪寇的,如果不杀了他们,又怎么解决各地的匪患呢?」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问之后忽然愣住了,她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秦雪川也觉得若是将全部匪寇杀光亦是有些不妥,或许可以叫那些人收服,编进军队。 反正今天徵兵的人数也是不足,这样既能解决匪患,又可以解决徵兵的问题。 萧誉和秦洛川带领着那些士兵一路沿着匪患泛滥的地方走着,对付一些小地方的的匪寇,两千人足矣,而且清剿完那些地方的匪患,两千多人的伤亡也不是很重。 只是,这俗话说得好,高手在民间,那些匪寇中有不少武艺高强的人,秦雪川记得有一个叫清河县的地方的匪寇,他力大无比,一拳就能将一个青壮士兵打成重伤。可是最后还是萧誉上去把他摆平了。 遇到这种大力的怪人,萧誉比蛮力自然是比不过他,但是论计谋萧誉却不知比他强上几百倍。萧誉只想出了一招以柔克刚就把那人用绳子捆成了一团,最后将那人压回都城了。 这一路清剿的匪寇和粮食都只不过是九牛一毛,那些被剿的人都不够凑充军的人数,而粮食也不够边关将士吃两个月的。其中也不乏有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秦雪川说像这些人也不必留着,直接灭了就好。 所有与朝廷军队拼死相抗的匪寇,他们匪寨中的粮食不多。而那些一见势头不妙就投降的鼠辈都是一些低劣之人,他们最爱烧杀掳掠,强抢民女,所以他们也是最贪的人,粮食自然也是最多的。 秦雪川不杀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只杀富济贫的匪寇,二是没有伤过人性命的匪寇。剩下的那些抢过百姓,恃强凌弱的匪寇全部被朝廷清剿了。 最后只剩下了一处最大的匪窝了——宁安州郡龙虎山上的那群土匪。 听说那些土匪的人数加起来有近万人了。 这年头当土匪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听说那龙虎山上的土匪头子贾常胜当了十年的土匪头子,朝廷几次派兵去围剿,可是最后都伤亡惨重无功而返。 有人传说这贾常胜以前是在他国当过将军的,因为犯了重罪被流放,在流放的路上他骗过了那些押送他的士兵自己逃走了。后来他逃到了楚国边境的龙虎山上落草为寇,之后他便扩大自己的匪寨,到处招那些被贪官逼到走投无路的百姓。 有人说他这个寨主当得比皇帝还好,幸好这龙虎山离凤都远得很,这天高皇帝远的,这种流言也传不到秦渊的耳中。若是真的有人在凤都说这话,恐怕是真的不要命了。 第152页 清剿匪寇差不多也进行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各个地方的大小匪寨都被朝廷扫了一遍,但最后所收穫的「战利品」对于那些等着军粮的边关将士还是微不足道。 不过眼下正有龙虎山这块肥肉,听说龙虎山的头子贾常胜最会谈的就是生意,他的匪寨中不仅有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还有可以供那近万人十年吃的粮食。 在楚国大旱的时候,只有龙虎山上的那些土匪没有受到大旱的影响。贾常胜不仅会在楚国屯粮,他更会跟周围的几个国做生意,他匪寨中的粮食大多数也是从别国买的,这一来二去龙虎山的粮食就越来越多,土匪越来越多。 只是……皇帝只派了两千人给萧誉,这一路上清剿匪,那些带来的两千士兵也死伤不少了,现在到了龙虎山能够上山跟那些土匪打仗的只有一千余人了。 一千人对一万人,这人数的差距摆在这里,秦雪川一时之间还真的拿不定主意了,要怎么样才将龙虎山的这些土匪全都清理了呢? *** 此时正值月黑风高,一千多将士在距离宁安州郡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等到天亮后便可进入宁安州郡。 就在这时,秦雪川下了马车,他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抬头望着那一轮弦月。 越靠近楚国边界的地方越是寒冷,他听说过来宁安州郡再往前走二百里就是秦川了。 他听说秦川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骇人听闻的将士埋骨之地,那里是古战场,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葬送在那里。有人说秦川所聚集的亡灵太多了,而且曾经住在那里的人经常会听到半夜有无数大军在那里打斗的声音,久而久之秦川周围无人敢居住,不过以秦川为界往北是燕国,往西是吴国。两国各在秦川一百里的地方设兵驻守就是了。 因为秦川大半都在楚国的疆域里,而楚国的军队又十分壮大,所以周围四国都默认了秦川是大楚的疆域。 秦雪川这时觉得有些冷,他此刻搓了搓手。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双手来抱住了他。 秦雪川蓦地一惊,他连忙想要扒开萧誉的手:「放开!」 萧誉此刻软声说道:「殿下莫怕,周围没有人,不会有人看见的。」 「那不一定,万一被人看见了,这剿匪的军功你要是不要?」秦雪川挣扎着。 谁知他越动,萧誉抱得就越紧,他的头抵在秦雪川的肩头上有些委屈地说道:「殿下骗人,明明说跟在下一起来,可是臣时常几天都摸不到殿下一次。」 秦雪川听到他的话中仿佛带着些怨气,于是又道:「所以本宫早就跟你说过,这次是来办正事的,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忽然脸上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对,应该说他刚才是在说什么? 萧誉逮到这个机会笑着问:「殿下想要跟在下做什么呢?」 第86章 土匪头子 秦雪川抓住他的手:「别废话了,先放开我。」 萧誉此刻就是不肯放手,他继续笑着:「殿下真是的……弄得好像在下每次都跟强迫你似的,真的好没意思。」 秦雪川听说他这话放下了手,他冷笑道:「几日不见,你打仗的本事见长,连嘴上功夫也比以前了得了。」 萧誉听到这话笑了一声:「那是自然,在下这些本事都是为殿下长的,我为了能让自己入得了殿下的眼可是煞费苦心,殿下怎得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而且我跟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厮杀的时候,殿下就在旁边看热闹,难道真的想让在下死了不成?」 秦雪川越说他还越来劲了:「怎么?你不上去打仗难道还想要本宫代你上去不可?」 萧誉摇了一下头:「不,殿下是在下的心中至宝,我才捨不得让殿下去跟那些蛮子打仗,而且以后殿下登上了皇位,要我打仗的机会就更多了,那么以后我见殿下可就难了。」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忽然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为自己打算,你不知道父皇和本宫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外臣领兵吗?现在你们萧家有了一个手握重兵的人,你还指望着本宫能把兵权交给你?」 「殿下这话说的早了,殿下若是不让在下领兵,那你身边可用之人又有谁呢?而且在下敢担保,这天底下除了在下,殿下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我一样对您真心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秦雪川的长髮。 秦雪川刚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此刻他话锋一转:「明日我们就要到宁安州郡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那些土匪一网打尽吧。」 萧誉听到秦雪川说这话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此刻道:「谁人不知宁安州郡龙虎山上的那些匪寇在百姓眼里都是一些劫富济贫的好人,陛下此次让臣领兵也不过是想把这些臭事由臣一起担了罢了。依我看来,那匪寨里的匪寇不少,按照我们剩下的兵士,要是硬打的话肯定不行。」 秦雪川听他说了这一番话后忽然转身看着他:「莫非你是想劝降?」 萧誉此时笑了一下:「殿下果然跟在下心有灵犀啊,在下心里想什么,殿下都能猜的到。」 「这贾常胜霸占龙虎山头长达十年之久,他这个山大王做得正舒服,要是想轻易想把他劝服归顺朝廷,那恐怕是难。而且我们并不了解贾常胜为人如何,也不知道他的喜好,要如何劝降呢?」 第153页 萧誉仿佛早就料到秦雪川会这样问他,此刻他笑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这个殿下就不必忧心了,在下已经想到办法了。」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但愿你的办法有用。」 「难道殿下是不相信在下了?」萧誉说完就一下揽住了秦雪川的腰,秦雪川一下撞到了他的怀里。 「你……」 萧誉此刻笑着看向他:「法子管不管用总得试了才知道,这些时日来,众将士剿匪已经疲累不堪了,我们把龙虎山上的那些匪寇解决掉之后就可以回家了。朝廷今年拿不出粮食,就去抢那些土匪的粮食,以前朝廷剿匪可没那么积极,如今此举,跟那些土匪也差不了样了,要不是为了边关那些戍守的将士,殿下以为我会接下这破烂事吗?」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又轻声笑了一下:「果然了,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利可图的,吃亏的事情你从来都不干。」 萧誉笑道:「那也是殿下教得好,如果没有殿下的教导,那么在下就算想要占便宜也占不到啊。毕竟我的名声在外面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替皇家背了这口黑锅,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的语气略带着些委屈,于是他转过身来拍了一下萧誉的肩膀:「等这件事完成之后,本宫可以满足你一件事情。」 萧誉听到这话倒乐了,他捏了一下秦雪川的腰:「不知殿下要给臣什么奖励呢?」 「随便你,只要本宫给得起。」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一把抱起了秦雪川,秦雪川忽然懵了,他下意识想要推开萧誉。而萧誉此刻轻声道:「殿下别出声,离这里不远处有人,殿下若是出了动静把人引到这里,那我们两个可就百口莫辩了。」 秦雪川听到他用这个来威胁自己,于是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本宫会怕这个?」 萧誉此刻笑道:「在下当然知道殿下不怕,可是若是让旁人看到殿下脸上泛起潮红的样子,在下可是会吃醋的。」 说完,他便抱着秦雪川往林中走去,最后萧誉抱着他走到了一处小溪旁,溪旁的火生了起来,而代青正在烤两只已经剥了皮的野兔子。 代青看到萧誉来了之后,连忙把烤兔放到木架上,随后起身道:「属下先告退了!」 萧誉见他走后,才将秦雪川放下来,刚才秦雪川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不愿让别人见到他这副模样。 萧誉这时在烤兔上撒了点佐料,他继续道:「当初都怪我不好,非得意气用事让殿下跟来,殿下白白受了这些时日的苦,这路上又缺东少西的,在下觉得抱着你的时候比上次更轻了。今日正好有空去山里打了两只野兔,都给殿下了。」 说完,他掰下来一根兔腿给秦雪川。 秦雪川蹲在一旁也没有接过来,萧誉见到他这副像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殿下难道是怕我在这里面下毒吗?」 说完,秦雪川还是不理他,萧誉见状自己吃起兔腿来,他咬了一口之后递给了秦雪川:「殿下请看,我已经替你尝过了,没毒,殿下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着吃吧。」 秦雪川此刻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随后一把拿给兔腿吃了起来。 这兔子烤的外焦里嫩,他这几个月确实没有像待在凤都那样过养尊处优的日子里,此刻他觉得这烤兔子就很好吃。 萧誉见秦雪川像小猫似的拘谨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后,又走到了他的身边随后扯了一根兔腿来:「按殿下这样的吃法,这兔子不早凉了?吃肉不应该大口大口吗?」 「本宫怕像你一样吃的太急,免得噎死。」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当秦雪川吃饱了以后,萧誉忽然从自己的腰间拿下他的酒囊来递给了秦雪川。 秦雪川此刻又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下,随后道:「这是桂花酿,甜的,不烈。不会喝醉的。」 秦雪川听到之后才伸手将他的酒囊接了过来,他打开了盖子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确实不烈,而且桂花的味道香甜,使人闻起来心醉。 秦雪川不胜酒力,所以不经常喝酒,不过他比较喜欢喝了酒的感觉,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许多人。此刻他忽然躺在溪边的草地上看着远方此起彼伏的山峦,那山巅上有廖廖数星,他忽然红着脸笑了一下:「萧誉,你去过秦川吗?」 萧誉见他有些醉了,于是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他道:「秦川是战场,那里死过很多人的,不过我倒是不怕那些传闻,我还没去过。」 「我的生母就葬在秦川,如果这次有机会的话……我想去那边看看。」他一边说着就睡着了。 萧誉此刻靠近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带你去。」 *** 林中十分幽静,那些将士在林子以外的地方扎营,而此刻有人正躲在一颗树后面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的脸色有些阴鸷,在夜色之中显得有些可怕。 翌日清晨,大军整装出发。 刚到晌午时,军队才进了宁安州郡。秦雪川的马车刚进城门便听到一阵妇人哭泣的声音,他此刻微蹙起眉头来,随后撩开了帘子往外面看去。 第154页 这时他看到一名老妪跪在城门口穿着一身丧衣哭了起来:「我的女儿啊,你这天打雷噼的狗官,今天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城墙守兵看到她哭着喊着在这里闹事,于是想把她架起来扔出去。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仿佛与宁安州郡的太守有关,于是就对着自己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秦雪川身边的宫人都换了一遍,倒是比以前的那些人机灵了不少,此刻那名宫人走到了那两名士兵面前:「大胆!」 那两名士兵见状抬起头来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那名宫人便拿出了秦雪川的手令给那些人看。那些人看到那手令后连忙跪了下来。 之后笑,那名宫人将那个穿着一身丧衣的老妪带到了秦雪川面前:「禀殿下,奴婢把人带到了。」 秦雪川见状朝他挥了一下手:「你先退下。」 「是!」 那名老妪看得出来这人穿得华贵,一定是个大官,于是连忙跪在他面前道:「求大人为老妇做主啊!」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连忙上前将她扶起:「老人家,有什么话慢慢说,本宫……」 秦雪川刚要说出口来,他又把话给咽了下去。这次朝廷清剿匪患并未提醒各地方的官员,一是怕有些官跟土匪有勾结提前跑了,二是怕打草惊蛇。所以秦雪川他们一路上都十分小心,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此刻,他咳了一下又道:「我见你身穿着一身丧服,口中又说着自己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老妪此刻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大人啊有所不知啊……老妇年轻的时候丧夫,家中就那么一个闺女,老妇这闺女懂事机灵又孝顺,一点不比那儿子差。我家闺女长得好看,又跟着外地来的绣娘们学了些针脚上的功夫,平时靠卖绣品为生,老父原本与女儿二人过着平淡的日子。可是……可是这宁安州郡的狗官竟然把我的女儿献给了龙虎山的那群土匪们。」 秦雪川听完她说的这番话后眉头紧锁,他又问:「是这宁安州郡的太守把你的女儿献给了匪寇?」 那老妪继续抹着眼泪说道:「是啊……老妇还想等着哪天将女儿许一个好人家,可是我这女儿却偏偏被他们送进了匪窝,我这女儿命苦啊!」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神情变得复杂起来:「老人家,若是你此话当真,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现在你就随我去见那太守对质吧。」 那名老妪听到他这么说之后连忙跪下叩头道:「谢大人!多谢大人!」 *** 秦雪川命人带上了那名老妪去了宁安州郡太守的府邸里。这太守名叫李甲,他守在宁安州郡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而龙虎山的匪患是十多年前就有的。 李甲在这里守了那么多年,这匪寇却秋毫无犯,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秦雪川刚到李甲府上,李甲就连忙穿戴整齐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跪在他面前:「下官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秦雪川看了一眼这李甲,他留着一撮鬍子,年纪也就四十左右吧,看他这样子胆子倒是不大。秦雪川此刻抬了一下手:「起来吧。」 李甲听到后连忙起身谢恩道:「下官多谢太子殿下!」 秦雪川这时径直走到了他的正堂里,随后坐了下来。而那李甲就像坐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站在那里直冒冷汗。 秦雪川见状笑了一声:「李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天也不热,你怎么出那么多汗呢?」 李甲听到他这样问后连忙答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心生敬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秦雪川又笑了一声:「本宫来此地之前并未有人提前通知大人,大人有些不周到之处那也不打紧。只是本宫今日刚进城的时候发现了一名老妇在城门下哭她的女儿,这老妇说她的女儿被你送去龙虎山了,可有此事?」 这李甲听到秦雪川这样问他的时候,他忽然吓得站不稳了。 秦雪川见他不说话,于是便朝着外面的人挥了一下手,随后那名老妪便进到正堂之中。 当她看到李甲的时候情绪十分激动,她此刻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这个人给掐死,可是当她刚要扑上去的时候,就有人把她拽了回来。 李甲此刻满头冷汗,可是他仍是不认这罪,反而指着那名老妪说道:「太子殿下,是她诬衊下官,下官是这里的父母官,怎么会献媚讨好那些匪寇呢?」 就在这时,那名老妪听到李甲口中喊出了「太子殿下」这四个字之后连忙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太子殿下啊!老妇求殿下还老妇还有老妇女儿一个清白啊!」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又看向李甲:「既然你说自己没干过这事,那为什么这名老妇会平白无故地诬衊你呢?」 李甲此刻浑身发抖,他的脸上差点就把「心虚」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此刻他仍否认道:「请殿下明鑑,下官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那名老妪此刻抬头道:「殿下,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老妇所住的那条街道上的人,那些人都见过官府的人把老妇的女儿带走了。求殿下一定要还草民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秦雪川就叫外面的人:「来人啊,跟着这名老妇去她的住所附近看看。」 第155页 秦雪川来得突然,事先并没有知会这里的太守,所以李甲想要做什么手脚的话,他也没那个机会。 话音刚落,李甲忽然「噗通」一下跪到了秦雪川面前,他此刻求饶道:「请殿下恕下官死罪,此事确实是下官干的。」 那名老妪听到他承认了之后,想要上前打他,可是被一旁的人拦了下来。 秦雪川此刻有些头疼地扶了一下额,他道:「老人家,万事自有本宫作主,你不必如此着急。」 那名老妪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跪下道:「草民信太子殿下一定能还草民一个公道!」 秦雪川听她说完后,于是就命人把她带下去了。此刻他看着李甲:「刚才你还说你身为父母官不会献媚讨好于那些匪寇,如今却承认了,欺骗本宫,残害这里的百姓,本宫可以立刻要了你的脑袋。」 他说的轻声细语,可是这话让人听着却格外惧怕。 李甲听说他说这话后连忙叩头求饶道:「请殿下饶命!下官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秦雪川听说他这样说后微挑了一下眉:「你有什么苦衷,说来听听。」 李甲此刻连忙道:「下……下官自从上任之后便知道这宁安州郡的龙虎山上有匪寇,可是臣也是迫不得已啊!龙虎山上的那些土匪实在是太厉害了,朝廷三番几次派人来剿,可是最终都没个结果,下官实在畏惧那伙土匪的势力,所以才不得不依附于他们。」 李甲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忽然仿佛像是真情实感一般滚落下两行泪水,他继续道:「那土匪头子贾常胜最好色,而且最喜欢折磨那些长得好看的处子,所以我们郡里每过半年都要送他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所以……」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阴鸷,他低下嗓音冷声道:「所以你就把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到匪寨里任他们糟践?」 「请殿下明鑑!下官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不是为了保全整个宁安州郡的百姓,下官也不会出此下策啊!而且这些年来,下官已经向陛下递了不下数十封奏章,可是就是没人理会这里的匪患啊!」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你这话的意思是怪陛下没有派兵来清剿土匪吗?」 李甲听到此言大惊失色,他又连忙叩头道:「下官自然是不敢!下官怎会怪陛下呢?」 「既然你不敢,那为何刚才又要提到此事,难道不是打着朝廷的幌子来给自己开罪吗?若这里的匪患真的这么严重,你大可如实上报,想必朝中不会有人不管,可是本宫近些年来却听说朝中并未收到任何有关于龙虎山匪患的奏章,李甲啊……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骗本宫!」 秦雪川一气之下将自己手边的茶杯给打了下去,茶杯「嘭呲」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李甲在下胆子都要吓破了,他连忙道:「是下官有罪,请殿下责罚!」 秦雪川看着他这副嘴脸的时候心里便觉得有些噁心,只不过现在还不能杀了这个人,毕竟现在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秦雪川此刻又问:「李甲本宫问你,你曾经跟那贾常胜见过面吗?」 李甲听到他这样问后呆滞了一下…… 秦雪川见他不说话,于是就吩咐外面的人:「来人啊,带下去斩了!」 话音刚落,李甲勐地抬头,他连忙又磕了几次头,他从刚才磕到现在,头都割破了。此刻他惶恐地说道:「下官这就说,请殿下恕罪!」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又冲着门外的那些守卫挥了一下手,随后那些人便退下了。 李甲此刻老实交代道:「下官确实跟那个贾头子见过几次面,不过都是去送他要的东西的时候见过面。」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有些含煳不清,于是又问:「除了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还要什么?」 李甲继续答道:「不过是些金银财宝罢了,对了……他还要了些铁矿。这宁安州郡的铁矿一般都是我们自己挖了再上报朝廷的,可是那群土匪却威胁下官,如果不把铁矿交给他们,他们就要下山把整个州郡都给屠了。」 「下官这宁安州郡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也有数万百姓啊!那些土匪太厉害了,连朝廷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下官为了州郡的百姓们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这些年来做了假的铁矿挖采奏章递上去。」 第87章 第二次女装 秦雪川听到他把自己的罪行招供得清清楚楚之后,忽然冷笑一声:「好啊!很好,李甲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条罪行就足以让你掉脑袋,而且数罪併罚下去,难保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李甲听到秦雪川说这话的时候,连忙又叩了几个头:「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小官曾去过龙虎山,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如果殿下愿意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下官一定会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朝廷曾经派兵去攻打龙虎山,几次都没个结果,终究是因为龙虎地势复杂,许多官兵上了龙虎山就迷失了方向,最后中了那些土匪的埋伏,无功而返。 「好,那本宫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此事成了,本宫可免你死罪,若是不成本宫就将你所犯罪行全部上奏给父皇,你就等着诛九族吧。」 李甲听到他这话连忙点头说是:「下官一定谨遵殿下旨意!」 第156页 *** 夜幕降临,秦雪川坐在窗前想着如何对付龙虎山的那些匪寇们。可是在这时他考虑到他现在带的将士跟龙虎山的那些匪寇相差悬殊,若是硬来的话肯定不妥,可是智取的话一千余人也不一定把会把那一万人解决掉。 秦雪川此刻忽然想到了萧誉昨日给他提的建议——劝降。可是朝廷又有什么理由把这些匪寇给降住呢? 贾常胜在龙虎山好好的当他的山大王,此刻要让他俯首称臣他又怎肯轻易答应呢? 就在他头疼之际,秦雪川的房门忽然「嘎吱」响了一声。他还未抬头看就已经猜到了是谁来他的房间了。 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如家常便饭一般闯进他的房间了。 「怎么?你一天见不到本宫就会死吗?」 此刻,那人轻轻地走过来轻抚着他的长髮:「是啊,一日不见,思之若狂。在下实在不敢想没有殿下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殿下还是多疼些我吧,保不齐我们哪天反目成仇了就不会有这样的相处机会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怎么?世子现在就想谋反了?」 萧誉这时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狠狠地拽住秦雪川不让他退避分毫,最后再轻轻吻过他的手背:「不会。只要有殿下在一天,我就永远不会有不臣之心,毕竟在下的心已经全然交付给殿下了,就算殿下不真心对待我也没关系。」 萧誉此刻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庞:「我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无论殿下对我如何,我都会把心交给殿下,直到我死。」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又笑了一下,就当他再要说什么的时候,萧誉这时忽然捂住了他的嘴:「殿下是否要说在下谎话说多了,所以自己也把这话当真了对不对?」 秦雪川蓦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萧誉已经从他的脸上知道了他此刻心里想的什么,他又道:「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殿下也曾经与在下有过鱼.水.之欢,殿下还是不肯相信我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忽然怔住了,随后他的双手揽住了萧誉的脖颈:「世子说本宫不信你?那本宫又怎么知道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呢?有些人看着一心赤忱,但心若是掏出来不知道有多黑呢。」 「哐当——」秦雪川此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他便被萧誉狠狠地摔在了床上。秦雪川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近些年来悉心调养才好了不少。如今萧誉如此粗暴得对待他,他忽然觉得方才那一撞差点把他的骨头都震散了。 此刻他蓦地抬起头来看着萧誉:「你——唔……」 他还没回过神来,萧誉就开始粗暴地吻住他的双唇。或许说这根本就不是吻,而是像野狼似的啃噬,秦雪川不服输,想狠狠地咬一下他的舌头,而此刻萧誉却伸出一只手来钳住了他的下巴继续着。 就在秦雪川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萧誉忽然松开了他,随后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你既不听话,又不信我。殿下……你想让臣怎么办呢?」 秦雪川此刻的头还是懵的,他仿佛有些听不清萧誉所说的话。 萧誉忽然伏在他的脖颈间粗喘着:「究竟……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殿下——」 秦雪川看到他这副既生气又有些失落的样子之后忽然愣住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萧誉这样过。这时他忽然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搂住了萧誉的脖颈。 「你以为我不信你?」秦雪川看着他笑了一下。 萧誉:「难道不是吗?」 「若是不信,本宫为何要跟你做欢.好之事,你又什么值得被利用的,萧誉不是本宫不信你,而是你实在太没用了,连被本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这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刀一样刺进了萧誉的心口,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没有被你利用的价值了,所以你就要弃之如敝履吗?」 不知为何,秦雪川看到了他伤心的表情后心里也微微刺痛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痛,或许他对萧誉还有别的什么感情。 可是此刻在他的心里很清楚,如果他每次都心软了那么最后输得一败涂地的人只会是他,与其这样的话,他还不如从来都没有给过萧誉机会,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自己与秦雪川之间的身份,在乱臣贼子和贤良君子之间来回做抉择了。 秦雪川愣了许久,最后他才从嘴边挤出了那一个字:「是。」 萧誉起身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秦雪川,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无论是谁都捂不热。」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伤心话之后忽然像嘲笑小孩一样笑他:「世子以前不是无论对待什么都游刃有余吗?为何今日说话冒冒失失的?刚才的话是你该对本宫说的吗?」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呆滞了一下,此刻他忽然回过神来……他也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了,他消了一下气,随后笑道:「是啊……不过是几句玩笑话,怎的殿下就当真了呢?而且令在下想不到的是殿下竟然如此高看我,这可是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雪川此刻心想:我刚才也没高看你,现在你连好听和骂人的话都听不出来了吗? 萧誉和秦雪川背对着背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两个相对无言,就当过了一会儿萧誉首先开口道:「好了殿下,刚才是在下的不对,您就别为了在下这种小人生气了,殿下若是因为小人而伤了身子,那臣可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第157页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又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你是个小人。」 萧誉继续跟他笑着:「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啊。殿下是君子,而臣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小人,可是偏偏就是我这样的小人就十分喜欢殿下呢。」 秦雪川此刻也笑了一下:「希望你不要对本宫说谎,本宫不喜欢自己的棋子对本宫撒谎。」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后忽然笑了一声,随后他伸出手来悄悄撩起了秦雪川鬓角的碎发:「所以呢,殿下打算怎么处理龙虎山的那些匪寇,边关的那十几万将士还等着这些能助他们熬过整个冬日的军粮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紧锁起眉头来,此刻他说道:「若想硬来肯定不行,我们的人数不占优势,而且我们的将士门数月来清剿匪患已经身心俱疲。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见这些时日,有些士兵懒散,想要靠他们端掉龙虎山的匪寨恐怕是不行的。」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挑了一下眉毛,他继续说道:「莫非殿下也想用劝和的办法?」 秦雪川此刻看向萧誉:「不得不说你的这个法子确实是最好的,劝和是现在唯一简单快速的方法,但我们让那些匪寇归顺朝廷怕是有些难了,毕竟一个人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久了他就再也不想下来了,即使有人想要把他拉下来,他也会极力反抗到底的。」 萧誉此刻笑了一下:「殿下见事果然清楚了,在下拜服!不过殿下想好要用什么办法全服那贾常胜了吗?」 秦雪川听到了他这样问后又笑道:「白天时你站在李甲的正堂门外听墙角,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引诱他吗?」 萧誉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紧锁起了眉头,他有些迟疑地问:「按殿下的意思,您不会是想说要用美色来引贾常胜上勾吧?」 秦雪川此刻点了一下头:「只有这个办法最简单。」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殿下想让谁去呢?」说到这里,他又忽然靠近秦雪川耳边轻声道:「莫非殿下还想易弁而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想要抬头骂他一句,可是萧誉这次却捂住了他的嘴:「殿下还是别说话了,要不然我很容易伤心的。」 秦雪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道:「本宫若去肯定会被那匪寇认出来。」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有些微愣着挑了一下眉,忽然又笑道:「殿下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是想要去那匪寨一试了。」 「少卖弄口舌,本宫并未想过要去,这次本宫要从这州郡之中找一个貌美如花,机智过人的女子才行。要是个胆小的,刚到了那匪寨岂不是要被吓昏过去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了一下:「殿下是在自己夸自己吗?」 秦雪川此刻微挑了一下眉头,随后道:「本宫可不是女子。」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笑得更加灿烂,他又接着说道:「殿下不是扮过女子吗?而且殿下女装貌若天仙,当年在青画坊的时候,殿下的姿容可是引得那些官家子弟驻足不前。」 秦雪川听到他提到当年的旧事,心里有些不悦,他此刻忽然干笑了一声,随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世子说笑了,本宫哪有你说的那样?如果只凭一张好看的脸就能掌控那些世家子弟,那本宫哪里还用得着殚精竭虑地想要活下去?」 萧誉又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又笑道:「殿下这是自谦了,如果殿下都这样紫边的话,那这天下哪里还有长得好看的人呢?殿下,您在我的心里可是独一无二的,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得上您。」 秦雪川听到萧誉这番好听的奉承的话之后笑了一下:「世子还真的是会说话啊,可是本宫最不喜欢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本宫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吧,难道现在你又忘了吗?」 萧誉听到这话后又笑了一下,随后他又道:「在下自然没忘,只不过我这话可不是什么阿谀奉承之言,在下所说的可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殿下何必又要多心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他要是再跟萧誉这么说下去,恐怕今晚他都别想睡觉了。萧誉这个人跟他有同样的好胜心,他们两个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会先服输。 自然了,秦雪川不跟他继续说话不代表着他就怕了萧誉,因为他实在不行跟萧誉多费些口舌之争。方才萧誉摔他的那一下,他现在浑身还疼着,现在他想让这个人立刻在他眼前消失,他只想好好歇息一下。 可是……好像还不行,他还没想好要选谁去龙虎山,这州郡里的姑娘那么多,但是要想找到一个长得既漂亮又胆大的,这实属有些难。 「你要是想找一个胆子大又漂亮的姑娘,你身边不就有现成的一个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蓦地抬头看向他:「你是说……」 萧誉此刻点了一下头,他继续道:「就是你身边带来的那位公主啊,殿下您难道忘了,我曾经见过她的,殿下虽然一路上把公主藏得好,但臣还是认出来那是秦鸢公主。公主一直想要上阵杀敌,而且又年轻貌美,这不正与殿下所找的人一致吗……」 话音未落,秦雪川就大呵一声:「住口!」 萧誉听到他比平时吼人的声音要大得多,所以便察觉出来他生气了。 第158页 「殿下……」 还未等他开口,秦雪川就继续说道:「你休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她还那么小,要是让她进了那匪寨出了什么意外,难道这罪责由你担当不成?」 萧誉听到秦雪川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愣住了,他忽然冷笑一声,像是讥讽一样地说道:「公主的命自然是金贵,可是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家就不是命了吗?殿下可是一直说自己平等对待任何人的,为何现在有合适的人选却不放她去?莫非殿下的平等待人之心都是虚的?」 秦雪川还头一次听到萧誉的言辞如此犀利,以至于他一时之间都无法反驳回去。 就当他要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哐当——」一阵的推门声。只见两扇门就震得发抖,而贸然闯进来的那个人正是秦鸢! 秦鸢此刻气势汹汹地走到了萧誉面前,随后大声道:「太子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太子哥哥鸢儿愿意为了大楚的子民去那匪寨,请太子哥哥允准!」 秦雪川看到她突然闯进来后大惊失色道:「阿鸢,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秦鸢听到他这话后跪下求他道:「太子哥哥,鸢儿现在自请去匪寨是为了我们大楚的黎民百姓不再受那些匪寇的祸害,请太子哥哥允准鸢儿去吧!」 秦鸢一早的时候就说自己要杀了那些土匪为民除害,可是这一路上秦雪川把她保护得很好,凡是遇到危险总是把她扯到身后去。 秦鸢早已厌倦了这种天天受人保护的日子,她现在明明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为什么秦雪川还不让她去? 「不行!要是你出来什么事情本宫如何向你哥哥交代,如何向父皇交代?那龙虎山实在是太危险了,谁都可以去,唯独你不可以!」秦雪川激动地说道。 秦鸢听到他这话后忽然面露愠色道:「既然哥哥不同意,那么鸢儿只好一个人去了!」 说完,秦鸢便转身离去。秦雪川此刻大喊一声:「云飞,厉影!快拦住公主!」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屋嵴上面待命的二人前去拦住秦鸢,可是就当他们两个刚要向秦鸢那边追去时,一名黑衣男子忽然半路拦住了他们二人的去路。 云飞和厉影一直听从于秦雪川的命令,他们两个见来者不善,二话不说就跟对方打了起来。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他的功夫了得,他跟云飞和厉影两个人斡旋了许久。 秦雪川听到外面刀剑相撞打斗的声音后连忙起身想要出去察看一下情况,谁知他要出去的时候,萧誉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面前「哐当——」一声就将沉重的木门重重地关上。 秦雪川见他阻挠自己,于是便又大声吼道:「快闪一边去,别妨碍本宫!」 萧誉这时却偏偏不让,他继续笑道:「殿下,公主难得有这种忧国忧民的心,您何不从了她,也好让她见一下世面啊!」 秦雪川听到他厚颜无耻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气得抬起手来。而此刻,萧誉眼疾手快一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殿下啊!为何您每次都想对我动粗呢?我明明那么仰慕你,每次出谋划策第一个想的也都是你,殿下为何要待我如此绝情。」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你说本宫绝情,可是本宫却觉得你此刻矫情得很,你最好快点让开,反正阿鸢出了什么事,本宫就……」 话音未落,萧誉就抢在秦雪川面前笑着说道:「要是公主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殿下要对在下做什么呢?」 「立即斩了,还是五马分尸亦或是凌迟处死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仍是冷着一张脸说道:「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让不让开?」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就像跟他较上劲一样,他继续说道:「就是不让!」 紧接着他又继续道:「如果这次失败了,那让公主进匪寨里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殿下这下就不用担心五殿下的怨怼和当今圣上的愤怒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他又看着萧誉:「你……」 萧誉还未等得及听他说什么于是又急忙说道:「我愿意发誓,如果公主去匪寨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那么这个后果就由在下亲自承担,绝对不会扯上一点跟殿下有关的事情。」 当他听到萧誉说完这些话后又突然愣住了…… 为了剿匪,这萧誉可真的是费尽苦心啊!可是就他这条小命,要是秦鸢出了什么事情,他有几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因为秦鸢毕竟是秦渊最宠爱的女儿,这次秦鸢偷偷跟着他过来已经是万般不妥了,现在如果还为了剿匪而深入匪寨,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秦雪川此刻回过神来,他看着萧誉说道:「你以为本宫不让公主去那龙虎山真的是怕皇帝怪罪吗?」 萧誉这时笑了一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殿下……反正你现在已经无法阻止了,公主已经去龙虎山的路上了,而且公主本来就天资聪颖,她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秦雪川听着萧誉这话有些不对劲,要是放到他那边,萧誉就是在给秦鸢立死亡g啊!萧誉不是轻易鲁莽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难道真的有什么能让秦鸢脱身的办法? 「殿下,公主已经走了许久了,殿下要是再不去追就要追不上喽!」 第159页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越来越不安心,此刻他一下紧紧地抓住了萧誉的衣领:「现在给本宫上妆!本宫也要去!」 萧誉听到他这种请求后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笑了一下:「好,容在下这就为您梳妆!」 第88章 入匪窝 直到现在,秦雪川才察觉到刚才的一切只不过都是萧誉的阴谋罢了。 萧誉替他梳着头:「殿下,这是我第二次为您梳头了,殿下还记得在下当日说过什么吗?」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兴趣提这个?秦雪川此刻摇了一下头,他冷冷地说道:「不记得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道:「就算殿下不记得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会那样的。」 闲话完,萧誉就已经给秦雪川梳妆好了。他看到镜中的秦雪川之后忍不住去摸他的下颌:「殿下与当年并无半分差别,好像还更胜从前了。」 「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秦雪川忽然有些不悦道。 萧誉又笑道:「殿下还是原谅我吧,殿下以为就现在要想去找一个貌如天仙,智勇双全的女子会有那么简单吗?在下也是为了可以更快的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还请殿下恕罪啊!」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冷笑一声:「你现在都敢做本宫的主了,本宫哪里还敢治你的罪?」 萧誉又道:「殿下说这话就不对了,您是太子,大楚的储君,殿下自然是想罚是就罚谁,而且我永远都是你最忠诚的臣子,绝对不会背叛您。」 「但愿如此。」 *** 这龙虎山地势险峻,因为传说中的这个贾常胜曾经当过兵,所以他会利用地形优势对付朝廷派来的官员。 而龙虎山匪寨的戒备十分森严,要想进去绝非什么易事。 所幸这次秦雪川来时并未透露行踪,所以这群还不知道朝廷派人来清剿他们来了。 秦雪川想,要像劝降那些土匪就得先把他们的土匪头子杀了,让他们没有了主心骨。他请兵支援的信已经快马加鞭赶往凤都了。 如何这群土匪负隅顽抗,秦雪川只好任由朝廷出兵剿灭他们。龙虎山里藏的粮食够边关的那十几万大军撑过这个冬日了,面对这样的好处,秦渊不可能不派兵来增援他。 秦雪川的脚步快,而且深夜开城门也没那么简单。这宁安州郡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秦鸢,要是她现在敢说出「我是大楚公主」这句话,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很快就追上了秦鸢,秦鸢原本小脸气得通红,可是当看到秦雪川穿裙子的模样忽然有些诧异地看着秦雪川:「太子哥哥……你这是……」 秦雪川一心想要追上秦鸢,他现在都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裙子。他听到秦鸢这样问他的时候,脸忽然微微泛起了红晕,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 萧誉就连忙为他辩解道:「殿下这是关心公主的安危,所以想随公主一同前去,还往公主莫要将此事说与他人听。」 秦鸢听到后一脸高兴地看着秦雪川:「真的吗,太子哥哥?」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问后,微微点了一下头:「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记住,如果我们能进去那匪寨,你一定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秦鸢听到他答应了自己之后连忙点了一下头,随后笑道:「嗯嗯!鸢儿一定会听太子哥哥的话的!」 就当秦雪川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如果是普通人向贾常胜进献美女的话,他说不定会起疑心,但如果是跟他做过几次交易的李甲,那就不同了。 为了多几成胜算,秦雪川又命人将那李甲从他的府邸中把他给拽了出来。秦雪川倒觉得这个李甲心还真大,说不定过几天命就没了,而这李甲竟然还能睡得着觉。 李甲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有萧誉还有他旁边站着两名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 李甲从未见过萧誉,但是刚才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的正是白天跟在太子身边的人,于是他诚惶诚恐地看着萧誉问:「请问这位?」 此刻,太子身边的那人说道:「这是临川王世子!」 李甲听到「临川王」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又是一变,此刻他连忙跪下给萧誉行了一个礼,然后又说:「下官李甲见过世子。」 萧誉看到他这样后挥了挥手,随后又道:「不用给我整这一套。」 说完之后,他直接又道:「你,带我去龙虎山走一趟,说是要给贾常胜进献美人,记住别走漏了什么风声。」 李甲听到萧誉这话之后,脸色变得苍白,他有些惊诧地抬头看着萧誉:「世子的意思是……」 「让你这么做你就照吩咐行事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要是你再多废话,我就立刻让人把你五马分尸。反正你现在犯下的罪也不少了,我跟太子熟得很,反正我提前把你料理了再回禀他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完,萧誉的目光就转向了秦雪川。 秦雪川知道他在看自己,于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 李甲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想起来前些年传到他们这里的风言风语。李甲从来都不相信空穴来风的事,所以他从未把这些无稽的民间传言放在心上的,可是今日一看,这萧誉跟太子殿下的事情好像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第160页 李甲十分惜命,所以他连忙求饶道:「是是是!下官这就照世子吩咐做事,可是……世子这天色已晚,当真要连夜把这两位美人送到龙虎山吗?」 萧誉此刻又道:「难道你平时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不是晚上做的吗?白天你哪里敢把抢来的民女送到匪寨里,这不等于告诉我全州郡的百姓,你跟那些匪寇是一伙的吗?」 李甲听到这话之后连忙道:「下官知错了,求世子恕罪!」 「少废话!快点照命令行事,反正明年的今晚就是你的祭日。」 李甲听说萧家权倾朝野,所以他的儿子自然也嚣张了点,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萧誉竟然会越过太子的权力而直接处置了他。 也是,民间传言太子跟临川王世子早就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从前这些事素来都是无风不起浪,李甲今晚亲眼见了一回可算是相信有这回事了。 萧誉的命令就跟太子的一样,他不敢不听从。李甲府邸门前停了两辆马车,那是萧誉提前让人准备的。 萧誉跟他准备的两个「美人」坐在后面,而李甲则是由太子的贴身侍卫看着。 *** 出了城门,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着,秦雪川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山路,因为一走这种颠簸不平的山路,他就会觉得头晕想吐。萧誉此刻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于是连忙帮着顺着背:「殿下,你怎么了?」 秦雪川此刻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朝着萧誉挥了一下手,随后说道:「本宫没事。」 这时,秦鸢也道:「这山路实在也太颠了,太子哥哥怕是受不了这样的路,要说再这样下去,恐怕一会要难受极了。」 萧誉知道秦雪川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可是没想到他还怕走这山路。他这身子实在是金贵得很,萧誉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过了秦雪川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秦雪川蓦地一愣,他没想到萧誉会当着秦鸢的面对他这样放肆无礼。 「你干什……」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萧誉一下就把他按进了自己的怀中,同时他看着在旁边有些犯懵的秦鸢:「公主不要误会,殿下不习惯走山路,臣只是怕殿下一会难受在那帮土匪面前露出破绽,臣是不得已出出此下策的。」 秦雪川此刻一动也不敢动,他生怕秦鸢看出来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过此刻他听到萧誉的这一番解释之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说越描越黑啊,而且秦鸢刚才也没说自己误会什么,他就急着解释,这岂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秦鸢听到萧誉的解释之后愣了一下,随后她笑了一下说道:「嗯!鸢儿明白了,鸢儿一定会为太子哥哥和萧哥哥保守秘密的。」 保守个什么秘密? 秦雪川听到这话觉得十分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来。 还有……秦鸢现在竟然称萧誉为「萧哥哥」了? 颠簸了一路,秦雪川他们终于到了龙虎山的山门口,此刻天色刚蒙蒙亮,远处还是有一些灰色的轨迹。 李甲此刻连忙下车,他走到了山门口,而在山门口守着的土匪一下就跳了下来拿着铁抢拦住他:「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龙虎山,不要命了?」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竟然还觉得这些土匪还蛮有素质的,要是碰上那种普通的土匪见到别人擅闯他们的庄子,那肯定一刀给他就完事了,而龙虎山的这群土匪竟然还会先问来的是什么人。 李甲此刻连忙从袖中掏出了自己的腰牌:「是我,宁安州郡的太守李大人啊!」 那两名土匪听到来的人这样说之后忽然走上前来一瞧。其中有一名土匪笑了一下:「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大人啊,这天不亮,我们兄弟几个眼神不好,您千万不要见怪啊。」 秦雪川听到这李甲跟那几个土匪聊得来,于是紧锁起了眉头。 李甲此刻额头上全是冷汗,其中有一个人见他这副模样,于是又问道:「哎呦,李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出了这么多的汗呢?」 李甲听到这话之后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那些冷汗,随后他又接着说道:「今天有事来得急了一些,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汗。」 这时,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土匪大笑道:「哈哈哈……是什么事让我们李大人火急火燎的过来了,还出了那么多汗,不会是朝廷又派人要围剿我们了吧?」 李甲听到这话之后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的手也止不住的打颤。 他故作镇定地笑了一下:「怎么会呢?朝廷都多少次派人来围剿龙虎山了,大当家的有勇有谋,那朝廷派来的军队不是几次都被兄弟们打得落花流水吗?」 这李甲说起谄媚的话来真是不打草稿,他想说就说,看来这话是说多了,顺口就能来。 「这次我也是得了几个绝色美人,这不就急着要来献给大当家的了吗?这美人刚到我府中,我一看到她们长的模样就知道大当家的肯定喜欢,于是就先忙赶要过来。」 最前面的那个土匪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往后面瞄了一眼,其实他刚才就注意到李甲身后跟着人,只是他忙着跟李甲打趣还没问是什么人。 此刻他看着李甲身后的人问:「你说的美人就是你身后的?」 李甲此刻又用衣袖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他回答道:「正是。」 第161页 那名土匪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连忙走上前来想要掀开那名个子长得略高女子脸上的面纱。 而秦雪川此刻有些厌恶地低下了头,他实在不习惯这样粗鄙下贱的人碰到自己。 萧誉见状一下狠狠地将他的手打了回去,随后皮笑肉不笑道:「兄弟啊!这可是我们李大人特意为大当家的准备的绝色美人,你说大当家的现在都没过目,要是你先看了不是看不起大当家的吗?而且这几个美人都是有脾气的,要是不肯乖乖服侍大当家的,这可就是兄弟的罪过了。」 秦雪川听到萧誉这番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这萧誉看起来还挺上道的,原来他也会跟土匪这样讲话吗? 那名土匪听到萧誉说的话之后迟疑了片刻又将手缩了回去,此刻他转身看着李甲:「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大当家的送美人吗?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男人?」 李甲这时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这……美人性子烈,我这也不是怕招架不住这两个性子烈的美人嘛,于是就叫上我院里的几个家丁来护送,还望几位兄弟见谅啊。」 听到他这样说后,他们身后忽然有一个土匪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啊!性子烈的美人好啊!我们大当家的就好这一口,说不定大当家的高兴了,还会给你不少好处呢。」 李甲听说土匪这样说之后脸色变得更难看,因为在他的身后就是临川王世子,这话都被他听了去,他这回去还有活路吗? 秦雪川一直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从李甲和土匪他们几个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这李甲跟龙虎山上的那个贾常胜交往甚为亲密,说不定也曾经帮助过贾常胜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他现在站在萧誉面前汗流不止。 不对,他本来就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把无辜的女主当作筹码送到匪寨里,光这一条就足以让他掉脑袋。 李甲跟那几个土匪交代完之后就想带着萧誉他们走进山里,可是当他刚想走的时候,两名土匪又拦住了他。其中一名又说道:「诶……李大人就不用进去了,您的心意啊,兄弟们自然会告诉我们大当家的,来人啊,只把这两个女的送到寨里去,其他人都请下山吧!」 在李甲身后的几个人听到这话之后都蓦地睁大了双眼。 秦雪川没想到,这土匪还要跟他们来这一出,怎么办……怎么办呢? 此刻他的心里忽然慌了起来。 李甲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没吓晕过去。他接着说道:「这有些不太好吧,毕竟这些美人都是我寻来的,再怎么说也要让我见一下大当家的啊?」 此刻有一名土匪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随后笑道:「哎呀,李大人,您就放心好了!兄弟们这几天又没出过寨子,这送美人的功劳都是您的,我们兄弟们断不会抢了您这份功劳的。」 后面的人听到这话之后也仿佛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兄弟们断不会抢你的功劳,李大人你就放心吧!」 秦雪川眼见就要山穷水尽,他此刻心里慌得不行,眼神一直在颤抖,而萧誉此刻见到了他有些害怕的模样,他见状连忙紧紧抓住了秦雪川的手。 秦雪川此刻颤抖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用眼神的余光往萧誉那边扫了一眼,萧誉此刻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呢。 秦雪川这时一下定了心,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他要是先乱了阵脚就更别说旁人了。 萧誉此刻往山口那边看去,他的眼睛此刻微眯着仿佛在心里计算着什么。 而就在这时,那些土匪等得不耐烦了,于是连忙叫人将李甲和他带来的那些家丁全部轰下山去。李甲一边被他们推搡着一边回头往后看着:「不行啊,不能这样啊,唉……大兄弟。」 「少废话,再废话今天就让你去见阎王!」此刻在李甲身后的一名土匪又道。 李甲听到这话之后忽然闭上了嘴,他此刻在心里感嘆道…… 这朝廷中派来的太子世子不仅想要他死,就连这些他一直讨好的土匪也敢这样吼他,他到底还有没有活路啊? *** 那些土匪见到李甲他们都走了,于是就走向前看着秦雪川和秦鸢两个人。 秦鸢实在受不了这些土匪这么猥琐的眼神,她此刻想攥起拳头来想要狠狠地揍这群土匪一顿,而就在这时秦雪川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有名土匪见状上前一脸奸笑着:「怎么了,小美人儿,这是害怕了?」 此刻,秦雪川忽然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奴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实在是害怕得不行,妹妹也是……你看奴家的妹妹都有些吓傻了,连话都不敢说了。」 其实,说实话……秦鸢确实是被吓傻的,因为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太子哥哥还会这样说话。 而且……还学得那么像,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两位美人别怕啊,我们大当家的是个好人,要是他喜欢你们两个的话,直接选你们两个当个压寨夫人也是可能的。」 是个好人? 这群土匪可真会说好话,强抢民女的如果算好人的话,那这个世上恐怕就没多少坏人了吧?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发挥了他二十年以来的演技:「那就有劳各位官人带路了。」 「哈哈哈……听到没?这小娘子竟然还叫我官人呢!」 第162页 「看起来长得细皮嫩肉的,想必这模样也是不错的。」 「这美人可是给大当家的,大当家没发话你们谁也别想动她们两个。」 「知道了知道了,真的烦死了,用不着你提醒!」 秦雪川跟在那些土匪身后,他微微抬头看着那些土匪仔细留意着他们一共有几个人。随后他又低下了头在心里盘算着。 一共四个人,三高一矮,看起来都不像是好对付的。 对于秦雪川这个病秧子和秦鸢这个弱女子来说,这些人确实不是好对付的,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不能轻举妄动。 此刻,秦雪川靠近秦鸢悄声说道:「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支援我们,无论一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冲动,一定要听话知道了吗?」 秦鸢听到他说话之后回过神来,她的眼神悄悄瞄向了秦雪川:「太子哥哥,萧哥哥他们都走了,还有谁来救我们啊?」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问之后又道:「你别管谁来,只要你一会儿听话别坏事就行了。」 秦鸢听到他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于是乖乖地点了一下头:「哦……」 *** 走了一段路之后,天逐渐亮了,晨曦照在了秦雪川的面庞上,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初晨的朝阳。 此刻他的耳朵灵敏地动了一下,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秦雪川此刻默默地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一把握住了秦鸢的手腕将她带到山道旁边。而此刻走在他们前面的土匪察觉到了动静连忙往后看。 就当他们刚回头的时候,忽然有人一直降落到他们的面前,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喉咙就被锋利的刀刃给割断了。 秦鸢此刻跟着秦雪川在一旁发着呆,她刚才连闪过去的影子是谁都没看清楚,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那些土匪就全死了? 第89章 鼓动造反 此刻,站在一旁的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他略带着些怨气说道:「你来的太早了,你再晚来一点,本宫就要被这些土匪带到匪窝里去了。」 萧誉此刻笑眯眯地从他背后走过来:「殿下,是臣的罪过,那些匪寇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些本事,料理起来费了些功夫,还请殿下恕罪呀!」 秦雪川此刻站在山道旁边,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萧誉,随后转过身去:「你们把那些土匪的衣裳换下来,照原计划行事。」 萧誉此刻走到秦雪川面前悄声笑了一下:「是,在下这就去办!」 说完,他便从秦雪川身边走过。 而就在这时,秦鸢回过神来,她还是一脸茫然无知地看着秦雪川:「太子……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怕,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行事,请求援兵的信已经递出去了,只要我们现在挟持住这匪寨里的贾常胜,那我们就有机会把这些土匪一网打尽。」 秦鸢好像听明白了秦雪川所说的话,此刻她有些惊讶的看着秦雪川:「莫非……这些都是太子哥哥一开始设计好的?」 秦雪川看到她惊讶的神情之后微微笑了一下:「匪寨兇险,那些匪寇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与其到时候被人打的个措手不及,还不如防患于未然。」 「可是……」秦鸢此刻还有话想要问出口来,但秦雪川已经在前面走了。 可是为什么他刚才装的那么像呢?就连秦鸢都以为萧誉他们是真的走了…… 「太子哥哥,等我一下。」说完秦鸢便跑了上去。 她看到萧誉一直在秦雪川的身边,而且每次秦雪川有危险的时候他都会出现,难道都城中的那些流言是真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可是太子,做出这样的事若是被父皇知道的话,他一定会…… 秦鸢想到这里的时候,连忙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会这样的……太子哥哥不像是那种人,他不像是昏庸的人,未来的他一定是个明君,一定是她自己多想了。 秦雪川的计划就是他跟萧誉一干人等进到这匪寨然后挟持住那个土匪头子贾常胜再让那些土匪归降。现在他们所带的人马亦是不足,朝廷的援兵还没有到,如今也只有劝降这一个办法。 萧誉一脸嫌弃地穿上了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土匪的衣裳。他往秦雪川这边瞧了一眼,秦雪川也像是嫌弃他似的避开了他的目光,随后他拽住了秦鸢问:「阿鸢,你会舞剑吗?」 秦鸢此刻点了一下头:「太子哥哥一开始教给鸢儿的就是剑术,不过之后太子哥哥说鸢儿适合用刀,所以鸢儿一直好好练习刀法。不过舞剑鸢儿也是会一些,我大楚祭典上不会舞剑可是会被人嘲笑的。」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之后点了一下头:「那一会儿见到那个土匪头子,你就跟我一起在他面前舞剑,我们见机行事。」 秦鸢微微一愣,随后她回答道:「嗯,一切听太子哥哥的安排。」 *** 萧誉和他带来的几个下属都伪装成了龙虎山上的那些山匪,他们刚往上走了一段山路就遇到了一队巡逻的,那巡逻的山匪忽然叫住了他:「喂,你是哪个队的,我瞧着你有点眼生啊。」 走在最前面的萧誉听到这话之后忽然低下了头,这李甲跑得快,他方才只担心秦雪川的安危,所以李甲跑了他也没有去追,他没想到这龙虎山上确实地形复杂,而且这巡逻的土匪还不止刚才被他们解决的那一堆。 第163页 「喂!问你话呢,怎么像过哑巴似的?」 走在萧誉身后的秦雪川听到那些土匪这样问他后,他想走上前去为萧誉说话,而就在这时萧誉忽然抬头一脸笑意地说道:「哦,我们是李大人派来的。李大人得了两个绝色美人儿,所以吩咐我们趁夜赶紧到龙虎山送给大当家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挪了一下,此刻那些在山道上巡逻的土匪看到了在他们身后的两名蒙着面纱的女子。那些土匪见状放松了警惕:「原来如此啊,李大人可真是懂我们大当家的心思,今早我们大当家的还念叨那几个娘们他都玩腻了,这不刚说完这新人不就来了吗?」 「哈哈哈哈——」话刚说完,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土匪忽然大笑起来。 萧誉这时往前走了一步,他继续说道:「这两位美人脾气可大得很,好像都是出身于落魄贵族,所以她们要亲自见大当家的,否则她们宁愿就死也不愿来这里。我们李大人也是劝了二位美人儿许久,二位才答应来这样,所以我们李大人走的时候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们亲手把这两位美人交到大当家手里。」 那带头巡逻的土匪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露出了一丝□□,他走到萧誉然后一下把他推到旁边去,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戴着面纱的秦雪川还有秦鸢:「原来是贵族的女人啊,原先都是我们做奴才伺候那些贵人,现在终于也轮到那些贵族的娘们来伺候我们爷了哈哈哈……」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秦雪川面前,他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性子烈好啊!咱们哥儿几个就喜欢这性子烈的。你看看这细胳膊细腰的,一看就长得不赖!」说完他就想对秦雪川动手动脚。 秦雪川此刻握紧了拳,他想自己还是以大局为重,千万要忍住。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土匪一脸猥琐地想要摸自己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爽,就当他打算动手的时候,那个土匪忽然转移了视线,他将目光投到了秦鸢身上。 「啪——」一阵响亮的巴掌声传来。 那个土匪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他捂住了自己的那半边脸瞪向秦雪川:「你竟然敢打我?」 秦雪川看到那土匪竟敢打秦鸢的主意于是一个没忍住动了手。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萧誉连忙上前劝道:「唉唉唉……刚才不是都说这美人脾气大嘛,我们李大人的意思是让大当家的亲自来看这两位美人,要是这美人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这你我都不好交差对吧?」 那土匪听到萧誉这样说之后悻悻地走开了:「好,那你们跟着我去见大当家的。」 秦雪川见萧誉已经把事摆平了于是松了口气,萧誉在跟着那些人走的时候故意走慢了落在后面,此刻他悄悄地握起了秦雪川的手,随后给他揉了揉手掌悄声说道:「殿下这巴掌这么金贵,怎么能这么随意就来打那些下贱之人呢?下次可不准这样做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此刻萧誉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什么下次?像这种进土匪窝里的事一次就够了。 *** 秦雪川仿佛觉得自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以前在东宫时总是有人伺候在旁,他觉得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走这么久的路了。 萧誉在旁边也看得出来他有些吃力,若不是现在前面还有那几个土匪,萧誉真想就这样抱着他走。 终于,在走过一段石子路之后,秦雪川他们被那些土匪带到了一个大堂之中,那大堂里有一把很大的椅子,椅子上披着虎皮像是那个土匪头子坐的地方。 秦雪川微微抬了一下头,此刻把他们带到大堂之中其中一个人走到了屏风后面。 随后便有一个穿着与其他人不同,脸上有一道大疤的男人缓缓的从屏风后面走过来,他坐在正堂中的那把椅子上,看着下面的人:「听说李太守送我两个美人?在哪里呀,快让我看看。」 萧誉听到这口气就知道他便是贾常胜了,他看起来也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了,脸上有一道竖着的大疤,他的体魄看起来甚是强健,若是想要挟持他的话恐怕不是易事。 萧誉:「大当家的,这两位便是我们太守送给您的美人,这美人脾气大,而且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们,这美人说了一定要让大当家的亲自看到她们的长相,其他人是不能看的。」 贾常胜是一个好色之徒,他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脾气大的美人啊,好啊!我要最喜欢脾气大的美人,这样的美人才有趣儿。」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仿佛觉得有些熟悉……这话好像刚才那几个土匪也说过…… 说完,他就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萧誉:「你就是李甲派来的人?」 萧誉此刻低下头说道:「是……小人就是李大人派来送这两位美人的。」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微蹙了一下眉,随后他让那些人都往两边退,他看着戴着面纱的秦雪川还有秦鸢,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李甲这人真的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思了,这美人水柳腰,明眸杏眼确实与平时的那群庸脂俗粉不同。回去告诉你们李大人,说他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不日便会上门致谢。」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大当家的这意思是……」 话未说完,站在贾常胜旁边的一个小喽啰就大声吼道:「没听到大当家的高兴,说让你们滚吗?」 第164页 萧誉听到这话连忙道:「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说罢,他回头冲着秦雪川使了一个眼色,秦雪川很快便心领神会。 那些人走后,贾常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拽下秦雪川和秦鸢的面纱,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学着女声娇滴滴地说道:「大人不要心急,我和妹妹好歹也是出身名门身家,虽然落魄至此,但好歹也是个官家后人,怎么能就这样随意被他人看到容貌呢,您说是不是?」 贾常胜听到这美人开口说话了,而且这话中还带着些文人气息,看起来像是官家的小姐,他在这龙虎山这么多年确实没有见过这种货色了,他一时贪新鲜把持不住,于是连忙道:「好啊美人儿,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他笑着走上前来,秦雪川此刻将秦鸢挡在自己的身后,随后他掩面说道:「大人还是让这些人都退下吧,奴家与小妹只肯让官家一个人看真容,还请大人让他们走远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出一番娇羞的模样。 秦鸢见到他这个样子之后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她一向稳重的太子哥哥竟然会学女人的声音学得那么像,而且就连着神态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笑得合不拢嘴:「果然是官家的小姐,就是与那些宁死不从的贞洁烈妇强上许多,小姐竟然如此通情达理,那么我贾某自然要听从小姐的命令了。」 说完,他便吩咐他周围的下属:「你,还有你们全都退下,还有你们全都给我走远点,听到没有?」 那些土匪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连忙点头道:「是,大当家的,我们这就走!」 说完,那些人便退下了。其中有一个人走的时候还一脸笑意地帮着关上了正堂的大门,此刻这偌大的正堂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秦雪川此刻往后退了一步,他继续装模作样地笑道:「大人,我们姐妹虽然落魄了,但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奴家知道现在奴家和妹妹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不过若是大人真的只想要一亲美人芳泽的话,那就请放过奴家的妹妹,人奴家一人来服侍您吧。」 秦鸢乍一听秦雪川说这话忽然有些茫然无措,秦雪川事先并未交代过自己要说这些啊,而且他不是要挟持住这个贾常胜来让那些龙虎山的土匪们投降吗? 可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跟这个强壮威勐的人相抗衡,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就当秦鸢想到这里时,贾常胜忽然冷笑一声走到了秦雪川面前,他原本想亵玩似的抬起秦雪川的下巴,而秦雪川却十分灵活地躲了过去。 「不就是两个落魄无家可归的娼妓吗?你们要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我们山寨里谁都可以上的贱货,你们现在哪有什么资本来跟我谈条件?」 听到这里,秦雪川忽然噗嗤一下笑了一声:「我们虽然是落魄不假,但大人可听说过我们出身世家的女子都清清白白,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走上匪寨这条路,常听说大人时常救济贫苦百姓,难道这些传闻都是假的吗?」 贾常胜听到他说这话,忽然愣了一下,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李甲那个怂货经常给我女人,只要你们在我这龙虎山里,谁又知道我能把你们怎么了?我看你们还是乖乖伺候好老子吧,万一老子高兴了还能赏你们一个压寨夫人噹噹。」 呵!这货的压寨夫人肯定不止一个,他这种人常年来喜欢玩弄女人,多少无辜女子都折在他这里,秦雪川此刻装作信了他的鬼话:「好……大人,不过奴家家里有祖训,要想揭下我们的面纱,那就必须看我们姐妹两个舞剑一曲,否则我们是宁死也不从的。」 贾常胜听到这女人这样说后又笑了起来:「哎呦,还会舞剑呢,果真是新鲜……这次李甲可真是有心了,那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舞剑吧。」 说完,贾常胜拍了拍手,随后便有打扮的比较好的两个侍女一人呈着一把木剑到秦雪川和秦鸢面前。 秦雪川看到那质地不怎么样的木剑之后,忽然冷笑一声——这贾常胜果然是个老狐狸,两个女子在他面前,他还要这样防着。 可是就当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素来听闻这龙虎山上的戒备最为森严,而且这龙虎山上的大当家贾常胜还曾经从过军,对付偷袭和姦细都有一套,所以朝廷才久攻不下。而且宁安州郡本来就偏僻,龙虎山上的那些土匪与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渐渐的朝廷也忘记了这个地方。 秦雪川他们一路走来确实十分谨慎,可是此刻他仔细想来还是觉得他们进这龙虎山进的太简单了。 莫非这贾常胜…… 秦雪川此刻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坐在虎皮座上男人,他一脸得意地低着头往下看着他们两个:「快啊!这剑都放在你们两个面前了,快点舞来给我看看。」 听到贾常胜这话,秦雪川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但是此刻他已经上了匪寨,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这真的是陷阱的话,他也要拼命去搏一搏,要不然此行就变成了有去无回了。 秦雪川此刻冲着秦鸢使了一个眼色,让她拿起剑来。秦鸢看到之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取过那把木剑随后跟秦雪川靠在一起。 秦雪川此刻背对着贾常胜,他小声说道:「一会儿见机行事,不要莽撞。」 第165页 「嗯。」 两人拿着那木剑按照楚国祭礼的剑式开始舞动起来。 贾常胜看到他们两个舞剑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渐渐地看呆了,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猥琐,他的脸上反而写满了不可思议。 秦雪川跟秦鸢都是皇室中人,他们从小都学过楚国祭礼的舞剑仪式,祭礼上的舞剑看起来既可以宏伟悲壮,又可以温婉多情。一切皆看祭祀的是谁,祭礼的场所在哪里? 而秦雪川和秦鸢舞的皆是祭祀楚国战死沙场的将士的悲祭。古往今来,楚国死在战场上的好男儿数不胜数,所以楚国皇室有规矩,所有皇子公主都要学会祭祀将士的剑礼。秦雪川想秦鸢一定会这样的剑式,所以他跟秦鸢不谋而合地舞了同一剑礼。 秦雪川舞剑的时候故意离那贾常胜越来越近,如果他现在有把握刺中贾常胜,那么就有机会挟持他了。 可是此刻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贾常胜竟然从站了起来从那上面走下来,他看着秦雪川笑了一下:「美人儿曾经是哪里的世家小姐啊?」 秦雪川向秦鸢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和秦鸢一下就往贾常胜那边刺了下去,可谁知这贾常胜的身手倒是敏捷,他一个翻身就躲了过去。 秦雪川见他并没有拆穿自己的意思,于是继续假装舞剑:「妾身从凤都来的。」 贾常胜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忽然笑道:「凤都城啊,那可是皇家脚下,贵人之多数不胜数,小姐身为贵族竟然落魄至此,愿意委身伺候于我,这让贾某十分意外啊。」 秦雪川又转了一个身从背后袭击他,可是又被这贾常胜躲了过去,他继续回答道:「大人实在是抬举奴家了,没有什么人一开始生来富贵就能一辈子富贵的,大人可听说过世事无常?」 「你这意思是说,我在这里也当不了一辈子的山大王对吧?」 秦雪川:「大人怎么会这样想?我们皆是被大楚驱逐之人,若不是因为大楚贪官污吏之多,我们家族也不至于落魄,我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个份上,大人说是不是呢?」 而就在秦雪川和贾常胜对话时,秦鸢跳了起来,她觉得这时时机已经到了,于是她便高举着手中的木剑向贾常胜的头上噼去。 秦雪川见状瞪大了双眼,他刚想要阻止秦鸢,可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秦鸢已经噼过去了。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贾常胜竟然生生用手接住了那把木剑,随后一下把那把剑给折断了。 秦鸢见状往后退了数步,她见正堂虎皮座椅上悬挂着一把刀,她两步边跳上了那椅子把那把刀取了下来。 贾常胜就像预料好了似的笑道:「这凤都来的贵族小姐果然性格都有些辣呀。」 秦雪川看到他刚才的身法就知道他的武功不低,光凭秦鸢那三脚猫的功夫是不可能制住他的。秦雪川趁贾常胜不备从背后偷袭他,谁承想贾常胜竟然一个转身就狠狠捏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力气甚大,好似要把秦雪川的腕骨给捏碎一般。 秦鸢见状拿刀上前,而贾常胜此时松开了秦雪川的手,顺便还躲过了秦鸢攻击。这人目前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有预料一般,难道他们的计划提前被什么人给泄露了出去? 向贾常胜进献美女的主意一开始是萧誉想的,而且萧誉也是昨日半夜把这个计划告诉他的,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萧誉泄的密,那么会是谁呢? 秦雪川此刻看向贾常胜……此刻屋里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土匪竟然也不进屋察看,这就说明真的这贾常胜早就知道有人会来这里暗算他,所以他才会显得这样游刃有余。 贾常胜此刻好像是玩心大发,他并不急着料理他们两个,反而想跟秦雪川他们两个人多玩儿一会儿。 秦鸢跟那个贾常胜斡旋了一会儿,秦鸢的刀法并非杂乱无章,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确实认真练过,可是面对贾常胜这个魁梧大汉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秦鸢好几次险些栽在他的手里,而贾常胜像故意似的放她走,随后又赤手空拳跟她对打。 贾常胜敢赤手空拳接铁刃,这说明他的武功极好。 就当秦鸢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秦雪川忽然大喝一声:「够了阿鸢,别再跟他打了。」 秦鸢听到秦雪川这话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秦雪川。 而此刻秦雪川将戴在自己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他冷声说道:「大当家的,想必你也玩儿够了吧?」 贾常胜见他露出了真面目,于是笑了一声:「玩够?还早着呢,我贾某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像你们这么有趣的人了,要是不多跟你们玩儿一会儿,那下次也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声,他此刻冲着秦鸢挥了一下手:「你过来。」 秦鸢这时便觉得莫名其妙……夜里跟萧誉商量计划的是他,连夜上龙虎山的也是他,说见机行事的也是他,可是这时候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人也是他。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难道秦雪川认识这个土匪? 虽然她心里存疑,但她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把刀,随后小跑着走到了秦雪川面前:「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雪川此刻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他的目光转向贾常胜:「大当家的是否早就跟宁安太守有勾结,所以他才会传信与你,让你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第166页 贾常胜听到他这话之后一边拍着手一边笑道:「贵人还真是聪明啊,你们想来这龙虎山上挟持我贾某,可是算错了啊!」 「只不过是一夜的时间,他是怎么告诉你会有人来这龙虎山上的?」秦雪川此刻又问。 贾常胜看到他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慌张,活像一个不怕死的,而且他刚才看到了这两个人舞剑的剑礼……那剑礼是楚国皇室才会的,所以他猜测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朝廷里的小人物,他们是楚国皇室,就算不是皇室,也跟皇室有点儿关系。 「贵人这样说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你知道现在你待的是谁的地盘吗?我现在动动手指头就能掐死你们。」贾常胜忽然狠厉的说道。因为他脸上那道大疤的缘故,就算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显得分外狰狞。 秦雪川笑着说道:「既然刚才大当家的都说宁安州郡太守跟你早有勾结,那就是早就不把我当外人了,那我又何必客气呢?」 贾常胜听到秦雪川原本的声音之后,忽然紧锁起眉头来……他怎么都想不到,样貌长得这么清丽的一个人竟然是一个男子! 「近日里来,我得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朝廷派兵在楚国各地剿匪,而领兵的人是那萧荣不争气的儿子。」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微微怔了一下:原来他是把我错认成了萧誉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真实身份要是暴露的话说不定会带来更多的麻烦,那现在他就充当萧誉好了。 「大当家真是慧眼如炬,其实我们这次前来的目的又不是把你们赶尽杀绝,我这次来是找大当家和谈的。」 话音刚落,贾常胜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朝廷的人要找我这个土匪头子和谈?这好像是大楚对敌国才有的规矩吧,我家某人何德何能得此殊荣啊?」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这人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可是此时却没有鲁莽行事,这说明他心里可能也有些打算和谈的想法。 他看着秦雪川紧接着又说道:「世子千里迢迢来我这破地方,想必也是累坏了,来人啊——给我摆一桌好的酒席款待贵人!」 话音刚落,便有人答应道:「是!」 贾常胜此刻看向了秦雪川,他伸出手来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世子请吧。」 秦雪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贾常胜从他的脸上看出他还有些顾虑,于是又笑道:「我贾某虽然是个山匪,但是也要顾着我们龙虎山上下几千口人的命,要是世子在我这里出什么事的话,别说是朝廷了,恐怕在不远处戍守的临川王就要帅大军踏平我这龙虎山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拉住了秦鸢随后坐在了一边。 只见他们二人刚坐下,便有人拿着烤肉,还有各种野味进来,他们又为秦雪川和秦鸢斟上了美酒,随后便退下了。 贾常胜看到这野味上来了,于是拽了一根羊腿毫无忌讳的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世子,这里是土匪窝,我贾某本来就是一介粗人,您自己随意就好。」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了一声:「大当家的还真是让我意外,别人都说你在外面强抢民女,与宁安州郡的太守狼狈为奸,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一个好说话的人?」 贾常胜一边吃着羊腿一边道:「世子实在是太抬举贾某人了,不过强抢民女是真的,我贾某在这里占山为王还不许有几个女人吗?就连皇宫里的皇帝都有后宫三千佳丽,你们那些平常当官儿的谁没个三妻四妾?」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竟还真的有些无言以对,他也是头一次听到把强抢民女这种事情说的那么好听的人。 「哦,竟是如此吗?我刚来宁安州郡的时候路上碰到一个老妪,她说她的女儿被你们抢走了,这老人家打算给她的女儿说一门好亲事来着,结果却被那狗官送到了你们这里,可有此事?」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问之后一下把啃光的骨头扔在盘中,他的脸色似乎不像刚才那样温和了:「世子不是说来这里是来劝和的吗,既然是来劝和的,又为什么要过问我贾某人的家事呢?而且,我也并非民间说的那样可怕,凡是被送来的女子我贾某人都会好好善待的,绝没有那种草菅人命之事。」 这人当真是个粗人吗?这口齿伶俐的丝毫不亚于朝堂里的那些言官。 就当秦雪川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这贾常胜又说了:「世子本来是劝和的,可是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却是像来和亲的,而且刚才舞剑的时候,您和您的侍女差点儿想杀了贾某呢,世子真的是真心来劝和的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忽然笑了一下:「大当家的既然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想必也猜到我们会这样了,既然您都不把我们当外人,我们自然也就是来开了个玩笑而已。」 贾常胜笑了一下,他用桌子上银色的刀割开那鲜美的羊肉,随后他又道:「这羊是我们自家山寨里养的,世子尝尝可否合自己的胃口?」 秦雪川笑了一下,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子准备切一小块肉,可是就在这时秦鸢忽然抢过了他的刀子:「哥……不,世子让奴婢帮您吧。」 秦鸢这是竟将错就错按那贾常胜口中所说的假装起了秦雪川的侍女。 第167页 秦雪川此刻满脸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可是当他看到秦鸢手中的动作才知道她要做什么…… 这孩子竟然怕贾常胜会在这些食物里下毒,可是按照贾常胜刚才那番话,他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不对,这也说不定,毕竟这个贾常胜在这龙虎山上当了十几年的老大,在这匪窝里心思也一定是最深沉的。 秦雪川此刻见状一下打开了她的手:「主子都还没动手,你先动什么?」 秦鸢被他这忽然一吼给吓蒙了,她手中的刀子掉到了地上。秦雪川瞥了她一眼:「不懂事的奴才,还不的快退到后面去?」 秦鸢实在不明白秦雪川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以她对秦雪川的了解,秦雪川不会做出这种无理取闹之事。秦雪川在来的时候再三嘱咐过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轻举妄动。 秦鸢想到这里,于是连忙退下了。 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抬起头来笑道:「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大当家的不会介意吧?」 贾常胜道:「谁手底下没几个不懂事的人呢,我自然不会介意。不过这话说回来,世子想要劝和,那朝廷可说要给我们什么好处了吗?」 秦雪川倒是没想到这贾常胜竟然会如此坦率,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步入正题。 秦雪川听他这样问后又笑了一下说道:「那大当家的想要什么好处呢?」 贾常胜这时仰头喝了一大杯酒,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嘴继续说道:「我在这龙虎山多年,这龙虎山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些年朝廷也不管我们,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我贾某人在这里当起了山大王,其实楚国内的近况我也不是不知道,这次朝廷派你们过来剿匪就是想问要我们龙虎山贮存多年的粮食吧?」 秦雪川听到他忽然这样说,实在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贾常胜直接把他的来意都猜透了。 「我这个人呢天生就是个粗人,也不爱那些拐弯抹角的,至于这劝和我们的条件,我就直接说了。」 秦雪川听到贾常胜要开条件,于是抬头看着他:「大当家的想要什么呢?」 贾常胜道:「我在这龙虎山多年,当惯了大王,如果朝廷愿意把这宁安州郡让给我,并封我一个王当,那么我们龙虎山愿意把这储存多年的粮食交出来,悉数奉给朝廷,如若不然,那么世子就回去禀告你们皇帝,此事没得谈。」 秦雪川听到他狮子大开口之后,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他提的这个条件何止是荒谬,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楚国多少战死沙场为国尽忠的名将名士都没有得到封王封爵的殊荣。如果楚国真的封一个土匪头子为王,那在周围列国之中岂不是被人耻笑吗? 贾常胜看到他忽然不说话了,于是脸色忽然暗了下来:「世子这意思就是不肯咯?」 秦雪川此刻连忙笑道:「怎么会呢?若是有两全之法,为了大楚百姓和边关将士,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像封王这种事终究是要陛下来做主的,大当家的可知我只是个臣子,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封王让地的事情怎么会是我一个臣子说了算了呢?」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又笑了一下:「世子这样说的话倒是不急,世子大可以修书一封送往凤都,世子就在贾某人这里等几日,等到凤都传来消息之后,我自然会毫髮无伤地送世子走。」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冷声笑道:「哦?听大当家这意思是想要把我留在这里当人质吗?」 贾常胜此刻摇了摇头为自己辩解道:「诶……世子这样便是错怪我贾某了,我不过是怕世子一个人走了之后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想留世子在这里多住几天罢了,反正我这龙虎山风景秀丽,底下的人定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世子,当然了若是有人招待不周,世子也可直接跟我说,我亲自替世子处置了那些人。」 秦雪川听贾常胜这话是非要把他留在这里不可了,既然贾常胜在面子上没有跟他撕破脸皮,秦雪川也大可顺着他,毕竟这里可是匪寨,保不齐就会出什么事情。 「既然大当家的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回答之后十分高兴:「来人啊,送贵客去休息。」 说完,门外便有两个穿着不错的女子走了进来,秦雪川见状朝着站在他身后的秦鸢使了一个眼色,秦鸢立刻回过神来跟在秦雪川的身后走了。 *** 萧誉一行人等被那些土匪带下了山,可是这路走了许久都没有到山口,于是他便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小人斗胆问一下,小人记得来时只走了一段路便到大当家那里了,可是现在为何走了那么久我们还没有到山口呢?」 他身后的那些土匪听到他这样问后忽然笑了一下:「走不了啦!要走的话,你们也是去黄泉路!」 说完,狭窄的山道上忽然跳下来很多穿着皮甲的土匪,这些皮甲都是按照行军将士的规制制作的。萧誉看到那些人之后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他竟没想到自己会被摆了一道。 那个该死的李甲! 萧誉忽然拿出了自己藏在身后的匕首把最前面拿着刀的那个土匪一刀封喉咙,随后他抢过来那土匪的兵器:「动手!」 话音刚落,跟在他身边伪装成土匪的那些侍卫们也纷纷冲上前去将前面那些挡路的土匪处理掉。 第168页 这些土匪似乎比他们遇到过的所有的匪寇都要难缠。这贾常胜以前就当过兵,这些匪寇受到跟行军一般的训练,所以他们围住萧誉那几个人的时候才不慌不忙的。 「他娘的!这些人可真难缠!」厉影此刻骂道。 萧誉此刻又道:「别恋战,逮到机会就跑!」 「是!」 所幸,这些土匪虽然受过训练,但他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兵士,会的也不过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萧誉他们几个很快就摆平了拦在他们前面的土匪,而他们趁着这个机会跳上了旁边的山道上往外跑。 可是就当他们想要往外跑的时候,萧誉忽然发现在山道周围也很守着很多土匪,虽然他们几个人的武功比那些土匪要好,但毕竟寡不敌众,一旦他们跟这些人打起来,体力很快就会消耗完的。而他们最终要么被这些土匪俘虏,要么就被杀死…… 萧誉想到这里的时候咬了咬牙,他对着自己身后的人说道:「往回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是!属下遵命!」 *** 秦雪川被那些人带到一个较偏的房间后,他便听到有人把门关上了,外面还传了一阵落锁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他就像忽然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一般狠狠用手捶了一下旁边的圆桌:「可恶!李甲那个老狐狸竟然敢算计我!」 秦鸢从来都没有见过秦雪川如此生气过,此刻他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秦鸢想上前用帕子帮他擦拭干净,可是一看到他这副怒气沖沖的样子又不敢去了。 「太子哥哥……」 秦雪川听到了秦鸢的声音后回过神来,他此刻连忙走到门前将耳朵附在上面听了一会儿?随后他又走到窗户还有墙角处检查了一番。 秦鸢见他行为如此反常,于是便问道:「太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秦雪川回过神来时作了一个「嘘」的手势,此刻他缓步走到了秦鸢面前小声说道:「在这个地方说话谨慎一些,小心隔墙有耳。」 秦鸢听到他这样说后点了一下头:「嗯!鸢儿明白了。」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哥哥,你说谁算计了你?」 秦雪川道:「是那个送我们上山来的李甲,他表面上装的一副怂样,结果暗地里竟然敢跟这些匪寇通风报信。」 秦鸢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这样一来的话,那……这里的土匪会不会以太子哥哥的身份来要挟父皇?」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问后摇了摇头:「暂时还不会,我跟萧世子一起去找李甲让他带我们一起上山的时候还是昨夜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联繫的这些匪寇,但那个土匪头子贾常胜肯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要不然现在我们两个也不可能安然的待在这里。」 秦鸢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对……对不起,太子哥哥……这次都是鸢儿拖累了你,如果不是鸢儿莽撞行事,或许我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秦雪川看到她这副自责的样子之后,安慰她道:「这件事不怪阿鸢,李甲摆明了就是想要算计我们,他早就跟这些土匪串通好了,我们就算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秦鸢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一张哭着满都是泪水的脸皱了起来,她怒不可遏地说道:「这贼人可真可恨!等到我出去了,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诛他们九族!」 秦鸢的性子在诸位公主中是最温和的,她能说出这种带着戾气的话,还真的是让秦雪川意外。 秦雪川此刻紧锁起眉头来:「阿鸢,你知道诛九族是什么意思吗?」 秦鸢这时点了一下头说道:「当然知道,就是灭了那个狗官的满门。若是不以儆效尤日后还会有人再犯,那我们大楚岂不是遍地都是贪官污吏了?」 秦鸢的这一番话真的是让秦雪川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直久居深宫的公主也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帝王之道向来如此。 秦雪川就在这时转念一想,他一直以来,心肠是不是太过慈软了?如果他能学得像秦渊那样冷血无情,说不定就不用整天担忧自己会被人害了。 只不过秦鸢还不太了解「诛九族」是什么意思……在大楚的诛九族就是将那个人的族谱翻出来,上面的一个人的名字都跑不了,上至老人下至孩子。这也是大楚最重的刑法之一,除了那些谋逆之臣,没有几个家族能够承受这样的刑罚。 或许……秦鸢是从谁那边听来的吧。 *** 秦雪川跟着秦鸢两个人安静了一会。秦鸢见秦雪川的气消了一些,于是就把他脸上的妆都擦干净了,关着他们两个的这屋子虽然小,但好在还有洗漱的东西,秦雪川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些胭脂水粉的味道,等到他脸上的东西都被擦干净之后他忽然像如释重负一般嘆了口气。 秦鸢这时一边给他擦拭脸上的脂粉一边问:「太子哥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雪川闭上眼睛无奈地说道:「我们这是被人算计了,但你哥哥还带着那些剿匪的兵士在宁安州郡守着,如果真的是李甲算计我们,那么此刻他应该在逃亡的路上了。只要你哥哥发现李甲不见了,那么就会察觉到我跟萧世子也不见了,到时候他就会来龙虎山上就我们,再者请求援兵的书信已经送出去了,相信不久之后……」 第169页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忽然戛然而止。 秦鸢听到他忽然不说话了,于是又问:「太子哥哥就真的相信洛哥哥吗?」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问后愣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当然的。秦雪川或许会信不过朝廷那些人,但是他会相信秦洛川,就算现在的剧情不按原着里走,秦洛川怎么说也是当皇帝的料,他不会昏庸到弃兵而逃的。 就当他们两个人说完话,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雪川微蹙起了眉头,他听着好像有两个人。 而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个人拿着钥匙把门打开。进来的正是把他们两个带到这里来的侍女,其中有个人说道:「世子,我们大当家的请你去谈谈。」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回头看了一眼秦鸢:「你在这里等着,我不回来你就不要乱动。」 秦鸢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的她点了一下头:「是,奴婢知道了。」 他们两个之间还是继续演着主僕的戏码。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就跟着那两名侍女走了。此刻他用余光往旁边扫了一眼——那名长得较高的侍女把钥匙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腰间的挂坠上。 那挂坠仿佛用白玉琢成的,这两个人恐怕是贾常胜的亲信,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们用这种东西。 *** 这龙虎山确实地形复杂,这里山峦高低起伏不一,山道狭窄,也确实像传闻中的那样易守难攻。这贾常胜是曾经当过兵的人,虽然最后他从故国跑到这里来,但那些当兵练过的本事还没有忘,要不然他也不会统治这山寨十几年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贾常胜到底是哪国人士来着?楚国周围列国的口音也略有不同,虽然这个贾常胜故意模仿着楚人说话,但秦雪川还是察觉到他有特殊的口癖,这应该不是楚国人说话的习惯。 …… 没走多久,那两个人就把秦雪川带到一个大房间里,秦雪川刚进去,那两名侍女就把门关上了。秦雪川此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连忙想上去开门,而这时他却发现门已经被人锁上了。 秦雪川忽然被关在这里,心里一下就慌了……他刚才不是已经跟秦鸢关在一处了吗?为什么这贾常胜会把他骗到这里把他单独关起来呢? 就当秦雪川想寻出路的时候,那个脸上带着长长一道竖疤的人忽然从纱帐后面走了出来:「世子急什么,难道怕我贾某吃了你不成?」 秦雪川听到这话强装镇定地笑了一下:「大当家的要是有什么话,我们白天谈就好了,你看现在天都快黑了。」 贾常胜忽然笑了一声:「就是因为天黑才好说话。」他刚说完这话,就指了一下旁边桌子上的笔墨,「世子,这写信的东西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只差你修书一封传到凤都去了。」 秦雪川见他这样,于是又道:「大当家的果真想要这样?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萧誉不过是一介臣子,皇帝现在忌惮着我们萧家的权势,整天想着要除掉我们萧家,此刻我要是把这样一封信传到凤都里去,皇帝说不定会怀疑我跟大当家的有勾结,要密谋夺取他的江山呢?」 贾常胜此刻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的更加灿烂了:「那这样岂不是更好?世子除了给凤都修书一封,再顺便给你戍守边关的父王送一封家书,这样我们里应外合夺取这大楚的江山怎么样?」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十分努力地控制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人,根本就不想安分的做一个封地郡王,他一个土匪头子竟然还想当皇帝? 贾常胜这是仿佛也注意到了秦雪川脸上那一丝微妙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大楚的气数已尽,既然萧家手里握着兵权,那何不趁此机会掀了那大楚皇帝,自己改朝换代呢?」 萧家手里握着兵权没错,但是调动大楚将士的兵符却在皇帝手里。这个贾常胜以前也是当过将士的人,他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大胆预谋造反的话之后,故意摆出了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他紧锁起眉头看着贾常胜:「大当家的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凭你这龙虎山上不够一万的人来推翻大楚吗?」 「我自然知道我这人手不够,所以我才要向世子求援,论世家出身还是战场功劳,你们萧家哪一点比不上皇帝?你们战战兢兢守着大楚的江山,可是坐在那皇位上的却不是你们,难道你就不觉得有些不公吗?」 秦雪川还以为这贾常胜有什么本事呢,原来他在这里玩儿离间计呢。 秦雪川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野心这么大,于是便想来个将计就计,顺便试探一下这些年来这贾常胜是否有跟临川王萧家来往过。 「大当家的我还是那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一开始註定就是大楚的天下,是他们秦家的天下,而我们萧家都只不过是臣子而已,若想佣兵造反那可是要留下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千古骂名啊!」 贾常胜听到这话后又道:「欸……世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您的姑姑在凤都城里早有内线,您的父王在边关领着十几万大军,要是你们想谋权篡位的话,又有什么不能呢?这史官工笔向来都是由胜利者决定的,若是你们萧家当了皇帝,这些骂名自然就可以从史书中抹去,再说了他们秦家称帝的时候,你们萧家也是世家之一啊,论功劳还是你们该当皇帝。」 第170页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忽然有些佩服这个贾常胜的口才。不久前他才说自己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话,但是现在他阴阳怪气的能力不是挺好的吗? 秦雪川忽然在想如果此时坐在这里的真的是萧誉,那么他是否会被贾常胜的这番话洗脑。 不过令他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个生活在龙虎山十几年的土匪头子竟然会知道萧贤妃的事。他说萧贤妃在凤都之中早就有内线,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萧贤妃在凤神祭礼之前曾经找过他,说希望将来他登基了以后能够庇佑她们母子两个,莫非萧贤妃这话只不过是谎言,其实她的目的也跟萧氏家族一样——他们都想造反? 秦雪川听贾常胜说完这番话之后看着他问:「大当家这么想要我们萧家造反当皇帝,而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贾常胜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以为他有所动摇,于是连忙笑道:「如果世子答应这么做的话,那么我贾某一定会鼎力相助,只要临川王承诺事成之后能给我一个一官半职就可以。」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又觉得矛盾不已……他一开始向凤都提出的条件就是把宁安州郡让给他,还给他一个王爵之位。可是如果萧家造反成功的话,他却只要谋个一官半职便可,那么他是怎么想的呢? 秦雪川沉思了许久,此刻他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贾常胜:「秦氏皇族可跟你有过什么仇吗?」 贾常胜刚听到他这样问后脸色蓦地就变了,他此刻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不求财不求权却想鼓动萧家造反,他如此针对秦氏皇族,那么理由只有一个——他恨皇家的人,所以只要把大楚皇家的人都赶紧杀绝,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秦雪川看他脸色有些不好,于是又道:「这下可是被我猜中了?」 贾常胜愣了许久,他忽然跪在秦雪川面前:「世子,这件事您想办也得办,不想办也得办,要不然我贾某只能得罪一下把你关在这里,我现在大可派人去边关向临川王送一封信,看看他肯不肯出兵救你。」 秦雪川此刻更是疑惑不解的看向他……这人未免把萧誉看的太重了,临川王肯让萧誉入凤都为质子,摆明了就没把他这个儿子当回事。贾常胜此举实在是愚蠢。 第90章 守护 秦雪川想自己现在身在他人地盘,他自己倒没什么,可是秦鸢还在那里等着他。为了能让他们两人都能平安无事,现在他只能陪着这个土匪头子继续演下去了。 「哦……听大当家这意思是想要威胁我了?」 贾常胜此刻笑了一下:「我不过是一介山里出来的匪寇,怎么有那个胆子敢威胁世子您呢?贾某不过是想请世子写两封信罢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紧锁起眉头来,他深深嘆了口气:「唉……若是这信传到凤都恐怕没十天半个月办不好,要是我在大当家这里待个十天半月只怕会先惊动守在宁安州郡的那些将士们。大当家的可否在我送信后的第二天就放我走呢?」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后一口答应道:「好,等世子写完信,我将这信寄出之后便放世子离开。」 他答应的太爽快了,秦雪川此刻反而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既然大当家已经答应了,那可否先让人把门打开?我们二人在这里密谈造反之事,要是我出去了被朝廷的那些人知道了,那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贾常胜听到他顾虑这些,于是又笑了笑说道:「世子这就是过虑了,这里可是龙虎山我贾某的地盘上,今日我与世子的谈话不会有一个字泄露出去,世子大可放心。」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道:「既然大当家的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那侍女伺候我惯了,可否把她带到这里来?」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道:「欸……那侍女可是伺候世子的人,我们山头的人怎敢怠慢?世子就在这里先写信吧,等这信我派人送出去,就会放了世子还有您的侍女,在这期间我贾某不会伤您一根毫毛。」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私下紧握着双拳…… 这个人的性子跟那个李甲是一路的,都是个奸诈的老贼。恐怕这贾常胜已经猜到了秦鸢的身份不是侍女那么简单,所以才会单独把她扣留下来。 贾常胜这样做就是为了让秦雪川不能跟他那个侍女接触,免得他们两人又私下密谋什么? *** 秦雪川跟贾常胜说完后便走到了那放着笔砚的桌前。贾常胜此刻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当秦雪川想要提笔写信时,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把刚拿起的笔又放下了。 「大当家的,在这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说在凤都里我姑姑有自己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贾常胜听到他这样问后,神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秦雪川见到他这样后愣住了,难道萧誉以前就知道萧贤妃干过什么?而贾常胜又知道萧贤妃跟萧誉之间的关系。 「莫非贤妃娘娘没有告诉世子吗?这大楚皇帝昏庸无道,你们萧家早就有造反之心,贤妃娘娘这些年来在都城之中苦心经营。只为等皇帝暴毙的那一天。」 暴毙?这萧贤妃看起来表面上温婉贤淑,背地里竟然这样狠辣吗? 第171页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问:「那你就是怎么和我姑姑有来往的呢?」 而就在这时,贾常胜紧锁起眉头:「世子有所不知,我们这龙虎山在楚国边境,时常有他国细作潜入,贤妃娘娘时常有家书从楚国境内送到关外。也是一次偶然机会,我认识了贤妃娘娘,也早知你们萧家有反意,这与我们龙虎山的目的是一样,所以我贾某也时常在暗地里帮衬着。」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掩饰出自己惊讶的神情……原来,这萧家人早就在暗地里图谋不轨,而且贾常胜是十几年前在这龙虎山上当大王的,而萧贤妃差不多也是在那之后几年嫁给秦渊的。 像萧贤妃这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会因为两族人的利益心甘情愿的嫁给皇帝做妾嘛吗? 秦雪川此刻不禁起了这样的疑心。 「那我姑姑有告诉你,我们什么时候反吗?」 贾常胜继续说道:「贤妃娘娘还口信,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世子竟然会来这里,这我们要好好提前商量怎样造反的事情。」 那你们可真的是不容易,为了造反推翻秦氏皇族,竟然处心积虑的这么多年。 秦雪川此刻低头沉思,他想:既然贾常胜不知道兵符的事情,那么一直呆在大楚后宫里的萧贤妃总会知道吧……他们既然已经有心要造反,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弄到兵符,说不定……萧贤妃嫁过来就是为了博取秦渊的信任,然后再骗到兵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秦渊晚年昏庸,而且现在他已经不理朝政了,萧贤妃现在又怀着皇嗣,是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要是想要轻而易举拿到兵符,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雪川不敢再想下去…… 而就在这时,贾常胜提醒他道:「世子?世子,你在想什么,这信你还没想好吗?」 秦雪川听到他的声音后回过神来,他连忙提笔说道:「已经想好了,我这就写。」 秦雪川按照贾常胜的意思写了两封书信,且这信上的字都是他模仿萧虞的字迹写的,这样便不会被他人轻易识破。 只要这信送出去秦雪川就有机会脱身,等到那时,秦雪川再派人快马加鞭将这两封信再拦下来。不过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楚国的各个州郡都有士兵看守,而这个贾常胜竟然能说自己可以把信送到凤都,这就说明他一定有通关令牌可以取得那些守城士兵的信任。 再加上他跟萧贤妃的关系密切,这很难不让人怀疑给他通关令牌的就是萧贤妃。 萧家谋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萧誉难道还不知道吗? 萧誉如果一早就知道的话,那他说的那些哄人的话果真是假的,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相没相信过萧誉,但他心里唯一清楚的就是——如果萧誉没有一句真话,他的心里也会很难受的。 毕竟他不是什么凉薄之人,纵使他也有欺骗利用,可是这些年来总有一些东西是真的,他自己骗不了自己。 *** 秦雪川给他写完信后,贾常胜就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 秦雪川庆幸自己一开始报的是萧誉的名号,只不过此刻他也无心关心这个了,萧家想要造反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他还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萧誉……他是否知道他们家要造反的事情? 夜半时分,明月高悬。在龙虎山的客房里往外看,这天上的月亮比他在凤都看到的更为清晰。 自然了,这就跟在天空上看月亮和在笼子里看月亮是一个道理。 秦雪川睡不着觉,他的手扶着额头抵在桌子上沉思着。 他原本只是一个一开局就要死的人物,他都没想到他能苟到这里。看现在的情势,秦渊是没几年活头了,一旦秦渊驾崩,那么理所当然继承皇位的就是他这个太子了。 到那时候萧家要造反,他一个新君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他要防着南灵家,所以与襄禄疏远了一些,也不知道在这件事上他肯不肯帮忙。 *** 「咔嚓——」 就当他凝思之际,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声。秦雪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谁?」 「…………」 外面的人没有回应。 秦雪川此刻紧锁起眉头来……若是贾常胜派来伺候他的人,那站在门外的人应该应一声才对,为何此刻门外只有声音而无人应答? 秦雪川觉得有些奇怪,他渐渐地靠近门边,透过那明黄色的煳纸,他只看到外面月光映衬下来的树影。至于人嘛……他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就当秦雪川以为他误听,打算转身回去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秦雪川此刻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唔唔——」 他此刻抓住了那个人强而有力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可是那个人并没有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松开手。 令秦雪川意外的是——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殿下这口咬的还真是毫不留情。」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后连忙转身看向那人。 此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这身打扮就跟夜行刺客一样。 萧誉这时将脸上的面罩扯到下巴:「殿下,是我。」 秦雪川看到他之后微微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问:「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第172页 萧誉此刻十分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下,随后一把抓过了秦雪川的手:「此地不宜久留,你跟我走,等我们出去再说。」 秦雪川被他抓着手,毫无意识地往前跑了两步。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忽然甩开了他的手:「不行!我还不能走!」 萧誉听他说这话之后忽然有些震惊地回头看向他:「你……你在说什么?」 秦雪川故意离他走远了几步:「我说现在不能跟你走,阿鸢还在贾常胜的手里扣着,要是我现在走了,贾常胜肯定会对阿鸢不利的。」 萧誉听到他这番话又忙走到他身边:「殿下,你可以先跟我出去,我们之后再去找公主好不好?」 「不行,我已经跟那贾常胜谈好条件了,只要明天的事一达成,他就会放我和阿鸢走。」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紧锁起眉头来:「你……你答应他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萧誉忽然发现秦雪川已经卸去了他来时女子打扮的妆容,衣服也换成了男装,他见状连忙上前按住了秦雪川的双肩,目光直视着他问道:「那个畜生对你做什么了?」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便知道他已经想歪了,他一脸淡然地将萧誉的手拿了下来:「贾常胜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只是……让我写一封让我父皇封他为王,把宁安州郡送给他的书信送到凤都。」 萧誉听到这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所以……你就答应他了?」 「要不然我还能怎么样?你不知道吗,这个计划一开始是你想出来的,可是李甲把我们送到这龙虎山上来的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已经败露了,那个贾常胜早就知道我们是来剿匪的,当时只有我跟阿鸢在他手里,当时我只能出此下策。」 萧誉此刻仿佛有些生气:「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你的父皇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而且百官也会抓住你这个把柄不放,到时候你有想过你的处境吗?」 「那你刚才有没有想过我跟阿鸢在贾常胜手里的处境?」秦雪川带着一脸愠色看着他。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忽然不说话了,他过了许久,就如自责一般地紧攥起双拳说道:「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谨慎一些,我们也不会被李甲那狗贼耍得团团转!」 秦雪川冷静下来继续说道:「只要明天贾常胜放我跟阿鸢走,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把那封信从路上拦截下来,那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萧誉愣了一下,他又问:「那些人都是流氓土匪,你觉得他的话可信?」 秦雪川知道他话里指的是谁:「贾常胜的谈吐不像一个普通的匪寇,而且他还跟我说了不少事情,而且这些是真的让本宫有些意外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凌厉的目光盯着萧誉。 萧誉从未见过他的脸上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也不知此刻怎的,窗外忽然吹过一阵风来将桌旁烛台上的红蜡吹灭了。 秦雪川的表情在月光下看的也格外清楚,萧誉愣了许久,他还是读不懂秦雪川脸上的表情,他又继续问:「这里的土匪告诉你什么了?」 秦雪川此刻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冲着他笑了一下:「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听起来很新鲜但过会儿我就忘了。」 萧誉紧锁起眉头来……若是真的如他口中所说的这样,他刚才就不会无端提起此事了。 萧誉知道现在不方便问这件事,他又连忙道:「那你今天晚上到明天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秦雪川用余光瞄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萧誉早知他这样回答,可是如果不这样问的话,他也无法说接下来的话。明明平时都是一副不要脸惯了的样子,可是一到这正经事上,萧誉反而有些施展不开他那不要脸的本事了。 「那……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一晚我不放心,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后又转头看着他:「你一向聪明睿智,怎么此刻反而犯了傻?本宫不是都说没事了吗,明天一早贾常胜就会放我回去,你不用担心。」 萧誉听到他这话后又愣了好一会儿,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还没让他缓过神来,此刻的秦雪川又如此反常,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那……」就当他此刻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秦雪川抢在他前面问道:「你们不是已经下山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萧誉刚才那是关心则乱,他忘了跟秦雪川解释白天的那些事的来龙去脉。 此刻他又将白天他们被土匪围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秦雪川说了一遍。 秦雪川听到之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只是他脸上没有什么过重的表情,仿佛早有此猜想一般。 不过这也是当然了,秦雪川早就知道李甲已经叛变,既然他不是真心帮自己,那么萧誉带到山上的那些人也不会安然无恙的回去。 「这山上的土匪太多,你们寡不敌众逃走了,但你带过人的那些人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 萧誉听到他那么关心手底下的人,却不曾关心自己的时候,忽然嘆了一口气:「那些人都没事。龙虎山地势复杂,我们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也会找一个蔽身的地方暂时躲过那些匪寇,反而是殿下您……我知道你被那贾常胜关了起来,心里可是火急火燎的,整个晚上都在想办法找你,可是找到你之后你没个笑脸就算了,连我怎么样你都不问一声……」 第173页 秦雪川透过月光看到了他那一脸幽怨的模样,此刻他竟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随后他上前抱了一下萧誉:「你哪里受伤了?让我来帮你看看。」 萧誉见他这样后忽然呆滞住了,他愣了片刻后轻笑了一声:「殿下还是头一次这么主动,是自己良心发现了吗?」 秦雪川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觉得向本宫这种人会有良心吗?」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也是,有良心的人也不会像殿下薄情。」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了一声:「我是薄情,那你就是凉薄。」 萧誉倒是没有想到秦雪川会这样说,此刻他的眼睛看着秦雪川的双眼:「我怎么会凉薄呢?殿下这天底下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爱你的人了。」 谎言吗? 也是……有的人把谎言说多了,也会把它当成真的。 秦雪川笑了一声:「但愿如此吧。」说完,他就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这床还算是大,更离谱的是这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但是备被了一床被子。 这房间不会是贾常胜宠幸他那些后宫用的吧? 不会吧?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无论是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有些不适,只是今晚他还是得留在这里,要不然就救不了秦鸢了。 萧誉见到秦雪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后他也走上去坐在旁边:「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一晚我不放心,今晚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他这样说的时候,秦雪川的确是感觉有些困,但是他还是看着萧誉问:「你若是在这里陪我一晚,那你可想好了明天要怎么脱身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笑了一下:「殿下这又是在担心我吗?」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嗯,怕你死在这里,不好给你爹交代。」 萧誉听到这种回答后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愣了一下后才道:「哦……原来只是这样啊。不过,殿下的担心难得可贵,至于明天怎样脱身,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我既然有办法打听并摸到这里来,自然也有办法回去。」 秦雪川是真的有些困了,他忽然低下了头默默点了一下:「嗯。」 「不过提起这件事来,殿下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 此刻,他听到秦雪川轻声回答道:「嗯……」 「那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大半夜就把我扔出去说要教我飞檐走壁,那时候我还很好奇,说这种功夫不是盗贼才会的吗?我爹那时候就告诉我,盗贼学会这种本领是为了保命,而我也一样,后来他教我持剑拿刀,我说我不想练了,他就会狠心把我关了起来,三天不给我吃饭,那时候我差点饿死……他告诉我如果我学不会这些本事一样还是会死在乱世之中,与其看过这样窝囊下去,不如就这样饿死我。」 「我大哥死得早,二哥又不争气,其他几个哥哥也不是练武的料,虽然有的哥哥也有几份小聪明,但我爹从未对他们要求过什么。直到我的出生……所以你该知道我……」 就当他再要说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了秦雪川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了。 萧誉忽然停了下来,他微微撇了一下头看着秦雪川,他也不知道秦雪川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秦雪川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这种无趣的故事吧。 萧誉轻轻地抱住秦雪川将他平放在枕头上,看得出来秦雪川确实很累了。毕竟他从小就体弱多病,长这么大可能还没走过那么长的路,刚才又跟自己说话费了一些精神,所以现在累得不成样子。 秦雪川睡着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只剩下温柔,他的骨相也是那种温柔的样子。萧誉将床上的被子摊开帮他盖上,随后又坐在他的旁边守着他。 就这样,他守了秦雪川一夜。 第91章 身份暴露 翌日,秦雪川醒来时萧誉早已不在他身边了。 他愣了一下……昨晚的一切应该不是梦,萧誉此刻应该是走了。秦雪川刚从床上起来,他就听到门「嘎吱」响了一声,此刻他提起精神来往门那边看去。 这会儿能来找他的大概就是贾常胜了。可是当门打开的那一刻,却进来两个人,而且那两人还都是昨天带他来这里的侍女。 秦雪川见状有些吃惊:「你们大当家的呢?」 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个侍女答道:「贵人,我们大当家的请您到内堂一聚。」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贾常胜不是昨天答应他,只要把信送出去他就会放自己离开吗?如果他想直接放自己离开,那么此刻他派两名侍女请他来去内堂干什么? 秦雪川此刻又道:「你们大当家的呢,我要见他!」 侍女见秦雪川只身一人走出去,便连忙伸手拦住了他。秦雪川瞧见这两名侍女,她们两个身上还是有点功夫的,而且此刻硬碰硬确实有些不好。 只是……贾常胜明明一开始答应好的,现在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秦雪川停下了脚步,他答应跟那两名侍女去内堂见贾常胜。 *** 秦雪川刚走出去,他就发现除了前面那两个为他带路的侍女,他的身后也跟着几名土匪。 如此一来,他不就是被这些土匪给包围起来了吗?这样他想跑也跑不了了…… 不过才一夜时间而已,秦雪川紧攥着双拳,他的手心里冒出了汗。他仔细想着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这个贾常胜为何会在中途变卦? 第174页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没过多久,他就被那两名侍女带到了那什么所谓的「内堂」,可是当他走进内堂的时候后面的人忽然把门一下给关上了。 秦雪川听到了那阵关门声,心一下就乱了,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看着内堂上的那铺着虎皮的木椅。 虽然他现在一个人都没看到,但是他的耳力异于常人,他听到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人在唿吸。大概三个人…… 秦雪川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忽然喊道:「大当家的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贾常胜就从椅子后面的木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什么意思?贵人来此,我贾某当然要好好招待了。」 他说话的语气与昨日有些不同,秦雪川愣了一下,随后他接着问道:「大当家的昨天可是答应我了,一旦今日把信送出就放我走,如今你想出尔反尔吗?」 「并非是我贾某出尔反尔,而是太子殿下您啊!」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心忽然动摇了一下,可是他还是强装镇定:「大当家的这在说笑吗?」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了一下,随后他笑了一下拍了拍手掌。响声刚落,秦雪川忽然瞪大了眼睛,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前日将他骗来龙虎山的李甲。 贾常胜看到他这种反应笑了一下:「太子殿下,要演还是你会演啊,我贾某竟然一点破绽都没发现,要不是李大人告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会光临草民这个小地方,太子殿下的到来可真是令我这龙虎山蓬荜生辉呀!」 秦雪川眼见自己已经败露了,所以也不刻意掩饰自己了,他忽然冷笑一声:「李甲你可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啊,本宫竟然没有早早发现你有二心,实在是本宫疏忽了。」 李甲虽然跟了贾常胜,但他本人还是胆小如鼠,此刻他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过誉了,在下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既然下官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就算戴罪立功朝廷也不可能饶过下官,干脆下官就上龙虎山跟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还能庇护下官的妻儿,总比继续为你们朝廷卖命过得好。」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又是冷笑一声:「李大人未雨绸缪,本宫实在不得不佩服,那你是何时有异心的呢?是在本宫进城前,还是更早以前?」 李甲听到他这样问后如实禀告道:「殿下,朝廷明明知道我们宁安州郡这里有匪患,可是数年来却对我们这里百姓的生死不闻不问,我们又何必再忠心于朝廷,大当家的平日里对宁安州郡的百姓很好,若是以后宁安州郡归大当家的管,想必我们这里的百姓定会安居乐业。」 秦雪川听到他这荒唐言论忽然大笑一声,随后他看着李甲:「安居乐业?你把百姓家的女子送到匪窝里来,还让这些匪寇私造兵器,你们想挑起战争还想让百姓安居乐业,李大人不觉得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嘛?」 李甲听到他这样说后蓦地瞪大了眼睛,就连贾常胜也从上面走了下来,他看着秦雪川:「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私造兵器?」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的时候,又笑了一声:「你这是承认了吗?」 贾常胜听到他如此反问,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他忽然大笑着说道:「对,我们确实有在私造兵器,那又怎么了?皇帝昏庸无能,百姓叫苦连天,我们私造兵器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可是昨晚你还跟本宫说你们要联合萧家一起造反,这话可是你说的吧?」 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贾常胜忽然笑了一声:「殿下,说话要有凭据,你怎么信口雌黄呢?而且当晚有谁听到了,这都只不过是殿下的一面之词罢了,就是草民想要造反,可萧家护大楚江山数十年,殿下要是将这话说出去不怕落人口实吗?」 「而且殿下现在身在龙虎山中,您说要是草民拿您这个太子去威胁你们大楚皇帝的话,你们的大楚皇帝会不会派人来救你呢?」 话音刚落,秦雪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刚才还泰然自若的贾常胜,突然慌了神,他叫道:「你想要干什么?」 秦雪川笑着说道:「我们大楚的将士战败被俘为了不连累母国要自尽以报母国之恩,你一介小小匪寇又怎会威胁到本宫,若是今日你敢拿本宫威胁朝廷,本宫就自尽于此,本宫虽死,但大楚有的是人能够继承皇位之人,你认为本宫死在你这个地方,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享福吗?」 贾常胜听到他这一番话后愣住了,他早就听说大楚现在的太子从小多病,懦弱无能。怎知他现在如此刚强? 而就在这时,站在他旁边的李甲忽然劝说他道:「大当家的,他毕竟是太子,若是大楚太子死在这里,我们的处境恐怕……」 他话还没说完,贾常胜就看着他道:「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冷声说道:「我带来的那个侍女呢,把她带过来!」 他话刚说完,贾常胜就对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 没过多久,秦鸢就被人押着带到了秦雪川身边,秦雪川看到她后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什么事。 秦鸢刚看到秦雪川的时候,心里异常激动,可是当她看到秦雪川拿着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忽然惊唿一声:「你在干什么?」 第175页 秦雪川见到秦鸢平安无事后,仍没有放松警惕,他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匕首,这把匕首明明是萧誉送给他用来防身的,他一直藏在衣中想藉机刺杀贾常胜,没想到如今却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 「准备一个人带我们两个出去,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本宫死在你龙虎山,那么朝廷明日就会派兵把你们这里夷为平地!」 贾常胜听到后连忙招手喊来了一个人,他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女说道:「照他的话做。」 秦雪川见过他身边的那两个侍女,这两个侍女的武功不错,保不齐路上会对他们两个做什么,秦雪川直接说道:「我不要她来带路,就让你身边的那个李大人为本宫带路吧!」 李甲听到这话后先是抬头一惊,随后他又道:「殿下刚才不是还怀疑下官的用心吗,为何此刻要下官来为您带路?」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笑了一下,这奸贼是想要推卸掉。秦雪川又道:「你到底还是在乎你的小命的,李甲大人既然能把本宫骗到这座山上来,那么你也一定有办法把本宫带出去吧?」 「这……」李甲此刻无言以辩,他转头看向贾常胜,贾常胜这时紧锁着眉头,他思量了片刻之后对李甲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让你带路,那你就给他带路就是了。」 李甲听到这话后只好无奈地答应道:「是!」 秦鸢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愣了一下,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仿佛已经知道了秦雪川的真实身份了。 *** 李甲在前面带路,秦雪川走在中间,而秦鸢则在后面观察着那些匪寇的动静,他们走了许久之后,那些匪寇才没有紧盯着他们。 秦雪川此刻看着李甲:「李大人,你以前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现在竟然跟匪寇混在一起,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吗?」 李甲一直在前面走着,他不敢回头看秦雪川,他此刻唯唯诺诺地说道:「殿下,方才下官不是说过了吗,与其为朝廷卖命等着被满门抄斩,我还不如另谋一条路。」 秦鸢此刻走得近了一些,她说道:「太子哥哥,后面没人了。」 秦雪川冲着她点了一下头,随后又立刻回头对着李甲继续说道:「你不是怕朝廷追究你的罪责吗,只要你听本宫的话,本宫可以免去你的罪责。」 「太子殿下又不是皇帝,若是皇帝想治我的罪那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殿下可不要戏弄下官了。」 秦雪川听他这意思还是不相信自己,于是又道:「本宫将来就会是皇帝,本宫自然也会保你。」 李甲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愣了一下,随后就像说笑一般:「殿下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了?毕竟现在的皇帝还活的好好的呢,这大楚就算将来是您做主,现在你也不能只手遮天吧?」 「李大人一直在推辞,莫非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那些土匪了?」 听到秦雪川这样问后,这李甲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秦雪川看到他不搭话,便觉得他心里有些动摇了,于是就继续说道:「那些匪寇毕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李大人觉得自己进了土匪窝就能独善其身吗?而且除掉这里的匪患只是早晚的问题,现在本宫也不想瞒着你,朝廷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没过多久这里照样会被夷为平地,李大人觉得到那时候自己还能好好活着吗?」 李甲听到秦雪川这话之后心里动摇地更加严重了,其实他此刻内心也是惴惴不安。他如何不知这些土匪并非善类,如果不是为了保命,他也不愿意跟着这些土匪。 「李大人可要想好了,最差的结果不不过是本宫死在这里,可大楚有的是皇子,本宫死在这里不要紧,但朝廷一定会集合兵力把这里夷为平地。」 李甲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他忽然转身「扑鼕」一声跪在秦雪川面前:「太子殿下!请恕下官煳涂,下官做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为了保命,殿下可听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下官刚被调到宁安州郡的时候也想干一番大事,可是无奈下官遇到匪寇,匪寇威胁下官的妻儿,如果下官不照着那些土匪的话做,那些土匪就要下山屠杀百姓啊!殿下以为那些土匪为何会在一年之间屯那么多的粮食,这都是那些土匪抢的我们宁安州郡周围百姓的啊!而且他们在外面散布谣言,说他们劫富济贫,给他们留一个好名声,下官也是实属无奈啊!」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他看着李甲:「那本宫现在就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你现在带着本宫出去,本宫就可以保你。还有,你在离开时那贾常胜叫住你说了一番话,本宫想,他不是想真心想让你带本宫出这龙虎山吧?」 李甲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道:「殿下明鑑,确实是这样的,那贾常胜确实让我带你去龙虎山上的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人守着,等到下官把殿下带到那里就有人出来夺下殿下手中的匕首,然后俘虏殿下。」 第92章 穷途末路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点了一下头。 这贾常胜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奸诈,而且这李甲虽然表面投诚,但也不知道他后来会做些什么。秦雪川觉得自己还是谨慎一些才行。 而就在这时,他们几个走着走着,秦雪川就觉得自己的脚底有些不对,他此刻用余光往底下扫了一眼。这时他看到了山道上有一件不同寻常的东西——那是一把短刀,明明方才李甲走过去的时候还没有,为什么现在会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呢? 第176页 莫非这是…… 而就在此刻,秦雪川忽然跌了一脚,他痛叫了一声,秦鸢听到之后连忙跑了过来:「太子哥哥,你没事吧?」 秦雪川此刻跟秦鸢交换了一个眼神,而李甲听到声音后也连忙赶过来:「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秦雪川抬头看着他:「无碍,只不过是摔了一跤。」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殿下无碍,下官就放心了。」就当李甲将注意力全都放在秦雪川身上的时候,秦雪川的嘴角忽然微扬了一下。 「李大人,这一路多谢你了。」 李甲道:「为太子殿下效力是下官的福气……」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从他背后重重一击,李甲没反应过来就两眼翻白躺了倒了下去。 秦雪川此刻抬头看着站在山道陡崖上的萧誉:「你要是再不出现,本宫还以为你死了呢。」 萧誉听到这话一下从那上面跳到秦雪川面前:「不敢不敢,殿下都还没死,在下身为服侍殿下的人自然是不敢死的。」 秦鸢看到此情此景忽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往萧誉那边看去:「萧哥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誉伸出手来一下就将他拉了起来,随后说道:「殿下在那些匪徒手里,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一直看着那些土匪的动向。果然那些土匪心生歹意,这李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算计我们。」 秦雪川此刻站起来说道:「你们找到这龙虎山的出口了吗?」 萧誉答道:「找到了,在龙虎山后面有一个矮山洞,那里可以通往山外。据我所得到消息,朝廷派的援军日夜兼程很快就要赶过来了。」 秦鸢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萧哥哥在这里是怎么知道援军快来的?」 她问到这里的时候,萧誉忽然愣了一下,秦雪川此刻道:「他有老鼠一般的耳朵,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笑了一下:「正是如此,多谢殿下夸奖!」 话音刚落,秦雪川就道:「既然知道出口在哪里了那快点带路吧,本宫可不想再被那些土匪抓到一次了。」 萧誉笑道:「是,在下这带殿下去。」 就当秦鸢想随着他走在前面的时候,秦雪川忽然拉住了她:「阿鸢,我们在那匪寨里的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先别对任何人说。」 秦鸢忽然紧锁起眉头:「太子哥哥……为什么啊?」 「因为在匪寨里我谎称是萧世子的身份,你若说出去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事,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你被他们关起来了什么都不知道。」 秦鸢听到她这样说后又悄声问:「那……对洛哥哥也不能说吗?」 秦雪川此刻低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谁也不能说。」 秦鸢狠狠地点了一下,随后她往四周看了一下,随后又悄声说道:「鸢儿发誓,我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 秦雪川走的时候还让属下把打晕的李甲扛走了,现在他留着这个人还有其他的用处。 萧誉发现的那处矮洞果然又矮又潮湿,秦雪川生来就不喜欢这种脏兮兮的地方。可是在他身边的萧誉笑了一下:「殿下,与其再被那些土匪再抓一次,殿下还是委屈一下吧。」 秦雪川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就算他能克服心理上厌恶感,生理上还是受不了这么脏的地方。萧誉这时在他身边,他道:「要是殿下实在接受不了的话,那么在下可以抱着你,把你抱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些下属还有秦鸢都在后面听着呢。秦雪川有些羞赧地瞪了他一眼,萧誉此刻又道:「在下开玩笑的。」 秦鸢在进山洞的时候就说自己这次闯了不少祸,她说就由她断后留在后面。她这个脾气很倔,秦雪川劝不动她,于是只好依了她。 秦雪川想这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她跟在队伍后面不走丢就行了。 在走了许久后,秦雪川的衣上都溅上了泥渍,他的鞋也在脏水里浸湿了。他忍住噁心朝着萧誉那边问道:「还……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萧誉看到他似乎有些不好,于是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差不多快要出去了。」 其实,他们在找到这处山洞的时候很快就走出去了。只是他跟众人都顾着秦雪川,所以走得慢了一些。秦雪川现在仿佛也察觉出来了什么,他道:「既然本宫拖累了你们,你们就先出去接应援军,本宫会自己出去。」 萧誉听到这话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殿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来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我们死了不要紧,但一定要让您平安无恙。」 「是!属下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秦雪川此刻回头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要跪在地上,于是连忙道:「别了别了,这山洞里的空间本来就小,你们要是跪出一排岂不是更挤了?」 萧誉此刻看着秦雪川:「殿下,请您以后不要再说让臣等提心弔胆的话了。」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轻笑道:「算了,由你吧。」 走了一会儿,秦雪川忽然看到前面传来了一丝亮光,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了。萧誉此刻率先出去,随后他转身肩握住了秦雪川的手先把他拽出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秦雪川身上那些碍眼的泥点子紧皱了一下眉头:「先委屈殿下一下,回去再洗洗吧。」 第177页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走了出来,而此刻他忽然看到了秦洛川率军在龙虎山的山后,他刚从山洞里出来就看到那些将士整装待发。 秦雪川看到这种场面忽然愣了一下,秦洛川看见他之后下了马,他走到秦雪川面前:「大哥,你没事吧?」 秦雪川看到他的时候反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秦洛川的速度如此之快,竟然这么快就到这里了。他也不知道萧誉是怎么在龙虎山跟秦洛川联繫上的。 秦雪川道:「无碍,怎么样,援军现在到了吗?」 秦洛川回答道:「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松了口气:「这样便好。」 就在此刻他往后看了一眼,可是在人群之中他并没有看到秦鸢的踪迹。秦雪川一下就慌了,他连忙跑到后面,他看着跟在秦鸢前面的厉影:「公主呢?」 厉影听到他这话之后大惊失色往后看着,此刻他连忙跪下:「殿下,属下有罪!属下这就去找公主!」 秦洛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哪个公主,你们在说什么?」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心里一下就慌了,秦洛川这个人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妹妹, 就当他想要问个明白的时候,后面忽然有人来报:「禀五殿下,我们援军在半山路上被匪寇所拦,我们是否要去包围那些匪寇。」 此刻还是剿匪的事情比较重要,毕竟千万将士的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秦洛川此刻道:「众将士随我一起杀了那些匪寇!」 「是!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秦洛川就为秦雪川留下一队护身的将兵,他道:「大哥刚回来,他们会护送你们到城中,至于……」 至于「公主」的事情……他还没说出口来,秦雪川便上前一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秦洛川听到他这个回答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他打马往山下去了。 秦洛川带兵走后,秦雪川忽然看向萧誉:「跟我回去,阿鸢恐怕是出事了。」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紧锁起眉头来:「你现在都已经平安无事的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阿鸢现在还在那里面,要是她出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作为一国太子,你出事了会怎么办?是你这个太子的命重要,还是她这个公主的命重要?」 秦雪川惊吓过度,他听到这话很想忍住,可惜此刻他还是没忍住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啪——」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誉被那一巴掌打懵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秦雪川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他…… 他的脸颊泛着红的那指印甚是扎眼,他咬了一下唇随后一脸带着怒气与委屈的脸看着秦雪川。 秦雪川看到他这个样子自是后悔了:「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是大逆之言。」 萧誉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从牙缝里发出来的声音颤抖:「是……是臣错了,臣这就去救公主……只是殿下千金之躯万不能再进那样的山洞了,所以此次只由臣去便好。」 从他说话的语气中,秦雪川感觉到了他的委屈……似乎委屈中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即使以前的话说的再好听,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可能不怨自己吧。 秦雪川直接拒绝道:「本宫闯下的祸,本宫自己去圆,用不着你费心了。你下山去帮秦洛川。」 就当秦雪川继续想走的时候,萧誉忽然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此刻的力气甚大,好像要把秦雪川的腕骨捏碎一般。秦雪川眼睛红着看着萧誉。 其实,现在他的手也在发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害怕什么,总之他害怕萧誉这个样子,你后悔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的药,做了就是做了,不能再挽回了。 「你想干什么?」秦雪川冷声道。 「殿下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请殿下准许臣随行吧?」萧誉的眼中似乎闪着委屈的泪光。 可是尽管如此,秦雪川还是没能答应他的要求:「你回去,若你不听本宫的命令,那就是违抗军令。你知道后果会怎样?」 萧誉还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他现在很想问……现在是闹脾气的时候吗?可是现在众人都在场,他又吼不出来,心里憋屈着又难受。 最后他还是无奈地说道:「是……臣遵命!」 说完,萧誉就带着他带来的那些侍卫走了,他把那一队护卫留给了秦雪川。 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或许他从贾常胜口中得知了萧家早就想要造反的事情之后,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他不知道怎样发泄这股气,所以在刚才那一刻连带着秦鸢的那一份一起发泄了出来。 此刻他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现在他心里好像有些后悔了,可能是根本就没用了吧。 反正早晚都是会是陌路,现在跟他划清界线会比较好。 就算他不知道他们萧家的事情,那他们萧家造反也是势在必行,他们早晚都会站在对立的一面,不如就这样吧。 *** 秦雪川按照原路返回的时候,特意让人点燃了几个火把,他把山洞里仔仔细细都找了一个遍,可是到最后他都没有发现秦鸢的踪影。 秦雪川这下他真是有些慌了……秦鸢怎么可能跟在他们后面无声无息的就失踪了呢?她如果真的迷路的话,那也应该会求救才对。 第178页 莫非…… 秦雪川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连忙带人往山洞前走,就当他们走到山洞出口的时候,秦雪川忽然发现那里有一道长长的拖痕。 那上面的泥污都是在山洞中带出来的,这就说明秦鸢不是自己失踪的,而是有人趁他们不备将秦鸢从山洞中拖出去的。 秦雪川想,那时候山洞里又黑又潮,所以他没有察觉到异常。而在这里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就只有龙虎山上的那群土匪了。 「跟我再回去。」 跟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云飞听到这话的时候急忙劝道:「殿下,我们刚从那里逃出来,真的还要再回去吗?」 「难道你也煳涂了?这时候公主都是失踪了,是公主重要还是本宫重要?」 云飞和厉影跟在秦雪川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过分寸……而且他问的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秦雪川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很容易发怒,他气自己莫名其妙,更气自己刚才打了萧誉。 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后悔…… 「多说无益,随本宫原路返回。」 众人无奈,只能听从太子的命令:「是!属下遵命!」 *** 在返回的路上,秦雪川忽然听到了一阵阵兵器相碰的声音。看来,朝来援兵和那群土匪打了起来了,此刻山路上竟然连一个守着的土匪都没有,这就说明这次朝廷派来的援兵很多,那次土匪招架不住,所以全部出动去跟那些将士打起来了。 虽然这匪寨里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但更多的是一些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散兵。他们是绝对打不过训练有素的朝廷士兵的,相信再过不久,这些人就会被清剿完了。 在回去的路上,秦雪川派人抓到了一个在匪寨里畏畏缩缩的散兵,他让护卫把那人带来问话:「本宫问你,你们大当家的有没有抓过一个女子?」 那人看到那么多士兵之后忽然吓得有些结巴:「什……什么女子?我……我不知道啊。」 秦雪川听到这种回答自然是不悦,他示意了一下旁边带着刀的护卫,那名护卫点了一下头,随后拔刀对着那个人的脖子。 秦雪川又道:「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本宫还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你就去黄泉路上陪你的那些兄弟吧。」 「求大人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啊!而且小的只是这土匪寨里的一个看门的,哪里会知道大当家的事情?」 秦雪川仿佛失去了耐心,他语气冰冷道:「砍了吧!」 就当那刀要落在那名散兵的脖子上的时候,那人忽然大叫道:「大人请慢动手!小的……小的想起来了!」 秦雪川见状连忙挥了一下手,随后那名护卫就把刀收了起来退后了。 「说。」 那名散兵吓得嗓音都变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久前……我好像见到大当家从后山命人扛回一个女子,说什么要到山前用那个女的去威胁那些朝廷的走狗退兵。」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 此刻他几乎能够确定这个人口中所说的那名女子就是秦鸢,也只有大楚的公主可以让那些他口中所谓的什么朝廷走狗退兵了。 秦雪川听到之后又道:「随我去前山。」 就在这时有人说道:「殿下,前面我方将士正跟那些匪寇打仗,您要是去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恐怕会有损您的玉体,到时候属下们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现在你不听本宫的命令,本宫现在就命人砍了你的脑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不敢劝秦雪川了,他们统一口径:「是!属下遵命!」 *** 龙虎山上的那些土匪被秦洛川带领的那些将士逼到了山下,而在山下赶过来的援军将那些土匪团团包围住。那些土匪本来就仗着他们龙虎山易守难攻在这里霸道了多年,此刻他们被朝廷之兵逼到了山下,自然无优势可言。 而就当那些土匪被逼到穷途末路之时,远处一座小峰上忽然传来了龙虎山大当家的声音:「朝廷的那些走狗们,你们看着这是谁?」 秦洛川此刻正带领将士处理那些匪寇,那些土匪没有受过正统的军队训练,处理起来十分简单。可是当他听到这件声音的时候,蓦地抬头望上看,此刻他看到那个土匪头子身边的女子似乎有些熟悉。 而就在这时,贾常胜忽然解开了绑着秦鸢嘴上的白布,秦鸢忽然大声道:「哥!你不用管,我快点杀了他们!」 秦洛川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如遭雷击,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果然,他那种不祥的预感应验了……秦雪川口中所嘟囔着的「公主」真的是秦鸢。 秦洛川看到秦鸢之后忽然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退后!」 这眼看就要将这些匪寇一网打尽了,为何主帅现在却下令退兵?众将士此刻面面相觑,不知是何因。 秦洛川此刻又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往后退!」 秦鸢看到那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忽然往后退的时候忽然像疯了一样大喊道:「哥!我说过了你不用管我!你要杀了这些乱臣贼子,今日我死在这里,是为我大楚而死,这是我作为大楚公主应尽的职责,你快点上来杀了他们啊!」 第179页 秦鸢一边哭着一边喊着。 「你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而捨弃那些战死在这里的将士们,哥!你不能这样!你快过来杀了他们!」 秦洛川听到她这声嘶力竭的喊话之后,颤抖的手紧握着剑。 贾常胜此刻紧锁起眉头来,他道:「这丫头实在是太烦人了,快把她的嘴堵上。」 「哥——唔……」 就当他以为俘虏了大楚的公主就能让那些人退兵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几个人痛苦的呻.吟声。 贾常胜此刻又警醒起来,他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往后看着。他身边的匪兵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后面赶来的护卫给杀死了。 贾常胜这时怒目圆睁,表情十分可怕,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大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就当他怀疑之时,那些人已经快要杀到贾常胜身边了,贾常胜此刻一下抓住了秦鸢然后用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都别过来!你们要是敢过来一步,老子现在就杀了她!」 第93章 亲手杀人 话音刚落,秦雪川走上前看着他,他吩咐他身后的那群护卫:「你们退下!」 此刻,在他身边的两人大惊失色:「殿下!那匪寇可是穷凶极恶之徒,您万万不可只身靠近呀!」 秦雪川又大呵一声:「本宫说让你们后退,你们难道听不见吗?」 「这……」在他身后的那群护卫面面相觑,随后往后退了数步。 秦雪川抬起头来跟贾常胜谈起了交易:「我来换你手中的那个人,贾常胜你应该知道本宫跟她谁的价值更大吧?」 贾常胜看着他,心有疑虑,此刻他又道:「太子殿下可真行,竟然让朝廷的那些走狗们无声无息的进了我这龙虎山,我现在倒是不敢信你了。」 秦雪川这时候抬起双手来,他道:「你看我让我的护卫退了那么远,我的身上又没有带着兵器,而且本宫又不会武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利用大楚的一个公主,不如用太子威胁朝廷吧?」 贾常胜听到他这话之后眉心微动,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大疤都跟着抖了一下。很显然,这时候他已经在思考秦雪川所说的这件事了? 「那你让周围的人再退数十步,我就数十声,若你办不到的话我立刻杀了她!」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这有何难?」 说完,他挥了一下手让那些人退下。没等到那贾常胜数到十声,那些人就退下了。 山底下的那些将士们看着这种情景之后瞪大双眼,此刻秦洛川身边的副将劝说他道:「殿下,我们还是快点儿去救太子吧?」 秦洛川颤抖的手握紧了他的剑,此刻他的心里乱的很,根本就拿不定主意。毕竟现在他唯一的亲妹妹可是在那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手里啊,万一一个不小心的话…… 「先闭嘴!吩咐后面的将士们随机应变!」 「是!」 贾常胜看到秦雪川按照他的意思照办了,于是又笑道:「太子殿下果然说到做到。」 秦雪川看着他:「那你现在该把人给放了吧?」 贾常胜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他道:「太子殿下那么简单就把自己人给遣散了,这周围不会有你的埋伏吧?殿下难道就不怕我把这小丫头和你一起杀了吗?」 秦雪川此刻轻笑了一声:「你不会的。」 贾常胜额上冒出了冷汗,可是他还是镇定地看着秦雪川:「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这辈子我杀过的人多了去了。」 「你是杀过人,但你更想活不是吗?你这当家的当了少说也有十几年了,现在一败涂地,你是不是很恼?本宫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束手就擒,本宫可以给你一条活路,还可以把你留在这龙虎山上。若是你现在杀了大楚的公主和太子,那你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贾常胜听到这话之后忽然仰天大笑道:「殿下可真是宅心仁厚啊!你知道我那么多事还肯留我一命,你觉得我敢相信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那你先把她放了,让本宫做你的人质。你知道的,邀请一位公主,还不如要挟一位太子。我父皇公主多的是,他一定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公主,但若是大楚的太子捏在你的手里,即便我父皇不念父子之情,那朝臣们也会劝他为了大楚的颜面来跟你商谈的。」 贾常胜听到秦雪川这番话之后忽然犹豫了,此刻他的神情好像在想什么,而就在这时秦雪川缓缓地走向他那边。 「你看,我不会武功,对你没有一点威胁,你现在还不放心吗?」 贾常胜虽然也当过几天的兵,他知道兵不厌诈这四个字,可是他还是抵抗不了秦雪川所提出的条件。可是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太过奸诈,要是相信他再中了他的诡计怎么办? 「大当家的啊,要是你再不答应,那本宫可就走了。本宫在这里是太子,是统领下面那些军队的人,本宫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他们退兵,一个公主跟大楚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若是本宫走了,就马上命令弓箭手乱箭射死你。」 贾常胜听到这话之后神经紧绷起来,他指着秦雪川:「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 「生在帝王家,哪来的什么狠不狠毒?」 就在秦雪川跟贾常胜说这话的时候,秦鸢趁这个机会狠狠地用头碰了一下贾常胜的下巴,贾常胜一时吃痛竟然松开了手。 第180页 他没有将秦鸢的脚绑起来,所以秦鸢一下就跑到秦雪川身边,而秦雪川此刻却没有接过她,而是在背后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秦雪川这样做,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秦鸢有些意外地抬眼看着他,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顺着山道的坡度滚了下去。 刚才跟着秦雪川的那一队护卫见到秦鸢从山上滚了下来,于是连忙接住了她,他们连忙将绑在秦鸢嘴上的布还有帮助她双手的绳子解了下来。 「公主,您没事吧?」 幸好这山道的坡度还不算很高,而且下面还有人接应,所以秦鸢身上只有一些擦伤而已。 此刻,她满脸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那边。只见反应过来的贾常胜一下就挟持住了秦雪川,他将刀抵在秦雪川的脖子上:「他奶奶的,你竟敢阴老子!」 秦雪川十分平静地说道:「大当家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刚才本宫不是一直在跟你谈条件吗,而且小妹顽劣不懂事,还请大当家的多担待。」 贾常胜的嘴角刚才被秦鸢磕出了血,他用另一只手将嘴角的血擦了,随后要挟秦雪川道:「让你的那些走狗全都退下,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有气无力道:「咳咳……大当家的,刚才本宫受到了一番惊吓,所以现在想喊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然大当家的就带我慢慢下去,那些人一看到本宫被你要挟着,肯定会立马退兵的。」 「山下的那些人都是你的走狗!谁会想到你这个疯子会做什么?」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轻笑了一声:「大当家的是不是多想的,本宫再怎么着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贾常胜却偏偏不听他的鬼话:「在龙虎山的时候老子就看到你有些不对劲了,你先是冒充萧誉在老子这边套话,又是反过来带你那些人包围了老子这里,你说老子还能信你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又笑了一下。 看来这个贾常胜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这个人是否生气了,反正他对于已经死了的人喜怒并没有兴趣。 贾常胜听到这话又道:「你让老子往山下跑,老子偏不听你的,走!跟我上去,让那些都后退。」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一样,他走到有士兵的地方,就跟他们说:「退下,听他的话,全部退后!」 士卒们看到那土匪头子要挟着秦雪川,于是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边往后退着一边看着那个头匪头子。 秦雪川见贾常胜带着他往山上去越走越远,此刻他忽然笑了一下:「贾常胜,你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大当家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伙同萧氏造反呢?」 贾常胜听到他这话后又将刀刃逼近他的脖子一分:「都死到临头了,话就少说点!」 秦雪川又道:「本宫真的很好奇,如果本宫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本宫死了,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安息的。你就大发慈悲告诉本宫?」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紧锁起眉头来,他现在实在是听不懂秦雪川到底在说什么,而且他这说话的语气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你要是老实回答本宫,本宫或许有办法可以保下你,待到本宫继位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给你加一个官衔,让你从此安度一生。」 贾常胜听到他这鬼话之后忽然又笑了一声:「谁稀罕你们大楚的官?大楚的太子,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虽然是在流放的路上跑出来的,但生我养我的是我大燕河山,你们数十年前在秦川设下诡计,让我大燕男儿无一人生还,这笔仇不仅我贾某记得,周边列国都记得。萧氏想要谋反的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家想联合攻打你们大楚也不是一夕一朝的事了,天就该亡了你们大楚,你想好好做这个皇帝,做梦去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你是燕国人士?」 「是!那又怎样?老子虽然被大燕流放了,可是我祖上十八代全都是大燕的人,不蛮你说,我在你们楚国那么多年都不回去,一是想在这里等待谋反的时机,二是想要在这里发展眼线,可谁知你们凤都城里有不少眼睛盯着你们皇帝,想让你们皇帝死呢!天就该亡了你们大楚,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你们大楚迟早要完!」 秦雪川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之后摸摸良久,他没想到周边那么多国家居然都那么恨楚国。这是外忧也就算了,可是楚国之中萧家早就想造反了,皇帝又有世家牵着,难为他们这大楚还能撑这么多年。 「所以你说这些事情跟萧家造反有什么关系?难道萧家早就跟他国勾结了?」 贾常胜此刻嫌弃似的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呸——他们萧家的那个老头冥顽不灵,老子几次三番派人前去边关劝说无果,于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萧荣那老头的妹妹,他妹妹可是恨极了皇帝,也恨极了那老头,她说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只要让大楚亡了,她大仇得报,她就死而无憾了。」 秦雪川听到他再一次提到了萧贤妃。他连忙抓住了这个机会问道:「萧贤妃竟然这么恨自己的母国吗?」 贾常胜听到秦雪川自言自语嘟囔着又忽然笑了一声:「那是自然,萧荣那老头把她的未婚夫杀了,又把她当成联姻的工具嫁给了你们皇帝做妾,她当然是恨极了你们。当然了,这些年贤妃娘娘一直忍辱负重,从凤都里递出来各种消息,现在燕国已经得到了你们楚国河山完整的地图,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成为亡国之君了。」 第181页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他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更没想到的是,他从一开始找的内奸就在皇城之中,而且这个人还在后宫里装作一副温良贤淑的样子潜伏了那么多年。 果然是仇恨使人进步吗? 就当秦雪川想要再问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远处似乎有一阵烈马嘶鸣的声音。 秦雪川的耳力异于常人,他一下便听出来这是绯驹的声音。绯驹是西域的烈马,以前是萧誉跟他一起驯服的,这马除了他跟萧誉之外谁也不让骑。 萧誉在干什么?他不是跟着那些士兵回去了吗? 很快,贾常胜就带着秦雪川走到了龙虎山最高的山顶上,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力气大的很,此刻他用浑身的力量大声喊道:「老子说你们底下那群朝廷的走狗们,你们的太子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你要是不想让他死的话,就马上退兵,听到了没有!」 他撕喊的声音迴荡在幽.谷之中,可是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就退兵。此刻他又把刀刃逼进秦雪川的脖颈处,秦雪川脖子上被擦破了一层皮,血滴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贾常胜威胁他道:「你快点说啊!快让他们退兵!」 秦雪川此刻十分慵懒无力地说道:「本宫旧病復发,根本就说不了话,你这样不就是为难本宫吗?」 贾常胜听到他这样说后眼睛忽然变得血红,他暴躁道:「你有你就算喊不出声来,也要给老子喊!要不然现在老子就杀了你!」 秦雪川这时又道:「杀了本宫你知道会死得更快,要不然等到他们上来本宫再告诉他们退兵?」 贾常胜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已经沙哑的嗓子继续嘶吼道:「你不想要命了吗?快点让他们退兵啊!你这个疯子!」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疯子吗?还真是一个好词呢,大当家的,你现在不妨这样想,你要是杀了本宫再从这里跳了下去,黄泉路上也有一个皇室的人陪着你不是吗?」 「你……」穷途末路之下,贾常胜被秦雪川这话激怒了。秦雪川此刻眼神淡定地看着远处骑着绯驹跑疾驰过来的人。 他和贾常胜站在一起,所以就算拉弓射箭也找不到下手之机,而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 秦雪川这时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相信萧誉一回。此刻他听到了自己耳边划过了一道箭矢飞来的声音,随后他闻到一股血腥味伴随着它的还有贾常胜的惨叫声。 秦雪川反应过来,他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刀之后连忙将它捡了起来,随后狠狠地刺向贾常胜的脖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贾常胜知道的太多了,不能让他活着去凤都接受审问。 秦雪川明明很害怕鲜血,他害怕脏也害怕痛,可是在那一刻,他要杀掉贾常胜的决心十分坚定,坚定到他一刀就要了贾常胜的性命。 秦雪川此刻扔掉了那把染着鲜血的刀随后倒在了悬崖边上。 山下的那些将士见山顶上没了动静,于是连忙上去查看情况。 *** 龙虎山土匪一直是大楚的心腹大患,此次秦雪川带着的人歷时三月将大楚境内所有的土匪都清剿完了。而且他还亲手手刃了龙虎山上的土匪头子贾常胜立下了大功。 龙虎山上的粮食被朝廷派来的将士搬了三天三夜才搬完,其中不包括一些金银财宝和别的东西。龙虎山上有大量私造的兵器,而且这些兵器上都有朝廷的官印。 后来经过大楚专门打造兵器的锻造师鑑定,这些兵器全都是仿照军营里的重兵器打的,而且那些兵器的尖刃都十分锋利,可吹毛断髮。 在清剿龙虎山的时候,那些死去的将士大多都是被这些尖锐的利器伤到要害,一刀毙命的。龙虎山锻造的兵器厉害,全依赖于宁安州郡所采的铁矿,有了那些杂质甚少的铁矿,那些土匪才能造出这么锋利的兵器。 *** 血…… 全都是鲜血,红色的会流动的血,还有横七竖八将士们的尸体。 秦雪川走到了一片被血腥之气笼罩的地方,他走着走着忽然被脚下的尸体绊住了。他停下脚步一看……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惊悚的画面——无数将士的肉身变成了阴森森的尸骸被他踩在了脚下。 秦雪川神经紧绷起来,他大叫了一声随后醒了过来。 此刻他惊魂未定,而在他旁边守着他的人看到他醒了,大喜道:「殿下,您终于醒了!」 秦雪川缓过神来往床边一看,此刻他看到了一个另他意外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国师,怎么是你呀?」 巫麟这时欠了欠身:「不知殿下还有哪里不适?」 秦雪川还未从刚才的噩梦里醒过来,他扶了一下额头嘆息道:「没什么……事情都已经办完了吗?」 巫麟道:「殿下乃是帝星,有您在自然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顺利解决。这几日将士们已经决定要班师回朝了,陛下知道殿下身处险境,所以特地派了三万将士前来增援。」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来的时候才派了几千人,等到本宫有危险的时候才肯派人来,父皇他也不是那么关心我这个儿子嘛。」 巫麟听到他说这话之后,表情十分平静。秦雪川此刻抬头看向他:「国师难道不觉得本宫说这话是大逆不道吗?」 第182页 巫麟这时跪在秦雪川面前:「殿下是臣的主子,臣是您的谋士,所以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秦雪川听到他这种回答之后倒是很意外,他又继续笑着看着巫麟:「国师可真的会说话呀!就像那天祭祀典礼上一样,国师说本宫是帝星,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面对秦雪川的质疑,巫麟从容不迫地说道:「此言绝对不会有假,殿下真乃帝星。」 秦雪川仰头大笑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来摸着自己额边的碎发:「罢了,国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毕竟当年你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别国三十万大军,此等本事,非常人所有。」 巫麟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请殿下不要拿此事打趣臣。」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道:「本宫这哪里是在打趣你,本宫这是在夸你呀,国师大人真的是好煳涂。」 巫麟看到秦雪川的这样后,忽然低下了头,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秦雪川醒来时情绪便有些不稳定,他这时又问道:「公主还好吗?」 巫麟答道:「禀殿下,已经被五殿下带回凤都了。殿下旧疾復发,恐怕还要在这里多休养几日,真的是要委屈殿下了。」 秦雪川听到这种回答之后又问:「萧世子呢?他也回去了?」 巫麟听到秦雪川问起萧誉的下落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他垂下了头,随后抬头继续道:「是,世子于一日前随兵回去了,殿下您的病不宜见风,依臣看来,殿下这几日就闭门谢客不要再见其他人了。」 秦雪川听他这样说后又扶着额头一脸头疼的样子:「那怎么行?本宫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他们都回去了,那么就有劳国师跟着本宫去办这件事吧?」 巫麟听到这话之后紧蹙起眉头来:「不知殿下所说是何事?可否告知臣,臣也好有个准备。」 秦雪川挥了一下手:「不必,就由国师你陪着本宫去吧,即刻启程,不必让他人知晓。」 巫麟听到他这话又是一愣,只是最后他也没有多问:「是,臣谨遵殿下旨意!」 第94章 身世之迷 在宁安州郡翻过一座山之后,那后面便是秦川了。秦雪川这次来的就想亲眼见了一下这副原身的生身母亲。 巫麟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可是当他看到秦雪川是往秦川那个方向走的时候,忽然惊讶地大喊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秦雪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作为人臣,你只需要服从主子的命令就行,其他你不必多问。」 巫麟听到他这种回答之后又大惊失色道:「殿下……可是再往前就是秦川了,那里十分危险,您不能去啊?」 「本宫听别人说国师法力高强,难道也信了那坊间无稽传闻,相信那秦川里有鬼怪作祟?」 巫麟道:「臣……臣不敢这么想,只是秦川地势险峻,臣是害怕殿下会遇到危险。」 「你既然说本宫是帝星,那么本宫在当皇帝之前是不会死的。」 说完,秦雪川就挥舞起了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绯驹疾驰着往前跑,他把巫麟落在了后面。 *** 襄禄说襄沐灵的墓冢在秦川,秦川险峻,山上并不适合建墓室。要么这墓冢就在天然的洞里,要么就建在山道之上,秦雪川凭着自己的直觉一步一步从山道上爬了上去。 其实,他也是一半唯心一半唯物主义者吧,至于这里有鬼他是不大相信的。如果心里有鬼,那么就算念那么多的咒都无法驱逐心中的恶鬼。 就当秦雪川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在他的后面就是一块巨大的山崖壁,那山崖上斑驳的裂痕就像龟裂的树皮一样,看起来十分骇人。 而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他仿佛听到了一堆士兵们嘶吼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此刻,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可是当他再回头看的时候,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 当他回过头去,那阵风继续吹,那些声音仍然传来了。秦雪川听到那阵士兵厮打在一起的声音后,心里不禁发憷…… 难道这秦川真的有鬼魂作祟吗? 秦雪川不信这些东西……如果这里真的有鬼魂的话,当年死在秦川的全都是他国将士,那么那些战死在这里的将士此刻应该找他报仇才对。 秦雪川此刻恢復了冷静,他继续顺着山道上去。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才没有听到那种厮打在一起的声音,而此刻天已经快黑了,他在霞光的映衬下看到了一座高高的石碑耸立在峰顶。 背着那石碑的是赑屓,大楚最讲究礼仪,若不是贵族,此等规格的墓碑是不许他人擅用的。 秦雪川见到那座高高的石碑之后连忙跑了过去。 霞光照在那块石碑上,秦雪川走近一看,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写。他原本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可是当他走到那块石碑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墓穴。 普通的墓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洞,莫非这里已经遭了盗墓贼了吗? 秦雪川见状就顺着那墓穴走了下去,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底下的空间还蛮大的。而且周围全都是用青瓦石砖砌成的,那石砖上还有很多雕花,很符合大楚贵族墓室的建造。 在秦川上除了襄沐灵的墓,还有谁的呢?秦雪川此刻不怎么害怕,他心里的疑惑太多了,他只想去追寻自己想要答案。 第183页 刚进这墓室的时候,秦雪川还觉得有些黑,可是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前面传来了一阵亮光…… 按理说墓室里的氧气甚是稀薄,怎么会有灯火呢? 秦雪川紧蹙起眉头,他顺着那光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就当他感觉自己快要走到墓室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墓室两边都点着灯,大约每隔几步就有一盏灯点着,而且这灯里的就是普通的灯油,并非某些盗墓里所说的长明灯。 秦雪川看这些灯油差不多就只能燃一两天,等到灯由燃尽,灯就会熄灭。所以他断定这墓室里还有别人。 这里可是墓室啊……到底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呢? 不会是鬼吧? 秦雪川在心里不过是这么玩笑了一句,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这……也说不定。 所以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呢? 就在秦雪川思考之际,他忽然听到了墓室之中有什么虫子爬行的声音。秦雪川此刻警惕起来,他连忙抬头往四周看去,而这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墓室的石壁上忽然冒出了许多红色的蠕动者的噁心人的虫子。秦雪川忽然捂住了嘴差点吐出来,他曾经听说过一种蛊虫是专门守着墓室的,只要有盗墓者进入,那些蛊虫就会发起攻击,知道把那个人的血全部吸干为止。 秦雪川一直以为是传言,没想到如今却被他碰上了。此刻他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可是在一片幽暗的道路上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后跌倒在地上。 等到秦雪川低头看清楚的时候,地上的那副景象吓了他一跳。 因为刚才把他绊倒在地的正是一颗圆轱辘的骷髅头! 秦雪川顿时被吓得喊不出声来,他连忙起身往里面跑,墓室里面还有很多盗墓者的骨骸,这骨骸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过,最后七零八落的。 秦雪川害怕自己也会落到像他们那样的下场,于是拼命地往前跑,可是他越往前跑就发现前面的那种红色的蛊虫越聚越多,甚至有的虫子要落在他身上了。 他忍住了噁心将自己身上穿着披风解了下来,随后用旁边那灯的火点燃了它。他用燃烧着的披风去驱赶那些可怕的虫子。 墓室里通风本来就不太好,他被那些烟呛得咳嗽起来。 就当他发出声音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十分深沉的狼嚎声。 秦雪川此刻心里蓦地一惊——怎么可能!在坟墓里怎么可能会有狼?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呢,可是当他抬头望前面看的时候,他忽然在幽处看到有一双萤绿色的眼睛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秦雪川这时才想起来刚才散落在墓室各地的骨骸,那些骨骸有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那么说那些人是被这些狼吃掉的? 秦雪川这时不再往前走了,他停留在原地……前面等着他的是一匹饿极了的狼,而在后面是会吸血的蛊虫……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秦雪川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那只狼就停在他的前面没有再往前一步。而秦雪川此刻像是认命一样坐了下来。 他刚才点燃的披风也快烧完了,他忽然抬起头来:「你可能听不懂我说的话,本宫可警告你,本宫从小就生病,肉不太好吃。」 话音刚落,他便闭上了眼睛,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只狼向他这边扑了过来。秦雪川紧紧闭着眼睛,他希望自己这样就会忘记死缺德疼痛,可是他等了许久。 令他更有些意外的是,他等来的不是那只狼兇残地咬断他的脖颈。那只狼忽然像一只乖狗一样舔了一下他的脸。 秦雪川此刻睁开了眼睛,他曾经也是杀过人的……至于这吃过人的狼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他抬头看着那只狼,那只狼的凶戾之气仿佛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秦雪川愣了一下,随后那只狼转过身去像是给他带路的样子。 秦雪川往后看了一眼,他觉得比起被那些噁心的虫子吸干血还不如跟着这只狼去前面看看。反正刚才这只狼没有伤他。 秦雪川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着它走了过去。 *** 不知道走了多久,秦雪川忽然觉得前面的光更加刺眼了,他随着那匹狼走到了那一个放着白玉棺椁的洞穴里,这石洞顶上被凿了一个圆洞。秦雪川此刻仿佛想起来什么了…… 怪不得呢,这里的构造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建筑仿佛像是在东宫的地牢。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那只带他来这个地方的狼咬住了他的衣角,好像要把他拽到什么地方去。 秦雪川回过神来,跟着它一起去了前面。而到最后,秦雪川停留在了那座白玉棺椁面前。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紧锁起眉头来看着那匹狼:「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打开它吗?」 「嗷呜呜——」那只狼叫了一声。 那只狼的声音刚落,随后躲在墓室里无数匹狼也纷纷从后面跑了出来…… 原来这里养了一窝的狼,可是墓室里没有一丁点儿食物,而且就凭那几个闯进来的盗墓者根本就不够餵饱这些狼,这些狼却一个个看上去长得膘肥体壮的。 秦雪川又从思绪中被拉了出来,那些狼好像都在看着他,好像他一不留神那些狼就要扑上来把他给吃掉一般。 第184页 打开别人棺材这种事秦雪川从未干过,而且他将要打开的还是这副身躯的生身母亲。 他实在是有些难以下手,而且以他的力气不一定能把那么沉重的白玉棺盖打开。 「嗷呜呜——」而就在这时,在他身边的那几匹狼又叫了几声,它们上来扯着秦雪川的衣角不放。 他也不知道这些狼为何执着于让他把棺盖打开,他此刻缓缓走到那棺材面前,随后十分用力地将棺盖往前推。 不行……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就推不动。 秦雪川冲着那些狼摇了摇头:「你们别咬我的衣服了,我尽力了,推不动的。」 而这时为首的那只狼继续咬着他的衣角把他扯到了放着白玉石棺的高台上面,秦雪川此刻愣了一下,随后他发现了一个像□□一样的东西。 此刻他心生疑惑:不会吧,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机关什么的吗? 秦雪川弯下身来照着自己小时候玩玩具的样子随便拧了几下。这□□是用青石雕的,一共有三层,每一层好像都雕着不同的东西,就好像密码锁一样。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随便拧了几下在上面的白玉棺材的棺盖就自己打开了。 秦雪川愣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往棺材里看。只是他不敢直视死了那么久的人,于是紧闭着双眼,等到他走到棺材面前的时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但令他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棺材里竟然没有人! 秦雪川见状连忙跑到棺材旁,他扒着棺材看,棺材里确实什么都没有,里面只放着一颗银白色的夜明珠。而就在这时他发现在棺材的玉枕上有一把钥匙,他见状将那把钥匙拿了起来。 就当他想要转身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狼的叫声,随后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来:「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连忙抬头往去,他看到那个人女人穿着宫里的才有的刺花襦裙,而且她身上穿的那件裙子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样式了。 秦雪川一下慌了神,他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盗墓贼……」 话音未落,那个女人忽然惊喜地叫道:「殿下!殿下是您吗?」 秦雪川听到那个人这么称唿自己,忽然愣了一下,就在他发呆之际,那名女人跑到他的面前说道:「殿下,是您吗太子殿下?」 秦雪川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她:「你我从未见过,为何你会认识本宫?」 那个女人听到这种回答后显得更加高兴了:「因为殿下您的眼睛跟娘娘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奴婢一眼便认出您来了。」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你说的那位娘娘可是本宫的生母襄妃?」 她继续答道:「殿下睿智!正是,奴婢叫叫青雀这是娘娘赐给奴婢的名字。」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青雀继续说道,她看着后面已经被打开的棺材:「因为奴婢答应过娘娘,要终生替她守墓,奴婢的性命是娘娘救的,所以奴婢心甘情愿。」 秦雪川听到她这一番说辞之后呆滞住想了很久,最后他又问:「那你知道墓室里那些红色的虫子和这些狼是怎么回事?」 青雀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这样问似的,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禀殿下,那些都是蛊,专门用来防盗墓者的,只要是外人擅自闯入这里,他的骨血一定会被那些虫子给噬尽的。那些蛊虫都是娘娘生前亲自餵养的,所以它们是绝对不会伤到殿下的,而这些狼也一样是娘娘养的,目的就是为了守住这里。」 秦雪川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东西都是我母亲安排的?」 青雀答道:「回殿下,是的!」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那些虫子落在他身上却没有吸他的血,这些狼也显得跟他很亲密的样子,原来都是因为襄妃的缘故。 而就在这时,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好像想通了一件什么事情,他连忙看着青雀继续问:「你是说我的母亲会用血养蛊虫?」 青雀答道:「是,娘娘是南疆人士,从小就在南疆长大,她对蛊虫比对人还要熟悉。」 青雀这么一说,秦雪川就不明白了,他紧锁起眉头来:「我的母亲从小在南疆长大?可是本宫听说……母妃原是南灵家的贵女,后来才被送进宫成了妃子。」 青雀继续回答道:「回殿下,娘娘曾经跟奴婢说过,她知道您迟早有一天会找到这里来的。所以她特地叮嘱奴婢,在您到来的时候将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您。」 「真相?」秦雪川不解地紧皱起眉头来。 青雀继续说道:「请殿下少安毋躁,奴婢这就将一切告诉您——其实娘娘她不是王爷的亲妹妹,而是老王爷从南疆带回来的义女。因为老王爷膝下只有王爷一个儿子,为了以后能有一个人牵制住宫中的皇帝,所以老王爷便称娘娘是他的亲生女儿。」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忽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老王爷?可是老南灵王,我舅舅的父亲?」 青雀听到之后点了一下头:「正是!」 她继续说道:「娘娘七岁入的南灵王府,从小跟王爷青梅竹马,王爷跟娘娘的感情一直很好。自从发生娘娘和亲的事情之后,王爷就更加珍惜娘娘。娘娘也十分喜欢王爷……」 第185页 当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之后愣了一下,他感觉此刻他的三观被颠覆了,他连忙问道:「那个……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母亲喜欢我舅舅?」 青雀看到他如此激动,于是说道:「殿下……奴婢刚才向您解释过了,娘娘跟王爷并无血缘关系。娘娘与王爷是两情相悦的。」 当秦雪川听到「两情相悦」这四个字的时候大受震撼。可是襄禄曾经跟他说的是襄沐灵喜欢上了皇帝才把她嫁入皇宫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我的母妃又是怎么进入皇宫的呢?」 听到秦雪川这样问后,青雀又道:「这个奴婢不清楚,奴婢很小的时候跟在娘娘身边,至于娘娘那时候的事情知道的很少,而且这些事情都是娘娘亲口告诉奴婢的。奴婢见娘娘嫁入宫中的每一天都那么郁闷伤心,所以也觉得十分伤心,希望娘娘有一天能够走出宫中。」 「所以我的母亲并非心甘情愿嫁入皇宫之中去的?」 青雀说道:「当时奴婢跟青鱼是娘娘的陪嫁丫鬟,娘娘出嫁当日奴婢隐隐听到娘娘对王爷说了一句话。」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连忙问:「是什么话?」 青雀回答道:「娘娘说,与王爷自此恩断义绝。」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愣了许久,一个女人能够说出这么决绝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把她的心都伤透了。 「从那之后,我母亲跟舅舅还有往来吗?」 青雀此刻又道:「自从娘娘嫁入宫中沉闷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日她忽然想通似的跟奴婢说要见王爷一面,随后娘娘便冒充奴婢的样子出了宫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那时候娘娘虽然与陛下感情甚浅,但陛下也是从小爱慕娘娘,自从娘娘嫁入宫中以后,陛下便视若瑰宝,什么事都愿意迁就着娘娘。那时候的陛下还年轻,所以执意要立刚嫁入皇宫没多久的娘娘为皇后,众臣担心南灵世家的权力会威胁到皇权,所以极力反对。陛下对娘娘一往情深,所以这一生都没有立过皇后。」 怪不得秦渊没有皇后,而皇城之中也从未听到过有皇后的传闻。原来竟是这样的啊…… 「奴婢只知道娘娘从南灵王府回来后对陛下的态度变得十分温柔殷勤,一反常态。后来陛下与娘娘十分恩爱,娘娘怀了陛下的骨肉,也就是太子殿下您。」 秦雪川听到她说这么一番话之后,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作为太子的秦雪川——他的皇室血统有争议。 「那在那之后呢?我母亲怎么样了?还有……有人说过,本宫的体内被人种下过蛊,这些你都知道吗?」 青雀回答道:「殿下……娘娘嘱咐过奴婢,若是殿下没有统一天下的决心,就决对不能告诉殿下这件事。」 统一天下?秦雪川记得襄禄也告诉过他这种话,而且襄禄和秦渊这两个站在权力巅峰之上的男人似乎都对襄沐灵十分沉迷,而且异常地相信她。 「嗯……本宫会完成母妃的遗愿,无论本宫从你这里听到任何事情,都不会冲动的。」 青雀听到之后又向秦雪川行了一个礼,她继续说道:「后来,陛下听说了娘娘与王爷之间的佚闻,于是也渐渐开始怀疑起娘娘与王爷之间是否有私情。所以在那一天,陛下的疑心爆发了,他将娘娘召到自己的大殿里滴血验亲。」 果然……果然是这样的! 秦雪川不敢相信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他继续看着青雀问:「那……滴血验亲的结果是什么?」 「禀殿下,陛下之所以执意要滴血验亲,是因为淑贵妃暗中串通了宫人诬陷娘娘和王爷。陛下一开始自然是不相信的,陛下爱慕了娘娘多年,自然不会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可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 第95章 皇帝驾崩 「是什么事?」 青雀继续回答道:「禀殿下,还是淑贵妃从中作梗,她算计了娘娘和王爷,让陛下以为娘娘与王爷二人在宫中私会,陛下一怒之下才命人与您滴血验亲。当时娘娘反覆申述自己与王爷是清白的,王爷也是,但陛下就是不相信。」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之后紧锁起眉头来……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私会,就算秦渊如何爱护襄沐灵,那应该都会起疑心吧? 秦雪川此刻又问:「父皇当时知道我母亲与舅舅并非亲生吗?」 青雀又回答道:「回禀殿下,陛下当时的心思都在娘娘身上,而且老王爷把娘娘的身世瞒得很好,据奴婢所知,当时陛下应该不知道娘娘与王爷并非亲生。」 「既然他不知道我母亲与舅舅真正的关系,那他又为什么要执意要滴血验亲呢?」 青雀此刻又回答道:「这就是奴婢所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了,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宫里忽然传出娘娘的许多不好的传闻,那些人都诬衊娘娘与他人有私情,而且有人还传殿下并非陛下的亲生骨肉。不过陛下当时并未相信。当日淑贵妃陷害娘娘与王爷的时候,陛下也信了娘娘与王爷之间不过是兄妹之情,所以未加责怪,只是事后有些疑心而已。可是天长日久来,皇城的传闻越来越多,陛下的疑心也越来越重了。」 对于秦渊的疑心,秦雪川可是亲眼见识到,只要有一件事情让他生疑,他就会继续追查下去,既然他已经起了疑心了这件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算了的。 第186页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这么多流言有损于娘娘的清誉,所以当时陛下就下令谁在背后讨论娘娘的事情就杀无赦。后来宫里的谣言少了一些,可是朝臣开始讨论起娘娘当然和亲一人灭掉一个国的事情,他们说娘娘……」 说到这里的时候,青雀仿佛有些哽咽,她忽然停下来:「罢了……娘娘当日什么不清不白的话都受过,只是娘娘说让奴婢装作听不见就行了。」 「她不急着为自己辩解?」 青雀听到秦雪川这样问后又回答道:「殿下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应该比奴婢更了解陛下的脾性,陛下生性多疑,就算娘娘此刻辩解,那么陛下也会当娘娘是心虚急于为自己辩解。所以娘娘为了试探陛下对她的忠诚,不急于辩解。而陛下所做的事情也没有让娘娘失望,他将那些妖言惑众,紊乱朝纲的朝臣全都处理掉了。」 「不过在那之后,关于娘娘的各种流言还是纷纷而至,陛下刚登基不久,根基还未稳。南灵老王爷又才过世没几年,王爷手中的权势还没有完全收回来,所以他们不敢轻易跟一些朝臣作对。殿下可能还不知淑贵妃当日也只不过是娘娘的侍女,所以奴婢猜想,淑贵妃当时可能是受了其他人的挑唆和指使。毕竟娘娘平日里待人和婉,从未苛待过宫人,奴婢也不知淑贵妃为何会陷害娘娘。」 那时候淑贵妃只是襄沐灵身边的一个侍女,而在襄沐灵死后,淑贵妃才爬了上去。这么说来青雀在襄沐灵死后也是在宫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的。 淑贵妃能够在襄沐灵死后那么短的时间内爬的那么高,除了她有两子一女之外,她的本事可不小呢。 青雀又道:「因为朝堂众多大臣上书请求陛下废了娘娘,陛下为了稳定人心和朝堂社稷迫于无奈,只好答应与殿下您滴血验亲。」 秦雪川听到她这么说之后恍然大悟……原来,秦渊与他滴血验亲既不是怀疑襄沐灵跟别人有私情,也不是因为淑贵妃的陷害挑唆,而只是因为他要稳住自己的江山…… 青雀又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秦雪川说明:「禀殿下,是关于您的事情。那时您不过才三岁,殿下便派人瞒着您把您带到大殿中去,然后刺破您的手指滴血验亲。」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后瞬间对秦渊的厌恶感又多了一层。 他觉得秦渊可能没有那么喜欢襄沐灵,至少比起襄沐灵他更爱自己的江山。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他生在帝王家权力远比其它东西要重要。 「那后来呢?」秦雪川又急忙问道。 青雀回答道:「陛下与您滴血验亲,而且是在众臣面前,此事过后确认殿下您确实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当日上书的那些朝臣被陛下或贬或杀,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此事来。可是就在陛下与您滴血验亲后的第三日,殿下去宫中后湖中游玩,那时正逢冰天雪地,后湖的水面上全部结了冰,殿下也是在那时玩耍时掉入了湖水之中。」 秦雪川听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才想起来裴醒曾经对他说过,他小时候曾经命悬一线,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他此刻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青雀:「莫非当日对本宫下蛊企图救回本宫性命的人竟是我的母妃吗?」 青雀点了一下头:「回禀殿下,正是。」 秦雪川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忽然往后退了一下,他蓦然瞪大了双眼……他曾经怀疑过皇帝怀疑过襄禄,但是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他的亲生母亲。 「殿下您不要误会娘娘,娘娘这样做也是为了救回殿下的命。」 秦雪川冷静下来之后,扶了一下额:「那后来呢?」 青雀继续答道:「殿下病癒不久后,陛下就称娘娘病逝了,而王爷这时也带兵进宫,质问陛下。王爷此举形同谋反,可是当陛下与王爷在宫中谈了一夜之后,王爷便带着他的家兵回去了,自此这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之后又禁锁起眉头来:「是我父皇说我的母妃病逝的,而你们都没有见过我母妃临死时候的样子吗?」 青雀又道:「娘娘迴光返照的那几日,只有陛下陪在她身边,而且陛下都不让奴婢们近身。后来娘娘薨世后,陛下不肯将娘娘的梓宫供在皇陵之中。王爷知晓后,便连夜去了宫里,奴婢也不知道王爷与陛下谈了些什么,奴婢只知道后来陛下准许王爷带走娘娘的遗体。」 秦雪川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后来王爷按照娘娘的遗愿,将她的陵墓修建在秦川。而后来奴婢也心甘情愿来秦川为娘娘守陵。至于殿下刚才来时所看到的那些蛊虫都是娘娘餵养的。而墓室里的骨骸都是那些不怕死的盗墓者的骨骸,奴婢会守着这群狼还有娘娘的陵墓,一只守到死为止。」 秦雪川听到她这番话之后,指着那座空棺问:「那你知道其实这座棺材里根本就没有我母妃的遗体。」 青雀听到秦雪川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惊讶,她笑着说道:「奴婢在这里守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奴婢知道娘娘的魂魄一定徘徊在这里,所以即使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直会守下去的。」 「…………」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默默了良久,最后抬头对她说道:「你对我母妃的心意,本宫知道了,本宫回去之后会派人跟你一起来这里守陵的。」 第187页 青雀听到秦雪川这样说,连忙摇了一下头:「请殿下不要这样做!娘娘生前最喜欢安静,奴婢想也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自己的安宁,所以请殿下不必让任何人来。」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又愣了许久,最后他点头答应着:「好,本宫明白了。本宫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此地不宜久留,那本宫先回去了。」 青雀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目送着秦雪川走远,等到那座石门落下的时候,青雀忽然跪在地上向秦雪川行了一个大礼。 这种礼仪是楚国最高的礼仪,只有在皇帝驾崩登基的时候所有人才会行这种礼。 *** 秦雪川走出去的时候,发现无风的时候那些士兵互相厮杀的声音便会消失,而一旦有一阵风颳过那种声音就会响起。 秦雪川仿佛也明白了秦川闹鬼的真相……秦川上那些斑驳的石壁都是「记忆石」,只要风一吹就会再现多年前留存下来的声音。 其实这个地方也挺好的,因为人们都惧怕鬼,所以才不敢靠近这里,襄沐灵选择把自己葬在这里应该也是想自己死后能够安宁一点吧。 方才走时秦雪川没有问青雀襄沐灵真正的遗体去哪儿了……这个问题,估计她也不知道吧,若是她知道的话也不会守着一座空陵了。 秦雪川再下山时,正好是朝阳从山的东边升起,时间已经过去一夜了。 而一直在山下等待他的巫麟看到他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殿下,您去哪儿了?」 秦雪川此刻上了马,他抓住了缰绳调了过头,就当他要走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能也就是对襄沐灵还有青雀的永别,他回过头来说道:「没什么,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该回去了。」 说完,秦雪川就牵住了缰绳大呵了一声:「驾——」 绯驹的嘶鸣声响彻在山谷中…… *** 就当秦雪川去秦川的那一日,萧誉端着自己亲手做好的粥要去见他,可是他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那些侍卫说国师曾经吩咐过,太子卧病需要静养,这段时间除了他之外什么人都不许见太子。 萧誉自然不会听他们的话,就当他想要强行闯进去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秦雪川的声音:「本宫很好,世子不必挂怀……如今大军已经启程回朝了,为了避嫌现在你也该回去了才对。」 萧誉从未见过秦雪川对他如此冷漠过,而且现在他就连想见秦雪川一面都难了。萧誉想为自己再辩解一番,可是到最后,他发现他捧着手里的热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冷笑了一声:「也是,您早就厌恶我了吧,此后我不会再缠着你。」说完,他一下便把手里的热粥摔到了地上,随后转身离去了。 萧誉前脚刚走,秦雪川后面就紧跟着从秦川里回来了。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门口撒了一地的粥。 秦雪川顿时紧皱起眉头来,这对原本就有轻微洁癖的他有点儿不适,他看着守着房门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禀殿下,是世……」 就当侍卫想要答话的时候,他身后的巫麟忽然使了一个眼色。秦雪川看到那侍卫忽然向国师的方向看了一眼,巫麟此刻低着头,显得十分谨慎。 而那名侍卫继续答道:「禀殿下,是一个侍女毛手毛脚不小心打翻了碗,属下这就命人收拾。」 秦雪川听他说完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他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就当他进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穿着褐衣的老头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秦雪川见状心里便觉得更加不舒服了:「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本宫的房间之内,本宫下过令,任何人都不许擅入本宫的房间。」 此刻巫麟连忙上前解释道:「殿下……这人是臣安排进去的,臣见殿下的房间有些脏乱,于是便叫了这里的僕人为殿下您打扫房间。」 本来秦雪川就怀疑巫麟有什么猫腻,如今他现在开口为他人解释,秦雪川的疑心就更重了,他又紧锁着眉头问道:「若是请人打扫的话,让本宫的人来打扫就好了,何需要外人进来,国师应该知道本宫不喜欢外人进本宫的房间吧?」 巫麟听到他这话之后连忙跪在地上道:「这都是臣的疏忽,请殿下赐罪!」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国师竟然没有一点为自己辩解的话。而且……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这巫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着他? 如果真的有事瞒着他的话,那到底是对他有利的呢,还是不利的呢? 秦雪川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又道:「退下吧,下次别再犯了。」 巫麟连忙道:「谢殿下恩典!」 说完,巫麟便和那个穿着褐衣的老头退下了。这巫麟虽然表面上奉承着他,但也不知道背地里是不是真心的,秦雪川忽然在这么一刻觉得谁都不可信了。 此刻,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那把从棺材里发现的钥匙,这把钥匙的形状似乎与现在大多数锁口的钥匙并不相符。秦雪川总觉得这钥匙的形状在哪里见过?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在东宫里的乐器堆里,他曾经见到一个描得十分精緻的盒子,那盒子上的锁孔好像就跟这个钥匙有些相似。 这不会是襄沐灵留给她儿子的信息吧? 第188页 秦雪川原本想在宁安州郡歇息些时日再回去,谁知第二日便有一个穿头上和身上都绑着白色布巾的人赶到了宁安州郡。 那人的状态十分不好,而且他所骑的马也快到濒死的状态。 因为那个人有宫中的御令腰牌所以秦雪川就直接见了他。 而他见到秦雪川的第一句话,就是跪在地上大哭道:「太子殿下,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秦雪川听到这消息之后满脸的惊讶和不敢置信……秦渊虽然近些年身体有些不好,不过他只离开凤都几月,秦渊不至于如此啊。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惊了许久,最后他看着那人问:「是谁派你来的?」 「禀殿下,是陛下驾崩前告知奴才,让奴才将此事告知殿下。殿下,奴才日赶夜赶,未有一时疏忽,只为了将这件事情快点告诉殿下。此事还未昭告天下,请殿下速速回凤都登基,稳住朝纲!」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便下令即刻回程。 *** 其实,秦雪川与秦渊没多少父子情分比起伤心来,他更多的是惊讶……因为他不敢相信他走的时候秦渊还活的好好的,不过数月未见,他便驾崩了。 因为这件事还未曾让其他人知道,现在大楚的子民还全都以为秦渊活的好好的呢。 至于秦渊的疑虑,秦雪川再清楚不过了。秦渊他这个时候有人趁乱出来独揽大权,所以他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是令秦雪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渊这个时候竟然会想着他。按照大军的行程,秦洛川应该就在前几日回到凤都了,与其费功夫派人来找他回去继承皇位,还不如让那个秦洛川直接原地继承皇位来得比较方便。 马车比以往行驶的快,秦雪川忍着噁心和头晕回到了凤都。 不过他回到凤都的时候也看到了萧誉骑着马进城。 秦雪川这时因为舟车劳顿,已经开始发起了烧,刚才他还差点儿没认出来是萧誉。可是当他见到萧誉的时候心生疑惑……他不是早到几天就走了吗,为何现在才到达凤都? 而萧誉在城中遥遥见他了一眼,他看到秦雪川的脸色苍白,看着十分不好。只不过他相较于平时待秦雪川更加冷漠,秦雪川以为萧誉还在因为那天的事而生他的气,所以也没有多想。 他刚回凤都,连东宫没回就匆匆去了皇宫。 当他赶到皇帝寝宫的时候,他宫里的人都身穿着白色丧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而秦雪川缓缓的走到床边……秦渊此刻躺在了床上,他的唇色跟那些死人一样是青紫色的,此刻他已经死去多时了,而在他的龙床周围摆放着许多冰块延迟他尸身腐坏的程度。 秦雪川见状忽然一下跪到了地上,他低着头哭了起来,两行清泪从他的脸颊处划过。就像他以为的那样,他与秦渊原本没什么情分,可是此刻他觉得他应该这样哭着。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一路来的经歷,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以前的皆不重要了。 因为结局已经改变了,而现在他就是皇帝了。 秦雪川哭了一阵之后,他忽然冲着满殿里跪着的宫人说道:「传本宫令,召告天下——陛下驾崩了。」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跪在地上只感小声啜泣的宫人忽然大声哭了起来,而从小伺候秦渊的贴身太监王平一边伤心的哭着,一边走到外面大喝一声:「陛下——驾崩了——」 话音刚落,宫里的丧钟便响起来了。 这声音一响,凤都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百姓纷纷口耳相传皇帝已经驾崩了…… 一夜之间,皇宫之中,凤都城之中大街小巷里都挂上了白色缟素。 纵使有人并不喜欢这位已经死去的皇帝,当时为了排面上能过得去,他们还是得极力的哭着。 *** 就当皇帝穿上了他那一生最华丽的龙袍,要被放入梓宫的时候,秦雪川忽然发现他的身上忽然浮现出阵阵黑色的斑,按理说尸斑的应该是青紫色的,若是变成黑色也应该过一段时间才行,不应该这么快呀! 秦雪川一眼便察觉出,皇帝的死可能没有那么简单,皇帝被放入梓宫中后,秦雪川便命人全部退下。他说他想陪皇帝一会儿,而在宫殿里哭着的妃子公主和皇子们有的不肯离开。 其中当属萧贤妃哭得最厉害,她的身孕差不多也快五个月了,她身怀皇嗣身子本来就不方便,还整日为了秦渊日日哭夜夜哭,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 如果贾常胜在此前没有告诉他有关于萧贤妃的一切,那他还真的以为萧贤妃对皇帝情深义重呢。 秦洛川倒是没什么异样,自从皇帝驾崩之后他除了十分伤心之外,一直安守本分,而秦鸢也是几次哭晕过去。毕竟秦渊在世的时候,就是疼他这个女儿,而且他的这个女儿自从三月前与他一别再回来就是天人永隔了。 他们兄妹三个谁都没有见过秦渊最后一面,所以秦雪川也不知道秦渊死前是何状况。 不过,他听秦渊身边的太监王平说,皇帝快要驾崩的时候,他将所有人都遣散了,自己一个人在挂着襄沐灵画像的寝宫里待了许久。 第96章 燕国新帝 入夜之时,秦雪川将为皇帝守灵的所有宫人全部迷晕了。后宫的女眷还有诸位皇子都是轮流在皇帝的灵堂前守着的。 第189页 在这其中,就属秦洛川最为敏决,所以秦雪川特意选在了他不在的时候请裴醒来到宫中为皇帝验尸。 裴醒穿了一身宫人的丧衣,此刻他匆忙走进大殿之中:「臣参见殿下。」 秦雪川见状连忙将他扶起:「先生不必多礼,你还是快点看看我父皇的尸身有何异状吧。这药的时间药效不长,外面的那些人很快便会醒过来了,你的动作需要快一点。」 裴醒听到他说这话之后,连忙道:「是,臣这就去办。」 因为这棺材还没被封起来,所以秦雪川只要打开棺盖就好了。皇室中的棺材都是用玉石做的,棺盖更是沉重异常,所以他早在白天的时候就命自己的亲信将棺材开了一点,正殿中央有巨大的牌位挡着,所以跪在前面看不见后面棺材的情形。 此刻,裴醒忽然从自己带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包银针,随后他伸出手来抓住了皇帝的手,他将针扎入了皇帝的手指,随后他拔.了出来将针对着灯光静看了一会儿。 只见没过多久,那根银针便有些发青发黑。 裴醒此刻瞪大双眼,忙跪下禀报导:「殿下……陛下的死确实有异!」 秦雪川听到他这回答之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秦渊在自己最后快要死的时候,还知道命令自己身边的宫人去找他,这就说明他在死前是神智清明的并且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秦雪川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又问道:「是什么?」 裴醒答道:「这是一种慢毒,寻常人是诊不出来的,在活人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蛛丝马迹来。只因陛下驾崩了,臣才稍稍发现了一些端倪,这毒只有在人死后才会沉积在体内。」 这么说来,秦渊身上的那些黑斑就不是尸斑了,而是因为中毒而亡的毒斑。 「你的意思是有人给他下毒?给他下了多长时间?」 裴醒立刻回答他的问题:「陛下体内有毒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而能在皇帝身边无声无息的下毒的人,恐怕就只有他身边亲近之人了。」 秦雪川听到裴醒这一番话之后愣了一下:「你知道这毒叫什么名字吗?若是有可找得出来。」 裴醒继续答道:「臣只知道下毒之人十分谨慎,每天都是按剂量下的,臣有一个猜想……此人恐怕就是想控制陛下驾崩的时间,随后利用它做些什么?至于这毒叫什么名字,还请殿下允准臣回去仔细翻找一番。」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人——萧贤妃。 贾常胜在临死的时候,将萧贤妃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穷途末路之时怎么可能会说谎话? 与秦渊十分亲密,在他身边下毒,而不是被人察觉的也就只有萧贤妃了。萧贤妃真的那么恨皇帝,做出这种事来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已经身怀有孕,如果她恨极了秦渊又为何要怀上他的孩子呢? 「此事你知我知,在没有完全的证据之前,不许加这件事情说出去,退下吧!」 裴醒:「是!臣谨遵殿下旨意,臣先告退了!」 *** 皇帝已经驾崩了,而身为太子的秦雪川是时候该走上帝位了。在楚国,皇帝驾崩要守国丧,诸位亲王大臣也要回皇城述职守丧。 如果皇帝的死真的跟萧贤妃有关的话,此刻她这样做的本意估计就是想让驻守在边关的临川王回朝吧? 果然此时不出秦雪川所料,皇帝驾崩的第七日,临川王就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回到凤都。他回来的如此之快,连秦雪川都没有料到,萧家早有反意,说不定这消息还是萧贤妃告诉他的呢。 此刻先帝梓宫还未奉入皇陵,作为太子的秦雪川带领着各位大臣亲王还有皇子公主向向先帝尽哀礼。 而就在这时,外面有宫人匆匆来报:「报——启禀殿下,临川王已经到皇城门外了,他请求面见殿下,向先帝尽哀礼!」 秦雪川此刻紧皱起眉头来,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时改了称唿,他们将已驾崩的秦渊称为「先帝」,而现在的皇帝呢? 秦雪川还未登基,众人就已经默认他为皇帝了,如果现在没有人从中作梗,那么等到秦渊下葬之后,众臣该准备的就是他的登基典礼。 「请临川王进殿!」 那名宫人听到之后连忙道:「奴才遵命!」 说完不久,只见萧荣带着剑走到大殿前,此刻有一个奴才说道:「王爷,外臣是不能持兵器入殿的,请您摘下佩剑。」 萧荣已经年愈五十了,他活的比秦渊长,而且儿子还有一大堆。不过,据秦雪川所知,萧荣最出色的儿子除了萧誉之外,就只有他的长子,可惜他的长子死得早,要不然也轮不到萧誉来当这个世子。 萧荣此刻表情严肃,他护着自己腰间的佩剑:「此剑乃是高祖在世时,亲手赐给我们萧家的,见此剑如见高祖,我们萧家为显尊敬几乎从不离身,去告诉太子,本王今日特意前来是为了给陛下进哀礼的。」 而就在这时,站在殿中的秦雪川听到了这话,此刻他忽然道:「众人退下,不得阻挠临川王。」 说完,刚才那些宫人都怯怯走开了。 萧荣见状一脚迈进了大殿之中,他刚到大殿中便看到了秦渊高高的灵位还有后面的黄金棺椁。 他一下便重重地跪在地上,随后声泪俱下:「陛下!请恕臣迟来,不能见陛下最后一面!」 第190页 秦雪川见他一个英勇神武的老将哭成了这个模样,心里倒是有些触动,若不是真心的话这演技可真是好。如果他一开始不知道萧家要造反,或许就信了萧荣此时说的话。 秦雪川此刻走到他面前道:「临川王莫要过分伤心,你与将士们戍守边关数十年,你的功劳本宫和父皇都是看在眼里的。边关与凤都城路远,王爷不必自责。」 萧荣给秦渊致完哀礼后又连忙道:「哦,臣方才一时悲痛过度,忘记向太子殿下行礼了。」 是吗?刚才我就在你旁边站着,你是真的忘记,还是假的忘记? 秦雪川此刻笑了一下:「王爷刚从边关回来,原不不必多礼。不知王爷此行回凤都打算何时回边关,本宫也好派人去为王爷打点。」 萧荣这时又用军营之中的礼跪向秦雪川请命道:「请殿下允许臣看到陛下的梓宫入皇陵,臣还想亲自看到殿下登上大宝。」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快点登上皇位吗?这不会是个圈套吧? 秦雪川此刻试探道:「王爷,父皇刚刚驾崩未久,本宫还想问父皇守孝几年。」 萧荣继续道:「请殿下以朝廷社稷为重,国不可以一日无君,还请殿下速速登基,以安朝臣和我大楚子民的心!」 「我……」 就当秦雪川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萧荣又抢在他的前面继续说道:「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吧,臣在半月前收到了一封密函,密函之中竟然有人想要伙同他国来与臣一起造反,也不知道这密函是何人发出。此事涉及我萧家的声誉,臣一时煳涂,将这件事情先瞒了下来。现在想与先帝告罪却也不能了,此密函在此,请殿下过目!」 现在就改口称秦渊为「先帝」了?萧荣恐怕也是在默许秦雪川已是皇帝了吧。 话刚说完,他便从自己的铁甲中拿出一封密函双手递给了秦雪川。秦雪川还未接过那密函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那封密函就是半个多月前他在龙虎山写给萧荣让他伙同那些强盗造反的。不过这信他是以萧誉的名义写的,而并非萧荣口中所说的「不知是何人」。 秦雪川连忙接过了那封密函,随后打开仔细查看……那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与他写的差不多,只是视角由萧誉变成了一个燕国之人。 「此信是从燕国发出来的?」 萧荣继续道:「禀殿下,正是。只是送信之人到达我方军营的时候已经服毒自尽,而臣只在他的身上搜到了这封信。」 秦雪川想了又想……他觉得这件事甚是可疑,明明他是以萧誉的名义送到边关去的。但边关的那封信他并未拦截下来,去往凤都的那一封信又送迟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皇帝驾崩了。 所以萧誉在这里的地位没有受到丝毫撼动,而如今萧荣又带兵回凤都向他这个太子说明此事……秦雪川此刻实在猜不透其中的原委。 「这么说来,燕国已经有想要吞併我大楚的意思了?」 萧荣继续道:「恐怕是的,这燕国的皇帝登基不久,胃口与野心重的很,殿下还不知道吧,臣在回凤都之时收到了,前方八百里也加急的信件,说是燕国的新帝已经将江国给吞併了,江国皇帝主动投降将江国送到了燕国皇帝手中。」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甚为惊讶:「燕国的新帝竟然有如此本事?那燕国新帝叫什么名字?」 萧荣此刻答道:「据臣所知,这位燕国新帝曾是被燕国先帝宠姬陷害的皇子,当时这位皇子的母妃已经被燕国先帝处死,而在那之后这位皇子就销声匿迹许久,直至三年前皇子忽然出现在燕国境内,并化名为江英混入朝堂之中左右着燕国昏庸无能的皇帝,直至三月前,燕国内乱,这位皇帝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在众臣的拥戴下登上了帝位,并开始图谋天下。」 秦雪川听到那个人的故事之后愣了一下:「那这位皇子的原名是……?」 萧荣道:「因为关于他身世的事情,臣所调查出来的信息甚少,臣只知道他如燕国皇室一般姓慕容,他真正的名字已无可考,不过后来他还是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慕容英。」 秦雪川听完萧荣讲了一番慕容英的故事之后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传奇歷程,从被人陷害的皇子到最后混入自己原来的国家,亲手弒父登上帝位,这不就是典型的復仇开挂史? 这么狠的一个人,若是想吞併一个国家也不难。 毫无疑问秦雪川会是下一个大楚的皇帝,事已至此他已经无从逃避,也没有办法逃开。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他确实该有些危机意识了。 秦雪川听完后将萧荣扶起:「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你们萧家世代为我大楚尽忠,孰轻孰重本宫分的清楚。本宫自然也是相信王爷的,王爷一路车马劳顿也辛苦了,本宫会在宫里为王爷安排住处的。」 临川王府在临江那一带,凤都城中也并没有供他居住的临时王府,情急之下秦雪川只能如此安排。 萧荣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连忙道:「这就不用殿下费心了,殿下……臣想见了一下萧誉,臣知道他在凤都城之中有府邸,所以臣想住在他的府邸中就行了。请殿下允准!」 秦雪川听到他这种请求之后愣了一下……他想跟萧誉商量什么? 第191页 「好……正好你们父子二人也有许久没见了,世子每每与本宫提起王爷时,总是说会想念王爷,但因凤都城中与边关之间路远,而他素日里也有公务在身,所以不曾得空去看王爷。如今王爷好不容易回一趟凤都,你们父子二人是该好好聚一下。」 萧荣听到秦雪川答应他之后连忙谢道:「臣多谢殿下!」 说完,他便退下了。 *** 萧誉作为大楚的朝臣,他也要去皇城之中尽哀礼,不过作为人臣他们与皇子的待遇还是不一样的,皇子与公主们需要在大殿之中致哀礼,而那些人臣们只能站在宫殿之外。 此时已是秋冬交接之际了,外面的风也大的很,人一旦在外面站久了也是冻得哆哆嗦嗦的。 虽然致哀也是是轮流来的,但还是有一些人受不住风寒病倒了。 秦雪川对此也是格外的宽容,人又不是铁打,若是受了风寒病倒了倒也没什么的,他也其他国歷代的那些昏君一样,随便,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杀人。 至于缺位的那些人,秦雪川顶多登基之后罚他们一点俸禄就好了。 而在外面穿着大长袍的萧誉见到萧荣回来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呢……他们父子两个起码也有五年没有见过了。他隐隐见到父亲鬓边的白髮又多了许多,只是那时他还在致哀礼,不方便上前与他说话,等到下一波朝臣与他交换之时,他便连忙赶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知道萧荣回到凤都一定会到他的府邸居住的。 就在这时,萧誉等不及马车来了,他直接骑了一匹马连忙赶回家里,等到了门口他连马的缰绳都没有来得及拴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去。 萧誉的脸虽然冻得通红,但此刻的他却高兴的像一个孩子一般:「父王!父王!」 他连叫了两声,随后他便见到已经脱去铁甲的萧荣端坐在正堂当中。 萧誉见到萧荣之后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父王……」 萧荣见到他之后态度仿佛十分冷淡,他放下茶什么也没有说,随后挥了一下手遣散了周边所有的人。 家僕走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正堂的门。 就当门刚关上,萧荣便起身走到了萧誉的身边,随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个臭小子,五年又六个月没见了,你都长得这么高了也长结实了。」 萧誉连忙笑道:「父王,这些年孩儿一直听您的话,在凤都之中隐去锋芒,过着纨绔子弟的日子。」 萧荣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方点了一下头欣慰地说道:「你确实懂事了不少,不像五年前只会顶撞为父,而且我把你送到凤都来一是为了让你在凤都城中静待消息,二是为了让你留意皇帝对我们萧家的态度。先帝多疑,早就对我们萧家有所不满,若是我们一不留神犯了什么错,那岂不是要连累萧家满门?萧家那么多人,为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我们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以走。」 萧誉听到他这番话笑容忽然消失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父王当年将我送来凤都的用意,孩儿已经全都明白了,只是现在先帝已死,我们萧家便不用再走谋反这一条路了吧?」 萧荣听到萧誉这样说之后又嘆着气无奈的摇了一下头:「唉……誉儿啊,这可不一定。方才我与那太子殿下交谈了一番,他似乎与以前不同,我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他的性子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他也变得多疑起来,若是他在先帝之前就已经存了要除掉我们的心思怎么办?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提防着。」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像急了一般说道:「不会的,他不会的!」 萧荣看到自己的儿子突然之间这么激动于是就质问他道:「不会?你怎么敢担保他不会,有一天他登基了就是皇帝,至于你这些年在凤都之中做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誉儿,你当年走的时候,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忽然沉默了…… 「为父当年告诉你,你在凤都无论做多么荒唐的事情,有我们萧家在你就你一定不会有事。你可以跟凤都之中的任何人都有交情,但是不允许跟这里的人产生任何的感情,更不许跟他们有什么交集,否则会惹祸上身的。」 萧誉听着萧荣跟他重复着当年一样的话,连忙抬头道:「我没忘!」 「那我问你,你跟那太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荣此刻一边说着一边坐在那正堂的檀木椅上。 萧誉道:「我救过他,皇帝也因此赏了我,在这凤都城中我依赖他的权势,所以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可是为父听到的与你说的不同。」 萧誉此刻维持着表面冷静,他忽然笑了一下:「父王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更何况他是皇家的人,那些事情都只不过是孩儿利用他而已。与太子相处的这几年,我知道太子并非是一个拥有心机的人,他一定不会对我们萧家动手的,我们萧家可以放心扶持他,而且他不久后就是新帝,那时他根基未稳,正是需要我们萧家来为他稳住大楚的江山,他自然不会对我们萧家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将兵权继续交给我们萧家。」 就当他说到兵权的时候,萧荣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他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先帝驾崩的时候,可有说将兵符託付到了太子手里吗?」 第192页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他低头想了一下:「据我们宫里的眼线,还有姑姑传来的消息,其实……先帝早在太子回凤都城之前就驾崩了,所以他并未将兵符託付给任何人。孩儿又仔细盘问过在先帝寝宫当差的那些人,他们都说在先帝驾崩的时候,先帝未曾召见过任何人。」 萧荣此刻紧蹙起眉头来:「那这就不正常了,兵符是他们秦氏皇族唯一的倚仗,如今半块在为父这里,另外半块先帝不可能不託付给太子,这兵符好好的放在皇城之中也不能凭空消失了,你留意你身边的人让他们继续查。」 萧誉连忙道:「是!」 话音刚落,外面的门忽然响了一声,萧誉听到这阵声音之后连忙打开了门:「谁啊?」 就当他刚打开门的时候,一个比他矮半截的孩子一下就抱住了他:「五叔,我好想你啊!」 萧誉忽然被眼前的这个人惊了一下,随后他转身看向萧荣:「父王,你为什么把他也带来了?」 萧荣轻笑了一下:「荀儿说这么多年没见,你想你了,为父也想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所以也顺道带上他了。」 第97章 发现兵符 「可是……这里人多眼杂……」还没等萧誉说完,那少年就继续说道:「五叔,听说你在这里当了大官,可以带我去你屋里看看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紧锁起眉头来:「阿荀,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难道不是吗?」 萧誉转头看了萧荣一眼,萧荣说道:「你们叔侄两个也许就没有见面了,这些年荀儿长进了不少,有你长兄聪明相不过嘛也是随了你一些的,他有一股像你的蛮劲。」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只好答应道:「是。」 方才抱着萧誉撒娇的人是萧荣长子的儿子,也是萧荣唯一的长孙。而萧誉则是他的叔叔,说是叔叔,其实他们之间也不过差了九岁,现在看起来反而像兄弟似的。 萧荀在小的时候就十分喜欢缠着萧誉,现在长大了还是喜欢萧誉在一起,因为萧誉会带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萧荀父亲早逝,所以从小他就跟他这个叔叔比较亲。 只是五年前,萧誉忽然被萧荣送到了凤都,萧荀还因为这件事哭了好几天,他大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萧荣也十分疼爱他这个长孙,后来他冷了祖父半年才渐渐淡忘了萧誉走了的事实。 萧荀可能是他们萧家下一代最优秀的孩子了,比较萧誉从小就讨厌练武讨厌吃苦,讨厌一切他父亲想让他做的事情,可是萧荀这孩子却偏偏喜欢这些,他小时候童言无忌的时候还说过自己长大之后要征战天下去呢。 萧誉那时候很想告诉他只有皇帝才能有这种资格,他们萧家只能听从皇帝的命令。 *** 回到房间里,萧誉摸了一下萧荀的头:「阿荀长高了,也长壮了。」 萧荀冲着他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颗虎牙:「那是当然了,五叔我们都五年没见面,你好像也长高了不少,不过还是我长得快。你不知道去年我去雪原打猎的时候,猎了一头大熊,熊皮给祖父当披风穿了。」 萧誉听到之后笑了一下:「那很好啊!五叔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就不如你。」 萧荀听到了他的夸奖之后叉起了腰,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一听到大人的夸奖就忍不住骄傲一下。 萧荀在临江那边出生的,他出生不久后父亲就去了,母亲也没能留住。后来萧荣去守关,所以就命人把他和萧誉一起带上了。 要按理说的话,萧誉照顾他的时间最长,应该算半个爹。只不过如此一来,就乱了辈分,所以萧誉小时候还半开玩笑想让萧荀叫他爹,萧荀那时候稀里煳涂的什么都不懂。于是他就开口叫了。 这事被萧荣知道后拿着棍子追着萧誉跑了半条街,萧誉从这件事情上吸取了教训,然后再也不敢这样说了。 毕竟那时候,他也只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而已。 萧荀还是第一次来到大楚的最繁华的都城,他看到萧誉屋子里和走廊外的摆设十分奢华,于是便惊嘆道:「五叔,你这里布置的好漂亮,比我们那什么都没有的营帐强多了。」 萧誉又笑了一下:「这里是皇城,边关苦寒自然是比不上这里的,不过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毕竟你可以随时随地骑着马去任何地方。」 萧荀听到他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五叔不能吗?还是那些人不让你出去?」 「也不是……人活在世上总有许多的无奈,并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萧荀此刻像是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完全听懂的样子,他摸着下巴道:「祖父好像以前也这样说过……」 话音刚落,萧荀又忽然笑着看向他:「五叔,听说凤都城里有很多好玩的,你可以带我去吗?」 萧誉此刻弯下身来对他道:「不行,皇帝驾崩不久,皇城之中现在很乱,在新帝未登基之前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听到了没?」 萧荀听到他这话点了一下头:「嗯,阿荀明白了。那阿荀跟叔叔一起去皇宫里可以吗,毕竟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皇宫看过呢。」 萧誉刚才已经说过他哪里也不许去了,可是此刻若是拒绝他,这小子在这里憋的难受肯定又要撒泼。此刻他之后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好……等到皇帝的梓宫移到皇陵的那天,我会带你去皇宫一趟。不过你要记得,在大楚皇帝登基,驾崩这两件事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你不能笑,就算再怎么无聊,再怎么想笑,你都不能有任何表情。因为这关乎着我们萧家满门,听到了吗?」 第193页 萧荀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狠狠点了一下头:「叔叔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了,这话在来的时候祖父已经告诉我好几遍了。」 「你个臭小子!我还不是怕你在这里惹事。」 「不会的!」萧荀又笑了一下。 *** 三日后,皇帝的梓宫移到了皇陵之中,而这在古代的俗称为出殡。作为储君的秦雪川与礼部尚议着为先帝办了一场得当的葬礼。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让秦雪川觉得十分惊讶——那个三年前,脑满肠肥看起来傻乎乎,曾经还被他抓住过把柄的薛庸,竟然成功减肥变成了一个还算清俊的青年,而且他就像幡然醒悟似的重新捡起诗书用功起来。 俗话说的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是秦雪川三年不见薛庸,薛庸简直就像重新投胎了一般。 薛正吾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在有些事情上觉得力不从心,自从薛庸「改邪归正」以后,他会将一些与朝廷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交给薛庸处理。 秦雪川看得出来薛正吾此举的目的,他是想在自己告老还乡的时候捧自己的儿子继续来担当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可是如此一来,那岂不是还是世家当道? 秦雪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不能再把权力分给世家了。不过他也不是想要把世家赶尽杀绝,要想把他们都赶尽杀绝的话,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还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只要让世家听他的话。 皇帝出殡后三日,忠臣在上朝的太极殿商讨秦雪川登基之时的礼仪与日期。大楚最重视的就是礼仪还有祥瑞,而被国师认定为帝星的秦雪川的登基典礼自然不能草草了事。 秦雪川虽然还没正式举行登基大典,但他高坐在太极殿的那把象徵最高权力的椅子上,众臣在下面商讨着有关于他登基的礼仪。 秦雪川听来听去那些人吵的还是有关于礼仪的事情,不过他们还是更想听听巫麟的意见。毕竟巫麟可是整个大楚最有本事的巫祝。 巫麟本来就有意助秦雪川一把,登基大典自然是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所以他直接说吉日就在半个月之后。礼部又通知工部准备登基大殿上所用的东西。毕竟半个月的时间有些长,想要赶至新的凤袍恐怕来不及。 大楚歷代皇帝信仰凤凰,而正好秦雪川曾经有一套参加过凤祭的礼袍与皇帝所穿的凤袍规制差不多,只要将那一套衣服改一下就可以了。 自然了,礼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并没有任何问题。 就当秦雪川想让人去他宫里取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令他有些羞赧的事情…… 因为这件衣服并不在他的手里,那一夜……萧誉把他掳到了他自己的府中,在那里他们……所以衣服落到了萧誉那边。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萧誉原本说要将那件衣服洗干净亲自送到东宫里来的,可是也不知道这人是怎的,从那以后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似的。 除了这件衣服,秦雪川仿佛隐隐想起了五年前他还有一条手帕给了萧誉,凡是他借给萧誉的东西,萧誉没有一次还回来的。 这件衣服只能他亲自去取,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凤袍留在了萧誉的府里,在这紧要的关头肯定会有流言传出。 秦雪川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很快就要登上帝位了,在这种关头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事情发生。 所以当礼部议论起登基之时的服饰时,秦雪川说他明日会亲自派人送到礼部去改制。 这件事终于落下了帷幕,而就在此刻他有些焦躁不安的转着自己的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在这时他确实有些烦了,所以他命令众臣全部退下去,六部各自商量自己的事情,随后明日一同向他汇报。 众人听到之后纷纷退下了。秦雪川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大殿的椅子上坐了许久,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底下空荡荡的朝堂,这时他就坐在最高的位置之上俯视着众人,整个大楚都是他的了。 秦雪川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没有想到他这个原本一穿过来就要死的太子竟然会活到现在,更没有想到原本属于秦洛川的帝位竟然轻而易举的被他取得了。 关于他登基这件事,朝臣与世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秦洛川和其他皇子公主也没有什么异常,仿佛这就像註定一般,身为太子他原本就应该成为皇帝。 *** 秦雪川静坐着待了一会儿,随后他走到了旁边先帝的寝宫之中。 就在先帝出殡的前日,裴醒前来告诉他已经查到了先帝所中之毒是何物了——他说那毒叫蚀髓散。 这种毒与其它毒不同,这种毒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是一种慢毒。普通的毒药会从体内而进入骨髓,而这种毒药是直接进入骨髓,使人一日比一日憔悴,而太医却诊不出什么来。 因为是慢毒,所以毒性慢慢在骨髓积累,到最后中毒而亡时,谁也不会知道。而且这种毒只有在人死后才会从骨髓里蔓延到全身,没想到秦雪川那一瞬间的疑心竟然追到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皇宫之中果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秦渊疑心疑鬼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被自己身边的人给算计了。 他走到龙床前,随后撩开了那月黄色的纱帘,襄沐灵的画像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其实……秦渊珍藏了好多幅襄沐灵的画像,但只有这幅最像。 第194页 在秦渊的棺盖合上之前,从小伺候他到大直到死的贴身太监王平将一幅襄沐灵的画像放到了他的棺中。 秦雪川想这大概是秦渊生前的意思,因为王在秦渊身边数十年,帝王的心思唯有他最懂。这也让秦雪川明白了一件事——秦渊生前最爱的女子的确是襄沐灵,否则也不会到死都那么念着她。 在秦渊出殡当日,王平服毒自尽,殉主了。 秦雪川念他忠心耿耿,于是命人厚葬了他。他想王平大概是完成先递交给自己的任务了,所以这才没有遗憾的去追随先帝,其实仔细想想一个人忠心也是挺感动的。 只是有一点秦雪川不太明白——为什么王平把一幅普通的画放入皇帝的棺中,而不把这一幅最像的画放进秦渊身边。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不是应该留着最像的那一幅吗? 还有,王平只放了一幅到最后也没有人动先帝宫里的这幅画着襄妃的画像。他听说秦渊曾经下过令,若是谁敢碰这幅画一下,他就砍了谁的脑袋。 还有,王平在自尽当日将剩余的所有的襄沐灵的画全部烧毁了。所以说挂在先帝请殿中的这一幅画其实是在这世上最后一张画着襄沐灵的画了。 *** 秦雪川摸着那幅画自言自语道:「襄妃……襄沐灵,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而就在他摸襄沐灵的画像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贴了上去,这是他忽然感觉到画后面仿佛有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 秦雪川感觉到这种异状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随后他连忙伸出双手来碰在那画纸上。他贴着墙壁把画纸从上往下摸了一遍,随后他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当他把画拿下来的一刻,墙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青铜把手的东西,秦雪川见状连忙转了一下那个东西。随后他听到了一阵仿佛是石头摩擦移动的声音。 秦雪川此刻连忙抬头往四周看着,就当他正在寻找哪里有什么异常的时候,他发现了在寝殿后面的偏殿里的画着一整幅凤凰画像的墙壁忽然开了。 当秦雪川见到这所密室的时惊呆了……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怪不得秦渊没有让人带走这幅画,怪不得他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原来他不是爱襄沐灵爱得疯狂,而是因为这里隐藏着这种秘密。 秦雪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入了密室之中。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密室中显得不是那么暗,因为在密室石壁的四周都点着油灯,看得出来这些油灯有些日子没有人进来添了。 恐怕这里再过一会儿,这些灯就要全都灭了。 秦雪川想起来王平是三天前自尽的,这么说来他再次进之前一直在为这里的油灯添油。而且这油灯能燃烧这么久,一定价值不菲,所以这个密室是皇帝建造的,而王平到死也知道这个秘密。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他去选择追随先帝去了。 秦雪川见密室里的灯很快就要灭了,于是加快脚步往前走。 *** 他走了一会儿便走到了密室的尽头,那尽头仿佛放着一颗散发着闪耀光芒的夜明珠。这颗珠子把前面的地方全部照亮了,而在夜明珠的旁边摆着一个用黄金雕着的盒子,这个盒子被雕得十分精緻。 秦雪川见状连忙上前,随后伸手想要看看那盒子上的锁孔。他记得自己在襄沐灵的陵墓之中也找到了一把钥匙,说不定就是这上面的。 可是就当他刚要打开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这盒子上的盖子松动了—— 这的确让他有些意外,因为这么重要的盒子居然没有人上锁?秦雪川缓缓地将那盒子打开,而呈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那掌握着大楚几十万大兵的兵符!! 而在那兵符旁边放着一把黄金色的钥匙,秦雪川拿起那把钥匙试了一下,他确定这把钥匙跟这个盒子是一套的。 这是另一半兵符,而剩下的那一半在戍守边关的萧荣手里。他虽然在军中有人望,但是没了全部的兵符,大楚的将士未必都听他的,他想要造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贾常胜才说他要伙同他国一起吞併大楚。 贾常胜已死,而前些日子萧荣回来又对他说了那般的话,所以贾常胜所说的事情秦雪川至今为止也是半信半疑。 秦雪川小心翼翼地将那兵符依照原样放进了那只黄金盒子中,随后用那把钥匙锁了上去。 他觉得兵符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不必再带走。 他锁上盒子之后只把钥匙拿走了,不久之后,密室里的灯全都灭了。 *** 秦雪川认为在登基之前还是要回一趟东宫,因为有些事情他还没有解决……在回去的路上,秦雪川看着他握在手里的那把钥匙。 原来……王平一直为皇帝保管着兵符,而皇帝也知道一旦有人继位皇帝,发现兵符那是迟早的事情。 他之所以没有明面上把兵符交託在任何人手里,那是为了保护大楚还有他身边的皇子。当然,秦雪川也有了那么一刻的想法:秦渊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太子不受他人算计,所以才会这样做的。 毕竟在这个时候,谁手里有兵符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更别说他这个年纪轻轻就登上帝位的太子了。 眼下他根基未稳,等到他实实在在掌握权力之后再利用这半块兵符慢慢的收回兵权也不晚。 第195页 *** 秦雪川刚要回东宫,他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此刻天色已不早了,若是回一趟东宫办事再去萧誉府上,恐怕就来不及了。秦雪川已经说了,明日会亲自派人把凤袍送到礼部的,这件事不可不办。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秦雪川又对驾着马车的人说道:「掉头,去萧侯府。」 「是!」 等到天全部擦了黑,秦雪川的马车终于停在了萧誉府邸的后门。一般他不是光明正大的来拜访萧誉的时候都是选择走后门的,这次也不例外。 秦雪川冲着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人便连忙上去叩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就当那侍卫敲了几下门之后,后面忽然有一个家丁走了出来。 而那个家丁就是上次为秦雪川开门的那一个。萧誉怕秦雪川再来这里的时候会不方便,于是就专门命令那一个家丁守着后门,等到秦雪川来时直接把他带到自己的卧房就行了。 当然,这名家丁十分会看脸色,他看到是上次来的那位贵人,于是连忙道:「原来是您来了,快快往里面请。」 当秦雪川往里面走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进别人家门就像进自己家一样。 因为这也实在是太方便了…… 他穿着一件戴着帽子的斗篷,这斗篷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和她的身形,在深夜之中也看不出什么来。 那名家丁把秦雪川带到萧誉的卧房之后便道:「爷,您先在这里等一下,小的这就去通传我们侯爷去!」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嗯。」 那人刚走,秦雪川就算摘下自己头上戴着帽子,而且就在此刻他忽然听到自己的背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阵脚步声很轻,明显是有点过功夫的人才能办到。 秦雪川这时还在疑惑:那人不是刚走吗,为什么萧誉这么快就到了?还是说萧誉想给他一个惊吓? 而就在此刻,他刚转身就看到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少年拿着一把短剑指着他:「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雪川看到那名穿着不凡的少年之后紧锁起眉头来,这话应该由他来问才对吧? 「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是萧誉什么人?」秦雪川冷声问道。 第98章 登基为帝 那名少年小小年纪眼神却格外凌厉,他拿着剑指着秦雪川:「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还穿成这个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你不肯如实交代我这就杀了你!」 秦雪川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萧誉,能够轻易出现在萧誉卧房里的人,而且长得也与萧誉有几分相似,或许…… 秦雪川此刻笑了一下,他继续问道:「你跟萧誉是什么关系?」 少年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还没等到他说话,卧房的门就「哐当——」一声打开了。 而就这时,萧誉勐地闯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萧荀拿着剑指着秦雪川,此刻他连忙道:「阿荀,快点儿把剑放下!这是太子殿下!」 萧荀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一脸惊讶地看着秦雪川,随后他便将剑收了起来:「请太子殿下恕罪!」 秦雪川看着他笑了一声:「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萧誉见状上前道:「殿下别跟他一般计较,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秦雪川又点头笑道:「本宫知道了。」说完,他又看向那名少年,「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利落地说道:「萧荀。」 秦雪川微蹙了一下眉头:「你这孩子倒是伶俐,今日本宫来找你们家侯爷是有要事密谈,既然你那么伶俐的话,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吧?」 萧荀立刻明白了秦雪川的意思,此刻他微微抬了一下头往萧誉那边看了一下,萧誉眼神示意地点了一下头。萧荀在这之后连忙答道:「是,谨遵殿下旨意,那我就先退下了。」 话音刚落,萧荀就拿着他那把剑一熘烟儿就没影儿了。 萧荀走后,萧誉走到门前将门轻轻地给关上了,此刻他回头说道:「那是我大哥的长子,阿荀从未来过凤都,也没有见过殿下,所以刚才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秦雪川看着他与往日里不同了,就连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比平常冷淡了许多。 萧誉此刻看着秦雪川问:「殿下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秦雪川听到他语气冷淡,于是走上去道:「怎么,你还在生本宫的气?」 萧誉随即冷笑了一声:「岂敢岂敢,殿下很快就要登基了,不日您就是万人之巅的皇帝,我只不过是一届下臣,我怎么生殿下的气呢?」 秦雪川此刻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来了,他轻声问:「真的吗?本宫为何听到你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怨怼?你还在为本宫当日打你而生气?」 萧誉这时听到他旧事重提,于是忍住了自己脸上愤怒的神情,他继续笑道:「您是太子,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再说了,殿下想怎么惩罚臣就怎么惩罚,臣绝无怨言。」 「罢了,本宫的衣裳呢?」 话音刚落,萧誉忽然笑道:「殿下所指的衣裳是什么?臣并未见过。」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羞赧的神情:「就是那日……」 第196页 「哪日?」萧誉挑了一下眉头。 这人明知故问,哪日难道他自己不清楚吗? 「世子自己做下的风流事数不胜数,所以世子也不记得本宫了,对吗?」 萧誉看着他这神情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知道他自己不应该心软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他看着秦雪川一脸怨愤的样子伸出手来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如果当日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会有这风流事发生?殿下当日真的是好有骨气,愣是怎么都不愿叫出来,可是之后就没有那日那么有骨气了,说实话,我最喜欢你哭着的样子。」 秦雪川忽然听到他这一番不要脸的话之后,脸忽然别了过去。萧誉又捏住了他的下巴盯着他:「明明你我都有过夫妻之实了,可是殿下提上裤子便不认帐了,把我的一片真心践踏。殿下纵使要利用我,也要懂得把人好好安抚吧?」 秦雪川的脸愈来愈红:「本……本宫知道你怨我那日一气之下打了你,本宫那日也是气得……实在不行的话,你打回来也行。」 「臣身为一介臣子,怎么敢打殿下,只是殿下介怀的只是这件事吗?当日臣想求见殿下的时候,为何殿下不见我,还是觉得我说被你利用,就应该让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怎么?殿下现在要跟我装傻了吗?在宁安州郡时,不就是您下令不认我去看你吗?亏得我还那么担心你,你真知道我……」 话音未落,秦雪川忽然踮了一下脚吻住他的双唇。萧誉蓦地瞪大了眼睛,他忽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随后他的双手缓缓伸向秦雪川抱住了他。 *** 萧誉轻轻摸了一下秦雪川被咬破的嘴角:「这算是补偿吗?」 秦雪川低下头认错道:「嗯,那天的事情是本宫不好,若是你还生气的话……」 话还未说完,萧誉就轻吻了一下他:「现在不生气了,我什么时候生过殿下的气。现在我应该庆幸是殿下未曾怪过我。」 萧誉实在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秦雪川也有向他服软的那一天。 「所以,殿下今日留宿在我这里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轻轻推开了他:「不行!明日还要跟那些人一起商讨登基大典的事情,等改日吧。」 「改日是哪日?若是得不到确切的回应,我可是要心急的。」 秦雪川见他这样,于是紧接着说道:「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吧。」 「所以那时候,我就该称您陛下了,是陛下要臣留宿于宫中对吗?」 秦雪川又道:「那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宫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要事,那日本宫脱在这里的凤袍在哪里?」 萧誉听到他这话忽然笑了一声:「殿下说的是这个嘛,那是殿下的东西,我自然是珍视异常,那衣裳我早就命人洗干净供了起来了。如果殿下想要的话,我可以亲自派人送到宫中去。」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又道:「不必了。如今局势不稳,你我二人的风言风语在凤都从未停止过,在这种关头上,我们两个还是少见面为好。」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脸色忽然暗了下来:「殿下这意思是怕我成为你登上帝位的绊脚石吗?」 秦雪川十分直截了当地看着他:「没错!本宫害怕那些风言风语,本宫怕极了被人暗害的日子,我怕自己活不过明日,每天都要费心筹谋担惊受怕,所以在这种关头上谁也不能阻碍我。」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可言说的戾气与杀气。萧誉也从未见过他这样。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是他自己原先把自己太当回事了,秦雪川早就说过是在利用他,可是为什么他自己就是看不明白呢?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一次又一次想要救秦雪川。 萧誉攥紧了双拳,随后又放了下来,他忽然摸上了秦雪川的脸轻轻地说道:「陛下,所以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直对我好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了,那样我就会很开心。这句话不是假的。」 秦雪川再这么一刻,心里忽然有一丝触动,他愣了一下随后看着萧誉:「我不喜欢别人俯视我。」 萧誉听到他这话笑了一声,随后以军营的礼仪半跪在他面前:「是,臣遵旨!」 秦雪川半弯下看着他:「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这句话也不是假的。」 萧誉听到这话像是伤神地低下了头又道:「你把我当成你的宠物还是奴隶?」 秦雪川看着他:「你在我身边那么久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自然了,本宫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是,我明白了,衣服我派人去拿。」 话音刚落,秦雪川扶他起来。如果真的可以,他不想打压萧家,他只想让萧家乖乖听话。 烛火被风吹的摇曳,秦雪川与萧誉对坐着,他们两个人从未说过一句话。 以前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如同恩爱夫妻一般,或许萧誉所理解的「恩爱」与旁人不同,但他还是觉得秦雪川真心对待他。他也会尽量的去对待秦雪川,如今他们两个说话尽是猜疑,针锋相对。 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说话,就这样的话也刚刚好。 第197页 *** 一个时辰之后,秦雪川带来的亲信在后面拿着凤袍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马车在小路上渐行渐远,萧誉此刻走了出来看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他便走近府中说道:「关上门吧。」 那名小厮看到萧誉的脸色有些不好,于是连忙说道:「是!」 就当萧誉想要回房的时候,有一个人影忽然跳到他面前。萧誉差点被吓到,为了应付那些时不时就来打扰他的一些刺客,他的身上都带着飞刀。此刻他差点就成自己的腰封里拿出那些刀飞向那个人。 黑暗中的那人连忙说道:「五叔,是我啊!」 萧誉听到这声音之后才放松了警惕:「唿……原来是你啊,阿荀。」 萧荀此刻跑到了秦渊面前紧锁起眉头来:「五叔,你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好?」 萧誉假笑了一下:「哪有?」 萧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那太子殿下跟你说什么了吗?还是说他对你做什么了?」 萧誉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连忙推了推他:「哎呀,你就别问了,时辰不早了,快点回去歇息吧。」 就当他要把萧荀赶回去的时候,他又嘱咐萧荀道:「对了,你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萧荀听到这话之后,回过头来问:「就连祖父也不行吗?」 萧誉走了过去:「不行!尤其不能让他知道,太子是前些日子在我这里落了一些东西,为了避嫌他亲自来取,这件事情不宜外扬,免得城中之人知道了,又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萧荀十分聪明,他听懂了萧誉的话,随后点了一下头:「既然五叔都这样说了,阿荀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不过……五叔,太子他真的……」 就当他想问什么的时候,萧誉忽然一下捂住了他的嘴:「现在应该称陛下了,他很快就是皇帝了。有关于他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许妄议,否则多说一句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到时候连累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整个家族。」 萧荀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十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真……真的吗?」 「因为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楚天下都是他的。自然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没有丝毫办法。」 萧荀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十分难看:「叔叔是说他会成为一个暴君吗?」 萧誉连忙捂住了他的嘴,随后往周围看了一眼,幸好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此刻他又嘱咐着萧荀:「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出去之后不许对任何人说,知道了吗?」 萧荀听到之后连忙点了一下头:「嗯嗯!」 萧誉连忙拿开了他的手,他半蹲下来看着萧荀:「阿荀,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懂的。」 萧荀听到他这话便有些不乐意了,他接着说道:「叔叔,我现在不懂,不代表以后不会懂。如果这天下真的会因为皇帝而大乱,那么我会选择……」 话音未落,萧誉又连忙将他未说完的话堵回去:「你选择什么都是跟天下有关,但是这天下是皇帝的,作为忠臣我们必须听从皇帝的。」 「那就不能不听吗?」萧荀又问。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又愣了一下,随后他冷笑了一声:「阿荀,这话又是谁教给你的?」 萧荀摇了摇头:「没有人教我,只是我这么觉得……若是作为男儿不能战死沙场,不能使百姓脱离战乱之苦,那么我宁愿选择做一个逆臣。」 「或许还没到那个时候,这话别在别人面前说,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叔叔商量。比较萧家对你寄予厚望。」说完,萧誉摸了摸他的头。 萧荀笑了一下:「叔叔,阿荀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阿荀分得清孰轻孰重,我会在别人面前谨言慎行,绝不会连累萧家。不过叔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要告诉阿荀,阿荀陪你一起去外面赛马。」 萧誉点了一下头:「嗯。」 *** 在回去的路上,秦雪川一直在想着一件事……萧誉说他在宁安州郡的时候去看过他,但是在那个时候。而萧誉所说的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清剿完龙虎山匪患以后了。 而在那个时候,巫麟却说萧誉已经随着大军班师回朝了。秦雪川看萧誉说的不是假话,反而是巫麟那日遮遮掩掩的,他派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进了他的房间…… 这就说明,巫麟肯定是在他去秦川的时候用了什么诡计让萧誉以为他厌恶他。随后萧誉便赶回去了,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一回到凤都也看见萧誉刚回来凤都。 萧誉那时候明明就在宁安州郡,而且想要看他。 但是巫麟去撒了谎……他说萧誉早就回去了,而且想方设法的不让他们两个见面。这个巫麟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这样做是何用意? 秦雪川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在朝堂的时候,巫麟百般维护他,而且还说登基大典越早越好,所以才将吉日选在了半月后。巫麟的一切表现都不像是假的。 那为何他那日要撒谎阻止他跟萧誉见面,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跟萧誉产生隔阂吗? 可是,如果他跟萧誉之间有了隔阂,那他又会得到什么呢?巫麟现在已经是一国的国师了,而且他曾经还指挥秦川一站,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198页 若是因为朝臣之间,或者是为了他国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雪川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但是他现在觉得这件事不宜说破,等到有一天他踏踏实实地把这个皇位坐稳的时候再去质问巫麟,毕竟巫麟因为当年的那一战在大楚威望还挺高的。就是他现在有心要处置巫麟,也不能操之过急,仔细想想还是缓一下为好。 *** 半月之后,秦雪川穿上了一身华丽的凤袍,他带着帝王的冕旒一步一步走了那属于皇帝的宝座。 他终于成为皇帝了,就这么简单。 虽然每一次,他都在死亡之线上痛苦挣扎,可是他还是最终还是成为了皇帝。 他赢了。 他改变了原着中自己悲惨的命运,现在的奸佞全都被他处理完了,还有那另外半块兵符也在他的手里。现在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了。 秦雪川以为成为皇帝就是自由的开始。 就当他坐上宝座的那一刻,台下众臣皆跪下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雪川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跪在他面前,不过他并不怯场,在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种属于王者的从容:「众卿平身!」 话音刚落,台下异口同声道:「谢陛下!」 那些人的声音迴旋在朝堂之中,等到四周一片寂静之后。秦雪川忽然开口道:「朕今日登基,当大赦天下!百姓赋税减半,凡是家中只有一子者,朝廷免徵。」 他刚说完这话,众臣面面相觑,随后有一人出来道:「陛下仁厚,应当大赦天下。只是……这百姓赋税减半,家有一子者免徵,这实在与我大楚歷年来的规矩不符啊!」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笑了一声:「吏部尚书,你经常算帐了,那么你来给朕说说这些年我们楚国的国库还可充盈?」 说完,只见一人从队列之中走了出来,他诚惶诚恐地说道:「禀陛下,这些年来我们楚国国库确实每年有余,但因今年大旱还有朝中……」 秦雪川就知道,秦渊一旦撒手不管朝廷中的事情,这些人就跟无法无天似的乱了规矩。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秦雪川就打断了他的话:「朕不想听今年的事情,朕想知道的是既然每年都有余,那到如今国库是否充盈?若是不足,那你就要给朕列出一本帐目来,这些年朝廷的钱都花在哪里了,朕要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有哪里不尽不实的,那你就去向先帝交代明白吧。」 他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众人也实在没想到新帝登基的第一天竟然是要算帐。 吏部尚书听到这话连忙道:「禀陛下,我大楚国库歷年来有余,虽然今年多灾多难,但确实充盈。」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十分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很好,那你也同样列出帐目来给朕过目吧,朕要知道我们大楚国库每年剩的都有哪些钱。」 「是……臣遵旨!」 他的话刚说完,秦雪川就看向那名刚才对他说出来的话有异议的文臣:「既然我大楚国库充盈,今年百姓又多灾多难,粮食欠收。那今年的赋税就免了,大楚三年赋税减半。朕初登基,见皇城禁军统领无能带领禁军,于是就连禁军统领之职交于……」 话还未说完,他的目光就看向了站在下面的萧誉,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官服。秦雪川想起当年他初次救自己的时候,也是穿着这么一身红色的衣裳。 那时年少,鲜衣怒马,不知如今他们之间会是怎样? 「交于萧世子吧。」 话音刚落,众人又议论纷纷。 而只有萧誉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连忙跪下道:「臣谢陛下美意,只是臣没什么本事,怕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秦雪川冲着他笑了一声:「无碍,朕信你。你们萧家一族都为国尽忠,朕很放心。」 萧誉见自己不能再推脱,于是便道:「臣……谢陛下隆恩!」 秦雪川又交代了一些事,处置了一些该处置的人,随后便退朝了。 第99章 天下为礼 秦雪川登基之后好好的把朝堂整治了一顿,那些贪官污吏,还有结党营私者无所遁形。就连以前支持秦洛川的人也纷纷倒戈。 秦雪川虽然已经登上了帝位,不过他还是害怕秦洛川会再一次夺走属于他的一切。自古以来都说皇帝最多疑,秦雪川也觉得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他甚至派人去调查秦洛川有没有与外臣勾结过。他救过秦鸢,所以秦洛川对他也是感恩戴德,不敢有丝毫不敬。与礼仪之上,他是皇帝,而念亲情他便是秦洛川的哥哥。 秦洛川自然没有不敬他的理由,只是秦洛川常常在凤都城中也不是个事情。而且,秦雪川将禁军统领的位置给了一个在外人看来毫无用处的萧誉。 这引来许多朝臣的不满,秦雪川为了稳定人心,所以让一直在军营里管辖事务的秦洛川为禁军副统领併兼管皇城之中军队之事。 虽然秦洛川只是一个副统领,不过皇城之中的士兵都踏踏实实的掌握在他的手里。 秦雪川想,这兵权不能一直被萧家捏在手里,与其被萧家握着,他宁愿交给秦洛川。毕竟秦洛川还是秦氏皇族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会忠于皇权。 至于他在重病的时候,秦洛川对他显露不敬之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来,他除了跟秦鸢有所往来之外,就再也没有跟秦洛川单独见过面了。 第199页 除非他们两个是讨论军情大事的时候,否则平日里就如陌生人一般。而如今秦雪川成为了皇帝,见秦洛川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相反的是,现在他住进了皇宫之中,秦鸢见他反而方便了许多。秦鸢从小就跟秦雪川玩的要好,这次她没有及时赶回来见到秦渊最后一面,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她情绪低沉了一个月这才渐渐从悲伤之中走过出来,不过秦雪川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觉得她的眼睑有些微肿,想必是在半夜哭过了吧。 所有该整治的都整治完了,接下来就是对付拥有兵权的萧家还有在世家颇有威望的襄禄了。 其实,秦雪川早就想过自己有对付自己舅舅的这一天,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午后,秦雪川正在小憩,外面的宫人便悄悄进来站在屏风后面说道:「禀陛下,南灵王求见。」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睁开眼睛挥了一下手:「请他进来。」 「是,奴婢遵旨。」 传话的奴才刚去了没多久,襄禄便走到内宫之中。此刻他不见秦雪川正有些纳闷,而就在此刻秦雪川忽然无声无息地从旁边走了过来:「舅舅现在来找朕是有何要事啊?」 襄禄蓦地回过头来,他掩饰住自己脸上的慌张,连忙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最近听说陛下身体不适,所以前来看望陛下。」 秦雪川见他这样笑道:「舅舅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我在外是君臣,在内就是至亲。舅舅说话不必如此客气,还是像以前一样换我的名字就好。」 襄禄听到这话之后抬头道:「陛下,这于理不合。」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的时候摇了摇头:「怎么就于理不合了?反正现在又没有外人,舅舅这样唤我,也不至于会被朝臣参一本。舅舅……」 说完,秦雪川便像撒娇似的叫了他一声。襄禄听到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他才微微笑了一下:「阿雪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变过。」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忽然笑了一下:「哦?舅舅觉得我哪里没有变?」 襄禄此刻回答道:「至少阿雪对舅舅是没有变过的,舅舅也是,你能登上这个位置实属不易。舅舅会护着你,任何想要害你的人,舅舅都会帮你处理掉。」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又愣了一下:「舅舅这是怎么了?我还没说什么呢,难道舅舅是查到了有谁想要谋害我吗?」 襄禄道:「不,暂时没有,不过可能以后就会有了。」 秦雪川这时点了一下头:「原来舅舅担心的是这个啊,不过皇城戒备森严,应该不会有刺客轻易闯进来。就算是有刺客,守在朕身边的人那么多,想必那刺客也不会轻易得手。」 襄禄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又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陛下可以万般仔细。」 秦雪川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多谢舅舅关心,朕会注意的。对了,舅舅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襄禄听到这话又弯腰作揖道:「臣是陛下的亲舅舅,若是在这里待久了,恐怕惹得外面朝臣议论纷纷。臣就不在此久留了,对了……臣向陛下进献了一些补药,还有臣打猎的时候得来了几张上好的兽皮,万望陛下能够保重身体。」 秦雪川对他笑了一下:「多谢舅舅关心,朕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的。」 「那臣就放心了,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襄禄便要转身离去。秦雪川见状连忙吩咐人道:「来人,好生送南灵王出去。」 「遵旨!」 *** 秦雪川看着襄禄远去的背影之后忽然陷入了沉思:襄沐灵与襄禄不是亲兄妹,那么襄禄是肯定知道的。既然青雀说襄沐灵曾经与襄禄两情相悦,那么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能没有关系的。 秦雪川忽然怀疑起襄禄的用心了,襄禄对他这么好,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外甥吧?这其中还有可能有另一种意思…… 登基差不多几个月后,秦雪川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一把钥匙的事情。这钥匙很像东宫里一个盒子上的锁,那锁孔大致是与这个钥匙相符的。 因为秦雪川初登基,又无太子妃和妃子,所以他现在的后宫空空如也。他以前居住的东宫里还有不少他以为的「宝贝」,所以他从命令过人不许碰动东宫里的东西。 如今看来他是要回一趟东宫了。 *** 自从秦雪川给萧誉安排了这个禁军统领的差事之后,萧誉整天都忙的晕头转向。其实论军事和练兵的才能,萧誉的本事远在秦洛川之上,可是这萧誉偏偏要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为了不让自己的本事显露出来,还要费力演戏,这当然累了。秦雪川也是有意想要试探萧家一番,他想看看萧家到底有没有造反的心思。 谁知在先皇下葬没多久,萧荣就请命回去继续戍守边关了。只是他走的时候,把他的孙儿留给了萧誉,让萧誉帮忙照顾着他。 秦雪川也是见过那孩子几次的,他好像叫萧荀…… 秦雪川不知道他的父亲长得是什么样子,不过在这个名叫萧荀的少年眉眼中,秦雪川看到了几分萧誉当年的样子。 *** 秦雪川细数着往事,不久之后,在外面为他赶车的宫人便小心翼翼地说道:「禀陛下,东宫已经到了。」 第200页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随后走下马车来。就当秦雪川走到东宫门口的时候,他回头问了一下他身边的宫人:「自从朕离开这里之后,这里的东西再也没有人动过吗?」 此刻,那名宫人连忙回答道:「陛下曾经说过这里的东西谁都不让动,所以东宫一直保持着陛下原来居住的样子。」 秦雪川听到之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随后冲着后面的人挥了一下手:「你们都先退下吧,朕想在这里自己走走。」 「可是,陛下……」就当那帮奴才多话的时候,秦雪川忽然回过头来瞪了他们一眼,「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那名宫人看到秦雪川想要杀人的眼神之后,诚惶诚恐地说道:「不,奴才是怕这夜黑风高的,陛下会遇到什么危险。」 秦雪川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忽然笑了一声:「这里是朕的地方,朕能遇到什么危险?朕只不过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而已,若是人朕发现有谁在后面跟着,那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那些执掌着宫灯跟在秦雪川后面站成两排的宫人忽然声音发抖地说道:「是,奴婢们遵命!」 话刚说完,秦雪川便走入宫中。 秦雪川走进宫中就直接走到了东宫里曾经堆放各种乐器的地方。他记得所有贵重且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果然,他在进去后不久就找到了一个雕刻地十分精緻的盒子。这盒子倒是不像普通的盒子,看这盒子的样子反而像是女儿家的妆奁。 很快,秦雪川便找到了盒子上的锁孔,秦雪川见状将那把钥匙插.入了锁孔之中,令他觉得意外的是……这钥匙的大小正好,但是他无论怎么扭都打不开这盒子。 秦雪川此刻紧锁起眉头来高举起那盒子,他摇了摇盒子里的东西,可是里面很轻,好像什么都没有,似乎也没有金玉一类贵重的东西。 而就在他嘆了一口气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盒子的后面有跟一个跟襄沐灵陵墓之中一模一样的机关。他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拧了几下,随后他又转动了锁孔上的钥匙。 这次不同的是,盒子竟然「咔嚓」一声打开了。 秦雪川见状连忙将盒子打开,可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在盒子的里面还有一层盒子,只不过就是比这盒子小一些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学会套娃了吗? 秦雪川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把那个盒子继续打开。不过那个盒子跟外面的那一个也是有一样的机关,而令秦雪川更加不解的是,盒子的里面还是盒子。 现在他不禁在想:这不会是襄沐灵的一个恶作剧吧? 可是这样想想的话,也不可能啊……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恶作剧,襄沐灵怎么可能把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钥匙放到自己的棺椁里呢? 秦雪川忍着耐心继续打开盒子,终于到了最后一个了……这个盒子只有人的巴掌大小,也不知道这样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秦雪川抱着最后一次期待打开了那盒子。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标满了红红黑黑标记的地图。 秦雪川见状连忙拿起了那张地图在地上铺开来,而就当他看到地图的那一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天下的地图。 这天下指的并不是大楚的天下,而是周围列国加上一些小国全部的地方。每一处山脉,每一个湖泊都有详细的标註和记载,而且下面居然还有地图图例,而且有些图例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做出来的吧,况且他们还不懂一些东西。 秦雪川指着那地图上标註的地方:「这里是燕国,江国……塞外非中原人士,还有各种适合埋伏的地方。」 秦雪川很清楚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一张关于全天下描述详细的地图,所以这张地图如果是真的……那可当真是无价之宝。 楚国最重视军事,就算百姓受灾吃不饱,穿不暖,楚国也要练兵,戍守边关的将士也是年年增加。楚国兵力逐渐壮大,但是大楚的内部却很混乱,不但有世家专权,还有外戚领兵。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这张地图秦雪川就能了解周围各国的地形情况,一旦发生战争,他也能快速的想出应对的方法来。 而就在此刻,他还在那个盒子里发现了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他看见之后连忙将那张纸拿了起来,可是就当他拿起来的时候,发现后面还有好几张。 这里面好像是放了防蛀剂一般,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樟脑味。 而且这纸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秦雪川看着那纸上的字。不过令他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这纸上所有的字都是用简体写的。 这……这怎么可能? 秦雪川继续看着纸上所写的内容:「亲爱的儿子,不对,妈妈的好大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是很久以后了。不过,我觉得你一定能看到这封信,毕竟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当秦雪川看到这前卫的打招唿,忽然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继续往下看下去:「对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穿越这回事吗?就是一个人的灵魂穿越到另个一个时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穿的,不过妈妈有些倒霉,是从幼年的时候就穿过来的,这些字我已经很努力在写了,果然我还是练不好繁体,希望你能猜到这些字的意思喽。」 第201页 秦雪川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一些莫名的激动……原来,原来原主的母亲竟然也是一个穿越者? 「妈妈以为自己会生出来一个漂亮的女儿,毕竟我在怀里的时候最喜欢吃辣的,所以妈妈为你准备了全天下最宝贵的东西做嫁妆。你看到各国地图上标註的那些红处了吗?那就是各国各种铁矿与黄金矿所在之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稀有矿物,有了这些,妈妈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称霸天下。」 「相信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与皇帝还有襄禄有染,妈妈确实有年轻冲动过,不过都是伤心事罢了。其实……我告诉你,雪川,妈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孩子。毕竟怀上你的那段时间,我与秦渊和襄禄都发生了关系,而我斡旋在他们身边的理由也十分简单——那就是为了让这两个渣男迷上我,最后为了我放弃江山。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都喜欢权利胜过于我,所以我有些不开心,想要玩弄他们一番。我想要看到,他们都想要的江山落在我儿子手里他们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襄禄以为你是他的儿子,这局是我设的,而秦渊也以为你是他的儿子,这件事同样也是我做的。我希望他们两个就这样反目成仇。而在皇宫和皇城之中散播我跟其他人有染,也是我做的。」 秦雪川看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一冷……他没想到女人报復起来竟然这样可怕。 「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我死后秦渊能够对你有一丝愧疚,他看在我的份上一定会封你做太子,最后帮助你登上帝位。在我决心让让你当太子争霸天下的那一刻,我早就想到有今日了,所以你不必自责,我其实也不是病死的,估计是自己想活够了找一个适当的时候走了吧。或许这样一走,我又能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了,可是我带不走你,你是妈妈这辈子最爱的心肝宝贝,所以我在走之前要想尽办法为你筹谋一切。襄禄是世家,所以他一定会帮助你稳登帝王,而秦渊也会怀着对我的愧疚封你为太子。」 「你很小的时候就很聪明,当你知道了秦渊怀疑你的血统的时候,你便有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那时正值寒冬腊月。他们都说你是自己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冰湖的。可是只有我知道,你是故意的。雪川原谅我,为了救你的性命我不得不让你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病痛,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挺过来的,雪川这个名字是你还未出生的时候,妈妈给你取的,在这个世上我唯一的留恋就是你,我愿意将这全天下送给你。」 「至此,我最爱的雪川。」 秦雪川看完这封信之后默默了良久…… 原来他一开始的一个心都是白费的呀,原来他的人生早就被襄沐灵规划好了。襄沐灵即使在死后的十几年里,她的计划应依旧自己想要的轨迹发展。 秦雪川呆在原地想了许久,襄沐灵可能却没有算到她真正的儿子其实也已经死了,而在这里的不过是另外与她来自同一个时代的灵魂。 看完这些信的秦雪川忽然将那些泛黄了的纸张按照顺序敛了起来。就在他收拾信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这样一来,他不就是霸占了原本属于原来的那个人的人生了吗?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一本小说,那一本小说只不过是他脑海中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形象固化。 可是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了旁边的镜子中反射出他的身影。他的脸,他的每一处都是属于秦雪川的,他就是秦雪川,他已经成为秦雪川了。 就在他死去的那一天,他就是秦雪川。 *** 秦雪川好好地收起了那张地图,他将那些信敛好随后又依样画葫芦似的将那些盒子一个又一个的装了起来,随后他总要是将那盒子锁了起来。 这里面装的大概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所有的爱,既然如此的话,秦雪川就完成那个最终的目标——依照襄沐灵所言,称霸天下。 他会将那个盒子好好保管,一直带到他的棺材里。 就当他要离开东宫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把萧誉的墨玉扳指放在了自己以前寝宫的枕下。 因为萧誉曾经说过,这枚扳指是他的传家之宝,而前些日子萧荣又从关外赶回来奔丧。他害怕萧荣会怀疑到他与萧誉的关系,所以就将那枚戒指放到了自己原先寝宫的枕下。 现在萧荣已经走了,而且上次他见萧誉的时候,萧誉还特意往他的手上看了一眼,可是当他见到秦雪川的手上并没有戴着他送给他的戒指的时候,脸上忽然显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 秦雪川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也不愿意看到萧誉整天苦着一副脸对着自己,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连忙走到了寝宫的门前。 他打开门进去,在这里一切如旧还是没有变过,这里仿佛还有他以前喝过的药味儿。秦雪川的疾病是襄沐灵给的,可是如果那时候襄沐灵没有这样做的话,他一定会死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秦雪川了。 秦雪川离开东宫的时候,吩咐了人这里的一切都不许变,所里这里一直都有人打点着。就算是在夜晚,寝宫里还是点着灯,因为在这里的宫人都知道,秦雪川是最怕黑的。 秦雪川此刻走到了床边,他将枕头拿了起来,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因为在这枕头底下根本就没有他想要找到墨玉戒指。 第202页 而就在这么一刻,秦雪川忽然像慌了似的连忙将枕头扔到了地上,他把被子也掀了起来找了一下,可是他差不多把整个床上都翻遍了,还是没有见到那枚墨玉戒指。 戒指呢?戒指到底去哪儿了? 就在他心焦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声响。 第100章 拿出来 是谁? 虽然他已经离开了东宫,但是东宫的守备仍旧森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就当秦雪川打算回头看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手他背后伸了过来一下抱住了他:「在找什么?」 秦雪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挣脱开了那人的怀抱转头看向他:「别吓我!」 萧誉看着他笑了一声:「我都来这里好几次了,哪一次吓到你了?而且不是每次你都猜到了吗,若不是如此,你怎么会从容的这样看着我?」 秦雪川看到萧誉又恢復了以前的那个样子,忽然松了口气。他想起了萧誉刚才说了一句话,脑中顿时想到了什么,他此刻冲着萧誉伸出了一只手:「扳指呢?」 萧誉听到这话玩味地笑了一声:「什么扳指?陛下在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眼神忽然变了,他背过身去:「既然已经物归原主了,那朕也不必为某人保管了,朕要先回宫了。」 他刚说完这话,萧誉一下就把他拉了过来。萧誉的力气一向都不小,他这么一下,秦雪川就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秦雪川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些愠色:「你……」 萧誉此刻紧紧地搂住了秦雪川的腰:「陛下在当太子的时候就经常跟臣欢.好多次了,如今臣只不过是抱了陛下一下,难道陛下就要治我的罪吗?」 秦雪川看着他这种从容不迫的样子后忽然笑了一声:「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轻轻吻了一下秦雪川的脸:「当然信啊,陛下是大楚的主人,而我不过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想什么时候杀了我都可以,不过臣始终相信一句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靠近秦雪川的耳边悄声说道:「陛下可曾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又愣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萧誉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秦雪川就被萧誉扔在了床上。 萧誉自始至终都学不会怎么温柔地对待别人,就当秦雪川想要起来的时候,萧誉忽然压住了他:「陛下,是您答应我的,等到您登基以后,我想做什么都可以,陛下身为天子一言九鼎,可不许失信于我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像是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 秦雪川的脸忽然红了一下,他想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反正也没什么的,于是就由着他:「别太过了。」 萧誉听到他这话有些不高兴地说了一句:「明明说过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陛下还有自己的要求?」 「明日我还得去早朝。」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手中的动作迟缓了一下,随后他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解开秦雪川的衣带:「原来是这样。」 *** 这晚,萧誉毫不意外的跟平时一样不做人。尤其是在这种情.事之中,秦雪川也不知道怎么样,他觉得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会完全放下戒心。 夜色如水,快要入冬了,外面的夜冷了下来。 萧誉轻轻舔去了秦雪川脸上的泪水:「陛下哭什么?」 这个混蛋还好意思问? 秦雪川伸出手来,萧誉眼疾手快一下便抓住了他的手:「还想打我吗?」 「你……你有些过了……」秦雪川啜泣地说道。 「就因为这种事?」 秦雪川没有说话,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进去了,他蓦地瞪大了双眼,随后一口狠狠地咬住萧誉的肩头。 萧誉痛的「嘶」了一声,他忽然抱住了秦雪川道:「这扳指是我送给陛下的了,陛下以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只是把再把东西忘在这里就行了。」 秦雪川的脖颈上泛着潮红:「先把它拿出去。」 「陛下不是说任我处置吗?」 秦雪川此刻蓦地瞪大了双眼,他低吼了一声:「你这个混蛋!」 萧誉轻轻笑了一声,随后理了一下他鬓角的碎发:「多谢陛下夸奖。」 *** 翌日辰时,秦雪川慌慌张张去上了早朝。不过他回来之后便病倒了,因为太过匆忙,隔夜的东西没有清理干净,秦雪川夜里便发起了高热。 这种晕晕乎乎又难受的感觉还是那么熟悉。皇宫不比东宫,想必之下皇宫的戒备更加森严,皇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秦雪川昏昏沉沉之中仿佛看到萧誉走进了他的寝宫之中。 他此刻觉得唿吸有些困难,头上敷着的冷毛巾也被捂热了。他这副身子的确有些弱了,不过才一夜而已,他就病成了这个样子,其实仔细想想他还真的是没有出息。 在东宫的时候,跟在秦雪川身边的那些亲信就知道萧誉与他来往过密,所以每次萧誉来东宫的时候,秦雪川身边的人都会装作看不见把萧誉给放进去。 而就在此刻,秦雪川忽然听到了一阵水声,随后有人将他头上的毛巾拿了下去。那人温柔地用抵在他的额上轻轻说道:「陛下还是高热不退,今日的药已经吃过了吗?」 第203页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后迷迷煳煳中睁开了眼睛,此刻他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说话的力气:「怎么说你……你怎么进去的?」 萧誉微蹙了一下眉头:「陛下果然是烧煳涂了,竟然连封我做禁军统领这件事都忘了。」 他这么一说,秦雪川还真的就想起来了。果然是这样的,不过他生病的时候思考都比较迟缓,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未经传召,外臣进入内宫是重罪。」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声:「只要是能见到你,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雪川听到这话忽然笑了一声:「你还是跟以前那样总爱开玩笑。」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也笑了一下:「陛下既然有心情听臣说这些玩笑话,那病自然是好多了。」说完,他又把毛巾放在冷水盆里浸了一遍,随后拧干了放在秦雪川的额上。 萧誉这时拉住了他带着墨玉扳指的那只手:「快要入冬了,昨晚是我太过了,对不起。」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闭上了眼睛弱声道:「你这在说什么?朕没听见。」 萧誉握住他的手:「陛下,臣在为昨天的事情道歉啊,不过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对陛下了,谁让陛下以前的时候对我那么冷淡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种像是抱怨似的的话闭上了眼睛:「原来还是朕的不是。」 萧誉道:「不是。你是皇帝,从来都没有你的不是。」 「倘若……有一天我不当皇帝了呢?」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眼中的光忽然黯淡了一下:「倘若有一天您不是皇帝了,那一定是您已经死了。」 秦雪川听到这话又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 *** 萧誉在旁守了他一会儿,秦雪川倒睡得安稳了一些。等到三更天的时候,秦雪川又醒了一次,趴在床边的萧誉见他醒了过来,于是连忙起身问:「药吃过了吗?」 秦雪川见他还守在这里,于是微微一愣,他点了一下头:「吃过了。」 萧誉见他的脸色还是不大好,于是又食盒里拿出一盏汤药来:「这是管瑄给你开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因为这事找太医的,这药一直温着,快趁热喝了吧。」 秦雪川还是第一次见萧誉那么有耐心地对待他。 「怎么,你现在知道错了?」 萧誉听到之后愣了一下,他将秦雪川扶起来靠在软枕上:「刚才陛下昏睡之时,我就已经道过歉了,陛下还想听多少句『对不起』?我都可以说得出来。」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忽然轻笑了一声,他冲着萧誉挥了挥手,示意他往自己身边来。萧誉见状连忙凑了过去,秦雪川伸出手来。 萧誉以为他又要打自己,于是没有躲开。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秦雪川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知道错了就好。」 萧誉忽然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秦雪川:「嗯……我会听话,只听你的。」 说完,他便把药倒进了玉碗中,秦雪川看到那一碗散发着难闻药味儿的褐色汁液之后紧锁起眉头来:「苦,不喝。」 萧誉见他这样忽然笑了一声:「怎么陛下现在倒闹起小孩子脾气来了?要是想快点好起来,还是得吃药的,来……」 可是秦雪川这时候就是爱闹小孩子的脾气了,他扭过头去:「你在朕身边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朕最不喜欢喝的就是苦药吗?」 萧誉见他这样又笑了一下,他又将食盒下面打开,里面装着一盘蜜饯还有各色点心。 他就像哄孩子似的轻声说道:「好阿雪,你就乖乖喝药吧,我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点心呢。」 秦雪川听到他刚才那话之后微微一愣,他缓缓扭头看向了萧誉:「你……你刚才唤朕什么?」 萧誉听到之后停顿了一下,他又道:「你舅舅能唤你阿雪,为何我不可以?」 秦雪川看到他满脸的醋样忽然笑了一下,他道:「你能跟南灵王比?」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紧锁起眉头来:「我为何不能跟他比?他能办到的事情我也能办到。」 秦雪川看到他越来越酸就觉得越来越高兴。他知道萧誉误会了些什么,但是他就是不说,他继续说道:「南灵王身为世家子弟,皇室贵胄,你怎么能够比得过他?」 萧誉听到这话又紧凑到秦雪川面前:「我以后就是陛下的人,可不比那些皇室贵胄尊贵?」 秦雪川还是想逗一下他,于是继续说道:「谁说朕只有你一个人呢,外面有些臣子已经上书,说要让朕考虑从世家中选几位女子纳为妃子。」 萧誉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他刚才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陛下这意思……是要顺从那些大臣的意见选秀纳妃了?」 秦雪川点了点头:「嗯,毕竟这也是国事。」 萧誉听到这话又一下将秦雪川按到在床上:「果然了……你……」 「你想说什么?」秦雪川盯着他问。 他原本只是想跟萧誉开一个玩笑罢了,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萧誉居然会醋得这么厉害。虽然他们两个表面上看起来不算是交情甚深,可是天长日久起来秦雪川越来越觉得自己倘若有一天没有了萧誉会不太适应。 「那你就不问问朕皇后的人选是谁吗?」 第204页 萧誉冷笑了一声:「陛下若是选谁做皇后,那臣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那位可怜的无辜女子。所以还请陛下三思。」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微微抬了一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所以,你就自己杀了自己吗?」 就当萧誉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愣住了,他瞬间明白了秦雪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罢了,世子怎么还当真了?」 不知为何,一向稳重的萧誉这时候脸忽然红了起来。他现在十分想要把眼前的这个人再按在床上狠狠地惩罚他一回,可是一想到秦雪川的身子又弱,所以努力地按下了自己心中的欲望。 秦雪川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十分开心,萧誉此刻龇着牙说道:「陛下现在可是开心了?」 秦雪川拍了一下手:「嗯,朕很开心。」 话音刚落,萧誉就将碗端到了秦雪川面前:「那陛下快些喝吧,再晚药就要凉了。」 秦雪川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苦药紧蹙起眉头来,萧誉见他还是没有想喝的样子,于是又道:「如果陛下还是执意不想喝的话,那么臣只能委屈一下陛下,臣亲自给陛下餵药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连忙说道:「好好好,朕这就喝。」 话刚说完,秦雪川就狠下心来一把夺过了萧誉手中的药,他直接一口气喝完了。说实话,苦药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么苦的药了。 萧誉见状连忙拿起盘中的一颗蜜饯塞到了他的嘴里:「甜吗?」 秦雪川嚼了几下,随后他吐了一下舌头:「难吃。」 萧誉看到他这样后,又愣了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此刻,天外面已经蒙蒙亮了。萧誉连忙起身说道:「陛下,天快亮了,臣先告退了。」 秦雪川见状伸出手来拉住了他:「不急。」 这还是秦雪川登基以来第一次主动留他,不过天一亮就会有人来。他知道秦雪川最厌恶的就是其他人说他与自己的闲话,所以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身为一个臣子的本分,不敢在内宫之中久留了。 「可是……天快要亮了,陛下还要早朝……」 他这话还未说完,秦雪川就道:「来人!」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此刻他倒是有些猜不中秦雪川的心思了。 此刻,秦雪川的贴身侍女青鱼走了进来,当她看到萧世子也在旁的时候连忙低下了头。此刻她连忙问:「陛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说道:「传朕口谕,今日朕身子不适,不上早朝了。文官在家休沐三家,若是无事不必烦扰朕,等到朕身子好些再说。」 青鱼听到这话之后连忙道:「是,奴婢遵命!」 说完之后,她便匆匆走了出去,随后把寝殿的门给关上了。 而就在此刻,站在大点里的萧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以为秦雪川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皇位,所以他登基以来一直勤勉,没有一日不上朝的,可是如今他却因为…… 秦雪川见到萧誉还在原地发呆,于是又道:「好了,今天不上早朝了,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你就留下来多陪陪我吧。」 这个时候,他把称唿都改了。 萧誉虽然震惊,但他还是回过头来一脸笑意地问着:「陛下最关心的不还是政事吗?昨天臣要与陛下欢.爱之时,陛下还说要去上早朝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像是怨怼一般,于是他又笑了一声:「是啊,你说的没错,朕确实最在意这些事情,不过朕刚才想了想。以朕的身子恐怕也活不了几年……」 就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萧誉忽然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这样的话。」 秦雪川见他这样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他将萧誉的手轻轻拨开笑了一下:「生死有命,这种事情我本应该早就看透了才对。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说完,他便看向萧誉。萧誉此刻眼神炽烈着,他上前忽然一下将秦雪川拥入怀中:「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告诉我。」 秦雪川微微一愣了随后他的手也抱着了萧誉:「朕已经是大楚的皇帝了,你觉得除了大楚,朕还想要什么呢?」 萧誉听到他这话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陛下……的意思是……征战天下吗?」 秦雪川笑道:「你觉得我不配有这种野心吗?」 听到这话的萧誉连忙否认道:「不……臣并不这样觉得。」 此刻,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已。一个疾病缠身的人登上了皇位忽然有了想要征战天下的决心。这听起来仿佛有些荒谬,大楚歷代皇帝,只有开国皇帝敢这样做过,其他人都是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地守着大楚的疆土,既不外犯,也不会让他国敌军入侵。 秦雪川见他还在发呆,于是又道:「你不是说朕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朕吗?现在朕把自己一生的心愿告诉了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萧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他看着秦雪川的眼睛:「如果这是你毕生所求,那我会帮你完成。」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笑了一下,他忽然搂住了萧誉的脖子:「你餵我药的时候是怎么叫我的?」 萧誉此刻还没从刚才那件事缓过来,此刻他忽然听到了秦雪川这样说微微愣了一下。他这时十分迟钝地问:「什么……」 第205页 「朕问你话的时候不许分心。」 萧誉听到这话的时候连忙回过神来:「阿……阿雪。」 秦雪川此刻十分开心地笑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很喜欢你这么叫我,除了我舅舅你是第一个这样叫我的人。再叫一次吧。」 如果不是秦雪川昨夜咬着他的肩膀还疼着,此刻他一定觉得自己在做梦。 萧誉此刻伸出手来摸着他脖颈前的那颗红痣,不知道为什么这颗红痣对他而言好像有一种魅惑的力量一般。每一次他见到秦雪川这里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心软,总会为秦雪川着想…… 就是他怀疑秦雪川真的在利用他……不,应该说就是在利用他,他也还是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此刻的萧誉忍不住又将秦雪川按倒在床上,秦雪川忽然笑了一声:「为什么你每次的把戏都一样,也不换一下吗?」 萧誉此刻与他的手指紧扣着:「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忽然笑了一声:「那你来吧。」 不知为何,秦雪川忽然觉得自己脖颈上滑过一道温湿的水痕。萧誉忽然埋在他的脖颈间啜泣道:「秦雪川……你知道吗?我控制我自己……我控制不住自己去爱你,为什么会这样……」 秦雪川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呆住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吗? 你说的不会是谎话吧? 秦雪川又想忍不住这样问,可是话刚到了嘴边他又说不出口来。或许他现在一说话伤的不仅是萧誉。 萧誉抬起头来看着他:「是真的,我永远不会有背叛你的那一天,除非我死了。」 是的……他把秦雪川想要的答案说了出来。秦雪川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愣了愣,随后看着萧誉:「不会的,有我的一天,我也不会让你死的。阿誉……」 萧誉听到这话的时候忽然由哭转喜,他一边笑着,眼泪一边滴在了秦雪川的脸上:「是吗?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阿雪……」 他抱着秦雪川的手不肯松开,这一整天萧誉都在皇宫里陪着他。只不过他是在龙床上陪着秦雪川睡了一天。 第101章 杀了萧誉 襄沐灵给秦雪川的信上写其实她也不知道秦雪川到底是谁的儿子。这么说来,他要么就是秦渊的儿子,要么就是襄禄的儿子了? 只不过从外貌看来,他长得太像自己的母亲了,所以他也猜不透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至于滴血验亲更是无稽之谈,只要是密度相同的液体在水中都会相融。 作为穿越过来的襄沐灵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才敢让自己的儿子跟秦渊滴血验亲。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秦渊一直相信着她的纵使她深陷与襄禄的流言之中也还是相信着她,可是最后他却为了自己的江山稳固而选择滴血验亲,继而伤了她的心。 这样一来,她知道这两个男人喜欢的都是权利,他们喜欢权利比喜欢她更多一点,襄沐灵才会设计这一切。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如果当年的那些流言都是襄沐灵散播的话,那么淑贵妃所做的那些事情她是不是也知道?或者是说……是她直接授意的? 她早就猜出来淑贵妃对皇帝有意,所以利用她的异心设计了这一切。 不过,无论他是谁的儿子这都不重要。他现在身份只有一个——秦氏皇族的子孙,高高在上的皇帝。 襄禄既然以为秦雪川就是他的儿子,那么他自然会忠于秦雪川。襄禄他也喜欢权力,那么秦雪川继位他就会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成为了皇帝,他一定会扶持自己的儿子的,他以为他自己当不上皇帝,他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能成为皇帝。 真是可笑! 也不知道襄沐灵是用了什么方法让秦渊和襄禄那么相信她的。 *** 近几日秦雪川身子不适,所以早朝都免了。不过他身体不好就不代表着朝廷中的事他不管了。薛庸想要承袭他父亲的职位还是要讨好皇帝的。 这薛庸这些年也聪明了不少,好像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粗鲁莽撞只会骂爹的人了。而且自从他知道秦雪川在当太子的时候是怎么借用他爹的手料理了襄升的,他就对秦雪川十分敬畏。 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他爹只是一个臣子而已,而秦雪川是储君,拥有着除了皇帝外最高的权力,他自然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秦雪川也知道薛庸怕他,如果薛庸能够为他所用,他也不会那么着急培养新的人手。可是薛庸也是出身于世家,如此一来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今他这个皇帝多病,朝堂上的事情不能没有人替他看着,这时他想起了不久前在凤都城下被他救下来的那个读书人——裴简。 在东宫的时候,秦雪川就曾经交给裴简一些东宫关于帐目上的文书,他处理的很好,而且办事也很利落。 他说他会读文解字都是他父亲教的,可见他的父亲不是一般人。裴简虽然没有见识过世面,但是对于官场上的这些别人一教他,他就会。 所以秦雪川把他安排在吏部当一个副督御史,其实这个职位是他加上,按理来说没多少活,但是这却可以让裴简为他监督那些朝臣。 一旦那些人有什么动静,裴简便会禀告给秦雪川。 第206页 裴简不会什么恶毒奸计,不过他的为人还是很机灵的,遇到什么事情都能随机应变。 近日来,秦雪川已经收到不少边关来的战报,说是燕国的那位新帝屡屡挑衅楚国将士。依萧荣来看,他说燕国有想要跟大楚开战的意思。 秦雪川看到那一堆战报就头疼,大楚刚经歷了大旱,国丧……百姓们已经苦不堪言,如果这个时候燕国向楚国开战,那必定会民不聊生。 此等情况之下,秦雪川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求和。 如果实在没有谈和的必要,到时候再开战也不迟。 *** 这日午后,秦雪川刚用完午膳在寝殿中歇着,现在已经是冬日了。看这天,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秦雪川畏寒,所以这几日他都窝在寝殿之中。 裴醒曾叮嘱过他,这几日就不要见风了,否则见风得了风寒这个冬日怕是又要卧病在床了。 秦雪川觉得自己除了这一副病躯之外好像没有可担心的了……就他这副身子能够活到三十岁吗? 「咳咳——」 寝殿里的炭烧得正暖,就在此刻有人在外禀告道:「禀陛下,国师在外求见。」 秦雪川听到后连忙道:「请国师进来。」 「是!」 宫人走出去片刻,秦雪川就见到巫麟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走进寝殿中。寝殿中炉火烧的正旺,按理说用不着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 秦雪川见他这样,于是抬头有些惊讶地问:「国师这是何意?」 巫麟听到他这样问后回答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请陛下屏退众人。」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他伸出手来挥了一下:「你们都先退下吧。」 话音刚落,便有人道:「是,奴婢遵命!」 巫麟见其他人都退下了,于是连忙跪在秦雪川面前:「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秦雪川忽然见到他这样,连忙起身走过去将他扶起:「国师这是何意?」 莫非他不想隐瞒当日之事了? 巫麟不肯起身,他接着说道:「陛下……臣有一事一定要禀告陛下,此事关系着大楚的千秋万代,请陛下一定要听臣一言。」 秦雪川见他如此郑重,于是便随他了。他缓缓走到寝殿上的榻上坐了下来,此刻他低头看着巫麟:「今日正好闲来无事,这里没有闲人,有一件事朕想问一下国师。」 巫麟:「臣必定知无不言!」 秦雪川嘆了口气,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巫麟继续问:「国师也是为我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所以朕也不想为难你。朕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在宁安州郡的时候,你说萧世子早就跟朝廷的军队一起班师回朝了,可是据朕所知,本宫从秦川回来时,他才刚刚走。国师是有什么隐情吗,为何要骗朕?」 巫麟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他忽然微微抬了一头笑道:「陛下料事如神,又岂是臣等雕虫小技能矇混过关的?这件事是臣做的,臣确实不想世子与当时的陛下来往过密,而现在您已经成了皇帝,所以今日臣才敢将此事告知于您。」 秦雪川扶了一下额头:「怎么?国师今日来找朕,就是为了让朕疏远功臣吗?」 巫麟听到他这样问之后摇了一下头:「启禀陛下,臣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巫麟就抬起头来看着秦雪川一脸正经地说道:「请陛下杀了萧誉!」 秦雪川听到这话的时候蓦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会从巫麟的口中听到这种话。此刻他起身走到了巫麟身边,他微微弯了一下腰看着这位头髮花白的国师:「国师,你在我父皇身边多久了?」 巫麟如实答道:「二十年有余。」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转过身去忽然笑了一声:「这二十多年都没教过你宫里的规矩,国师还能活到现在,这说明父皇当时真的是宠信于你。」 巫麟又道:「臣愧不敢当,一切与陛下有关的事情,臣绝对不敢不上心。」 巫麟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说让他杀了萧誉,当真是胆大至极,秦雪川现在倒是也不恼,他想给巫麟一个机会,他想听听让萧誉非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那你给朕讲,为什么要杀了他?」 巫麟回答道:「陛下可曾听说过帝星?」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又转身看着他:「国师不是曾经说过朕就是帝星吗?现在朕是皇帝了,不是应照国师所言吗?不过……朕不相信这些,毕竟在国师说出那句话之前朕就已经是太子了,你这些骗人的把戏蒙蔽不了朕的双眼。」 巫麟听到秦雪川这话反而又笑了一声:「臣知道陛下不肯轻易相信臣,而且臣听说陛下以前与萧世子来往甚密,萧世子几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所以陛下断然不会相信臣之所言。可是尽管如此,臣还是想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劝诫陛下杀了萧誉。」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紧锁眉头:「绕来绕去,你又绕回了这句话,朕说过要听杀死他的理由。」 巫麟此刻向秦雪川叩了三下首,随后他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告诉他:「陛下……那萧誉也是帝星。」 秦雪川听到这话忽然愣住了,此刻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问了一遍:「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 巫麟说道:「臣在很早以前就占卜到萧世子是帝星,但是碍于情面,还有考虑到陛下与他的交情所以并未言说。但如今陛下已登基,陛下可知一山不容二虎,这天底下怎可有两位帝星。」说完,他又跪下叩首道:「臣敢断言,若是陛下不杀了萧誉,萧誉迟早有一天会危及到陛下的帝位,为了大楚千秋万代,所以臣才敢冒死进言!」 第207页 第102章 挑拨 秦雪川听到他说的这一番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国师你以为用这种理由就可以骗朕吗?说吧,你跟萧家有什么仇?」 巫麟早就知道他一说出来,秦雪川就不会信他,此刻他又道:「臣早就知道陛下会这样问,所以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请求?」 巫麟道:「陛下大可以查臣的身世来歷,臣从未与萧家有过什么交集,更没有陷害他们的理由。所以臣今日所说全是肺腑之言,为了江山稳固还请陛下杀了萧世子。若是陛下顾虑萧世子死后,临川王会起兵造反,那么臣可以在地下身边出谋划策,为陛下想一个万全的主意。」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忽然觉得心头一惊,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上来就揪住了巫麟的衣领:「好啊,原来你连谋杀的计划都想好了,是朕小看你了?」 巫麟见状还是面色从容地说道:「陛下要怎么处置臣都可以,但臣在死前只想陛下的江山永固,所以才肯冒死说此事。」 「那你想的计划是什么,说与朕听听。」 而就在此刻,巫麟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陛下这么急着想追到臣的计划干什么,难道陛下真的对那个乱臣贼子心软了?陛下……如果您不杀了他,总有一日他会杀了你的,陛下难道想要放弃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皇位吗?」 秦雪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并没有将巫麟方才的话听进心里,他只想知道巫麟在计划着什么,他打算用什么方式来害死萧誉。此刻,他面色阴鸷地看着巫麟:「你不说吗?」 巫麟又道:「陛下,臣既然敢冒死进言就一定再来的时候想好了万全之策了,为了您的江山稳固,您若是心软下不了手,那么就只有臣为您代劳了,如果今日臣不能活着回去的话,萧世子也会下去陪着臣的。」 「可恶!」秦雪川松开了他。巫麟好歹也是在秦渊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的人,他若是真的想对萧誉不利,也不是不可能。当务之急,还是要从他的嘴里套出来他想要怎么做。 「好,很好,你竟然敢威胁朕,朕可以马上召萧誉进宫,然后再杀了你,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巫麟又道:「如果陛下不相信臣,那么陛下方才也不会那样激动的。再说了,陛下有心要对付萧氏一族,就算杀一个萧誉又算得了什么?」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冷静了下来,他确实想对付萧家……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萧誉死。萧誉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对他很重要……就算哪一天萧家败落了,他也会给萧誉一条活路。 他忽然想起自己与萧誉相遇的那天……至今为止已经有六年了吧,他是想利用萧誉,他想让萧誉成为他手中的剑,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萧誉。 帝星吗…… 秦雪川背过身去,他在寝殿内喊了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一众禁卫走了进来,秦雪川吩咐他们道:「好生送国师回府,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朕唯你们是问!」 「是!末将遵旨!」说完,便有一人走到巫麟面前,「大人,请吧!」 秦雪川见状转过身来拍了一下巫麟的肩膀:「朕知道国师一直为大楚着想,朕心甚慰,方才是朕思虑不周,你说的事情朕会好好考虑一下,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府吧。」 巫麟听到他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他跪谢道:「臣谢陛下,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秦雪川此刻冲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向他旁边的近身侍卫示意了一下。 *** 巫麟前脚刚走,秦雪川就叫了一声:「厉影!」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黑影闪到了他面前,此刻厉影跪在他身边:「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连忙说道:「快!你快点去萧侯府找萧世子,说朕有要事找他,让他快点来宫里。记得这件事要隐秘,这件事情你要悄悄的做,也要让他悄悄的来,别让任何人知道。」 厉影听到他这话之后连忙道:「是,属下谨遵圣命!」 说完,厉影又像一道黑影一般消失在秦雪川面前。 而就在这时,秦雪川的禁卫还在宫中的长街上慢悠悠地送巫麟回府。而就在他要走到正门口的时候,这些禁卫忽然遇到了一个人,领头人大声喝道:「前面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巫麟也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前面的那个人,夜里光线暗。那些提着灯笼的禁军连忙赶上去将那人围了起来。 「是什么人在皇宫里鬼鬼祟祟的?」 而就在这时,那人忽然一脸无辜地抬着头看着他们:「是我啊,我是陛下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名禁军连忙道:「哦,原来是裴大人啊,属下多有冒失,请大人不要见罪。」 裴醒听到他们这样说后轻笑了一声,他道:「无碍,你们也是为了皇城安危着想,对了陛下这么晚派你们出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那名禁军首领道:「属下受陛下之命亲自护送国师大人回府。」 裴醒听到之后往巫麟那边看了一下,他发现巫麟方才好像紧盯着他看。可是就当他往那边看的时候,巫麟又低下了头,此刻他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恭恭敬敬地向巫麟行了个礼:「原来是国师大人啊,下官实在失礼,既然将军身有要事,那么我就不打搅你了,将军慢走。」 第208页 「裴大人客气了。」 二人说完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跟在巫麟身边的一个人细心地发现巫麟又将他头上的黑色斗篷的帽子戴上了,那帽子遮住了他一半的脸。刚才他又低着头,所以在远处的人并看不到他的脸。 而就在这时,在那黑色斗篷下隐藏着的是一张惊恐至极的脸…… 巫麟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嘴里小声喃喃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也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会害死陛下的……」 他就这样怀着不安的心情被送回了国师府。 巫麟刚走,便有人禀告有人求见。秦雪川还以为来的人是萧誉,于是兴沖沖地走出去看,可是当他看到是裴醒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先生为何这么晚来朕这里,这会儿宫门快要下钥了。」 听到他这么问后,裴醒连忙回答道:「近日时气不好,臣担心陛下的身子,于是半夜前来为殿下送几味补药,这药臣都亲自为陛下试过,苦味也轻一些。陛下吃着应该会好些。」 秦雪川听到这话点了一下头,随后他又道:「这大半夜的还要先生如此费心,那可真是……」 裴醒听他要这样说的时候连忙道:「能为陛下效力是臣的福气,这都是应该的。陛下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可要让臣再为您诊一次脉?」 秦雪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想萧誉很快就要来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在这里逗留了。 秦雪川此刻微微笑了一下:「也许是近日天冷的缘故,朕无碍你先回去吧。」 裴醒听到这话之后又道:「是,臣遵旨!」 就当他刚说完这话时,秦雪川又叫住了他:「先生请等一下!」 裴醒听到他这话又回过头来:「陛下还有何吩咐?」 秦雪川又说道:「天色已晚,先生此刻回府恐怕也麻烦了,朕命人为你安排一间房,明日你再出宫吧?」 裴醒听到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紧锁随后他笑了一下说道:「是,既然都是陛下的旨意,臣自然要服从。」 话音刚落,秦雪川就把外面的宫人叫了进来:「来人,送裴大人去别殿歇着。」 「是!奴婢遵旨!」 说完,裴醒又说了一句:「那臣就先告退了。」 *** 裴醒走了之后,秦雪川看着那些药微蹙了一眉头,就当他想要让人把那些药先放下去的时候。寝殿的偏门忽然响了一声。 偏门都是由云飞和厉影那些他从东宫就开始培养的死士守着的,秦雪川听着这动静就连忙赶了过去。就当他赶到偏门的时候,发现偏门半掩着,外面似乎并没有人。 就当秦雪川疑惑之际,他听到后面有一阵悄悄的脚步声,此刻他连忙回头——他看到萧誉伸出手来正打算拍着他的肩膀。 秦雪川见状心里激动万分,于是一下就抱住了他。 萧誉此刻惊呆了,此刻他透过门看到外面等着他的侍卫,于是此刻他便眼神示意让那些人先把殿门给关上。 秦雪川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他很久,萧誉感觉到他在颤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此刻他伸出手来抚摸着秦雪川的背:「你这是怎么了?厉影来找我让我马上进宫见你,又不许其他人知道,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可担心死我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抬起头来,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没什么,就是忽然想你了,如果见不到你,今晚我怕是无法入眠。」 这种话……秦雪川还是第一次说,萧誉此刻愣了一下,随后他又搂住了秦雪川的腰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真的吗?」 「自然,今晚你别回去了。」秦雪川抓住了萧誉的手。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忽然微蹙了一下眉:「你不是经常说你我二人交往过密会引人怀疑吗?没想到如今你竟然会留我在宫里住?」 秦雪川说道:「反正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在我这里留几日也不算什么。我记得明晚是你当值,朕会找人去替你,让别人都以为你还在守着皇宫。」 萧誉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更加疑惑了……秦雪川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这样子反而更像方寸大乱。 此刻,他不禁眉头紧锁问着:「你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雪川此刻摇了摇头,他抬头笑了一下:「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你不在我身边,我忽然害怕了……」 萧誉看着他抬起头来时眼睛红红的,心忽然一下就软了,此刻他一把抱起了秦雪川。秦雪川这下反而愣住了。 他将秦雪川抱到了床上,这次不同以往,他这次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害怕摔痛秦雪川一般。 秦雪川以为他要做……于是便闭上了眼睛……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苍白的指节都泛了青。一入冬他的身子就不大好,要是再被萧誉折腾一回,恐怕他又要在床上躺许久,但现在情况……没办法拒绝。 他必须要萧誉留下来,巫麟这个老狐狸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当年能够杀了那三十万将士难保不会用什么诡计杀了萧誉。 他一定要把萧誉留在这里,直到确保他的安全为止。 萧誉此刻脱去了他的外袍,把他繁杂的衣带给一个一个地解开来。最近只剩下了一层里衣,就当他以为萧誉要继续的时候,他忽然停了手。 第209页 秦雪川这时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萧誉将床上的纱帘放了下来,随后再将自己的外衣脱去替秦雪川盖好了被子。 他也钻进了被子里一只手搂住了秦雪川:「好了,不怕了。睡吧。」 秦雪川忽然觉得他的身上很暖和,他们两个人贴在一起,萧誉的体温温暖着他,比那炉火还要热。此刻,他的脸泛起了薄红,他将脸埋在了萧誉的怀里。 「我刚才……忽然梦到有人害你。」 巫麟说的事情先别让他知道吧。 萧誉听到他小声说出这句话之后轻笑了一声,他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无助又可怜的人:「所以陛下就因为这个害怕了?」 秦雪川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愣了一下,他忽然紧紧地抱住了秦雪川:「别怕,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人害你,当然有陛下在也不会有人能够害得了我,你说是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又点了一下头:「对……有我在谁也害不了你,你的命只属于我。」 萧誉听到这话后轻声哄着他:「对,我的命是陛下的,在这个世上除了陛下没有人能够取我的性命。」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忽然笑了一声:「是啊,只有我能……」 我大概不会杀了你。 *** 萧誉在秦雪川这里待了几日,秦雪川与他同吃同住倒也没感觉出什么来。萧誉住在皇宫里,大概没有人敢害他,可是萧誉见秦雪川这几天疑心疑鬼不禁担心他。 「陛下,药熬好了。」 此刻,一名宫人将玉碗放在桌子上。 萧誉见状连忙上前:「你先下去吧,陛下这里有我便好。」 话刚说完,那名宫女便将药放在了旁边,萧誉此刻轻轻将秦雪川扶了起来,又拿来两个软枕让他靠着。 秦雪川看着他笑了一下:「这些事情都有宫人伺候,你何必要亲力亲为?」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笑了一下:「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别这样说,说的我好像走不了路一样。再说了……你的一辈子还长,用不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萧誉听到他这话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许这样说,你的一生有多长,我的一生就有多长。」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笑了一下:「爱卿这话的意思是,等到朕死后要跟同棺而眠吗?」 「如果你先我一步去了,我会陪着你。」此刻他用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看着秦雪川,秦雪川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一丝触动,他忽然一下搂住了萧誉的脖子,「无论我今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我希望我们永远没有同棺而眠的那一天。」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愣了一下,他笑了一下:「嗯……我希望陛下能够百岁安康。」 话音刚落,萧誉就端过药碗来:「药快凉了,还是先喝药吧?」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点了一下头。萧誉将药端到他面前,随后喝了一勺替他试了一下温,就当这药入他的口中的时候,他忽然微蹙起眉头来。 秦雪川刚要接过那玉碗,萧誉此刻忽然把药放到旁边的桌上:「阿雪,这药是谁给你开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愣了一下,随后答道:「就是我身边那个裴先生,以前你们见过。这药是他前几日送来的,怎么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此刻他将玉碗放下:「这药你先别喝了,我心里尚有些疑问,等我将这药给管瑄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秦雪川看到他表情严肃,于是又问:「你是说这药有问题?」 萧誉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现在也不确定,不过管瑄从小就照顾我,我也曾经接触过一些草药,或许这也是我的错觉,但在这些药未在管瑄看过之前,你还是先别吃这药了。」 秦雪川看他这样子也像疑神疑鬼的了,于是他微微笑了一下:「好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不过我觉得裴先生一直在我身边,应该不会有理由要害我。」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又摇了一下头:「防人之心不可无,阿雪你还没有将那裴醒的来歷告诉我,他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又笑了一下:「裴醒是我在鹿山遇到的修士,那时候我还是太子,他没有理由要害我的。而且他在我身边三年,如果想害我的话,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我看你这是多心了。」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后又喃喃自语道:「嗯……但愿只是我多想了。」 *** 萧誉在皇宫里住了几天,最后实在无法了才出宫了。秦雪川害怕巫麟会再次对萧誉不利,于是就到国师府将巫麟请了过来,没想到他再去找巫麟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秦雪川知道之后震怒,因为那天巫麟回去之后秦雪川便派禁军严加看管。可是尽管如此还是让那个巫麟跑了。 秦雪川为了护着萧誉,他自然不会把巫麟的话放在心上,但他又不是心里毫无疑问。但他不信这些神卜鬼怪之说,至于萧誉是帝星…… 秦雪川有那么一刻想到了原着里萧氏一族会造反,但他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事情,只要他好好利用萧誉,那么他就一定会改变原来的结局。 他相信了萧誉……他相信萧誉一定不会背叛他。 第210页 秦雪川派人去围住国师府的时候,厉影从巫麟的府中找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陛下亲启」。 厉影找到这封信之后便连忙进宫将这封信交给秦雪川。秦雪川看到那封信之后又问:「国师府中当真都搜遍了吗?」 厉影听到这话之后忙回道:「禀陛下,属下无能,属下确实已经将国师府上下搜了个遍,但确实没有见到国师的踪影。因为这信写着陛下亲启,所以属下便急忙进宫将此信交给您。」 秦雪川接过了这信之后,将信封打开那里面确实是巫麟亲笔。 信上写道—— 陛下,既然您不相信臣,臣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陛下要杀臣,臣并不敢有怨言。只是臣一生都为大楚,不忍心看到大楚的江山被萧氏夺走,所以臣在未了心愿之前臣不能就死。臣知道凤都地下有一道错综复杂的地道,这条地道的地图臣已经放在这信里了,等到臣夙愿得偿,臣必定会以死谢罪! 秦雪川看到这里之后,连忙将那底下的信纸拿出来,他看着那信纸之后蓦地睁大了眼睛。这信纸上画着红红黑黑的圈,这原本是凤都城的地图,而在这地图之下还藏着一张密道的图。 秦雪川看到有一条密道经过曾经的聚宝堂旁……这密道贯穿了皇宫,东宫还有凤都的各个官员的府邸,而且这密道修的是十分复杂,若是没有地图的话肯定会困死在里面的。 此刻,秦雪川发现其中有一条密道从国师府通往城外。 秦雪川才登基不久,他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早在秦渊在世的时候,敌国有许多奸细混入其中,后来秦雪川有心留意着,但是只在记住了聚宝堂通往城外的那条密道,所以他一直派人在那里守着,没想到这地道错综复杂出口不止一个。 此刻,他又想起来萧誉曾经带着他在那地道里回到东宫,而萧誉也时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东宫的寝宫里。莫非……萧誉熟知这地道的地形?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又喊道:「厉影!」 话音刚落,厉影便连忙走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此刻对着周围的宫人说道:「你们都先退下。」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退下来。秦雪川冲着厉影挥了挥手,厉影看到之后连忙赶到秦雪川身边,秦雪川此刻悄声吩咐道:「你带着那些从东宫就跟着朕的人,去调查一件事情,记得这件事要办得隐秘一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说完秦雪川便将那张地道的地图递给了厉影。 厉影接过了那张地图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连忙答道:「是!属下遵旨!」 *** 经秦雪川派去的那些死士调查,证明了这张地图确实是真的。 果然……凤都城中有无数条密道。随后秦雪川请工匠来看了一下,皇城中的工匠说这密道的修建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最起码也有二三十年了。 这个密道差不多是秦渊登基之前或许是登基时修建的。事已至此,秦雪川不能坐视不管了,他立刻派人去各个密道出口封起来,只留下了少数的出口。 秦雪川估算着如果是有外敌或者是奸细进入凤都的话就一定会通过这几个入口,如此一来,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抓到那些人。 不过将那些密道封死之前,秦雪川也考虑到了这次密道的用处,他在每次封死的出口处都设了一把钥匙。这钥匙只有他才有,这齣口只有皇帝才能掌管,他才是大楚至高无上的人,他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有二心。 *** 巫麟走后半个月,边关便传来急报——说是燕国皇帝以边界划分不明为由向大楚挑衅,不过才区区数月他就攻打下来了两国,并劝说其他的国家一起攻打中间的大楚。 秦雪川听到这消息之后问了众臣,可是这朝臣只能说出那些打与不打的主意。秦雪川说今年楚国大旱,百姓民不聊生要是现在打仗,恐怕是不妥。 随后便有人提出议和的主意,其实在朝臣提出这些建议之前,秦雪川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他想试一试朝中的这些人是否真的对政事上心。 可是事实证明……秦渊养的这群朝臣有一半是饭桶,白食朝廷的俸禄。秦雪川藉此机会一怒之下又裁了不少人,之后他又选了几个与世家为敌的寒门子弟顶替上那些被罢免朝臣的位置。 最后还是他身边的裴简提议,楚国皇帝和燕国皇帝可以在燕国与秦国边界见面,随后再商讨边界之事,这样既可以增进两国关系,又可以详谈划分边界之事。 可是当他提出这话的时候,众大臣就纷纷像商量好似的全都跳出来反对。而且反对的人不止是一些朝臣,许多武将在这件事上说不着话的也是持反对态度。 而他们的理由就是担心秦雪川的安危,秦雪川是一国之君,现在既没有妃子也没有立皇后,大楚没有后嗣,万一出了什么事,大楚没有储君会大乱的。 一旦有人撕开了这道口子,后面的那些人就像□□吵架似的,文武百官都围着这个话题吵了起来。 他们吵起来无非就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为了秦雪川不纳后妃之事,二就是为了秦雪川没有子嗣之事。这每件事都正中古代封建思想的要害。 秦雪川听他们吵这件事的时候微眯着眼睛,一只手扶着额摆出了一副头疼的样子。反正他们说什么都没用,他现在没有立妃的想法。 第211页 而且世家提出立妃的想法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后宫延续他们家族的荣耀,仅为了这一个理由秦雪川也不会同意纳新妃的。 另一波朝臣所吵的内容就更离谱了,他们指责裴简提出的这主意简直荒唐! 若是让皇帝去边界和谈,那岂不是证明了妥协?所以他们坚决反对。 而一些人则认为让秦雪川纳妃的人必定心怀不轨,是在诅咒秦雪川。 更离谱的是……竟然有人提出让大楚的公主去和亲以求边界安宁。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睁开了眼睛,朝臣他们所指的「公主」他自然知道是谁。 秦雪川处登基,他没有子嗣。所以朝臣指的公主是先帝留下来的那些子嗣,而秦渊留下来的那些公主要么许配他人,要么还未到嫁龄,而适龄适婚的公主就只有一个——秦鸢。 「不行!和亲之事万不可行!」他一下便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些怒气。 众朝臣看到秦雪川发怒了,于是纷纷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 秦雪川此刻余怒未减,他怒声道:「好了,都先别吵了,此事容后再议,朕有些乏了,今日先退朝了。」 说完,他便怒气沖沖走到朝阳后面屏风后面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 事情还是照着秦雪川所害怕的方向发展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秦鸢去和亲,如果让她去和亲的话,那故事的发展不就是跟原着一样了吗? 不行!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裴醒听到了秦雪川今天在朝堂上动了大气,于是秦雪川回宫后他就急忙求见秦雪川。 裴醒这个时候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妙计,秦雪川听到后便连忙传召了他。 裴醒见到他之后先行了个礼:「臣参见陛下!」 秦雪川见状连忙上前扶他起来:「先生何必如此客气?你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妙计?」 裴醒听到这话忽然笑了一下:「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陛下今日在朝堂发怒之事臣都知道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嘆了口气,随后又道:「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朕就只有那么一个妹妹,而且你也知道诸位姐妹之中只有鸢儿幼时能给朕说上几句话,所以朕念及兄妹之情,不忍她远嫁。」 裴醒听到这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看着他:「可是陛下……现在你是一国的皇帝,您的心中不能只有儿女私情,您在成为皇帝的那一天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兄弟姐妹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又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你的意思是说,让朕把自己的妹妹远嫁到燕国吗?」 裴醒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嘆了口气摇了摇头:「陛下……您是否有些失了分寸了?您在龙虎山的时候就是因为鸢公主差点受伤,她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在万里江山面前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陛下有统一天下的决心,便不该有这样的儿女私情。」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在意秦鸢……大概他以前总以为秦洛川会成为皇帝,所以他尽力保住秦鸢,希望她后面可以为自己所用,可是经过那么多年的相处,他发现秦鸢是一个不同的人。 她跟大楚大多数的公主都不一样,与其让她去和亲,还不如封她做一个将军,让她去征战沙场。 纵使他知道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很荒唐,可是他还是想成全秦鸢,他不想让秦鸢落的像原来的那种结局。 秦雪川自己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开口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就当他这样问的时候,裴醒又忽然松了一口气,他忽然笑着看向秦雪川:「陛下……和亲之事只不过是朝臣所提出来的。而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燕国的意思,说不定燕国并不想和亲呢,所以现在提这件事也没有意思。臣刚才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陛下的心意,没想到比下还是那么心软。」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怔了一下,他的嘴角忽然扯出了一个干涩的笑容:「你……你说什么?你刚才在试探朕?」 裴醒听到秦雪川要问罪于他,于是连忙跪下说道:「请陛下恕罪!臣这也是无奈之举,作为一个皇帝,地区该舍断自己应有的感情。比如……萧世子……陛下,您把萧世子留在自己的宫中,即使把他藏得再好,可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的人总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这些对陛下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一击,所以臣请求陛下远离世子,或者是像先帝一样把他遣到边远之地也可。」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忽然冷笑了起来:「哼……先生……如今你们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朕处置了他,难道这萧誉在朝中就碍着谁了吗?」 裴醒看到自己一提到萧誉,秦雪川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此刻他连忙说道:「陛下……您确实失了分寸了,而且萧誉与您的皇帝之位比起来,孰轻孰重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又愣住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他在萧誉与皇位之间做一个选择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怒上心头,此刻他忽然大吼一声:「放肆!」 「陛下莫非您要捨弃您的江山不顾吗?陛下当年在鹿山请臣出山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会统一天下,让臣做一个流芳百世的谋臣,难道陛下连当年的承诺都不顾了吗?」 第212页 秦雪川此刻紧握着双拳,他狠狠地盯着裴醒:「可是……为什么非要让萧誉远离凤都?你要知道,他是临川王世子,在先帝在世的时候,他就一直留在凤都当质子,如果放虎归山,说不定我现在就没有对付萧家的筹码了。」 裴醒听到这话之后眼前忽然闪过一丝光,他抬头看着秦雪川问道:「莫非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控制住萧家?」 秦雪川听到他是这样以为的,于是便松了一口气,他顺着裴醒的说法说了下去:「没错……萧家手握着另外半块兵符,所以朕心里十分不安,萧誉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的,到了关键时刻也好做一个筹码。朕没有忘了当初的誓言,只是内患未除终究是后患无穷,所以要等朕把世家和萧家料理完了之后,才能考虑其他的事情。」 裴醒听到这里的时候又跪下叩头道:「臣有罪,臣方才失礼至极,请陛下赐罪!」 秦雪川看到他这样后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而且你方才所言也是为了大楚的江山考虑,这是为了我们的天下大计,朕怎么又会怪你呢?」 而就在此刻,裴醒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是这笑容并不像一份谅解和释然的笑,反而是像什么计划得逞了一般的笑容,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静:「那燕国之事……」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之后又回答道:「燕国已经进犯到我楚国的边境来了,所以朕不能坐视不管。朕在朝中听到了一个朝臣的建议,觉得十分不错,所以朕打算去楚燕边界面见燕国新帝,随后商谈边界划分之事。」 裴醒听到他说这话之后连连点头道:「是……陛下这提议是您亲自封的副督御史裴简提出来的。」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他半开玩笑道:「先生,那裴简也姓简,而且他也甚为聪慧,其实仔细看看先生与裴简,你们二人在样貌上也有些相似。若不是年龄之差,朕还差点以为你们是亲兄弟。」 此刻,裴醒听到秦雪川这样说之后又连忙道:「臣惶恐,请陛下莫要拿臣开这种玩笑,当年若不是陛下找到臣,臣就原本打算一生都在鹿山待一辈子的,怎么可能还会有亲戚兄弟呢?」 秦雪川看到他对亲人之事十分忌讳,于是又连忙道:「朕知道了,先生先起来吧。朕知道先生想辅佐朕,这些年如果没有先生在旁指点着,恐怕朕这个太子之位坐的也不是太顺。所以一直以来先生的心意朕都明白,今日天色已晚,先生要不然就先回去,朕会派禁军送你回去。」 裴醒听到这话的时候连忙说道:「不不不,这就不麻烦陛下了,臣自己回去便是,臣先告退了!」 秦雪川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又道:「先生慢走……」 *** 裴醒走后,秦雪川忽然坐在榻上发起了呆……他没想到自己当上皇帝之后还有这么多的顾虑。 无论是萧誉也好还是秦鸢也好……他都狠不下心来。 关于萧誉是帝星这种说法,秦雪川其实有那么一刻也是怀疑过的,可是每次当他看到萧誉的脸后这种想法便烟消云散了。他根本就对这些人狠不下心来,或许裴醒说的很对……他恐怕不能当一个很好的皇帝。 而就在这时,秦雪川才明白秦渊当皇帝的时候有那么多的无奈。他也理解秦渊为什么会那么多疑了……他被自己最心爱的人算计了,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被谁给算计了,所以才死于非命。 秦雪川很害怕……很害怕自己死的时候在自己身边连一个真心对他的人都没有。 他曾经怀疑过萧誉的真心……可是像真心这种东西真的只只是嘴上说说就能信的吗? 他也不想疑心,可是听到刚才裴醒说的那些之后,他觉得他的疑心病又犯了。此刻他扶住了额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 夜幕降临,皇宫的长廊上都点着灯,就当裴醒走到一个宫门前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此刻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世子,刚才陛下的那些话您都听到了吧?」 话音刚落,萧誉便从那丹朱门后走了出来,他的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把匕首,他将匕首抵住了裴醒的喉间:「你让我听到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思?」 裴醒似乎并没有害怕,他忽然笑了一声:「我只是见世子实在是太可怜了,陛下那么利用您,您竟然还不想着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等到陛下起杀心的时候,那么牵连到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人了,那是你们萧家满门啊!」 「闭嘴!」萧誉听到他这些话之后,匕首又贴近了他的脖颈间,一道血痕从他的脖子上流了下来,「我劝你现在说话最好谨慎点,要不然我手上的匕首可会不小心割到你的喉咙。」 「就算世子现在在这里杀了我,也无法改变陛下疑心你们萧家的事实,而且请我出山的本来是陛下,我以为陛下是一个仁厚之人才肯追随于他,可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变得如此暴虐多疑,这种人日后可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所以我才让世子听到刚才那些话。」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将匕首从他的脖颈边拿开,他忽然怒瞪着裴醒:「你这个妖人胡说八道,你就不信我把你刚才所说的全部告诉陛下吗?」 裴醒听到他这话之后又是一笑:「如果世子觉得陛下能相信你的话,你大可以去告诉他。你仔细想想你曾经对陛下所说的话,他有哪一句当真了?」 第213页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攥紧了拳头,可是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此刻他笑道:「再怎么样他都是皇帝,你我都是这大楚的臣子,他想杀就杀,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这妖言惑众的妖人,在他的面前迷惑住了他,今日在宫中不便,若是哪一天让我遇到你再挑拨离间,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说完,萧誉便拂袖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越来越复杂,他这次来宫里是来取秦雪川以前所喝的那些药草的。当萧誉将秦雪川所喝的那些药带回去给管瑄看到时候,管瑄也看出了一丝不同,只是他说这药光看是看不出的,需要要那些原来的药草来分辨。 萧誉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便连忙赶去了皇宫之中,他知道那个裴醒一定有问题。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却遇到了那个他一直怀疑的裴醒。 他与那裴醒从来都没有打过交道,可是当那裴醒见到他之后便就近跟他说让他在秦雪川外稍等片刻,他会让萧誉知道一些真相。 萧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原先是不相信那妖人的话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就在宫殿外面听起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其实……他选择靠近秦雪川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其实最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身为皇帝谁能没个疑心,而秦雪川的疑心则是对他们萧家的权势。当年萧荣曾经跟他说过当时权力之争是有多么的可怕,就算现在他们萧家交出了另外半块儿兵符,在奸人的挑衅之下,萧家根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萧誉从来都没有怕过秦雪川,以前他以为秦雪川就是个软柿子。可能曾经在那么一刻他真的十分喜欢过秦雪川,可是在这时,他想起了秦雪川说出的那些话,如果有一天,那些话都成真了,他的该怎么办? 他还是要顾着萧家满门的…… 就当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在墙边的草丛边传来了一阵声响。这一阵响声一下就让萧誉警惕起来,此刻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那草丛边察看。 而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闪过,萧誉此刻心想: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擅闯这里?莫非是刺客? 就在这时,萧誉为了不打草惊蛇于是悄悄尾.随其后跟了上去。就当他跟着那个人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的轻功并不是很高。 就当他确定那个人绝对打不过他的时候,连忙上前一下就制住了他:「什么人?老实交代,否则我杀了你!」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公主!」 当萧誉听到这一阵声音之后他忽然愣住了…… 第103章 红绳 萧誉有些惊讶地将那人放开:「鸢公主,怎么会是你?」 秦鸢看到自己被发现了,于是愣了一下支支吾吾说道:「我……我来找萧荀……」 萧誉听到她这样说后微蹙起眉头来:「阿荀素日里与公主并无往来,公主寻他有何事?」 秦鸢听到这话之后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我就是找他有事嘛。」 萧誉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秦鸢忽然到此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此刻他又问道:「既然找他有事,那公主大可以直接从正门进来,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 秦鸢听到这话之后连忙到萧誉面前一脸真诚地说道:「对了,萧哥哥,我是瞒着宫里的那些人出来的,你可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啊!」 萧誉看着她:「所以,这就是你偷摸进来的理由?」 秦鸢听到他这样问之后微微点了一下头:「嗯……萧哥哥,现在可以让我单独见萧荀一面吗?」 萧誉听到她这样说之后往院中看了一眼。今日阿荀应该在府中才对。只不过身为公主的她是如何认识阿荀的呢? 萧誉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道:「跟我来吧。」 说完,秦鸢便高兴地跟着萧誉走了进去。 *** 萧誉带秦鸢走到萧荀房前,他此刻看到萧荀的房门正亮着,于是他转身对秦鸢说道:「阿荀在里面。」 秦鸢听到这话之后连忙笑了一下:「多谢萧哥哥!」 就当她要走进去的时候,萧誉又忽然一下叫住了她:「唉,等一等!」 秦鸢听到他叫自己于是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他:「嗯,还有什么事吗?」 萧誉此刻说道:「公主,这大半夜的您一个人进我们家阿荀的房间不太好吧?」 秦鸢笑了一下:「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今日之事萧哥哥不对外人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萧誉听到她这样说之后愣了一下,此刻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而就在这时,他又问道:「你怎么跟阿荀认识的?」 秦鸢听到萧誉这样问后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嗯……我,就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今晚找他是有急事,请萧哥哥不要跟任何人说,就连皇帝哥哥也不能说,可以吗?」 萧誉听到她这样说后笑了一下:「既然我答应你了,自然不会对外吐一字半句的,公主尽管放心。」 说完,秦鸢也笑了一下随后进了萧荀的房间。 *** 萧荀虽然现在年纪还有些小,不过像他这种年纪的孩子早就该定亲了。如今这鸢公主正在风口浪尖上,已经有朝臣说起和亲之事了。而适龄的和亲女子也就只有秦鸢一个人了,想必此刻她也十分着急。 第214页 萧誉知道他这一个侄子的脾气,倘若是他不熟的人,也不会轻易把这人放进来。萧誉看他这架势,是跟秦鸢已经混熟了,要不然秦鸢也不会进来的如此熟练。 而就在这时,萧誉脑中忽然闪现了一个想法——如果阿荀娶了楚国的公主的话,那么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秦雪川都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并非是他不相信秦雪川,只是伴君如伴虎……秦雪川的心性仿佛也越来越难琢磨了,萧誉觉得现在他们不如年少相遇那般,保持着距离又想要人靠近。 可是最近他的疑心也越来越重了,他想秦雪川大概不能对他怎么样吧? *** 萧誉刚进了门,就忽然被自己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他冷静下来掏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抵住了那个人的脖子:「什么人?」 话音刚落,那人便道:「世子,是我啊。」 萧誉听到这声音之后收起了匕首,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以后无事的话,就不要这样,无声无息的站在我后面,否则我会不小心误伤你的。」 管瑄听到他这样说,忽然笑了一下:「世子这是在担心属下。」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这大半夜的,你为何而来?」 管瑄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连忙说道:「世子……属下翻看了您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些药,那些药确实有些问题……」 萧誉听到之后微微一愣……他原先只是闻到了秦雪川所喝的药味有些不同,没想到如今却真的有事,此刻他连忙问道:「是什么?」 管瑄继续说道:「这药喝久了便会让身体变得孱弱,以陛下的身子恐怕过不了几年就会……」驾崩。 还没等他说到后面两个字,萧誉就连忙说道:「行了,别说了!」 管瑄听到他这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世子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何有人要害陛下?这件事,世子要不要如实禀告陛下?」 萧誉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他看着管瑄道:「这种药连太医也查不出来吗?」 管瑄听到这话之后忽然像讥讽似的笑了一声:「世子又不是不知道,太医院里的那些东西不是废物就是饭桶,以前连陛下中毒之症都治不好,又何谈查出这些东西来呢?而且这些东西混在补药中调和的十分好,若不是世子心细,恐怕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的。」 萧誉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他像头疼似的扶住了额头:「好,这些我都知道了。这件事尚未有定论,除你我之外不许让第三人知晓,明日我要进宫一趟,你告诉一下阿荀,让他多小心一点。」 管瑄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连忙点了一下头:「属下明白,既然如此那说一下就不打扰世子歇息了,先退下了。」 *** 管瑄走后,萧誉又开始想那件事情……这裴醒是秦雪川从鹿山请出来的,秦雪川一向疑心很重,在他请人出来的时候就一定会调查清楚裴醒的身世才对。 裴醒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药是他何时下的……而且裴醒今日有意挑拨他与秦雪川的关系,目的到底是为何? 总之,裴醒这个人不简单,但要劝服秦雪川处置了他还需要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萧誉想到这里的时候彻夜难眠。 翌日,萧誉等到秦雪川下了朝就去找他。他听说秦雪川今日和众臣商议要前去燕国与楚国的边境谈判,在这之前他早就命驿使八百里加急带信去燕国,而燕国皇帝也同意了。 秦雪川命人准备着,三日后便启程。 这一趟有很大风险,燕国皇帝答应得那么爽快,指不定背后盘算着什么。 *** 刚近午时,外面忽然颳起了一阵寒风,天就这样变了。 随后,天地之间开始飘起了斑斑点点的小雪花。 萧誉等了许久,最后秦雪川进来时问得第一句话便是:「今日怎么了,朕见你眼底下有乌青,可是昨晚没睡好?」 他刚进来那一刻,寒风也吹了进来,萧誉打了一个冷战,他见到秦雪川后便起身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可是当他碰到秦雪川手掌的那一刻却微蹙起眉头来:「手怎么那么冷?」 秦雪川愣了一下:「有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无奈地嘆了口气,随后他将秦雪川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暖和了吗?」 秦雪川又是一愣,他往后看了一下跟着他的人,那些人很识趣地退下顺便把殿门给关上了。 秦雪川此刻回过头来,他笑着说道:「嗯,暖和多了。今日晨起不觉得冷,少穿了件衣服,回来便成这样了。倒是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没有睡好?」 萧誉听到他这话后回答道:「昨晚做了噩梦罢了。」 萧誉此刻抱起了秦雪川,他坐在榻上紧挨着秦雪川,秦雪川伸出微凉的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什么梦?」 萧誉的眼神躲闪着,他支支吾吾回答道:「我……我梦见……忽然有一天我们反目成仇了,我见不到你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容:「嗯?反目成仇,见不到我?莫非是朕输了,你杀了朕?」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蓦地一惊,他看着秦雪川,可是秦雪川却像在说着什么玩笑话一样笑着看着他。 「别开这样的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萧誉此刻心里很乱,他现在正在想要怎么告诉裴醒的事…… 第215页 秦雪川看到他表情严肃,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疲惫的样子……他见状便不和萧誉胡闹了:「如果累了就歇会吧。」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回过神来,而就在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他又转头看着秦雪川:「这些日子,你还在吃药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点了一下头:「不错……虽然我贵我一国皇帝,但命却不好,这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几岁。而且……我无意娶妻,大楚不能后继无人,我都想好了,这次去楚燕边界之前立五弟为皇太弟,等我死后……」 就当他要这样说的时候,萧誉猝不及防地捂住了他的嘴。此刻秦雪川微微了一下……因为他看到萧誉的眼睛带着腥红的血丝。 他本来就一晚上没有睡,现在听到秦雪川说这些话那气忽然一下就上来了,这时他压住了秦雪川紧握住了他的手:「你能长命百岁,所以别胡说,而且……现在立皇太弟会让朝局不稳,这次你去边界谈和,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拿开了他的手,随后他摇了摇头:「不……这次我并不想让你去。」 萧誉听到这话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忽然站了起来看着秦雪川:「为什么?!」 秦雪川看到他站起来质问自己,于是手扶着额头靠在旁边的软枕上:「朕不喜欢仰视别人。」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意识到了——现在他们所谈论的是君臣之事。 而秦雪川是君,他是臣。 萧誉此刻半跪下来仰视着秦雪川:「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秦雪川此刻满意地看了一眼他,随后回答道:「朕希望你这次能够留在凤都替朕盯着那些有异心的人,这次去边界谈和有可能是『鸿门宴』,朕不能让你去。我们大楚如今不是打不起,而是不能打……因为今年大旱,百姓还未调养生息,若是再打这一仗,百姓恐怕会苦不堪言。」 此刻,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冷笑了一声:「陛下可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啊。」 秦雪川又道:「毕竟我不想当一个昏君。」 萧誉此刻又抬头,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而又倔强:「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一个昏君。」 秦雪川忽然从塌上走下来他低下头来看着萧誉:「昏君?爱卿指的是哪方面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应该是因为爱卿你。」 就当秦雪川想摸他的脸的时候,萧誉忽然别过脸去:「臣没有那个本事,陛下实在是抬举臣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脸色一变,他忽然蹲下来与萧誉的目光平视着:「阿誉,这次并不是我不允许你去。只是在这凤都城里,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我相信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能守好皇城。」 当萧誉听到他这一番话的时候忽然震惊了一下,他又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秦雪川:「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秦雪川忽然抱住了他:「阿誉。曾经有人这么叫过你吗?」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萧誉招架不住,他也伸出了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秦雪川:「嗯……以前我大哥也这样唤我,只是他死得早,现在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秦雪川又看着他:「你说的可是上次你那个侄儿的父亲?」 萧誉握住了他的双手又在榻上坐下,他回答道:「嗯。如果不是我大哥死的早,这个世子的位置根本就轮不到我,无论是才谋还是文治武功上,大哥的天姿都远超于我。」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你大哥的事情,这么说来你一直以他为标榜吗?」 萧誉听到这里忽然低下了头……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只是上一次秦雪川没有听到罢了。 「嗯……算是吧。因为有些人他实在太过优秀了,就算后来人怎么赶都赶不上,所以有时候我会向我爹赌气,他让我做什么,我偏不做什么。」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温柔地摸着他的鬓髮:「以后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可以做。」 萧誉听到他这话忽然转头看向他,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窗外忽然明亮起来,此刻他有些激动地说道:「看,下雪了。」 秦雪川看到了外面的雪,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今年的雪下的那么早,看来是一场大雪,只不过,三日后能不能顺利启程的?」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上前搂住了他的腰:「今日就说今日的事,何须想明日?」 此刻寝殿中炉火烧得正旺,秦雪川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此刻他笑着抱住了萧誉:「阿誉,还记得曾经东宫里的红梅花吗?」 萧誉听到后微微点了一下头:「你曾经在那里的时候,最喜欢赏梅。」 秦雪川又道:「如今那里的梅花都开了吗?」 萧誉微微愣了一下:「前几日去看过,但有花苞了,现在大概都开了吧……要不然我带你去看看?」 秦雪川听到这话蓦地抬头,他十分惊喜地看着萧誉:「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出宫一趟,不是难事。」萧誉忽然笑了一下。 *** 果不其然,萧誉也记得皇宫里的地道怎么走,他仿佛早就把凤都城里错综复杂的密道熟记于心。 秦雪川最怕黑了,所以萧誉背着他在前面,前后都有人掌灯。他们二人带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所以皇帝今日出宫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第216页 秦雪川原本只是想再试探一下萧誉,没想到萧誉真的走了密道……此刻他在萧誉耳边轻声问:「阿誉,你知道这密道的分布吗?」 萧誉此刻答道:「这密道是先帝未登基前就有的,一开始只有一条通道,就是从宫内到凤都城外的。听说这是很久以前留存下来的,就连太祖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后来有人挖了二十四条,通着各个府邸的要道,供先帝的死士监督那些官员。」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又是一愣:「原来……先帝早就知道了。」 这话说完,他又反过来问萧誉:「既然这是皇家秘事,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就知道他的疑心病犯了,他笑了一下:「阿雪,我们相识六年了,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吗?」 秦雪川笑了一声:「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何必如此多心?」 萧誉回答他道:「其中修建密道的时候,我父亲也有参与过,当时他拿出一张图来后来便烧了,我记住了里面的构造,那张图便是凤都城内地道的线路图。」 「你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我的阿誉果然是聪颖过人。」秦雪川在背后夸奖他。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笑了一下:「陛下这样夸我,我真的是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 *** 闲话完,他们便到了东宫。而通往东宫的那道出口就在秦雪川以前的寝宫不远处……怪不得萧誉每次都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面前,原来是这样啊。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萧誉见状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也就只有我这样纵着你,身子不好,大雪天的还跑出来。」 秦雪川忽然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是啊,只有你才会这样纵着我。」 *** 其实,皇宫里也有梅花,只是皇宫里的梅花没有东宫里栽的这几株梅花红嫣。秦雪川最喜欢下雪天安静的时候坐在外面看雪赏梅。 萧誉帮他把以前用过的躺椅搬了出来,又命人点了一篓银炭放在外面。雪越下越大,屋檐角上挂着的繫着红绳的风铎被寒风吹得叮铃铃的响。 其实在大楚寻常百姓家,他们屋檐上是没有这种贵族挂的风铎,不过他们喜欢在自己的屋檐脚下挂上红绳。大楚很久以前多站乱,在屋檐上挂上红绳,再把另一节红绳绑在远行之人的手腕上,期盼他们能早点平安归来。 而此刻,秦雪川拿出了一截红绳,他抬头看着萧誉:「把手给我。」 萧誉听到之后没有多想,他乖乖地把手交给了秦雪川。秦雪川这时将红绳在他的手上轻轻地缠了几圈,最后系了一个死结:「这是我送给你的,不许弄丢了。」 萧誉看到他这样愣了一下,随后他微微笑了一下:「不会的,我就算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它的。若有一日我为你战死沙场,我会带着它,只要我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来世我还来找你。」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他伸出手来捏了一下萧誉的脸:「你说什么?这意思是变鬼也不放过我吗?」 他下手很轻,萧誉没有感觉到痛,不过秦雪川还是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样对他。 此刻,他笑着弯下腰来看着秦雪川的眼眸:「嗯……无论过多久,我都不放过你。」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轻笑了一声,可是此刻他的心口竟有些隐隐作痛。萧誉见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于是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阿雪,你怎么了?」 秦雪川大口大口喘息着,他缓了许久才缓过来,随后他冲着萧誉挥了一下手:「我……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刚才看到你……」 这话还没说出来,秦雪川就把话堵在他的嘴边:「我说过没事,就是没事,不过是刚才恍惚了一下而已。」 萧誉见他这样才想起了自己不久前进宫的来意:「你现在还在喝裴醒给你的药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紧锁起眉头来,他疑惑的眼神望向萧誉:「前些日子你来的时候,说那药有些不对劲,之后我便不再喝了,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 第104章 假冒使臣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一下:「没……还没发现什么。如今天冷了,我怕你路途遥远着了风寒,已经命人配药送到宫里了。」 秦雪川忽然伸出手来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果然,我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人会这样待我了。」 萧誉微微笑了一下,他看向外面的大雪:「陛下……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吉兆。来年……我们大楚一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后笑道:「但愿如此吧,朕先把朝中那些不听话的,掌权的拢权的全部处理干净,等到我大楚国泰民安之时……」 话未说完,萧誉忽然弯下腰来看着他:「倘若真有天下太平的那一天,你愿意放下这荣华富贵我一起归隐山林吗?」 「……」 秦雪川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疯话,他忽然捏着萧誉的脸笑道:「你就那么想过平凡的日子?」 「有时候像这样平凡的日子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秦雪川闭上了眼睛笑了一声:「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啊,你我註定跟那些平凡人不一样,想要甩走这么多东西,太难了……」 第217页 「如果你想的话,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阿雪……我不知道我是何时喜欢上你的,但你相信我,我不会背叛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萧誉忽然扶住他的肩膀一脸真挚地看着他。 秦雪川见他这样,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一声:「我从未说过,我不相信你。」 或许在此刻,在这寒雪冬梅的景象中,秦雪川的对萧誉的心就像旁边的烧的通红炙热的碳火一样,他大概……也是喜欢萧誉的吧。 *** 三日之后大军启程,禁军首领萧誉带兵驻守都城。 无论怎么说,萧誉都是秦雪川唯一相信的人,虽然他曾经怀疑萧家怀有不臣之心,不过看在萧誉的面子上他还是心软了下来。 说实话,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怀疑来怀疑去的日子,在萧誉说出一起跟他过平凡的日子时,他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真的可以吗? 楚国周围群狼环伺,若是他离开这里不做这个皇帝了,那百姓怎么办? 秦雪川或许也接受了现在的自己,但他不能答应萧誉的那种疯话。 楚燕边界在秦川旁,走水路最快,碧阿江百年来从未冰封过,来往商船络绎不绝,秦雪川在登基之处就让一些新的宫匠将供皇家使用的船改进了一下。 虽然理论上不错,但实践起来却十分难。这船大概也造了三个多月吧,不过在水面上行驶起来却十分稳当。 秦雪川此刻端坐在船中的正殿中,他拿着一堆介绍着关于燕国君主慕容英的册子。 这人本来也挺可怜的,自己的亲生母亲被自己父亲的宠姬陷害而丧命,最后流落民间蛰伏十几年只为回来弒父篡位。而且这样的想法还成功了,不过短短数月,他便把燕国周围的弱小国家都收服了。 这样的人,他的魄力与狠心足够可以让他成就大业。事已至此,秦雪川是不得不跟他见一面了,反正他们大燕早些年被他们先帝祸害的也不成样子,现在也只能拿些富裕的小国家开宰,这个慕容英这么大胃口一开始就想吞併大楚,简直是不自量力。 那些朝臣递上来的有关于慕容英的生平之事的摺子最多就两页纸,其他的民间野谈也是少之又少。 萧誉看着便头疼地将奏摺扔到地上:「就没有他的画像吗?」 「禀陛下,那位燕国新帝从来不让别人为他画画像。」 秦雪川扶着额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心思,那么他也无从下手。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禀陛下,前方发现一队商船,商船上的人自称是从燕国来的使者,前来护送陛下!」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抬起头来:「燕国的使臣?我们何时抵达秦川谷?」 「禀陛下,明日便可抵达!」 秦雪川听到这话紧蹙起眉头来……既然明日就能到,这慕容英又何必让自己的使臣伪装成商人的模样来接他呢? 秦雪川此刻又唤了一声:「厉影。」 「属下在!」 此刻,他冲着厉影挥了挥手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道:「你把耳朵凑过来。」 厉影听到这话之后连忙赶过去,秦雪川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厉影又忙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雪川的船后面跟着的就是他带的三千精兵,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已经跟襄禄打好关系让他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其实,襄禄这些年来私下养兵,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襄禄美滋滋的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自然会倾尽全力帮助他,而且不会图任何回报。多年来,秦雪川一直对他抱有戒心,可是当他看到襄沐灵给他写的那封信之后便全都明白了。 襄禄确实有野心,不过他的心思都是让他的亲生儿子坐上皇帝之位,可惜的是到头来皇帝与他都被襄沐灵耍得团团转。 去楚燕边界的建议一开始是裴简提出来的,所以秦雪川此行让裴简随行。 此刻正值寒冬腊月,夜里的天气格外冷,不过碧阿江上不结冰倒不至于到冻死人的程度。江上寒气重,在外面值守的人每个半个时辰就要轮换一次。 这时只见一个小船忽然从楚皇帝的龙船上驶向那些所谓燕国使臣的船只旁。船刚靠近,那载着使臣的船上忽然有人大声问道:「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那船上的人又答道:「我乃陛下近卫,亲自来迎接使臣到船上一聚的。」 说完,一名身穿着燕国服饰的人便走了出来,他又道:「那我可否带几个随从?」 裴简听到这话笑了一下:「难道大人是害怕我们陛下会害你不成?」 那名使臣听到他这么说连忙解释道:「岂敢岂敢,只是你我燕楚两国现在还在谈判之际,我也是怕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楚国不好跟我们燕国交代啊。」 话说完,裴简便笑了一下,他道:「那好吧,你便带上你的随从吧。」 *** 裴简将那几个人带上了秦雪川所乘坐的船上,此刻他又说道:「面见我们陛下只许一人可以进去,那就劳烦使臣大人的几位亲信在外面等一下了。」 那名使臣听到这话微微点了一下头:「那就有劳了。」 说完,船上的门便打开了,燕国使臣走了进去。他低着头走到了离那张龙椅只有十步远的距离叩头道:「在下乃燕国使臣,前来拜见楚皇。」 第218页 他说完这话后低着头许久,可是都没有人来回答他,随后他又说了一声:「燕国使臣前来拜见楚皇。」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人从椅子旁边的屏风后面出来。只见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来,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内侍监。 那内侍监低着头走到了旁边摆满佳肴的桌子旁边,随后那位小皇帝便坐上了最上面的那把椅子。 他坐上去好像有些不自在,神情仿佛也有些慌张,他见到那人便苦笑了一声:「哦,原来是燕国皇帝派来的使臣,你们家皇帝可真是细心啊,竟然在这寒冬腊月来还提前备好人来迎接朕,这份心意朕甚为感动啊。」 话音刚落,那人便道:「燕楚两国议和乃是大事,故我燕国十分重视,楚皇不必客气。」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笑了一下,随后又道:「朕就是知道了你们燕国皇帝的心思,所以才觉得感动。这不,朕刚才为了欢迎使臣的到来命人备好了筵席一桌,还请燕使不要见外。」 此刻,那人往旁边瞄了一眼,跟在皇帝身边的那位内侍监走到筵席桌前在金盏中斟满了酒。 「这是我们楚国的佳酿,若是燕使不嫌弃的话,那就请饮下此杯,算是对我楚国的尊敬。」 使臣听到这话之后连忙说道:「我燕国陛下此次派臣前来乃是接楚皇前去共商议和大事的,陛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酒……」 话音刚落,皇帝便从椅子上起身走了下来,此刻他也往自己的酒盏里斟了一杯,随后举到了那名燕国使臣前面:「莫非……时臣大人是怕这酒里有毒吗?」 那人听到这话,便低头连忙说道:「自然是不敢!」 「那就好,为了显示你们燕国的诚意,使臣大人喝了朕赐的酒应该不过分吧?」 燕国使臣缓缓抬起头来,他拿起了桌子上的酒随后道:「多谢陛下美意!」 说完,他便抬头一饮而尽。皇帝见他喝了之后,自己也将自己手里的那杯酒饮尽了。这酒都是出自同一壶的,那名使臣见他喝完了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皇帝此刻大笑了一下:「好,很好。」 说完,他便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就在此刻那名使臣蓦地抬头。他忽然从自己的玉带下面抽.出了一把匕首,随后刺向毫无防备的楚皇。 就当他想要刺杀皇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一痛随后便脱力将那匕首掉到了地上。 走在前面的皇帝听到动静了,但是却没有回头。而令那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刀的竟然是刚才那个斟酒的内侍监。 他倒下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那人仿佛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笑着问:「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两国来往,不斩来使。楚国果真卑鄙。」 秦雪川此刻笑着将刀子从那人的背后狠狠地拔.了出来,那刀子上抹了很烈的麻药。他很会掌握分寸,没有立刻杀了这个人。因为他还想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你这话说的可真好,可是……你得是真的燕国使臣才对啊,连模仿燕国人说话都说得这么蹩脚,这很难令我信服。再者你不用想着你那些同伴来救你了,因为他们比你先一步去黄泉路了。」 话音刚落,那人便睁大了双眼:「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刺杀我的,要是你肯供出幕后真兇,说不定我会饶你一命呢。」 「你——休想!」 那人对秦雪川说出这话的时候,秦雪川忽然笑了一下,他拍了拍手:「嗯,很好。」 他刚笑着,便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刀扎进了那人的手掌里:「不说吗?你要是不说的话,朕就这么一根一根地把你的手指给拔掉,然后让人一刀一刀地把你的肉给割下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话音刚落,那人便瞪大了双眼,口鼻里流出了黑色的鲜血。 秦雪川见状连忙起身,而刚才假扮着秦雪川的那名小太监也跑了过来:「陛下,您没事吧?」 秦雪川看着那个中毒暴毙的人呆了一会儿,随后他推开那人的手:「无碍。」 话刚说完,外面的冷风中忽然夹带着一丝的血腥味。此刻穿着一身黑衣的厉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启禀陛下,那些人都已经处理完了。」 秦雪川点了点头:「在旁边船上的人也给朕处理掉,记得要做的干净利落一点,不要露出破绽来。」 「是!属下遵命!」 *** 秦雪川此刻一脸头疼地看着地上倒着的那个中毒身亡的人,他扶着额头道:「来人,把他抬走。」 「是!」话音刚落便走进来两个侍卫将那尸体抬了出去。 秦雪川这是有些头疼地想:这些人假冒燕国的使臣深夜里来刺杀我……这件一旦事情成功了,杀掉楚国皇帝的罪名就是燕国来背了。到时候楚国与燕国想不开战都难。而且刚才那个人服下的毒那么快就见效了,恐怕不是一般的毒药,这么说来,他背后的主子也一定不简单。 秦雪川想了许久仍是没有头目,翌日他们便到了秦川边界。 秦雪川下令将那些深夜里想要刺杀他的刺客全都找了个地方抛了。 碧阿江是整个中原大地的圣河,虽然江水里也死过不少人,但他不想把那些人的尸体就那么抛进江里。另一方面是他的洁癖忽然就犯了。 第219页 *** 秦雪川刚一上岸,他便看了一面燕国旗帜插在那地面上。而在后面站着的有不少宫人和将士,这才是真正的迎接他的燕人,而昨天晚上的那些人不过是个意外。 就在此刻远方忽然跑来了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裳,扎着一对双髻的小孩跑了过来。跟随着秦雪川的那些侍卫见到这人连忙拿枪指向那小孩。 而秦雪川却觉得这燕国皇帝有趣得很,竟然派一个孩子来迎接他,此刻他挥了一下手让自己身边的人退下,随后他弯下身来看着那个脸上肉嘟嘟的小孩子:「是谁让你来的?」 小孩子乖乖地说道:「是阿叔让我来的,他说让我来见一下你,说你是他的一个朋友。」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又冲着孩子笑了一下:「那你能告诉我,你今年几岁了吗?」 那孩子伸出手指头来说道:「三岁。」 秦雪川微微愣了一下……三岁就能把话讲的这么清楚,还一点都不怕人,这孩子有些聪明啊。 秦雪川见他觉得可爱得紧,于是就抱起他来:「那你给我指路带我去找你的阿叔好不好?」 那孩子此刻点了一下头答道:「好!」 说完,秦雪川就抱着那孩子往前走。他此刻对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说道:「你们留在这里驻守,不准跟过来。」 「是!陛下!」 第105章 故人再见 秦雪川看着那孩子,他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阿叔说不让我多说话。」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干笑了一下,他抱着那孩子往前走。而燕国的那些宫人将士一个个的把路让开。 走到人的尽头的时候,秦雪川看到了一座装的很精緻的营帐。他想这大概就是那个慕容英的营帐吧? 他刚抱着那孩子走到那营帐前,那孩子便想要挣扎地想要下来,秦雪川见状便把他放了下来。随后那孩子便跑向了营帐里面去。 秦雪川能了一下,他笑了一下,这孩子的意思是说他的阿叔就在里面吗? 想到这里,秦雪川便走了进去。他刚走进去,一阵冷风便向他袭来,随后一支箭便直直地插.入了旁边的木柱上。 秦雪川又愣在了原地一会儿,随后他便冷笑了一下:「这就是你们楚国的待客之道吗?」 话音刚落,营帐屏风后面便传来了一阵轻笑声:「楚皇只身一人来我这里,难道不怕吗?」 秦雪川听到这声音后忽然怔了一下,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了。而就在这时,他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如果我怕的话就不会千里迢迢来这秦川一趟了,此番我的目的是来议和,外面有我带的大军,若是你在这里杀了我,你就会被天下之人所弃,楚燕两国现在交战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想必两国起干戈之时,周围各国也会对你兵力空虚的燕国虎视眈眈吧?」 屏风后面那人听到这话之后又忽然轻笑了一声:「何以见得呢?」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你初登基就歼灭了几个小国,却一直不敢对那些有势的国对抗,这说明你需要灭几个国来树立你对燕国的威信,你燕国的家底几乎都要被先皇败光了,你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能恢復燕国兵力,所以你现在不敢对朕怎么样。」 他刚说完这些话,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阵鼓掌声:「好啊,不愧是你,太子殿下。」 秦雪川听到那人这么称唿他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眼,就在他震惊之余,那人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笑着对秦雪川说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了。」 当秦雪川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惊讶地说道:「阿英……是你?」 此刻的阿英穿着一身华贵的龙袍,连他的气质也与以前不一样了。可是秦雪川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以前的亲身护卫——阿英。 慕容英见到秦雪川的时候笑了一下,他走到秦雪川面前:「哦,现在该称唿您为陛下了,现在想起来我们也有五年没见了,这五年来我一直都想着你,不知道你当上皇帝的这些日子可还顺心?」 秦雪川愣了许久,他没想到以前在他身边那个武艺高强的阿英现在竟然是燕国的皇帝…… 慕容英看到秦雪川这副惊讶的样子后连忙上前想要扶他,而秦雪川此刻却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后退了几步。 慕容英见状嘆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许多疑虑,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今日我备好了就酒宴,我们可以慢慢谈。」 秦雪川在一旁愣了许久,随后他开口问道:「你……你当初不是被我父皇还有舅舅秘密处死了吗?为何你还……」 他话还未说完,慕容英便指了一下旁边的席位:「楚皇远道而来,想必此刻已经累了,不如先歇息片刻吧?」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随后他便脱了斗篷,旁边的宫人连忙将他的斗篷托起拿到了一边去。秦雪川坐在了阿英为他准备的席位上。 慕容英看着他随后道起了自己的身世:「想必你在来之前便调查过我的来歷了吧,我是一个弒父篡位的罪人。」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忽然笑了一声:「是吗?如果你真的是一个罪人,那么燕国那么多将士还有百姓为何又会拥戴你为帝呢?这只能说明你的那个父亲该死。」 第220页 慕容听到他说这话笑道:「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最懂我。」 秦雪川摇了摇头:「人情世故而已,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只不过我觉得你做的是正确的而已。阿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容英说道:「想必你也听说过了,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昏庸无道。在我父皇还未娶那个妖妃的时候,他其实很宠爱我的母亲,当然我也是这样的,子凭母贵。朝中大臣议储的时候,选的也是我。我的命途看起来是那么的顺利,可是在那一天什么都该变了。我的父皇纳了一个新的宠妃,我的母亲又没有心机,我们母子两个人被那个贱人陷害了。我的父皇,我最敬爱的父皇毫不犹豫地杀了我的母妃,再下一个就是我自己。」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低下了头,其实仔细想想,他的童年与慕容英的还真有些相似。不过他那时候还有世家为他撑腰,所以他这个太子才没有倒台。 慕容英接着说道:「我母亲死后,她的旧部就把我带出了燕国皇城,此后我开始了自己长达十年的流浪之旅。我去过很多国家,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帮助我,而且还有不少人想把我活着的消息告诉我的父皇。为了保护我的身份,我随着我母亲的姓,改叫陆行之,我永远都是不会忘记那样的仇恨。」 当秦雪川听到他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瞪大双眼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说你叫陆行之?」 慕容英听到他这样问后点了一下头:「嗯,这个名字是我母亲的旧部秦鸣佐给我取的,他说他在楚国有认识的人,或许可以帮助我,所以便带我去了楚国。而为了混进楚国皇宫,我们便假装成祭祀凤神的活人祭品,而在那时我便遇到了那时候身为太子的你。」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啊,这样剧情就全部连了起来了,当年在聚宝堂解围的就是一个叫陆行之的人,而他就是那个男二,将来要跟原本身为皇帝的秦洛川争夺天下的人。 而秦雪川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竟然改变了那么多的事情……而秦鸣佐当时是襄禄派到燕国的人。这么说来,当年以性命救了他的就是秦鸣佐,这样襄禄便与燕国那边失去了联繫。 原来……故事的结局从一开始都註定好了,唯一不同的就是,扮演皇帝这个角色的人变成了早就应该死掉的秦雪川了。 「跟在你身边的那些年,你护着我的恩情我都记得,阿雪……」 秦雪川听到慕容英这样叫他忽然紧锁起了眉头,他别过头去冷冷地说道:「请不要这样称唿我。」 慕容英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愣一下,随后他笑道:「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叫你,那该称唿你什么?不能跟以前一样称唿你太子殿下吧?」 秦雪川摇了一下头:「不,你我现在身份有别,燕皇不必如此。」 慕容英微蹙了一下眉头,他继续道:「你还真的是不讲情面,好歹我还跟着你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没想到我们之间竟然变成了这样。」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低下了头:「那也是以前了……毕竟你现在是慕容英,不再是我以前的阿英了,我的阿英因为我而死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紧攥起双拳来。 慕容英听到他这话继续说道:「其实我原本的名字不叫慕容英,而叫慕容璟。我是那个父皇给我取的名字,可是一想到他不念一点情分杀了我的母亲,还想把我塞进冰冷的井里。所以在那一天我就开始恨他,我这十年来每一个晚上都想杀了他。自然了,这个目的最后我达成了,我杀回燕皇宫的时候亲手杀了他,就像他当初绝情地杀了我母亲一样,我一刀又一刀地把他最宠爱的妃子给凌迟了,把他最疼爱的儿子埋在了井里。我以前所受的一切屈辱全部都让他们还回来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忽然变得腥红,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他此刻笑着,但却显得格外可怕。凌迟别人这种事情秦雪川也干过,只是……对自己亲人做这种事情,他没有试过。至少他没有恨到这个地步。 慕容英这样做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的仇也是要他自己报的,可是他现在十分想知道在他面前曾经弒父称帝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容英此刻接着说道:「我一想到那个人给我取的名字,我就会梦到我的母亲,梦到被他杀过的人,还有我的弟弟……所以我也恨那个名字。不过……你不一样,你第一次见我就那么信任我,我便把自己的过去抹去先潜伏在你的身边,我喜欢你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所以我便把名字给成了现在的样子。」 第106章 一百年 秦雪川冷冷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 慕容英听到他的这番回答之后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他继续说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从你舅舅的手里逃出来的吧?当年我被送进刑房的时候,有位死士假扮成我的模样替我挡了这一灾。当时身为太子殿下的你,还是过于心软,你做的每一件事不乏也有一些破绽,所以我料到会有那样的结果,会有人提前出来替我挡在面前。」 此刻他站了起来走到秦雪川面前笑道:「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回到了燕国,杀了那个老畜生,还成为了皇帝。这些你都想到了吗?」 第221页 秦雪川当年确实怀疑过阿英的来歷,只不过他需要一个人……他不仅要相信那个人,那个人更要相信他。阿英很完美的符合这个条件,所以秦雪川才一直留他在身边,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在身边养了这么大一个祸患。 「所以你频频向我楚国边界的守军挑衅到底是为何?」秦雪川抬起头来看向他。 慕容英听到秦雪川这样问后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见你一面,你可相信?」 秦雪川笑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这样问你,你会相信吗?」 慕容英又怔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着秦雪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你都没有恶意。你现在是楚国的皇帝了,因为你昔日对我有恩,所以我不会伤你分毫,我为了引你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而已。」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又冷笑一声:「真相?你身为燕国的国君却要告诉我楚国的秘辛,你这闲事是不是管的有点管啊?」 慕容英听到这话又道:「并非是我多管闲事,而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你可知在你们楚国权势滔天的萧家早就想谋反了,他们早就想杀你了,而整天待在你身边的萧誉,你以为他会好到哪里去?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等到哪天他在你的睡梦中掐死你,你都不会知道,你那楚国的天下此后就该姓萧了。」 秦雪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此刻他拍桌而起看向了慕容英:「住口!你说够了没有!」 「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挑拨我们楚国之间的君臣关系,慕容英你未免把我想的也太简单了些吧?」 慕容英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了一声:「是啊,你这个人一向都很简单。你竟然敢一个人来我的营帐。是打定主意我不会杀你,但是我可以挟持你,你想你们边境的那些将士敢不敢动一下?」 秦雪川的眼神忽然变了一下,他像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你为了復仇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可敬的人,没想到你也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慕容英此刻弯下身来用一种诚恳的眼神看着秦雪川:「我不想伤你,此次我们燕楚两国议和,我既不会要你们楚国的国土,更不会提出任何要求来,这次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了之后便知道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而就在这时,秦雪川又听到了屏风后面的有些轻微的响动,随后他看到了那个引他前来的孩子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他径直冲着慕容英走过来:「阿叔,我要阿叔。」 慕容英看到他后连忙将他抱起:「阿叔在这里,怎么了?阿云怎么又哭了?」 一个弒父夺位,杀了自家皇室那么多人的人,此刻却用一副十分温柔的眼神看着那孩子。 而就在这时,慕容英也发现了秦雪川往他这边看的眼神,他笑了一下:「这是我的侄子,我一个哥哥的孩子。最后他也死了……」 「那……你哥哥待你好不好?」秦雪川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不过,看他对这个孩子的疼爱程度,他哥哥应该对他是不错的。 慕容英听到他这样问后忽然叫宫人将那孩子抱走了。此刻他的神情不似方才温柔了,他看着秦雪川说道:「我们小时候的关系很好,每次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他都护着我,为我出头。可是最后他却想杀了我,他也想做皇帝……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以前那么好,可是最后一丝情亲都被权力给吞噬了,我杀了他。」 听到这种回答的秦雪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又道:「难道你就不怕那孩子长大之后跟你有同样的念头,想要对你报仇吗?」 慕容英忽然大笑起来:「怎么可能……不会有人告诉他真相的,他会一生都忠心于我,忠于我这个杀父仇人。」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紧锁起眉头来……他记得在他记忆中的阿英不是这样的。可是到底是谁把那个少年给偷走了呢? 慕容英说完,他便转头看向秦雪川:「我发誓,我只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到了那里你就会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阿雪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派人请你走?」 秦雪川十分厌恶似的地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瞪着慕容英:「我说过,能不能不要那样叫我?」 慕容英听到他这样说后轻笑了一声:「也是……在这个世上,恐怕只有萧誉能这样叫你,所以我这样叫你,你怕他不开心,对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此刻他狠狠地瞪着慕容英:「所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许那样叫我,他可以,你却不可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冷漠,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是燕国国君慕容英,不再是跟随在他身边的阿英了。 「那好吧!反正这私底下也无人,那我就像以前那样叫你太子殿下吧?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跟在你身边,在楚国的那些日子,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时候,殿下的恩情,我永生不忘。」 秦雪川冷笑了一番:「所以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 慕容英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辩解道:「我是想让殿下尽快知道真相,并非有意的。所以……殿下请吧。」 说完,他的手便指向了营帐后面的帘门。秦雪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既然说是真相,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真相。 第222页 *** 慕容英带他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里烧着碳火,所以显得格外温暖。 这时,他看着秦雪川的脸笑道:「我知道殿下怕冷,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 秦雪川没有理会他,他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楚燕两国的边界是秦川,碧阿江的尽头,秦川是一条很长的山脉,这条山脉横彻了大半个楚国和燕国,因为秦川最高的山在楚国边境内,离燕国没有多远,所以慕容英才要谈判那点地方到底归谁。 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飘起了点点雪花,这里的天气要比凤都城要冷,所以下雪也不奇怪。 秦雪川此刻将手伸了出去,那一片片雪花落在他的手掌上立刻就融化了。慕容英见状便笑了一下:「殿下还是跟以前那样喜欢雪。」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后便又将手缩了回来。慕容英看着他笑道:「每年到这个时候,秦川都会下很大的雪。其实在这几十年间,世人皆传秦川有数不清的怨魂在哀泣。可是在很久以前,在那三十万大军还没有死在秦川之前,世人都说与自己所爱之人来到这里看雪,会一起白头。」 「所以说啊……秦川雪,可白头。夫妻两个人会白首不相离,可惜最后这里沦为了战场,除了怨魂之外,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传闻了。」 秦雪川低着头看着马车里烧得正旺的碳火仿佛若有所思。 *** 就因为慕容英刚才的那一句「秦川雪白头」,秦雪川出去的时候特意戴上了自己斗篷上的帽子。 在他旁边淋着雪慕容英愣了一下,随后他又笑着看着秦雪川:「殿下真是可爱的紧,至于秦川白首之类的话都只不过是民间传闻罢了,殿下反而当真了。难道殿下只喜欢跟萧誉一起在这里看雪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低着头冷声道:「我不喜欢雪,它弄湿了我的衣裳。」 说完,慕容英又笑了一下,他带着秦雪川来到了一座山洞里。这山洞中点着很多蜡烛,这种建造的样式就像冬宫的地牢一样,五步就有一个烛台,上面点满了蜡烛。 秦雪川此刻将帽子摘了下来,慕容英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殿下怕黑的所以这是我特意为你点的灯,殿下可还喜欢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微微一怔,随后他又问:「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慕容英回答道:「是为了让殿下知道真相啊,一个百年前的真相。不过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带你去了解你那段真相的是另一个人,想必那个人你很熟悉。」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无厘头的话之后甚为疑惑,就当他听不懂慕容英在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影牙的嗓音响起:「陛下,您还记得老臣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忽然瞪大了双眼,而慕容英在此刻也停下了脚步。他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就在秦雪川惊讶之余,他看到在烛火深处走来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那人走到离秦雪川五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臣巫麟参见陛下!」 是巫麟!竟然是他,他逃到燕国来了?! 就当秦雪川满心疑惑之际,他忽然听到自己背后有一阵响声。此刻他连忙往身后看去——慕容英不知道何时走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而在此刻忽然有一道石门重重地落下去。 秦雪川此刻跑向前连忙敲打着石门:「慕容英!你在搞什么鬼?快给我把门打开!」 就在这时,巫麟忽然站了起来:「陛下不要担心,臣已经与燕国君主协商好了,他断然不会伤您分毫,再说了,臣就算是死也会护陛下您周全。」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忽然转过身去,他看着巫麟冷笑了一声:「不会伤我分毫?那你们两个这是联合起来做什么,还说什么所谓的真相,国师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我那么好骗吧?」 巫麟听到秦雪川这番话之后并没有反驳,此刻他低着头听着秦雪川的训斥。 秦雪川走到了他的身前,随后问道:「说吧,你们两个人把我骗到这里来到底是何目的,你们一直所说的真相是什么?」 巫麟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忽然笑了一声:「陛下……快一百年了,您不认得老臣了,可是老臣却寻找了陛下多年,老臣等这么一刻已经快一百年了。」 第107章 前尘 「一百年?你到底在说什么?」秦雪川现在不想跟他废话,他继续问道:「你跟慕容英约定了什么,什么真相,我统统都不想知道,你最好让他快点放我出去,若是我死在这里的话,楚燕两国必将开战,到时候你就是出卖了大楚的逆臣,大楚的先祖都在天上看着呢!」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巫麟忽然一反常态,他忽然一脸严肃地对秦雪川喊道:「正是因为诸位大楚先祖都在天上看着呢,所以臣今日宁愿背上这不忠的罪名也要将陛下请到这里来,陛下一百年了,臣等这么一天已经等了一百年了。今日臣终于要夙愿得偿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巫麟又一次跪在了他的身前,他低下头来十分虔诚地说道:「臣武陵,参见陛下。」 秦雪川忽然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人肯定是疯了,什么一百年?什么武陵? 武陵见他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之后连忙解释道:「臣原本姓武名陵,是大楚开国五年金阳人士,臣得陛下赏识被封为楚国大巫,后陛下又加封臣为国师,臣曾经发誓要一生追随于陛下!」 第223页 「什么开国五年……大楚开国距今也有一百三十多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 是啊,古代的人这么可能活过那么长,而且大楚开国五年……这怎么可能? 他继续说道:「若非一百年前陛下在秦川一战被北秦国君欺骗,我大楚三十万将士又怎会死在秦川,碧阿江里全都被我大楚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此等深仇大恨,陛下您怎么能忘呢?」 大楚开国五年还有北秦……这确实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旧事了,此刻秦雪川的头忽然剧痛起来,他额上的青筋暴起,他指着武陵大声道:「你胡说!什么真相,一个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还有你说的北秦还有大楚开国皇帝,他们早都没有了!」 武陵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不……陛下,臣真的没有骗您,您就是我大楚的开国皇帝。陛下,臣是您亲册的国师啊!」 秦雪川捂住了耳朵,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不!你在说谎,我不信!若我是大楚的开国皇帝,你倒是说说我现在为何是这个样子,若是你还活着的话,朕也应该活着吧?」 武陵听到他这话之后为他让开了一条路,他为秦雪川指着前方说道:「陛下,唯有您才能打开那扇门,等到您亲自打开那扇门的时候,您就会明白一切了。」 秦雪川握紧了拳,他此刻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可是他转身是一座石门,往前还是一座石门。什么一百年?什么楚国的开国皇帝?秦雪川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更不敢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事。 可是此刻他的身体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他情不自禁地走向前,他走了没多远就看见烛火之光下出现一道青锈斑斑的青铜门,这门已经很老旧了,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但是……当秦雪川的手放上去的时候,它却仍将人挡在外面。这门没有把手,也没有任何类似于开关的东西,这么大的一扇青铜浇筑的门浑然天成。别说是在一百年前了,就连相信也很难造成这样的东西。 虽然青铜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像这么大的一扇门,秦雪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锈迹并没有减轻这门的重量。 秦雪川碰到那门的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下,像是针一样的东西,所谓十指连心。他的手指勐地被扎了一下,心里面也揪了一下,而就在此刻也滴血滴落在地面上。 秦雪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便觉得地面在往下陷。此刻他蓦地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武陵,可是那人却十分镇定地很,像是早料到了会这样。 「你算计……」我。这话还没说完,秦雪川便陷入了一阵黑暗中,周围只剩下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他很怕黑,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的身影「都这么大了还怕黑,你还是个小孩子」。 这声音……好像是他认识的一个人,秦雪川紧闭着双眼,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方出现了一大片亮光,这阵光中夹杂着红色。 就在这时,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站在一个红色的圈子里,这个好像不似普通的圈。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个圈好像是一个什么法阵,上面画着秦雪川看不到的符咒。 秦雪川在那发阵中央,他看到离他没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棺椁。就在此刻那法阵忽然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而秦雪川也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在石壁四周贴满了用血画着的符咒,整个气氛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你叫什么名字?」 「你生在这帝王家,有什么资格说善与恶?」 「阿珏,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别忘了……」 「我忘了,你这个人最狠心,最卑鄙,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忘不了你,让我为你发疯,你就服一下软不行吗?」 秦雪川此刻忽然跪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样子抱住了头……这都是些什么,为什么他会想起这些来,记忆中那个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他熟识的人。 秦雪川此刻颤抖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萧……萧誉。」 在这一刻,秦雪川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起来,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副棺椁前面,此刻他浑身颤抖起来。他最不愿意相信,最不愿意记起的事情,还有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他颤抖的双手攀在石棺,棺椁上面也贴着各种各样的符,那些符都是用血写的。此刻他伸出手来用力推开那石棺的棺盖。 而摆在他面前的是最残忍的,一直掺杂在他噩梦里的东西。 他从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滔滔江水里躺着无数人的尸身,鲜血染红了整条江,现在他知道了……死去的那些人都都是他大楚的将士,葬在秦川的是他带领的三十万将士。 宽敞的棺材里铺着鲜红色的红布,原本应该躺着尸身地方只剩下了两身华贵的龙袍。这龙袍是古时北秦的样式,里面堆满枯萎的梅花,龙袍中间放着一根红绳还有一枚同心结。 不知道为什么,秦雪川的眼里忽然掉下了一滴一滴的泪水,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控制不住自己。 里面还有一张绝笔信: 阿珏,我知道你只是睡着了。我知道你最喜欢梅花,我把我们的婚服做成了你最喜欢的样子。阿珏,我们一起在秦川看过雪,我们约定要一起白头的,我陪你一起到白头。 第224页 如此深情的话语,秦雪川看了只觉得愤怒,他的眼尾忽然变红了,手不停地颤抖着。他大叫了一声,随后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胡说!都是胡说!」 而就在此刻,武陵上面走了下来,他走到秦雪川面前:「陛下,现在您该相信老臣的话了吧?老臣用了巫术,才得以苟且偷生,老臣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臣武陵参见楚华王!」 秦雪川在那棺材旁边呆了许久,他的手里还握着被他撕碎的纸片,随后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吶……我问你,这棺材里的尸身呢?」 武陵听到他这样问后连忙答道:「老臣无能,您的尸身老臣未能寻回。老臣找了一百年了才找到了陛下您,陛下,如今仇人就在您的眼前,您难道就不想为我楚国千千万万的将士报仇吗?」 很乱……秦雪川此刻的脑子里很乱。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包括他上一辈子作为楚国的开国皇帝楚华王的事情—— *** 在那个战乱纷争的年代,各国之间以皇子作为质子来互相交换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那时候的秦珏只有六岁,他母妃并不受宠而且她在秦珏三岁的时候就死了,父王并不把他当一回事。虽然他贵为皇子,但在那深宫里人人都可以欺负他,没有人真心爱他,这个宫里,这个乱世任何人都可以为了「权力」二字而变成可怕的鬼。 在秦珏六岁的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当时最为强盛帝国——燕国的一枚棋子。他被当成质子送去了燕国,他的父亲希望以这种方式来求得短暂的和平。 反正在哪里都一样,哪里都冷冰冰的。他没用权力,没有人会帮他……那是一个下雪天,他在马车里蜷缩成了一团。在楚国的时候他就不是一个受宠的皇子,到了燕国自然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那些宫人对他也是极其冷漠,他的吃穿用那些人都是匆匆敷衍了事。在燕国里除了他这个质子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国家来的交换品。 这个世间有哪一个人不是欺软怕硬。秦珏在燕国孤身一人,他自然就成了被众人欺辱的对象。也是在那时,他遇到了一个人……他忘不了那个人一开始是怎么对他的。 第108章 年少旧事1 燕国的都城中有一个叫萧铭泽的人,他是燕国里一个有名大权臣的儿子,在秦珏进入燕国皇宫的那一年,他也才十岁。这个权臣家世袭三代,辅佐过无数代君王,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战场上,他们都有着极高的威望。 帝王自古以来最是多疑,燕王害怕有一天这个权臣独揽燕国所有的大权之后会谋朝篡位。所以他就将他最心爱的儿子接到了宫中居住。 那名大权臣很快就得病死了,他们萧家的权势开始走向没落,而住在宫里的那个孩子没有人对他毕恭毕敬的了。那些从小都害怕他的皇子,也开始对他辱骂,与他的打架。 秦珏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打架。那时候他记得差不多有五六个人吧,他们几个比萧铭泽还要大的孩子一起把那人围了起来准备殴打他。 有一个人还叫了旁边的内侍监帮忙,虽然萧铭泽的父亲死了,但他还有兄弟叔叔……他们萧家的权利只不过是小了那么一丁点而已。萧氏还有活着的人,所以在皇城之中,也没有人敢对他太放肆,除了那些自以为是高傲的皇子们。 那时候,萧铭泽拿着一把木剑,没几招他就把那些挑衅他的皇子全都打趴在地上。秦珏你要是在那个时候知道这个人在燕都城中最放肆,他抬起头来用脚踩着一个皇子的背:「像你们整天躺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边关是怎么浴血沙场的?一群废物,我们萧家还有人,谁让你们来的,你就告诉他们,我萧铭泽不怕他!」 秦珏亲眼目睹了这一场盛气凌人的教训,他无法想像一个外臣的孩子怎么敢对着黄子这样颐指气使? 不过,他既然已经被当成了棋子换到了这里来,那就应该默默无闻好好活着就好了。他知道楚国和燕国迟早有一天会开战的,他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什么都没有。 就当秦珏想要在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萧铭泽忽然一下叫住了他:「喂!你是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秦珏装作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他蜷缩在墙角旁边:「我……我是楚国来的质子。」 尽管那时候他很小,但他还是真的在这里要谨小慎微才能活命。就当他想走的时候,萧铭泽忽然一下抓住了他,然后像拎着小鸡仔似的把他拎了过来。 「过来,我还没给你说完话呢!」秦珏知道他仿佛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角色,不过反正也无所谓了……他在这里早晚都会遭到别人的欺凌,秦珏微微闭上眼睛不理他。 萧铭泽忽然暴躁地看着他:「我问你呢,你说话!」 秦珏此刻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睁开眼睛,冷笑了一下:「所以呢?萧大人,想让我说什么?」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之后忽然笑了一声:「看着你年纪不大了,倒是一个有趣的人。你哪一个国的质子,叫什么名字?」 「我只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而已,萧大人就不用问了吧?」 萧铭泽这时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来:「所以,我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你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卑贱之国的质子,我随时都有可能掐死你。」 第225页 这时秦珏第一次听到别人用死亡来威胁他,不过他并不害怕这种威胁……他觉得他生来就是被人宰割的。 他不怕死。 眼看萧铭泽的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看着萧铭泽笑了一声:「你觉得你权臣之子就能随便掌握其别人的生死吗?你不过是你们燕家的一条狗,你们的命也捏在别人的手里,你现在觉得自己在这皇宫里就能一直耀武扬威了?天下始终不是你们家的!」 「你找死!」萧铭泽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眼角忽然红了起来,他狠狠地捏住了秦珏的脖子。秦珏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孩子竟然力气会这么大。 萧铭泽眼看着他就要断气了,为了不惹上一身是非,他松开了手。秦珏忽然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抬起眼来看着萧铭泽:「别忘了,你现在是臣子,而我虽然为一介质子,但我还是楚国的皇子,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只要我还有希望登上皇位,你就永远都是臣!」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番话忽然往后退了几步,他呆站着许久,最后他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小矮子,我喜欢你说的笑话,以后你不用叫我萧大人,这皇宫里的人都叫我景侯爷,不过这皇宫里没有一个人把我当成侯爷来看待的。我叫萧铭泽,字子誉,你就叫我子誉吧。」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了。 秦珏顺过气来后看着萧铭泽的背影,他原以为他们两个就这样就算了。 在燕国皇宫里,没人把他这个本来在楚国不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秦珏所求不多,他每天都够吃饱喝足,这样平凡地度日就行了。 他已经习惯了在别人的冷眼和怠慢中活着了。秦珏虽然不受楚王的喜爱,但却从小就聪明,他两岁的时候就会识字了,五岁的时候就跟教大皇子的先生对诗,只是楚王不重视他,他闲暇的时候总会找一些书看,当然在燕国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知道燕国皇宫里有一个藏书阁,不过那些皇子觉得斗蛐蛐比读书好玩,所以藏书阁里没有那些欺凌者。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萧铭泽也爱逛这个地方。秦珏从小就不怎么得人照顾,小时候时常得风寒,即使开春了他便七岁了,身子看起来还是很弱小。 在燕国里他过着很平凡而又枯燥无味的生活,有一次起冲突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跟他同龄的燕国公主。那公主看见他之后就跑到他面前直说他长得好看,可是在那之后有一个穿着华贵锦袍的人一下把她拉走了,并且那个人还警告秦珏以后不准靠近他的妹妹。 秦珏隐隐听到了那个人嘱咐他的妹妹「那些人都是卑贱之人,等到有一天开战了他们都会成为我们的奴隶,你不要靠近他们」。 虽然这是事实,但秦珏心里听着还是不舒服。 秦珏此刻看到了一本《民俗杂典》,他想要把那本书拿下来,可惜他的个子太矮了根本就够不到。此刻他发现旁边有一个专门供人拿出的梯.子。秦珏看到之后连忙把梯.子搬到了书架面前,他微微踮起了脚尖,随后将那本书拿了下来。而就在这时,秦珏一不留神忽然脚下一滑,他尖叫了一声随后伴随着梯子往后仰。 秦珏此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就当他以为自己要摔个半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个暖暖的地方。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压在身下的是一个人…… 就在此刻,外面听到动静的宫人连忙跑了进来。宫人见状惊唿一声:「哎呦!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陛下非要砍了奴婢的头不可!」 秦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萧铭泽在他摔下来的那一刻跑到了下面接住了他。 秦珏见状连忙起身,他看向萧铭泽:「对……对不起,啊……不是,谢谢你,你没事吧?」 萧铭泽看到宫人进来后一脸不悦,此刻他大斥一声:「我允许你们进来了吗?都给我滚出去,要不然你们的脑袋通通别想要了!」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一边说着一边退出去:「是是是!奴婢们这就滚。」 说完,藏书阁里又恢復了平静。秦珏见状也连忙起来:「多谢侯爷救命之恩,那……那我也先退下了。」 就当秦珏想要匆忙跑出去的时候,萧铭泽忽然一下抓住了他的脚踝:「刚才为了救你,我的腰都快断了,为了表示感谢,你也不扶我起来吗?」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缓缓转过身来伸出手来那人扶起来。他的手刚伸出去,萧铭泽就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拽倒在地上。 秦珏现在忽然有些无语……这人刚才明明能叫那些宫人好生把他给扶起来,他自己有这样的力气也能自己起来,可是现在他偏偏要把自己拉下去。 「侯爷这是干什么,不会是告诉我,你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吧?」秦珏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萧铭泽笑了一声:「可是那垫背也是我给你垫背呀,你现在在我上面。」 「那我现在能走了吗?」秦珏想起来。 萧铭泽摇了摇头:「不能,刚才我救了你,为了报答我,你在这里陪我玩一会。」 好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秦珏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的年纪比萧铭泽还小…… 第226页 或许是经常处于深宫之中了,他的心智跟大人一般成熟,他早已经忘了其实自己现在也是应该去斗蛐蛐玩的年纪。 第109章 年少旧事2 秦珏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你先把手松开行吗?」 「行,怎么不行?」萧铭泽一边笑着一边松开了秦珏的手。秦珏的这时往后退了一下,他捡起了地上的那本书找了一个地方安静地看着。 萧铭泽见状也跟了上去,他坐在秦珏身边看了许久,最后他托着腮说道:「你这个小矮子怎么这么死板,亏你那天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原来只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秦珏懒得跟他废话,在燕都城里谁不知道他们一家都是权臣又有兵权,萧铭泽敢在皇宫里横着走肯定是有他家里的原因的。秦珏不想跟这样的人走太近,一旦靠近这种人他自己就会变得不幸。 萧铭泽在他旁边絮絮叨叨了许久,最后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黄橙橙的东西伸到了秦珏的面前:「这柑橘只在你们楚地才有吧?」 秦珏看到那橘子之后忽然瞪大了双眼。萧铭泽看到他盯着那橘子看就知道他很喜欢,此刻他笑道:「燕国结出来的果子叫枳,苦得很。这个橘子是从楚国送过来的,我去参加宫宴的时候特意为你拿了一下。」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的身份低微,原本就没用资格跟那些燕国的皇子公主一起参见宫宴。而燕国这里没有柑橘,这里的气候不太适合种橘子,就如同萧铭泽刚才说的那样,燕国结出来的果子是苦的。 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这橘子这么苦竟然还有人接着种…… 萧铭泽看着他不说话,于是把橘子塞到了秦珏的手里:「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所以你可以吃。」 秦珏看着手中的那个橘子后愣了一下,他原本打算想拿着这颗橘子回去吃的,可是当萧铭泽看到他想要把橘子放进衣服里的时候,一下抓住了他的手:「你就在这里吃,我送你的,你有什么好害羞的?而且你这橘子要是被人发现的话,恐怕会被人怀疑成你偷的。」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打算将手中的橘子还给他。可是就在这时萧铭泽一下将秦珏堵在了墙边:「给我吃了!要不然今天你别想走!」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愣,随后他有些不悦地一下推开了萧铭泽,萧铭泽这时眼疾手快抓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秦珏回头白了他一眼:「我一般看书一边吃。」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下,随后他跟着秦珏走到一张木檀桌前。秦珏翻开了那本燕国的《民俗杂典》,他随便翻开了一页,上面写着「秦川乃天神恩赐,两情相悦者在秦川沐雪可白头,天神将永生永世赐福于你」。 秦珏对这种说法自然是不信的,他假装看书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橘子剥开。他把橘子皮整个扒开,就像一朵绽放的花一样。他将橘子掰成了一瓣一瓣塞进嘴里。 真的很甜……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这么甜的橘子了。这让他想起了楚国,就算他是一个低微到不受人重视的皇子,他还是有一些故土情怀的。 萧铭泽看着他吃橘子时露出了一丝可爱的笑容,他笑道:「原来你也不是不会笑啊?」 秦珏听到这话之后扭过头去:「要你管?」他转过头去,随后心满意足地将那个橘子吃完了。 「我就是想看你笑。我听说宫里有些宫女看你长得好看经常偷偷送你东西,这是真的吗?」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随后他笑道:「怎么?侯爷难道想要去给皇帝告状?」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微微笑了一下,随后他碰了一下秦珏的肩膀:「我们两个什么关系啊,你自己叫我的名字。」 秦珏又呆住了,刚见面的时候这个人明明想要掐死他,这时候却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 「快点,叫我的名字!」萧铭泽以一种命令的语说道。 秦珏不想太过招惹他,于是就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萧子誉。」 他是连名带姓叫的,萧铭泽听到这话之后并没有觉得任何不悦,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笑道:「好,以后你就这样叫我。」 萧铭泽看到秦珏桌子上摆着的书后忽然一下把那书给合上,随后他笑了一下:「这枯燥无味的书有什么好看的,等我给你带小人书看。」 秦珏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就这样,因为一个橘子又让这两个关系不太深的人凑在了一起。 萧铭泽在发现秦珏有趣之处后仿佛有了无限的乐趣,从那以后,他经常去找秦珏并豆他玩。而且当他听到有谁欺负过秦珏的时候,他会让秦珏躲在暗处,然后看着他为秦珏出头。 他知道秦珏喜欢橘子,所以每当宫宴或者是有供果的时候,他总会多为秦珏带几个。 秦珏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不过这样也不错。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萧铭泽这样做也让他在燕皇宫里的日子过得好了许多。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秦珏在燕国待了五年,这五年里。他的父王没有一点想要把他接回去的意思,更没有派使臣来问过他过的怎么样,在楚国仿佛没有这个人了。 第227页 秦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比较他在燕国的日子过得很好。在他来到燕国那一天,一个权臣的儿子平白无故地冒出来总是在暗中帮着他。 起先他们两个也就在私底下见见面,不过要般都是萧铭泽去见秦珏。萧铭泽仿佛在这个大燕皇宫里最喜欢的事就是逗着秦珏玩。 秦珏也总有方法治他。 他们两个一样都是燕国皇宫里的囚鸟,萧铭泽曾经告诉过秦珏,他已经厌倦了现在这样的日子了。他还告诉秦珏现在的燕国皇帝是个狗皇帝,迟早有一天他要反了这个狗皇帝。 秦珏认为像这种只要说了就会掉脑袋的话只有傻子才会说出来,而萧铭泽对他说了。萧铭泽说他只相信秦珏,所以这件事情他只对秦珏说了。 渐渐的,秦珏放下了戒备心,他觉得他跟萧铭泽是朋友了。而他的心里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一直憋在心里,自从他的母亲死了,他失去了一切,来燕国当质子的时候就有那个想法。可是他只是当那是他的幻想,但他还是把自己的那个想法告诉了萧铭泽。 他是真的想要当楚国的王,他不想被人摆布。从他出生开始,他的生死就一直握在别人手里,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只要他还活着,他的心还在跳动,他就有希望登上王位。 据他近些年打探到的消息,他父王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恐怕没几年就要薨世了,这一年,秦珏十一岁,他已经开始打算借着过什么样的契机回楚国。 而刚长成一副少年模样的萧铭泽也计划着自己要怎么将萧家分散的权利给拢到他的手里。 谁也不会想到,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天天在一起商量要怎么谋朝篡位和回自己的国家称帝。 萧铭泽在这个年纪说出那种话,在那个年纪想要计划那种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别人认为他一定疯了,一定想要找死。而秦珏却觉得他这种心理十分正常,毕竟他心里有同样的渴求。 他们两个觉得彼此都很像,就算是年少时的轻狂,或者是有朝一日真的实现了,他们两个都觉得要试一下,因为不试就永远不知道事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 萧铭泽在燕国没有怕过谁,在皇宫里更是横行霸道。正巧,燕国皇宫里有一对燕王宠姬所生的兄弟,二人就差两岁的所有身形看起来都十分相似。 他们两个仗着自己母亲的宠爱为所欲为,而秦珏那时候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萧铭泽吃了燕国皇子的亏。 秦珏还是喜欢黄昏时分去藏书阁,而萧誉也是那个时候去见他。虽然他们两个从未约定过时间,但冥冥之中他们之间仿佛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每次他们两个来的时间都差不多。 可是那天萧铭泽却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藏书阁,秦珏见他的脸上都是血,额角上都是青紫色的淤青……他被吓了一跳。因为萧铭泽作为燕国最有名的权臣之后,没有谁敢招惹他,可是那是秦珏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你怎么了,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秦珏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连忙跑了过去将萧铭泽扶过来。 萧铭泽的眼神中满都是屈辱和委屈,他看着秦珏没有说话,秦珏仿佛也猜到了什么……他肯定是怕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会嘲笑他,所以才不敢回去的。 两人似心有灵犀般。秦珏见他眼睛微红,也没有说话,于是悄悄地去太医院拿了一些活血化瘀还有止血的伤药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萧铭泽那受伤的地方用剪刀剪开,随后再将药粉散在了他的伤口中,整个过程中,他一声也没吭。 第110章 年少旧事3 萧铭泽虽然不说,但秦珏也是知道的。他是一个高傲至极的人,如果只是打架打输了,他的脸上不会露出如此憋屈的表情。 那一晚,秦珏只是帮他处理了伤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萧铭泽在他帮自己缠完绷带之后忽然上前抱住了他低声啜泣了起来。 秦珏见到他这样之后忽然愣住了,这是萧铭泽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双手抱着萧铭泽待了好一会儿。 *** 那天过后,秦珏特意去问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他才知道是燕王宠姬的那两个孩子叫上了一堆人围住了萧铭泽,萧铭泽虽然从小习武,但终究寡不敌众,他败下阵来。 他想要回去跟他叔叔告状,可是那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他们特意选在宫门快要下钥的时候对付萧铭泽,萧铭泽被他们欺辱之后走不出去,而且那两兄弟最为卑鄙,他们早就想好了各种理由来应付萧铭泽。 从那天起,能够在燕国皇城里横着走的萧铭泽也有对付不了的人了。 而那两个人是燕王最宠爱的两个儿子,他们一个叫慕容允一个叫慕容锦,在这个皇宫里只要有皇帝的宠爱。他们自然可以做任何事情。 不过那天刺痛萧铭泽的事并不是他被人打的落花流水,毕竟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面对那么多训练过的侍卫,那肯定是打不过的。 他最在意的,是那日慕容允对他说,他永远都是燕国的臣子,君为上,臣子就永远低人一等,还警告他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在皇宫里为所欲为。 低人一等自然是没有错的,但慕容锦却说他们只是燕国皇室的狗。 他们萧家虽然权势滔天,但也是为他们大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他们家死在战场的人有多少,在他眼前的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 第228页 他们萧家在先帝在的时候受到了最优待的礼遇,可是现在的这个皇帝却易猜忌,他想把他们萧家赶尽杀绝。所以在萧铭泽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了谋反的念头。 其实萧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说,他也要这个念头深深的埋在了自己心里。 满门忠烈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反了他。 秦珏知道他受了如此大的屈辱,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慕容允和慕容锦。他们两个的母亲是有些家世的,而且长得也不错,最关键的是她知道燕王喜欢什么。 所以她和她两个儿子的地位在这个燕国无法有人撼动,因为只要得到了燕王的宠信,他们自然可以做任何事情。 *** 燕国的冬天要比楚国冷,秦珏原本是没几件厚实的衣裳的。不过自从他来到皇宫当质子,为了顾及到楚国的面子,皇宫里的那些人还是会让他吃饱穿暖的。只不过东西不是那么好就是了。 今年又下了好几场大雪,燕皇宫里有一处梅园,里面的红梅花凌风而开的时候甚是好看,而且那红梅上还差了那么一点点的雪,在一片雪白的皇宫之中,除了宫人扫过的街道,就那里最好看。 秦珏最喜欢梅花,每年下雪的时候,他都会去那边赏梅。只不过今年比较冷,他到了梅园裳了一会儿雪,手就冻得通红,他觉得背后的寒风像一把把利刃一样在他的背上划出了口子。 秦珏伸出手来唿了一口气,随后他心里暗声道:唉……真的好冷啊!早知道今天出来就该多穿件衣裳,他的脚此刻仿佛就像冻在雪地上一样,他走起来都觉得无比刺痛。 而就当他想要转身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萧铭泽长得比他高很多,秦珏刚要抬头的时候,萧铭泽就把一件墨色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这件毛茸茸的大氅上似乎还留存着某人的体温,这温度很暖和,正好。 「你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出来,是不是想冻死?」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紧紧地用那大氅裹住了自己,随后他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哦,谢了,等我回去,过几天再把它洗干净送回去。」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声,此刻他的手插.进了秦珏的头髮里,随后胡乱揉了一下,秦珏的头髮就这样被他揉乱了。 「你怎么这么傻,这件墨氅是我叔叔在外面打猎猎的几张墨狐皮,他原本是送给我的。不过我想着我身强体健,还用不着这么厚的衣裳,给你正好,我看你穿着也正合适。」就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了秦珏穿着那墨氅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在地上拖着。 萧铭泽此刻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随后他又说道:「嗯……等你再长大些,穿着正合适。」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这厚厚的墨氅,果然……有些长。这本来就是按照萧铭泽的身形做的衣裳,披在他身上确实显得十分厚重。不过这样也很暖和,秦珏虽然很喜欢看雪,但是他却十分怕冷,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秦珏在原地呆了一下他踮起脚来看着萧铭泽的脸。萧铭泽看他用一种十分纯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脸忽然红了一下……秦珏很小的时候就长得玉雪可爱,宫里的小宫女都喜欢他,所以纵使他不是很受人待见,一旦他有缺什么的时候,总会有人在暗中帮他给他送过来。 果然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是自己的本事。 萧铭泽微微一怔,随后他稍微转了一下头说道:「你……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秦珏忽然笑了一下:「外面都说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混在一起了,有人说我们好龙阳,所以才玩到一起的,你信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又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有一天这种话能从秦珏的嘴里说出来。就在这时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来去年为了逗秦珏,故意把他要看的书换成了春宫图。他平时最爱这些不正经的书,可是没想到一个阴差阳错竟然换成了龙阳图。 秦珏看到那书的时候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其实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 他转头看向萧铭泽的时候,萧铭泽还美滋滋的以为自己用春宫图把他给成功唬住了。没想到最后他却发现自己放错了书,随后满脸通红。 「这……这都是无稽之谈。我这样待你,只不过是想找你消遣一下而已,你想的太多了。」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声:「是我想的太多了吗?可是这些话都是从别人口中传出来的,是我想多了还是别人想多了?」 萧铭泽向来不要脸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萧铭泽这样羞涩。以前都是萧铭泽逗他玩,现在也该换一下了,秦珏此刻笑了一下,随后又道:「你经常看那个什么春宫图,还有龙阳图,那你玩过女人吗?」 萧铭泽此刻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没想到这种话是比他小四岁的人说出来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才几岁……连亲都还没定下来,勾栏烟花之地更是没有去过。怎么可能?」他着急为自己辩解,仿佛要将自己跟那些事情完全撇清关系。 秦珏看到他这样紧张羞涩的样子忽然觉得十分好笑,这时他点了点头又说道:「哦……原来你只是看过图,没有真正玩过呀。那你玩过男人吗,我看你经常看那种图呢。」 第229页 萧铭泽满脸通红的时候低头看见了秦珏用一种很勾人的眼神看着他,萧铭泽跟他在一起待了五年了,他以前只觉得这个人有趣还有一些聪明,他们两个有着共同的目的。 可是现在的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秦珏长得还挺好看的……怪不得那么多小宫女都喜欢他。 「咳咳……怎么可能?我才十五岁,怎么可能玩过……」 就当他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时候,秦珏又笑道:「可是我听说……你的叔叔十四岁便成亲了,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连孩子都有了。你说你连女人男人都没有玩过,是不是说明你不行……」 他这话还没说完,萧铭泽忽然一下就把他给压倒在地上,他们两个在白色的雪地上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在勾引我吗?」 秦珏笑了一声:「是吗?是我在勾引你吗?」 「敢说我不行?我会让你见识到的。」萧铭泽红着脸却又十分傲气的说道。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道:「那我想见识见识。」 萧铭泽此刻从他的身上起来,他转过身去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现……现在不行。」 「那还不是你不行?」秦珏既然他这个样子,偷偷笑了起来。 萧铭泽内心突然有那种冲动,那种想要做的事情……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他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秦珏:「因为我是一个好人,你太小了,赶紧再长高一些再说吧。」 第111章 年少旧事4 燕国跟楚国一样也有冬猎的习俗。而且燕国王室十分重视冬猎。毕竟有些人这辈子都无法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而这次他们却可以在冬猎中一展身手,说不定还有升官的机会。 对于有些贵族子弟确实是这样的,就比如燕国的萧氏……现在的燕王已经有意要对付他们了,所以近些年来他也很少用世家的子弟为官。 但是燕王也十分喜欢打猎,每年冬猎他都会奖赏打猎最多的那个人。当然今年也不例外。 燕王带领众大臣还有王室之人冬猎的地方叫狼谷关。这里的狼最多,而且尤为兇勐,燕王就是喜欢猎些兇勐的东西,所每年都会铺张来这里。而狼谷关也是因此而得名。不过……这里的狼有些是群居的,守营的那些军士必须会些功夫,要不然就会像往年守着营帐的那些无用的人,被狼群叼走啃食。 毕竟……这里的恶狼是真的会吃人的人尤其还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中,它们由于寻找不到出来的猎物,所有时常会伤人吃人。 *** 其实,作为楚国质子的秦珏是没有资格跟着皇家的军队去,但这次萧铭泽跟着去了。萧铭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跟秦珏熟起来,反正他出远门必带上秦珏。当旁人问起来的时候,他就是看着秦珏聪明,想让他暂时留着自己身边当伴读。 而皇宫之中有伴读的一般都是皇子宫主,他一个外臣的孩子这样做就是僭越了。不过他这样做的时候有人参过他一本,最后都被他的叔叔萧烈给拦了下来。 而这件事在燕王眼中不过是一些小孩子之间不痛不痒的事情罢了。反正他们萧家僭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燕王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 不过……他比较在意的是萧烈。萧铭泽的父亲死后,萧家的大权都在他这一个人的手里,萧烈并无子嗣他现在护着萧铭泽不会是想让他承袭自己的爵位,然后壮大萧家的势力吧? 虽然燕王也不愿意这样每天都殚精竭虑,但身为一个帝王,他身边围绕是许多表面上看着忠心耿耿,但其实背后却图谋不轨的人。所以他不得不防萧家。 而那些弹劾过萧烈以及萧氏氏族其他的臣子,要么就被萧家的人解决掉了,要么就被燕王赐死或者贬谪了。 燕王十分清楚,要想拔除这个心腹大患首先就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或许萧家人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久在身宫,又耳聪目明的秦珏却将这件事看得一清二楚。 燕王这是要开始动手了,如果萧氏再没有什么明确的行动,恐怕他们就要全族遭殃了。秦珏在冬猎的前一个月收到了他目家襄氏的家书,家书上写道他是襄氏最后的希望,襄氏最开始在楚国还算是名门望族,但是襄氏氏族里文人太多,没有实权,所以只有名望而无实权。 所以秦珏在自己的母亲死后也就这样不受楚王待见,被他送到了燕国成为质子。而秦珏一个月前收到的那一封家书说他是襄氏唯一的希望,所以襄氏一族无论想什么办法都会把他再次接到楚国去,最晚就是明年,他们已经向楚王施加压力了。 襄氏虽然没落,但根基还在,只要他们一直咬住这件事情不放,秦珏就一定会再回到楚国。 秦珏收到那封家书后高兴了几日,不过那封家书在他看完之后就被他给烧了。无论在哪个地方,只要是跟「权」字沾上关系的,那就无法逃脱不了那些恶狼的眼睛。 萧铭泽看他那几天傻得开心,以为他胃口也不错,于是故意给他多送了几道他平日了最爱吃的菜还有点心。 当然还有秦珏最喜欢吃的橘子。 萧铭泽说他叔叔燕国北境发现了一处温泉脉,那旁边结出来的橘子就是甜的。只是北境离这皇宫太远,橘子运过来的时候差不多都快坏了。而萧铭泽总是在那一堆坏的之中捡几个完整的送给秦珏。 第230页 萧铭泽已经十五岁了,那天他非被人拉着去试一下酒量,没成想第一次喝酒就喝了不少,而且还是醉醺醺地跑到秦珏这里来的。 秦珏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暗自笑了一下。因为那天喝醉的秦珏对他又搂又亲,还说什么等他成了皇帝就在燕国行宫里给他建一个最大的温池,然后再旁边种满了橘子,只为他一个人…… 秦珏十分庆幸萧铭泽那天喝醉了是先来找他的,要不然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他的脑袋可要保不住了。 对于男女之事,秦珏向来不是很明白,更别说男男之事了。不过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若是萧铭泽一点心思都没有,恐怕也不会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对他说那些话。不过……到了萧铭泽酒醒后的第二天,他就把前天夜里的事情都忘了。 秦珏想忘了就忘了吧,不一定是酒后吐真言,也可以是酒后胡言乱语。 毕竟萧铭泽这个人,最爱开玩笑了…… *** 燕王冬猎的营帐已经扎好了,萧铭泽的帐篷也在不远处,他的帐篷挨着几位皇子。当然,其中就有他最讨厌的慕容允还有慕容锦这两个人。 慕容允和慕容锦都是莽夫的料,他们对学问上的东西不怎么用功,但是却十分好战打仗,骑马射箭他们两个也十分擅长。因为他们两个的父王好武,所以他们的母亲也要让自己的儿子按照他的喜恶来做。 至于学问上的东西,两个人虽然表面上穿着儒雅,但是别人一问起他们功课,他们可谓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兄弟两个也只有在打猎的时候才能在他们的父王面前出出风头。 秦珏跟萧铭泽住在一个帐篷里,因为外面比较冷,秦珏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一幕被萧铭泽看在眼里了。所以秦珏刚一进帐篷,萧铭泽就立刻让人点上了炭盆,随后又拉着秦珏的手放在自己怀里为他暖着。 「你说你,吃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胖反而瘦了?难道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都没有好好吃掉?」 面对萧铭泽的控诉,秦珏微微笑了一下,他忽然阴阳怪气道:「你送那么多当我是猪吗?就算你一天也吃不了那么多,若是我扔了你便会说我浪费你的心意,若是我把剩下给别人吃了,又会觉得不妥。」 萧铭泽没想到这小小的人越长越大,口齿也越发伶俐了。以前只有他逗秦珏的份儿,现在反倒是反过来了,秦珏每次说的都很有道理,萧铭泽都怪说不过他了。 每次他恼羞成怒的时候都想把那人的唇一下堵上,不过他老是想自己要是这样做被别人视为「禽兽」该怎么办?毕竟上次他也说过,秦珏他的个子太矮了……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不急。 萧铭泽在旁边听到秦珏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又问:「所以,你是到底吃了还是没吃?」 秦珏微微笑了一下:「嗯,每样都吃了,不过还是没吃完。倒掉觉得浪费你的心意,给别人吃不妥,所以我让人把剩下的送到你府里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你去问你们家餵猪的家僕。」 萧铭泽:「……」 听到这里萧铭泽忽然紧紧地抓住了秦珏伸在他怀里的手,他的手腕周围一圈都被萧铭泽捏红了:「所以,你这是故意告诉我什么?」 「你送我猪该吃的东西啊,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两个关系好,要不然仇视你们家的人也会盯上我。」秦珏又轻声笑道。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随后他轻轻地送开了秦珏的手腕,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又道:「嗯……等我下次亲自给你送,你吃不完的我帮你倒了。」 秦珏听到萧铭泽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呆滞了一下……随后他又温柔地笑着:「我这是何其有幸,能让侯爷为我做这些事情。」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称唿自己,于是看向他:「都说过多少次了,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你要叫我的名字。」 秦珏听到之后往帐篷外瞄了一眼,他又轻声道:「可是外面有人……」 萧铭泽看到他这副为难的样子,好像忽然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兴奋地靠近秦珏:「那你小声喊,不会有人听到的。」 听到这话的秦珏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将自己手从萧铭泽的衣服里拿了出来,随后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萧铭泽。」 萧铭泽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好像还是不怎么好,他一下将秦珏拉进自己的怀里:「叫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营帐里的炭火烧得太热了,他的脸很烫……此刻他又攀在萧铭泽的耳边轻声道:「萧子誉……」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叫仿佛还不满意,只是他的脸靠近秦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叫错我就亲你。」 第112章 年少旧事5 秦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他一直在装傻。萧铭泽见他这个样子脸色有些阴沉:「不过是想让你叫我的名字,就这么难的吗?」 不……其实不难,但是,秦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此刻他微微张了嘴,随后靠近萧铭泽的耳边轻声道:「子誉。」 他这一声极轻,萧铭泽耳边似乎还留存着他的声音。萧铭泽终于露出了微笑他揉了揉秦珏的头,随后笑着说道:「嗯,真乖。」 第231页 *** 秦珏被萧铭泽抱在怀里揉了半天,最后到了傍晚的时候他才恋恋不捨地走了出去。他说要去准备明天射猎的弓箭,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他说让秦珏早点睡,不用等他了。 秦珏自然不会听他的话,他喜欢看雪,听说这里的雪夜很美,所以他就等萧铭泽走了之后跑了出去。反正他叮嘱过那些人,不会有人告诉萧铭泽的。 他就快要走了,襄氏一族的人很快就会来接他,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萧铭泽道别。燕王要对付他们萧家了,萧铭泽也无法独善其身,秦珏更担心他走了之后,萧氏一族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是萧氏无论是荣是辱都是燕国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在楚国卑微而又不受宠的皇子,可能连继承皇位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要帮助萧铭泽了。 狼谷关的雪夜很冷,要比皇宫里冷得很多。秦珏从小身子就弱,他受不住风寒,于是看了一会儿那在月光照耀下明晃晃的雪就回去了。 而就当他回去路过慕容允两兄弟的营帐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二人正在密谋什么事情,如果是普通的事情也就罢了,他会当做没听见然后悄悄走过去,可是这件事偏偏是有关于萧铭泽的。 秦珏听到萧铭泽的名字之后就停留下来偷偷听他们二人在说什么。 此刻,他听到慕容锦对他的哥哥慕容允说道:「哥,如果明天我们真的杀了那姓萧的小子,真的会没事吗?」 秦珏听到这里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眼,他连忙又靠近了一点点,然后听的清楚一些。 「没关系的,反正每年冬猎的时候,乱箭误伤的人也不少,只要把他造成是意外的假象就可以了。母妃告诉我们,父王最近一直想要除掉萧氏这个心头大患,所以只要把这小子除掉,父王就能放心一半,到时候母妃再悄悄告诉父王,父王定会立我二人其中一人为储。」 慕容锦比他哥哥的胆子要小,这时他又有一些顾虑:「那……萧家的人不会查上来吗?万一他们起兵谋反怎么办?」 「兵符现在已经被父王收回去了,我亲眼看到他放到自己寝宫的床头下面的,平时他不让任何人接近,就连母亲也不行。那是我偷偷藏在床底下看到的,萧家的人没了兵权,他又想造反,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慕容允此刻得意地笑了起来。 此刻,他一只手搭在了自己弟弟的肩上:「哎呀,你就别担心了,明日我们假装猎狼的样子跟姓萧的那小子走到一起,趁他人不背的时候给他一箭,到时候没有人看见,就死无对证了。」 慕容锦:「可是……」 慕容允看到他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忽然有些不悦道:「要想讨父王的欢心就一定要杀了他,难道你想要违抗母妃的命令吗?」 慕容锦此刻胆小地说道:「不……不是……我没这样想。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全凭大哥做主吧!」 秦珏听到他们说完这计划之后,心里十分乱,他连忙从他们二人的营帐面前离开,可是就在这时他慌乱之中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烧着的火盆架子,那架子倒下后发出了一阵声音。秦珏见状心吓得差点快要跳了出来。 慕容允第一个听到了这阵声音,他在营帐内喊了一声:「是什么人?」 秦珏听到有动静就连跑都不敢跑了……如果他现在跑了,那么就会有人照着雪地上的脚印去追他。而且他踩在雪里的时候也会发出声音,这时他捂住了自己的嘴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外后退着,那周围仿佛有什么动物走过的脚印,他踮着脚尖踩在那脚印上,做出动物行走过的假象。 他十分小心地往后退着,而就在此刻慕容允忽然掀开了营帐的帘子走到外面察看,而就在此刻,守在外面的侍卫连忙上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慕容允此刻紧锁起眉头来:「刚才你们发现这里有什么人经过吗?」 那名侍卫听到他怎么问后如实回答道:「禀殿下,属下并未看到什么人。」 他自然没有看到什么人,因为秦珏是在他们的营帐后面走过去的。而就在此刻慕容锦说道:「哥,刚才那一阵声音是不是从后面传来的?」 慕容允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跑向了营帐后面,随后一些侍卫还有慕容锦也紧跟了上去。就当他跑到了营帐后面的时候发现营帐后面只有一排狼的脚印,他此刻紧蹙起眉头来叫侍卫过来:「我们的到营帐之中怎么会有狼?你们都是怎么干事的?」 那名侍卫听到他的训斥之后连忙替自己辩解道:「禀殿下,在各位大人来这里的时候,我们都是检查了许多遍,绝对不会有狼群出现在这里。」 慕容允此刻指着那些脚印问:「那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那名侍卫听到后哑口无言……这里缺爱不应该有狼才对啊,他们是在山脚下扎营,狼群都是在山上,而且这里有这么多人还有火把,那些狼不敢轻易靠近的。 而慕容锦此刻发现了那些脚印中的端倪……这些脚印中仿佛又被人踩了一遍,因为中间的爪痕不见了。而且看着脚印的形状应该是一头小狼,不算什么危险。 慕容锦本来就比他哥哥要聪明许多,他顺着脚印的方向跑去。而慕容允此刻在他背后喊道:「阿锦,你去哪里?」 话音未落,慕容锦就顺着那脚印来到一处山山坡下面,这山坡有些陡,虽然说掉下去不会摔死人,但起码也得受点儿伤。这狼的脚印到这里就结束了,而且只有这里的脚印没有人踩过了,或许……是他真的想多了吧。 第232页 他回过头去,慕容允追了上来:「这里有狼的话你就不要乱跑,要是你被狼吃了怎么办?」 慕容锦笑了一下:「我没事,不过是一头狼而已,再让侍卫查一遍吧,对了,回去的时候别忘了让他们去这山坡下去查一下。」 慕容允听到他这样说微蹙了一下眉头:「好吧,天色一晚,我们先回去吧。」 「嗯。」 而在山坡底下被雪盖着的秦珏差点被吓得半死,他用那些雪将自己的身躯埋了起来,他是一下跳下去的,所以前面才没有他踩过的痕迹。此刻他的脚好像扭伤了,而且浑身冻得冰凉,头一阵阵的发晕。 但他现在很清楚,他不能在这里继续下去,他想起身回到萧铭泽的营帐之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动不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温热的东西靠近他。秦珏此刻睁开了双眼,自己面前站了一头半大的小狼,这小狼就跟小狗一般大,但牙齿却十分锋利,以秦珏现在的体力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如果它现在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上一口,那秦珏的性命肯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扑通扑通—— 秦珏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他明明还想告诉萧铭泽这件事的,这样……他先死了,明日便是萧铭泽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两个算不算共赴黄泉呢? 秦珏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没想到他死后还有人作伴。还是挺好的,至少黄泉路上不寂寞。 就当他等着那只小狼要咬断他的脖子的时候,秦珏忽然感觉到这小狼用它粗糙的舌头舔他的脸。 秦珏蓦地瞪大了双眼,他转头看向那头小狼,这只小狼额上有一点白色的骢毛,显得十分可爱。秦珏看不懂它在干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只小狼继续用舌头舔着他。 秦珏觉得自己恢復了点体力,随后他连忙起身踩在一堆落雪的枯叶上跑了回去。而那只小狼也跟在了他的身后,秦珏怎么样都甩不掉它,于是就让它跟着了。 到了营帐,秦珏找出了一块生肉扔给了那只小狼,那只小狼叼起了肉,随后看了一眼秦珏。那眼神仿佛是在感谢他…… 是啊……这只狼还小,不是所有的人天生都会吃人的,可能……它的父母还没有教给它怎么吃人吧? *** 那日萧铭泽回去的确实很晚,他一回去就看到秦珏浑身冻得发抖,而且他的身上也有伤,脚踝扭到了也不能走路了。萧铭泽见状顿时对他发了一通脾气:「我不过就是走了那么一小会儿,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第113章 年少旧事6 秦珏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慕容允兄弟两个想要害死他的事? 如果告诉他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铭泽说了一通的话,他看到秦珏根本就没有在听,于是手上的力气忽然大了一下。 「嘶——」秦珏被弄痛了,他回过神来看着萧铭泽。 萧铭泽对上了他的视线:「都说过了不要让你乱跑,下次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锁起来。」 秦珏听到之后点了一下头,现在他的心里很乱……没有头绪,而且刚才听到慕容允他们的对话。燕王恐怕对萧铭泽已经起了杀心了,就算他现在救得了萧铭泽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 此刻,秦珏低下头来看着他细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秦珏这时忽然伸出了自己还有些冰冷的手,他用手捧住了萧铭泽的脸看着他。 萧铭泽在这一刻忽然愣了一下:「怎……怎么了?」 夜晚的烛火照的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在他的眼中仿佛有星辰一般。 秦珏此刻故意压低了声音,他有些不安地说道:「明天,你不去打猎了好不好?」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你受伤了不能跟去也就罢了,我不能不去,否则会有人找我叔叔的茬。」 「就算是我也留不住你吗?」秦珏忽然靠近他的脸。 萧铭泽从未见他这样过,此刻他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愣了许久随后偏过头去:「等明天过去吧,明天是冬猎第一日,燕王都亲自去,所以我不能不跟着我叔叔去。」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松开了手,随后将手受了回来,他仿佛有些失落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萧铭泽仿佛看出了他眼中的失落,于是他轻轻地揉了一下秦珏还有些凉凉的脸庞:「别生气,反正第一天过来,我天天留下来陪你也行。」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此刻他的心性还未定,容易鲁莽行事,如果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说不定又会生出怎样的事来…… 秦珏此刻又陷入了沉思……很快他便要走了。他回答楚国之后萧铭泽是死是活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可是……可是他已经知道了有人要害他了,他不能坐视不管。 没办法了…… 秦珏此刻又抓住了萧铭泽的手:「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带着我去骑马好不好?」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是紧锁起眉头来,此刻他摇了一下头:「乖,不要闹了……」 秦珏看着他:「我没在胡闹,我伤得不重,到时候在马上我什么都不用做的,我就想跟着一起去骑马!」 第233页 萧铭泽还是头一次见到秦珏这个样子,此刻他弯下身来看着秦珏:「可是你的脚都受伤了,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觉得你会没事?」 秦珏紧握住了他的手,仿佛不想让他离开一般。此刻他低下头来脸颊微红道:「那到时候,你抱着我上去不就好了?」 「……」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不对劲,这时他低头看着秦珏:「不久前你不是还说为了免人闲话要跟我明面上划清界限吗?为什么这时候又想跟我亲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珏听到这话之后微微愣了愣,他抬起头来忽然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看向他:「怎么?难道你认为像我这样的身份不配跟你一起吗?」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呆住了…… 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光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萧铭泽此刻摇了摇头,他看着秦珏:「我……」他想说什么来着,可是话鲠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这时他向秦珏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嗯,如果你明天想去的话,那我带你去。」 听到这话的时候,秦珏忽然怔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要死缠烂打许久,萧铭泽才会同意呢,没想到他这样就答应了……秦珏此刻反而有些话倒说不出口了。 而就在这时,萧铭泽又在秦珏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秦珏听到他这话又呆住了……看来萧铭泽也察觉到了什么来。秦珏此刻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说的话里有太多破绽了,不过能够煳弄过去就好。 秦珏回过神来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 在狼谷关冬猎的第一天,燕王要祭祀,随后他下令今年若是谁猎到了狼王,就封他为万户侯。武将军士听到这自然是斗志满满,毕竟没有人不喜欢权力。 秦珏前一天脚扭伤了,身上有些地方的擦伤还在痛,所以他避免走动,走的路都由萧铭泽为他代劳。他一整天都守在萧铭泽身边,萧铭泽一个人想要林中深处猎狼的时候,秦珏便藉口说自己身上不舒服。 等到他想脱离人群的时候,秦珏又是他们两个在寂静一处待着会惹人闲话的。虽然他说的藉口连他都有可能不信,但是萧铭泽还是依着他了。 所以在冬猎的第一天,萧铭泽一直跟在那些纨绔子弟中打猎,那么多人在一起,乱箭根本就射不中他。而秦珏一直在帮他留意着慕容允两兄弟的情况,他会让萧铭泽跟在慕容允他们身后,等到他们停下来的时候,他就让萧铭泽往人堆里扎。 秦珏百般设法阻拦,所以冬猎的第一日,他们两兄弟并没有得手。 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秦珏忽然咳得厉害了起来。他昨天晚上躺在雪里那么久还受了伤,今天又非要逞强跟萧铭泽一起出去,所以晚上一回来就发烧了。 萧铭泽没好气的骂了他几句,说他非要逞强跟去,简直就是在找死,说完之后他又命人连忙帮秦珏把药给熬上。 秦珏病得双眼模煳的时候,他感觉到萧铭泽就在他的身边,此刻他紧紧地握住了萧铭泽的手:「不要走……」 此刻他感觉到很冷,唿吸十分困难。他握着萧铭泽的手,生怕他又走了,被人给算计害死了:「别走……别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走,求你……」 萧铭泽听到他这番话之后愣住了,明明他自己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想着他吗?萧铭泽这时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了上来握住了他:「嗯……我不走,一直到你醒来。」 秦珏听到他说完这话之后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 翌日,当秦珏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忽然惊觉萧铭泽不见了。他以为萧铭泽又外出打猎了,于是连忙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而就在这时营帐外忽然有一人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走了进来,他看到秦珏起来了,于是连忙上前:「你先躺着吧,你的烧才刚退,别再把自己作死了。」 秦珏看到萧铭泽还好好地站在他的身边,于是便松了一口气。 萧铭泽这时候将药放到他的床头:「喝吧,现在刚刚好。」 秦珏看着那褐色的药汁忽然紧锁起眉头。萧铭泽察觉到了他这一丝微妙的表情,随后他又道:「我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甜食,你喝了我就给你吃。」 很显然,秦珏不想喝苦药。萧铭泽的这点甜头并不能收买他,此刻他摇了一下头示意自己不要。萧铭泽又道:「还有你最喜欢吃的橘子,我为你带了两个来。」 秦珏听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他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而就当他在想什么的时候,萧铭泽又靠近他的脸颊:「你要是不喝,我就把外面的人叫进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亲你,你可要想好了。」 秦珏听到这话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不知道萧铭泽竟然还有这一招。秦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认输捧起了药碗一饮而尽。 他真的不喜欢这种东西,可是常有人说没有药他的病就好不了,良药都是苦口的……可是药喝多了也不好吧,是药三分毒,早晚有一天能治癒他人疾病的药物会深入骨髓,变成最致命的毒。 萧铭泽见他十分不情愿地喝完了药之后就把点心都端了进来,他帮秦珏把橘子扒开,而且他故意扒成了秦珏最喜欢的那种花瓣形状的,随后他一瓣一瓣掰下来餵给秦珏吃。 第234页 秦珏吃了这酸甜的东西,嘴里的苦味仿佛消减了许多。 而就在这时,萧铭泽又问道:「昨晚你嚷着说不让我走,又说什么别去打猎,是怎么了?」 秦珏听到他这样问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他回答道:「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不想让你走。结果你还是走了……」 他想故意用自己的一丝委屈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而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轻嘆了一声:「真是不识好人心啊!昨天晚上你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害得我要在床边睡一晚上,今天我刚起来就亲自看着人为你熬药,你说这话可真是令人伤心。」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呆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 此刻,他抬起头来轻轻地在萧铭泽的唇上啄了一下:「嗯,谢谢。」 第114章 年少旧事7 冬猎的第一天,慕容两兄弟没有得手,随后几天。秦珏一直缠着萧铭泽,想方设法的不让他出去,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萧铭泽不是傻子,他很快便会察觉到的不对劲了。 秦珏没办法,只能跟他一起出去,说是自己也要练习骑马。他说喜欢外面的雪,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萧铭泽一早就知道他喜欢看雪,所以他们两个以前戏言的时候,萧铭泽曾说过要带秦秦珏一同去秦川看雪。 他总是开玩笑说自己喜欢秦珏,等到他们两个去秦川看了雪就能白头到老了。秦雪川只当他是戏言,不会有人就因为如此而白头。 而且……他们可能没有机会一起去了。秦珏很快就要回到楚国去了,在楚国只有他叔叔的旧部支持他,他相信他回到楚国的日子会比在燕国更难过。但他还是要回去,要搏一搏。 至于萧铭泽……他害怕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从雪林回去的路上,萧铭泽手把手地教着秦珏执着缰绳。而就在此刻,他发现秦珏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他便悄悄在秦珏的耳边说道:「我在专心教你,你倒是看着点。」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来随后他回过头来看向萧铭泽:「嗯,我听着呢。」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你听到了,那你学会了吗?」 秦珏又回过头去,他忽然显得十分落寞。而就在这时,他又说道:「子誉……如果有一天我离开燕国了,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握着的缰绳忽然紧了一紧,他紧蹙起眉头:「你去哪儿?」 秦珏此刻小声回答道:「回楚国,你还记得吧……我说我要当楚国的皇帝。这并不是戏言……」 他很小心很小心地说着……他不敢回头看萧铭泽是什么反应。而就在这时,萧铭泽忽然一下在背后抱住了他:「会的,我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拿着燕国的江山给你当聘礼,我要跟你成亲。」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听到了萧誉十分认真地说了,他说当真的,这次不是开玩笑了。 *** 秦珏跟随萧铭泽回到营帐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夕阳的余晖照在了雪地上。秦珏相信慕容允两兄弟肯定不会就此罢手,所以他藉口在营帐里休息,随后偷偷跑到了慕容允他们的营帐后面偷听。 果然,慕容允他们还没有放弃杀了萧铭泽。毕竟他们两个的母妃经常在燕王枕榻上,所以她也是最了解燕王的心思的。这么大的事情,燕王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没有反对,这就说明他也想杀了萧铭泽。 此刻,慕容允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可恶!那姓萧的竟然不敢去林中猎狼,这几日我们都没有下手之机。」 慕容锦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又道:「哥,你太在意那个姓萧的小子了。其实我们杀不了他也没什么的,反正有的是机会,只要父王想要对付他,下毒派刺客那一个不比在冬猎杀了他好?」 慕容允:「你懂什么?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慕容锦又说道:「可是这几日你一直盯着那姓萧的小子,都没有好好地去打猎,现在我们两个就打了两头小狼崽,父王看我们两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与其这样,你不如想想我们该怎么猎到狼王吧?」 「唉……」慕容允轻嘆了一声。 秦珏听完之后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他走到营帐路上忽然看到了有一侍卫提着两头血淋淋的狼走在路上。鲜血滴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秦珏看到了其中有一只狼的头上好像有一点白色的鬣毛。此刻他蓦地瞪大了双眼,那头狼好像是……那天救了他的小狼。那两只刚被剥了皮,鲜血淋淋的…… 在昏暗的地方他有些看不清,此刻他连忙跑上前去,他现在十分慌张,却故意显得很镇定的样子。 那侍卫看到他拦路便道:「你在干什么?这是两位殿下打的猎物,别挡路,小心你的脑袋!」 秦珏此刻看清了其中的一头小狼,他道:「请问是哪二位殿下?好厉害啊!」 秦珏故意转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侍卫不屑地对他笑了一声:「想必像你这种没人要的质子也没见过吧,告诉你吧,这两头狼是我们允殿下还有锦殿下猎的,现在要把这狼皮送到大王那里了,你赶紧起开。」 说完,那人便走了。 *** 第235页 秦珏看到地上滴落的鲜血愣了许久,在这一刻他似乎感受不到寒冷了。他紧紧握起了冰冷的双拳,他从未像这样在心里悲愤交加着。 在这一刻,年仅十一岁的秦珏忽然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是他的怒火在燃烧。在他要知道慕容允和慕容锦想要杀了萧铭泽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就有那种想法了。 这天夜里,他特意挑选了一个服侍萧铭泽的僕人在慕容允的营帐面前大声说道:「喂!你知道吗?我好像听到允殿下和锦殿下猎到了狼王的狼崽了!」 那名僕人配合着他:「是吗?那可是狼王的狼崽啊,要是狼王知道的话,可是会找来的啊!」 「可是我听说狼王很老了,要是带着那狼崽子的皮去山上把狼王引诱出来,就能一箭射死它。」 那僕人回復他道:「好像那两位殿下猎的狼崽都献给陛下了,我们侯爷要怎么引诱那狼王啊?」 秦珏此刻笑了一下说道:「听说殿下还留着那两只狼崽的脑袋,反正狼的脑袋也没什么用,你明日就趁着他们清理猎物的时候把那两只脑袋拿过来。切记,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要不然侯爷就要错失猎杀狼王的机会了。」 「是……小的明白了。」 话说完后,秦珏便装作一副看看旁边有没有的样子四处看着,他见四处无人便与那名僕人走了。 就在他走的时候,那僕人忽然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你当真要让我们侯爷……」 秦珏此刻笑了一下,他回头看向那人:「闭紧你的嘴就行了。」 说完,秦珏就回到营帐之中了。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他知道在皇宫里能活下来的人都不算太傻……他害怕不会成功,如果不成功的话…… 就当他在这样想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听说你方才出去了,去做什么了?」 秦珏听到这声音后心里蓦地一惊,他忽然起身看向萧铭泽。萧铭泽此刻伸出手来摸着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秦珏此刻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下扑进了萧铭泽的怀里。萧铭泽见他这样愣了一下,随后他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怎么了?」 秦珏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想这样抱着你……」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背:「嗯,我在这里。」 「萧子誉,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我的出生不高,是个人人可欺的质子,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不会帮助你,甚至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为什么……」 就当他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萧铭泽忽然抬头用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你很好,在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这么觉得。我对你好……不仅仅我想消遣时间,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还有……还有我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你看任何事情都是那么透彻,我喜欢你会达成你心中所愿,所以阿珏,即使你回去了,我也会等你,为了你我会尽我所能,即使是背负上千古骂名。」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随后他又抱住了萧铭泽:「骂名都是后来去骂的,等百年后,你哪里能够听得到呢?」 萧铭泽此刻轻笑了一声:「是啊,等我做完这一切后,我要与你共白头,生同衾死同穴。」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珏听到他这话忽然掉下了一滴眼泪。或许他太过缺那么一丁点的好与爱,即使他在深宫中长大早已经不相信别人了,但他现在他仍想着要相信萧铭泽。 「嗯……」秦珏轻轻应了他一声。 这一夜有萧铭泽陪着他,所以他睡得很踏实。 到了大半夜的时候远方的狼谷关深山里仿佛传来了一阵阵的狼的嘶鸣声。那一声声的既像悲伤又像愤怒,那狼叫声响了一夜,声音迴荡在狼谷关里彻夜不绝。 *** 而就在翌日,有侍卫来报慕容允还有慕容锦一起失踪了。燕王知道之后派人去寻他们两个,大军在狼谷关找来一整天,他们甚至去狼群最多的山腰上去寻找。 到最后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一行军队忽然找到了慕容允和慕容锦他们两个被勐兽撕碎咬裂的锦服,以及他们两个的一些残肢…… 第115章 帝星1 慕容允和慕容锦昨天晚上去山上了,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兄弟两个遇到了兇狠的狼群,最后那些狼把他们两个给吃了。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给他们。 燕王知道之后又悲又愤,他下令即日起要派大军杀光狼谷关里所有的狼。而燕国冬猎的营帐在这一刻也乱成了一团。秦珏此刻坐在营帐中喝着热粥,他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的事情,此刻他十分悠闲地翻开了萧铭泽带的小人书看着。 而就在此刻萧铭泽忽然闯了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秦珏这时抬起头来看向他,随后他冲着萧铭泽笑了一下:「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萧铭泽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心绪,随后他遣散了营帐中所有的人:「你们都给我滚!滚远点!」 伺候萧铭泽的那些人看到小侯爷发了大怒,于是连忙退出去跑得远远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小侯爷的脾气,若是他生气了恐怕杀人都有可能。 第236页 等到那些人都走了之后,秦珏站了起来看向他轻声问:「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一下上去将秦珏扑倒在榻上,此刻他眼神兇狠地盯着秦珏:「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秦珏听到他这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继续装傻地笑道:「什么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着点了一下头:「你听不懂?好……那我就来帮你顺一下,是不是你引诱慕容允和慕容锦去猎狼,让他们两个葬身狼腹,又是不是你杀了我身边那个伺候我的人?」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忽然又笑了一下:「侯爷这样说可真的是抬举我,我连拿弓箭的力气都没有,连鸡都没有杀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侯爷这样诬衊于我,就不怕为我招来杀身之祸吗?再说了,我们两个一直都十分亲近的若是我了什么事情,侯爷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萧铭泽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呆住了:「你就是想把你跟我绑在一起才做了这些事情对吗?反正现在又没有别人,你告诉我又会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冰冰的:「你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死人会永远保守秘密所以我杀了你身边的那个人,对杀了慕容允还有慕容锦的人都是我,你若是害怕牵连到自己就去告诉燕王啊!」 他说完之后额上青筋暴起,眼角都变红了。 萧铭泽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后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根本就没想到秦珏会做这样的事情。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他真的能做这些事情…… 「为……为什么?」萧铭泽低着头问。 「因为什么不重要了,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做到你心中想要的那个地步,你就要真正地去做!因为慕容允和慕容锦阻碍了前路,所以我杀了他们,你身边的奴僕也是同一个道理。」秦珏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平復了一下心绪,他继续抬头对萧铭泽说道:「我就要回去了……最晚一个月后,楚国的人就会来接我回去,萧铭泽,我希望你能记住,永远不要对你的敌人心软,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就是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 这是他第一次计划杀人,第一次把计划布局得那么完美,没有一个人怀疑到他的头上,那个人回去之后秦珏便在伺候萧铭泽的僕人的水中下了毒,所有的人证都消失了,除了萧铭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 萧铭泽觉得生气的是明明他们都已经许下了共白首的誓言,为什么他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做这一切? 无论是慕容允还是慕容锦他都不在乎,他在意的是无论秦珏做什么都不告诉他。 「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请你多相信一点点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做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的。」说完,萧铭泽便走了。 秦珏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愣了许久——多相信一点他吗?秦珏并没有不信过他,只是他觉得自己做这件事情会牵连到萧铭泽,更害怕他会意气用事。 *** 燕国的两个皇子死了,燕王很快就回到皇宫。他一下死了两个儿子自然十分伤心,不过他做伤心的样子几天就好了,毕竟帝王没有心,他不会在意他那两个儿子的,他有后宫三千佳丽,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在这场冬雪过去没多久,屋檐上的冰凌开始融化了。雪水会掩掉过去的一切。而就在初春的时候,楚国与燕国协商好了,燕国送还质子秦珏,以视两国友好,而此刻燕国的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嫁到了楚国。 秦珏知道,这只不过是另一场交易的开始。 燕国刚开春的时候还是很冷,秦珏披着萧铭泽送给他的墨裘缓缓走出了城门,而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族人。 他们利用襄氏最后的威望劝服了楚王,最后才能把秦珏给接回去。就当秦珏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急奔的声音,而就这时秦蓦然回首,他看到萧铭泽狠狠地勒住了缰绳,随后落在了他的面前。 秦珏看到他后愣了愣,随后萧铭泽走到了他身边,他看了一下跟在秦珏身边的那些人。秦珏读懂了他眼神的意思,此刻他示意了一下那些人退下。 那些人此刻都散开了,城门口只剩下秦珏和萧铭泽两个人。 方才萧铭泽还来得那么急,可是此刻他看到秦珏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珏呆了许久,开春的湿冷的风吹气了他的髮丝。萧铭泽这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你……你真的要走了……」 秦珏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他抬起头来笑了一下:「难道不是是假的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回答后又愣住了……他明明来之前有很多话要跟秦珏说,可是此刻站在了他面前他又说不出口来了。 「你……」 就当他想要说出口的时候,秦珏跟他同时说出了这个字。而在此刻两人又戛然而止,萧铭泽低下了头,脸微红着:「你……你先说吧。」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他靠近萧铭泽,靠得很近……他在萧铭泽耳边轻声问道:「你说……我们一起白首的誓言可是真的?」 第237页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问后蓦地抬起头来,他看着秦珏的眼睛真诚地回答着:「是的,我是真心的。」 秦珏听到他的回答后忽然又笑了一下,随后他转过身去说道:「嗯……如果我还能活到我们再次见面,我便依你。」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呆住了,随后秦珏便唤人过来,僕人扶他上了马车,秦珏像是没有一丝留恋一般地上了马车走了。 而就在这时,萧铭泽忽然跑上前大喊道:「我等着你!我等着那一天!」 也不知道这话有没有传到秦珏的耳边,他在那城门口站了许久,最后他连马车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走了。 *** 这一别又是六年…… 在这六年里,他们之间没有见过一面,写过信。 秦珏第一次在燕国杀了敌人的时候便觉得心里十分好受。从那时起,他便知道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能够明哲保身就好了。 襄氏再也济在楚国还是有点势力的,所以他可是变得锋芒毕露,让别人都不敢碰他,只要有人听到他的名字就会觉得胆颤,觉得害怕。 他现在视整个楚国为敌人,至于襄氏也只不过是要利用他而已。 他还那么小的时候,楚王要把他送去燕国,襄氏一族没有一个人出来替他说话。而现在襄氏没落了,他们才想起来还有秦珏这么一个人,他们还可以靠着秦珏东山再起。 可是秦珏没有那么傻,他不会再受制于人,他要权力,能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力。这样他才可以做他想要的事情。 他在楚国错综复杂皇宫里苦心经营着,他回去的每一天,每走的一步路都像是棋盘上的局势,只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并不怕这个,他怕的是自己就这样碌碌无为,一生都困死在这个名为「权力」的笼中,他要自己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种受人摆布的日子他过怕了,或许在他并不幸福的童年与少年时期,能够带给他那么一点点美好回忆的人只有萧铭泽了。 *** 很快,秦珏的布局起效了,楚王就要死了,而楚国也是内忧外患,各种灾祸此起彼伏。楚王一开始不喜欢秦珏,他并不想立秦珏为太子,他最喜欢的儿子是一个宠妃给他生的。 可惜就当他想要立那个儿子为太子的前一日,他便莫名其妙地暴毙了。 第116章 帝星2 这英明一世的楚王怎么样都想不到,杀死他自己最爱的那个儿子的人是他一直冷落的亲生儿子。 有时候,秦珏会想,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他就是受不得应有的疼爱与权力呢?或许按照楚国巫祝的话来说,就是他的命不好。 可是他不信命,他死都不信别人口中所说的「命」,这个世上无人真心爱他也无所谓,他可以自己爱自己。 一切都在秦珏的掌握之中,他利用襄氏爬上了太子的位置,而就不久之后他便是楚国的主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此刻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事并非是冲着他来的,是萧铭泽。燕王搜集了大量有关于萧氏多年来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证。萧氏在燕都城的所有氏族全部被燕王处死,而萧铭泽却带着他叔叔萧烈的两千精骑逃到了燕楚边界,现在的萧氏就犹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 这时无处可去的萧铭泽派人秘密送了一份书信交于楚国太子秦珏。只是这封信他送出去了有几日了,但一直都不见回信…… 他现在想他能依靠还有仰仗的人不多了,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秦珏了。自然了……他也想到了秦珏有可能不会回他的书信,秦珏离开燕国的那一年才十二岁,或许他早就把年少的那些共白首的誓言当成了童言无忌。 萧铭泽在边境待不了多长时间,燕国的追兵很快就要追上来了。他们萧家为燕国世代尽忠,祖上三代人都为燕国的江山而埋葬在战场之上,而现在燕王却想要将他们萧氏赶尽杀绝。 萧铭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他早就想杀了那燕王自己称帝了,而此刻他只有两千军士。这两千军士都是追随着萧氏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所以他才会觉得心寒。 此刻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萧铭泽就在秦川,他想起了小时候跟秦珏一起看的书上写道,若是一起看了秦川的雪,便可一直到白头。今天晚上就是他等的最后一天了,如果秦珏还是没有来的话……这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了。 萧铭泽想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着那血愣了许久,他既害怕秦珏没有来,因为秦珏不来他便无法顺利地借到兵,他就无法为萧氏一族报仇,可是如果他深夜前来的话…… 就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远处的山谷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在这一刻,萧铭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连忙牵过来了自己的马,然后一路疾驰着去往那哒哒马蹄声传来的地方。 他日夜盼着,他盼着这一天很多年了……六年了。他已经整整六年多没有见到那个人了,所以此刻的他显得十分激动,就当他跑到山路口的时候,大雪落满了山道,而那个人忽然停了下来。 萧铭泽连忙下马跑了过去,此刻他看到一个穿着墨色大氅的人正站在风雪中等着他,他看见之后什么也没说,一上去便抱住他。 即使风寒雪大,山谷里幽暗得看不清。萧铭泽还是知道……来的那个人就是秦珏。 第238页 萧铭泽抱了他许久,秦珏也没有退开他,等到大雪落满了他们的头上和肩上,秦珏才将他退开,随后伸出了有些冰凉的手拂去他肩头上的雪堆。 萧铭泽此刻看着他的眼睛,他说话时唿出了一阵阵的暖气飘散在空中:「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记得……你是最畏寒的。」 秦珏将他衣袍上的雪拂去之后看着他说道:「路途遥远,而且楚国朝中局势多变,我知道你在这里等不久,所以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原来,这个人并没有忘记他,秦珏一直把他放在心里,要不然他也不会接到书信就往这边赶过来了。萧铭泽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他:「还记得吗?我们两个共白首,此刻我们两个就在秦川……阿珏。」 ***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珏推开了他:「我这次来是来与你共商大计的,而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若是你想说这些便改天吧。我来这里也是瞒着楚国上下来的,我只有这一晚的时间,明天一早我便要赶回去了。」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又愣了一下,随后他隐藏起自己眼里的那一丝失落:「嗯……我知道,这里雪大风寒,你跟我一起去驻扎的营地里去说,我的帐篷里很暖和,我早就为你准好了炭盆,我一直在等着你来。」 秦珏听到他这话微微一愣,随后他点了一下头:「嗯。」 *** 秦珏跟着萧铭泽回到了他的营帐之中,此刻正逢寒冬腊月,是一年之中天最冷的时候。萧铭泽带兵出逃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此刻他那两千军士,粮草短缺,而在他们的后面又有燕国的那些追兵,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就是耗也能把他给耗死。 萧铭泽见到秦珏之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阿珏,其实我命人送书信给你就是想让楚国借兵给我,我要打回燕都城!」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又是不紧不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这是答应借兵还是不答应借兵? 一别六年,秦珏早已经长大成人了,萧铭泽以前送给他的黑色大氅此刻穿在他的身上刚刚好,而且秦珏的气质变得好像也与以往不同了。他的身形变得更修长更好了一些,就是人还是像从前那样瘦。 还有一处与以前不同,那就是——他的眼神。以前秦珏的眼神里总是会告诉他一些事情,而现在萧铭泽却觉得看不懂秦珏了。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复杂到连萧铭泽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就在这时,秦珏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既然是借兵的话,那你能承诺给楚国什么?你要知道,燕国要除掉你们萧氏终究也是燕国自己的家事,而这次一旦楚国干涉了这件事,这就说明楚国要明着要与燕国开战。且不说你这次接多少兵,要是有那么一个万一,这次借兵的你失败了。那我们楚国既要承担那些阵亡将士的损失又要与燕国开战,如此一来我们楚国便成了众矢之的。」 「阿珏……」萧铭泽此刻看向了一脸认真谈着利益的秦珏。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没变,但自从他走后,这六年的时光里他也变了。他们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就是感情变淡了也很正常的。萧铭泽一直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而就在这时秦珏忽然又道:「侯爷,我现在是以楚国太子的身份来跟你商谈的。」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又愣了一下,随后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是啊……秦珏现在还多了一个楚国太子的身份,他是楚国的储君,所以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得不为了楚国着想。 过了片刻之后,萧铭泽回答他道:「是的,正如太子殿下您所见,我现在手里只有两千人,如果只靠着这两千人打回燕都城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借兵。我承诺,若是我打回燕都城将燕王来下那位置来,我就将秦川以北到碧阿江的位置全部列为楚国的界线。」 秦珏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说道:「就这些?侯爷……您还没有打仗了,若是败了,那么最后遭殃的就一定是我们楚国,你要想清楚了。除了这种承诺,你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筹码给楚国了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又是一怔,毫无疑问。此刻的秦珏就是在谈判,而且如果他给的好处不够,楚国便不会派兵来帮他…… 萧铭泽紧攥起双拳,他想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以一副恳求的样子看向秦珏:「如你所见,我只有两千兵,能给的承诺只有在胜利之后。这样说来,你们楚国得要靠赌,如果赌赢了,这山河是你们楚国的,赌输了,你们就要陪燕国斗到底。」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忽然轻声笑了一下:「这样说来侯爷就没有一些什么别的可以交换都东西了?」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简单地说道:「不错,除了承诺我一无所有。这次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借兵就是为了杀回燕都城的那一刻。而且,我已经都想好了,这次的事情不成功便成仁,若是我们战败了,我自然会亲自去地底下为我们的亡魂超度。来年祈盼我们生长在敌国,以等待报仇雪耻之机!」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成为皇帝?」 听到这话的萧铭泽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他点了一下头:「不错,我很早便想要成为皇帝,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因为也这样,我才能不受命运的摆布,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第239页 秦珏听到他这番话之后思考了许久,最后他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你打过去成功的机率有几成。」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问自己,他也不想瞒着秦珏,于是就老实跟他交代道:「若楚国肯借兵一万给我,成功的机率不少于五成吧。」 第117章 帝星3 「只有五成吗?若是胜率只有一半,那楚国不可能借兵给你,一场得不偿失的交易,会让楚国臣民陷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了,他看着秦珏:「若是你早听到这些,你便不会来了,若是我一开始就说我能够成功,你就能相信我把兵借给我吗?」 听到他的质问,秦珏忽然抬起头来看萧铭泽:「你现在要分清楚,你们萧家在燕国落败了,所以才来到边境向我们楚国借兵。而我现在是楚国的太子,你可知道当太子有多少的无奈,我不得不为楚国数十万百姓着想。而且我只是太子,兵权终究不在我手中,你要知道,我现在若是敢轻举妄动的话,也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萧铭泽听到他这番话愣了一下,随后他紧握着拳头:「是……我明白了。其实,你能来就已经很好了,是我给你写信的时候没有想清楚。」 秦珏也是有难处的,萧铭泽直到上一刻还天真的以为以他们年少时的交情,秦珏会劝得楚王借兵给他。 「我萧氏先用灭顶之灾,后有燕国追兵。这里好歹是楚燕边界,我待在这里还算安全点。你……」 萧铭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此刻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此刻他忽然走出帐外,外面的雪下得很大,银白色的雪将整个秦川覆盖起来了,这里的夜晚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萧铭泽现在多么希望天不要亮,就这么一直下去。 他与秦珏六年没见了,这六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或许以前才是他们年少戏言,只不过他当真了。 「秦珏,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萧铭泽忽然回头看着他。 秦珏听到他这样问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微微颤了一下眼睫,嘴里念叨着:「嗯……萧子誉。」 他还记得…… 萧铭泽又抬起头来看着外面的雪:「你看,今晚的雪下得好大。」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明天的山路一定很难走,所以你会在天亮之前走吧?」萧铭泽眼神中忽然有一种落寞感。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又是怔了一下,随后他又点了一下头。 「以前是我说的要与你共白头,现在我才觉得这誓言也不是轻易能够实现的。阿珏……如果,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记得我们年少时候说的那些的话,我……」 还未等他说完,秦珏便道:「嗯,我记得。」 「三年……你给我三年的时间,如果我还活着,我回去让慕容氏血债血偿。在这之后,我一定许你一生共白首,所以……三年,你愿意等」我…… 后面的那个字还没说出来,萧铭泽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转身秦珏便跑到了他的身边,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珏的双唇就吻了上去。 萧铭泽此刻蓦地瞪大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珏才松开了微凉的唇瓣,他看着萧铭泽笑了一下:「嗯,我愿意。三年而已……我等你,萧子誉。」说完,他便从他的怀里拿出了一个黄澄澄的橘子塞到了萧铭泽的手里。 「这是……我离开楚国那年,我亲自种下的橘子树结下的果实,萧子誉……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我等着你。」说完,他取出了一根红绳用一种特殊的打结的方式系在他的手腕上。 这时他们大楚自古以来的习俗,在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手上繫上红绳,希望远行的他能够平安的早点归来。 *** 果然,那晚还没等天亮,秦珏就匆匆回去了。 以前是萧铭泽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凭藉着秦珏能够使他再打回燕国,能使他们萧氏东山再起。可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妄想而已,秦珏也有自己的难处,一开始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秦珏终究不是楚国皇帝,而且就算他是皇帝也不会为了他而拿他整个楚国来开玩笑。 萧铭泽想到这里有些好笑……终究在秦珏珏的心里还是他的楚国比较重要。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两个相处了才几年?大楚才是他的家,只要他熬死了老楚王,他就是楚国的新王。 那一夜,萧铭泽和秦珏在秦川匆匆地看了一场雪,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顺利地向楚国借到兵。燕国的那些追兵很快就要追到楚燕边界了,萧铭泽在秦川那里也没有久留,他顺着碧阿江一路南去,最后又在南边各国辗转到了蜀地。 蜀地潮湿,与燕国不同。而且那里经常有水患,人烟稀少。萧铭泽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到那里去了,因为再往南边就是楚国以及南边各国的领地,所以燕国大军不会追到那里去。 萧氏在燕国已经败落了,此刻的萧铭泽也犹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所以燕王便不在有顾虑,放弃了这唯一的漏网之鱼。 或许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是什么意思。萧铭泽和他的两千军士在蜀中修养生息。 蜀地经常发大水很难治疗,俗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那里的人没有去出过,也不属于任何一国管辖,虽然蜀地应在楚国国域中,但楚国从未管过这里。 第240页 近些年,老楚王病重,秦珏逐渐掌握了实权,如果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铭泽也不会在蜀地扎根。 *** 又是三年……萧铭泽这些年休养生息,在蜀地招兵买马。蜀地开垦起来皆是良田,楚国有些人逐渐注意到了他,而在这时萧铭泽联络了他叔叔在燕国旧部。 萧氏在燕国扎根,世袭几代根深蒂固。燕王虽然表面上把萧氏剷除干净了,但萧氏旧部还扎根于燕国之中。萧铭泽知道早晚有一天会用到这些旧部,所以在燕国的那些年,尽管他玩世不恭,但也经常跟着萧烈一起去各种场面宴席上见世面。 除了萧铭泽的父亲,萧烈在燕国的萧氏旧部里颇得威信。 萧铭泽还记得,萧氏遭灭顶之灾的时候,萧烈断后将那些追兵全部挡在了城门内。他杀得满身都是鲜血,他用沙哑的嗓音喊着「萧铭泽!你是萧氏最后的希望,你要记住此时的仇恨,你要回来!早晚有一天要回来——」 要回来报仇! 萧铭泽这三年想的都是这个,如今他已经把局布好了。他知道秦珏新做了楚王,而且他在自己登基第三天向诸国宣城他在楚国称帝,所以他宴请众王来楚国作客。 萧铭泽没想到十几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竟然向天下宣称自己称帝。现在他是楚国的开国皇帝了。 而其他之国也不是傻子,他们都知道楚国之行就是「鸿门宴」,但那些王侯不去的话,那就证明秦珏这个皇帝不被人认同,楚国除了有广域的疆土之外,还有数十万大军,若是不去的话,楚国正好有理由去攻打周边各国。 秦珏之心昭然若揭,他已经把他的野心摆在了天下人的面前。他从小就知道没有权力的人会是什么下场,所以他要将权力通通再拢在自己的手里,他要让天下都要为他俯首称臣。这并非是他一时的妄念,这种念头从他在燕国的时候就有了。 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他在燕国没有遇到萧铭泽的话他就一定会受尽欺辱,他便不会有回到楚国称帝的机会。萧铭泽有恩于他,所以这次他借着自己称帝的名头为萧铭泽创造了一个机会—— 一个给他亲手手刃灭族仇人的机会。 *** 当今世上,燕国兵力与楚国兵力旗鼓相当。早在十几年前,楚国被燕国压着打的时候,楚国便知道没有兵力就等于空谈。先楚王也不是没有脑子,他很早的时候就在扩展兵力,一直养兵蓄锐。 可是他做得太过了,他无视了楚国世袭贵族与权臣,无视了百姓的疾苦。楚国每年都会大肆徵兵,曾经严重的时候,一整座城里除了老弱妇孺之外没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这让楚国的百姓叫苦连天,而且那点粮食都用征来去餵那些兵,楚国赋税不减,很多百姓死于饥寒。 这种现象一直到了秦珏登基后为止了。 秦珏登基两年,这两年他留着那些楚国的兵,不过没有再征过兵了,他初登基的时候还将百姓赋税减了一半,或许楚国的百姓被压得太久了。帝王忽然对他们如此宽容,他们反而更加拥戴帝王。 秦珏称帝是为了震慑其他各国,所以楚国上下没有人反对。秦珏的母家南灵襄氏一族又是有名的儒生士族,最讲礼数仁德,有这几个条件的加持,秦珏才给各国国主递了请函。 秦珏一直喜欢有才的人,而在这些有才的人之中有一个人却十分得秦珏的宠信——武陵。初时他只是秦珏身边的谋士,而秦珏在登基后却尊奉他为国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皇位,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用何种手段得到了。 武陵身为一个巫祝却能坐到国师的位置确实不简单。不过武陵对秦珏说过,用何种手段得到权力确实不重要,因为他是帝星,註定是要做皇帝的。 第118章 帝星4 可是,就当他宴请群王来楚国参加他的封帝大典的时候,武陵忽然深夜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要找他。 秦珏十分相信武陵的能力,此刻的深夜,来求见必是有要紧的事,秦珏见此便召见了他,而武陵见到秦珏第一个所说的便是——在明天的封帝大典上,会出现一个命中克他的人,因为那个人也是帝星。 武陵之所以跟随秦珏就是因为看中他是帝星,帝星指的并不是在楚国称帝,而是在将来他会将所有的零零散散的国家全部打下来,组成他们楚国的疆域。而他便是这世上唯一的皇帝。 所谓帝星便是这个意思。 武陵家族中世世代代都是巫祝出身,尤其是到了他这一代,他学习到的巫祝的预言显得格外出色,每一次他所献出的计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是这一次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帝星。这就说明在秦珏要统一个国疆域的时候,那个人会出来阻止他。 而两个帝星的下场不用说也知道——权力与国土之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秦珏若是明天找不出那个帝星并杀了他,那么以后一定会成为大祸患的。 秦珏听了武陵的这一番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明天要参加他封帝大典的人有很多,若真的有那种以后会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他也不知道是谁。 总不能把各国的王全部圈禁在楚国杀之而后快吧? 毕竟他现在才登基不久,许多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除了楚国所有的国家都会联合起来一起攻打他。 第241页 秦珏默默沉思了许久,他又开口问道:「除此之外,国师还知道有关于这人其他的事情吗?」 武陵想了许久,他继续说道:「臣夜观天象的时候发现这名日后会危害陛下的帝星与陛下命星距离十分之近,臣想这人要不然就是陛下认识的人,要么就是在陛下身边的人。」 认识的人…… 明天来的人,除了燕国国主之外,他都没有见过。可是当初他在燕国做质子的时候,跟那位燕王见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若说他们二人亲近这是不可能的。 「那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徵没有?」 听到秦珏这样问之后,武陵又回答道:「臣只知道此人生来非富即贵,不过现在家中没落,几番在生死之中挣扎。此人很快便要脱离这种困境,或许他的所作所为一开始对陛下有益,但最后一定会损害到陛下的。毕竟这世上,只能有一个帝星。」 听到武陵这描述,秦珏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很快便想到那个人是谁了,只是他不敢相信……以前他是很相信武陵的决策的,可是唯独这个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不会的……在秦珏的心里萧铭泽只不过想报仇而已,为了报他当年之恩,秦珏愿意给他这样一个报仇的机会。可是萧铭泽最后会夺了他的江山,变成帝星……这,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不会的……秦珏相信萧铭泽不会这样做的。 武陵可能想不到秦珏心中已经知道了他口中所说的另一位「帝星」是谁了。只是……他没有告诉武陵,因为他不相信……凭着他们年少相识的经歷,还有这些年秦珏对萧铭泽的接济,秦珏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而且……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他还抱着那个年少的幻想,记着当初的誓言。他曾经千里迢迢夜赴秦川短暂地陪萧铭泽看过雪,他记得此生共白首的誓言。 所以他不相信…… 武陵走时,秦珏告诉他,他会另想办法找出那个会威胁到他称帝的人,让他先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自然了,武陵会遵从秦珏的命令。只是,他一向惯会察言观色,当他告诉秦珏那帝星的家世时,他隐隐见到了秦珏的眉心微动了一下。而在那时他就起了疑心——秦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 翌日,各国国主依约来到楚国参加秦珏的封帝大典。而燕国国主直接率领了一万铁骑驻扎在碧阿江头,碧阿江的北面是秦川,再往南就是楚国疆域。 燕王此举就是为了告诉秦珏,他差一步就要踏进楚国的疆土了。这样也是为了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秦珏早知道燕王多疑,而且当年他以借刀杀人之法除掉了他那两个蠢笨如猪的儿子,燕王早就对他有疑心了。只是没过多久楚国世族就派人来和谈接回了秦珏,这件事他没有深究过。如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想要查恐怕是难了。 *** 秦珏穿着一身凤凰玄服,楚国以凤凰为尊,他戴着象徵帝王的冕旒缓缓地走向了高台。他看到台下那些人向他低下了头,向他行跪拜礼。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或许在他很小的时候,见到萧铭泽的时候这个念头就是萌发了,而到现在,他想了那么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他行完祭天大典之后,其他各国国主拿着点燃的香往前一一祭拜。而当到了燕王的时候,他差一步就要走到祭坛的青铜香炉面前了,可是此刻在他手里的香却忽然断了…… 燕王见状忽然转头看向站在祭坛中央的秦珏:「楚皇啊,这香它自己断了,这上天的意思恐怕是不想让你成为皇帝吧?」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笑了一下:「若是上天不允许我为帝,那么燕王便不会顺利的到达楚国了。」 燕王听到他说这话忽然愣了一下,果然了这个人早就不像十几年前那个软柿子了。 话音刚落,秦珏便又亲自点了三炷香递给了燕王:「刚才只不过是燕王没有拿稳而已,上天并不会怪罪您,这三炷香是我亲自点的,这次绝对不会再断了,您的一万铁骑还在碧阿江头等着您呢,您不会让他们迎着您的棺椁回去吧?」 燕王听到秦珏这话之后额上忽然冒出了涔涔冷汗,他干笑了一下:「自然不会,楚皇言重了。」 虽然这次他带了一万铁骑驻扎在碧阿江头,但也不能保证这个秦珏不会在这里对他下手。 祭天大典之后,秦珏正式在楚国称帝了。他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各国国主向他俯首称臣。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为什么有的人为什么会对权力那么痴迷了? 因为只有权力才不会背叛自己。 就当各国国主想要回到自己国家的前一天晚上,楚国都城凤都城门忽然被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攻破,那时各国国主纷纷逃窜,想要逃回自己的国家。 而这时,秦珏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他吩咐过人不许做无畏反抗,就让那队兵打进来就好了。这场戏是他送给萧铭泽的一个礼物。 而也正是这天晚上,萧铭泽带领着他三年前从燕国带出来的萧氏士兵两人人拦住了燕王。 那天晚上,他亲手拔出了自己磨砺了三年的剑狠狠地将燕王的头颅砍下。他报仇了……三年了,他终于报了萧氏一族的血海深仇。 第242页 秦珏十分懂得做事的分寸,他派兵去护送其他国主回国,唯独没有护着燕王。而他们楚国对外的说法则是——楚国皇帝未料到登基大典上有叛贼来犯,所以措手不及,不过他当晚派了除了禁军去护送各国的国主回国。 所有人都安全回去了,除了燕王…… 有人说,他的头颅被叛军砍下,就扔在碧阿江头,他身首异处,最后还是被他等待在那里的铁骑发现的。 燕国铁骑大受震撼,可是他们国主死了,随行之人没有谋士。一群习武之人手足无措,他们在震惊与悲痛万分之中带着燕王的尸首打算先回燕国。 燕国知道此事之后,王室中人,尤其是手握权势的皇子特地写了一封旨书,让那一万铁骑在楚国边界的碧阿江前等着,他不日登基之后就要亲自带兵到楚国讨一个说法来。 那一万大军遵从了皇子的旨意在碧阿江头等了半个月,老燕王的尸身都已经腐坏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等到他们的新燕王来这里支援他们。相反,老燕王带这一万铁骑来这里的时候,只是为了防着楚国对他下手,谁也不会料到会有叛贼袭击楚国都城。 所有人都平安回去了,只有燕王比较倒霉死在了楚国的叛贼的剑下。而且其他各国的国主都是被秦珏的兵护送回去的,在他们心里是因为秦珏此行他们才能捡回一条命,所以除了燕国之外,没有人对楚国不满,也没有人想要去楚国讨说法。 毕竟叛贼攻打楚国,楚国凤都之中的将士也伤亡惨重,就算要追究也只能追究楚国守城将士办事不力的罪名。燕王的死与楚国没有丝毫关系。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秦珏的算计之中,或许……有人已经猜到了楚国的防备向来森严,而就在祭天大典的那天忽然出了差错,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有人这样猜又怎么了?楚国这次也死了人,秦珏身为楚国皇帝怎么可能引入叛贼来杀他们自己人呢?所以这也说不通,仅凭这一点,他就能摆脱嫌疑。 可是那群人终究不懂秦珏,秦珏早就想杀了燕王,这也是萧铭泽的心愿。为了这场计划,他筹谋了太久了,他就是这种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臣民都算计的人。 第119章 帝星5 老燕王被楚国的叛贼杀了之前并没有立下任何立谁位新王的诏书。所以现在登上王位的新王名不正言不顺。 老燕王带去楚国的那一万铁骑都是他的亲信。燕国的新王软弱无能,胆小怕事。他怕那一万铁骑回来之后会威胁到他好不容易得来了的王位,所以他便一直在找藉口拖延着。 那一万铁骑吃完了先前带去的所有的军粮,现在燕国新帝把他们晾在这里,弃他们于不顾。他们不能坐以待毙,那一万铁骑的首领裴醒在这一条忽然想明白了。 燕国——他们的新燕王彻底放弃他们了。他知道燕王不会派兵来接他们来了,而且更不会有人给他们送军粮来。现在的他手里握着一万多人的性命,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守在碧阿江旁的话,这一万迟早都会死在这里。 在营地驻扎的将士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有些人已经饿到去扒附近的树皮和草根来吃。 裴醒想过要叛变,可是他们是燕国的将士。燕国此刻抛弃了他们,他们无处可去,如果不能妥善安排这一万多人的话,那么碧阿江头就会多一万多人的亡魂。 这一万铁骑又支撑了几天,终于在一天寒夜里,军中的一处营帐中忽然发生了异动。裴醒见状便连忙赶了过去,可是他看到的景象却是一个身穿着的铁甲的将士倒在地上不起的场景…… 终于,在碧阿江头出现了第一个牺牲者。而从那天起,军营之中开始人心惶惶。 「燕国……还会不会来接应我们?」 「难道我们真的全都要死在这里吗?」 「在都城里还有我娘跟我娘子等着我,我不要死在这里……」 渐渐的,牺牲者一天比一天多,裴醒实在承受不了了。夜晚降临,在碧阿江头燕君的驻扎地里,那里死气沉沉的,有无数人因为飢饿的痛苦而呻.吟着。他们大概也是怕自己活不过明天,怕自己明天一醒来就会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裴醒此刻走出帐外,数日来的飢饿和死亡已经让他心里的那道最后一道防线差点崩溃了。他趁着夜色看着那些瘫倒在地上等死的士兵:「将士们!燕国不可能来接应我们了,新王已经不顾我们的死活了!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又何必受着这忠心在这里等死?!」 此刻,有人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又抬起头来说道:「可是我们的父母亲人还在燕国的都城里,若我们反了,我们的父母亲人该怎么办?你可有想过了吗?」 裴醒听到那人所说后又抬起头来看向他大声问道:「那你们可有想过!你们若是死了,你们的父母,你们家人就能过得好吗?你们的家里谁不是老弱妇孺?若是你们家里没有你们这个男人,他们就算在燕国也不是受人欺凌?新燕王已经不管我们了!我现在有一个办法,我们能够打回燕国,我们要为燕国换一位贤德的君主!你们想,如果我们这些百姓过得好的话,那么谁当这个王有什么差别吗?」 听到裴醒说这番话之后,那些人忽然纷纷低下了头。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之中,除了唿啸的风声还有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杂声了。 第243页 而在此刻,一个人紧握着双拳站起来看着裴醒:「你固然说的不错!可是我们是燕国的子民!你怎么教唆我们叛国,你别忘了是燕国的那片大地养活了我们!」 裴醒听到他这话之后低头沉思了良久,最后他走向了那名仍对燕国忠心耿耿的士兵,他看着那名士兵大声吼道:「你口中所说的养活我们的燕国抛弃了我们,他们像抛弃牲畜一样抛弃了我们,他们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就算你现在自己回去了,你也会被他们认定是逃兵,他们打定主意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了!你以为你回去之后你的家人就不会受到牵连了吗?燕国有那样的国君,你以为现在的燕国还会像先王在的时候那样待你吗?」 在场所以人听到裴醒的这一番话之后,纷纷低下了头…… 裴醒此刻接着说道:「你们谁想留下来我不勉强,若你们害怕牵连家人,本将军自然不会强迫你们。但如果谁想拿命来赌一把的,那么明日就跟我去蜀中一趟!如果我们赌赢了,那么不光是我们的性命,还有我们家人都会安然无恙!而且,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要去做的事是叛贼,如果你们还对燕国忠心耿耿,便继续等在这里,看看燕国那些人会不会来接应你们!」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在一片沉寂之后,忽然有一名士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既然燕国已经不要我们了,那我们大可不必耗在这里!裴将军,属下愿意跟随您!」 话音刚落,旁边的很多人都开始动摇了,紧接着接连有人说道:「属下愿意追随将军!」 「属下也愿意!」 裴醒这一番话倒是让那军中大半人都愿意追随于他去蜀中。其实,裴醒也想到了,前几天他深入楚国刺探军情的时候,就知道萧氏叛贼潜入了楚国蜀中,那蜀地本来无人管理,他领着自己的那两千军士到蜀中的时候,倒是把那个地方管的井井有条。 而且自从楚国皇帝秦珏登基后,楚国牢牢的在他的掌控之中,楚国之中根本就没有可以打进他们都城中的叛贼。话说回来,这件事情出在凤都,各国应该派人应该向楚国讨要说法,可是这次的事情死的只有一个燕王,燕国新王登基,软弱无能。连自己的一万铁骑都扔在了碧阿江头自生自灭。 所以……这件事只能草草了结了。 这件事情表面上是楚国叛贼谋反,但实际上却是萧铭泽与楚国早就勾结好了,老燕王刚愎自用,一直没把楚国放在眼里,更没有把秦珏这个新君放在眼里,他如此轻敌才会死在楚国,连尸都没有人给他收。 裴醒一路南下去蜀中,他抄的都是荒无人烟的近道,那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士兵看守。所以裴醒带去的人很快就随着他到了蜀中。 原本听说蜀中荒无人烟,经常有水灾。可是裴醒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百姓安居乐业,粮食自给自足,这倒是比外面那些百姓过得好多了。 萧铭泽听说裴醒来了之后便连忙见了他。 他仿佛早就知道裴醒会来找他一样,萧铭泽看到裴醒后笑道:「裴将军好啊,我叔叔曾经与将军共事过,没想到时移世易,我萧家败落了,叔叔也为护萧氏而亡,在这里我还能见到将军。」 裴醒向来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他见到萧铭泽后连忙问:「你可知道老燕王带着一万铁骑到了碧阿江边驻守,而新燕王登基却放着那一万人不管不顾,那些人回也回不去,叛国也叛不得,当然是死路一条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你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忽然笑了一下,他说道:「是我又怎么样,如今事已成定局,你所尽忠的主子已经死了,而你们的新主子就不要你们了,我想你便是走投无路才到这里来的。」 裴醒听他这话后又道:「当初你带着两千军士从燕国逃了出来,如今又跟楚国谋划好了杀了老燕王。可是当初燕国杀你们萧家的,可不只是一个人吧,而你想杀的也不止是燕国之主吧?萧氏既然早就有反意,你们萧家当初也因谋逆之罪遭灭门之灾,既然如此的话,你们干脆为何不坐实了当初的罪名,直接当一个干干脆脆的逆臣?」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裴醒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在刺痛他的心,他想起了自己当初的灭门之灾,想起当初萧烈是怎么保护他而断后的。 「我没忘!燕国已经烂了,现在的燕王又不得人心,我拿下燕国势在必行!」 裴醒又道:「燕国可是有十数万大军,你以为凭你养的这几个人就能把燕国打下吗?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算打下燕国来,你得来的这天下名不正言不顺,周边列国岂可服气?」 萧铭泽听到他这一番话又笑了一下:「哈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让那些人认可了?只要没了燕国这个心腹大患,我与楚国联合便可除掉一切阻碍。」 裴醒忽然怔住了,他呆在原地睁大双目看着萧铭泽:「你……你果真与楚国有勾结!你如此相信楚国,难道就不怕他日楚国像当年的老燕王一样,将你赶尽杀绝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后冷笑了一声:「不会,永远都不会。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楚国的疆域上的,若不是我当年落魄逃到了这里,恐怕早就死在燕国追兵的手里了!你可知道,若不是楚国护佑着我,我恐怕早就横尸荒野了。如今杀了你们的燕王,也算解了一点当初的仇恨吧。」 第244页 说当这时,萧铭泽看向裴醒:「你既然对先燕王忠心耿耿,他现在死了,难道你不去为他殉葬吗?还是说,你也早对燕国不满了,所以也想找我这个叛贼一起打回燕国?」 裴醒最不会的就是拐弯抹角:「你可听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我带领的那一万将士也有自己的家人,他们的家人都在燕国,可是此刻他们逃回去就是逃兵,要株连满门的。可是不回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实在无解所以才来这里找你的,燕国确实如你所说,已经走向末路了,而我们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能够回家才会来你来会和。楚皇既然有办法把你放进凤都,就一定有攻打燕国的办法吧?」 萧铭泽听到他这一番话后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裴将军果然是个直爽人!没错,楚国早就有想吞併燕国之心,让是你们能够里应外合让燕兵放松警惕,让我们顺利攻入燕京,那么,我就答应你,我们所到之地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百姓,你们也会平安无恙的回去见你们的家人。」 裴醒听到萧铭泽这话之后低下了头思量了片刻:「你想利用我们?」 萧铭泽刚才与他说了那么多的话,没想到这裴醒才惊觉过来,他忽然笑着看向裴醒:「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你们那些将士还有家人的性命才求我的吗?你们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若不如此的话,你们就只能晾在荒山野岭里等死了。」 裴醒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又是沉默了许久,随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萧铭泽:「好,让我答应你也可以。但是你得要在我面前发誓,你打入燕国之后,不许伤害那里的臣民!」 「方才我就说过了。」萧铭泽说道。 而裴醒又道:「我是让你发誓,一定要发毒誓,如今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互相利用的东西。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便是神明,若是你做不到你答应的事情,自由天谴责罚你!」 「那我也要让你发誓,你不会背叛我,会一直为我所用!否则你将世世代代都要给我为奴!」 裴醒抬起头来,他没想到萧铭泽也会说出这样的话。除了楚国,也就只有燕国是最信奉神灵的,所有人都害怕天谴,若是做出有违誓言的事情,神灵的惩罚早晚有一天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虽然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仍会有大多人去信奉。裴醒与萧铭泽在此确实没有什么好交换利用的了,所以他才会想到用神灵来起誓,他们都是信奉神灵的人,若有一日真的会违背誓言,自然会有神明用天谴责罚。 「好!我答应你了。」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举起手来发誓道:「那我萧铭泽在这里立誓,若我有违方才所说的话,那就让我萧铭泽不得好死!」 他发完誓之后看向裴醒,但此刻他却看到了裴醒一张甚为不满的脸,此刻裴醒用一只手扶着下巴紧锁起眉头来:「不行!你这誓言不够度,我既然用我的世世代代去发誓,你总该有个表示吧?」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刚才呆头呆脑的裴醒现在却计较起这个来了。 第120章 秦川雪【一】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话忽然像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你应当明白,我们萧家除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起誓的人了,拿我自己起誓还不行吗?」 裴醒又道:「像你这种人是不会爱惜自己的性命的,你用你自己的性命发誓,我根本就不会相信。你在这世上活了那么多年,这世上一定有爱你的人,我要你发誓,如果你背弃了誓言,你所爱的人会变成你的仇人,你会生不如死。这个世上你最亲近的人都会利用你。」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心虚,他抬起头来看着裴醒:「没想到裴将军竟然还以为我会有心爱之人?」 「如果没有的话,你又怎么能在楚国隐居多年,即使没有我也要赌一把,你就用这个发誓。」 裴醒在燕国的时候,萧铭泽就听说过他,可惜他是一个直脾气,所有的事情都是直来直去。他没想到裴醒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机敏。 「好,我发誓!如果我背弃自己的誓言,我会被自己心爱之人背叛,与心爱之人成为仇敌,所有亲近我的人都会利用我!我会生不如死!」他快速地说完这些话之后转身看向裴醒,「怎么样,这样你满意了吧?」 裴醒听到他的誓言之后缓缓点了点头……裴醒虽然不似谋臣那般头脑奸滑,但他也知道,有些人赌誓,都会拿自己的性命赌,那时候因为死亡便是解脱。而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便是生不如死。 *** 裴醒与萧铭泽谈妥,萧铭泽答应先给他们那些将士粮食,随后他便率领一小队将士回到燕国,诱骗城中守门将士开门,随后装作商队的萧氏军队还有楚国的士兵会趁着这个机会杀进去。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中行事。而唯一不妥的是秦珏那边出了一些差错,他亲封的国师武陵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祭天称帝大典的当夜忽然闯进凤都的那些叛贼其实都是他暗中命人放进来的。 武陵来到秦珏面前问道:「陛下,您为何要这样做?若是这件事传到臣民耳中,您要让大楚的文武百官,黎民百姓该怎么看您呢?」 秦珏听到他这样问之后先是有些心虚的,可是既然武陵已经知道了,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秦珏此刻微微笑了一下,他继续回答道:「不错,这件事就是我做的,因为朕幼时在燕国当质子的时候,燕王曾经羞辱过我,所以今日他来楚国,朕就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第245页 「那些叛贼呢?陛下,据臣所知,那些叛贼并非是我们楚皇宫的人,而数月前,陛下亲自去过蜀中寻思。蜀中那片地方已经荒废几十年了,歷代楚王都没有管过,陛下忽然去那么荒凉的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 秦珏听到他提到了蜀中,于是继续笑着回答道:「朕正好有一件事要跟国师说呢,既然国师此刻提了,那么朕就好好回答你吧。多年前朕曾经放燕国叛臣萧铭泽入蜀中,如今他已把那片荒凉之地变成了良田,萧铭泽承诺只要楚国愿意报他的家仇,助他打回燕国,那么他将会蜀中拱手让回我们楚国,他还答应,如果他能有现在燕国称帝的话,他愿意永远臣服于楚国,年年缴纳岁供,并与楚国一起将其他周边各国归为己用。」 武陵听到秦珏说这般的话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珏:「陛……陛下,您是不是疯了?只不过是一个叛臣的话,您竟然如此相信他,若是这件事被天下人所知,那么陛下您所要承受的将是天下人的唾骂和质疑!」 秦珏此刻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起来,他看着武陵说道:「武陵,朕一直器重你,你从前在东宫之中只是我的一个谋臣,后来朕登基后封你为国师,就是因为朕相信你。大楚臣民信奉的是巫蛊神术,所以正需要你来以安臣民。朕把这件事告诉你也是如此,因为朕相信你不会乱说话,你更会有办法堵住悠悠之口,对不对?」 武陵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忽然怔住了…… 疯了,都疯了! 「陛下……您是否跟那燕国叛臣有来往?」 「是又怎么样?」秦珏坦然地回答道。 「陛下如此信任臣,臣不得不为陛下的安危和名声着想。陛下,依臣拙见还是请您不要在与那位叛臣来往了,那位叛臣会害了您名声尽失,他甚至有可能会取您的性命。」 秦珏听到他这话后蓦地瞪大了双目,他大声呵斥着:「闭嘴!朕认识他比认识你早,世上所有的人都会背叛朕,唯独他不会!」 秦珏表面上待人温和,武陵看着他登基多年,他从未对人生过这么大的气…… 武陵看到他动怒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跪下又平视着秦珏问道:「那么臣敢问陛下,陛下敢用什么担保他不会背叛您,难道只凭着你认识他的时间更久吗?这世上有多少人从一出生就在一起,可是最后却形同陌路的人,就像您的亲兄弟一样,主要有权力二字摆在面前,他们顿时也会变得六亲不认,变得比陌生人还要冷酷可怕。这样的事情,您要怎样担保?」 秦珏听到他这说话的语气冷笑了一声:「所以国师这样问朕,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武陵回答道。 秦珏又说道:「没什么不敢的,这天下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尽在朕的掌握之中了,国师曾经说过朕是帝星吧?就像朕方才所说的那样,朕一直相信着你,所以朕也相信你所说的帝星的传言。很快你的这个说法就会成为现实。」 武陵看他眼神的样子,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秦珏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野心,更不会对别人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是他自己以为胜券在握,所以对外人就毫不加以掩饰了吗? 「国师……这并非是朕刁难你,与燕国那位叛臣一起做这件事,是我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既然朕已经做了,国师你也察觉到了当夜的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么朕就不好瞒你了。」 武陵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沉下了头…… 此刻他像自嘲似的的冷笑了一番:「呵……」 原来是早就商量好的呀,既然早就一开始註定好的,他便知道皇帝无法改变了。既然无法改变皇帝,那就只能杀了另一个人了。 「是,臣愿意追随陛下,无论陛下做何种事情,臣都会死心塌地为陛下效忠!」 秦珏听到武陵这样说后连忙起身走下去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国师……」 武陵不敢直视君上,他仍低着头说道:「陛下,方才是臣莽撞,还望陛下宽恕!」 秦珏听到他仿佛是同意了一般,于是便十分高兴:「哪里哪里,国师如此通情达理,朕又怎么会怨你呢?」 武陵知道他效忠的这位君上天生多疑,跟在他身边一不小心,或许命自己就没了。但武陵曾经发过誓,唯有用他的一生才能报答秦珏对他的知遇之恩,他能够在秦珏身边活那么久,也正证明了秦珏对他的信任。 他对秦珏的性格摸得透透的,秦珏表面上看似温和,其实背地里十分阴狠。他今天能够为了达到目的把燕国叛贼放进凤都里,那么来日还不知道他要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呢。 而迫使他做出这一切的,正是那位燕国叛贼! 武陵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也猜出了十之八.九,那位燕国叛贼就是另一位帝星。最后他跟秦珏的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是秦珏现在如此相信他,武陵若是硬来的话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不如现在秦珏身边静观其变,他会在秦珏耳边旁敲侧击,直到说动秦珏为止。他会让秦珏知道,那个人不过想要利用他登上权力的顶峰而已。 又三月,萧铭泽和秦珏派去的楚军在燕国边境聚集,而裴醒和那些活下来的铁骑回到燕国。他们就像计划中商量好的那样,裴醒引诱燕国守城的士兵开门,而楚军所扮成成的商人也趁机攻下了燕都城。 第246页 燕王也没有想到,最后他竟然栽到了自己人的手里。他早些年便害怕他父王的权势,虽然他有那种野心却没有那个胆量,可是自从他知道老燕王死后,他便高兴过了头,他害怕老燕王的那些士兵回燕国会威胁到他的王位。所以他选择把那些人晾在楚国边界碧阿江旁,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如今已经是数个月过去了,他想那些人早已死的透透的了,可是他没想到那些对他父王忠心耿耿的人竟然会联合起来反过来攻回燕国。 这是萧铭泽在萧氏在燕国销声匿迹数年后头一次回到了燕国,当他杀到燕国王宫的时候,燕国新帝慕容涪正准备收拾自己的行李逃出皇宫。 这也是萧铭泽第一次见到,敌人都已经杀到自己的家里来了,这人还准备着要把自己的财宝都带走,丝毫不顾及性命。怪不得呢……天让燕亡,这是天意,谁也阻止不了他! 萧铭泽带领自己这些年四处找到的萧氏旧部还有招的一万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入燕都城之中。而他也像跟裴醒承诺的那样,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燕国百姓。 慕容涪惧怕萧铭泽,他为了保命特意让出了燕王的位置。这并非是萧铭泽故意逼他的,而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慕容涪是先燕王几个儿子之中胆子最小的,但是他对权力和金银财宝的渴望远胜于他的胆子。 只可惜有那野心却没有胆子去做,到最后为了保命只能求别人不杀他。 慕容涪在燕国重臣面前宣告他自己将会在三日后举行禅位大典,他会将自己的王位禅让给萧铭泽。萧铭泽杀回燕国之后本想让慕容氏也尝一尝满门被灭的滋味,可是如今燕国的百姓居多,若是他现在杀了燕王一家外面恐怕又要流言蜚蜚。 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实现当日与裴醒的承诺,萧铭泽便免了这一场杀戮,他接下了这个王位。不过,他这个人也是有野心的,他要像秦珏那样在燕国称帝,而且他觉得「燕」这个字不好,他该国号为「秦」,后来萧铭泽把北边的一些游牧民族打的下来,北边的疆土均属于他,而后来有小国叛变,而那一小块地方又分裂出去了,那块地方在南边,又称为南秦。而萧铭泽统治的那一片疆土则被称为北秦。 ***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铭泽终于爆了自己的面门之仇,只是他现在的皇位是慕容涪禅让给他的,先燕国的势力没有完全清除,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杀了慕容氏一族。不仅不能杀,而且还要好吃好喝的待着他们。 但凡有人问起秦国皇帝的出身的时候,民间总会纷传他是叛臣出身。 萧铭泽到那一刻才知道,如果他不能让慕容氏洗去萧氏一族的冤屈,那么他就永远是个叛臣,根本不会有人臣服曾经是一个叛臣的皇帝。 其实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办也难办。最简单不过是让史官在史书多添上几笔,可是难的是他无法堵住悠悠众口。而萧铭泽想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来诸国国君前来见证,他要让所有人看着慕容涪是怎样改写他们萧氏的歷史的。 他们萧氏不是叛臣,而萧铭泽得来的皇位也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 萧铭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有一个人在他旁边提点着,他就忽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若是可以的话,趁着这个机会,还可以再见他一面。 虽然这几年萧铭泽经常跟秦珏秘密相见,但他们两个商讨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关于如何对付燕国,如何对付周边各国的背叛,他们之间总是商量着各种各样的计谋,自从三年前相见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坐着叙叙话了。 或许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再与秦珏在叙前话。 他很想让秦珏知道……他打下慕容氏的江山不止是为了他们萧氏的仇恨,更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所以他才在改国号的时候,把国号改成「秦」。 萧铭泽记得,他记得曾经说过以江山为聘的誓言,这次或许是当真了吧。他只盼秦珏见了他之后二人不会生分了。 至于给萧铭泽出主意的那个人是经常跟在裴醒身边进宫的人,裴醒自知自己背叛了旧国,已经无颜再留在这片土地上,所以他向萧铭泽请辞,说自己愿意卸甲归田。 他去意已决,萧铭泽也没有什么理由留着他,于是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而就他最后一次进宫的时候,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跟他一样十分相像的人,只是看外貌的话二人竟看不出一丝差别,但是看身形裴醒身后跟着的人确实比他瘦弱一些。 裴醒欲走时,萧铭泽忽然叫住了他:「裴将军请留步,你身后之人是何人?样貌似乎与将军十分相似。」 裴醒身后的人见到萧铭泽注意到他之后,连忙跑到萧铭泽身旁跪下道:「草民姓裴名醉!草民愿向陛下效犬马之劳!」 裴醒见状一下拉住了脸人的手:「陛下,是舍弟不懂规矩,请陛下不要怪责于他,草民已经请辞,自此与平民百姓并无不同,请陛下不要称唿草民于将军了!」 「陛下!请陛下给草民一炷香的时间,草民有办法让陛下留草民在身边!陛下——」那人不顾裴醒的拉扯执意大喊道。 裴醒其实还是有不小的领兵之能,若不是他执意要请辞,萧铭泽还真的想留他在身边让他为自己效力。此刻他看到这个与裴醒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后,心里忽然萌发出了一种想法。 第247页 此刻他笑了一下,随后道:「有趣!裴醒,你放开他,我就给他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听你一炷香的废话,若是你说的话对我无用,我便……」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笑道:「把你拉出去砍了。」 第121章 秦川雪【二】 裴醒听到萧铭泽说这话的时候连忙跪下请罪道:「陛下切勿听舍弟胡说,舍弟什么都不懂。」 而就在这时,裴醒身后那人却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手,随后他便藉机挣脱开了裴醒的手跪在萧铭泽面前:「草民愿意,只要陛下肯给草民一炷香的时间即便是陛下要了草民的性命草民也心甘情愿!」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之后便冲着裴醒挥了挥手:「裴醒,你便下去吧,朕便给他一炷香的功夫。」 「可是——」裴醒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萧铭泽此刻命令宫中侍卫将裴醒请了出去,还未等裴醒反应过来的时候,宫人已经将大殿上的门合上了。 正当萧铭泽想要问那人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那人便抢在他的面前说道:「陛下,草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所以陛下无须问草民之生平,只听着草民一个人在这里讲话便是了。方才被您赶出去的人是草民的亲哥哥,就因为草民比哥哥晚出生了那么一刻,所以建功立业这种事便轮不到草民了,但草民知道其实陛下想要留哥哥在身边的。前燕的那些旧部虽然早已经没了可以效忠的王室,但是他们追随哥哥征战多年,所以还是听哥哥的话的。草民可以在这里向陛下保证,只要陛下将草民留在您的身边,草民将以哥哥的身份活下去,为您调遣前燕的那些旧部,让那些人对您心服口服。」 萧铭泽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他又问道:「你方才进殿的时候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听到萧铭泽这样问他便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成功了,此刻他连忙回答道:「禀陛下,草民裴醉!」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笑了一声:「你们兄弟两个倒是有意思,一醒一醉啊。」 裴醉听到萧铭泽这话之后又回答道:「那是因为草民与兄长幼时,兄长被家中寄予厚望,他七岁便会舞枪弄棒,而草民只会胡说八道。家父认为只有像哥哥这样的人才能建功立业,草民这一辈子都被习武的哥哥压一头,而此刻哥哥已经兵败,也无法护佑自己的先主。他被自己的主子抛弃了。所以,草民请求陛下留草民在身边,草民要对在天之灵的父亲证明,哥哥一生用武辅佐的君王一败涂地,最后连具全尸都没有,而草民所辅佐的君主却可以称霸天下,任何人都不能撼动您的地位!」 萧铭泽听完他这话之后微挑了一下眉毛:「所以你想要留下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这份私心?」 裴醉听到他这样问后连忙回答道:「草民不相信陛下没有想过要吞併天下这件事,您当初以燕国叛贼的身份出逃,而那时候您亦可以忍辱负重,最终回到曾经抛弃过您的地方称帝。前有楚王称帝在先,后便是您,难道您不想与其一争高下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问后忽然愣住了,他……这是想要跟秦珏争吗? 不!这个世上只有秦珏,也只剩下秦珏会对他好了。他在外忍辱负重的这些年,如果没有秦珏的帮助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也是到了今天他才明白秦珏当年为什么不肯借兵给他,那时候秦珏也有他的难处,可是以那时他的心性,即便是秦珏借兵给他,他也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意气用事。到时候死的不止他自己,他还会连累秦珏。 正是因为这几年的磨砺,他的性子才变得这样沉稳,若当年他真的意气用事,这个世上不过又多了一只怨魂罢了。秦珏明明小他两岁,可是那时候的秦珏确实也比他稳重多了。或许他一开始所想的谋反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到了谋反之罪强加到他们的头上的时候,他们就算不想造反也不得不反。 「你竟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死吗?」 裴醉听到他这样问后连忙回答道:「如果这辈子草民没有向在天之灵的父亲证明自己,那么还不如请陛下赐草民一死!」 「只是你的父亲早已去世,你就这么想着要向他证明自己?就算你成功了又会怎样,你的父亲已死,他不会知道的。」 裴醉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萧铭泽:「不,陛下您错了,我的父亲会看到的,他会看到的。」 萧铭泽此刻忽然笑了一声:「不错!裴醉,朕允许你留在这你的身边了。」 裴醉听到他这话之后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他连忙叩头谢恩道:「多谢陛下!草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又微蹙了一下眉头,他看向裴醉:「既然你提到了死而后已,那么朕觉得你最重要的是忠心,可是忠心二字又岂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 裴醉或许早就猜到了萧铭泽会有此一问,他连忙说道:「陛下,草民当过十几年的道士,草民愿意自己世代的福祉发誓,一定忠于陛下,否则草民则无后而终!」 又是世代?他们两兄弟发起誓来倒是如出一辙。 只是,萧铭泽微蹙起眉头来:「方才你曾说让朕即刻杀了你,可见你并非在意自己是不是有后?」 裴醉听到他这样说后,话锋一转,他又举起手来发誓道:「若是草民对比下有半分不中,我们裴家无后而终!」 第248页 他这话是带上了裴醒啊…… 萧铭泽不过是多嘴问他一句,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 既然如此,萧铭泽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而让诸国国君前来秦国亲眼见证慕容涪证明他们萧家无罪的主意便是他出的。其实萧家是否谋反过,其他人都不是很在意,成王败寇,世间向来如此。只是萧铭泽他在意自己的家族胜过于自己,萧氏忠心耿耿数十年,却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而被视为叛臣。 萧铭泽是一定要将「叛臣」两个字洗清的,否则他将无颜面对萧氏的列祖列宗。 *** 终于,到了诸国国君前往秦国的日子。 可是就在这时,萧铭泽得到了一个令他失望的消息——秦珏不来了。 秦珏亲笔修书一封,说他诸事烦身暂时还离不开楚国,所以便派一位使臣前往秦国。萧铭泽原以为他会来的,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么一个理由来推辞。 果真当年情谊都变淡了吗?秦珏现在连见他一面都懒得见了…… 可是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对秦珏发过的那些誓言,当他想兑现那些誓言的时候,秦珏的种种表现却像是在说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萧铭泽已经报了萧氏的仇了,他也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曾经慕容氏的江山。可是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装着一个人,可是此刻那人却可望不可即。 可能因为那皇位还有那两国皇帝身份的束缚,他们二人便不能再随意见面了。 慕容涪确实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萧铭泽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今日慕容涪澄清了萧氏的冤屈,洗去了曾经在先燕国权倾一时的萧氏叛臣的名声。所有人都见证到了,以后便不敢有人对萧铭泽指手画脚了。 萧铭泽宴请诸位国主之后便派人好生的送他们回去,而他一人以不胜酒力为名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他坐在榻上看着秦珏亲笔给他写的信……这确实是秦珏的字迹。可是按如今这情形来说,他们两个都是皇帝,萧铭泽不可能弯下腰来去见秦珏,他现在才刚刚稳定了秦国之中的局面。慕容氏的旧部有裴醉在那里支撑着,裴醉除了身形之外与他裴醒长得一般无二。 而且他的演技十分好能够,模仿的出他哥哥的任何神态,所以军营中的那些将士也被他的演技给骗过了。萧铭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局面,若是他现在沉不住气前往楚国面见秦珏,不知道又被多少人拿住把柄大做文章。 也是到今天萧铭泽才知道,并非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样美好。年少时的相遇,或许到现在他与秦珏之间的距离都被国域线与权力的万重枷锁给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唉……」萧铭泽仔细地看着秦珏给他写的信,他不停地嘆息着。 这信上话也是少得可怜,秦珏生怕自己多写一句话就会跟他牵扯上关系一般。秦珏对萧铭泽有大恩,萧铭泽自认为年少时候对秦珏的那一丁点儿好根本就不算什么。 比起帮助他报了灭门之仇这件事情,确实不算什么…… 而就在此刻,守在殿门外的内侍监忽然敲门传话道:「禀陛下,楚国国君的使臣说要请求面前陛下,使臣说他们国君有贺礼要送给陛下!」 萧铭泽方才还看着信嘆气,可是当他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忽然一下精神起来,此刻他连忙说道:「快传!」 秦珏还有贺礼送给他? 萧铭泽原以为秦珏报完恩之后便不打算与他有瓜葛的…… 萧铭泽此刻在殿中心里不安地等着秦珏,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侍卫说道:「站住!若要进寝殿,请大人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摘下!」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公子的脸小时候被火灼伤了,因此怕吓着别人,才以面纱遮脸,请将军通融一下吧!」 萧铭泽听到这话的时候,连忙走出去打开了殿门,此刻他看着大殿丹墀下站着一个穿得一身白的人,他的脸上也戴着白色的纱巾。当萧铭泽见到那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便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上转移不开了。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说道:「无妨,既然楚国国君有贺礼要送给朕,那么就请使臣一个人上前来吧,你们都在下面等着。」 而在那位使臣身边的人听到这话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目,此刻他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前面的那位公子,而那人却像他使了一个眼神,让他留在这里待命。 话音刚落,丹墀下面的人便异口同声道:「是!」 那名使臣缓缓走向萧铭泽寝殿。就当他刚到萧铭泽的寝殿的时候,萧铭泽把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偌大的寝殿之中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此刻,萧铭泽再也忍不了,他握紧了双拳抬头看向那人:「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还要玩吗?」 那人听到他这样说后,缓缓地将自己脸上的面纱给摘了下来,而在那面纱下面藏着的就是萧铭泽日夜牵挂的人。 「萧子誉。」秦珏看向他。 萧铭泽见到秦珏后忽然凑上前去一下抱住了他:「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无论过了多久,只要你出现在人群之中,我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你来。」 秦珏此刻一改他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温声说道:「你知道这次我为了来这里见你费了多大功夫吗?」 第249页 「我知道,对不起……」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微蹙起眉头来,他忽然推开萧铭泽看向他的脸:「好端端的,怎么说对不起?」 萧铭泽想说什么,可是此刻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来了。因为就在刚才,他还疑心过秦珏……此情此景,他确实没有什么脸说话了。 「我只觉得你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来,一路辛苦了。」萧铭泽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心虚。 这时,萧铭泽拉住了秦珏的手坐了下来,他笑着说道:「帝王的寝宫又怎么样?你还记得吗,我们两个小的时候经常来这边玩。」 「是啊,你要是被抓住了倒是没什么的,若是我被抓住了就要按照燕国的宫规处置了。」秦珏笑着说道。 而就在这时,萧铭泽将另一只手放在了秦珏的手背上:「所以,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只要有我在,你便不会被人抓住。」 秦珏微微笑了一下:「是啊……」 此刻,萧铭泽还有其他的话要问秦珏,此刻他抬起头来向秦珏,这么多年过去了,秦珏的容颜还是跟当初一样,没有半分差别。岁月只是洗去了他年少的稚气,此刻的他显得更加成熟了。 「我知道,你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还没未他话说完,秦珏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今天我只做秦珏,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楚国亦或是你这里的事情。」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嗯,不提那些。」 话说完,萧铭泽便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腕给秦珏看:「阿珏,你看!当年你走的时候,绑在我手腕上的红绳我还留着,我一直戴着它,是它一直保佑着我。」 秦珏看着那红绳之后显得十分开心:「好像还没断。」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微皱了一下眉头,此刻他紧紧地握住了秦珏的手:「不会断的,永远都不会。」 「我那时候希望你平安归来,只是你要知道这世上千变万化的事情太多了,说不定到明天太阳初生的时候,你便看不到我了。」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之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般,他连忙伸出手来捂着秦珏的嘴:「可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要每天醒来的时候都要见到你。」 秦珏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苦涩地笑了一下,随后他低下头来静静思量了片刻……因为他知道,萧铭泽说的这话,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现实。 他在楚国安排的人最多可以帮他隐瞒两天,两天之后他就不得不走了。可是此刻,他还想沉浸于自己的美梦之中,不想醒来。 秦珏此刻双手攀住了萧铭泽的脖颈:「嗯……好啊,每天我们醒来都会见到彼此。」 萧铭泽以为自己还活在梦里,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秦珏的嘴里说出来的,此刻他十分兴奋地笑着:「阿珏,你知道我现在听到你说这些话有多开心吗?即使这些话不是真的,我也愿意去相信,我喜欢你。」 秦珏的脸此刻贴近了他的鼻尖,他温声说道:「嗯……我早都知道,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赶来见你一面了。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不能去我那边,更不能开口说出那些话来,所以便是我来这边找你。或许我从未尝到过从你身上这般得到的温情,我这一生从未得到过,除了你。所以,我也愿意去相信你。」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又笑了一声:「阿珏,你看到了吗?我把先燕改国号为『秦』,我说过有一天要跟你成亲的,我要把这里江山都送给你。」 秦珏此刻就像听小孩子的戏言一般看着他:「傻瓜,若是江山说能送就能送,为何那么多人都要拼尽性命去争夺?」 萧铭泽现在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他要报仇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慕容氏的江山他也拿在手心里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此刻他心里唯一想的就是跟秦珏当年的约定,他们曾经约定好了要一起成亲的…… 萧铭泽此刻看到秦珏脸上的笑容之后忽然有些不悦地微蹙了一下眉头:「阿珏,你不会认为我当初说我们要澄清是年少无知的童言吧?」 「你曾经说过很多遍……说要跟我成亲,说喜欢我。不过,你要知道有些话说多了,就便是戏言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伪装成使臣来见你?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之间现在身份有别,虽然你现在已经稳定了这里的局势,但难保他日不会出什么乱子,今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算和缓,明日说不定我们便是仇敌。」 萧铭泽还是头一次听到秦珏说出这番话来,他付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捅.进萧铭泽的心窝。萧铭泽实在没有想到「仇敌」这两个字竟然会在秦珏口中说出,他更没有想到这两个字是未来形容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 萧铭泽一脸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秦珏:「阿珏……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害怕我以后会来跟你争天下吗?」 秦珏听到他这样问之后,低下头没有回答他。 不知为何,萧铭泽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股怒气,这是秦珏第一次怀疑他,也是他第一次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萧铭泽此刻就像赌气一般勐地站了起来向秦珏吼道:「这就是你的信任吗?你帮助我完成了復仇,对我有大恩,我们两个都是年少的交情,事到如今你都要疑心于我。」 第250页 秦珏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这样的。 「那我萧铭泽在这里立誓,如果我负了你,我心里有那么一丁点想跟你争这个天下,那就让我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秦珏听到他忽然发这样的毒誓蓦地瞪大双目,他也站起来捂住了他的嘴:「你刚才还说我在胡说,现在的你何尝不是在胡说?别赌气了,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一句玩笑话罢了,你怎能当真呢?」 「若真的是玩笑话的话,你怎么会当着我的面说出仇敌二字?这两个字岂是你我两人可以担当得起的?阿珏……我只想过为萧氏一族报仇,争夺慕容氏的江山,至于你想要的,我丝毫都没有想要沾染过,即便是你想要我的命,我的江山,明日我便可昭告天下,将这万里江山都送给你。只求你喜欢便可。」 只求你喜欢便可……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秦珏的心,或许他受到了武陵那番话的影响,他肯定是疯了。 明明都帮助萧铭泽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反而到了此刻还要疑心他呢?他刚才那般话不但是伤了萧铭泽,更是伤了自己。 「别胡说!我相信你……方才的只是戏言!」 萧铭泽:「可是……」 秦珏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有什么可是的?我说玩笑就是玩笑,难道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愣住了,随后他回过神来笑了一声:「对……也是,是我煳涂了。」 秦珏此刻搂住了秦珏的脖颈:「我想过的,我想过我们有一天能够成亲。」 第122章 秦川雪【三】 当萧铭泽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阿珏,你说的是真的吗?」 秦珏此刻却有些心虚地说道:「可是我害怕……我害怕,这只不过是想想而已,以我们之间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 「不!是有可能的,只要你情我愿,我愿意抛弃一切跟你走。」 萧铭泽对秦珏如此深情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秦珏此刻笑了一下:「可是你又没有想过,等你走了之后这片土地该怎么办?你不能抛下这一切走,我也不能。」 「你不当皇帝了,我们还可以有很多事情去做,这世上并非是缺了我们两个就没有明君了。阿珏……」 秦珏方才就跟他说过了,他此番来秦不是为了说这些烦心事的,他知道萧铭泽想见他,他也许就没有见过萧铭泽了。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我饿了。」 秦珏这样说后,倒是缓和了不少气氛。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笑着对外面那些侍女吩咐道:「快传膳!」 *** 虽然时隔那么多年,但萧铭泽仍记得秦珏最喜欢吃什么。他害怕秦珏忽然回来会吃不习惯这里的东西,所以就一直守在秦珏身边,说他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他跟即刻吩咐人去做。 秦珏不喜欢别人介入他们之间,尤其是一大群乌泱泱的人伺候着他便觉得心烦,萧铭泽见状便又遣散了众人。 秦珏日夜兼程赶过来确实已有一日未吃过东西了,萧铭泽趴在桌边看着他,看见他吃得急提醒道:「又没人给你抢,慢点吃。」说完,他又拿起一口手帕擦了擦秦珏嘴。 秦珏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脸忽然热了一下,他觉得差不多了该进入正题了。此刻,他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问后怔了一下,他也是听到秦珏这样问后才想明白了一切,秦珏特意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要跟他一起商量那些琐事的吧? 「我们之前不都是商量好的嘛,逐渐吞併各国,只是如今仗刚打完,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论谁能够强的过楚国呢?你也不必心急。」 秦珏听到他这话之后又点了一下头:「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如今我来这里已是不妥,我至多在这里留了两日,两日之后我便走。」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眉头又一下紧锁起来,他满脸写着不情愿。就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的侍女又忽然靠近殿门禀报导:「陛下,裴将军求见!」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往殿门口看了一眼……这个裴醉,什么时候来求见他不行,偏偏挑下来这个时候来?萧铭泽原本想要回绝。 没想到秦珏此刻竟然起了疑心:「裴将军?可是不久前与你里应外合,一起打嚮慕容氏江山的裴醒?」 萧铭泽原本是想跟秦珏解释的,可是此刻外面又有人传道:「陛下,裴将军说有要事一定要面见陛下。」 秦珏听到外面的侍女这样说之后连忙回应道:「知道了,让他去偏殿候着,朕即刻便去。」 萧铭泽起身走的匆忙,此刻的回头对秦珏说道:「这件事等我回来再给你解释。」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 裴醉进来的时候发现殿外面站着一队楚国的使臣,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楚国的使臣怎么还未离去呢? 裴醉见到萧铭泽后连忙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起身吧。」 裴醉:「谢陛下!」 萧铭泽见他火急火燎地跑来求见自己,于是便开口问道:「将军有何要事,竟要这个时候求见于朕?」 裴醉听到他这样问后,连忙用余光瞥了一眼四周的人,虽然那些人已经走的远远的,但裴醉还是有些顾忌的。萧铭泽见他脸上的神情复杂,于是对四周的人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第251页 话音刚落,偏殿内的人也都被遣走了,最后出去的那名小宫女将门关上了。 萧铭泽见状连忙说道:「好了,如今已经没有外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便说吧。」 裴醉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跪下求他道:「请陛下杀了慕容氏一族!」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蓦地瞪大了双眼,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裴醉那么在意周围的人了,这话确实不是旁人能够听的去的。 「为何?」萧铭泽此刻看向他问道。 裴醉继续说道:「陛下可曾听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把慕容氏留在这里终究是祸患,所以依臣拙见,还是请陛下杀了慕容氏剩下的人。」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紧锁起眉头来,此刻他的神情变得十分阴鸷:「爱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如今朝中局面刚刚稳定,现在在若是杀了慕容氏一族,那你要朕的子民还有归顺于朝廷的先燕将士要怎么看朕?」 「陛下,您要灭了慕容一族有千万种办法,并非是要明着来。」 萧铭泽听到他这句话来的时候,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惊讶神情:「你的意思是?」 「下毒,暗杀,乃至随便按个罪名给他们都可以。若是陛下实在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大可以把锅推给别人,比如楚国的皇帝,他不是幼时曾经被人送到燕国当质子吗?他当了那么多年的质子,心里一定不舒服,若是这个时候慕容氏一族全都遭贼人暗杀,那么陛下便可以顺势推给……」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萧铭泽便生气地大声呵斥道:「住口!」 萧铭泽刺客有些心虚的往后面看了一下,就在隔着一层墙的另外一边楚国皇帝正等着他呢……他害怕秦珏听到了刚才的那番话,不知道为何现在他很怕误会。 有些误会解释起来确实是麻烦,但是他害怕的是有时候误会连解释都没法解释,最后误会都变成真的了。 「陛下难道是嫌这种方法实在太过于阴毒?还是觉得这方法不是君子所为?」裴醉抬起头来质问着他。 萧铭泽又怒道:「此法就是不行!」 裴醉这时又道:「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样都是为了秦国的江山考虑啊!臣知道楚国对您有恩,只不过是把这个罪名推给楚国国君而已,如今在周边列国之中只有楚国最强,就算他担下了这个罪名,其他人也不可能撼动他分毫的。」 「朕说了这个法子就是不行!」 裴醉见他这个样子,于是又激动道:「陛下,难道慕容氏的不恭不敬您都没有看到吗?如今他们敢仗着这就是先燕王室就敢对您无礼,难保他日不会密谋再次夺了您的皇位。为除后患,还请陛下心狠一些除掉他们。否则他们早晚一日会捲土重来的。」 「古往今来,哪个不是成王败寇?如今慕容氏亡国,陛下肯留着他们的性命,还给他们爵位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可是他们现在仍不知足,陛下实在无需再忍,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势力,一定要先下手为快啊!」 裴醉越说萧铭泽的心里就越乱,而就在这时,萧铭泽又说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情真会好好考虑的,今日天色已晚,你先下去吧。」 裴醉看他今日的神情与平常时不同,虽然他有疑心,但也没有过多的留意:「是……臣先告退了。」 *** 裴醉走后,萧铭泽才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忽然轻轻地拉开了他后面的帘子走了出来:「刚才你为何不答应他?」 萧铭泽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他此刻连忙往后看去……秦珏就站在他的身后。 萧铭泽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刚才的那些话秦珏都听到了。 秦珏见他不说话,于是又问道:「你刚才不答应他,难道是因为我?」 萧铭泽急于解释:「阿珏,你不要误会,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微微笑了一下:「我没有误会你,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只是我觉得刚才那个人说的有道理,慕容氏留在你这里终究会成为心腹大患,你要趁着他们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他们一举拔除。要不然你岂不是白费了这一场功夫?」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阿珏……你…你这是在说什么?」 秦珏此刻笑着看向萧铭泽:「你不会以为就因为杀慕容氏几个人,楚国就会背上污名,被天下人所唾骂吧?」 确实……就在刚才,萧铭泽的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秦珏此刻又笑了笑,随后他看向萧铭泽说道:「区区一介亡国之臣,他没有这样的本事。如果你实在下不了手的话,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可以代劳。」 这件事竟然如此的顺理成章,萧铭泽带了片刻,他忽然上前搂住了秦珏:「没想到我的阿珏居然如此善解人意。」 「不是善解人意,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我愿意帮你去做。」 萧铭泽看着秦珏的眼睛,他仿佛在秦珏的眼睛中看出了许多复杂的东西。即使当年两个人在燕国皇宫的时候,也比现在过的自由自在多了。 萧铭泽忽然抱住了他,秦珏见他这样忽然愣了一下,随后他伸出手来想要推开萧铭泽:「外面还有人。」 第252页 萧铭泽仍紧紧地抱住他不肯放手,此刻他在秦珏的耳边轻声说道:「别动!是你自己说的,你最多只能留两日,趁现在你还在我的身边,让我再多抱抱你。」 秦珏此刻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若是要抱的话,能不能先把门关上?」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往殿门口看了一眼。刚才那个该死的裴醒来的匆忙也便罢了,走的时候门也没带上。幸好殿门外守着的人离得都比较远,而且天色也暗下来了,要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没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人正在亲热。 萧铭泽见状一下便抱起了秦珏,秦珏蓦地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萧铭泽便把他抱到了榻上去了。 「你想干什么?」秦珏看着他。 萧铭泽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刚才不是嫌那些人都看着吗?现在这里没有人了,我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秦珏听到他这像赌气一般的话之后轻笑了一声:「两日的时间,恐怕你做不了那么多事情。」 萧铭泽此刻在他的脸庞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他脸颊微红着看着秦珏:「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秦珏答应着。 萧铭泽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当皇帝了,我也不当皇帝了。你会做什么?」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用手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就在这时,他悄悄地在萧铭泽的耳边说道:「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 萧铭泽在这一刻呆住了,他并非惊讶,而是高兴。他得到了他心中最想得到的答案,无论是真是假,他都觉得十分高兴。 萧铭泽此刻将他搂在怀中一起躺在榻上:「嗯,我知道,即便你说的这些话不能成真,我也高兴。有你这样句话,我这一辈子,便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的仇也报了,当初说过的要夺燕国的江山我也做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阿珏,若是没有你,我便不会活到现在。所以……有你我便没有遗憾。」 秦珏也抱着他轻声说道:「嗯,我亦是。」 *** 秦珏走后半月,慕容涪的府邸便失火了,那场大火几乎把慕容涪座下的所有亲信都扫死了,当然也包括他本人。慕容氏无权无势,他们在秦国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剩下的那些人也是比较好处理的。 萧铭泽知道,这一切都是秦珏做的。只要是秦珏想杀的人,那他们就没有能够逃掉的。秦珏向来对自己的敌人最为狠心,当年去狼谷关冬猎的时候,萧铭泽便已经见识到了他的狠心。 现在他只是庆幸,还好他没有跟秦珏成为敌人,还好秦珏和他是两情相悦的。 秦珏当初确实与萧铭泽商量好的,要一起吞併周围的各国,只是萧铭泽现在登机时间尚短,还有先燕的各种琐事没有处理完,所以他们便将这个计划推迟了。 如果没有秦珏的话,萧铭泽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他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秦珏着想。他忍不了那么久才见秦珏一次,所以他跟秦珏约定好了每半月便会去秦川,秦川就在以前的燕楚边界,所以他们二人见面也方便些。 萧铭泽知道秦珏喜欢橘子,只是这橘子在他们那片地方结出的果实又小又酸。不久,萧铭泽便在秦国的一处地方找到了一座天然的山泉,这山泉是温的,而且旁边的土地也十分适合种橘子,所以他便罢了半月的朝去那边亲自去给秦珏种下橘子。 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在那个地方建一座行宫,其实那个地方离秦国都城也不是很远,他身为皇帝建一座行宫也没有什么的。只是现在他初登基,倘若现在便大兴土木,必会落人话柄的。 萧铭泽也不愿自己做这些事情让秦珏知道,于是便吩咐人在暗中偷偷的做。 他想……再过上几年,橘子熟了,行宫也建好了他便不做皇帝了,他要把秦珏接到那个地方一起住。 梦境皆是如此,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萧铭泽确实过上了一段很安生的日子,他喜欢跟秦珏在秦川那片土地上策马,再往前跑便是碧阿江,顺着碧阿江往南去会见到世人常说的烟雨江。 只是一日时间不能往返,萧铭泽从未带秦珏去看过,他最常问秦珏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不做皇帝了,可好?」 秦珏曾经说过的,或许一次是认真的,但是认真的话说多了也便成了玩笑话。秦珏觉得那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他似乎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了,就算自己的大计没有完成,他也觉得无所谓了。 可是在他背后的武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陛下已经中毒了——他已经毒入骨髓了。 武陵不能让秦珏就这样下去,要不然这个天下就要姓萧了。毫无疑问,萧铭泽就是那个将来要跟秦珏争夺天下的人,就算此刻他们两个之间显得那么亲密无间,也不能保证最后谁会给谁在背后捅一刀子。 *** 萧铭泽以为自己会永远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直到那个人的回来…… 不知是哪日的午后,萧铭泽处理完政事,又询问完秦国众将士如今的情况之后打算去秦川见秦珏,可是就当他刚要起身的时候,忽然有守城禁军匆匆忙忙前来禀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块刻着萧氏家徽的青玉牌。 「报——陛下,在城外发现一队不明兵士,属下等正打算放箭清除,可是带头之人拿出了一块这样的玉牌,说只要将这个交到您的手上,您便明白一切了。」 第253页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讲后心中生疑,他此刻接过了那士兵手中的玉牌,可是当他看到那块玉牌的时候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握着那枚玉牌愣了许久,随后问道:「那带头之人,现下在何处?」 守城禁军回答道:「禀陛下,正在城外。」 「备马,让人随朕一起去迎他!」 「是!」 *** 此刻在远处的秦川,秦川牵着自己的马儿在河的岸边散步。已经深秋了,河边的草都枯黄了,马儿却吃得很香。 虽然秦珏一直都不说,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很喜欢萧铭泽。他这一辈子除了自己的性命,可能也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东西或者是一个人。 只是在这一天,他没有等到萧铭泽。 夕阳的光芒像血一般洒满了河面,也照在秦都城的城墙上。 萧铭泽出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他匆匆来到城门口见到了那个玉牌的主人。 就当他还未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人远远地便看见了他,随后大喊了一声:「泽儿!」 萧铭泽听到这阵声音之后连忙下了马,此刻他离那个人只有数步之遥,可是他们却有数年未见过面了。萧铭泽见状便连忙跑了过去,他紧紧地抱住了衣衫褴褛的那人:「叔叔——」 「叔叔是你,我以为当年你已经葬身在慕容氏的追兵之下了。」 没错,到秦国都城下前来寻找萧铭泽的人正是他以为已经死了许久的萧烈。 萧烈是萧铭泽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萧烈拍打着他的背:「泽儿,叔叔也以为你当年葬身在追兵之下。当年我以为萧氏一族大势已去,便带着剩下还活着的族人退往北域,我们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再杀回来,为我们的家人报仇。可是没想到多年后,这仇竟然是你的报了,泽儿,你的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之后也会很欣慰的。」 萧铭泽以为自己在这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今骨肉血亲再次重逢,他是既激动又高兴。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他已经长大了,他不能轻易掉眼泪了。 这时,他哽咽着说了一句:「叔叔,你终于回来了。」 「是,起先我在北域听到你的名声的时候,还以为是听错了,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罢了。直到我前不久听到了你让慕容氏洗去我们萧氏一族叛臣的罪名的时候,叔叔才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你。」 萧铭泽此刻点了点头,这时最后一抹夕阳照在了他的身上,他对萧烈说道:「叔叔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国,哪有站在这里说话的道理?快请我一同到宫中一叙!」 「好。」萧烈答应着。 *** 已经深夜了,武陵来到了秦珏等萧铭泽的那片地方:「陛下,夜已深了,他不会再来了,请陛下回宫吧?」 秦珏等得似乎有些困了,他继续坐在那里等着:「我不累,再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国师,你先走吧。」 第123章 秦川雪【四】 萧铭泽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见到自己的叔叔,他在宫中设宴招待萧烈,两人再次见面有许多话要叙。 萧铭泽已然忘了自己与秦珏的约定,而秦珏却以为萧铭泽在赶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于是便连忙派人去寻萧铭泽。可是一路摸到秦国都城,秦珏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萧铭泽的消息。 经多番打听,秦珏终于知道……萧铭泽正在宫中宴请他人,今日真的是不得空了。秦珏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可笑,他不过是白担心了一场罢了。 *** 此刻宴席正盛,萧铭泽将所有宫人都屏退了,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亲人了。他的父亲早亡,可以说他是他叔叔一手带大的,萧烈最爱美酒,只是萧氏一族遭难之后他便带领活下来的族人隐退北疆,自此他便再也没有尝过美酒的滋味了,而萧铭泽还想着他喜欢喝酒,所以便把宫中珍藏的佳酿都启了出来。 萧烈谈起了他在北疆过的那些年,心中十分感慨:「泽儿,是叔叔无用,不能为萧氏报仇。」 萧铭泽听到他忽然说出如此伤心的话之后,忽然劝道:「叔叔为何说出这种话来?我也是萧氏的子孙,我报了,这仇不就等于萧氏报了这仇?如今家仇已报,事已成定局,叔叔不要再介怀以前的种种了。」 萧烈伤心完之后又问起了萧铭泽秦国之事:「不过你当了皇帝,还真的是让我意外。」 萧铭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叔叔是在怨我夺了慕容氏的江山吗?」 「你让慕容氏洗去了我们萧家叛臣的恶名,慕容氏是禅位给你的,叔叔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萧铭泽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没想到叔叔身在北疆却对中原的事情如此了解,这也令我意外。」 萧铭泽已经长这么大了,终究和年幼的时候不一样了,光是这一点萧烈便已经看出来了:「泽儿你不要多心,我们族人当初是被追兵追到了北疆的,若是我回中原不仔细一些,又怎会知道自己回来所面对的不是燕国的铁骑?」 「叔叔……」萧铭泽又顿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萧烈,「我没有多心,叔叔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想必也是累了,曾经的萧氏旧邸,我已经命人修葺好了,叔叔若不嫌弃的话就先住在那里吧。」 第254页 萧烈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笑了一声:「如今我重归故土已经别无所求了,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萧铭泽既然他走的时候步伐有些不稳,于是连忙命令自己身边的侍卫护送他回去。 *** 萧铭泽跟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久别重逢,心里十分高兴,他高兴之余,也多喝了几杯酒。只不过他趁着醉意的时候,忽然歪着头想: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今天我好像答应过一个人,要去干什么来着? 是什么来着? 萧铭泽怎么都没想起来,到最后他沉沉地睡了过去,直至第二天清晨他酒醒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约定了跟秦珏一起见面,可是这次是他失约了。 萧铭泽害怕秦珏会因此而生他的气,所以翌日一早就提笔亲写了一封信送去了楚国,在那封信上他细说了自己昨日遇到萧烈的一切。他知道秦珏是一个多心的人,所有很多时候,他都小心翼翼的。 秦珏的多心是因为他身在高位,不得不留意着周围的一切。萧铭泽看他日日这样,总是不忍心,他觉得他这个皇帝快要当腻了,总要找一个由头抽身才对。可是秦珏呢…… 萧铭泽一直不敢问他要怎样做,比较秦珏心目之中的目标还没有达到。所以萧铭泽一直在等,他要等到秦珏功成的那一日,然后再问一问他是不是愿意不当皇帝了…… 萧铭泽让信鸽将信送过去之后便一直在等着秦珏的回信,只是半个月过去了,秦珏仍没有任何话要带给他。半个月后,他这次准时去了跟秦珏约定好了的地方。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满都是对秦珏说的话,他怕秦珏会生他上次的气,所以这次便不来了。 一路上他心事重重,好几个时辰也变得漫长。其实……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念着这件事,等不到秦珏的一句话,他便日夜寝食难安。 可是当他赶到跟秦珏约定的地方之后还是看到秦珏在那里等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秦珏总是比他先到。 萧铭泽上前拥住了他,随后向他解释了半个月前的事。秦珏听到他的一番解释之后忽然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爽约的,那天我也没等很久,所以你不必自责。」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日子,他除了这件事,也在想别的,此刻他看着秦珏的眼睛说道:「阿珏,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动手了吧?我的秦国已经安定了,军士也都臣服于我了,我可以帮着你去打天下了。」 秦珏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忽然紧锁起眉头来,他转过身去:「我认为这件事不宜操之过急。」 萧铭泽在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心里忽然有些落寞,此刻他又绕过去看向秦珏:「可是几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如今为什么不肯?你……是不是忘了要跟我白头偕老的约定?这人生有几年可以年少,我不想……不想再等下去了,如果你说可以我便打下这天下送给你,若是你不情愿,我便将这皇位送给他人,只求能够待在你身边。」 秦珏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无奈地嘆了口气:「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忘,我一直都没忘。这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可是已经计议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可以了吧?只是周围几个没有兵力的国家而已,就那么难打吗?」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之后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怒意:「你以为打仗就跟你纸上画的兵书一样吗?稍微一不留意,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将士葬身在沙场上,他们身后还有他们的家人,那你将要怎么安顿?所以我不想打……能臣服的尽量臣服,不能臣服的再打。」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若是这样的话,那要谈到何时? 「阿珏……我知道你心软,只是……」 只是我快要忍不了。 萧铭泽害怕身在皇位上,迟早有一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和野心会完全吞噬他。 未等到他说出话来,秦珏忽然凑上前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双唇,萧铭泽愣住了。 片刻温存之后,秦珏微红着脸看着萧铭泽:「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的一定可以……等到我成功之后,便许你之约。」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心里仿佛有了一个底,他看着秦珏笑道:「那你与我说好了……我等你半年,我一直会等你。」 秦珏笑着回应他:「嗯,我知道。」 *** 剩下的半年时间里,萧铭泽只知道秦珏身边有一个能干的国师,这个国师半年便游说了周边列国,当然他也提出了不少丰厚的条件。那些锅主知道,如今秦楚两国当道,他们身在其中总有一天会自身不保,不如就这样顺着楚国,总还有一个安身之地。 楚国边际各国基本都已经臣服于秦珏。秦珏爱民如子,不忍世上多造杀戮。他向来只对那些心狠的人狠心,那些如虎狼一般的奸诈之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如果能把这一个皇帝好好做下去,那他一定是一个名垂千古的明君。 一边是他处心积虑谋夺下来的天下,一边是萧铭泽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秦珏站在高处的城墙上看着远处延绵起伏的山峦忽然有些茫然,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做选择。 第255页 他这一生最想要的或许便是权力,一生最爱惜的或许便是自己的性命,但是他现在还有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一个人。 是要放弃这万里江山跟那个人走吗? 其实,早在各国臣服的时候,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不愿意面对而已。 楚国派人去游说周边小国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秦国这里。萧铭泽向来是不会管秦珏会做什么事情的,只是他身边的那些朝臣还有将军会管这件事情。 萧铭泽都快被他们上奏的奏摺给埋起来了,每天上奏的内容必有楚国。人人都说楚国居心不良,楚国派人游说各国想要统一天下,若是其他的国家皆归楚国,那么秦国迟早有一天也会落到楚国的手里。 那些朝臣总是上奏萧铭泽,请求他早早採取措施对付楚国。 可是萧铭泽根本就没有对付楚国之心,或许他从夺慕容氏江山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从来没有想与秦珏为敌。 因为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现在他最想的就是跟自己最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 只是他仅剩的一个愿望,也是唯有的一个愿望。 第124章 秦川雪【五】 「陛下,裴将军求见!」 正当萧铭泽头疼之际,外面忽然有人传道。萧铭泽听到这话之后又道:「传吧!」 话音刚落,裴醉便走了进来:「陛下,臣有要事要对您一人说,请您屏退众人。」 裴醉每次过来都是要紧的事,萧铭泽对此已经习惯了,他让守在大殿中的那些人都退下了。 裴醉见到周围无一人之后便跪下说道:「陛下,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杀了楚国的国君!」 萧铭泽原本想跟他过几句话了事,可是当他听到裴醉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蓦地瞪大,随后他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裴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带杀气,但他仍面不改色地说道:「请陛下杀了楚国……」 还未等他把这话说完,萧铭泽便从上面的座上下来狠狠地掐住了裴醉的脖子:「你找死!」 裴醉看到他这种反应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果……果然,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缓缓地松开了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裴醉:「外面有哪些传言,你倒是给朕说说?」 裴醉缓过来之后,看向萧铭泽:「外面有传言说,陛下您跟楚国国君有染,还有传言说你想把秦国的这江山送给他。」 萧铭泽听到了他这样说后刚才还紧绷着的脸,忽然笑了一下:「如果朕告诉你,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呢?」 裴醉听到他这个回答之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陛下……您在说什么胡话?这秦国的江山可是您的,您怎能轻易拱手送给他人呢?」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问之后继续说道:「反正这天下本来就是楚国帮朕打下来的,那朕送给楚国又有何妨?」 裴醉听他将话说得如此简单,于是嘆了口气:「陛下……若是您一早便想把这天下送给楚国,那就无需称帝,更无需训导那些人臣服于您,现在秦国上下的官员,百姓,将士全都信服于您,但您此刻却要将那些敬仰您的臣民们送给别人。如此一来,那秦国的臣民不是都成了亡国之奴,您以为楚国的那个国君会像对待他的臣子一样对待您的臣子吗?」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心中忽然怒火翻涌:「住口!他不是那样的人!」 裴醉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冷笑了一声:「不是这样的人?陛下……难道您与他天天处在一起,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您能够把他的真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吗?他也是帝王啊……臣方才所说的一切,臣身为您的臣子能够想得到,更何况是他一介帝王。或许……楚国国君正是利用您的这一份信任,正等着您把这江山送给他呢,等到您完全失去利用价值了之后,您以为他就会像您想像中的那样,给你曾经承诺的一切吗?」 「没了权力的您,会变得连一只蝼蚁都不如,而他将是天下的共主,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您想要什么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给您,那么您有没有想到这一切?」 萧铭泽起先确实是因为裴醉的那一番诋毁秦珏的话而生气,但此刻他却有些清醒过来了……细想想着裴醉的这些话,仿佛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但是……如果他真的这样想的话,那他岂不是不相信秦珏了? 萧铭泽想到这里又继续呵斥他道:「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算计!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 裴醉听到萧铭泽这番天真的话之后忽然笑了一下:「他心里没有算计?陛下,这话从您的嘴里说出,您问问自己,您信吗?且不说他以前在先燕国待了多少年,他回楚国之后那么快就称帝了,还把周围那么多国家收入自己麾下,他怎会没有心机?若有一日您相信了他,那么到时候秦国不保,连您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啊!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您真的那么真心喜欢楚国国君,何不把他请到我们秦国来?若是您得了天下大权,您成了天下共主,必定会给他最好的吧?如此您便得到了您想要的一切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萧铭泽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他的这番话,他没有再去呵斥裴醉,因为他知道裴醉说的确实有道理…… 第256页 萧铭泽毕生所求不过是想要跟秦珏在一起,为此他还在秦国的一处温泉旁为秦珏种了一大片橘子树,他特意为秦珏建造了行宫。他想把秦珏藏在那里,他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可是如今这世上……这世上那么乱,人来人往,各种势力勾心斗角。如果他没有了权力,秦珏也不当皇帝了,他们两个身处乱世之中,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萧铭泽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忽然有那么一丝动摇了,他这次没有迁怒裴醉。 裴醉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仿佛也猜到了什么……萧铭泽,他们的皇帝已经动摇了,一旦产生了一种念头,那么这种念头就会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好好想想的,你先退下吧。」 裴醉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终于露出了那么一丝欣慰的笑容。 「是!臣先告退了!」 *** 那天之后,裴醉的话一直萦绕在萧铭泽的耳边,他不敢去想那样的事情……可是如果这样便能跟秦珏永远厮守在一起的话……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萧铭泽这几日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所以未等睡好。迫于秦国与楚国之间的压力,萧铭泽终于决定要跟楚国商讨一番。当今这世上,除了秦国还有强大的兵力能够与楚国对抗之外便再无其他了,只要楚国打下秦国来,那么秦珏便是真正的天下共主了。 可是这次,萧铭泽不是来亲手把秦国送到秦珏的手上的,他跟秦珏商讨是因为他想他和楚国之间暂时不想动什么干戈,于是他便拟了一封合议书,他们秦楚两国三年之内和平处事,井水不犯河水。 秦珏明明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要统一天下了,可是他还是同意了萧铭泽的这个请求,萧铭泽不顾重臣的劝阻,执意去碧阿江上去见秦珏。 秦珏倒是无所谓,萧铭泽把地方选在哪里都可以,就像萧铭泽曾经所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之间不用计较那么多。 楚国的皇室船只修得十分漂亮,毕竟他们的祖先就在江边长大,从很久的时候就会修船。萧铭泽再见到秦珏的时候仍是爱意不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秦珏眼中的他,正在逐渐淡淡地褪去。 萧铭泽最害怕的便是……秦珏说自己在骗他,另一件事便是秦珏心里没有他了。 他一害怕便担心起来了裴醉曾经跟他说的那一番话,他真的害怕那些事情会变成真的。 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先前,慕容氏去楚国没有得个全尸回来,如今萧铭泽竟然还敢去楚国见秦珏,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可是只有萧铭泽他自己知道,他不是疯了,因为之前的事便是他和秦珏一起密谋做的。 他相信以他跟秦珏那么多年的交情,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秦珏是绝对不会害他的。 萧铭泽完全信任他。 萧铭泽此刻坐在了秦珏的对面,而他身边的使臣则拿出了一个现在丝帛上的捲轴:「禀楚国国主,这是我们陛下亲手所写的和书,请您过目。」 话音刚落,秦珏身边的那人便赶到使臣的时边接过了那封和书。 而就在此时,萧铭泽注意到了那个接和书的使臣,那名使臣就是秦珏身边的国师!他竟然也跟来了! 萧铭泽此刻紧皱起眉头来,而那封和书已经递到了秦珏的手里,秦珏此刻展开了那封和书。他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一边之后又命自己身边的那位国师将楚国的和书送了过去。 萧铭泽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接过了楚国的国书,随后草草地看了一遍。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很乱,不仅是乱,也慌得很…… 他心慌得手心里都冒汗了,渐渐他都怪听不到周围说话人的声音了。此刻他身边的使臣忽然提醒了他一句:「陛下,陛下?」 萧铭泽听到声音后才堪堪回过神来,此刻他旁边的宫人问道:「陛下的脸色有些不好,是否要去歇息一下?」 萧铭泽听到这话之后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秦珏,此刻他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完了,他便对秦珏说道:「楚国国君可对我国和书有何异议?」 秦珏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秦珏一直都没用开口说话。萧铭泽自然也是知道在这种场合之下,他是要矜持一点的。 萧铭泽此刻也说道:「秦国对楚国的和书也无异议,既然如此的话,那朕就盖下秦国的国章,以示两国友好!」 秦珏这时也点了一下头,随后他让自己身边的那位国师拿出了楚国的玉玺盖在和书上。这样一来,两国议和便成功了。 *** 就当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萧铭泽还看着秦珏,他现在十分想跟秦珏说说话。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两个又不好这样。 而就在秦珏起身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位国师忽然说道:「秦君,我们陛下今日带来了楚国的佳酿一盏,如今我们两国议和已成,为了以示两国友好,请秦君务必饮下这杯酒。」 话音刚落,秦珏便拿着两杯酒走到了萧铭泽身边。萧铭泽此刻满眼都是秦珏,他们又好久都没有见了,好不容易这次见了面,他想多看看秦珏。 可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之下,秦珏也不好跟他说话。 萧铭泽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此刻他接过了秦珏手中的一杯酒。他心太急了,还没等着秦珏给他哪杯酒,萧铭泽就自己拿过来一杯来。 第257页 他想,秦珏是不会介意这种事的,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不需要介怀那么多。 萧铭泽此刻举起酒盏来向秦珏碰了一下,就像新人成亲之时,喝合卺酒一般。 他心里十分高兴,可是当他将这杯酒一饮而尽的时候,秦珏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泪光。尽管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到时间了……萧铭泽恋恋不捨地离去,可是当他刚跨出了那道门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腹中有什么被灼烧一般,此刻他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他看到自己身前的景物可是模煳起来,就当他听到周围的人产生异动的时候,他连忙回头看向秦珏,可是秦珏此刻也转身离去了。 朝着与他相反的一个方向离开了……那么绝情。 「不……阿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第125章 秦川雪【六】 萧铭泽一直很信任秦珏,他觉得这个世上除了秦珏,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一个信任的人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让他信任的人,在两国议和之际,竟然让他喝下了毒酒。 萧铭泽在痛苦之中挣扎了许久,相比于身上的痛苦,他心里更痛。 难道秦珏真的如裴醉所说的那样,他想要天下,所以才不得不除了他? 萧铭泽在黑暗与痛苦中挣扎,他不能死,他还想亲自问一问秦珏为何要这样对他。他十数年如一日的真心就这样被人狠狠踩在脚下,他不甘心,他不怨秦珏给他下毒,只是他想问一问秦珏,他是否还有那么一丁点对自己的真心。 *** 楚君向秦君下毒,秦君到现在还生死不明,秦楚两国的和谈算是完了。 萧铭泽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但他还是醒过来了。醒过来后,他便发现一直受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萧烈。 萧烈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萧铭泽醒来后,萧烈便十分高兴,他牵着萧铭泽的手说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萧铭泽恍惚了许久,最后他才确信自己还活着,他缓缓起身看着萧烈:「叔叔,我这是怎么了?」 萧烈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了一下,他仿佛有些难言之隐。可是过了片刻,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是楚国!是那个卑鄙的秦珏,他在你的酒里下毒,害得你差点命归黄泉,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太医说你明日再醒不过来就……」 萧铭泽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之后怔住了…… 是啊,他最后倒下的时候看到的是秦珏绝情的背影,是秦珏想要害死他。 「哈…哈哈哈……」萧铭泽忽然笑了起来,他中毒三日,现在才醒,声音显得格外沙哑。 萧烈看他笑得癫狂,于是又继续说道:「泽儿,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如今是楚君不讲道义在前,那我们秦国就无须再容忍下去了。请陛下早日做决断,是否要设法对付楚国?」 萧铭泽听到萧烈的话之后抬起头来看向他:「叔叔这意思是……要我秦国出兵攻打楚国?」 萧烈怒道:「是楚国先行不悌之事,如今因为这事楚国已尽失人心。当今世上只有您才能与楚国一战,若是陛下顾忌什么的话,臣永远领兵攻打楚国!」说完,萧烈便跪在萧铭泽床前。 萧铭泽见他这样呆滞了一下:「叔叔,你这是……」 萧烈继续说道:「陛下!臣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陛下所赐,臣在内是陛下的叔叔,唯一的血亲,而在外面就都是您的臣子。因为我们血浓于水,所以臣永远都不会背叛陛下!臣一生多舛,如今快要老了,再过几年就不中用了,所以请陛下允准臣领兵攻打楚国!」 萧铭泽听到他这番话呆了许久,最后他语气平平地说道:「朕知道叔叔这份心意,叔叔且先回去吧,等朕仔细想过之后会给你一个答覆。」 萧烈:「是!臣先告退!」 说完,萧铭泽便召来了太医,他问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太医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萧铭泽见他问的那些人答不出话来,心生疑窦,最后在他几次盘问之下,才有人告诉他,解他身上所中之毒的是裴醉。 不过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裴醉就是以前裴醒,他们皆不明白一向在沙场征战的裴将军为何忽然会治病了? 萧铭泽知道自己的毒是被裴醉解的,于是便立刻召见了他。 此刻,裴醉跪在地上低着头,他似乎等着萧铭泽想问他什么。他对萧铭泽说的话都变成了现实,萧铭泽此时神情复杂,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裴醉:「朕的毒当真是你解的?」 裴醉此刻回答道:「是!」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心里的阴霾就更加重了。他十分了解秦珏的个性,以他十几年对秦珏的了解,秦珏若是想置一个人于死地,就一定会下死手,断不会给那人留下活着的机会。 譬如他当年就是看到秦珏如何算计慕容氏的两个兄弟死在狼口之下,又是看着他如何对付先燕王,如何对付慕容氏还有其他反抗他的人。 秦珏素来狠心,只要是他下定决心想要杀掉一个人就决定不会让那个人活着。 「你可知朕为何要这样问你?」萧铭泽看着他问道。 裴醉此刻十分坦诚地回答他:「因为陛下不相信臣,所以才召见臣。可是陛下忘了,臣是当过十几年道士的,这解药还是配制的出来的,只是这药魄费功夫,若是让臣民知道这药是臣配制而成的,肯定会招来许多人的猜测。所以臣只能嘱咐陛下身边的人不可走漏风声,自然了这话也是您的叔叔所嘱咐的。」 第258页 萧铭泽听到他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目:「你说什么?」 「确实如此,陛下……最终的结果您已经看到了。楚君对您如此狠心,对您忠心耿耿的只有我们这些臣子,还有您的叔叔。陛下若是真的喜欢楚君,不如就一展自己的抱负,只要您拥有了这天下便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到时候楚君只是一介亡国之君,到那时候您俘虏了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难道不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会伤心。 裴醉看到萧铭泽脸上复杂的神情之后又劝说道:「难道陛下还念着楚君会怎么想?他已经对您如此绝情了,您竟然还念着他?」 他的表情由忧转怒:「早知陛下如此心软,想要把自己得到的江山拱手于他人的时候臣就应该早加劝说,可是没想到今日竟成了这个样子,臣一己之私死不足惜,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救陛下,就让陛下死在楚君的毒药下好了!」 「住口!」萧铭泽此刻大怒道,他怒目圆睁直视着裴醉,「朕没忘!这次,朕不会再狠心了……」 就在这一刻,萧铭泽所有的理智都被冲垮了。他的恨意与怒意忽然在这一刻升到了极致:「让传萧烈来,朕有要事要跟他与你商量!」 裴醉看到他脸上的怒意后忽然向他叩首道:「是,臣遵命!」 说完他便退下了。 *** 萧铭泽这么多年以来把秦珏当成自己的心中至宝,除了报仇和跟他在一起之外,萧铭泽没有其他的想法,可是就在此刻他忽然苍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与一阵失望。 他生气,气自己多年来的真心就这样付之东流了,他对自己与秦珏之间的感情失望,他没想到他们年少相识,一起长大……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到如今的地步。 他的仇是因为秦珏才顺利得报的,所以他不想对秦珏还有楚国下死手。可是现在他身处高位,就像裴醉说的那样,他不对别人下手,那么对他下手的人便是想要害他的人。 这次他中了剧毒没有死是因为侥倖,那么下次呢?他到底有几条命能活到下次? 最终,萧铭泽眼中的最后一丝光消失了,他终于下定决定——以楚国国君毒害他,撕毁和书为名讨伐于楚国。 这一条终于来到了…… 秦珏仍是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远处的山峦,他的眼中无神,他看着远方就仿佛看到了边境将士在战场厮杀的场面,他们的血染红了碧阿江的江头。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楚国的将士有数十万之人,而秦国只有半数,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楚国都是占上风的,可是秦军也不是吃素的,秦军大部分士兵是先燕将士归顺的,而且秦军有一支铁骑精兵,所到之处便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楚国利用着地形还有士兵的人数打得秦军节节败退。秦珏这一生对谁都可以狠得下心来,可是他就是对萧铭泽狠不下心来。眼见秦军节节败退,已经快被逐到秦国境内了。 可是他现在并不想对萧铭泽赶尽杀绝,他现在还没有动秦国的打算。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萧铭泽有一天会对他动手,当他看到秦国的将士打到楚国边境的时候便觉得心灰意冷。 或许他所求的,这一生都不会得到。 秦国节节败退之时,秦珏写了一封书信给萧铭泽,他希望萧铭泽能够归降与楚国,日后决不在犯楚国。这封看似是商谈的和书,其实他让武陵给其他的国主也写过。只是他少写了一条「向楚国俯首称臣」。 他知道以萧铭泽现在的性子,如果现在让萧铭泽称臣,萧铭泽是决计不肯的。所以他想给萧铭泽一个想明白的机会。 到底是一战之后楚国与秦国鱼死网破,还是两国就此罢休,相安无事?这个要交给萧铭泽自己去想。 不久后,秦珏便派出了楚国三十万大军驻扎在秦川边,大军压境,从远处山丘上看下面的人头乌泱泱的,使人看了不寒而慄。 秦珏此举就是告诉萧铭泽,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他是赢不了的,萧铭泽不必再费劲了。秦珏希望他不要再任性了,他不希望因为两国相争而使其他势力得利。 在他的眼里,萧铭泽永远是那么不稳重,不成熟。 而过了几日,秦珏收到了萧铭泽的密函,密函上萧铭泽言辞恳切地向秦珏道歉,他说是他一时煳涂做错了事情,并请求见他一面。 密函上所说的是单独见他一面,他只以萧铭泽身份见他,只有他们两个相见。萧铭泽用他们多年的交情发誓,这次约他出来只是向他当面道歉,并俺下商议两国退兵之事。 秦珏对萧铭泽没有什么戒心的,况且萧铭泽在信上提到了他们两个多年的交情,秦珏想也没想便去赴约了…… 第126章 秦川雪【七】 秦珏真的以为萧铭泽知道错了,所以才敢独自前去见他。秦川已是风声鹤唳,对面便是秦国的铁骑,可是秦珏却不怕,他知道萧铭泽再怎么做也不会伤他,而且他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又快要到下雪的时候了,夜晚的秦川总显得格外得冷。信中说好了秦珏要一个人来见萧铭泽,所以秦珏此次并未带随行的人,他甚至让旁人顶替他坐在自己的营帐中,如今众臣盯他盯得紧,他好不容易才逮住这个机会跑出来的。 「萧子誉?子誉……你在哪儿?」秦珏小心翼翼地喊道。 第259页 秦珏喊了几声,可是还是没有看见萧铭泽泽,就当他在东张西望之际,一双手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背后伸了过来。秦珏此刻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一阵枯草咔嚓响的声音。 此刻他警惕起来,随后悄悄地拿出了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准备对背后的敌人狠狠一击。 而就当他刚要发作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那个人的手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腰,秦珏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阿珏,是我!」 秦珏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呆滞了一下,随后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此刻连忙回头看向萧铭泽:「为什么忽然在背后出现,吓我一跳。」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手指忽然插进了他的头髮之中揉了揉:「抱歉……这次是我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 秦珏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便没有说什么……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让自己跟萧铭泽之间产生隔阂,此刻他有些无奈地仰起头看向萧铭泽:「子誉,这次……你确实有点过分了,打仗可不是说打就打的,如果两国交战,你不退兵的话,到最后连我都保不住你。你实在是太任性了……」 萧铭泽听到他的一番话之后连连点头:「对,这段时间是我太任性了,所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说到这里的时候,萧铭泽忽然伸出手来去摸秦珏的脸颊。 当他的手碰到秦珏的脸颊的那一刻,秦珏忽然哆嗦了一下。因为萧铭泽的手实在是太冰了,秦珏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出门也不多穿件衣裳,手都这样凉了?」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随后他将秦珏拥入自己怀中:「心都是凉的,穿那么多衣服有什么用呢?」 秦珏听到他忽然这样说后微微怔了一下,他有些不明白萧铭泽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子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萧铭泽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冷笑了一声:「听不明白就别听了,我再最后问你一遍,若是我待你真心的话,你可否愿意……愿意即刻就跟我走,你不当皇帝了,我也不当皇帝了。我们忘记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们重新开始终好不好?」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时眉头皱得更加紧了:「子誉……你在说什么?」 萧铭泽继续说着:「我说我要你放下一切即刻跟我走,你愿不愿意?」 「别说傻话了!」秦珏推开了萧铭泽,「你这次做的事情有些过了,我已经尽力容忍你的任性了,这次你怎么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又忽然冷笑了一声:「果然你和他们说的都一样,你最喜欢的东西就是你的皇位,你喜欢的是这天下共主的位置,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我!」 「你……唔……」 就当秦珏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萧铭泽忽然上前一下狠狠地吻住了他。秦珏此刻蓦地睁大了双眼,他感觉到一过苦涩的东西滑入了自己的嘴里,此刻他用力挣脱开萧铭泽,可是萧铭泽狠狠地按着他的头,不让他分开。萧铭泽此刻伸出手来按着秦珏的喉结,他要让秦珏把那东西给咽下去。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萧铭泽的脸上,秦珏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他的口中满是苦涩药丸和血腥味。 「你疯了吗?!」秦珏红着眼角看向他。 萧铭泽此刻忽然笑了起来,他道:「这个世上,我最信你,可你呢?为了你心中想要的权势竟然要害死我,枉费我十几年如一日对你的真心,就算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没想到如今想害我的人竟然是你,你要知道,任何一个人害我,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心痛。」 秦珏听到他这一番之话蓦地瞪大了双目,他一边看着萧铭泽一边往后退:「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以为你全都知道了……」 「是!我全都知道了,正因为我全都知道了,所以我才心痛,你给了我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可是在这背后狠狠捅我一刀的人也是你!所以此时此刻没有人比我更恨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那么暴戾,可是他的脸上尽是哀伤的神情。 秦珏这时才察觉出来了不对劲,他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煳起来,他抬着头看向萧铭泽,他用他那有气无力的怒气指控着他:「你……你骗了……我。」 萧铭泽忽然阴冷地笑着,他走了过来将全身已经瘫软的秦珏揽入自己的坏中:「是又怎样?我要让你看着你最想要的东西是怎么落入我的手里的!」 「不……不!」秦珏的眼前一片漆黑,随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 翌日,秦珏好端端地回到了楚国边营,不知为何他的性情忽然大变,他忽然拿出楚国的兵符命令那三十万人即刻攻下秦国不得有误。 秦珏忽然这样做,就连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武陵都没有想到,他原本想极力劝阻,可是秦珏仍执意要这样做,而且他还要亲自带领着那些军士攻下秦国。 那天忽然颳起大风,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武陵看到这天象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追上大军阻止秦珏,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三十万大军刚经过狭窄的山谷时就中了秦军的埋伏。巨大的山石从两边的山上滚落下来,一下便使无数人丧命于此,此刻楚军士气大乱,他们见中埋伏于是连忙请求他们的皇帝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是他们的皇帝就像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般纵马向前。 第260页 就在楚军犹如惊弓之鸟的时候,秦军埋伏的将士忽然带头杀了出来。而领兵之人正是打了数十年仗的萧烈。 驻扎在高处的秦军营帐之中,萧铭泽卡主了秦珏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大军:「看啊!你看啊!你看我是怎么杀了他们的!你最想要的东西,我要都夺走!」 秦珏的眼角挂着泪痕,此刻他的嘴里绑着丝帛,自从他醒来知道萧铭泽要算计自己之后便想要逃出去,可是萧铭泽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找不到机会,只能寻死腻活。萧铭泽见状便绝了一切他有可能自杀的可能,这场战争没结束之前,他不会解开绑住秦珏的绳子。 这场杀戮持续了一天一夜,楚国的三十万将士遭到秦军的埋伏,全部葬身于秦川。 *** 据传,楚国国君当日亲自赴往秦川要带兵攻入秦国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遭人暗算,所以他就跟自己的三十万将士一起死在了秦川。 这场厮杀之后,秦川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所有人的尸体都被大雪掩埋了。那白色的一层层砌上去的就像丧布一般,而满天飘着的便是最后为那三十万人送行的缟素。 楚国自知国君已经死在秦川之后,楚国朝中人心惶惶。秦珏没有后宫,更没有留下什么子嗣,如今楚国没了皇帝,从前依附于楚国的附庸国开始出现了二心。本以为秦军这次打了胜仗起码会消停个半年,可是谁能想到的是……就在秦川之役的半个月后,附庸国趁着楚国国内空虚造反了。 不过一月,这个曾经快要在称霸于天下的王朝忽然陨灭了。 *** 燕国的冬日要比楚国的冷,可是秦国皇帝在都城外所建的行宫却比外面要温暖,这里有一池温泉。而行宫也是修建得无比华丽…… 而在行宫里,皇帝的寝殿之内。那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的地方,因为所有不小心靠近那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在那里面伺候的人都默认那些人死掉了。 靠近那里皇帝会变得不高兴,他会杀了所有靠近那里并看到里面的人的宫人。 寝殿之中显得格外温暖,里面烧着炭火,像春日一般温暖。而床上躺着一个人,他蜷缩着像失去灵魂一般。 而就在此刻,一人推门而入,他的手中拿着一捧摘下来的红梅花。 秦珏听到这阵响声之后身上忽然颤抖起来,他忽然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胳膊的两侧,指节泛着青灰。他被萧铭泽关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萧铭泽为了防止他自裁,用了许多办法。 秦珏被他带回来的时候便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都说他气急攻心,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若他自己不想活了,把药餵下去也没用。萧铭泽偏不信,秦珏不肯吃药,萧铭泽便每天都过来亲自给他餵药。后来他便称病自己搬到了行宫陪着秦珏,他把秦珏救回来了。 可是秦珏却彻底恨上他了,他们两个人以前对彼此的爱意有多浓,现在就对彼此的恨意有多深。 时到今日,秦珏的双腕上还带着镣铐,镣铐上的链子极细一直延到床头边。秦珏不听话,他像一朵带刺的花朵,萧铭泽每碰他一次,他都会去用各种办法去伤萧铭泽,萧铭泽不想他自伤,也不想被伤到,于是便把他锁了起来。这锁链的空间便是他的自由之地。 不知为何,萧铭泽看到他这样之后,心就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一般。 第127章 秦川雪【八】 萧铭泽用了所有的办法让秦珏听话,可是在秦珏的认知之中就没有「听话」二字。所以萧铭泽只能用他那心中最可怕的,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去对付秦珏。 秦珏没有听话,但却害怕了…… 他对萧铭泽这种行为不能说是厌恶,等二人都沉浸于情.欲之中,他只觉得害怕。害怕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他们之间有那三十万的人命,是不可能善始善终了。 *** 萧铭泽把红梅放到秦珏的枕边,随后伸出手来去抓他散了一床的乌髮:「怎么?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不跟我说一句话了对吗?」 秦珏蜷缩成一团,这两个月里,他想自裁过,想自己就那么病死过,哭过闹过,甚至连想杀了萧铭泽的心都有。可是到最后他却害怕了,萧铭泽总有千万种方法对付他。 他最好是已经死了,病死了最好。这样就不用拖累任何人了,他害怕自己每天醒来都看到自己那天相信萧铭泽的事实。 萧铭泽早就摆好了局等他进去,而他还以为萧铭泽只是任性而已。 「你看,外面的红梅开了,我亲手给你摘的,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萧铭泽轻声说道。 秦珏听到「红梅」的时候眉心忽然微蹙了一下,萧铭泽此刻伸出手来想碰他,秦珏感觉到之后迅速躲开了。 只是他腕上还戴着镣铐,想躲也躲不了多远。萧铭泽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像提着木偶一般把他给提了起来。此刻他看着秦珏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之后,忽然伸出双手捧起了他的脸:「看着我!」 秦珏没有反应。 萧铭泽看到他这样,又晃了一下他:「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秦珏冰冷的眼神看向他:「因为你令人噁心。」 这两个月,萧铭泽什么话没听过,可是秦珏这样说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生气和伤心的。此刻,他强压下去了自己的怒气,随后将红梅递到了秦珏面前:「你看,你曾经不是最喜欢红梅了吗?我特意给你折的,都是开得正好的,你看了能不能对我笑一下?」 第261页 秦珏冰冷地说道:「我不喜欢。」 萧铭泽对他有足够的耐心:「可是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喜欢……」 他话还未说出口,秦珏又道:「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现在不喜欢了,有什么问题吗?」 跟人一样。 萧铭泽忽然一下将那红梅扔到了一旁,他伸出手来摸着秦珏的脸庞:「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是你的心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狠?」 秦珏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冷笑了一声,随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萧铭泽,他的脸上还有那么一丝怨怼之情:「那你的心呢?你没变吗?」 萧铭泽看着他说道:「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是你先负我!」 事到如今,说谁先负了谁还有用吗? 秦珏不再言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珏实在受不了这种被链子锁着过的日子了。他知道,他只要肯求一求萧铭泽,萧铭泽便会立刻把他身上的锁链解开。 可是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无论有多么无法忍受,他不会说出求饶的话来。他少时为了活命八面玲珑,什么奉承的话都说得出来,可是此刻在萧铭泽面前,他却说不出来。 一句服软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跟萧铭泽已经无话可说了。 可是,萧铭泽看着秦珏一日日那么瘦下去便无法忍受,他看到秦珏那个样子自己的心就像被什么紧紧勒住一样,一阵一阵地窒息般的痛。 最后,他只能先妥协,他解开了秦珏的束缚,只是他害怕秦珏一旦没了这锁链的束缚会再有自裁的行为,所以他要一天十二时辰跟着秦珏。 为了秦珏,他都干脆住在行宫里了,朝棠之中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萧烈,萧烈立下过汗马功劳,他又是萧铭泽的亲叔叔,所以萧铭泽便立他为摄政王,他去行宫的时候,众朝臣有什么事情自己与他跟裴将军商量即可。 即使他没有察觉到,但他已经成为昏君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铭泽在温泉行宫里给秦珏亲手所种下的橘子已经成熟结果了。他带着秦珏去那片温泉旁边,他指着那片橘子林说道:「阿珏,你看,这是我亲手给你种的橘子,这些橘子都已经自己熟了,你喜不喜欢?」 当秦珏看到那片橘子林的时候愣住了,他触景伤情想到楚国的那片热土。 「我也是偶然找到这个地方的,我知道你最喜欢吃橘子,便给你提前种下了。」 就当秦珏欲转身离去的时候,萧铭泽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我们回不去,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看,你现在不是皇帝了,你若愿意,我便捨弃一切带着你走好不好?」 秦珏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这话你许久前就说过,可是那时你便在偷偷修建行宫了,这就说明,你捨不得这权势,你建造这行宫不就是有一天能留在这里吗?别假惺惺的了,我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便是不喜欢了。」 他甩开了萧铭泽的手,萧铭泽忽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最近是我对你太宽容了吗?」 「要杀要剐随你,我不会怕。」秦珏抬起头来看着你。 秦珏这个人偏生奇怪,别人对他虚情假意的时候他就会阿谀奉承,还是别人对他真心的时候,他便会恶语相向。明明他们两个在燕国的时候,萧铭泽一开始就是把他当成一个玩物丧志现在想要把整颗心掏给他,他却不肯了。 他渐渐地猜不透这个人了。 萧铭泽狠不下心来对付秦珏,他一直等着秦珏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可是他始终不明白,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三十万人的性命,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或许秦珏也日夜为那三十万将士愧疚,为萧铭泽而骗他而痛心,今年入秋时他便一病不起了。他有预感,他要死在这个秋日了,最迟也不会到明年,这样对他来说最好,因为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是萧铭泽不肯放过他,他不会让秦珏死的。秦珏一病后他就整日守在秦珏床边,侍候着他,萧铭泽握住他的苍白的手:「快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策马好不好?」 「好……」秦珏昏昏沉沉之中答应他了。 萧铭泽三年来一直住在行宫里,秦国琐事皆有大臣和摄政王处理,他这个皇帝当的是有名无实。萧铭泽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唯一在乎的只有秦珏。 可是现在连秦珏都要离开他了。 秦珏的病越来越重了,只是他不想让萧铭泽知道,他最好永远都不知道。秦珏希望能够离开他,能够永远地离开他。 他的病养到了冬日,或许为他诊治的太医不敢说实话,但他的身体自己清楚。 他就快要离开这里了。 秦珏近些日对萧铭泽十分温柔,这让萧铭泽产生了一种秦珏要回心转意的错觉。在深秋的一个黄昏,秦珏倚靠在萧铭泽的怀里,他看着外面的落叶说道:「萧铭泽,我想回一趟楚国,我想家了。」 萧铭泽听到他这样说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过他还是答应了秦珏。秦珏现在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他等着秦珏跟他重新来过的那一天。 萧铭泽摸着他的脸庞:「好啊,你想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 秦珏笑了笑:「回秦川,再看看碧阿江……我想回凤都看看,当年我把你送给我的那件墨氅落在皇宫里了。」 第262页 秦川…… 秦川啊……那是秦珏一生的痛,他怎么会自揭伤疤呢? 萧铭泽此刻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疑心,可是他还是答应了秦珏。他不想看到秦珏伤心了,或许是因为顾忌他的病,他怕秦珏深秋多思伤身,于是便事事顺着他。 「好,我陪你一起去。」 秦珏看到那点阳光越来越微弱,仿佛很快就要落下去了…… 他闭上了眼睛。 萧铭泽依约带他去了秦川,在碧阿江上共乘船,最后他们到了凤都。 如今凤都已经不是以前的凤都了,这里被叛臣给占领了,而先楚王的族人也被迫去了临川一带。秦珏看到这些之后便觉得世事无常,他明明前不久还想着要这天下来着,现在想来,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第128章 秦川雪【九】 「萧铭泽,你至今为止想把我留在你身边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萧铭泽忽然听到秦珏这样问,他回答道:「因为我深爱着你,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没想到,你为了那些冷冰冰的东西竟然想杀了我,我只有把你喜欢的东西彻底摧毁才能让你的眼睛停留在我的身上。」 秦珏听到他这般的话眼睛中的光忽然黯淡了一下,随后他轻声笑道:「哦……是这样啊……」 话音刚落,秦珏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他,此刻他回过头去看,可是在他后面并没有任何人。不知为何,秦珏忽然心慌了起来。 萧铭泽见他这样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手心冒汗了?」 秦珏此刻回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就当他想要主动牵着萧铭泽的手的时候,凤都城的长街上忽然有一马车像失控了一样朝着向他们二人的方向。秦珏的手刚碰到萧铭泽的手,随后他们便被人群冲散了。 萧铭泽此刻蓦地瞪大了双眼,此刻他的手伸向秦珏:「阿珏,抓住我的手!」 秦珏听到他大吼着说这话的时候蓦地愣了一下,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现在不就是离开萧铭泽最好的机会吗? 他听到了萧铭泽的话,可是他伸向萧铭泽的手却渐渐放下了,他们两个被人群冲到了两个相反的方向。 该是离开了,这里是楚国的凤都,这天下再也没有人比他熟悉这凤都城的了。 秦珏转身离去,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戴着蓑笠佝偻着身子的人从他的面前走后,他一下抓住了秦珏的衣袖:「陛下!」 秦珏听到这阵声音的时候蓦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武陵! 「陛下请随臣来!」 说完,他便带着秦珏去往了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萧铭泽在人群之中逆行,他大喊着:「秦珏!阿珏!别走!」 可是,最终人群散后,秦珏还是消失在他的面前。 *** 不知武陵带着他跑了多久,当他一抬头看的时候便看到在他面前停着一群带着斗笠的人。 秦珏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他看向武陵:「这是……」 武陵此刻走到他的身前跪了下去,而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些人也随他一起向秦珏行跪拜礼:「陛下!」 这时,武陵抬起头来解释道:「陛下,这是我们楚国的旧部,在楚国蜀中我们还有两万兵,如今秦国皇帝就在楚国境内,还请陛下想一想死在秦川那三十万将士,他们曝尸荒野,无人收尸。多少人因为那秦川一战而妻离子散,臣等不敢怨憎陛下,但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杀了秦君为那些人报仇!」 秦珏听到这番话之后忽然觉得他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牢牢地给抓住了。他想逃,离开萧铭泽的身边,离开这个给了他权力却又带给他噩梦的地方。 「不……」秦珏愣了许久才说出了这句话来,他继续说道:「秦君并非完全信任我,这次他也是带兵来的……」 武陵听到他这话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眼,此刻他的表情失控看向秦珏:「陛下!难道您已经忘了吗?秦君待您是何等薄情,您待他又是如何?如今他要恩将仇报,您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心软?难道是我们这些人追随您,您随错了吗?」 秦珏听到他说这话之后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此刻他就像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一样,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他什么也抓不到,也做不到。已经到如此地步了,萧铭泽死或者是不死也没那么重要了。 「是……是我辜负了我的臣民,辜负了你们。既然你们还活着,便去找我的侄儿吧,或许他会帮助你们完成你们的復仇划,至于我……」 秦珏此刻转过身去嘆了口气:「这个世上很快便不再有我了,你们再追随于我也是无益。」 此刻人心乱了,而只有武陵瞪大双眼看向秦珏:「陛下,您在说什么?臣这一生只会效忠于您一人,而且陛下您已经逃出秦国了,臣绝不会让您再去那人的身边了。」 秦珏听到了这话又转过身前,他弯下身来伸手将武陵扶了起来:「武陵,你跟谁在我身边多年,你的忠心我知道,是我……令你失望了,你忘了我这个害得楚国覆灭的国主吧。」 武陵震惊地看向他:「陛下!」 话音刚落,秦珏便决绝地转头而去。他以为他们的君臣情分就到这里了,他要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第263页 可是,就在他要跨出去那一步的时候,他的幻想忽然破灭了。他被人从身后重击了一下,随后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秦珏没有想到的是武陵竟然用这么强硬的方法把他带走…… *** 萧铭泽因为找不到秦珏便派人前去楚国都城质问现在的守城之主。现在的守城之主是江国之主,可是这江国之主天生懦弱,他曾经害怕曾经的秦珏,所以到现在都不敢给楚国改名。 自然了,他是害怕围绕着楚国的国家会群起围攻他。所以他有那个想要登帝位的心却没有那么胆子,跟当初的慕容涪一个样子。 萧铭泽不过是把他带来的三千精骑到凤都城下吓唬了江国君一下,那江国君一见便吓得魂都丢了,他连忙开城门迎接了萧铭泽。 其实别人不说也知道,这个世上秦国只要想要,楚国也早晚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只是萧铭泽这几年荒废朝政,他没有空理会那些争来争去的跳樑小丑。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他知道秦珏当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是秦珏还是跑了……他竟然想用这种方法逃离自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江国君把近日里来楚国的旧部奸细潜入了楚国的凤都告诉了萧铭泽,萧铭泽听到这里时生了大气,他紧紧地握起了双拳。 他记得他要带秦珏来这里的几日前,秦珏便指明了要去楚国,难道他是早就跟他的旧部商量好了,然后藉机逃跑吗? 萧铭泽从江国君的口中得知了那支楚君旧部的行踪,他一刻都没有等,而是即刻启程去追那些楚国旧部。 马蹄哒哒的声音从天黑一直到天刚蒙蒙亮,天际边出现了一丝光。 *** 秦珏此刻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自己在一艘船上,而岸边的人正整装待发。秦珏见状蓦地瞪大了双目,他忽然起身看向周围,而就在这时,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武陵。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秦珏大声质问道。 武陵此刻回答道:「陛下,臣要带您回蜀中,秦君的天下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臣要帮助您重登帝位。」 疯了!都疯了! 秦珏看着武陵,他像是哀求似的说道:「来不及了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的命数已尽了你知道吗?我不想当皇帝了,我想要离开这里,求你们不要再把我拖进的深渊里好不好?」 「陛下……」武陵看到秦珏如此难受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微动,可是不行……现在也来不及了。如果秦珏现在就走的话,回去一定会遇到萧铭泽的,到时候他还说摆脱不了被束缚住的命运,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去与楚军旧部会合,起码他们都是秦珏忠心耿耿的臣子,他们绝对不会对秦珏怎么样的。 可是当那一阵阵把林中的栖鸟全都惊扰赶向天空的声音传来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萧铭泽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追上了带走秦珏的那支楚军旧部,此刻他那乌泱泱的人马停在碧阿江头,他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大声怒道:「除了秦珏,其他人一个不留!」 秦珏听到这般的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目,他起身想要跑出去,可是武陵却拉住了他:「陛下!您为何还是那么在意那个人?没听到他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他对你那么薄情,他骗了你!你还要那么拼尽全力的去救他,难道您的帝王尊严在那个人面前就一文不值吗?」 秦珏听到他这般的话之后冷冷地说了一句:「是……在我爱上他的那一刻,早就没有了。所以今日,我不能让这些人都惨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便狠狠地甩开了武陵的手走向了外面,外面的楚军与萧铭泽带来的军队打了起来。萧铭泽这次所带的人都是精骑,就凭武陵带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能应付。 一开始,乱箭四发。萧铭泽见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跑来的时候,他命令弓箭手停止了射箭。 秦珏此刻一边跑向他一边大喊着:「萧铭泽!萧铭泽——我不跑了,你别伤害他们!萧铭泽——」 萧铭泽咬了咬牙……果然,他们之间是有牵连的,原来他这么多年的真心在秦珏的眼里就是一文不值。 此刻他眼神冰冷而又阴鸷地说道:「除了秦珏,其他一个人不留!」 「遵命!」萧铭泽一声令下,那些精骑骑着马向人群之中跑来,在他们眼中杀死一个人是那么的简单。秦珏曾经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三十万将士是怎么死在秦川的,所以此刻情景再现,他才会觉得那么可怖,那么地无力。 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到无数人死在自己面前。 以前的爱有多深,秦珏现在恨萧铭泽有多深。可是他恨自己甚于萧铭泽,因为他爱上了杀了自己三十万将士的仇人。 此等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可是……他每次看到萧铭泽的时候都会心软,每次想到他们以前的时候,他都会夜不安寐,心痛至极。 他恨自己,恨死自己了…… 此刻,他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一把冷冰冰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萧铭泽差一点就要到他身边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此刻满是惊讶和不敢置信,他睁大眼睛和嘴巴大声嘶喊着:「不要——」 「萧子誉……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吧。」那把锋利的刀割开了秦珏的脖颈,血如井喷。 第264页 他的身躯就在萧铭泽面前重重地倒下,萧铭泽从马上摔了下来,他跑到秦珏面前连忙用手按住了他那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阿珏,阿珏,你怎么那么傻?我……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家……」 哪里还有家?不早就被你灭了吗? 秦珏的双手上沾着血,他看着萧铭泽的脸眼睛忽然模煳了。他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去摸萧铭泽,随后沖他笑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也说不出来了。 萧铭泽,我们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了。我不要那一点点的光,我愿意永远沉沦在黑暗之中。 日出之际,照亮了碧阿江,江水都是死去将士的鲜血…… 第129章 设局 秦雪川从那密室里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一个人,而在这时慕容英早已等在门前迎接他。 秦雪川此刻神情冷漠,慕容英看到他之后微微一笑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了吗?」 听到他说这话后,秦雪川偏头看了一眼武陵:「你究竟跟他说了多少件事?」 武陵连忙跪下道:「陛下恕罪!陛下迴銮后,臣会一一为陛下陈情的,至于燕皇,是臣求着他来帮臣的,因为臣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萧氏行要谋朝篡位,所以燕皇知道这件事后便答应帮助了臣下。」 「殿下不要多心,国师真的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抓住了萧氏谋反的证据罢了,这下你下定决心要剷除萧氏一族了吗?」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一番话时忽然抬头看向了慕容英:「所以你就这么想我杀了他?」 慕容英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他又说道:「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然后他现在却威胁到你了,所以我便想提醒你,不要被他所蒙蔽,一定要杀了他。如今已经知道了萧氏谋反的证据了,那么在你的心中现在肯定有主意了吧?」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你这个大费周章的告诉我,萧氏要谋反,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只是我这次就这么回去,回去后朝中重臣肯定以为我跟你没有谈拢,所以这次我们还是要做些措施的,你要做出一副大军压境的样子,你要讨伐我,这样才能让我的臣民信服。」 慕容英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紧锁起眉头来:「若我只是做做样子,那你们边境的那些士兵相信了该怎么办?到时候我们两国岂不是要起干戈?」 「不会,只要有我在就不会。」 慕容英听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愣了许久,秦雪川见他没有答应,于是又继续说道:「怎么?难道慕容国主还怕我做什么手脚不成?且不说我刚继位不久,楚国大旱刚有所缓解,再怎么着我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来挑衅你。」 慕容英此刻笑了笑:「怎么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况且这次我只是想提醒你要小心萧誉。」 秦雪川也同样一笑:「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便最好了。」 话音刚落,秦雪川便对他身后的武陵说道:「随朕回去吧。」 武陵听到这话连忙跟了上去:「是!臣遵旨!」 *** 在回去的路上,秦雪川才质问了武陵:「你是用什么理由让慕容英相信你的,我看他现在的疑心,大概你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陛下,陈真的没有将当年之事告诉燕国之主,臣也是偶然得到了一个契机,臣知道慕容国主一直对待在您身边的萧誉不满,所以臣便利用这个机会说动了他。陛下未恢復记忆之前,臣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倘若我一直不恢復记忆呢,一直到我死。」 武陵此刻低头道:「若是陛下一生没有恢復记忆,那么臣就会将这个秘密一直带到地下。陛下,你可知为了那三十万人的冤魂臣才能苟且活到这里,这些年臣一直在寻找着您,那么多年过去了,臣终于找到您了。您上一世太苦,臣最后悔的事就是错算了时辰,没能好好的陪在您身边。」 「你算错了什么时辰?」 武陵原先就是巫祝,他当年的占卜一个一个的都实现了,所以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疑心的。 「是您降世的时辰,明明您早在二十余年前便存于这世上了,而据臣所得知,您是四年前才来到这个世上。臣一开始便错算了,所以才会让那萧誉近您的身,您又会受到他的蛊惑。所以一切都是臣的错,前世臣亦有错,所以臣辅助陛下报了那三十万人的将士的仇之后,便会以命谢罪!」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发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 四年前……那不就是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吗?难道他在现代的生活就是一场梦,还是说他本来就是秦珏,只是四年前…… 不……原来的秦雪川活得也好好的。 他低头陷入了沉思。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是的,你罪该万死!但我当年念着你的功劳才没有杀你,更何况在秦渊活着的时候,同样死在秦川的那各国联合起来的三十万人,也是你的杰作吧?」 武陵听到之后回答道:「当年之惨状,若是没有那些小人从中作梗,陛下又怎会输得那么惨,其实他们的先人一个个都死了,那他们的后人也必须偿还这笔债!陛下,如今只剩下慕容氏和萧誉了,臣已经向陛下说过了,萧誉今生还是跟您命格相冲,他前世可是杀了您三十万将士,他薄情忘恩,全然忘了您当初是怎样捨弃性命救他的,您万万不能再心软了!」 第265页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沉默了许久,外面的霜雪愈下愈大。马车的轱辘碾过雪地的时候,留下了两道清晰可见的辙痕。 是……真的过了一百年了。 他跟萧铭泽的仇隔了一百年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这仇还有必要报吗? 武陵见秦雪川心有动摇,于是又道:「陛下难道忘了他当初是怎样逼得您自戕的吗?」 秦雪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眼,此刻他的双拳紧握着:「朕没忘!」 明明说过的,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了。可是萧铭泽还说来找他了,就像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噩梦,他怎么都摆脱不了。 不过要是照这么说来的话,萧铭泽变成现在的萧誉,那么他前世也死了吧。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抬眼看向武陵:「他……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武陵听到他这样问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回答道:「秦君暴戾,百姓苦不堪言。所以两年后便有人群起攻之,而带头之人便是现在的慕容氏。虽说您当年杀了慕容氏满门,但慕容氏党羽众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杀干净的,所以现在的燕国也便是以前的秦国还是慕容氏的。」 「由于萧铭泽这位皇帝在位时间短,而且慕容氏几次三番遭到如此耻辱,所以燕国史上没有这段记载,而您还有秦王的事情也只有在野史上有那么一笔两笔的记载。陛下,连史官都不愿意提起您的名字,您初登基的时候也是楚华王,您的牌位合该被人供奉在宗庙之上,受我大楚千千万万子民的朝拜,可是您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您对秦君还是一点恨意都没有吗?」 「武陵……这是一百年前的仇了……」 武陵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继续道:「陛下,这一百年来臣都是靠着这种仇恨活下来的,臣等了您一百年,臣就是苟且偷生也要报了这仇!陛下,臣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眉心微动,随后他走到了武陵的身边一把扶起了他:「你的忠心,我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宜除去萧氏一族,临川王手里还拿着另外一半兵符,现在他在驻守着边疆,他在塞外那边亲信较多,现在动手恐怕会逼着他起兵造反。倒不如现在让他动手先去跟燕国的那些人打去吧。」 武陵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情:「陛下,您的意思是……您回楚国时对慕容国主所说的两军对垒其实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您的意思是想一箭双鵰!」 「果然,知朕心者,国师也。」 武陵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他的陛下心性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其实秦雪川和秦珏一样,他如果用起心机还有狠毒起来那是比别人强出百倍的。 「国师,等到慕容氏跟萧氏一族的仇得报的时候,朕要好好封赏于你。」 武陵听到这话又连忙跪了下来:「陛下,臣辅助您并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臣这一生只辅助您也只追随您一个帝星!只要看到您成为那天下最尊贵的人,臣便死而无憾了!」 秦雪川此刻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他又伸手将武陵扶起:「你都追随于朕百余年了,还说这个做什么?而且你有没有功劳,朕心里最清楚。」 不知为何,武陵听到秦雪川这番话后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源自于他的内心深处,就在刚才那么一刻,他忽然感觉他的陛下又跟曾经不一样的。 *** 回到楚国后,楚军便与燕国大军在边境对垒,而秦雪川此刻还没有想打的意思。 在这一切都了结之前,秦雪川还要查另一件事情——秦渊之死。 秦渊是中毒而亡的,而在秦渊死前一直是放在他身边的则是萧贤妃,而且秦雪川在剿匪的时候也听说萧氏与他们有牵连。 无论如何,这个萧贤妃跟秦渊的死一定脱不了干系。 可是在秦雪川回凤都的路上,武陵告诉他,他好像见到裴醉了…… 正是武陵的这一句话提醒了他,一直以来在他身边的人其实不是裴醒,而是裴醉!可是这个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巧……武陵能够可靠着他的巫术,难道裴醉一介凡人也可以活到现在吗?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秦雪川前世被萧铭泽囚禁在秦国行宫的时候,他其实也是见过裴醉几次的,他知道秦国以为的裴醒将军便是裴醉假扮的,而裴醉是裴醒的孪生弟弟,他们两个的长相併无二致,所以当年萧铭泽才会用裴醉来稳住燕国旧部的君心的。 这么说来,裴醉冒充裴醒的身份来接近他是居心不良了? 秦雪川此刻还记起了那个裴醒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他的药一直都是由那个人配制的,虽然他一开始好了不少,可是也总是不见好。有一次,就连萧誉都起了疑心,他将那些药拿了回去,回来便嘱咐自己不要再吃那些药了,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裴醉上一世便是萧铭泽的心腹,他如果一直活到现在的话,那么他就有一个目的……帮助萧誉拿下整个楚国。 秦雪川没想到,他就算再活一世还是被人给算计了。而且算计他的一开始便会料到他会去,裴醒当年方出鹿山有奇人的消息也止不过是要引他入彀而已。 现在的裴醒已经不可信了,但秦雪川并未想过要揭穿他,毕竟现在留着他还有用。他在设一个局,包括他自己也是个局中人。 第266页 秦雪川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真的是好笑……一个两个都在算计他,他竟没有想到,他日日夜夜梦见在碧阿江旁那红色的江水竟是他自刎时的场景。 这样的局面,他想脱身而出都不可能了,其实在上一辈子的他。也便是秦珏,他第一次去秦川与萧铭泽看雪的时候许下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便是能够拥有这天下;第二个便是能够看到这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第三个才是与自己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可惜,这三个愿望一个都没有实现……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就註定了,秦雪川逃是逃不过的,这辈子他也不会再逃了,这辈子无论是亏欠他的还是算计过他的,一个都跑不了。 秦雪川从燕国回来之后楚燕两国大军片在边境对峙了,这几日他一直睡不好,萧誉见状便跑到了他的寝宫里看望他。 以前他进出秦雪川的寝宫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再进去的时候却感觉到秦雪川对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阿雪,你怎么了,出去一趟竟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是那燕国国主对你做了什么?」萧誉十分担心地看着他。 可是秦雪川此刻却低着头,他什么也没说,他现在不想看到萧誉那张脸,因为一看到他那张脸,他就会想起前世很多不堪的回忆,他所有的屈辱和痛苦是萧铭泽带给他的。 可是……萧铭泽早就死在一百年前了,连同这那个叫秦珏的那个人。 秦雪川在回来的路上想过,如果他从来都没有记起这些事情,如果他和萧誉还是以前的样子。那么但他平息完了这些事情,他便…… 「阿雪……」 这一声唿唤打断了秦雪川的思绪,秦雪川此刻回过神来。 算了,就当自己以前痴心妄想过吧,他与萧誉之间还隔了前世那三十万人命,这是一道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只要还有那三十万人,秦雪川就永远都无法原谅萧。 「没什么,慕容英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我在想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系着我父皇,我交给谁办都不放心所以便想告诉你。」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光,此刻他看向了秦雪川:「阿雪,你我之间不用说那些客套的话,你若是交代给我,不让我说出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向别人透露一个字。」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微微笑了一下:「你不必发此毒誓。」说完这话,他的深情又转为严肃,「那我现在告诉你,先帝不是寿终正寝,他是被人下了毒,后来毒性深入骨髓,中毒身亡的。」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秦雪川:「阿……阿雪,你在说什么?」 秦雪川又道:「朕是说,先帝是被人下毒毒害的!」 萧誉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有些死神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抬头看向秦雪川:「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调查先帝之死?」 秦雪川又笑道:「不错。不过这件事情你不用调查,我已经知道害死先帝的人是谁了,只不过还需要你来陪着朕要演一齣好戏了。」 萧誉看到秦雪川的目光之后忽然觉得有些发憷,他总觉得秦雪川好像真的有些变了。不仅是在眼神上,他感觉秦雪川整个人变得都不一样了…… 而就在此刻,萧誉弯下腰来说道:「是,臣遵旨!」 秦雪川的手此时伸了过来:「爱卿不必多礼。」 萧誉听到「爱卿」这种称谓之后又说微微一愣,因为秦雪川以前从未这样称唿过他。 *** 萧誉本想告诉秦雪川他身边的那个裴醒有问题,可是秦雪川这时仿佛还是很信任裴醒的样子,为今之计他只能先看着裴醒了,他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做出任何伤害秦雪川的事情。 秦雪川在去燕国的半月前,萧太妃便诞下了一名小皇子,这孩子是秦雪川名义上的弟弟。虽然秦渊已经驾崩,但秦雪川还是顾及着宫中颜面厚待着萧太妃。 秦渊死了,萧太妃没有借着她的儿子母凭子贵。不过她的背后还有萧氏,宫中之人也不敢对她太怠慢了。 秦雪川从燕国回来不久后便卧床不起了,据常年照顾他的太医所说,他这是旧疾復发,又遇上了风寒,所以身子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总之,宫里的人把秦雪川的病说得很严重。他们这位皇帝生病是寻常事了,只是连朝臣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病竟然是半月都没有起来床。 第130章 夜还长 楚燕脸军对峙已久,秦雪川表面上没有轻举妄动,私底下却袭击了燕国的运送粮草的军队。慕容英得到这消息之后震怒,他让使臣前去给秦雪川送信。 可是这封信却没能够送到秦雪川手里,他派出的人死在了半路上。秦雪川回去之后忽然转了性,他想要跟燕国作对到底,燕国的大军在楚国边境已经退无可退了。 也是到了现在慕容英才明白原来他是被秦雪川算计了,秦雪川此举是要跟他打到底了。而秦雪川在病中也传令命戍守在边疆的萧荣死守在边境,直到击退燕国为止。 在他重病之时,他召见了秦洛川。 秦洛川,这是一个以前让秦雪川害怕的人,可是此刻他已经毫无威胁了。但秦雪川不能让他这样待在宫里了,他不希望看到秦洛川待在宫里,既然他把自己算进去了,那么其他人也该算进去。 第267页 他的亲人朋友以及忠心耿耿的臣子在这场局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秦洛川此刻缓缓踏进了秦雪川的寝宫里,秦雪川将他寝宫里所有的人都屏退了。此刻寝宫之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了。 「臣弟参见皇兄!」秦洛川向秦雪川行礼道。 「……」 他低头行礼了许久,可是未得到寝宫帷幕之后那人的答应。此刻他又重复道:「臣弟参见皇兄……」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身后。他的脖颈被人用一把锋利的剑抵着,而拿着那把剑的人开口道:「五弟,你说朕要是想杀你,你该去死吗?」 秦洛川额上冒出丝冷汗,此刻他又道:「皇兄此言何意?」 秦雪川见状将他那把剑收了起来,他转了半圈走到了秦洛川身前蹲了下来,随后他轻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秦洛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便抬起头来。此刻四目相对,秦洛川见到他的那种眼神反而生出了一种颤慄的感觉。只见秦雪川此刻伸出手来抬起了他的下巴:「五弟长高了,长得比我高了。」 「臣弟所有都是皇兄所赐,想必皇兄顾及着先帝的面子,也不会太过为难臣弟吧?」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番话之后又轻笑了一声,他此刻伸出双手扶秦洛川起来:「父皇在时总让你在军营里处理军务,可是如今兵符的另外一半在萧氏的手里,那你可知萧氏有什么心思?」 秦洛川乍一听这话微微愣了一下……秦雪川无故提起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细细思量之后又回答道:「父皇在时,便一直防着萧氏,父皇天纵英明,想必是不会冤了萧氏。」 秦雪川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仿佛十分满意,此刻他看着秦洛川说道:「所以,五弟啊,父皇驾崩以来,我一直没有派你去戍守边关,一是因为父皇在时最疼爱的便是你,我一直顾着父皇的面子,免得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魂魄不安,二便是我们的妹妹,阿鸢。」 秦洛川听到秦雪川提到「阿鸢」这两个字的时候,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他带着些怒气不甘说道:「阿……阿鸢可是你的亲妹妹,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自从秦雪川登基的那一天起,秦洛川便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朕封你为伐燕军督去讨伐燕国,顺便他要帮朕看着临川王。如果这件事成功了,朕答应你,会给鸢儿一生的荣华富贵,让她嫁得如意郎君。」 秦洛川听到秦雪川这话的时候勐地抬起头来,此刻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他知道皇位之间手足相残是避免不了,更何况秦渊在世时本就分外宠爱他们兄妹两个人。秦雪川总有不满,更别说现在是身为帝王的他了。 「你发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用萧誉的命发誓!」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微微顿了顿,他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位弟弟竟然这么有趣,「你不让用我自己的性命发誓,反而让我以别人的性命发誓,五弟你这我可听不明白了?」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惜命的人,你死与不死都没关系,这些年……我并非聋了瞎了,有些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肯定才让皇兄以他的命发誓,若是皇帝方才的那些话没有做到,那么你的江山也不会坐得安稳,我就算是在黄泉之下也会日日都诅咒你成为亡国之君,生不如死。」 秦雪川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温顺的弟弟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秦雪川也从他的话中听出来了……秦洛川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也就只有他的妹妹一个人了。 「好,我答应你!」秦雪川说出了这句话。 秦洛川听到这回应之后便又跪下冲着秦雪川行了一礼:「臣弟领命,臣弟拜别陛下!」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忽然有那么一丝触动。他颤抖的手想伸出去,可是在此刻却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咬了咬牙,随后转过身去不再看秦洛川:「好了,事不宜迟,快快启程吧。」 秦洛川听到这话之后站起来转身而去,就当他快要迈出寝殿的大门的时候,他又转过身去看着秦雪川笑了一下:「大哥,阿鸢就麻烦你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蓦地睁大了眼睛,等到他再转身的时候,秦洛川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失神地走到榻边坐了下去,不知他愣了多久,随后他便大笑起来。 就是要这样,最后亲人朋友爱人最后都会消失不见的,连他也一样。 *** 楚国与燕国打起来了,这战况惨烈,每日都有几道战报传到凤都之中。 而这凤都中的人都以为秦雪川重病不起,看他这身子恐怕也没几日好活的了。可是他现在后宫之中一个妃子都没有,也没有后嗣,若是楚国皇帝再驾崩了,又没有后嗣可立,那么楚国就要大乱了。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秦雪川召见了先帝的萧贤妃,也是现在的萧太妃。 萧太妃的孩子还尚在襁褓之中,若是立他为皇太弟,那么主少母壮,萧太妃必然会把持朝政。而且,萧氏手握兵权,秦雪川此举相当于把楚国的江山拱手让于萧氏了。 朝臣听闻秦雪川此举纷纷上书请求他不要离萧太妃之子为皇太弟,若是他真的想在自己死后让自己的兄弟继位的话大可将秦洛川给召回来,毕竟先帝在时,他的几个儿子之中只有秦洛川最出色。 第268页 但也有人猜到了,秦雪川就是因为不喜欢秦洛川才会派他去攻打燕国,如果秦洛川能够活着回来,秦雪川或许能够封他一个皇太弟,如果回不来的话…… 秦雪川日益病重,凤都之人更是人心惶惶。而秦雪川病重的这些日子,他一直让临川王世子萧誉留侍在他的身边,临川王还带着大军在边关打仗,局势极有可能瞬息万变。 *** 可是谁也不知道,皇帝的寝殿里,那位让人忌惮的临川王正睡在皇帝的枕边。 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萧誉一靠近他,他就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他就想起了在行宫的那些年。这时的萧誉对他越温柔,他就觉得越心痛。 此时,萧誉将秦雪川揽进自己的怀中:「总觉得你从燕国回来后人像变个样子,可是那慕容英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秦雪川微微点了一下头:「是,但也不全是。我去了燕国才知,原来燕国的国主慕容英便是我以前的护卫阿英,这次他大概也是看着以前的那些交情才放了我的,要不然以他的心计和狠心,恐怕我死在秦川也未可知。」 萧誉听到他这番话之后抬眼看着他:「竟然是这样的……」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留情了。我父王已经年老了,他为楚国尽忠的一辈子,沙场刀剑无眼,陛下何不把我父皇召回,派我去征战燕国?」 秦雪川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你想去战场?」 萧誉见他神情有异,于是又道:「你是怕我死在沙场吗?」 秦雪川微微低下头来。 「我总觉得你跟从前不一样了,臣在陛下身边那么多年了,陛下还要疑心于我,这真是让我伤心。」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秦雪川的脖颈。 「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到最后都会反目成仇,爱卿为何觉得朕在疑心于你呢?」秦雪川将他的手轻轻拿开。 萧誉听到他这话后觉得心里的某处被什么刺痛了一样,他忽然低头咬住了秦雪川的锁骨,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就算你想杀了我也好,只不过我要告诉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缠着你,我要永生永世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逃不了的……」 秦雪川放开了手,灯照在了秦雪川脖颈上的那颗红痣上。那是他从前世来的标记,他知道自己无路可走,无路可退了。 或许这些时日便是他与萧誉最后的时长了。 只是,这一夜还长着呢。 第131章 造化弄人 翌日,秦雪川召萧太妃以及她的孩子。朝臣纷纷猜测他是想要立萧太妃的孩子为皇太弟。 在秦雪川小时候,先帝就对五皇子格外宠爱,所以秦雪川就算立一个襁褓婴孩为皇太弟也不愿意立秦洛川。 *** 萧太妃生完孩子之后,她的容颜仍然没有什么改变。此刻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走进秦雪川的寝殿之中,随后朝着帘笙处行了一个礼:「陛下。」 秦雪川听到她来的之后弱声咳了几声:「咳咳……太妃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萧太妃起身后目光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他发现堂堂皇帝的寝宫之中竟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陛下……伺候您的人都去哪儿了?」萧太妃隔着纱帘问道。 在纱帘那一边的秦雪川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开口说道:「朕让他们都退下了,朕与太妃有话要说,外人在这里恐怕是不好。太妃上前来吧。」 话音刚落,萧太妃怀里抱着的婴儿忽然啼哭起来,萧太妃又道:「陛下……恐怕这不合规矩啊,而且华儿此刻啼哭不已,恐是扰了陛下的清净,不如让妾身将华儿送回寝殿后再面见陛下吧?」 「不必,萧太妃应该知道朕为何让你带着你的儿子来见朕,你应该知道吧?」 萧太妃微微愣了一下,她继续装傻道:「陛下在说什么?妾身有些听不明白,更何况,华儿是您的亲弟弟,就算先帝驾崩了,华儿也应该得到他身为皇子的待遇。」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外面之人,人人都道朕快要病得要死了,现在谁都想要让朕立一个皇太弟,朕把先帝最喜欢的五弟派去了前线打仗,朕相信萧太妃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不明白朕的意思吧?」 萧太妃听到他这样说后忽然跪下道:「华儿还小,怎能担此重任?」 秦雪川又道:「你们萧氏忠于楚国,在军功上,你们萧家可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所以把皇位託付给你,朕很放心。朕已经把遗诏给拟好了,此刻就在朕的枕前。咳咳——」 他又剧烈咳嗽了几下,随后又道:「只是……朕现在病得起不了身,太妃且上前来将遗诏收好吧。」 萧太妃听到他说这话之后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此刻她略带着忧伤的语气说道:「陛下……您万勿说这样的话啊,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朕大限将至,你且把这封遗诏收好吧。」 萧太妃这时掀开了帷帘,床上躺着一个人,只不过他背对着自己,萧太妃的位置看不见他的脸。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龙床上有一封明黄色的诏书。 那是立她儿子为皇太弟的诏书。 而除此之外,在那封诏书旁边还放着象徵着权力的半块兵符。楚国的兵符分为两块,一块在萧荣手里,而另外一半就在这里,在皇帝的枕边。 第269页 既然秦雪川已经立了萧太妃之子为皇太弟了,那么他现在死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萧太妃将孩子哄好了之后悄悄地放在秦雪川床上,随后她试探性地说道:「陛下……陛下?」 秦雪川没有任何反应。 萧太妃此刻将藏在自己袖子里的毒针取了出来,她一点一点地刺入了龙床上的那人:「陛下,您就这么放心把楚国的江山交给妾身吗?」 她的笑越来越猖狂:「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秦氏的子孙就应该都死光!陛下可能还不知道吧?其实您身为太子之时,多次中毒之事都是妾身所为,只是没想到,到最后你还是要落在我手里,你跟你那个可恶的父亲一模一样!秦渊毁了我的一生,所以我要杀光他的孩子,夺了他的江山!」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神情已经变得狰狞了:「若是他知道,他的亲生儿子把他的江山亲手送给了别人,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你大概不知道吧,这个后宫里有多少人恨他恨不得撕碎了他,以前他表面上最喜欢的淑贵妃是这样,皇帝到死大概都不知道,他疼了那么多年的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连你的母亲也一样。像秦渊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萧太妃说完之后坐在那里默默了良久,随后她轻嘆了一口气:「陛下,您这一生太苦了,不过妾身知道您最喜欢阿誉那孩子,所以妾身会想办法把阿誉送到您那边去的,就当妾身恕那么一点点的罪孽吧。」 话音刚落,她便想要把那早已凉透的人翻过来替他盖上黄纱巾。而就当她将那人翻过来的那一刻,她蓦地瞪大了双眼——因为躺在那榻上的人根本就不是秦雪川! 就当她在震惊之际,她方才走过的纱帘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太妃果真那么恨我的父皇?」 萧太妃在这么一刻忽然呆滞住了,她蓦地瞪大双眼往前看。 只见这时帷幔被一层一层地撩开,而秦雪川就出现在尽头。他现在看起来好得很,一点都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萧太妃也是在这个时候想明白了:「你……你竟然设计引我入局?」 「看来太妃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朕一直在等你说出这些话来,只是没想到您给朕这么大的一个惊喜,还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倒真的是意外啊。」 萧太妃此刻还想着狡辩:「陛下……陛下这是说什么?您把妾身和华儿叫到这里来不就是要立华儿为皇太弟吗?」 「你太心急了,你看看你后面死的那个人,这毒只要让人验就能验得出来。而且朕早就知道先帝是被人毒害的,而给他下毒那个人就是你!朕等你亲口说出这一切已经许久了。」说完,秦雪川坐在高座上,另外一只手撑着自己额头,「说吧,你还做过哪些事情,说不定朕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儿子。」 萧太妃听说他说这话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自己是穷途末路了,此刻她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你不愧是秦渊的儿子,你跟他一样卑鄙狡诈!事到如今,那我就全告诉你吧,在这个世上,不仅是秦渊毁了我的一生,还有萧荣!他为了让我嫁到大楚来亲手杀了我毕生最爱,所以我要杀了秦渊的子子孙孙,我要让萧氏一族背上永远都洗不清的污名!我要让秦渊看着他的江山被他人夺走!」 秦雪川听到她这一番话之后眉心微动:「果然,一切都是你从中作梗,相信很多事情都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那朕再问你一句,除你之外,还有何人指使?临川王还有萧世子有参与其中吗?」 萧太妃已经接近疯癫的状态,她此刻往后退着,随后抱起了在床上的婴孩:「事已至此,我知道我中了你的计,今日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但我绝对不会死在你们秦氏手里!」 可是就在这时,被她放在床上的婴孩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萧太妃听到这一阵声音之后,灵魂仿佛被什么击穿了一般,她不敢动了…… 就当她沉默之际,一名宫女从旁边过去将那孩子递到了秦雪川怀中。秦雪川轻轻抱起了那孩子动作十分轻柔地哄着他。 「你可知道,朕为何要让你带这孩子来吗?」 萧太妃已经是浑身发抖了,她满是怒意的眼睛瞪着秦雪川:「是你!你利用我!你利用我的孩子。」 秦雪川听到她这话之后笑了一下:「是又怎样?你恨我父皇,恨临川王。你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可是这个世上,你还有在乎的人吧?比如……」 话音刚落,秦雪川的手就要伸向襁褓之中的婴孩。 萧太妃见状大吼一声:「不要!!」 秦雪川听到她这样说之后忽然停了下来,随后抬头看向她:「纵使你痛恨所有人,你心里还是在意你的儿子吧?毕竟,他是唯一不会背叛你的人了。」 「你——你跟你的父亲一样卑鄙!你竟然利用华儿来要挟我!」萧太妃怒吼道。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要挟你?你可知朕早就在你的住处搜到了让先帝死于非命的毒药,加上前番数次你谋害朕的事情,朕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想要朕的命,想要一个来歷不明的杂种夺去秦氏的江山,哪有那么容易?」 秦雪川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萧太妃的身边,就当他快要靠近萧太妃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人忽然劝说道:「陛下,切勿靠近她,此人之毒,防不胜防。」 第270页 秦雪川冷漠地说道:「无妨。」 他相信萧太妃就算再毒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下手。况且她的儿子正在秦雪川怀中,此刻孩子哭个不停,身为人母的萧太妃听到那一声声婴孩的哭声之后,心里就像有无数根针刺痛她一般。 她输了。 可是她又没有完全输了,早在秦渊死的时候,她或许就赢了一局。大楚今时不同往日了,说不定明日这凤都就不再是秦氏的天下了…… 萧太妃此刻缓缓跪下,她低头道:「是……先帝是我害死的,也是我跟燕国有来往,通敌的也是我。所以……」 就当她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秦雪川一脸神情凝重地看着她:「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萧太妃听到他这样问后蓦地瞪大了双眼,此刻她甚至不过抬头去看秦雪川。 「仅此而已。」 秦雪川又轻笑了一声:「你已经是死罪了,你犯下的这数条大罪,每一条都够让你们萧氏一族死一百次了。自然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萧氏那些人的性命,但是你总在乎你儿子的命吧?」 话音刚落,萧太妃又看向秦雪川:「别伤害华儿!我……我告诉你……你身边的裴醒。他……他其实一直都在用慢毒控制着你,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所给你下的药会让你整日里变得多疑敏感,最后你会发疯而亡。他虽然是后来出现在你面前的,但他对你的恨意并不对我的少!」 秦雪川听完她说这番话之后又微蹙起眉头来:「你竟然知道他是我身边的人,又怎么会跟他熟识,他又怎会跟你说这般的话?」 萧太妃此刻忽然癫狂地笑了一下:「因为他足够恨你且被我抓住了把柄!多一个人想灭了大楚的江山对我有利无害,我为何不能坦然接受?你们秦氏早就该完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想推翻你们,要不然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置你于死地?陛下,您为何不想想?」 秦雪川听到她这番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冷笑了一声:「不错!是有不少的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无论是现在也好还是前世也好,总有那么多的人想要他的性命,想要背叛他。 「萧太妃,你就没想过,朕会灭了你们萧氏满门吗?包括你的儿子!」 「哈哈哈——」女人又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是啊!您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利用,把他送到战场上送死,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你最好灭了萧氏满门,把萧誉也杀了!他应该是你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东西了吧?」 秦雪川听到她这一番疯疯癫癫的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 而就在他分神之际,萧太妃的眼神早已经布满了杀意与绝望。 确实……他与萧氏有血海深仇,就是灭了萧氏满门都不足以血前世之恨。 可是前世之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秦珏的肉身早已腐坏,萧铭泽也死了……一切都消失了。那么多的将士的魂魄在沙场上漂泊。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雪川已经不想再这样了,他好想结束这一切,必须要结束这一切! 而就在他要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太妃忽然起身将一根银针狠狠地刺入了秦雪川的手上,那阵有一寸长,整根针都扎入了秦雪川的手上。 秦雪川被他这么一下险些没有抱住那孩子,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就在此刻萧太妃抢过了秦雪川怀里的婴孩往宫殿深处跑。 秦雪川没有命令周围的人对她动手,他是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说道:「太妃,你逃不出这皇宫的。」 就当他刚说完这话的时候,他忽然呆滞在原地,双目微睁:「你……你想要干什么?」 萧太妃此刻拿起了正殿内那把象徵着帝王的锋利的长剑。 「正如你所说,我是到死都逃不出这个皇宫的,华儿不会认你做兄长,他更不会留在这个骯脏污秽不堪的地方!陛下我们母子俩先走一步了,黄泉路上有的是人等着您!」 秦雪川忽然像丧失了理智一般大声叫着:「不——!!!」 声音落下之后,那孩子尖锐的哭声也消失了,萧太妃和那婴儿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疯了! 她是个疯子!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了! 秦雪川待在原地愣住了,守在殿外的护卫听到声音之后连忙闯了进来。 「陛下!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您的手……」 「太医!快点传太医!」 在秦雪川的周围,所有人都在关心他。 而此刻的他听不到一点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听力与视力在慢慢丧失,在他眼前唯一可以看到的只有那片刺眼的红。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死了。 他才出生几个月,连周岁都没到。 秦雪川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没想要置那孩子于死地,他一开始也没想要置萧太妃于死地。他只是想要问出萧太妃所做的事情,可是…… 那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还有衣服上,他一动不动的,仿佛吓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间回过神来,外面忽然有军情急报传来:「报——陛下!前线八百里加急传书,我楚军以少胜多,击退了燕国敌军,五王爷用了十五日的时间夺下了燕国都城,但……五王爷和临川王带领剩余军士回返之时受到敌军埋伏,二人皆以身殉国了!」 第271页 秦雪川听到这道消息之后又是微微一愣…… 秦洛川和萧荣也死了…… 他又是待了许久,他甚至感觉不到那根贯.穿了他整个手掌的那根针所带来的痛楚。 他忽然失神地往前走了数步,嘴里嘟囔着:「死了……死了好,都死了……」 他眼前一黑,随后失去了意识。 「陛下!!」 宫殿之中,血腥之气与众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交错着。 命运总是爱那么捉弄人,秦雪川曾经想过……他已经重生了一次了,前尘往事皆不重要,或许还有转圜之地,可是此刻全都变成了不可能。 不可能了。 第132章 爱与恨是相对的 在一条阴暗而看不见前路的狭窄的路上,他看见了很多人。 前世的秦珏,萧铭泽……还有已经死去的襄沐灵,秦渊和秦洛川…… 他们都走在了秦雪川的前面。秦雪川知道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黄泉路,很快他也要死了。 可是,事与愿违。每次当他以为自己快要穷途末路的时候,总会有人给他一些希望,最后再有人上那些希望的光芒给毫不留情地湮灭。 萧太妃的那根针上布着一种毒,但却不是立刻能让人死去的毒。这种毒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一次,直至把人折磨至死。 或许萧太妃在某一刻想过要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下黄泉,可是她在临死的时候却不甘心,她要带着那个人一起下地狱,不仅要让他下地狱,还要让他在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 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 武陵来看过秦雪川,只是他待在秦雪川的寝宫里许久……他一直效忠的皇帝,他追随了两世的皇帝已无回天之力了。 这次秦雪川再走了的话,武陵也不知去何处寻他了。他追随了这个人百余年,为了帝星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是他再精于算计也算不过天。 天意弄人便是如此。 秦雪川看武陵这次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确实无药可救了。他病了那么多次,被人下毒害了那么多次,可是这次……是真的,真的没救了。 「昨天的事情没有走漏任何风声吧?」 「是,陛下!一切皆按照您的吩咐,并未走漏任何消息。萧誉正在为他父亲的恶耗哀恸着,想必是不会怀疑到您的头上来。好在,他在凤都之中没有实权,现在您坐实了萧氏叛国,意图谋反的罪名,想来萧氏一族很快便要消失在楚国了。」 「别说了……」 武陵见他这样便停了下来,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陛下……或许……」 秦雪川此刻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国师不必说了,朕都知道了。既然是天意不可转圜,便由着天吧。」 「陛下!或许有药可解,请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会……」 还未等他说完,秦雪川便又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武陵……你也追随了我一百年了,以前你是怎样挑拨离间的,我也知道。」 武陵听到秦雪川说这番话的时候忽然怔住了:「陛……陛下……」 「以前的事情我并非全然不知,在我未想起一切之前,我便知你有意要挑拨我与萧誉的关系。前世也是如此。」 听到秦雪川的声声控诉,武陵为自己辩驳道:「可是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若不是为了稳住您的帝位……」 「够了!稳住我的帝位?前世在碧阿江上,你给我下了傀蛊,逼我给萧铭泽下毒也是为了我的帝位吗?!」 武陵听到这一声怒吼后又愣住了…… 此刻他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了。 「你可知若无当年的事情,或许便不会有葬在秦川的三十万怨魂?若是国师从未让我杀他,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切了。」 武陵久久不语,可是他并不相信自己是错的,毕竟前世的种种…… 秦雪川前世的种种是真实存在过的。 「罢了。记住,你要派人监视着萧誉,监视着萧氏。」说完,他将一封密函交给了武陵,「你要亲手把这封密函交到南灵王手里。」 武陵:「是!臣遵旨!」 *** 萧荣战死了,萧氏旧邸挂满了白缟。萧氏满门为楚国尽忠,如今萧府已剩下了萧誉一个人了。 此刻萧誉身着一袭白跪在萧荣的灵位前。虽然他早知去沙场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受不住,那是他的父亲,撑起了萧氏半边天的父亲。 正当萧府上下都在为老王爷之死而悲恸之时,萧府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铁甲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誉这几日因萧荣离去而郁郁寡欢,已经有数日不曾睡好觉了,而就在这时,萧府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声音:「萧氏毒害先帝,意图勾结外敌叛国!陛下有令,萧府上下所有人带回大理寺审讯,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在里面恍恍惚惚的萧誉偶然间听到了这一句,他连忙起身跑向外面,此刻那些穿着皇城禁军兵甲的人正要将萧氏府中所有的人带走。 萧誉此刻拔剑向对:「放肆!我父亲刚刚战死,我们萧氏世代为大楚尽忠,怎么可能会有叛国一说?!」 而就在这时,禁军人群之中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在秦雪川继位之后受到种用的常谏之。 第272页 统领禁军这差事明明是秦雪川交代给萧誉的事情,而现在皇城之内的禁军却听常谏之的命令。 不……不应该是常谏之,禁军直接听从的是皇帝的命令! 萧誉蓦地瞪大了双眼—— 不!不可能的,秦雪川不会这样做的,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常谏之来到萧誉面前:「末将等是奉陛下的命令,若是世子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去问陛下!」 「我不相信!阿雪……陛下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临川王不久前为国战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常谏之见他这样,于是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块御令,那正是皇帝本人的御令。 「我等奉陛下旨意前来押解萧氏族人,请世子不要为难属下,况且此事尚未有定论,陛下只是请世子去大理寺问话而已……」 他话还未说完,萧誉忽然大笑起来:「既然唯有定论那么就无需将萧氏上下所有人关进大理寺问话了!我要见陛下!」说完,萧誉就拔出自己的剑对着那些人说道。 而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除此之外又有一队人将萧府围得水泄不通。只见此刻萧府大门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南灵王襄禄。 襄禄与萧誉此刻剑拔弩张。襄禄高声喊道:「陛下有令!今日若是萧府之中有谁敢反抗,一律视为逆贼,格杀勿论!」 *** 傍晚黄昏时,秦雪川半倚躺在榻上。今日他浑身疼了一整天,现在精神才刚好些。 而就在这时,殿外忽然有人缓缓走进来:「禀陛下,萧氏一族皆已抓拿在大理寺中,陛下可否亲自审问?」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时睁开双眼,他微微怔了一下,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道:「都准备好了吗?」 「禀陛下,已经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话音刚落,帷幕后面出现了一个人身影,那人便是裴醒。 秦雪川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朕去送一下萧世子吧。」 「是!」裴醒答道。 阴暗的大牢之中点着火烛,这里到处都瀰漫着一股潮湿腥臭的味道。 萧誉被单独关在了一处牢房之中,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当他抬起头来往前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萧誉此刻轻嘆一声:「你来了。」 秦雪川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吧,朕对萧世子有话要说。」 「可是……陛下……」 「放心,你们就在外面候着,若是有事朕会传召你们。」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乖乖退下了。 秦雪川这时将牢门打开,随后一脚踏进去。萧誉就坐在那堆稻草之中,他看到秦雪川之后眼中并没有当日那种热情,他的眼中更多的是冷漠和失望。 「不是说你要见我吗,怎么见了我不说话?」 「我之所以要见你,是因为我在见你之前,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可是此刻见到你站在我面前,我又不敢问……」 秦雪川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想问什么?事到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萧誉听到他用这样轻佻的语气说着这话的时候,忽然怒上心头,他眼中布满着腥红的血丝质问着秦雪川:「是你说我们萧家意图叛国,证据确凿对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不错,就是我。」 「为什么?!我们萧氏一族何曾叛过国?况且我父亲刚为大楚战死,我们萧氏一家满门忠烈,我对你……」 还是真心的。 未等他说完,秦雪川便冷冷地说道:「你们萧氏的确意图不轨,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先帝是被人毒害的吗?」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脑中的一系列的事情串成了一条线。 莫非……莫非一开始秦雪川在利用他! 秦雪川告诉他:「下毒之人我早就找到了,只是我没告诉你,下毒毒害先帝的就是你姑姑——萧太妃!」 「不……她是先帝的宠妃,她还有先帝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或许萧誉也早有猜测,可是这时别人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认下这罪责的。 「那你可知你姑姑嫁到楚国并非是她所愿,你可知是你父亲亲手杀了她心爱之人。别说她对我们秦氏的子孙恨之入骨,她对你们萧氏的恨可是一点都不比对我们秦氏的少,就连她的孩子都不是秦氏的子孙,谁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萧誉紧握起双拳,他抬头看向秦雪川:「证据呢!证据在哪儿?!若是没有证据的话我不会相信的!」 秦雪川此刻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死心,既然我给萧氏安了叛国的罪名,无论如何都覆水难收了。更何况,证据已经摆在面前,我已经处置了萧太妃还有她的儿子,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话音刚落,萧誉有些呆滞地瞪大了双目,他不敢置信声音颤抖地问:「你……你……你杀了我姑姑,杀了她的孩子……」 他的脸上从未露出过那样绝望的表情,秦雪川此刻却十分不屑一顾地说道:「是,他们都死了。你姑姑死了你父亲也死了,你也该……」 未等他话说完,萧誉便扑上前来掐住他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第273页 秦雪川被萧誉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此刻他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为……为什么?这……这还用问吗……」 萧誉听到这回答后又是一愣,他稍微松了一下手,秦雪川咳了几下,随后看着他说道:「因为我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我就是让你们萧氏为我效力,从而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如今你们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反而会威胁我的帝位,所以我便要找一个藉口除掉你们!你不懂吗!我早就想杀了你,灭了你们萧氏!」 滴答滴答—— 心好像在滴血。 萧誉又呆滞住了,他手中握着的秦雪川的脖颈是有温度的,可是为什么他又是是冷冰冰的呢。 「你想杀了我吗?来啊!杀了我,你们萧氏一个人都活不了!」 萧誉听到这话便松开了手,他一步又一步地往后退着,眼神如同死寂一般:「是这样吗?你我之间就是这样吗……如果你一开始就是在说利用我……」 秦雪川此刻大吼一声:「是你自己太蠢!是你连我的鬼话都相信!萧誉,你活该!」 萧誉听到他这般无情的话忽然疯笑了起来:「哈哈哈——是啊,是我活该……」 秦雪川的冷漠与绝情令他失望,他曾经以为的情深终究不过是他一片痴心妄想罢了。萧誉此刻就像失去理智般扑向了秦雪川。 秦雪川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畏惧。就像萧誉方才想要掐死他一样,他不会感觉到害怕,因为他心里笃定萧誉不会要他的性命。 除去顾及着他们萧氏一族的性命外,萧誉也不会伤他,萧誉不会那么做的……秦雪川相信。 萧誉那么一下将秦雪川扑倒在地上,他将头埋在秦雪川的脖颈间,秦雪川此刻咬紧了下唇。 就像萧誉撕咬他一般,把他的锁骨处咬得鲜血淋漓,可是这样也不足以解他的恨。 爱与恨是相对的。 以前爱的有多深,现在恨就有多深。 秦雪川忽然双手抱着萧誉的背,他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脖颈流下来,那不是他的鲜血,而是萧誉的泪水。 第133章 恩断义绝 牢房中瀰漫着血腥味与腥膻味儿,秦雪川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他的手腕上还覆盖着牙印,他草草地将自己理了一下。 随后回头冷漠地看了萧誉一眼:「我会下令赐你一杯毒酒,你喝了它,我便免你萧氏妇孺的死罪,只是流放她们。」 萧誉此刻轻笑了一声,他忽然抬头看着秦雪川面色兇狠地说道:「秦雪川你是这辈子,我第一个爱的男人。」 秦雪川就快要踏出牢房的时候忽然顿了顿。 「也是我最恨的人。」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他转身道:「我也是。」 说完,他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 秦雪川赐了萧誉毒酒,这毒酒一旦饮下便无回天之力了。他还亲自去送了送萧誉,也算仁至义尽了…… 萧氏虽然叛国,但秦雪川不会不念萧氏以前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念及临川王战死沙场不久,秦雪川将萧氏一族老幼全部流放到蜀地去了。 那个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但也不至于生存不下去。 蜀地人烟稀少还是因为没有官道通往中原,楚国的官道虽然不少,但都是在靠近凤都的地方修的,去往其他地方都要走水路。 今日是萧誉自尽的第七日,秦雪川从大理寺回来之后也足足病了有七日了。这七日他把自己关在殿中任何人都不见。 秦雪川一个人不知沉默了有多久,萧誉临死前他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后面也是萧誉托人将一根有些磨破的红绳交给秦雪川的。 萧誉说……是还给他了。 确实,日日都盼望着能够平安归来的人最后却死到了自己的手里。这红绳也确实没必须存在了。他在火盆前看着里面半死不活的火苗,随后将那根红绳扔了进去。 顷刻之间,那红绳便变成了一堆灰烬。 「陛下。」 秦雪川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冷漠地说道:「不是说过,无事不得打扰吗?」 来禀告的宫女说道:「禀陛下,萧太妃曾经有一把琴,那琴似乎是送您的。」 秦雪川听到这里微微怔了一下。 什么琴? 「拿过来看看吧。」 「是!」 秦雪川并未将萧太妃之子并非皇室血脉公诸于世,他还是给了萧太妃死后的颜面。只是,她来世不要再背负着那么多恨了,有时候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比当一个深宫怨妇要好得多了。 萧氏叛国的罪名是秦雪川安的,证据也是他找的,他知道朝中有不少人因为这件事惶惶不可终日。更有大胆者上书怒斥他是「昏君」。 他才继位没多久就除了秦洛川和萧氏这两个心头大患,临川王才为国战死不久,他就是杀了临川王世子,将萧家老弱妇孺全部流放,此等行迹如同疯魔。 秦雪川想,敢骂他是昏君的人一定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既然这样的话,他便成全了那人。别人都说他疯了,那么他就疯到底。 秦雪川下令,曾经跟萧氏一族亲密者一併流放,有来往的贬谪,其他上书为萧氏求情者一併流放。 他看似作了很多事,杀了很多人……可是死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已。 第274页 「咳咳……」秦雪川此刻轻咳了几下,他的披肩滑落下去。 而就在此刻,外面有宫女来报:「陛下,萧太妃的琴取过来了。」 秦雪川听到这话后点点头,他道:「放桌上,你们都退下吧。」 「是!」 寝殿之中只剩下秦雪川一个人了,他走向前看着那把琴。当他看着那古文还有繁杂的花纹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目…… 「阿珏,你知道梧桐木吗?凤栖梧桐,我要找到最好的梧桐木给你做把琴!」 秦雪川颤抖的双手抚摸上了那把琴…… 原来是这样啊。 史书上对于秦珏与萧铭泽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他们怎么生的,怎么死的。如今,知道过去的只有这样死物了。 可惜,秦雪川忘记该怎么弹琴了。以前还有情致来着,现在一点都不想了。 「鸢公主!鸢公主!陛下还没传召,您真的不能进去啊——」 「放开!皇兄为何不见我,难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秦雪川听到外面的声音后顿了顿……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让她进来吧。」 此刻,寝殿中传来了秦雪川的声音。 话音刚落,秦鸢便闯了进来,她神情复杂,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当她看到秦雪川的那一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雪川缓缓抬头看向她:「你有什么要问我的,说吧。」 秦鸢听到他这样说后便一下冲到了他的身前遏制着自己的怒气:「为什么……为什么要派我哥哥去沙场!为什么要处死萧誉?!萧氏楚国三代功臣,你说流放就流放了!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雪川听到她这番话后忽然清笑了一声:「真相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又为何要来问我?外面的那些朝臣不都是传得满城风雨吗?」 秦鸢此刻紧紧地握紧了双拳,她跪到秦雪川面前抓住了秦雪川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一下他:「大哥,就算是我求你好不好?求你不要流放阿荀,放了萧氏一族吧?你这样做只会被朝野诟病的。」 秦雪川冷漠地抬眼看向她:「你特地来见我,就是为了求我放过你的情郎?」 秦鸢听到他说这话缓缓地松开了手……她太了解秦雪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陛下这意思是不肯放过他们了?」 秦雪川继续说道:「我能派你哥哥去战场,还能杀了萧誉,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而放过那些人吗?」 秦鸢勐地站了起来,她的眼睛红着,两串泪珠一下便掉落下来。她对着秦雪川大吼道:「我不信!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求求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吧!」 「你既然听了那些人的话前来见我,自然是知道我把你哥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连亲兄弟都不放过,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吗?」 秦鸢睁着双眼,她忽然觉得心痛地有些窒息,过了片刻她才狠狠地喘了口气:「你既然那么讨厌我哥哥,为什么不连我一起除掉?反正你杀的人也不少了,为什么不连带着我一起杀了?!」 「因为你没有让我杀的价值。」秦雪川冷冰冰地说道。 这一句话犹如一根尖锐的刺一般刺入秦鸢心里。她还记得她还小的时候,秦雪川抱着她跟萧誉一起。 秦雪川教她练剑,教她骑马……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您的,大哥……我逃不出去了,唯有求您赐我一死!只求您能放过阿荀他们!」话音刚落,秦鸢叩头在地。 秦雪川的手又开始抖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此刻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双手都抓出了伤。他表情仍是那么冷漠:「你竟然为了那个小子要向我求死?」 「是!求您成全,就看在我们兄妹一场,我叫您大哥的份上,大哥求您了!」 「那你以后就不必叫我大哥了,我没你这个妹妹。」 秦鸢听到这句话后蓦地瞪大了双眼,此刻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秦雪川那双无情冷漠的眼睛:「你……你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是你要为罪臣声辩,也是你用死来威胁我,我可以在这里告诉你,现在我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从今天起你走出这里便不是我的妹妹,不是我大楚的公主。既然你喜欢那个小子,他还在……」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了秦雪川的脸上。 秦鸢哭得脸发紫,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我……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是我们大楚的太子殿下,除了哥哥,我最相信你。父皇走后,我只有哥哥和你,可是……如今是错了!哥哥是错了,萧哥哥也错了!!」 话音刚落,秦鸢就像疯了一样跑向旁边拿起旁边的刀。秦雪川在这么一刻心里动摇了,他刚要阻止,秦鸢便将自己一头珠钗扔掉,如瀑般的青丝垂落下来。 「你……」秦雪川好像有什么话来说,可是在此刻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鸢狠狠地割下了一把头髮,她冷笑地看着秦雪川:「今日,我们之间恩断义绝,我今日走出去就是个庶民了,我不做大楚的公主了!不做了——」 话音落,剑和那缕髮丝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秦鸢再也没说什么,她转身就走了。她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很快就要跑出这个地方了。 第275页 「陛下……公主她……」 秦雪川又是重重地咳了几声:「不必管她,也别拦她……」 「是。」 秦雪川此刻缓缓地走到了那落着秦鸢头髮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或许,这是他最后能为秦鸢所做的了。 *** 这几日秦雪川做的事太多了,武陵可是担心起他来了。他追随了秦雪川一辈子,他想看秦雪川狠起来的样子,可是他如今做的事只能用「疯」字来形容。 自他知道自己中毒寿数无多的时候,他做事已经完全不考虑后果了。 可是尽管如此,武陵还是想让秦雪川好好活下去。 秦雪川和秦珏都是他追寻的人,尽管隔了那么多年,但他的性格却没有变过。 上一次秦雪川和还是那么疯的时候是他的前世。 作为巫祝出身的武陵是十分相信自己的占卜结果的,所以他一定要帮助秦珏除掉萧铭泽,奈何这个萧铭泽实在是太厉害了,他蛊惑了秦珏的心智。 秦珏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心软都给了他。 武陵想让萧铭泽死心,也让秦珏死心。所以前世秦珏在碧阿江与萧铭泽见面的时候,他才会用傀术操控秦珏,他要让秦珏亲自将毒酒餵给萧铭泽喝。 武陵想,只有能够除掉萧铭泽,他就算是回去被秦珏砍头也无所谓。 只要是对秦珏有威胁的人,就都得死。 果不其然,萧铭泽中了剧毒……秦珏本来可以命令楚国的将士将那些人斩杀殆尽的。可是到最后,他又心软了…… 他这一心软便放走了秦国的那些人。不过秦国的人走了没关系,萧铭泽中了剧毒,他必死无疑。 可是令武陵没想到的是,毒入骨髓的人竟是秦珏!当晚回到到楚国,他十分和善地召武陵进宫。 他说武陵做得很好,他要犒劳武陵。 武陵以为秦珏放下了萧铭泽了,或许秦珏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稳住萧铭泽。那晚武陵高兴极了,便与秦珏饮酒到深夜。 可是令武陵没有想到的是——秦珏那晚留他在宫里喝酒就是为了找解药…… 秦珏派人去他的府里寻找也没有找到解药,所以他在武陵醒过来之时当着武陵的面饮下了跟萧铭泽一模一样的毒药。 武陵和他身边的近臣都以为他疯了! 秦珏竟然用自己的命来逼武陵交出解药……为了那个人,他竟然什么都可以不要。 武陵实在没想到秦珏会这样做,这毒药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配了解药。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要说此毒无解,反正秦珏要起居饮食的,只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解药放在他的水中或者食物中便好。 可是秦珏仿佛早料到他有这么一手,所以滴水未尽,他受着毒药的折磨,很快便要死了。 武陵实在无奈之下才将解药交了出来,而秦珏得到解药之后却让自己的亲信把那解药送到了秦国。 他没想到秦珏对那个人如此情深义重,用毒或者离间计都不能让他们之间有半分嫌隙。那毒的解药就有那么一枚,武陵两天两夜没合眼又做出了一枚解药。蛊毒的解药难制,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出这种毒的解药,如果不是秦珏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他,那么萧铭泽必死无疑。 武陵纵然再忠心耿耿他却始终无法操纵自己主上的心。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最后事情竟然会变成那个样子…… 秦珏最后还是跟他预料的那样死在了萧铭泽手里,或许萧铭泽毁了他的一切,也或许……这种事情说不准。 第134章 暴君 「陛下有旨,徵集天下壮丁开凿燕国的河,并修各个州郡的官道!」 宣旨之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出来反对:「陛下,我楚国虽然在这天下独大,但刚战后不久,百姓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臣以为……」 秦雪川端坐在高堂之上,他忽然轻笑了一声:「爱卿是对朕的旨意有所不满吗?」 「是!臣既然食朝廷之俸禄,就该指出君王言行不正之处,修道开河只会劳民伤财,如此天下百姓肯定会怨言纷纷,请陛下为百姓着想?」 秦雪川满不在意地笑道:「是吗?朕不仅要修道开河,还要将除了燕国之外的国家全部收揽于楚国疆域之中!」话音刚落,他就命令在他旁边的内侍监又记下来一条旨意。 「传朕令,召集大军,将楚国周边各国收入我楚国麾下,如有逆反者,杀无赦!」 皇帝话音刚落,朝堂之内再也无人应答。 那些为了大义敢捨弃自己身家性命的人早就不存在了,除了秦雪川。他坐在高高的堂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下面站着的所有人,包括城墙之外,乃至楚国之外的风景。 楚国皇帝在楚国境内开河修道劳民伤财,在外征战四方,中原所有的疆土全都归处国所有了。 可是如此一来,百姓怨声载道,不少人在外称秦雪川为「暴君」,这样的皇帝怎么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朝臣还有各个地方反对他的声音此起彼伏。别人既然都称秦雪川为「暴君」,那么秦雪川便用自己手中的权利来制衡约束百姓,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想自己想做的。 *** 「啊咧啦呀,牛羊儿快回家嘞——」 一阵鞭子抽打的声音响起,草原之上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回声,这回声伴随着牧羊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第276页 帐篷内烧红了的木炭散发了热,奶茶刚刚煮好,热腾腾的散发着雾气。 这一片黑暗之中,萧誉觉得自己睡了许久,不……不是睡,他是死了。 他被秦雪川用一杯毒酒给赐死了,秦雪川流放了萧氏全族,楚国乃至中原大地之上再也没有萧氏一族的踪迹了。 「阿妈!阿妈,他醒了!」 萧誉感觉到有一股温暖的气息灌入了他的肺中,他蓦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四周的一切,他躺在一张羊毛毡上,旁边站着一个穿着不属于中原服饰衣衫的孩子。 就当他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封住了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穿着兽皮大袍子的妇人走了过来,她满脸都是如树皮一般的皱纹,此刻她开口道:「你醒了。」 「啊……呃……」萧誉想要说出句话来,可是他的喉咙中仿佛被什么割开了一般,这种疼痛到他说话的时候便十分强烈。 「先别想着说话了,你的嗓子被人毒哑了,我有办法能让恢復,不过还需要好一些日子。」那妇人说话的声音也像十分喑哑。 毒哑了? 萧誉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 不会有错的,他以为他死前只喝了秦雪川赐给他的毒酒,那么毒哑他的就一定是秦雪川! 秦雪川既然这么忌惮他们萧家,想要把萧家赶尽杀绝,那么他为什么只要把他毒哑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给他一死呢? 萧誉刚醒过来就像疯了似的比划着名——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谁送我过来的? 「阿妈,他好像个傻子!」小孩子指着那个奇怪的男人说道。 妇人此刻将孩子赶出了帐篷:「别闹了,去看看你哥哥放羊回来了没有?」 「略略略——」那孩子冲着萧誉扮了个鬼脸随后跑了出去。 那人站起来倒了一杯奶茶放到萧誉面前:「我们是从一辆破旧的马车上发现你的,在你的周围还有很多死人,都是中原人。不过你也死了吧?」 萧誉听到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一下。 「因为我们是从你们中原里所说的棺材里发现你的,棺材盖刚打开,你就有气了。这是蛊毒,或者是蛊术……这时我生平第二次见到这种奇蹟。」 她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萧誉。 萧誉越发的不解……或许此刻他心里对秦雪川的疑惑大过了恨,他不明白秦雪川为什么要做这一切,既然要让他死,既然要定萧氏族人所有的罪,为什么又要让他诈死,把他送到这里来? 不!不是秦雪川想把他送到这里来的,运送他的人被袭击了,所以他才会到这里来的。 「这里是哪儿?」萧誉用手比划着名。 那名妇人说道:「这里是你们中原所说的边域,我们的部落叫齐喀什尔部。我看到出来,你的身上有数不清的罪恶,你带着忏悔的心活过来的,你还有未做完的事情。」 萧誉听到他这话后紧握起双拳来,确实……他还有未做完的事情。 *** 萧氏流放的族人快要顺利到达蜀地了,这一路上有不少人暗中想要他们的性命,所幸他们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茫茫蜀地,一行人正在艰难前行,而就在这时,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伴随着马蹄声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阿荀——阿荀——」 萧荀听到这阵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他勐地回头往后看去。 「竟然是……」 秦鸢此刻下了马,她在人群之中见到萧荀之后快速跑了过去,她一下便兴奋地抱住了萧荀:「阿荀,我日夜兼程,总算是赶上了。」 萧荀微微愣了一下,他看向秦鸢:「你……你为何会来这里?」 秦鸢看着他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庶民,我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萧荀听到这话之后惊讶地睁大双目:「你胡说什么?你知道……」 话还未说完,秦鸢又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过阿荀你放心,我虽然不会绣花缝衣服,但我身体很好,我会砍柴挑水,我还会些武功。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可是……你可知道,这一条路上很苦的,你贵为公主,千金之躯,又怎么能跟我一介罪臣……」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鸢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这样说!我已是一介庶民,你若是罪臣,我便是罪臣之妻。」 萧荀思量了片刻,他转身过去继续跟着人群往前走,而秦鸢继续跟在他背后。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停了下来,回首望向秦鸢:「阿鸢,若我萧荀有朝一日能为族人报仇,我必不负你。」 *** 「快点!快点搬!」几个拿着鞭子的官兵催促着几个壮丁搬一块又一块巨大的石块。 这半年以来,修道开河,杀逆臣流放谏言不讳者,更甚者秦雪川把楚国皇室大部分的公主全都嫁了出去,那些有名无实的皇子也被贬谪远迁,无一人倖免。 还有以前权势滔天的南灵王,也就是当今皇帝的舅舅襄禄。他也被秦雪川流放到远离中原的地方,秦雪川用尽一切办法将权臣手中的兵权全都夺回来。 萧荣死了,秦雪川拥有了大楚的完整的兵符。仅用半年的时间,他便将楚国周边各个国家收入楚国的疆域之中。 第277页 他用权势与军士让人臣服,所有人都小瞧了以前这个病弱的皇帝。楚国疆域上有不少因为不满皇帝统治的臣民揭竿而起,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这些人很快便被压下去了。秦雪川戒心很重,他会将所有的隐患全部根除的。 *** 皇宫内殿之中,裴醒将一个十分精緻的盒子捧到秦雪川面前:「陛下,这丹药是调理血气的,能让您体内的毒稍稍缓解,痛楚稍减。」 秦雪川半倚靠在榻上,随后他示意着向裴醒挥了挥手让他走上前来。 裴醒将盒子放到他的面前,秦雪川瞥了一眼那盒子:「朕记得,你以前先朕献药从不在意形式。」 裴醒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回答道:「禀陛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正因为陛下您的身份贵重,所以臣才会费劲心思让您所用的东西配得上您。」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但愿这药有效果吧。」说完,他便打开了那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一粒似丹药的东西就着茶水喝了下去。 而见到此种情形的裴醒则笑了笑:「臣炼制的丹药会让陛下痊癒的,臣跟随陛下多年,陛下现在也将天下尽揽与自己的手中,臣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 「朕自然记得你是如何的忠心,其实朕的意思是杀了巫麟那个老傢伙,毕竟他跟了先帝多年,这心啊也跟朕不是同一条,朕打算处置了他之后立你为国师,爱卿意下如何?」秦雪川侧卧在帘笙后面慵懒地问道。 「多谢陛下厚爱,陛下运筹帷幄,想必心中早有主意,臣就静听陛下吩咐。」 「去吧!」 裴醒:「是,臣先告退!」 寝殿的门关上后,屏风后面忽然走出来了一个人:「陛下,您这是要?」 秦雪川听到声音之后笑着看向旁边的武陵:「怎么?朕说要杀你,你怕了?」 武陵听到这话连忙跪下说道:「不!陛下想要取臣的性命自然是可以,臣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只是……臣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武陵,你这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你只是在试探我的意思罢了,反正等这件事结束你待在这里除了死也没有什么别的出路了,念你一直追随着朕忠心耿耿,朕就放你离去,今后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再回楚国了。」 「陛下!」武陵惊恐地跪下说道:「臣一生追随于您,与其离开陛下,臣倒希望陛下赐臣一死!也算是了却了臣的一桩心愿!」 秦雪川微微摇了一下头,他看向武陵:「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肉是想死的话,我也不拦着,现在尘埃还未落定,说不定朕会死在你前面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武陵便再一次低下头来向秦雪川叩首道:「陛下,无论世事如何迁移,我武陵始终是您的臣子!」 秦雪川手扶着额头看向他。 他的仿佛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 第135章 荒唐 这天下尽是楚国的了。 楚国皇帝秦雪川虽然是个暴君,但身子骨却是风一吹就倒的,这世上有不少人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想杀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秦雪川在当太子的时候就受过不少人暗害毒杀,他能活到现在也是有些本事。现在兵权在他的手里,他培养的在百姓口中纷传的那些「狗」对他也是忠心耿耿。 时至今日,他不会允许有权有势的大臣亲王在自己的身边,就连曾经盛极一时的南灵王也被他赶到了荒凉之地。 凤都城中人人都传秦雪川沉溺于自己的权力,在这个世上他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所以他夜夜笙歌,民间传闻他荒唐至极,爱好男色。 所以某些人为了讨皇帝的欢心就选了不少长相出众的男子送入宫中。秦雪川登基已经三年,他修道开河,将天下版图纳入楚国。 可是这三年里他没有纳过一个女子为妃,更没有立过皇后。只有一些达官贵人进献的男子进了后宫,只是那些人最后都失去了消息…… 自然了,秦雪川是一个暴君,那些人估计也都凶多吉少了。那些人不过是一些人笼络秦雪川的棋子而已,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是最近宫中传来消息,秦雪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也不知道哪里走漏的风声,秦雪川身中剧毒,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秦雪川暴政已经引起民愤,很多人都在暗下招兵买马,想着有一天等着他这位皇帝死的时候杀入皇城。 *** 塞外八月就下雪了,那些草原部落开始赶着牛羊往南行。 萧誉骑着马,刺骨的寒风把他的脸吹得通红。午后,他将牛羊过冬的草料铡好之后躺在草垛堆里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他看见这雪就想起了秦雪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萧氏已无回天之力,他没有来得及问秦雪川真相,也没有办法与秦雪川抗衡。 这几年来,他也听说了一些中原的事情……他不相信如此喜爱权力的秦雪川会这样糟蹋自己辛苦得来的天下。 他以前总会觉得秦雪川或许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难言之隐,可是他始终无法忘记秦雪川是怎么对他的,是怎么对萧氏一族的,他们之间的仇并不是「苦衷」二字就能消解的。 「大哥哥!大哥哥!阿妈喊你过去呢!」那个戴着羊皮羔帽的孩子跑到草棚旁大声喊道。 第278页 萧誉听到声音之后应了一声。他的嗓子虽然已经恢復了不少,但说话还是有些吃力。 外面风雪正盛,萧誉走近了帐篷里,雪花随着大风飘了进来。他连忙将帐篷的帘子给落了下来。 「阿嬷,听说你有事找我……」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一个长得威勐高大的男子坐在帐篷里。 阿嬷唤萧誉过去,随后说道:「这是我们齐喀什尔部落的族长,孩子,其实你想回到中原对不对?」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随后攥起了双拳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族长听到他应了一声,于是说道:「我可以派人护送你去中原,但是有一个条件。」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他用喑哑的声音问道:「什……什么条件?」 部落族长说道:「你回去后,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逐鹿中原,请让我们去中原,就算给我们边角贫苦之地也可以,我们草原的孩子虽然在高马上长大,但是齐喀什尔每年冻死饿死的人,我们的族人过够了这种每日奔波劳苦的日子,想要安稳一点。」 萧誉听到讲这一番话之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看向了部落族长:「您太高看我了……天下并无我的容身之处。」 「若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中原并未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又怎么会想着回中原?」 萧誉又反问道:「族长不知我是何人,又为何这么肯定问一定会逐鹿中原?」 「你会的,你有皇帝的命。你活着就是因为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上天保佑你。」坐在一旁的阿嬷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 萧誉听到这话就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他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冲着她大喊道:「不可能!」 阿嬷见他这样继续说道:「你有皇帝命!现在中原的皇帝,他做皇帝的命快要到头了,而你这颗帝星却冉冉升起,你若回到中原,中原必然是你的。」 「命快到头了……」当萧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勐地扑到了阿嬷的身前,「你是说谁的命快到头了?」 阿嬷见他如此激动,于是伸出如老树皮一般皲裂的手掌抚摸着萧誉的额头:「孩子……我们草原部落有巫师,很多年前也出过有名之人。只是他得中原皇帝赏识,换了中原的名字,此后便再也没回来了。相对的,泄露上天的秘密会得到报应,所以他的亲朋好友,父母亲人都死光了,他会一辈子无妻无子。」 「而我……自知寿数不多了,孩子……草原之神保佑你。我告诉你你将来的命数,明日我便会是一具尸体,你心里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而我的族人也需要活下去,所以我愿意用我这副入土的身子告诉你。无论是爱也好,是恨也好,你终究需要去面对的,若你什么都不做,便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都得不到。」 自阿嬷救了萧誉的那天起,萧誉便知道她是一个神秘的人。他以前从来不相信有关于命数的话…… 可是她说秦雪川命数将尽了……萧誉已经听说了秦雪川做的那些事,他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做得很辣,却也没有赶尽杀绝。 像他这种人,若是真的狠毒,真的想要做一个昏君,就应该把那些有逆反之心,意图谋反的人赶尽杀绝。可是他只是把那些人都流放而已,杀的也不过是民间组织起来意图不轨的流兵匪寇。 秦雪川这样做分明就是逼着那些人讨伐自己,楚国一旦有大乱的那天,恐怕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萧誉的心里明明是恨他的,明明一切都是秦雪川造成的,可是一想到这里,他又止不住地心软了。 一想到他远在北疆草原,而秦雪川却在万里之远的中原,他快要死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他这一辈子最后一个最爱的人。 就要见不到了…… 「好!我答应你!」 无论阿嬷说的是真是假,萧誉都要回中原一趟,就算是死,秦雪川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 楚国皇宫内,秦雪川半靠在床榻上。他的周围围着几个人替他捶背捏腿,秦雪川喜欢男人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在皇宫之中他也丝毫不会遮掩。 最近几月,他得了一个柳厌的男人,他似乎十分喜欢这个男人,往常他维持的热情度就这样那么几天,但他却让那人陪在自己身边几个月了。 秦雪川穿着一身玄衣,如瀑般的青丝垂在红榻上,在他这时他睁开了眼眸,他那双凉薄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他伸出手来去摸男人的脸:「好像。」 柳厌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多谢陛下夸赞!」 「咳咳——」秦雪川咳了几下。 柳厌见状慌忙道:「陛下要不要传太医?」 秦雪川此刻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将手放到柳厌的脸颊上:「你的眼睛跟他好像,眉毛也是……」 自从柳厌来到楚皇宫的那天起,秦雪川的眼睛就一下停留在他的身上。柳厌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他的长相在那些男人里有不是很出众,可是秦雪川却偏偏看上了他,让他在身边侍奉着。 其实他被送到楚皇宫的时候也听说过秦雪川的事情,这位皇帝从小被人害到大,好不容易当上皇帝又劳民伤财,只晓得贪图富贵。可是当柳厌看到秦雪川的那一刻却不这么想了。 第279页 他以为暴政的皇帝也不会生什么好模样,可是秦雪川这副皮囊却长得摄人心魄,而且他也不似传闻中那般暴戾。 柳厌在秦雪川身边几个月,他从这位皇帝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淡漠。可是就当秦雪川发病晕过去又醒来的时候,他见到床边侍奉的柳厌总会满含深情地笑一下。 柳厌知道秦雪川喜欢的不是他,而是他这张脸,或者是说跟他这张脸长得相像的人。柳厌大着胆子换缓缓抬起头看向秦雪川:「陛下……您说的那个『他』究竟是何人?」 「可是你又不是他,他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不会这样问我……」秦雪川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忽然红了一下。 此刻,他淡淡地说道:「把窗都关上,你们都退下吧。」 「是……」话音刚落,偌大宫殿之中的人便全都退下了。 楚国现在入秋了,夜里凉嗖嗖的有些冷。按理说,秦雪川的寝殿是不会感觉到寒冷才对,可是他却觉得每夜都冰冷至今,他身上的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每次他要熬过全身的疼苦便会遣散所有的人。 秦雪川每次痛不欲生的时候,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在问他——后悔吗? 后悔让萧誉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吗? 他既然已经做过了,那么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没有时间去后悔,他只想赌一把,赌那一天会不会到来。 烛光照在秦雪川苍白的脸上,他微微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锦绣被褥。在他的拇指上还带着一枚墨玉扳指。 也不知道这种痛苦持续了多久,天都亮了。 秦雪川此刻缓缓起身,他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髮,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恍惚间他忽然看到了萧誉站在了他的背后替他梳着长发。 秦雪川此刻闭上眼睛嘆了口气,随后对守在外面的人喊道:「来人,请国师来吧。」 「是,奴婢遵命!」 *** 秦雪川依照跟裴醒约定好的那样杀了巫麟,捧裴醒为大楚的国师。裴醒现在深得秦雪川信任,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些年,秦雪川就只让他侍奉在自己身边。 「陛下,国师到了。」守在外面的宫女禀报导。 秦雪川慵懒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裴醒便走了进来。当他走进寝殿的时候便察觉到周围并没有人:「陛下怎么不留人在身边伺候着?」 「朕不留人在身边,那是因为朕有要事跟国师商量。」 话音刚落,裴醒便跪下说道:「不知陛下有何要事要找臣商量?」 秦雪川扶着额头头疼地说道:「爱卿啊,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没几日好活的了。」 裴醒听到这话连忙叩头道:「陛下莫要这样说,臣惶恐啊!」 「你不必惶恐,我确实没有几天好活的了。在死之前觉得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楚国的江山,如今朕身下无子嗣,各路亲王昏庸无能,爱卿以为朕身后这皇位该谁继承啊?」 裴醒听到这话又是一怔,他继续说道:「陛下可纳几位妃子……您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岂能拱手让给他人?」 秦雪川:「朕若是把这皇位让给爱卿,爱卿可愿意?」 裴醒听到这话便害怕地颤抖道:「陛下,臣惶恐,臣不敢!」 「是你不愿还是不敢?」 裴醒跪着没有说话,秦雪川继续说道:「兵符就在朕的床头,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等朕驾崩后你就带着这兵符去找襄禄吧,朕会在那之前立遗诏,让舅舅继位。」 裴醒这时才恍然大悟,他抬起头来看向秦雪川:「原来陛下方才是在试探臣吗?」 秦雪川此刻眉心微动了一下:「爱卿不要多心,这皇宫之中朕谁都不相信,却唯独相信爱卿,这世上爱卿是朕唯一相信的人了。朕只是病煳涂了……」 「陛下,您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臣只是担心陛下!」话音刚落,裴醒将一个盒子递了上去,「陛下,这是臣新制的解药,臣无能不能将陛下身上的毒清除,但次药可以使陛下毒发的时候痛苦稍减。」 秦雪川抬眼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这药真的能让人不再痛苦了吗?」 「陛下万岁!」 秦雪川当着他的面将药服了下去:「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话说完,裴醒便退下了。 *** 裴醒走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秦雪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将方才吃进去的药又吐了出去,伴随着那苦涩的药的还有几缕血丝。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秦雪川抬手擦了一下嘴边的鲜血,眼神却格外锋利:「时间已经不多了,最迟这个月底,他一定会有行动的。」 武陵将手帕递给秦雪川:「陛下这是何苦?」 秦雪川又道:「因为朕不相信你所说的命,朕这次要自己赌一次。」这话刚说完,秦雪川看着他问,「朕吩咐你去找他,你找到了吗?」 「禀陛下,臣只找到了当日送去的马车,在北疆边境找到的,但送行的将士都已经化成了白骨,而且那个地方野兽甚多……」 秦雪川听到这里的时候心止不住一阵阵地抽痛:「别说了……你先退下去准备着,静待时机。朕明日会以重病之名众大臣入宫侍驾,你待着朕的令谕去找南灵王,务必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一旦事成,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280页 「是……臣遵命!」 *** 萧誉三年没有回中原了,他日夜兼程赶了回去,回去之后他才知道如今的楚国民心惶惶,而且官兵横行霸道,小地方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凤都了。 若是秦雪川有心去管的话,这些人断不会活到现在,这就说明秦雪川故意纵容那些人,他要别人恨他,他要让这天下所有的仇恨都指向他。 再往前十里就要到蜀地了。 与萧誉同行的人问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的心里想什么?」 「有时候与一个人心意相通,就是不是他也会感同身受的。」 此刻骑着高大瘦马的男子又看着萧誉:「听说你以前是中原一个大将军的儿子,皇帝抄了你们全家,你不想着报仇却要到这里偏苦的地方干什么?」 「报仇还是要脑子的,像你们这些蛮人一鼓气去皇宫里刺杀,恐怕还没有见到皇帝就身首异处了。」话音刚落,萧誉就扬鞭策马而去。 第136章 纵横 楚国入冬之时,萧誉赶到蜀地,他在那里见到了萧氏剩余的族人还有萧荀。萧荀得知萧誉还活着的消息之后十分激动。 「五叔,太好了!你还活着!」 三年未见,萧誉拍了拍萧荀的肩膀,他笑道:「你长高了都快赶上我了,这蜀地荒无人烟,你们这几年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萧荀听到这话的时候忽然垂下了头来:「叔叔应当知道……我们萧氏一族沦落至此是拜谁所赐,当年我们萧氏一族被流放,我知道你被皇帝赐死之事之后恨不得杀了他!」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的。 萧荀继续说道:「虽然我们萧氏被流放,但还有残余势力,这些年我们萧氏一族在楚国销声匿迹,而我却还记得我们的仇,所以这三年来我并没有坐以待毙,我暗中联繫了祖父的旧部,他们愿意跟各州县的军兵联合起来一起讨伐皇帝。只是现在人心不稳,统领之人尚未定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转向了萧誉:「可如今叔叔来了,您原本就是世子,祖父先前为临川王,而皇帝却在祖父为国战死后兔死狗烹,荀儿认为当今统领众人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您!」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阿荀,这么多年了,你变得像一个大人了……」 此刻天色渐晚,屋内灯光昏暗。就在此刻,一名打扮穿着素衣的女子忽然举着一盏明亮的灯走了进来:「阿荀,我在外面看到你屋子里的灯都暗下来了,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暗处看书,容易伤到眼……」 就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萧誉惊讶地睁大了双目缓缓站了起来:「鸢公主?」 秦鸢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忽然愣住了,此刻她抬头看向那人,她的眼中忽然泪光闪烁:「你……你是萧哥哥?」 萧誉点了一下头:「是我……只是鸢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鸢此刻抬头看向萧誉:「我现在已经不是楚国公主了,你不必如此客气,萧哥哥就跟阿荀一样叫我的闺名吧。」 「不是楚国公主?」萧誉惊诧道。 秦鸢为萧誉倒了一杯茶,她坐下静静地说道:「是,我跟大哥断绝了关系,我早已是一介庶民。反倒是你,萧哥哥,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阿荀在得知你的死讯之后一直哀恸不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荀也问道:「是啊,当初凤都传来消息,说皇帝赐了毒酒于你,我当时派人去打探都没有寻到叔叔你的尸身。」 萧誉此刻嘆了一口气,他将自己这三年的经歷一样讲给了他们二人听。 许久之后,萧荀惊嘆道:「原来是这样!」 秦鸢微蹙起眉头来:「大哥做事向来绝情,他怎么会……」 萧誉继续说道:「这些皆不重要,当务之急应该商讨一下如何打入楚国皇城,倚靠我们萧氏旧部还有这些年来你招的人是远远不够的。」 萧荀听到他说这话微愣了一下:「叔叔是说……」 「没错,我们还需要得到权贵的支持。在楚国最忌名不正言不顺,既然百姓都苦不堪言,恐怕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日子也不好过。凡是能在秦雪川手中活下来的人都是有些手段的,我们得劝服他们支持我们,他日两军对垒的时候才我们人少却有优势。」 萧荀听到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不住地点头:「叔叔说得不错,可是……我以前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如今楚国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其中一些人难以说服,说不定还会成为心腹大患,若是贸然与他们相谈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萧誉说道:「即便如此,我也要去做。我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自然不会害怕。如今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更让我觉得心惊胆颤。我会顾全自己的,不仅是为了我们萧氏一族的仇恨,更是为了楚国百姓。」 萧荀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愣了许久,他自幼便知道萧誉是何脾气,他再也劝不了了。而且把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势在必行,他低头思量了许久,随后开口说道:「是,我相信叔叔!」 *** 秦雪川病了许久,早已是不理朝政了,所以他将朝中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当朝国师,也就是裴醒处理。 皇帝久病,裴醒提出要陪皇帝去祭祀,以祈求秦雪川寿与天齐,万岁万福。秦雪川最看重的就是他这位国师,于是便同意了。 第281页 这几日,裴醒正准备着祭祀的事情,而秦雪川此刻却得到消息,各地秦氏子弟均有反意。那些人都是秦雪川的兄弟亲眷,就连他们都想要背叛秦雪川。 裴醒在准备祭祀之事的时候还告诉秦雪川,他流放到蜀地的萧氏一族似有异动。裴醒说,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赶尽杀绝。 而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后微微点了点头,他说他会派一支军队去将萧氏余孽全部除掉,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祭祀。 也不知为何,秦雪川自从病了就更加相信丹药长生之术,他此等做法跟秦渊一模一样。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知道他想做什么。 萧誉回到中原与萧荀会和之后便悄悄在凤都的各地联繫支持造反的人加以和谈,他想只要他们的支持者多了起来,那些不敢跟他们一起造反的人自然会不攻自破。 萧誉说过了,此事若败了,那么死无葬身之地的就是他们而与其他人无关,他要的不过是那些的支持罢了。从蜀地到凤都路途遥远,楚国除了在碧阿江上的水路之外便无其他捷径。 而这三年来,秦雪川命人修路,楚国把路从凤都一直修到了蜀地以北,他又命人在碧阿江以北修了一条河,这条河直通以前的燕国旧都,这些官道与河流把各地州郡都连了起来,秦雪川派了人去驻守,若谁有反意,他便会立刻知晓。只是秦雪川最近病重,已无心与修道开河,所以这道路也就到蜀地了。 萧誉反而利用了官道之便直通凤都与沿路数十名曾在楚国有威望的人谈判。他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秦雪川病了…… 他病得很严重,旁人都纷传他活不了多久了。秦雪川没有娶妻,没有子嗣,他若不久于人世,那么楚国届时必会大乱,谁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占便宜。 萧誉反利用他们这一想法劝服那些人与他一起谋反。 他已经近在凤都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看到秦雪川了……萧誉一路到凤都来听到了近些年来秦雪川做的那些事情,时至今日,他却觉得自己心中的恨不怎么强烈了,他现在比不解更多的是害怕,他害怕秦雪川会做出什么事情。 「主人,只要进了城门就到了凤都,您不进去看看吗?」 萧誉骑在马上,他深深嘆了口气:「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回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这次我回来是要联繫以前萧氏在朝中的旧部,就算那些人被流放了,一定还有余.党在朝中。」 「那主人也不去凤都打探消息吗?属下近日看您忧心忡忡……」就当代青再要说下去的时候,萧誉忽然打断了他,「好了别说了,管瑄呢?为何不见他?」 代青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道:「管先生说去买些吃的,好在回去的路上用。」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点了一下头:「好吧,这附近我看有一个歇脚的地方,我们就暂且在凤都城外住一晚,等到明日天亮之后我们再回去。」 「是!属下遵命!」 黄昏刚过,天边刚露出了点点星辰。萧誉和代青就在他们与管瑄分明的地方等着他回来。 当年他们萧氏一族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所有族人都被流放。萧誉那时以为秦雪川真的要下手杀了他,那时他自身难保,所以自然也就无心在乎萧氏其他族人了。 代青以前是他的贴身侍卫,而管瑄是他父亲身边的旧部。他们当时也被一同流放到了蜀地。 这几年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而萧氏一族中最有资格统领众人的只有萧荀了。在萧誉还是世子的时候,临川王就有意让萧誉培养他,而事实证明萧荣并没有看错人,萧荀这些年确实成熟了很多,谁也想不到三年前,他也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在北疆的这些年,萧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身上背负着仇恨,可是却无能为力。他想不明白,他不懂秦雪川为什么要那么做……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也说不定。 如果他真的有苦衷就好了,在这个世上萧誉这不想恨的就是秦雪川。 可是…… 「主人!主人不好了!」 就当萧誉想到这里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代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誉此刻连忙起身看向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代青此刻伸出手来拿出了一块手帕还有一封信笺:「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在外面等着管先生回来,可是在暗处忽然有暗箭射过来,那箭上便有这两样东西,仿佛是给主人您的。」 当萧誉看到那块手帕的时候蓦地瞪大了双眼—— 他连忙将代青手里的那块手帕夺了过来。 不会有错! 这块手帕是当年秦雪川给他的,萧氏当年遭祸的时候逃的逃散的散,萧誉将积年旧物全部留在了府邸。尤其是秦雪川送给他的东西,他都小心翼翼地存放着,这块手帕是当年打猎的时候,是秦雪川送给他擦去脸上血痕的。 「箭是从那个方向射过来的?」萧誉忽然十分激动地抓着代青的衣领问道。 代青指着外面的一片林子说道:「在前面。」 话音刚落,萧誉就往外跑去。代青见状连忙把他拦了下来:「主人不可!夜已经深了,若是心怀不轨的人特意引您而去,您这不是恰好中了他们的圈套吗?纵使管先生在他们的手里,他们要利用先生引您出去,料想先生此刻还是安全的。」 第282页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后眉心微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去:「你说得对……」 代青听到萧誉说这话之后放松了警惕,而就在他松懈之时,萧誉乘此机会夺门而出。代青瞪大双目:「主人!主人——」 萧誉在林中跑着。 这手帕原本是在萧府旧邸放着,能把手帕翻出来,又知道这手帕来歷的就只有秦雪川了。是秦雪川要见他,无论秦雪川是否真心要杀他,他都要见他一面,有些话他要当面问清楚。 就当萧誉提刀走到林道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树上有一点响声。他警惕地握住了刀柄,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世子不必惊慌,您还认得我吗?」 萧誉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又是一愣,他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那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那衣袍上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萧誉虽然听出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仍未确定。 「阁下绑了我身边的人到底意欲何为?莫非你是皇帝身边的人,是过来替他催命的?」 话音刚落,那个人轻笑了一声,随后缓缓地走了过来:「世子,我只是想请您去叙叙旧,在这期间,我不会伤害你。而且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萧誉往四周看了一下……这四周都埋伏着人,想必是轻功极好。再往前就是凤都城,眼下这里只有萧誉和代青两个人,若是硬碰硬必讨不了好。 这人用帕子把他引到这里来就算不是秦雪川的亲信想必也是秦雪川身边的人,既然他一时三刻杀不了自己,不妨先跟他走一趟,到时候再静观其变吧。 「请——」那人让了一条路来,而出了那片树林外就是官道,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的规制是官宦人家才能用的。 他果然是皇宫中的人。 萧誉上了马车,他还以为马车里会有一个人等着他,谁着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在外警惕性极高,刚上了马车就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再三确认过马车上没有迷香或者毒一类的东西才将手放了下来。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外面的声音从原本的碎叶噼里啪啦变成了人群的喧闹声。萧誉坐的这辆马车,两边的窗户都被钉死了,他想……想必是有人怕他记住来时的路才故意这样做。 不过萧誉还是靠着那一点缝隙透进来的光看到了外面的人,他竟然已经到了凤都了! 现在马车正在凤都的街道上行驶,四处亮着灯像过年一样热闹。 「明日就是咱们陛下去岐山祭祀的日子了,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见到他。」 「这皇帝好好地坐在皇车上呢,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况且,禁军守卫那么多,你若是凑上去,恐怕人家早就把你当成刺客当场给处置了。皇家仪仗威严,我们远远悄悄的看也就罢了。」 「听说咱们陛下到现在都没立皇后,后宫除了些男人连个妃子都没有,我们大楚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被当官的听去,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行了行了,我们百姓之间说嘴几句也就是了,你看那刚才过去的是不是官家的马车?快点走,别被他们捉去了!」 不知道,萧誉听到外面对秦雪川的议论后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明的怒意。 皇后妃子都没有,男人倒是有一堆。他倒是不避讳。 他避不避讳跟我有什么关系,流放了萧氏全族,杀了我一次……多想无益。 虽然他是这样想,但还是忍不住窝火。萧誉的心是骗不了自己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的心里还是有秦雪川的。 从最初少年时相见到现在的仇深似海,萧誉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他与秦雪川。在北疆的三年里,他无数次在梦里梦见过秦雪川,他不去想秦雪川曾经对他是多么的绝情。 他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在太学里听过课,捉弄过先生。 他们一起去赛马打猎,萧誉在东宫里为他梳过头髮。秦雪川在病得煳里煳涂的时候喊的都是他的名字,他原是不相信秦雪川会对他那样绝情的。 若以前的种种是假的,那么秦雪川在梦中唤他的名字也是骗他的吗?难道他真的就是一个连自己都欺骗的人吗? 就当他沉思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也没了人群的喧闹的声音。 「世子,请恕老奴无礼,主人吩咐您得蒙上眼睛才能进去,不过这种事还是请世子自己来吧,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世子,恐怕主人要怪罪了。」说完便有一双手伸进来,递给了萧誉一条黑色的丝帛。 「你们主人的规矩可真多。」 「是,我们主人说多有得罪了,不过信不信由世子,主人说这是世子唯一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了。」 萧誉听到这话眉心微动,他接过那黑帛,随后将它蒙在了双眼上。 他感觉有人搀扶着他走上了一层一层的台阶,随着门关上的声音。搀扶着他的人也退下了。萧誉察觉到了不对,于是连忙将自己脸上的布扯了下来。 而在此刻,他看到了站在了自己面前的人。 「世子,别来无恙啊。」 萧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是你!」 第137章 最后一个 皇宫内五更天的时候,皇宫内的宫灯就已经全部亮起了。帝王祭祀的礼服繁重,四个宫人伺候秦雪川穿了半个时辰才穿好。 第283页 秦雪川走过宫殿的长廊,他墨衣上那两只用金线绣的凤凰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璀璨。他拿起了木架上放着的那把剑。 这把剑是楚国先古祭祀的礼器,也是他前世的佩剑,这把剑叫凰。还是前世秦珏赐名予它的,这把剑上沾染过多少鲜血他有些记不清了。 都过了百年了,只有这把剑的剑刃还锋利如初,秦雪川将这把剑佩戴在了自己身上。 「国师呢?」 外面宫人匆匆赶过来:「禀陛下,国师在宫外等着您的銮驾呢。」 秦雪川愣了一下,他转身看向外面,初晨的曦光渐渐地洒在皇宫大殿的丹墀上。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大殿外面传来了礼官的声音:「启程——」 *** 代青在城外找了萧誉一夜,可是直到天亮了她也没有找到,他想萧誉很有可能是被人带进城里去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想回到客栈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去凤都寻找萧誉。 可是就当他赶回客栈的时候看到管瑄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惊诧:「管先生,你不是被人绑走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管瑄看着代青说道:「主人吩咐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让我们回王爷以前的旧宅等着他。」 代青听到他说这话之后蓦地一愣:「你碰到主人了?为什么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管瑄继续说道:「主人说要我们不要担心他,他不会有事的。当务之急我们还是离开这里,世子说不过两日他就会跟上来,到时候我们去临川跟荀公子会和。」 代青虽然担心着萧誉的安危,但这话既然是萧誉吩咐给他们的。他们两个也没有不从的道理,只是代青问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管瑄支支吾吾总说不清楚。 他想,管瑄是跟在萧家三十几年的老人了,断不能做出伤害萧誉的事来,所以管瑄闭口不提昨天晚上的事大概也是萧誉的意思。 如此一来,代青便不再问了。他跟管瑄一起去了曾经萧氏被封的旧邸等待萧誉。 *** 从凤都到去岐山的路很难走,这是秦雪川第三次走了。第一次是跟着襄禄一起去祭拜襄沐灵的时候,第二次是秦渊驾崩作为储君的他要亲自把先皇的梓宫奉送到皇陵中去。 秦雪川走向了楚国皇室歷年来的坟墓中去,他在百年前作为大楚的第一个皇帝,死后尸身却没有葬在此处。 他死于碧阿江畔,而至于萧铭泽……他得到了秦珏的尸身又能怎样?最后他们两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萧铭泽在自己死前还要立一座坟作衣冠冢,他知道自己活不长的。 祭祀要有巫祝,以前是大国师巫麟,现在站在皇帝身边的是他的宠臣裴简。秦雪川给了裴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在整个大楚,没有人再敢违逆他。 除了…… 「陛下,请以国礼拜祭各位先祖。」 秦雪川走到那高大石碑旁,上面刻着歷代楚国皇帝的生平事迹,他跪了下去行了大礼。随后其他也跪下在他身后高声道:「万岁!」 秦雪川接过了三炷香,随后他站在皇陵的祭坛上拜了三拜。 祭祀的礼器是一把剑,原本应该是巫祝拿给秦雪川的,可是秦雪川此行却把那把剑带在自己身上了。裴简就站在秦雪川的旁边,秦雪川闭上双眼像是在祈祷什么。 祭祀的礼仪繁重,而且他们要在这里待一天一夜。秦雪川此刻喊了一声裴简:「国师。」 裴简听到之后连忙应道:「是,臣在此。」 说完他便走了过去将秦雪川手中的香接了过去插.入香坛之中。 「接下来该干什么了?」秦雪川又问道。 裴简答道:「陛下,接下来该由您由您守陵,臣则带人在此读诵经文为陛下您祈福,到子夜之时,陛下该用礼器祭舞,以慰先祖。」 秦雪川又闭上眼睛嘆了口气:「知道了,开始吧。」 那些楚国的古老的这咒语让秦雪川感觉到悲伤,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许在祭祀的祷告之中只有夜晚带着那一丝焦灼火气的风能让他此刻的心情平静一点。 说起来也是好笑,明明他才是大楚的开国皇帝,可是此刻他却跪在这里祭祀楚国的列祖列宗。或许命运本来就是一个轮迴的怪圈,无论他怎么逃都逃不出去。可是,这一次…… 子夜的钟声敲响了,裴醒走到秦雪川没面前说道:「陛下,时辰到了,请陛下祭舞。」 秦雪川此刻合上了眼睛轻嘆了一声,他蒻声说道:「爱卿啊,朕实在体力不支,要不然就由爱卿替朕把这祭舞给跳了吧?」 裴醒听到这话之后连忙跪到了秦雪川面前:「陛下!祭舞乃是您能做的事,臣不敢逾越!」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又是轻声一笑:「难道爱卿要违抗皇命不成?」 裴醒:「臣不敢,只是臣也不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恕罪!」 秦雪川此刻抬头凝视着那座刻着歷代楚国皇帝名字的石碑:「朕这一生被许多人背叛过,直到现在身边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裴卿啊,朕现在身边没有兄弟姐妹了,亦无一儿半女傍身,今日虽说是要为朕祝祷,但朕的身体朕自己心理清楚,朕只是害怕朕身后这楚国会落到心有不轨之人的手里,到时候苦的还是我楚国的百姓。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皇位禅让给国师会比较好。」 第284页 「陛下,臣惶恐!」 秦雪川又道:「这是朕允许你做的,你不必感到惶恐,你尽管上去便是,不会有任何人说你的闲话的。」 裴醒在秦雪川面前跪了片刻,随后他向秦雪川叩首道:「既然是陛下的吩咐,那么臣自当粉身碎骨!只是臣乃是陛下的臣子,就算是死也不敢逾越过陛下面前去,请让臣以寻常之剑祭祀楚国先祖吧?」 秦雪川微微点了一下头:「好,朕准了。」 话音落后,祭祀的鼓乐响起来了。裴醒此刻拿着一柄跟秦雪川那把十分相似的剑走上了祭台。秦雪川就站在台下看着裴醒舞剑。他的步骤分毫不差,动作一点也不生疏,果然是个奇人,即使这样也不会失礼。 可是就当裴醒舞到一半的时候,鼓乐声忽然从祭祀先祖的音律变成了安慰沙场战死的将士的悲壮乐声。 裴醒此刻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他提着剑站在了祭台不知所措。他仿佛早就猜到了什么,他停下来目光缓缓转向秦雪川:「陛下……」 秦雪川此刻伴随着那些告慰战死亡灵的鼓乐走了上去:「国师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继续了?」 裴醒额上冒出了一丝冷汗,他说道:「陛下,此乐并不是祭祀先祖之乐,若是臣继续下去,恐怕是对诸位先祖的不敬……」 「是啊,你不配告慰他们,一个楚国的罪人又有什么资格安慰他们的在天有灵呢?」 裴醒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往后退了两步,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箭矢划破夜风的声音「嗖——」 那支箭正好射中了裴醒的左腿上,裴醒的身体此刻往旁边倾了一下,就当他想要抬头看秦雪川的时候,又有一支箭射过来废了他的另一条腿。裴醒跪在秦雪川面前。 而秦雪川伴随着裴醒的惨叫声笑道:「届时皇帝会登上祭台献祭舞,尔等务必将其一箭毙命。皇帝留有遗诏一封,到时候我为皇帝,尔等算是有功之臣,我会为尔等加官进爵,勉为社稷功臣。」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裴醒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这是你联络朕的叔叔们的信,他们早有反义,并联络自己州郡的官员招兵买马,想要找一个时机来杀了朕,而他们所谓的『时机』便是今日,而你今日的计划就是让提前埋伏在这皇陵的人杀了朕,之后你再号令这皇宫内的禁军杀了那些暗杀君主的乱臣贼子,而这弒君的罪名自然就顺理成章的安在了朕各位叔叔的头上,你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们都除掉,有了遗诏,你坐在这个皇位上就变得名正言顺了,对不对啊?」 裴醒听到这番话之后不但没慌,反而像自嘲似地低头冷笑了一声:「原来陛下早就不信任臣了,既然如此,陛下当初又何苦将来鹿山将我请出来呢?臣这一生只想做一个好谋士罢了。」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番心灰意冷的话之后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是吗。那么裴卿能够告诉朕裴绪这个人是谁吗?」 裴醒听到「裴绪」在两个字从秦雪川口中出来的时候,一脸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秦雪川,而秦雪川在他的身前继续说道:「裴绪的曾祖父叫裴醒,而他们家往上几代都叫裴醒。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裴醒:「祖孙三代名字相同也是常有的事,陛下不会因为某个姓裴的人就将这谋逆的罪名强加于臣头上吧?」 秦雪川看到他这副无辜的样子又笑了一下,此刻他拍了一下手:「把人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给押了上来,那人不敢抬头看秦雪川,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求大人发发慈悲饶小人一条珏贱命吧!」 「抬起头来。」 话音刚落,那人便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来直视着远方,秦雪川轻笑了一声:「只要你肯说实话,那么我自然会免你死罪,若是你说的话里有一句不真不实的,那么我就即刻命人拔去你的舌头,把你扔到狼堆里。」 「是是是!大人您要问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秦雪川此刻抬起手来指向跪在地上的裴醒:「我问你,你可认识他?」 裴醒的双腿都废了,他只能用两双手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那人盯着裴醒看了一会儿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阵欣喜的神情:「少公子,少公子您不记得小人了?小人是阿常啊!」 「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裴醒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秦雪川继续看着那人问:「你继续说,你到底是哪里人,为何认识你眼前之人?」 「是!小人原是裴州郡县裴宅中的一个下人,太老爷叫裴醒,据小人得知,裴家祖上三代都叫裴醒,而到了老爷这里老爷便改了不再用祖上传下来的名字,之后少爷少公子也不叫这个名字了。小人六岁时就被裴家买回去当下人,谁知十年前裴府忽然遭到了一伙强盗的抢劫,裴家上下几十口人无一倖免,小人那时正好出宅去採购东西,这才逃过了一劫。等小人回到裴宅的时候,那里早就被大火烧尽了。」 秦雪川:「你曾经交代过有人要杀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自从裴家人死绝之后,小人便逃出了裴州郡,可是就在小人出逃六七年后,便有裴州郡的官兵前来捉拿小人,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小人斩杀,小人只好混在乞丐里躲避追杀。」 第285页 「那你眼前之人又叫什么名字?」 那人又颤巍巍地抬头看向裴醒:「少……少公子名叫裴……裴绪……」 话还未说完,那人的脸色骤变,他就像中毒一般面色青紫,随后便倒地不起了。 秦雪川转身看着裴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哼……」他冷笑了一声,「就算我叫裴绪又如何,陛下这能说明什么?」 秦雪川笑了一声:「自然了,这不能说明什么,可是据朕所知,你在朕登基后便跟自己家乡的郡守有联繫,并要追杀当年知晓裴家灭门被灭的知情人。且有人告诉朕,当年之事正是你策划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 「当年你说你是一个修炼有成的高人,又与朕的生母有几分交情,朕念你一直在朕身边出谋划策便没有追查过你。直至不久前有人告诉朕,裴醒早在数十年前就死了,朕才想起了你这个人。至于你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曾祖父,大概是为了这东西吧!」秦雪川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卷泛黄的书卷扔在了他的面前。 「这书卷上写着朕的生辰八字,还说有何种方法杀了朕。在朕二十岁生辰前,上面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假,所以你便想出了要冒充裴醒来到朕的身边取朕的性命对不对?」 裴绪此刻眼神慌张,在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他浑身发抖。 「可是你算错了一件事,就是你曾祖父写下这些东西不过是想杀了朕,让他的后人去扶持别人,而你贪心不足却想自己当皇帝。你的贪心留了破绽才会让朕在死前查到了真相。裴卿以前在朕身边的时候给朕的药都是慢毒吧?你本想等朕毒发就假传遗诏篡位,可是你没想到朕竟然真的要将皇位传于你,在你得意忘形之时终于露出了破绽。」 裴绪听到这里时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是这样又怎样?可惜我还是棋差一招,要不然你早就该死了,不过也没关系,陛下,臣会在黄泉路上等着您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番话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脸:「想知道朕是怎么识破你的吗?」 裴绪此刻的唿吸忽然凝滞了。这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死也想知道的答案,他明明从多年前就开始筹划,每一步棋绝无错漏,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裴简,你来说。」秦雪川说道。 裴绪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睁大双眼,只见裴简此刻走上了祭台上:「微臣裴简参见陛下!」 说完,裴简便看向了裴醒:「因为微臣家中也有一卷跟国师大人所收藏一模一样的书卷。陛下对臣有救命与知遇之恩,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裴绪的眼睛不停地转动,他临近崩溃的边缘。 秦雪川又笑着看向裴绪:「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个人都能杜撰。而国师却相信了,还用这么多年来算计朕,楚国也因为国师而乱,那么多人也是因为国师而死,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一个好谋士。只是……」 「嗖——」又一支箭穿透了裴绪的后背,「你只是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裴绪瞪大着双眼,他倒下的时候仍是死不瞑目。他仍是不相信秦雪川会猜到他所做的一切。 秦雪川缓缓起身,他觉得有一丝眩晕,站在他旁边的裴简连忙扶住了他:「陛下!」 在秦雪川想起了前世事的时候,他便猜到了这一层。因为真真的裴醒跟武陵一样还活着的话,那么就一定跟武陵一样扶持萧誉成为皇帝,而不是在萧誉死的时候还不管不问。 秦雪川是用萧誉的死去试探裴绪,因为他设的局太缜密了,从萧太妃把那莫名其妙的毒下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就开始起疑心,萧太妃是否还有其他的同谋? 果然了,这后面还有裴绪。秦雪川曾经想过,如果真的是裴醒的话,他或许可以相信,起码裴醒是真正想要辅佐萧誉。 秦雪川查了裴简的家世才知道,裴简才是真正裴醒的后代,而裴绪不过是裴醉的子孙。当年秦雪川随萧铭泽在行宫的时候,萧铭泽最信任的就是裴醒,可是当后来他才知道,真正的裴醒早就不在秦国了,而现在的裴醒则是他的孪生弟弟裴醉。 裴醉一生都在与秦珏作对,现在他的后人又来找秦雪川来了。只是他死于自己的贪心罢了。 「裴简,朕问你,你为何会一口咬定是裴绪要害朕呢?」 虽然秦雪川早已经对这人有了警惕之心,但他想不通裴简是如何看穿裴绪的阴谋的。 裴简听到秦雪川这样问后回答道:「说起来陛下可能不信,微臣幼时在家中看过您的画像,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极多,但那画上的人无论是容貌形态或者是气质都与陛下您一模一样。微臣的父亲曾说过,画中的人是楚国的某一位帝王,而微臣祖上都是秦人,后来不问世事藏于乡野。微臣的父亲曾经教导过微臣,若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无论谁做皇帝都好。也是机缘巧合,微臣有一本族谱上面正有裴醒的名字,于是臣便起了疑心。」 听了裴简的一番话之后嘆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或许这就是因果吧。 秦雪川抬头看了一眼那皇陵,裴简搀扶住了他:「陛下,您当心。」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裴简,你说只要这天下太平,谁来做皇帝都无所谓是吗?」 第286页 「陛下……这只是微臣的祖训,微臣并无悖逆之心。」 秦雪川轻笑了一声:「朕不会治你的罪,朕就是想问你,倘若有一天有一个人能比朕做得更好,你也愿意效忠于他吗?」 裴简听后回答道:「陛下,微臣的父亲还曾教过微臣要知恩图报,陛下既然对微臣有恩,微臣绝不会背弃陛下的旨意。」 「裴简啊,朕想叮嘱你几句话,朕这一生做的恶事太多了,怕是不得善果。你看后面的皇陵被重山包围着,像不像一座笼子。」 裴简微微愣了一下,他又回答道:「确实……有些像。」 秦雪川又继续笑道:「朕这一生都被锁在牢笼里,到最后却不想长面于此,如果有一天,若是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想沉眠于碧阿江。」 凤都是他这辈子的笼,而秦川是他前生的阴影与痛,皇陵锁住了多少追逐权力贪婪的魂魄。秦雪川不喜欢这些地方,他想顺着碧阿江而下,或许会寻找到自己穷极一生都得不到自由。 「陛下,您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微臣惶恐!」 秦雪川又轻笑了一声:「不必惶恐。」 最后藏在他身边的人也被揪出来了。裴绪想要和襄禄一起反他,这是秦雪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可是到了最后襄禄竟然临阵倒戈,或许他也是一个看得明白的人也说不定。 秦雪川刚到山下,銮驾要启程回去了,天也快亮了。 远处灯火通明,微凉的晨风中仿佛还夹杂着血腥之气和莫名的压抑感。而在此刻,一名将士前来禀报导:「报!禀陛下,跟随国师意图谋反的叛军都已被拿下,请陛下示下!」 秦雪川冷声道:「杀无赦。」 第138章 天下大乱 代青跟管瑄在被封的萧氏旧邸等了萧誉一天,萧誉说的今日回来,可是现在都快要到子时了。 代青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拿着剑指着管瑄:「你说主人今日便回,如今情势如此危急,而主人主人至今未归,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管瑄看他对自己刀剑相向:「代青,你我跟在主人身边多年,如今主人生死未卜,难道我们自己人之间也要起内讧吗?」 「你失踪那晚主人去寻你,而如今只有你平安无事回来了,主人却迟迟未归,我不能不有此猜想。」 「嘎吱——」 就当他们二人争吵之际,大门忽然响了一声,随后一个身影悄悄闪了进来。代青听到动静之后警惕起来,他持剑往后看,结果看到的人正是萧誉。 代青见萧誉安然无恙回来了,于是便松了口气,可是他借着微弱的夜色看到了萧誉的脸色,此刻他的脸色惨白,就好像受了重伤一样。 代青见状连忙问道:「主人,您这是怎么了?您的脸色怎么这样憔悴?」 萧誉倚靠着门扉喘了一会儿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代青看到他眼角通红,好像是哭过的样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萧誉崩溃大哭的呢? 片刻之后,萧誉沙哑的嗓音响起:「我……我没事,你不必担心,路上风寒,不小心着了些凉。」 代青听到他说这些话后才终于放心了一些:「那主人,这两天您究竟去哪儿了?属下在这里等不到您还差点……」 说到这里的时候,管瑄走上前来说道:「如今主人无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说完,他便与萧誉对视了一眼,萧誉低头思考了会儿,他仿佛在做一个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们……我们不走了。」 代青听萧誉这样说后惊诧地睁大眼睛:「主人,您说什么?」 萧誉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走了,我们在这里待命一边联繫有反意的朝臣,一边等着阿荀带领的人马来。」 萧誉这样做无疑是让自己身处险境之中,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代青此刻又担心地问:「主人可要想好,这里可是皇帝的地盘,一旦您的身份暴露,则有杀身之祸啊!」 萧誉听到这番话之后反而冷笑了一声:「我这一己之身有什么好在乎的,杀身之祸我早就受过了。现在大楚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除掉皇帝事不宜迟,可是这件事情不简单,我们联繫的势力较多,若是皇帝死后,各路王爷宗亲在皇位的事上又争执不休大动干戈,那大楚百姓的日子恐怕又不好过了。」 代青知道萧誉以前跟秦雪川是什么关系,纵使皇帝伤萧誉再深,萧誉也没说过这般的话。可是像「除掉皇帝」这种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萧誉说出来。 「是,既然主人心意已决,那代青誓死效忠主人!」 话音刚落,萧誉像是十分劳累一样嘆了口气:「好了,你们在这里等了我一天一夜,想必也是累了,还是快点去歇息吧。」 代青:「是!属下遵命!」 等代青转身的那一刻,萧誉向管瑄使了一个眼色,他走到管瑄身前小声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 管瑄曾跟在临川王身边多年,他自然懂得分寸。他也是小声回应道:「主人尽管放心。」 *** 皇宫大殿之中,秦雪川擦着他那把闪着寒光的剑,明明剑身已经被擦得锃亮发光,可是他却还是觉得那剑上还有鲜血一样,无论怎么去洗怎么去擦都弄不干净。 第287页 秦雪川早就知道,如果当年的裴醉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去救萧誉,如果他的后代没有这么贪心的话,或许秦雪川永远都找不到在这背后操纵一切的人。 「陛下,夜已深了,您该睡了。」大殿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秦雪川缓缓抬头看着武陵:「武陵啊,你追随着朕两世,已算忠心至极了,虽然你以前有过错,但这一百年早已经能抵得上那些错,如今朕大计将成,朕念你忠心耿耿,朕会赐你黄金万两,送你远离凤都。你可知道,黄金这种东西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有用的东西。」 武陵听到秦雪川说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他连忙跪下道:「陛下!臣曾经发过誓,要一生追随陛下,陛下大计将成之际却要赶臣走,这不是要了臣的命吗?不能看见陛下功成名就,臣到死都不能瞑目,请陛下允准臣留在您的身边。」 听到武陵的这番忠心耿耿的话,秦雪川的眉心微动,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感激的神情,此刻他紧锁着眉头怒斥着武陵:「爱卿,别以为你的忠心就能让朕宠信你一辈子,朕已经用谋反之名处置了那么多的忠臣良将,也不差你一个。如今朕想放你一条活路,你却不肯领朕的这番情,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武陵一边叩头一边说道:「若是为陛下而死,那是臣的荣幸,若是陛下赐臣一死,臣终生身为您的臣子,所以朕不得不死!」 「来人!将他拖出去!」秦雪川怒气沖沖道。 话音刚落,便有守在殿外的禁军走了进来将武陵架起往外拖。在大殿之中传来了秦雪川的声音:「将此人驱逐出凤都,永生不能再入凤都城一步!」 「是,陛下!」 终于,秦雪川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的亲人,朋友以及他的爱人都离开他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不需要了。 *** 没过半年,凤都之中的那位皇帝越来越荒唐,或许也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所有疆土全都属于「楚」的皇帝。如此功绩倒也会让他目中无人。他以为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威胁了,于是每日都在皇宫之中大摆宴席,夜夜笙歌。 全楚国各地的美女美人流水似的送入了皇宫之中,皇帝一个人享乐觉得不够,所以就邀请群臣入宫一起与他同乐。 一旦有人扫他的兴,他就会用残忍的刑罚杀死那些人。众臣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一起作乐。而凤都之外的叛军与朝廷之中军队的冲突愈演愈烈。 可是每当这样的军情大事传入皇宫时,秦雪川却置之不理。尤其是这几日,凤都之中的百姓人心惶惶,有些有钱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带着家眷出逃了。 宫廷之中贴身伺候秦雪川的人都知道陛下.体弱,而他又在外面花重金招来了几个有名的道士和术士。秦雪川每日都沉浸在纸醉金迷得道成仙的日子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暴虐昏庸,这凤都迟早都是别人的。可是当叛军打过来的时候,说不定会在城中大肆屠杀放火,到时候凤都又要变成人间炼狱了。 凤都之中虽已人心惶惶,但集市上仍然还是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无论天下发生什么,顶多就是皇位上易主罢了,而真正受苦的是这些百姓,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喂,你听说了吗?听说有一支叛军是以前萧王爷家的人,带头的人是萧王爷的儿子。」 「什么萧王爷?」 「就是以前为我们大楚战死沙场的临川王啊!临川王一家也是可怜啊,明明自己刚为国战死不久,我们陛下就谋逆之罪流放了王爷全家,更可怜的是世子,当初是被陛下一杯毒酒给赐死了!这真的是作孽啊!」 「谁说不是呢?可是我听说凤都城外的那支叛军打的就是临川王的名号来的,听说他们打入城池的时候不伤百姓一分一毫,那位带头的萧大人对百姓也是极好。」 「如今大楚都乱成这个样子了,陛下又没有子嗣。依我看啊,这叛军迟早要打到我们这都城来,若是他们真的来,我们这些百姓就顺从他们也行。皇帝昏庸无道这皇宫迟早要落到叛军的手里,反正打过来的是楚人,只要对我们无害,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 「是啊……也是这么一个理儿,这是这话别大声说了,再怎么说现在的凤都还是皇帝的,小心招惹杀身之祸呀。」 凤都还未真正的沦陷,城中之人就已经人心离散。而凤都的主人就像不在意这些似的,他仍旧整日里沉醉于美酒佳人之中。由于秦雪川多日以来不理朝政,而且朝中的人因为惧怕皇权并不敢规劝皇帝,所以奸诈阿谀奉承之人越来越多,凤都已岌岌可危。 这一个月来,叛军所到之处的从城池与州郡皆沦陷,而大楚收城军见皇帝昏庸无道,于是也便不再效忠皇家,叛军每到一处州郡,前面带领着军队的萧氏军首领总是会将话撂到前面。 他们道,他们看不惯啊皇帝苛待于百姓,弃大楚国政和百年江山基业不顾。萧氏一族是的为大楚江山尽忠,萧家的每代都有人为大楚战死沙场,他们讨伐皇帝为的就是要维护这百年基业。 比起拥戴一个暴虐无道的皇帝还不如跟随一个为大楚尽忠忠心耿耿的人,所以很多州郡都是不攻自破。萧荀所带领的军队每到一个地方,在州郡驻君很快便会归顺,他们日夜兼程,萧荀想不过三日他们便会抵达凤都了。 第288页 而在萧誉这边,萧荀那边脚程快的军队已经抵达凤都之外二十里的长野跟他会合了。虽然萧誉联繫了很多凤都以前的权贵旧部,但他们一来没有比萧氏一族更强的兵力,二来没有他们得人心。 再者就是……不久以前送萧誉回中原的那些北疆人,萧誉让他们回去禀报他们的首领,如果他们在皇位之争愿意施以援手。萧誉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们想要的土地和能让他们在极寒之地活下去的物资。 第139章 勤王 支持萧氏叛军的人越来越多,而皇帝只轻描淡写一句他们打不进皇城来就了了。现在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确实已经没用了,叛军迟早会打进皇城之中。 夜幕降临,皇宫里还是欢歌笑语一片。秦雪川喝得有些醉了,他半靠在软榻上指着那个跟萧誉长得很像的男人:「你到朕的身边来。」 柳厌听到皇帝的吩咐之后连忙过去跪下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秦雪川懒懒地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柳厌听到他的声音之后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只是他的目光还是不敢直视秦雪川。秦雪川是个皇帝,他不敢看。 「朕问你,你是怎么进宫的?」 柳厌老实回答道:「是……是燕郡太守送奴婢进宫的。他说陛下喜欢男人。」 秦雪川忽然闭上了眼睛,他好像在想什么,随后他缓缓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心甘情愿侍奉于朕吗?」 柳厌听到皇帝这话仿佛带着一股杀意,他怕自己的回答让皇帝不满意,他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柳厌愣了一下,他回答道:「陛下,这天下都是您的,奴婢又怎么会不心甘情愿侍奉您呢?」 「那朕问你,你的家在哪儿?家中可还有亲眷,若是有的话,朕会把他们接到皇宫里来,让他们跟你一样有享用不尽的富贵。」 柳厌听到「亲人」二字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他连忙回答道:「禀陛下,像奴婢这样被选中来宫里的又怎么会有家人呢?再说,入宫时奴婢的身世宗卷已被收了去……」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话锋一转,「自然,陛下日理万机,不记得也是寻常事。」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哦,你说你的宗卷啊……那宗卷确实废了一番心思,但把你送到朕身边的人好像没有在你身上废心思。」 听到这话,柳厌蓦地瞳孔紧缩:「陛……陛下这是何意?」 「宗卷中说你是燕郡柳宗府的大公子,柳宗府得罪了人被灭了满门,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是燕都郡太守在民间找相貌清俊的男子的时候选中了你,然后再把你送到朕身边的。」 柳厌有些微颤地回答道:「陛下真是好记性,竟能记得奴婢这么多事情,奴婢也算死而无憾了。」 「可是你的手掌内还有干粗活留下的厚茧,身上也有多处伤疤,柳公府家的大公子可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啊。」 怎么会?! 柳厌惊愕地抬头看着皇帝——他靠在榻边,眼睛直视着自己,仿佛看穿了一切。 这怎么会呢?虽然外面都说这皇帝喜欢男人,但是各地给他送进宫的人,他都没碰过。他虽然经常让自己陪着他,但是从未对他做过什么。柳厌记得皇帝最亲近他的一次就是他病中唤一个男人的名字,然后醒来去摸他的脸。 柳厌连忙低下了头,此刻的他一言不发。 秦雪川仿佛失去了耐心一般:「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心甘情愿侍奉朕?」 柳厌也不是一个煳涂人,他要是再说一模一样的答案,那恐怕才是真的没命了。此刻的他头磕在地上求饶道:「请陛下恕罪,请陛下开恩!」 「家中可有亲人?」 柳厌不知为何他这次没有丝毫掩饰就将实情和盘托出:「家中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燕郡太守说只要奴婢进宫帮他刺探陛下的消息,他就会给奴婢母亲和妹妹金银。这样妹妹就不用嫁与村头恶霸了。」 秦雪川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知道了。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侍卫走了进来,柳厌见状慌忙道:「陛下!奴婢给燕郡太守的都是假消息,奴婢从未将您的事情说与他听,请陛下听奴婢一言!」 秦雪川听到他如此奋力地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他走到柳厌面前随后蹲了下去看着他:「燕郡太守怎么会选你这样傻的人来皇宫,可见他也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柳厌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唿吸忽然凝滞了一刻,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些侍卫带走了。 皇帝什么都知道,他才不是一个昏君……所以他为什么会向天下百姓作出这么一副昏庸的样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翌日,那个叫柳厌,以前很得皇帝喜欢的男宠忽然不见了。宫中的人只知道他得罪了陛下,这会儿大概已经去了黄泉路了吧?而与此同时,在去往燕郡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车。 柳厌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那些在皇宫里莫名其妙消失的男宠并不是都死了。 他回头看着凤都城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模煳不清。 *** 夜晚,皇城禁军还是按一时三刻换轮值守。现如今皇城之中的禁军统领是常谏之。 而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的常谏之却出现在凤都城外叛军的营地之中。他被十几个拿着兵器的将士围住:「来者何人?」 第289页 常谏之来叛军营地穿着一身常服,他这次来这里不是打架的。 「我认识你们的首领,去告诉萧誉,有故人来找他。」 萧誉是死里逃生的人,他带领的叛军是以临川王的名义造反的,知道他名字的人也不算太多。士兵见状于是连忙进营帐向萧誉禀报实情。 萧誉知道常谏之来找他了,便让将士将他带到了营帐之中。常谏之刚到帐中,那些人便退下了,而他环视着四周却发现四处空无一人。 而就在此刻,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响动,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他发现萧誉正拿着剑指着他。常谏之看见他之后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没见世子,世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有变。」 萧誉警惕地看着他:「过奖了,是谁派你来的?是秦雪川吗?」 常谏之紧锁起眉头来,他伸出双手来向萧誉示意自己并无敌意:「世子您看,今日我是只身前来的,而且身上也没有带兵器。我之所以要夜闯世子大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世子商量。」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之后收起了剑,他走到营帐中的椅子旁边坐了下来,随后他抬起头来对常谏之说道:「既然是有要事相商,那就先坐下来说话吧。」 常谏之见状笑道:「世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待人宽和,您恨毒了陛下,现在竟然还能礼遇属下,可见世子仁厚。」 「少在我这里绕圈子,你来此必定是奉命而来的吧?」 常谏之听到萧誉这样问后摇了一下头:「不,世子。是我自己要来的,既然世子不喜欢听废话,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想必世子也听到了凤都之中,陛下对你们这些『叛军』的态度是怎样的。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在下愿意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萧誉听到常谏之这话眉头微动,他笑着说道:「你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常家一直对皇族忠心耿耿,难道你也想当叛军?」 「世子不用拿这些话来激我,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都迟早要完。想必叛军不日就要打入凤都了,到时候我们禁军和凤都的百姓迟早都要沦为你们的俘虏。世子不觉得叛军这个名头有辱王爷英明吗?其实,我有更好的主意。」 萧誉听到常谏之说的这番话之后,忽然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暂且听你一言。」 常谏之开口道:「到时候我带着凤都里的那些禁军与世子会合,世子可以打着勤王的名义进凤都救驾。而除了世子以外带兵的人皆为叛贼,世子可以就地斩杀。而那时陛下正好因病驾崩,陛下无子嗣,而造反之人皆是他的兄弟宗室,自然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您乃临川王世子,您又救驾有功,这皇位自然是您。如此一来岂不是名正言顺?」 萧誉听完他这番话之后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背叛那些我亲自劝服的人?」 常谏之摇了摇头:「不,这并非是背叛。反正世子是一定要打进凤都的,与其被当成叛军在史书上留下百年骂名,不如以勤王之名进宫。反正那些人都是要死的,后人不会知道这凤都城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萧誉此刻眉心微动,常谏之看出来他心有动摇。而就这时萧誉忽然盯着常谏之笑道:「常谏之,这法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常谏之听到萧誉这样问他后,神情忽然呆滞了一刻,他很快便笑着说道:「世子,这自然是我想出来的,我就算再怎么不聪明也知道自己这心思是诛九族的重罪,如果不是下定了决心,自然不会不带上武器夜闯世子的军营。世子,时间已经不多了,您可要想好了啊?」 萧誉这时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之前怀疑的态度:「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在事成之前你要把你的妹妹交到我的手中。」 常谏之听到萧誉提出的这个条件之后,他脸上所有的从容全部消失了。此时,他的脸上更多的是惊愕与不安。 常谏之忽然忐忑道:「世子这是不信任我?」 萧誉笑了一声:「并非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是知道我是被赐死过一次的人,这次我干的又是谋反的大事,万一此事败露,那我跟我身后的那些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这次来找我与你里应外合谋取凤都,我自然是贊成的。可是,常谏之我可不能保证是秦雪川派你来假意投诚的,更何况秦雪川当年对你有大恩,如今你却为了活命而背叛他,这实在是太不像你了。」 常谏之额上忽然冒出了丝冷汗,他看向萧誉:「就像世子所说的那样,陛下对我确实有大恩,但我还有家人。事已至此,我并不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我所求的只是我的家人能够过得好而已,且我以为在这个世上,除了世子便再没有人能办成这件事了。」 萧誉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在一刻仿佛能够瞬间洞察人心一般。他看着常谏之继续问道:「常谏之,你在秦雪川身边当差那么久了自然知晓他的脾性,他最是多疑,事情总是要做绝了才好。而我也跟他也不遑多让,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能不能把你妹妹交给我?」 话音刚落,常谏之紧握起双拳,他静坐在旁边许久心里就像挣扎过一番一样。最后,他才深深嘆了口气:「世子弹我原本是不想将小妹牵扯进来的,只是……军营之中皆是男人,小妹尚未定下人家,我只是怕对小妹的清誉……」 第290页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又忽然笑了一声:「哈哈……原来你一直以来担心的是这个啊,这个你放心好了。我有一个妹妹,到时候会让你妹妹跟她待在一起,我绝不会将她挟持在军营之中有损她的清誉。这话我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是你不信我,还是说常统领根本就不想真心与我合作?」 常谏之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萧誉:「若世子已下定决心,我自然会遵从世子命令。三日之后,陛下会在皇城之中大宴群臣,到时候便是最好的机会。」 二人目的达成一致后,萧誉忽然站了起来笑着看向他:「那便三日后再见吧。」 *** 常谏之走后,萧誉就将那些欲与他攻打进皇宫的人召集起来了。他也跟常谏之计划商量的那样,三日后便是凤都易主之时。 只是三日时间太过仓促,其实他们在凤都之外多待一些时日更可以消磨城中将士的意志,可是谁也没想到萧誉竟然会挑这个时候进攻凤都。 自然了,萧誉出手之前已经有一番周密的计划,既然现在他率领着叛军,那些人自然听命于他。 萧誉坐在营帐之中拿着那块丝帕擦着他的剑,这剑刃被他擦得闪闪发亮。他喃喃自语道:「秦雪川,三年了,我们很快就要相见了。」 第140章 大宴群臣 三日之后,秦雪川在宫中大宴群臣。今日他兴致好,他下了命令,如若有人胆敢不来,便以欺君之罪论处。各大臣听到这话之后人心不安,现在是谁也不敢惹怒这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皇帝。 此刻,秦雪川一边听着外面演奏的管弦之声,一边问:「拟好了吗?」 内侍监将圣旨递给了他:「请陛下过目。」 秦雪川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内容之后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他抬起手来说道:「好了,收起来吧。今日,朕在太极殿大宴群臣,想必是有一番热闹要看了。」 他身上穿的是当年祭祀时穿的那件墨色凤衣,华服贵重,多年过去了光华未减,只是曾经那些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已经不见了。 *** 夜幕将至,萧誉拿着那把被擦得锃锃亮的剑冲着营帐外的那些将士道:「兄弟们!你们之中也是跟谁我父亲征战沙场之人,今日之事若成你我必将名垂千秋,若败恐怕我等性命不保,但我仍要你们倾尽全力来帮我,如今天下大乱,百姓疾苦。我们这次只能成功,若不成功便成仁!」 「属下等愿追随世子!」 那些将士一声又一声的高唿响起,话音刚落,只见皇城之中亮起了灿烂的烟火,此刻秦雪川在皇宫之中大宴群臣,常谏之已经派一支暗队前来接应,等到皇宫之中传来第二声信号的时候,他便会命守城之人打开凤都的大门。 那些被萧誉说服的人也跟聚集在了凤都城外,只是他们各个心怀鬼胎,现在谁不知道秦雪川没有子嗣,若是他死了,皇帝之位必会空悬,所以今日,他们不仅是要谋反杀皇帝,更是要抢夺帝位,这凤都之中必定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而就在此刻,夜幕低垂,皇宫长街上的宫人执着宫灯在前面走着。秦雪川来到了太极殿,当他坐上高堂看向下面他那些臣子之时忽然笑了一下:「诸位卿家今日都很守时啊,朕心甚慰。」 众大臣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纷纷面面相觑。先帝在时皇城之中的规矩就较为森严,无论是何人,在宵禁之后便不能在城中街上晃荡,若非是祭祀国礼这样的大日子是绝对不允许大半夜出来的,而如今若不是有性命之忧,哪个大臣会大半夜来皇宫? 「来人,赐酒!」 话音刚落,从两侧便来了两对宫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大银壶,这里面就是皇宫之中珍藏多年的美酒。 「陛下,臣不敢,此酒乃皇室所用,若非臣下有大功,陛下是不能将这酒赐予臣等的。」 秦雪川听到有人这样说后目光看向了堂下那人:「尹御史此话差矣,你们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朕的肱骨大臣左膀右臂?朕登基不过五年,朕先是料理了意图谋反的王爷将军们,之后又料理了这朝堂之上臭鱼烂虾。朕这些年觉得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如果不是有各位在朝堂之上为朕处理诸多杂事,朕不知道这大楚要成了什么样子了。」 话音刚落,堂下的那些臣子们纷纷列出来跪下道:「臣等惶恐,这都是臣等分内之事!」 俗话说得好,事出极反必有妖。今天既不是什么节礼也不是祭祀的大日子,平日里秦雪川在这个时候都是召见他的那几个男宠,在皇宫宴饮之中笙歌享乐,今天他却召见了那么多的大臣,还赐了酒……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秦雪川看到他们这样又笑着说道:「诸位爱卿这是干什么?今日不必拘礼,否则朕要生气了。」 他这话看似是玩笑,但众人却没有人不敢当真。谁都知道皇帝喜怒无常,万一要是说错一句话,恐怕全家的性命都不保。 「朕登基不到五年,如今楚国国泰民安,所以便想宴请诸位爱卿来皇宫陪朕说说话,谈谈我楚国臣民是怎样的。」 话音刚落,堂下的那些人都不敢吱声。皇帝这是疯了吗?还国泰民安……他在皇宫之中沉醉于享乐之中,完全不知道外面世人对他评价如何吗? 「吴太常,你来说说,朕在外面的百姓都是怎样称颂朕的?」 第291页 吴太常听到皇帝这话之后脑中的那根弦忽然紧绷了起来,他颤巍巍起身离席跪下回禀道:「禀陛下,外面百姓皆……皆称赞您的功德,您治理大楚有方,剷除奸臣,您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候就使得诸国臣服,天下归楚,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做到,而陛下您却做到了。」 秦雪川听到他这一番夸赞他的话之后忽然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而下面的那些人并没有觉得他开心而放松,他们反而觉得秦雪川很不正常。 果然,秦雪川在大笑一番之后又紧皱着眉头问道:「是吗?」 吴太常又连忙回答道:「是啊陛下!臣相信您一定会流芳千古的,被我大楚后人子子孙孙记在心中的。」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此刻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另一种手上拇指戴着的墨玉扳指:「是吗?吴太常真的以为朕会流芳千古而不是遗臭万年吗?」 吴太常听到这话之后连忙叩首道:「陛下,您此言使臣惶恐。」 秦雪川此刻的脸上失去了笑意,他又随便指了一个人问:「那你以为朕如何?」 那人的胆子比吴太常还小,他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使列国臣服于我出国,乃天下第一人,自然是名留青史,流芳千古。」 秦雪川又随便指了一个人:「你呢?」 「臣以为吴太常说得对,陛下英明神武!」 …… …… 秦雪川问了满殿的大臣,他们都是奉承着自己,但他们说的也不全都是假的。 就在皇宫之中宴会在最高.潮的时候,天空之中又闪过了一道烟火。随着这道烟火的响声,凤都城的大门也缓缓开了。 而萧誉带领的那支军队却按兵不动,守在外面的那些欲争夺皇位的王爷亲贵们沖入了城中。城中的将士仿佛毫不知情,他们并不知道叛军是闯进来的,此刻凤都守军与叛军在凤都正面交锋。而皇宫之中正在参见宴饮的大臣与皇帝对此却毫不知情。 秦雪川听到了许多人一模一样的答案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他喊道:「裴简,你来说。」 此刻,众人听到了皇帝喊那个小小史官的名字之后目光都情不自禁地向他投去。裴简这时端正起身回答道:「陛下统一了诸国,做到了先祖都做不到的事情,您自然是功德无量,只是陛下开河修道,这些年因为繁重徭役而死去的百姓不在少数,您的名声并非诸位大人说的那样仁德,且近些年您所做的荒唐事数不胜数,百姓早已怨声载道。」 这个小小裴简竟然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他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吗? 听到裴简这话的众人此刻都噤声不语。 秦雪川听到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反而鼓起掌来大声笑道:「好好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诸臣听来,皇帝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谁知这裴简就好想不懂言外之意一般,他继续说道:「陛下开河修道虽然做得急了些,但陛下以为,陛下此举功在千秋!陛下是帝王,陛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秦雪川听完了他这一番话之后笑了一下:「裴卿说得真是好听啊!」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向旁边的殿前守卫示意了一下,「拉下去。」 话音刚落,裴简便被两个人架走了,他本人既没有求饶也没有挣扎就好像认命了一样。众人此刻的恐惧达到了极点,现在满殿的人都在庆幸自己刚才说的那一番是赞颂皇帝的,要不然也要跟这史官落得一样的下场了。 裴简被架走之后,秦雪川拿着酒盏缓缓从堂上走了下来,此刻他又是深深嘆了一口气:「唉……朕不过是在最后听一番好话,谁知道竟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偏偏要把实话给说出来呢?」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皆是冷汗涔涔。 秦雪川这时看着那些满殿里默不作声的人笑道:「诸位把朕给哄高兴了,还不快把朕赐的酒给喝下?」 而就在此刻,几个人的脸色都已经白了,大殿之中除了颤抖的唿吸声和一种诡异的气氛之外只剩下那些的恐惧。而这这时竟然还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兵器相撞,士兵冲锋陷阵的声音。 就在大殿陷入一阵死寂之时,外面忽然有一个铁甲守城侍卫疾跑到殿中向秦雪川禀报导:「报——报——禀陛下!叛军忽然偷袭凤都,敌方人多而皇城之中的禁军只有两千余人,城中守卫快要挡不住那些叛贼了,请陛下决断!」 除了秦雪川满大殿的人都露出了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秦雪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诸位爱卿,你们听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天下太平吗?」 话音未落,那些处于惊吓之中的人全都跪下叩首道:「请陛下饶命啊——」 第141章 谋反 秦雪川的眼角忽然红了,仿佛真的很害怕外面的那些叛军似的:「不过,你们确实想让朕高兴,朕高兴高兴着就煳涂了。这一煳涂了,死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害怕和痛苦了是不是?」 「臣等惶恐,请陛下息怒!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城外的叛军啊!反正凤都就要沦为那些乱臣贼子的巢穴了!」 秦雪川此刻情绪仿佛没有方才那样激动了,他笑着挥了一下手说道:「不急不急,众爱卿先把朕赐的酒给喝了吧,等喝完酒筵席散后,朕再下旨。」 第292页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 这个时候皇帝竟然还想着让这些人喝酒,完全不理那些叛军,恐怕这酒中有毒。皇帝这几年就开始疯疯癫癫的,他想赐死大殿之中所有的大臣。 「怎么,诸位爱卿难道要抗旨不成?」 此话一出,那些人纷纷离席叩首道:「微臣惶恐。」 「快喝吧,今日你们喝了这酒就是对朕忠心耿耿,朕自然不会再提诛灭九族之事,若是不喝的话,那朕就治你个谋逆之罪!」 秦雪川也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离他越来越近,他一点都不急,反而还笑着看着那些人:「这是朕给你们最后的机会。」 外面的叛军打进来是个死,喝了御赐的毒酒也是死……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就选一个死法体面些的也好。 此刻,有人想通了高举起了酒盏将那被珍贵的御酒喝了下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喝了下去。 秦雪川见状,他忽然笑了,随后他又缓缓走上了自己的皇座正坐在上面。此刻他用手肘撑着自己的额头:「好了,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说完,那些人便匆匆离去。 秦雪川将自己的那杯酒倒在了自己前面的桌子上,此刻大殿上的大门敞开,他静静地坐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来临一般。 *** 各路王侯果然有狼子野心,而且他们心里想的都是谁先杀到皇宫之中,这皇位便是谁的。 勤王这条路不是只有常谏之想到了,其他人也有这心思。在楚国最重视的就是顺从天意,名正言顺。 若是就这样坐上皇位肯定会被世人唾骂成乱臣贼子遗臭万年,可是这时有人逼皇帝写下诏书退位再传位于自己,那这说法可就大不一样了。 说起来秦雪川总是秦氏子孙,若想真的名正言顺让他传位,那就必须第一个杀进皇宫逼他写退位诏书。反正他已命不久矣,杀他与不杀对其他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他们所做的都是不仁不义之事,所以诸位王侯在杀进宫里的时候一旦发现有官员或者是宫人跑出来也是格杀勿论。 不过是狭窄的三里宫道,那上面堆满了宫病和宫人以及从里面逃出的官员的尸身。夜色这皇宫被血腥与杀戮笼罩着。 可是令那些亲王侯爷没想到的是——他们就快要杀到内宫门口了,而半路却杀出来了萧誉。 萧誉原本与他们约定一定当叛臣拉皇帝下来,可是此刻他却带领着自己的那些亲兵临阵倒戈,而早就守在内宫之中的禁军忽然从宫门之中杀了出来。 禁军与萧誉带领的亲兵把那些乱臣贼子包围了起来,有人看见萧誉临阵倒戈,开口大声质问道:「萧誉!你在做什么?!」 「你忘了你老子是怎么死的了吗?」 「是现在的皇帝抄了你的满门,现在你也要做皇帝的走狗吗?」 而萧誉听到那些人的大骂声之后忽然笑了一声:「我在做什么?当然是——谋反啊!」 「皇位岂是你们这么多人想做就做的,既然要谋反,自然要斩草除根才好啊!」 萧誉的这一番话才点醒了那些人,原来萧誉早想得到皇位,所以他早早的就在这里下了套了! 「将士们!我等身为大楚的子民,怎能被当成乱臣贼子呢?我乃临川王世子,临川为国捐躯后陛下并未废弃临川王世袭王位,今日我便以我父王的名义杀进内宫为陛下剷除这些乱臣贼子!」 一阵声嘶力竭的吶喊声过后,宫城墙之内的那些士兵跟着一起大喊:「杀——」 只不过是转眼间,萧誉就从原本的叛臣变成了前来勤王的忠心耿耿的臣子。 萧誉一马当先在前开锋,越往前人越少,今晚有二心的朝臣,想要谋反的王侯,还有想要逃出这座皇城里的人都得死在这里。 宫墙上的鲜血溅了三尺高,打斗之声此起彼伏。萧誉这次是下定决心让这些人都死在这里,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这场厮杀一直到了快要黎明前,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渐渐停息。道宫四处堆满了尸体,经过副将清点之后,萧誉曾经所联络的那些人都在这里了,不过此刻他们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身。 萧荀此刻跑上前来:「五叔,都点好了,一个也没漏,接下来……」 萧誉这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天际仿佛泛着一点霞光,他轻声嘆道:「天快亮了……」 「五叔……」 萧誉这时又道:「我的酒壶呢?」 萧荀此刻从腰间将一个精緻的黄金酒壶递给了萧誉,这是萧誉未离开凤都之前,他外出打猎最喜欢带着的酒壶。这酒壶已经许久未用过了,而此刻里面却盛满了酒。 萧誉接过了酒壶,他抬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大殿:「该去见一见故人了。」 *** 秦雪川坐在高堂之上听了一夜的打架声,此刻他有些累了,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过去。可是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他忽然恢復了点精神笑着说道:「你来了。」 说完他便抬头看着站在他下面的那人。 三年了。 这是秦雪川这么久来再一次见到他,他脸上的稚气已然全部褪去,他的脸上还有穿的盔甲上也都是鲜血,眼神还带着杀意未尽的戾气。 第293页 「陛下就一定知道臣会来此吗?」 秦雪川起身笑了一声:「你与朕有深仇大恨,若是进入内宫肯定第一个想的就是杀了朕,如今成王败寇,局势已定,你动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萧誉身前。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萧誉了,他的样子没有改变多少,只是他眼中不再有对秦雪川的爱意了。秦雪川在赐给他毒酒的时候早就明白会有这一天,可是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舒服,尽管此刻他用最冷漠的表情去面对萧誉,可是藏在袖中的手还是紧攥着颤抖个不停。 「这些年来,你的咳嗽好些了吗?」 秦雪川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就好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他忽然背过身去,他咬着牙竭力抑制自己情感。明明他都忍了那么多年了,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雪川忽然回头看着萧誉大笑起来:「哈哈哈——世子既然当了乱臣贼子,那还这样问候朕为何?」 「我是陛下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陛下现在不理朝政,民间传闻陛下荒淫无道,臣只是来劝诫陛下的。」萧誉抬头看着他这副样子。 对于一个最熟悉的人,无论多久不见,萧誉都可以第一眼分辨出来这人是真情实感还是在演戏。 「你来劝诫朕就会好好执政了吗?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你的天下?你若非要这样就只有一条路,你杀了朕,之后这天下自然就是你的了。」秦雪川一边癫狂地笑着一边说道。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这真的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父亲临川王的死也是朕做的,朕早有除掉临川王之意,一个臣子,他的功劳与权势怎么能盖过主人?朕在秦洛川去与燕国对抗时就曾对他下了命令,务必要将萧老将军的死做得顺其自然,只要朕听到了他还有萧荣战死的消息,他的妹妹还有你自然会平安无事。」 秦雪川说完这些话脸就变得苍白,他颤抖的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剧烈地咳了起来。 萧誉紧锁着眉头,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往向了秦雪川。 秦雪川走向他,一脸笑意地说道:「所以呢,你还不动手吗?」 萧誉这时伸出手来去摸秦雪川的脸颊,他知道秦雪川有些不喜欢血腥味儿,所以在他来这里的时候他特意将手先擦干净了。 就当萧誉触摸到秦雪川的那一刻,秦雪川「啪」的一下将他的手打开:「别用你那骯脏的手碰朕!」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数步,随后他跪在秦雪川身前向他拜了三拜。 秦雪川看到他此举忽然愣了一下。 萧誉又起身,他走到高堂上拿起了秦雪川用过的酒杯,酒杯里已经没酒了。而这时,他将自己的酒壶拿了出来,替秦雪川斟了一杯酒。 他拿着酒杯走到秦雪川身前:「是,陛下说得对,但臣是大楚的子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大楚子民遭此罪过,所以即使有什么报应也应该一应由臣承担。」 他看着秦雪川的眼睛说道:「这酒无药可解且一喝下就会即刻毒发身亡。」 秦雪川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记仇。」 萧誉听到他说这话也笑道:「是啊,臣自然是记仇的,陛下还记得吗?我当年走的时候,你也是在碧阿江上给了我这样的一杯酒。」 秦雪川听到了「碧阿江」这三个字的时候瞳孔蓦地紧缩了下去,他的面色越发苍白,脸上写的满都是不敢置信:「你……」 萧誉继续笑道:「碧阿江?很熟悉对不对?如果不是有那杯酒,你我就不会走向陌路,对不对,阿珏?」 就在这一刻,秦雪川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勐地跌坐在地上。 「不……不是……」 他现在的思绪很乱,他设想过一切却独独没有想到过这个。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他的? 萧誉此刻也拿着毒酒来到了他的面前:「当年你也是给了我这样一杯毒酒,今日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一杯毒酒,我们之间也算互不亏欠了。」 秦雪川忽然捂住了耳朵大声:「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像恐惧失控了一般地往后退:「所以,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了还肯跟我说那样多的话,两世仇怨竟还让你如此有耐心对待我哈哈哈……」 秦雪川再往后退便是大殿之中的赤金红柱,后面已经没路了。他步步后退,而萧誉却步步紧逼,最终萧誉来到他的面前:「刚才不是还求着我杀你吗?这酒喝下去后很快就会发作,不会有一点痛苦,若你不死在这里,出去之后你只会死的比在这里更悽惨。」 此时此刻,他的话语就像警告一般。 「不!」秦雪川退开了他,「两世我都折在你的手里,我认栽!而我现在就算被外面的叛臣乱刀砍死,就算死无全尸,我也不要再死在你的手里!」 说罢,他便踉踉跄跄地往殿门口去,可是以他现在的样子又怎么能跑得出去呢?他中毒已深,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万幸了,此刻萧誉抓住了他将他又抓了回来,他的眼神忽然变了。 「放开我!我恨你!我恨你!」秦雪川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誉有前世的记忆是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之中的,他此刻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唿吸都觉得困难。 第294页 他想,他不能为这个男人再这样一辈子。他不想再有这样刻骨铭心的一刻了,而萧誉这时紧紧抓住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的秦雪川蓦地睁大了双眼,温热的泪水不知不觉地从他的双颊滑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记起来!为什么你要让我承受如此多的痛苦!我恨你,你知不知道!」秦雪川崩溃地说道。 「喝了它,很快你就不会那么痛了。」萧誉忽然一只手掐住了秦雪川的脖颈,他另一只拿着酒杯的手将酒杯递到了秦雪川的唇边。 「呜……不……」秦雪川剧烈地挣扎着,萧誉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使他扬起头来最后将酒灌了进去。 掐着秦雪川脖颈的萧誉感觉到了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温热迅速地从他的指节处滑过。 「哐当——」萧誉将空酒杯扔了出去,他将手收了回来,随后颤抖地紧紧地抱住秦雪川,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睡吧。」 秦雪川此刻眼中的神光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的力气也渐渐散去。他想自己这两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或许永生永世不再相见的誓言已经不起作用了吧。 「萧誉,你要好好活着,别来找我了,我……害怕……你放过我吧。」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橘子,我再为你种一片橘子林好不好?」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时,除了仇恨之外,他想起了确实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他想伸出手来去摸萧誉的脸,因为他的眼睛有些模煳看不清东西了。 只是,他还不曾摸到萧誉的脸,他的手便落了下去,萧誉连忙握住了他的手。 此刻,外面晨光熹微。 天亮了。 第142章 好好做皇帝 「阿珏,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你喜欢我,真的只是因为我在燕国的时候保护过你吗?」 秦珏看着那时还是少年的萧铭泽:「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选择保护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 不是。 他们两个人心中的答案是一样的。 很多年后,秦珏也不知道是谁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他的父皇有那么多的女人,不会在乎一个已逝妃子的孩子。对于帝王来说,女人和孩子都不过是他的棋子,他对待长得漂亮又听话的女人就像对待宠物一样。他何尝不想自己多活几年,这样就轮不到他的孩子来继承他的王位了。 皇权是人人都嚮往渴望得到,而秦珏却觉得它冷冰冰的,可是一旦没有了它,他会被踩到尘埃里,他又会被送到连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当人质,每天都有性命之忧。 自从那天萧铭泽来了,他对秦珏伸出了双手。秦珏很清楚,最开始的萧铭泽对待他也不过就像对待一只宠物一样,为了活命他只能乖乖的听话依附于萧铭泽。 萧铭泽是他在记忆以来第一个对他这样好的人,即使他知道萧铭泽要什么就有,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一点东西,秦珏也从心里感激他。在燕国里当质子的那些年,他并未感觉到黑暗,相反,有萧铭泽庇护和宠爱的日子,他过得很好,甚至比在他的故国过得还要开心舒服。 两个人一直谋划着名不切实际的夺权计划,以为年少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做成所有的事。 后来,秦珏才明白。原来只有萧铭泽爱他保护他的日子,他才会觉得那样开心,没了萧铭泽,即使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开心的人。 或许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註定,他从看到萧铭泽的那一刻註定要沦陷进这场漩涡之中,躲不开,也出不来。 *** 楚国天元六年二月十六,临川王世子以临川王名义进宫勤王,剷除逆贼,立下汗马功劳,受人拥戴。皇帝无子嗣,临终之际立下遗诏将皇位传于临川王世子,次日,皇帝驾崩。 萧誉继位新皇之后,削去了所以权贵手中的权力,随后改国号为大梁。 萧誉继位之后料理了不少州郡权贵仗势欺人之事,并将兵权慢慢地集中于皇城之中。他在蜀中,陇南,陇西等地设下了四个军营,专门训练朝廷兵马。 新帝接纳了北疆的游牧部落,并为大梁所用,自此天下太平。 两年后,百姓安居乐业,河清海晏。而在就在这时,萧誉却因病驾崩。大梁皇帝萧誉两年来勤于朝政,爱民如子,别说皇后,就连一个后妃爱妾都没有。萧誉驾崩后留有遗诏,他将皇位传给了自己唯一的侄儿萧荀。 萧荀登基成为了大梁新帝,并封自己的妻子秦鸢为大梁皇后。 *** 这凤都换了一拨又一拨的人,而那皇位还是那个皇位,风雨交加中雷打不动地在那里。 萧荀处理完朝政后去看望皇后,秦鸢见他来了之后,连忙上前拥抱了他一下:「今日比昨天早到了一个时辰,就不罚你剥蒜了。」 萧荀无奈地笑了一下:「幸好那些大臣离朕远,要是整天闻到朕身上一股蒜味,朕岂不是要成为大街上的笑话了?」 秦鸢听到他这样说后变了脸:「你嫌蒜不好啊,那以后你回来晚了就顶茶壶,任你去外面找什么美女佳人,我带上桐儿回我舅舅家住去。」 「诶诶诶,我错了,饶舌几句还不成,瞧把你小家子气的。」 第295页 秦鸢把萧荀叫到一边来:「阿叔他一个人走了,也没叫上个护卫宫人在身旁侍奉着,这么久也不寄来一封书信,我真是有些担心。」 萧荀听到她说这番话之后又嘆了口气:「五叔的性子我是真的的,他若是想走就走了,谁也留不住他的。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强留只会让他更痛苦。」 「说的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秦鸢笑着。 「自然是知道的,五叔这一生过得太苦,希望他在后半生能找到自己的活法吧。」 秦鸢这时在旁边又点了一支蜡烛:「是啊,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白首不相离。」 萧荀借着烛光直勾勾地看着秦鸢,秦鸢愣了一会儿,她来到桌前撑着手看着抬头看着萧荀:「干嘛这样看我,好像要将我生吃了一般?」 「没……没什么,就觉得你……好看。」 秦鸢听到这话捂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秦鸢此刻抬头看向他:「傻子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我翻进你家的墙里摔的可惨了,你第一次见我也是说这般的话。」 萧荀听到这句话后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哎呀,你是皇帝怎么能这么容易害羞呢?以后要是有了什么贵妃,贵嫔,你这样脸红的话,岂不是要烧坏了?」 萧荀听到这话记道:「绝无此事!明天我就下旨,终生不纳后妃。」 秦鸢又笑了起来:「傻子,逗你玩。」 萧荀听到秦鸢是在逗他,脸黑了下来,他转过头去不理会这人了。 秦鸢见他生气了,于是悄悄走到他旁边:「生气啦?」 「哼!」萧荀又转过去。 萧荀事多缠身,也只有在秦鸢面前才能这样耍耍小孩子脾气。 秦鸢此刻去牵萧荀的手,萧荀还赌气似的把手给抽回去不让他牵,秦鸢狠狠地握住,然后让他摸着自己的肚子:「你说你这次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萧荀听罢脸上的阴霾之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喜悦。 后世大梁史书上对他们的描写只有断断的一句话:大梁皇帝萧荀与皇后恩爱不疑,直至终生只有皇后一人。 *** 年节快到了,在大梁的一个边界小城之中,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头髮眉毛和鬍子都花白的老头大笑着说道:「我啊!我以前也也是做过国师的,以前的先帝,高祖皇帝,□□皇帝都被我辅助过,就算是现在的小皇帝也要称我一声大国师!」 一群小孩围着他:「你吹牛!都死了那么多皇帝了,国师怎么可能还活着?」 「现在哪里还有国师啊,皇帝老爷都废了国师这个官了,我听我娘说现在最大的官那可是丞相!」 那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头牙都快掉光了,此刻还笑哈哈地说道:「谁说皇帝死了?」 「皇帝就是死了嘛,我娘说皇帝死了都是要入皇陵的,他们都埋在地下了,埋在地下可不就是死了吗?」 那老头又笑着捋了一下鬍子:「埋了也不等于真的死了,或许,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好好过日子呢。跟你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一样。」 「哼!你这个臭要饭的老头,说的好像你就不是平民一样!」一个小孩叉着腰骂道。 「哈哈哈……我可不是要饭的,我现在是在游山玩水呢。」 那群孩子听到这话毛茸茸的脑袋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道:「我看这老头脑子怕是有毛病,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我娘包了饺子,去我家玩!」 「好!我带上炮竹!」 那些孩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么开心,随后他们开开心心地跑开了。 武陵看到万家灯火点亮,于是自己喝了一口酒壶里装的酒,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离开了此地,小巷里仿佛还迴荡着他那有些喑哑苍老的嗓音:「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啊!如今我啊是四海为家,活得过逍遥自在啊……」 *** 武陵这辈子只有两件事骗了他的陛下,他自知道自己为臣不忠,且用余下的光年在这世间走一遭,慢慢的赎罪。 这第一件事就是骗秦珏向萧铭泽下了毒,第二件事则是—— 在萧誉带领叛军要去攻打凤都之前的几个月,他忽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萧誉。他知道秦雪川心软,一定不会置他于死地,他还知道只要萧誉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凤都,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在想,如果再不下手的话就再也没机会。所以那天晚上他绑了萧誉手下的侍从,让他的侍从带他来到了他的私宅之中。 秦雪川自从在得知自己前世与萧誉的恩怨之后,在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个计划。这计划中的第一环就是套出真正毒杀秦渊的兇手。 秦雪川早就知道那个兇手会跟萧太妃有联繫,他并逐渐怀疑到了裴醒头上。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萧太妃会杀死自己襁褓之中的孩子并自尽,而这时秦洛川与萧荣的死讯传到了宫中。 所以,他不得不利用这次机会抄了萧家让裴醒放松警惕。原来裴醒竟想要联繫襄禄一起反了,他在萧誉死的时候也没有施以援手,秦雪川知道这一切一定都是他在幕后搞的鬼。 裴醒看着秦雪川日渐沉醉于美色荣华之中,还以为他下的药起了作用,其实他已经慢慢陷入了秦雪川为他准备了陷阱之中。 第296页 那个假冒的裴醒伏诛之后,秦雪川就按照原计划将武陵赶了出去。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杀掉假裴醒的那一天,萧誉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 武陵觉得作为深爱着秦雪川的那个人,你也应该知道真相。而那天,他并未言说,他将那些书信递给了萧誉,萧誉看完之后却沉默了良久。 他将秦雪川计划的最后一环告诉了萧誉——秦雪川想要以自己之身触发众怒。他知道以萧誉的性子一定会去那些亲贵王侯处劝说一起逼他退位,所以到了最后一刻,他们要攻打进凤都的时候,秦雪川再派常谏之只身前往萧誉的大营,告诉他勤王的事情。 这样一则能让萧誉名正言顺继位,二则可以剷除那些所有觊觎皇位的豺狼虎豹们,好让萧誉把这个皇位坐得安稳。 秦雪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他一旦离世,这楚国必有大乱,但那时候,死的人可远远比叛军打来时候的人多。所以他才在心里拟定了这个计划。 可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萧誉恢復了前世的记忆,在最后的时候还要给他诛心一刀。 如果,他从来都没有记起该多好,就这样过一辈子,把他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好。 可是萧誉知道了。 他有权知道,他们之间的太多隔阂与不得已都是源于权力之间的勾心斗角,帝王家的疑心猜忌。 他知道秦雪川的计划之后也顺着秦雪川的想法去做,可是在最后,也就是秦雪川想赴死的时候。他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餵给秦雪川的毒药其实是还魂散。 秦雪川中的慢毒无解,而那日被秦雪川赶出凤都都武陵却想出了一种办法——以毒攻毒。 只是这是下下之策,万不得已中的不得。能让人活着的希望微乎其微,再服下一次剧毒能成功的机率也只有万分之一。可是,到最后萧誉还是要试。 他一定要试,否则他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还记得那天,萧誉所带的兵将皇宫包围了,他亲手将皇帝的尸身放进棺椁之中。而到了第二日要守丧仪宣读圣旨的时候,他本人却消失不见了。 萧誉知道皇宫地下也有遗留下来的地道,他带着秦雪川像疯了一样找到了武陵,这是最后一次秦雪川生的机会,所以他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为什么他没有体温了,你看看他。」 武陵看着萧誉焦急的样子便说道:「已经一天了,他没有醒过来。这就说明以毒攻毒的方法没有起效。」 萧誉听到他说这番话之后心如死灰般摇着头,他抓住秦雪川冰凉的手:「不!我不相信,你不是说能够救活他的吗?」 武陵无奈地嘆了口气:「陛下的死本来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况且我也说过这成功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 「不……我不相信!你说过能够救活他的,我就是相信你才会这样做的!」萧誉抱着秦雪川放声哭喊着。 「事到如今,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到万般不得已的地步,你我都不会用这么险的法子,况且你又何尝不知陛下根本就不想见你。陛下说过,他死后想将自己的尸身火化,骨灰撒了碧阿江,既然你已将他送出宫,那你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回去吧。」 萧誉在黑暗中紧紧抓住秦雪川的手:「不!我不走,我要等他醒过来!他醒过来我要亲自跟他解释,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他,也没有恨过他。」 武陵此刻紧抓起了萧誉的衣领:「你知道陛下为了这个计划,为了你杀了多少人,费劲多少心思吗?连他自己都是为了这个计划而死,你如果真的希望陛下死而瞑目的话,那就应该回凤都乖乖继承皇位!」 「不——」 萧誉将秦雪川紧紧护在怀里:「不……他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没有他,这江山皇权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没有他,就算我得到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我都不会快活的。他就是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他从来都不跟我说。」 萧誉从未体会到什么叫锥心刺骨,可是在此刻他却感觉到了。在知道失去秦雪川的那一刻,这种滋味他就已经饱尝了。 他将头埋在秦雪川的胸前,还像以前那样希望秦雪川温柔地抚摸着他。可是此刻的他显得那样安静,不会说着一些尖酸嘲讽的话,更不会跟他吵架了。 而也是在那时,他的记忆才一点点的恢復。虽然武陵让他看了前世的书信,但他却半点都没有记起来。可是他爱秦雪川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不论过多久,转世轮迴多少次,他总可以找到他,再一次重新爱上秦雪川。 前世失去秦珏的他也像现在这样一般失去了魂魄一般,直到最后裴醉联合他的叔叔一起逼宫夺了他的皇位。他才知道那杯毒酒的真相。 原来,那杯毒酒的解药是他以命相逼才给他换过来的。纵使两军交战,纵使在他面前有世仇,无论是秦雪川还是秦珏都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 即使萧誉什么都没记起来,可是他还是相信了武陵的那些话,即使这又是秦雪川的阴谋,他也愿意跳进去。 在这一刻,萧誉幡然醒悟:「是我太煳涂了,我不该的……我只想让你永远不离开我,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从来都不是你想要的。」 「或许陛下以前争权夺位,也是想保护某人吧,现在陛下累了,你该放他走,让他好好歇着了吧?」武陵将手搭在了萧誉的肩上。 第297页 萧誉模煳了双眼,他紧抓着秦雪川的手准备将秦雪川放下离开的时候蓦地一怔,他又连忙回来道:「阿雪,阿雪我这这里,你醒过来了吗?」 武陵还是一边嘆息一边摇头:「你……」 「不是我臆想,是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了。」 武陵光看就知道,秦雪川胸前并无浮动,也无气息,怎是活过来了? 「刚才你还说要走,陛下的计划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让陛下失望。」 萧誉又一次激动地说道:「你过来,我真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不信你过来!」 武陵看到他如此激动欣喜的表情之后将信将疑地上前替秦雪川把了一下脉。此刻他脸上的神色也由悲转喜,虽然这脉象十分细微,但却是有救了。 现在还没有唿吸,怕是以毒攻毒的淤血堵住了气道,若是不逼出来的话,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死的。 武陵这时慌里慌张地翻箱倒柜,随后双手颤抖地拿出了一瓶药:「快,给陛下服下,陛下吐出毒血后便有救了。」 萧誉接过那药,他捏开秦雪川的嘴想要把药给灌进去,可是无论他怎么试都餵不进去。 武陵焦急道:「再不把毒血吐出来,陛下恐有性命之危啊。」 萧誉听到这话之后想都没想,他将那一瓶药含在嘴中餵与秦雪川。 武陵蓦地瞪大双眼:「你不要命了,这药也是有毒的!」 不管有毒没毒,即使是化成灰萧誉也会这样做。 萧誉是餵进去了一点,秦雪川的脸色忽然变得比刚才更差。 「如果你这次又抛下我先离开了,那我还要追随你而去,一天追不上你我就绝对不会放手。」萧誉一边揉着秦雪川的胸口一边说着。 而就在这时,秦雪川有了反应,他忽然微蹙起眉头来,随后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武陵见状连忙上前,他见秦雪川恢復了脉搏和唿吸后欣喜道:「是上天保佑陛下,太好了陛下。」 萧誉见秦雪川无事便放心了许多,他沉醉于秦雪川平安的喜悦之中,而武陵却再次提醒他:「陛下既然已经平安无事了,那就请你赶快回皇宫跪听陛下遗诏!」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 武陵又呵斥道:「陛下在这里又跑不了,你快点回去继承皇位,这可是陛下差点用性命为你争取来的。你若是在这里,他一醒来就看到你,你想想陛下会怎样?」 听到武陵这番话,萧誉犹豫了。 武陵知道他爱护秦雪川,于是又以此说道:「陛下费尽心思才实行了这个计划,他眼下身体未愈,你不想看到陛下醒了一看到你就急火攻心,再次陷入险境之中吧?」 萧誉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犹豫片刻后抓紧了武陵:「替我照顾好他,等到事情解决,我便即刻来接他。」 「你放心,我追随陛下数十年,自然不会害了他。」 得到武陵这一句承诺之后,萧誉便回了皇宫接受了遗诏,他并为秦雪川这位先帝举行了风光的葬礼。新皇一月丧期满了,他也举行了登基大殿,成为了新帝。 可是就当他再去寻找秦雪川与武陵的时候,两人皆已不见。 他在秦雪川最近所居之处唯一找到的是一块白色的锦帕。那是他还是少年时,秦雪川借给他的…… 帕子中间用针线缝了起来,萧誉将帕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后,里面装着一张写着字的信纸还有一枚墨玉扳指。 「你交给本宫保管的墨玉扳指本宫物归原主,帕子本宫赏给你了。好好做皇帝。」 第143章 大结局 当萧誉看到秦雪川留给他的那一句话时,他便明白了秦雪川的心意。 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使大梁变得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他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这位皇帝该退到幕后了。 所以,在那晚他召见了萧荀,与他讲了很多的话。第二日,宫里便传出了他驾崩又将皇位穿给自己的侄儿的消息。 *** 前世的恩怨不可追。萧誉每次想到前世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便觉得心痛难忍,因为前世的秦雪川是真的死了……是因为绝望而死在他的面前,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他真的很害怕,害怕秦雪川会再一次像前世那样悄然离去。他不舍,也不愿意放手,可是秦雪川却连好好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三十万将士的死一直是秦雪川的心结,两国交战,只有生死对立,并无敌友之分。秦雪川恨过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是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萧誉都无法停止对秦雪川的爱。 或许就是前世今生都註定好了的,萧誉註定会一次又一次地与秦雪川重逢,一次又一次地爱上秦雪川。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雪川好,可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是一直在逃避,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不会再逃了。他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 「店家,你这橘子怎么卖的?」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弯下腰问道。 「五文钱一斤,我这橘子可是刚从家里的林中摘下的,老爷您买几斤尝个鲜?」 男子听到这话微蹙了一下眉头,他伸出手来开始算:嗯……一两银子能分成多少吊铜钱来着? 真是烦死了,早知道离了皇宫他连这民间的钱币换算都不会就不该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第298页 「嗯……算了。」男子说完便有些尴尬地走了。 很显然,那摊主有些不大高兴。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忽然又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这橘子我都包了。」 「哎!是是是!爷,我这就给您……」 话未说完,只见一个穿着不凡,相貌也是格外清俊白净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光看他这一生的打扮和气质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只是摊主在发愣之际,那人便已经走了。 「唉——」就当他要喊那位爷的时候,后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青黑色衣裳的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我家老爷犯了错,夫人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老爷跟在身后讨他欢心。」 小摊贩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两口子过日子,哪没个小吵小闹的。这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还床尾和呢,说不定过上一夜夫人就不生气了。」 那人此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脾气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老爷都追了两年了,近几日才找到夫人在此地。为了不惊动夫人才在身后默默跟随。」 摊贩听到这话之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之情:「啊……两年了?那夫人的脾气还真的是倔啊。」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那老爷的侍从手脚麻利地将他摊上的橘子都包了起来,随后丢下了一枚银子走了。 那人的手脚极快,还未等摊贩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而他也是在这时才反应过来自顾自地嘟囔着:「唉……这不对呀,刚才那两个明明都是男……」 *** 当今的大梁果然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百业昌盛。光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县镇就如此热闹,看来外界传言确实不假。萧誉这两年的皇帝也算兢兢业业。 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秦雪川招手叫住了一艘小船:「船家,去对岸。」 「好嘞!」 而就当船拨开河水之时,一个人跳了上来。秦雪川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下去,而此刻那人伸出了手来扶住了他。 秦雪川往后看,那人用一个带着罩纱的斗笠将脸和半个身子都遮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船都要走了,你这么一下跳上来我这船要是翻了可如何?」划船的老渔夫骂骂咧咧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也要去对岸,赶路赶的比较急。」 老渔夫用船桨稳住了船身,随后一边数落着船客一边往前对岸划去。 秦雪川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人还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察觉到之后连忙甩开了他的手:「松手。」 那人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松了手。 秦雪川此刻开始起了疑心:看刚才这个人的身形,应该是武功不错。绝对不是这个小镇能够出现的人,他到底有何目的?如果是江湖之人,难道是杀手?可是不对呀,我现在等于已经死了,就算有谁派杀手来杀我,也根本得不到办点儿好处,所以这个人只是过路的吗? 秦雪川一路上都背对着他,与没有跟那个人说一句话。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背后总是凉嗖嗖的,好像那个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可是越是这样就证明了他刚才的猜想是对的,果然有人要杀他!可在这个世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谁派的杀手? 秦雪川想了许久,可是到最后他也没想出来。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根本就没有理由出卖他,更何况他辗转多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是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啊…… 就在他低头苦思冥想之际,那老渔夫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到岸了,一共三文钱。」 秦雪川此刻回过神来,只是他出来的时候带的都是银两。就算他再怎么没文化也知道外面的物价肯定没那么高,但是他就是没有一串一串的铜板,而刚才在街上转了一遭,他偏偏又没找到能换铜板的地方。 他现在又不是皇帝了,不能过以前唿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生活了,若是将银子直接给别人也不太妥,一来浪费,二来他可不想书中写的那些阔公子,无论买什么东西给的都是银子。 「嗯……那个,这个你能换成铜板找给我吗?」秦雪川从自己钱袋里拿出了一两银子。 老渔夫直接抬头望天:「不能,我这全身的家当都没你拿的这银子值钱。」 算了,秦雪川好久不出门了,现在反而有些社恐了。 「那都给你了,不用找了。」 他刚这样说完,没想到那老渔夫倒还挺正直:「不行,我就要三文钱。」 这可难倒秦雪川了,这小地方的民风倒还淳朴,只是此刻他却被三文钱难倒了。 正当他犯难之际,跟他同船的人拿了六枚铜钱:「我跟他一起的。」 说完,他便先下船了。 秦雪川微微愣了一下,他生平是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的。 「喂,你是什么人,留下名字,我会还你的!」 可是那人没有回他。 老渔夫这时笑了一声:「这三文钱我不收你的了,你还给他吧。不过你住在这里,下次来坐我的船的时候可得带上铜钱。」说完他便把那三枚铜钱交给了秦雪川。 秦雪川拿着那三枚铜钱在岸上愣了许久,此刻天色已晚,江上还泛着晚霞的粼粼波光。正当秦雪川欲转身之际,几个像是百姓渔夫打扮的模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第299页 秦雪川见来者不善于是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是什么人?」 「废话少说,把银子交出来!」其中一个人说道。 秦雪川忘了,财不能外露。他刚才拿出银子的时候怕是被江边的几个流氓看到了。原本是想不花钱的,可是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于是乖乖听话地将自己的钱袋解下来。 「你们是这里的人吧?」 「哪那么多废话,快点把银子交出来,要不然就把你丢在江里餵鱼。」 听口音应该是这里的人,大梁虽然还只是个封建国家但现在老百姓好好活着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这里的治安还有待提高。 「像这样的事情你们干过几次?」秦雪川没有露出丝毫怯意。 其中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瑟瑟发抖道:「杀人的事情我们没干过。」 「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秦雪川笑着微微点了一下头,他将自己身上的钱给了那群人。他以为那些人达到了目的就走了,可是没想到另一个人在那个好似头目的耳边悄声说道:「老大,他看起来像是个当官的,万一他跑回去报官怎么办?」 秦雪川听到此话又是嘲讽似的笑了一声:「不会,我还没有必要跟你们计较。不过也劝你们,这次就当最后一次吧,要不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有理,既然这样的话……」 秦雪川还以为这些人能听懂他说的话,果然地方流氓一不讲道理都是会杀人的吗? 「那个,我还有一个宝贝,价值千金原本是皇帝最爱的宝物,我爹买的就埋在不远处的山林处,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那几个人听到他这样说后将信将疑地说道:「好,那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秦雪川笑了一下,随后他在前面走着。可是当他背对着那些人的那一刻,脸色却变了。 *** 他带着那些人走了许久,最后走到了一片偏僻的山林之中。 此刻,他身后的那些人有些不耐烦了:「到底到没到,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秦雪川这时走到一颗树前背靠着那颗树笑道:「当然有啊。」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只是你们没有那个命见到了。」 「你在附近对吧?帮我杀了他们,我成全你!」秦雪川此刻大喊道。 那些人乍一听他这样喊后忽然慌了神:「他……他想喊人来,快绑了他!」 可是还没等那人将话说完,他就被什么东西刺中了喉咙,随后他跟着的那几个人也一样被什么东西刺中了眼睛倒在地上痛叫过不停。 秦雪川眨眼间就看到跟他同乘一船的那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秦雪川愣了愣,那人不主动跟他说话,他只好上前。 他伸出手来摊开掌心,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就是那三枚铜钱:「吶,还给你。」 那人像是思索似的沉默了片刻,随后他接过了铜钱。秦雪川见状又问:「是谁派你过来杀我的?是常谏之,皇帝还是萧誉?」 那人听到「萧誉」这两个字的时候瞳孔蓦地紧缩,他一下抓住了秦雪川的手腕拽着他往前走。 秦雪川见他没有杀自己反而是这样抓住他走倒是有些惊讶,只是他在外一天实在是累的不行了。他实在走不了太远。 秦雪川此刻心里想:不会我刚才所说之人中真的有他的主子吧?可是,常谏之哪有这个胆子,我不过是说说而已,皇帝这也不可能的,萧誉…… 「诶诶诶……你快把我的手被拽断了,你松开!我走不动了,你一剑杀了我不行吗,我不行……不行了,我要被累死了……」 可是那人就像听不见他说的话一样,秦雪川实在不行了,此刻他发现自己绕了一圈又快到江边了。他想他要抓住了一个机会在这个人手上咬一口,随后他就能趁着这个机会跳入江中得以脱身。 秦雪川在跟着他走了几步之后找准了时机,然后一下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背,没想到那个人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丝毫不动摇。 这下血腥味充斥着秦雪川的口腔,可是比这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人手腕上绑着的那根红绳…… 秦雪川缓缓松了口,他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萧……萧……」 那个名字就要唿之欲出,可是在他这里却像有万般枷锁一般。明明刚才开玩笑的时候还说得那么顺,为什么这时候说不出口了呢? 秦雪川想到这里连忙转身准备逃走,可是此刻他身后的人却摘掉了斗笠,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秦雪川:「是我,为什么不唤我的名字?」 秦雪川这才认出了那久违的温柔的声音。他开始挣扎着:「放开我!」 「不!我不放!我追的那么久的人才追到,我不放!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放!」 萧誉此刻转到秦雪川面前看着他:「我照你的意思让这个天下变得更好了,天下没有战乱,也再没有起过饥荒,从前发生什么我皆已经过去了……」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忽然紧锁起眉头来:「放屁!变得更好?那刚才那几个流氓怎么回事?」 萧誉:「啊???」 这下萧誉被秦雪川问住了。 「只……只是个别地方而已。」萧誉有些心虚地说着,随后他又信誓旦旦地说,「明天我就向凤都传信,让荀儿把这地方的父母官给办了!」 第300页 秦雪川什么都不说,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萧誉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解释道:「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改好不好?」 「等你真正做到国泰民安再来说吧。」秦雪川的样子好似生气,但好像也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可能?!现在我在臣民的眼里就是一个死人了,这种重任就交给阿荀好不好?」 看到萧誉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求饶的样子,秦雪川忽然捂嘴笑了一声。虽然只是轻微的一声,但萧誉还是察觉到了:「你笑了?」 秦雪川咳了一下:「没有。你走,现在我不想见你。」 「我不,我不走!这次我死也不走,我化成灰了也要飘到你这里。阿雪,你看看我。」 「不看。」 「阿雪,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每夜都在想你,你想我了没有?」 「没有。」 「不可能!我不信!」 「对了,你还知道吗?我……」 夜色之中,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江畔中,声音也逐渐消失。 这一辈子还很长,爱永远都不会消失。 【全文完】 第144章 番外一 多年的误解 萧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跟在秦雪川回家了。两年前,秦雪川为了躲避萧誉,每段时间都会换一个地方住,萧誉将皇位传给萧荀,自己功成身退之后就在各地打探寻找秦雪川的身影。 他知道秦雪川对他还有未解开的心结,所以他愿意等到秦雪川对他敞开心扉的那天。 秦雪川选的这处宅子倒还清静,外人也很少打扰。再加上他身边有侍女侍奉着还有一个忠心的护卫保护着他的安全,这段时间过的日子也还算是踏实。 回到家中,外面风寒霜重的,秦雪川合上了院门并未让萧誉进门,萧誉就守在院子外守着秦雪川。 而此刻代青背着一大包袱橘子气喘吁吁地落在了地上:「主子,这陛……不是,公子为何不让您进去?」 萧誉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代青把橘子放下,随后他坐在人家院门口扒起橘子一口一个吃了起来。很显然,他现在在生闷气。 代青这时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不会是上次您骗了公子,所以公子还记着呢吧?要不然你去服个软?」 萧誉此刻有苦难言,这些年来他想过很多,他想过秦雪川无法放下前尘往事,无法原谅他。可是看他刚才的表情,萧誉便知道秦雪川在意的并不是那些事情。 所以他才烦恼,秦雪川到底介意什么。就是因为猜不透,他才在这里生闷气。 此刻代青又悄悄在他的耳边说道:「主子,您要不装一下可怜?公子心软,若是此时看到您病了,定会让您进去的。」 萧誉听到他出的这个馊主意之后差点没被噎着。 秦雪川是什么人啊?就这种骗小孩的伎俩能够骗得了他? 「主子,反正试试又不能少块肉,说不定公子真的心软了呢?」 萧誉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种招数骗不了他的,要是不成的话我岂不是再没有机会……」 他刚说到这里的时候门忽然「哐当——」一声打开了,随后秦雪川从门中走了出来。而萧誉手里还拿着一个剥了一半的橘子,在秦雪川的家门口也满都是橘子皮。 萧誉忽然愣住了,随后他立刻把那橘子扔给了代青,然后摆了摆手。代青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将地上的一片橘子皮给收拾干净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雪川看着他们两个做完这些之后一下抓住了萧誉的袖襟:「你跟我进来。」 代青在树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秦雪川将萧誉带进屋内之后一言不发,萧誉看着他笑道:「阿雪,我们又两年没见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话还未说完,秦雪川就问:「说吧,当初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又为什么顺着我的计划走下去,而到了最后你却告诉我,你恢復了记忆的事情,是故意让我难受?」 萧誉听到他这话后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他反应了过来:「不是!我发誓绝对不是,我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到你难受的样子,我……我记得你有权知道,你为我做了太多,我知道流放萧氏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你从未伤过我的族人,反而前世之事,我知道你对那三十万人仍心存芥蒂,就算我死一万次……」 就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雪川勐地站了起来:「住口!」 萧誉看到他这种反应立刻闭了嘴,他是知道的,秦雪川心里在意什么,就算他接受了自己,可是那些恩怨仇恨并不会因此消失。 秦雪川缓缓走到了萧誉面前,萧誉这时乖乖地站着:「你打吧,我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本来他都做好了准备,可是令他没有想到了是秦雪川说了句:「闭上眼。」 萧誉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怕疼的,只要是你,我什么都可以!」 秦雪川有些嫌弃地翻了一下白眼:「你这个白痴。」 「没关系,只要是我的阿雪,都打得骂得,我都开心。」萧誉又傻乎乎地笑着说道,仿佛在面对秦雪川的时候,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的眼里心里也全都是秦雪川。 秦雪川又看着他:「让你闭上眼就闭上眼,这是命令。」 第301页 萧誉听到他这样说后又是愣了一下,随后照着秦雪川所说的那样闭上了眼睛。 「是,阿雪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直听,唔……」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他就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双唇。萧誉有些惊诧地睁开了双眼,他看到秦雪川脸颊微红,同样闭着眼睛轻吻着他。 而就在此刻,秦雪川察觉到了萧誉竟然擅自偷偷睁开了眼睛,他连忙转过身避开了萧誉的视线。 「阿雪……」萧誉刚想问什么,可是此刻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笨蛋!你知道的,我介意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秦雪川忽然大吼了一声。 「即然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恩怨早已经前世了了,什么三十万!我通通不在乎,我只知道我与你赌气,与你分别的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每天看到日升月落是你,一年四季都是你,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可怪你的话,那只有是你来晚了!你明不明白?」秦雪川说完这些话之后脸都变得通红。 萧誉一下紧紧地抱住了他:「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阿雪。我很高兴,幸好……幸好我找到你。」 幸好还不算太晚,我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 「既然都是前尘往事,那我们就让它们全过去好了。」萧誉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秦雪川这时抬起头来看向萧誉:「我这两年想了很久,如果真的因为那些与自己无关的恩怨而错过了自己一生所爱,那才是真正的遗憾与不值得。」 萧誉此刻望着秦雪川的双眼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萧誉这辈子能够爱上秦雪川,能够与秦雪川在一起,是我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许诺,与他永生永世不离。」 「这辈子还不够?」秦雪川忽然笑道。 萧誉摇了摇头:「不够!赌上我的生生世世都不够,若有来世,生生世世我都要再次找到你,再次爱上你,与你厮守在一起。」 秦雪川听到他说这笨拙的情话之后又笑了一声:「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说情话的本事还是不怎么样。」 萧誉又认真地说:「我是当真的。」 秦雪川附和着他:「嗯嗯,当真当真。」 *** 很久之后萧誉才想到了那一个问题,既然秦雪川并不是什么仇怨而生气,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而生气的呢? 而在哪之后秦雪川给出了答案:「哼!你还说呢!若不是最后你说出的那番话把我吓得不轻,我又怎会生那么大的气?」 原来……他是因为萧誉的最后那句话而生气的。可是萧誉那时候只是想把戏演逼真,让秦雪川死了心,可是没想到这还真的成了他给自己挖了坑。 *** 只是可怜了那天晚上的待在树上的代青,他可是背了一大包橘子在树上冻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萧誉好像才想起来有那么一个人…… 第145章 番外二 长相厮守 萧誉跟秦雪川在一起的岁月里,他又开垦了一片荒地种了一片橘子树。这橘子树只消三年便可结果。 许多事情,他都喜欢亲力亲为。他知道秦雪川喜欢爱往外面跑,所以他就带着秦雪川去游歷山水。 就像他们年少相遇的时候,在那赌场里他遇到那个活泼明媚的少年一样。 秦雪川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辈子就应该跟萧誉在一起。他们分开过五年短暂相聚之后又分开两年。 在那些见不到萧誉的日子,他每次做事的时候都是发呆了,仿佛自己一不留神就看到了萧誉的脸浮现在他的面前。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他已经无药可救了。他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萧誉,这世间所说的什么样的最毒的毒物,无解的毒物终究只是冷冰冰的东西,只要是想办法还是可以将人救回。 可是除了这个之外,世间最毒且无解的毒物应该是情字。相思如疾,药石无医,萧誉和秦雪川就是彼此的解药,缺一不可。 蜀中如今在修建了河坝,河田也不像以前那样荒凉了。秦雪川和萧誉在蜀中停留了两个月,此时蜀中鲜草遍地,他们挑中了一对马驹,平日里二人就一起河谷跑马去。 秦雪川的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可见这两年照顾他的人尽心尽力。萧誉最感到愧疚的就是没有在秦雪川最需要他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 蜀中多雨,萧誉和秦雪川在蜀中所居住的是一座竹屋。秦雪川还是蛮喜欢这种干栏式的建筑的房屋的,这让他梦回原始人时代。 他知道让萧誉张罗衣食住行肯定会出差错,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办得还不错。小竹楼有三层,秦雪川在最上面一层养了许多长得十分漂亮的鸟儿。 这些鸟儿中他最喜欢那些「牢底坐穿」类的,不知道是不是他觉得不再年轻了,现在老是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虽然在这里没有濒危动物的说法,不过秦雪川走的时候还是会将这些鸟全部放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那些鸟的时候,总会觉得莫名的伤感,毕竟有了一双翅膀总被人关在笼子里可不好吧? 可是关在笼子里有吃有喝,若是出去了,说不定还会被自己的天敌捕杀,为什么它们那么嚮往着自由呢? "是啊,为何?" 「凤凰!凤凰!你在看什么呢?」一个光着脚的少年兴奋地跑了过来。 第302页 那只凤凰忽然将云掩去:「无甚。」 「哦,原来是你不久前放飞的那只锦雀啊!可是你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样的命格呢?」少年忽然趴到他面前笑道。 凤凰听到他这样说后眨了眨眼眸:「因为这样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可是人过一世就死了,司命告诉我,死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他还告诉我下面生活的那些凡人都是低等生物,让我少跟他们接触。」 凤凰听到他这样说点了一下头:「确实,你最好永远不要跟那些人有交集。」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都说一些令我听不懂的话?」少年微蹙起眉头来。 凤凰的翅膀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有时候听不懂是一件好事,你什么都不懂才是对你最好的恩赐。" 「算了算了,别说了,我听不懂。」 「对了,那我……能不能不去?」少年忽然有些心虚地说道。 凤凰听到他说这话之后变化成了人形,随后他冷冷地说道:「那你就在被关五百年吧。" 「不了不了,刚才我是在开玩笑呢!」少年连忙说道。 「可是戴耳环这种事……能不能免了?」 凤凰:「不行……我亲自帮你穿。」 「不!救命…司命快救我,凤凰要杀我…」 蜀中四月已是大雨连绵,秦雪川不能出去跑马了,他此刻趴在竹窗前伸出手来去接那些从屋檐上滴落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珠。 而就在此刻,萧誉坐在他的旁边笑着看着他的脸:「怎么了,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 秦雪川笑了一下:「没什么,近来天凉,雨中多思罢了。" 萧誉感觉到他话中带着些悲伤,他忽然上前握住了秦雪川的手:「别多想,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要一起白头到老,不离不弃的。」说完,他捧着秦雪川的脸,低着他的额头亲昵温存着。 「萧誉,若这世上有长生不老药,你会服下吗?」秦雪川望向他。 萧誉听到他这样问后微愣了一下:"那……你会吃下吗?" 秦雪川此刻笑着摇了摇头:「这药只有一颗。」 萧誉狠狠地摇了摇头:「不要。如果没有你,再长的寿命又能怎样,没有你,于我而言,存在这世上只不过是天地无光而已。」 "是啊,怪不得话本里都说神仙无欲无求,动了情就只能像你我一般这样了。」秦雪川又笑道。 萧誉听他这样说后紧锁起眉头来:「难道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秦雪川摇了摇头,他亲吻了萧誉的脸颊:「很好,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与你在一起更好的,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天。" 「不会的,我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 未等萧誉说完,秦雪川忽然伸出双手来勾住了他的脖颈开始亲吻他的双唇。 萧誉有些惊讶,他看着秦雪川:「阿雪,你这是要……」 「怎么?你不给我?」秦雪川抬眼看着他。 萧誉此刻脸红了起来:「不是,这还是白天。」 秦雪川又微蹙起眉头来:「什么?白天就不可以了?」 萧誉又道:「不是。」 秦雪川此刻将自己的外袍颓去了大半,他看着萧誉:「这么多年都没做过了,不会你忘了该怎么做了吧?」 谁知秦雪川这话反倒是激将了,萧誉一下便反手将秦雪川按倒在地上:「怎会?我离开你的每一年都会想这种事,只是,今日你为何如此主动?」 秦雪川环住了他的脖颈,随后在他耳边轻声说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话音刚落,钗冠落地,青丝散开缠绕。外面的雨声「啪嗒啪嗒」地怕打着外面的芭蕉树,诉说这无尽的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番外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以后有空会把现代也搞一下。 解释一下,这章出现的凤凰,司命什么的都是另一个世界线里的,作者早在写所有书之前线都是串起来的。不过忽略他们也没什么影响,等到以后作者会写少年,凤凰的故事。 最后感谢追文到这里的小可爱们(/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