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门子弟》 1、楔子 …………………………………… 两个人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啪。”火苗亮起,接着是一点红色的光,合着烟丝的甜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清亮的男声终于缓过劲来了,费力的翻过身蹭过去,“给我一口。” 男人把烟移到他嘴边,看他吸了一口。“舒服了?” “嗯……”清亮男声把自己放平,小腿绷了一下又放松。 又是好一阵沉默,只有吸烟时那一点细小的声音。 “我二哥好像知道点什么了。”清亮男声说道。 “哦。” “……你不怕?” 男人冷笑一下,“怕的是你,我有什么好怕的?” 清亮男声窒一窒,“可是……” 男人笑了,“你说就算你家人知道又怎么了?难道还指望我娶了你?可能吗?” 清亮男声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开玩笑!” “自然是开玩笑了,”男人把烟头摁熄在床头的烟灰缸,“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想着来钱的方法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清亮男声的眼睛亮起来,“陆哥……” “但你不是那块料!”男人打断他,“你还是乖一点,以后有机会我会带着你的。” 这显然不是清亮男声需要的回答,哼了一声。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翻身起来穿衣服。 “你不在这睡?” “家里有事。” 清亮男声知道自己留不住这人,也没有再吭声。 倒是男人临走前坐在床边,低下头狠狠的吻了一阵才放开他。 刚一走出门,男人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和刚才的热情截然相反,冷冰冰的皱着眉,衣服和头发奇异般的整洁。如果不是身上的雄性麝香味出卖了他,任谁也想不到他才做了什么好事。 男人心里想着,这小子太麻烦,该想个办法甩掉他了。 2、一 “林成!你来这么早?”随着一阵香风飘来,漂亮的女生穿着束腰的呢子大衣走到教室第一排的一个男生那里。 男生受宠若惊,“姜珊珊……你找我有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系花竟然找自己说话? “是啊,”姜珊珊故作矜持地坐在隔林成一个座位的地方,笑道:“第一名,把你准备的学期论文提纲给我看看好不好嘛——”话尾拖长,有点撒娇的意味。 林成是这个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他来自西南的小城市,考进这所全国名校的分数在同学中并不是很高,第一学期的成绩也不如何突出。可是当他适应这里的氛围之后,从第二学期开始,保持了全年级两年的第一名。可惜他生性老实木讷,家庭情况一般,在皇城根儿下这样一所高干、有钱人家子弟云集的学校,他始终显得那么平凡普通,连老师也对他不怎么看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听姜珊珊说到论文提纲,林成笑笑,心下清楚,自己也只有这么点利用价值吧,不然这种美女怎么会来找自己? 看他似有些不情愿,姜珊珊忙又往他身边挪了一下,“给我看看吧,我真不知道怎么写啊,放心,我不会抄你的。” 被这样香软的女生这样求着,林成实在是不习惯,脸都快红了,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找出自己的提纲拿给她。 “谢谢!”姜珊珊达到目的,笑得妩媚,“今天借我看,明天还给你。”说毕站起身准备走。 林成措手不及,不是只借看一下?怎么要借一天? 正要说什么,门口一阵喧闹。 “哟,裴三少今天这么有兴致来上课?要不要给您占个座?” 被称作裴三少的男生众星捧月般的走进教室来,一件天蓝色羽绒服衬得脸孔白皙,一副好皮相,表情和周围的男生差不多,都是那种吊儿郎当又有点傲的,但和他们一比,又显得十分贵气,甚至有点俊美。嘴里随意打着哈哈,调笑着。 林成一见他,自愧不如的感觉立刻涌上来。这人一进门,他连喊住姜珊珊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自己缩回座位上坐好。他晓得这裴三少背景很强大,家里祖父一辈是共和国成立时就上位了的,然后父母又都是高官,两个哥哥也不简单。虽然他本人不学无术,却不妨碍到处吃得香。 姜珊珊眼睛一亮,快速跑过去,“亦萧,提纲我做好了,晚点就拿给你。” 林成听得气闷,原来她借提纲是这个原因! 裴亦萧懒洋洋道:“有什么关系,这种东西写不写都无所谓……好吧,我看看。”他眼睛一瞟,发现了坐在前排的林成,“哎,怎么每次来都看到这个家伙坐第一排?这谁啊?”几年同学,他对林成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看不顺眼?要不要让他出去?”旁边一个男生作势要上前。 “算了算了,说什么呢,我就问问。唉,好无聊,要不是我二哥问我这个学期的论文,我真的不想来……”裴亦萧打了个大哈欠,“好了,我坐到后面去睡一会,昨天喝得太晚了,头疼!一会老师来了帮我看着。” “好好好,放心……” “亦萧!……” 人群从林成旁边走过,他身边的位子又恢复了冷清。林成叹一口气,握了握拳头。 人家有个好爹,你有什么办法?人家有一张好脸,你能怎样? 说实话,林成心里并不讨厌裴亦萧这样的人,他只是感到无奈。 既然命运比不过人家,那只有用成倍的努力和付出来追求自己的未来!林成早就打定主意了,他不打算留在京城,他准备考家乡的公务员,遵循这个国家的生存法则,然后一步一步跻身官场,最终成为一个“好爹”,让自己的孩子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 不可否认,他的想法其实有些天真。像他这样的人,光靠自己,很难达到想要的境界。 不过这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下了课,林成随着人潮走出教室,提着饭盒去食堂。吃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加三两饭,准备先去下午要上课的教室坐着看看书。 这个时间段,大家基本都在寝室里休息,睡睡午觉。不过林成的室友比较吵闹,他懒得回去。 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林成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心不在焉。 忽有声音传来:“快看,有人要跳楼!” 林成连忙四处张望。 教学楼8楼的窗户外,一个女生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那里,黑发飘摇,看不清脸,给人观感极其凄凉。 “咦,那是历史系的李瑶!” “不是毕业了,怎么又回来了?” “早上就在原来的宿舍门口哭,说是工作太累受不了,想回学校。够脆弱了。” “没办法,现在就业压力大啊……” “唉,还不知道我们毕业的时候怎么样呢。” 教学楼前人不多,有认识那女生的说了几句。 林成听了个大概,突然想到:“有谁去报警了没?” “哦,还真没想到……” “忘了……” 但都没有动。 林成皱皱眉,从包里拿出手机。 正要拨,旁边的人突然语气紧张地喊了起来:“快看,动了!要跳了!” 林成一惊,抬头看去。李瑶摇晃了几下,放开了拉着窗户的手,身体前倾,赫然往楼下倒来。 几人发出了惊呼。 林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腿自动往前跑了几步,伸出了手…… 林成不知道,自己不是快递哥,李瑶也不是3岁女童,哪里接得住? 砰的一大声,两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在这样的时刻,林成竟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戳出胸腔的疼痛。 失去意识前,林成悲哀地想:完了,下午上不成课了。 爸爸妈妈,我…… 3、二 林成清醒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他躺在一个偏白色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医院。关键是和一般的病房又不太一样,有茶几有沙发有衣柜,还有独立卫生间。这种病房他从来没去过。 李瑶没死?她家其实很有钱?所以对救了她的自己心怀感激,让自己住这么好的病房? 林成脑子里胡思乱想。他费劲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左手不灵便。抬起来一看,小手臂裹着一大块石膏。 受伤了?也正常。但是,不是肋骨也断了吗? 林成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肚子,却发现没有任何包扎的痕迹。这下真的疑惑了。 正想着,门轻轻地开了,像有鬼一样,几乎没发出声音,林成毛骨悚然。 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他眼光看过来,见林成睁着眼睛,立马大大打开门走过来,“三儿,醒了?太好了!再不醒要急死我们了!”语气很是关心。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林成不认识。三儿是谁? “怎么了?”眼镜男眼神里的关切不是装的,“是不是还有点不舒服?头疼?” 头倒是不疼,可是你是谁啊? 林成想问,但那男子已经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妈,三儿醒了,嗯,看起来没事。……好,你们不用来了。” 转脸嘱咐了一句:“三儿,你乖乖躺着,我去问问医生。”就走出了病房。 林成依旧一头雾水,可是此刻最重要的问题是,他要上厕所…… 挣扎着下地,腿还发软。怎么视线所触及的感觉……个子好像长高了些?跌跌撞撞地走到卫生间,手软地扯下病服掏出家伙,嘘——终于舒服的叹了一声。 人放完水,周身都爽快许多。林成打开水龙头洗手,看见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显示出一个皮肤白皙、脸孔精致的男生,愣了,“裴亦萧?” 这清亮的嗓音!是自己发出的? 林成真的慌了,回头看,没有人,镜子里就只有一个人!时尚的发型,大大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柔润的嘴唇,这就是裴亦萧那副好皮相! 抬手摸脸,镜子里的男生细长的手指也抚摸在脸蛋上,眼睛瞪圆。 我的妈呀! 林成要昏了。 大门被推开,刚才眼镜男的声音响起来,“三儿……咦,去哪了?上厕所?”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林成强撑着不露出恐惧的神色打开门,上下牙不由自主的打着架。 早听说裴亦萧有两个哥哥,大哥在下面的文昌市当副市长历练,二哥是中央检察院办公厅综合处干事,皆能干。眼镜男的模样,想必是那二哥。 “二哥……”林成不傻,他不会说不该说的话,“我……我头疼……好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裴亦鸣一听急了,小弟煞白的脸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裴亦萧前天在高速路飙车,速度太快飞出了护栏,所幸下面并不是陡峭的山崖,只是一个小坡,车子撞在树上就停了下来,由于系着安全带,人也没怎么伤着,只有左手臂骨折。可是就是昏迷不醒,躺了整整一天。医生给他做了全身的检查,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昨天家人守了一天,今天裴亦鸣过来先看看。哪知小弟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王大夫,他这是怎么回事?”裴亦鸣是和医生一起到病房的。 “这种情况不好解释。昨天全身检查都没有问题,一切正常,只能说,也许是因为撞车,一时大脑的应激机制启动,屏蔽了记忆机制,造成记忆混乱和丢失。不过没关系,只要好好养养,没准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这种案例也不少。” “好吧,”裴亦鸣将信将疑,“那他这种情况是不是还需要住院?” “不用不用,可以回家养着,半个月后来拆石膏就行。” 林成,现在该叫做裴亦萧了,他只能装着虚弱的样子,跟着裴亦鸣回了家。 裴家在他以往想不敢想的政府大院里,门口有门卫,复式楼房,装修得甚至有些老气,却处处透露着典雅和大方。裴家二老正等着他的消息,看他满脸苍白的回来,问了两声,听他说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倒也不惊奇,觉得他没什么问题了,就不管了。 裴亦鸣也去上班了。 站在裴亦萧的房间里,恍如一梦。 裴亦萧的屋子很整洁,床超大,电脑是苹果的,书柜里的相册有裴亦萧小时候的照片,尖尖的下巴,圆圆的眼,像个女孩儿。衣柜是个小房间,一拉开,琳琅满目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名牌,更有林成基本从不使用的各种饰品配件。 把自己的身体摔在裴亦萧的床上,眼皮有点撑不开了。好吧,睡一觉,就当是个梦…… 裴亦萧是被裴亦鸣叫醒的。 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裴亦鸣的脸的时候,心里是一种叫做高兴的情绪。 是的。高兴。 也就是说,他没死。那天他傻头傻脑冲出去伸手接李瑶的时候,其实已经后悔了,但是没等他让开,李瑶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他还年轻,还没毕业,还没工作,还没报答父母,还没结婚,还没成为一个“好爹”,大好的时光戛然而止,谁愿意?能够重新来一次,重新活一回,为什么不高兴? 更多的是窃喜。 裴亦萧是谁?成为了裴亦萧,也就意味着以往裴亦萧所拥有的一切,都成为他的囊中物了。 下楼的时候,看着裴家父母和裴二哥的眼神,他愧疚了一下,但是这种情绪很快便消逝了。 好吧,既然重生为了裴亦萧,那么就好好地做这个人吧! 新生的裴亦萧渐渐回过味儿,满心欢喜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然而,既然成为了另一个人,那不管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都要照单全收,容不得一点拒绝。 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4、三 “二哥,我觉得没什么事了,明天去上学吧。”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其他三个人都呆愣地向裴亦萧看过来。 裴亦萧没意识到什么,还在用筷子夹排骨。 半晌,裴母欣喜地笑了,“这孩子,转性了?” 裴家三太子,从小没少让父母操心。别看长得俊美潇洒,内里就是一堆碎糠!说他不学无术还是轻的了,整个儿就是一个废材。你说他什么都不懂吧,他懂喝酒、懂赌博、懂得京城旮旮旯旯哪里好玩好乐,可就是不懂读书。 裴家父母本来已对这个小儿子不抱希望了,——反正他们已经有两个上进的儿子,知足了,谁家没点闹心的事儿?至于小儿子,就让他玩着吧,难道他两个哥哥以后会不管他? 可突然间,这个已被放弃的儿子主动提出要去上学,这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甭管是不是他心血来潮——虽然这样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他有这个想法就值得鼓励! 乐得两口子什么似的,裴母一个劲儿往裴亦萧碗里夹菜,“多吃点。” 裴亦鸣刚才也闪了闪神,在旁边不住的观察自己的弟弟。 裴亦萧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二哥,你干嘛?” “没事,”裴亦鸣咽下一口菜,“既然你想上学,那明天我载你去。” “谢谢二哥。” 刚吃完饭回到屋,就有人来看裴亦萧。裴亦萧叫苦不迭,他不认识啊! 来人一看就是和裴亦萧一样的二世祖,相同的名牌加身,只是发型不同,是个小寸头,壮一些。 他显得很熟络,跟着裴二哥进了大门,叫了叔叔阿姨就上楼进了裴亦萧的房间,眼看裴二哥离开,嬉皮笑脸地走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还好嘛,没缺胳膊少腿,就打几天石膏而已?算你小子命大。” 裴亦萧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只是扯着嘴笑笑,“还好,谢谢。” 小寸头惊讶了,旋即又笑了,走过来就搂着裴亦萧的腰身,“你丫跟爷装什么斯文?哎哟喂,才两天不见,小腰儿都瘦了,让爷摸一摸。” “滚!”裴亦萧十分自然地一脚踢开此人。可是这动作刚做完,他倒怔住了。这……难道是这身体原有的下意识反应?他刚才没想说这个字,也没想做这个动作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小寸头乐了,“就知道你在装!”顺势倒在裴亦萧的床上,斜眼看着他,“说罢,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你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人跑去飙车了?” 裴亦萧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身冷汗的坐在桌边,含糊地说着:“我……我不知道……就那么回事呗。” “你到底是去见什么人了?接个电话就跑,叫都叫不住!” “……”谁来救救他! 裴二哥十分配合地出现在了门口,“亦萧,杨浩,下来吃水果吧。” 原来这小寸头叫杨浩,裴亦萧默念几句,“哦,好好,我正想吃呢。” 杨浩显然想和裴亦萧说点私房话,可见他这样又不好说,只有跟着下楼去。 吃完了水果,裴亦萧赖在客厅里看电视,明摆着不愿意上楼与杨浩单独相处。 杨浩无法,陪着看了两集《后宫甄执贰e崮缚醋诺故且皇毙Φ美趾呛牵皇焙薜醚姥餮鳌q詈撇皇备嵋嘞羰寡凵嵋嘞舻泵豢醇涫邓部熳幌氯チ恕 最后杨浩只好走了,出门时,趁裴家人看不见,突然把裴亦萧的屁股捏了两把,低低的恨声道:“你丫这混蛋,给小爷等着!” 裴亦萧又是身体反应比脑子反应快地给了他一脚,“少来这套!” 关上门,裴亦萧觉得这一天受的刺激够大了,靠在门上歇了半天。 裴亦鸣见状问他:“三儿,哪里不舒服?” “二哥,这人是谁啊?” 裴亦鸣一头黑线。 第二天,坐在教室里的裴亦萧在享受了众人的吹捧和问候之后,坐在教室后方,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他现在是裴亦萧,那么,林成……哪去了? “哎,吴勇。”他推了推旁边的同学。 这还是裴三少第一次和吴勇说话,吴勇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啊,什、什么事?” “那个,林成怎么样了?” 答案不用说,应该是死了。可裴亦萧想听的是,李瑶如何,学校怎么处理的,他的父母有没有来…… “谁?” “林成啊。” 吴勇不明所以,“林成?我们班没有这个人啊。” 裴亦萧苦笑一下,“怎么没有这个人,他还是全年级第一名呢。我听说……他为了救人……后面怎么样了?” 吴勇怀疑裴亦萧在开玩笑,“裴……三少,哪有这样一个人?你可能记错了。”像这样一个上课的时候只管睡觉,下课以后立马没影儿的人,哪里晓得同班同学的名字? 裴亦萧盯了他一会,盯得吴勇心底发毛。裴亦萧确定他没有说谎,便镇定地点了点头,“哦,那是我记错了。” 心里却急了。 没有这个人。 那么,我是从哪里来的? 裴亦萧想了半天,脑子里灵光一现,对了!他还记得家里的电话,打一个回家试试! 课才上了半节,他磨皮擦痒地等到下课,迅速地掏出手机来,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这手机是新买的,原来的那个在车祸里摔坏了,他用得还不太习惯。 等待的时间,一秒有一光年那么漫长。裴亦萧打好了腹稿,如果电话通了,他会介绍自己是林成的同学……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裴亦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又拨了一遍,这次非常仔细,生怕错了一个号码。 可是电话那头依旧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裴亦萧有点失神。 这个世界没有他,没有家。一切都一样,只是没有林成这个人存在。莫非这是一个平行宇宙? 有片刻的悲凉。 放学了,二哥说会接他回家。 裴亦萧走出门,他还沉浸在悲凉的情绪里,走得非常慢。一个女生撞了他一下,黑发飘摇,眼神飘忽,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就往楼上去了。大家都往下面走,她一个人往上,有些奇怪。 裴亦萧忍不住又看了她一下,总觉得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出了门,二哥的车停在教学楼门口,他拉开门坐了进去。 裴亦鸣见小弟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禁道:“如果累就回家休息两天,也不急着回来上课。” 裴亦萧摇摇头,“没事。”他还在想着刚才那件事。 那女生似乎穿的是白色的羽绒服。 裴亦萧顿时愣住了,他明白不对劲的是什么地方了,那女生是李瑶! 她没死?可是,恍恍惚惚走上楼,难道,她是要上楼去跳楼?裴亦萧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变青了。不行!既然他上次没有救下这个女生,那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 “二哥!”由于着急,他声音都变了。 “干什么?”裴亦鸣正在发动汽车,吓了一大跳。 “你等下!”裴亦萧打开车门冲了出去。裴亦鸣喊都喊不住,只有跟着他跑。 裴亦萧气喘吁吁地爬上8楼,凭着脑中的印象去寻找当时李瑶跳楼的那间教室。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8楼很是安静。他一间一间地推开门去看,终于找到了正往窗户外爬的李瑶。 “你等下!别这样!”裴亦萧什么都不顾的冲过去想拉住李瑶。 偏偏这时候的李瑶正处于紧张期,见有人来,爬得更快,险些直接摔下去。 裴亦萧倒是拉住了她,可他只有一只好手能用,根本不顶事,差点连自己都摔出窗子去。 “亦萧!”跟在后面的裴亦鸣三魂掉了两魂,幸好他反应快,身体还算强壮,把裴亦萧稳住了。可李瑶却滑了下去,只有手拉在裴亦萧手里。 “啊!!!!!”悬在空中的感觉令李瑶精神不恍惚了,她害怕了,惊天动地地呼喊起来,“救命!” 裴亦鸣赶紧抓住她另一只手,兄弟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瑶拉了上来。刚才李瑶的尖叫也惊动了下面的人,有几个男生也跑上来帮忙。 李瑶上来后就坐在地上哭。 很快,校方听说了此事,派了几个老师来解决,好言好语地规劝了李瑶,又高度表扬了救人的裴家两兄弟。 这场跳楼事件终于得以完美解决。 5、四 裴亦鸣回到家,简短地把事情给裴家父母讲了一遍。裴亦萧坐在一旁不说话,他的思维还沉浸在李瑶没死这件事情上。 上一世他没能救下李瑶,这一世裴亦萧做到了。这个世界更没“林成”什么事儿了。可没有林成,他从哪里来?他根本就不是裴亦萧,这一点他很清楚!他记得自己来自西南的小城市,记得自己的父母就是□□通的工人,甚至记得临死前肋骨戳出胸腔那种再也不想记起来的疼痛。 但是现在他明明白白地坐在裴家低调奢华的客厅里,裴家二哥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裴家父母流露出了真正的关切,而不是像前几天那样有些忽视他。 “萧萧,下次可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自己的手都还没有康复,怎么跑过去拉人?”裴母沈清莲责备道,又有些心疼。不管他以前怎么不省心,毕竟还是自己亲生的。 裴父裴卫国也用全新的目光审视这个他从没正眼瞧过的儿子,变乖了!懂事了!裴卫国老怀大慰,“说的哪里话,这才是我裴卫国的儿子!以后多跟你大哥二哥学学,学校的功课,能跟上就努力,跟不上也没关系,只要你求上进,机会多的是!” 沈清莲瞪一眼裴卫国,“我说的是让他注意安全!”转头又对裴亦萧说:“萧萧想吃什么?妈妈叫王嫂去做。”王嫂是裴家的保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强打精神敷衍了两句,几个人看他有些累就让他去休息。 但是裴亦鸣跟着他上了楼,进了房间。 “二哥,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裴亦萧被裴亦鸣盯得不自在。 裴亦鸣看了他半天,笑了,“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怎么知道那个女同学要跳楼的?” “哦,这个……”裴亦萧把以前听到的关于李瑶的事情说了,又编了几句自己亲眼看着她上楼,又听到她嘴里嘀咕跳楼之类的话,总算把这事圆了过去。 裴亦鸣信不信他不知道,总之裴亦鸣临出门前瞥他的一眼让他坐立不安。 陷进柔软的床铺,一种挥之不去的格格不入之感占满心神,谁是谁,谁又是谁,是真是假,诡异莫辨…… 已经是学期末了。 这次虽说姜珊珊总是用哀婉的眼神看着他,但好像也没借谁的论文提纲来给他。由于他身边总是跟着一堆人,也没时间去探究姜珊珊眼神的含义。 裴亦萧的书房里,他认真赶制着自己的论文。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亦萧!”是女声。 “你是?”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我是珊珊!” “……姜珊珊?” 在前一世,林成对姜珊珊这一类的女孩,是很有好感甚至欲望的。废话,你想啊,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谁不会有性冲动啊,看到漂亮女孩,表面上没怎样,心里已经品头论足一番了,至于梦里,那更是想怎样便怎样。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他感情的归宿不会在这里。拿姜珊珊打比方,北方女孩,个子快和从南方来的他差不多高了,长卷发,长睫毛,嘴巴甜,人缘好,要不怎么有“系花”之称呢。这种女孩,找的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虽然到处留情,实际最是无情。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在这种女孩子身上,找不到他要的爱情。 现在却不同了。 就算他再没眼力,也知道姜珊珊对裴亦萧是什么感觉。裴亦萧符合这种女孩所有的要求——俊美、家世好、官二代。而且,好像是姜珊珊自动贴上来的成分比较大。 “什么事?”裴亦萧尽量平静的问。 “你……我好久没见你了……”姜珊珊的声音很幽怨。 裴亦萧立马有了一种负罪感,“哦……”明明每天上课都见啊。 “你能不能出来见个面?我好想你。” 裴亦萧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剧烈起来。天可怜见,这真是他第一次听见女孩儿说这样的话……脸都红了。自然也不可能拒绝。 出了房间,跟父母打声招呼,就出门去往约好的地方。是个离家不是特别远的咖啡馆,他也就走着去了。 系花坐在幽暗的灯光下,染成橘色的头发泛着光泽,粉色羽绒服脱在一旁,身上穿着仙踪绿的长绒t,化了淡妆的脸上是惊喜的表情,没等裴亦萧走近,便亲亲热热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和他坐在了桌子的同一边。 裴亦萧两只手臂都动弹不得。一只是因为打了石膏,一只则是因为贴着姜珊珊柔软的胸部…… “亦萧,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这几天你好冷淡……” 不是冷淡,是根本不知道你我是这关系…… “亦萧,我前几天听说你出了车祸,想去看你,可是打你手机都是关机……” 那个,手机摔坏了才换的新的…… “亦萧,我看看你的手臂,受伤严重不?我好心疼……” 嗯,是真的挺疼的…… “亦萧,这两天上课我就好想和你说话,可是你说过最好不要在学校透露我们的关系,我就没敢……” 哦,原来是这样…… 裴亦萧从来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历,所以一直僵硬着。他这是紧张,可看在姜珊珊的眼里,却和平时漫不经心的裴亦萧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也就没感觉有什么奇怪。反而他越是冷淡,她就越是着迷。说着说着,还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亦萧,你什么时候和杨浩他们出去玩的时候,也带上我嘛——”话尾音依旧拖长,撒娇意味十足。 其实原来的裴亦萧还真没把姜珊珊当回事。他很少去上课,跟她也不是一个圈子,也就没什么时间去勾搭这位系花。倒是系花在过去的两年里,找机会明里暗里表示了许多次,终于在一次同班的聚会中,成功搭上了裴亦萧。裴亦萧是无可无不可,但出手到底大方,买衣服买包,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系花尝到了甜头,给的回报自然也不少。总之就是少男少女的那种事情了。 但裴亦萧从来没想过把姜珊珊带进自己的圈子,他的眼光高,只觉姜珊珊并不大气,不过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根本不可能和她长久,甚至连“女朋友”都不是。 姜珊珊可不,她要的是成为将来的裴三少夫人。她想尽了办法要留在裴亦萧身边,百依百顺,同时也使点小心机。 她却不知道,裴亦萧早就腻味了。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会整天不耐烦,连个笑脸都没有吗? 不过,今日的裴亦萧和往日不同,虽然一样的“冷淡”,却很有耐心地听她说话,时不时还答上两句。只在听到让他带她去参加杨浩他们的聚会时,沉默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和他们根本就不熟! 姜珊珊会错了意,以为他不高兴了,赶紧自己岔开话题,提到了新款lv女包,“我朋友买了一个,绒面小牛皮的,特有型,我也挺喜欢的,连配什么衣服我都想好了……”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 裴亦萧听了好一会儿才觉出味儿来,一直在说这个包,敢情这是想要让他买?lv?这牌子没听说过,他直接问:“多少钱?” “一万八左右吧,也不是特别贵……” 裴亦萧没说话。 接下来他都没有再说话。 姜珊珊讲了老半天,一直没得到裴亦萧的反应,也停下来了。 场面一时有点冷清。 一万八。裴亦萧在脑子里计算着。大概相当于他那个工人老爹四个月的工资。只值一个包。嗯。 姜珊珊不知道裴亦萧怎么了,突然之间就不说话不理她了。一个人唱独角戏太无聊,她也沉默了下来。 最终这次约会不欢而散,姜珊珊没要到包,裴亦萧也觉得无趣。 系花什么的,不过如此。 亏他还曾经觉得她是女神,在她面前脸红害羞。 这可着劲儿要包的模样,啧。 说什么“想他”,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包。 什么玩意儿。 6、五 五、大四情人 一连好几天,裴亦萧都觉得姜珊珊的眼神更加哀婉幽怨。 每天二哥上学放学都来接他,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说自己打的。兴许裴亦鸣确实比较忙,也就没客气,答应了。 这天放学,裴亦萧呆得有点晚,出了教学楼很自然地就往以前住的宿舍走去。直到进了宿舍门,来来往往的男生有几个认识他的笑着打招呼问:“裴三少,来找人呢?”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然不住校。 自嘲地笑了笑,有些留恋地往宿舍楼深处望了一眼,他转身往校门外走去。 冬天日短,才六点天就已经擦黑了。裴亦萧没什么事儿,就悠悠闲闲地走在比较僻静的林荫小道上。这些天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也就那么回事儿。虽说好多认识他的人他不认识,但也对他没影响,“裴三少”贵人多忘事,谁又敢说什么? 杨浩和那一堆死党也见过了几次,在他还算机灵的遮掩下,谁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倒把那群人认了个遍。 裴亦萧抬头看天,呼出一口长气。白色的雾气从口中吐出,在眼前渐渐稀薄变淡。 “萧……” 过两天手臂就拆石膏了,总算可以舒服点了。 “萧!亦萧!” 这两声喊得太明显,裴亦萧不能装作没听见了。回头张望,只见树下站着一个身影,隐藏在临近夜幕的黑暗中,几乎看不见。又是一个裴亦萧的熟人?心中叹了一口气,得,又得演戏了。 那人走了出来,离开树荫,总算能把脸看清了,是个蛮帅气的男生,穿着半商务的男装,已略有点成熟的气质,眼里涌动着说不出的光,“萧,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总是不接?” 这真是阴差阳错了。这些天裴亦萧的电话总是响,都是他不知道的号码,——原来的电话坏了,重办的卡,一个名字都没有,他哪里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装着很熟悉的寒暄,这事儿他干得实在太闹心了,最后除了已添上名字的裴家人、姜珊珊和杨浩那群人,好多电话直接就不接! “呃,可能是没看到,不好意思……”这位是谁啊,裴亦萧在脑海中不断的搜寻线索,但什么都没找到。 男生越走越近,走到离他只有半米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裴亦萧不由得后退一步。那男生眼神沉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他就往树底下拖。 “哎哎,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裴亦萧急了,谁知道这人是不是裴亦萧的仇人?天哪,千万别是来寻仇的……这要是把他给拖到林子里宰了怎么办?越想越不靠谱,裴亦萧挣扎起来,“有话好好说,先放手行不行?” 那男生的力气比他大,好歹生拉活拽地把他拖进了几棵大树的背后。还被等裴亦萧定下神来,忽然被按在了树干上,那男生的脸猛的压下来,两唇相接,连舌头也迅速地伸进了裴亦萧的口腔中。 什么! 温软的唇和滑溜的舌不断在向他索取,温热的气息也喷在他脸上。 裴亦萧的大脑有片刻的短路。这叫什么事儿…… 由于太过惊讶,裴亦萧动作一时顿住了。 那男生以为他不闹了,也温柔了下来,抱住他的腰身,唇稍稍退开一点,磨着他的唇瓣,口中喃喃地念着:“萧……你这个小冤家,你这个小混蛋……为什么不理我了……你知道吗,我想死你了,你就真那么狠心……” 这人是谁啊!!! 裴亦萧心里抓狂了! 姜珊珊也就算了,起码是个女的!这个明明就是个男的!裴亦萧,你有没有节操的!难道连男人你都搞! 那男生吻着他的脖子,手伸到了他的身后,突的一把抓住了他挺翘的臀肉,揉着、捏着、搓着,“萧,我想死你了……我们有多久没做了?我好想进入你这里……” 裴亦萧听到这句话,脑子一片空白。 半晌,心里冒出一句粗话:我-操! 这意思,难道裴亦萧才是被搞的那个?……真的怒了! 那男生浑然不觉他的心理活动,犹自不停地吻着,说着,“萧,给我……我都快要毕业了,你就一点也不留恋?” 敢情还是个大四的? 不管了,不能再让他继续非礼下去了!裴亦萧已经感觉到不属于他的某个雄□□官雄赳赳气昂昂地顶着自己,那感觉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放手!”裴亦萧蓄了半天力,右手猛然一推,身子一低,一俯身从那大四男生的腋下穿过,顺便狠狠踩了他一脚,便发力往校门的方向跑去。 “萧!”那人没料到他还会反抗,加之脚又被踩痛了,没跑过裴亦萧,眼睁睁地看他消失在视野中。 裴亦萧跑到门口,气喘吁吁地拦了一辆车钻进去,“快走!政府大院!”回头张望了一下,还好,那人没追来…… 一直到家,裴亦萧都在发抖。 他妈的,这日子过得……太考验心脏了!裴亦萧直想热泪盈眶。 什么都不知道,剧本也不给,就这样演出一幕幕莫名其妙的戏,这是要人命吗!你以为这是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的《谢天谢地,你来啦》啊! 老天啊,你不能这样玩我,你至少得给我一点什么提示,不要让我这样两眼一抹黑的过下去啊…… 像是听到了他心底的乞求,当天晚上,裴亦萧做了梦。 梦里有一些片段,一些情节。 梦到了那个男生。名字叫陈海,是个富二代。没错,是裴亦萧的情人,真刀真枪搞过的那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陈海要去美国留学,给裴亦萧提了一句,裴亦萧马上就和他断交了。 陈海的片段很快过去,闪出了好多裴亦萧和别的人搞的情景。 有姜珊珊,在为他口。 其余的有男有女,男的更多些。 不过,都看不清楚脸。 裴亦萧是黑着脸醒来的。 7、六 虽然梦中的某些场景让他几欲呕吐,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大不了与从前那些腌h事一刀两断,从此眼观鼻鼻观心地好好过日子。——裴亦萧只是无精打采了几分钟,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绝对不会是让他继续像裴亦萧以往那样,成为一个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于国于家无望的废材! 想明白这一点,裴亦萧精神抖擞地坐起来,把被子一掀就下床去洗漱了。坐在餐桌上的时候,还不忘了大声向爸妈和二哥说“早上好!” 裴亦鸣正看着报纸,听到中气十足的问好,呛了一口牛奶。他抹抹唇,眼神向小弟扫去。裴亦萧正接过皮蛋粥,笑着说“谢谢王嫂”。王嫂受宠若惊地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似乎,小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裴亦鸣的嘴角勾起,眼镜底下和裴亦萧形状相似的桃花眼眯了眯。 裴亦萧的手臂取下了石膏,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穿衣服都不怎么方便,这下轻快多了。学期论文他已经完成交了上去,还有几科考试也轻轻松松地就考完了,学校放了寒假。 “嘿,萧儿,放假了啊,今天晚上哥儿几个准备去吃饭然后玩玩,你可别煞风景!”杨浩的电话。 杨浩喜欢用儿化音喊裴亦萧叫“萧儿”,不是“萧-儿”。裴亦萧则喊他“浩子”。 前些日子裴亦萧为了写论文准备考试,拒绝了好几次死党们的邀约。今天已经放了寒假,他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那种有裴亦萧记忆的梦,又做过几次,他现在已经完全熟悉这堆死党了。 杨浩,家里情况和裴亦萧差不多,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是挺厉害的人物,其中一个姐姐是搞艺术的。这家伙和裴亦萧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从小学到高中都一个班,上大学以后分开了,但也是在京城名校。 孙修智,他爸和他大伯都是政要,但是堂哥比他厉害,已经做到副处级。他没有亲哥,只有一个亲姐,姐姐没什么能力,但嫁了个军-委的干部子弟。 刘晨,高中才认识,家里做的官属于京城市级的,不是中央的高官。但这家伙脑子灵,能说会道,就喜欢和他们一块处,时间长了大家也熟了。 段益,段家是从裴家和杨家的副手提拔起来的,他从小就是裴亦萧和杨浩的跟班,个性比较沉闷,对他们两个说一不二。 这几个人加上裴亦萧,算是小圈子里的核心人物,每次都一块玩,其余的人则是来来去去没个定数。 裴亦萧随便穿了件黑色羽绒服就出了门,杨浩在门口接他,一见他就嚷着,“萧儿,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合着什么衣服丑你就穿什么衣服是吧?” 裴亦萧是这个圈子里最漂亮骚包的一个,他本身长得就好看,明星似的长相,加上个子又细又高,又会打扮,在一堆人里特别吸引眼球。他又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不管男的女的,总是被他迷得死死的。杨浩之前很是嫉妒。 不过看裴亦萧这么朴素的样子,他却又不习惯了。还是那个俊美帅气的样子比较合眼缘。 裴亦萧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去选秀。走吧。” 杨浩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丫这样爷看着真不习惯。” 裴亦萧白他一眼,要你习惯做什么! 吃饭的地方很高档,超大豪包,服务员个个水灵水灵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燕鲍翅,喝的竟然是军队特供的茅台,孙修智说:“我姐夫送我爸的,被我偷了几瓶出来!” 裴亦萧前一世从来没喝过白酒,看着就发憷。杨浩一把勾着他的脖子就灌,“别跟哥们儿装女人啊,谁不知道你萧儿有半箱的量!” 这倒是没错,裴亦萧发现酒入腹后,除了升起一股热气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茅台这些年很少能喝到真的,每年那么点产量,早就被上头拉走了,平常市面上几百几千的,那都只有个名儿而已。可这个绝逼是真好酒,醇香馥郁、入口柔绵。 喝了酒,平时再自律的人都会放开些,裴亦萧也不例外,一桌子开始讲段子,他也在一旁红着脸乐呵呵地听着。 杨浩瞧着他的小样儿,忍不住挂在他的肩头捏了一把那腮上的粉嫩肉,“我说萧儿,你咋就这么好看?” 裴亦萧有些不自在,这还是第一次从男人口中听到夸自己长相的话,但他也很高兴,乘着酒兴斜眼看杨浩,笑道:“怎么,嫉妒?” 杨浩凑近他的耳朵邪笑道:“不,是喜欢……”火热的嘴唇擦过了裴亦萧的耳廓。 裴亦萧虽觉这种氛围太暧昧,但也没当回事,只以为这就是两个发小的相处方式,只是笑着呸一下,“我呸,够恶心。” 旁边有人咋呼着,“嘿嘿嘿,你俩那啥了啊,不兴这样说悄悄话,来,浩子,划拳!” 杨浩放开他撸起袖子,“划就划!哥们儿怕你!那什么,要是输了萧儿替我喝!” “嘿,凭什么!”裴亦萧气笑了,“你想得美!” 新一轮乱战开始,裴亦萧也记不得自己敬了谁,谁又敬了自己。总之,这上好的茅台都开始让人晕晕乎乎的了…… “哎哎,这里面到底是谁,我擦,都来几次了,怎么总不出来!”站在洗手间门口拍着门,裴亦萧无奈了,里面的哥们儿肯定是醉倒了,小半个小时没出来。房间里的两个洗手间都不得空,可他忍不住了。算了,他放弃了包房的洗手间,走出了门。 这个时间段,每个包房都是吆五喝六。裴亦萧问了服务员走廊上的洗手间就赶紧跑了过去,眼看着尿就憋不住了,他脚步也不稳了,低头只顾走。 正要过一个包房门口,突然有人从里面拉了门出来接电话,“喂,……是我,什么事?” 那人出来得也急,裴亦萧猝不及防,没停下来,两个人撞了个结实。 “哎哟!”裴亦萧撞这样一下,感觉尿都快飚出来了。 那人有一张儒雅的脸,是成熟型的那种帅,见了裴亦萧,倒也不忙接电话了,笑了笑,仿佛要对他说什么。 裴亦萧匆匆忙忙看了他一眼,说了声,“不好意思,对不起!”没等那人接话,转身就跑了。 倒让那人在原地愣了几秒,直到电话里传来催促的声音才又重新接起,“刚才有点事,嗯,你继续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口中应着电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裴亦萧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唇边浮起不明深意的一抹笑。 又过了一会儿,才踱步走开,认真接电话。 8、七 这顿饭吃得很晚,一堆人又去了常去的会所。 裴亦萧真是大开眼界。 招待他们的一看就是个经理级别的人,对几人点头哈腰,亲自带着他们去了订好的包厢。刚坐下休息没一会儿,门就推开了,一个还有几分风韵的女人带了陪酒的鱼贯而入,看见裴亦萧,嘴里调笑着:“裴少可是好久没来了,真是想死人了!” 裴亦萧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旁的孙修智见他张着嘴的呆样,嗤笑道:“嘿,萧儿,你该不是傻了吧?听浩子说你在上课还写论文啥的,我还不信,靠,现在看你这个鸟样,真成了好学生了?” 若是以往的裴亦萧,早就一句“滚你妈的,你才好学生,你全家都是好学生”回过去了。可是此时的裴亦萧,真可怜见的,这场景听别人说过,自己经历却是头一回,开荤了!他只顾着去看那些妖媚花俏的男男女女,哪还听得见孙修智说了什么? 这些莫非就是三陪么……可以出台不?可以摸摸捏捏?咦,还有男孩儿?唉,也正常了,这些人什么玩不出!——他脑子里在胡思乱想。 杨浩见不惯别人讽刺裴亦萧,搂着他的肩膀,回头道:“孙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叫谁孙子呢!”孙修智怒了。他最恨别人叫他“孙子”,平时大家都叫他的名字,闹着玩儿或者故意要让他生气的时候,才这样喊。 “谁回应叫谁,嘿嘿。”杨浩满脸坏笑,又去看怀中的裴亦萧。今天萧儿真的有点不正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的脸正巧在朦胧的蓝色灯光下,本就精致的五官看着更飘逸,桃花眼微微上挑,小眼神儿看得对面一个个陪酒的“娇羞不已”。杨浩是了解裴亦萧的,这小子从小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就是在声色场混大的,又怎会看这些不入流的货色如此入迷?更别说,那几个陪酒的男孩儿长得还没他好。 杨浩想了想,又带着一脸坏笑靠近裴亦萧的耳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萧儿,是不是好久没和谐了?瞧你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儿,这么想要,今晚带一个出去呗,哥们儿也想了,要不咱玩和谐?” “啊?”裴亦萧这才清醒过来,“不不不……”下意识就拒绝。 “哟,又装清高,”杨浩的手不怀好意地往他腹下摸去,“别是不行了吧?难道那天的车祸把这儿弄伤了?用不成了?”他越说越离谱,唇几乎吻到裴亦萧的脖子了,压低声音道:“用不成也没关系,哥们儿可以伺候你。嗯?行不行?只要你说想要……” 裴亦萧不能再认为这话是发小会说的了,这分明就是和谐了。可这会儿喝了酒,谁知道是不是杨浩的真心话,他只好挪开自己的脖子,抓住杨浩不安分的手,“浩子别开玩笑了,我不过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杨浩也识眼色,见好就收,把手拿了回来,“喝着酒唱着歌儿的你想事情!” 孙修智最见不得这两人的黏糊劲儿。虽说他们三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但是裴亦萧和杨浩要亲近些,他晓得这两人私底下说不定已经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也闹不清是嫉妒还是不舒服,总之每次看见他们挨在一起就非要给他们找点不快,“你俩这是玩的哪一出哪?放着一屋子人不要,准备现场来和谐是吧?” 裴亦萧和杨浩异常一致地同时给他来了一句“滚!” 杨浩操了一句:“你丫无聊呢,想看爷办事是怎地?” 孙修智也回操了他一句。 裴亦萧脸皮薄,只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专心让要的那女孩儿点歌唱。过了一会儿,孙修智带着那男孩儿出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去干什么。又没多久,杨浩和刘晨也一前一后出去了,段益坐在位置上,手不规矩的伸到女孩儿裙子下面。只有裴亦萧还精神抖擞的听歌。 他身边的女孩儿觉得没面子,又不敢给他脸色看,只好自己贴上来,又摸又亲的,裴亦萧渐渐觉得有感觉了,拼命想压下去,可这样的环境太迷蒙,他忍不住就想放纵一次。女孩儿看有门道,便坐到了裴亦萧身上,用和谐蹭着他。 裴亦萧这具早已在风月场中混迹的身体,容不得他当柳下惠。但他心里在激烈的天人交战着,脑中一时出现的是做梦时看见的姜姗姗给自己和谐的画面,一时又是正义的道德感占了上风。 办完了事情回来的孙修智、杨浩和刘晨,看见的就是在角落里的裴亦萧脸上那种隐忍着情-欲,又压抑不住快感的艳丽表情,简直让人快要疯了…… 到底裴亦萧还是用一杯冰水控制了自己。 裴亦萧的过往如何糜烂,他不管,也没法管。但他不愿意让自己重生后的第一次美好的性关系,是和一个陪酒女发生的。 这晚上又喝了许多洋酒,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那烈性,裴亦萧是被杨浩半架半扶地送回家的。他依稀觉得杨浩走之前好像吻了他一下,但又不能确定。 9、八 寒假头两天,裴亦萧抹不开面子,各种各样的聚会都去参加了,除了他这个死党圈子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圈子的。他从前爱玩,大家也爱找他。但如今情况可不同了,到哪儿都觉得不自在,每次一见到开始有淫靡场面时,他就找各种借口开溜。 裴家人见他还是在外面混,不免都有些失望,可发现他每次回家时间都不超过10点,除了杨浩他们那次聚会之外,也没再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又对他刮目相看。 “我家萧萧真的长大了!”沈清莲慈祥地看着裴亦萧。 裴亦萧对这个和原来的公司职员母亲年龄相仿,但因为保养得宜显得很年轻的处级干部母亲还是很有亲近感的,尤其裴母边说还边抚摸着他的头。裴亦萧腼腆地说:“我本来就长大了嘛。” 裴亦鸣对裴亦萧的暗中观察已经持续了很久,他已得出了结论:这小子车祸时一定是撞到头了。除此之外,无法解释裴亦萧乖巧听话又懂事这种性情大变的模样。 大年三十,裴家父母和两兄弟去了裴老爷子家。大哥裴亦绅在江东省文昌市做副市长,每年都是过年期间还要下乡慰问群众,初二初三才会回家。 裴老爷子的住处,却又是裴家住的政府大院没法比的了…… 政府大院是30年前才修的,给共和国第二代的政府官员居住,而第一代,却依旧住在大名鼎鼎的古建筑群里。乘着汽车进入老住宅区,看到门口的门卫都比政府大院的更加精干强壮。 裴亦萧听到裴老爷子的住处时,实在是忍了又忍,忍得非常辛苦,才能保持淡定,不露出震惊的神情。大年二十九那天晚上,他一宿没睡着,翻来覆去想着那神秘的地方。 当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下车走进裴老爷子的四合院时,直觉如同做梦一般。这里,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这里,依湖傍海,亭台楼阁,鸟语花香……这里,20年前只对公众开放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不能再随意进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有钱也没用、有权不到一定的地步也进不来的地方。 难怪裴亦萧总是一脸傲气,那是因为从小曾在这里玩耍嬉闹过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做权力!裴亦萧有这个资格傲,有这个资格狂。 真的走了进来,裴亦萧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朴素。真的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朴素,红墙碧瓦已然褪色,地砖上泛着青光,楼梯古旧,门廊普通到不行。一个中年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迎接着这一家人,“来了?老爷子正等着呢。” 裴亦萧自是不认得,裴亦鸣在旁边轻轻地说:“这是丁旭东,爷爷的机要秘书之一,叫丁叔就行。” 裴亦萧哦了一声,转眼又意识到:为什么裴亦鸣会为他解释?不禁看了二哥两眼,可裴亦鸣风轻云淡地走过去和丁旭东寒暄了起来。 丁旭东接完人,大年三十的工作也算完了,这就要回家过年去。看见裴亦萧这个花花公子,也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倒是裴亦萧正儿八经地回了他一句“丁叔,过年好。” 裴亦鸣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爷……爷爷,过、过年好。”裴亦萧面对着一脸风霜的老人,精神一阵恍惚。这位老人,他以前经常在《新闻联播》里面看到…… “来了?”老爷子眼皮都没抬。这个小孙儿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根本瞧不上。 裴亦萧看得出老人的态度,自动自觉地坐到了角落里,听一家人聊天。 裴老爷子说起了关于新能源的话题,“你们也要多关注关注新能源的开发和研究,主要是留住科学家为我们所用,你看国家培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一出个国就不回来了,这是多大的损失?这个问题你得多重视……”他半责备地对裴卫国说着。 裴卫国也算管一点科技口的事,所以点头应着老头子,“是的,这个问题我早就给过他们指示了,对于科学家的待遇要摆上台面来,只有解决好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才能够更用心的投入工作。其实更重要的是培养好苗子,有足够令他们动心的条件吸引他们回来、留下。” “就是这个问题了,”裴老爷子遗憾道:“多少有前途的人,眼睁睁就看着他们离开。算了,不说这个。对了,今年有什么新鲜的能源进展?” 裴卫国对这个方面倒是很熟,提了不少,“……这些能源提炼和利用的方式,都能够极大的提高未来的生活质量。还有‘海水提铀’……” 说到这个,裴老爷子兴奋了一下,“这个我知道,美国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研究,进展并不快,算是个科学老梦了,关键问题是开发提取材料和技术。美国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一个华裔科学家设计了一种新材料,被称为‘海水提铀’研究的里程碑……哎,这种材料叫什么来着?” 裴卫国一时也有点记不起来,裴亦鸣正好去厨房倒水没听见,于是他喊了一声“亦鸣”,想让他快点从厨房出来。 裴亦鸣远远地应了一声走过来,刚到屋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小弟坐在角落里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是‘金属有机骨架配位聚合物’……” “什么?哎,对,是这个名儿,”裴老爷子听了,忙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是那个裴家最没用的小孙儿说的,终于正眼看了裴亦萧,“嗯?萧萧最近不错嘛,看来在关注新闻了?这就对了,别老跟那帮子小混蛋混在一起,多学点知识。” 裴亦鸣大概明白了在说什么,笑吟吟地走过去坐在裴亦萧身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爷爷还不知道吧,萧萧这个学期懂事了许多,前段时间还救了一个跳楼的女同学,每天回家也见他在看书了。” 裴卫国也点头。裴老爷子高兴了,“是吗?不错不错,萧萧长大了。” 裴亦萧汗颜,他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一连几次在裴家人口中听见“长大了”、“懂事了”之类的话,这原来的裴亦萧该是有多么幼稚多么不懂事?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自以为是、受人敬仰的生活,在裴家人眼中,不过是不成器的表现而已…… 裴家的年夜饭是裴奶奶、沈清莲以及裴老爷子的勤务员一起做的,勤务员会做一手好粤菜,味道非常棒。裴奶奶包的饺子有各种口味,也非常好吃。但是总的来说,年夜饭并不是特别特别丰盛,没有一点铺张浪费,以“够吃”和“营养”为准则。酒也是陈年老黄酒,入口温润,养生。 裴亦鸣在这样的情况下,很会调动气氛,他天南海北的事情都能扯上一点,很讨老爷子欢心,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尽管裴亦萧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再想过去的事,可心底仍旧是涌起了对那个西南小城市里一年四季辛苦忙碌的普通人父母的思念。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是家里最游手好闲的一个,只用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时跑到厨房偷一点腊肉、香肠吃吃,母亲看到他这样就喊“打手”,却会笑呵呵地用带有菜香味儿的手,把切好的黄瓜片塞到他的嘴里。父亲做菜比母亲更有大厨范儿,盐菜肉、小米渣、珍珠圆子、夹沙肉,每一样都是那么令人怀念…… 他突然很想回那个城市看一眼。 裴亦萧的走神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却还是被裴亦鸣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惆怅和感伤。 10、九 大年初二,裴亦绅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家。 裴亦萧以往还从来没有和小朋友相处的经历,乍见乖巧的小侄儿裴晏琨,喜欢得什么似的。裴晏琨3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裴亦萧由着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到处闹,拿出十二分的精力陪他玩儿。裴晏琨还不会自己上厕所,总是拉在纸尿裤上,裴亦萧学会给他换尿布以后,也丝毫不嫌弃地亲自动手把屎把尿,有一回还用手接住了裴晏琨险些拉在布艺沙发上的尿。 裴亦绅和裴亦鸣的反应一样,都十分的惊异。前两年回家的时候,裴亦萧可不是这样的。每次都是随便逗逗就没有耐烦心地自己跑出去玩儿了。 沈清莲瞧着小儿子对小孙儿那殷勤的样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萧萧很喜欢小孩儿?好啊好啊,赶紧毕业结婚,再给妈生一个大胖孙子。” 裴亦鸣听见这个话题,自动躲开了。他可不想被母亲追着结婚的事儿!说起来裴亦鸣也有二十六七岁了,也该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相亲结婚的时候了,近来裴母也总是跟他提起哪家的姑娘怎样怎样的。 裴亦萧一听让他结婚生子,顿时大窘,他还没想到那方面呢。 倒是老成的裴亦绅给他解了围,“妈说什么呢,萧萧才二十,哪定得下来?”转头又对裴亦萧道:“我听妈说,你最近学习很用功,也没和那帮兄弟出去鬼混了?这就好,不过也得想想毕业以后该怎么办了。是要出去再读一读书?还是找个好点的单位上班?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就是以前的裴亦萧,也不敢在和父亲差不多威严的大哥面前造次,况且现在他是真心敬佩这个能干的副市长大哥,便认真点头,“大哥说的是,我会好好想想的。” “嗯。”裴亦绅很满意小弟的表现。 裴亦绅和老婆乐得见裴亦萧这么喜欢小侄儿,便丢在家里让他带,两个人则抓紧利用时间到处去走亲访友。在家里住了三天,裴亦绅就回去了,说是市里今年有大动作,得回去好好做准备。 裴亦萧对小侄儿依依不舍,裴晏琨这几天一直跟着小叔叔玩,也有了感情,走的时候哭闹了一场,非要抓着裴亦萧送他去机场。 所以,当裴亦萧抱着裴晏琨逗着他走出家门迎面碰上杨浩的时候,杨浩脸上的表情就似见了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绅哥要走了啊?”杨浩面孔扭曲了半天忍笑,一面拿眼角的余光直瞅裴亦萧。 裴亦萧狠瞪他一眼。 “是啊。找亦萧啊?那要不亦萧你就别去机场了。” 还没等裴亦萧回答,杨浩就抢着道:“不不不,也没什么事儿,要不我也送你们去机场好了。萧儿坐我车吧,我也想逗逗小琨琨呢。”杨浩笑得真诚。 坐在杨浩车上,裴亦萧没好气,“你笑什么笑!脸抽筋啊!” “哈哈哈,爷认识你二十年,还真没发现你有带孩子的潜质呢!”杨浩笑得直拍方向盘,不小心按着了喇嘛。把裴亦萧吓了一跳。 “我c……,你疯了你!好好开车!”裴亦萧和他们混了段时间,也会骂粗话了,但是小侄儿在场,他“操”字只说了一个辅音就收了回去。他对杨浩吼得凶,但低头对裴晏琨的时候,马上温柔得不得了,“琨琨没吓着吧?别理这个叔叔。” “嗯!小叔叔你抱紧我嘛。”裴晏琨奶声奶气的。 “好。” 裴亦萧又把小侄儿搂上来点,裴晏琨也乖巧地把脸贴在他脸上。 杨浩在一旁看着,倒觉赏心悦目。裴亦萧是典型的尖下巴、大眼睛,裴晏琨眉眼和他十分相像,只是肉嘟嘟的,两叔侄雪白□□团团,这画面真心漂亮。 “我说你俩怎么就这么像母子呢!”杨浩又不怀好意了,“哎,还别说,咱仨还真像一家三口呢。” “滚你妈的!”裴亦萧连小侄儿在场也不顾了,“谁像母子!谁跟你一家三口!你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哈哈哈哈哈……”杨浩乐不可支。 裴亦萧一直不知道杨浩和他的过去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关系。说是好友吧,似乎也不那么单纯;可要说有基情,却又不像。因已有了陈海的前车之鉴,所以裴亦萧本打定主意接受杨浩也是裴亦萧床伴之一的可能性。杨浩总是拿语言调戏裴亦萧,可是每当他一表示出不爽快的情绪时,杨浩就极有分寸地收敛了,不会让裴亦萧真正发怒。这就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裴亦绅坐的是裴亦鸣的车,到了机场,说了几句话,一家三口就走了。 裴亦鸣和裴亦萧、杨浩一起走了出来,似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亦萧,你那车算是报废了,本来爸妈说让你收收性子不给你买车了,但看你这段时间确实有长进,就还是准备给你买一辆。” “那敢情好!”杨浩搞得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哎,萧儿,你运气真好,哥们儿想换车还换不成呢。” 裴亦萧用杀人的眼光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要想换车还不简单吗!我可以帮你!” 杨浩忙举手讨饶,“别,哥们儿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过了两天,裴亦鸣果然带着裴亦萧去买车,他给裴亦萧选的是本田cr-v,性价比很高。只是这车的价格比裴亦萧上一辆车的价格还便宜了10来万,他有点担心裴亦萧不高兴,因为裴亦萧一直蹙着眉头显得很沉闷。 实际上,他想差了,裴亦萧并不是在怪车便宜,而是——天哪,他哪里会开车! 林成不过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坐过车,可从来没碰过方向盘!驾校是一天没上过。可是裴亦萧从十五六岁开始,就偷偷摸摸地跟着几个死党开车出去混了,18岁拿到驾照后,到现在已经开了两年的车,都算个半老司机了吧。 “三儿,自己开开试试,看手感怎样。”裴亦鸣喊裴亦萧是比较随意的,有外人在场就喊“亦萧”,没有外人就喊“三儿”或者“萧萧”。 好吧,深呼一口气……裴亦萧早就打定了主意:先装模作样的鼓捣一番,东摸摸西摸摸的玩一下,如果裴亦鸣非要让他开,他就说上次撞车有了阴影,开不了,还是不买了……可惜心里是流泪不已,娘啊,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拥有自己的车,可是却不能要! 带着这种心理,裴亦萧壮士断腕一样坐进车里,裴亦鸣也坐在了副驾座上看着他。 调整座位,系好安全带。 松手刹,踩下油门…… 裴亦萧惊呆了。 他的手和脚自动地开始操作驾驶,就好像这一套动作非常熟悉一样…… 裴亦鸣在一旁看着,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许去飙车,好好开。”又问:“感觉这车怎么样?” 裴亦萧无法回答,他全身心的沉浸在开车的喜悦之中。 仿佛突然之间就有了驾驶的经验,什么部件是什么作用,一清二楚印在脑子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这躯体保存的原有肌肉记忆么? 车买了,裴亦鸣和销售经理很熟悉,过不了几天就能提,而且车牌照、保险一切办好,根本不用他操心。 裴亦萧兴奋了一天,到晚上,却猛然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也许,他根本从来就不是林成。他就是裴亦萧,一直都是,只不过做了关于一个叫做“林成”的家伙的梦。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又或者,这一切都不过是林成做的关于“裴亦萧”的一个梦。 林成内心深处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从开学第一天知道裴亦萧这个人起,他就深深的羡慕着裴亦萧。 既然林成羡慕裴亦萧,那么林成和裴亦萧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没准因为羡慕,所以他做了关于裴亦萧的梦。 到头来,究竟是林成梦见了裴亦萧,还是裴亦萧梦见了林成? 他清楚的记得林成所有的细节,从小到大,桩桩件件。 而裴亦萧所有的细节,也在脑海中、在身体里掌控得越来越清晰。 乱了……迷茫了…… 11、十 大年初十,裴亦萧背着一个背包,走在善阳市的路上。 他已经被身份的问题烦扰得受不了了。既然学校里没有林成这个人,也没有林成家的电话,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到林成家的住址再去看一看。他无法忽视自己作为裴亦萧名不正言不顺的状态。最后再试一次,最后再去寻找一次林成的线索。假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林成这个人,那么,他从此以后就再不会胡思乱想。 走之前,他编了谎话,说和同学出去旅游。裴家的父母对他已有了信任,没有说什么。但是裴亦鸣却似有疑问。 善阳是位于西南的西平省的一个小城市,从京城到善阳没有直达的飞机,只能乘飞机到省城,再坐三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当年林成考上京城名校时,是善阳的高考前三名。 走在善阳的街道上,长相出众、一身名牌的裴亦萧显得与众不同。不是说穿得有多么名贵,而是那种通身的气质,在这个小城市里很难得看到。 裴亦萧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在意那些关注的眼光,他下了火车之后,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乘公交车往林成家走去。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那条马路很窄,只能通过三辆车并排走,路口没有红绿灯,公交车是小型的,也没有正规的站牌,到了要下车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声“师傅,有下!”司机就会停车。 裴亦萧旁边的座位上是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一路都在偷偷的打量他。从他穿的鞋,到他的手指甲,再到发尖,一不小心看得入迷,裴亦萧侧头对她笑了笑。女孩儿红了脸赶紧低头。 一下车,裴亦萧就遇见了一个熟人,是初中的死党宋越,和林成家住的也很近。裴亦萧激动的上前要打招呼,宋越却瞟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非常不以为然的样子,嘴角还撇了撇。 裴亦萧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林成那个样子,忙把到嘴边的招呼换成了问路,叫住宋越道:“哎,你好,请问到青苗巷20号怎么走?”这正是原来的家的地址。 宋越对这种公子哥儿一点好感都没有,冷了他一眼,随手指了下,“这不就是,往里走十米。”他们已经站在青苗巷的巷口了。 “那个,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林成的人吗?”看见宋越指了路就想走,裴亦萧不得不再次喊住他。 “什么?”宋越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哪有这样问的?随便叫住一个人,然后问是不是认识另外一个人,谁会这么干?宋越怀疑眼前这长得过分精致的男生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但还是回答:“不认识。”说完生怕他再问,赶紧走了。 裴亦萧呆立半晌,摇了摇头,走进了青苗巷。 巷子很窄,地上到处是红色的鞭炮纸屑。林成家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小时候过年时,林成也爱在巷子口和小伙伴放鞭炮,把一个炮点着了,远远地扔到行人身后,然后躲进巷子里,听一声炮响和一声咒骂,笑得稀里哗啦。 所有的怀念潮水般的泛起,淹没了裴亦萧周身。站在这样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里,却在一个陌生的躯体里,用裴亦萧的眼睛看林成的世界,身份的迷失感分外强烈。 裴亦萧有些恐惧了。 如果敲开门,是母亲那发根泛白的短发,眼角刻画的皱纹;是父亲那略微佝偻的身体,晶体微浊的双眼……那他该如何自处? 如果敲开门,是另一个长着平凡脸孔、普通身材的林成……那过去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脚步如同灌铅一般,一级一级地走上了通往五楼的楼梯。右手边的502室,就是曾经温馨的家。 门上还贴着那个“福”字!是去年春节母亲买来父亲贴上的,当时第一次贴正了,还被母亲说了一通,后来父亲又撕下来改贴成倒的。 裴亦萧手抖了。他在门口已经站了很久,久到脚都有些麻了。心如乱麻,思绪万千。 好像楼下来了人,说笑声越来越近。 裴亦萧不想让人把自己当成莫名其妙的人,他定了定神,“叩叩叩”敲起了门。 “你找谁啊?”楼下走上来的小夫妻好奇的问。 “哦,我找这家人,”裴亦萧没见过这对小夫妻,以前这楼里好像没有这一户,“姓林的。” “咦,你找错了吧。这是我们家,我们不姓林。”那位丈夫走了上来。裴亦萧太帅,他老婆看得眼有点直,他不爽。 “这……这是你们家?”裴亦萧怔住了。 “是啊。你可能记错地方了吧。” 裴亦萧不由问道:“你们是新搬来的?” “谁说的,我们都住五年多了!” 下楼的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记忆里,这座小城已经很多年没有下大雪了,一片片一团团从身边掠过,冷风灌入领口,瑟缩着裹紧了围巾。裴亦萧回头张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林成这个身份是真的不存在了…… 裴亦萧没有在这座城市做太多的逗留。当天晚上就坐火车回了省城,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乘飞机回了京城。 裴亦鸣坐在茶楼包厢里,对面的人拿了一个牛皮纸袋给他,笑道:“裴二少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自己的弟弟了?” “乔少校管得太多咯。我关心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对?值当你大惊小怪?”裴亦鸣拿过纸袋就打开看。 乔羽和裴亦鸣年纪相仿,是裴亦鸣的死党,武警部队少校警官。两人是在初中时不打不相识,干了几架才成为的好朋友,也算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别看现在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斯文模样,裴亦鸣也有过叛逆打架的年代,当年还很凶狠。 乔羽当然知道裴亦鸣那个马屎外面光的弟弟,以往裴亦鸣对裴亦萧根本就不上心,只当没这个丢人的货。可是那天突然跑来找他,要求掌握裴亦萧的行踪,他就有点奇怪了。“怎么,担心萧萧出什么问题?” 裴亦鸣拿起一张照片,是裴亦萧站在青苗巷口,满脸仓皇又有些悲哀的表情。看上去面色苍白,下巴尖尖的。裴亦鸣看着照片,心微微抽了一下,又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他会出什么问题。这些东西你没看?” “你没说让我看,我又怎么会看,”乔羽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你家的家事我可没那份闲心管。” 裴亦鸣收好了东西,对他笑道:“那就多谢了,算我欠你的。不过以后拜托你的地方可能还会有很多。” 乔羽放下茶杯,“说什么欠不欠的,咱们什么关系,你弟弟不就是我弟弟?嘿,萧萧要是做了什么事情不好处理,别的不说,只要不是通敌卖国啥的,都包在我身上,不用担心。” “胡说八道吧你!都给你说不是了,”裴亦鸣想到裴亦萧昨天回来突然靠在自己肩膀说“二哥,让我靠一下”时疲惫的神情,嘴边的笑容又温柔起来,“他最近乖得很。是别的事,你就甭操心了。那什么,今天请你好好喝一顿。” 乔羽很上道地没再继续追问,只道:“这可你说的,不醉不归啊!” “没问题。谁怕谁。” 12、十一 “喂,你好。” “……” “喂?”裴亦萧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在通话中,可是对方却一字不吭,“喂,哪位?请说话。” 对方的呼吸声很明显地急促了起来,隐约还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的汽车声,显然对方是站在马路上。 裴亦萧有点不高兴了,“到底是哪位?再不说话我挂了!” “别……萧,是我。” 裴亦萧听到这个声音,回想了一下,脑袋瞬间大了。应该是那次在校园的树林里把他拉过去的人……后来那晚上做梦梦到了那人,叫做陈海,家里做的矿产生意,算是个富二代。裴亦萧头疼地又瞅了瞅手中的电话,想挂了又觉得实在是太不礼貌,只好镇定地说:“哦,你好。有什么事?” 陈海感受到他冷淡的态度,稍微顿了一下才又说:“萧,……我可能要提前走。” 裴亦萧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实在是不了解以前的裴亦萧和陈海的感情究竟怎样。按照陈海那天的表现,两个人应该是已经做到那一步了的……裴亦萧后脊梁骨一阵发冷。见鬼!他心里咒骂了一声,保持沉默没有回话。 陈海的声音很苦涩,“萧,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像你说的那样从今往后一刀两断。你知道吗,这两个月我天天想你,想得都要疯了!为什么你那么狠心?难道你对我从来就不是认真的?” 裴亦萧无言以对。该说什么?说我他妈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这话能讲吗?肯定不能…… 最终裴亦萧还是答应了再与陈海见最后一面。他知道像这种吊着别人不理的事儿绝对不能做,否则对方压抑到极致之后,还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陈海坐在静心茶楼的一个角落里等裴亦萧。这是他提出的建议里,裴亦萧专门指定的地方。不是包房,以免陈海“兽性大发”要干点什么不好防备;又不会太热闹,免得有太多的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毕竟两个男人来谈爱情,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点。 “你来了!”陈海看到裴亦萧显得很激动,站了起来。 裴亦萧尽量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强作淡定,“嗯。” “坐,坐,快坐。” 看陈海竟似要过来扶他的样子,裴亦萧连忙一个箭步蹿过去就坐在了他的对面,拿过服务员递来的茶水单看起来。他对茶叶也不了解,只能看价格,正要点个适中价位的毛尖,就听见陈海对服务员道:“拿我上次存在这里的冰冻单丛来。” 裴亦萧没有听说过这种茶,一脸问号。陈海却对他说:“你最喜欢喝这个,我知道。我专门请静心的老板从广东带的。” 想必又是原来那花花公子的爱好了,裴亦萧腹诽着。那茶叶上还带着冰冻的细小颗粒,陈海挥退了服务员,亲自拿茶壶泡起来,动作娴熟。泡好以后,又先给裴亦萧斟了一杯,观察着他的表情。 裴亦萧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端起来随意地喝了一口。可是立刻,口腔里充满了明显的花香,滋味甘爽、口感滑醇,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茶杯。原来,茶叶确实有不同的差别啊,这味道真是很好。 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很惬意,在一旁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的陈海终于放下心来,有点像期待主人赞赏的小狗那样盯着他,问道:“怎么样?不错吧。” 裴亦萧淡淡地应了一声,把杯子放了下来。 气氛又沉默了。 陈海手足无措,艰难地开了口,“萧……” 裴亦萧被这个肉麻的称呼刺激得抖了一下。他这声“萧”不同于杨浩喊的“萧儿”,杨浩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特皮实的人,而陈海却喊得有一种怪异的多愁善感的意味。 照这样下去,这次谈话还不定什么时候结束!裴亦萧想好了,决定主动出击,“那什么,……陈海,我知道你要找我说什么。你要出国去留学,这很好,想必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我们就长话短说。那个,不管我以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们要向前看……呃,总之,你出去以后好好学习吧,不必再想着,呃,我了。”裴亦萧说这段话的时候,自己都给酸得受不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陈海冷静了下来,之前的局促不安消失了,还略有点控诉,“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一丝真心!你说过,我是你喜欢的人的那种类型,所以你才会跟我在一起!也就是说,其实你根本就没拿我当回事……” 裴亦萧还真不知道这个说法,听了以后讶然地抬起头来看陈海。喜欢的人的类型?裴亦萧算是第二次见陈海,可到现在没仔细看过这个人,他开始认真打量陈海。说起来,陈海的模样长得倒也算温润君子,总是穿着半商务的男装,西服领带的,显得比他的年龄要稍微成熟一些。原来裴亦萧好这口? 陈海还在继续说,口气又转为了恳求,“……萧,我不在乎你把我当成替身,我喜欢你,很喜欢,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不想就这样离开……你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我们一起去美国留学,听说美国现在开始承认同性恋婚姻了,我们以后就在那边生活。我养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裴亦萧如果是个女的,可能这会儿会有点感动。这陈海是真的对他有感情,而且很深。可是裴亦萧是个男生,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对他这么深情告白的居然是个同性,这一点让他觉得滑稽又神奇。 “萧,答应我吧!”陈海想去握裴亦萧放在桌子上的手。 裴亦萧急忙把手拿开。陈海的眼神有一丝受伤。 “……陈海,你听我说,”裴亦萧打定主意要解决这个问题,决不拖泥带水,“以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你的感情当儿戏,现在我郑重向你道歉。但是你说的那些,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是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我家里不会允许我和一个男人传出这样的事。你对我的好,我很感激,也心领了,但是我真心请求你,忘记我。”为了加重自己语言的魄力,裴亦萧盯住了陈海的眼睛,“以前是我荒唐,做事欠考虑。但是我也快要毕业了,我不能再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你要出国求学,我真心的祝福你,希望你将来能够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若是你真心为我好,我也希望你能够祝福我,因为我也会有自己的人生目标。” 这一段话是裴亦萧发自肺腑,他的眼神也清澈明晰。陈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裴亦萧,以往这个漂亮男孩儿虽然眼睛很明亮,却总是醉生梦死的样子。可现在这个状态的裴亦萧,却令他越发的着迷,更得到了他的尊重。 陈海怔了一会儿,低下头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裴亦萧明白事情已经完结了。 走出门的时候,裴亦萧正要上自己的车,陈海却突然拽住他的手,一下子把他拉进怀中,抱得紧紧的。裴亦萧没提防,被抱个正着,急了,挣扎起来。 “萧,别动……”陈海的声音有点哽咽,“让我最后抱你一次。” 裴亦萧闻言安静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把手放在了陈海的背上,拍了两下,“祝你一路平安。” 陈海点点头,放开了他。 把这个大问题圆满的结束,裴亦萧心情无比轻松,回到家的时候还和坐在客厅里的裴亦鸣开了几句玩笑。 裴亦鸣晚饭前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拿了一个牛皮纸袋。裴亦萧好奇地问是什么,裴亦鸣摸了摸他黑发柔软的脑袋,笑道“二哥的公事”。 裴亦萧不知道,牛皮纸袋里有一叠照片,最上面一张就是在茶馆门口陈海抱着他的情景。里面还有一个小型磁带录音机,记录的是他与陈海的对话…… 13、十二 裴家父母最近总是春风拂面。 大儿子裴亦绅三十出头已成就卓然,今年还会有更好的成绩;小儿子裴亦萧一改以往糜烂的生活作风,每天早睡早起,没事也不出去鬼混,常在家里看书学习,做事也越来越靠谱;二儿子裴亦鸣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好事,但是与小儿子关系亲密多了。以前裴亦鸣根本不屑理裴亦萧,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现在两人兄友弟恭的场景常令裴卫国夫妻俩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裴亦萧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裴亦鸣,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让他感到安全的东西,那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让他总是对裴亦鸣问这问那。裴亦鸣知道他“好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也总是很耐心地给他解释、说明。 “亦鸣,你看你弟弟是不是开窍啦?”客厅里,沈清莲对着陪她看电视的裴亦鸣说着,眼睛却看着在书房里看书的裴亦萧,笑得好不开心。 裴亦鸣懒洋洋地瞟了一眼那个背对他们的身影,开玩笑道:“我看是。照这样下去,萧萧就要比我强了,妈也不会喜欢我了。” 沈清莲被他这句难得的撒娇戳中了萌点,哈哈笑着拍他的背,“你这孩子,还吃弟弟的醋?再说了,你们仨都是妈的宝,对谁都不偏心!” 裴亦萧看了半天书,正想休息一下,被客厅里的笑声吸引出来了,“妈,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呀?”他已经习惯了裴家的氛围,很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裴母的旁边,想去拿茶几上的水果吃,却被裴母一下抱住了肩膀。 “我家萧萧要是用起功来真是谁也比不了的,”沈清莲用额头抵了一下裴亦萧的脑袋,“你好好学习,以后毕业了让你爸爸给你安排个轻松又有前途的单位!我们家的孩子,一个都不比别人家的差!” 裴母也是许久没有做这种亲昵的举动了,裴亦萧稍微僵了一下,很快适应下来,半靠在母亲身边,“妈放心,我会努力的。” 裴亦鸣看着裴亦萧清爽帅气的脸上露出的微笑,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房间抽屉里几个牛皮纸袋中的内容。 小弟的脸很招人,这事儿他五六年前就知道了。他不止一次的在各种场合看到还是个中学生的裴亦萧和形形-色-色的人鬼混,男的比女的多。而且,小弟一看就是位居人下的那个。这种事情一想起来他就觉得恶心,有一次还找机会狠狠的下手抽了裴亦萧一顿。 裴亦萧被打得哭爹叫娘,很没骨气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哀求着“二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转过脸,明面上他是收敛了些,却依旧偷偷和几个人纠缠不清。这陈海他也有所耳闻,是裴亦萧的学长,比外面那些不知道做什么活路的人要强一点。他对小弟的事情烦心透了,就没再管。 也可能真是因为有了陈海,裴亦萧渐渐不怎么和外面的人来往了。裴亦鸣想,算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以后干脆就给他弄个小公司,不要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免得丢裴家人的脸。至于陈海,要是裴亦萧真的喜欢,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只求这小祖宗别再到处乱搞了。 这种日子维持了不久,裴亦鸣就感觉裴亦萧又变了。除了陈海,他还有一个隐秘的情人。这人隐在暗处,裴亦萧明显对他更上心,他把这人藏得很好,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丁点。裴亦鸣对他仔细观察后发现,裴亦萧总会不时地走神,嘴角偶尔还浮起甜蜜的笑。那种时刻的小弟,漂亮得恢复了幼年还不浑的时候那种纯洁和可爱。裴亦鸣心想,或许这人终于让小弟安定了下来。 只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裴亦萧,这个没有定性没有节操的小弟,即便有那么一个让他有所改变的人存在,他依旧是该喝酒喝酒,该赌博赌博,该鬼混鬼混。裴亦鸣恨铁不成钢,彻底失去了耐性,对裴亦萧再也不在意了,随便他闹随便他玩。 直至出了车祸。 看着小弟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裴亦鸣承认,他确实有一副看起来纯洁无比的容颜——前提是,他别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淫-贱、萎靡、颓废和情-欲,生生让人感到痛惜…… 但那天醒来睁开眼睛的那个人,有一瞬间裴亦鸣怀疑自己看错了。那双眼睛初时是迷茫,接着是惊讶,随即是慌张,继而是淡定和坚持,还有惆怅、感伤、悲哀,种种情绪皆能看见——就是没有一点邪恶。往后的日子他更加感觉到,小弟完完全全变了,不是外表,而是内里,几乎就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自强自律,洁身自好,若说原来是社会渣滓,现在就是五好青年。 到了这样的时刻,裴亦鸣再也不能忽视所有的疑惑。作为家人,他自然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新弟弟,乖巧听话又懂事,宁愿相信裴亦萧是撞到了头,醍醐灌顶、幡然悔悟。可是这个裴亦萧太陌生了,陌生得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二哥,你说是不是?”裴亦萧和裴母聊得开心,忽然伸头笑着向他征求什么意见。 裴亦鸣晃过神来,挑眉问道:“嗯?你说什么?” “哎,你没听见呀,是这样的……” 裴亦鸣抱着手臂,脸上挂着笑,听小弟眉飞色舞地说话。这般温馨的家庭氛围确实很好…… 不过,裴亦鸣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笑容也越发亲切起来。 可以下一记猛药了。 如果那件事情也被证明了,那么眼前这个“小弟”……裴亦鸣眯了眯眼,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裴亦鸣忽然说要带着裴亦萧去参加一次聚会。 “二哥,我们这是去哪?都有什么人?”坐在裴亦鸣的车里,裴亦萧很紧张。 裴亦鸣提出要带人去参加聚会的时候,裴家父母对视了一阵,默默点头同意。搞得裴亦萧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大场景,忐忑不安。 “别紧张,就是个小聚会。不过给你介绍一些二哥的朋友而已。” 裴亦鸣带着他去的是个很隐秘的会所,叫做兰园。外表看起来就是一栋大一点的公馆,有围墙和雕花铁栏杆,院子里种着珍贵的兰草。进入大门,厅里空空荡荡,像是没人一样,两人走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也没有什么响动。可是一推开楼上的房间门,音乐和聊天的声音马上显得闹哄哄的。门一关上,走廊又安静了。 裴亦鸣走进门,屋子里的人只是看了一眼打了个招呼,可是裴亦萧紧跟着他走进去后,大家却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就有极懂人情世故的人笑道:“哟,亦鸣,今天带着亦萧?” 这是裴亦鸣的圈子,和裴亦萧那混混圈截然不同。不是说裴亦萧不认识这些人,而是这些人从来没把他那群人当回事。这群人中,就有孙修智的堂哥,杨浩的哥哥本来也应该在,但好像有事没来。 到这样的场合,裴亦鸣带上了裴亦萧,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准备把他带入这个圈子。人人都知道裴亦鸣多么厌恶裴亦萧,总是以他为耻。所以此时见到裴亦萧,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一个两个虽然年纪不大,却早就混成精了,脸上都堆起了狐狸般的微笑,和蔼地看着裴小弟。 裴亦鸣晓得这些人心里想的和面上表现的从来就不是一回事,也没解释什么,只是一个一个给裴亦萧介绍: “这是孙哥,你朋友孙修智的堂哥……” “这是江二哥,在法院工作……” “这是夏哥……” “这是……” …… “这是陆哥,陆哥可是很有本事的。你以后要多跟陆哥学习。” 裴亦萧抬起已经笑僵的脸望向这个被二哥隆重介绍的人。 一屋子前途大好的年轻人里,这个人依旧显得很出众,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狭长的凤眼里看不出情绪,似笑非笑地瞧着裴亦萧,嘴唇微微掀动,吐出一句问候,“萧萧,别来无恙?” 14、十三 京城里,每一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沙龙。这些沙龙不会标着“某某会所”的字样出现在大街小巷,他们不会对外招收会员,也就是说,不是一年交个几十万几百万的会员费就可以进入的。上流社会有上流社会的沙龙,为了沟通信息,互通有无…… 裴亦萧从前只读过“我们太太的客厅”,那里面的诗啦、画啦、文学啦之类的话题,让他还蛮向往,也幻想过进入这样的沙龙,成为沙龙里女主人的座上宾。可骤然进了这些年轻有为小官员的世界,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嫩,就像个误食仙药飞升的凡人见着了真正的仙。 这是个男人的世界,他们不会像裴亦萧那个圈子的人一样,搂着抱着,恣意猥亵。人们常说,看男人身边的女人,就知道男人怎么样。这些女人个个气质超群,头发饰品一丝不苟,会轻轻将手搭在男伴的肩上耳语几句,笑不露齿,却满眼情意。裴亦萧惊异地看见了电视台的一个新秀女主播,电视上多么端庄可人,结果却是这里最不打眼的一个…… “……哦我还忘了,萧萧之前见过观涛的嘛……” 这位“陆哥”的大名叫陆观涛,裴亦鸣带着裴亦萧还在和他说话。 要说陆观涛给人的观感,就是两个字——儒雅。他虽没戴眼镜,却显得文质彬彬,头发一丝不苟地右梳,发型却并不古板,加上浓黑如墨的眉眼,如同古书里的谦谦君子,微微一笑很有神。他肩宽背直,靠在真皮大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着,动作舒适,却仿佛一只慵懒地观察猎物的豹子,只要猎物一动,他就随时能跳起身来。负责全国青年同志工作的他,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比裴家大哥还小些。 “陆哥。”裴亦萧自觉不认识这人,但也不敢直说,只是点头笑。 陆观涛意味深长的笑眼瞟他一下,只和裴亦鸣说话,“亦绅现在忙了,估计明年就能挪地方了吧?”一挪地方,就代表着升迁。一般苦哈哈从基层干起的人,是不可能像他们这群官二代一样有这么好的运气。 “……挪地方而已,哪比得你,不挪地方一样升。”裴亦鸣干脆和裴亦萧坐下,看起来想长谈了。 陆观涛发出一个短促的鼻音表示无所谓,“也就这几年了,很快也要下去咯……” 裴亦鸣一边和陆观涛交谈,一边对着在旁边四处张望的裴亦萧说:“萧萧,自己去拿点东西喝。” “哦,好,”裴亦萧站起来,刚要走又想到什么,回头问:“二哥,你要什么?陆哥呢?” “随便,都可以。” 裴亦萧走到房间一角的酒水台前,正有一个清秀的调酒师在服务。裴亦萧也不懂鸡尾酒什么的,就让他倒了几杯红酒,先给二哥和陆观涛端了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观涛在接过酒杯的时候,小手指刷到了裴亦萧的手心,痒痒的。他不禁瞥了一眼陆观涛,那人一本正经地接过去,把酒杯放在了薄唇边,看都不看他。 裴亦萧也没多想。 这沙龙很随意,分几个区域,吸烟区那边放着上好的哈瓦那雪茄,棋牌区有几个人正打着麻将,也有打桥牌的,后面还个ktv房,有几个带着女伴的便去了里面唱歌,更多的是像他们几个一样东一堆西一堆坐着聊天,看看电视,播放的都是社会新闻和经济信息。 裴亦萧是新来的,此前名声不好,碍于裴亦鸣的面子,有几个人也笑着问他几句话,后面各玩各的就没人理他了。他只好像个小跟班跟着裴亦鸣,听着他和陆观涛还有其他几个人说话,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感到陆观涛的目光穿过众人映在他身上,仔细去看时,那人又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放在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裴亦萧忙放下酒杯从裤袋里掏出来。是死党刘晨。 “喂,刘晨,”裴亦萧站起来,用手捂着嘴和手机,走出门去接。 “在哪儿呢?” “哦,跟我二哥出来玩儿了,什么事儿?”走廊里很安静,裴亦萧溜达溜达地走到了尽头的窗子边,又不知不觉往楼上走了几步。 “下周五,有空没?” “开学了都,什么事儿啊?” “那谁,我一哥们儿,市里面一个局长的儿子,包了个小明星,就那谁,演了个古装片配角儿的,叫什么……哦,甘洋洋的,知道不?” 甘洋洋?裴亦萧想了想,“嗯,有点印象。” “下周五,我内哥们儿要给她过生日,包了‘梦乡’,叫我们都去玩儿,你有时间没。”梦乡是个酒吧,在他们这个圈子还蛮有名气。 “哦……我想想。” “想啥?”刘晨有点不乐意了,“我说萧儿,你最近可有点那啥了啊,每次叫你出去玩儿都这样,一点儿不干脆。……哎哎哎,你等等,浩子跟你说。”现在这些哥们儿都精了,他们给裴亦萧打电话,裴亦萧一般都会找理由拒绝,但是杨浩的邀请,裴亦萧还是会考虑一下。所以喊他出来玩儿的这种事儿都叫杨浩来干了。 裴亦萧有点无奈,这些公子哥儿,除了杨浩还算识点趣,其他人,他实在是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出去玩儿了几次,都是泡妞玩小姐的,他真觉没意思。 “哎,萧儿,哪儿呢?”杨浩的声音响起来。 “跟我二哥在一块儿。” “下周五,出来吧?”杨浩嬉皮笑脸的,“知道你现在用功,但才刚开学,你急啥?嗯?好久没见你了,怪想念的。” 裴亦萧被逗笑了,“呸,真够恶心,前几天你还来我家呢。” “那不是都几天了嘛!”杨浩像个怨妇一样,“哎,亲爱的萧儿,你就不想我?” “好了好了,真有你的,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裴亦萧答应了,“行,我去吧。” “好嘞,到时候我来接你。” 裴亦萧刚想说不用,二哥给他买车了,转念又想到他真不知道“梦乡”在哪里,便应了。 挂了电话,裴亦萧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上面的一层,他把手机放进裤袋往下走去。在楼梯拐弯处,正巧撞见叼着一只烟缓缓走上来的陆观涛,步伐优雅得像一只猎豹,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条儿,吐了一口烟,在他面前站定了。 裴亦萧被他盯着,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陆、陆哥……” 刚喊出声,忽然间被陆观涛一把抓住手臂,狠狠一推,砸在了拐角的墙壁上,撞得背部生疼,他吓懵了,“陆哥?唔……” 嘴唇被那人一下子堵住了。 陆观涛一只手压着他的手臂,长腿卡在他两腿间,上半身紧紧地抵着他。另一只手上的烟条儿还好好的燃着,烟灰都没掉下来…… 裴亦萧脑子一阵冲击,半晌才冒出一个念头:尼玛,原来裴亦萧和陆观涛也有一腿儿? 15、十四 裴亦萧惊恐地觉察到身体有一瞬间不能自控,两手竟然想要抱住摁着他、侵犯他嘴唇的陆观涛。 陆观涛的口中有烟丝涩涩的气息,却并不让人难受。 陆观涛身上有一缕暗暗的男式香水味,只有这样近的距离才能闻出来。 陆观涛身姿非常挺拔,但看着并不是特别强壮那类的,可是被他抓住的手动弹不得,而他腿上强健的肌肉隔着两个人的裤子都能感受得到。 裴亦萧将近一米八,但是陆观涛比他高一个脑袋尖儿,就这样微微俯着身,脸压下来,薄唇辗转吮吸含弄,舌尖在他口中肆虐,让裴亦萧产生了无比荒唐的契合感。 尽管这姿势极具侵略性,陆观涛传达出来的态度却是轻松的,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他另一只手肘一直向外弯着,指间的烟一直在燃烧着,积了一溜长长的灰。 裴亦萧内心在呐喊,可是他的身体却诡异地无法挣扎。他拼命地抑制着想要拥抱陆观涛的欲望,紧紧地捏着拳头。这种反差弄得他身体一直在颤抖,喉间发出了简直不能想象自己会发出的声音,“嗯……” 陆观涛听见了,闷笑一声,最后用力啃了他的下唇一口,抬起头来,“想我没?嗯?” 这个男人即使在调情的时候,依然是那种儒雅正经的范儿,仿佛嘴没长在他身上,那些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裴亦萧臊得满脸通红,此时才重新掌控了身体,伸手推开了陆观涛的肩膀。陆观涛也没在意,只是直起身子回手一弹,把只剩烟灰的烟条儿准确地弹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这氛围太无语了!裴亦萧完全不知所措。陈海亲他那次,他根本没觉得这么煽情,只想把嘴巴擦干净。可陆观涛的吻,为什么竟点燃了他心底某些不为人知的和谐……裴亦萧早就知道了,他这身体其实最想接受的是男人,不是女人。他只是忽视这种需要,什么都不想,希望由他自己用正能量慢慢改变这具身体的属性。可这一下全破功了。二十来岁血气方刚,早就品尝过和谐滋味的男孩儿,面对一个能够挑起自己欲望的人,只会觉得痛苦难耐。为什么,会这样…… “我听亦鸣说,你放假前出车祸了?”陆观涛弹丢了烟,几个手指轻轻搓了一下,看着他,“就是在我跟你谈完话那天?” 裴亦萧僵住了。这个话题是禁忌的。陆观涛是什么意思? “是我不好,不该给你说那种事。”陆观涛嘴上在道歉,眼底却没有歉意,只有一点火苗。都是男人,一看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今晚上跟亦鸣找个理由别回去,我明天早上可以晚点去上班。跟我走,嗯?我一会儿去外面等你。”说着两手环过裴亦萧的身体,似又要和谐。 裴亦萧刚才是太惊吓,所以一时说不出什么,但总是被别人这样和谐,他可不干!头一偏躲过陆观涛的唇,两手用力一推,挪开几步,结结巴巴道:“陆、陆哥,我、我要下去了,再见!”说完转身就跑下楼梯,跑向房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总之在这个人面前,意志和思维崩溃得一塌糊涂,再站在那里,他就撑不下去了。 准确说,他终于晓得裴亦萧正牌情人是谁了,就是这个陆观涛。尽管现在这具身体的拥有者是他,但在陆观涛面前,这身体仍在渴望,仍在发烫,某些部位甚至有了抬头的迹象……我的娘哎! 陆观涛首次被裴亦萧拒绝,说真的,像他这么淡定的性子都怔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时,裴亦萧已经像兔子一样溜了。他仔细回想了方才的细节,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按理说,照裴亦萧那淫-荡的个性,根本就不可能推开他。没有自己缠上来、没有自己发出邀请,就算是很矜持的了。可刚才不仅推开他,更没有回答他和谐的要求,这就很反常!莫非裴亦萧还在记恨上次他说的那件事?这么久了,应该也消气了吧?更别说裴亦萧根本不敢生他的气。 莫非裴亦萧已经有了新的情人?这倒是有可能,他早就知道这小子不甘寂寞。他一个月也就能搞他两三次,平常的时间他去找了哪些人,陆观涛不是不知道。反正他也不在意这小子的心思,两个人就是玩玩,要什么忠贞?不过照裴亦萧自己说的从小就喜欢他的话来看,因为别的情人而把陆观涛抛在一边的可能性不大。何况刚才他明明也情动了,只是在拼命控制而已。 哼哼,想玩哪一出? 陆观涛思索着,面色恢复正常,又点了一支烟,只随便吸了两口走下楼梯,嘴角有极淡的冷笑。好吧,就看看这小子要玩什么花样! 裴亦萧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脸色嫣红地走进房间,四处张望寻找裴亦鸣。裴亦鸣时刻注意着门口,所以一眼就看见了他,跟他招招手,让他过来,“去哪儿了?” “嗯,就、接、接了个电话,刘晨和杨浩的。”裴亦萧还在结巴。 “哦,你脸怎么那么红?不舒服?”裴亦鸣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裴亦萧明显红肿的下唇。那里被陆观涛狠咬了一口。 “没事没事……嗯,不是,我有点头疼……二哥,我想回家休息……”裴亦萧再不想呆下去了,更害怕面对陆观涛。 裴亦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裴亦萧心里发毛,才点头道:“好吧。” 兄弟俩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便走出去,刚拉开门就碰见正在推门的陆观涛,裴亦萧心一紧,手也抖了下。裴亦鸣意味深长的瞟他一眼,对陆观涛笑道:“观涛,萧萧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走了。” 陆观涛还以为裴亦萧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正想着进门再找机会暗示一下,没想到兄弟俩就要走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一蹙,不动声色笑笑,“行,回见。” 裴亦萧低着头没有表示。裴亦鸣拍了他一下,他才无精打采地微抬头道:“陆哥再见。”眼睛却还盯着地面。 裴亦鸣和陆观涛对视一眼。其实这两个不老却奸猾的狐狸对某些事情早已经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就凭裴亦鸣的精明,怎么会找不到以往裴亦萧和陆观涛幽会的蛛丝马迹?就凭陆观涛的头脑,又怎么会猜不出裴亦鸣这就是故意试探他对裴亦萧的态度? 裴亦鸣想到自己弟弟被眼前这人搞过,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可是被这人搞,总比被来路不明的小混混搞强。所以此前他懒得管,总之陆观涛这个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也晓得其实是裴亦萧不要脸凑上去求人家搞的,陆观涛还指不定看不看得上他。 只是当务之急,不是裴亦萧和陆观涛的奸-情,而是这个“裴亦萧”的变化。通过今晚上这一番经过,裴亦鸣已经完全证明了心中的猜测:里子已不是原装的了。 又点个头,兄弟俩离开。 陆观涛踱着步子走到窗口,看着裴亦鸣的车滑出铁门。裴亦鸣,玩什么把戏?裴亦萧,哼哼…… 裴亦鸣把车开进政府大院,停在裴家的车库里,熄了火,拉手刹,拔出钥匙。把身子往后一靠,两手抱臂,不动了。 裴亦萧觉得奇怪,不知道二哥在想什么,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不动地儿,便问道:“二哥,怎么了?还有事?” “你自己下去,先回家。” “哦。”裴亦萧还没见过这么冷淡的裴亦鸣,不敢多说,开车门走了下去。 别看裴亦鸣静止不动,他心底却是烦躁异常。 真正的裴亦萧,绝对是上赶着去追着陆观涛不放的。他还记得就是三个月前,在一次大型聚会上,裴家父母带着两兄弟去参加,陆家人也都在。裴亦萧一见陆观涛,猴急得直打眼色,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看得出他对陆观涛的热情。这小子本来就见识浅、藏不住心思,一帮子大人物和官二代都成心的看他笑话。陆观涛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风云不变色,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和裴伯父寒暄。只在临走开之前,丢了个警告的眼神给裴亦萧。 那晚上裴亦萧没跟父母一起走,第二天才回到家,一脸疲惫,腿都是打颤的,等在客厅里的裴亦鸣一眼就看出他又有事了。当时真恨不得打断他的腿!真尼玛丢人,居然和那人鬼混。裴陆两家是世交,但也是竞争对手。陆观涛脑子聪明运气好,混得风生水起。裴家现在稍逊一筹。 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裴亦萧死活都不说出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裴亦鸣有一刹那的错愕,莫非小弟竟还对那个装正经的衣冠禽兽那么痴情?他一言不发地走开,留下裴亦萧颤着腿肚子慢腾腾地爬上楼回房间。经过那件事情,他知道了又渣又贱的裴亦萧的软肋:陆观涛。他对陆观涛是死心塌地,看样子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这个新的“裴亦萧”的表现,裴亦鸣已看得明明白白了。他不喜欢男人,不认识陆观涛。 就算是性情大变,也不会变得这么彻底。即便真是车祸撞了脑袋,也不可能忘记这样一个令他痴心不已的人。 他不是裴亦萧。 裴亦鸣烦躁了很久才下车回家。 16、十五 裴家今天烦躁的人注定不止裴亦鸣,裴亦萧也是。 陆观涛和别的人都不同,因为他是直接造成他重生到这里的原因!原来的那个裴亦萧是因为听了他说的什么事情之后才会去飙车的,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没有心情去探究陆观涛说了什么,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身体对陆观涛的反应。 林成从小就是个很自律的人,别的同学初中高中开始谈恋爱,他却从没对谁动心过。上了大学,他也有过旖旎遐思,但总觉得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一腔真心错付。结果拖啊拖的,居然成了这个时代难得的20岁也没恋爱过的处男。 重生成为裴亦萧之后,各种诱惑是成千上百倍的往上翻。各种美女,各种帅哥,几乎是他只要勾勾手就能追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想见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裴亦萧为什么会那么堕落。 但他守住了,忍下来了,打定主意要好好过不一样的人生。就在这样的时刻,陆观涛出现了。 不知是身体影响了心灵还是怎么的,那个总是似笑非笑、儒雅万分的陆观涛给他留下了难以言说的深刻印象。才只相处了那么几分钟,陆观涛的眼睛、鼻子、嘴唇、手指、大腿……一切记忆都是那么清晰。天哪,这就叫做欲求不满么! “萧萧,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二哥呢?”客厅里裴家夫妻正在吃宵夜。 裴亦萧抛开自己正在想的事情,挤出一个微笑,“二哥说还有点事,在外面呢。” “哦。来,来,过来吃炒面。” “不了,我今天头有点疼,可能吹着风了,我先上去洗澡睡觉了。爸妈晚安。”他想一个人呆会儿。 “那好吧。” 裴卫国感觉到小儿子情绪不高,联想到他和老二去了什么地方,有点担心。见裴亦萧进了房间,皱了皱眉头。 “老裴,你说亦鸣带萧萧去参加他们的聚会,是不是早了点?我看萧萧像是有点不高兴,会不会搞砸了?亦鸣也没和他一块儿回来。”沈清莲也看出来了。 “搞砸倒不会,亦鸣那个圈子的人看不上三儿也是正常。可能是没人理他,他心里不舒服吧。”裴卫国想了想。 裴亦萧刚进自己房间,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个没记录的号码,“喂,你好。” “是我,陆观涛。” 裴亦萧全身的汗毛簌的一下立了起来,手机差点没握住,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说不出话来,只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在没在?说话。”陆观涛没听到他的回应,声音有点不爽,“我听到你的呼吸了,不想说话是吧?”又等了一会儿,裴亦萧还是没声音,他有点不耐烦了,“算了,不想说就听我说。我在华侨大厦酒店刚开了房,你赶紧过来,房间号是——” 裴亦萧飞速地按下了挂断,把手机甩飞到了床上,喘着粗气瞪着,仿佛陆观涛会从手机里出来一样。瞪了几秒钟,突然想到什么,又飞扑过去抓起手机按了关机,这才定下心来。 陆观涛在那边却被闪到了,正在说房间号,手机突然提示通话结束音,从耳边拿过来一看,果然已经挂了。靠在酒店床头的他有点愠怒了。裴亦萧居然敢挂他电话! 他面色沉静地拿出烟和火机,啪一声点燃,抽了起来。 以他的性格,被拒一次就不可能再打第二次。自那次和裴亦萧谈完话,大概过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又是年终总结工作,又是过年,着实没时间想那种事儿。他倒是听说裴亦萧出了车祸,但没什么大碍,也没有去管他。一般来说,他不会主动给裴亦萧打电话,都是裴亦萧屁颠屁颠地打电话、发短信,而他爱接不接。 说起来,陆观涛也不止裴亦萧一个情人。有认识的老板送的,有自己贴上来的,男男女女不少。他不是来者不拒,而是挑着好的偶尔来一发。裴亦萧不算长得最好看的,还有个妖媚的男孩儿比裴亦萧更漂亮,是来北京混酒吧跳钢管舞的,名字却很男性化,叫王强,他连陆观涛真名和职位都不知道,只知道叫“涛哥”。可就算这个在外面混的男孩儿,都没有裴亦萧的骚劲儿。 陆观涛第一次和裴亦萧好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在政府大院从小长到大的孩子,倒像是出来卖的mb,各种不能想象的动作都能做出来,怎么折腾他都能忍。陆观涛明白这是裴亦萧在卖力地讨好自己,也挺受用。他是能力很强但欲望不强的那种人,非常懂得节制,可每次总被裴亦萧弄得兽性大发。裴亦萧和他家世相当,比外面的倒懂事些,晓得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和他也放心。 可是后来就不行了。成天给他打电话要求见面,逮着机会就要去找他,甚至有外人在的场合也不矜持点。不仅如此,还老是抱怨家里管得太凶,没钱,要求陆观涛给他弄点赚钱的事儿做。种种令人糟心的事情做多了,陆观涛也腻了。虽然裴亦萧身体是很不错,但个性太烂,再和他牵扯在一起,一定会影响自己的前程。他想了个办法,想甩掉裴亦萧,至少让他清静个几年。 不过他低估了那小子对自己的痴心程度。刚把那方法一说,裴亦萧当即就翻脸和他吵了一架。哭得满脸是泪,哀求他不要这样对他。他正烦心,也没给他好脸色。只说了一句:你不想干就拉倒,别来烦我。裴亦萧就冲出去了。他根本懒得去追。 结果第二天就听说裴家的小儿子出了车祸昏迷,陆观涛难得的内疚了一下。不过还好,没两天那小子就醒了。陆观涛长叹一口气,准备先哄哄裴亦萧,然后再找个别的方法甩掉他。谁知道,一连两个月,裴亦萧都没动静。那天在酒楼吃饭,两人在走廊撞了一下,裴亦萧就像不认识他一样。再见面,居然多了种清纯的味道。一想到他那种浪荡样儿,陆观涛还真来了点兴致。 但居然被拒。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习性,就是某个人对你特别热情的时候,你对他总会爱理不理。可当这个人突然间又对你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你就总会百思不得其解,想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观涛现在就是这样,被裴亦萧撩拨得上了心。 他抽了一支烟,掸了掸烟灰,拨通了王强的电话,告诉他房间号,让他赶紧过来。 被勾起的欲望总需要解决一下。但他脑海中一直闪着的,却是裴亦萧那张惊惶如兔的脸。 裴家父母吃完了宵夜,收拾完桌子,才见裴亦鸣回家。“亦鸣,回来了?” “嗯,”裴亦鸣想事情想得有点疲惫,手指推了推眼镜。 “怎么了?今天……”沈清莲见裴亦鸣也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担心起来了,“莫非萧萧……” “妈,没事。”裴亦鸣笑一下,“萧萧今天表现得不错,一直跟着我。有几个朋友都对我说萧萧变化真挺大的。” 沈清莲放心了,“哦,那就好。累了?那赶紧去休息吧。” “你们也早点睡。” 经过裴亦萧紧闭的房门,裴亦鸣停下来转头看了一下。捏了捏拳头,回了自己房间。 两兄弟都失眠了。 开学了,功课不是很忙,但是裴亦萧总要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才能把脑海中关于陆观涛的种种猜想抛到一边。在他的要求下,同学们都不再叫他“裴三少”,而是直接叫名字。裴亦萧参加了两个社团,一个读书会,一个公益社团的。下了课没事要么去图书馆借书看,要么去参加社团活动。和周围同学相处越来越好。大家惊奇地发现,原来裴亦萧也并不是一个那么难以相处的人,还是挺值得打交道的。 “嘿,裴亦萧,下午有事没,去打一场篮球?” “ok!我去拿运动服,几点见?” “裴亦萧,系里要出个板报,临时抓不到人了,你去顶一下呗?” “没问题,找谁联系?” “喂?裴亦萧,明天社团要搞活动,去看望孤寡老人,你去不?” “当然要去!要准备点什么?我开车来,让几个人坐我车吧!” …… 没几天,原来让人看不顺眼的公子哥儿裴亦萧,就成了仗义疏财、乐于助人的好学生裴亦萧。 他现在正感到焕发了新生,却没注意到裴二哥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在家几乎不与他说话,对他的问题也不怎么回答,偶尔跟他聊天,也讲的是以前的裴亦萧才晓得的人和事,他只能支吾过去。 神经大条的裴亦萧只顾着自己在学校的发展,没想太多。 “萧儿,今晚我来接你啊!”杨浩的电话。 “什么事儿啊?” “你!”杨浩气笑了,“敢情爷上周给你打的电话你给忘了?” 裴亦萧努力回想一下才知道杨浩说的是某个小明星过生日让他们去玩儿的事情,“哦哦哦,对不住,这两天事情好多,真给忘了。” “少来这套儿,你不知道,孙修智刘晨都对你有意见了,老这么不合群可不行啊,萧儿。”杨浩语重心长,“你我还不了解,就是个没心眼儿的,可刘晨那孙子心思可多了,都偷偷跟段益说你是不是瞧不起他爸是市里的了。爷本想说就是瞧不起,但还算了,怕伤了那孙子的心。” 刘晨他爸是自己慢慢混上来的,不过是个厅级。照理说,他们和他不太可能混一块儿,但裴亦萧几个在政府大院里名声可差,同龄的没几个理他们,遇到个嘴甜对他们又殷勤的刘晨,也就勉强凑成一堆人了。 裴亦萧不懂这些,只张嘴惊讶一下,“啊?有这种事?我没这么想啊。” “看看看,你就这样儿,哎,还得爷来提醒你。”几乎可以想见杨浩在电话那头摇头叹气的样子。“好了好了,今晚我来接你。早点出门儿怕堵车,6点钟到你家。” “哎不是,我不在家,我在学校,你到学校来接我吧。” “我操,学校?你真转性了?” “得了吧你,6点钟,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17、十六 梦乡在酒吧一条街挺有名气,但凡是最新的玩意儿,这里都会有。梦乡的老板据说背景雄厚,所以从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因此京城里的二世祖们都喜欢到这里玩。 站在门外已经听见了里面传来重金属音乐的声音,拉开门,扑面而来的各种气息和强力的音乐把裴亦萧震得后退了两步。杨浩在一旁笑笑,率先走了进去。才8点左右,里面人倒是还不太多。 “哟,萧儿来了!”刘晨背对着他们在和什么人说话,孙修智倒眼尖地看见了。刘晨听闻,忙回过头来,也笑,“你可真是稀客了。” 本来大家都是朋友,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地道了。裴亦萧还没觉得有什么,杨浩冷下脸来,“怎么着,哥们儿这还来错了?” 刘晨本来是很精的人,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忙陪着笑脸上来,“瞧我这张嘴!我就是看见萧儿觉得特激动嘛!这不好久没见着萧儿了,十分想念啊!”他拉着旁边一个留着长刘海的男生走过来,“哎,还没见过吧,我朋友李嘉麒。嘉麒,这裴亦萧,这杨浩,我早跟你说过的那两位。” 李嘉麒大概是早就知道裴亦萧和杨浩家的背景,加上孙修智,巴结上这几位的家族,那对他们家是有很大好处的,也赶紧笑道,“早听说大名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杨浩“噗”的一声笑出来,“还闻名不如见面,我操,等走的时候是不是还得说后会有期啊?”他和裴亦萧一向是嚣张惯了,这李嘉麒也没什么值得他小心对待的,所以想什么就说什么。 李嘉麒也是紧张了点,他是个武侠小说迷,所以一顺嘴就说了这句打招呼的话。这会儿听杨浩取笑,面上只敢赔笑,心里却有点不高兴。 “哎,你那女寿星呢?怎么不见人?”孙修智四处张望。裴亦萧也有点好奇。 “不是听说有您几位要来吗,她补妆去了。”李嘉麒包的这个小明星叫甘洋洋,北漂一族,没什么背景,以前找的路子也不对,和不少导演睡过,但只得了几个小炮灰配角。李嘉麒倒是挺喜欢她的,想办法给她弄了几个有点分量的角色。现在稍微有点名气了,又觉得李嘉麒不够有钱了,对他爱理不理的。 李嘉麒为了讨她欢心才给她弄了这么个生日party,场面还挺大,整个酒吧都被他包了下来,大屏幕上放的都是甘洋洋的剧照和硬照,还有一行大字“祝甘洋洋小姐青春永驻,幸福永远。” 杨浩一看那个“青春永驻”又笑了,一个劲儿说下一句应该是“仙福永享”。裴亦萧也笑。正笑着,段益也来了。又是一番介绍。 几个人先到楼上的包厢里开了酒,叫了点小吃。裴亦萧和杨浩没吃饭就过来的,李嘉麒张罗着给他们叫了外卖。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过了9点。甘洋洋不知道躲到哪里,半天都不见。刘晨脸上有点不好看了,包厢里这几个死党是他好不容易叫来的,人人都不简单,甘洋洋再怎么也该早点过来打声招呼。这样子躲着不出来,明摆着没把这个包厢里的人当回事,既打了李嘉麒的脸,也拂了刘晨的面子。 甘洋洋不是去化妆,而是根本就还没到。李嘉麒着急地频频出门打电话催她。 孙修智在包厢里跟刘晨说:“还第一次碰到架子这么大的‘小’明星嘞。”“小”字他咬得很重,脸色很轻蔑,“你内朋友跟个孙子似的,被个女人这么玩,还不知道是不是被千人骑万人干的货,他也真够可以的。” 刘晨不好说什么,只道:“谁知道他的。” 裴亦萧无可无不可,和杨浩、段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根本无所谓,反正随便坐坐看时间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好容易到了9点,李嘉麒冲进门来很兴奋地说:“对不住各位,洋洋来了,我马上就让她来敬酒。” 几个人重又打起精神来。一会儿,李嘉麒就搂着人进来了,看样子确实青春靓丽,只是鼻子有点怪,像是垫过。甘洋洋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可能听李嘉麒介绍过这屋都是比他爹官大的官二代,一进门就娇笑着举起一支喜力,“各位抱歉,来晚了,我先自罚一瓶,干了!”说毕就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孙修智等她喝下去了才坏心道:“哎别,今天应该我们敬寿星才是啊!我先来,咱们一个一个敬!” 李嘉麒看了一眼甘洋洋,似有点担心,但甘洋洋眼毒,瞧得出孙修智不是小角色,便爽快地答应了,眼神当着李嘉麒一来一去的。 挨着杨浩、裴亦萧、段益、刘晨也都敬了一瓶。李嘉麒还想挡酒,但被甘洋洋自己顶过去了。一敬完,李嘉麒忙说:“这下面准备了节目,一起来看呗!”就要把人搂着带走。 孙修智拦了一下,“哪儿去呢,哪儿不能看?那儿不是有玻璃吗!”包房的另一边是透明的玻璃窗,可以打开看下面的舞台。 刘晨感觉到了什么,也忙附和着笑,“可不是,还去哪儿?就在这屋坐呗。” 李嘉麒不得已道:“那什么,那边几个房里还有朋友,我带她去敬杯酒,一会儿就过来坐!” 屋子里静了一下,李嘉麒忙又说:“哎呀,我还给忘了!我准备了几个人,叫他们进来先陪你们!” 刘晨笑着给他肩上一拳,“我就说嘛,赶紧的。” 果然马上就进来了几个陪酒的,都是女的,长得还可以,孙修智先拉了一个到怀里,又抱了一个亲一口。见他这样,段益、刘晨也没矜持。杨浩看了一眼裴亦萧,裴亦萧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惯这种场面,上次叫了一个,结果喝了700ml的冰水才压下火。这次真不想要了。可杨浩推他坐下,硬塞了一个到他怀里。裴亦萧没奈何,只好把手放人肩上。 这几个陪酒的非常热情,拿过酒就开始干,还有几个没有固定位置,东坐一下西坐一下。孙修智正搂着人亲嘴,玻璃窗外面突然爆了一声响,把他吓了一跳:“操!” 原来是李嘉麒说的节目,先放了烟花,舞台上来了几个穿着暴露的女的跳起了一支劲舞。 孙修智骂了一声,看了两眼觉得没劲儿,又一手一个抱着人啃。刘晨、段益也没落下。杨浩和陪酒的在拼酒,也搂得起劲儿。 裴亦萧眉头皱得深了。不知为什么,参加完裴亦鸣那种聚会之后,他看着这帮人这种劲头就觉得无聊…… 李嘉麒起码到了10点过才又回到这屋,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甘洋洋倒看着酒量比他还好,下去拿着话筒说了几句话,唱了一首歌才回来。刘晨正拉着李嘉麒在角落说什么,旁边也没地儿坐,甘洋洋看了一眼,就坐到了孙修智的旁边。 孙修智没客气,又跟她喝了几杯,喝着喝着,两个人就贴得近了,耳语起来。 刘晨眼睛尖,看见了也不说,只是一直拉着李嘉麒,不让他注意这边的情况。 好一会儿,李嘉麒被人叫走,孙修智更没了顾忌,放开了陪酒的,手招呼到甘洋洋的腰上去了。甘洋洋本来已经嫌弃李嘉麒,晓得孙修智家更有权势,也没拒绝,只是半推半就。 李嘉麒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孙修智看在刘晨面子上,没给他难堪,收回了手。其实李嘉麒根本没注意到,只是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十颗粉红的药片,他兴奋地举着,“看,哥们儿弄什么来了!整点儿?” 几个人一看就明白是摇头丸。但裴亦萧没见过,望了半天。杨浩懒洋洋地往后面一靠,脸隐藏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孙修智和刘晨一对眼,又开始起了坏心思,直接就把东西从李嘉麒手上抄走,拿到裴亦萧面前了,“萧儿,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整一片呗!” 裴亦萧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也清楚肯定不是好东西,正愁着怎么拒绝,却被杨浩一把抢了过去,“嘿!嘿!嘿!上次整得他还没够?这个不行啊!” 他说的上次,是裴亦萧还不是裴亦萧时候的事情。裴亦萧喜欢玩,但这类东西不太敢碰,因为会被家人狠批。上次被孙修智拿话刺激了一下,便吃了几颗,结果弄得三天没下床,一站起身就想吐,满头眩晕,被裴二哥好一顿责骂。杨浩比他意志坚定一点,没有吃,亲眼看见了他痛苦的样子。 说起来,这几个人玩是玩得疯狂,但是关于毒品这类的东西确实没有接触。 刘晨见风使舵,把东西从杨浩手上拿回来,放回李嘉麒手上,“哎,嘉麒,我这几个哥们儿真不玩这个。” 李嘉麒有些不高兴了,合着请了一堆祖宗来,挤兑他不说,还这不行那不行的,这东西他们市里的官二代都喜欢,哪晓得这几个祖宗偏偏不给他面子。他也拉下脸来,“行。”随手把东西丢在茶几上坐下。到底还是不敢太过甩脸色,勉强挤个笑,“来,继续喝!” 刘晨见他识好歹,放下心来,先跟他拼了一杯,陪酒的也凑上来东摸西摸,气氛又开始活跃。 孙修智不甘心,偷偷的拿了一片摇头丸藏着。杨浩瞅见了,没说什么。 裴亦萧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站起来说要回家。 孙修智这家伙第一个嚷嚷着不行,李嘉麒、刘晨也跟着起哄不让他走,甘洋洋娇娇的靠在李嘉麒身上,也嘟起嘴巴说:“裴三少怎么走那么早嘛!一会儿还有节目呢!”连一向比较沉闷闷骚的段益也不干,拉着他袖子要他坐下。 杨浩却没反应。老实说,他是最了解裴亦萧的人之一,从小玩到大,裴亦萧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怕是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裴亦萧变化那么大,他也有了怀疑。但他想的却是另一个方面:莫非裴亦萧真的洗心革面,从今往后准备做好人了吗? 他已经听自己哥哥说,裴亦鸣带着裴亦萧去参加沙龙了。虽然杨浩哥哥杨波那天没去,但也从几个熟人口中知晓了此事。他苦口婆心地和杨浩聊了好久,说裴亦萧都已经痛改前非了,你是他的好朋友,怎么能落在他后面? 杨浩回想裴亦萧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确实看不透这个发小了。他看着要走的裴亦萧和那几个人在扯,心中一直在想这个事儿。他还看见孙修智把那片摇头丸丢进了一个酒杯,但他眼睛和脑子没合在一块儿,一时在发呆,没多想。 刘晨几个看劝不动裴亦萧,没辙了。李嘉麒说:“那得喝一轮才能先走!” 裴亦萧见没法轻松脱身,只好答应。他酒量还是可以的,和每个人对瓶吹也没问题。到了孙修智这儿,这厮矫情,非要拿酒杯碰杯,裴亦萧接了过来。 杨浩猛一闪神清醒过来,发现裴亦萧喝的正是孙修智下了料的那杯,已喝了小半杯进去。他刷地站起来,一把抢过酒杯,猛地垛在玻璃茶几上,剩下的酒全溅了出来,发出一大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面色阴沉地看着孙修智,“爷怎么说的?” 孙修智明白他知道自己给裴亦萧下了药,还是挺怕这样的杨浩的,讪笑着说:“有什么关系,就是玩玩儿。” “玩玩儿!你丫自己怎么不玩儿!”杨浩横眉冷对的样子加上他那个小寸头,看着挺凶。 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了,裴亦萧也奇怪,他抹了抹唇边的酒,拉了一下杨浩,“浩子,怎么了?” “这孙子给你杯子里放了药片儿,哄你喝呢!我操,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杨浩骂起人来根本不管他是谁。 “啊?”裴亦萧忙回想,是觉得这酒怎么不对味儿。 刘晨精猴似的打圆场,“哎孙修智,你怎么这样。算了算了,浩子要不你带萧儿先走吧!” 孙修智自知理亏,也不说啥。看他们两个出了门,段益也想跟着走,被他一把拉住,“你跟着走干嘛,凑什么热闹,那两人的事儿你还不清楚?” 段益迷惑了,那两人什么事儿? 孙修智故意说得暧昧,“总之你别掺和他们两个,别当电灯泡。” 段益一迷糊,又坐下了…… 18、十七 杨浩拉着裴亦萧的手穿过人群走出酒吧,又拉着他走到停车的地方,站在车门前,突然两手捧着裴亦萧的脸,“萧儿,你看着我,现在感觉怎么样?” 裴亦萧很不习惯这样,但见杨浩眼中流露出的是关切,便点点头,拉下他的手,“没事儿。”他的头有些晕乎乎的,是刚才一连干了好几瓶酒的缘故。那杯下料的酒喝了最多有小半杯,应该没什么吧! 他们来得比较早,停车位前面拦了好几辆车,杨浩去叫管理员挪车,裴亦萧就在车里等。等了大概快二十分钟,才弄出一条通道,缓缓开出来。裴亦萧的脑门突突的跳,头越来越晕,他靠向座位想缓解一下。 杨浩在一旁一直观察着他,见他这样,明白药效上来了,有点紧张,“萧儿?萧儿?哎,没事儿吧?” 裴亦萧突然呻-吟了一声,“唔……”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从胃里往上窜,一下子就到了脑袋,他抬起手来抱住头,“浩、浩子……我头疼……” 杨浩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萧儿,坚持一下,我送你回家!” 裴亦萧在座位上缩成了一团,不停地呻-吟,想要甩自己的脑袋,把这种难受的感觉甩出去,又受到座位所限,不停的翻来覆去。他喝的那杯因为是药片和酒兑的,虽然没喝多少,但是药效却起得很快,“啊!难受、难受!”这种头疼和酒后头疼差别很大,脑子里就像有个重金属乐队在演奏,恨不得打开个口子把他们全放出去,裴亦萧泪都给挣出来了,“浩子、浩子……”只会喊杨浩了。 杨浩有点心疼,上次他就是看着裴亦萧先high后哭,闹得天翻地覆,回家还被他二哥抽了好一顿,连着几天都蔫蔫的。这个样子的裴亦萧要是回家,肯定又是一顿骂,对他定然是雪上加霜,“萧儿?你忍着点儿,要不去酒店开个房,今儿不回家了?要不你这样回家你二哥肯定得骂你。” “嗯……”裴亦萧哪还听得到他说了什么,只会答应着,他这会儿就希望能有把斧子把他脑袋劈开。 杨浩拐进一条路,在一家看上去还行的酒店前刹了车,把钥匙递给泊车员,就去把裴亦萧拉下来。这一拉裴亦萧脑子更是晃荡,挣扎着要蹿到地上去。杨浩费了老大的劲儿,出了一身汗才把他架进酒店大堂,一个劲儿哄着他,“萧儿,乖啊!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裴亦萧被丢在沙发上抱着头翻滚,杨浩赶紧去开房,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抱进房间。要在平时也没那么麻烦,只是此时的裴亦萧一心只想蹲地上或躺着,就老是不安分。 进了房间,杨浩刚把裴亦萧放在床边,他自己就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了,还在抱着头不停翻滚哼哼。杨浩就像个小媳妇一样,给他脱外衣脱鞋,拿打湿的毛巾给他擦汗。 裴亦萧躺在那里出气儿,杨浩看他稍微好点就开了电视,自己半躺在旁边一个床上看。裴亦萧一会儿要水喝,一会儿满头大汗要擦,一会儿憋不住尿意跌跌撞撞地要去放水。杨浩怕他摔了砸在地上磕着哪儿受伤,又去扶着他,裴亦萧外衣脱了,身上就空穿了一件毛衣,也拉扯得肩膀都露出来了。他也不管杨浩是不是在旁边,解开拉链就掏出小家伙来嘘。 杨浩扶着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那东西长得就像裴亦萧这个人一样,尺寸并不小,但总是粉粉嫩嫩的样子。看着看着杨浩就有点上火了。 解完手,裴亦萧抖了两下,手抖拉了半天拉链拉不上,懒得管了,就这么漏了半边,摇摇晃晃要回床上去。 杨浩在一旁看得笑了,“我操,你这是……”平常的裴亦萧很注重形象,怎么会这样放着鸟不管?杨浩摇着头想给他塞进去,但是小东西晃晃悠悠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他忍不住坏心眼儿掐了一下。 就听裴亦萧“嗯”了一声,身子立马软了,靠在洗手池子边喘气。他脑子此时是糊涂了,只觉得身上奇热,头极疼,只有下面的快感超级强烈,所以他没有推开杨浩,只是咬着嘴唇享受着。 天还没亮,裴亦萧醒了。头依旧是疼痛,太阳穴突突的跳,但总算好点了。他闭着眼睛,抬手想摸头,总觉得被子裹得太紧,忍不住推了一下。 被子居然发出一声呓语,“萧儿……别动……” 裴亦萧怔忪一下,睁开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借着门口的灯仔细辨认,睡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杨浩是谁!“喂!浩子!”两个人睡一块儿,虽然是冬末,但也太热了些,他满身都是细汗了。腿在被子下面划动一下,碰到个光溜溜的东西,裴亦萧几乎不敢相信,拿手摸了过去,还不知道摸到个什么软乎的,手就被杨浩抓住了。 “喂,萧儿,昨晚上一次不够啊?”杨浩还没大醒,声音闷闷的,但是带着一股子邪气,“想再撸一回?” 撸……撸? 裴亦萧大惊,手刷的收回来,“不是,我要上厕所!”转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才看见自己没穿衣服,杨浩露了一条腿,也是一样。 突然间“哐r”一声,裴亦萧听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不禁低头一看,原来是碎了一地的节操…… 19、十八 裴亦萧没胆子也没脸去看杨浩,迅速溜下床,捂着前面遮着后面,一只脚伸进一条裤腿儿,怕杨浩听见,踮着脚忙着穿,一急一跳还差点摔一跤。趁杨浩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偷溜出门直接走了。 乱套了,全乱套了!这都什么事儿!一个情人接着一个情人,扯出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简直不可思议的关系。连杨浩居然都这样!怪不得俩人有时怎么那么暧昧! 裴亦萧扒着睡翘的头发,满脸懊悔,出门打了个的就要回家。天还没大亮,车倒是不多,40分钟就到了。 刚拿出钥匙要开门,正巧有人从里面出来,裴亦萧一看,惊慌得头都不敢抬,“二、二哥。”他担心自己这一身怪里怪气的味道,还有彻夜不归,会不会被裴二哥骂一顿! 裴亦鸣穿着一身运动服,像是要去晨跑,只是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嗯。回来了?”没说什么就下楼了。莫非夜不归宿并不是个稀奇的事儿?裴亦萧窃喜。 裴家父母还没有起床,裴亦萧以光速冲回房间仔细洗了个澡,把残留的硬成块儿的原粘稠液体从某种弯曲的毛发上冲刷下来,又摸了摸屁股,确认没有被杨浩做到更进一步,才放下心来。冲完澡换了身被王嫂洗得喷香的居家服,出了房门。正是早餐时间,裴亦鸣也回来了,坐在桌前。 裴亦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磨磨蹭蹭到裴亦鸣旁边坐下,刚拿起一张鸡蛋饼就听裴亦鸣说:“三儿昨儿晚上在你那房子睡的?” 裴亦萧愣愣地看向裴亦鸣。他的房子? 裴亦鸣此时真的觉得这个旧瓶装新酒的货太单纯,一脸问号的样子简直藏不住心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是原装产品一样,问什么都不知道,还得他替他圆谎,“你昨天难道不是在天海花园f栋1503睡的?”直接连小区、哪栋、房间号都透给他了。 裴亦萧还是呆愣半天,连裴卫国都开始关注他了,才猛然醒悟似的说:“啊……是是,我是在那儿睡的,是的。” 沈清莲边拿酱抹饼边说:“三儿你去年不是想天天睡那儿?今年倒真是乖了,连你那房子都不去了。妈还奇怪呢。不过你那房子离你学校近,如果真是学校里有事儿就在那儿睡吧。现在妈也放心萧萧在外面了。” 裴亦萧一头汗,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出来个房子了?这还没毕业呢就有自己的房子? 裴亦鸣也不是无意中提醒他的,其实他早请乔羽安排人在那房子里安了针孔摄像头和录音机。他就是想给这个“裴亦萧”设置一个无人的空间,好让他原形毕露。不管怎么猜测、怎么旁证,如果没有这人的亲口承认,他就不能接受这种太过诡异的事。而让他直接去问,他也问不出……裴亦鸣一直矛盾着。 裴亦萧捱着吃完这顿早餐,紧张得胃都痉挛了,一回房间关上门就呼哧呼哧喘气。刚成为裴亦萧那段时间那种每天都像打仗、每天都绞尽脑汁想办法回答别人问话的感受又回来了。还是一个月以前做了几次关于裴亦萧的梦,之后就再也没做过了,好多与他相关的事情,还是搞不清楚…… 正在抹胸口顺气儿呢,电话响了,一看,“杨浩”俩字儿。接还是不接?那面孔扭曲得。思想挣扎了半天,那边杨浩也一直不挂。没奈何,接了起来。 “我说萧儿,你行啊,把人用完,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杨浩的声音不见得是在生气。早上他还以为裴亦萧去上厕所洗澡,又睡了过去,结果醒来发现人早就走了,于是不放心地打个电话来问问。 “我……”裴亦萧一想到早上那种场景就要抓狂,他已经开始脑补昨晚上两个人“撸”的过程了。是啊,印象中头疼了好一阵,忽然下面舒服得不得了,舒服到不知道眼前是什么人,就想抱着、啃着,让那种舒服更甚。这还是他醒来以后第一次开荤!可是对象是杨浩,这就真是望天无语了。“我回家了……”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爷问你,头还疼不?” “不疼了不疼了,好了。”其实还有一点疼。 “行,那就不说了,你丫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吧,过几天爷再找你玩儿。”杨浩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就不是个事儿,又不是第一次。 挂了电话,裴亦萧无力地蹲在地上。这一波一波的状况出的,咋就这么不靠谱。他乖乖在家呆了一个周末,哪儿都没去。他不知道的是,裴亦鸣对他的调查并没有结束。 就在他隔壁的房间里,裴亦鸣看着摆在面前的牛皮纸袋里裴亦萧和杨浩抱着走进酒店房间的照片,听完了两个人最后喘着粗气达到顶端的闷哼,喷了一口烟,眼前云里雾里。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失望?郁闷?不爽?好像都有点。 这小子不是很单纯?守身如玉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裴亦鸣大概是忘记了调查报告里写的裴亦萧误食□□的内容了,满心只是莫名的愤怒和厌恶。 周一下午放学,裴亦萧专门去了一趟天海花园f栋1503号。他钥匙串里一直有一把钥匙不知道是开哪个门,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裴亦萧本以为这房子应该会像所有单身男人住的一样杂乱无章,脏衣服臭袜子到处乱丢那种。谁知这房子干净得让他大吃一惊。 是真的很“干净”!这是一套两室一厅,没有多余的装饰物,似乎主人根本不在乎这房子的装修格调。最普通的地板砖,客厅里只有最简单的沙发、茶几、电视柜。厨房里一无所有,锅碗瓢盆根本不见影儿,就一个冰箱,拉开一看全是啤酒。卧室更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床上,一张超大的床,比家里的还大,一个衣柜,里面挂了少少的几件衣服。另一个房间直接什么都没有。洗手间倒很大,安了热水器、按摩浴缸,洗浴用品一应齐全。 裴亦萧有些失望,他本想着既然是自己的房子,那总该有点日记啊、本子啊什么东西,能够记录着以往的生活,最好是特别秘密那种,省得猜来猜去。可惜原来的“他”就不是个拿笔的。 倒是有台电脑! 裴亦萧来了兴致,趴在床上,打开了电脑。这电脑和这个房子一样,没人气儿。“我的电脑”里,几个盘都是空的,只有几张随便拍的照片,都是裴亦萧自己。连一个字母都木有! 但电脑联着网,裴亦萧随意打开了浏览器,发现了好几个收藏网页。他随意点开了一个,打开时间有点长,稍等了一会儿。正盯着,突然屏幕上跳出和谐来。裴亦萧红着脸,一下把页面关了。 这裴亦萧!他奶奶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屎! 他腾起来在卧室里来回走了几步,想要发泄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哎!”忒无奈地坐在床沿木了一阵。 等心情平静了,又点开了剩下的几个网页,果不其然,全部都是差不多内容的网站,看得他想吐,最后一个倒是个论坛,显示的是已登录。 这论坛打开的界面很小清新,青绿色的背景,玻璃上几滴雨水,窗前小瓶中插着一只菊花。看分类也挺纯情,都是诗词和歌词,“春潮带雨晚来急”、“隔江犹唱后-庭花”、“花开堪折直须折”、“除却巫山不是云”、“二十四桥明月夜”等。裴亦萧暗暗惊奇,心道这小子也上站? 可是!居然全是和谐内容!!!!! 裴亦萧忍无可忍了,操啊,这他妈就是一个s-m俱乐部会员网啊!为什么就没有正常一点的东西!裴亦萧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人脑子里真的全是屎! 他一发狠,把这些全部删除,一点不留。把电脑丢在一边瞪了好半天。 ……好吧,电脑是无辜的。 裴亦萧正有篇文章要写,想了想,便在e盘里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翻出书包里的资料和课本,认真写了起来。这一写就是好几个小时,天已全黑了。裴亦萧打了个电话回家说明情况,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其实心里隐隐有一丝兴奋。 尽管裴家很舒服,裴家人对他很好,但是总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一个入侵者,享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能够安静地呆在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没有旁人的打扰,很难得。 这个房子,他周末时已经旁敲侧击从裴二哥口中打听出来了,是裴亦萧进大学时软磨硬泡裴家父母给他买的。从政府大院到学校,路况不好的情况下,开车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而天海花园到学校只需要二十分钟不到。所以当初裴亦萧要求买这个房子的理由是,学习晚了可以睡在这里! 可是天晓得,他什么时候在这里学习过! 裴家大概也晓得裴亦萧的目的不过是为自己胡天胡地找个根据地,免得天天回家被询问。但拗不过裴亦萧死缠烂打,于是勒令他一周至少要回家两天,周末也必须回家,平常要时常报备自己的行踪,不许关机。裴亦萧指天发誓没问题,因此才给他买了这个房子。看情况裴亦萧倒没敢在这里乱来,只是电脑里藏了些不能见人的网页而已。 到了11点,架不住困意,裴亦萧把文字保存,关了电脑,去浴室里洗漱了一番,脱了衣服便躺在了床上,连打几个呵欠之后,睡意袭来,阖上眼皮睡着了。 他刚睡着没半小时,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步伐如豹,轻柔中带着点优雅。他在客厅里感受到了什么,稍微停了一下,四下望了望,然后直接走到卧室。 裴亦萧并没关门,敞着通风。 那人在他床前停了下来,轻轻拉开窗帘透进月光。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裴亦萧的睡颜。 裴亦萧有着黑羽般的长睫,光影下显得柔美动人,高高的鼻子在脸颊另一侧留下投影,唇也软若凝脂。他的眉轻轻蹙着,似已进入一段梦乡。 那人看了一会儿,便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慢慢的绕…… 20、十九 裴亦萧睡得不安稳。几乎是才刚一睡着,就迷了梦。前几天还念叨着很久没做的那种梦,又做了起来。 …… 不对! 裴亦萧猛地惊醒了过来。 这、不、是、梦!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月光透过窗帘流泻在地上,铺洒一片白霜,外面很安静,所以可以很清楚地听见耳边传来的呼吸。 裴亦萧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陆哥!” 伏在身上的人没有说什么,裴亦萧却就是知道他笑了,嘴角勾了个弯儿,动作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款儿,“嗯?”这声音,丝丝瓤瓤透着慵懒,又蕴含着一种热切的欲望,仿佛是在回应裴亦萧,又像只是发了一个惯常的鼻音而已。 裴亦萧挣扎起来,“陆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才发现从场景转换开始,发生的一切就都是真的了,因为他一直还以为在梦中,所以很柔顺地让这个人缚住了自己的双手。 …… 两个人在黑暗里静静地角力,只有喘息声越来越急。裴亦萧想翻身,想抬脚踢,可是一直挂着的睡裤却成了阻力,腿裹在一起。陆观涛只是好整以暇地伸出一只手轻轻一压,就把他的反抗轻易制服。两人的身形相差并非特别大,陆观涛只是稍微高一些,肩膀宽一点,身上的肌肉也不见得比裴亦萧多多少。可他就能把他抵得紧紧的,严丝合缝。 裴亦萧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努力反而成了眼前这人的欲望催化剂。 …… 裴亦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不想,不行,不要……求求你……”身子一个劲儿地往上缩溜。 陆观涛仔细辨认他的情绪,惊异地觉察他是真的哭了。沉默地立直身子,手的动作停下来。 就见裴亦萧抽噎着,忍着大腿筋的疼痛,努力并拢双腿,想要缩成一团,离他远一点。 裴亦萧并没觉得这样就已经脱离了危险,自己的手还在那里栓着呢。他哭着说:“陆哥,求求你给我解开,我不想这样。”边说还边吸鼻子,泪也一直在流。 到这地步,再是熊熊欲-火也有点淡了。陆观涛盯了他一会儿,彻底失了兴致。默不作声地给他松了绑。 裴亦萧刚刚挣得有点厉害,两手都勒出血痕了,捆他手的是一根小牛皮筋,不挣扎没事,一挣扎就能勒肉里去。他也没管手,只是撑着床垫,扭着想滚到另一边去下床。 还没动呢,就被陆观涛摁住了。 裴亦萧大惊,“陆哥?我真的不想——” “知道你不想!”陆观涛也没了平时的风度,声音硬硬的,“过来,不准跑。我不做什么,可以了吧?怕什么?”没费什么劲儿就把他的手拉过来,借着月光看了看那腕上的血痕。嘶,真有点过了。陆观涛皱了皱眉。“你这房子里什么都没有,现在也买不到药,明天别忘了自己去医务室看看,赶紧擦药。” “嗯……”裴亦萧还在哽咽,点着头。真心希望这人赶紧走,却又不敢说什么。自他醒来以后,谁这么对过他?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悲催。 他有点怕这个表面文雅内里狠绝的陆观涛了。 陆观涛不再说话,只是躺下。看样子准备睡了。 裴亦萧一怔。看了看他。 “看什么?再看我就和谐了。”陆观涛冷冷的说。 裴亦萧抖了抖,低下头僵硬着身子缩在陆观涛怀里,却根本不敢触碰他的身体。 21、二十 裴亦萧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许心力交瘁又哭了一场,太累了,总之一会儿他就到了黑甜乡。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陆观涛在他睡着以后,把一只手枕在脑后,睁开眼睛瞟了瞟怀里瑟缩的他,然后思考了好一阵。 陆观涛从前对裴亦萧并不如何在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凭裴亦萧那死心塌地的样子,他也不相信他会介意自己的冷淡。即便裴亦萧不高兴了,根本哄都不用哄,自动就会回来求他,用不了两天。可是这次确实明明白白遭到了裴亦萧的拒绝,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没有强迫。但也引起了他的不爽。 裴亦萧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搞得他像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居然浮起一点许久不曾有过的罪恶感!想到这里,陆观涛伸手掐了裴亦萧嫩脸蛋一下,力道掌控得很好。裴亦萧果然没醒,只是不舒服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睫毛上还挂着几小颗泪珠,显得我见犹怜的。 陆观涛喉结动了动。今天真是自作孽么…… 这小子完全变了。变得单纯。更变得有点,怎么说?懂得自爱了? 就三个月前在这个房间那次,裴亦萧被搞得浑身酸痛,一边疼一边爽,好几次差点撑不过去了,缓过劲儿来又自己贴上来挑逗他。那晚上足足做了三四次,用了多种道具。疼得受不了的时候,裴亦萧还在呻-吟着喊“陆哥用力!陆哥好爽!”直到最后一次,真的是不行了,趴在那里才开始求饶。陆观涛没管他,兀自操到自己射出来。果真没一会儿,裴亦萧又凑到他身边要烟抽。 就这个样子的裴亦萧,他怎么会有一点怜悯?不自爱的家伙,他也没必要去爱护他。 说真的,有时候那贱样儿他是打从心底唾弃。这种人他从来不会给好脸色,最多也就是玩玩,要不是裴亦萧是他世交家的孩子,他不好随便甩,不然的话,干几次就丢一边去了。 简单来说,他对裴亦萧的观感就四个字:没有灵魂。 整天不知道干什么,人前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人后低三下四求人操。不止陆观涛,他在床上对哪个男人都一样。陆观涛哪会不知道?那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习惯。裴亦萧虽然腆着脸说过很多次喜欢他、爱他,但是他从来不信。没法儿信! 可今天,这个没魂儿的娃娃,会哭了,会痛了,会踹人了,还会拒绝了! 陆观涛的正常反应应该是很生气,要么不顾他的反抗硬上,要么翻身就走人。可是他都没有选择,而是留了下来,给他松绑,还搂着他一起睡觉。 想起来……他只和裴亦萧睡过,但是没有和裴亦萧睡过觉!“睡”的意思,专指某种床上运动。每一次做完,他都只是抽一根烟,然后下床穿衣走人。 怀中的裴亦萧似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突然抖了一下。陆观涛忙去看他,却没醒,只是拱着拱着往前凑,趴到了他胸口。看来睡着了就不再僵硬着不敢碰他了。陆观涛下意识笑了笑,也闭上眼睛。 陆观涛睡眠质量比较好,睡眠时间就很少,早晨5点就差不多醒了。他的姿势倒是没什么变化,裴亦萧却是背对着他抱成了一团,屁股贴着他的腿,睡得正香。这个动作真是很方便办事,只需要侧过身往前一挺…… 这个念头只闪了一瞬就被他压下去了。打开被子,翻身起床,到浴室里简单打理了一下,穿上衣服裤子,瞥了一眼睡梦中的裴亦萧,走到了客厅。他刻意往客厅的大吊灯、茶几和电视柜插头处看了几眼,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拉开大门。“老秦,有个事需要你帮个忙……” 裴亦萧6点半醒来。刚蹬个腿儿,大腿根部就疼得他哼了一声,脑子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惊出了一声冷汗,坐起身往旁边一看。鬼影儿都没有一个!又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陆观涛不在房子里了,这才吁了一口气,仰面往后躺。屁股那里还是粘腻一片,心底暗暗骂着陆观涛“变态”,费力的爬起来到浴室冲洗。 这事情整得,真是肝颤儿啊……小菊花三天两头就有危险,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裴亦萧欲哭无泪,——昨晚上把一年份的眼泪基本上都流干了。 镜子里面的眼睛,肿得像两个大白乒乓球,还是红双喜牌的,有血丝…… 回到卧室正要穿衣服,裴亦萧发现大床一边的床脚床单有点凸起,走过去理了一下,发现这床下面居然是几个大抽屉,平常一关根本看不见,现在其中一个抽屉没有关严实,所以凸了出来,裴亦萧狐疑地拉开,立马傻了眼。 这一抽屉全是各种各样的仿真自-慰器,不同的尺寸和质量,粗的细的,硬塑料软塑料,葫芦形锤子形,带电动的不带电动的……旁边还放着几套皮衣,随手勾起一件,竟是个男式丁字裤,交叉着几根线,这玩意儿能遮什么?裴亦萧只觉牙酸,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果不其然,鞭子、口塞、蜡烛、皮筋带、润滑剂、夹子、绑棍……怪不得昨天还说这房子好干净,啥也没有,原来都藏在这儿了!敢情昨晚上陆观涛是从这里拿的小牛皮筋捆他的手!裴亦萧愤恨地找到那根掉在床脚的皮筋带,恨得又撕又扯老半天,结果皮筋没事,自己的手又给扯疼了。 裴亦萧无力地呆坐在地上看这一堆东西,麻木了老半天,骤然提起脚就猛一踹,把抽屉“砰”的踹关上。吭哧吭哧喘了一会儿气,抱起膝盖把脸埋在手臂里。 临走之前他把这两抽屉的东西装了几个大垃圾袋,一股脑全找了个垃圾箱扔了。 这房子……不敢再来了! 老川味菜馆里,裴亦鸣和乔羽单独坐了一个小包厢。 “亦鸣,”乔羽的脸色很不好,又有点羞赧,支支吾吾,“那个……” “有话快说!”裴亦鸣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大好,看乔羽那样子,肩膀抖着哼笑了一声,“搞什么?乔少校这模样,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咧!昨天的监控信息呢?” 乔羽闭闭眼,脖子梗了一声。要在平常,他肯定给裴亦萧堵回去了,可是这会儿,他真的觉得超级没脸! 起因是,裴亦鸣请他安装在天海花园f栋1503的所有监控设备,全部失效…… “什么?”裴亦鸣诧异,“你说,你安的东西都废了?” 乔羽也纳闷,“嗯。你知道的,我是让我队里活儿最好的俩小子做的,都是我的亲兵,一个安家伙,一个拍照。因为那房子安的摄像头,所以昨晚上就没有拍照。哪知今天去回收,发现设备全部被动过手脚了。一个都没跑脱,什么都没记录下来……”这种事情,失败了真的是打脸,“亦鸣,这事儿真是……对不住了。”说完他眼神阴狠了一下,“这肯定不可能是萧萧发现的,不知道是哪路人做的。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绝饶不了他!” 裴亦鸣也有一瞬的闪神,但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了。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人。裴亦萧昨晚上肯定是和他在一起了……“别傻了乔羽,这事儿我让你去做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你也别去想是谁干的了,总之没你什么事儿,都是我的问题。”裴亦鸣掐熄手上的烟,想了想说道:“好了,既然那房子动不得,那就算了。……唔,我看,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不用盯着萧萧了。” 乔羽皱眉,“亦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是谁做的?” “是。”裴亦萧瞅了他一眼,“别露那个表情,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只给你说,有十八个局的那个部门,你惹不得,你别费那心思了。” 乔羽想了一下,惊讶抬头,“啥?你说的是,……?萧萧还能惹上那里面的人?” 裴亦萧苦笑,“他哪惹得起,只是……”只是和他在一起的人,有那个能力啊。 陆观涛的姥爷就是那部里的人,他自然有本事调动那里的人帮他。靠,怎么没想到那一层。这陆观涛,精得像狐狸一样,他怎么就能发现那房子被动过了?……也是,他姥爷最宝贝这么个外孙子,从小都带在身边呢,哪能不教他两手? 裴亦鸣让乔羽撤了对裴亦萧的监控,因为陆观涛看来又和“裴亦萧”搭上线了。这以后隔三差五两人见个面,所有的监控设施又失效,乔羽还不得呕死? 裴亦鸣又点燃一支烟,他极少这么抽烟。乔羽瞧他一眼,没说什么,自己也正心烦。 热辣辣的川菜端上来了,两人沉默的开吃。 裴亦鸣冷着脸,心中一直不平。这陆观涛魅力就这么大?不管是以前的裴亦萧,还是现在的,怎么都和他搅一块儿? 还以为“裴亦萧”耐得住寂寞,能抗住过去的诱惑,不再犯浑。哪知还是这样! 裴亦鸣显然又不记得了,就是他自己把“裴亦萧”带去见陆观涛,自己把羊送入虎口的。 嘎嘣一声,裴亦鸣咬碎了一块红烧排骨。 22、二十一 坐在食堂里,一荤一素三两饭,裴亦萧吃得很香。他也没觉得现在比以前有钱了,开车了,不住宿舍了,就应该拽起来不在食堂吃饭了,到外面的餐馆去胡吃海塞。食堂多好,暖烘烘的透着热气,人也多,时不时看见认识的打个招呼,笑眯眯谈几句话,饭吃得都要香一点。食堂里还有电视,可以看看新闻。 正咬着一块宫保腰花,和对面的学生会干部聊着天,忽然一阵香风飘来,在身旁站定。裴亦萧下意识一抬头,“……姜姗姗?” 姜姗姗咬着嘴唇站着,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又有一点窃喜,“裴亦萧,你跟我来!” “什么事儿啊?”裴亦萧嚼了几嚼腰花刚咽下去,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你别管什么事儿!你来不来!”姜姗姗像是突然发神经了,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裴亦萧看她这表情,一时懵了懵。下意识四处瞟了一眼,果见周围的学生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向他俩行注目礼。俊男美女,肯定有狗血剧情!会不会是男的把女的甩了,然后女的来找人……不少人开始脑补。 刚才在教室里就见姜姗姗不对劲儿,直勾勾盯着他看好久。可是一直到上午放学她也不说,非要选在食堂这个场景来闹一出。裴亦萧心里有些不爽,被这么多人看着能爽到哪里去? “好吧,走吧。” 姜姗姗带头往外面走,那姿势雄赳赳的。裴亦萧跟在后面,显得灰溜溜的。 其实她今天就是专门选在人最多的食堂来找裴亦萧。看看看,和裴亦萧坐一桌的学生会干部,筷子上夹的菜都掉桌子上了!右边第二个桌子,都是他们班的人,一个两个大眼瞪小眼!门口那个拿着精致小饭盒的,是外语系的系花,吃惊得张大了嘴!……哼,老娘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们,裴三少早被老娘勾上手了! 之前她和裴亦萧之间的关系一直处于地下情,裴亦萧很随意地丢过一句话,要是让别人知道,那你就别来找我了。裴亦萧是说得出办得到的,所以姜姗姗不敢不执行。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手中有了一个天大的把柄,一定能让裴亦萧就范! 裴亦萧眉头皱着,无奈地跟着走。可惜了,一盘子腰花还没吃几口…… 姜姗姗把裴亦萧带到了老教学楼的楼顶。这个楼只有三层,是苏式建筑,黑砖灰瓦红窗户,显得很古朴。楼顶的露台四处围着,夏天有很多学生上完自习就爱在这里乘凉,但是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好了,有什么事你说吧。”裴亦萧站在露台中间,问道。 姜姗姗这会儿开始玩深沉,摇晃着身子到处走来走去,长卷发披在背上一颤一颤的,慢悠悠地看看楼下走过的人,又抬头45度带着明媚的忧伤望天。完了忒文艺地说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亦萧,你说两个人走到一起,是不是一种缘分?” 裴亦萧憋不住笑,“噗”了一声,但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别人这种郑重其事的问话,忙点头道:“是……” 姜姗姗看他笑,也不恼,把眼神从刷了睫毛膏显得很翘的眼睫下瞟过来,走近给裴亦萧整理衣服领子,嘴上嗔怪着,“亦萧,不是我说你,其实我知道,你就是一个孩子,心思特单纯……” 裴亦萧被她的动作弄得浑身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你那些举动啊想法啊什么的,都挺幼稚的。以前没关系,可是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姜姗姗也没介意他后退,收回手,看着他,脸上是一种神秘的、又特别兴奋的,仿佛有什么特好的事情非要给别人分享的表情。 裴亦萧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催她。说老实话,要是真的裴亦萧站在这里,姜姗姗这种矫情范儿早让他转身走了,管你是谁。可现在的裴亦萧人好、心善、老实,不想给一个女生难堪。反正她说什么,听就是了。 姜姗姗看裴亦萧半天都不说话,根本不追着问她,傻站在那里,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但是她又喜欢裴亦萧那好看的样子,头发黑黑碎碎的,肤色白皙,眼睛黝黑,鼻子高挺,人瘦穿衣就漂亮,整个一个衣服架子。于是又走到裴亦萧面前,眼睛盯着他,“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过来?” “那你说吧,什么事儿?”裴亦萧从善如流地问着。 姜姗姗早忍得内伤了,马上就回答:“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裴亦萧诧异地睁大眼睛。 “瞧你那傻样儿!”该姜姗姗“噗嗤”乐了。 “你……你说什么?”裴亦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怀孕啦,两个多月了,是你的。”姜姗姗一字一句说,一点也不含糊其辞。 裴亦萧目瞪口呆,冲口而出,“怎么可能?你别开玩笑了!” 姜姗姗似遭了打击,面孔沉下来,“你怎么这样说?我有两个月没来了,昨天已经去医院检查了,就是怀孕了,肯定是你的!你忘记了?元旦节那天咱俩一块儿过的,就在希尔顿酒店!肯定是那天……” 裴亦萧几乎没听见她后面这几句,脑子就只想着一件事:姜姗姗怀孕了?可他从来没有和她…… 完蛋了,肯定是以前的裴亦萧干的好事!裴亦萧不禁想起前几次做梦时的情景。他醒来的时候是1月初,现在是3月初,照姜珊珊的话来看,如果真是1月1号和她一起过的话,那说不定就是裴亦萧的了…… 裴亦萧居然真的男女不拘?不是和陆观涛、陈海搞得那么勤,怎么会真和姜姗姗那啥? 妈哟,真心酸,本来不是我干的,为什么我要负这个责任。裴亦萧心里悲痛不已,皱着眉头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管,”姜姗姗被裴亦萧否认的态度伤到了,感觉很伤心地说,“我、我要把他生下来!” 裴亦萧头疼,口中劝着,“你……有话好好商量,你这样怎么行,才大三,怎么能生孩子呢!” “我才不怕,大不了休学一年,我好喜欢这个孩子的!”姜姗姗一手捂着肚子,故作柔情地看着裴亦萧,“因为是你的孩子啊,一定会很漂亮的,对不对?” “可是,你要是现在生孩子,你爸妈不管你?”裴亦萧无语了。 姜姗姗露出悲哀的表情,“他们肯定要骂我的,但是不论怎样,我都要生下来,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 一口一个“我们的孩子”,裴亦萧烦死了。妈的,就没我什么事儿好不好!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那么不学好!在学校你玩什么不好非要玩怀孕!而且孩子的老爸根本不是我!我为啥这么倒霉催的! 姜姗姗问道:“你不摸一下他吗?”没等裴亦萧反应过来,拉过他的手就覆盖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裴亦萧全身汗毛耸立,摸哪门子摸…… 别说姜姗姗穿着厚实的大衣,把肚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就算直接摸肚皮也摸不出来啊,现在才两个月,摸得到个毛啊? 裴亦萧迅速把手抽了回来,“那个,姜姗姗,你不要冲动。现在你还在上学,你要真这么做,别人会怎么看你?这事情……好吧,这事情我也有责任,你赶紧趁着时间还早,去医院解决吧……” “你不用说了!”姜姗姗很气愤,“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已经决定了!我就是要生下来,不管你要不要!哼,反正以后我自己养他,可以了吧?”说完就要走。 裴亦萧急了,怎么会这样?不是拿掉就可以吗?为什么非得生下来!他追上去拉住她的肩膀,“姜姗姗,你别这样,你等等,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这些费用都我出行吗?算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我给你买包买衣服,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好不好?” 姜珊珊心里冷哼一声,包?衣服?这算什么?她是打算凭着这个孩子上位,要成为裴家人!她看得出来,现在裴亦萧对她很冷淡了,打电话基本都是敷衍,面也不想再见,在学校里也是退避三舍,一副不熟的样子。在这样下去,她就要被三振出局了!就在这个时候,她通过试纸检测出了这个孩子,姑且不论是不是要生,至少要凭这个来争取一点利益吧! 姜珊珊打的好主意,其实就是以这个孩子来要挟裴亦萧。她越拖,裴亦萧一定会越心急,这可是拖不得的事情,如果能生下来,那当然更好!到时裴亦萧更不可能赖账了! 她故意甩开了裴亦萧的手,装着很伤心,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商量什么?反正最后的结果还不是都一样,你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说着就故意要掰开裴亦萧的手跑开。 裴亦萧心情矛盾,虽然不是他犯的错,可是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种,那就自动变成了他的责任,想推开都不行。他抓着姜姗姗肩膀不放,“……那,那你到底要怎么办?”他想了一下,心下明了这事情肯定是必须以钱来解决,好吧,前几天看了自己的□□,上面还有不少,就算都给这个女人,讨一点心安吧!“你要多少钱?五万,不,十万够不够?你说个数,我一定满足你。” 姜珊珊心想,这点钱算什么!“我,我真的不想怎样,真的,”她楚楚可怜、眼带泪花的看着裴亦萧,“我就是想给你说一声这件事而已,我不要你负责,也不要你的钱,真的,我只想要这个孩子……” 有了孩子,孩子他爹也就是自己的了! “你……”裴亦萧深吸一口气,无奈得看着姜珊珊转身走掉。 23、二十二 裴亦萧浑浑噩噩地上完下午课,老师讲的听在耳朵里,却根本没记到脑子里。只有中午和姜珊珊的对话在脑海中盘旋。 上的是大课,他一直喜欢坐前排的座位,所以不好扭头去看坐老后面的姜姗姗,想解决办法想得头都疼了。你说这事情真叫莫名其妙,又不要堕胎,钱也不要,姜珊珊到底是要闹哪样?裴亦萧不会天真的以为,姜珊珊是爱他爱到想给他生孩子的程度,难道是想借着孩子来逼他承认她的地位?现在的女人真是可怕。 一想到裴家父母现在对他的各种宠爱和夸奖,裴亦萧就难受,这事情若是捅到他们面前,那还了得?他们一定会对他非常失望吧…… 考虑了好久,一放学他就往后面看,哪知姜姗姗已经从教室后门先出去了。 刚收拾好书包,电话铃响了,是一周没见的杨浩。这几天他没少给裴亦萧打电话,可是裴亦萧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互撸”的坎,找各种理由拒绝见面。可现在这个时候杨浩却成为裴亦萧一根救命稻草,这种事情不是都会和死党说,和死党商量的么! “浩子,你在哪里?”裴亦萧按了接通急切地问。 杨浩还没听过他这么迫切的口吻,“……怎么?想爷啦?”口气美滋滋的。 “去你的,”裴亦萧撇嘴,“找我干嘛?吃饭?” “是啊,好久没吃鲁菜了,城东新开一家,去不去?” “好。”裴亦萧爽快地答应了。 杨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有点小邪气的样子,裴亦萧一见他,脸上却有点烧……那天晚上实话讲,确实很舒服。小年轻的有时总会自摸一下,他摸和自摸的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但这人是杨浩,杨浩是裴亦萧醒来之后对他最好的人之一,最铁的哥们儿,两人之间肯定不像和陈海、陆观涛那种,真的“进去”过,至多也就是偶尔互撸一发而已。 裴亦萧进了包房门,看见杨浩的笑脸,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那天的错误,一定要和杨浩成为真正的不带任何颜色的哥们儿好兄弟。这事儿不需要明说:啊,咱俩以后不要再干那个了。那样反而做作,只要以后把握好分寸就好。他定下心来。 “你没叫孙修智段益他们?”裴亦萧坐下。 杨浩一扭头,“叫他们干啥,咱哥俩自己吃饭。” 裴亦萧笑笑,桃花眼弯成一个极柔美的弧度。 杨浩没由来的有点紧张。那天早上裴亦萧偷跑走之后,他打完电话就发觉不对劲儿,萧儿的声音明显很抗拒,很不能接受发生过的事。高中时两个人偷摸干这个挺多的,自从上了大学就很少了,可情分总在那里,萧儿总不会因为是吃了□□任他摆布而不高兴吧! 他试着开口道:“萧儿,你那天没什么影响吧?” “咳咳咳……什么、什么影响?”裴亦萧比他还紧张,一听就呛了一口茶水。 杨浩忙给他拍背顺气,“喝个水也呛!……我是说,那药片儿,没伤着你吧?头还疼吗?” 裴亦萧心里明白,杨浩眼中的关切是实在的,又何必还拘泥那种事情……他笑着抹掉唇边的水,拍拍杨浩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没事儿!那天真要多谢你!要你不在,那一大杯子我肯定都喝了,还不知会整成啥样儿。好哥们儿,别的都不说了,尽在不言中!” 杨浩也笑了,放心了,“要不是有我,哼。怎么样,萧儿,你生命中少不了我吧!” “我呸!你就爱说这肉麻话!” 说得开心,杨浩点的菜也上来了,这个“泰顺饭庄”,名字挺土的,却是山东老师傅开的馆子,小是小,装修也普通,透着山东大汉的豪爽。刚开张没多久人就爆满,可见味道之好。杨浩点的也都是些鲁菜的名菜手工菜,挺奢侈的,什么德州扒鸡、糖醋鲤鱼、九转大肠、葱烧海参……喝的是扳倒井,一小口一小口的撮。吃得满嘴流油,满脸通红。 俩人也没什么顾忌的,谈起相熟的人的故事来。 “哎萧儿你不知道吧,嘿嘿,孙修智内孙子,居然把甘洋洋泡到手了!” “谁?”裴亦萧没听清。 杨浩丢一颗花生米在口中,“你忘啦?就那天过生日那个小明星呢?” “啊?”裴亦萧瞠目结舌,“不会吧!那不是刘晨朋友,叫什么李嘉麒的女朋友吗?” “是啊,我也说这孙子做事不地道,你要泡,等人家分手啥的也好,偏要这么明抢。那天我俩先走了,后来李嘉麒喝晕了,是刘晨送走的,孙修智那晚上就和那女的睡一块儿了。” 裴亦萧无语。 “唉,要说这事情,刘晨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晓得孙修智就不安好心,还老在一旁推波助澜的,”杨浩对刘晨早就有点不满,“亏李嘉麒还是他发小,他就这么干!后来跑去跟李嘉麒解释,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嘉麒气得呀,等于白花钱把女朋友送给别人干了。” “那李嘉麒就甘心?”裴亦萧皱着眉头吃一口菜。 “哪能呢?搁你身上,你能甘心么!” “滚,别拿我作比。” 杨浩笑着捏他脸一下,“是,都是你抢别人的,哪有别人抢你的。” 裴亦萧啪的打开他的手,“好了,继续说。” 杨浩也不介意,“李嘉麒找那甘洋洋说,甘洋洋就躲着不见,孙修智还去出头,说你俩都分手了,还去找她干什么?李嘉麒为这事气得想揍人,他哪揍得过孙修智?孙修智找他姐夫派了几个小兵兵跟着,愣是反把李嘉麒给打了一顿。” 裴亦萧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没见过这么浑的,“孙修智有点过分了。” “他你还不清楚?”杨浩见怪不怪,“打小就蔫儿坏,小时候还背着我欺负你呢。” “有这回事?” “萧儿,也就你吧,啥事儿都不在意,你心里都想着啥?”杨浩瞥他一眼,“初中那时候你也不知听他说啥了,老长一段时间跟他好,连我都不理。幸好后来没多久就突然散了,又重新回头找我玩。我还就奇怪呢,你俩那时发生什么事儿了?” 裴亦萧装着忘记了,“我哪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 杨浩摇摇头,“反正跟他混也混不到什么好,刘晨内家伙还以为孙修智真心看上他呢?我呸,你等着看,孙修智迟早把他也害了。” 裴亦萧之前还真拎不清这几人的关系,这样看来,这个小圈子也不是很牢固啊。他跟杨浩干了一小杯,继续问道:“那李嘉麒怎样了?” “还能怎样?女朋友也找不回来,打也打不过,”杨浩翻白眼,“他爸就是市里头一个局长,有多大能耐?还能去找孙修智老爹麻烦?不想当官儿了吧!刘晨还想撺掇他摆酒给孙修智道歉,我就说了,你整人也不是这么整的吧?人李嘉麒还是你发小,你让他摆酒他还要不要脸,要不要混了?” 裴亦萧没想到最仗义的终究是杨浩,直勾勾盯了他半天,“浩子,你真是个好人!” 杨浩一口菜“噗”的喷出来,大笑,“萧儿,爷不需要你丫发好人卡啊!” 裴亦萧也笑,“行了,我这不是觉得你办事地道嘛。” “办事地道,哼哼,”杨浩那标志性的邪笑又出现了,“你跟我‘办过事’?” 裴亦萧听明白了,狠狠瞪他一下,“你就胡说吧……” 他方才还犹豫是否要跟杨浩说姜姗姗怀孕的事情,这会儿听杨浩说话,觉得他这人心眼挺好的,应该能给自己出个好主意。斟酌了半天,喝了几杯酒,裴亦萧艰难地开口了,“那个,浩子,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怎么办。” “什么事儿?说罢。” “那个……我有一个朋友,嗯,学校里的,他女朋友怀孕了,又不去打胎,又不要钱,就说要生下来,你看这该怎么办?”裴亦萧还是没敢说就是自己。 杨浩一听,根本不当回事,“这有什么怎么办了,你朋友是谁?是不是家里很有钱或者很有权?这女的明显是想拿这孩子做筹码嘛,想和他结婚又不敢直说对吧?结婚,结什么婚,毛病呢吧,你以为校园里那些女学生单纯啊?现在别说处女了,就是没堕过胎的都找不到几个了,有啥稀奇的?让你那朋友强硬点,直接把她带到医院去,逼着她打掉。大不了后面多给点钱就是了,多大点事。” “这,怎么逼?还能把她绑起来送到医院?这哪行啊?如果她就是不去呢?”裴亦萧不大明白。 “嘿嘿,这要逼一个女的去堕胎,方法多了,有钱还怕找不到人办事啊?搞笑!我要说你这朋友也是真傻,首先就没做好措施,和一个女的随便玩玩,怎么能让她怀孕?哼,这女的也傻,真想拿孩子要挟,就该生下来再说,还没生就敢说,这不是白痴么。不过嘛,这种事情要放我身上,就算生下来一样让她捞不到个好。”杨浩西里呼噜地吃了一口长长的炒蔬菜。 裴亦萧半天没说话,也没吃菜,还在想杨浩说的,找人逼她去堕胎,怎么找? 杨浩抬头看他,忽然一推,“萧儿,别告儿我,你就是你那朋友吧?” 裴亦萧脸蓦的红了,含含糊糊说:“……那,我也没想发生这种事情么。” 杨浩哈哈大笑,“原来就你丫干的好事儿,你还有这能力?哈哈哈,哥们儿笑死啦!……” 裴亦萧恼羞成怒,狠狠给了他一拳,“笑个屁啊!” 杨浩躲开,笑够了才把手搭在裴亦萧肩上,“哈哈……萧儿,好了,别那傻样儿,照哥们儿说的做,真不是个事儿,啊,别想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她去打掉……” “你觉得麻烦?”杨浩想了想,“那哥们儿帮你找几个人吧,唉,敢威胁你,那女的也太搞笑了。要不也不用带她去医院了,直接‘打’掉吧!” “什么?”裴亦萧听出了杨浩说的“直接打掉”的意思,大吃一惊,“这怎么行!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那不会,哥们儿找人肯定是有分寸的,只不过让这女的不敢再惹你罢了。” 裴亦萧连连摇头,“不,不行,这是犯法的,不能这样!你别去……” 他的话被杨浩打断了,“你怎么变得那么老实?”眼神里有一丝不可思议。 裴亦萧黑脸干了一杯酒,我靠,还以为杨浩是个好人,原来也这么草菅人命! “总之你别去,我自己搞定。”裴亦萧说。 “好吧,随便你。”杨浩耸耸肩。 24、二十三 吃完饭回到家,裴亦萧更矛盾了。杨浩出的主意实在太惊悚,他自认无法做到。他相信杨浩说的有分寸是一定会有分寸,但不论姜珊珊再怎样,那毕竟还是一个女生,不能使用暴力的方法去对付。 想了一晚上,最后决定给姜珊珊打个电话,再探探她的口风,也许她现在改变想法了也难说。这事情可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万一肚子大了大家脸上可就都难看了…… 他这边为难了一晚上,姜珊珊却计算了一晚上。裴亦萧不会轻易就答应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可以说他肯定不会同意。但以他家的地位,一定非常要面子,所以裴亦萧一定会想办法遮掩,让她去堕胎。而她却要以爱情为由一直拖下去,拖到让他承认自己的女朋友身份再去解决。这样一来,就算以后不结婚,也可以正大光明出现在裴亦萧的身边……她会表现得乖巧懂事,让裴亦萧舍不得离开她,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一定可以做到! 如意算盘打得正好,裴亦萧电话就来了。她赶紧正正脸色,做出娇柔的声音接听,“喂,亦萧?” “姜珊珊,你……你怎么样?”裴亦萧当然问的是肚子。 姜珊珊窃笑一下,“嗯,挺好的啊,亦萧,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裴亦萧沉默几秒,“我想问问你,去……医院把这事情解决,可以吗?”对着一个女生,他实在说不出“堕胎”两个字。 姜珊珊似遭当头一棒,颤抖着说:“你,你说什么?” 裴亦萧自己也别扭,“那个,姜珊珊,你听我说,我不是逼你,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生孩子真的不好……” “我自己知道好不好!”姜珊珊打断他,“我早就说了,这孩子和你没关系,我要自己生下来,不用你管!你也别想着要我去拿掉!我自己生!自己养!你不用害怕,我不找你麻烦,要是以后别人问,我就说孩子爸爸出了远门,……”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当真了,有点哽咽。 裴亦萧急了,“你别这样,我没说不负责任,只是——” 姜珊珊急急表白,“我真的没想让你负责任,真的,你不用管我,真的……我只是自己很喜欢这孩子而已,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 “姜珊珊,你到底要干什么?”裴亦萧忍无可忍了,“这事情我不可能不管,但你要生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好好把这事情解决了行吗?” 姜珊珊哭了,嘤嘤的。 裴亦萧没辙了,“你……你别哭啊……” “我都说了与你无关了,就算生下来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说是你的孩子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呜呜……”姜珊珊装可怜。 真要生下来,能说不是我的吗!裴亦萧腹诽着,完全不知怎么劝,对方油盐不进,又是个女的,重话也说不得,怎么这么难搞! 姜珊珊还不罢休,哭着说:“亦萧,你别逼我行不行?我就是喜欢这孩子,我不是想要你怎样……你再逼我,我,我……我就……” “我就”怎样,她也说不出来,听那意思像是要做点什么伤害自己的事。裴亦萧紧张了,想起当时从8楼跳下来的李瑶,逼急了还真怕她也来那一套,“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 “我真的很爱你,亦萧,”姜珊珊边哭边说,“我其实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女朋友,所以我也不敢跟你说我的心意。如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至少让我有一个你的孩子吧,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我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教他说话,跟他做游戏,让他健康成长……” 裴亦萧彻底无语,这琼瑶式的表白是要闹哪样……他抚了一下额头,“姜珊珊,你就直说行不行,你到底是要什么?如果我能满足你,我一定不会拒绝的。” 姜珊珊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无奈,心道再加一把劲,一定能够达成目的!现在不能直说“我想做你老婆”,一定要坚持没有任何要求!她按住剧烈的心跳,又变回了温柔的声音,“没有,真的没有任何要求。我,我只是喜欢你,爱你,所以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仅此而已。” 已经没有必要谈下去了,裴亦萧只得说:“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挂了电话,裴亦萧眉头紧皱。 原以为姜珊珊是要钱,只要有个数目,他总可以去解决。可现在这女的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真想找个人商量一下。杨浩是不可能了,要听到这女的讲的这些话,难保杨浩不会自作主张去找人处理。孙修智、刘晨、段益那些人?听到这个肯定笑死他!再说和他们也不交心。 还有谁可以说?似乎再没有什么好朋友了。以前林成时,大学倒也有一些朋友,可是现在以裴亦萧的身份去找别人那就是个笑话。 ……找陆观涛?不行不行,那人好可怕。裴亦萧甩甩头,见鬼,怎么会想到陆观涛了? 裴家父母是肯定不能说的,他不想让他们对自己失望。 那么,只有找裴二哥了……希望二哥不会看轻自己。 裴亦鸣不在房间里,裴亦萧隔着楼梯问:“妈,二哥呢?” “你二哥今天去参加聚会了,”沈清莲正看着湖南卫视的《我是歌手》节目,“哎,辛晓琪唱的真好……萧萧,下来和妈一起看。” “哦,不了,我有点事儿。”裴亦萧回房间关上门。 想了想,掏出电话来,给裴亦鸣拨打。“二哥,是我。” 裴亦鸣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稀里哗啦的,“三儿,什么事儿?”他偏巧正和陆观涛等几个人一起,坐在牌桌前打麻将,不想走开,就直接接起。 “二哥你多久回来?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嗯,今天?”裴亦鸣叼着一支烟,看看表,“今天还早,我可能很晚才回去。”估计可能不回去了。 “啊?那,那我等你。” 裴亦鸣甩出一张五万,“别等了,有什么事儿直接说。”最近他对裴亦萧处于放养状态,心里存着疑问,又不想去质问,于是懒得面对。 “我……”裴亦萧觉得在电话里有点不好意思。 “你什么你?”裴亦鸣的牌被坐右手边的陆观涛吃了,眯着眼看着自己的牌,心里在考量着,没拿裴亦萧说的话当回事,“快说,二哥忙着呢。” 裴亦萧斟酌着字句,“二哥……要是,有人非要给我生个孩子,怎么办啊?” “啥?”裴亦鸣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看看又贴上,“三儿,你开玩笑吧?” “不是的,二哥,我……我有个女同学,不,女朋友,嗯,就是有了……她说要生下来,她什么都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裴亦萧忐忑不安。 裴亦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凝神想了想,冷静下来,对同桌几个人打了个手势,蒙着电话对他们说:“抱歉,家里有重要的事,等我一会儿啊!” 另外三个人有两个说了声,“搞什么啊,切!” 陆观涛倒不声不响,只是往椅背一靠,点着一支烟,看着裴亦鸣走出去接电话。 房间里,几个人早就抽得烟雾蒙蒙的,陆观涛挑眉看了眼天花板,“怎么回事?服务员怎么没开空气过滤器?” 另外两人才发现,都不爽道:“真是!刚才打了半天太入神,没发现。” 陆观涛站起来,“我去叫下服务员。” “哎,观涛,按服务器就可以了……” 陆观涛当没听见,拉门走了出去,听到裴亦鸣在外面说:“三儿,我看你脑子是有毛病吧?那种女人怎么配给你生孩子?你是不是有点傻?给她点钱让她流掉不就行了?……什么?她不去?她不去你不会想办法?这事儿我不管,你最好自己去解决掉。别随便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乱来,免得妈生气。就这样。”挂掉电话转过身来,看见出来的陆观涛,怔住。 陆观涛也不觉得被人撞见偷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走过去笑笑,“萧萧有事?” 裴亦鸣摇头,“有什么事儿?他犯傻。你去哪儿?” 陆观涛掸了下烟灰,“哦,我也忘了要去哪儿。进去吧。” 裴亦鸣晓得他是专门出来听他讲电话,一时也觉这人脸皮厚至无形,实在佩服。一方面存了想法,陆观涛少见对一个人如此在意,该说是裴亦萧的福还祸? 平心而论,不管裴亦萧是混蛋还是单纯,裴亦鸣都不希望他和陆观涛搅在一起。姓陆的是这一拨人里最精的一个,哪里有可能从他那里讨到好?若真的只是随便玩玩,倒也算了,要和这人缠上,那可就有点麻烦。裴亦鸣忧心忡忡,现在的小三儿实在是,一根筋得厉害…… 本来准备通宵的牌局,在裴亦鸣和陆观涛双双心不在焉的情况下,提早结束了。 裴亦萧在自己房间里坐下去站起来,走过去走过来,躺下又打滚,烦得不行。到几乎抱着被子快睡着了,电话铃声响起来。 他以为是裴亦鸣又给他出主意了,也没看仔细,忙接起来,“二哥!你要回来啦?” “嗯,你二哥估计一会儿就到家了。” 裴亦萧听见这声音,马上毛骨悚然,“你、你是……陆哥?”看看号码确认了。 “怎么,就这么怕我?”陆观涛沉闷的笑声传来,“早知道你这么怕,那天还不如硬上了。” 这什么逻辑!裴亦萧的脸忽青忽紫,那天在黑暗中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他真的超级怕这人,手腕上的伤痕都还没完全消失。 “不准挂电话,”陆观涛好像猜到他要做什么,“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怎么不跟我说?” “……”裴亦萧心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说真的,我还看不出你有这本事,呵呵呵,”陆观涛笑得似乎很开心,“……你确认那是你的种吗?” “什么?”裴亦萧呆了,“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陆观涛没理这一茬,他总不可能说,是偷听你和你二哥的电话听来的。“……我就是觉得奇怪,难道你对女人还能硬得起来?” 裴亦萧确定了,这人就是来埋汰他的!说的什么话!为什么硬不起来!他气得呼呼直喘,“陆观涛,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陆观涛声音不徐不斜,不急不躁,慢悠悠透着优雅,“做出那种事情的,是你吧。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女人很有背景吗?是你的同学?”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裴亦萧脸皮发胀。 陆观涛声音冷了下来,“别跟我犟嘴。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为、为什么要告诉你。”裴亦萧一听他这种腔调,又开始害怕了,小小声说着。 “不想说?”陆观涛冷哼一声,“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或者我周末直接去你家把你带出来好好干你一顿。别以为我做不到,裴部长和沈处长当然是认识我的。他们也很相信我。” “你……”裴亦萧腿软了,陆观涛的个性他也略有了解,说得出一定做得到,关键是,谁会知道表面正派儒雅的他,背地里那么鬼畜变态。 裴亦萧迫于压力,把事情说了一遍。 陆观涛那头无语了半天,一个字没回应,把电话挂了。 裴亦萧心里七上八下,陆观涛这表现,到底啥意思? 其实,陆观涛拿着电话正在面孔扭曲压抑着。他原以为是个什么难处理、裴亦萧解决不了的事情,谁知道……真如裴亦鸣说的,裴亦萧就是犯傻!她不去,不会找人送她去?不至于这么没用吧?真是! 这用得到他陆书记出马? 简直是开玩笑! 不过,裴亦萧认识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说不定真把人给整坏了,毕竟是个大学生,闹出事情来也不好。 算了,真是…… 25、二十四 周六一大早天还没亮,裴亦萧就起床了,顶着鸡窝头坐在床上发呆。坐了差不多半小时,才没精打采地打开房门去上厕所。 门前正走过一身运动服的裴亦鸣,他有很好的晨跑习惯。 裴亦萧昨晚上被他骂了一顿,这下见了他,下意识就要关门躲回去,却被裴亦鸣喊住了,只得局促地回头,挤出个笑脸,“二哥。” 裴亦鸣脸上一贯是淡淡的,“昨天晚上我说话重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裴亦萧受宠若惊,语无伦次,“呃,啊,二哥说什么,没有没有,不会不会……” 裴亦鸣嘴角弯了弯,复又说:“只是那个事情,你最好别给我稀里糊涂的。你最近表现刚好点,爸妈才刚刚对你放下心来,你又来这么一出,他们肯定得被你气坏了。多大点事儿,你又不是小学生,自己处理就完了。是个什么样惹不得的女生?如果真的背景很了不得,那二哥再帮你。是不是家世很厉害?或者身份很独特?我不记得有哪家姓姜的很有背景了……还是说是部队里的?” 他昨晚乍一听裴亦萧的话,只是粗略回忆了政府大院里和上面的有哪家姓姜的,好像没什么惹不得的,于是就劈头盖脸骂了裴亦萧一顿。后来仔细想了想,也许是军区大院里的哪家也难说,不然裴亦萧不至于说被逼得没办法。 他这是从另一个方面在思考,在他的认知里,假若是个普通女生怀孕了,根本就是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问题。除非是特别的家庭,才有让裴亦萧为难的基础。 裴亦萧震惊地睁大眼睛。 ……仿佛就在一瞬间,裴亦萧竟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受,真正听明白了裴亦鸣的话。 好比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般,他总算是理会了一直以来时时出现的那种格格不入之感的症结在于何处。 他,二十年一直是一个普通的平头小老百姓。 裴家,不说权势滔天,至少也是高干权贵豪门。 对于裴家这样的家庭来说,除非是背景雄厚、实力超然,否则哪里能够让他们在意?普通人的烦恼和痛苦,于他们根本就是个笑话。 这是成为裴亦萧以后,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这个身份的独特之处…… “没事的,二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裴亦萧沉默了一阵,抬起头来,眼神清亮。 裴亦鸣意味深长的睨视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就下楼去跑步了。 裴亦萧还要好好消化一阵。他随意洗漱了一下,便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京城里游荡起来。 这是一个浓墨重彩的城市,大街小巷都透着一股子韵味和腔调,本土居民操着不一样的京味儿话,来往之间保留着一丝傲然和风度。任是再有钱的外地人,到了这里都会怯,不是因身份地位,而是从古至今的积淀与堆砌。 政府大院的居民和大街上的又不一样。谦和朴素的态度藏也藏不住内里嚣张的气势,别看他笑眯眯跟你说话,但你感觉他骨子里就是昂着头蔑视的瞟着你…… 裴亦萧开着车转了一天,直到华灯初上。这段时间他一直活得很累,有种深刻的疲倦涌上心头。如同那天站在善阳市青苗巷口一样,那是用裴亦萧的目光看着林成的世界,而在京城里,他一直是以林成的心理游走在裴亦萧的世界。 也许,是该有所改变了。 当务之急自然是姜珊珊。裴亦萧的心轻松了些许,他再也不因这事情而惶惶不可终日。 周日一早,他正想给姜珊珊打电话,对方就自己打了过来。 吐了一口浊气,裴亦萧接起来,“喂。” “亦……裴三少……我,我是想给你说,对不起……” 出乎意料的,姜珊珊自己认了错。说不该给裴亦萧造成麻烦,说她已经想通了,今天就去医院,明天请假休息。她甚至自己招供说,这个孩子没有两个月。 裴亦萧莫名诧异,没有两个月的意思是?自他醒来正好两个月时间,期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亲密关系……omg!裴亦萧有一点愤怒,一句话没回。 实际上,周六晚上姜珊珊接到了一通没有号码的电话,对方语气很轻快地问她,是不是在找裴家三少的麻烦。接着细数了一堆她自己做过的事,包括她另外还有男朋友以及和有钱老板上床的事。末了,对方说,现在这个孩子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姜珊珊又惊又怒,质问对方是谁?电话那头的人只是简单地说,我是你惹不起的人,但是裴三少是你更惹不起的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趁裴三少现在心情还好不跟你计较,你自己主动去认错。如果把他惹生气了,后果你绝对承担不起! 姜珊珊张着大嘴吃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裴亦萧居然还有这种手段,怪不得当面都是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了,背地里却另有这样的势力。她呆了一下就恢复过来,可怜兮兮地对对方说,她没有钱……话还没说完,对方就不客气道,没有钱去打胎?那就去找张铭,那不是他的种吗?奉劝你赶紧给三少道个歉,这事情到此为止,否则有你好受的。说完啪的就挂了电话。 姜珊珊这才冷汗直冒,张铭就是和她睡过的一个有钱老板,算时间应该确实是张铭的孩子。但张铭人长得猥琐,还有点口吃的毛病,哪里有裴亦萧俊美家世又好?她和张铭睡不过是讨点零花钱而已,那人又抠得要死,她早就不想去找那人了。唉,电话里的人居然连孩子是张铭的都知道,天哪,她真的不该惹裴亦萧。 于是,她周日一早便急忙跟裴亦萧认错。 等姜珊珊道完歉,裴亦萧只说了一句,“那好,再见。以后再也不要找我。”就挂了。 呵呵呵,真是可笑啊。困扰他的难题居然就是个屁。 当晚,裴亦萧主动邀杨浩出去吃饭喝酒,喝了没多少,但是酩酊大醉。 “浩子,真的,我真的就是一傻逼。”坐在会所包厢里,怀里坐着两个女的,裴亦萧把酒瓶抵在下巴下面,笑得歪歪倒倒。 杨浩手也没闲着,捏着怀中小姐纤细的腰,喝了一大口酒,似真似假地笑着说:“萧儿,你终于看清这个事实了,哈哈哈哈哈……” 这包厢里就他们两个客人,可是小姐有七八个,全是裴亦萧叫的。裴亦萧怀里两个,杨浩怀里一个,还有三四个坐在二人身边,唱歌的唱歌,劝酒的劝酒,对二人上下其手。 裴亦萧豪气地拍了一叠钱在桌上,说:“爷想看看大腿!谁的大腿最白,这就是谁的!”看上去蛮厚的一叠子钱,他从卡里才取的,还热乎着。 话音未落,几个小姐簌的就站起来争着把裙子撩起来,有两个大胆的甚至撩到了腰上,把蕾丝内裤都露了出来,“哥,我最白,就我,就我!!” 杨浩哈哈大笑,一手伸过去就摸离他最近的一个,“哟,萧儿,这个白,这个好,还嫩。” 裴亦萧手指伸着,轻轻压了压抬到他座位旁那白花花的大腿肉,大着舌头说:“哼哼……都差不多吧……哼,没有最白的,爷不给了!” “怎么会嘛,我最白,我最白……” 裴亦萧撅嘴道:“白什么,你们几个,给小爷跳个大腿舞,要……要少女时代的《genie》那种的!”裴亦萧一直喜欢清纯中带诱惑的女生类型。 几个小姐也不大知道啥是《genie》,听裴亦萧一说要跳舞,便开始围在他身边扭起来,反正没一个有少女时代的精髓。裴亦萧皱着眉,“呸呸呸,别跳了,一个都不好看!” 他怀边那个就急了,跨坐到他怀里腻着,“哥,哪里不白、哪里不好看嘛,你摸摸,你摸摸……”直接扯着裴亦萧的手抚弄自己的大腿,甚至越拉越往上,已经把他的手拉到大腿内侧内裤底部了。 蕾丝内裤微微带刺的手感让裴亦萧愣了神,他自己的手,已经隔着那层布在揉弄着那女的微润的下部…… 杨浩在一旁看着,了然地笑笑,仰头又干了一杯酒,只顾和自己怀中的小姐调笑。还正在说话,忽听裴亦萧那边哗啦一大声响,他赶紧扭头看去。 裴亦萧脸色极不正常地直直站在那里,酒杯倒了,怀中的小姐被他站起来的动作带着摔在了地上,一脸惊愕。旁边几个小姐也是吓了一大跳。 杨浩赶紧放开了搂着的小姐,“萧儿,你怎么了?” 裴亦萧冲进了洗手间,大吐特吐,完了又用洗手液狠命洗着自己的手,边洗边用手狠狠地砸洗手台。 杨浩懵了,搂着他的肩膀,压着他的手,“萧儿,你别吓哥们儿,怎么了?” “让她们滚,让她们滚!”裴亦萧铁青着脸,喘着,瘫在地上。 杨浩赶紧塞了钱,把几个吓坏的小姐赶出门。又跑进洗手间,把裴亦萧扶出来扶到沙发上坐下,“萧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心里不舒服?” “没事……”裴亦萧深深的自责和疲惫,“没事……”把额头埋在自己的手里捂着。 想要融进这个世界,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他正在这里痛苦着,南方的一个繁华大城市里,还有一个人也在痛苦。 深海市,secret俱乐部顶层,全黑的小房间里,传出压抑的哭泣声。 这是一个全会员制同性恋s-m俱乐部,每个会员都签订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这个俱乐部的一切。而这个俱乐部的mb,只有一小部分是心甘情愿进入这里,其余的全部都是俱乐部的黑手从各地强行抓来、拐骗来的相貌姣好的男孩子,不仅有本国的,还有东南亚、欧洲、美洲,甚至非洲的。 小黑屋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进入房间,打开了电灯。 霎时,屋内床上的人被光线刺激得紧闭双眼,呜咽出声,却没法用手遮住脸。他的两手两脚均被手铐铐在大床的四角,全身赤-裸。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皮肤雪白的少年,发色偏黄带点微卷,睫毛又长又翘,鼻头也是翘翘的,可以看出他的长相非常的柔美。只是眼睛红肿,口中塞着一个超大号的口塞,嘴角几乎张到极大,口水顺着两边流了下来。少年身上有多处伤痕,青的、紫的、黄的、红的,烟头烫的、鞭子抽的,甚至还有刀片割的。看见有人进来,他咽喉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急切地想抬起身子,可惜只是徒劳。 进来的也是一个漂亮的少年,手中拿着托盘,盘中放着食物和水。他看见床上少年的惨状,摇了摇头,“唉!一郎,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挺听话挺懂事的,为什么现在老是说一些让人不明白的话呢?” 他走到少年身边坐下,在少年热切的眼光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沾满口水的大号口塞扯了出来。 那叫“一郎”的少年嘴已经闭不上了,下巴歪在一边舌头伸出来像狗一样喘了半天,才慢慢哭了出来,“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信……呜呜呜,我真的不是什么一郎,我爸爸是中央部门的部长,我大哥是文昌市的副市长,我妈妈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少年用手捂住了,那少年无奈地说:“一郎,你再这样,谁也没法帮助你了……你明明就是个日美混血儿,你爸爸又怎么可能是中央部门的部长。这话要是被教官和老板听见,你就别想好好的睡觉了。像这样被铐在床上还没够吗?还是你想和上次那样被打个半死丢在水池里晕几天?” 一郎少年“呜呜”着,眼中尽是不甘,泪流满面。 26、二十五 尽管喝醉且大闹了一场,第二天早上顶着晕乎乎的头,裴亦萧依旧去上了学。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特权阶级那块料,还是好好地该干嘛干嘛吧。 昨晚上他发酒疯把杨浩吓了个半死,又吐又哭,哭完又喝,整整闹了大半夜。杨浩倒不敢喝了,守着他,生怕他有个好歹,最后看他实在太不像话了,于是抢过酒瓶强行把他架出了门。裴亦萧被夜风一吹,终于乖了,头疼的窝在杨浩的车座上。到家之后,裴家父母已经睡了,裴亦鸣还在书房里做事,见他这样,眉头简直打了个结。和杨浩一起把他送进房间,给他剥了衣服,赤条条丢进了被窝里,两个人才吁口气。裴亦萧一下就睡死了。 裴亦鸣关上门,拍了拍杨浩的肩膀,“杨浩,多谢你了。” “鸣哥说什么,这有啥了不起的,”杨浩不在意的挥下手,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 “什么?你说。”裴亦鸣鼓励他。 “我觉得萧儿最近很不对劲,”杨浩和裴亦鸣一起走下楼,“他变了很多。我也说不上来,有时觉得他变好了,有时又觉得他很压抑……我不知道对不对。” 裴亦鸣压下心中的惊讶,只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他是有点变化。不过我看也正常,他也该长大懂事了。”看来杨浩也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纨绔,他心里明白着呢。 杨浩又随便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送走人,裴亦鸣摘下眼镜,用两只手指捏了捏鼻中间的山根,把眼镜折叠了拿在手中,又到裴亦萧房间去看。裴亦萧身上发热,把被子扯到了腰上,趴着睡,露出了白皙的脊背。他很瘦,但却不是排骨精,而是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包裹着骨头,显得线条优美。 这具身体很熟悉,这个人却陌生。裴亦鸣站在床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关灯关门离开。 裴亦萧在睡梦中砸吧了一下嘴儿。 周一在学校里都没有什么事,刚放学,准点准时来了一个电话。裴亦萧看那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陆观涛”,直接挂了。过了五分钟,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陆观涛又打过来,裴亦萧还是没接。 这次只隔了一分钟,陆观涛锲而不舍地打个不停,刚掐断就拨,刚挂铃声就响,裴亦萧怕了他了,只好接起,但并不吭声。 陆观涛的声音很不愉快,低着嗓子道:“会挂我的电话了,还真不敢小瞧你。” 裴亦萧不说话。 陆观涛这些日子在他身上受到的冷遇太多了,皮实了,听不到他回应也不急,“我在天海花园等你,半个小时内过来。” 裴亦萧发愣,“我为什么要去见你?” “小白眼狼,我才给你解决了问题,你就这样翻脸不认人?”陆观涛悠悠地说。 “解决问题?什么问题?……你,你是说,姜姗姗……”裴亦萧讶异道。 “不然你以为呢?” 这事陆观涛根本不用自己做什么,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听了他的要求之后,半天不敢置信,——因为这也太小儿科了!还用得着他的人出马?但还是点头答应帮忙处理。陆观涛挂上电话的时候,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为了裴亦萧这个小子,脸都丢尽了。 裴亦萧不知道中间的过程,听陆观涛这么说,不敢不应下。毕竟别人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开着车来到天海花园,裴亦萧停在楼下,半天不愿下车。 陆观涛给他留下的印象都是恐惧,这人几乎无所不能又毫不在乎,就是那种穿上衣服满口仁义道德,脱了衣服马上就禽兽不如的类型。 可以想见,这会儿上了楼,迎接裴亦萧的会是什么……陆观涛并不知道如今的裴亦萧根本就是个雏儿,从来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他叫人来不是坐着聊聊天谈谈话,完全就是为了做自己爱做的事。 裴亦萧出了一身汗,打开车门又关上,想发动车子走,又不敢。他知道陆观涛如果真的等不到他的人,说不定就会做出跑到他家中把他带走的事,到那时,恐怕等待他的事情将会更加可怕。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磨蹭了好半天,裴亦萧硬着头皮下了车走进门楼,按了15楼的电梯。 哆嗦着手拿出钥匙打开门,陆观涛果然坐在客厅沙发里,捧着一本书在看。听见他进门,抬起手看了看表,“42分钟。” 裴亦萧紧张地解释,“今天有点堵车……” 陆观涛慢条斯理地把书合上放在一旁,站起来眼睛盯着他,步履缓慢地走了过来。 裴亦萧直往门口躲,“陆观……陆哥,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看着那像小动物一样怯怯的眼神,陆观涛笑了,脚步不停,直把人逼到了门上抵着,“谈什么?嗯?又想跟我玩什么花样?” 陆观涛此刻的感觉分明就是荒唐到极致。从来只有裴亦萧的追命连环call,今天他也做了同样的事;从来只有裴亦萧一见面就猴急地要和谐,今天却像是他在逼迫人;从来只有裴亦萧腆着脸恳求他,今天他倒为了他去麻烦别人。更别提裴亦萧那害怕心慌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陆观涛心里极不痛快。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受到这样的怠慢。“……裴亦萧,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就放肆起来了?那件事情我已经说了,你不愿意就拉倒,并没有强迫你非要去做,你自己跑去飙车,倒弄得我在这里内疚了好一阵,也跟你说了道歉。连续两次吊我胃口,我也怕你不舒服,忍了你了。你还想怎样?” 裴亦萧不自觉就往下缩,“陆哥,我没有吊你胃口,我没想怎样,我……我谢谢你,不是,那个,就是谢谢你帮我把姜珊珊打发了……” “谢我?”陆观涛嘴角一翘,伸手稳住他往下溜的腰,“谢我的话,你知道要怎么做。” 裴亦萧被他的手摸得发痒,浑身汗毛又惊了起来,“陆哥,别……我不想……” 陆观涛的眼神又沉了下来,“裴亦萧,我再说一次,只有我不要你,没有你拒绝的份。”低下头来凑近了裴亦萧的脸,“还是说,这是你从哪儿学的新伎俩?装清纯?小样儿的演技确实不错……”裴亦萧的眼睛湿漉漉黑黝黝,快哭了似的,越发勾得人火起,“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一个恨不得天天在屁股里塞振动棒的人,没资格说你不想。”曾有好几次,裴亦萧塞着那种东西去找他,连事前润滑都不用,等不及在车里就拔-出-来,然后缠着陆观涛直接捅了进去。 裴亦萧想说,那不是我!但是不能。听到这种话,他咬着嘴唇,难堪地红了脸。 陆观涛抬手抚摸一下那嫩滑的粉色,闷笑道:“居然还会脸红,我建议你去报考中戏吧,装得真像——不过,你知道吗,有时候越是装纯情,越让人有虐的欲望……”声音一低,手上一动。 裴亦萧话还没听完,突然就被陆观涛狠狠攫住了肩膀,用力一抓,往卧室方向走去。他大惊失色地拖着脚步踉跄着,“陆哥,陆哥……啊!哎哟……”陆观涛力气大得吓人,手一甩,竟是把裴亦萧直接甩得撞到了床栏。 顾不得肩膀撞痛,裴亦萧蹬着两条腿就要滑下床。陆观涛也没管他,只是反手锁上了卧室门,然后封死他出门的角度,走到床边矮身拉开床下的抽屉,这一看,空空如也,他愣了神,抬起身看裴亦萧,“都上哪儿去了?” 裴亦萧缩在衣柜旁,晓得他说的是那些道具,“我、我都丢了。陆哥,我求你了,别这样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惹你了行吗?”急得都快哭了,脸皱着,眉垮着,可怜兮兮。 陆观涛站了一会儿,略感无奈地反身坐在床上,扒了下头发,盯着裴亦萧,“过来。” 裴亦萧缩着身子不动。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裴亦萧只好移动了几步。 ……………… “跪下。”陆观涛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气息。 裴亦萧真想和这人撕破脸好好打一架,但陆观涛的力气和脾性他已经领教过了,若真打一架,最后被打趴下然后被硬上的肯定是自己。 可是给别的男人舔那种东西! 裴亦萧浑身骨头抖得咯咯作响,究竟要怎么办…… 27、二十六 陆观涛等得不耐烦,眼神越来越阴沉。 裴亦萧心底有一根弦簌的绷了起来。 在这一刹那,竟然想到了小时候父亲林治平对林成说的话。 林治平只是一个小工厂的老技术工,一辈子没当上官,一身的迂腐硬气,从来不会对领导谄媚,也不会说场面话、客套话。林成妈是个公司职员,脾气也极毛躁。两个人吵起架来,简直家里锅都要被砸烂。但林治平夫妇俩虽然吵架闹腾,感情是真好,刚吵完没几分钟就会和好的那种,过后也不记仇。小林成总是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的性格正好和父母相反,非常温顺,胆子也小。 林成十岁的时候,林治平为了给工友生病正常请假却被扣多了钱的事情讨个公道,和车间主任大吵一架,结下了梁子,从那以后先进啊、奖金啊什么的,都与林治平无关了。连当时生病的那个工友都劝林治平去和车间主任道个歉,逢年过节带点礼物去拜望拜望,可是林治平觉得自己没做错,就是不给那主任好脸色。 车间主任的儿子正好和林成一个班,学习成绩比林成差多了。林治平每逢学期结束,林成的成绩出来以后,总会带着他趾高气扬地出去玩一次,还专门跑到车间主任家门口去晃悠一下。平常林成总是被那主任的儿子欺负,所以他总觉得很别扭,不好意思。林治平粗声粗气地告诉他:“儿子,人这一辈子,就得争一口气!”林成始终不像他爹那么硬气,但是心底,永远记得这一句话。 看裴亦萧愣在那里发呆,陆观涛两手交叠起来,冷冷地说:“我说了,跪、下!” 裴亦萧一噎,心底的弦终于绷断了,猛地吼了起来,“凭什么!陆观涛!我不是你随便可以玩弄的人!我不欠你什么!姜姗姗的事情我自己也可以处理!你不要太过分了!”他吼得很用力,脸挣红了,脖子上的肉筋都凸了出来。他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在这个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贬低、被压迫、被侮辱,他已经出离愤怒了,彻底豁出去了。 陆观涛震惊得睁大了那双凤眼,他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是风平浪静很少情绪化,可是裴亦萧今天突然发难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一时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他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和裴亦萧面对面,竟有点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皮痒了?” 裴亦萧已经吼出来了,也就不怕了,恨恨道:“我早就忍够了,陆观涛!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什么!我有什么错你要这样对我?你帮我解决问题,我感谢你,但决不是这种方式!从今往后,我也决不会再听你摆布!” 陆观涛观察着他的面色好一会儿。裴亦萧强令自己抬起头,陆观涛比他高几公分,他勇敢的直视他的眼睛,分毫不让。 良久,陆观涛突然笑了,发自内心。 裴亦萧没有看见过陆观涛这样的笑容。他正绷得紧紧的,准备和陆观涛干一架。蓄力半天,突然对方一个笑,弄得他浑身都不得劲,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陆观涛已恢复了那种看不出心情的面具脸,“原来真不是在玩花样……”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裴亦萧又闻见了陆观涛身上那种暗暗的非常淡的香水味,除了香水,好像还有陆观涛自身的味道,就像那天晚上闻到的那样,其实还是挺好闻的……打住!想这个做什么!裴亦萧不自在地后退一步,扭过头掩饰红了的脸颊,“玩、玩什么花样?你想得太多了,我本来已经说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观涛打断了,“你这性子变得可真快。之前还说要告诉你二哥我们的关系,还哭着求我不要离开你。才没几个月,这会儿又像是想和我全部撇清……如果不是早知道你是个草包脑子,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从哪里学到了欲擒故纵这个词。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你是在玩花招,那这一手玩得确实漂亮,连我都被你套进去了……”陆观涛玩味地看着裴亦萧双颊的红晕。 “我不是!”裴亦萧忍无可忍,这人怎么就那么笃定他很在乎他?“我对你,就没有什么想法,没有!我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不是!我以后,也不想再和你有什么交集!”他斩钉截铁地说。 “不是就不是,没有就没有,急什么?”陆观涛懒洋洋道,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床上。一手掏出一盒熊猫,拈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吐了出来,从烟雾中仔细地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量裴亦萧。 裴亦萧被他看得浑身炸毛,这人的视线像x光一样穿过衣服扫在他躯体上,扫得皮肤一阵阵发麻。他往后退,退出陆观涛的“射线”范围,外强中干地瞪着,“你看什么!” “你最近真的无法无天了,在我面前越来越不知分寸,”陆观涛手指优雅地把烟灰弹在地上,长长地吐了一口烟气,“以前你追着我,哭着喊着要自荐枕席,还说我所有的要求你都会答应、都会满足的事情,看来你是完全都忘记,不当一回事了。……嗯,也怪我,倒是糊涂了。像你这种没头没脑没羞没躁的东西说的话,我居然还当真。确是我自己的错。” 裴亦萧愤愤地转头不想理他,谁没头没脑没羞没躁!你才是!——这是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陆观涛不说话了,抽着烟,眯着眼睛只看着他。 裴亦萧也不敢动,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姓陆的做事忒不按常理出牌。他本以为姓陆的会像上次一样强硬,把他抓过去,那他就有理由把刚才累积的满腔热血发挥出来,和姓陆的狠狠干一架。就算真的被打倒了也决不放弃,姓陆的要是敢强上,他拼死也不会让他得逞。他就不信,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健康正常的20岁青年,打不赢,难道会连自保都做不到? 哪知陆观涛根本就没发怒,坐着安安静静抽烟。这就好似一个拳头打进了棉花,怎么都是个不爽。 姓陆的到底想干什么?裴亦萧心里嘀咕着。 陆观涛貌似什么也没干,就是坐着抽烟。可心里,也和裴亦萧一样在嘀咕着。 裴亦萧这小子,确实不一样了……是哪里呢?脸还是那张脸,的确好看,——长长的桃花眼,眼尾上挑,卧蚕的形状也漂亮,睫毛长翘,眉毛斜挑,鼻梁高挺,嘴唇丰满,特别适合接吻。尤其是他肤色白皙,平常在人群中就很显眼,又不是那种病态的白,还带点润光。这家伙的身体……嗯,上次干他真的挺久了……他浑身都是那种润泽的白,没什么肌肉,但也绝无赘肉,摸上去皮肤是温的,但里面的筋肉却是滚烫的,柔中带刚,很有韧性,每次抚摸的感觉都非常奇妙。他两腿间的东西也是嫩色,玩意儿虽然没自己尺寸大,却也还算可观了,只是两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动用的机会。后面……嗯,后面有时会有点松,那肯定是玩得过火的时候,基本上大部分时间还是令人很满意的,里面温热紧-窒,软肉包裹住他的根物,耸动收缩,咬合密实,抽出的时候还带一点旋转,爽得让人想一直在里面呆下去,不想拔-出-来…… 除此而外,裴亦萧给他留下的,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了。 不知道这小子的喜好,似乎是没有,也不知道这小子的下限,这个肯定也没有。 他今天才发现,这小子有这么倔强的表情,也敢强硬的吼话,也会愤怒地反驳。 真是新鲜,真是稀奇。 真是……有趣。 原来若是晓得他这么有趣,又怎么会一直只在床上操,多开发一点别的东西出来,更好玩啊…… 裴亦萧哪会知道陆观涛是在思忖这些,他皱着眉头在鼻子前扇了扇,烦死,这烟味! 陆观涛终于抽完了烟,把烟屁股丢地上,用脚尖压住转了下踩熄。 裴亦萧又皱眉,哎哎哎,这地板可是木制的! 陆观涛站了起来,没说什么就去打开门往外走。 裴亦萧闪神了片刻,马上追出房间去喊道:“陆观涛,……陆哥,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陆观涛披上自己的外套,把客厅沙发上放着的书放进公文包里,竖起领子看他一眼,“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裴亦萧咬咬下唇,“陆哥,姜姗姗的事情,真的谢谢你。” “不算什么。”陆观涛不再看他,转身往大门走。 “陆哥!”裴亦萧不得不喊住他,“我、我希望这是我们私底下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行吗?” 陆观涛终于停下脚步看向他。 裴亦萧被他狭长的凤眼一盯,慌张不已,嘴里下意识恭维道:“陆哥你是个厉害的人,我、我很敬佩你,我只是觉得,这种关系,呃,这种事情不好……” 陆观涛冷笑,“……好,我不碰你。”说完开门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其实在陆观涛的意识里,也就是随便答应一下。谁让你小子已经引起了我的好奇呢…… 裴亦萧没料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张口结舌看着关上的大门。 一种情绪冒上了上来。心口有点堵。 这事情,真的解决啦?姓陆的怎么这么干脆…… 28、二十七 已是三月中,但一出单元门,陆观涛的额发还是被冷风吹乱了些许,他先笼了笼衣领,才抬手去拨了一下头发。脚步不停,动作也仍然漫不经心。裴亦萧的车正停在单元门口,陆观涛瞥了一眼,走开了。 他看得出来,裴亦萧是真不想和他发生关系。他也没有勉强人的嗜好,而且已经败了兴,所以二话不说就走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 陆观涛走着,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他从小顺风顺水,在男女关系方面也是如此,想要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很容易就能到手。感情这东西,他从不在意,围着他转的人,对他是否真心他也不关心。所以在这方面,他接受了家庭的安排。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其实已经铺好了一条路,只要规规矩矩的走,走过去是很简单的,他甚至能做得更好。陆观涛几乎没有叛逆期,自他懂事起,他就晓得自己将来的方向和目标,也一直在为这些而奋斗。 裴亦萧只是他生活中的一剂小小的调味品,可以品尝,也可以替代,没必要付出太多精力,至少之前他这么认为。 不过现在不同了。这小孩好像变得有意思了。在他平淡的生活中,也许能够引起一些不一样的变化,能够调剂他无聊的日子。有时候,人还是想要一点刺激。 陆观涛笑着,咂摸着裴亦萧各种各样的表情,惊惶的、愤怒的、迷茫的、紧张的,每一种似乎都特别真实,在别的人脸上还真不一定能看到。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他早就看腻了。没想到,裴亦萧居然可以开发出这些生动的面目。 不过,到底是哪里有一丝怪异呢……暂时不想。 陆观涛走到自己的奥迪a4l前,拉开车门上车开走。 15楼的裴亦萧盯了门好一会儿,确定陆观涛是真的离开,才拖着脚步走到沙发前躺倒下去。简直不敢相信,陆观涛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可事实摆在这里,由不得不信。可能陆观涛腻味了吧? ……唉,不管了! 裴亦萧躺了一会儿,把房间里陆观涛抽的烟头收拾了,就回了家,没赶上和家人一起吃晚饭,到厨房叼了几个大馒头,琢巳┎撕腿庠诶锩妫龀勺灾迫饧锈桑咦弑叱猿缘煤孟恪 裴父裴母出了门,家里只有裴亦鸣,在看经济新闻。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难得莞尔。 裴亦萧走过去打着招呼,“二哥。”嘴里鼓鼓囊囊。 “嗯。”裴亦鸣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嘴角的油,“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家睡了。” “哪能呢。”裴亦萧摇头,接过纸巾,“还是家里舒服。”那地方太危险了,不敢住。 裴亦鸣不说话,看着新闻。过了会儿,广告插入,他回头看着裴亦萧,问道:“那事儿,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裴亦萧歪歪脑袋,塞进最后一口馒头,鼓着嘴说:“哪件事?” “你‘女朋友’怀孕的事。”女朋友三个字,裴亦鸣特意咬得比较重。 “啊,那个,呃,”裴亦萧一听就有点羞赧,低头用纸巾擦手指,“没事儿,没事儿了,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裴亦鸣表情莫测,了然道:“……哦,也对。我想你也不是那块料,是被人家当成冤大头了吧。” 裴亦萧觉得他话中有话,“二哥,我不是哪块料啊?” 裴亦鸣但笑不语。 裴亦萧坐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裴亦鸣在一旁忍着笑说:“别想了。以后这种事情别再犯傻了,知道吗?” 裴亦萧点点头,转身上楼去准备明天的书本。整理了一会儿,他“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望着房门。莫非,裴二哥知道裴亦萧的性向?不会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他他他,他应该不会都清楚吧…… 裴亦萧满腹狐疑地收拾完东西,去二楼卫生间洗澡。脱完衣服之后,他不由自主地站在大落地镜前,转过来扭过去地看这具身体。到现在也算是彻底接受这个身体了,不接受还能怎样呢? 还是林成的时候,他其实从内心深处是羡慕裴亦萧的。他才1米7左右,裴亦萧近1米8,长得又俊美,又有钱,呼朋唤友。林成学习成绩很好,和一些跟他条件差不多的同学朋友一起聊天的时候,总是在言语中表达出瞧不起裴亦萧这种官二代的想法,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何尝不会拿自己和他做个比较呢? 人起步就高,打小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将来,也是一条康庄大道。反观他们这种从小城市来的穷学生,想吃点肉菜还要计算一下一个月的伙食费,想买件衣服还只能买地摊货,就算成绩好,老师依旧不待见,不冷不热。毕业之后去哪里,找什么工作,也得自己费心思。他有时很恨裴亦萧那种人,有时又是不可抑制地羡慕,即便这种情绪不应该有,可还是会产生。 现在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他,就是裴亦萧。这身体看过很多次,但每一次看都还是会惊艳。裴亦萧哪里都长得很漂亮,确实是个尤物,肩宽腰细,臀翘腿长。嗯,头发长了,该剪了。唉,这么个帅男孩,怎么就对男人的反应更强烈些呢? 裴亦萧试过了,他偷偷摸摸地下了a-v看,看到屏幕上发出“r-o-o-m……雅蠛蝶……”的时候,下面某样东西还是会抬头,只不过,眼睛总会去瞟里面的男主。他也找到了所谓的g-v片,结果看得血脉贲张,一晚上醒来几次去洗内裤。 不堪回首。难道心理真的无法改变生理吗! 水从花洒中喷下来,裴亦萧闭上眼睛。算了,这种事情,越想越烦,何必。 洗完澡,裴亦萧才发现悲催了,竟然忘记拿睡衣。二楼只住了他和二哥,倒也无关紧要,只是光着身子出门走到他的房间,会有点冷罢了。 他吹着口哨抹干身体,又抹抹镜子上的水汽,看看因为洗澡变得红润的脸颊,把头发拨了拨,准备明天去剪发。他有点不太适应下面晃悠着的小鸟,还是拿湿润的毛巾遮着,才走出卫生间的门。结果,刚走出一步,就发现裴亦鸣两只手指揉着鼻间的山根,走上了楼,吓得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往房间跑,可还是被裴亦鸣抬头看见了雪白的屁股。 “你这是……”裴亦鸣愣了愣。 裴亦萧跑进房间,用门挡着自己的身子,露出一个头,不好意思道:“哥,我刚忘记拿换洗衣服了,嘿嘿。”憨笑两声,啪的把门关上了。 裴亦鸣失笑。 这孩子,比原来……可爱。 嗯,这段时间太忙了,应该出去找点乐子了。 裴亦鸣风马牛不相及的想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裴亦萧发觉,陆观涛确实没再找自己麻烦,偶尔和二哥一起出去吃饭或聚会,碰到姓陆的,那厮一本正经点头打招呼,堂而皇之和裴亦鸣聊天。时间长了,裴亦萧的戒心也放了下来,偶尔还会和陆观涛讲讲学校里的事,姓陆的搞青年工作,所以有时也和学校有些联系,和裴亦萧谈话的时候,眼神举止并无不妥之处。裴亦萧渐渐生出另一种眼光看这人,觉得他确实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比很多人都强。 裴亦萧不太了解,猎豹猎取猎物的时候,常隐匿在草丛中仔细观察,待猎物走近的时候,才突然蹿出猎取。它们会观察猎物的特点,根据特点来决定攻击方法。 陆观涛和裴亦鸣站在一起说话时,裴亦萧会在一旁观察他俩,觉得两人似乎是同一种类型,身高也相仿,都很精明,看着都很正派,只不过陆观涛比裴亦鸣更具领导气质,裴亦鸣又比陆观涛更斯文一些。 他们的谈话常常云山雾里,让人听不懂。明明是在说这一件事,不知怎么又跑到另一个话题,而且两人都不脱节,只有裴亦萧在一旁听得头痛。 但他有一段是明白了,陆观涛在说自己的堂妹即将毕业,从英国回来,让裴亦鸣去见一见。裴亦鸣无可无不可。 这事情在裴家的饭桌上,裴卫国和沈清莲也提到过,裴亦鸣显得略不耐烦。 裴亦萧再不明事理,也知道,好像裴家有和陆家联姻的打算。他一方面对这种政治联姻感到好奇,一方面也为裴二哥感到有点惋惜。二哥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非常照顾他,如果陆观涛的堂妹是个好女孩,那么他会为二哥感到高兴,假若陆姑娘也像陆观涛那么腹黑,那二哥会得到幸福吗? 裴二哥还真不知裴小弟在暗地里为他的婚事担忧呢…… 在学校里,裴亦萧也是认真努力的学习,并积极参加各种活动。一个学期下来,他共计参加了一次演讲比赛、一次晚会策划、三次公益救助活动,考了英语六级,还有班里系里学生会里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务。到学期结束的时候,他几乎快成为校园风云人物了。 裴亦萧很兴奋,意气风发。他从前还是林成的时候,就总是想参加各类活动,可惜报名之后总是通不过审核而被刷下,以裴亦萧的身份去参加活动,那就是一路绿灯,且他实力高强,也是真真实实地得到了不少赞誉。 在学校里忙,与一群死党见面的时间就极少,五月份,杨浩表达了他的不满。 “萧儿,你丫也忒过分了吧?好几个月不见人影儿!你和别人生分爷不管,爷是你什么人?是你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青梅竹马!你丫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咱上次一块儿吃饭是多久了?啊!你就一点不想爷?一点不念着爷?亏爷心心念念都是你……”杨浩在电话里叨叨。 裴亦萧心情不错,笑道:“靠,少来这一套啊,你是女人啊?还心心念念都是我……” “爷是大男人!是你男人!”杨浩不满。 裴亦萧哈哈大笑,“你就贫吧你!” 杨浩也笑,“好了好了,不跟你胡咧咧。哎,跟你说正经事儿,这周末约好了去爬山烧烤,好好玩玩,回来再开party玩一宿,孙修智刘晨包了一栋温泉别墅,找了十几个妞儿,如何?别说不想去啊,你敢说不想去爷跟你翻脸!” 裴亦萧这次倒真不想拒绝,学习生活嘛,是要张弛有度的,“行啊,谁说我不想去了?这周正好没啥事儿,就去玩玩。” “行,有你这句话就好,”杨浩很开心,“那周六早上我来接你。” “别,总是你接我哪成,我那新车还一直没有怎么开出去过,我想开开试试,开我的车吧,我去接你。” “好哇,萧儿你总算知道爷的辛苦了,每次当司机,多累啊!”杨浩乐得。 挂了电话,裴亦萧去跟父母二哥报备了一声。 29、二十八 “哎哟哎哟,萧儿、浩子,你们慢点儿!”后面起码二三十米远的人喊着。 裴亦萧也有点累了,掏出背包里的水咕咚灌了几口,拣个大石头坐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杨浩还好,站在旁边只是微微有点喘气,“操,孙子,你还能再怂点儿吗!”转头问裴亦萧要水,“萧儿,给我水。” “我操,你自己的呢!”裴亦萧骂两句,把刚喝的水瓶递给他,“刚叫你带你说不用!你看,还不是要喝!” “你带了我还带啥?哈哈哈哈哈……”杨浩n瑟地笑,对着瓶口就喝。 周六一大早,裴亦萧就开车去接杨浩到了集合地点。几个人商量好了要去西郊爬西山,顺便去寺庙里上上香、逛逛什么的,那寺庙叫做慈音寺,据传是座古寺,香火很旺。孙修智要带上几个妞儿一块儿去爬山,杨浩否定了,说就咱这个脚力,莫非要等那些娘们儿慢慢吞吞爬上去啊?再说了,去寺庙还找妹妹陪,你丫也太不敬佛祖了吧!还是下山去了别墅再和小妞儿慢慢玩儿。裴亦萧也同意他的看法,刘晨段益不置可否,于是就按杨浩的意思办。 这一开始爬山,个人体力的好坏就看了出来。杨浩是最好的,平常看着也最结实,带着裴亦萧走在前面。刘晨段益也还好,但孙修智不行,爬了没几分钟就吵吵着累,要刘晨架着他胳膊走。刘晨不好说不,就和段益两人一边一个陪着他。段益一般都是闷头闷脑不说话,几个人就他最安静。从前他是杨浩裴亦萧的跟班,这几年孙修智有意拉拢他,他倒也是一脸无所谓就混着。 等孙修智三人走近,裴亦萧才从大石头上下来抖抖裤子。 杨浩乜斜着孙修智,“我说孙子,你丫眼底发灰,印堂发黑,是不是最近纵欲过度,伤了身子骨啊?啊?爬得比娘们儿还慢!” “滚你的!”孙修智吼,虽也在愤怒,但喘着粗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你丫才纵欲过度!小爷遭女人喜欢,你嫉妒啊?” 杨浩笑了,“嘿,就你!你以为你是萧儿哪?不信试试,看今晚上谁搂的妞儿多!” 这几个死党里,要说长相,当然是裴亦萧最好看。他是属于俊美型的,长得精致动人。其次还真就是杨浩,他和裴亦萧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帅中带一点酷,高大结实,又有点小小的痞气,与街头小混混那种穷痞相反,是属于上层社会的痞气,女人缘还真不错。余下三个都差不多,孙修智家世在那里去了,从小的环境就高人一等,气质上更傲一点。刘晨看着要温文些,但眼睛里有些东西总让裴亦萧暗暗的不喜,想来在他自己的学校,应该也是一方霸主。段益最朴实,但也不是普通人家那种朴实劲儿,话虽不多,平时出手什么的也还是挺大方的,长得也算耐看。 孙修智听了杨浩的话,瞥了一眼裴亦萧,撇撇嘴,没说什么。 几个人转身又往前走。孙修智当着杨浩没敢说,但在后面却和刘晨嘀咕,“萧儿?他是遭男人喜欢吧,切……”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段益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刘晨挤眉弄眼的,悄悄说:“哎,那什么,前面两个,你觉得……嗯?嘿嘿……” 孙修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笑得淫-贱,“告儿你吧,爷猜他俩,早那个了!信不信?” 刘晨哪会放过这种八卦机会,“怎么?有内-幕?” “内-幕倒没有。但你想了,萧儿那种人,别看哥儿几个在一起他都搂着女人,但背地里全是和男的搞,我都撞见过好几次!浩子和他关系那么好,难道从来没上过床?我才不信。嘿嘿,别说,看萧儿那样,不要说杨浩,我都想……嘿嘿,你知道的。” 刘晨配合他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是看着裴亦萧背影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 段益的手早就已经放开了架着孙修智的胳膊。他现在虽然和孙修智关系不错,但从小亲近的是前面两个人,这会儿听到他们这样说,心里有点不舒服。 裴亦萧和杨浩浑然不觉,正边走边聊着。 杨浩不知道孙修智在编排他和裴亦萧,他也在说孙修智的八卦,“萧儿,你知道不,孙修智这家伙真忒不地道了,才没一个月,他就和那甘洋洋掰了,还特意让刘晨去跟李嘉麒说,原物奉还。” “啥?”裴亦萧瞪大眼,“刘晨真去了?” “刘晨那厮你还不知道,他哪会那样去说,你以为他傻啊。再说李嘉麒早就不理他了,他哪会再去找人家?只是我觉得经过这次,这人真不敢太靠近了,谁知道他哪天找着了别的靠山,会不会把咱们给卖了。你可得注意了。” 裴亦萧略有讶异地瞧了瞧杨浩。他还不知道,杨浩是这么明事的一个人。 杨浩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贼笑道:“看我干什么?告诉你吧,哥们儿这些话只对你一人说,知道不?后面那孙子咱才不理他。倒是哪天也得带带段益才行,这家伙和他们走太近了。” 裴亦萧对杨浩的义气有点感动。 差不多爬了半小时,几个人才到了山顶的寺庙。因为是周末,人很多。几个人随着人潮进了几进寺庙殿堂,拜了观音、弥勒、佛祖,又去罗汉堂转了转,在旁边的香火店求了几支香点上,裴亦萧还兴致勃勃逛了下佛珠、手串什么的。西山他以前,真没来过…… 杨浩觉得有些不对劲,孙修智这厮也不知发什么疯,非喊着累,进了寺庙之后就要挂在裴亦萧的肩膀上走。裴亦萧又不好推开他,只能撑着。孙修智还使了眼色让刘晨去缠着杨浩说话。这事情真叫个诡异又无聊。 “浩子,我挂萧儿肩头,你没吃醋吧?哈哈哈……”孙修智得了便宜还要嘴贱。 杨浩见裴亦萧被他挂得不舒服,想去拨拉开,裴亦萧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杨浩,摇摇头制止他,说道:“孙修智,你也够重了,自己走行不行啊?” 孙修智不依,更凑近他的耳朵,喷着热气说:“哎,萧儿,你身上还真香呢……” 这话就有点调情的意味了,裴亦萧脸色一沉。杨浩也听不下去,走过来直接把孙修智拽了一个趔趄,“你丫找抽呢!” 孙修智站稳,丢给刘晨一个“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眼神,对杨浩举起手道:“好了好了,行了,我不碰你家萧儿,行了吧?” “你丫说什么?孙修智?”杨浩不高兴了,“我怎么听着不顺耳,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欠揍了?” 刘晨看着情况有点不对,忙走过来说:“浩子这是干什么,孙修智就是说着玩儿,不是看你俩好嘛!” “我俩好干他毛事?”杨浩根本不甩他,又对孙修智说:“你丫说话别阴阳怪气,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 “我说什么了?”孙修智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杨浩你别老是一副护花使者的态度行不行?只许你碰萧儿,别人都不能碰?” 裴亦萧本来就对和杨浩那种“互撸的关系”有些不自在,听到孙修智的话,知道他是起疑心了,有种被人窥透做坏事的感觉,不知该怎么办。 “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能碰不能碰?”杨浩才不怕。 孙修智一怒之下,说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俩干了什么还怕别人说?” “嘿嘿,”杨浩气笑了,“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吃醋的是你丫,我和萧儿好怎么了?你不甘心?你不爽?轮得着你么!” “杨浩!别说了!”裴亦萧生气了,他不想自己成为这种争论的中心。 孙修智不依不饶道:“萧儿,怎么着就不能说了啊?咱们一起干过的事情也不少吧?怎么你现在就只和杨浩一人好?” “你们干过什么了?”杨浩撇着嘴,“空口白牙就胡说吧!” “嘿嘿,我还真就不想说,”孙修智神秘兮兮,“萧儿,这是咱俩的秘密,对吧?” 几个人还在寺里,虽然是比较偏僻的区域,但毕竟还是有游人经过。这会儿吵起来,不少人眼睛就看过来了。裴亦萧急了,什么秘密,干过什么事,他好好的走路惹到谁了!大声吼道:“我操,你们俩发神经别拉上我!滚!要吵架就滚一边去!老子不奉陪!”吼完转身就往寺庙外面走。 他这一吼,几个人都懵了。这几个月裴亦萧脾气好很多,基本不会说重话,也不骂人,一下子突然发威,把几人震住了。 刘晨赶紧跑上去追他,“萧儿萧儿,别气别气,哎,你去哪儿!” 段益也不声不响赶过去了。 杨浩和孙修智对视一眼。 孙修智先软了,“哎,我这不就是看萧儿好玩,逗逗他嘛,你这护犊子也护得太那啥了吧,看,萧儿都生气了。” 杨浩懒得理他,“护你妈的犊子。”也追了出去。 孙修智骂,“操!” 裴亦萧觉得自己这种行径也挺傻,走什么走,气什么气。出了慈音寺,他的速度也就降了下来,停在一棵大树下。 刘晨段益跟着他停下。 段益说:“萧儿别气。” 裴亦萧对这个沉默寡言看着忒老实的段益也生不起气,就笑笑,“我哪有那闲工夫跟俩傻逼生气。” 刘晨“噗”的喷了,“对,俩傻逼。” 杨浩看见他们在树下,跑过来,“萧儿,算我说错话了,啊,对不起。” 裴亦萧也平静了,“你道什么歉。” “对对对,要道歉也是孙修智,”刘晨大大点头,“孙修智,你太重了,刚才都把萧儿给压垮了,还不赶紧道歉!”他净拣着不重要的说。 裴亦萧对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也看够了,盯了他一眼,“行了,道什么歉,走了走了。” 孙修智没明白刘晨的意思,也瞪他一眼。刘晨恨铁不成钢,不看他,嚷嚷着:“肚子饿了,不行了,走,下山吃东西去……” 一行人又往山下走。 这回裴亦萧和段益冲在前面,孙修智还是和刘晨一起,杨浩单独走后面,想跟裴亦萧说话,但隔着孙修智两人又不方便。 一直到了停车场,段益去开自己的车,刘晨坐的孙修智的车,杨浩怕自己落单,赶紧跑到本田cr-v旁拉开车门。裴亦萧正等着他呢,一见他上车,车门还没关好,腾腾腾的发动了车子。杨浩一个摇晃,赶紧“啪”的拉上车门,“萧儿,我可不想死。” “闭嘴。”裴亦萧刚在别人面前装作平静,实际还在气呢。一踩油门,车子呼的就冲出去了,吓得杨浩大呼小叫。 听着杨浩“救命啊!”的乱喊,裴亦萧憋不住笑,破功了,“你喊个屁啊!” 杨浩知道他终于消气了,嬉皮笑脸凑过来,“萧儿,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气了。” “起开!滚远点,”裴亦萧一把推开他,“我说你就不能别理孙修智吗?他说什么你也跟他吵,也不怕掉价。” “是是是,”杨浩知道裴亦萧还是向着自己的,“我不跟他说了,不掉价,不掉价。” “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处理,你一过来,他还来劲了真是。丢不丢人的,在寺庙里吵架。无聊!” “对对对,我不该过去。” “下次你别这样了啊!别人还以为我俩怎么了呢!” “好好好,不这样了不这样了。” “……滚。” 这边两个人和好了,又开始聊天乱扯,车子开了半小时才开到温泉别墅。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后面的人跟上。 裴亦萧奇怪了,拨了一个电话给段益,段益在那边语无伦次,说出了车祸。裴亦萧和杨浩大惊,再问,段益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裴亦萧准备开着车出去找他们,就见段益的车先回来了。 “怎么了?”杨浩问。 段益面如土色的走下车,摇头,怎么问都不说。 裴亦萧要开车出去找孙修智他们,他也拉着不让。 再过了一会儿,孙修智的车才回来。 只见香槟色宝马x6的车头溅着几滴血,车轮更是湿漉漉的带着一股腥气。 30、二十九 看着孙修智车头的血迹,杨浩和裴亦萧都沉默了。 孙修智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腿都是软的。刘晨下了车,从车后面绕过来扶着他。 这时,温泉别墅的管理人员从外面走过来打招呼,“哎,您几位过来啦!”杨浩趁他还没走到宝马x6的前面,赶紧走过去把他从门口拉走,“哎,是是是,还有几个没来,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了,这里就我们自己负责就好了……” 管理员还絮絮叨叨说着“打扫”“装饰”“酒”之类的话,杨浩和他敷衍着。 裴亦萧木着脸,不知该怎么问,段益走到他身后站着,也在发抖。孙修智哭丧着脸,嘴唇翕动着,刘晨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费老劲的稳着他,“哎,我说孙修智,你站稳了,不要这样。快,别忘了,赶紧打电话!” 杨浩总算是把管理员打发走了,一改脸上的表情,凝重地问道:“怎么回事?刘晨,你说!” “唉,是这样的,我们从山上下来,你俩不是开得特别快吗?孙修智就想追上你们,谁知道经过前面那个岔道口的时候,没看清红绿灯,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过去,一下就……”刘晨噎住了。 孙修智下山的时候就憋了气,他看得出来,裴亦萧还是和杨浩贴心一些,对他已经没什么好脸色了。他想起初中时和裴亦萧也曾经要好过一段时间,两人当时都是初尝性事,都好这一口,于是一起做了一件大事,就是那件大事把裴亦萧吓坏了,从此后就不敢再和他一起玩,转而重新和杨浩好。那件事情对他的影响也挺大,就算后面玩得更大,什么都不怕了,可想起来还会做噩梦。 他边开着车,边和刘晨搭两句话,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冲在前面的裴亦萧的车。那车才小30万,比他这车差多了。几个人里,就他的车最好,但是裴亦萧从来都不坐,只坐杨浩的沃尔沃v60。 他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旁边刘晨一声大叫:“注意前面!”车子突然强烈的震动了一下,一个东西砸在了车玻璃上,是一塑料袋的苹果滚在引擎盖上。他和刘晨都用手虚挡了一下,方向盘没稳住,车子继续往前开,但前轮涩涩的,像有什么东西挂在前面。 孙修智冷汗冒出来,猛一脚踩了刹车。吱—— 两个人坐在车里,面面相觑。没一会儿,孙修智这边的车窗响起了“嗵嗵”的敲击声,吓得他“妈呀!”一声,抱头往旁边倒。刘晨赶紧抓住他,“是段益!”段益的车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 孙修智这才转头按下车窗。段益哆嗦着嘴唇道:“撞到人了!” 孙修智一阵眩晕,在段益的帮助下,下了车。车前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自行车轧在了车轮下,人在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躺着,气息微弱。孙修智没敢走近,刘晨大着胆子往前凑,在一旁看了半天,道:“啧,要是没死,得给他养一辈子……要是死了,也就赔点钱吧……” 听了这话,孙修智突然转身就往车上走。段益不知所谓地看他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往后退,退了五六米,突然一下冲上前,轧过自行车,直接轧在了那人身上,开了过去! 段益和刘晨同时大叫。 段益叫的是:“孙修智!你疯了!” 刘晨则是因为躲得不够远,差点被溅上血,“你搞什么!” 这是个比较偏僻的路口,可三个人还是怕有车经过看见。段益目睹车轧过那人之后,就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径直走到自己车上绕过去先开走了。 孙修智的车停在那里,刘晨看了看地上的血人,差点没恶心地吐出来,又怕孙修智开走了把他扔这儿,赶紧跑过去上车。一上去就看见孙修智捂着脸趴在方向盘上。 刘晨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快开快开,一会有人来了!” 孙修智被提醒了,抖着手发动起来。 刘晨叹口气,“唉,你也别这样,又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打个电话给你爸,让他找个人给你顶一下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害怕吗!” 孙修智其实并不是害怕,只是亲自有意识地轧死一个人,心里有点过不去而已。打电话的人也得斟酌一下,如果直接打给老爹,肯定会被骂死,要是打给姐姐,姐姐再给老爹打的话,会比较好些吧! 就这样,他开着这辆轧死人的车,到了温泉别墅。 刘晨没说孙修智是又轧了一次,只说没看见人撞到了。段益拿了烟出来抽,每个人都分一根,裴亦萧不抽也点上了。 孙修智平息下来,赶紧打电话给他姐姐,“姐!我、我撞人了!你快帮帮我啊!” 孙修智的姐姐叫孙修慧,比孙修智大4岁,从小就很疼这个弟弟,现在在国有企业当财务,嫁给了一个老将军的孙子,也挺有本事的,是个团长。一听这件事,孙修慧没找孙家爹,而是找了自己老公,她老公在这方面的人脉要广一点,给公安、交警打招呼,找人到这边来替代,没过一小时就来了几个人,一看就是在外面混的,冷着脸问哪位是孙少。孙修智也不怕了,点个头就走过去。 几个人就又问了一遍详细的情况,说一会儿要去自首,要把情况说清楚,看怎么把话圆好。孙修智看都是熟人在场,也不怕,就照实说了。 裴亦萧一听他是又轧了一遍,登时愤怒不已,拳头都捏起来了,狠狠地盯着孙修智。 杨浩见他情绪不对,忙拉着他走到一边,“萧儿,你怎么了?” “你没听见他说是又撞了一遍啊!”裴亦萧怒道:“他这是蓄意谋杀!” 这话声音不小,大家都听见了。来的人看了眼裴亦萧,有些意外。孙修智恼了,“萧儿,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你做这种事情简直是无法无天,伤天……” 杨浩看这已不仅是几个发小之间的吵架,牵扯的问题太大,按着裴亦萧肩膀让他冷静,“萧儿,别说了,别说了。” 裴亦萧看着杨浩,“浩子,难道这就是你们平时处理这种事情的方式?” 杨浩一怔。“你们”? 裴亦萧的眼睛黝黑,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厌恶之色。杨浩心里没由来的抽动一下。 “裴亦萧,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总是装着一副很清高很自傲的样子行不行?”孙修智走了过来,满脸不愉,“你今年就像抽风一样,这也不想玩,那也看不顺眼,我这边处理事情你也要锣拢降资遣皇歉缑嵌俊彼饣岫丫痈詹诺某寤骼锘毓窭矗只指戳四侵宙拥艿难印 裴亦萧死咬嘴唇。谁是你哥们儿! 孙修智还不爽,“我告儿你裴亦萧,今天这事情就烂在我们几个人肚子里,要是有人嘴不牢实到处乱说,别怪我孙小爷不客气!” “你!”裴亦萧猛扭头,“你撞了人不说救治,居然又冲过去把人轧死,你这种行为就是谋杀!还找人顶替,混帐!” 这下连刘晨、段益看着裴亦萧的眼神都充满了惊讶。这种事情用得着这样吗?别说他们这种身世地位的官二代,就是那些只有几个臭钱的富二代轧死了人,还不是一样找人顶替。裴亦萧有毛病吧? 杨浩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打量着裴亦萧,仿佛不认识他一样。或者说,这个人,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裴亦萧…… 孙修智怒极反笑,“嘿嘿嘿,你别是傻了吧,萧儿?得,你今天脑子出了问题,哥们儿不跟你废话,就这么着吧。哼,就算你去乱说,哥们儿也不怕。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别伤了咱们孙裴两家的和气!” 这话说得很重了,裴亦萧愤愤地还想说什么,但被杨浩拉住了胳膊,他转头怒视,“你拉我干什么?你也觉得我说错了么!” 杨浩的声音有点嘶哑,“萧儿,这事情你管不了,也没必要去管,你少说两句吧。” 孙修智冷笑,“裴亦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鸟?当年咱们俩一起,也没少干这样的事。今天你倒来充好人了?你配么?你比我还烂!” “我……”裴亦萧刚想说“我什么时候和你干过这样的事”,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清楚…… 孙修智看他突然住口,还以为他是心虚,更加得意了,走过来把他从杨浩身边拉到一个角落,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萧儿,你可别忘了,初三的时候我们一起玩3p玩死过人,那个时候你可跟我比较要好!我不怪你这几年跟着杨浩混,发生那种事情谁也不想的,别说你,就是我想起来也后怕。但自己做过的事情可别不承认。”说完还很大度地拍了拍裴亦萧的肩膀,大声说:“好了,你今天状态不对,我也不跟你计较,只是别再跟哥们儿说傻话。” 裴亦萧的下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了。他今天才知道,原来的裴亦萧竟然干过这种事,手上居然有人命…… 孙修智走开了,裴亦萧却站着不动。 杨浩走来问,“孙修智说了什么?” “你别管。”裴亦萧情绪极度低落。他究竟是占用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身体?天哪! 那几个人看情况也问得差不多了,领头的便说道:“杨少、裴少、段少、刘少,今天这事情,还得麻烦一下各位作个证,就说孙少的车借给这位小兄弟开了,”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男子,想来就是替罪羊,“而你们几位一直和孙少在一起,并没看到事情发生的过程。” 刘晨倒是点了点头,但裴亦萧和杨浩还在一旁的角落,所以段益也没有答话,只是看着那两人。 孙修智急了,“我说裴亦萧,你他娘的还在别扭个屁啊?别给脸不要脸!” 裴亦萧不能忍受作这种证,即便、就算原来和孙修智干过坏事,也不代表现在他就会妥协,与这这种人同流合污。他一把扒开杨浩,冲着孙修智吼道:“我不作这个证!你爱咋咋地!”说完转身就走。他再也不想和这一群人呆在一起了! “萧儿!你去哪儿?”杨浩追着问。 但裴亦萧头也不回,跺着脚上了自己的车,开着就出了别墅区。 杨浩想了想,喊上了段益,“走,咱们开车去追萧儿!” 段益点点头上了车,两人也开走了。 孙修智有点傻眼,“你妈的,杨浩这是啥意思,到底给不给爷作证的?还有这个段益,真是个养不熟的,爷对他这么好,还是抵不过杨浩喊一声!” 刘晨此时脑中在盘桓着利弊,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时候孙修智需要一个支持他的人,他刘晨当了这个人,以后就会是孙修智最亲的心腹!他抬头笑着说:“行了行了,你就当他们仨今天没来过吧,我给你作证,要这么多证人做什么。” “刘少这话不能这么说,证人越多越好,”领头的那个有点为难,谁会想到这几个花花公子也会内讧,还有一个居然挺有正义感,真是神了。 刘晨眼珠骨碌一转,“要不这样吧,我找几个市里的朋友来,如何?” 孙修智皱眉,“可不可靠?爷可不想他们乱说。” “放心,那必须得是我了解的人,熟得不行的那种,”刘晨笑道,“肯定不能给你添麻烦么。” 孙修智只好点头,那几个人也同意了。 孙修智恨声道:“妈逼的裴亦萧,爷算是看清楚他这个人了,从今往后,孙爷爷就不认识他姓裴的!” 杨浩和段益开着车出了门之后,早就看不见裴亦萧车的影子了。段益问:“怎么办?上哪儿找萧儿?” 杨浩摇头,“不找了,回家。” 段益不太明白,但他知道杨浩的决定不会错。杨浩也没解释,只说:“今晚上别接刘晨的电话,孙修智的也别接。” 段益明白了。 裴亦萧冲回了政府大院。家里依旧只有裴亦鸣一个人,正在影音室放碟,影音室的音响是他自己配置的,那音效别提多棒了。裴亦鸣暂停一下,出房门喝水,赫然看见裴亦萧坐在沙发上两手撑着头。 “咦,你不是和他们出去玩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亦萧红着眼睛抬起头来,“二哥。” 裴亦鸣蹙蹙眉,取下眼镜,折叠在手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31、三十 裴亦萧没有立刻回答,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裴亦鸣猜到他可能是和朋友出去玩遇到什么事情了,到他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把眼镜放在茶几上,做出一个准备长谈的姿势,循循善诱地说:“三儿,有什么事就跟二哥说,如果是难题,哥帮你想办法,不要一个人憋着。” “嗯。”裴亦萧点点头,“没什么事儿……不是,就是我有点难受……想不通……” 裴亦鸣不做声,只是鼓励的看着他。 这人的长相其实和裴亦萧有80%的相似度,也是极俊美,但在眉宇间,比裴亦萧多了一份稳重和斯文,他的眼睛也是桃花眼,平时在金丝眼镜的遮掩下,显得不怎么出众,但一取下眼镜,立刻就能看出上挑的弧度,十分的迷人,但更多的则是精明的感觉。他其实并没有度数,纯粹是用眼镜遮挡眼睛。由于长期坚持晨跑和锻炼,他的身材比较健美,一看就比裴亦萧大一个号。平时说话温文尔雅,做事也极有条理,裴家父母非常信赖他,家中很多事情都要听他的建议。出去玩也是一个圈子里较杰出的人物,很受人敬重。 裴亦萧一直对他十分亲近,大概还是由于刚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缘故。另外,裴亦鸣在各方面都很照顾小弟,裴亦萧常常想,有这样一个二哥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在裴亦鸣的盯视下,裴亦萧还是艰难地开口,“今天出去……死了人……” 裴亦鸣手一抖。谁死了? “哎不是,”裴亦萧晃晃脑袋,这么说话容易让人误会,他重新斟酌词句道:“今天出去,本来好好的,结果孙修智开车撞到人,而且……”他咽了口唾沫,“他又开过去轧了一遍,把人轧死了……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能这么干。他还找了几个人去顶罪,还想让我们去帮他作证,说车不是他开的。我不愿意,和他吵了一架。” 裴亦鸣了然。把脊梁往后一靠,“然后你就回来了?” “嗯,”裴亦萧点点头,“我很难受,二哥,我想做点什么……他说要是我乱说,会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可是,我就是很愤怒!” 裴亦鸣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抽出一支烟,点燃,问裴亦萧,“要吗?” 裴亦萧摇头,眼睛热切地盯着他,“二哥,该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样逍遥法外?” 裴亦鸣的脸隐藏在烟雾里,表情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他沉默不语,只是吸着烟,用食指点了点烟身,把烟灰掸在青花瓷的烟灰缸里。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裴亦萧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问这种傻话。如果是以前的裴亦萧,哪有这荒唐的正义感。而裴亦鸣是裴家最了解裴亦萧的人,他会不会怀疑…… 裴亦萧沉不住气,偷偷地瞟了一眼裴亦鸣,有些心虚地嗫嚅道:“其实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裴亦鸣微微笑了一下,却莫名其妙地讲起了其他的事,“萧萧,我给你说个故事。……去年去看爷爷的时候,爷爷给我讲起了他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共和国还没有成立,他不过是个穷山村里的放羊娃,稀里糊涂的在村子里一个读过书的文人的鼓励下,和几个同伴一起参加了革命军。那时是真的很苦,爷爷从小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饥一顿饱一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树皮草根是常啃的,能吃顿糙面馒头就是过年。他跟着出去干革命,其实也是因为听说革命军里待遇不错,吃得饱还发衣服,还有肉。并没真想着解放啥啥的,恐怕那时他连‘解放’这俩字都没听说过。”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裴亦萧渐渐听得入迷。 “……到了队伍里,有人看爷爷聪明,便教他识字读书,参加文化班的培训。爷爷很用心,慢慢超过了不少人,成为那支队伍里的骨干参谋,打仗的时候人在后方又安全,其他人还得听他的。时间长了,他觉得在那支队伍已经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便辗转找到了另一个更大的队伍,跟着更有本事的人一起干。而因为身份地位的提高,他受到的尊重更多,生活过得更好。旁边的警卫兵吃的馒头夹肉,他就每顿都是有荤有素有白米饭。后来革命成功,到了京城,论功行赏,爷爷运气不错,分到了一个很好的部门,上面的领导也是革命队伍里数一数二的头领。分了房子还分了老婆,”裴亦鸣笑一笑,接着说:“分的东西都比别人多。他偶尔还会想起原来山村里一起出来的人,不过那些人没什么作为,哪里能够想到他已是国家干部。” “再后来,在那场浩劫之中,爷爷明哲保身,没有犯过大错,出身也是绝对的红五类,说话做事也极有分寸,因此没有受到什么冲击。二十年前更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所以才能够到今天依旧是住在那个古建筑群里一直不曾改变。爷爷现在吃的用的,你不要看简单,却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绝对国产的,实际上外国的牌子根本比不上真正国内特供。菜是专门的特供菜园,酒是专门的特供酒厂,衣服布料都是最优质最精心的材质和剪裁,连他的拐杖都是杭州雕工阴沉木的。” 裴亦萧仔细想了想,裴老爷子的拐杖确实似木似石,乌黑光滑,不是凡品。 “那天我还特意问了问爷爷,”裴亦鸣抽完了一支烟,把烟摁熄在烟灰缸里,然后两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我问他,不是经常看见您老人家忆苦思甜吃糙米粗粮的吗,您这一说怎么觉得像是您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呢?爷爷说,‘你以为我吃的真的是糙米粗粮吗?就算是,那也是最绿色原生态的,别的地方吃不到,我吃的粥里有鹿茸,我喝的汤里有虫草,我穿的布鞋是纯手工纳的。’爷爷还笑道,不是他想要这样吃这样喝,只是他的地位决定了,他必须这样。如果他真的吃了地沟油的饭菜,穿了外面地摊上的衣服,那叫那些跟着他的人怎么办?” 裴亦萧似乎听出了一点什么,但是又抓不住那层意思,他愣愣地看着裴亦鸣。 裴亦鸣又勾着嘴角笑了,“爷爷还说,人啊,你是处于哪个地位,那你就得有匹配的特权。权力没有好坏,关键看你如何使用。同样的,和你一样地位的人,也会有同样的特权。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只能做好你自己。” 裴亦萧又被裴亦鸣这一番话弄得神魂颠倒。 裴二哥啊裴二哥,你是借着裴老爷子的故事来专门讲最后一句话么! 裴亦鸣轻松地站了起来,喝了一口水,说:“我在放《穆赫兰道》,你看不看?” 裴亦萧傻傻摇头。 裴亦鸣看他那傻样实在可爱,笑着在他头上随手胡噜了一把软毛,没说啥就走上楼了。 裴亦萧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也回了房间,躺在大床上,闭着眼睛思考。 他现在生活的圈子很小,只有这么几个朋友。其他的人也认识,可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别人尊敬他,满嘴恭维话,但就是不会认真地和他做朋友。 而裴亦萧以往认识的外面的人群,因为不熟悉也不喜欢,所以都基本断绝了来往。林成原来在班里系里还是有那么几个好哥们儿,但现在顶着裴亦萧的脸,也不可能再去找他们一块儿玩。 归根结底,就是裴亦鸣刚才说的,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你就有什么样的特权,还得加上一句,就有什么样的朋友。 裴亦萧这帮朋友是从小玩到大,最知根知底的一个圈子。而他们这帮人,其实是政府大院里最不上道的一批,从小娇生惯养,又受家庭荫泽,好的没学,坏的全部学遍了,没有一点道德和廉耻。反正他们也不愁前途,以后随便安排个工作,或者自己做生意,都没有问题。整天唯一考虑的,就是怎么浪费自己的生命。 今天孙修智撞死了人,刘晨给他作证,杨浩没那么傻把自己牵扯进去,但也不会说什么,段益也不会,而他裴亦萧,就算不爽,就算愤怒,就算真的告诉了别人,就算他去报了警,孙修智依旧不会有事。他心底深深的明白这一点。 这是规则决定的,这个社会的规则。 裴亦萧把脸埋在枕头里,久久不愿意出来。 我不是这样的人。裴亦萧心里默念着。 裴亦鸣还在看电影,却有些心不在焉了。刚才那一番话,如果是以前的裴亦萧,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因为说了对方也听不懂。可是这新生的裴亦萧看起来彷徨无助,用濡湿黑润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就给他上了一课。想来也不是第一次给这傻小子上课了呢。自己倒越来越像一个好哥哥了,呵呵呵。 嗯,最近太无聊了,还是得去找点乐子…… 裴亦鸣头疼地想着。 裴亦萧在家里呆了两天又去上课。这件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新闻里也没有爆料。 过了一个月,杨浩和孙修智几个一起在会所喝酒唱歌,孙修智没有叫上裴亦萧,杨浩也没有。 “怎么样,哥们儿还不是没事!”孙修智十分得意地揽着身边的一个清秀小男孩,低头在那男孩脸上使劲亲了一口,惹得那男孩猫一样往他身上蹭,他哈哈大笑。过一会又灌下一杯酒,有点愤愤地说:“哼,我算是看清那姓裴的了。” “萧儿又怎么你了?”杨浩腿上也坐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和孙修智身边的长得有点像,似乎是双胞胎。他的手在那男孩背上抚着,男孩惬意乖巧地靠在他身上。 孙修智哼了一声,“那天他说的你没听见?说什么蓄意谋杀、自首啥的,他当哥们儿是傻逼呢?靠,没他在还舒服点!这半年只要他在场,玩得一点都不开心,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说着还泄愤一般地掐了怀中男孩的腰一下,掐得男孩猛地抖了抖,眼睛很快湿润了。 杨浩淡淡地说:“他不是没去乱说么,你还在记恨?”低头喝了腿上男孩递来的酒。 他们这场聚会,包厢里全是十多岁的小mb在作陪,一个女的都没有。段益平常老实,这会儿也抱着一个男孩在嘴对嘴的啃,啧啧有声。刘晨专门叫了几个上次给孙修智作证的朋友一起来玩,想把他们都拉进这个小圈子。但显然杨浩和段益不怎么热心,孙修智也是爱理不理的。那几人坐在包厢另一边,倒玩得起劲。 “靠,上次你俩跑得快,追到他没有?”孙修智还在介意,“他跑哪儿去了?” 段益听到这话,顿了一下,虽没看往这边,耳朵却竖了起来,听杨浩的说辞。 杨浩把男孩放在一边,反拿酒去灌他,满不在乎地说:“别提了!我和小段跑了大半个城,愣是没追上!后来我去他家找他,一直说不在,打电话也不接。刚想回去看看你那边的情况,你就说已经解决了,我们就直接回家了。”杨浩说这些话是张口就来,像真的一样。 孙修智也不会全信,鼻子里哼了一声,“后来呢,这几天找那小子没。”他还是有点怕裴亦萧说出去的。 “没去。”杨浩还是淡淡的,“找他干什么?” “你俩好得都睡一张床了,你怎么就没去找他?”孙修智居心不良地问。 “告儿你,孙子,”杨浩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这话别乱说。我跟他没有。” 孙修智难得见到杨浩这样的神色,顿了一下,又淫-荡地笑起来,“真没有?” “我操,你废话呢?”杨浩不耐烦了,“说没有就是没有!” “唉,你还真是够柳下惠了,放在嘴边的肉都不吃……”孙修智啧啧两声,“萧儿那张脸,那小眼神儿,那个身子……你早跟哥们儿说没有,哥们儿就上了……” “孙修智!”杨浩脸色暗沉下来,“萧儿是打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发小,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用这种语气说他。” 孙修智讪讪地哼两声,转而对怀中的小mb又掐又捏的撒气。弄得那小男孩想哭又不敢哭。 杨浩喝了一会儿酒,突然操了一声,抓起腿上的男孩儿就走了出去。 孙修智:“切!假正经。” 杨浩在另一个包厢办完事,先把那男孩儿打发走,坐了好一会儿,掏出电话来打给裴亦萧。其实他刚才说的都是假话,那天之后就没有跟裴亦萧联系过,也没去找过他。因为他觉得裴亦萧说不出是哪里非常的陌生,陌生到他们二十年的交情,都有些看不透。 “喂?浩子,”电话那头的裴亦萧声音无精打采的,看时间应该是已经睡觉了。 杨浩喉咙动了两下,笑道:“吵醒你了?” “没。什么事?”裴亦萧声音清亮了一点。 “就是想跟你说说孙修智的那个事儿。那人已经顶罪进去了,过失杀人,判了三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保外就医,或者最多坐个一两年就会假释。” “哦。”裴亦萧闷声应着。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裴亦萧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你睡吧。” 电话挂断。杨浩用头抵着手机,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还是有了隔阂。 32、三十一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了,裴亦萧因为那个事情消沉了两天,后面也就释然了。既然改变不了,就接受吧,还能怎样呢。 放假前几天,他在外面积极鼓捣着,想找个地方去打工实习。 裴亦鸣在饭桌上问起这件事。“放假准备去哪里玩?去年你去欧洲玩了一个月,今年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裴亦萧听到“欧洲旅游”,呛到了一口饭,咳了半天,欧……欧洲,真是从来没想过啊。以前只要能去丽江、凤凰玩一玩就不错了……啊,要不然不要去打工了,出去玩吧!!! 他挣扎纠结了半天,才忍下出门旅游的心思,开口说:“不了,我,我想找个地方打工实习……” 裴亦鸣看他的脸皱得像个包子,忍不住笑了,“好。” 沈清莲听见这话,高兴得给裴亦萧夹了一筷子酱肉丝,“好好好,实习一下也好,明年就毕业了。亦鸣,给你弟弟找个好点的地方,别太累,玩玩就好了。” 裴亦鸣满口应承。裴亦萧郁闷了,他原本还想自己找呢,不过二哥可能也就随便应一句吧? 过了两天,他问裴亦鸣,“二哥,我打工的地方你帮我找了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明天去人才市场看看吧。” “不用,我早就打好招呼了。你准备哪天去?”裴亦鸣好整以暇地看着报纸,头也不抬。 “那就下周一吧。”也就是放假第三天。 “嗯?你不多玩几天?” “不了。” 裴亦鸣给他找的地方是“天勤地产”,裴亦萧一听就吃了一惊,这可是个大型地产集团,总部在京城,下面多个城市都有分公司,手上的大项目数不胜数,这样的公司居然说去实习就去实习? 得到裴亦鸣肯定的回答之后,裴亦萧紧张了两天,不断地问着要去找哪位,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做的是什么事。裴亦鸣也正闲着,就带着他去逛了商场,买了dior homme的西服,versace的衬衫,zegna的领带……一系列商务男装。其实裴亦萧的衣帽间里全是名牌,他平时并不怎么注意搭配,都是随便扯着衣服就穿,仗着身材好,倒也没穿错过。只是那衣帽间里,就不找到一件像样的适合上班穿的东西,所以裴亦鸣带他买得很起劲。 裴亦萧也不懂,又成了个小跟班兼衣架子,被裴亦鸣摆弄着。 “嗯,二哥,这个扣子扣上好热……”裴亦萧试衣服时忍不住撅嘴。 裴亦鸣也弯着唇笑,亲自给他扣好,又上下打量一番,沉吟片刻,道:“……不行,再换一套。” 裴亦萧:“……” 看着裴亦萧垮着肩膀走进更衣室,裴亦鸣心情大好,带弟弟买衣服,还真有意思啊! “哟,亦鸣也来逛?” 正在外面看其他的款式,突然听到有人打招呼,一回头,是天勤地产的项目总经理苏迅,带着一个挺清秀的少年。裴亦鸣一见,心照不宣的笑笑,刚要说话,裴亦萧就从更衣室走出来。 “这套怎么样?再不行就算了,我不想再试了,累死了……”裴亦萧没发现有别的人,只是低头整理着衣服,不自觉地用很亲昵的口吻跟裴亦鸣说起话来。 他身上是一套dior homme浅粉色的修身短袖衬衫和黑色修身西裤,细腰长腿一览无余,一转身屁股显得特别挺翘。加上他皮肤白皙,脸蛋精致,整个人俊美得有点妖孽了。他没穿过这样的衣服,自己也很不自在,低头不断地扯着裤子。 苏迅没见过裴亦萧,瞧着他那样子不禁也露出一个“哦,原来这样”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亦鸣。 裴亦鸣知道他误会了,白他一眼,拉过裴亦萧道:“萧萧,快来见过苏总,你过两天就要去他公司里实习。” 裴亦萧这才发现有旁人,忙站过去点头道:“苏总好。” 走近看,苏迅觉得这少年更漂亮,那双眼睛简直像会说话,又黑又大,湿漉漉的,眼尾还上挑。看起来是和裴亦鸣有点像,可是气质上差太多了,裴亦鸣不会让人想到漂亮这个词,更多的是沉稳优雅。裴亦萧则是年轻单纯、朝气蓬勃、清新可爱。 自己身边那清秀少年和他一比,顿时就输了一大截…… 苏迅脸上堆出老板那种矜持的笑,很亲切地说:“哦,原来你是亦鸣的弟弟,后天就来公司实习?嗯,看起来是个栋梁之才嘛……”见鬼,听说裴亦鸣的弟弟长得虽然好,却是个惹是生非的花花公子,裴亦鸣脑子进水了让他来公司“实习”!一定要派个人专门跟着他,这段时间又忙啊,裴亦鸣还搞个这样的人物来添堵,真是!心里这样想,面上仍是滴水不漏地微笑。 裴亦萧哪知道他想的什么,顿时受宠若惊地点头,“我会好好在公司学习的!谢谢苏总!” 裴亦鸣早看出苏迅面具下的想法了,哂笑一下,也不多说,只道:“那苏总你们先逛,就不打扰了。” “好。”苏迅带着少年走了出去。 裴亦萧好奇地盯着那个少年,然后就被裴亦鸣拍了一下脑袋,赶紧回过头来对着他傻笑。 裴亦鸣审视着裴亦萧身上的衣服,终于停止了让他换装来看的恶趣味,萧萧的身材穿什么都挺诱惑……呃,挺不错的。 在一千零一次咨询了裴亦鸣天勤地产的情况之后,裴亦萧终于正式实习了。第一天他特地起个大早,生怕迟到,开着车就往公司赶。9点上班,他8点20就到了,也不好早早就上去,就在大厅里溜达着。 苏迅走进大厅的时候,觉得站在水牌旁边看通告的男孩儿特别眼熟,不禁多看了两眼,发现是裴亦萧。他笑着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亦鸣的弟弟,裴亦……” “萧,裴亦萧。”裴亦萧转身见是老板,马上站直,“苏总好!” “好好好,来了?”苏迅往电梯走,身后跟着他的几个秘书。 裴亦萧也跟着往那边走,“嗯。” “安排的哪个部门?” “二哥说是策划部。” 苏迅暗自腹诽,这半年正在推新楼盘,策划部忙得什么似的,还找个人来混。他还是笑如春风,指了一个秘书带裴亦萧去策划部,吩咐了几句,让策划经理看着点人。 秘书回来汇报以后,这事情也就被苏迅丢在脑袋后面了。 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他早上又在大厅里遇见了裴亦萧,背着一袋子书,乖巧地打招呼:“苏总好!” 苏迅原以为裴亦萧也不过就是来报个道,随便混两天估计也就走了,不会真的呆在策划部实习。哪知道,看样子裴亦萧还真是在认真学习东西。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和蔼地说:“裴亦萧,哎,我就跟你二哥一样叫你萧萧吧,怎么样,这段时间实习得?” “挺好的,学了很多东西。我之前还没接触过地产行业,所以不是太懂,前几天买了些书正在看呢,”裴亦萧扬一扬手中的包包,“策划部在做‘河滨广厦’的楼书,我在跟着学。” 苏迅听他这一说,不由仔细观察了一下人,发现那脸上确实洋溢着学到东西的兴奋和快乐,不像说假话。看来外界所传的关于他的传言,也不尽为实嘛。苏迅点点头,“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我在30楼的办公室。” “谢谢苏总!”裴亦萧跑过去帮他摁电梯按钮,这两天他懂了不少职场规则。 到了办公室,苏迅叫来了策划部经理,问了裴亦萧的情况。策划经理知道裴亦萧是总经理让人带去的,原本是要照顾照顾,让他自己玩玩就好。哪知裴亦萧主动要求跟着老策划人员看资料、做稿子、写策划。一周下来,还真有模有样干得欢实。策划经理当然也有意成全,让他参与了目前最重要的项目策划工作。 苏迅兴致更浓,说了句,“不错,让他好好干。” 策划部经理听了圣旨,会错意,以为这是将来要进公司的一个重要人物,回去之后给裴亦萧指派了专门的师父,把“河滨广厦”项目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安排让他下了工地去实地考察学习。 策划经理这倒有点揠苗助长了,裴亦萧啥都不懂,需要的是循序渐进慢慢摸索。但这一来也激起了裴亦萧的好胜心,从早到晚都忙碌个不停。他脑子聪明又肯学肯跑,混了一个多月,做了部分楼书的文案,还真挺是回事儿。 苏迅接到汇报之后,翻看了裴亦萧的文案,暗暗点头,给裴亦鸣打了电话。 “亦鸣,我还真没说错,你弟弟倒确实是个人才。” “嗯?”裴亦鸣听差了,以为“人才”是个贬义词,“怎么,他惹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惹什么事,”苏迅了得,笑道:“我是说真的,他才来一个月不到,挺勤快的,比原来策划部招的那些新人都还强,做事蛮靠谱。看不出啊,你家弟弟这么乖,以前你怎么总是用那种口气评价他?我看小伙子人不错啊。” 裴亦鸣没想到听他如此夸奖裴亦萧,很高兴,“我裴家的人,当然不错了。以前他小不懂事,现在是挺有担待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他到天勤去实习。” 苏迅被他语气中的骄傲弄得牙酸,“啧,这位好哥哥,我带你弟弟出去应酬一下可以吧!” “跟什么人?”裴亦鸣马上警觉。 “放心吧,你这么紧张他,我哪会带他乱混。我看你的意思大概也是想让他以后在企业发展吧,只是和这方面的人接触一下。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裴亦鸣同意了。 挂上电话,裴亦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如果你有一个混账弟弟,二十年来从不让人省心,偷鸡摸狗、作奸犯科、聚众淫-乱,丢尽了你的脸,害你每次都要帮他擦屁股,让你恨不得没这么个弟弟。可是突然间,他仿佛洗尽铅华,纯如朝露,变得乖巧懂事,聪明好学,勤快能干,还得到了别人诚心的赞赏……那你也会笑得像裴亦鸣一样。 裴亦鸣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这是上天的安排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萧萧性情大变,这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谁不想有这么个好弟弟? 裴亦鸣自此把怀疑裴亦萧的心思降低到了最负,他从内心深处,愿意相信这是裴亦萧自己的改变。 他开始接受这样的裴亦萧,对他越来越好。 33、三十二 “裴亦萧,苏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喔!好。”裴亦萧离开电脑准备往外走,想了想,又拿上了笔记本和笔。 苏迅的办公室在30层楼,一大面玻璃墙,视野开阔。他坐在老板桌后面,抬起头来对裴亦萧笑,“萧萧,来了?” 苏迅大概30岁左右,整体是裴亦鸣、陆观涛那挂的,只是他给人的感觉是英俊潇洒居多。裴亦萧不知怎么,看见他颇带男人味的脸庞和笑意,心底微微一热。 他暗叫,不好…… 原来的裴亦萧最中意这类型的男人,身体很忠实地对这类男人有强烈的反应。之前裴亦萧没在意过这一点,而且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女人,所以把这种躁动死死的压抑着。可是自从被陆观涛接连几次触碰之后,他发现这种原始悸动开始叫嚣着升起,再难压抑。他渴望充满男性力量的拥抱和亲吻,年轻的身体很久没有释放过,有些寂寞难耐了…… 裴亦萧拼命稳住自己走过去,“苏总。” 苏迅也是个老狐狸,早看见裴亦萧有一刹那的怔忪。他也好此道,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明了,但并没有表露什么,只是让他坐下。 裴亦萧努力平息心底突如其来的欲望,深呼吸几次,终于恢复了正常。 苏迅一个转头,就见裴亦萧已经正襟危坐在那里,也有些佩服他的自制力。 “今天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你这一个月觉得怎么样?”苏迅挂着招牌微笑,“你是亦鸣的弟弟,原也没想让你如何辛苦,但我听策划部经理说,你干了不少活儿,还都挺不错。” 裴亦萧腼腆道:“我,我也没干什么事,只是跟着学习跑跑腿而已。苏总过誉了。” “那你觉得公司怎么样?”苏迅把两手交叠放在下巴下面,好似期待地看着他。 裴亦萧是第一次接触房地产行业,发现这个行业涵盖的范围非常广阔,策划只是其中一个极小的部分,土地开发、项目规划、房屋建设、经营服务、销售管理,环环相扣,生生不息,越学就越觉得有趣。他一激动,就洋洋洒洒把一月来的见解见闻全部说了出来,讲了能有小半个小时。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人根本就是地产行业的翘楚,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些……自己说得情绪激昂的,人家是不是会觉得有点搞笑? 他涨红脸停下,“呃,苏总,我,我是从来没在地产公司实习过,不太了解,不懂,让您见笑了。” 苏迅倒还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只觉得这孩子有趣,搞得那么认真。他也是高干子弟,不过没有走仕途,以后天勤肯定是他说了算,平时他只是做些大方向的检查和决策,还没听过小职员说这些。挺好玩,听得他眼里满是笑意,“见笑什么,不错,你挺有想法的啊!” 裴亦萧有点在上位者面前的害羞,局促不安地动动腿又动动手,“谢谢苏总。” 苏迅没再逗他,正色道:“这样吧,今晚上我带你去认识一些人,既然你对地产有兴趣,那更要多和人接触,多采集信息。” 裴亦萧一头雾水。 苏迅明显看到了他眼中的问号,忍笑,“我跟你二哥说过了,多带带你。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不限于策划方面。只要你感兴趣,都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安排。我很少看重一个人,别让我失望哦。” 裴亦萧瞬间热血沸腾,“谢谢苏总!” 苏迅再次憋笑得内伤,挥手让他离开。 裴亦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迅才笑出声来,拨通了一个电话,“观涛,今晚上有空没?”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一声。 “一起吃个饭啊,我叫上国土局的局长,那老小子忒不地道,知道我的背景还敢使绊子,这事不好叫老头子打招呼,我想请成英来吓吓他。我知道成英是你好哥们儿嘛,只有你喊得动啊……嘿嘿嘿,”苏迅靠着椅背转动皮椅,“……好,那就多谢了。哎,还有个事儿,跟你说啊,裴亦鸣的弟弟在我这儿实习,那小孩儿太可爱啦,哈哈哈,今晚我也带他一起去……” 陆观涛闪了下神,“裴亦萧在天勤实习?” 苏迅并不知道陆观涛和裴亦萧的关系,兀自笑着说:“是啊,你知道吧,那小子不是名声挺差的?我之前还有些担心,结果发现人其实是挺好的一个乖孩子啊,哎哟我跟你说……”添油加醋地把裴亦萧刚说的话都模仿了一遍,活灵活现的。 其实苏迅也是个人前装正经,人后疯癫不正经的家伙。只不过他的不正经只在几个死党面前显露而已。 陆观涛也听笑了。没想到裴亦萧还有这一面。 “好了,今晚我带他去你就知道了,可乖了。”苏迅一连用了好几个“乖”字来形容裴亦萧。 陆观涛只在想,那是你没见过他在床上的样子吧。他也没多说,只应下了晚上的饭局。 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陆观涛双手交叉抱臂,站到自己的办公室窗子前向外望去。好像有三个月?还是四个月?没见到裴亦萧了吧,那小子也不知什么样了?想到他的玉瓷肌肤,陆观涛心内一阵骚动。哼哼,果然好得很,真是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裴亦萧确是想把这段关系结束了。哼,想得美!上半年工作也忙完了,该找你小子的麻烦了。就算要断绝关系,也只有我说了才算! 裴亦萧哪知苏迅叫了陆观涛,他想到饭局就有点惶惶不安,好容易捱到下班,苏迅打来个电话,“萧萧,我在停车场等你,快点下来。”裴亦萧答应不迭。 苏迅的车是个银色奥迪q7,空间宽敞舒适,苏迅说:“你车就放在公司吧,明天早上打的来。” “嗯。”裴亦萧有些拘谨。 苏迅还是笑,“萧萧别紧张,啊,有什么了不起啊。要是怕的话,叫你二哥来陪你好不好?”现在人熟了,他开始逗他了。 裴亦萧不想被人看轻,摇头,“不用不用。苏总,今天都有什么人啊?” “啊,就是几个朋友,做生意的,还有国土局的赵局长。” “哦。”裴亦萧渐渐舒缓了紧张。 酒楼包厢里,暂时只坐了几个作陪的生意场上的朋友。那几人开始看裴亦萧俊俏,以为是苏迅的情人,但见苏迅一一认真地介绍着,便知道肯定有来头,都笑着和裴亦萧打招呼。一圈问候下来,裴亦萧觉得这种饭局也不是很难嘛。 正坐着宽了宽心,包厢门又开了,进来一个人。裴亦萧一见他就直打怵,是陆观涛! 陆观涛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跟苏迅寒暄了几句。 苏迅有意要把裴亦萧介绍给陆观涛,忙拉着他站起来,“萧萧,来见过陆总,你叫他陆哥就可以,他和你哥也很熟。” 裴亦萧不明白陆观涛什么时候变成“总”了,但他怕这个人已经是根深蒂固了,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声音像蚊子一样,“陆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观涛倒不避讳,漫不经意道:“萧萧不是都叫我陆哥的吗?” “哎?原来你们认识?”苏迅奇了。 何止认识,还睡过呢。陆观涛点头,“见过几次。” 裴亦萧耷拉着脑袋,蔫了。 后面又进来两三个人,打头那个高大魁梧,长相有点戾气,和陆观涛一锤肩,“你先到了。”陆点头。 对比陆观涛的淡定,苏迅很热情,“成英来了?快坐快坐。来,萧萧,认识一下,这是江总,你叫江哥。” 江成英是陆观涛道上的朋友,早年也是不打不相识,有过命的交情,也有些生意上的合作。很多陆观涛不能自己亲自动手做的事,都是江成英出的手。 裴亦萧不认识这人,忙问好。 江成英却是早知晓他和陆观涛的关系,用暧昧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晃一晃,坐下来一拍陆观涛的肩,“我说你小子,活倒回去了?” 陆观涛斜睨他,“怎么说?” “你都什么岁数了,还和小女生玩游戏?嗯?还把人搞大了肚子,要我派人去解决?”江成英其实知道是裴亦萧搞的事,但就故意安在了陆观涛身上。 “你是不是太无聊了。”陆观涛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什么岁数?我比你还小几岁。搞大女人肚子很正常,莫非你已经不行了?” 一包厢的人哄堂大笑。除了裴亦萧。 江成英也气得笑了,“靠,也就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 苏迅笑着排座,“哎哎,观涛,知道你和成英关系好才敢那么说,不过我相信江哥那是,龙精虎猛,能力超群啊!” 包厢里的人又大笑。 “呸!”江成英笑骂。 裴亦萧缩在座位上,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苏迅看江成英到了,赵局长还没来,也就不管了,直接叫服务员起菜,大家开吃。 裴亦萧左边是苏迅,右边是陆观涛,右半个身子仿佛麻了一样,用筷子都不利索。遇到和陆观涛夹同一个盘子的菜,手都抖得筛糠一样。 江成英不客气地说:“怎么?赵国超那个老小子还没来?今天你主请的是他?” 一般主请的人物都要迟些来,以显示身份地位。那位国土局局长显然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档次。 苏迅一哂,“哪能呢,他那是迟到,什么主请。甭理他,咱先开吃。” 刚吃没几分钟,包厢门就开了,赵局长和秘书走了进来,一见满桌人都已经吃上了,主位上还有了人,登时不悦。可他仔细一看,主位上的竟是江成英,而且只剩江成英身边的一个位子还空着,冷汗一下浸透衣服。 苏迅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赵局,您来了!来来来,快坐快坐,正等着您呢……”等你个屁。 赵国超毕竟年纪大了,见过世面多,镇静下来之后,让秘书走了,自己提着包走到座位上坐下,“苏总,您也没说江总今天也来啊,来晚了,真是失敬失敬。” 江成英皮笑肉不笑,“赵局,许久不见了,哎不对,我听下面人说,您前天才去过我那里呢,怎么样,底下人伺候得还好罢。” 赵国超面皮一僵,“呃,江总手下的人,当然好当然好,好得很。” 江成英是黑道,但他白道背景更深。如果不是有上面高层支持着,他也不能在京城一家独大。他手上眼线众多,掌握着京官们的各种秘密,一见了他,赵局就知道苏迅今天的目的了。请他吃饭?假的!其实就是个鸿门宴。 他前天去的是一家新开的俱乐部,老板也见到了,是个南方人。他还想着去尝个鲜。哪知,竟还是江成英的产业。赵国超心里后悔不迭,真的不应该在京郊那块地皮上为难苏迅啊…… 裴亦萧不知生意场上这些弯弯绕绕,他还在和自己的右半边身体的麻木做斗争。啊,陆观涛靠过来了,哎,不对,他是拿酒壶。啊,他搛了我看中的海参,哎,怎么跑到我碗里了? 裴亦萧侧头看给他夹菜的陆观涛。 陆观涛一笑,“你不是喜欢吃海参么?” 34、三十三 裴亦萧整个人都是一种飘飘忽忽的状态。 要是现在裴亦鸣在场,他一定不会这么畏惧此人。前几个月和二哥出去的时候,倒也见过几次陆观涛,感觉对方像谦谦君子似的。可不知为什么,此刻的他感到特别孤单、特别无助,要二哥在的话,就像有了靠山。他总觉得陆观涛的每个笑容后面都隐藏着鬼畜的面目。 他勉强向陆观涛笑了一下,把海参片塞到嘴里,食不知味。 陆观涛仿佛只是随性而为,再也没有看过他。 裴亦萧吁口气,可又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人真是矛盾。 不过这顿饭吃得最难受的不是他,而是国土局局长赵国超。 年初,苏迅花大价钱请来一位风水大师测地,看中了京郊的一块地,那处虽稍嫌偏僻,但风水运势不错,如果买下来开发,几年后开盘正当红。他又得到规划局的内部消息,很快会有一条外环线的副线接通那里到达城区,这样一来,这块地的价值会更高。于是苏迅就派人到国土局准备办理购买的手续。 这事情本来办得挺隐秘的,没有竞争对手的话,买地的价格就会低得多。哪知他对这个地皮产生兴趣的消息,不知怎么从国土局流了出去,几家大型地产公司都抛出了橄榄枝,表示有意向购买,这块地就进入了拍卖程序。把苏迅气得呀。后来他才晓得是赵国超把这块地的信息卖给了几个大型地产公司,暗中收取到不少好处。 苏迅哪里能吃这个暗亏,开始是好言好语去找赵国超理论,想通过渠道直接拿到地。结果那老小子还打官腔,说要走正常的程序,看样子是不把年纪轻轻的苏迅看在眼里了。说也是,苏迅的爹虽是高官,但他十多岁就去国外留学,京城认识他的不多。他到天勤也不过才一年,人又低调。赵国超虽晓得他是□□,但还以为他不怎么受宠,才敢这样。 苏迅心里是憋着气的,他进入天勤之后,想要在自家老头面前显现一下自己的本事,不然也不会请人来测地。遇到赵国超来搅局,又不愿意让老头出面,想自己解决,也想不到什么方法。幸好小时候的好友陆观涛给他出了主意。 陆观涛告诉他,别把在国外学到的公平竞争和绅士风度带回这边来,该甩脸子就甩脸子,该耍大牌就耍大牌,对付赵国超这种人,就要把他狠狠踩到脚底下,让他知道自己根本不算个什么东西。苏迅其实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听也就明白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饭局。这还只是他对付赵国超的第一步。京城里不太看得起他的人不少,他准备拿赵国超做个范例,整得他无法翻身。杀鸡儆猴,看谁还敢小瞧他苏迅。 赵国超瞧这阵势,顿时悔悟了。在座的陪客无不是□□,有水电公司的、煤气集团的、xx矿业集团的、xx能源集团的,当然还有陆观涛这种有前途的政坛新秀,以及公认的京城黑道老大江成英。唯一不认识的是裴亦萧。 平时在市里吃饭,怎么也算个人物,今天在这里谁会把他当回事。赵国超心里打鼓,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吃的是什么完全不知道。 苏迅偏偏总带着温暖的笑意,给他敬酒布菜。对饮时赵国超杯子倒满,他自己只有丁点,赵国超不得不喝;他夹给赵国超的菜全是些辣椒、香菜、胡萝卜底皮,赵国超也不敢不吃。他深深明白,这年轻人笑得和煦,心里不知多么讨厌他…… 裴亦萧观察了几次苏迅夹的菜,终于明白苏总这是在整人,他不了解国土局的局长是犯了什么错,可这算是又给他加深了裴亦鸣给他上的“特权”课的印象。你一个市里的局长,在这些人面前,算个什么…… 吃完饭,苏迅正要结账,赵国超抢着结了,这一桌熊掌娃娃鱼黑松露鹅肝的吃下来,几万块。苏迅一面笑,“这怎么好意思呢。”一面又提议去江成英的私人会所“j会馆”玩。赵国超早听说那里挥金如土,以前从来没去过,今晚上,怕是又要破费了。肉痛啊,可是能不答应去么?江成英手上,怕是有不少他的不利证据。他只祈祷苏迅能早点消气。 裴亦萧想回家,被喝得有点多的苏迅勾住了肩膀,“萧萧,这么早回什么家?嗯?走,跟哥哥玩去……啊,不对,跟你老板去应酬,这是你老板的命令。”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的,裴亦萧满头黑线。 陆观涛像没瞧见苏迅的动作一样,只是和江成英边走边聊。各自去取车。 裴亦萧一见苏迅有点步履蹒跚地竟然往驾驶座上去,吓个半死,“苏、苏总,我来开吧!” “嗯?”苏迅回头眼睛半眯地看着他,笑了两声,“也好,你开。”他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倒在座位上抱着手臂看着窗外。 裴亦萧不认路,只好问他。苏迅挑了下眉,“怎么,你没去过j会馆?不会吧……”笑得意味深长。 裴亦萧不明所以。等到了地方,进入包房,送来酒水,进来陪酒人之后,裴亦萧才觉得,苏迅的笑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性向?这里是一水儿的漂亮男孩作陪…… 裴亦萧浑身不自在。 江成英来玩,j会馆的总经理自然是亲自过来服务,倒没有点头哈腰,但态度也是极其恭谨的。江成英让他送来的陪酒公关,全是j会馆调-教得最好的,最嫩最纯最乖巧的一批。一个两个水灵灵嫩生生清清爽爽,小嘴也甜,这个哥那个哥的叫。 江成英有自己熟悉的相好,长相妖媚入骨的一个长刘海男孩,一笑嘴边有两个小笑靥,靠在他身上软绵绵的。 赵国超身边也围了两个,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打过招呼了,不停地往他身上凑,喂他酒喝喂他东西吃。赵局长本身不好这一口,被弄得那叫一个狼狈,推又推不开,走又走不脱。旁人都在暗笑。 几个作陪的□□也各自点了喜欢的在身边坐着。 陆观涛倒一反常态没叫人。 裴亦萧坐得离苏迅很近,又坐得很直,有两个男孩本想坐到苏迅身边,看了眼裴亦萧,拿不准他的身份,有点犹豫,停下了脚步。因为这种场合下,如果自带情人的,俱乐部公关就不好过来凑,免得别人两口子生气么。 苏迅拉了一个在手边,“没眼力见的,没看见这也是位公子爷嘛!” 另一个机灵的忙坐到了裴亦萧身边,“哎,真没想到这位哥哥长得那么漂亮,把人家都比下去了呢……” 裴亦萧的气质和所有人都截然不同。说他是个老板吧,他就没老板那个气场;说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吧,他又没那么纨绔;说他是个秘书跟班吧,他又还不畏缩拘谨。他就是很腼腆很不好意思地坐在那里,很单纯很羞涩,图样图森破。他也长得很好看,和这些男公关不相上下,但就是比他们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绝对不是风尘味,而是一丝清新。 裴亦萧心里却在极端瞧不起自己。这种场合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以前和杨浩孙修智他们也出去玩也招了陪酒的啊! 也许和同龄同阶层的在一起就是要放得开一些吧。这会儿满屋子都比他大,都比他拽,他浑身就不自在,没法舒服。尤其还有个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陆观涛在一边,他浑身汗毛都竖着,没比赵国超好受多少。 赵老头实在受不了了,在不知第几次挡开男孩想要拉开他裤裆拉链的手之后,他呆不下去了。站起来走到苏迅这边弯下腰低声说:“苏总,抱歉抱歉,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了,我把帐结了,您几位慢慢玩,不好意思啊。” 苏迅不干了,“哎,赵局您这是怎么说的,今儿晚上我不就为了要招待您么!您这先走了,那我们几个还玩什么啊?” 他声音很大,屋子里的人听到他的话之后都静了下来,一时赵国超站在那里简直像踩着地雷,一点都不敢动。 男公关们也都了事,晓得今天就是为了整这个老头。看他要走,又听见苏迅明目张胆说“我们几个还玩什么”,都憋着笑。却有一个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是江成英身边那个妖媚的男孩。 他这一笑,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身上,他也没有半点扭捏,笑得“咯咯咯”的贴在江成英的脖子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江成英把他拉下来,亲昵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头,“小缘儿,你笑什么?” “没有啊,”小缘儿停下笑,“我就是觉得这位老伯伯挺不懂规矩的啊。” 赵老伯伯汗。 “什么规矩?”江成英邪邪笑着,搂住他。 小缘儿指了指桌上的一瓶轩尼诗,“要我们想先走的话,那都得干了这一瓶才行啊。大家玩得开心,你先走就是不敬啊。哪能拍拍屁股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想走就走的,真是!哼。” 他的声音很甜腻,说着话像拿羽毛在搔痒痒,可说的内容就不怎么甜了。 苏迅见已有人说了办法,也就不吭声,笑得一脸无辜,看着赵国超。 江成英懒懒往后一靠,“赵局,不是我说你,你还不如一个出来卖的懂事。” 裴亦萧听着都替赵国超难过。 赵国超脸一僵,几乎都要忍不住发作了,脸色变来变去,可最终还是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讪讪地笑着转过来对江成英说:“江总身边的人,自然都是最懂事的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那就按这位小朋友说的,我,我就把这瓶酒干了吧……” 裴亦萧看他一个半老不老的老头举起瓶子对瓶吹的样子,不禁挡着眼睛不敢看,好虐。 苏迅见他真的干了一瓶酒,乐得更欢了,让两个小mb一左一右扶着他,“哎,你俩可得把赵局招呼好了,啊,别忘了带他去前台结账,哦对了,我们这个房还要加上十瓶路易十三、十瓶罗曼尼康帝,还有伊比利亚火腿、俄罗斯鱼子酱、冻鹅肝和白芝士片各来一些,快点儿……” 赵国超晕头晃脑地被人扶着出门,门一关上,里面就传来了大笑的声音。 几个□□都在说苏迅厉害。 江成英笑道:“酒上来你负责给我喝完。” 苏迅英俊的脸特别适合各种笑容,“别,江哥,喝不完还不能存着么,有人买单,不点白不点,还不是给你江哥增加销售业绩。” 陆观涛都莞尔摇头,“你小子太损了。真是个‘笑面虎’。”这是苏迅的外号。 江成英却看着苏迅的脸道:“不错,老子喜欢。” 苏迅又大笑,“观涛,你行啊,你这个‘金钱豹’又来装好人。我还是喜欢江哥这样的‘雄狮’,有气魄!” 这几个人的外号全是动物,还得加上裴亦鸣的“眼镜蛇”。 陆观涛似是瞧出点什么,眼睛在江成英和苏迅之间睃巡了片刻。却没留神瞟到江成英身边的小缘儿有点愤愤不甘的撅起嘴。一哂,没有说话。半晌,想起了什么,略瞟了一眼呆在旁边的裴亦萧,那傻小孩张着嘴,一脸惊吓。 苏迅有些兴奋,起来举杯走了一圈,在江成英那儿干了三杯。回来一看,裴亦萧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的样子。想了想,凑到了他耳边,“傻小子,想什么?告儿你,若是那老头没有把柄落在江总手上,他今天就能挺着脊背硬气地走出这里。可惜,他没有脊梁骨。所以,他没资格得到尊重,没资格有这个脸!” 裴亦萧沉默了。 苏迅没再管他,搂着旁边的男公关high起来。 正乐着,有人进门到江成英身边,弯腰低头说:“江哥,人来了,节目也准备好了。” 江成英点头,“让他上来吧。”说完瞥了一眼陆观涛。 没一会儿,推门而来一个纤细的身影,上身穿着黑色的透明衬衣,只扣了肚脐上的一颗扣子,下半身只有一条齐大腿根的超短裤,两条大腿洁白修长,还穿了一双有跟的靴子,走起来摇曳生姿。走到灯光下一看,一张妖艳的脸,竟是个男孩儿,比江成英身边的小缘儿还要漂亮许多。 他含羞带怯地偷瞟一眼陆观涛,走到了包厢一侧的钢管边站定,音乐响起来,表演起了钢管舞。 裴亦萧见过女人跳钢管舞,这种舞的最高境界其实很柔的。那种动作快、转起来管子都在晃荡的,根本就是最初级的舞者好不好?高层次的钢管舞,每一个动作都似闲庭信步,优雅妩媚。 很显然,这个男孩儿功力很高,不像他在围着管子跳,反而像管子缠着他,手势绵软又有韧性,大腿夹着钢管在顶端还能慢慢的倒弯下腰来,每一个动作都极具观赏性。 包厢里的人本来想着就是个余兴节目,爱看不看,可渐渐的,都被吸引了过去。连裴亦萧都看呆了。 一曲终了,男孩站下来,微微喘气,眼巴巴地看着江成英。 江成英笑骂道:“看我干什么?赶紧过去啊!” 男孩欢乐地应了一声,跑到陆观涛身边,迫不及待地投入他张开的双手,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35、三十四 一屋子人没一个表示惊奇,只有个和他不怎么熟的能源集团副总,吹了一声口哨,道:“陆总好福气啊。” 陆观涛面带笑意地抱着那男孩,顺着头上的毛。 跳钢管舞的男孩儿就是王强,是陆观涛的一个固定情人。他不是j会馆的mb,是这里的表演者,一般不陪客人喝酒也不出台,只是每晚固定时段在某些重要包厢里做表演。陆观涛包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了,每月给点钱,其实也不是经常见面。这孩子腰肢柔韧,高难度动作都可以做,所以陆观涛还算喜欢。 “哟,这才两天没见,小强儿就这么想念你家涛哥吗?”江成英调侃着。 王强听了,更是抱着陆观涛的腰扭扭,惹得陆观涛一阵轻笑。 裴亦萧觉得江成英和陆观涛笑得都很欠揍。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不对,赶紧调整过来,笔直地坐着,不去看陆观涛,也不听他们说了什么。身边的男公关一直在灌他酒,他反射性的张口就喝。 苏迅哼哼两声,“江总过分了,尽给陆总留着好货色,却不给我找一个。” 他身边的男孩儿听闻这话,忙靠在他身上撒娇,“苏哥别这么说嘛,人家好伤心。” “你倒嘴甜。”苏迅当然也不是真生气,又打趣道:“陆总,别老是秀恩爱啊,要恩爱关上房门脱了衣服再恩爱。” 陆观涛慵懒地晃着跷二郎腿的长腿,“你看不惯可以走啊,没人留你。”说着话,手一直在王强腰上打旋,看得出腰是王强的敏感部位,被陆观涛这么抚弄着,一阵阵颤抖,脸也红了,眼睛也湿润了,更紧的攀附着他。看这两人的状态,只差一张床在面前。 裴亦萧心底滋生出一种愤恨的情绪。——倒不是嫉妒,是真的很生气。 他记得陆观涛是怎么对待他的,又凶又狠又掐又甩又咬又掰,从头到尾没一句好话。陆观涛没得逞的那一次,他手上的血痕过了一周才好,大腿根部也整整疼了两天。他还记得后来陆观涛阴冷地命令他“跪下”,用那种侮辱的腔调让他给他舔出来……可是现在,这个狠人,那么温柔地抚摸着另外一个男孩儿,笑得那么柔情款款。 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一个跳舞的,一个明码标价的,一个卖的!陆观涛是多鄙视裴亦萧,才会这样作践?真丢人啊…… 想着想着,眼眶里发热了。 裴亦萧使劲地咬着嘴唇,咬得很用力,假若不这样,他就会被蔓延出来的羞耻感给浸透。他必须得装作不在意、不在乎,他坚决不往那边看,坚决不! 裴亦萧不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你越是掩饰,就越是明显。他越是不去看那两人,包厢里的人就越发感觉到他的不正常。 江成英是早知道他和陆观涛关系的,他对裴亦萧并没什么好感,他以前也见过裴亦萧的滥交,并不赞成陆观涛和裴家小儿子搞在一起。他本来就是故意想看裴亦萧闹笑话,巴不得裴亦萧气急而起,和王强打一架,那才好玩。他倒要看看,如果真是那样,一向淡定的陆观涛要维护哪个?要如何摆平?等了半天,裴亦萧如此隐忍,倒真是奇了。 陆观涛的心情分外微妙。事实上,他这半年一直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微妙。他在去年年底就厌烦了裴亦萧,可今年几次见面,裴亦萧恨不得离他五里远的态度,又让他极度不爽。果然人都有自虐倾向么,缠着你的时候你没好气,不缠着你了你又不痛快。 此刻看到裴亦萧僵硬着坐在那里假装镇定,他总算觉得扳回了一局。得意地哺了一口酒给王强喝下,引来满室嘘声。 苏迅也马上看出了问题。……原来是这样…… 他以前不认识裴亦萧,只觉得这小孩还不错,想着是不是陆观涛把人家调戏了又抛弃,弄得人在这里难过。他往裴亦萧的方向坐近一点,轻言细语地问他是否不舒服? 裴亦萧度过了最艰难的十分钟,已经挺过来了。转头笑笑,“没事。”又被男公关灌下一大杯白兰地。 苏迅没料到这孩子酒量这么好,“萧萧,少喝点,喝多了你哥可找我麻烦。” “嗯,”裴亦萧是微微有点醉了,轻推了一下身边的男公关,把酒杯拿下,“苏、苏总,我想回家了……” “那怎么行,”苏迅只是让他少喝点,可没想他这么快回家,“哎对了,你今天还没跟那几位哥哥喝过酒呢,赶紧的,去挨个敬一杯酒,要出社会了,这点规矩要懂,快去!” 裴亦萧没法,硬着头皮站起来,拿着酒瓶和杯子走过去一个接一个的敬起酒来,他也不懂说什么,只是叫着“某总您好,我敬您一杯”,这话竟被他说了一圈……甯窭濉 那几个人晓得他是裴家小儿子,所以十分给面子,要么就拍着肩膀说“跟着苏总好好干”,要么就逗他“裴小弟真是一表人才”。江成英对他淡淡的,喝了就算,也没多说什么。陆观涛被他叫了两次才转过头碰了一杯,王强一直窝在陆观涛怀里,用眼睛瞧着裴亦萧。 裴亦萧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他想,这样更好。反正和陆观涛也没什么交集。 他没什么情绪地喝了酒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又坐了一会儿,包厢里的人各玩各的,几人凑成一堆说话,苏迅也管不到他了,和江成英、陆观涛凑在一起,似乎在聊什么隐秘的,放身边的mb到一旁去玩。裴亦萧的座位倒围了几个mb,左一杯右一杯的劝着,还要教他玩骰子。看来他们还是没把他和那几人摆在一个层面上,或许心里还是认为他是苏迅带来,只不过是正经人家的小孩,在苏迅公司上班罢了。这种老板和员工搞在一起的案例,也不少。 裴亦萧想走又不想走,拖拉着坐了好久。尿意袭来,去上了一个厕所。回来正要穿过屏风走回位子,就听见屏风后面几个小mb聚在一起聊天,他停下了脚步。 “强子运气真好啊,听他说陆总可厉害了,每次弄得他都很舒服……” 其中一个问:“哎,缘儿,江总怎么样。” “那还用说么,”小缘儿特有的甜腻声音响起,“当然特棒了!” “哎,强子快来……”似乎是王强走过来了。 “我们还在说呢,到底是陆总厉害还是江总厉害。” 王强的声音细细的,“嘿嘿,涛哥吗……”后面几个字听不见,然后又说:“我没试过江总呢,可不知道他怎样。” “呸,你还想和江总试吗?”小缘儿蔑视他。 王强自认比他们这些mb高一等,假作大度,“我哪敢啊,他不是你缘儿的嘛。” 另一个mb忙把话题扯开,“你们说,苏总怎么样?他长得好英俊,好想和他试试。” 几个男孩儿就哄笑,“哈哈,那你今天和他出台不就结了。” “哎,他身边那个裴少到底是什么人啊,会不会是苏总的情人。” 小缘儿说:“不是吧,不太像。” 王强却说:“谁知道,我看是。估计是苏总怕被别人知道,故意装着是下属。” “你怎么知道?” 王强说:“刚才我都看到了,苏总老是和他凑特别近的说话呢。再说了,他那个样儿,一看就是个0,绝对的。” 几个人又笑,“强子的眼光真毒,哈哈哈……” …… 裴亦萧听不下去了。怎么就看出他是0!他是异性恋好不好!皱着眉有点自我厌恶地要走出屏风,却和一个人撞个正着。那人身上有非常淡的好闻的男士香水味,他立刻知道,是陆观涛。 裴亦萧镇静到连自己都惊讶,点个头说:“陆哥好。”不待对方回应就走了出去。 陆观涛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回到座位,那几个人散开了些,苏迅正在打电话,“哎,你紧张什么,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嘛!……唉唉唉,好好好,他刚上厕所去了,现在回来了,让他跟你说吧,看你还担心不。”说着把电话递给裴亦萧,“你家的好二哥。” 裴亦萧忙接过来,“二哥。” 裴亦鸣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特别柔和,“萧萧,在哪里?喝酒了?” “嗯,没事的,……”裴亦萧也没数自己喝了多少杯,稍有点大舌头了,“哥,我、我酒量挺好的,放、放心啦。” “你听你的声音,还说没事。”略有些责备。 裴亦萧觉得心里特别温暖,嘿嘿笑起来,“真没事……” “行了,你们在j会馆?我一会儿过来接你回家,你别先走了。” “好!” 挂了电话,裴亦萧脸上的笑怎么止都止不住。 苏迅有点懵,“萧萧,你笑啥?” “没笑啥啊!”二哥真好,二哥快点来,我一个人好拘束,二哥来了就不怕了…… 什么陆观涛,什么王强,都滚一边去!二哥来了,什么都没问题! 一乐,手一抖,又多喝了几杯。嗯,开始还觉得酒没味儿,这两杯味道挺好,辣乎乎的,还有点甜,嗯,不错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前几个小时没喝醉,结果在等裴亦鸣过来的半个多小时里,裴亦萧彻底醉了。眼睛朦胧,满脸通红…… 江成英身边坐着小缘儿,陆观涛身边坐着王强,苏迅身边坐着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小mb,聊着欧洲货币危机,裴亦萧半坐半靠着沙发扶手,此时的气氛倒有点像开会。 裴亦鸣推门走了进来,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极斯文一个男人。裴亦萧眼睛亮得不正常,以一个醉酒者不该有的速度站起来走过去,“二、二哥来了!”脚下适时绊了一下,一软,正巧一头栽在裴亦鸣身上。 裴亦鸣的眉头皱了起来,把他接得好好的,扶住他的背,“怎么搞的,刚才不说没醉吗!”他看向苏迅。 苏迅举起双手,表示与自己无关,“我真不知道,他刚才真的好好的,我们几个在聊天,没注意到他,可能喝杂了,突然上头了吧……” 裴亦鸣也无法,匆匆和江成英、陆观涛还有那边几个人打了招呼,拖着裴亦萧走到沙发上坐下。 裴亦萧脑子是糊涂的,只觉得在裴亦鸣身边特别安心,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这动作一做,裴亦鸣先僵了。 苏迅一愣,这、这怎么有点像刚才王强扑进陆观涛怀里那种感觉呢! 江成英惊讶的挑了挑眉。 只有陆观涛沉着地抿了一口酒,什么表情都没做。 几个小mb都傻傻看着,咦,这不是说是二哥、弟弟什么什么的,怎么有点像那种关系? 裴亦萧偏偏还软绵绵地说了一声:“带我回家……哥……” 呃,好暧昧。 裴亦鸣首先反应了过来,拍拍他的背,“萧萧?你喝多了,休息会儿咱们就回家。” “嗯……”裴亦萧应着,脸又蹭了蹭,蹭得裴亦鸣有点心惊。 “操,”江成英看不惯,骂了一句,“哎,我说裴二少,最近是不是有点欲求不满?听说你上周天天泡这儿呢,我们小星儿可对你是念念不忘。” 裴亦鸣被裴亦萧呼出的热气弄得有点发痒,脖子扬一扬,特别坦然地应着:“哦。我记得我都付清了吧,干嘛还念着我。” 苏迅“噗”的笑了,“说你是‘眼镜蛇’还真没错,这冷血得。人江总的意思是说,小星儿想你了,觉得你裴二少干得他爽呢。不包下人家?” 裴亦鸣翻个白眼,非常自然地说:“就是玩玩,什么想不想的。”他的眼神不经意地晃过陆观涛,只觉得陆观涛沉静得不像样。 实际上,陆观涛心里在掂量着裴亦萧的无耻程度。那小子个性淫靡之少见,难保不会对他二哥……怪不得都对他无所谓了,原来是有了安慰的对象。……可是裴亦鸣不是这种人吧。虽然裴亦鸣骨子里是不做就不做,做了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性格,但这点脸面还是要的啊。 他不动声色地掠视那兄弟俩,恰巧被裴亦鸣捕捉到眼神。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短暂对视后又各自收回,假装没事。 裴亦萧又“嗯”了一声,“二哥,难受,要回家……” 苏迅嘿嘿的,“这小乖,还跟哥哥撒娇呢。” 江成英手一挥,“好了,今天到这儿吧。” 苏迅拿起酒杯,“行。亦鸣来了,正好下次约个时间。今天这时辰也不方便说了,合作的事情我们过几天详谈。” 几人都拿起酒杯,“好。” 苏迅又去和另外一边的几个陪客聊了几句,大家看时间也不早了,也就各自散了。 几个人一个搂着一个娇客往外走。苏迅也叫了看中的清秀mb出台,那男孩儿兴奋地环顾了一眼包厢里的几个同伴,收到了羡慕的眼光,他就是刚才在屏风后面说想和苏迅试试的那个,偏巧他正是苏迅喜欢的那挂清秀型的,两人一拍即合。 临走,苏迅笑得一脸灿烂地对江成英说:“江总,你店里人员的素质真不错,我以后要常来,能不能给我的会员费打个折啊!” 江成英瞧着他英俊的脸,心里有点痒痒,没管身边的小缘儿,也没管苏迅身边的小mb,邪气地捏了下苏迅的下巴,“可以,陪爷一次,你来给你免费。” “滚你的,”苏迅假怒,扭头收回自己的下巴,骂道,“你陪爷一次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你们俩,”陆观涛巧妙地挡在两人中间,“都是兄弟,说这些寒不寒碜。” 小缘儿看着苏迅的样子似乎眼里要喷出刀子来。 苏迅怎么会和一个mb计较,仍旧笑咪咪往外走,他身边那孩子倒乖巧,一声不吭。 裴亦鸣只顾着照顾怀中的裴亦萧了。 出了门,各自开车的开车,打车的打车,分手拜拜。 陆观涛开车之前,想了想,给江成英发了个短信,“成英,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有些人适合当兄弟,不适合当情人,这个你应该分得清。” 他早就看出来了,江成英有些不对头。照理他是喜欢小缘儿那种妖媚型,苏迅英俊是英俊,可怎么看都是雄性荷尔蒙比较发达,处于上方的那个,怎么会甘居人下。而且苏迅这个笑面虎一直笑着,根本看不明白心思,他怕江成英脑子一冲动,办了糊涂事。 江成英收到短信,哂笑一番。别人对他说这话,他是要生气的,但陆观涛这么说,他却不会。只回道:“你当哥们儿精虫上脑分不清么?” 回完短信,发动车子,江成英看着前方路况,一手伸过去“啪啪”两下拍了拍小缘儿的脸,说:“小缘儿,你知道么?爷最喜欢你懂规矩,要是你不懂规矩了,爷可就管不了你了。以后最好甭再逾矩。” 小缘儿吓傻了。江成英的手很重,他半边脸顿时红了。他在江成英身边几年了,江成英其他的情人走马观花似的换,只有他一直没变,渐渐他也有点骄傲了,感觉江成英是属于他的。今天看江成英似乎对苏迅有点意思,他不乐意了,恨了苏迅好几眼。 这下子两巴掌把他给拍醒了,眼眶顿时红了,小声的道歉,“江爷别不要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边苏迅喝得有点多,想了想,还是没开车,打了辆车走。的士司机晓得j会馆出来的男人都好那一口,所以对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也视而不见。 苏迅想到了什么,忽然间笑意深厚起来,只差没哈哈大笑。 小mb不明所以,“苏总,您笑什么?” 苏迅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没事,乖儿,一会儿哥哥给你棒棒糖吃……” 小mb迅速红了脸,“讨厌。”把脸埋进他怀中。 司机听得汗颜。 裴亦萧虽然醉了,软软的,却还是走得动,但他就是一直抱着裴亦鸣的腰不放,裴亦鸣被他抱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回了家,给他剥了汗湿的衣服,本想给他洗个澡,想想还是算了。 他拨开裴亦萧的额发,露出那张和自己相似的精致脸蛋。 “以前为什么没这么乖……” 裴亦萧什么都没听见,蹭蹭枕头,打起了小呼噜。 裴亦鸣笑了,洗了澡,光着身子翘着鸟走回自己的房间。 陆观涛从来不把人带回自己的住处,都是去酒店开房。王强也不敢问。 这个晚上只来了一次,陆观涛就意兴阑珊。 他总觉得自己的魅力似乎打了折扣,怎么都不开心。 以前总围着他转,总求着他的人,如今不围着他,不求着他了。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和别的人搞暧昧,尽管那个人是对方的血亲,他依旧不乐意。 他和王强在你侬我侬做给裴亦萧看的时候,裴亦萧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妈的。 36、三十五 第二天早上10:30,苏总才出现在天勤地产写字楼的大厅里,满面春风,一看就是昨晚上爽到的表情。他和气地和员工点头,上到30楼,进了办公室,把外衣一脱,衬衫袖子一捋,坐到老板椅上,把腿跷到办公桌面上,摇晃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小宝贝儿,还没起哪?哎,不用那么急,我跟你老板说说,这个月就包下你吧……哎,乖,叫声好听的来听听……对了,要记住,往后一个月我就是你老公了,叫错了可要惩罚的……好了,今天好好休息,把后面休息好了,晚上回来老公要检查检查,要是松了,可就不好玩儿了……”很显然,昨天晚上的小mb令他很满意。 挂了电话,他把手枕在脑后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把脚放下来,正正脸色、整整衣服,叫部门经理来汇报情况。他工作的时候,脸上也挂着微笑,可是嘴上说话却并不饶人。工地上调度出了点小问题,工程部负责人打电话来请示,他一个脏字不带的把人贬了一通,听得几个经理心里都在暗暗审视自己工作做得如何。 开完会,苏迅留了一下策划部经理,问道:“裴亦萧今天来了吗?” “来了来了。”策划部经理忙点头。 “几点钟来的?迟到了吗?”苏迅问。 “没有迟到啊,正常上班时间,比我还早到几分钟。” 苏迅嗯了一声,挥手叫人出去。就连他,今天也起晚了,没想到裴亦萧居然还是爬起来上班,真是乖孩子。一想到昨天晚上他靠在裴亦鸣怀里柔若无骨的小模样,苏迅就觉得很可爱,想见见他今天的样子。于是把人叫到了办公室。 裴亦萧还是小脸蛋儿白嫩白嫩的,掐得出水来,一点宿醉的影子都没有。苏迅不由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坐,”苏迅一指对面的座位,“昨晚上感觉如何?” “呃,这个……”裴亦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如何?吃得如何还是喝得如何?这怎么说?他斟酌道:“嗯,挺好的。” “哈哈,我是问你能不能适应那样的场合?”苏迅逗他。 裴亦萧违心地颔首,“挺好的,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这话倒不是假话。 “好了,你多去几次也就习惯了,想来你二哥也没少带你出去玩啊,怎么还是那么单纯呢。” 裴亦萧没说话。 苏迅笑笑,正色道:“我听策划部经理说,你一直在接触‘河滨广厦’这个项目,也学做了不少文案。我想让你自己试着把一期楼盘的楼书、dm单、开盘活动策划等一系列工作接下来,做一整套推广方案,怎么样?” 裴亦萧又兴奋又有点担忧,“真的吗?让我做?但是我怕做不好……” 苏迅打断他,严肃地说:“这话不能这样说。不是苏哥说你,萧萧,这话绝对不要再让我听到。苏哥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外国人最讲究的就是自信。你能做,就要说做得好,没问题!不会做,就说我试试看,学着把它做好!这还没做就畏首畏尾,怎么行?苏哥看你什么都好,就是老是慌慌张张,担心这担心那的这一点不好!人一定要自信,渐渐的,你就会觉得你什么都能做好。明白了吗?” 裴亦萧忙点头,“明白了,谢谢苏总。” “这样吧,你就先试着做做看,你实习期大概也就还有一个月,我想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做出来。倒不是说,这事情就全部推给你,而是我想看看,以你的角度来思考‘河滨广厦’的推广,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如果采用了你的方案,苏哥给你奖金,就算是最后做出来没有采用,你不也一样学到了东西吗?” 裴亦萧信心百倍说:“苏总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苏迅瞧着他,又想乐了。他发现,每天叫裴亦萧来消遣消遣,还真有趣。 过了几天,苏迅约着江成英、陆观涛、裴亦鸣几人去菩提茶馆喝茶谈事。 菩提茶馆隐藏在市中心的一个大厦里,老板是个半老徐娘,这里每次只接待一拨人,其实不是为了赚钱,就是给朋友们找个隐秘的能说话的地方。去的时候,有小美女服务员在守候,看到苏迅来了,便把水、茶杯茶具、茶食准备好,空调开好,然后说一句:“您走的时候打这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便离开了。 苏迅也没客气,自顾自去翻找喜欢的陈年普洱,闻了好几块,找了一块味道合心意的,又去翻了碧螺春、龙井、铁观音各几包,放在屋子中央的树根整雕大茶盘上。做好这一切,就等着来人了。 这里的一切服务都是一个消费水平,不管喝那种茶,喝了多少,都一样。正是它独特的地方。 苏迅正拿手机看着,门铃响了,他赶紧去开门,是江成英。 江成英穿得像个精英,但身材高大健壮,脸上带着一丝戾气,怎么也遮不住的那种,很是威武。他见了苏迅,淡淡地点个头,走进门,“都还没来呢?” “是啊。”苏迅还是笑着,但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淡漠。 实际上,那天江成英临走捏着他下巴讲的那句调笑的话,他还记着呢。那天是喝醉了,人也不计较,无所谓。不过过了两天,突然咂摸出点什么。就有点不爽了。 没错,他是在请江成英帮忙修理赵国超,可却是基于双方平等的基础上交往的。你是老大没错,我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今天你帮我,兴许风水轮流转,明天就是我帮你。没有谁得为谁付出什么的说法。所以他一想到江成英那股邪气就不舒服。 一时两人之间有点疏离,江成英走到茶盘边选了个逆光的位置坐下。苏迅依旧坐在泡茶位上,低头又看起手机来。他就是想把自己不爽的情绪表达给江成英看。 渐渐的,他看twitter看得太入迷,真把江成英晾在一边给忘了。看到一则笑话,他兀自笑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什么呢?”带着热气的声音喷在了他的耳后。 苏迅一麻,见鬼,这声音真他妈有男人味……原来江成英不知不觉已站到了他身后,还把上半身俯了下来,脸快和他的脸贴在一起了。苏迅是个1,但他也很欣赏强壮的男人,他感到自己后背已完全处于江成英的掌控之下,被他的气势包裹着,一时间竟有点回不过神,“嗯?” 江成英看他这反应,又带着邪气笑了,姿势没变,单把一只手从苏迅的侧面伸到前面,撑在茶桌上,“怎么样,小飞儿的服务你还满意吗?” 小飞儿是苏迅包了一个月的清秀mb,挺干净清爽,苏迅倒还真有点喜欢。可江成英这动作是哪门子的意思?他才不会被他给压下去! “当然满意了,”苏迅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也没有改变动作,只是扭转头去看江成英,“江总调-教出来的孩子,果然很有素质,怎么操都能顶住,不错!”那个“操”字,比其他的字都字正腔圆,还喷出一股气流。 他露齿而笑,眉目俊朗迷人。 两个人的脸离得只有一两尺近,连呼吸都交汇了。 这小子还真他妈好看。江成英想着,眼里闪过一丝火花。 苏迅坐着,矮江成英一截儿,气势上却毫不输人,一点不示弱地和江成英对看。 江成英慢慢地直起身子,“你满意就好。”又走回了位子。这事不能急…… 苏迅其实隐有点顶不住了,江成英一走开,他就猛吸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啥意思啊!切! 正在这时,门铃又响,陆观涛来了。 陆观涛见只有这两人,探究的眼神转了转,似是看出没发生什么,便寒暄几句坐下。 裴亦鸣又到了。小朋友裴亦萧跟在后面,背着包,带着电脑,还有点不高兴的撅着嘴。 “萧萧也来啦!”苏迅揉他脑袋,揉得起劲儿,把那一头软毛揉得都翘了。 裴亦萧哭笑不得,“苏总……” “不在公司的时候就叫哥,”苏迅放下手,笑眯眯的。 “哦。苏哥、江哥、陆哥……”裴亦萧有点蔫,挨个叫了一遍。 裴亦鸣也是心血来潮,非要带着他出来。裴亦萧抗议说要做方案,他就叫他带上电脑一块儿来。自那天裴亦萧主动投怀送抱之后,兄弟俩的肢体接触就多了,在家里一有机会就搂搂抱抱挨挨蹭蹭。裴亦萧只当二哥和自己更亲近了,高兴还来不及。可裴亦鸣的心理,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裴亦鸣带着亲昵地把他揉乱的头发细心地整理了一下,“好了,去那边做你的策划,晚上跟我们去吃饭。” 裴亦萧应着,走到房间另一头的一张几案边坐下,把电脑拿出来插上线。 江成英挑了挑眉。裴亦萧这小子怎么和他以前看到的不同,其实还真是挺乖的。 陆观涛面上看着是不动声色,不过他拿着的茶杯已经空了,但他还在仰头喝。喝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把杯子放下来。 苏迅已瞧着了,要笑不笑地给他杯子又续了一点,“我还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喝茶,杯子都空了还在品味。” 陆观涛不以为意,唇角勾起来,“我是在品,你泡茶的手艺真不怎么样。” 37、三十六 对于裴亦萧来说,如果他是一个人呆在这种环境下,恐怕会觉得很压抑。裴亦鸣之外,其余这三个人,除了苏迅给他感觉还比较随和外,江成英和陆观涛都不是好鸟。 陆观涛就不用说了,阴阳怪气,喜怒无常。温柔的时候,比如抱那叫什么强子的男孩儿时,那眼神柔得能出水,可是面对他的时候,不是冷冷淡淡,就是凶神恶煞。好吧,不去想陆观涛了,管他对谁好呢,与自己无关! 对江成英,裴亦萧有种弱者面对强者的恐惧。江成英是几人里最魁梧的一个,倒不是爆炸型的肌肉男,而是骨架大,都是腱子肉,看样子将近1米9了吧!那胳膊腿壮得,一看就不好惹。裴亦萧敬而远之,不敢去惹这个人,看得出来这个人也不怎么喜欢他。 不过今天裴亦鸣在场,二哥温润的气场一冲抵,裴亦萧就安宁了。他启动电脑,调出自己的文案,继续开始构思。键盘偶尔有一点小声音,但基本上是安静的。 裴亦鸣想了想,喊了一声,“萧萧,过来先喝点茶。” 裴亦萧回头看看,“不用了。”不想坐到那边去。 “好吧。” 苏迅正在用极不地道和极别扭的手势在泡着茶。平时吃饭,筷子都不会把碗敲响的人,现在把茶壶和茶杯弄得叮当响,水还溅得到处都是…… 陆观涛观察了一会,点点头,“果然刚才那茶喝着味道不怎么地,原来是有原因的。” 苏迅是个大少爷,总是大大咧咧的,“我看过别人泡茶也没这么难啊……哎,你们谁会泡茶?” 陆观涛抽着烟,把头扭向一边。 裴亦鸣笑着,“你叫我们来,当然你自己泡。” 还是江成英看不惯了,“我操,按你这泡法,好茶都给你糟蹋了,算了算了,我来。”和苏迅换了个位置。 苏迅乐得当甩手掌柜,规规矩矩等着好茶喝。 江成英一个大老爷们儿,动作自然不会像小姑娘那样轻柔,但却还真有板有眼的,泡茶的规矩也十足。没一会儿,每个人都端上了一个敞口青瓷小杯,抿着茶。 裴亦鸣品了品,放下杯子,“好了,苏迅,你上次提的合作究竟是如何。” 苏迅正闭目摇头晃脑地回味茶香,闻言睁开眼,“嗯,今天就是说这个。这么说吧,我知道你们其实私底下都做得有很多投资,成英就不用说了,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产业,观涛是肯定有的,亦鸣嘛,你一向低调,但我相信,你也不会真的是两手空空。” 几个人都不置可否,品着茶。 苏迅本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所以继续说着:“我这边在天勤,其实也没啥挑战性。去年我还在欧洲的时候,去过意大利一些小城镇,发现那边的老牌品牌简直太多了。手工作坊的、传统的,衣服、鞋子、各种精美的织制品、皮制品,古老的家族一直在延续这些手工产品。拿到大城市来,那就是奢侈品啊!” 这倒是真的,这一两年,国内不少人到欧洲购买老家族作坊式品牌,收购价格并不高,然后引进大量本国人工制作,产品拿到国内来,一下子就成了高档奢侈品,价格翻了几百几千倍,简直是暴利。这几人也早有耳闻,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意,似乎规模并不大,不算什么。 苏迅却不这样想,“那些小打小闹型,将单一品牌收购的做法,我不赞成,我觉得要做,就要做一个集成的奢侈品集团。” 这话一出,几人感到有点意思了。 “你们没觉得,现在国内也有不少人打着奢侈品、定制的旗号,年纪轻轻的设计师就号称怎样怎样的,其实嘛,那也叫奢侈品吗,哼哼。”苏迅很不屑。 陆观涛指头上的烟燃着,用手指打着鼓点,“你就直说你的想法。” 苏迅笑笑,本打算卖点关子,看来也没这个意思,这几个人都是人精,没必要耍那些手段,他正色道:“我是想成立一个奢侈品集团。其实国内有钱的人不少,我就不相信伯纳德·阿诺特的钱,会比你成英多多少。为什么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奢侈品集团,就是因为欧洲奢侈品品牌,一贯的看不起我们炎黄共和国的人,觉得我们只能是消费者,而不能成为制造者、拥有者。其实我们的文化和底蕴,难道不比他们好?”苏迅顿一下,“这其实就是个迂回的事情,没有必要自己直接出面去办理。我知道,因为东南那几个省的人在欧洲搞事太多,所以现在那边集体在抵制我们,一遇到我国人去收购,基本都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这也算是被东南那边的人搅黄了。” 几个人隐隐有点明白。 “所以,你才叫上成英?”陆观涛没头没脑的开口。 “嘿嘿,”苏迅搓搓手指,“当然了。” 裴亦鸣感兴趣了,两手交叉,“说具体点。” “我在美国找到一个代理人,已经注册了一个贸易公司,我去了没几年就在筹备,现在也颇为可观,”苏迅淡淡说着,“用那个公司的名义来收购欧洲的老家族品牌,对方接受度会比较高。我打算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扫荡,将欧洲所有没有背景的小家族品牌全部拿下。这个数字,算都算不出来。至于已被收购的,除了三大奢侈品集团旗下的不管,其余只要是被东南省买下的,稍微有点名气的,要请成英出手解决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江成英眼皮都不抬,只哼了一声。 “另外,我们在国内的产业基本不用动摇,而在那边则完全不用出面。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在暗中操作。” “你这个想法好是好,但也不是短期就能看到效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一个人估计是分量不够,所以才找我们的罢。那又有什么能够保证我们的利益呢?”裴亦鸣也点了一支烟。 “初期是需要投入很多,我不否认。”苏迅很严肃,“可这是个树立长期的国际品牌的机会。一代两代,甚至三代五代,都会继续盈利。现在国内的品牌,只追求短期利益,看不到长期的底蕴建设作用,这样的企业,当引入大批古老品牌的时候,一定是抵不住的,那部分市场,也会归于我们手中。” 几个人都在考虑,默不作声。苏迅说的这个,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人愿意去做。一来时限和战线拉得太长,没人愿意做这样的事,二来,如他所说,就是想做,欧洲对国内人士如蝗虫过境般的捞钱手段吓怕了,也不愿再合作。 现在的□□们,更愿意掌控国内的大型国有集团或者自创企业,有更多的政策倾斜,更多的资源可以利用。可是一旦卸任,一旦没有了某些权力之时,谁又会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也有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苏迅现在是未来天勤的高层,可是天勤也并不是他一家,他一个人的。他的归属感并不强烈。 一个品牌的建立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将这些品牌囊括到一起,将产生巨大的经济和文化效益。还有什么比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帝国更加令人感到热血沸腾的呢。 苏迅接着又说:“你们可能会考虑到,即便建立了这样一个集团公司,那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站出来表白身份。其实,身份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得到的心理享受。而且,名不是我们的,钱却切切实实是我们的。我们没有必要在国内大张旗鼓的表现,相信你们各位也不是这样的人。然而,我们却可以买土地、买宫殿、买海岛,我们甚至可以成为欧洲某个王国的亲王或者公爵……不要奇怪,我之前捐助了欧洲一个特别小的王国,叫做马纳森王国,大概25万欧元的样子,国王乐得不行,已经授予我公爵的爵位了。下次带给你们看看我的勋章。” 欧洲还真有这样的小国,还不少,开车在边境一圈也就几十个小时,这样的国家有自己的政治、法律、警察、军队,而联合国是承认他们的地位的。 江成英、陆观涛、裴亦鸣,都是没有长期在国外呆过。虽然也了解世界经济,但毕竟还是没有亲自去考察过,考虑过。所以苏迅给出的建议,其实很令人心动。 苏迅还在说:“除了奢侈品,其实还有很多好东西。比方说橄榄油、葡萄酒。葡萄酒就不说了,现在是个人都跑到欧洲去买葡萄园、当酒庄庄主,我肯定不建议走这个路,已经烂了。但我建议去买那边的橄榄园、火腿工坊、奶酪工坊……日后,健康食品一定会成为上层社会的首要也是最重要的奢侈品,谁愿意吃国内已经被黑心商贩侵蚀了的食品?我去过一个意大利的小橄榄油作坊,吃到新鲜的橄榄油,清香润泽,蘸面包一流……” 看来苏迅的想法真的很多,几个人面上都是看不出表情,而心里已经开始做计划了。 “你找的人是否可靠?”江成英不爱说废话,直接问。 “我相信成英你和我一样,都觉得,除了自己,没谁是可靠的,”苏迅又露出微笑,“所以我也不是不信任这个人,只是我觉得现在的诱惑不大,他还忠心,以后呢?盯着他几年,真的太累了,才要请成英也加入啊。面对诱惑,谁都是没有办法的拒绝的,可如果比诱惑更大的是威吓,那么想要接受诱惑就得多掂量掂量……” 苏迅的意思是,需要江成英利用自己的手段,来压制代理人。光是信赖是没用的,必须要有隐在暗处的方法,以防万一。 江成英邪气地笑了,“原来是这样。找我来修理赵国超是假,想利用我的道上资源是真。我就说嘛,区区一个国土局局长,你苏公子怎么会对付不了?” 苏迅呵呵两声,又转而对裴亦鸣和陆观涛说:“我就直言吧。我观察了一年,京城里,唯有你们二位有这个容量也有这个魄力能接受我的想法。” 换言之,其他人他苏公子都不看在眼里。只有他们两个是和他同等级的。 陆观涛并不觉得十分荣幸,他从小到大这种恭维听得多了,只是抱着手臂,“你这是在抬高你自己吧。” 裴亦鸣则笑了,“糖衣炮弹没用的,这事情不是你随便两句就可以拍板。” “ok!”苏迅又举起手来,“我知道啦,这是我们四方会谈第一次,我可没想过这么快就能得到——” 他的话被江成英打断了,“我同意,我可以加入。” 苏迅倒有点惊讶,“……你的要求。” “土地和海岛,小王国的身份,这个我很感兴趣。”江成英是黑道身份,别看现在风光,做的可有不少刀口舔血的营生。再说,现在他还有助力和背后支持者,将来一旦后台改变想法,要把他推出去,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他得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 苏迅明白他这个想法,只是点头,“那没问题。只要你愿意,过段时间就可以带你去我当公爵的马纳森王国。很容易。国王不事生产,只想保持王室生活,自然得靠我们资助。到时候自然是我们说了算。甚至这些身份以后都可以利用在我们集团公司里。” 江成英很干脆的应了。陆观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头,“我要考虑一下。” 裴亦鸣也是一个意思。 到这个份上,其实苏迅晓得,已经是成功一半了。 喝着茶,几个人又聊到了其他东西。 裴亦鸣频频回头看,只见裴亦萧一直在写着,修改着,仿佛他们说的话都没有影响到他。有时候感觉到他的视线,裴亦萧会抬头看他,然后笑一笑。裴亦萧也回他笑容。 陆观涛在他旁边,自然是常看到裴亦鸣柔和的眼神。 他忍不住开口,恰巧在两兄弟对笑的时刻,用漫不经心地语调说:“亦鸣,向晚还在国外旅游,大概年底回来,到时你们见一见。” 陆向晚是陆观涛的堂妹。他家人丁不多,父辈只有两兄弟,这一辈男丁只有陆观涛,女生就是陆向晚,是他叔叔家的女儿。陆向晚从小就在国外读书留学,母亲陪着她,很少回国。仅有的几次不多的接触,陆观涛觉得这小堂妹个性还是挺不错的,单纯可爱。让她因为家族利益联姻,他不怎么愿意,就算是裴亦鸣,他开始也不是很赞成。但此时,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突然想提起这事儿。 裴亦鸣闪了下神。这事情年初就提到过,本来说好暑假回来,后来陆向晚又说不回来了,也就罢了。他还吁了口气,他真没想过这么早结婚。陆观涛突然提起,让人猝不及防。可是看到裴亦萧也听到了,有点呆呆地看着他的样子,他心底像是抓到了点什么,隐隐约约窥到陆观涛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的用意,但那一丝明悟又一闪而过。 “唔。”裴亦鸣点头,“可以。”这事情两家长辈似乎达成了共识,他就是反对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裴亦萧其实是在想,那女生到底怎么样呢?可千万别像陆观涛…… 苏迅在看江成英的泡茶手法。这会儿是泡铁观音,需要壶热、水热,江成英熟练地把壶烫热,把茶叶投入,用毛巾包着壶摇晃了数下,然后才打开,添入热水,茶香四溢。 “我说成英,我给你j会馆提个建议。”苏迅懒懒地靠着椅背,“你那儿啥都好,就是隐私方面还是不够。就一个大门,连个暗门都没有。停车场也是四通八达的,那怎么行。怎么也得有个vip通道。像咱们这种人嘛,随便进出无所谓啦,但是有些好这一口的大人物,比如观涛这种有前途的官员啦,你叫他怎么进怎么出?” 陆观涛“嘁”了一声。 江成英抬眼皮看苏迅一眼,“倒和我想一块儿去了。是这个意思。” “听说前几天郑将军也去了?”裴亦鸣不经意说了一句。 “你倒有眼线。”江成英给每个人杯子里添茶,“当然不止他,确实还有几个大佬。之前开j会馆也就是玩玩,谁知道这么受欢迎。我最近是想停业一段时间,然后给那栋楼添点东西,门是要有几个,专用电梯也要,还得有暗道。” “嗯,你那儿的人不错啊,小飞儿包完,我还想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孩子呢……”苏迅低声说着。 江成英斜睨他一眼。 裴亦萧继续绞尽脑汁地和他的方案奋战着。“河滨广厦”,滨水而居,安得广厦千万间…… 39、三十八 裴亦萧所做的“河滨广厦”方案修修改改,最终使用了前言、几段诗意文字与部分开盘活动策划,在更专业的楼盘推广语方面,他还是稍微欠一点火候。裴亦萧有一点高兴也有一点遗憾,不过看着印出来的楼书封面上,大大的“滨水空间,宜居潮头”字样,是自己取的标题,还是快乐异常。楼书样本送到策划部之后,他喜滋滋地拿了几本,回家就给裴家父母和裴亦鸣献宝。 “二哥二哥,你看,这个标题是我做的,还有这个部分、这个、还有这里,这些部分是我写的!”看到裴亦鸣坐在影音室准备开设备,他轻快地就跳了进去,一个劲儿地显摆。 裴亦鸣嘴角噙着笑,舒舒服服坐到沙发上,拿过他手上的楼书,“好,我看看。那你去帮我把那个音箱开了,把这个碟放进去。”指使着兔子一样蹦q的裴亦萧。 “好。”裴亦萧听话得很。 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文字印刷成册。虽然不是报纸杂志之类公开发行的刊物,但到底这份楼书也会在天勤地产的各个售楼部、营销点进行发放,还是会有很多人看到。 开完音箱放完碟片,他又跑回裴亦鸣身边坐下,满脸期待的看着二哥,“策划部经理说了,这个文案做得不错,而且苏总也夸我了,嘿嘿。”又想炫耀,又有点不好意思,一副盼望二哥表扬的神情。 裴亦鸣觉得他像抬头盯着主人要喂食的小狗似的,不禁笑着抬手在那一头黑黑软软的碎发上揉了一下,“瞧你乐的。” “二哥,你觉得怎么样嘛!”裴亦萧就势把头往裴亦鸣的手上蹭,“你说嘛。” “别急哈,我看看。”裴亦鸣很自然地拉着他向自己身上靠,翻开了楼书。 “水是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物质,自古以来,人类即形成临水而居的习惯……” 这份文案从水对人生命的意义,一直到居住环境中有水给人带来的愉悦之情,讲到河滨广厦项目里最令人心旷神怡的河滨水景,又带入了不少古诗词、古赋的方式,看起来人文关怀足够,文采也极好,确实是一篇很不错的文字。只是,裴亦鸣看得出来,这篇文案作为象牙塔中的学生写出的,还是略显稚嫩,真正老辣的策划人员做的东西,看起来可能文学味不会这么浓,而推广宣传效果会更好。 苏迅应该是从鼓励的角度而拍板使用了这个文字吧,看把小孩儿兴奋得。 “不错!”裴亦鸣点头,“挺好,你写的时候查了不少资料吧,看起来对地产行业也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深入的了解,二哥觉得很好,有进步。”其实,这篇小文倒还不至于达到令人推崇的地步,但这总归是萧萧的作品,一定要称赞他,让他更有信心。 “真的啊!”裴亦萧笑得见牙不见眼,只差没钻到裴亦鸣怀里去滚了。 “当然了,二哥不会说假话。”裴亦鸣很自然地揽着他的肩膀,“好了,楼书也看完了,你陪我看电影。” “好。”裴亦萧当然不会拒绝。 看电影到中途,保姆王嫂叫两兄弟去吃饭。吃完饭,两人又回到影音室里继续看。原本裴亦鸣看片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家里这一套设备都是他自己购置的,从来不让裴亦萧碰。可是此时他突然发觉,好像有个小孩儿在旁边一惊一乍,有时又发表点萌死人的言论,似乎更有趣。 看着看着,裴亦萧就开始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了,裴亦鸣不假思索就把人勾到怀里抱住,让他睡得更舒服。 就像对弟弟一样。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眼看裴亦萧的实习期就到了,他特意到苏迅的办公室辞别。 “苏总,这两个月多谢你的照顾!”裴亦萧站在办公桌前,还鞠了个躬。 苏迅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朋友,不带情-色眼光。虽然裴亦萧确实不错,但他对他并没有那份心思,只是单纯很欣赏这孩子的勤快和认真,“要走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来来,别站着,坐下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嗯。” “我之前还说的,要是河滨广厦项目用了你的文案,一定会给你封个红包,结果这几天忙,都给忘了,这样吧,下个月结算工资的时候,我让他们打到你的卡上吧。”苏迅温和地说着,“萧萧,这两个月我都看出来了,你工作很勤恳,态度也端正,真是每个老板都会喜欢的员工。怎么样,你还要上一年学,毕业以后不如到天勤吧?我一定会给你留个好位置的。” 裴亦萧真没想到,“啊?这样?”天勤可是个大公司,员工待遇非常好,能进天勤可是很多大学生的梦想。 “当然了,”苏迅微笑,“这事儿倒是不急,你还可以考虑考虑。你二哥那边,应该也是赞成你过来天勤上班的。但是还是要看看你自己的想法。” 裴亦萧感谢了苏迅。其实他并没想过到天勤工作,他脑子里依旧还是原来林成时的想法,回到家乡那边,做一个公务员,这也许是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林成这个人并没消失的办法吧。 开学一周,裴亦萧不出所料的听到自己是全系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不少人都感到惊讶,甚至有人怀疑他作弊。他一笑了之。班级评定奖学金,他是当之无愧的全班第一位。整个学年的成绩门门拔尖,他还在系里和学生会里参加了不少活动,演讲比赛第二名,组织公益活动,也得到了加分,因此被评为系里和班里的学年奖学金第一名。 周五,学院里组织奖学金颁奖大会。裴亦萧很激动,以前他也是成绩第一,可从来没得过系里的奖学金,只得过班里的。因为系里的还要看你的课外成就,最重要的,还有你的身份和地位,老师是否看重等。 坐在大礼堂里自己班级的座位中,裴亦萧应付了几个同学的问候,静静地坐着。 这半年多,他兴许在朋友圈里适应得很辛苦,但在学业方面,他仍旧没有放弃,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和方向,过得如鱼得水。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也许应该确定下工作的方向了。 一边坐着思考,一边听着台上的校长在讲话,“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地举行上一学年奖学金颁奖典礼……” 其实学生在下面听得也不甚认真。裴亦萧也小小地和旁边的同学讲了两句闲话。听完校长、院长、系主任的讲话。主持人上台来,应该就是发奖了,裴亦萧振作精神。 忽听主持人道:“今天我们还荣幸地请到了一位嘉宾,这位嘉宾毕业于我校,是当年毕业生里获得学校颁发“特殊成就奖”的一位,如今他所取得的成就和地位,也是那一年毕业生中最高的。我们将请这位嘉宾为大家讲两句话,同时也请他颁布获奖名单,并亲自为各系第一名颁发奖学金……”还卖个关子。 学生们都来了点兴致,女生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以前的师兄来学校参加活动神马的,万一很帅岂不是赚到了!说不定还可以找个机会套个近乎,男生感兴趣的是看这位师兄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到了什么级别。裴亦萧也不例外,好奇地往台上看。 只听校长大人说:“下面,有请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陆观涛同志,为我们讲话!欢迎!” 哇哦,正厅级…… 裴亦萧脑子轰的一声。 什么? 陆陆陆……陆观涛!今天来了学校,还要颁发奖学金? 一个黑色的人影往台上走去,越来越走进奖台灯光的范围内,然后转过身,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与校长点了点头,在讲话台上站定。现在还用“玉树临风”这种形容词,那是真有点土,但是他站在那里,一身黑色西服,真的就像一棵墨玉的玉树…… 此人故意没有坐在台上的嘉宾位,非要从台下走上来,赚足了眼球。可是,他让人觉得不枉来参加这次颁奖典礼。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这人这种范儿了。他走起路来如同行云流水,一步一步又很坚定,动作像模特儿似的。他个子挺高,身材健美,宽肩窄臀,直背长腿,身上的衣服不是名牌却胜似名牌,料子优良,剪裁合体,更突显出他通身气质尊贵,儒雅风流。 台下学生的议论声忽然大了起来,嘤嘤嗡嗡,女生们的脸上显然都开始带着仰慕和崇拜的神色,而男生则是部分羡慕部分嫉妒。 裴亦萧是呆。 等到陆观涛开口讲话,下面的学生群中更是爆发了不少暗暗的赞美,“师兄的声音好好听啊……” 尼玛,陆观涛这骚包!裴亦萧不知怎的愤愤不平。 他平时哪是这样讲话的!平时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好不好!这会儿装什么低沉,装什么温油,装什么磁性!平时根本不爱笑好不好,这会儿笑得怕别人看不到一样!…… 裴亦萧浑然不觉,自己在莫名的为陆观涛的魅力而不爽。 陆观涛边说话边扫视全场,做了个“希望大家安静”的眼神,对着话筒滔滔不绝。其实他手上有一份稿子,就台式话筒下面,是学校里的某个工作人员写的吧,来之前也没得,刚刚才拿到手,才看了一眼就丢在了一边。要是拿那个稿子讲话,岂不是丢他陆书记的脸面!他的讲话抑扬顿挫,而且接近学生的思想,比校长师长的,还真吸引人一些。 “讲话之前,我想问问同学们,二十一世纪,最多的是什么?(停顿一下)是人(下面学生笑了),我国人口目前已超过了十三亿。大家都是人(学生又笑),那么是否人人平等?——在‘人’这个词的后面,还跟有不同的后缀词。在座的同学里,有学管理的,应该知道,将来,不,就是现在,企业、单位,任何一个地方,需要的不是人力,而是人才(学生们开始安静)。谁是人才?大家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应该是?(笑)这个问题并不由你决定,而由你以后所处的环境所决定……” 陆观涛的讲话,完全已经不是原来准备的那样了。校长本想着请他来一堆贺词,讲几句客套话就好了,哪知陆观涛说啊说的,竟然说成了一段关于“人才”的演讲。不过看着下面学生很给面子的听着,校长很欣慰,毕竟陆书记也曾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 “我希望大家知道,今天在这里,无论是上台领奖的同学,还是在下面看着别人领奖的同学,都要记住,成为一个人才,你才有更好的人生……” 陆观涛讲完话,下面的学生开始激动地鼓掌。裴亦萧也听得挺有感慨的,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一面,还能说这些话!真是人不可貌相!唉不对,真是人模狗样,啊,也不对,真是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哎哎哎…… 后面两个女生小小声地花痴着,“啊,陆师兄真的好帅!我好喜欢他……” 裴亦萧很想转过身对她们说,别喜欢他!他这人,男女不拘!天天在j会馆混!还包养跳钢管舞的舞男,可不要脸了! 陆观涛讲完话,颁奖开始了。先是发学院里几个系的三等奖,二等奖,由学院院长和校长颁发。最后是各个系的一等奖,陆观涛开始念名单:“xx系一等奖李悦然,xx系一等奖胡志,xx系一等奖袁文佳,……行政管理系一等奖裴亦萧,……” 陆观涛念到这名字,眉头一蹙,还以为是个同名同姓。就见这几个一等奖走上了台,最后一个磨磨蹭蹭,穿着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脸蛋白皙漂亮的,不是裴亦萧是谁! 裴亦萧正偷偷摸摸地往他的方向看,见他盯着自己,吓得哆嗦着赶紧低头。 陆观涛忽然就笑了。 40、三十九 陆观涛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来形容,应该是多种心情杂糅在一起,最多的是不可思议。裴亦萧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他不说非常清楚,至少也算了解。他听裴亦萧提过,他是只要能逃课就绝对不会去上课,作业花钱请人写,每到期末考试,就要去老师家里拜访一番,塞点好处,求老师高抬贵手放他过。老师也不都是很正义的,像裴亦萧这种身份,为难他有什么意思,给他一个及格线也就是了。 陆观涛绝不相信,学院里的奖学金居然堕落到给一个这样的人的地步。就算再怎么有黑幕,也不可能这样吧。 那就是说,裴亦萧的成绩是真的很好了…… 诡异。 裴亦萧站在了领奖位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平静地看向前方。他努力让自己从容一点、沉着一点,把陆观涛对自己的影响降低再降低。不论怎样,那天他们已经说好了,不会在私底下有任何交集,就算碰面又如何?把他当成一般人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又挺直了脊背,挺起胸膛,满怀信心地微笑着等待发奖。 很快,陆观涛就发到了他这里。校长在一旁作陪,一个发奖状,一个发奖金。 陆观涛非常有风度地笑着和裴亦萧握手,左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萧萧,真不错!” 校长看着,问道:“怎么,观涛和这位萧……同学认识吗?” “是啊,早就认识了,一个世交家的弟弟,很好的一个孩子,真没想到萧萧这么出色。”陆观涛脸上的表情极其自然,像是真心在赞扬。 裴亦萧心里在呕,但表面上也只能很腼腆地点头,“谢谢陆书记,谢谢校长……” 奖状和奖金都拿到手了,应该发到下一个同学了,陆观涛还停留在这里,笑说:“萧萧,正好啊,今天不如和陆哥去吃个饭吧,也庆祝一下你得到一等奖奖学金。” 校长笑眯眯地看着,有种这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的心态。 陆观涛似突然想了起来,又忙道:“校长,和我们一块去,我还想再听听您的教诲。” 校长老头乐着,“呵呵呵,哪里敢谈教诲。一会儿开完会,学校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刚开学嘛。你们年轻人去聚一聚吧。”作为德高望重的一校之长,他是不会和这些小年轻混在一起的。而且陆观涛也不是要请他,而是想和裴亦萧吃饭而已。除非陆观涛主请他还差不多。 裴亦萧由头到尾都没有插嘴的机会,刚要说“谢谢陆书记,还是算了”,那两个人已经谈着谈着走过去发别的同学了。他只好拿着自己的奖状和奖金闭嘴不说。 发完奖刚回到座位,几个本班的同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悄悄问:“裴亦萧,刚才看台上陆师兄和你聊了半天呢,你认识他?” 裴亦萧摇摇头,“不认识,他是和校长说话。”那种人,他不认识,不认识! 开完颁奖大会,这个下午也就没什么事儿了,裴亦萧和同学有说有笑走出礼堂,迎面碰上了公益协会的会长章兴。 “哎,裴亦萧,正好碰到你了,这个周末我们要去看望孤寡老人,你呢?有空没?” “好啊,可以,几点钟,在哪里见面?”裴亦萧忙点头。 “到时候通知吧,应该是要去几个地方,可能得准备些物品什么的。要么你就准备一些,要么你捐点款,协会负责采购物资的人去买。”章兴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本身自己家也并不富裕,却对公益事业很热心。 裴亦萧想也没想就把手中的奖学金递了过去,“那我先捐了,这里应该有个三千块吧。” 章兴接过来,很惊讶,“你全捐了?一点不留?” “嗯,我有吃有穿的,留这钱做什么。”裴亦萧很不在意。 章兴还是普通学生,家庭环境也不怎样,看到裴亦萧这么无所谓,眼神还是有点暗淡,但很快就重新笑笑,“好,那就记上你的名。我们应该是周日去,明天你等电话。” “好!”裴亦萧和他告别。 一转眼,看到同班的几个同学还站在前方,不知在瞧什么,走上去问:“干什么呢?”顺着那几人的眼光看过去,竟然发现是陆观涛,刚走出礼堂,身边竟围了几个大胆的女生,在叽叽喳喳的问他什么。 陆观涛彬彬有礼的回答着问题,脚步虽然很快,姿势却极典雅,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裴亦萧下意识就拽了拽几个同学,“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 “哎,看一下这位厉害的师兄嘛,又不赶时间。”几个男生也还是对陆观涛蛮好奇的。别说他们几个,礼堂里走出来的学生都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堆,在前面的操场上观望着不肯走,其实就是想看陆观涛。 裴亦萧看喊不动几人,自己转身就要走,他可不想和陆观涛遇上!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陆观涛好听的声音响起来,“萧萧,等等!” 他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挺强,穿过吵闹的人群直达裴亦萧的耳朵。裴亦萧想假装没听见,但他已停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管他喊谁,也许还有别人叫“肖肖”什么的! “裴亦萧!”这回点名道姓。 再往前走就是不理智的行为了,因为他班上的同学也在帮陆观涛喊他了,一时间,操场的眼光都聚集了过来。 裴亦萧脸迅速红了,果然还是不习惯有人关注自己。转过头来,眼神闪烁地看着正从众女生的包围中走过来的陆观涛,“陆……陆书记。” “刚说想去找你呢,正巧看见你了。”陆观涛脸上的表情是叫做和蔼吗? 他在台上说的,想和裴亦萧吃饭的话不是假的。因为,看到裴亦萧走上台领奖的那一刻,他就对这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前裴亦萧从来没有展现这一面,他约会的时候只知道动手动脚急着找地方泄欲,那种事开始还让人挺新奇,后面就腻了。说起来,他确实没有好好的了解过裴亦萧,或者说,裴亦萧的真面目莫非应该是这学习很好又很乖巧的样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刚才颁完奖,他知道裴亦萧并不愿意和他一块吃饭,所以急着出来找人。可偏巧被几个校领导绊住了,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要不是他委婉地表示,回去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估计这会儿还脱不开身。 哪知刚走到门口,又是几个女学生围了上来,他不好不理,便尽量和气地与她们周旋,但脚下却虎虎生风。幸好,裴亦萧也被章兴拉着说了一会儿话,被眼尖的陆观涛看见了。 陆观涛在裴亦萧面前站定,还是笑得很温和,“萧萧,要回家了?我和你一起走吧。单位的驾驶员先走了,我没有车。”他这次来没有开私车,是由单位驾驶员接送。刚看到裴亦萧领奖,他就觉得会和裴亦萧一块走了,所以给驾驶员打了个电话,让人先开回去,他就是存心要和裴亦萧一路。 大庭广众之下,裴亦萧不能拒绝,只道:“好吧。” 一站在陆观涛面前,他就浑身不自在。陆观涛身上的味道,一丝一缕地往他鼻孔里面钻,难道这就是费洛蒙么……啊,不行不行,我在想什么! 几个同班同学反应过来了,围上来,还有几个女生也是,“裴亦萧,你认识陆书记啊!刚才问你,你怎么说不是呢?” 陆观涛听了,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裴亦萧脸更红,心里把说这话的人骂了一顿,口中否认道:“我哪这么说了……” 那几个女生还在围着和陆观涛说话,无非问什么共青团中央的工作啦、陆书记平时忙不忙啊之类的,有的喊师兄,有几个矫情的还喊学长,眼睛里都是绿油油狼见了小绵羊那种光,就是特别崇拜、特别仰慕、特别爱戴,想一口吃下去的视线…… 小绵羊陆观涛好脾气地应着话,脚步依旧不停地和裴亦萧并肩往停车场走去。 走到人少的地方,陆观涛也不装了,笑容不见了,只挂着淡淡的疏离。裴亦萧的同班和他打声招呼,各自走了。几个女生也不好意思再跟下去。 裴亦萧看到他脸上那种冷淡,“切”了一声转过头去。 “切什么?”陆观涛问。 裴亦萧不理他。 陆观涛也不生气,反问道:“吃醋了?”那语气里的揶揄啊,着实听着人气愤。 “吃个鬼醋!”裴亦萧急了,回头没好气地说:“陆书记,我、我也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见他脸蛋红成那个样子,陆观涛觉得心痒痒的,“找你吃饭啊,刚在颁奖的时候已经说了。” 他那种男人范儿和那个儒雅的脸,就这样在裴亦萧面前靠近,令人心动。此时停车场里也没几个人,裴亦萧一阵慌张,扭头就往前走,“我不去。你找别人去。” 陆观涛嘴角一弯,笑了,他心下明了,裴亦萧对他还是有感觉的,不然也不会惊慌成这样。他好整以暇地跟着裴亦萧继续往前。原本还以为裴亦萧已对他无感了,好几次见面都当他不存在一样,可单独见面,不还是露了馅! 裴亦萧越走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 陆观涛在后面就越看越想笑,脑子突然浮起一个念头:他原来是这么可爱…… 裴亦萧心慌意乱的,都找不到自己把车停在哪儿了,掏出钥匙来按了下,车子在那边叫了两声,他赶紧跑过去。其实这举动挺幼稚的,莫非这样就能甩掉陆观涛吗? 陆观涛不慌不忙地跟过去,裴亦萧已经上车了。他在车前站定,看着车里面的裴亦萧。 裴亦萧和他对视了几秒,终于受不了他那种漫不经心地睨视,败下阵来,气呼呼拍了一下车喇叭,发出老大一声“滴——!” 陆观涛被震得侧头掏了下耳孔,走过去拉开了副驾座的车门坐上去,“按什么喇叭,都被你搞聋了。” “你管呢。”裴亦萧很想硬气地大声吼过去,但声音最终还是像猫叫。不过语气里的不爽是表达出来了的。 “好了,别生气了,走吧,我请你吃饭。”陆观涛不经意地伸手捋了捋裴亦萧脑后的黑发,像在抚慰炸毛的宠物。 裴亦萧不领情,往前靠,“谁生气了,我不和你吃饭,你去哪里,我送你去就走!” “怎么了?吃饭都不敢了?你就这么怕我?这光天化日的,我又不会怎样你。”陆观涛靠得舒服得很。 “我……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吃饭!”裴亦萧很欣慰自己总算敢把不愿意的意思说出来了。 “为什么?”陆观涛倒装着挺惊讶,“如果不是怕我,那我们就还算是世交啊。今天我还给你颁了奖,不过就是想和你吃个饭,给你庆祝一下而已,莫非你以为我要和你做什么?——嗯?”他又用出那种懒洋洋的腔调了,一个“嗯”字,尾音上扬,挑逗意味十足。 裴亦萧不仅脸红,身上都烧起来了,“谁以为什么了!”陆观涛那种语调,让他脑中马上出现了那黑暗房间中的一幕幕。可是这会儿想起来,不是害怕紧张,而是……燥热! “那和你陆哥哥去吃个饭,有什么稀奇的?” “我呸,还‘陆哥哥’……”裴亦萧有点想笑。 不得不说,陆观涛是情场老手。几句话,几个动作,几种心理暗示,让裴亦萧把拘束都给放了下来。不是完全不介怀了,只是此刻,似乎也没那么别扭了吧。 陆观涛暗暗看出了他的变化,笑着命令道:“走,开车,去乌衣胡同。” 裴亦萧大概晓得这个地名,“去那儿干什么?” “吃饭啊。” “那儿有吃的?” “当然,我带你去。” …… 就这样,两个人还挺和睦的一路聊着走了。 41、四十 裴亦萧一路上都在断断续续地回忆着与陆观涛的几次相处。最开始是在兰园,陆观涛在他接电话的时候突然吻他,吓了他一跳,才知道陆观涛是这身体原来的情人;过了几个星期,在他天海花园的房子里,陆观涛半夜出现,拿着钥匙开门进来,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差点直接与他发生关系;后来,因为姜姗姗的事情,与陆观涛见面,陆观涛让他做那种事,他坚决拒绝,那人最终没有强迫…… 他怕陆观涛,是觉得自己总像一个猎物,被冷血的猎人不断的追击,不由自主躲避着他的射杀。 可是仔细想想,其实陆观涛,也并没有实质性地逼迫过自己。没有强上,也没有真正动粗。 他在等红灯的时候,悄悄地斜着眼睛瞟了瞟陆观涛。陆某人老神在在地伸着两条长腿,手肘撑在车门上打着鼓点。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他之前那么凶狠阴冷又邪恶的样子,是做给原来那个裴亦萧看的吧。也许这就是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 哼,处了这么几次,居然都看不出自己和原来那个差别那么大,陆观涛也不怎么样嘛! 裴亦萧没有意识到,以往他巴不得别人就把自己当成裴亦萧,这居然是他第一次期盼着别人看出他的变化。 吃饭的地方隐藏在老胡同里,七拐八拐。裴亦萧几乎觉得陆观涛是不是带错路了?把车停在路边,陆观涛推开了一个四合院的门。外表看起来真的是极度普通,就是你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的那种。里面花花草草的特别清雅,不大的院子里竟然挖开了一个池子,里面注入清水,养着锦鲤。池子上有个小桥,走过去才到真正的院落,这一进门里更加清静,几乎不闻人声。一棵老梅树,枝干清隽,挂着一点点绿叶,顿时提升了整个院落的品位。 裴亦萧尽量告诫自己不要露出惊讶、好奇、探究的表情。但是院子里那老式贵族的做派,还是让他内心暗自震惊了半天。服务员迎面走了出来,是个老头,年纪不小了,穿着白绸的服装,质量上乘。轻言细语,慢慢吞吞,动作一丝不苟,看着比客人还要高贵些。看见陆观涛,老头露出一个微笑,非常矜持那种,领着两人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屋子也不大,一个圆桌摆在正中间,再过去靠墙是一个条案,挂着装裱的对联和字画。裴亦萧不懂书画,但光看着那些字和图案,也能感觉到十分的雅致。他肃然起敬,望着陆观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能知道这么个吃饭的地方的人,想必也是十分高雅的啊…… 陆观涛享受着裴亦萧的崇拜,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圆桌正对大门的座位上,点着头对裴亦萧说:“坐下吧。” 裴亦萧也不懂什么主位末位的,因为不怎么想和他坐一边,就坐到了陆观涛正对面,隔着老大一个圆桌。陆观涛也不恼,心想,你小样儿的一会儿吃不到菜,自己就会乖乖过来了。 “萧萧,没想到你成绩这么好。”陆观涛开口了,声音挺真诚。 裴亦萧忍不住翘起嘴角,“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心里其实想乐。 陆观涛难得语气轻柔道:“是,我是真惊讶。你还有好多面目是我没有看到过的?”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就那样,”裴亦萧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说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我们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就是普通朋友,也想了解一下的嘛。”陆观涛脾气好得不得了,“再说我们怎么没有特殊关系了?我们可是有过和谐关系的。” “你……你……”裴亦萧顿时炸了,手指着陆观涛,半天说不出话来。太不要脸啦!果然,这人没良心没天理没口德!还以为他是个君子,怎么没两句又绕回去了!偏偏在你没防备的时候冒出这种话,真是! 这时的裴亦萧纯粹是羞恼,倒没一点愤怒。 陆观涛悠闲地喝着茶水,“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裴亦萧无语地撑着头,“陆观涛、………、陆哥,算我求你了,你别再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了行吗?”尤其是脸上表情那么正经的时候,嘴巴里吐出这种淫-秽用语,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啊! “好吧,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不说了。”陆观涛好像很好说话,但他心里想的是,到时候我会直接做的…… 裴亦萧正要讲什么,门上响起“嗵嗵”的声音,叩门的人动作很轻,正好能听见的程度。 陆观涛放下茶杯,“进来。” 是那个很贵族气派的老头走了进来,带着一个年轻精神的小伙子,手上提着两个大食盒。老头有条不紊地把食盒里的菜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每一道都极其精致。 裴亦萧偷偷吐着舌头看了看,菜倒不是特别多,也就七八个的样子,只占了桌子四分之一不到,而且老头都放在了陆观涛的前面。那小伙子看到裴亦萧坐在离陆观涛那么远的地方,略有点吃惊的表情,但也没说什么。老头自顾自摆好菜,说了声,“客人,您请。一会儿外面有表演,欢迎欣赏。”便走了出去。 陆观涛又是那种又想笑又不笑的表情,问:“你确定你要坐那么远?”大桌子是没有设置转盘的,要吃菜肯定要把筷子伸长才行。可裴亦萧坐那么远,就是伸长筷子他也够不到菜。 裴亦萧暗自郁闷,只好起身一步一蹭走过去,还是隔了一个位子。 陆观涛没说什么,拿起象牙筷吃了起来。这些菜,裴亦萧能叫上名字的,几乎没有。吃到嘴里,清淡鲜香,不浓不重,很注重原生态和营养搭配,爽口而清新,每一道菜的食材,都是那么的新鲜而实在。 “你什么时候点菜的?”裴亦萧吃着,问道。 陆观涛鄙视地睐他一眼,“这里不用点菜,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跟他们订好了,是由老板排菜。”想在这里吃饭,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今天实在运气好,这个屋子原来点菜的人说不来,轮空了,否则哪里能说来就来?一般都是要提前一两个月订屋子才行。若不是陆观涛是这里的常客,打电话来询问的时候,老板给面子,才答应了下来。而且这些菜都是为没来的那桌客人准备的,即便那客人没来,半价的定金是决不退了。 “哦对了,你不是喜欢吃海参么?喏,把这个移到你面前吧。”这倒是陆观涛特别关照要做的菜,老板也正好有这个食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是陆观涛第二次说他喜欢吃海参了,裴亦萧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海参了……”刚说完这话,他就想到了以前的裴亦萧。完蛋,怎么忘记这茬了,真想拍自己。 陆观涛皱起眉。这还真是他唯一记得的裴亦萧的喜好。那还是他们刚好上没多久,裴亦萧在外面还懂得收敛,他带他吃过饭。裴亦萧故意把鲍汁扣的一整个海参挑起,从上往下慢慢地塞进口中,鲍汁从他嘴角流下,那动作简直就是挑逗到极致。吃下去以后裴亦萧还刻意强调了,我最喜欢吃海参了,陆哥一定要让我吃个够哦! ……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裴亦萧自知说错话了,忙补救地拿过那盘菜。那也是一位鲍汁扣辽参,他看了半天,取过刀叉一刀切下。 陆观涛突然觉得下身疼。 裴亦萧把那个海参切得七七八八,惨不忍睹,然后吃了几块,实在吃不下了,拨到了一边。他真是不喜欢吃海参,那绵绵软软的口感,有什么好的!跟家乡的魔芋豆腐差不多,还不如魔芋豆腐。 陆观涛看着,眉头皱得更深。裴亦萧只和他吃过大概三四次饭的样子,还是去前年,每次吃饭必点海参,而且是整个的那种,吃的话一定是整根挑起吃下,一点不剩。 陆观涛观察着裴亦萧。 那孩子浑然不觉,搛起了一块有辣椒的凉拌菜。他以前从来不吃辣椒,一点都吃不了,这点不会记错。 裴亦萧吃着吃着,端过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又自顾自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他以前不爱喝水,有时做得口干舌燥,陆观涛都要补水了,裴亦萧却懒得喝。 裴亦萧右手拿筷子,左手又拿勺子去舀了一块豆腐。他以前吃饭的规矩还是挺好的,到底是大家族的孩子,都是放下筷子再用右手拿勺子舀菜。 …… 不是陆观涛以前特别观察过裴亦萧,而是他这些习惯挺让人记忆深刻的,陆观涛又是一个过目不忘的人。 裴亦萧哪里知道,自己吃的开心,旁边的人却起了疑心。说也奇怪了,他在家里吃饭,即使有变化,家人也都很包容他,就是裴亦鸣,也不会刻意盯着自己弟弟看。当然了,裴亦鸣是早就感到不对的。 陆观涛有意无意地笑着说:“说真的,你变化还挺大的。要不是对你这张脸和这个身体太熟悉,我真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裴亦萧了……” 他马上看见,裴亦萧的背立刻绷直了,伸出去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在那里。 陆观涛被他这强烈的反应带得都不自在起来,半晌,又笑道:“怎么?你确实不是裴亦萧?那你是谁啊?”这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就见裴亦萧小心翼翼收回手,结结巴巴说:“陆、陆哥,你、你,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会不是裴亦萧,我肯定是啊……我哪里不是了……你别开我玩笑……我不是别人……”眼神左飘,语无伦次。 陆观涛见到他的手分明是在颤抖,脸色唰一下变白,没有一丝血色。 陆观涛心底那团疑云渐渐清楚了起来。 害怕肢体接触,一直在拒绝他的求欢;义正言辞地说出绝不可能说的话;成绩一下子成为第一名,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态度表情无不变得单纯可爱,还有些天真幼稚…… 他紧紧盯着裴亦萧,不放过他的每一个反应。裴亦萧的脸更白了,眼睛里闪过真相被戳穿的恐惧,不敢再继续吃,也不敢看陆观涛,就那么呆坐着。 “铃铃铃……”手机响,打破了两人之间死一样的寂静。 是裴亦萧的,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忙接起来,“二哥!”你快来救救我…… 裴亦鸣似乎在问他在哪里。 “我、我和陆哥在乌衣胡同吃饭……”裴亦萧忙报出了地点,“……嗯?啊?二哥你正好在附近?好好好,二哥你来吧……”太好了,二哥要过来。 挂了电话,裴亦萧忐忑不安地说:“陆哥,我二哥要过来。” “嗯。”陆观涛没有介意。继续拿起了筷子,似乎刚才的疑问真的仅仅是个玩笑。 裴亦萧却再吃不下,盼星星盼月亮地看着门,直到裴亦鸣二十分钟之后推开来。 “观涛。”裴亦鸣打个招呼。 裴亦萧只觉得裴二哥浑身洋溢着一种叫做安心的气息,他忙喊:“二哥二哥,你来这里坐。”指着他和陆观涛中间那个空位。 裴亦鸣了然地笑笑,走过去坐下。 “二哥你吃饭没有?”小狗狗嗅主人一样急切的口吻。 “吃了,你不用管我。”裴亦鸣身上有浓浓的酒气,他过来正是为了故意躲开一台酒。 “哦。我也吃好了。”实际上是吓饱了。 陆观涛没什么心情吃了,抽出一支烟给裴亦鸣,自己也点着一支,没问裴亦萧,看他就不像抽烟的样儿。虽然以前这家伙也爱抽。 他和裴亦鸣聊起了苏迅的那个提议,说到江成英的俱乐部,京城里最近的势力等,胡扯了一通。裴亦鸣是喝得有点多,不大想说话,陆观涛也心不在焉。 聊了一会儿就散了。 两兄弟坐裴亦萧的车回去,陆观涛自己打的。 裴亦鸣歪在座位上看裴亦萧,“陆观涛跟你说什么了?”他虽然略醉,但还看得出刚才进门时弟弟的脸上是惊惶的表情。 “啊?没有没有,没说什么……”裴亦萧否认。 “嗯……”裴亦鸣也不逼他。靠在座位上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二哥商量,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裴亦萧很感动,“……知道了,谢谢二哥。” 可是,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你商量的啊…… 42、四十一 裴亦萧回到家,依旧是心脏扑通扑通跳,一时又害怕陆观涛怀疑自己,一时又在想万一身份被揭穿了怎么办……他们会把他当成怪物或者神经病吗?会不会把他送进研究院解剖他的大脑,啊啊啊啊啊…… 陆观涛回到家之后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他并没有怎么去探究裴亦萧的习惯和爱好,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去这么做,裴亦萧并不值得他花精力去了解。可这晚上吃一次饭,居然就发现了让人惊奇的事情。 他脑子有点混乱。 实际上,作为炎黄共和国大佬家族,陆观涛对怪力乱神并非没有过接触。当然,明面上所有的课本里都教育人们不要迷信,要有正确的科学观和社会观。但是实际上,牵涉到这一方面的事情,算是各大佬家族内部心照不宣的秘密。你以为每个政权部门修大楼的时候,是随便找地方的吗?全部找过风水大师堪舆!每个省委或者市委所在的地段,一定是那个城市最好的风水宝地,背靠自然河山,面前一马平川。 每隔一段时间,陆观涛的父母和祖辈总会邀请国内隐藏的修士来进行家中做客,顺便演算时运。这些事情看起来玄乎,却真有说不出的准。陆观涛还没有到被接纳入这样的聚请的地步——一般而言,除非小辈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接掌家族权力了,否则是不会让他们过多参与的。但他幼年时,也曾在姥爷家看到过这样的人物出现,虽不是道袍高冠,却真是道骨仙风。 陆观涛思考了一晚,第二天便开车去了自己姥爷的家。 裴亦萧惶惶然不可终日,周日和公益协会去看孤寡老人也是魂不守舍。 公益协会是与某几位孤寡老人保持着联系的,每个月回去看望他们,帮助他们打扫房间,购买必须物品等,有几位老人的生活条件实在是糟糕,公益协会的学生也爱莫能助,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 章兴和裴亦萧一起,开着车给几位孤寡老人送粮食和油,一路上裴亦萧险些闯红灯,也让章兴惊奇不已,捶了他肩膀两下,“哎,第一名,你不要老是这样恍恍惚惚的好不好。”自他得了奖学金,协会里的同学都叫他“第一名”了。 裴亦萧勉强笑笑,“别这么叫我。我知道了。”强打精神继续送东西。 送了五六个小时,总算是把协会买的米油都送到位了。两个人又折回去接几个帮老人洗衣做饭的同学。刚到门口,就听见协会嗓门最大的王诗意嚷嚷着,“太过分了!我一定要转发!” 裴亦萧和章兴面面相觑,什么事情这么吵?推门而入。 五个同学都坐在客厅里,看来是把事情做完了,这家的主人陈大爷耳朵不好,倒也没听清楚,自顾自在玩象棋,他和这些学生的关系已经很好了,所以大家每次都爱来他家里当根据地,汇合以后回家。 “怎么了?这么吵?”章兴问。 “会长,你们来了?你快来看!”王诗意手中拿的手机里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章兴和裴亦萧都很有兴趣地凑过去看。那是一段偏僻的路面,貌似是架设的一个隐藏摄像机,从树叶中缝里录到的一段视频。裴亦萧看了几眼,觉得非常熟悉,没一会儿竟然看到自己的车开过去!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视频拍得挺清晰的,他对自己的车也很了解。 这是什么东西?又看了一会儿,他看到了震惊的一幕,正是孙修智那辆香槟色宝马x6开过去,一下撞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那人被撞飞了,出了视频范围,自行车却在车前。宝马x6停了下来,后面突然跑过来一个男生,敲了x6的车窗,把驾驶座上的人扶下来,赫然就是段益和孙修智! 后面不用说了,刘晨也下了车去看前面的人,孙修智像受了什么刺激,猛地跑上车,后退十多米,又猛一脚油门往前开,出了视频范围。段益和刘晨像是在吼,段益往后跑,一会儿驾驶自己的车就绕过x6开过去了。刘晨也忙跑出了视频画面,应该是上了x6。 这段视频看下来,裴亦萧都快虚脱了。不用说了,定然是五月份那次车祸的过程。 视频下方还有一段英文,仿佛是从外网扒来的,意思是讲述时间和地点,某学院的学生为了微电影的课题,设置了一个外置摄像机,观察偏僻路段的车流,没想到一周后,竟然拍到这样的画面,本以为会有公正处理,哪知事件竟然连通报公众都没有,开车的人显然是有钱有权的子弟,一定有隐情,后面处理现场的视频就不放了。还有发视频的人出来说,前几个月不敢在国内网站放,怕被查ip,被封。后来找到了国外的朋友,从外网发过来的,请大家找出凶手……云云。 下面有不少跟帖,有的说:“看人脸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个驾车的人一定能被八出来。” 有的说:“求人肉求人肉。” 有的说:“太残忍了,这个开车的真该死……” …… 裴亦萧看不下去了,沉默地坐在一边。 王诗意和几个同学都在愤愤然地讨论着,而章兴还在一遍遍的回放着看。 王诗意问:“会长,你还在看什么?” 章兴有点迟疑地说:“我觉得,在这个车前面开过去的车……”看了一眼裴亦萧。 裴亦萧不吭声。 王诗意抢过手机,“什么啊,要说就说完,怎么吞吞吐吐的。我看看。”低头仔细地辨认着,“咦?”他把视频定了下来,“哎,裴亦萧,这不是你的车吗?” 裴亦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含含糊糊地否定,“……是吗?呃……我都记不得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王诗意皱着眉头道:“裴亦萧,你和这个车离这么近,难道不认识这个车?” 这个小子是个愣头青,才刚大二,裴亦萧和章兴都是大四的,他也不说喊个师兄,直愣愣地就问了出来。 章兴看裴亦萧似乎有点不高兴了,忙打圆场,“哎,这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你裴师兄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就算他的车在前面,也不一定就说明他认识后面的人啊。” “怎么不会啊!”王诗意还要吵吵,“一看就是几个车结队出去玩的,看他们几个年纪都差不多,裴亦萧一定认识后面的这几个车!”他转向了裴亦萧,“你说,是不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和王诗意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也都是才大二的,纷纷站在了王诗意这一边,质问着裴亦萧。 王诗意还得寸进尺地问:“对了!裴亦萧,你家不是也做官的吗!这后面几个人是不是也是官二代!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话说得太过了。 这一下,算是把平时累积的矛盾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们平时看裴亦萧浑身名牌,还开着车来上课,又挺遭社团女生喜欢的,其实心里早就不爽了。但裴亦萧参加社团活动很认真,学习也刻苦,又是大四的师兄,所以没人敢说什么。这会儿借着这件事,看来是要把平时的怨气都吐出来了。 他的口气怎么就那么像审讯,裴亦萧不爽了,沉下脸来。也就是他了,如果是别的官二代,根本就不会和王诗意他们混在一起,更别提当面质问这种行为。 这件事情他和裴亦鸣谈过以后早已经盖棺定论,不会再把自己牵连进去,所以此刻他只能既表明立场,又不涉及最重要的身份问题,“这个视频里面发生的事情,我看了也非常愤怒。假如可以,我一定会把这种人绳之以法。但是,车不是我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你这样问,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说的比较巧妙,“假如可以,会把这种人绳之以法”,事实是,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也想过要做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王诗意根本不信,“哼哼,裴亦萧,如果是你的朋友的话,你最好趁早把他们供出来吧!” 那几个人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就是罪魁祸首一样,裴亦萧心下觉得难受。原来平时和他们之间的和平共处都是假象。其实,他们从内心深处不愿意与自己交好,而自己,也无法真正的融入他们。难道因为真的不是一个阶级?罢了,多说无益。 章兴看事情居然闹到这样地步,有些不知所措,“王诗意,你少说两句。裴亦萧怎么会有那种朋友,我们平时在一起,他是怎么做的,你们也都看见了,不要这样说他。” 这王诗意,还真颇有点五四时期青年的味道,认准了一个死理,就一直钻牛角尖到最后,还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是正义的,他哼哼两声,“会长,我看你是因为和裴亦萧关系好才这么说吧。其实他就是一个官二代……” “我告诉你,王诗意,”裴亦萧不打算沉默了,因为沉默也没有意义,反而被人看不起,“说几句话,在你看来很简单,但是在我看来也很简单。你说的话,不过是气话,而我说的话,却可以达到我的目的。比如,我可以让你再也没有机会说这种话。”这几句话轻轻的,并不怎么用力。可是表达的出来的意思很明确。 连同章兴在内,几个人瞬间都觉得身上发冷。似乎此时,才发现裴亦萧真的有很大的能量。 王诗意还要在说什么,却愤愤的不敢开口。 裴亦萧不打算再理那几个二愣子,只是站起身来,走到还在看象棋的陈大爷身边说了句:“大爷,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的声音还是不大,但陈大爷竟然听见了,回头笑得满脸菊花,点点头。 裴亦萧看了章兴一眼,本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坐车回去,还是算了,自己拉开门走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裴亦萧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调出了那个网站,发现视频已经被删了。网络监管部门果然是快手。他想了想,又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几个关键词,并点击视频项,果然,又有几个网站发出了视频,他点开一个,叫来了裴亦鸣。 “二哥,你看一下,……我好像也被拍进去了。” 裴亦鸣凝重地看了一遍,拍了一下裴亦萧的背,说了声“没事”。掏出手机,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开始打电话。 裴亦萧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不到裴亦鸣是跟谁打电话,说什么。只是觉得心累。 也不知道裴亦鸣电话的结果是什么,半个小时以后他走出门,神情轻松地对裴亦萧笑笑。 当晚,在裴家的饭桌上,裴亦鸣提起了这件事。 裴卫国也早就知道了,只是皱着眉头问裴亦萧,“你是不是参与这件事情了?现在说出来,不要隐瞒。如果有的话,爸爸还要做些布置。” “没有,”裴亦萧摇头,“当时孙修智撞人以后也叫我和杨浩给他作证,说人不是他撞的,但是我们没有,都走了。这事情唯一不妙的就是我的车在孙修智的车开过去之前,被摄像机拍下来了。但是我是遵守交规的。” “那就好。”裴卫国没有多说。 沈清莲一听裴亦萧没事,就笑着说:“哎呀多大点事,别说不是萧萧撞的,就算真是……” “不要乱说!”裴卫国声音沉重地打断她,“这几年网络的力量很大,好几个省市里面的人都因为这个栽倒了。有些事情是被网监发现得早,没有闹大,否则你看看,谁家没点糟心的事?萧萧没做就好,别的不要多说了。……今天网监的肯定又要通宵值班了。” 沈清莲不怎么上网,工作也和电脑没多大联系,听了这话,虽不以为然,但也不多言。 裴卫国又对裴亦鸣说:“这段时间你多注意点情况,必要的时候和杨波聊聊,看事情的发展。孙家暂时都不要去管,也不要联系。就算孙修睿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要承诺什么。” 杨波是杨浩的哥哥,孙修睿是孙修智的堂哥,两个人都还算是比较靠谱的。这种事情,裴卫国这一辈不会出面,大概都是他们这几个家族里年轻有为的去处理。 “嗯。”裴亦鸣点头。 吃完饭,兄弟俩走上楼,裴亦萧低声说:“二哥,我是不是又给家里添麻烦了。” 裴亦鸣笑了,习惯性地揉他的脑袋,“没事,这事情你处理得对。”你已经很乖了…… 睡觉前,裴亦萧又接到了杨浩的电话,也是聊起这件事。两个人大概四个多月没见面了,也不知杨浩在干什么。裴亦萧还真有点想念他。 “萧儿,咱们俩没啥事儿的,不用担心。”杨浩还是没心没肺。 “嗯,我知道。只是,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很慌张。”裴亦萧有种预感,似乎这事情并不好解决。 “好了好了,……等过完这段,出来聚一聚吧,就咱俩,不叫别人。”杨浩试探地说。 裴亦萧对杨浩还是有好感的,“嗯。没问题。” 两个发小又随便聊了聊其他的事情,扯了一通,就挂了。 裴亦萧不会晓得,杨浩放下电话,亢奋了老半天。 43、四十二 “视频里面撞人的这个人,化成灰我都认得!他的名字叫做孙修智!我永远都记得,6年以前的一天,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初三,他是我的同学,有一天晚上,他和另外一个叫裴亦萧的,把我骗到酒吧,将我灌醉之后,拖到了酒店里,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把我轮-奸了……他们两个都是高干子弟,听说父母都是中央里的高官,家世显赫……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只记得我被他们卡住了脖子,窒息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听医生说,我差点就活不过来,遍体鳞伤……我好不容易才养好伤。一直到最后,这两个禽兽都没有出现过,我想控告他们,可是没有办法,父母也不准,因为我还小,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但是自那以后,我转学了,成绩一落千丈,连大学都没有考上,一事无成。到今天,我一想起这件事,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这两个畜生,竟然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这个孙修智,居然还敢轧死人!我今天就要把这件事情爆出来,让他们不得安生!……” 网络监管员小马看到这段文字,一个哆嗦。今晚上他和一屋子同事值班,被要求监控各网站,直接删除屏蔽关于“撞人视频”的一切内容。他管理的几个网站视频是删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凌晨3:30了,他正说喝口水休息一下,哪知看到某论坛突然出现“撞人”关键字的跟帖,打开一看,竟然是这样的劲爆内容! 小马暗骂自己运气差,不过是去倒个水,和同事随便神聊了三五句,回到监控电脑前就发生了这种事,看起来有个几分钟的样子,可千万别有人转发了啊!他赶紧放下杯子,好一阵操作。并立刻通知了自己的上司。 凌晨五点,裴亦鸣被孙修睿的电话吵醒。他看了一眼,便把电话放在一边,不打算理他。 电话响了一分钟,自动断了。 没过两分钟,又响起来。裴亦鸣按了静音,还是没接。 孙修睿一直不停地打了三五分钟,裴亦鸣叹口气,接了起来,声音装作刚刚睡醒的沙哑,“喂,修睿。” 孙修睿知道裴亦鸣是故意不接的,但他知道为什么,也不生气,只道:“亦鸣,我给你发个微信,你看一下,看完给我个电话。”说罢就挂断了。 裴亦鸣赤-裸着上身坐起来靠在床头,扒了下头发,心道,莫名其妙,才几点钟,看什么微信?点开了。 “视频里面撞人的这个人……” 刚扫了两行,裴亦鸣立即坐直了,拿着手机眉头紧锁。居然是这件事被扒出来了! 六年以前,裴亦萧还是个初三的学生,和孙修智、杨浩一个学校一个班。初中开始裴亦萧就对两-性关系很感兴趣,和孙修智臭味相投,两个腌h厮鬼鬼祟祟找了不少黄书和a-片看,杨浩兴趣一般,不像他们两个这么浑。大概初二开始,两个人就不断地找人尝试那种事情。 初三的时候,两人同时看上了同年级一个女生,很漂亮,分别勾搭多次未果。结果裴亦萧一气之下道:要不然咱玩个3p,一块儿把她给办了!孙修智同意了。于是就发生了网帖上所写的一切。 两个人把醉酒的女生带到酒店,裴亦萧先上,孙修智后上,前前后后把女生玩了五六次。结果到半夜,女孩子醒过来了,迷迷糊糊看到这种场景就大哭,大叫“救命”。孙修智上去就是几耳光,恐吓她不许乱说乱嚷,女孩子还是跌跌撞撞要开门出去。裴亦萧没办法,把她摁回床上,卡住了她的脖子,而孙修智从旁边加了一把力。 兴许是裴亦萧两人当时胆子小,看人快不动了,还以为人死了,吓得放了手,慌不择路地穿好衣服逃回了家。那时裴亦萧的大哥裴亦绅还没有去文昌市,在京城的市里面当个小官,裴亦萧看事情不是他们能掌控的,就给大哥打电话坦白,求大哥帮忙解决。裴亦绅恨铁不成钢,转身就把事情捅给孙修智的堂哥孙修睿。 两个人当时的势力也并不大,还是靠了父辈的一些渠道。先找人去查看那女孩子的情况,发现人还没死,又喘回气儿了,只是看样子也快不行了,赶紧给送到了医院。接着找到女孩子的父母,不仅给了几百万,还承诺将她父亲从一个普通的科长提拔成为地税局局长,那可是个油水部门。女生家里一听有这好事,本打算要控告裴亦萧、孙修智的,也偃旗息鼓了。 孙修智、裴亦萧在这过程中,被隔离在家,所以并不知晓其实人并没有死,都以为自己杀了人。从此后见了面总觉得不自在,渐渐就生分了,裴亦萧和杨浩变亲近。后来上了高中,孙修智认识了刘晨,几人也看开了,重又在一块儿玩起来……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裴亦鸣也还没毕业,但从大哥口中也大致了解到经过。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对那个女生家,他们是没有放松过警惕的。谁知道她父母没有异动,那女生自己竟然冒出来说这事儿!而且恰好是在孙修智撞人视频出来的时候!连带裴亦萧都给裹进去了! 想到隔壁睡着的那个乖孩子,裴亦鸣一阵心烦。“裴亦萧”,他应该不知道…… 裴亦鸣给孙修睿打回了电话,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从两处着手,一是孙修智,马上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脱身,即便是承认也罢,总要有点说法;一是爆料的这个女孩子,必须尽快控制起来,想办法让她闭嘴。 裴亦鸣最终还是不打算告诉裴亦萧这一切,天亮后,他只去敲响了父亲的房门,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裴卫国长叹口气,让他去处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时间很紧,不定什么时候那女生还会发帖子出来。裴亦鸣自己就是检察院的,手上有很多有用的资料。他能想到的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还是江成英那条路。乔羽那边他不是没想过,但毕竟乔羽是武警的,势力不是这个层面,也不好麻烦乔羽。可他和江成英也只能算是泛泛之交,裴亦鸣硬着头皮试着给江成英打了个电话。 江成英似乎还没醒,语气很不爽的哼哼了几句,“这事儿,我想想,晚点给你答复。” 裴亦鸣晓得,自己也没什么筹码能够劳动江成英,思来想去半天,只能拨通了陆观涛的电话,言简意赅地表述了意思,“观涛,这本来与你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毕竟我和向晚的事情我们两家已经确定了,假若萧萧出了什么问题,也对大家都不好……”他也是急了。其实,他和陆向晚现在连见都没见过,陆家完全可以把陆向晚许配给别的家族骄子。但他的潜台词,其实是隐隐点一下陆观涛和裴亦萧以往的那种关系。且看陆观涛是否会伸这个手。 陆观涛沉吟了一下,“这样,我给成英打个电话,我现在在江西,马上上飞机了,回到京城我们再商量。” 裴亦鸣松了口气。陆观涛愿意帮忙的话,这事情就好办。 陆观涛坐在飞机上,耳边响起的却是在龙虎山听到的那一席话。 京城地税局局长办公室里,吴项武正坐着看报纸喝茶水。一会儿,收发室的小李敲门进来,送了一个公文袋,“吴局,这是刚刚收到的您的邮包。” 吴项武眼皮都不抬,随手挥了一下,“放下吧。”又继续看报纸。 小李恭敬地放下,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要看那邮包的意思。这种邮包收得多了,自从他四年前当了这个局长之后,明里暗里送东西来的人多的不是,有的打着文件的名头,塞着钞票在里面,也不算什么。这四年他可是油水捞得足足的,已打算把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女儿送到国外去晃荡,顺便在瑞士银行开个户头。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吴项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具体的号码,不想管。那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他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终于接起来,放在离耳朵一寸远的地方,眼睛还盯着社会版新闻,打着官腔道:“喂——” “吴项武,桌上的邮包赶紧看一下,别怪爷们儿没提醒你。啪——嘟、嘟、嘟……”挂了。 吴项武还没反映过来,愣了一会儿,放下电话赶紧去拆邮包。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别是惹到什么大神了吧,吴项武嘀咕着。 邮包拆开一看,吴项武顿时傻了眼,那详细的清单、票据、说明,还有清晰的照片,一切都指向他这四年所接手的大额贿款,吴项武冷汗满头。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蛮横的声音,“吴项武,看完了吧?有什么感想?” “您、您是哪位?我哪里招惹到您了?您说,您说,我一定改!”吴项武对着电话点头哈腰。他知道,这人这么准确地打电话来说,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爷们儿只想告诉你,你的事情爷们儿都知道。” “是是是,您说您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我一定改。”吴项武早就知道,京城有些势力,是自己这种浮萍一样的人没法比的。 “没什么别的,管好你的女儿,不要让她乱说乱写!” “啊?”吴项武没想到是跟自己的女儿有关,“什么?您的意思是——”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不耐烦了,“你回家去,把你女儿房间里一切可以上网的东西,电脑、手机,全部收好,网络上不准再有她一点信息,如果再出现一点,你就等着桌子上的东西送到检察院去。到时候,你就等着坐牢吧,你女儿也一辈子别想再有机会乱说话。” 吴项武打了个冷战,果然又是女儿惹的事。他赶紧冲着电话不断点头,不断说“好”。 挂完电话,他马上收拾好桌上的邮包赶回家。一问,女儿居然发了那样的帖子。 吴晓媛烫着大波浪卷,昨天的妆还没卸,眼线已经花了,顶着两个大熊猫眼,身上穿的是齐b小短裙,一副外围女的模样。满脸凶狠地冲着自己爹嚷:“原来当年你们放过了那两个畜生!你看看,我原来的成绩多好,现在我都成什么样了!我就是不甘心,我一定要把这两个混蛋送进监狱!” 吴项武知道对不起女儿,可是又能怎么样?如果到今天他依旧是两手空空,两袖清风,那么他自然不怕女儿在网络上对那两个混小子发难。吴项武丧气地跌坐在沙发上,“媛媛,你知道吗,咱们斗不过人家。当年……如果你继续发帖,也许进监狱的就是你爸,而不是那两个人。” 吴晓媛睁大熊猫眼,显然是不信,“不可能!爸,你不要怕!是不是他们威胁你!咱们去找□□上访!” 吴项武苦笑,“媛媛,你不懂……” 最终,吴项武采用武力,砸了吴晓媛的电脑和手机,把她关在了房中。吴晓媛的帖子幸好凌晨时分发的,没有几个人看见,发出后几分钟网监就已迅速封锁了她的ip。所有她的帖子,不管转发还是怎样,都呈现“已屏蔽”字样。裴亦萧暂时安全。 但是另一边,网监部门终于管不了呈井喷状的“撞人视频”后续效应。孙修智已经被八了出来,再也无法隐瞒。刘晨和段益也被扒了出来,平时他们的轶事也开始在网上散发。有的人甚至连裴亦萧和杨浩都知道,但到底他们没有出现在视频里,影响不大。 孙修睿迅速联系了熟识的精神科的医师,为孙修智做了精神鉴定,判定为“撞人事件主角被判定无刑事责任能力”,消息立刻被各种渠道散播开去。 裴亦萧对吴晓媛发的帖子一概不知。而看到孙修智事件的结局,他已经麻木了。这世界就是这样。 陆观涛回来之后,和裴亦鸣见了一次面,精神鉴定的主意还是他出了,裴亦鸣给孙修睿说的。陆观涛对着裴亦鸣,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裴亦鸣着急上火的,也没有多问。直到吴晓媛的事情解决了,江成英给出了确切答复的时候,他才回想起陆观涛奇怪的举动,但保持了缄默。 陆观涛这种人不想说的事,你问了也白搭。 44、四十三 时间回到上周六。 陆观涛一早便驾车去了姥爷家,他姥爷是国安的头头,手上掌握的机密是一等一的多。老爷子清峻矍铄,眼睛炯炯有神。听到最喜欢的外孙儿问起的竟然是关于家族外联的修士,方玉岑笑了。 “涛涛怎么会问起这个?” 陆观涛陪着笑,“姥爷,我只是有些问题不能解决,想要求教一下修士大师罢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问题?那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上网的,上网去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专门去问大师?”方玉岑坐姿很挺,拿着茶杯吹着茶沫,故意不给陆观涛一个明确的回答。 陆观涛没奈何,凑近姥爷,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姥爷,这是孙子孝敬您的,您给指一条明路吧。” 方玉岑接过这个绒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个精致的古玉蝉,老头茶水也不喝了,把杯子放一边,戴上老花镜,拿起放大镜就仔细观看。这古玉蝉大概也就手指大小,和田青玉,温润柔和,上面有深褐色的古沁,渗透在玉色里,却丝毫不影响美观。老爷子不由问:“春秋?” “应该是西周末期,”陆观涛微微笑,“我一个朋友直接从地里拿来的,不会有假,绝对不是做的。” 方玉岑欣赏了老半天才放下来,还是懒洋洋的态度,“涛涛大了,懂得孝敬人了,不错。你爷爷那边,不会也送了吧!” “那哪能呢,”陆观涛忙着否认,“姥爷喜欢这个,这是我专门为您找的。” “好好好。”老头笑眯眯,又不说话了。 陆观涛只好又问,“姥爷,拿人手短,您都拿了我的青玉蝉了,也该说我上哪儿去找大师了吧!” “你个小子,那么功利!”方玉岑笑骂。 陆观涛嘿嘿笑着,知道姥爷是答应告诉他了。 当下,拿到龙虎山正一观的地址和联系人,他马上订了周日的飞机,赶往江西景德镇,又从景德镇坐车去鹰潭龙虎山,爬了几小时的山,见到了道场的玄玄道人,一个眉目看着总在笑的年轻人。 “陆善人,贫道候你多时了。” 他穿的衣服是t恤休闲裤,可是说的话却古里古气的,陆观涛一时觉得有种很滑稽的感觉,勉强压下去,笑道:“道长,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师祖其实早就算了一算,知道善人你有些疑问。” 这么神奇?陆观涛眉头微蹙一下又平整,笑问:“那这位真人却在何处?” 玄玄不怪他故意也用古风来答话,只道:“我师祖是张道陵祖师爷的第六十一代传人,已有两百七十五高龄了,并非人人可见。他老人家从七十五年起,就不在正一观中修行,而是云游四方,不定时会回归几日。你来得不巧,昨日他还在这里,算到你应该会到,便让我给你传个话,你且听好了。” “这……”陆观涛半信半疑。 由不得他分辨,玄玄道人便开口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门开则入,门闭则止。一张一住,皆是天机。是以外魂误入,困而不出。然则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天地之根。天意使然,既入则纳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或有异动,亦在其中。不变不惊,一触一变,皆是道果。” 陆观涛喃喃念着,思考着其中的意思。 玄玄虽是方外之人,但到底年轻,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便笑道:“陆善人,其实在你出生之时,倒也有缘见过我师祖一次。你的命格很尊贵,却在30岁这一年有个变数。想来你今年也有29了吧?师祖说,他这次之所以回来留下这段话,皆因年初算到本代有误入之徒。若是陆善人不予理会,则师祖所算之言,便可成真。若是……这便是变数了。” 陆观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道长,门,是什么意思?” 玄玄是存心要泄漏天机了,“看你如何解释。陆善人家也有门,门里是你自成一派的空间,门外或许是大街,或许是别人家的门,别人家的空间又可能与你家一样……总之,门,不是那么容易随便乱入的。……好了,陆善人不游一游山门?龙虎山的风光还是不错的。告辞。”说毕转身就走了,钻入一个帷幕瞬间无影。 陆观涛还在考虑着,一抬头,人都不见,只有个小道士跑进来扫地。他知道这种人一般强留不得,只好走了。 从别的时空来的?如果接触,会有变数?……裴亦萧…… 他赶回景德镇,第二天一早准备坐飞机回京城,就接到了裴亦鸣的电话,讲的是吴晓媛的帖子那事儿。他想了想,就赶紧给江成英打了电话。 解决完孙修智和裴亦萧的事件之后,陆观涛想了很久。他内心是愿意接受所谓“尊贵的命格”的,谁不渴望权利?这个尊贵,是尊贵到什么程度,他愿意一搏。至于“误入之徒”,却没有必要非得去接触。虽然裴亦萧是目前为止所接触过最好玩的人,动不动就红扑扑的脸、湿漉漉的眼,可毕竟只是个调剂品。譬如香菜,吃了有味道,不吃,菜肴也是可以下咽的…… 孙修智被判定为无刑事责任能力之后,网络信息依旧是很多。有人居然还扒出了当时孙修智是说自己不在场,有很多京里的官二代给作证什么的,可能是派出所的人不小心流出去的说法。顶罪那人更倒霉,孙修智在这里都被扒出来了,他等于白白蹲了几个月。甚至孙家的一些资料都被莫名其妙的暗暗扒出,孙家老爷子大怒,决定“流放”孙修智。实际上就是让他改名换姓,送他到国外去自生自灭。 “萧儿,今天有空没。”杨浩给裴亦萧打电话了。 “有啊。”裴亦萧自上次和杨浩通电话,又是差不多半个月。撞人这件事的后续,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只要自己洁身自好吧,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呢,又不是上帝。 杨浩似乎在组织语言,“嗯……要不,我们出去玩儿?那个,我来接你。” 裴亦萧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答应了。 上了车,裴亦萧发现杨浩的头发又短了,一茬子青青的在脑袋顶上,都快全剃了。杨浩也黑了不少,精神了不少,似乎浑身肌肉都结实了许多。“哎,我说你这是去了非洲啊?怎么黑成这样了?” “去!你不觉得爷这样更有男人味儿?” “嗯,非洲男人味儿。” 杨浩笑了,“你小子。” 杨浩开着车就往机场高速上走,裴亦萧觉得奇怪,“咱这是去哪儿?” “呃,……就是往那边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杨浩支支吾吾不说清楚。 裴亦萧不说话,看着他。 杨浩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终于道:“好了好了,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其实,今天孙修智要去澳大利亚了,我想着,咱们朋友一场,送送他……萧儿你别生气行么?” 裴亦萧板着脸看着前方。这事情太突然,他完全没想到。他是不想和孙修智这种人有任何接触了,可没想到杨浩竟然会带他去给孙修智送行! 杨浩叹口气,“萧儿,我知道你心里别扭。其实我也不想再见那孙子。可是毕竟,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回国,咱们就算以后去澳洲玩儿不可能去找他。这孙子做了很多坏事,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去的。可是昨天晚上他给我打了一通电话,痛哭流涕,说自己不好,要悔过,以后见不到这些兄弟,一定会想念什么什么的,还说想见你萧儿最后一面,我听着就难受。想着算了,他也得到教训了,万一他以后真的改过自新了呢?咱们就去见他一次,一劳永逸,以后也不会再见了。我怕你不答应,所以瞒着你带你出来……萧儿,你就看着我的面上,去送送他吧。” 裴亦萧也叹口气,“可以。但是杨浩,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萧儿你说!”杨浩立马精神振奋起来。 裴亦萧笑了,“你激动啥,毛病!我只是想说,以后这种事情你别瞒我,你就直说,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好吧,虽然我和孙修智早看不对眼了,但人都要走了,说那些也无用,就去看看吧。” 杨浩乐得按了下喇叭,裴亦萧笑骂他疯。 其实,杨浩这几个月一直在煎熬中。孙修智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撺掇他去动裴亦萧,搞得他一想到往常和裴亦萧在一起相处的情景,就浑身躁动。他深知裴亦萧是哥们儿,动不得,可孙修智说的话,却会时不时在脑中响起。 此时和裴亦萧坐在一个空间里,他又起了一点遐思。只是裴亦萧浑然不觉,和他天南地北的东拉西扯。 机场里,孙修智已经到了,身边只有他的姐姐孙修慧。孙修智怕被人认出来,戴了墨镜帽子,闭着嘴杵在那儿。 “小智,去了那边,自己一切小心,知道没有?”孙修慧还是很疼这个弟弟的,心疼他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嗯。”孙修智眼睛望着门口,似有希冀。 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杨浩裴亦萧。 孙修智有些开心的上去打了杨浩肩膀一拳,“还是你讲义气。” 杨浩笑笑,“好了,快上飞机了?” “还早,还有四十多分钟。”孙修智墨镜下的眼睛其实是在看着一旁不说话的裴亦萧。 裴亦萧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能来就不错了! 孙修慧本来看弟弟走的时候孤零零的还有点伤感,一时来了两个人,高兴起来,“走,我们去那边咖啡厅坐坐去。” 杨浩说:“算了,慧姐,我们都不渴,就在这儿说说话吧。”他又问孙修智:“刘晨呢?” 孙修智很讽刺的哼了一声,“刚打电话来,说在路上堵着呢,谁知道是真是假。” 刚说完,段益东张西望的进门,看见他们之后跑了过来,“嘿,孙……浩子、萧儿,你们都来了。”他本想喊孙修智的名字的,但想起网络上的事情,及时住口了。 孙修智还是很感动,毕竟这几个发小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出了那种事,他的父母亲戚,除了姐姐之外,都不来送他,这几个朋友肯来,已经很难得。 杨浩看了看时间,“我操,飞机都快入港了,刘晨这是堵的什么车,知道要来送人就该早点出门么!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孙修智虽说不抱希望,可还是默许了杨浩的行为。 “喂,刘晨,你到底是在哪儿?……啥,还在路上?你几点钟出门的?……你……好吧,现在上了高速路了吗?……啥?还没有?那你到底好久能赶过来,给个准信……我操,还要大半个小时!神经病!你别来了,你来了人也走了,就这样吧!”杨浩挂了电话,一脸不愉,“妈蛋,刘晨就是个灰孙子。”其实他也料到了。 裴亦萧早就看出那人的秉性了,也就是孙修智会和他混在一起。 孙修智自嘲地笑一笑,转脸又有点狠毒地对着孙修慧说:“姐……这家伙太过分了,昨天说的好好的,今天突然变卦。哼。你有机会帮我修理修理他。” 孙修慧埋怨地看他一眼,“你得了吧你,现在好好想想过去要做什么,别的都别想了!” 裴亦萧有点不可理喻地瞪了孙修智一眼,又别过脸去。你早知道刘晨是这种人,还和他玩儿,活该!都要走了还想着修理人!真是没救了。 孙修智一直在墨镜下关注裴亦萧,看见他轻蔑的一眼,霎时气不打一处来,“萧儿,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意思?” 裴亦萧没想到他突然发难,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意思?” “你要是瞧不起爷,你就直说,爷不求你来送!”孙修智口气极不驯。 杨浩一看这俩又闹上了,赶紧轻轻推了孙修智一下,“你这是干什么?萧儿又怎么你了?” “爷这次算栽了,爷认了,可是你裴亦萧也别想过得好!你干过那些事,迟早有一天会有人给你爆出来!”孙修智口不择言。 “孙修智,你又发什么疯?我要是犯了错,我自己会认!”裴亦萧不想再示弱,“可是你呢!如果你当初撞了人积极救治,后面会发生这些事?你还不爽?你想没想过你撞死那人,他的家人会怎样难过?我看你到今天都没明白,为啥你会栽!” “爷稀罕你管!”孙修智吼一声。 孙修慧一看,怎么又吵起来了,机场里的人都开始望过来了,赶紧拉了弟弟一下,“好了好了,小声点,你们都少说两句。”她有点不痛快地白了下裴亦萧。 孙修智没消停,阴阳怪气地说:“哼哼,裴亦萧,我说呢,你当时怎么就不肯给我作证,跑得远远的,原来是有先见之明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的。” 裴亦萧无语了,这种人,跟他说什么一点意义都没有! 杨浩也不乐意了,他当时还不是故意没作证,孙修智这话,连他也带进去了。“孙修智,不是哥们儿说你,这事情你当时做的就不对。正巧被人拍下,是你运气不好,怪得了谁?这和萧儿有什么关系?” 孙修智哼哼两声,“你俩得了吧,爷没兴趣听你们说话。”说罢转身就准备走了。 “孙修智,我就给你说句心里话,”裴亦萧突然叫住他,“咱们是发小,照理说应该哥们儿好,大家一块儿好。可是你如果做错了事,真对你好,应该是帮助你用正确的方法把错误改正,而不是带着你错上加错,无可救药!你如果真觉得今天我这话,让你觉得没意思,觉得是失了哥们儿义气,那我再也无话可说。只有最后一句:永别!再也不见!”说罢他率先转身就走了。孙修智这种人,一刻都不能和他呆在一起了。 杨浩喊了裴亦萧一声,见人一直往外走,只得对孙修智说:“孙修智,你好自为之吧。”就去追裴亦萧了。 段益也匆匆说了声:“再见。”也跟着走了。 孙修慧气得发抖,“小智,以后别跟他们联系了,这什么朋友!”她倒没想到,人家才不屑跟孙修智联系。 孙修智阴冷地哼了一声,进了安检口。 这边三个人出了门,杨浩拉住了裴亦萧,“好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应该让你来的。” 裴亦萧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你这是干嘛,又不是你的问题。好了好了,走吧。” 段益似乎有事,就自己走了。杨浩和裴亦萧决定去吃饭,然后蒸桑拿,按摩放松一下。 45、四十四 蒸桑拿按摩什么的,裴亦萧只跟着去过一两次,虽然挺舒服的,但他对于脱光了衣服让人按摩,还是有点放不开。尤其给按摩的又总是年轻的女按摩师,所以他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想到去那些地方的。 不过人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敢做的事,有人带着你,就会觉得胆大许多。再加上和孙修智算是吵了一架,裴亦萧心里也有点堵,想着借按摩放松一下筋骨也未尝不可,便跟着杨浩去了。 杨浩倒是轻车熟路,领着裴亦萧去了一个高档的按摩会所,开了个双人房。脱了衣服,裴亦萧也没怎么在意,裹着浴巾就下了小池。靠坐在一边,用手轻轻拨一拨水花。 他这样自在,杨浩反倒别扭起来。下了池子,坐在裴亦萧对面,眼睛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裴亦萧很白,打小就是大院一堆小孩里最白嫩的一个,他又不是那种死白色,而是该晒黑的地方有点自然的过渡,总体是一种带着珍珠光泽的润白,很扎眼。他的头发打湿了一半,服服帖帖地压着,被他随手一扒,有几缕翘起来,又有几条水线从颊边流下。水池温度稍热,裴亦萧面孔红扑扑的,尤其是红润的嘴唇,肉嘟嘟的很丰满,特别适合接吻。还有他的…… 杨浩发现自己脑海里在不可抑制地意淫着裴亦萧,想起了两个人互撸的时候,裴亦萧充满欲望的表情。他心里暗骂一声,该死!都是那个孙子害的! 这几个月,孙修智没少在杨浩耳边嘀咕,肥水不流外人田,萧儿既然好这口,那怎么说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总比外面的人强些,还不如内部消化解决……什么什么的。杨浩每次都很不爽的打断他,让他住嘴。可是心底,禁不住听太多,到底还是起了一丝变化。 他对裴亦萧,一直是发小的朋友之情。小时候裴亦萧娇滴滴的,他把他当成女孩子一样保护。初中两个人疏远了些,裴亦萧倒跟着孙修智混,那时他们都情窦初开,有了第一个女朋友,懂了那种事情的妙处。后来不知怎么,高中裴亦萧又跑来和他玩儿,结果一不小心,就被裴亦萧勾上了床,虽说只是用手,可那种滋味毕竟是难言的爽。 杨浩没有跟裴亦萧发展成为情侣,而是从此就男女不拘了。裴亦萧知道后,有段时间还很哀怨地看着他。但他实在是无法对好朋友下手,只能偶尔想要发泄又找不到人的时候,互相用手解决掉。对着裴亦萧那张漂亮的脸,他忍不住会失控,手上没个轻重,狠狠地吻着他,粗喘着和谐出来。 可裴亦萧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难受,扭得像条蛇,笑容是他没见过的浪。他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裴亦萧。 今年两个人也有过一次,那天裴亦萧醉昏了,却显得生涩而羞赧。这倒是很特别,很吸引人,更加……诱惑。第二天一早,裴亦萧竟然就给溜了,再见面,还有些不好意思…… “喂,浩子,你在发什么呆?”裴亦萧见杨浩半天不说话,盯着自己,有点发毛。 杨浩打断思绪,笑道:“没事,就是想点家里的事。” “哦。”裴亦萧看看他,“说真的,你怎么这么黑了?这个假期你都去哪儿了?” “我啊,嘿嘿,你不知道,我去参加了一次集训。”杨浩还挺自豪,“是特别开后门的,我爸一个朋友是军区的,说暑假有这样一个特种兵短训班,我一听,特别有趣,赶紧求着那个叔叔给报了个名。人家开始还不要我,我求了他好久才答应。你是没看见,那叫一个惨啊,拉到沙漠、丛林去,各种项目考验,我还算轻了,他们说我没有练过,不用负重啊啥的,我还不服气,结果跟了两天,每天倒床上两秒钟就睡着,累得我话都不想说了。哎,看来当兵的还真是苦!不过我觉得挺值的,好玩儿!哈哈哈。”杨浩豪爽的笑着。 裴亦萧还不知道杨浩竟然有这种军旅情结,但也有点佩服他,“真的?怪不得!吃了苦头了吧!” “当然了,你看这,这……”杨浩让裴亦萧看他手臂上的疤,又转过身,让裴亦萧看他背上的伤疤,“我娘啊,那次跟着几个老兵在丛林里头,真丢人,一脚踩空掉进一个坑,背上被磕了好大一个疤,哎!” 裴亦萧吃了一惊,“我看看!”便凑上前去仔细观察。那伤疤已经好了,有巴掌大,也不深,只是还是有些狰狞的,裴亦萧伸手去摸了摸,“啧啧,真男人!下次有这好事叫上我吧!”他也就是这么一说,训练可以,这么苦的还是算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杨浩“噗”的笑了,“就你!”转过身来一把捞住他的脖子,“你还是乖乖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裴亦萧挣扎着,“我呸,哎哟,放手放手……” 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触碰在一起,裴亦萧的肩膀和胸口不时蹭过杨浩的胸膛,触感柔滑,两个人的肤色反差很大,看着有种特别的情-色感,令杨浩心猿意马起来,好一会儿才放开裴亦萧。 裴亦萧咬牙不服气,又扑上去想掐杨浩的脖子,又被抵在池壁上被迫背对着弯下腰。这次杨浩发现,自己可耻的硬了。他迅速地放开手,坐在一边,不自然地咳了两下,“行了行了,从前你就打不过我,现在更不可能了,啊,乖点乖点。” “哼!”裴亦萧并没生气,只是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被弄得生疼的手臂,“我操,你这也太猛了。” 杨浩嘴角扯了一个笑,努力在抑制自己的反应。 裴亦萧泡了一会儿,站起来说:“好了,我要去蒸了,你去不?” 杨浩摇头。不敢站起来啊,站起来那不就顶出来了…… 裴亦萧也没管他,自己进了桑拿室。 杨浩看他进去了才赶紧起来,拿水龙头开冷水冲了好一会儿,平复了下来,又冲冲热水再去蒸。 这一来,他比裴亦萧的速度慢了很多,等他从桑拿室出来的时候,裴亦萧已经趴着,让按摩师给按了。 两人洗的是素澡,没弄那些荤的,按摩完,裴亦萧也就躺着,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杨浩弄完以后,按摩师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了两人。杨浩趴着,把脸压在手臂上,看着旁边的裴亦萧。 裴亦萧是仰躺着的,身上只盖了一条浴巾,裸着上半身,大腿也在外面,他慵懒地把一只手背搭在额头上,侧面能看到他挺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和丰润的红唇,修长的脖子上,小巧的喉结偶尔上下滑动一下。 杨浩看着看着,突然又有点火烧。血液往下半身集中过去,那玩意儿在抬头的过程中摩擦着浴巾,越变越大。 他忍不住抬起上半身。 裴亦萧这一年主动向他要求互撸是一次都没有,那次还是个意外。杨浩真的有点想念他身体的那种触感,喜欢看他那颜色粉嫩的小东西,在他手上颤颤巍巍立起来吐出透明液体的样子。 裴亦萧似睡非睡,换了个姿势,把脸冲向杨浩这边,浴巾动了一下,露出他细致的腰线,优美得像一株秀致的小树。 杨浩觉得不想再等了,下了床坐到裴亦萧的床边。 裴亦萧睁眼随便看了看,“干嘛……”有点鼻音,是那种小猫咪用嫩爪爪抓你手臂的感觉,痒痒的,酥稣的。 杨浩俯下了身,“萧儿,……来一次?” “嗯?”裴亦萧睁开眼,看到杨浩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往后靠了靠,“你干嘛?什么来一次?”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裴亦萧这身体是喜欢男人的,这样的挑逗简直没法抗拒,可是他不愿意。上次那事已经半年多了,他和杨浩的相处模式早就很正常了,哪知道杨浩这会儿起了心思? 他喘着粗气道:“杨浩,放手,我不想这样!咱们别这样了行不行!咱们是兄弟!” “萧儿,这话没听你早说?咱们是兄弟,可咱们之间早就多了这种事儿,我真是被你撩得不行了……” “你放屁!”裴亦萧按捺不住了,“你现在放手,我就当没发生过……啊!混蛋!”他大叫起来,“我操!我操!放手!杨浩,你这个混蛋,你给老子放手!”刚才还有点怕撕破脸,手上的劲儿是悠着的,这会儿再也受不了了,左手猛一推,右手一个勾拳招呼了过去。 杨浩身体半抬,猝不及防被拳头砸个正着,打懵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裴亦萧。 裴亦萧还不解气,又是一拳砸过去,却被反应过来的杨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拳头,“萧儿!” “杨浩,你赶紧给老子滚下去!”裴亦萧咬牙切齿,“我都说了不想!你为什么要这样!” 到这份上,两个人面对面相互对视。裴亦萧眼里是愤恨,杨浩眼里是呆中带怒。 “还不快点滚下去!”裴亦萧不耐烦了,手还被杨浩抓着,他用力抽着,另一只手也在推拒。 杨浩的自尊心被打击了,心里居然生出一股恶念,骂道:“妈的,别人可以碰,我就不可以?” “什么?”裴亦萧呆了呆,“杨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杨浩放开裴亦萧的手,改成两手支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裴亦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烂事儿?孙修智那孙子都能碰到你和别的人鬼混,我会没见过?我是不想说而已!现在你倒跟我装了!怎么我还不如那些混混?”杨浩话冲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立刻闭上嘴。 果然,裴亦萧眼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杨浩……我……我以为你是个好的……真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下,转开脸,“放手,我不想跟你说了。我不想跟你做这种事情,现在不想,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想!”他斩钉截铁地说:“走开,咱们就还是兄弟!你要再这样,我也不怕跟你打一架!” 杨浩没有说话,跪坐起来,看着他。 裴亦萧翻身到床下,走到衣柜前就去换衣服。他急急匆匆地套上裤子和衬衣,也没翻领子,扣着扣子就拉开了门,没看一眼呆坐着的杨浩,走了出去。 杨浩低下头,狠狠捶了一下床。怎么会这样?本来真的不想强迫他的。怎么就对萧儿做出了这样的事?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满心是深深的悔恨。 不是错觉。萧儿,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裴亦萧心里也不好受,又伤心又难过。除了二哥,杨浩是对他最好的人。他相信杨浩的本意一定不是这样。杨浩的品性他也算了解,表现得好像玩世不恭,可内里很有原则,也讲义气。两个人之前是有那种事情,可如果早点跟杨浩挑明不再那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情况了? 他低着头想着这件事,边扣着扣子边往外冲。结果在走廊拐角处,一头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鼻息里满是熟悉的暗暗的男式香水的味道,还有说不出的好闻的体味。 这是……陆观涛! 裴亦萧错愕地抬头,眼前正是陆观涛那张似笑非笑的儒雅的脸。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于意云何?是微尘众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尘众实有者,佛则不说是微尘众,所以者何?佛说: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世尊!如来所说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实有者,即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 “须菩提!若人言:佛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须菩提!于意云何?是人解我所说义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来所说义。何以故?世尊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须菩提!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于一切法,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须菩提!所言法相者,如来说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47、四十六 一连几天,裴亦萧精神都是恍惚的,走路飘飘虚虚,眼神放空,问他什么都说“好”,一看就是心里有事总想不明白的样子。 沈清莲陪着裴卫国下省份去视察,家里只剩两兄弟。裴家请的王嫂是钟点工,一般就是做一日三餐、洗洗衣服洗洗碗。晚上做好饭也就走了。兄弟俩坐在偌大的饭厅里吃饭,裴亦萧仍旧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裴亦萧心里揣度着到底出了什么事?自那天大半夜从天海花园回来,人就变成这傻样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萧萧,喝汤。”王嫂今天煲的是一锅香浓的佛手瓜玉米排骨汤,瓜肉清甜,只是汤还有些烫。他给坐自己对面的裴亦萧盛了一碗放在一旁,汤碗上冒着热气,要等凉一凉才能喝。 哪知裴亦萧听了他说的,也没仔细看,心不在焉地端起来就喝,一下给烫着了,马上把喝进去的汤吐出来,放下碗就捂着嘴,“唔唔……” 裴亦鸣急了,“怎么搞的,这么烫,你也不看看,”他走到裴亦萧身边拉开他的手,抬起裴亦萧的下巴,“让哥瞧瞧。” 裴亦萧终于不那么呆呆的了,抬着下巴皱着眉,下唇一片红,吐出一点红红的舌尖,口齿不清地说:“没事的。” “你呀,”裴亦鸣放开他,“这两天是怎么了?一直都是这样六神无主的。连喝个汤都不注意。” “嗯嗯……”裴亦萧没有正面回答,支吾了几句。自陆观涛点明他的身份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微妙的状态之中。连带的,裴亦鸣对他的好,他也不大敢接受了。之前是因为仗着无人知晓,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父子母子与兄弟之情,现在不是这样了。被戳穿的危险时刻提醒着他,他和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 裴亦鸣也能感觉到小弟对自己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之前两人在家中,他是想起来了就去摸摸那软发的脑袋,抱抱那个小身板儿,闹一闹看书的裴亦萧,就爱看他炸毛瞪着圆眼睛的样子。要知道,在一年以前,他对裴亦萧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更别提什么身体接触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如今这孩子实在是太听话乖巧了,他心里实在是喜欢。可习惯了和他闹闹腾腾,突然之间生分了,这感觉真是难受。 裴亦萧眼神躲闪,不敢和他对视,随便吃了几口就说:“我吃饱了,我去看书了。”落荒而逃。 裴亦鸣眉宇间有淡淡的不痛快。 裴亦萧跑上楼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就趴到了床上。不停地回想着陆观涛说的那句话。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他可真不愿意因为把柄被陆观涛抓住,就被胁迫做那种事…… 那天陆观涛也没解释,说完那句话,把烟掐熄,走出了门,一句话没多说。只留下脸上已经呈现出镜面裂痕状的裴亦萧。 只是走出门之后,他想到裴亦萧痴痴愣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给裴亦萧解释张真人说的话,其实只解释了一半,只告诉他,也许他是从另一个位面过来的信息。而另一半内容,他却没有说。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或有异动,亦在其中。不变不惊,一触一变,皆是道果。” 陆观涛嘴角勾出一个哂笑。哼哼,会有变数是吗?如果不理会裴亦萧,那么就不会有任何变化;若是与裴亦萧接触过多,那他的命格就会改动?…… 陆观涛不由自主有种想要挑战天道的欲望。就算命格改动,那也不一定就是往不好的方向变化!没准会更精彩、更丰富、更有趣。陆观涛的性格并不像他在长辈面前表现的那样服从,他骨子里一直带着叛逆的基因。此刻,他不相信有什么是自己掌控不了的。越是掌控不了,就越想要掌控!变数么,也并非就是说变成反数罢…… 裴亦萧心事重重上完课,背着书包往停车场走。还没走几步就看见自己的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短短的寸头,小麦色的皮肤,高大壮实。转过头来看到他,嘿嘿一笑就迎着他跑了过来,“萧儿。”是杨浩。 杨浩早就后悔了。裴亦萧从按摩会所摔门而出的时候,他就后悔不跌。不安了几天,终于还是放不下,跑到学校来等裴亦萧放学,想跟他和好。 裴亦萧见了他,平平淡淡地点个头,继续往车走,“哦,是你。什么事?” “萧儿,咱们去吃个饭呗。”杨浩腆着脸跟着他,“我知道新开了个特别好吃的水煮鱼——” 裴亦萧打断他,“不去了,我还有事。” “去嘛去嘛,”杨浩不放弃,“我看你最近口味变了,特爱吃辣,那儿真的很不错,不会让你失望……”杨浩也是有心了,这么好的朋友,他哪会不知裴亦萧的喜好。 裴亦萧睨他一眼,“真不去了。”是真的不想去,连他口味改变杨浩都发现了,这要是相处的时间再多点,会不会杨浩也怀疑他不是裴亦萧啊!太可怕了,不能想了,还是和这些人少接触为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杨浩有点尴尬,他不会明白裴亦萧的想法,只以为发小还在生气,“萧儿,算哥们儿不对行不行?给我个面子,一块儿吃个饭吧。” “不是这个事儿,我是真的不想去,有事。”裴亦萧已经掏出了钥匙,打开了车门。 杨浩还是不死心,“好好好,你今天有事,那明天呢?” “我这段时间都很忙。” “你!”杨浩终于不爽了,“萧儿,我都说了是我不对了,你还在这里拽个什么?” 裴亦萧蹬上了驾驶位,“我不是在拽,你……你就别烦我了。” 杨浩自嘲地笑一下,“爷给你赔不是,你当个屁是吧?行,就当爷没来过,爷是脑子进水了来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裴亦萧听到这话,咬了咬唇,“随便你怎么想吧。” 杨浩没辙了,他也是有尊严的,扭头就走。 裴亦萧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杨浩知错能改,真的是个好兄弟,可你是否知道,我不是裴亦萧…… 回到家,刚一进门,就听见沈清莲的声音,“三儿回来了?快来快来,试试妈给你买的鞋,这皮料不错,式样也好,三儿肯定喜欢。” 裴亦萧刚要强打个笑容跟她回话,赫然看见客厅沙发上还坐着陆观涛!裴亦鸣在一边陪着。 他的笑容顿时僵成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脸上的肌肉硬得啊,都抽抽了,声音也变成了颤音,“妈……呃,……” 沈清莲没注意他的神色,还一个劲的喊他,“哎,快过来,对了,这是你陆哥,应该见过的吧。” 裴亦萧硬是直着腿走了过去,“陆哥……二哥。” 陆观涛和裴亦鸣都点点头。 裴卫国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看到小儿子回来了,点个头,“放学了?” 裴亦萧“嗯”了声,就被沈清莲拉着去试鞋。 裴卫国走了过去,坐在独立沙发上。 他还没说话,就听见陆观涛喊了声:“裴叔叔好。” 裴卫国挺看重陆观涛的,笑着应了。 裴亦萧边试鞋,边和母亲搭话,边支着耳朵听沙发上三个男人聊天。他这会儿手心里全是汗,不断揣测陆观涛来的目的。该不会是要揭露自己吧…… 裴卫国:“观涛最近挺忙的吧,听说你现在履行的都是团中央常务书记的职责了?真是年轻有为,比我们年轻那会儿厉害多了。” 陆观涛:“哎,裴叔叔你太过奖了,要说年轻有为,我们这一代那还得属绅哥厉害,还有亦鸣也是。裴叔叔你几个儿子都那么出色,哪里还轮得到我。” 裴卫国:“哈哈哈,你真会说话。今天来找亦鸣的?” 陆观涛:“嗯,刚和他说了会儿,主要是11月份团中央和各个部门团支书的工作会议。亦鸣不是检察院的团委组织委员吗,有些事情我还来和他商量商量。” 裴卫国:“哦,是这样。” 裴亦鸣一直在一旁笑而不语。 陆观涛又说:“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正巧遇上裴叔叔和沈阿姨回来,带了这么多好吃的。”他指了指桌上沈清莲带回的零食,“我可是有口福了。” 裴亦鸣笑,“要喜欢吃,一会儿多带点回去。” “那当然,我是不会客气的。”陆观涛也笑。 沈清莲听见了,忙走过去说:“对对对,别客气,一会儿留下来吃饭,王嫂今天做了不少好菜。” “那怎么好意思?”陆观涛欠欠身子,“那是王嫂给叔叔阿姨接风洗尘的,我哪能留下来啊。” “刚还说你不客气!”沈清莲佯装生气,“这会儿又跟你沈阿姨客气了?” 陆观涛只好答应,“哎,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清莲笑了,几个男人也都笑了。裴亦萧坐在椅子上也要跟着笑,但怎么都笑不出来。 “萧萧,鞋子合脚吗?” “呃,还行。” 沈清莲拣了几样东西包好,让陆观涛一会儿带走。然后又收拾起箱包里的其他东西。 一大两小三个男人坐着聊天神侃。他们讲的都是政府里的人事变动,裴亦萧听不懂,他坐在客厅里,实在是有点多余,最后忍不住跑到厨房去帮王嫂洗切水果,端出来吃。 半个小时后,丰盛的晚餐上了桌。裴卫国坐主位,一边是沈清莲和裴亦鸣,一边是陆观涛和裴亦萧。这样的安排让裴亦萧屁股长了刺一样,怎么坐都坐不稳。 本来还要叫王嫂一起的,但王嫂脱了围腰拿在手上,局促地笑,“不用了不用了,裴部沈处,你们有客在,不用管我。” 裴家人也没难为她。 陆观涛自是感受到了坐在身边的小孩儿那紧绷的身体,好想捉弄捉弄这小东西啊……他嘴角一弯,突然开口说道:“哎,对了,裴叔叔、沈阿姨,你们觉不觉得萧萧最近有很多……嗯,变化?” 他如愿以偿地觉察到裴亦萧身体猛一抖,筷子都脱手而出,掉到地上。 裴亦萧的心脏嗵嗵嗵狂跳起来。笑脸比哭还难看,“陆、陆哥……我……哪有什么变化。”他乞求地看着陆观涛,眼神表达的含义是: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萧萧筷子掉了,重新去拿一根,”裴亦鸣似乎有意要把话题岔开。 裴亦萧捡起地上的那根,艰难地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去拿筷子。 陆观涛故意卖关子不说话。 沈清莲沉不住气,问他:“观涛,话怎么说一半,怎么啦,萧萧有什么变化啊?” 裴卫国也看着陆观涛。 陆观涛等裴亦萧回座了,才慢悠悠地说:“啊,你们不知道吗?他的学习成绩变得很好啊!上个月我去他们学校给各系的一等奖颁发奖学金,行政管理系就是萧萧呢。怎么,他没跟你们说?”他了解裴亦萧,晓得他不会回家说这个事的。 裴卫国、沈清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萧萧!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回家说?啊?你这孩子,得了一等奖奖学金,该庆祝庆祝啊!” 裴亦鸣也没得到这个消息,眼睛霎时雪亮亮的看着裴亦萧,嘴边含着笑,感觉他真是为自己小弟而骄傲着。 裴亦萧还没从刚才的恐慌之中回过神来,张大嘴巴,“啊……这个……” “哎,萧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好事当然应该说出来和叔叔阿姨分享啊,是不是?”陆观涛转头看着他,乐着。 魂淡!好想扑上去把他的脸扯一顿啊……裴亦萧心底呐喊着。面上终于战战兢兢地稳定了下来,“我……这也没什么嘛,不过是个奖学金而已……” “这还没什么?”看裴亦鸣的神情,仿佛想要过来狠狠地把小弟的头发揉一番才能表达内心的激奋一般,“马上就国庆节了,十一想去哪里玩儿?哥带你去!” 裴亦萧一想到上次听到的“欧洲”,乐坏了,摸着脑袋,“嘿嘿”憨笑,可一想到陆观涛在旁边,还是竭力平静下来,“没事的,二哥,不用啦。” 陆观涛看这一出家庭喜剧还挺开心的,不过听到裴亦鸣要带裴亦萧出去玩,闪了下神,开口道:“哎,亦鸣你可不能随便乱跑,我这可能十一都有的忙,还得你协助呢。” 裴亦鸣不得其解,陆观涛团中央的工作哪里轮到他来协助?狐疑地看了眼陆观涛,“哦?是吗?” “既然这样,那就过年放假的时候,亦鸣你带萧萧好好出去玩一次。”裴卫国发话了,“萧萧今年真是变得懂事了,以后要保持,知道吗?” 裴亦萧点点头,“嗯。” “来来来,吃菜吃菜,”沈清莲乐滋滋给裴亦萧夹了好大一块糖醋排骨,又道:“观涛,别客气啊,吃菜。” 一顿饭吃得精彩纷呈,裴亦萧看陆观涛后面也没怎么理自己,终于放松了,偷偷吁口气。 裴亦鸣倒是常笑着看他,眼神非常温暖。 吃完饭,陆观涛道了谢,告别。两兄弟去送他,陆观涛没再说什么,跟裴亦鸣扯了两句,又拍拍裴亦萧的肩,就走了。 他的车一开出视线,裴亦鸣呼一下把裴亦萧抱了个满怀,“好你个萧萧,得奖学金的事也不告诉二哥?嗯?看我怎么罚你。”说着把他的脸和头发都揉搓了一通,又在腋下揉捏了几把。 裴亦萧怕痒,呵呵笑着躲避不及,两兄弟嘻嘻哈哈地追打着跑回家。裴二哥这偶尔发作的儿童心性,弄得裴亦萧心里暖洋洋的,不管怎样,如果自己越来越好的话,家里人还是会开心的吧……即便有一日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不会太愤怒? 陆观涛开出了政府大院,并没有回自己父母家。他这个年龄的人,都有自己的房子了,像裴亦鸣也有,只是懒得去住。 开着开着车,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正等着红灯,陆观涛“噗”一声,大笑起来。哈哈哈,那小傻瓜战栗着乞求的小眼神啊,真是萌死了! 和裴亦萧相同,其实这几天陆观涛也在不停地若有所思,原来这种魂体附身的事情竟然是真的。本来张真人的话,他还半信半疑,可听到裴亦萧口中竟然真的说出另一个名字,还一板一眼地说出了籍贯、身份、做过的事……他不得不信。这绝不可能是编的,他也没有必要去编这种谎话。 最近团中央有不少重要的事情,和国家图书馆的合作,中外留学生的学术交流,两岸青年联欢会、海峡青年节等等活动都在筹备之中,实在是很忙。他暂时没有时间去搭理裴亦萧,就让那个小家伙好好想想自己跟他说的那句话吧,哼哼,敢骗他这么久…… 48、四十七 “萧萧,周六晚上和我去参加酒会。” 十月中旬的晚上,只有两兄弟在家,裴亦鸣给裴亦萧说起这事儿。 裴亦萧忐忑不安地过了好几周,陆观涛都没有来找他,他终于放心下来,日子又开心了。 “什么酒会啊哥?”他刚洗好澡,趿拉着拖鞋、擦着头发走到裴亦鸣身边坐下。 裴亦鸣很自然地拿过毛巾从上往下给他狠狠揉搓了一阵,把一头软乎乎的毛揉成了抽象型的发型,才笑着放手,“就是苏迅那里嘛,说起来也算你们公司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说天勤?”裴亦萧呲牙咧嘴把被他揉痛的耳朵扒了扒,问道:“是什么酒会啊?” “楼盘招待酒会。” “咦?”裴亦萧奇怪,“不是上个月就已经做了的?怎么还有?” 裴亦鸣不经意地笑笑,又伸手帮他把头发理顺,“这你就不懂了,那是开盘酒会,那种酒会是针对外面的人的,我给你说的这个,是专门针对我们内部的,请的都是熟人。客户群不一样。而且开酒会的地方不是酒店,是苏迅他家的私人别墅。” 他这一说,裴亦萧就明白了。前一次的酒会是普通人去的,不管是多有钱,只能参加那种酒会。而这一次的酒会并不对外宣传,去的可都是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那我不去了吧,我又不买房子。”裴亦萧下意识就要拒绝。 “你这傻孩子,”裴亦鸣又笑了,神情很愉悦,“这又不是买房子的酒会,新开的‘河滨广厦’,咱们家早就得了几套。这个就是苏迅招待一下政府人员的酒会。苏迅专门给我说让你去,说你在他那儿干得很好,他还想见见你呢。” “是这样啊。”裴亦萧拿不定主意去不去。 裴亦鸣拍拍他的肩膀,“还考虑啥,跟哥去玩儿。” 他这一说,裴亦萧就点头了,“好吧。” 为了去参加酒会,裴亦鸣又带着裴亦萧去购买礼服,一套修身的黑色西服,袖口有花纹,扣子上是雕花,胸口的兜里还塞了一块印花的手帕,专门给他配的黑领结,没配领带。裴亦萧的身材纤细,眼睛大,头发又柔软,穿起来气质上倒没多正式,反而像个男的洋娃娃。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惜撅嘴抗议也无效,裴亦鸣非要给他买这一身,还逼着他当天晚上穿着去。 到达苏迅家的瑶圃花园,他躲躲闪闪地跟在裴亦鸣背后,就是不大想给人看见,想进了门就偷偷溜进花园或者阳台上,不在人群里混。谁知天不从人愿,正撞上了在门口接待的苏迅。 苏迅眼尖,看见兄弟俩,特意跑上来打招呼,“亦鸣来了,萧萧呢?” 裴亦萧瘦,躲在裴亦鸣身后被挡得好好的,听见苏迅问,他也不愿出来。 裴亦鸣笑着转身一手就把他拉到了前面,“这不是。” “哎呀,这乖得……”苏迅一直喜欢漂亮清秀的小男孩,看见裴亦萧这样哪还有不乐的,因为裴亦萧被裴亦鸣捉去弄了发型,喷了发胶,倒不好去揉他的头发,便一个熊抱,“萧萧,想你苏哥没?” 他这一抱,好多人都看见了,裴亦萧脸皮薄,不好意思极了,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啊,呃,苏……苏哥……” 裴亦鸣知道苏迅爱开玩笑,不是占小弟的便宜,就微笑着站在一旁看,他也喜欢小孩儿这逖 苏迅把人孩子肩膀后背揉摸了一通,才对人哥哥说:“你们先进去吧,我还得迎客,好好玩儿啊。对了,等会儿我来找你们,咱们玩个游戏。” 他神神秘秘的,引起了裴亦鸣的好奇心,“行。” 进了这栋房子的瑶圃花园主楼大厅,裴亦萧眼睛都不够用了。虽然没有酒店空间大,但是也差不多了,不像酒店那么金碧辉煌,而是一种暗雅的色调,倒有点西式老贵族的范儿。可是,如果有风水大师在场,一定能看出,这里的每一种摆设,都具备了最正宗的旺风水的作用。 裴亦鸣解释道:“苏迅家不像咱们家这种,是共和国成立之后才上来的,他家其实有几百年根基了,从前几大家族几大家族什么的,就有他们家在。当年浩劫的时候,也是险象环生,很多老东西和房子被没收了。后来国家要鼓励红资本家,带动民众一起富,才把他们家的东西归还。苏迅跟我说,他父母说的,其实归还回来的东西,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可又能说什么呢?不过现在他们家又兴旺起来了。这栋房子收回以后,重新修缮了一番。原来的摆设更古老。” 裴亦萧带着崇拜的眼光到处看,莫非这是苏迅家的祖宅? 忽又听裴亦鸣道:“这房子也不算什么,现在是归苏迅了。他家的祖宅在老家,起码比这个大十倍以上。” 裴亦萧绝倒。 裴亦鸣到处边走边介绍,又带着他又认识了不少人。有一些是在兰园会所就见过的,但身边的女伴都不是沙龙上的那些,而是真正的原配、正室。大部分正室虽不及小情漂亮,气质上更端庄一筹,也有个别很漂亮的。兰园沙龙主要是还是给政治上的青年官员交流的,所以苏迅没有参加那种聚会。但他这种层次的所谓企业家,也有他们的沙龙。 总的来说,这次酒会还是给年轻人开的,不怎么能看见长辈一级的。没一会儿,陆观涛、孙修睿、杨波带着杨浩,也到了,和苏迅寒暄着。 苏迅站在楼梯上讲了几句话,让大家开心地玩,放松放松心情,这就算酒会正式开始了。 裴亦萧看裴亦鸣和别人聊得起劲,怕一会儿陆观涛走过来说话,便自己偷偷跑,端过一杯酒就躲到了大窗子外面,那是一个小小的阳台,只够站两三个人的,又有厚厚的窗帘挡着。裴亦萧隐在那里,不时有人过来,看见他在,都会说声抱歉然后走开。 他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够隐秘了,却不知,有好几双眼睛一直盯着他。裴亦鸣是因为关心自己弟弟,所以在意他的行踪;苏迅是喜欢这孩子,所以瞟了几眼;陆观涛嘛,他自己的想法只有他知道;杨浩则是心里一直揣着事情放不下,看见裴亦萧,想和他说话,却又不好过来。 率先有人提起脚步往裴亦萧所在的阳台走了过去。 裴亦萧呼呼喘着气,把脖子上的领结扯开了些许,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在石栏杆上,弓身把手臂撑在上面,盯着远处黑暗中的灯光,不知在想什么。 里面人声鼎沸,音乐声响起来,似乎是开始跳舞了,社交场合,大家都懂的。又没有长辈在场,年轻人也都玩得很high。 裴亦萧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了,但他没有转身,只等那人看到有人之后,自己走开。可那人站在他的身后,迟迟不走。裴亦萧渐渐有种心中发毛的感觉,丝丝缕缕的淡淡香味钻到他的鼻孔中。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把这人的味道记得那么清楚?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你管呢。”裴亦萧死撑着不回头。 背后那人笑了,走过来趴在他的背上,“在看星星?” 裴亦萧吓了一跳,猛的把他甩开,转过身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啊!” 陆观涛被甩开,也不生气,站直身体道:“我当然是来跟你说话,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 是不奇怪,可是你为什么趴在我背上!裴亦萧没有问出口,只是气呼呼地瞪着陆观涛,眼睛圆得像猫咪。 陆观涛从来没发现自己体内竟然有这样多的恶劣因子,似乎把眼前这小孩惹得发火是件很有趣的事,他乐此不疲。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又是裴亦萧先败下阵来,他垂头丧气地靠在栏杆上,“你这个人真是……好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是来好心提醒你的,你怎么总不领情,”陆观涛啧啧几声,摇摇头,“你没发现吗,你的变化很多人都看出来了,比如你那精明的好二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前他从来不会带裴亦萧参加这种酒会。” 裴亦萧心生警惕,“你……你是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亦鸣早就知道了吧……”陆观涛语出惊人。 “什么?”裴亦萧张口结舌,“你说,二哥他早就知道了?” “唉,只有你这么单纯的孩子才没有发现,”陆观涛也靠在栏杆上,“我所了解的裴亦鸣,是一个感觉敏锐的人,他发现问题其实往往是最快的,而且,他会动用各种调查方式……”陆观涛想起了那次在天海花园发现的监控设备。当时他还以为是有人为了找出他和裴亦萧之间的联系而设置的,现在想来,应该是裴亦鸣搞的鬼,并非为了查他,而是为了查裴亦萧。“可能他已经有了结论。” 裴亦萧呆了,透过窗帘缝去寻找裴亦鸣的踪影。 “最近他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会带着你,经常和你在一起?”陆观涛问。 裴亦萧不由自主的点头。是啊,真是这样…… “那就是他在搜集证据了……”陆观涛眯着眼,观察裴亦萧的表情。其实这些话,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他胡诌的。当然有他的目的。 裴亦萧忽然有点伤心。原来二哥……可是,二哥对自己那么好,莫非都是为了找出证据?那自己的言行举止是不是会露出马脚?他想到了什么,一下抬头看陆观涛。 “你是不是在想,连我这个只和裴亦萧在床上有交流的人,都能看出你的不同,那你二哥不是应该更清楚?”陆观涛好整以暇地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长腿上,姿态悠闲。 裴亦萧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动作,只是一瞬不眨眼地盯着他。 那表情好像个惹人怜爱的幼兽啊。陆观涛心里赞着,嘴上说道;“那我就告诉你,绝对是的。他对你好,兴许是为了让你乐不思蜀,进而某一天真正的暴露自己吧。” 天可怜见,裴亦鸣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陆观涛把他的本意说得面目全非了。 站在大厅里的裴亦鸣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 裴亦萧难过的摇头,“不会的……” “你不信也没办法,”陆观涛是故意曲解了裴亦鸣的态度。事实上,他看得出来,裴亦鸣对裴亦萧是真的很好,有时候好到有点超过了兄弟的范畴,有点像宠一个可爱的小情人的感觉。当然,裴亦鸣自己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认识到这一点,不知怎么让陆观涛很郁闷,心里不舒服。但是,比裴亦鸣对裴亦萧很宠爱这件事情更让陆观涛不爽的,是裴亦萧对裴亦鸣的依赖和信任。 “想必你心里是很敬重你二哥的吧,那么你肯定也不愿意让他知道真相后震惊愤怒?”陆观涛露出狐狸尾巴了,他开始引诱裴亦萧了。 “嗯。”裴亦萧心底翻涌,气血不畅。有点想哽咽了。 “所以说了,你以后离你二哥远一点。”陆观涛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49、四十八 “你说什么?”裴亦萧吃了一惊。 陆观涛弯着嘴角笑了,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我有时候真的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说你笨吧,你偏偏还是全系第一名;说你聪明吧,可有好多简单的事情你就是弄不明白。你不离你二哥远一点,莫非你要天天和他在一起相处,等着他最终像我一样,问你到底是谁?” 裴亦萧被戳得头往后仰,却哑口无言。 “算了,看你这呆样,估计还得想一想,才能明白。”陆观涛无奈的摇摇头,“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你再住在家里,暴露出更多不同的生活习惯,迟早被你二哥,甚至是你爸妈看出来!” 裴亦萧咬住嘴唇,低下头来。“那……我不住家里……” 陆观涛没有机会再劝他,因为苏迅来了。 “嘿,我就说你跑哪儿去了,原来在这儿和萧萧聊天。”苏迅的眼神里有浓浓的探究之意,他一直在猜测裴亦萧是不是和陆观涛真有一腿。看两个人站着离得也不近,也不怎么暧昧的,苏迅有点糊涂,“好了,快过来,我要玩个游戏。萧萧也过来吧。” “什么游戏?”陆观涛很给面子的往外走,刚踏出一步,就回头招呼:“来,萧萧。” 裴亦萧无精打采地应着。陆观涛趁苏迅又去叫别人了,便低头在裴亦萧耳边道:“记着我说的话,如果你是真想过得好,又不愿意让裴家人怀疑的话,还是离你二哥远一点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完就往场中央走去。 裴亦鸣恰巧从斜刺里走过来,只看到陆观涛的背影,瞟了一眼,亲切地拍了裴亦萧的肩一下,“刚才在阳台?那是观涛?你们在聊天?” 裴亦萧还没从打击里回过神来,低低的应了一声。二哥那么好,可是,我真的不敢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迅煞有介事地在大厅中央摆上了一个大大的圆桌,上面铺了精美的镂空绣花桌布,中间摆着一个烛台,四周围放着十几杯不同的红酒,杯脚上套着圆形的号码牌,白桌布红酒杯,倒是十分好看。 苏迅啪啪的拍了两下手,开口道:“各位,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这个圆桌上放着十五杯红酒,分别是不同的产区、不同酒庄,不同年份的葡萄酒。我们游戏的内容就是,自由报名,上来挑战一下试喝一杯酒,如果能够说出它的产区、酒庄和年份,并且是正确的,那么我就赠送给答对者与这杯酒同样品质的一瓶酒!而且,不论回答是否正确,我都将取出开过的那瓶酒上来,大家共饮!不过嘛,”苏迅停顿一下,笑了笑,看看四周,卖了个关子,在接收到大家急切的眼神之后,又笑道:“我相信大家的眼力都是很厉害的,能够看得出酒的好坏来。这些酒里,有很好很名贵的品种,也有普通甚至差劲的酒,就看谁有那个能耐看得出哪几种最好,然后去挑选猜测了。先报名者,先上来先喝先得!这些酒可都已经按照年份醒好了,要喝得赶快趁它口感好的时候上来哟!……当然,如果答错了的话,可是有惩罚的。嘿嘿,那就是,接下来不许再喝今天酒会里的任何一口酒,哈哈哈。” 苏迅这个游戏倒颇有趣味,既迎合了在场人士附庸风雅的心思,又有奖有罚,罚的也不是个什么难堪的大事,答错了大不了真不喝就是了。 想是这么想,但大家还是有些犹豫,谁做第一个品尝者呢?万一错了,其实在这一堆官二代里,还是有一点丢人的。 苏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又说:“咳咳,这样吧,大家恐怕还不知道今天的酒里有些什么好货,嘿嘿,那我就自己先来尝一杯给你们做个示范。不过,哈哈,我可是要把最好的酒取走了哦!你们可别后悔!” 他不由分说就要拿取一杯酒来品尝。手还没伸出去,就听有人在后面道:“等一等,你是主人家,你自然知道哪一杯是哪一杯,当然说得出来了,这不是作弊骗人嘛!” 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即便苏迅真的知道,他作为主人也有这个权利,更别说他也不会无聊到占这种小便宜。这些酒本来就是他拿来增添乐趣要送人的,何必自己又收回去? 苏迅一愣,往那边看过去,见是一个浅灰色西服的男子,他仔细想了想没记起是谁,旁边的老管家忙上来在他耳边道:“少爷,是钱部长的公子,钱穆。” 苏迅眉头更是一皱,“哪个钱部长?” 他声音不是很小,周围一些人都听见了,眼神纷纷有些怪异。这钱部长是新升上来的,根基一般,和这些大佬家族还有些差距。苏迅不知道也是正常,他毕竟不在政治圈里混。今天的客人名单不是他拟的,他看过大半,有些不认识的懒得仔细问,毕竟懂事的人都会来跟他这个主人打声招呼,自我介绍一番。哪知那钱穆还真就不知道这些规矩,可见人品之差。 老管家低声解释了一番。苏迅明白了,又恢复了笑容,向那人点头道:“钱少,是我没考虑周到。不如这样,我背对大家,请哪位客人来选一杯端到我手上,我再来点评讲解,说出答案,这样就没有作弊的嫌疑吧?” 那钱穆觉得自己和周围这些人是一个档次的,也傲慢地点点头,“好吧,那就这样。” 他说话太不客气,太自以为是了,苏迅又微微蹙了下眉。 钱穆没发觉,站在他身边的人,都纷纷往两边慢慢地散开。 苏迅的外号是“笑面虎”,大部分人都知道,而且对他好的他掏心掏肝,惹到他的他睚眦必报,谁会没事去惹他? 当下,苏迅不会自己找没趣。开始悠悠地在人群里扫视,看找谁来给自己端酒,眼神一晃就看到了站在裴亦鸣身后的裴亦萧,他乐滋滋地招手道:“来来来,萧萧,帮你苏哥端杯酒来!” 他一说,大家的眼光都放在了俊美的裴亦萧身上,这孩子瞬间成了众人焦点。 裴亦鸣温和地笑着回头,“萧萧,去吧。帮你苏哥端杯好的。” 裴亦萧努力镇静一下,挤出笑容对裴亦鸣点点头,走了过去。 苏迅马上说:“那各位,我现在就转身了!让裴部长的三公子来帮我端这一杯酒吧。” 钱穆听了,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你爸是部长,我爸也是! 他不明白,就算同是部长,也分得有几等。更别提,裴亦萧的爷爷是什么人,到现在也常上电视,而钱穆的爷爷早就退休回家养花草了! 陆观涛的表情看似很平和,仔细分辨的话,却会发现略带个哂笑。他知道裴亦萧的底细,清楚得很,这孩子哪懂葡萄酒?别端了个开胃酒给苏迅,那才是搞笑…… 裴亦萧心里紧张,表面上看起来却有几分优雅。主要是因为他动作慢,举棋不定,才有了这种感觉。他眼睛盯着十五杯酒来回的看,颜色稍浅的肯定不是很好的酒吧……那就拿一杯颜色深一点的…… 他选了一杯酒端起来,说:“好了。”然后走上前。 苏迅回过头来接过,“谢谢萧——,咦?”惊讶地看着那杯酒。 裴亦萧手心冒汗,莫非选的不对? 苏迅拿酒举高一点,在灯光下看了看,又摇晃一下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笑容就明显了,轻轻抿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品味。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眼里满是兴奋,把酒杯递给身边的管家,猛一下抱住裴亦萧,差点把他举起来,嘴里还不停欢呼着,“哎哟,我的好小乖,小宝贝儿,你也太帮你苏哥了,哈哈哈……” 看他这表情,应该是端到了一杯好酒。 大厅里的人都微微议论起来,有的围绕着酒,有的围绕着人,有些不认识裴亦萧的,在问那是谁,怎么苏迅一口一个“小乖”“宝贝”的。 陆观涛表情有点空。他可真没想到裴亦萧手气这么好。 裴亦鸣看苏迅这样抱着裴亦萧,弄得裴亦萧慌张脸红的,有一点点不喜了,正要说什么,就听有人已经说话了。 “行了,苏疯子,还不快点说是什么酒,吊什么胃口啊?”是陆观涛,挺没好气的。 苏迅一听,心下对裴亦萧和陆观涛的关系又更多了点想法,他点点头,“好。”不动声色地放开裴亦萧,把小孩安抚在一边,然后又重新拿起了杯子,“那现在,我就来解释一下这杯酒吧。这杯酒的葡萄品种是顶级黑皮诺,品相优雅迷人、香气馥郁持久、味道精致醇厚。单宁细腻而有力,平衡而又凝缩,呈现丝绒般的质地。嗯……”他深深吸口气,“我眼前仿佛出现了这个庄园平和而悠远的葡萄园,朴素的葡萄酒窖,青青的草地芬芳……这种酒并不对外代理销售,必须购买他品牌出产的5瓶以上其他酒品,才能购买到一瓶,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周围的人都开始明白了,发出了叹息,多半是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上前去先品尝呢…… 苏迅接着道:“就连我弄到这一批,也不容易啊。这就是天下第一酒园、梦幻之酒——罗曼尼康帝!……这个酒的年份并不是特别古老,但却是一个超级好年份,可以令我们品尝到这款酒的最佳口感,——1990年的。世上仅有7440瓶。” 周围的人都纷纷颔首。几乎不用去求证是否正确,苏迅不会说谎。 但苏迅还是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下面请我的老管家来对照一下酒杯表,看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老管家举着一个精美的银制雕花纸夹子,仔细看了看苏迅手中杯子的号码,又对照一下顺序,公布道:“不错,13号,罗曼尼康帝,1990年。”他挥挥手,吩咐旁边站着的助理去拿一瓶新的90年份罗曼尼康帝来。 大厅里的人都拍起了手。 苏迅英俊的脸上荡漾着笑意,勾过站在一旁的裴亦萧,“既然是萧萧帮我端到的,那么这瓶酒就送给你啦!”说罢接过助理拿过来的酒,递给裴亦萧。 裴亦萧不好不接,看了眼自己二哥,裴亦鸣微微眨了下眼,裴亦萧懂了,接过来,“谢谢苏哥!” 人群的心开始热起来。苏少真是大手笔,一瓶罗曼尼康帝拍卖价就是几万英镑,他开了一瓶给大家猜,又送了一瓶,那得多少? 其实上次在江成英的j会馆点的那个罗曼尼康帝,并非苏迅拿出来的这种,而是酒庄其他葡萄园的酒,统一都是drc标识。可品质和稀有度,差了不是一个台阶。 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90年的什么罗曼什么的?怎么没听说过?年份不怎么样嘛,算什么好酒?”还是钱穆,声音不大,但听到的人纷纷侧目。见过不懂酒的,没见过这么不懂酒的,还来参加这样的聚会,彻底无语。 苏迅没听仔细,但看钱穆样子也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放开裴亦萧,冷冷一笑,“哦对了,钱少,我已经来做过示范了,不如这一次,就由您来试试?祝您选到一杯好酒!” 钱穆其实并没想出列,就是嘴贱,他不是很懂葡萄酒,并没想过要出来。这下子没法拒绝了,讪讪着要说什么。 苏迅加了一句:“唉,我发现刚才那个惩罚好像轻了些,不如这样吧,如果是谁猜错了的话,不如就听我这个主人一个差遣如何?当然了,不会很难的。哦,如果钱少不想猜,输不起的话,也没关系。” 钱穆头脑一热,挺着胸膛就走了过去,“猜就猜!” 人群安静了下来,等着他走过去。钱穆硬着头皮看了又看,选了一杯起来,喝了一大口,咂咂嘴,“这是82年的拉菲!” “噗……”苏迅喷了。他咳了好几下,才定下来。挥手让管家来处理。 管家看了看号码,对照一下,道:“这位客人拿的是2号葡萄酒,云南红,2010年。” 周围的官二代个个止不住的憋笑。 苏迅大咳不止,“咳咳咳,蒋叔……咳咳,你还真买了两瓶这个酒?” 老管家木着脸,“不是少爷你说要放几瓶次一点的酒,这样好玩一点吗?这酒也是要几百块钱呢!” 苏迅忙忍笑,“好好好,虽然是猜错了,但还是拿一瓶这个云南……红来给钱少。” 钱穆不干了,“不可能!你骗我!我又不是没有喝过82年的拉菲!就是这个味儿!” 苏迅已经不想跟这种人计较了,“钱少,我的管家是不会乱说的。愿赌服输,现在我对你的差遣就是,请你立刻离开瑶圃花园,我不欢迎你这种客人。” 他转头对管家说:“蒋叔,以后所有的客人名单把他们家剔除。” 老管家忙道:“保安,送客!” 钱穆不走不行了,他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哼,我回去告诉我爸爸。” 苏迅笑了,“嗯,你快去。哦对了,把你的礼物拿走。”那瓶云南红。 钱穆不理,转身就走。 苏迅耸肩,“蒋叔,这酒给你了,谁要是你买的。” 老管家面不改色的收下。 裴亦萧在一旁感慨着。虽然苏迅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骨子里是个贵族。所谓三代才能养出一个贵族来,像钱穆家那种就是暴发户,并不是指做生意的才是暴发户,你没有底蕴,一样是个暴发户。 后来钱穆的爹慢慢被人整,被各种抓风纪,最终没在中央站稳脚跟,下到地方去了。这里面有部分苏迅的原因。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钱穆走后,人群开始跃跃欲试。陆观涛走到裴亦鸣身边,头一摆,“试试?” 裴亦鸣自然敢应战,“行。” 苏迅乐呵呵地看着两位好友走了过来,看了一阵,各拿起一杯,也像他刚才那样品了一番。 裴亦鸣道:“不错,我运气很好,这是82年的酒,呵呵,不过不是拉菲,是柏翠,那一年的酒已经很熟了,这杯居然还能入口,很难得。” 陆观涛也笑:“哎,真没想到,我和亦鸣的运气都那么好!我这个是82年的里鹏。和柏翠一样,《fine wine》评的100分级红酒,我以前也只喝过一次。” 苏迅讶然,看向老管家。老管家低头看纸夹,“7号,里鹏,1982年;8号,柏翠,1982年。” “我说你俩运气还真好……”苏迅走过去,把酒递给两人,“哎,可得好好保存,要不就赶紧喝了,不然这酒就可惜了。我可是费了不少方法才保持了这么好的口感。” 两人谢过,转过身,居然同时把酒递给裴亦萧。 裴亦鸣:“萧萧,给你。” 陆观涛:“拿着。” 两人同时说完,面面相觑。 裴亦萧傻眼,他手中包着一瓶,这两瓶他怎么拿?要是拿掉了怎么办?听苏哥那口气,可是好酒啊…… “噗……”苏迅又喷了…… 游戏玩得还挺开心,80%的人都猜对了,多是好酒,只有一两瓶一般点的酒,猜的人不熟,都放弃了猜测,也都笑着认罚。 裴亦萧喝了不少,特别是从苏迅、裴亦鸣、陆观涛三个人猜的那三瓶中喝了好多杯,脸色晕红地品味着顶级好酒,坐在椅子上靠着。这四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陆观涛摇摇杯子,“那姓赵的国土局局长被抓了,知道不?” 苏迅嘿嘿两声,“怎么会不知道?” 裴亦鸣瞥他一眼,对陆观涛说:“他估计应该是还没抓之前就知道了吧。” 苏迅大笑。 陆观涛哼两下,“的确,应该问是不是他让人去抓的?” “我哪有这能耐。”苏迅摇摇头,转换话题,“我筹备着过年和成英去趟欧洲。” “哦。”两个人都点点头。 苏迅一人斜了一眼,“你们手上的,处理得怎样了?我这里就要开始动手了,等着你们注资呢。” 陆观涛环视了下环境,没说话。 裴亦鸣道:“过两天详谈。” 突然之间,裴亦萧没头没脑地问了一个问题,“咦,怎么没见苏哥家其他的人呢?今天都没来参加酒会吗?” 三个人都看向他,裴亦鸣有点掩饰地拍了拍他一只手,“瞧你脸红得,喝多了?” 陆观涛沉默。 苏迅自嘲地笑着说:“哎呀小乖,开始关心你苏哥了?告诉你吧,苏哥家的人,不得已是不会来参加苏哥的活动的。你苏哥可是被家族半驱逐的人哦。” 嗯?裴亦萧晃晃脑袋,抬头呆萌地看着苏迅。 “是啊,谁要你苏哥喜欢男人呢?”苏迅漫不经心地靠在座位上,“而且,最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乖小孩。” 啊? 裴亦萧不断回想。第一次在商场遇见苏迅,他身边就跟着一个清秀少年,一见就知道是那种关系,当时裴亦萧还觉得好奇,觉得他太胆大,居然敢明目张胆带着男的小情人逛商场。后来苏迅的各种作为都特别大胆,从来不怕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裴亦萧还在暗地里腹诽陆观涛,养情人从来不会让人看到。 哪知道,陆观涛那种状态才是正常的。这个圈子里,谁没个把情人,只不过是男女的差别罢了,好男风的也不少。只是大家都是藏着掖着,只有熟悉的朋友能知道。而苏迅,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了这种倾向,家里人拿他没有办法,不准他回国。后来回国了,又不准他进入权力体系,只让他管理公司。 原来是半驱逐。 裴亦萧看苏迅的眼神是深深的为他难过。 苏迅其实就是准备看看裴亦萧的反应,如果这孩子觉得不能接受,表现出一点点疏远,他以后都不会再去揉他头发抱他之类的。哪知裴亦萧那样子,那表情,就像看到了路边的一条可怜的小狗狗一样,怜悯得不得了。他顿时又爆发一阵大笑,笑得猛了,都被口水呛了。 “咳咳咳……” 裴亦鸣他们早就知道苏迅看似游戏人生,实则却是很认真的策划着自己的人生。像奢侈品集团的计划,他脑中早就有了雏形,是非常有野心的一个人。 苏迅咳了半天,忽对着陆观涛道:“咳咳……这么乖,难得哦……”潜台词应是:好好珍惜啊。 裴亦鸣皱眉。 陆观涛会意地笑笑,看向又醉得靠在沙发上的裴亦萧。 他收回视线的时候,直直地遇到了裴亦鸣的视线。 两个人视线的中间电光交汇。 谁也没看见苏迅的眼里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51、四十九 裴亦萧喝得实在有点多了。关键是这三个哥哥都在不停地和他碰杯。就算红酒一次抿一口,那样频频对碰,抿下去的也是个不少的量。裴亦萧竭力保持比较正常的坐姿,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歪歪倒倒。围着他的三个人里,就是看着最随意的苏迅,也是脊背挺直地坐着,姿势再怎么慵懒,也还是仪态不乱。 时间将近子夜了,人群聊得正开心,大厅里有专门的乐队在表演,一时又是四重奏,一时又是架子鼓吉他,变换着高雅与流行的音乐,人们端着酒杯与熟识的朋友聊天,那十五瓶开来试猜的红酒,除了品质较差的之外,好的都倒得差不多了。苏迅那个能干的老管家又指使着助理从地下酒窖里取来各种好酒。穿着白衬衣黑马甲,戴着银色小领结的服务员,正有条不紊地从冰桶里取出酒来,给一个个晶莹的水晶杯里倒上,除酒水外,也有果汁、苏打水、矿泉水提供给客人。酒水台旁边是甜点台,各类时令水果切成小块放在白磁盘中,还有提拉米苏、慕斯、核桃派、马卡龙等小点心供客人取用。 裴亦萧又呆坐一会儿之后,感觉酒醒了些,想到洗手间去放放水。 刚站起来,就见三个人的眼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异口同声问:“去哪儿?” 裴亦萧还不习惯自己这么受重视,脑筋短路,舌头打结,“尿……” 话一出口,他顿时觉得自己疯了。果然对面的苏迅又大笑起来,引来无数人的视线。 裴亦萧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张俊俏的脸蛋儿不知因为喝酒还是窘迫,红得都快比上煮熟的虾了。 陆观涛举着杯子放在眼前像是在观色,那表情所表达的含义是:我没听见。 还是裴二哥温柔,笑着说:“快去吧,一会儿憋着了。” 裴亦萧像得了特赦令,簌的就跑开了。不行不行,不能和这几个人在一起,他们的气场太强了! 问了几个服务人员,裴亦萧才找到了空的洗手间。这里毕竟不是营业场所,洗手间虽有几个,但都是独立式的,里面还有休息沙发。偌大的洗手间让人有种不安全感,裴亦萧连忙解开裤子开始尿尿,然后打开青花瓷的水龙头洗手。就算是洗手间,瑶圃花园也依旧是那么古风古韵的有品位。 裴亦萧啧啧赞着,瞧瞧镜子里面红晕的脸色,接水冲了下,这才觉得不那么烧得慌了。从一旁的银制篮子里取出毛巾来擦擦脸和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想必是有人要使用洗手间了。他忙道:“好了,就出来。”便走过去拉开门,和门外的青年点头笑笑,欠身让对方进去。 他正要抬步往座位走,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个人一直盯着自己,转头一瞧,竟是杨浩。 杨浩看到他发现了,就走上前来,“萧儿。” 裴亦萧点点头,“浩子。” 杨浩欲言又止,“……你也来参加酒会?” 这还是今晚上这几个小时以来,他们第一次说话。之前杨浩也是一直跟着他哥杨波,倒是和裴亦鸣打过招呼的,不过那时候裴亦萧自己一个人躲在阳台上没遇到。后来猜酒的时候,杨波猜到一瓶1996年的木桐,杨浩只是在人群中打量怀中抱着三瓶酒的裴亦萧,自己没去尝试。 接下来,杨波和几个朋友聊天,放杨浩自己去玩,他倒也和几个官家千金跳了几曲舞。本想找机会跟裴亦萧说话的,可裴亦萧一直被那三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围着,他不好过去打扰。 终于瞧见裴亦萧准备上洗手间,他才来门口等着,想和他说几句话。 裴亦萧看到杨浩,不可避免会想起那些事情,虽然杨浩已经表明了歉意,他也不是不原谅,可是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不能和杨浩有再多的接触了。毕竟,也许连裴二哥,他都要开始疏远了…… “嗯,”他眼睛往大厅里瞟,“喝多了,想去坐下休息。我们下次聊吧。” 杨浩见状,也不好勉强,只笑笑,“那你小心,下次我给你打电话吧。” “好。”裴亦萧不再多说,干脆利落的走了。 杨浩有点失望。 裴亦萧没有往座位走,而是在大厅里绕了一下,转而从大门出去了。他可不想再和陆观涛、二哥一块儿坐在一起了,总觉得每个人都话中有话似的。 出门的时候,他回头张望一下,确认没被看见,却和一个人撞了下肩膀。他忙道歉,“对不起。”定睛一瞧,居然是江成英,“江哥。” 这位黑道头子想必不在客人名单之列,却大摇大摆如若无人之境,看到裴亦萧,皱下眉,“你小子也来了?苏迅在哪个位置?” 裴亦萧忙说:“苏哥和我哥还有陆哥在右边那个角落聊天。” 江成英脸色好了点,拍了他的背一下,差点把他拍下台阶,“哈哈,你小子,怎么像个弱鸡似的,比你哥差远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进去找他们。” 江成英是因为从苏迅那里听到裴亦萧如何乖,工作又认真之类的话,所以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才会和颜悦色和他说话。要在以往,他看都不会看这小子一眼。 裴亦萧忙不迭告别,摸了摸鼻子走下台阶,又走了好长一截路才出了雕花铁门。门口有两个苏家的助理站着,鞠躬道:“先生,您好,您是开车来的吗?” 裴亦萧说:“不是,我没有车。”他是坐他二哥的车来的。 “那您稍等,我马上调车来,您只需跟驾驶员说您要到达的地方就好了。” “哦……”裴亦萧没想到,苏迅的家业大到这样的地步,连每个客人走都有车送。等车一来,他更傻眼,一大辆奔驰商务车,就送他一个人。 上了车,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回头问:“先生,您要去哪里?” “政府……呃,我去天海花园。”裴亦萧说。 “好的,请您系上安全带。” 车子平稳起步,裴亦萧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瑶圃花园,里面还是灯火辉煌的,草地上也有不少客人在散步。 手机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掏出来,按下接听键,“二哥……” 裴亦鸣已经听到过来找苏迅的江成英说裴亦萧出门了,正在着急,“喂,萧萧,你去哪儿了?” “我……我有点头疼,我先回去了。”裴亦萧撒了谎。 “是这样。那你怎么走?” “苏哥家有车送的,”裴亦萧如实回答。 裴亦鸣放下心来,“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二哥还要等会儿才能回家。你想不想吃宵夜,一会儿二哥回去给你带。” “啊……”裴亦萧张着嘴,“呃,不是的,二哥,我不回家,我是去……天海花园……嗯,那里近,我想赶紧睡觉了。” 裴亦鸣听着,取下眼镜放在腿上,闭着眼睛用两只手指捏了捏鼻中间的山根,才道:“好吧,你早点睡觉。” “嗯。” 挂了电话,裴亦萧有点难过。兴许是喝了酒的原因,眼睛微微湿润。 陆观涛站在裴亦鸣身后,听见了兄弟俩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笑,又去倒了一杯酒。 当天晚上,裴亦萧睡得挺沉。 第二天是周日,裴亦萧不想起,赖床赖了好久。正背对着门、抱着被子、撅着屁股装死,卧室门居然被打开了,有一把好听的声音站在门口说:“还不起?” 裴亦萧吓得屁滚尿流,猛地弹坐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口,“陆、观、涛!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观涛迈动长腿走过来,“我怎么不在这儿?昨晚上我就在这儿睡的啊。” “什么?”裴亦萧翘着一头乱发,眼睛睁得溜圆,“你睡哪儿?沙发?”他很确定昨天没有人和自己挤床睡。 陆观涛坐到他的床尾,翘起二郎腿,显得理所当然地说:“我睡我的房间啊。” “你的房间?”裴亦萧气急败坏,“这里怎么会有你的房间!” “不信你去看看,旁边那个就是我的房间。” 裴亦萧不管不顾就下床,拖鞋都懒得穿,光着脚就跑了过去。他明明记得另外一个房间是空的,莫非陆观涛睡地上?可一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他彻底惊呆了。这是闹哪样? 这个房间里不仅多了床,多了衣柜,还多了沙发和书桌,窗帘是墨绿色的,倒显得比自己那一间拥挤,还有人气。 “你什么时候弄的?”裴亦萧无语了。他没事不会来看这个房间,昨天回来也没管,谁知道这里已经天翻地覆。 陆观涛走进来,两手随意地环过他的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这个房子看着才舒服点嘛,对不?” 从那天他说“你以后跟着我吧”开始,他就在暗暗布置房间了。趁着裴亦萧没住这里,他买了家具送进来,反正他有钥匙。昨天晚上,裴亦萧想通了,没有回家,他看裴亦鸣那难看的脸色就明白了,酒会结束后就直接过来。 他回来的时候,裴亦萧已经睡着,安安静静地很乖巧。他笑了笑,洗漱以后就睡下,一夜好眠。 裴亦萧挣脱开来,转身面对陆观涛,咽了下口水,道:“陆哥,你不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我很感谢你。但是……我,我是不会和你做什么的……”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不争气地又细了。这话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陆观涛仿佛早就料到了,揶揄地问:“我有让你跟我做什么?” “那你这是!”裴亦萧大窘。 陆观涛伸手揉了他的鸡窝头一下,顾左右而言他,“好了,这个不忙说。先去洗漱吃早餐。”转身出门。 为什么谁都爱揉我的头发!扁嘴。 裴亦萧没想到陆观涛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愣是呆站了片刻才去洗漱,等换好衣服走到厨房,发现餐桌上摆着豆浆油条包子煎饼,还挺丰富,显然是陆观涛出门去买的。 陆观涛坐着看他,“快来吃,都等你好半天了。” 裴亦萧实在是不习惯这个人这么贤惠的表现,掐了大腿两下,确保不是梦中。 陆观涛瞥见了这个动作,“别掐了。你那腿挺白的,掐青了就不好看了。” 他还是这么恶劣!管他的,先吃了东西再说!裴亦萧平静了,走过去坐下,呼呼开吃。 两个人没有说话,抢着喜欢的东西吃了个饱。陆观涛把袋子收拾了丢到垃圾桶里,裴亦萧去擦桌子,还挺默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把厨房打扫干净,裴亦萧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听陆观涛说:“你要住这里的话,还得添置点东西。你会做饭吗?买点厨具,有空可以在这里做饭吃。客厅也太简单了,杯子什么的也不见一个,这些都得买……” 裴亦萧忍不住想问,你是谁啊!管你什么事啊! 陆观涛似乎听见了他心底的呐喊,面对他,貌似很认真地说:“你知道么?你原本并不属于这里。想必你也很困惑,和别人相处的过程中,很多事情裴亦萧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必须得有一个人告诉你。而且,你的出现,也许……会改变未来。既然我是唯一知情的人,那么我必须将你带在身边,防止一切这样的可能。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我的责任吧。” 如果裴亦萧再大上个几岁,或者裴亦萧是裴亦鸣的话,一定会发现陆观涛的话漏洞百出,冠冕堂皇到爆。首先,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装忘记了,或者问二哥;其次,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能改变什么未来?第三,凭什么陆观涛带着他,就能防止改变未来?…… 可是裴亦萧被他严肃的样子震住了,又想到他曾经去了龙虎山,听很厉害的道士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他又是第一个面对真实的自己的人,……种种迹象表明,陆观涛也许真的能帮助自己在这里好好过下去。 他沉默半天,终于点了头,“好吧。” 陆观涛心底松了口气。同时另一种情绪又冒上头来:妈的,为这小子,我值得么我!骗这小子,我至于么我! 无论是否值得,是否至于,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做到了这一步。要说有什么目的,似乎也没有?这身体早就抱过,哪有什么新鲜感,这小子的感激,他也不稀罕。若真要说,大概就是确实想看看,和这个小孩儿接触,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数吧! 哼。 “今天开始,我们就同居吧。”陆观涛宣布。 52、五十 “同居?!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你非要也住在这里?我一个人住,少和家里人接触,不就行了吗?”裴亦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陆观涛坐在沙发上,不容置疑道:“不用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愁眉苦脸。和这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人住在一起,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会不会三天两头被夜袭……不敢想象啊。 陆观涛怎么会看不出这孩子脑袋里在想什么?他是又想笑又有点郁闷:难道在这家伙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被信任的人?他清了清嗓子说:“好了,不用做那个脸给我看。现在我们最好来约法三章。” 裴亦萧心里登时升起了希望。 约法三章?好!第一条就是,你绝对不可进我的房间! 看到陆观涛的脸霎时沉了下来,裴亦萧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气氛尴尬。 良久,陆观涛一笑,“可以。” 啊?裴亦萧的嘴可以塞进一个鼠标。 陆观涛心想,小样儿的,你以为不进你的房间,就能够阻止什么?我要是真想对你用强,客厅里、厨房里、浴室里,哦对了,还有我的房间,我同样可以把你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 裴亦萧听到陆观涛干脆的答应,想的却是:我是不是真的错怪陆哥了…… “去拿纸笔来,”陆观涛吩咐道:“把要约定的内容确定下来。” “好。” “这样,你先来说你想有些什么约定,只说最重要的三条。”陆观涛老奸巨猾的,谁后说就会考虑的时间更多点么。 裴亦萧以为他是让着自己,还兀自高兴,“好,谢谢陆哥,那我就说了。嗯,第一条,你住在这里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如何?” 陆观涛颔首。这也是他想提的,毕竟两个人的身份不适合这样。 “第二条,嗯,你不能要求我做我不想做的事……”裴亦萧说这话有点害羞。 陆观涛答应了,“好,明白了。该我说了……” “嗯?”裴亦萧不解,“约法三章,不是三条吗?” “是啊,你刚才已经说了一条,你说,我不能进你的房间,我也答应了啊。”陆观涛笑。 “这个……”裴亦萧想了想,“好吧。”反正也差不多就这些。 “那我就说了,记着……”陆观涛开口。 正在这时,大门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嗵、嗵、嗵。 两个人瞠目而对,会是谁? 裴亦萧忙站起来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过一会儿满脸惊惶地转过头来,小声说:“是我二哥!” 陆观涛不禁绷起脸。虽然他并不怕裴亦鸣,可是被他知晓自己在这里的话,也不是件好事。 嗵、嗵、嗵,又是敲门声,还伴随着裴亦鸣的喊声:“萧萧,你在不在?” 裴亦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跑过去一把拉起陆观涛的手,把他拉起来,压低声音说:“你,你快躲起来!” 怎么那么像偷情的老婆看到老公回来之后的表现呢!陆观涛翻个白眼,缓缓站起身来。 “快点快点啊!”裴亦萧用力把陆观涛拉着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把他推进了次卧,“你不要出声啊!”说毕把门给啪的关上了。 要不是怕麻烦,陆观涛真的不想无所谓的。他听着裴亦萧在卧室外面忙不迭应着“来了来了”,去给裴亦鸣开门。又听见裴亦鸣说:“才起来?”他邪恶地想着,要不要脱光衣服躺到床上故意弄出点声音,等裴亦鸣进来看……当然,只是想一想而已,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没必要去做。 裴亦萧忐忑不安地把二哥迎到客厅里,不时偷瞟陆观涛的房门。 这还是裴亦鸣第一次来到这里,就连请乔羽帮忙安装监控设备,他都没有来过,不由四处打量着。 裴亦萧几年前搬过来时,都是自己乱装修的,家人也没管他。裴亦萧当时就没有花什么心思,只是急着住进来,材料倒还算好,装修看着真是简单得很。 裴亦鸣在沙发上坐下,把手中提着的袋子递给裴亦萧,“吃早餐没有?这是我给你带的水煎包和煎饼果子,你看要吃哪样?里面还有些零食。” 裴亦萧蛮感动的,“啊,我……”他刚吃得真的很饱,可是这是二哥给自己带的啊,“我没吃,二哥你吃了没?” 裴亦鸣其实也吃了,但看小弟的意思,像是想邀请自己一起?便笑着点点头,“我也没吃,那一块儿吧。” 结果两兄弟又吃了一次早餐。 裴亦鸣还好,他早上吃得不多,过来一趟又花了不少时间,还能再吃下。可裴亦萧才刚吃,而且是和陆观涛抢着分食了好多,这一下真是撑到不行了。 吃完早餐,他连话都不想说了,喉咙都胀满。抢着把袋子收拾丢了,生怕二哥看见垃圾桶里还有一堆吃过的袋子。 裴亦鸣站起来打量了下厨房,又道:“我还没来过这里呢,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 “哦……”裴亦萧心惊胆战地带他到了主卧。 “你这儿真的太简单了些。”裴亦鸣评价。 又到了浴室。 “浴室东西倒还置备得齐全。” 又到了阳台。 “……”这孩子,带二哥看风景么? 回到了客厅,裴亦鸣直接对着次卧走过去想推门,“这个房间呢?” 裴亦萧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护住门,叫道:“二哥!二哥!这个,这个房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看的!” 瞧他这个慌里慌张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猫腻! 裴亦萧心里七上八下。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裴亦鸣端详了裴亦萧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门。 此时陆观涛在里面正站在门口,也盯着门。 两个人大概不知道,他们的视线正隔着门对视着。 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推门进去,那么可能真会发现一些秘密。不过,萧萧会难堪吧,孩子大了,是该有点自己的空间……裴亦鸣在权衡着利弊。 最终他笑了笑,“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你都住这么久了,也可以添置些东西。”走开了。 裴亦萧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嗯,好的,我会的……” 裴亦鸣正要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白纸,随手拿起来,“萧萧在写什么?” 裴亦萧再次吓得魂不附体,飞快地从裴亦鸣手中抽走白纸放在身后,“啊,这个没什么!是我乱写的!乱写的!” “哦,好。”裴亦鸣靠在沙发上,仿佛不在意,问道:“今天准备干什么?” 裴亦萧小心翼翼把纸张折起来放进口袋里,才道:“嗯,下午我可能要去给孤寡老人送点东西去。” “和你们公益协会的?” “不是,”裴亦萧摇摇头,“我现在没在公益协会了。我就是自己给他们送去。”自上次视频事件他和王诗意他们吵了一架之后,裴亦萧就没有在公益协会里了,但他还是坚持要自己去看那些孤寡老人。“我一会儿要去超市里面买米和油,还有肉和菜。” “嗯。你怎么老站着,坐下来啊。”裴亦鸣招手让他坐旁边。 “嗳。”裴亦萧屁股只沾了个沙发边儿。 裴亦鸣心里极不舒服。这孩子,因为有了自己的秘密,就不和二哥亲近了?他也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随便聊了两句,问些有的没的,便站起来要走。 裴亦萧也没留。他还真怕二哥坐久了,陆观涛嫌憋屈要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下了楼,裴亦鸣坐在车里想了半天。 其实刚刚他随便瞥了一眼,瞧见了纸张上的一些字,标题是“约法三章”,下面仿佛写着“第一条: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住在这里……”之类的。 结合裴亦萧的表现,猜都能猜个大概。那个房间里有人吧,而且是准备和萧萧住在一起的人。 究竟是谁?竟然让这个乖孩子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不过等等,看约法三章的意思,萧萧也像是有很多顾忌…… 莫非是? 裴亦鸣掏出手机拨通了陆观涛的号码。“喂,观涛?” 对话那头的人应道:“什么事?” “我想着奢侈品集团公司的事情,我们也该坐下来好好做出计划了。苏迅的想法不错,但他一个人的思路总不如几个人的思路。而且,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他,那个代理人我们也该找个时间见一见——当然,是我们见他,他见不到我们。得让苏迅安排一下。你意下如何?” 陆观涛沉吟片刻,“是该这样。” “今天有空没有?”裴亦鸣问:“我们两个先坐下来讨论讨论?” 陆观涛有点犹豫,“几点钟?” “这样,中午一起吃个饭,然后下午找个清静的地方慢慢聊。我请客。”裴亦鸣的手搭着方向盘,一下一下地磕着。 “好吧。去哪里?” 裴亦鸣故意说了个离天海花园很远的餐馆,要是想赶上中午饭的话,必须现在就出发。“……那个酒楼的菜不错,有几道不在菜单上,得特意告诉厨师长才行。你去过没?” 陆观涛很感兴趣,答应了。 接下来,裴亦鸣把车开到一边找个花坛挡住,盯着f栋的楼门。 果真不出他所料,十分钟后,陆观涛出了楼门,向小区门口走去,看来是没开车的样子…… 裴亦鸣若有所思,眉头紧皱。 53、五十一 几乎是裴亦鸣刚刚出门,陆观涛就已经打开卧室走了出来。面沉如水地坐到沙发上看着裴亦萧,“就这么怕你二哥?” “不是,”裴亦萧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让二哥知道你在这里,真的不大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观涛不置可否地从鼻子里“嗯”一声,“好了,继续写,刚才你的约法三章出来了,我的还没说呢。” “哦,好。”裴亦萧忙从口袋里掏出写字的纸来,已经有点皱了。 陆观涛挑挑眉,“写完以后打印出来,看这皱得。” 裴亦萧扁扁嘴,哼,还规矩多得很哪。 “我这儿第一条:家里所有的家务事都得你做。” “咦?为什么!”裴亦萧不干了,“这明明是我的房子,你来这儿住我都没管你要房租,你还要我做家务事?没门儿!” 陆观涛根本没理他那茬,继续优哉游哉道:“你去买个洗衣机,买一套厨房里的厨具,再买一套茶具,还有杯子……嗯,大概就先这些吧。以后每天早上去买早餐,我今天看了,小区里就有好几个早餐店,包子馒头馄饨粥都有,来回一趟也不过十五分钟。不过最好还是自己做,你每天下午放学以后就去买点菜,顺便买点面条什么的,晚上开伙做饭,第二天早上还可以煮面条。你会不会洗衣服?洗衣服的时候要根据质量和颜色来区分,最好把我的衣服和你的衣服分开洗。对了,我的西装必须拿到我指定的地方去干洗,不能放在洗衣机里洗……” 裴亦萧气得笑了,“你……嘿,你还真敢说。我凭什么要做家务事啊!你也太堂而皇之了吧!” “这一条你不答应?”陆观涛斜睨着他,抱着手臂。 “我不答应!”裴亦萧一扬脖子。你爱咋咋地! “那好,”陆观涛点点头,“那我也不必答应你那一条,嗯,什么来着,对了,‘不得进入你的房间’。这条我也不答应。” 裴亦萧气坏了,“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 “哦,你的条件我答应,我的条件你就不答应?”陆观涛笑笑,“我出尔反尔也比不上你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吧?” “你这个人真是!”裴亦萧气呼呼地坐在一旁,心里不断考量着。比起陆观涛可以随意出入他的房间,他还是宁愿做家务。唉,反正既然已经决定住在这里了,这些事情当然还是得自己做,搭上给那家伙做一份,也没什么……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陆观涛一副笃定他会答应的神色。 裴亦萧灰溜溜地点点头,“好吧。……你不能进我的房间,我,我可以做家务。” “这才对嘛。”陆观涛笑起来,“好了,我的第二条:你每天晚上7点半之前必须回来,假若有事情耽误,必须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说明情况,如果是回政府大院了,必须拿家里的电话给我打。” “什么?”裴亦萧又炸毛了,“你好没道理!为什么我必须得7点半回来?你呢?” “我的应酬多,你也是知道的。” “不行!”裴亦萧愤怒了,“我也有我的生活,你这样弄得我好不自在!” “好。”陆观涛也很干脆,“那你的那一条,‘我不能要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也、不、答应……”他慢腾腾地说着,脸上挂着一种诡异的笑,看着裴亦萧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裴亦萧立刻起身站到老远,“你太过分了,陆观涛!” “哼哼,恶人先告状,”陆观涛靠着软垫,好不舒服的样子,“你的条件我有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我的每个条件你都唧唧歪歪的。过分的是你吧,萧萧。” 裴亦萧总觉得他说的是歪理,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破解,急得跳脚,“不行不行!反正我不要你管我!” “好啊,”陆观涛站了起来,向他缓缓地走过去,“那我现在要做一件事,你应该不想,不过我可不管你想不想……”他盯着裴亦萧,眼神就像面对着已经入网的猎物一般。 裴亦萧吓着了,边往后退,边说:“你要干什么?”一脚往后踹到了墙,才发现退无可退,已经退到了墙边。 陆观涛一只手撑在墙面上,身子向他压下来,“你说我要干什么?”语气轻佻。 “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我答应你那个条件!”裴亦萧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了。 陆观涛耸耸肩,“早这样不就好了。”放下手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裴亦萧不会承认,他刚才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悸动……当然不是期盼陆观涛要做什么!绝对不是! 认识到自己会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裴亦萧也放弃了,“好吧,你说吧,你最后一条要我干什么?” 陆观涛哂笑,“终于学乖了。我的最后一条……”电话铃响了。他看了一眼,接起来,“喂……什么事?” 裴亦萧灰心丧气地坐在一旁,拿笔在纸张的空白处乱画着。 “好吧,中午见。”陆观涛挂了电话,是裴亦鸣打来的,但他不打算告诉裴亦萧。“这样,最后一条,记好了。” “嗯,你说。” “如果你有违反我上面规定的两条的情况出现,——比如说把我的衣服洗错了,或者我想吃面条你煮了饺子,或者超过7点半没回来又没有给我任何一个电话和短信,——那么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一次一个。” 裴亦萧警觉,“什么样的要求?你说来看看。” “现在我怎么知道?那得你犯了错我才能想起来。总之就是针对你的错误的,洗错了衣服你给我重新买,做错了事情重新做,大概就是这样的吧。”陆观涛说得轻松。可万一他要求什么什么别的例如ooxx之类的事情呢? 裴亦萧大概没往那方面想,没一会儿就松了口,“好吧。”总之只要别做错事情就行了。 陆观涛心满意足地穿好外衣,“那好,你就收拾收拾屋子,我有事,先出去了。” “我下午也有事,”裴亦萧想起来,“我要去给孤寡老人送东西,得用车,车还在政府大院呢。我得回去一趟。” “好吧,回来的时候把你要用的东西买的买,带的带,这是要长住呢,都得准备好。”大概是因为裴亦萧什么都答应了,陆观涛和颜悦色的。 裴亦萧白他一眼,没接话。 陆观涛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才笑眯眯地离去。 这边厢,裴亦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陆观涛确实是在小弟的房间里。这件事让他有点梗。 他不是不欣赏陆观涛,如果裴亦萧是女孩儿,他肯定挺希望陆观涛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事实是,萧萧是个男孩儿!从前他也懒得管,是因为裴亦萧已经是烂到根、烂到骨子里了,只要他不捅娄子,家里就烧高香了。现在萧萧这么听话,比原来可是有前途多了!再和陆观涛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混在一起,怎么可以! 陆观涛这个人,能让他在乎的事情不多。倘若现在的萧萧依旧对这样一个人动心的话,只怕他将来一定是会伤心的,更别提陆观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他的家庭…… 裴亦鸣准备旁敲侧击,探一探陆观涛的口风。 他开车到底是比陆观涛打车要快一些,先到了凤凰争艳大酒楼。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酒楼经理,要了个最安静的小包厢。陆观涛大概晚了半个小时才到,推门进来,笑道:“这里真没来过,好像还不错。你怎么找到的?” “一个朋友来吃过,强力推荐,我来过一两次,觉得还行。这里做的是融合菜,菜名取自洛阳水席,挺有文化底蕴的。”裴亦鸣也笑着起身打招呼。 “嗯,有点意思。你点了吗?”陆观涛接过裴亦鸣递过来的ipad菜牌。 “点了几个,你再看看要加点什么。还有几个厨师长才做的菜,刚才我已经叫他们经理传话了。” “哦。”陆观涛放下ipad,“那你点了就行。” 女服务员进来给两位年轻官员倒茶,一双妙目不停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这两个人,一个是斯文俊逸范儿,一个是儒雅风流范儿,真是各有千秋啊。陆观涛感觉到了服务员的小花痴,接过茶水的时候,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弄得小女生脸红心跳的。裴亦鸣只是笑着说了声谢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眼神。 这厮,随时随地在放电,把萧萧交给他怎么能放心! 两个人微微有点各怀鬼胎的意味。陆观涛虽不知道刚才他从裴亦萧房子出来的事情已经被看见了,但也晓得裴亦鸣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老早以前,裴亦鸣就怀疑过,当时陆观涛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裴亦鸣在膈应自己的弟弟总是被眼前这个人诱惑。难道他就真有这么大的魅力?现在的萧萧莫非还这么执迷不悟? “萧萧的变化,你也感觉到了啊?”裴亦鸣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陆观涛正夹了一筷子洛阳燕菜,“嗯,是挺明显的。那天我去他学校颁发奖学金,看到他名字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惊讶。” 裴亦鸣想象着那种场景,笑了笑,其实挺可惜的,没在现场看到萧萧领奖。“他在家也乖多了。暑假在苏迅公司实习,还做了楼盘推广文案,那个‘河滨广厦’楼书,有一部分就是他做的,我看着还成。” “你还真变成好哥哥了,”陆观涛取笑道:“我记得去年你提到他的时候,恨不得没这个弟弟,这会儿听你说的,像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样,有这么疼你弟弟么?” “他现在是挺招人疼的么,”裴亦鸣轻巧地问:“这么乖的孩子,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了,哈哈哈,”陆观涛大笑,“你弟弟人见人爱,谁会不喜欢?我看最喜欢他的是苏迅吧,一口一个‘小乖’的喊。” 此人避重就轻,不会说实话。 裴亦鸣也笑,低头舀了一勺太极八宝,“作为哥哥,看到弟弟这么乖,我当然是高兴了。” 陆观涛“嗯嗯”两声,吃着菜。 “不过,”裴亦鸣话锋一转,“假如有人要伤害他的话,作为哥哥,我也是绝对不可能原谅的。” 陆观涛抬起头来,和他对视。半晌,粲然道,“那是自然,我也算他哥哥辈的吧,和你心情是一样的。” 如果不直说的话,估计从这人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裴亦鸣偃旗息鼓,继续吃菜。 接下来两人也不说这些不咸不淡扯淡的话了,就着菜肴品论了起来。 吃完饭,裴亦鸣载着陆观涛去订好的会所包厢谈奢侈品集团的事。这是正事,两个人都收起了互相试探的心思,认真讨论起来。 54、五十二 裴亦萧本周末过得也挺忙。 陆观涛走后,他也出了门,赶回政府大院已将近中午。趁着家里没人,他收拾了一些自己要穿的衣服,把电脑里一些重要的资料存到u盘。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带了,便留了张纸条在饭桌上,写着“爸、妈、二哥:我最近学习很忙,就不在家住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小三儿。”然后转身看了看,下楼去开车。 他的下一站是购物超市。上月他离开公益协会的时候和章兴说了,以后他就不跟着他们大部队行动,而是专门负责其中一位孤寡老人吴大爷的物资输送。吴大爷是他们学校里公益协会定点帮扶的孤寡老人里最可怜的一位,是个低保户,住在破烂的老居民楼,听说他儿子遭遇意外去世了,老伴儿伤心欲绝也走了,只留下他一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时和王诗意吵架之后,裴亦萧是想退出公益协会的。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于是才和章兴商量,要负责吴大爷的生活。章兴想他毕竟是男生,而且家里又是当官的,担心他做不好吴大爷的家务事,就让协会里一个女生也是一周过来一次,帮助吴大爷洗洗衣服、做一顿饭。 裴亦萧直奔超市,买了些副食粮油菜肉。他想起陆观涛的话,便在超市里逛了逛厨具,随便买了几个锅几个碗。时间不多了,就直接去吴大爷家。 那个协会的女生唐薇也来了,正在给吴大爷洗衣服。看见他来,高兴地喊:“你来了正好,我刚才想烧水,怎么也打不开煤气,你瞧瞧是怎么回事?” 裴亦萧连忙给吴大爷问声好,放下带来的物品,“是吗,我看看。” 吴大爷的厨房又小又黑,灶上的水壶里满满一壶水,但是炉子怎么也打不燃。 唐薇跟在他身后说:“听大爷说了,昨天就打不开了,可是煤气费是交了的,不存在被停的情况。” “啊?那这两天大爷是怎么做东西吃的?”裴亦萧伸手去试打煤气,果然一股子煤气味,一点火苗也没有。 唐薇说:“是请邻居家阿姨帮忙做的。” 裴亦萧弄了半天,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抹了一手灰,不小心还擦在脸上了。唐薇在一旁笑个不停。 没办法,裴亦萧只得打电话给煤气公司。 一个背着工具的小伙子很快就来了,一检查,气道:“你个大小伙子,连换个电池都不会?”原来是煤气灶的电池没电了…… 裴亦萧灰头土脸地低头接受教训。小伙子人挺好,看吴大爷的煤气胶管也有点老化了,顺便也给换了,试了试点火,没问题了,才走。 他一走,唐薇不停在旁边格格格的笑着,“真没想到啊,裴师兄也有这么宓氖焙颍 碧妻钡退患叮さ眯∧褚廊说暮苁乔謇觥 裴亦萧无奈摊手,“我在家也不下厨房啊,哪知道这个。”不论是现在的裴亦萧还是以前的林成,他都不怎么做家务的。林成更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在家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那种。林家虽不是大富之家,对孩子却也是力所能及的宠溺。所以,裴亦萧才会听到陆观涛让他做家务的时候,反应那么剧烈了。洗衣服还可以,丢到洗衣机里就行,原来住校时在宿舍也洗过。可做饭,这两个字,听着就很深奥。 吴大爷年纪很大,已近八十。身板不太结实,精神一般。黑黑瘦瘦,个子缩了,脖子上只有几条筋,肉都凹了进去,脸也是凹的。裴亦萧每次来看他,都觉得心里很难受。 “萧萧和薇薇不用每个星期都来的,”吴大爷倒是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反正大爷这儿也没什么事儿。” “没关系的,”唐薇已经把衣服都洗干净晾起来了,又在煮饭,用裴亦萧买来的肉和菜在炒菜。实际上,裴亦萧也不会买菜,都是来之前唐薇给他打电话,要些什么菜,什么配料,他记下来只管买而已。 裴亦萧也不闲着,扫地拖地他还是会的,“我还觉得来得少了呢。吴大爷,要是您平时有什么事情,比如说今天这个煤气的事,就打我的电话,我来帮您。我上次不是给你过您电话了吗?” 吴大爷坐在椅子上,笑着看他们。这两个孩子很年轻、而且都很漂亮。特别是裴亦萧,当年儿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朝气蓬勃的,也是大学生……吴大爷有些心酸,又有点欣慰,老了老了,还有人来看自己,真好。 两人忙活完,看大爷吃上了热乎的饭菜,拒绝了大爷的挽留,便走了出来。 大爷的邻居中年两口子也正出门,那男的还好,人挺和善,但那女的有点势利,给吴大爷做了两天饭是迫不得已,忙问着这两个学生,“吴大爷的炉子你们可得赶紧修好了!” 裴亦萧点头确认,她才放心。 唐薇嘴甜,说:“叔叔阿姨,我们周末才来一次,平时就麻烦你们多照看一下吴大爷,谢谢了。” 中年男人说道:“也照看不了多久了,听说有房开商看上咱们这块地了,很快就要拆迁了。” “啊?”裴亦萧和唐薇都没料到,有些吃惊。 那妇女很高兴,“哎呀,这可是好事,咱们这地段可是黄金地段,拆迁费得多少?拆迁办的说给得还不少呢,还可以选一套新房子!” 听到这么说,两个学生放下心来。反正如果大爷有困难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走出居民区,裴亦萧一看表,都6点半了,他早上吃多了,中午就没吃,现在有心想请唐薇吃个晚饭。这个女生人很好,在吴大爷家看她做事的麻利劲儿就明白。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唐薇先说了,“裴师兄,这也是饭点了,要不咱们一块儿吃饭吧。”爽爽快快不忸怩,性格也不错。 裴亦萧点点头,“好啊,你要吃什么?” 唐薇不是京城人,也不熟,“你看吧,我无所谓,吃什么都行。” 裴亦萧带着她去了和杨浩去过的泰顺饭庄,正巧也不远。 唐薇是学生党,平时也就是在食堂啊、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啊吃点小炒,乍一到饭庄,看到裴亦萧点的菜,吃了一惊,“裴师兄,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不用点那么多!” 裴亦萧心里对她的好感更多了。懂得节省不铺张浪费,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朋友的人选。他解释道:“我以前来吃过,味道真的很不错!所以想多点几个菜你尝尝。” 唐薇接受了他的好意,抿嘴笑,左唇边有颗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挺甜的。 裴亦萧突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自变成裴亦萧以来,他就总是在男人堆里混,唯一一个算上女性朋友的姜姗姗,却不是个好鸟。许久没有和唐薇这种娇俏可人的女孩子相处了。 心里有了想法,他就更殷勤了。唐薇大概也看了出来,估计也对裴亦萧有好感,便总是笑。 两个人吃得挺开心的。吃完饭,都将近八点,裴亦萧又送她回学校,特意开到宿舍楼下才停。唐薇很高兴,在车窗外一直挥手到车开远。 裴亦萧觉得,尼玛这才是我要的正常的人生啊…… 他心情很快乐,回到天海花园,从车里把买的锅和碗还有换洗衣服提在手上,哼着不成调的歌上了楼。 可刚到门口,他就不怎么开心了,因为想起了陆观涛。和这么个魔王在一起住,他满心不愿意。 开了门,果见陆观涛坐在沙发上,面色不愉,看见他回来,只是盯着他,什么都没说。 裴亦萧轻手轻脚进了厨房,把买的厨具放下,然后又回房间,把带的衣服挂上。 “我怎么跟你说的?”陆观涛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如鬼魅一般。 裴亦萧惊吓得把衣服都给丢地上了,“你干什么!不是说不能随便进我的房间!” “哼,”陆观涛一把就把他的领子揪起来拉近自己,“我现在发现你这小子最大的问题,就是眼睛只看着别人的缺点,看不到自己的问题!你就记得你的约法三章,我的呢?我的第二条是什么?” 裴亦萧傻眼:每晚7点半必须回来,若是不回来,必须打电话或发短信告知陆观涛。而现在已经九点过了…… “我,我忘了……”裴亦萧想解释,“今天是第一天,我没有想到——” 嗫嚅着说话的嘴唇就在眼前,陆观涛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狠狠地用唇堵住他的嘴,一手伸到他脑后固定住,不让他避开。 裴亦萧“唔唔”着,可怎么都挣不脱,陆观涛似乎很生气,力气大得吓人。这个吻也没有上次那个温柔,更像是个惩罚。 好一会儿,陆观涛才放开他,“今天第一天,我就原谅你。”说完放开他走了出去。 裴亦萧脚发软,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看着陆观涛的背影束手无策。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来:他只是犯了一条,陆观涛犯了两条!既进了他的房间,又强吻了他!可恶! 他努力镇定了半天,才又重新收拾衣服。 找陆观涛麻烦?还是算了……好吧,下次一定不犯错了。 刚挂好衣服,又听见陆观涛在厨房里喊:“过来!” 裴亦萧不知哪里又惹到他了,只好跑过去,“怎么了?” “你买的这什么玩意儿?”陆观涛嫌弃地指着那几个锅,碗他也看不上眼,普通白瓷的。“哪儿买的这些东西?” “超市啊!”裴亦萧摸摸脑袋,拿过锅来看,“有什么问题?” “这种锅,厚薄不均,尺寸莫名其妙,设计又不合理,锁水性也差,你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有这么麻烦吗?”裴亦萧不解,“就是煮个饭煮个汤的,怎么不能用了?” 陆观涛懒得跟他说:“这能用么?锅去买菲仕乐的;刀买wmf的,都要全进口的……哎得得得,看你那样儿也不知道,算了,我买!”陆观涛现在有点怀疑,让裴亦萧做家务这件事,究竟靠不靠谱? 裴亦萧撇着嘴。有钱人就是拢≡趺床荒苡昧耍吭趺淳筒荒苡昧耍 那几个碗陆观涛也看不上,说你用这个吃,我的我自己买。 裴亦萧懒得理他。 好容易把厨房的事情说完了,陆观涛又甩给他一套装好的西服,刻意强调了不能乱洗,给了他一个干洗的地址,让他明天放学以后拿去洗。 裴亦萧刚想反抗,就看见那人在挑眉,顿时一肚子话又咽下去了。他满腔血泪地把西服放在沙发放好,才去洗漱准备睡觉。 这才第一天,这日子好难过啊。 躺在床上,裴亦萧想起了唐薇的小梨涡。 还是女生好…… 55、五十三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认识的时候,感觉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旦认识了,哪儿哪儿都能遇到。 裴亦萧和唐薇就是这种情况。早上刚到学校,就在教学楼里碰见了,两个人的课都是在同一个教学楼里上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唐薇很乐意见到他,过来笑得很甜地打了招呼。裴亦萧很愉快地和她聊了一小会儿。两人分开后,裴亦萧明显听到了唐薇班上的女孩们都在叽叽喳喳的问她怎么会和裴亦萧认识的。 裴亦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唐薇满脸笑中带羞地解释着:真没什么,只是恰巧在公益协会一起照顾一个老人…… 中午放学,又在教学楼大厅碰上了,这回裴亦萧主动邀请唐薇一起吃饭。几个唐薇的朋友也七嘴八舌地说,裴师兄怎么能只请薇薇啊,我们也要一起去。裴亦萧笑着答应了。 唐薇的心,真的有点如小鹿乱撞的感觉。裴亦萧的俊美是学校里公认的,前几年很少在学校张扬,只听说是官二代。近一年来却频频出现在校众面前,上一学年还是系第一名奖学金获得者,人又有爱心。如果能够和这样一个人物成为朋友、甚至男女朋友,该是多么令人艳羡。可是她心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奢望,毕竟这种人不会随随便便就和谁好的吧…… 裴亦萧确实也还没有那种想要追求唐薇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和她相处很舒服。中午吃饭,裴亦萧和唐薇还有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在食堂的小炒部点了几个菜,唐薇觉得过意不去,抢着要付款。 裴亦萧赶紧阻止她,“请女孩子吃饭,怎么能由女孩子付款啊!你总得让我有点绅士风度吧!” 唐薇的同学都哄笑着说:“对的对的,薇薇,你应该成全裴师兄!” 唐薇只好点点头。一会儿出了门之后,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给裴亦萧说:“师兄,那下次我请你喝饮料!” 裴亦萧笑一笑,“好。”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下午放学。看着车后座上放着的陆观涛要送洗的西服,他在身上掏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昨晚上记录的送洗地址。伸手一勾,把那衣服拿过来,打开袋子拉链看看,衣服上陆观涛那种淡淡的古龙水味就传了出来,摸了摸,感觉质量真的很不错,柔软却还有型。裴亦萧撇嘴,这衣服干干净净的洗什么? 他其实不知道,陆观涛对细节很讲究,每件西服不会连续穿超过两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拿去那家为高档西服服务的专业干洗店保养一番,这样才能让衣服最长时间地保持完美的型款。 既然找不到地址了,裴亦萧想,干脆就随便找一家干洗店拿去洗好了,反正都是干洗,莫非还有什么区别不成?想必陆观涛也看不出来吧!这样想着,也就这么干了,在小区外面的一家看起来还算大的干洗店把衣服送了进去,三天后就取。送完衣服,他又去超市买了些面条和酱油醋什么的。 裴亦萧寻思着,做饭这个事情真的不是长项,这么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有那么快就学会了?要不然,请唐薇教教自己? 这天他7点钟不到就回到了天海花园,陆观涛也已经回来了,请了个人在打理厨房。那是个年轻男子,看着挺能干的,已经把厨房里该有的东西都安装好了,还顺带把厨具都清洗煮烫了一遍。背着工具出来弯着眼睛笑,“陆总,厨房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洗衣机我明天送过来。您还有什么要求,只需要吩咐我一声就行。”一边偷偷瞟了下裴亦萧。 陆观涛坐在沙发上没挪窝,只“唔”了一声。那人就关门走了。 看裴亦萧回来得挺早,陆观涛和蔼地给他解释了一下,“他不敢乱说的,放心。” 裴亦萧腹中嘀咕,还说我违反条约,这才两天,你三条全违反了!他也懒得说,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我买了面条,煮面吃?” 陆观涛晴转多云,“就吃面条?你会煮面?” “你爱吃不吃。”裴亦萧也没好脸色。本来在家住的好好的,就算住在这里,也可以在学校吃了再回来。结果陆观涛那三条不平等条约一出,弄得他还得下厨。做自己的就算了,还得给陆观涛做。真无语。 陆观涛今天没什么应酬,早早就回来让自己手下找了个搞家政的来厨房做事,肚子早饿了。既然裴亦萧要煮面,他也就不说话等着吃。 在客厅看了半天电视,才听见裴亦萧在厨房喊了一声“来吃面了!” 陆观涛慢慢腾腾走到厨房,见灶台上一片狼藉,面汤积了老大一片,锅里都见底了。两碗面条还是涨碗的。他嘴角抽了一下,没说什么,坐下来开吃。面条已经泡发了,完全没有筋道的感觉。面汤里加了酱油、醋和辣椒,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作料了。陆观涛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抬头一看,裴亦萧也是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他想说点什么的,也被那表情弄得笑起来。 裴亦萧正打算硬撑着把面吃下去,听见他笑,赌气把碗一推,“我就是不会做饭嘛,你偏要我做!” 陆观涛是挺想骂他两句的,看他不自觉有点撒娇的口吻,心情一好,也不骂了,“哎,我还以为普通老百姓都会自己做饭呢,原来还不如我。” “你会做,那你做!” “你想得美。”陆观涛也把碗推开了,“你这做的味道真怪,面条里放酱油辣椒是你们那儿的吃法吗?” 裴亦萧怔了怔,才意识到他问的是“林成”,“是啊,我来这边还觉得奇怪呢,不放酱油辣椒怎么吃啊?这边好多面条汤都是白白的,看着一点食欲也没有。” 陆观涛看着他煮的这两碗面,酱褐的颜色,糊糊糟糟的,这就有食欲了?“算了算了,还是出去吃。你先把这收拾了,今天刚弄干净,你煮个面居然就弄成这样。” 裴亦萧嘟囔着擦了灶台,又洗碗。 陆观涛坐在餐桌旁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儿,不禁站到他身后扶着那细腰道:“你话还真多……” 裴亦萧浑身一抖,感受到陆观涛带着热度的手在他腰上游移,低声吼道:“你干什么!” “我说了,如果你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有条件……” …… 裴亦萧管不了手上的洗洁精了,湿湿地就去扒陆观涛的手,“陆哥,你不要这样!” “不要什么?这样是怎样?嗯?”陆观涛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又出来了,让人恨得牙痒痒。 “我不想和你这样,”裴亦萧努力保持镇静,可是那种酥稣痒痒的滋味渐渐从腰上传了开来。 …… …… 裴亦萧渐渐开始清醒,羞愤难当。也不回答他的话,骤然伸手拿了一个碗,猛力一摔,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啪!——” 碗摔在地上的声响大得如同巨雷。 陆观涛都给吓得抖了一下,半晌才回神。 “裴亦萧!你干什么!发神经啊?!”陆观涛气急败坏地怒吼了一声。 裴亦萧甩动身体,终于挣脱开来,转身恨恨地面对着他,“陆观涛,你太过分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请你以后不要这样骚扰我!” “哼,爽得都出来了,又在这儿装纯洁?”陆观涛神色阴霾得如同夜色。他把裴亦萧伺候了一番,自己还没得到什么享受,却被吓得缩了回去,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事。他本也没打算要把裴亦萧怎样,谁知道裴亦萧居然这么烈性。 “又不是我自己要求你这样的!”裴亦萧气得嘴唇哆嗦,“陆观涛,你要搞清楚,我不是裴亦萧!我是林成!” 陆观涛愣了一下。缓缓退后了一步。 裴亦萧的眼睛因为刚才的强烈刺激还微微有点湿润,大大的桃花眼晕着一汪水气,竭力保持着镇定,眉宇间竟然有一种难言的凛然不可侵犯的韵味。 两个人都不说话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停止了一样。 许久之后,陆观涛轻轻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56、五十四 听到陆观涛这么温言细语的一句道歉,裴亦萧感到鼻子发酸。 陆观涛态度很诚恳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林成。” 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人喊着这个名字了。裴亦萧恍惚起来。 这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出去吃饭。陆观涛说了对不起之后,就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打碎的瓷碗,裴亦萧怕他割到手,忙去拿了扫把撮箕,叫陆观涛让开,自己来扫。 陆观涛也没多说什么,出了厨房。 裴亦萧打扫完毕,才觉得裤裆里嗖嗖地发凉,心底暗骂了一句,回自己卧室换裤子。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一句。裴亦萧懒得出屋子,就关上门,坐在床上看电脑,玩游戏。也不知陆观涛在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裴亦萧起来要去买早餐,经过厨房才看见已经有丰盛的早餐摆在桌子上,而陆观涛已经出门了。裴亦萧也没赌气,坐下来就吃,爽滑的香菇瘦肉粥和脆瓜小菜,清淡宜人。他肚子确实饿了,吃得挺香。 不过心底却有两个声音在吵架: 就这样原谅陆观涛了?——那种人,如果不对他凶点,他还会再犯的! 可是还能怎样?他都道歉了。——道歉了又如何?比如杀了人,说声对不起就能没事吗? 昨天的事倒也没有严重到“杀人”的地步了,而且他也及时收手了。——你就是这么懦弱! 我不是懦弱,只是不想得理不饶人罢了!…… 脑中争执了半天都没个结论,裴亦萧也不想庸人自扰。吃完早餐,抹抹嘴,收拾书包上学去了。 中午在食堂又碰到了唐薇,这回她身边没有朋友在,两个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裴亦萧的心情好了些。 “唐薇,那天在吴大爷家,我看你好像很会做饭?”裴亦萧不经意地问起。 唐薇摇摇头,“也不是很会,只是一些一般的菜而已。师兄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没什么,”裴亦萧笑笑,“就随便问问。” 其实他是有点想请唐薇教自己。 下午刚放学,他就接到了陆观涛的电话,有点不情愿的接起。 “放学了?到星岛海鲜酒楼来。” “干什么?”裴亦萧眉头皱着,不悦的说。陆观涛语气里还是有一种命令,让他觉得不爽。 “好了,还在生我的气?”陆观涛察觉到他的心情,声音柔和地说:“我请你吃海鲜,向你赔罪,好不好?” 裴亦萧的不悦一扫而光,只是还稍有别扭,“干嘛?有这个必要么?” 陆观涛笑道:“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裴亦萧听他都这样说了,也不想矫情,爽快的同意了。 星岛是京城吃海鲜最好的地方,一楼圆形大厅中央的玻璃大缸简直就是个小型的水族馆,周围环绕着一圈等候沙发。穿着像白领一样的领位员带着裴亦萧到了订好的包房,推开金色浮雕的双开门。 “来了?”圆桌边就坐着陆观涛一个人,倒显得他的“道歉”诚意十足。 裴亦萧竭力不看他的脸,走过去隔了两个位子坐下,“真就只请我一个?” “当然,”陆观涛摁了服务器上“上菜”的键,没一会儿,果见服务员就送了菜来,还开了两瓶白葡萄酒。 “吃清淡的海鲜还是搭配白葡萄酒比较好,”陆观涛说。 裴亦萧等服务员全部上完菜了,才去仔细观察都有些什么。大部分菜下面都有个冰盘,各色海鲜刺身就切在上面放着。目测有鲍鱼、象拔蚌、澳洲龙虾、三文鱼、北极贝、鳕蟹腿这样的,摆盘都如同一副画,挺让人有食欲。裴亦萧知道,吃这一顿可不便宜,陆观涛倒真是破费了。虽然没必要替这个混蛋省钱,他还是下意识道:“就我们两个人,这么多吃得了么!” 陆观涛嘴角弯着,“你啊……”话里似乎有着无尽的意思。 “我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裴亦萧,应该是不会说这种话的。”陆观涛意有所指。 裴亦萧不受控制地瞪着他,“那你去把他找回来好了!”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在吃醋? 陆观涛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宁愿你是真正的裴亦萧,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喜欢? 心脏急跳。 “只是,你想过没有?林成,如果你总是这样显得格格不入的话,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人发现你不是他。”陆观涛拿起筷子,挑起一片北极贝,蘸了芥末和酱油,送入口中。 裴亦萧呆呆地看着这个人优雅的动作。他其实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吃啊。”陆观涛看他一眼。 裴亦萧拿着筷子举棋不定。 陆观涛纡尊降贵地坐到他身边,帮他夹起一块肥嫩的三文鱼腩,在芥末酱油里蘸了蘸,居然亲自递到他嘴边,笑道:“张嘴。” 神使鬼差地,裴亦萧探头张口,叼住了这片三文鱼,不小心含了下陆观涛的筷子,甚至还有一滴酱油从嘴角滴了下来。他顿时大窘,放开陆观涛的筷子,拿纸巾来擦嘴。 陆观涛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根本不介意地又用筷子夹了一片三文鱼送进嘴里自己吃掉。 裴亦萧分明看见,他的舌尖还有意地触了一下筷子。看着他的动作,裴亦萧脸上都快烧起来了。这家伙,骚包的混蛋,什么道歉,明明又是来调戏他。 陆观涛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接着说:“我只是觉得,其实你可以试着熟悉一下裴亦萧以前的生活,适应了之后才不会露出马脚。如果你实在不了解,我会帮助你的。” 裴亦萧默默嚼着口中的三文鱼,没说话。其实谁不想过好日子?像今天这一桌,以前的工人爹和公司职员妈,一定从来都没有吃过。如果能天天大鱼大肉,谁又愿意青菜萝卜。可是,小城市过着普通生活长大的孩子,一下子成为京城□□,思维方式、生活习惯这一切,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也不会轻易心安理得的接受。要不然裴亦萧也不会去参加公益协会的活动。 但陆观涛说得对。虽没见过二哥以前是怎么和裴亦萧相处的,可是时常能看见裴亦鸣盯着他有些探究的神色。杨浩也是这样,上次孙修智轧死人他气愤地说那些话时,杨浩也是像不认识一样看着他。 除非躲到没有人认识裴亦萧的地方去,否则变化总能被人看见。 与其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不如还是真正的去做好裴亦萧。 之前做不好,是因为没人帮助自己,也不敢问。现在陆观涛已经拆穿这个秘密了,又愿意帮他,为何不改变呢…… 陆观涛不断观察着身边小孩儿的神色,见他似乎有所触动,便趁热打铁道:“林成,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学习裴亦萧的生活方式,也不是要你就开始鲜衣怒马铺张浪费,而是懂得一些骨髓血液里深厚的特性。就算吃着煎饼果子,也像在品味鹅肝;就算喝着豆浆稀饭,也似品尝着顶级好酒,这才是我要帮助你的。明白吗?” 裴亦萧被说动了,点了点头。 对,一直以来他做不好的就是这一点。其实是一种内在的气质…… “你得记住,”陆观涛姿态悠闲,却脊背挺直,“首先一点就是,即便是你犯了错,也得有种‘不是我犯错,而是你太蠢’的态度。” 裴亦萧黑了脸,“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对我的态度吗!” 陆观涛看见他的表情,哈哈大笑,拍了他肩膀两下,“好了,乖,我今天真的是来向你道歉了。别生我的气了,行吗?” “你才乖!你全家都乖!”裴亦萧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自如地骂了他一句。甩开他的手开始吃菜。 经陆观涛这么一插科打诨,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开始和谐起来。裴亦萧也不别扭了,该问什么就问,不知道怎么吃就直接指着,陆观涛果然十分尽心地解释。大家吃得挺开心。 其实陆观涛在想:唉,真好哄…… 第二天,陆观涛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裴亦萧系着一个黑色的围腰,站在煤气灶边看着一本烹饪书,又拿锅铲在锅中搅和着。他又想上前去扣着那个细腰,亲亲抱抱。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半天,最终忍了下来。 裴亦萧端出来的菜少油没盐还有点老,好歹是可以下口了。他看着烹饪书不解道:“明明都是按着步骤做的,怎么味道不对呢?” “没关系了,慢慢做吧。”陆观涛不在意。 裴亦萧看他吃得眉头也不皱,一口一口细细的嚼,不由想:这个是不是就是吃着煎饼果子,也像在品味鹅肝的样子?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好好做一顿好吃的饭菜出来。 “哦,我那西服弄好了吗?”陆观涛问。 “呃,”裴亦萧想起自己随便放在了小区门口的洗衣店,忙敷衍道:“明天我就取回来。” “那算了,明天我下班自己去取吧。”陆观涛吃完了饭,正在抹嘴。 裴亦萧摆手,“没事没事,那个,我去取我去取。单子还在我这儿呢!” 陆观涛顿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裴亦萧就担心他发现他不是往那个洗衣店送的。 陆观涛周三下班的时候,还是自己去了洗衣店。 “陆先生,您来了!”洗衣店的人员早就认识他了,陆观涛的衣服都是在这里洗的,“今天是来送洗?” “不是,我前几天让人送来了一套西服,想请你们清理保养一下,我让那人报的是我的名,不知道你们收到没有?”其实陆观涛在听到裴亦萧说“单子”的时候,就有点怀疑了,这家店根本不需要单子这种东西,只留客人的名字就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果然,店员说:“没有啊!” “哦,”陆观涛笑了笑,“那可能是还没拿来。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您慢走。” 陆观涛出门的时候有点哭笑不得。他的每一套西服都是量身定做,衣料全是特选的,普通的洗衣店根本无法清洗后还保持完好的版型。如果裴亦萧是随便乱送洗到哪个洗衣店,那可以保证,那套西服是废了。 一回到家,就见裴亦萧特别热情地欢迎他,“你回来啦!我今天做的菜还不错。” 陆观涛笑眯眯地回应他,“是吗?那可得好好尝尝。” 他也不急,慢悠悠去换了衣服,洗个手,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裴亦萧来叫他,他才去餐桌旁坐下。 刚吃了一口,就有点惊异,这小子真不简单,前天的面条没法吃,昨天的菜勉强能入口,今天的就已经是还算可以的家常菜水准了。 裴亦萧紧张兮兮看着他,“如何?” “不错。” 小孩儿乐了,露出白牙。 “这是黄瓜肉片汤,很清爽。” “我炒的木耳炒肉,清肺!你平常抽烟太多,得多吃这个。” “青椒肉丝,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常吃。” “清炒菜心,我选的是最嫩的菜心。不过好像炒的时间长了点……” 陆观涛明白裴亦萧为什么这么殷勤,笑而不语。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在客厅里坐下看看电视,陆观涛才问:“我的西服呢?” 裴亦萧暗叫:不好…… 他取衣服的时候,就和洗衣店的人吵了一架。那西服送过去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的,料子柔软而有型款,低调又贵气。可洗出来的衣服,一打开他差点没昏过去。本来是暗黑色,愣是成了灰黑色,原本柔软的料子一摸上去僵硬成板,袖口和裤底还成了波浪形,扑面还是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还了得?别说陆观涛那么讲究了,他看了都惨不忍睹。 裴亦萧气得钱都不想付!洗衣店的人也不干,说我们这儿用的是最好的设备,洗出来就是这个样儿,只有你才会这么说!裴亦萧一看旁边取衣服的都是些销售员啊、服务员的,也无语了。这儿就不是给陆观涛这层次的人洗衣服的店。他无奈地付了款,抱着衣服出来欲哭无泪。 还想着在陆观涛面前硬气起来,哪晓得随便办件事情就砸了。这衣服不会很贵吧! 他实在没办法,才竭尽全力好好做了一顿饭,想讨好陆观涛。 听到陆观涛这么问,他只能站起来磨磨蹭蹭走进房间,把衣服拿了出来,“给你。” 陆观涛接过来,一打开,被那种怪味熏了一下。他把袋子全部取下,仔细打量着可怜的西服,故意皱着眉头,“怎么搞的,这店也太不像样了,都几十年的老店了,怎么能把衣服弄成这样!这西服虽然也不贵,但到底也是小十万啊,这哪还能穿?不行,我得打电话给他们老板投诉。老顾客了,就这么涮我?” 十万……裴亦萧差点给跪了,十万的西服就让他拿到和几千元的西服一块洗的地方去毁了…… 陆观涛作势要拿出手机来打电话,裴亦萧忙压住他的手,“这、这也不能怪那家店,要不我赔你一套!” “那怎么行?”陆观涛挑眉,“是他们没洗好,关你什么事?他们这样做下去,也是对客户不负责任,我一定得给他们老板打个电话说一说。” 裴亦萧急了,跟那家店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能实话实说:“别打别打!其实,我……我没有送到那家店,就在小区门口那个洗衣店洗的……” 陆观涛停下拨电话的手,无声的看着他,眼里是询问。 裴亦萧低下头,“是我的错……”他忽然想到陆观涛吃海鲜时说的话。不是我犯错,而是你太蠢。他又抬起头来,大声说:“你拿给我的时候也没说非得去那家店啊!谁知道你衣服这么贵的!你又不早说!” 陆观涛愣一下,啼笑皆非,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裴亦萧到底脸皮没那么厚,过了一会儿还是服软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衣服这么贵……我买一套赔你吧。” 陆观涛这才笑起来,“既然这样,周末赔我去做衣服。” 57、五十五 由于周日是裴亦萧定好了要去给吴大爷送菜的日子,所以两人约好周六去做西服。 裴亦萧偷偷去看了自己的卡。卡的密码他用身份证去改了,换成了他醒来那天的日期,当时他查看过卡上只有几千块钱。过年时从爸妈还有大哥二哥以及一些亲戚手上得了将近15万的压岁钱,而且卡上每个月还有1万块钱的进账,可能是家里人给的零花,上次苏迅公司又给打了1万。 这些钱,也就是每个月用来保养车,在学校食堂充点饭卡。之前和几个死党出去玩时花了一些,有一次他挥霍过,和杨浩去会所叫陪酒小姐发神经取了将近10万,几乎都给花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大的用处。然后每个月给公益协会固定捐款2000元,如果不是因为怕捐多了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倒真想每月只留2000元,其余全捐了。 这样一看,卡上恰好还剩10万多点,正巧够给陆观涛赔一套西服。 裴亦萧那个肉痛啊。 周六的时候,陆观涛开了自己的车来,带上裴亦萧就去做西服。眼看车子没往那些大型商场和写字楼的方向去,而是又钻进了小胡同里,裴亦萧奇道:“你这是往哪儿开?要去哪儿做西服?” “跟着我就对了。”陆观涛并不直说。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整洁的院子门口,比上次吃饭的那个四合院小一点,但也是清雅非凡,种着几株石榴树。一个中年男人迎出来,看见陆观涛,欠身一笑:“陆少,您来了。” 陆观涛态度很谦和,“薛师傅,您好。昨天我打过电话了,请问公孙师傅在吗?” “师父他老人家去为一位和谐量尺寸去了,可能还要再过一会儿才回来,您进来稍等。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已经答应您今天过来的,但是和谐今早突然来的电话,说是要出国访问,得定做几套服装,师父这才赶了过去,”中年人薛师傅很抱歉地说着,“陆少,真抱歉,您看,如果您不介意,就等我师父回来以后再安排,可以吗?” 裴亦萧在一旁听着中年人那温和的声音,顿感肃然起敬。能够这么说话的人,比那些嗓门大的人显得更加高贵。不在于他的身份,而是他所处的环境熏陶出来的。 陆观涛有些遗憾,但还是道:“没有关系,我愿意等。或者,如果公孙师傅能安排的话,薛师傅您给我做也没问题。” 薛师傅只是笑一笑,把两人迎进了一个房间,家具朴素淡雅。一会儿,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工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给两人上茶,茶杯精巧别致。 薛师傅陪着二人说着话,“陆少,真是不巧。今年师父把外面的定制全部推了,只留下几个相熟的世家客户。听到您要来做西服,还童心未泯跟我说了,要给您做几套新的款式。谁知道今早就接到了那位和谐秘书的电话,这位和谐也是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说师父做得好,还是第一次来光顾呢。倒也不知道我们的规矩是需要到这里来量尺寸的,还要求师父亲自过去。师父走的时候说了,您来了一定要留住您,他自有分寸。” 陆观涛喝着茶,淡淡地说:“没有什么,公孙师傅年纪大了,推掉一些定制也是应该的。薛师傅您现在也是一把好手,倒是能够帮公孙师傅不少。”他刻意没有去问是哪位和谐,想来能劳动公孙师傅的,应该也是大和谐级别。他脑子在转,想了想过段时间要出国访问的有哪几位……哦,是那个,不是京城帮的…… 这位公孙师傅来头不小,他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原来是宫廷御制的服装师,他们这一派也算是个服装派系,从来不会给普通人做服装,只给达官贵人做。这样听起来似乎很矫情,但他的规矩很大,再大的职务,要想让他亲手做,也得到这里来量尺寸,而且不能要求款式,只能按照他给的样板选择。而他的固定客户,基本也都是京城根基稳固的大家族,甚至还有几位原来的老王爷的后代。 裴亦萧傻乎乎的听着,也没话可说。那位薛师傅除了开始打招呼的时候笑着看了他一眼,后面基本都没有怎么理他。 陆观涛倒是时不时把眼光飘过来给他一个点头,一个笑意。这让他心里感到有点温暖。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门口响起了声音,薛师傅站起来道:“师父来了。” 几个人出门去看,一个头发花白,腰板微佝的老头站在门口,和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说话。 只听那位秘书语气轻松地说:“公孙师傅,今天多谢您了。没想到您这里做衣服都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套?” 公孙师傅眼皮都不抬地回绝了,“对不住您了,我这里一年的固定客户我都做不完,不接收新客户了。” 那秘书没想到他连个客套话都不说,有点讪讪的,说了几句“麻烦你快点为和谐做出来”之类的话。 老头子很直接地说:“那不可能,做一套纯手工服装,起码得要两个月。别的和谐要出国做服装,都是至少提前半年给我说。让我一个月做六套,那您真是不懂行市。不好意思,做不出来,要不您另寻他处。” 秘书似乎没想到这一茬,愣了半天,才道:“别别别,公孙师傅,那您说要多长时间。” “这手工做服装,要做得精、做得巧、做得细致入微,那自然是时间越长越好。但是和谐急着要,我当然少不得得赶赶夜工,可就不是刚才说的那个价了,得加30%的赶工费。您要不回去问问和谐,这一个月,先给他赶出两套来,和其他衣服搭配着穿。剩下四套得五个月后才能取。” 秘书为难地应了,然后走了出去。 公孙师傅面无表情地进来,抬头看见陆观涛,眼睛里有点笑意,但面上还是淡淡的,“陆少爷,来了。” “公孙师傅,”陆观涛倒是笑意盈盈,“您辛苦了。” “辛苦什么?”公孙师傅哼了一声,把手上的一个夹子随手就丢给了旁边的薛师傅,“小薛子,这是尺寸,按照版型01、02、03给他一样做个两套,你和小谢、小黄、小谭、小冉一块做,一个月内给他做出来。” “师父!”薛师傅似乎挺惊讶,“可是这是和谐要您亲自做的。我的手艺哪能及得上您?小谭、小冉是只能做边角的,怎么能做衣服呢?而且,那三个版型款式太老了吧……” “咄!多话!”公孙师傅很威严,“我要给陆少爷做衣服,哪有时间给他做?我让你带着她们做你就做,率裁矗磕侨霭嫘褪嵌嗌倌甑木淇睿心闼祷暗姆荻穑俊 薛师傅有点怕他,唯唯诺诺的应了,“是。” 陆观涛笑了,“公孙师傅,那就多谢您了。” 公孙师傅这会儿脸上才有笑模样,“我这里可有些新款型,就等着你来呢。嗯,不错,你小子保养得挺好,身材没走形,我老头子最爱给你这样的身形做衣服了,穿什么都不走样儿!” 陆观涛哈哈笑,“我就是为了穿您的衣服,才天天健身保持身材呢……” 裴亦萧站在旁边,没人理他,但他却挺震惊。 京城里真是藏龙卧虎,即便你权势滔天,却还是有些人不鸟你,有些地方不接纳你…… 他跟着陆观涛和公孙师傅一起,走进了一个工作室。这里就没有外面那么整齐了,不少衣料堆放在一个角落,屋子中央有一个超大的平板工作台,上面也堆放着尺子、剪刀等物品。 公孙师傅让陆观涛站在一个矮圆台上,然后前后左右上下地打量着他。用手卡着尺寸量了一下他的手臂和大腿,点头道:“不错,确实没怎么变样,只是右上臂粗了一分,左上臂粗了半分,大腿围粗了两分,其他地方都还是上次的尺寸,挺好。” 裴亦萧又惊讶了,这都能用手量得出来?而且还精确到分! “还是一样,做两套不同的?”公孙师傅拿着笔在记录什么。 陆观涛摇摇头,“今年我要做三套。” “三套?”公孙老头皱眉,“怎么,我老头子的衣服,只要你身材不走形,穿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怎么做那么多套?” 陆观涛哪敢说有一套被毁了,只道:“我不是也要出国嘛?也得到外国人面前显摆显摆咱们炎黄的高级定制。” 公孙老头才笑眯眯地应了。 陆观涛接着说:“公孙师傅,这一位,也得麻烦您这儿给做一套。”他没说“您做”,而是“您这儿做”。想来也是知道公孙老头不会随便给陌生人做衣服。 公孙师傅没有拒绝,看了眼裴亦萧,“这位小朋友看着也还行,陆少爷您的朋友?就给他做一套。” “谢谢您了。” 裴亦萧看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吃了一惊。他哪来的钱在这里做衣服!给陆观涛赔一套就不错了!“陆哥,我……”他想说,我有穿的,不用做。 但陆观涛用眼神制止了他。 公孙师傅有些不愉,“怎么着,这位少爷还不想在我这儿做衣服?” 陆观涛抢着说:“哪儿能呢?他那是高兴,只是还不太会说话。” 老头子哼哼两句,“要不是看在你亲自带来的份上,我会给他做?” 陆观涛背着老头一再给裴亦萧使眼色,裴亦萧终于压下了想说话的欲望,站到刚才陆观涛站的那个圆台上,老头子的火眼金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裴亦萧觉得就像是赤身裸体在他面前一样,浑身不自在。回想刚才陆观涛那闲适的态度,他连忙努力地放松自己。 老头用了软尺,浑身上下给他量了个遍,记录下各种尺寸。整整量了半个小时,才说一声“好了”。 裴亦萧站得都僵了,一听这话,浑身的骨头都想垮下来,却不敢这样。还是保持着很好的仪态,走下了圆台。他没看到身后老头的眼中流露出一点微微的欣赏。 两个人都量完了,老头就开始赶人了,“陆少爷,老规矩,一套一个半月的时间。” 陆观涛特别强调,“那先做最后这套。” 老头怔一下,“您是说,先做这位少爷的?” 陆观涛肯定地点头。 公孙师傅耸耸肩,“您是主顾,您说了算。” 公孙师傅只把他们送出屋子,就说了“走好”。刚才的薛师傅可能已经在做衣服了,没出来。两人穿过静悄悄的院子走出门。 裴亦萧回头看了看虚掩的门上斑驳的红漆,感觉里面的时空流逝得比外面慢许多。 坐上陆观涛的车,裴亦萧才说:“陆哥,你怎么给我做了?我、我的钱只够赔你一套的。” 陆观涛只是轻描淡写道:“没事,衣服来了再说吧。” 裴亦萧刚要说什么,自己的电话就来了,掏出来一看,是裴亦鸣的。自上周留了个纸条说住在天海花园之后,他也给家里去了一两个电话报平安。每次都是沈清莲接的,也是一周没有和二哥说话了,真有点点想念。忙接起来,“二哥!” 裴亦鸣听出他声音的兴奋,也很高兴,“萧萧,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没事儿。”裴亦萧瞥了一眼陆观涛。 裴亦鸣说:“一个星期没见你了,怎么周末都不回家?” “呃,我……” “今天回家来吃饭吧?二哥挺想你的,妈也跟我念叨了好几天了。” 一听裴亦鸣这么说,裴亦萧马上点头,“好好好,我今天回家!” 裴亦鸣在电话另一头,几乎可以能想见他那乖巧的样子,不禁笑道:“好,我们等你。” 挂了电话,裴亦萧仍是很开心,“陆哥,我今天回家!” “也好……”陆观涛神色淡然,“我今天也回政府大院,正好送你。” 这两天陆观涛的态度真的好了不少,裴亦萧有点意外,“那谢谢陆哥。” 他正想讲,要不我晚上也住家里,就听陆观涛说:“我八点半来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回去。” 裴亦萧想反驳,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陆观涛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回到家,裴亦鸣叫上他就去看电影,两兄弟就《云图》的意义,讨论了半天,直到王嫂喊他们去吃饭。难得裴卫国和沈清莲都在,几个人边吃饭边问了裴亦萧一周的生活学校情况,他一一作答,有条不紊。裴卫国很欣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吃水果。裴亦鸣正想带裴亦萧出去玩一玩,就听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裴亦萧走到一旁接起,裴亦鸣只听见他低着声音说:“不是说八点半吗?……” 一会儿,裴亦萧回到客厅,有点不安地说:“爸、妈、二哥,嗯,我明天一大早有事,是学校公益协会的,我得回天海花园那边准备一下。” 裴卫国大手一挥,“去吧,在外面多参加点活动也好。” 沈清莲则叮嘱着:“萧萧,学习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太累了,啊,要注意身体……” 裴亦鸣心中不舒服,想起裴亦萧说过他早就没和公益协会的人在一起行动。他问:“你开车来的?” 裴亦萧摇头,“我打车回去。” 裴亦鸣站起来道:“我正要出去和朋友见个面,我送你回去。” 裴亦萧似乎有点吃惊,“呃,不用了,二哥……” 裴亦鸣坚持,沈清莲也说好。裴亦萧只得跟着他下去。 一到停车场,裴亦鸣老远就看见了陆观涛的车在那里停着,驾驶座上还有人。他故意当做没看见,走过去开自己的车。 裴亦萧一个劲地往那边看,又摆手,还偷偷指了指裴亦鸣。正被转身的裴亦鸣看个正着,“萧萧,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裴亦萧吐吐舌头。 一上车,裴亦萧就给陆观涛发短信说明了情况。陆观涛没回。 裴亦鸣发动车子,开出政府大院。在后视镜里,看见陆观涛的车也跟在了后面。 开到天海花园,裴亦鸣停下来,侧头认真地看着裴亦萧,问他:“你老实跟二哥讲,是不是……谈恋爱了?” “啥?”裴亦萧被口水呛得呀,“咳咳咳,没有没有,二哥你怎么这么问!” “萧萧,二哥是说真的,”裴亦鸣语重心长地说:“咱家这种情况你也清楚,走每一步都不简单。如果你只是随便在学校里牵牵小手、说说情话,那不要紧,一旦当真,可就得看看是什么人。”陆观涛这种人是绝对不行的。 “二哥你说什么啊……”裴亦萧心想,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谈什么恋爱,跟谁? 裴亦鸣再次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裴亦萧在椅子上挪了下屁股,“二哥,你别开我玩笑了,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裴亦鸣看得出他眼里的单纯,不明何故地松了一口气。半晌,打趣道:“连二哥都不喜欢?” “哎哟!原来你要说这个,那我当然喜欢二哥了,我还喜欢爸、妈、大哥、小琨琨呢!当然,大嫂可不敢喜欢,哈哈!” 裴亦鸣又有点失望,“原来我不是特别的啊……” “二哥你怎么了,”裴亦萧发觉有点怪怪的,“二哥,我真的没喜欢谁,你别担心我。你……”他顿了顿,还说了出来,“二哥你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我特别特别感谢你。” “你这家伙,”裴亦鸣又愉快起来,“还挺会煽情嘛。” “真的,二哥,我没骗你。”裴亦萧很专注地说:“你一直在帮助我,好多事情都是你……总之我真的很感谢你。” “好了,二哥知道了,”裴亦鸣揉揉那毛乎乎的脑袋,“快回去吧。” “嗯。” 裴亦萧的身影消失在f栋门口,裴亦鸣才发动车子,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停在远处的陆观涛的车。 他开始思考,究竟裴亦萧和陆观涛是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裴亦萧不像说谎,那就是真的对陆观涛没有什么独特的感情了……那么……为什么他们会住在一起? 58、有乱码勿买! 陆观涛一直看着裴亦鸣的车驶出了小区,才下了车走进f栋。他可以确定,裴亦鸣是故意的,那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在政府大院停车场的位置那么明显,裴亦鸣不可能看不到。而他也可以肯定,刚才开出小区的时候,裴亦鸣特意看了他的方向。 那条“眼镜蛇”在一帮人里有着最为敏感的观察力,但是他很少正面出击,非要惹到人自乱阵脚。所以这个时候,越要脑袋清晰的考虑问题。 陆观涛在电梯里眼睛微闭,两手抱臂思量着。他能感觉到裴亦鸣对裴亦萧的怀疑,却不清楚究竟裴亦鸣了解到什么样的程度。总之裴亦萧身份的事情,绝不可以由他口中说出。那么,只能一口咬定是与萧萧之间有感情,所以才会这样相处。否则,等裴亦鸣摆出哥哥的身份来压制他的话,可就没有什么胜算了。 可惜的是,那个小傻瓜,和他没有这样的默契……看来必须得强硬一点。 他刚到1503室的门口,门就开了,裴亦萧站在那儿等他,“陆哥,你回来了?刚才在家我本来要出来的,结果二哥非要送我。我在停车场给你打手势了,你看到没?” “看到了。”陆观涛走进屋里,关上门。 裴亦萧往里面让了一点,他有点惴惴不安,怕陆观涛生气。今天才收了人家一套西服,拿人手短,郁闷啊。 陆观涛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道:“我说,小成,你不如就跟了我吧。” 裴亦萧茫然地瞪着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跟了你?” 陆观涛特别喜欢他这种呆萌的表情,笑着,直接走过去抱住人,以行动来说话,“是的,跟了我。——做我的人。” “啊?”裴亦萧没想到他又说这种话,挣扎开来,退出老远,“陆哥,你怎么又这样?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裴亦萧,你能不能别……” “我知道你不是,”陆观涛倒也没逼他,“如果是他,我根本不会说这种话。我就是对你说的。” “你……”裴亦萧皱着眉头,“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以前的裴亦萧,那你就应该尊重我!我不喜欢别人这样!” 陆观涛优雅地两手插在裤兜里,缓步向前,“这么说来,必须让你心甘情愿跟我才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亦萧继续后退。 “没关系,我觉得是这个意思就行,”陆观涛腿很长,步子也大,很快就逼近了裴亦萧,“我会让你接受我的。”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牛逼?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一样!”裴亦萧心烦意乱,转身就坐在沙发上,靠着靠背,抱着抱枕,“我跟你说了,我、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 陆观涛鼻子里发出嗤笑声,“你呀,你知道你最傻的是哪一点吗?就是你从来都不懂得怎么纾解你自己的欲望和情绪,”他坐在裴亦萧的对面,“别说什么同性恋,我也不是,我只是追求快感而已。老实说,我对你很有感觉,我挺喜欢你的。我可不像你,会压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很想要你。……你怎么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裴亦萧真的是被他打败了,这么那啥的话,他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还说得冠冕堂皇的,把别人说得都要头顶冒烟了,他却还没事人一样,还等着回答。这功力!简直了!“我不想跟你说,简直是荒唐!” 陆观涛两手交叉,“你总是采取回避的态度,这样有用吗?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其实,你根本没法拒绝我的拥抱,你心底是也是渴望我的。” 裴亦萧扶着额头有点无力,“……什么都有你说的,总之我就当没听到。我要去睡了。”说罢丢开抱枕就要走。 “如果真像你自己表现的这么坚决,那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陆观涛的声音听得人牙痒痒,“你不敢看我的眼睛,你也不敢在我身边多呆一刻,因为你知道,假如真是那样呆在我的身边,你就再也走不开了。对吗?” “胡说八道!”裴亦萧气呼呼回头,“哪有你讲的那样!” “那你过来,”陆观涛招招手,“你怕什么?我不会吃了你。过来坐这儿,”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不怕我就坐近点。” 裴亦萧瞪了他几秒钟,冲过来坐下,“你看!我坐了,怎样?” “看着我啊。”陆观涛的声音就在耳边,似乎呼吸都吹到他的脸侧了。 裴亦萧咬牙转头看他,“我看了,怎样?” 陆观涛不说话。两个人近距离相对,呼吸交织。 裴亦萧是一双桃花眼,眼睛大而圆,卧蚕极好看,眼尾上挑,眼珠子黝黑,眼眶里常是湿润润的感觉,无辜时非常天真,眼波稍微流转一下就特别的诱惑。此时也是这样。 陆观涛则是一双狭长的凤眼,内双眼皮,在眼尾处分开来,显得眼窝很深邃,平常眯起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威慑力,但一旦盯着人看,就仿佛里面有漩涡,会把人吸进去一样。 对视了半天,又是裴亦萧先受不了了,一扭头,“无聊,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 话没说完,就被陆观涛一手把下巴掰了回去,“口是心非了吧。” “没有……” 这下子的距离比刚才还要近,鼻子和鼻子之间只差不到半寸,裴亦萧无端紧张起来。其实陆观涛说得没错,他不能离这个人太近。太近了,他身上的味道就会钻到他鼻孔中,他会受到他的吸引,从四肢百骸会升起那种想被他拥有的欲望。他一直拒绝相信这一点,拒绝正视他被陆观涛的魅力所折服的事实,他害怕…… “小成……”陆观涛的尾音拖得很长,好像能够看见那些音符慢慢地消散在空气中。 不是“萧萧”,是“小成”。裴亦萧迷茫了。陆观涛真的是因为他而说这样的话,不是因为迷恋裴亦萧的身体么……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陆观涛的身体保养得极好,饮食规律,定期锻炼,本身力气也大,身上永远充满着一种裴亦萧无法忽视的费洛蒙的气息。他的胸膛和手臂一样有力和温暖,修长的手指却会轻轻地在他背上拍打着,让他安心沉溺。 裴亦萧不知道这个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反正他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窝在陆观涛的怀中,头顶上是那人的下巴,氛围安静又舒适。 “小成,不要拒绝我,你不妨尝试着接受我,如何?” 陆观涛一定是练了迷音大法。裴亦萧竟然呆呆地点了下头。 陆观涛笑了,胸膛里有笑声的回音,很好听。 我一定是被他下药了……裴亦萧想着。 陆观涛抱着怀中的人,志得意满。果然,只要他出手,没有勾不到手的。 不过,裴亦萧只被迷惑了一会儿,很快就直起了身子,有点想不明白的样子在旁边坐着。 “想什么?”陆观涛柔和地问他。 裴亦萧抬起头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裴亦萧索性摊开问:“我、我不否认,我是对你挺没办法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的。但是我总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不对劲!你要我跟你,意思是说让我当你的情人?——我没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陆观涛没想到他居然钻牛角尖了,只好说:“既然我们都对对方有感觉,那在一起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吗?” “你说得倒轻巧!”裴亦萧道:“你有感觉的人,不止我一个吧?你想让我做你情人之中的一个?对不起,我还没到那一步!” “怎么,你吃醋了?”陆观涛回过味儿来,恍然大悟般地说着。 “你又来了!”裴亦萧有点不爽了,“什么都能往那上面扯!” 陆观涛揽过他来,“情人嘛,我倒是没有几个。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可以只要你一个。” 裴亦萧一下子就被他带偏了,“哦,你那个跳钢管舞的美少年你就不要了?” “哈哈哈……”陆观涛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吃醋了,记得那么清楚?得,你要是不喜欢小强儿,我不找他就是了。只要你一个,好不好?” “什么跟什么啊!”裴亦萧挣脱开来,“我、我说不过你!但是你说的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以后别再说了。我去睡了。烦人!” 陆观涛叫了他一下,“小成,别忘了,你刚才已经点头了哦!” 裴亦萧没回头,只是跺一跺脚。 别看他在陆观涛面前还能撑着,一回到房间立马脚也软了,手也抖了,关上门就往前扑到在床上。心跳异常剧烈。 深度剖析内心的话,裴亦萧承认,他确实是喜欢陆观涛的。这也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一点。这个人的身上有他作为男人欣赏的一切,气场强大、能力超群、见识不凡、身份地位都是上乘,难得的是还有品位。他有时在犹豫,自己的初心究竟还是不是只喜欢软软的女孩子?唐薇那样的女生,应该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可是他只是心动了一瞬,然后就全部转化为欣赏了,没有提起追求的想法。相反,陆观涛在身边的每一刻,他都得打起精神来对抗他的魅力,一个不小心就会恍惚失掉心神。 这就是喜欢吧。 可他还是不能确定,是自己的本心就是如此,还是被裴亦萧的身体影响了心。 他不迂腐。虽然嘴上说着“不是同性恋”,可对这个身体早已看透了,这个身体对男人的欲望要强一些,特别是陆观涛。可也只是陆观涛,别的人,比如杨浩、苏迅,都没有这样。以前的裴亦萧喜欢陆观涛,但也有别的男人,他是知道的。所以这就是他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的地方。 陆观涛居然真的说了这样的话,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隔着的屏障,以后可怎么面对他才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裴亦萧趿拉着拖鞋要去洗手间,刚出卧室门,就听见陆观涛在厨房里喊:“小成,醒了?快去洗漱了来吃早餐。” 裴亦萧懵懂着走到厨房一看,陆观涛笑意盎然地在摆放买好的早餐。“你又去买了?不是说让我买吗?” 陆观涛被这实诚孩子给感动得,“我起得早么,以后谁先起就谁买吧。” 裴亦萧狐疑地看下他,又想到了前晚上说的那些话,调头就往浴室去了。 吃早餐时,陆观涛并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般,倒是裴亦萧不受控制地看了他好多眼。 两个人各有事情,吃完早餐就各自出门去办。 裴亦萧照例是去买肉和菜,过冬的衣物,还有一些副食品到吴大爷家去。这个周日他去得早,中午就到了,却见唐薇早就在忙活。 “裴师兄,”唐薇打了一盆水,拿着一块抹布在擦窗子。女孩子穿着一件暖橘色的线衣,一条蓝色铅笔裤,显得腿挺长的。裴亦萧过去帮她,唐薇却笑着用肩膀抵开他,“这个我来就行了,你帮大爷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需要修缮的东西。” 这个是男生拿手的,裴亦萧去检查了一番,帮吴大爷换了几个电灯泡,修了修收音机。老人家也没有什么乐趣,电视几乎是不开的,就是抱着个收音机听听广播新闻。裴亦萧每一次看着他的生活都会觉得很心酸。 吴大爷并不在意这些,却问道:“小裴啊,你要毕业了?” 裴亦萧知道吴大爷在怕什么,笑着说:“大爷,您不用担心,我就是毕业了也会每周固定来看您的。您把我当成您的儿子,不,把我当成您的孙子吧。” 唐薇听见了,在那边也大声说:“大爷,师兄说的对,我也会每周固定来的,以后您的衣服我会每周来洗一次,您别自己先洗了。” 吴大爷很欣慰。其实,说这话的人不少,很多学生来看他的时候都说过,裴亦萧学校前几届公益协会的人都来照顾过他,但最终毕业了,就走了,坚持下来的没几个。他并不会因此悲伤难过,毕竟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只要听到他们的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裴亦萧边拆看着收音机边问起拆迁的事情,“大爷,上次我听邻居大叔说,这个片区要拆迁?您知道这个事儿吗?” 吴大爷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知道!他们来找我好几次了!可是,这是我的房子,我在这里住了五十年,我为什么要搬!我们一家都在这里生活,我儿子和老伴儿的一切物品都在这里,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裴亦萧愣了,他没有料到吴大爷并不同意拆迁,而且是因为这房子里的回忆。确实,对于老人家来说,没有什么比伴随着自己走过时间长河的房子更有家的感觉。也许拆迁了三五年,他会得到不错的回迁房,比现在大得多,还能得到一笔不少的过渡费,可是这里的岁月的痕迹,关于儿子和老伴儿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去…… “……我就是不搬!随便他们怎样!难道他们还能把我赶出去不成?”吴大爷哼哼着,掏了掏耳朵。 裴亦萧有点忧心。现在的拆迁行为都已经经过和谐同意,如果有钉子户出现,手段很难想象。他听说过,有钉子户半夜全家都被人绑走,然后一辆压路机过来就把房子压平了,到时你上哪里找以前的物品去?再赔偿也赔偿不了回忆。 裴亦萧很认真地说:“吴大爷,我给你的电话你不要丢了,假若以后因为拆迁的事情有麻烦,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想想办法。”他现在的地位应该有这个能力。 吴大爷没当一回事,“小裴,放心吧,大爷有分寸。我还不信他们就能把我怎么了!” 裴亦萧还是不大放心,决定一会儿找苏迅问问这块地的开发商。 唐薇确实是个很勤快的姑娘,抹了窗子,又抹家具,刷了卫生间,总之,一切都弄得干干净净的。吴大爷都连连说辛苦。 裴亦萧越和她相处,就越能肯定,自己似乎真的是纯欣赏,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何况前一个晚上陆观涛才给他说了那么劲爆的话题,他暂时没法去想另外的人。 唐薇打扫完屋子,把饭菜做好保温,两个人就向吴大爷告辞。吴大爷看着他俩的眼神,就像看两个小情侣似的。唐薇微微有点娇羞了,低头都不怎么敢看裴亦萧。 上了车,裴亦萧问:“你去哪儿?” “师兄,谢谢你那天请我们寝室的吃饭,我说了要请你喝饮料的,要不今天就去吧?”唐薇笑着问。 裴亦萧略为难,他想趁有时间去找找苏迅,问问吴大爷这个片区的事情,又怕拒绝了唐薇,让她难堪。沉吟了片刻。 唐薇看了出来,“师兄你有事?那下次吧,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哦!”这姑娘真的挺善解人意的。 裴亦萧觉得和这样的姑娘相处真的很舒服,笑着点头,“好!今天我确实有点事儿,就不去了。下次一定!” 唐薇笑出两个小梨涡,“ok!” 59、五十七 送唐薇回了学校,裴亦萧便给苏迅打了个电话。 苏迅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声音有点懒散,“喂,萧萧?怎么想起给苏哥打电话?” “苏哥,你好,我……”裴亦萧有点尴尬,想着是不是打扰到了他。因为是白天,所以没想到这一层,但苏迅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也许白天也会…… 苏迅那边悉悉索索一阵,然后声音就清朗一点了,“萧萧,说吧,找我什么事?” 裴亦萧觉得不好意思,但这电话打都打了,忙道:“苏哥,我想问问你是否知道老水泥厂那个片区是由哪家房地产公司在开发?” 苏迅沉吟了一会儿,“老水泥厂?我想想……怎么,很重要吗?” “啊,也是,也不是,”裴亦萧斟酌了一下词语,“其实是这样的,我在学校公益协会有一个帮扶对象吴大爷,他就住在那个片区。现在要拆迁,吴大爷不愿意搬走。所以我想问问看开发公司是哪家,大概多久要开始拆迁动工。” “哦,这事儿我知道,那见面谈吧。” “呃,今天吗?”裴亦萧还有点窘,刚才苏迅的状态显然是在干点什么,“苏哥你不方便就算了,我这儿没事儿的,那个片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拆。” 苏迅嘿嘿笑着,“苏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就是这性子,裴亦萧也不拘泥于小节,便道:“好的,那我们在哪儿见面?” “我们找个吃饭的地儿吧,谈完事就吃饭,吃完饭去玩玩儿。啊,我顺便多叫几个人来,不介意吧。” “不介意。”裴亦萧干脆地回答。 刚给苏迅打完电话,裴亦萧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正在开车去饭馆的路上,拿起来一看,是杨浩的,“喂,浩子。” 上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裴亦萧心里也没了什么芥蒂,毕竟杨浩找过他好几次表达忏悔的意思,也不能太过计较。 杨浩倒有了点儿小心翼翼的意味,“萧儿,在干嘛?” “没干嘛,和一个朋友约好了见面,正要过去。” “哦……”杨浩听起来有点失望。 裴亦萧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本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空,咱们多久没见面了?段益也总在问起你来。”杨浩有点遗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哦。那真有点不巧,刚跟人约了,是有点事情要谈。”裴亦萧也不是不想和他见面,“抱歉,下次吧。” “萧儿,你……”杨浩欲言又止。 “什么?” “没事,算了,没什么,那好,下次见吧!”杨浩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好,拜拜。” 挂了电话,裴亦萧继续往饭馆驶去。他先出发的,所以到得比较早。到了地方,进了包房,没事儿就坐下玩手机。没几分钟,苏迅就到了。他笑嘻嘻地走进来,瞅着裴亦萧瞧了半天,总结了一句话,“嗯,感觉更有味道了。” “苏哥你又逗我玩儿,啥味道啊?”裴亦萧现在和他相处也不是那么拘谨了,笑着问。 “可爱的味道!”苏迅的老毛病又显了出来,扑过来又是一通揉。他就喜欢揉这个小孩儿的头发,倒没有带什么情-色的意味。 裴亦萧也习惯了,这段时间,苏迅揉、裴亦鸣揉,连陆观涛也揉起他来了,他抗议无效,学乖了,等他们揉好以后,自己随便拨拉拨拉算完事儿。 苏迅看出来,裴亦萧有点变化了。现在的他,明显比暑假时裴亦鸣带着去买衣服,然后刚到公司实习的时候要沉稳多了,整个人的气质提升了许多,不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已有了属于自己的淡淡的气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渐渐有了自信的味道。之前这小孩儿仿佛是并不拿自己当个人物,不把自己处于和他们这些人在同一个层次一样,像个小跟班、小角色。而此刻看着,也知道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有麻烦有问题也会直接找人问了。 只是不知道,让他有这样变化的,究竟是谁?是他家的好哥哥?还是那个不愿表明身份的情哥哥? 苏迅闹了一阵,坐了下来。开始说老水泥厂片区的事情,“……你说的那个老水泥厂的事情,我大概知道。那个房开公司叫做青林,算是个新公司吧,在房地产行业里来说是这样的,才起来三五年。之前是在下面的省份做的,这个老水泥厂片区的开发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一个项目。青林表面是私人房开老板,实际上它背后的老板是那个姓范的,你知道吧?” “姓范的?” “嗯,”苏迅看了裴亦萧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关心政治?苏哥已经够逊了,你比我还差?” 裴亦萧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一问:“啊,你说是和谐和谐的范家?” “是了,”苏迅笑笑,“他老爹得了癌症,一直吊着,没几年了,可惜几个儿子都不是好鸟。他们再不做点什么,估计手上的权力可就要作废了。可惜就是太心急了点,在下面开发的时候出了不少事,在建筑方面偷工减料,有几个楼盘都不同程度的出现豆腐渣工程的问题。京城老水泥厂这块地,本来天勤也准备拿下的,后来上面打了招呼,没办法,也许是有些人看他们家的情况也没什么好蹦q的了,就顺水推舟给他个人情吧。” 这些话,要在几个月前,苏迅是绝对不会跟裴亦萧说的。但裴亦萧的变化让他觉得,说一说也没关系。 “是这样……”裴亦萧听着秘闻,已经不会震惊了。有些事情,你一旦身在其中,有所感受之后,你就不会太大惊小怪。只有少见,才会多怪。 “嗯。不过,就我看来,范家迟早要出事。”苏迅不以为然道:“范老头子恐怕熬不过明年去,现在已经在时不时的晕厥了,范震苏做事太不靠谱,急功近利,他儿子又是个赌徒,青林迟早要被他两父子玩垮。” 裴亦萧皱了皱眉。急功近利啊……那青林对老水泥厂这片地的开发是势在必行的了。唉,吴大爷性子挺倔的,但愿拆迁的时候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其实天勤背后的利益合作集团也早就对青林开始关注了,究竟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还是给个甜枣麻痹对方,那就是苏迅不能说的了。他看着裴亦萧有点烦恼的样子,笑道:“萧萧很关心那个吴大爷吗?” 裴亦萧点点头,“吴大爷还是挺可怜的,他和老伴儿算是中年得子,90年代末夫妻俩都成了下岗工人,好容易打零工拉扯大儿子,结果他儿子刚大学毕业,一次事故就被歹徒给杀死了。吴大爷的老伴儿伤心过度去世了,只剩下吴大爷一个人。快八十了,什么都得自己做。他说不想搬走,是因为他的儿子就是在那栋房子里出生、长大的。那房子留下了他和老伴儿还有儿子所有的回忆和纪念。我想,我大概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虽然拆迁是不可避免的,但真的很希望能够缓上几年,等到吴大爷……百年之后,再开发就好了。现在的房地产开发,大部分是有钱人在投资,真正的刚需房其实很少。又何必那么急躁呢。” 苏迅拍拍他的肩膀,“你这心情我理解,没想到咱萧萧这么善良哈。行,这事儿我记下了,能帮的苏哥一定帮你。” “真的?”裴亦萧有点讶异,他找苏迅来问不过是尽尽人事而已,如果是天勤开发的地盘,还可以想想办法,可这是青林的项目,苏迅哪里能管到别的公司。可看苏迅的意思,似乎还真有点把握,他不禁追问道:“苏哥,你真有办法?” “好了,小破孩,”苏迅又揉了他一下,“商业机密,你少打听。总之这事情苏哥知道了,你就不用愁了。” 裴亦萧很真诚地说:“谢谢苏哥。”他此时还不知道,他只是问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就引起了后面青林房开的一系列巨变。如同教科书里说的“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过了几年,他明白整件事的发生经过后,真的清楚了自己的一句话,原来也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老水泥厂开发的事情谈完之后,两个人聊了些别的。裴亦萧有心想问问那次在茶馆中他听到的关于“奢侈品集团”的只言片语,但又怕苏迅说自己打听商业机密,也就没提及。而苏迅暗暗觉得这小孩儿识趣,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很乖的闭嘴不说。 又坐了一会儿,眼看将近6点,有人推门进来,看见两人坐着聊天,停了一下,又关上门龙行虎步走过来坐在苏迅身边。 裴亦萧忙打招呼,“江哥。”是江成英。 江成英叼着一支烟,斜睨他一眼,算是打招呼,便把手放在了苏迅的椅背上,“中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苏迅抖抖腿一笑,“江老大,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被别人打扰吗?一旦被打扰了,可就不举了。” 江成英眉尖迅速蹙一下,凑近苏迅的耳朵道:“你不举没关系,我可以……” 裴亦萧身上发冷,搓了搓手臂,别开脸到处乱看。他们说什么?他一点都没听到。 苏迅也不恼,“谢了,江老大。你的鸟你不能代替我的鸟得到快感。” “是不能代替,但是除了鸟,还有别的地方也一样可以得到快感,不妨试试?”江成英邪邪的笑着。 苏迅也邪笑起来,“那没问题,假如江老大想要试试别的地方,我倒是可以帮你开发。” 江成英不说话,上下打量他,烟条在嘴上一翘一翘地说:“谁帮谁开发可不一定,我以为,你已经对我们双方的武力值有了一个深刻的概念……” 苏迅有点不乐意了,“江成英,老子是输了你一次,别以为次次都会输!你就看着到底老子能不能开发了你!” 那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还在吵,裴亦萧听不下去了,这是个什么世界啊。他站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忙往门外走。 苏迅和江成英也没注意他为啥放着包房的洗手间不去,要往外走。裴亦萧还没拉开门就有一个人推开了门,差点撞在一起。那人正要要进包厢。 “陆哥?”裴亦萧抬头一看,是陆观涛,“你也来了?” “哦,你在?我正要给你打个电话讲一声。要去哪儿?”两人站得近,陆观涛的手很自然地放在他的腰上。 裴亦萧也没注意这一点,要往外走,“呃,我要出去一下。” 陆观涛的手紧了紧,“我跟你去。”看了看屋子里已停下吵架看着门口的两个人,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裴亦萧回头一瞧,苏迅的表情是那种“我就知道有问题”的神色,江成英也夹着烟揶揄地看着陆观涛。小猫的颈毛一下炸起来,瞪着陆观涛,想掰开他的手,“我、我上厕所,你跟我去干什么!” 陆观涛笑着,故意想逗他,手就是不放,“我也去上厕所啊。”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人推开了包厢门走进来,看两个人堵在门口,刚要打招呼,可看清楚是谁后,却闪了下神,没说出话来。盯着他们,脸色阴沉不悦。 裴亦萧慌张失措,猛地推开陆观涛,喊着来人:“二哥,你、你来啦。” 60、五十八 苏迅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这种人精,从小事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上次酒会就发现陆观涛和裴亦萧之间的猫腻了,又感觉到裴亦鸣好像是不怎么赞成这件事,因此今天故意把几个人又叫齐了,想看看陆观涛和裴亦鸣两个人,究竟怎么斗法。可没有料到夹缝中的裴亦萧可是吓得都筛糠了。他赶紧道:“哎哟,观涛你惨了,欺负人家萧萧弟弟,瞧哥哥来了怎么对付你!” 裴亦鸣听到这话,看了看裴亦萧,那孩子脸蛋儿都憋青了。本来看到陆观涛和裴亦萧状态如此亲密,把他气得个够呛,这会儿瞧见裴亦萧的可怜样儿,他心一下软了,挤出笑容,“萧萧,学校里的事情忙完啦?”又跟陆观涛点个头。 陆观涛看裴亦鸣的意思,是不打算现在多说,也和他点个头,然后笑着问苏迅:“谁欺负萧萧了?每次都是你欺负得最厉害,还在这儿说我?” 裴亦萧没料到刚才紧张的氛围这么快就松动了,还傻张着嘴在每个人脸上都看了一番,这才记起要回答他哥的话,“啊,是的,我、我学校里的事情忙完了忙完了。” “哈哈哈哈……”苏迅大笑,他太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戏码了。特别是裴亦萧那种又憨又乖的表情,简直百看不厌。可惜裴亦鸣太隐忍,估计是看不到他和陆观涛的正面交锋。 正如他所想,裴亦鸣闪了几眼陆观涛,暗地的意思是,下来我们慢慢聊。边走过去坐下。 陆观涛接收到这层暗示,也不愿让苏迅江成英继续看笑话,也拣个位子坐了。 倒剩了裴亦萧一个人站在那里。 “嘿,萧萧,你不是要上厕所?”苏迅问。 裴亦萧彻底秀逗,跟着两个哥往桌子走,“不上了……” 裴亦鸣笑笑,拍了拍他的背,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裴亦萧顿时感觉很温暖,又渐渐回过了神。 江成英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他喜欢看苏迅闹腾,这时叼着烟,抱着臂,挑了一下左眉,递给陆观涛一个询问的眼神。 陆观涛反而挑了一下右眉,看了看苏迅,又回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两个人是多年的朋友,有些事情不用说话,就能一来二去的交流,旁人看着就觉得神奇。 江成英瞥了一眼苏迅,对陆观涛露出一个“你知道的”那种笑容。 陆观涛又挑了一次眉,摇摇头。 苏迅哪会不知道这两人挤眉弄眼的是在讨论关于自己的事?他没有管,晃了晃脑袋,叫服务员起菜。 裴亦鸣其实挺心疼裴亦萧的,可一想到刚才看见的,陆观涛从后面搂住裴亦萧的腰,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往外走的举止就浑身的不痛快。当着人已经是这样亲密了,背着人岂不是更……他仔细从眼镜旁边上下观察着旁边的小弟。他不会已经和陆观涛…… 裴亦萧汗毛耸立的接受着来自二哥目光的洗礼。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 陆观涛这边和江成英眉来眼去完了,正巧发现裴亦鸣眼光中微微带着一点痛惜和懊悔地看着裴亦萧。他心中一动,裴亦鸣该不是恋弟吧?……笑了。 苏迅把人全叫来,也不只是为了看戏的。等菜开始上了,他给人一个个的满上了五粮液,连裴亦萧也不例外,便举起酒杯来,说道:“我一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请大家聚聚也没必要特意挑时间,今天正巧,人都齐了,不如就为我们的合作来干个杯,预祝我们四方合作成功!不仅要赚得盆满钵满,更要在我想要的国际舞台上闯出个名堂来!我们四个人,成英稳重,是最强有力的后援;观涛多谋,最能掌控全局;亦鸣敏锐,能嗅到许多暗中的危险;我吗,就是来给大家当好管家的,哈哈。咱们这样一条船,那可真是一艘航母。假若这样我们都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我就真不相信世界上有成功两个字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拭目以待吧!” 虽然他在哈哈笑着,但是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几个人也都郑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举起酒杯,齐齐碰杯,仰头都干了。 裴亦萧挺出戏的,他和这件事情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跟着喝了一杯,然后坐下吃菜。正咕嘟着,就听到苏迅说:“萧萧,你可别以为没你什么事儿啊。你既然在这儿,就是个历史时刻的见证人,将来有一天,人们谈到我们四个的时候,就会说,当时也有一个人在现场看到了这样伟大的一幕……哈哈哈……” 裴亦萧咧嘴笑。 裴亦鸣道:“怎么只是个见证人?萧萧可是吉祥物。” “啊,对对对,吉祥物!”苏迅眼睛一亮,一本正经道:“每当有什么重大决定作出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吉祥物,一来表达个喜庆,二来也是寄托了一种美好的祝愿。嗯,萧萧当这个吉祥物,我看行。” 于是裴亦萧荣幸地成为了这个未来的奢侈品集团的吉祥物。 其实在合作初始,苏迅心中并不是没有顾虑的。四个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背后势力繁多,牵扯到的利益集团数不胜数。假若一个不小心,合作的内容暴露出去,就会引来不少贪婪的狼。可是,他相信其他三个人比他更想获得成功。他毕竟不在体制内,他是活的,随时可以离开。而陆观涛和裴亦鸣,是国家那部大机器的零件,无法脱离;江成英,则是大机器暗中的打手,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他们更希望有别的可能。 他们的计划是周密的,又不在本国吸金,在公司弱小的初级阶段,肯定是安全的。日后,磨合期过了,计划执行得当,一定会向着他希望的方向而去!苏迅信心满满。 这一天,这五个人都没有预想到,十年之后,xytm集团(迅英涛鸣),竟然横扫路易威登、历峰和开云,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奢侈品集团。 喝酒吃菜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苏迅是个人来疯,有酒就爱敬别人,爱说笑话,爱看热闹。醉了之后,人就柔和了许多,也不抗拒江成英的触碰了,只是原则和底线还在,不会迷糊到不知东南西北。他一醉,更加肆无忌惮地开起玩笑来,“我说萧萧,在场几个哥哥,你最喜欢哪个?——不准说你哥,你哥剔除出去,不在备选范围。” 裴亦萧嘴角抽了一下,“苏哥,你喝醉了。” “苏哥没醉,”苏迅招招手,把他拉过来,“你就跟苏哥悄悄说,苏哥不笑你。” “这,这怎么说啊……”这个问题太无语了。 苏迅装着侧头听了下,然后放开裴亦萧,大声说:“哎呀,萧萧你太不地道了,枉苏哥这么喜欢你,你居然说最喜欢陆观涛?太过分了吧!” 裴亦萧哭笑不得,“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陆观涛看出苏迅在使诈,也将计就计,“怎么,萧萧喜欢我,你不开心个什么劲?旁边有一个喜欢你的在,你就不用吃我的醋了。” 江成英抿口酒,手一直放在苏迅的椅背上。 苏迅被倒打一耙,切了一声,转而对裴亦鸣道:“亦鸣,你惨了,养个弟弟长这么大,居然不喜欢你,喜欢别人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裴亦萧急了,“苏哥你说什么啊,我没说不喜欢二哥啊!” “哦!!”苏迅乐不可支,“原来你既喜欢观涛,也喜欢你二哥?完了,这可不行啊,花心要不得。” 裴亦萧翻白眼了。苏迅的胡搅蛮缠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 陆观涛倒是微微笑,他本来就有这个心思。裴亦鸣却有点不舒服了,他可还记得以前的裴亦萧和陆观涛那些破事儿。 苏迅喝多了发热,额头脖子都在冒汗。裴亦萧看见一直很敬畏的江成英老大,竟然拿纸巾开始自觉地给他擦汗……真是基情四射的年代。 吃了一会儿,裴亦萧看他们喝得开心,聊的内容也是商业上的,便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透透气,看看手机上的信息,玩玩游戏。 刚出去没一会儿,陆观涛也跟着他出了门。看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空旷的走廊的沙发上,便在他身边坐下,“无聊了?” “也没有,”裴亦萧收起手机,“你们聊那些我听不懂,我出来透透气。苏哥又喝多了。” “苏迅就这样,他酒量好得很,你不用担心,”陆观涛自然而然地抬手摸摸他的脸,“你倒是被他灌了不少,都出汗了。” 裴亦萧轻轻让了一下,但陆观涛的手锲而不舍地追逐着他的脸颊,他也就懒得躲了。手底下的肌肤细致瓷实,白嫩,紧致,一点也不松垮,手感很好。陆观涛摸得起劲,身子慢慢压了过来。裴亦萧吃了一惊,“陆哥!这是在外面,你干嘛。” 陆观涛的眼神很深邃,直直盯着他,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气场笼罩下来,让裴亦萧丝毫也躲不开,整个人被动地挺在那里,感受到陆观涛的唇压在自己的唇上。 他越发得寸进尺了!裴亦萧不甘地想着。 陆观涛这是用的蚕食战术,不停地触碰底线,让裴亦萧不停地降低底线,到最后,终将会跨越底线。 毕竟是在外面,陆观涛还是有分寸的,只是让四片唇瓣轻柔的摩擦着,挤压着,两个人的呼吸里都带着浅浅的酒香,呼出来吸进去,两颗头轻轻转动,脖颈交织缠绕,柔情悱恻。 裴亦鸣打开包厢门,转头一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过去分开两人,只是静静地抱臂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个人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情深难抑。 裴亦萧突然觉得有点压抑,悄悄睁开了眼睛,却一下子就发现了站在那里的裴亦鸣,这次真的惊吓到他了。喉咙里都发出了抽气声,手忙脚乱推开陆观涛就站起来。陆观涛感觉比他强,早就知道后面有人了,被推开以后也不惊,只是坐直了身子,看向裴亦鸣,笑笑。 “二哥……”裴亦萧想解释,可是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混乱。 裴亦鸣强压怒气,摆了一下头,“你先进去!” 裴亦萧很担忧!“二哥,那个,你……你不要生气……我错了……陆、陆哥,你不是透完气了,你也进去吧!”他下意识地不想让陆观涛和裴亦鸣凑在一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观涛觉得他这种举动还有点护着自己的意思,心底一柔,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看来你二哥要找我谈谈。你先进去吧,我们懂得尺度。” 裴亦萧磨磨蹭蹭站着不肯动。裴亦鸣取下眼镜放进西装的胸口袋,两只手指揉捏一下鼻中间的山根,“萧萧,你进去,我和你陆哥有事要谈。不要担心。” 裴亦萧只好不放心地蹭进去了,一直不停回头看。 等门终于关上之后,裴亦鸣再也站不住了,疾走过去一把揪住陆观涛的衣领,“陆观涛,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为什么你现在还在招惹萧萧?” 陆观涛衣领被抓,也不急不躁,只轻轻地问了一句话,把裴亦鸣震在当场。 他问:“裴亦鸣,你什么时候……这样气急败坏过?” 裴亦鸣僵直了片刻。缓缓地放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为什么就不能气急败坏?”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的神态。 陆观涛哂笑一下,抬手拉了拉衣领,“亦鸣,你是因为我动了你弟弟而这样愤怒,还是因为——我动了这个萧萧?” 裴亦鸣心惊,面上不动声色,“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观涛整理好了衣服,恢复了仪表堂堂的模样,“你不觉得,你对你弟弟,已经超越了某种界限了么?” 在裴亦鸣脸上,也是不会看到风云失色的现象的,他和陆观涛一样,都有良好的面具模式,但陆观涛没有忽视他眼中掠过的一阵迟疑和非常淡的一点惶恐。 陆观涛又在火里添了一把干柴,把火彻底烧旺了。“亦鸣,我喜欢你弟弟,我对他有欲望。真抱歉。但是,你呢?是为什么?” 裴亦鸣面上是阴沉沉的一片,盯着陆观涛的眼睛似乎像一条毒蛇。 毫无疑问,陆观涛的话已经引出了他心底的毒素。 如果裴亦萧在场,一定不敢相信一直温文尔雅的二哥脸上会有那么晦暗的神情。 陆观涛毫不示弱地回瞪着裴亦鸣。 正在这时,包厢门又开了,江成英走了出来,仿佛没看见这种剑拔弩张的情景一样,一手一个揽着肩膀往包房走,“嘿,你俩太不仗义了,苏迅还在跟我闹,说你们一个两个躲酒也真敢!” 陆观涛笑道:“躲什么躲,这就回去跟你干三杯!” 裴亦鸣掏出眼镜又重新带上了,“不就是喝酒,说什么躲不躲的?” 江成英是因为看到刚刚进包厢的裴亦萧有点不对劲,这才专门出来救场的。虽然他也有八卦因子在作祟,期盼着看见两个人大打出手,不过四个人刚开始合作就这样,确实不利于他们往后的计划开展。苏迅也有点担忧了,他才急忙出来看情况。 哎,真没想到裴亦萧那个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61、五十九 坐在包厢里的裴亦萧忐忑不安,他知道江成英出去是救场。看到三个人哥们儿好的架势走了进来,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刚才就是因为陆观涛亲他才被二哥看见,他就郁闷得不行,狠狠瞪了陆观涛一眼。 陆观涛感应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带威慑力的瞪视,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可裴亦鸣注意到两个人在那边暗送秋波,脸更黑了,不过他也不在意了。他今天失态了!而且,陆观涛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更是让他心里敲起了警钟。萧萧……弟弟…… 他这大半年来,对裴亦萧真的关注太多了。先是因为他的改变,他起心观察、调查,后来觉得这个孩子越看越顺眼,渐渐想要让他留在自己的视野里,一半也是出于护犊子的心理。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完全不懂如何在权势中心混,想要给他幸福,就要给他安排一个简单的人生。他想插-手裴亦萧的未来,想要让他一直这么单纯乖巧下去。比起原来那个淫-靡的小弟,这才是他想要的弟弟该有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所谓的兄弟情一点点变了味……他确实不该太过于眷注裴亦萧。 裴亦鸣抬眼扫了一下陆观涛。这些连他都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的东西,怎么就会被这个家伙看了出来!别人都说他裴亦鸣敏锐,陆观涛这样又是什么?还懂得拿这一点摆出来让他看。 现在他心乱如麻,对裴亦萧和陆观涛的事情,已经不敢去深究了,只想先理顺自己的思维。就算明白这是陆观涛的伎俩,他又能怎样? 苏迅一看玩大了,再闹下去对合作可不利。赶紧收敛了些,给江成英使眼色,让他拉着陆观涛说话,他则与两兄弟闲扯起来。吃完了饭,原本打算去哪里玩一玩的,裴亦鸣先提出了告辞,看着裴亦萧笑了笑,嘱咐他注意身体和安全,就走了。 这是陆观涛早就料到的结果,不过他聪明地没再去惹裴亦鸣。 苏迅是无夜生活不欢的人,可第二天是周一,一早要上班,而且今天也看了一场好戏了,便也说散了算了。 陆观涛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接拉着裴亦萧的手就走。 “你放开我!”裴亦萧回头瞥见苏迅那“你俩快回家那啥那啥吧”的表情就一阵头皮发麻,天哪,这怎么就什么都暴露了! “放开你干什么?”陆观涛心情似很好,“快走吧。” “我要去开我的车!”裴亦萧被他押着上了奥迪a4l,绑上了安全带,才想起这一茬。 “得了,就放这儿,明天我送你上学。”陆观涛笑着发动车子。 “谁要你送!”裴亦萧无奈地从车窗里张望着自己的cr-v,“你干什么啊?”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陆观涛,不明白这人为啥这么兴奋? 这个问题,当他被陆观涛拉回家,一关上门就被一把抱着狠狠亲啃的时候,被他抛在了脑后。 陆观涛真是特别热情,一路抱着人啃,把裴亦萧按在沙发上,小孩儿身上穿的线衣都被他全部扯起来堆到了脖子下面。裴亦萧身上那种暖洋洋的年轻人特有的青涩又好闻的味道,引诱得陆观涛爱不释手、眼神幽深………………。 裴亦萧哪里受过这些?他被刺激得哑着嗓子哼哼了两声,“……陆观涛,你放手……不行!……讨厌!放开!”怎么就会这样了,怎么会这么快?裴亦萧咬着唇,拼命用手推着陆观涛的肩膀。 陆观涛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食指和拇指一拉,就把裴亦萧的ysl皮带扯开了,又是食指一勾,拇指一顶,就把裴亦萧的levi\''s牛仔裤扣子解开了。 裴亦萧唬得魂飞魄散,叫起来:“陆观涛!”两手紧紧伸过去扯住裤子不松手,“你答应过不能随便动我的!你搞什么!” 陆观涛听见他的质问,清醒了些许,支起身子打量裴亦萧,小笨蛋的衣服堆在胸口,露出雪白细致的上半身肌肤,双只手抓着裤子,手指都用力地发白了。他脸上混合着…………慌张、惊吓,还有一种懵懂无邪的神态。明明抗拒不过他,却还是不肯就这样沉沦。 陆观涛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小孩儿这么上心了。 他今年二十九岁,算是过了小半生。这么多年以来,他身边来来去去没少过人。他几乎没有谈过什么恋爱,不知道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究竟是怎样。他在过去的28年里,还没有体会过那种特别想要一个人、非要不可的欲望。喜欢他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以前的裴亦萧,从小瞅着他的眼神就不对。现在的裴亦萧,虽然开始是愤恨的、害怕的,可还是夹杂着一丝隐藏不深的迷惑,如今的同居,更让那双桃花眼里的恐惧越来越少,仰慕越来越多。 这在以往,不过是个玩得很熟的游戏。可他现在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的兴奋和喜爱不是假的,不是逢场作戏的。 他真的有点在意这个小孩儿。所以他不会使出手段来引诱他,或者强迫他。他想要这个人清醒地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人。 陆观涛往前俯下,在裴亦萧脸颊边竖着左手手肘撑着下巴,右手腾出来给裴亦萧拉下线衣,盖住小肚子,由得他自己把裤子扣好。他笑眯眯地看着裴亦萧狼狈的样子,说道:“我说你这个孩子,明明也是很想要,为什么总是要拒绝我呢?” 裴亦萧嘴硬,“谁、谁说我想要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这样……”发-情! 今天和裴亦鸣小斗了一回合,是陆观涛胜了。只怕此刻裴亦鸣正在冥思苦想自己究竟对小孩儿是什么心态吧!陆观涛脑补着裴亦鸣苦恼的场景,真想哈哈大笑。这小孩儿,他是不会放手了。从初始游戏的心态,已经变成了认真和执着。要不然,至于这么亢奋么………………? “小成,我想让你知道,”陆观涛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都会叫他的本名,“或许起初我对你不怎么尊重,我现在很慎重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以前的浑。” 裴亦萧抿着嘴,不吭气。 “可是,我这会儿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你以后都不要想甩开我了。我是不会对你放手的。我一定会得到你,真正的你,完完全全的得到。而且,要你自己死心塌地。” 这么自大的话,也只有陆观涛能够说出来了! 裴亦萧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抬眼看他,“……你这人说话就这么讨厌!你凭什么?” “凭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呀!”陆观涛温柔地笑着,趴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坏蛋,你也很喜欢我的吧。刚才我都感觉到了,某个小东西很精神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混蛋!”裴亦萧一扭头,红着脸推开他,“我要睡觉了!” “哈哈哈……”陆观涛难得笑得这样没形没状,倒在沙发上扶着额头,大半个身子挂在沙发边,要掉不掉的,“好吧,今天就放过你,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裴亦萧不答话,没法答!他看见陆观涛这种与平时的端庄不同,又有点男人又有点野性又有点闷骚的形象,心里真的蠢蠢欲动。他冲进了浴室。 陆观涛又是一阵大笑。 不过,笑过之后也有点无奈。自己也精神起来了,而且好难受……看来只能自食其力了。在裴亦萧这里,他受尽了不公平待遇!上次一声巨响差点把他吓到萎!这次又是找不到办法纾解!唉!他看向浴室门。这小孩儿在里面说不定也在难受!为什么就不能和他一起呢?………………………… 这晚上,陆观涛心情舒爽了,裴亦鸣却极其憋闷。回到家,忍不住去了裴亦萧的卧室。 屋子里还飘散着裴亦萧的淡淡的气味。裴亦鸣能觉察出这种气味里,少了原来那种堕落放荡的情-欲气息,而是一如少年人该有的稚嫩和青春。这个孩子爱穿的都是休闲简单风格的衣服,他给他买的那些正装和修身西服,被整齐地挂在衣帽间里。这个房间里还增添了不少书籍、报刊,男孩子爱看的杂志也有,比原来关注的东西多了很多。这是一个芳华正好,阳光无限的生命。 这是……他的弟弟。 裴亦鸣突然有些颓丧地跌坐在裴亦萧的床上。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陷进去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摆在面前:那就是他已经对这个裴亦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兴趣不仅在于揭开他的身份,更在于对那个纯净的灵魂的希冀。在那个灵魂与身体的双重刺激下,滋生出了禁忌而又超越同胞之情的想法。 人总是会对禁断的事情感到好奇和渴望,因为那引出了人内心的疯狂因子。裴亦鸣也是人。是人,就会忍不住想要一方面想望天堂,一方面探究地狱。 裴亦鸣心思隐藏得很好,好到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里会有这些暗孽的元素。在这一个晚上,被陆观涛的几句话轻易地撕裂了伪装,赤-裸-裸地展示在眼前。 从一个角度说,裴亦鸣感谢陆观涛的直白,让他能够及时发现,有机会去醒悟、纠正这种欲念。但从另一角度来看,他更是憎厌陆观涛的犀利。 裴亦鸣知道,裴亦萧肯定宁愿接受陆观涛,也不会接受自己。 毕竟,是兄弟。 好好的守护萧萧吧,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62、六十 裴亦萧背靠在浴室的门上,竭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陆观涛说得对,他确实情动了,就在刚才,蓦然间他在想,如果就这样和陆观涛一起做一些快乐的事,似乎也是挺美好的。 天哪……不行,最近吃得太补了,上火了,不妙。 裴亦萧冲到水龙头底下,打开了温水——冷水太冰,受不了——让水从头淋到脚,然后尽力不去看、也不去理下面某个貌似棍子,而且还在水流下一颤一颤的物件。冲了好一会儿,放空脑袋,那东西才慢慢的软了下去,耷拉在腿间。裴亦萧松口气,抬手将挡着眼睛的头发拨拉到脑后去,挤了洗发液抹到头上揉出泡泡。 洗完澡,裴亦萧照例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仔细盯着这张脸的时候,却不期然地想起了另一张相似的面孔。 裴家三兄弟里,老大裴亦绅比较刚毅,长得更像父亲裴卫国一些,方腮帮、高鼻梁,总是一个老成的大背头,用发胶弄得一丝不乱,制造稳重的感觉。 老二裴亦鸣个子最高,实际上他也是最壮的一个,但是因为他常年戴着眼镜,穿得也是斯斯文文的,所以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可只要他一取下眼镜,那双桃花眼里就会射出凌厉的视线,教人无法小看。 老三裴亦萧最瘦,打小就备受宠爱,没吃过什么苦,皮肤也是白白嫩嫩的,他和二哥都长得比较像母亲。沈清莲家世一般,年轻时却是单位一枝花,多少人追求她,最终选择了很有潜力的裴卫国。裴亦萧没有裴亦鸣那种很正很强的气场,尖下巴、高鼻梁、大眼睛、润嘟嘟的丰唇,小时就像一个洋娃娃。 裴亦鸣十多岁的时候,也是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弟的。可自从他发现裴亦萧的那些破事儿之后,对他就再没了好脸色。 但裴亦萧以为二哥一直对他这么好。从他在医院睁开眼起,裴亦鸣就不断在明里暗里的给他许多帮助、鼓励,为他的进步喜悦,为他的成长欣慰。似乎只要做错了什么,总会在二哥那里找到温馨的解决方式。——只除了陆观涛的事。 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告诉二哥关于他与陆观涛之间发生的这些洒满了狗血的情节,强吻、差点强上、强迫同居……到目前这种说爱人不是爱人,说纯洁又不纯洁的相处模式。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基于他的身份被陆观涛全部知晓了这一点。他们分享着同一个秘密,所以与他最亲密的人,一下子就换成了陆观涛。 假如裴亦鸣知道这一点,一定会呕死。其实说真的,他才是第一个怀疑的人…… 眼下裴亦萧苦恼的是,怎么跟二哥解释他今天在走廊上跟陆观涛接吻的事情呢?难道他要说是因为他一时头晕脑胀心脏不舒适陆观涛在给他做人工呼吸么……骗鬼呢,二哥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信这种猪都不信的理由! 啊啊啊啊……二哥今天走的时候,好像心事重重的。到底他们两个单独在走廊上的时候,陆观涛给他说了什么!裴亦萧突然想起这个事! 他匆忙擦干了身体,胡乱抹了两下头发,套上松垮垮的睡衣睡裤,拉开门就走了出去,“陆哥!我想起一件事了,在走廊的时候,你——”声音戛然而止。 陆观涛脱得只剩了一条性感的纯黑色三角内裤,坐在沙发上的姿态就像坐在会议桌旁,但是内裤的前面隆起了一个大包,形状清晰……这厮正皱着眉头,盯着电视看得超认真。 “你……你在干什么?”裴亦萧声音颤抖。他想把眼睛从那一个大包上挪开,但是做不到。 陆观涛慢慢慢慢地浮起一个笑容,“看电视啊……”手也慢慢慢慢地往那个大包上抚了过去。 裴亦萧仰头看天花板,咬着牙说:“我想知道,你跟我二哥说了什么?他怎么回答的?” 陆观涛怔了一下,又懒洋洋道:“跟别人说话眼睛要看着别人吧。” 裴亦萧闻言瞪他,“……你脱成这个鬼样子是要闹哪样?” “没什么,”陆观涛站起来,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指了指沙发上的西服,“衣服帮我送洗了,这回记得不要弄错店了哦,你也看到了,做一套手工西服要花很长时间的。”说罢,经过他身边,就要走进浴室去。 裴亦萧往旁边让了一步,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正要点头,才想起自己的问题,“哎哎哎,陆哥!你今天到底跟我二哥怎么说的?” 陆观涛侧身回头,“你想知道?” “当然了!” 陆观涛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记不大清楚了。” “别开玩笑了,陆哥!”裴亦萧嚷着。 陆观涛似笑非笑地跟他说:“我不过跟你二哥表白了而已。” “啥?”裴亦萧瞪大双眼。跟二哥表白!你啥意思! “哦,也不对,应该是说我跟你二哥表白了我对你的……爱。”陆观涛想了好一会儿才用上最后一个词。 裴亦萧要晕了,“你骗我!神经病!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陆观涛斜睨着他,“你是觉得我跟你二哥说这个不可能,还是我爱你这件事情不可能?”第二次说那个词,他顺溜多了。 “胡说八道!”裴亦萧不听了,转身就往房间走。他确定陆观涛是在捉弄他,“我自己问二哥去!” 陆观涛笑两声,“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确实那么说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暗示你二哥一些他自己都没料到的事情而已。小家伙要去问他二哥,哼哼,这个兄弟的坎,不好过啊。小家伙越是缠着问,按照裴亦鸣那个隐忍的性格,估计越会离开更远…… 可是,当务之急,却是下半身这个恼人的玩意儿。陆观涛一把脱下内裤,那个“玩意儿”便弹了起来,挺得直直的。唉!真想立刻办了他! 裴亦萧进了房间就锁上了门,鉴于以往有过被闯入的经验,他拿了把椅子抵在门口,这才安心一些。也不知为什么,今晚上总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不安全。 他这是小瞧了陆观涛了,陆观涛说了不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要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他又怎能成为几个大家族要培养的对象。 第二天是周一,中午下课他就接到了杨浩的电话。 这次他没有拒绝杨浩见面的要求,两个人约好晚上吃饭。 杨浩选的地方是个米其林二星主厨主理的意大利餐厅,不仅由主厨下厨,还有红酒私人管家进行配酒。裴亦萧进了餐厅,觉得有点意外。呃,这种地方,好像是带小女朋友来玩浪漫比较好吧…… 所幸杨浩没有搞得很隆重,只是选了大厅一角的白色座椅坐下,桌子上没有蜡烛也没有玫瑰花,是很简单的男人聚餐而已。杨浩看见裴亦萧走过来,很高兴,“萧儿,……好久没见了。” 真是好久没见了!裴亦萧恍然点头,“是啊,浩子,最近可好?” “还行!”杨浩笑了一下,感觉比以前要矜持些,没再满嘴跑火车。 两个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层透明的纱,没有以前那样说话肆无忌惮的了。 裴亦萧有点遗憾,杨浩是个很好的朋友,比起孙修智那类骄矜的高干子弟,他真算是很不错的。 “先点菜吧。”杨浩想说什么,但还是示意旁边的侍者先把菜单递给他。 “嗯。”裴亦萧拿过来,“你点了吗?” “我已经看了,”杨浩合上自己手中的菜单,“这里的黑鳕鱼配芭蕉酱蛮有特色,配一个半甜白葡萄酒,我试试看。” “你小心味道太甜哦!”裴亦萧开玩笑。 带着小领结的侍者一本正经道:“这位客人不用担心,这款朗普酒庄仙境园珍藏意丝琳半甜白葡萄酒搭配黑鳕鱼,能够了无生息地吸走多余的油分,完美地诠释那种鲜嫩的口感,而芭蕉酱则是来自于我们的米其林二星主厨在非洲发现的香蕉,能够极好地体现鱼肉的肥厚和滑嫩,是最优越的搭配!” 裴亦萧说:“这样吗?那要不然你给我推荐一份餐和一款酒?” “那您最好选择这里的红酒烩牛颊肉配炭烤烟熏咸肉和牛肉卷吧,搭配意大利皮耶蒙产区的多文尼高巴罗洛斯美沁红葡萄酒,这是意大利原装原瓶进口的,我们餐厅可以保证品质和来源。这种搭配能够让您体会到炭烤和烟熏的气息,口感更符合您这样一位优雅的男士。”侍者微微弓身,说得更诚恳。 裴亦萧顿住,又笑起来,“那好吧,你就给我这样一位优雅的男士安排这个搭配吧!”说着合上了菜单递回给侍者。 侍者又对两人鞠了一个躬,“请二位稍等。” 裴亦萧笑意盈盈地回头,却见杨浩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奇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 杨浩深刻地感觉到,眼前这个萧儿和一个多月前又有了巨大的变化,他更加的……怎么说呢,活得更自在了。几个月以前,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种别扭的难以融入之感。“萧儿,我觉得你……好像长大了。” 裴亦萧正在喝水,“噗”了一下,幸亏没有喷出来,“咳咳,浩子,我好像和你同岁吧。” “不是年龄,就是……”杨浩想了半天没想出要用那个词语,最后露齿一咧嘴,“好吧,反正你变了。是的,你变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裴亦萧就如芒刺在背,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说什么我变了,我不就这样吗!” “我是说真的,萧儿,”杨浩的语气和以往不同,很沉着,“今年我就觉得你和去年不同了,真要说,就是长大了吧。你也开始学习了,也开始思考自己要做的事了,也……怎么说呢,在很多方面收敛了很多,而且你还变得……善良了……”说这个词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惨不忍睹的,“嗯,这些都是我的感受。” 裴亦萧真忍不住莞尔了,“谢谢。咱俩用得着这样吗!你这是变相夸我。” “也许吧,”杨浩竟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只是觉得快要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什么啊,”裴亦萧故意皱眉看他,“我又没做什么,搞得我像成了‘好人好事树新风’里的主角一样。至于么?得了,别说这些了,吃饭、吃饭!” 正说着,侍者正好给他们端来了餐,又在旁边从冰桶里把酒拿出来在两人眼前展示了一下,打开来,分别为两人斟上。 许是把埋藏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杨浩放开了,“萧儿,我就不明白,好像,你是从年初那次车祸之后,就变样了。嘿,我说,是不是那时摔到脑子了?” 要在以往裴亦萧听到这么说,肯定得失态,但现在只是有点不自然地扬扬眉,索性顺着他说:“是啊,我就是摔到脑子了,你不知道,刚车祸那几天,我还有些失忆,好多事情记不起来,就是现在也是模模糊糊的……” “什么?”没等裴亦萧还没说完这句话,杨浩就惊讶道:“有这回事!” “嗯,是啊!”裴亦萧摆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就不提了。总之,确实如你所说,那次车祸的时候,我考虑了很多,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过日子了,我不想让爸妈和我哥他们操心,咱们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总得有点自己的目标,得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浩子你说对不对?” 在他这种认真的眼神下,杨浩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盯着他。 裴亦萧笑笑,这些话终于这样说出来了,不管怎样,也希望能够给杨浩一个启发吧。 杨浩呼了一口气,脸上徐徐地呈现出裴亦萧熟悉的表情,“你小子,给哥们儿上课呢?” 裴亦萧哈哈哈的笑起来,“矮油,你还真不给面子,就让我当次老师不行吗?” “来,干一杯,”杨浩举举杯子,“就为你……为你摔坏了的脑子吧!” “我呸,你脑子才摔坏了,”裴亦萧笑着很给面子地和他碰了碰杯子。他知道,虽然杨浩这么说,可他毕竟是接受了他的改变,这个好友没有失掉。 裴亦萧在吃饭的间歇,没忘了给陆观涛发个短信去说明情况。陆观涛也正在应酬,收到短信,打开手机看了看,嘴角一勾,关上手机又和旁边的人举杯共饮。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到家,裴亦萧先进门,刚脱了外衣找水喝。陆观涛一进来,在厨房里找到裴亦萧,上去就把人抱在怀里吻了下去。 裴亦萧一个措手不及,手上拿着杯子攥得紧紧的,生怕掉下去。 两个人啃了半天,陆观涛抬起头来,“吃的牛肉?” 裴亦萧脸一红,推开他,“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每天都这样!谁让你……谁让你……”吻我,或者亲我,——这两个词裴亦萧实在说不出口。 陆观涛弯着眼睛,心情很好,“我倒觉得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乖了……”真是养成了很好的习惯呢,不回家都记得要发短信来说,“你可要好好保持。假若哪天犯了错,我可就不止吻你咯!”说罢,就着裴亦萧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拉开领带走出厨房。 裴亦萧呆了半天才吼道:“这是我的杯子!你又不是没有杯子!” 63、六十一 裴亦萧拖了很久,都没敢去面对裴亦鸣,问问那边晚上究竟陆观涛给他说了什么。裴亦鸣也没有和他再单独谈过话。 时间一拖就是一两个月,裴亦萧完全适应了和陆观涛的同居。他自己的生活很规律,一般周一到周五上课下课,偶尔和朋友、同学去聚聚餐,也基本很少。周五晚上回家睡,周六吃完晚饭就回来,周日固定出去给吴大爷送东西、打扫一下,有时候会和唐薇去喝点东西聊聊天。他看得出来,唐薇对他一直有好感,但他一想到和陆观涛那些亲昵的细节,就没有心思和姑娘发展点别的了。 陆观涛的生活其实也很规律,早上雷打不动6点半起床,早餐都是他下楼去买,现在裴亦萧的手艺见长,有时也是裴亦萧起来做点面条、粥之类的。陆观涛一周大概出去应酬三四次,吃饭或者到会所玩一玩,但最晚不会超过12点回来。他应酬的时候也会给裴亦萧发短信打电话说明情况,不应酬的时候就会抓着裴亦萧一起看电视,偶尔出去逛逛。周六周日也不在,可能是回家,或者处理自己的事情。 裴亦萧对于陆观涛软硬兼施地亲密举动已经完全接受了,因为不接受也不行,陆观涛一次次地打破他的底线,还理直气壮得要命。他不会很强迫裴亦萧,尺度把握得极好,弄得裴亦萧通常是哼哼唧唧几声就不说话了。 这种亲密行为包括: 回家吻。每天回家,陆观涛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找到裴亦萧,不管他在做什么,不由分说就给一个非常缠绵的亲吻。被他训练出来的裴亦萧,从一开始或呆或惊或挣扎不休,变成看到他走过来就会自动停下手上做的事,等着他来抱和亲,还会在陆观涛凑过来的时候自己撅嘴了。他的吻技是突飞猛进,难度高一点的法式亲吻都没问题。 坐大腿。两个人看电视的时候,陆观涛一定会让裴亦萧坐在他身上。不是那种抱小孩的坐法,而是一定要把裴亦萧的长腿抱到自己腿上横着,手也要揽着人的腰才罢休。这就造成裴亦萧是侧对着他的,他时不时可以凑上去闻一闻小孩儿的味道,亲一亲小孩儿的脸颊。裴亦萧往往是脸红心跳地坐着不敢动。过了几天之后也皮了,头直接靠在陆观涛身上。 搂腰。裴亦萧在厨艺方面的水平一般,但还算有天赋,只是会做的菜还不多。陆观涛喜欢看小孩儿的细腰上勒着围裙带子在厨房里忙活的场景。往往会站在小孩儿身后搂着腰给他使坏,要么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挥锅铲,要么勒得紧紧的让人喘不过气。裴亦萧为求他别闹,总会应他的要求在脸上亲一下什么的。往往这种情况下,裴亦萧会鄙夷地白一眼陆观涛,意思是:你怎么那么幼稚!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数不胜数,裴亦萧渐渐在陆观涛这种潜移默化的调-教之下,变得越来越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陆观涛不这么做的时候,他还会觉得奇怪地瞟他两眼。 陆观涛心底在暗笑。太好哄了…… 不过,无论他怎么调-教,裴亦萧总会有留有一点点矜持,一点点无措。他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千变万化的,看着让人又爱又怜。这也就是他独特的诱人之处了。陆观涛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之中,也逐渐被他所吸引。 11月底,陆观涛要下省市出差,和裴亦萧说了一声。 “我过两天要去中南的几个省份参加青年活动,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 两个人正窝在开着空调很暖和的客厅沙发上腻歪着看电视,裴亦萧照例是靠在陆观涛的肩头,陆观涛搂着他,那只手还在他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 裴亦萧抬头看他一眼,“半个月?那就是……呃,多久回来?” “下下下周一吧。”陆观涛算了一下。 “哦,”裴亦萧又把头靠好,“也不知道中南地区的天气怎样?你要多带点衣服。” “嗯,当然,”陆观涛勾起嘴角,“不错,知道关心我了。” 裴亦萧鄙视他,哼了一声,也不答。 陆观涛的手在他的耳垂上揉捏着,“自己在家也要注意,没事儿不许在外面混,早点回来。现在天气冷了,要小心感冒。” “隆!迸嵋嘞籼潘亩v觯胄Γ侨套x耍铝怂痪洹0诎谕罚攵憧谧约憾渖献髀业氖帧 “小混蛋,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陆观涛收紧手臂抱紧他,“要是不听我的话,小心我回来吃掉你……” 他呼出的热气在裴亦萧的耳边拂动着,裴亦萧情不自禁想挣开,“你少来这套!” “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来这套?”陆观涛心痒痒的,两人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已经维持了这么久,裴亦萧一直没有松口。虽然他看得出裴亦萧已经不排斥他了,但这小家伙依旧是有点执拗,对那种事情很抵触。亲吻抚摸都没问题了,可一旦手伸到下半身,他就会有抗拒心理。这成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隔膜。 陆观涛也晓得,他不愿意不是因为讨厌自己,而是对那种事情本能的恐惧。要怎么才能让他愉快地接受呢? “小成,”陆观涛从来不会喊错,“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那样?” 裴亦萧沉默地趴在他胸口,不说话。 “我不会伤害你的,”陆观涛蛊惑着,“会很舒服、很痛快。如果你觉得不好,我会马上停下……怎么样?和我做一次吧。” “不行。”裴亦萧抬起头让开了一点,戒备地看着陆观涛,“我……我还没想好。”他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坚持的意义是什么。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安心吧。 “好了,”陆观涛笑道:“过来,离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强迫你。”又把人抓到胸口按好,“我会慢慢等你。你大概是没有安全感?不用担心,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现在已经和别的人都断了,只有你一个。你会知道的。不过……” 裴亦萧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不过”的下一句,不禁瞥他,“不过什么?” “不过像我这样的龙虎之年,让我这样忍着,真的很不人道。”陆观涛看着他,“别让我等太久,否则……” 裴亦萧挑衅地盯着他。心想,否则你就去找别人?哼,这可威胁不到我。 “否则,到你答应的时候,我会让你几天都下不了床。”陆观涛笑着把整句话才说完,仔细地观察着裴亦萧的表情。果然如他所愿,升起了两朵红云。 “你……滚!”裴亦萧也不乖乖趴着了,两下就挣脱了跑进自己房间,“你就慢慢等吧!哼!”把房门啪一下关上了。 陆观涛有点无奈地笑了两声。唉……下半身的兄弟,为难你了。 没几天,陆观涛收拾好行李,再次跟裴亦萧确定好了回来的时间,听到裴亦萧承诺会给他做一桌好菜来接风,又把人摁在门上吻了好久,才满意地离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厮走了之后,裴亦萧突然觉得有点不适应。每天早上没有早餐准备好,晚上没有人来闹他,睡觉前他会去看一眼陆观涛的房间,甚至有一次躺在陆观涛的枕头上,深深的嗅着那上面陆观涛留下的气味。不过马上他就满脸震惊地弹了下去,简直无法理喻自己会做这样的事。好像真的有些在意那个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混蛋了! 恹恹地过了两周没有陆观涛的日子,回家住了两天,裴亦鸣看他没精打采,便关心的询问一下,裴亦萧给支吾了过去。 下下周的周日,第二天就是陆观涛回来的日子,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还通了话,陆观涛说给他买了礼物,让他记得说好的大餐。裴亦萧在给吴大爷送棉衣的时候,坐在屋里边发呆边笑。 唐薇不知他有什么喜事,好奇地问:“师兄,你今天总笑,有什么好事啊?” 裴亦萧回过神来,“没有没有……” 两个人帮吴大爷做完事一起走了出门,唐薇笑道:“你今天好像真的很开心啊!” 裴亦萧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这么明显啊,哈哈。对了,唐薇,这个季节吃什么比较好?” “天气冷了,当然是吃驱寒的羊肉啊什么的比较好。” “羊肉?”裴亦萧沉吟一下,“羊肉怎么做好吃?” “炖汤啊,胡萝卜、萝卜都可以炖羊肉汤,还有涮羊肉火锅,都不错!” 裴亦萧脑补了一下陆观涛捞起袖子,夹起羊肉在火锅里涮一下,然后呼哧呼哧吃掉的样子……算了,好像还是比较喜欢他人模狗样绅士风范的那种感觉,“嗯,那你能不能教我做个羊肉汤?” “嗯?”唐薇的八卦嗅觉一下子敏感起来,“怎么,师兄你要做给谁吃?……女朋友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裴亦萧连忙否认,“没有没有,不是的,呃,是……嗯,我想做给我妈妈吃……”这谎撒的,裴亦萧暗自满头黑线,“想给爸妈一个惊喜……” 唐薇顿时觉得充满孝心的裴亦萧超可爱,“师兄你好温暖好治愈啊……好好好,我教你。什么时候?” “今天可以吗?”裴亦萧想今天学会,明天炖给陆观涛尝尝。 “那,我怎么教你啊?” 裴亦萧又为难地考虑了一下,在家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到天海花园……明天陆观涛才回来,今天带她去帮忙做一次应该没问题,“那去我的房子吧。” “师兄你有自己的房子了?”唐薇有点羡慕。 “不是的,是租的……”为减少麻烦,还是说租的比较好。 “哦。” 裴亦萧带着唐薇去了他平常去的菜市场,唐薇确实选菜挺老道的,“师兄你不知道,这羊肉分为山羊肉和绵羊肉,口感上肯定是绵羊肉要好些,山羊肉倒是也健康,但是呢,冬天吃的一定是绵羊肉,因为绵羊肉才是热性的。绵羊肉的脂肪含量多些,吃起来也是细腻可口,挑选的话,要多看看它的颜色,暗红色夹杂白色脂肪,也没有多少膻味……” 裴亦萧顿觉胜读十年书,这买菜做菜还真得有一个师父。两个人在菜市场挑了半天,买好了羊肉和几个配菜,裴亦萧拣着陆观涛喜欢的清淡口味的蔬菜又买了几样,两个人一路回到了天海花园。 唐薇第一次到男生家,心里惴惴不安,还有些期盼,她在想,裴亦萧这个举动是不是也代表了什么意义?小女生心里有点猜疑,有点甜蜜。裴亦萧的房子出乎唐薇意外的很干净整洁,还有一种清香的气味。 不过遗憾的是,裴亦萧并没有带她参观房间,两个卧室门都闭得紧紧的。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裴亦萧打开电视,两个人聊聊天,喝点饮料,唐薇就主动要求去厨房里开始做菜。 “师兄,买草果了吗?对对,就是那个,嗯嗯,要去皮……” 裴亦萧乖乖地听指挥。 “生姜,洗干净把皮刮了,切成片片。” “好。”裴亦萧应着。 “肉先在煮开的滚水里焯一下,去掉血水,这样味道会更好……萝卜块不能切那么小了,要大块一些,免得一会儿炖化了……呵呵,师兄,你的刀工不错哦!” 两个人在厨房合作得还默契,唐薇惊异地发现,这个外表俊美时尚的师兄,并不是对做菜一无所知,手还挺熟。 裴亦萧从唐薇这里学了不少东西,也很佩服。现在的女孩子,肯做家务事、还能做得好的,真不多了。 炖好了羊肉汤,唐薇又开始给裴亦萧示范各种炒菜。肉和菜在锅里滋滋作响,唐薇说得仔细,裴亦萧在旁边记得认真。 锅铲翻炒的声音有点吵,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听到大门传来了响声。 陆观涛拖着旅行箱走了进来。本来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但是今天正好事情做完了,他在省市闲得慌,一个冲动,便把机票退了,换了一张头等舱的票赶回京城。他故意没给裴亦萧打电话,想看看他提前回来,这孩子是什么表现。如果能够一脸惊喜地冲过来抱着他,那是最好了。 厨房里有响声,看来是在做菜。陆观涛笑了,吸吸鼻子,似乎闻到一点肉香,难道有大餐?他不慌不忙把旅行箱放在客厅里,脱下外套,解开领带,才卷起袖子往厨房走去。回家吻是肯定要的,盼了好久了。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裴亦萧说:“唐薇你还真厉害,以后谁娶了你就太有福气了。” 一个女孩子声音响起,像是开玩笑,“什么啊,我看师兄你才好,谁要是嫁给你,丈母娘可得合不拢嘴。” 两个人听起来都很轻松愉快,一般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期男女总会说这种话。 陆观涛的脚步停顿了。他正在想要怎么做,裴亦萧的脚步声往门口走了过来,“唉,这笔怎么写不出来了,我去换一支。” 陆观涛没动,走开也来不及了。 裴亦萧走出厨房,看到门口杵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吓了一大跳,抖了一下,抬眼看去,发现是陆观涛,吁了口气,“你吓死我了!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这个表现好像不能称作惊喜……陆观涛皱皱眉,走上前想说什么。 裴亦萧以为他要过来抱自己来个吻什么的,惊吓地后退,低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过来啊,我这儿有朋友在。” 唐薇在厨房里喊道:“师兄,怎么了?” 而陆观涛和裴亦萧两个人站在厨房门口对视着。裴亦萧说了那句话,又觉得有点对不起陆观涛一样,解释着,“我、我以为你明天才回家……”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陆观涛想歪了。我明天才回家,你今天就趁着我不在找个女生来? 64、六十二 陆观涛接着还在想,是只有今天来了,还是我不在的时候都来了? 裴亦萧此时担心的是,陆观涛会不会给自己难堪?如果在外人面前,被陆观涛一顿调戏讽刺,那可就太丢人了……目光里不知不觉带上了乞求。 殊不知看在陆观涛眼里,却成了做错事求原谅的表情。他处事一向有分寸,有人在场,他是不会对裴亦萧怎样的,毕竟要给双方都留点脸面。他只是有点啼笑皆非,呵呵,这是神马样的一种情况? 唐薇等了半天没等到裴亦萧的回答,把火一关,就走出来看,“师兄,怎么了……咦……”她看见了陆观涛。因为陆观涛9月份才去过学校,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印象深刻,所以唐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哎,您是陆书记!” 陆观涛风度翩翩地颔首笑了笑,“你好!你是萧萧的同学?萧萧,你怎么不介绍一下?”对着裴亦萧笑问。 裴亦萧这两个月和陆观涛太熟悉了,所以能深刻地分辨出,他哪种笑容是真心的,哪种笑容是假意的,哪种笑容是掩饰的,哪种笑容是公式化的。此刻这个人的笑容很温柔,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带着一丝淡薄。他有点机械地说:“陆哥,这是我学校的同学,师妹,唐薇;唐薇,这是,呃,陆观涛,陆书记,陆哥。” 唐薇的眼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有些疑惑地问:“师兄,你,呃,和陆书记很熟?”实际上她想问的是,你和陆书记什么关系?居然住在一起? 裴亦萧想到他刚才说的这房子是租的,怕陆观涛讲别的,忙抢着道:“这个,我是和陆哥一起合租的!” 陆观涛脸上的笑瞬间有点挂不住,堂堂一个共青团中央的书记要和别人合租,说出去太没面子了吧……但他还是稳稳地点头,“嗯,合、租。我和萧萧家认识,他父母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学校住,我就和他一块儿住了。你叫唐薇是吧?怎么在厨房呢?到客厅坐吧。” 唐薇立刻信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裴师兄家看见陆书记!真是太赚了!陆书记好帅啊,这么近的看真人,气质太太太儒雅了!嗯,裴师兄也不错,过几年一定也能像陆书记这么棒的!她是纯欣赏的角度看着这两人,小女生的崇拜心理加上一点点羞涩。她腼腆地回答:“我今天是来教师兄做菜的……” 裴亦萧飞快地瞟了一眼陆观涛。 陆观涛有点不爽,可能是由于唐薇语气里的娇羞,也可能是由于裴亦萧的默认,他只是“哦”了一声,瞥到唐薇身上挂着的是裴亦萧的围腰。 唐薇又走回厨房,“师兄,你快来看,这是最后一个菜了。” 裴亦萧应了一声,用黑黝黝的眼睛弱弱地看着陆观涛。陆观涛没什么表情,只道:“要学就好好学。”说罢走开去拖行李箱收拾东西。 好像生气了……裴亦萧心底七上八下。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这下可被别人看到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了。 唐薇有些兴奋,裴亦萧则不在状态。最后一道菜做完,唐薇解下围腰,“师兄,做好了,我先走了……”其实她挺想留下来一起吃的,要是能和陆书记吃顿饭,那可得回去好好炫耀一下。 裴亦萧张着嘴,不知怎么回答,他想留人,可又怕陆观涛不高兴。正想着,就听陆观涛在厨房门口说:“那怎么行?萧萧也不留下人家吃饭!唐薇,不要客气,就在这儿吃,你忙活了半天了,怎么能就走?” 唐薇当然愿意,可还是要看裴亦萧怎么说。裴亦萧听陆观涛都开口了,哪能不答应,“嗯嗯,怎么做完了就走,那我成什么人了?一起吃一起吃。” 陆观涛已经换了一身家居的舒适的墨绿色针织开衫,袖口和衣襟是灰色,系着下面几颗扣子,里面是他的黑衬衣,显得更文雅,走进来帮着裴亦萧拿碗筷。裴亦萧穿的是杏黄的套头薄毛衣,里面是鹅黄的浅色衬衣,比他瘦弱一点。 唐薇看着他俩的背影,神使鬼差地嘀咕了一句:“感觉好相配……” 裴亦萧听到,身体一僵。内心在呐喊,啊啊啊啊啊,唐薇怎么会这么说? 陆观涛也听到了,想笑。顿时对唐薇的观感变好了。 桌子上是一整套陆观涛带回来的珐琅瓷餐具,绘云描鲤的很精美,筷子是红酸枝双头包银的。陆观涛这家伙很讲究,不同的餐具要搭配不同的筷子,青花瓷的餐具,他要搭配青花瓷不锈钢筷子;素雅骨质瓷的,他要搭配象牙筷。总之就是规矩多。但是裴亦萧也看见他用外面的一次性筷子吃过东西,倒也不是时时都那么隆k杂惺彼裁蛔耪馊说男宰印 他们餐桌上的这一套设备裴亦萧早就吃惯了,无所谓。却看得唐薇一愣一愣的,暗暗赞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几个分别坐下,陆观涛和唐薇坐对面,而裴亦萧则在两人中间。陆观涛笑盈盈地对唐薇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唐薇面对这种成熟的男人有点难为情,微微低头,“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裴亦萧惊奇地发现,陆观涛这会儿的笑倒是真心实意的了!他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不生气唐薇来家的事情了吧?他连忙热情地对唐薇说:“怎么不算什么?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麻烦你。” 唐薇和裴亦萧抢着去添饭,裴亦萧说:“你就坐着吧,我来我来。” 陆观涛不经意地问:“唐薇,你和萧萧是一个系的?” “不是,”唐薇回答,“我和裴师兄都是公益协会的,我们两个专门负责吴大爷家。” “哦,专门负责?”陆观涛接过裴亦萧递来的饭碗,看似随口一问。 唐薇答:“是啊,我们每周日去吴大爷家一次,师兄会买点东西送去,然后我们帮吴大爷打扫打扫家里,看有什么需要做的。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的一点小事了。” “是这样啊,那确实辛苦你们了。”陆观涛有点像是在下乡慰问群众的口吻。 “不不不,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唐薇回的也是很标准的答案。 裴亦萧不知道陆观涛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和蔼地和唐薇在说话,但是他也乐见其成,只要他别出现那种冷冰冰的语气就好,毕竟唐薇是学校里的朋友,这女生人也还行。他又拿碗去盛羊肉汤,第一碗递给了唐薇,“这个羊肉汤闻着就香,吃起来肯定更好。我应该会做了,多亏你。” 唐薇接过来,“现在像师兄那么有孝心的人可不多了。” 裴亦萧心想,你哪知道我要“孝敬”的人就坐在你对面啊。他憨憨一笑,“哪里。” 陆观涛旁观着两个人的互动。孝心?无缘无故就想到了开始唐薇在厨房里说的“丈母娘乐得合不拢嘴”那句话了。这是对谁有孝心呢?他难得胡思乱想了些有的没的,睨一眼裴亦萧,只见那小孩儿对着他师妹聊得挺开心。再扫一眼师妹,女孩子长得清清秀秀的,好像有点像裴亦萧这种乖孩子会喜欢的类型……裴亦萧一边和他在家里演绎各种情人举动,一边周日借着去看吴大爷的机会,和小师妹来点暧昧? 陆观涛承认自己此刻思想有些偏执、狭隘,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象着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个小年轻是怎么相处的。毕竟这是裴亦萧同龄的女孩子,他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一直拒绝自己?他心理阴暗了。一波风平浪静的湖面,骤然起风,乌云密布,阴霾锁雾。陆观涛面上风和日丽地微笑着,听两个年轻人说话,偶尔插句嘴。 吃完饭,裴亦萧洗了碗,开车送唐薇回学校。 小女生今天特别兴奋,路上一直叽叽喳喳地和裴亦萧聊着,也问陆观涛的事情。裴亦萧斟酌词句回答一些,有一点为难。下车的时候,他还是叫住唐薇,说:“我和陆书记……呃,合租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因为他是官员,住的地方最好不要公开……” “哦,”唐薇没想到这一层,忙点头,“好,没问题!”本来还想炫耀一下的,既然师兄为难,那就算了吧。 裴亦萧比较相信她的为人,谢了她一声,开车调头走了。 回到天海花园,陆观涛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他脸上毫无表情,瞳孔里反射着电视机的光。裴亦萧突然觉得气氛十分的凝滞,他迟疑地喊一声,“陆哥。” 陆观涛淡淡说一句:“过来。” 裴亦萧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陆观涛的手臂横过来把他揽住,脸凑上来,唇压在他的唇上,眼睛还斜望着电视。裴亦萧这么久不见他,也有点想念,想伸手搂住他的肩膀。陆观涛却只是敷衍地亲了他一下,就放手了,坐正把视线放回电视上。 裴亦萧有点懵,看电视上放的是一个乌七八糟的现代偶像剧,女主操着难听的配音在讲话,没什么特别的啊,又不是紧急新闻,为什么会看着那么专心? 陆观涛又换了一个频道,身子往后靠,也没有把裴亦萧拉到怀中抱着。 裴亦萧有点明白了,陆观涛莫不是在吃醋?他傻傻笑起来,“陆哥,唐薇只是我在公益协会认识的师妹,做菜做得很好。你不是说明天回来吗,她说这个季节吃羊肉最暖身,我就请她来教我炖个羊肉汤,你回来好给你做这个吃,没想到你今天就到了。” 陆观涛“唔”了声,就没别的反应了。 裴亦萧有点拿不定主意。又像吃醋又不像的,难道是长途跋涉累了?他摸摸脑袋,站起来道:“陆哥,你刚回来,要不然泡个澡解解乏?我去帮你放水。” 陆观涛“嗯”。 裴亦萧就跑去浴室给他准备了,水里还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这也是陆观涛教他的。弄好一切,他跑来叫沙发上那个臭脸的男人。 陆观涛依旧是酷酷的,站起来低了低下巴当做回答,就进了浴室。一看,柜子前挂着他的睡衣,水温正好,水里香喷喷的,他背着身后的小孩儿满意的一笑,然后又转回冷淡的神色,回头看看他,关上了浴室门。 裴亦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还是顶不住陆观涛的低气压,下意识就做了这些讨好他的举动。他还有点担心,可又不知还能怎样,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陆观涛在浴缸前边脱衣服边翘起了唇角。他这个年纪的人,要吃莫名的飞醋似乎是不会了,还是能分清楚状况的。刚才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没想到裴亦萧在学校里还会有桃花运!但后来,感觉其实两个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愫在内,主要是裴亦萧仿佛更在乎他一点,还跑来解释,呵呵。原来不知不觉中,这小孩儿就这么紧张他了啊?这可得好好利用利用,嗯,好像离同床共枕不远了哟…… 65、六十三 这天以后,陆观涛果然对裴亦萧冷淡了许多,虽然回家吻会照例有一个,但是都是随便亲一下应付了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抱着人了,也不搂腰了,其他的亲密举动基本没了,弄得裴亦萧反而难受。他不止一次明里暗里表示,唐薇真的只是个普通朋友,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想法。但陆观涛不置可否,不为所动。 裴亦萧久了也有些郁闷,心想,不理我就算,谁稀罕! 没过两天,裴亦萧接到裴亦鸣电话,“三儿,明天晚上没事吧?记得回家一趟。” 裴亦萧一头雾水,“哦。有什么事儿吗二哥?” “没什么,你回来就知道了。”裴亦鸣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裴亦萧只得答应下来。 回到天海花园,陆观涛下班的时候带来了一个衣服套和两个袋子,亲过人之后,丢给了裴亦萧,“拿着,试试看。” 裴亦萧糊里糊涂地打开来看,“咦,这是西服?”他想了起来,“哦,是不是上次去……嗯,公孙师傅那里做的那一套?”另外两个袋子里是一件白色的基本款衬衣和一条黑灰色斜条纹领带。 “对,你试试合不合身……唉,他做的衣服不会不合身,你就瞧瞧喜不喜欢。”陆观涛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倒也想看他穿起来的效果,“快去试试,我看看。” 这是裴亦萧第一套定制西服,他自己也挺激动,忙跑进房间去换。没一会儿,穿了一身黑出来,可能是觉得从没穿过这么合身又得体的服装吧,也可能是因为要在陆观涛面前展示,总之有点羞怯,搓着手指前后转了一圈,“怎么样?” 陆观涛半天没说话,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穿上西服,眼前的裴亦萧顿时和平时看起来差距颇大,周身洋溢着一种高端气息。不得不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真是这个理儿。公孙师傅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虽然裴亦萧穿着正装,但搭配他润白的肌肤、柔软的黑色碎发和明亮的大眼睛,却一点都不违和。 公孙师傅为裴亦萧做的款式很符合时下流行的趋势,一身西服也是修身范儿的,正式之中带着一点时尚味儿。三件套,西服款式后中开叉,规则领型,一粒扣,配上裴亦萧的细腰,特别有感觉。里面是黑色小马甲,西裤笔挺,略略包着大腿,但又不是很紧,看着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毛料用的正是这个季节穿的,穿着暖和又舒适。 看到最下面,陆观涛抹了一下额,“抱歉,忘记帮你买皮鞋了……麻烦你,穿正装一定不要穿拖鞋哈。” 裴亦萧脚上是居家的拖鞋和白袜子,他憨笑一下,“哎呀,这不是就试衣服吗!” 陆观涛走过去,帮他解下领带,“这么大人了,连个领带都系得歪歪扭扭的。” 这也不怪裴亦萧,之前几次穿正装都没怎么打领带,有一次还是带的领结,他确实不太会打领带。他低头看着陆观涛手指灵巧地打了个双环结。两人一时之间挨得很近,陆观涛眼神很专注,裴亦萧一不小心就盯着他看入迷了。 陆观涛比裴亦萧高一个帽儿,裴亦萧的眼睛正对着他高挺的鼻子和抿着的薄唇。他看到陆观涛的嘴角缓缓地翘起了一个弧度,弧度越来越大,然后凑近、俯下来。裴亦萧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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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裴亦萧清醒过来,眨了几下眼睛,皱起眉,“谁、谁邀请你了!我才没有!”声音里却有一丝软糯,他忙装着咳嗽,避开了陆观涛的手。 陆观涛也不强求,收回手抱臂上下打量欣赏他,说道:“不错,这身衣服比我想象的效果还要好啊。” 裴亦萧想起了这一茬,“陆哥,这衣服多少钱啊?我给你。嗯,还有衬衫和领带。” “行了行了,明天是你生日,就算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陆观涛挥挥手。 裴亦萧茫然道:“生日?我的生日不是明天啊,是下周三……呃,哦……对对,明天是我的生日,是的是的。”他又忘记自己是裴亦萧这件事了,不过他倒没想到裴亦萧的生日竟然和他林成的生日挨得这么近。 陆观涛皱了眉头,一会儿又舒展开,岔开了话题,“好了,这衣服感觉怎样?公孙师傅做的肯定没得挑。不过你穿的,还要你自己感受一下。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比如袖子窄了之类,都要说出来。看这款型应该是公孙师傅新画的,找他做衣服的人应该很少这种款式,可能也会有点点不趁手。” 这倒是不存在了。裴亦萧抬抬手,下蹲一下,都觉得无比合适。 当下裴亦萧换了衣服,去厨房做饭。两个人吃了温馨的一餐,感觉又回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裴亦萧暗想,裴亦鸣叫自己明天回家,应该也是过生日的事情吧。两个人搂在沙发上亲来亲去看电视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句。 陆观涛道:“往年你的生日好像都是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一块儿过的,裴家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今年有点不同,可能是看你听话了许多的缘故。兴许是要给你开个家庭生日party吧,那你就回家过。” “哦。” 第二天一早刚开手机,裴亦萧就接到了杨浩和段益还有好几个不怎么熟的朋友的短信,都是祝他生日快乐的一些话。杨浩问他晚上准备怎么过,裴亦萧笑笑,回短信说家里让回去,可能有安排。 中午,杨浩和段益两人特意约好跑来裴亦萧的学校,杨浩送了一块天梭表,段益送了一只万宝龙的笔,三个人就在校园附近找了家味道还不错的餐馆吃了一顿饭,席间谈笑风生,段益也说:“萧儿,你这样真不错。我得向你和浩子学习了。” 杨浩拍拍他,“说什么呐,咱仨是好朋友,以后都得混出点名堂来!” 裴亦萧抿嘴笑,“浩子说得对。今天真是谢谢你们!” 段益若有所思道:“以往萧儿你最喜欢过生日的时候一大帮子人聚在一起了,去年刘晨还叫了一堆外围女来,在酒店混了一晚上。不过我看今天萧儿你也是挺高兴的。嘿嘿,其实我不喜欢那种过生日的方法,这样就好。” 裴亦萧有点惊讶,段益从来是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那种,但孙修智和刘晨不在的场合,他的个性就凸现出来了,看来段益也是一个蛮实在的人。他点头,“嗯,以后生日就这么过,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就行!” 段益见他同意自己的说法,很高兴。杨浩也乐。 “本来咱们仨晚上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聊点私事什么的,但今天我家里让我回去过,”裴亦萧说,“那要不咱约个时间下次聊?我看我哥他们那一代都有这种自己的小圈子,一起做点事,咱们也可以啊。不能总是这样一块儿傻玩吧。” 两个人似是从来没想过这一层,都沉吟了一下,双双点头。杨浩说:“萧儿,你说到我心坎去了。” 段益也同意,“好!一定要聊聊。” 一顿饭吃得兴致高昂、摩拳擦掌,嘴里说着要为将来而努力的话。 当天晚上,裴亦萧回到家,不出所料,沈清莲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加上王嫂准备的菜,一大桌子,还有个五星级酒店做的大蛋糕摆在那里,上面插着21根蜡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卫国难得呆在家,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萧萧啊,我都听你二哥说了你在天勤实习的事情了,还有你今年也得了奖学金,又在学校里做了不少事,爸爸真为你感到骄傲!” 裴亦萧露出笑脸,“爸爸说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大事。咱们家有大哥二哥珠玉在前,我算什么啊!” “那不一样,你大哥二哥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对,宝贝儿你今年特别乖,妈妈太高兴了!”沈清莲也乐,都喊上“宝贝儿”了。她其实最喜欢小儿子,因为长得最漂亮乖巧。可惜以往20年不省心,频频惹事,让她伤心不已。可现在不同了,这孩子懂事了,晓得努力了!她是开心坏了。 裴卫国接着说:“爸爸都告诉你爷爷了,他让我说,叫你给他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快去。” 裴亦萧赶紧坐到电话机旁,一本正经地拨通了裴老爷子的电话。 老爷子声音很洪亮,“萧萧,你听你爸爸说了,你今年很好!没有出去闹腾,成绩也提高了,不错,要保持!” “是,爷爷!萧萧明白!”裴亦萧也很响亮地答着。 “哈哈哈哈……”老爷子乐坏了,“你这孩子……” 裴亦萧也和奶奶聊了两句,他奶奶是江浙人,讲话轻声细气,叮咛着注意身体、好好学习,裴亦萧频频点头应是。 挂了电话,一家人开始吃大餐,开了一支桃乐丝公牛血干红葡萄酒,果香味浓郁。裴卫国、沈清莲和裴亦鸣轮番给裴亦萧夹菜举杯。只是裴亦萧能够感觉到,二哥态度一直是淡漠有礼,再没之前那种兄弟间的亲热。 吃完饭正要吹蜡烛切蛋糕,裴亦鸣的ipad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裴亦绅。 一点开,裴晏琨小朋友在对面拿着ipad喊:“小叔叔,生日快乐!”不由分说就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奶声奶气的,唱了一遍不算完,又唱了英文的,把裴亦萧笑得呀,直喊:“谢谢琨琨!” 裴晏琨闹完,裴亦绅接过了ipad,一贯刚毅的脸也带着笑意,“萧萧,生日快乐。琨琨知道你过生日,练了一天生日歌呢。你大嫂也祝你生日快乐。” 裴亦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大概是重生以来,感受亲情最浓烈的一夜了。 那晚上,他是住在家里的房间,不知怎么,竟想起了陆观涛,忍不住给他发了个短信:【你在干什么?】 陆观涛很快就回了:【快要睡觉了。你呢?生日过得怎么样?】 【还好,刚才琨琨给我唱了生日歌,哈哈。】 陆观涛看着这条短信,几乎能感觉到裴亦萧的心情,笑着回道:【你倒是得意了。唉,我一个人在这里可是很难过。】 【怎么了?】 【孤枕难眠啊!】 裴亦萧一见这短信,撇个嘴,这人就会装可怜,【你少来了,你哪天不是孤枕?莫非你天天都难眠?】 【嗯,那都是过去了。我相信很快就会和你共眠……】 【呸!你做梦吧。】裴亦萧骂他一句,放下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陆观涛回了最后一句:【晚安。想你。】 裴亦萧脸上发热,这混蛋现在怎么这么肉麻。正满心荡漾地抱着手机看这几个字,卧室门就被敲响了。他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的是裴亦鸣。 “萧萧。” “二哥,”裴亦萧一见他,总会想起那天被他看见和陆观涛接吻那一幕,有些局促,“有事吗?” “嗯,”裴亦鸣点点头,“我想和你谈一谈。” “哦,”裴亦萧让他进门,有些不安,“二哥,你坐。” 裴亦鸣也没客气,直接走过去坐在床上,拍了拍旁边,“你也坐。” 裴亦萧坐下。 裴亦鸣半天没开口,最后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和陆观涛住在一起?” 裴亦萧有点惴惴然,不敢说是,但也不敢撒谎,“我……” 裴亦鸣早就知道,也不等他回答,“我都知道了。” 裴亦萧呆住。 “我也不说什么别的,只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裴亦鸣语气很平淡。 裴亦萧艰难地咽了下唾沫,“二哥……我……我知道。” 裴亦鸣瞅着他,一副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不想就你们之间的关系说什么,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想必你都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怎么对你,还有,他的家庭情况。我并不是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但是希望你明白,无论怎样,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为难自己。还有,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二哥永远是你的后盾。如果被他家里人知道了……总之,好好对待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 “二哥!……”裴亦萧咬着唇,刹那间好想就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说他不是裴亦萧,说他这一年来的苦与愁、笑与泪……但他还是沉默了,没有冲动。 裴亦鸣等了一会儿,见他难于启齿,也不强求,“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要好好对自己。”说罢揉了他的头发一下。 裴亦萧有种想哭的欲望,眼睛湿润地看着裴亦鸣。 裴亦鸣瞧着那双桃花眼里那种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神,怕再呆下去,就会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情,勉强笑了笑就起身出去了。 裴亦萧坐着看他关上门离开。好一会儿才又拿起手机,盯着屏幕上陆观涛的短信。 陆观涛,我对你,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意? 66、六十四 裴亦萧花了几天的时间来好好的消化这个问题。他与陆观涛的相处已经越来越像情人,真不晓得原来陆观涛也能这么温柔。仿佛昔日那个横眉冷对、冷言冷语的陆观涛成为了历史,甚至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此人儒雅风流,十分有品,十分会调动气氛,十分会调情,十分会玩浪漫,如果他愿意宠着人,那一定宠到极致的。 裴亦萧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沉沦。 可是,还是差一点点。 这一点点究竟是哪一点点,裴亦萧自己也说不清。 算了,说不清就不说了。日子照样过! 这个生日过得很快乐,裴亦萧一连几天都在回味,心情很好。周末的时候见着唐薇,他倒是没告诉她生日的事情,但是唐薇几次想问什么。裴亦萧了她还在想着陆观涛的事,并没有引她说这个话题,似乎从来没见过陆观涛这个人一样。 一直到周三下课,他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路过一辆车,那辆车的喇叭按了按。裴亦萧随意看了一眼,没当回事,继续走。那辆车的又“滴——滴——”响起来,裴亦萧定睛一瞧,居然是陆观涛的奥迪a4l,有点惊喜,跑过去拉开车门,“你怎么来了?” “接你吃饭啊。”陆观涛今天看着很休闲,难得披了件米色的收腰中褛,脖子上挂着米色灰色交叉的斜格子围巾,里面是天青色的薄毛衣,下面竟是条浅蓝色牛仔裤!他这个年龄和身份的男人穿牛仔裤,显得特别有味道,裴亦萧愣愣地看了老半天。突然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也是米色的外套,天青色毛衣与陆观涛是同款,下面也是浅蓝色牛仔裤。 这是什么意思?情侣装?…… “看傻了?”陆观涛手上发动车子,笑眯着眼瞟瞟他,“你男人太帅了,是不是?” 裴亦萧一扭头,不理他。过了一会儿,回头问:“为什么今天去外面吃饭?” “哦,我找着一个味道特别好的餐馆,花了我不少时间哪,”陆观涛不经意地说,“想让你陪我一块吃。” “哦。”裴亦萧也没当回事。 车子足足开了将近一小时,地儿很偏了,才到陆观涛说的味道好的那家餐馆。裴亦萧下车一看,立马有些呆滞。 眼前矗立着一栋吊脚楼形式的建筑,外墙是专门用黑色的瓦片围成了翘角的房檐,几根木柱子立在门口权作大门,还挂着几个大红灯笼。廊下挂着用稻草绳连在一起的老玉米、红辣椒等干物。门口站着几个穿着民族服饰的服务员,见到来客,便吹起了颇具民族风情的芦笙。几个穿着土蓝布刺绣大圆裙、头上戴着银饰、脖子上挂着银项圈的女子迎上来,和着芦笙唱起迎客的山歌翩翩起舞,又用牛角盛着酒,要拦下两人让他们饮一杯迎客酒。 陆观涛很给面子的停下脚步欣赏着她们的歌曲和舞蹈,又很懂规矩地不用手拿,而是用嘴就着牛角饮下了一整杯。这里的规矩是一个客人喝完了进去,才让下一个客人再喝再进。几个民族女子少见陆观涛这样识趣的客人,纷纷笑着赶紧又给他倒了一牛角,陆观涛又喝了,女孩子兴奋得不行,第三次要让陆观涛喝。陆观涛笑笑,也不打算拒绝。裴亦萧却不能让他这样,赶紧走上前来制止了他,对着陆观涛喝过的牛角,自己喝下了这一杯。两人这才进去。 裴亦萧埋怨道:“这是biangdang酒,别以为你自己酒量大,这种乡下土法酿制的白酒,后劲特大,任你是酒神,喝多了也得醉!” “什么酒?”陆观涛没有听明白。 “biangdang!乡下语言,你没听过的,翻译过来是醉的意思,好像。”裴亦萧自己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没管陆观涛。 陆观涛望着他纤瘦的背影一笑。 他订的是个小房,这家店和平时他们出去吃的高档餐饮店不一样,是比较大众化一些的餐饮店,包房的隔音效果一般,能听见别的房间客人推杯换盏、划拳行令的声音,还有楼下时不时响起的歌舞声。但是裴亦萧却兴味十足,“你说,你从哪儿找到的这家店?味道还真足!” “是吗?”陆观涛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略蹙一下眉尖。这里的茶水可不是高档餐馆的极品毛尖、龙井,就是一般市场里买的几十块钱一包的绿茶,陆观涛喝得惯才叫有鬼叫。他倒也不介意,把杯子放在一边道:“听几个朋友说过,说这里的菜很有地方风味,所以才想着来吃吃看。” 裴亦萧心里很感动。 这个店的一切,他以往在家乡时就曾经看见过。——没错,这家店是他还是林成时的家乡西平省的民族风情……熟悉的民乐、民歌,好看的服饰、舞蹈。在京城里民俗味儿这么足的店,真的不多。他也去过号称西平省风味的高档餐饮店,却没有这里这么十足地道,而是加入了太多的所谓商业和高端的氛围。可这里,俗是俗,却朴实、真挚。 一个伶俐的服务员进门来,带着点乡音道:“两位请看菜单!” 裴亦萧主动接过来看,陆观涛也由得他,“看来你比较熟悉这里的菜,那就你点吧。” “嗯。”裴亦萧看了看,直接对服务员道:“酸汤鱼,要江团鱼,腊肉、时令蔬菜、腐竹、土豆、冬瓜片……嗯,再要几个配菜,你给我介绍一些。” 服务员一张口,一不小心说成了西平省的方言。裴亦萧也没点醒她,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先生,我忘记说普通话啦。” 裴亦萧却讲了一句西平的方言,“没哪样关系,你讲嘛。” 服务员“咦”了一声,“您也是西平人?” 陆观涛倒是第一次听他说方言,觉得发音很有趣可爱,越看他越喜欢。 裴亦萧抿嘴笑。最后又点了几个特色菜,腊味拼盘、泡萝卜皮、稻香排骨、一品酱香茄、竹板鸡、长豆角、香猪肉、素煮蔬菜等。“要一壶米酒不?” “你刚才不是说后劲大?怎么又要点?”陆观涛问。 “哎呀就说你不明白,这两种酒不一样嘛,”裴亦萧鄙夷地白他一眼,“这种酒是正规装瓶的,不一样啦,后劲没那么大,要甜一些,吃酸汤鱼喝这个最好了。” 陆观涛含笑点头,“你看,你决定。” 裴亦萧转头就给服务员点上了。 店里的服务态度较好,没一会儿火锅就架上,端进来一锅红彤彤的汤,闻着就是香喷喷、酸溜溜的,裴亦萧看得眼睛都直了,用大镊子夹着洗好切成块的鱼肉就往下放,“这个酸汤是用米汤和野生的小西红柿做的,不是醋酸,一点不伤喉咙!都说鱼头好吃,可我不喜欢吃,一会儿你负责吃鱼头哈!” 陆观涛纵容了他,“可以。” 鱼肉下锅煮的时间不用很长,裴亦萧这次倒是先给陆观涛用漏勺舀了一块鱼肉放在碗里,“尝尝,好了没?”说着笑嘻嘻地看着他,把他当成了试菜员。 陆观涛不恼,只是懒洋洋瞥他一眼,“要是没熟吃坏了肚子,你给我买药就行了。” “切,哪会嘛,好了就是好了!”裴亦萧给自己舀了一块,“快吃。” 陆观涛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只是这一次和裴亦萧一起吃,觉得很新奇,味道真的要浓郁醇厚一些。只见裴亦萧还在用一个蘸水小土碗蘸着辣椒水吃。就陆观涛的口味来说,这个鱼肉已经算辣了,裴亦萧却还要蘸水。 裴亦萧转眼看到了他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辣椒水,不知怎么就有点想使坏,把辣椒水推到他面前,“哎哎,这个才是最正宗的吃法,你得试试。” 陆观涛不是很能吃辣,可是他不想扫裴亦萧的兴,看着眼前笑得贼贼的小孩儿,他没怎么犹豫地就把鱼肉按到了蘸水碗里,没过了顶,等于整个鱼肉都浸满了煳辣椒水。 裴亦萧有点没想到,张了下嘴,他原本只是想看陆观涛随便沾一沾就好了,“啊,这个,挺辣的啊,你能不能吃啊?别一会儿肚子疼!” 陆观涛睐他,“你让我吃的,我能不吃吗?”说着就把鱼肉放到了嘴里。 开始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可是嚼了两下之后,渐渐的,他的脸就慢慢涨红了起来,咳了咳。 裴亦萧急了,“你要是不能吃辣就吐出来吐出来,喝水喝水。”把茶杯递给他。 陆观涛摇摇头,硬是把一口鱼肉都吃了下去,这才张口呼气。 裴亦萧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有点过意不去,“不能吃就不要逞强啊……还辣不辣?要不,我叫他们拿矿泉水来?”他大概明白陆观涛是喝不惯这里的普通茶水。 陆观涛终于缓过劲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不要矿泉水,我要甜水。” “哪有?”裴亦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来,我告诉你,”陆观涛勾勾手指。 裴亦萧不明所以凑过去,却被陆观涛一把搂住,“你嘴里就有……”一下堵住他的嘴,还飞快地把舌头伸入了他口中搅动着。裴亦萧“呜呜”两声,却不自觉扶住陆观涛的肩膀。两个人的舌头搅动,很快口中就充满了津液。好一会儿,裴亦萧听见服务员在外面敲门,忙捶了陆观涛的背好几下,陆观涛才放开他。 “进来。”陆观涛不以为意,坐正了,眼瞟着羞涩了的小孩儿。 裴亦萧脸皮薄,一下子就红透了,比陆观涛辣红的脸还要红,窝在椅子上不敢动。平时在家里亲惯了也不觉得,可这会儿是在外面,他顿时觉得紧张又刺激。 服务员端进了几个配菜又关上门出去。 陆观涛笑起来。 裴亦萧恼羞成怒,拍打他的肩膀,“你笑毛啊!流氓!” 陆观涛也不辩驳,就是笑。笑得裴亦萧又想追着他打。这次他没让他得逞了,而是抓住小孩儿的手,“怎么,你还想我在这儿亲你?我倒是无所谓了,但有个人的脸快要成煮熟的虾了哦。” “滚!”裴亦萧猛收回手,拿着筷子就自己吃鱼,不理旁边笑得像拣了什么大便宜一样的某书记。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一脸嫌恶地说:“切,不过亲一下,你瞧你那点出息。” 换陆观涛张嘴惊愕了。反了天了,小孩儿竟敢出口讽刺他! 裴亦萧吃着吃着,瞧见他脸上吃了翔一样的表情,突然噗的大笑起来。 陆观涛无奈的叹口气,也跟着笑。 裴亦萧倒了两杯甜米酒,“来干一杯,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这个酒是冻过的,味道还不错。” 陆观涛接过杯子,碰了一下,举到嘴边尝了一口。酒就是很淡很普通的口感,略有点发酵的甜味儿,没裴亦萧说的那么好喝,但也还能下咽就是了。他一仰脖子干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是笑逐颜开。陆观涛明显地觉得,裴亦萧真的放开了,身体里有什么锁被打开,封印被释放了一样,简单而纯粹的快乐着。 吃完饭,两人坐在座位聊天,裴亦萧摸摸肚子,“吃得真舒服!这是你带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你喜欢就好。”陆观涛又倒了一杯米酒喝,他倒有点喜欢起来。 正说着话,服务员敲门进来,还是那个伶俐的小丫头,“两位客人,我们楼下的坝子里马上就要举行小型的篝火晚会,这是我们酒楼的特色,好多客人都喜欢,是模仿民族村寨的形式,很好玩儿,你们要下去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要!” 陆观涛在总台结账,裴亦萧先跑到酒楼后面的坝子。陆陆续续有不少客人在坝子里等着,酒楼的服务员已经点起了一个小型的篝火,为了够亮又为了环保,坝子周围往天上亮着不少照明灯,小飞虫飞到照明灯的范围,立刻就成了萤火虫,亮闪闪、很漂亮。不知不觉中,坝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裴亦萧东张西望没看到陆观涛,有点慌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个小型的篝火晚会也没有主持人,就是服务员开始吹芦笙、唱歌、放音乐,然后拉起手来跳舞,跳着跳着散开来,走入人群中拉起客人的手来,围着篝火结成了几层大圈,大家都看着笑,跟着唱,气氛很快就热烈非凡。裴亦萧想找到陆观涛,不断的往后退,终于被一个人拉起了手,带进圈子,转头一看,果然是陆观涛。这才乐开了,“你去哪儿了?” 陆观涛和平时那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的模样真的很不同,笑得也很放肆,“我在找你啊,你这小家伙,也不等等我。” 裴亦萧心情好,也不计较他倒打一耙,“我一直在这里,你就爱乱跑。” 人群围着篝火,热热闹闹地跳了好几圈,才渐渐放开了手。这时服务员在人群中穿梭,发着烟花,裴亦萧童心未泯地要了好几支,用陆观涛的打火机点燃了,在地上跑来跑去的闪着,画着虚幻的图画,雀跃欢笑。陆观涛也不说话,就跟着他,眼里有说不清的火花。 好一会儿无组织无纪律的闹腾之后,店家总算是派了一个主持人到了篝火旁边拿着话筒说话,也是个民族汉子,操着不怎么熟悉的普通话,讲了几句话,重点是:今天的“抢绣球”活动开始啦。 这也是这家店的特色环节,这个主持人会往四个方向扔四个绣球,接住的客人,就可以得到店里派送的100元代金券。金额虽然不高,到底是个好彩头,也颇受欢迎。 裴亦萧兴高采烈闹着一定要接到绣球,这个不稀奇,陆观涛也是跃跃欲试,就有点罕见了。他还指挥道:“小成,我俩在这边这个角落,但是要稍微分开点,这样可以增加点接到球的几率。” 裴亦萧连连点头。 刚站好位,主持人就开始扔绣球了。他每个角扔的力道都不同,有的近点,有的远点,但几乎每扔出一个,就会收获到人群的尖叫声和笑声,绣球落下的点更是人潮聚集,人声鼎沸。小小的绣球连着长长的线,往往是好几个人抓住,最终最猛的一个人力克敌手,独得头筹。 两人所站的这个角,是主持人最后扔的一个角。也因为这样,别的几个角没接到的人,也纷纷往这边云集,增加了难度。 裴亦萧聚精会神地看着主持人的方向,只听主持人说:“最后一个绣球,我扔了,接住!”手一甩,一个红白色的小影子扔上了半空,呈抛物线就往这边飞来。裴亦萧遗憾地发现,绣球没往自己这里跑。但下一秒他又欢欣鼓舞,因为球正巧落到陆观涛那边那个圈子了。 陆观涛周围的人圈顿时拥挤着向内收缩,人人都恨不得去摸一把那个绣球。裴亦萧也往那边赶,刚才他还能看见陆观涛的米色中褛,可眨眼间,就被淹没在人堆里,十来个人紧紧绕成一个团,一个挨着一个,手都伸在里面,吵着嚷着。而且里面还有一圈,陆观涛就在这个内圈里!裴亦萧有点急了,陆观涛平日里就是个讲究的人,虽然没说过,但也看得出他不爱往人堆里凑。他忙着去拉,嘴里还在劝着,“抢不到就算了!挤着人!……” 也有几个人开始分开人群,这个圈子慢慢地散了。裴亦萧望穿秋水,最后才瞧见陆观涛佝着身子,低着头,被挤来挤去。他也不去管谁拿着绣球了,拨开几个人就冲到陆观涛身边,数落他,“有什么要紧嘛,就是个绣球而已,你抢什么啊,万一被挤着……”他顿住。 陆观涛抬起身子,举起手,手缝中簌一下落下个影子。 裴亦萧眼前晃动着一个红白相间的毛线球,这就是所谓的绣球了,连着长长的毛线拉在陆观涛手中。 绣球后面是陆观涛的笑脸,头发都有点乱,但还算有风度,“瞧,归我了!” 裴亦萧有点欣喜又有点担忧,“得了,有啥了不起,没被挤着吧?” 陆观涛只是笑,抬手把头发拨正,整理了一下衣服。 一个服务员找到了他,请他到篝火边去。 陆观涛示意裴亦萧跟着自己往中间走。然后他走到主持人旁边停下。 主持人一个接一个的发放代金券,拿着话筒也说些吉利的话。发到陆观涛的时候,陆观涛用两手挡了一下,没有接代金券。 “咦?”主持人对着话筒说,“这位客人,您不要代金券?” 陆观涛点点头。 “您今天晚上接到了绣球,就是胜利者啊,不要代金券怎么行呢?” 陆观涛想要说什么,主持人赶紧把话筒拿到他嘴边,“代金券我可以不要,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够满足我。” 他的普通字正腔圆,声音又极磁性好听,说这话倒是引起了所有客人的好奇心,纷纷看过去。 陆观涛接着说:“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我希望大家能够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可以吗?”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穿过人群往裴亦萧看去。 裴亦萧真的愣住了。他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因为他上次说漏了嘴,说了自己的生日是在这周周三。如果陆观涛连这个都记不住,那他也妄为说自己喜欢裴亦萧了。陆观涛单独带他吃这一顿饭,他已经很开心了,却没想到陆观涛竟然要让大家都祝他生日快乐! 主持人拿回话筒说:“这位客人的要求并不难啊!相信在场的朋友们都能帮他达成这个心愿,是不是?” 人群里稀稀落落的说了几声“是”。 主持人觉得这事情有意义,是想极力促成,于是他又高声问了几句:“各位朋友大声地回答我,能不能帮这位客人达成这个心愿?” 人群的回应多了些,“能!” 主持人还不满足,大吼道:“能不能!” 气氛顿时被他调动起来了,人们纷纷也吼道:“能!” 主持人这才满意,把话筒递给陆观涛。陆观涛对他感激的笑笑,说道:“谢谢大家。那这样,一会儿我喊‘林成’,大家就帮我喊一声‘生日快乐’,好不好?” “好!” 陆观涛清清嗓子,大吼了一声:“林成!” 人群的声音比他大,“生日快乐!” 陆观涛又再吼一声:“林成!!” 人群开了嗓,更多的人吼道:“生日快乐!!” 陆观涛一声比一声大,最后一声简直半座城都能听见了,“林成!!!” 人群的回喊声如同山摇地动,惊天巨雷,人人都撕着嗓子大喊道:“生!日!快!乐!!!” 回音在天际响着:乐!乐,乐…… 陆观涛终于满意了,“谢谢大家!” 主持人收回了话筒,也挺满意。 毛线绣球是送给抢到的客人的,陆观涛长而线条优美的手指勾着那条长长的毛线,走到了裴亦萧的身边,递给他,“拿着。” 裴亦萧说不出话来,眼里闪动着水汽。他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眼泪,鼻子却酸得要命。 生日,他的生日,本该被遗忘的生日,却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被庆祝。 林成,一个本来不存在的人,一个早就不存在了的人,被在场的所有人给予了祝福…… 陆观涛啧啧一笑,伸手把说不出话的小孩儿勾到怀里,揉着他的头发。“好啦!……乖。” 67、乱码,慎买! 陆观涛这倒不是早就有了策划,而是真的临时起意。他今天本来只是想带裴亦萧体会一下家乡的菜肴和民风,有篝火晚会就好好玩玩。可真没想到裴亦萧竟然那么开心,让他心情也愉快极了。绣球他是真没预计会接到,一抢到手,他便有了给小孩儿一个惊喜的计划,想让所有人都祝福他生日快乐。 小孩儿眼中的感动也影响到了他,于是他什么也不顾地在人群中拥抱了这个孤单的灵魂。他想,从今往后,这个灵魂不会再是一个人,会有他相陪。 他们俩穿的衣服太相似,又抱在一起,开始引起人们的好奇。陆观涛怕有好事者掏出手机拍照遭来麻烦,便揽着裴亦萧的肩膀往停车场走,他们的脸都隐在黑暗里,也看不清楚,一会儿就没什么人关注了。 酒楼的篝火晚会继续唱唱跳跳,人们渐渐在散开。 上了车,陆观涛没开灯,看裴亦萧的情绪缓和一些,便轻轻道:“我还忘记说了呢,小成,生日快乐。” 裴亦萧寂然,忽地向陆观涛的方向猛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向对方脸上压了下去。 车窗紧闭,车内昏暗,外面不时有人走来走去,发动汽车离去。车内始终是沉静,隐隐传来一点呼吸的声音。这个长吻真是打破两人以往的记录了。中间有几次间歇,脸对脸的互望着,裴亦萧眼里只能见到陆观涛,陆观涛的眼里也只有裴亦萧,往往是对望一瞬,又开始沉迷进去。 几乎外面的车辆都快走光了,两人才回过神来,都不说话。裴亦萧赖在陆观涛身上趴了一会儿,陆观涛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弄得他很舒服。好半天,陆观涛才用暗哑的嗓音道:“……回去了。” “嗯。”裴亦萧对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恋恋不舍,缓缓地起身靠在副驾座上坐好。 陆观涛笑吟吟瞟他一眼,发动了车子。路上,两个人也都没有多余的话,偶尔会心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晚上,两人的默契来得那样快,又是那样正常。 回到家,陆观涛并没有趁热打铁继续和裴亦萧做一些狎昵的举动,而是揉乱那一头碎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洗漱睡觉。裴亦萧咬咬唇照做,洗澡出来穿着松垮垮的睡裤,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观涛欲言又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怎么了?”陆观涛合上财经报纸。 裴亦萧半天才道:“没什么,那,你快去洗澡吧,我洗好了。” “好。”陆观涛莞尔,走过他身边,又摸了摸那有些湿润的头发。 陆观涛站在花洒下面,是有些心猿意马的。裴亦萧这个样子,分明是已经打算接受更进一步的亲密。今晚要不要去推开他的房间呢……陆观涛盘算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也许是裴亦萧眼中的信任让人实在难以对他下手吧。算了,不强求。 他洗完澡,把头发吹干,打理一下脸部肌肤,穿上睡衣睡裤,走了出去。裴亦萧的房门已经关上了,但是门下的缝里还漏着灯光。小孩儿在想什么?陆观涛甩甩头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他打开被子坐上床靠在床头,习惯性的打开台灯,看一会儿书。刚看没几行,卧室门就传来了敲门声。嗯?小孩儿要干什么? “进来。” 裴亦萧转动门把走了进来,只穿着睡裤,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皮肤雪白耀眼。他脸上还是有些纠结,咬着唇,却勇敢地迈步往陆观涛的床铺走过来。 陆观涛直了眼,把书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唤了一声:“小成……” 裴亦萧听了,脚步更快,扑上床像八爪鱼一样牢牢抱住陆观涛,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出声。 “你这是……”陆观涛抱住他,亲了一下软毛的头顶,“怎么了?” 裴亦萧闷闷地,“你……你明明知道的……还用我说吗……” 陆观涛真的笑了,“冷,快进被窝来。”给他腾了一下地方,打开被子让他进来。 裴亦萧躺在陆观涛刚才睡得热乎的位子,脸还是埋在他的肩膀上。 陆观涛温柔地侧身搂住他,问道:“小成,你确信要这样?” “嗯。”裴亦萧在他怀中点头。 ================================ 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换替 68、六十六 替换,勿买! 裴亦萧花了几天的时间来好好的消化这个问题。他与陆观涛的相处已经越来越像情人,真不晓得原来陆观涛也能这么温柔。仿佛昔日那个横眉冷对、冷言冷语的陆观涛成为了历史,甚至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此人儒雅风流,十分有品,十分会调动气氛,十分会调情,十分会玩浪漫,如果他愿意宠着人,那一定宠到极致的。 裴亦萧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沉沦。 可是,还是差一点点。 这一点点究竟是哪一点点,裴亦萧自己也说不清。 算了,说不清就不说了。日子照样过! 这个生日过得很快乐,裴亦萧一连几天都在回味,心情很好。周末的时候见着唐薇,他倒是没告诉她生日的事情,但是唐薇几次想问什么。裴亦萧了她还在想着陆观涛的事,并没有引她说这个话题,似乎从来没见过陆观涛这个人一样。 一直到周三下课,他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路过一辆车,那辆车的喇叭按了按。裴亦萧随意看了一眼,没当回事,继续走。那辆车的又“滴——滴——”响起来,裴亦萧定睛一瞧,居然是陆观涛的奥迪a4l,有点惊喜,跑过去拉开车门,“你怎么来了?” “接你吃饭啊。”陆观涛今天看着很休闲,难得披了件米色的收腰中褛,脖子上挂着米色灰色交叉的斜格子围巾,里面是天青色的薄毛衣,下面竟是条浅蓝色牛仔裤!他这个年龄和身份的男人穿牛仔裤,显得特别有味道,裴亦萧愣愣地看了老半天。突然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也是米色的外套,天青色毛衣与陆观涛是同款,下面也是浅蓝色牛仔裤。 这是什么意思?情侣装?…… “看傻了?”陆观涛手上发动车子,笑眯着眼瞟瞟他,“你男人太帅了,是不是?” 裴亦萧一扭头,不理他。过了一会儿,回头问:“为什么今天去外面吃饭?” “哦,我找着一个味道特别好的餐馆,花了我不少时间哪,”陆观涛不经意地说,“想让你陪我一块吃。” “哦。”裴亦萧也没当回事。 车子足足开了将近一小时,地儿很偏了,才到陆观涛说的味道好的那家餐馆。裴亦萧下车一看,立马有些呆滞。 眼前矗立着一栋吊脚楼形式的建筑,外墙是专门用黑色的瓦片围成了翘角的房檐,几根木柱子立在门口权作大门,还挂着几个大红灯笼。廊下挂着用稻草绳连在一起的老玉米、红辣椒等干物。门口站着几个穿着民族服饰的服务员,见到来客,便吹起了颇具民族风情的芦笙。几个穿着土蓝布刺绣大圆裙、头上戴着银饰、脖子上挂着银项圈的女子迎上来,和着芦笙唱起迎客的礁梏骠嫫鹞瑁钟门=鞘19啪疲瓜铝饺巳盟且槐途啤 陆观涛很给面子的停下脚步欣赏着她们的歌曲和舞蹈,又很懂规矩地不用手拿,而是用嘴就着牛角饮下了一整杯。这里的规矩是一个客人喝完了进去,才让下一个客人再喝再进。几个民族女子少见陆观涛这样识趣的客人,纷纷笑着赶紧又给他倒了一牛角,陆观涛又喝了,女孩子兴奋得不行,第三次要让陆观涛喝。陆观涛笑笑,也不打算拒绝。裴亦萧却不能让他这样,赶紧走上前来制止了他,对着陆观涛喝过的牛角,自己喝下了这一杯。两人这才进去。 裴亦萧埋怨道:“这是biangdang酒,别以为你自己酒量大,这种乡下土法酿制的白酒,后劲特大,任你是酒神,喝多了也得醉!” “什么酒?”陆观涛没有听明白。 “biangdang!乡下语言,你没听过的,翻译过来是醉的意思,好像。”裴亦萧自己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没管陆观涛。 陆观涛望着他纤瘦的背影一笑。 他订的是个小房,这家店和平时他们出去吃的高档餐饮店不一样,是比较大众化一些的餐饮店,包房的隔音效果一般,能听见别的房间客人推杯换盏、划拳行令的声音,还有楼下时不时响起的歌舞声。但是裴亦萧却兴味十足,“你说,你从哪儿找到的这家店?味道还真足!” “是吗?”陆观涛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略蹙一下眉尖。这里的茶水可不是高档餐馆的极品毛尖、龙井,就是一般市场里买的几十块钱一包的绿茶,陆观涛喝得惯才叫有鬼叫。他倒也不介意,把杯子放在一边道:“听几个朋友说过,说这里的菜很有地方风味,所以才想着来吃吃看。” 裴亦萧心里很感动。 这个店的一切,他以往在家乡时就曾经看见过。——没错,这家店是他还是林成时的家乡西平省的民族风情……熟悉的民乐、民歌,好看的服饰、舞蹈。在京城里民俗味儿这么足的店,真的不多。他也去过号称西平省风味的高档餐饮店,却没有这里这么十足地道,而是加入了太多的所谓商业和高端的氛围。可这里,俗是俗,却朴实、真挚。 一个伶俐的服务员进门来,带着点乡音道:“两位请看菜单!” 裴亦萧主动接过来看,陆观涛也由得他,“看来你比较熟悉这里的菜,那就你点吧。” “嗯。”裴亦萧看了看,直接对服务员道:“酸汤鱼,要江团鱼,腊肉、时令蔬菜、腐竹、土豆、冬瓜片……嗯,再要几个配菜,你给我介绍一些。” 服务员一张口,一不小心说成了西平省的方言。裴亦萧也没点醒她,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先生,我忘记说普通话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却讲了一句西平的方言,“没哪样关系,你讲嘛。” 服务员“咦”了一声,“您也是西平人?” 陆观涛倒是第一次听他说方言,觉得发音很有趣可爱,越看他越喜欢。 裴亦萧抿嘴笑。最后又点了几个特色菜,腊味拼盘、泡萝卜皮、稻香排骨、一品酱香茄、竹板鸡、长豆角、香猪肉、素煮蔬菜等。“要一壶米酒不?” “你刚才不是说后劲大?怎么又要点?”陆观涛问。 “哎呀就说你不明白,这两种酒不一样嘛,”裴亦萧鄙夷地白他一眼,“这种酒是正规装瓶的,不一样啦,后劲没那么大,要甜一些,吃酸汤鱼喝这个最好了。” 陆观涛含笑点头,“你看,你决定。” 裴亦萧转头就给服务员点上了。 店里的服务态度较好,没一会儿火锅就架上,端进来一锅红彤彤的汤,闻着就是香喷喷、酸溜溜的,裴亦萧看得眼睛都直了,用大镊子夹着洗好切成块的鱼肉就往下放,“这个酸汤是用米汤和野生的小西红柿做的,不是醋酸,一点不伤喉咙!都说鱼头好吃,可我不喜欢吃,一会儿你负责吃鱼头哈!” 陆观涛纵容了他,“可以。” 鱼肉下锅煮的时间不用很长,裴亦萧这次倒是先给陆观涛用漏勺舀了一块鱼肉放在碗里,“尝尝,好了没?”说着笑嘻嘻地看着他,把他当成了试菜员。 陆观涛不恼,只是懒洋洋瞥他一眼,“要是没熟吃坏了肚子,你给我买药就行了。” “切,哪会嘛,好了就是好了!”裴亦萧给自己舀了一块,“快吃。” 陆观涛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只是这一次和裴亦萧一起吃,觉得很新奇,味道真的要浓郁醇厚一些。只见裴亦萧还在用一个蘸水小土碗蘸着辣椒水吃。就陆观涛的口味来说,这个鱼肉已经算辣了,裴亦萧却还要蘸水。 裴亦萧转眼看到了他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辣椒水,不知怎么就有点想使坏,把辣椒水推到他面前,“哎哎,这个才是最正宗的吃法,你得试试。” 陆观涛不是很能吃辣,可是他不想扫裴亦萧的兴,看着眼前笑得贼贼的小孩儿,他没怎么犹豫地就把鱼肉按到了蘸水碗里,没过了顶,等于整个鱼肉都浸满了煳辣椒水。 裴亦萧有点没想到,张了下嘴,他原本只是想看陆观涛随便沾一沾就好了,“啊,这个,挺辣的啊,你能不能吃啊?别一会儿肚子疼!” 陆观涛睐他,“你让我吃的,我能不吃吗?”说着就把鱼肉放到了嘴里。 开始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可是嚼了两下之后,渐渐的,他的脸就慢慢涨红了起来,咳了咳。 裴亦萧急了,“你要是不能吃辣就吐出来吐出来,喝水喝水。”把茶杯递给他。 陆观涛摇摇头,硬是把一口鱼肉都吃了下去,这才张口呼气。 裴亦萧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有点过意不去,“不能吃就不要逞强啊……还辣不辣?要不,我叫他们拿矿泉水来?”他大概明白陆观涛是喝不惯这里的普通茶水。 陆观涛终于缓过劲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不要矿泉水,我要甜水。” “哪有?”裴亦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70、六十八 日子是越发精彩了。裴亦萧一个月以后,总算是明白了陆观涛所说的“细水长流天天都可以做”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天天都做啊! 第一次做完,陆观涛就名正言顺的霸占了裴亦萧床的一半,每天都要摸过来搂着人睡。休息了两天,裴亦萧肌肉也不疼了,屁股也好了,陆观涛便发威了,每晚都要来一次,他很懂得控制节奏,总是让裴亦萧和他一起达到顶峰。裴亦萧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呜呜呜……你怎么这样……”一个激情的夜晚,裴亦萧浑身汗湿、无力地趴在陆观涛的怀中,“这一个月二十多天都在做,你……你不累啊!你不是说细水长流的,这样下去怎么了得!” 陆观涛略微尴尬,他本来的打算是一周最多三天左右的量就好,可是只要搂到一起,就免不了对这小孩儿产生欲望。幸好他还知道不能太过放纵,一天也就是一次这样,也叫裴亦萧受不了了。 裴亦萧毕竟是接受的一方,后-穴总是被插来插去,有时陆观涛兴致高昂的时候,一次起码个把小时。他又是个学生,天天坐在教室,那种涨满感和难受劲儿,不用提了。他带着哭腔控诉着:“陆观涛,你不是人!简直是个怪兽!” “好了好了,不闹不闹,是我的错,明天不做了,好不好?”陆观涛手在他的后脑勺和背上抚弄着顺毛,嘴里哄着,“睡觉睡觉。” 裴亦萧拱了一下,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嘴里还在嘟哝,“你说的……” 陆观涛笑着拍拍嫩屁屁,“放心,我说到做到。” 平心而论,陆观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比刚懂得情-事、比新婚的时候还热情似的,真是不敢相信,冷静如他,也有这么肆意纵情的一面。说不清对怀中这小孩儿是什么心理,只能说,比喜欢还要多一些吧。 接下来一周,陆观涛果然收敛了些,把数量真正控制到了原本的设想。他检查过裴亦萧的穴口,确实用得有点多,于是拜访了家族的几个熟识老中医,求了个保养的中古方,每个周末哄着裴亦萧用指头粗细浸透药液的中空玉质肛栓插-进去含三个小时。 裴亦萧又是脸红不好意思的闹了好久,实在拗不过陆观涛的坚持,才答应他这样。不过不得不说,中古方真的很有效,温热地放进去,过一会儿药力散发之后,果然润润的舒服了许多,每次用完药之后,穴口就会恢复成细缝的原样,效果显著。 甜蜜的夫夫生活就不用细讲,陆观涛是每天都神清气爽,年终的工作也不觉得那么烦躁了。裴亦萧用了药,感觉好了不少。他开始被陆观涛拉着去锻炼身体,说是要让他保持体力,不能那么怂,之前有几次他被折腾得狠了,做到一半就睡晕了过去。 期间裴亦萧和杨浩、段益聚会一次,三人找了个安静的会所,从来没那么详细地聊起了关于未来的打算。 “我可能还是做公务员吧,”裴亦萧考虑了下,这样说:“家里可能打算让我去天勤,那边总经理苏迅也跟我提过,但是我不想去……我也没什么其他的本事,只是想要好好的做点实事,所以准备考公务员,反正不管去哪个部门,我都会好好做的。”他真的不是要当官,而是打定主意做一个好好为人民服务的人。 对面两人都点点头,“萧儿你有自己的理想就好。那就认真做。” “你呢,浩子?” 杨浩沉吟半天,才把话说出来,“我说了你们别笑话。——其实我已经报了军校的研究生,过年前就考试。下半年我就去军校。以后……应该是在军队。” 裴亦萧和段益都大吃一惊,从没听说杨浩有这样的打算!段益都不敢置信,“浩子,你没开玩笑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哪能开玩笑?” “你,莫非是因为暑假的时候去体验了一次特种兵的生活,就迷上了?”裴亦萧问道。 “也是,也不是,”杨浩歪头想了想,“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从前就喜欢军队,想考军校以后去部队的。但我爸说部队上复杂,咱家在这方面也没什么人脉,混出名堂很不容易。我哥也不赞成,我就没去。” 两个人点头。 “但我这样也不是上班的料,我又不喜欢做生意,让我做什么?”杨浩耸耸鼻子,“我家有我哥这么厉害就行了,我何必去趟那个浑水?” 裴亦萧听他把官场形容成浑水,想到了官场中的陆观涛和裴亦鸣,不禁一笑。 杨浩看他笑,也笑笑,“其实我做这个决定还是因为萧儿。” “?”裴亦萧睁大眼。 段益也不解。 “你今年变化很大,上次我就说过了。”杨浩看着裴亦萧,“小段子肯定也能看出来,萧儿的不同。萧儿每天这样努力地为自己的未来付出,我也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过下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临到老了再来后悔。我不愿意这么浪费生命。”他喝了一口茶,“我也没说要去混出什么名堂,只是想和萧儿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没我爸和我哥考虑的那么多,我就是向往军队,那就是我的方向。” 裴亦萧和段益都乐了,“浩子,我们支持你!” 三个人以茶代酒干了一杯,意气风发。 轮到段益说自己的想法了,“浩子,萧儿,我没有那么多的理念,我就是想做生意。” “这很好啊。”杨浩和裴亦萧都挺支持。 “嗯,”段益说起话来也是条理清楚的样子,“我家人挺多的,也没什么人管我这个最小的,我只要做自己喜欢的就行。我学的就是商科,一直在关注商业方面的事,不瞒你们讲,我从入大学就在炒股和期货,也……”他有点羞色,但还是把话讲了出来,“也赚了不少,嘿嘿。” 杨浩惊讶了,也嘿嘿笑,“哟,真的看不出来,咱们仨,最有钱的居然是小段子!”如果不是赚得挺多,段益是不会这么说的。 裴亦萧想到自己卡上区区十多万,觉得挺丢脸,“还是段益厉害。” 段益摆摆手,“别这么说我,你们是不去做这个,要是做了肯定比我厉害。” “厉害就是厉害,不要谦虚,”杨浩摇摇头,“你这话其实是高估我了,我还真对生意不擅长!我就是个月光族,每个月我爹和我哥给我那点钱,都花的光光的,没想过要去炒股啥的。还是你脑子灵。” 裴亦萧附和着,“我也一样。” 段益来了趣味,“我就想说这个,萧儿、浩子,有没有兴趣咱们合伙做点事儿?” “什么事儿?”杨浩好奇。 “咱们成立一个商贸公司吧,我来出面,你们只要入股就行,不用多,也不用考虑别的。”段益说完,难为情地搔了搔头,“嗯,……只要你们相信我。” 杨浩一拍大腿,“别把我俩当外人,段益。咱们从小就是兄弟,这点信任绝对有。这样,不多说了,我入50万。别嫌少,哥们儿这些年,嘿嘿,也就攒了这么点儿……” 裴亦萧呛了一口口水,咳了两下。连杨浩都能存下钱,天哪,我为什么这么穷……要搁以前,10万不是个小数目了,可现如今,怎么这么寒酸? 段益和杨浩激动的聊了半天,没见裴亦萧的反应。段益在他们两个面前依旧是有点不自信的,以为裴亦萧还有点怀疑,憨笑了一下,“萧儿,没事,你多考虑考虑,过两天我把我的企划书拿来给你们看,咱们再商量。” 裴亦萧看他误会了,忙道:“不是,段益,我不是在想这个,我只是……唉,直说罢,我那个……嗯,钱不多……” “哎,这不算个事儿,”段益一听就挥手,“我只是想咱们仨一块做点事儿,不是非要你们入股不可。就意思一下就行,真的!” “那怎么行!”裴亦萧断然摇头,“这样,今天我没法说个数,你等我几天,我筹好了咱们再一块细聊!” 杨浩和裴亦萧是一样的想法,段益是一个大院长大的朋友,他要做点事,两人是肯定要支持的。不管赚不赚,赚多少,这有什么打紧?能赚当然更好!亏了也不多。一般几个朋友合伙,难免出点纠纷影响感情,但那是小打小闹的情况,没容量。可这几个人,谁在乎这个呢。杨浩和裴亦萧打的是相同的主意,就当为段益投资了,不求回报。以后也不会涉足他公司的任何事务,就当甩手股东就行。反正生意方面的事情,他们俩都不懂。 当下,裴亦萧考虑的却是入股资金的问题。要让段益做,就要有个好的起点,杨浩都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投进去了,自己那点实在不够看。从哪里弄点来呢? 段益看着两个发小,心底很感动。他说这番话,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了劲儿的。这话要是孙修智或者刘晨在,根本提都不提,但这两人已经不在这个圈子了。而若是以前裴亦萧那种懒散的样子,他也不会相信他。真就如同杨浩的话,他看出了裴亦萧的改进,这才把酝酿了好久的计划说出来……政府大院出来的孩子,那个又是省油的灯呢? 江成英手下的几个俱乐部和别的服务行业一样,常年都在招收人手。 j会馆是他最好的一个同性俱乐部,除了j会馆之外,c会馆是做正常性向生意的。这两个顶级俱乐部倒是不会直接对外招人,都是从其他几个俱乐部中挑好的、根底较清楚的人往里填充。 他手中的同性俱乐部还有一个比较有名、小一点的,叫做“真夜”。1月的时候,来了个应聘的男孩儿。一副混血儿的长相,发色偏黄微卷,皮肤白皙,睫毛浓密,鼻头挺翘,一口靡靡的嗓音说道:“我想来应聘。” 71、六十九 “嗯……” “叫不叫?” “不……啊……你放手,快放手,不要捏着、捏着……那儿……” “乖成儿,快叫一声来我听听……叫了我就让你释放……” “须菩提!汝若作是念:‘如来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莫作是念,‘如来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汝若作是念,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说诸法断灭。莫作是念!何以故?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于法不说断灭相。” “须菩提!若菩萨以满恒河沙等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复有人知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此菩萨胜前菩萨所得功德。何以故?须菩提!以诸菩萨不受福德故。”须菩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萨不受福德?”“须菩提!菩萨所作福德,不应贪著,是故说不受福德。” 但陆观涛的手像是钢铁铸就的一样,捏着他的力度掌控得刚刚好,却纹丝无法撼动。他终于忍不住的骂人了,“你混蛋!你过分!你不是个好东西!你放开我!你……”虽然他很想表达出愤怒,声音却带着哭腔,一点也没有威慑。 “还敢骂我……”陆观涛的凤目一闪,停了一拍。 裴亦萧得以喘了口气。结果下一秒他就猛地抽了一口气。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于意云何?是微尘众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尘众实有者,佛则不说是微尘众,所以者何?佛说: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世尊!如来所说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实有者,即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 “啊啊啊!!!”裴亦萧再也顾不得矜持了,不停地叫嚷起来,哭音更大,“你放……手……呜呜,我叫……我叫……” “叫什么?”陆观涛这才慢了一点,手却还紧紧掐着和谐。 裴亦萧猛咬了一下唇,才含含糊糊、呜呜咽咽、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老……公。”声音和蚊子比也大不了多少。 陆观涛知道他一直是腼腆的个性,再逗弄他,怕是会让他心里不高兴了,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不仅放开了和谐,还温柔而又有力地帮着他上下和谐起来。 “须菩提!于意云何?若有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缘,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缘,得福甚多。”“须菩提!若福德有实,如来不说得福德多;以福德无故,如来说得福德多。” “须菩提!于意云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见不?”“不也,世尊!如来不应以具足色身见。何以故?如来说: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可以具足诸相见不?”“不也,世尊!如来不应以具足诸相见。何以故?如来说: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诸相具足。” 他倒下来紧紧地贴在裴亦萧身上,鼻子顶着鼻子,嘴唇磨着嘴唇,“爽不爽?嗯?” 裴亦萧是爽,但是他更生气。闭着眼睛哼了一声,也不理人。他一直闭着眼,等陆观涛抱着他去浴室,用手指把身体里面的黏液掏出来,又给他擦了身,抱回卧室。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睁眼。 陆观涛以为他又累得睡着了,宠溺地搂着他,捏了捏那个翘鼻头,“体力这么差怎么行?” 没想到裴亦萧一抬手,啪一下把他的手给打开了,“滚。” 陆观涛一愣,哂笑,“还在生我的气?不就是喊一声么?让我高兴高兴嘛。” 裴亦萧睁开充满水汽的桃花眼,“你怎么老这样,这些乱七八糟的花样别来了行不行?” “这哪是什么花样?我这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就希望你给我的回应啊。”陆观涛笑眯眯的。惹恼了炸毛的小猫,得赶紧安抚才行。 “哼,”裴亦萧还不乐意,转身想侧躺,但总是侧不过去,陆观涛一直按着他的肩膀不放开,他没辙了,只好瞪着眼睛,“你烦不烦啊,我又不是女人,你总这样……我……总之我不想这样!” 陆观涛看他真的是不喜欢这种事情,忙用鼻尖去蹭蹭他的脸颊,“好了,不许跟我生气。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让你这样叫了行不行?” 裴亦萧斜乜着他,“那还差不多。”过了一会儿又说了句气话:“你要是这么想当老公,那就去找个女人啊。” 陆观涛听了,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 但他没让裴亦萧看出来,仍是搂着人,头靠着头。慢慢地睡了过去。 裴亦萧这几日一直在想着段益的提议,他入股的钱从哪里来?他不会跟陆观涛开这个口,要是开了口、要了钱,他成了什么了?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他不想让陆观涛觉得自己总是要依靠他。 跟爸妈说也不行,这毕竟是小辈的生意,他们老辈子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剩下可以商量的人就是裴亦鸣了。不过不是去要钱,只是想问问二哥,可不可以跟他借一点。哎!这事情弄得他不停地扒拉着头顶的软毛,怎么说呢? 周五晚上,裴亦萧回了家,一起坐在饭桌边吃饭。看着裴亦鸣温润的笑脸,裴亦萧不知怎么,突然问不出口了。 上次和裴亦鸣聊过他与陆观涛的事情,裴亦鸣显然是不赞成的。现在找二哥借钱,他怎么好意思! 他那种吞吞吐吐的表现,裴亦鸣自然是看了出来,吃完饭,找了空闲,拉着裴亦萧到影音室,两兄弟坐下来聊天。 “你是不是和陆观涛怎么了?”裴亦鸣问的很直接。 裴亦萧吓一跳,呃,二哥看出他和陆观涛发生关系了?不会吧?说这个事情,太难堪了。他抬头一瞧,裴亦鸣眼里只有关切,应该不是要调侃他。松了口气,摇摇头,“没事啊。” “那你今天怎么像有话要说不说的?”裴亦鸣长腿交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说给二哥听。上次不是跟你讲了,二哥是你坚强的后盾。” 裴亦萧噗嗤笑了,“谢谢二哥。没什么……”他真的不想麻烦这么好的二哥了。 裴亦鸣左右摇摆一下脖子,“萧萧,你不要因为……没住在家里了,就把我们当外人。” “不是的,”裴亦萧吓一跳,这么说太严重了,“二哥,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那你就跟我说说,最近有什么让你为难的问题?你也好久没和我聊聊工作生活了。”裴亦鸣眼神有点暗淡,“是不想跟二哥说?” 裴亦萧有点感动,忙推了他的手臂一下,“二哥,你别这么想,我就是……我只是……嗯,最近钱不大够用。”他还是不打算谈要合伙做生意。 “怎么了?”裴亦鸣取下眼镜,揉揉山根,“我不是每个月给你打一万块,不够用?是有什么需要花钱的事情吗?” 裴亦萧这才知道,他自己卡里的钱竟然是裴亦鸣给的!他还以为是父母给的!看来裴家父母是真的让裴亦鸣管着他啊。“不是要花钱,呃,其实因为我在公益协会有固定的捐款,然后我就觉得平时手上没什么积蓄,嗯,没什么安全感。”这个是胡扯了。 裴亦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有点木然,“安全感?萧萧你真是……”可爱。 裴亦萧吐下舌头,“嘿嘿,二哥别笑我,我乱讲的,我就随便一说,你就随便一听就行了。别当回事,我真没什么。” 裴亦鸣想了想,也释然了。这孩子估计是临近毕业了,学生和出社会的人身份不同,要花钱的地方是多了些,可能未雨绸缪在想这个。嗯,那就多给他卡上打点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亦萧到底没和裴二哥说到生意和入股,只是下一个月他去卡上看的时候,发现裴亦鸣给他打了三万。二哥真的是太贴心了。 周六晚上,裴亦萧嫩屁屁里插着一个玉质肛栓,上半身穿了件睡衣,下半身盖着被子,趴在床上,玩着自己的ipad。陆观涛坐在旁边,靠在床头上陪他,看着一本书。 裴亦萧只是随便在屏幕上划拉着水果忍者,一会儿又玩玩愤怒的小鸟,玩不了一会儿又换成神庙逃亡、捕鱼达人……ipad里传出来的声音换来换去。 陆观涛放下书,看着他,“有心事?” “嗯?”裴亦萧茫然地抬头,“啊?没有啊。”口是心非。 陆观涛滑下来,躺进被子,侧身支起手肘撑着脑袋,“不要瞒着我。” 裴亦萧趴下,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有……” 陆观涛伸手把他的头翻过来,“看着我说。” 裴亦萧躺着从下往上瞅他一眼,“你别管了。” “你这家伙,是不是欠惩罚?”陆观涛捏那个尖下巴,“我们现在在一起,我希望你有什么事都能够直接跟我说。当然,如果你要有点秘密,我也不反对。但如果是不好处理的,就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不是秘密,”裴亦萧小心翼翼地挪着屁股换成平躺。虽然那个肛栓没那么容易碰到,但他还是有点怕怕的。“我自己想办法。” 陆观涛有点不悦,“小成,你觉得我能做到看你一直在这里烦恼,自己却无动于衷吗?” 裴亦萧呆一呆,伸手去抱他的肩膀,“你别这么说嘛,观涛……”拖着长音喊陆观涛的名字,已经成了他新的撒娇方式。 陆观涛听着他软糯的声音,眼神软化了一点,贴近他吻着雪白的额头,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如果你有困难而瞒着我,以后我知道了的话,不会责怪你,却会责怪自己,会很内疚。因为我为你解决难题,是天经地义的,而且我也乐于这样。” 裴亦萧沉默了一会儿。 陆观涛也不催他,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像拍一个孩子。 裴亦萧被拍得昏昏沉沉的,最终还是开口了,“我……我想要钱。” 陆观涛顿了一下,没说话,继续拍他。 “哎呀,我不是要钱!”裴亦萧意识到自己随口说了什么,忙提起精神,“我是说,我最近在烦恼的是钱……我和杨浩段益他们要一起做点事,但是,我……我的钱不够。我就是觉得挺丢脸的,不想跟你说。” 陆观涛明白了。刚才有一刹那,他仿佛听见了以前那个裴亦萧说的话,也是腆着脸在要钱。但是那种感觉很荒唐,这个孩子不是那样,绝对不会是那样。他笑笑,“这算什么?缺多少?” “不,我才不要你的钱,”裴亦萧皱眉了,“我自己想办法。” “说你不乖你还不信,”陆观涛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玩着他软软的耳朵,“你有什么办法?找别人要?谁?你爸妈还是你二哥?那不是一样是去要?跟我要又有什么不同了?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人都是我的了,怎么心还离我这么远?” 裴亦萧听到“你人都是我的了”这句话,顿时脸红得什么似的就要翻过身背对他。 陆观涛也不阻止他,只是笑得意味深长,“害羞什么?成儿?” 裴亦萧声音闷闷地,“你烦死了,不要你管。” “哈哈哈,”陆观涛大笑,“虽然你害羞很可爱,但你最好还是快点适应我啊,成儿。好吧,这样,我不是给你钱,而是借给你,好不好?以后还我,慢慢还?嗯?不要赌气了,这个方法怎么样?” 裴亦萧缓缓地转回身了,睨视他,“你说真的?” “当然。”陆观涛捋了捋他睡乱的头发,“如果你跟我借,我会很开心。我尊重你的想法。” 裴亦萧思量了半天,点头同意了。这是最方便的一条路。跟陆观涛借就是借,他一定会还。如果是裴亦鸣借他的,二哥肯定不要他还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过借了陆观涛的钱,就必须祈祷段益能够早日成功啊! 当下塞药的时间结束,拔出肛栓之后,裴亦萧非要起来和陆观涛立了个借钱的字据。陆观涛懒洋洋地由着他,随意瞥了眼字据,收下了。 没过两天,裴亦萧卡上就接到了陆观涛拨过来的款。他没有要多的,只和杨浩齐平就行。 几个年轻人考完试,年前聚了一次。裴亦萧杨浩看了段益详细的企划书,不得不佩服这个一直像个闷葫芦一样的朋友。人不可貌相,这话再一次被印证是正确的。 72、七十 裴亦萧考完试就是过年放假,必须回家去住了。 他有点舍不得陆观涛。他们俩正处于热恋期,真是不想分开,夜夜都拥抱着睡在一起。 拖了好几天,拖到沈清莲都来电话了,“萧萧,怎么老是不回家啊,小没良心的,你一点都不想家?” “哎妈——怎么会嘛,我这个、我是学校,呃,系里面还有点事要处理,才没有回来,嗯,……明天,明天就回家了!”裴亦萧正在逛菜场,想买点好菜等陆观涛回来一起做。其实他都放假两天了,每天都窝在天海花园研究菜谱什么的,想要和陆观涛一较高下。这会儿听到沈清莲这么说,只好撒谎。 “你这孩子,你二哥这两天也忙,顾不到你,你就听话点,自己回家来。” “哦,”裴亦萧应了一声,“我明天就回家了嘛。对了,二哥是什么事情在忙?不是都快放假了?单位应该没啥事儿了吧。” “嘿嘿,”沈清莲显得很高兴,“你二哥要相亲了啊,这两天正在想着准备礼物,拜访老丈人家呢。” “啥?”裴亦萧吓一跳,“二哥什么时候相亲的?和谁?我怎么没听说!” 沈清莲乐着,“这不还没相亲呢嘛,就是陆家那姑娘啊。哎,妈不跟你说这个,你回家来就知道了。这姑娘不错,我看你二哥肯定会喜欢。” “啊……”裴亦萧嘴张得老大。挂了电话,都还是觉得惊讶。 二哥……竟然要相亲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二哥,裴亦萧心里就会微微的抽动。裴亦鸣跟他说过的话,一句一句都在心中。他知道这人对他是真好,而且不计回报。可惜,他无以为报。 真希望二哥能够遇见一个喜欢的女孩儿,过上幸福的日子! 这陆家的姑娘向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7月份本来要回来的,结果又有事耽误了,裴亦萧就觉得有点不太好。现在快过年了,倒是回来了,但本来就忙的日子,更弄得鸡飞狗跳,究竟这姑娘人怎么样啊…… 她是陆观涛的堂妹,那陆观涛一定清楚!回去问陆观涛去! 裴亦萧当下随便买了几个菜就回了天海花园,中途还打了个电话问陆观涛几时回家。 陆观涛倒是回答没有什么应酬,很快就到。这段时间和裴亦萧在一起,他的应酬推了大半,他现在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折腾裴亦萧了。 裴亦萧进门就动手开始择菜洗菜切切拌拌,刮皮的刮皮,腌制的腌制,有模有样。 陆观涛一回来,看到那个细腰和围裙,上来就从后面搂着人摇晃,“今天这么乖?” 裴亦萧用手肘打开他,“我只是给你做好准备工作而已,最重要的那个步骤要你来做!快点,给。”把锅铲塞到了陆观涛的手中,笑着跳开了,“我的工作做完了,该你啦。” 陆观涛宠他,也不生气,晃了一下锅铲,“那你总得等我换件衣服吧!” 裴亦萧一看他身上是公孙师傅才做好的一套西服,忙点头,“那你去、你去。” 陆观涛慢慢悠悠换了衣服,不怎么争辩地按扎裴亦萧的意思把几个菜炒了,裴亦萧在旁边煮汤,两个人做了一桌好菜,又开了瓶酒吃喝起来。 “我明天得回家了,”裴亦萧吃着,说了一句。“我妈都给我打电话了。” 陆观涛抬头看下,“哦。” 裴亦萧有点郁闷,陆观涛这个反应可不是他想要的,为什么不说句好听点的话呢。 陆观涛知道他的想法,却忍着笑不说。他的想法是,那种好听的话,自然是要留到床上去说了,那种时候的气氛更好嘛。 裴亦萧也没郁闷多久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观涛,你堂妹回来了?” “是的,”陆观涛没否认,“今年回来过年。”他瞥一眼小孩儿,“怎么,你知道向晚要和你二哥相亲的事情了?” “嗯,我妈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的。”裴亦萧用筷子挑着吃了几口菜,“你堂妹到底怎么样啊?她人好吗?” “你看我不就知道了,我都这么好,她是我们家的,当然也很好。”陆观涛吹牛皮。 裴亦萧噗的笑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有你这么说自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呢。” “我这哪是自夸,”陆观涛盯着他,唇角一个笑,“难道,我不好?” 裴亦萧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笑特别坏,怎么听都觉得他话中有话,决定不理,“你少来了,我跟你说真的。我……”咬咬唇,“我看我二哥也是哪儿哪儿都拔尖儿,我就是希望他幸福。” 陆观涛摇摇头,“那你就别想了,你二哥比你聪明,他的事情你就别操心。再说了,我说的可是真的,向晚从小不是在大院里长大,一直在国外读书,人很单纯,比较可爱,和你二哥还蛮配。” 裴亦萧怀疑地看他一眼,又有点低落,“我知道,陆家和裴家有一些利益合作……不会是这个原因才……” 他说的是正确的原因,但陆观涛不想让他心里不舒服,只道:“你想得太多了。你二哥又没有别的女朋友或者喜欢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向晚?而且向晚的性格我了解,假若她对你二哥不满意,哼哼,谁逼她也没用。说不定她还看不上你二哥呢。” “你胡说!”裴亦萧就听不得别人说二哥,“怎么可能,二哥那么好!又帅!又有能力!又温柔!……” “温柔?你说的是我认识的裴亦鸣?”陆观涛故意气他,“你说的明明是我啊。” “滚。”裴亦萧不恼,还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你的菜。” 陆观涛呵呵笑着继续吃。 没一会儿,裴亦萧又忧郁了,有点闪烁其词的样子。 陆观涛问道:“还有什么疑问?你一并问出来,我都告诉你,省得你总是想。” 裴亦萧憋了半天才道:“嗯,我就是奇怪……我二哥今年二十七岁,比你还小两岁,你堂妹也才……” “二十三。” “嗯,才二十三,家里都给张罗了。但是你……你不是都二十九了,你家难道没给你找?”裴亦萧终于把这个隐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陆观涛明显地停下了咀嚼的速度。但只是一瞬。 裴亦萧审视着他的脸,努力想辨认他的表情和神色,但却是徒劳。陆观涛和刚才一样,吃着菜,等咽下去了才露出个笑容,“怎么,小成你在担心我的事?” 裴亦萧呸一声,“没有。我、我就是问问!” 陆观涛漫不经心道:“那,假如我家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女人结婚,而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感情,你会怎么样?” 裴亦萧很郑重地抬头,桃花眼直视着凤眼,“如果你真的结婚了,不管什么原因,和对方有没有感情,我都一定不会再和你这样下去!” “为什么?”陆观涛停下筷子。 “真要是这样,那、那我成什么人了!”裴亦萧气呼呼的,“这算什么?包养?小三?切!我才不干!” 陆观涛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一个笑,“放心,这个事情我……暂时没考虑。” “那还差不多……”裴亦萧也有点发呆,吃了一口菜下去。其实他还想问陆观涛,以后我们究竟要怎么办?一辈子在一起?但是他不敢问,怕得到一个不想听的答案。 和陆观涛在一起,真的十分快乐。也许是太快乐了,他们都没有提到将来的事情。 不一会儿,两个人仿佛都把刚才的问题遗忘了,聊起了其他的,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 这个晚上,因为想到第二天裴亦萧就要回家住,陆观涛难得放纵了一次,用几种姿势肆意地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结束清理之后,他抱着裴亦萧说起了绵绵的情话,都是叮嘱过年在家要注意身体、不要大吃大喝、要定期锻炼blabla…… 裴亦萧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也乖巧地伏在他胸口点头,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感受到小孩儿进入梦乡之后,陆观涛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真夜俱乐部。 “小小,王总点名要你,这都半天了,你怎么还没动?快去,3个8。” 名唤小小的男孩儿一眼望去即知是个混血儿,一脸妖媚相,眉毛拔得细细的,还画着精致的眼线,把本来就长翘的睫毛夹得更翘。听到这话,他丢下手中吸了一半的烟条,站在镜子前拨拉了一下一头卷曲的淡黄色头发,做了几个表情,最后露出了甜腻的笑容,嘴里道:“好了,知道了啦……”走出了mb休息室,向着888房走去。 一路上遇到几个服务生,也都在催促他。 他只是扭着胯慢慢的走着,回应道:“急什么?就要让他等。” 走廊上灯光昏暗,只有一层似蒙着轻纱一样的紫色灯光,略微能看见人的大致轮廓。小小的身形显然十分娇小瘦弱,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风情,身上挂着一件满是洞的薄毛线衣,下面是紧身包臀的裤子,让他的身材得到最完美的呈现。他就这样一步一扭地走了半天,终于到达888的门口,推门而入。 这是真夜最好的一个包房,里面灯光更加昏暗,天花板上闪烁着要灭不灭的摇头灯和镭射灯,某些角落本是一片漆黑,灯光一闪而过的间隙,能够看见几个搂抱在一起的肉体,香艳淫靡。包房里放着没有人唱的歌曲,却极是吵闹。房间正中间的茶几边,几个人正坐着拼酒,还骂骂咧咧。 “娘的,这小子就这么难叫?王哥,有什么了不起,咱们重新找一个!” “就是!居然敢让王哥等这么久!不像话!” 几个男子在愤愤不平,大概是觉得mb太矫情,让他们等太久了。这几人每人手边都抱着一个漂亮男孩儿上下其手,摸得带劲儿。 “你们知道……个屁!嗝,”被称作王哥应该就是指明要点小小的王总,打着酒嗝,脸红筋涨地说着,“小小……那叫一个有味道!……你们,嗝,不懂!放眼京城……就……没有这么棒的男孩儿!嗝,我就要他!……来了你们……就知道!嗝!”他倒是挺坚持,身边也没坐着人。 小小走进包房的时候,正好听见王总在夸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王总,久等了。” 王总抬起头来,惊喜,“小小,哎呦我的宝贝儿,快来,嗝,……哥哥想死你了……” 旁边的男子也都抬起头来看这个小小是何方神圣。 只见他以一种极曼妙的动作走着细碎的小步子,缓缓的走到桌子前,还没到王总跟前就已经跪了下去,最后几步轻轻蹭到了王总的腿边,轻轻柔柔地把头搭在他的膝盖上,“人家还不是想你……”他的嗓音就是那种靡靡的小调,似吟似唱,听得人耳朵里都痒痒。 几个男子看他这几个动作,再听他这几句话,骨头都酥了,暗道,果然是一绝。那王总更是迷得不行,“小小怎么想哥哥的?为什么半天不来啊……”嘴上在埋怨,手上却已经伸进小小的大喇口毛衣,摸起了他的肌肤。 “小小刚才不是在化妆嘛……小小想给王哥看到最漂亮的一面……”小小随手勾起了酒瓶,伸长手臂,举到王总的嘴边喂他。由于他跪得矮,所以手举得很直,毛衣袖口也是喇的,顺着他的手臂滑了下去,露出一截惊人白皙的皮肤。不愧是混血儿,包厢里有几个mb已经是十分白嫩,却比他的白还差了些许。 看到他这截小臂,王总已经是痴了,随口喝了两下,把酒瓶夺下就放在茶几上,捧着这截小臂就凑到嘴边又啃又吻。小小惊呼一声,扭动着,看似想抽出手臂,实则是更加贴近了王总。 几个王总的跟班看到这个场景,都完全赞同了之前听到的话,这小mb当真是撩人得很! 小小和王总调笑着,却总有一分漫不经心在他的眼底,看得人更加欲-火难耐。他跪了一会儿,就被王总给抱到了沙发上,两条细长腿儿直接跪在王总的两侧,整个人坐在王总的怀里,搂着脖子呢喃地和人说话。 这晚上,小小跟着王总出台做了一夜,满足了王总所有的要求,让王总豪气大发地付了一万的价。这个价码,算是真夜俱乐部出台mb里很高的了。 小小到真夜俱乐部也才一个月不到,他1月份来的,这还没过年,他就已经成为了真夜的红牌之一,隐隐有头牌的潜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个成绩记录被领班交到真夜的总经理手中,总经理翻看了老半天,“不错,这孩子有前途。从哪儿来的?” 领班恭敬地说:“来的时候问过了,说是深海市郊区一个小县城出来的,他爸是个外国人,他生下来就没见过,他妈去年死了。他也没读什么书,就拿身体赚钱了。他以前在深海一个mb俱乐部干过,后来想到京城来淘金,才跑来咱们真夜应聘的。” 总经理很注意地问:“查清楚。到他说的那个深海的俱乐部问问,还有他家那边的情况,找人去看看。我是想把他推荐到j会馆,江哥说了,有潜力的孩子都往那儿送,赚得多。咱们发现好苗子不要私藏,推荐了有奖金拿。但是j会馆招待的都是大人物,mb的来历必须干净清白,否则会出问题。” 领班点头,“知道,我这就派人去查。” 73、七十一 裴亦萧回家,看到裴亦鸣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并不怎么在意。倒是沈清莲张罗来张罗去,提醒这提醒那,也不知道着急些什么。 裴亦鸣实在看不下去了,“妈,您就别再闹腾了,多大点事儿,成就成、不成就算,至于么?” “你这孩子!”沈清莲看了眼裴亦萧,压低声音,“陆家可就这么一个闺女,你要是能和她成了,以后咱们裴家和他们陆家就是亲家关系了……” 虽然她小声的说,但裴亦萧还是听见了,有点怅然。果然还是政治婚姻啊,不知道二哥怎么想? 裴亦鸣淡笑:“大哥结婚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紧张?” “你大嫂哪能和陆家的姑娘比!”沈清莲提到裴亦绅的婚姻就有点不太高兴,裴亦绅什么地方都听话,就是这件事没听家里的。当初找女朋友的时候,找的是一个家世普通的大学同学,而且怎么说都不听,一定要娶这个女同学。最后裴卫国和沈清莲只好同意了,结婚以后两人就搬出家门自己过日子,后来裴亦绅下了省市。沈清莲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大媳妇儿,生了裴晏琨之后态度稍微好点。她倒是忘了,自己家也是没什么权势的。 “妈,您别这么说,”裴亦鸣蹙眉,“大哥要是听到了会不高兴的。而且大嫂这些年照顾大哥和琨琨也很尽心。” 沈清莲忙挥手,“好了好了,我不就是说一说。但是陆家的姑娘可确实不一般,人家从小就出国,在国外长大,你得找点话题和人家聊聊。” “好好好,是是是,我保证完成任务,还不行么?”裴亦鸣无奈地笑。 沈清莲还是唠叨了半天。她与陆向晚的母亲秦静已经在别的场合见过几面了,他们那帮子官太太也有自己交际的场所,打打麻将、做做美容,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的聊聊。秦静是个艺术家,常年在法国带着陆向晚,不怎么在国内,气质超级好,参加这种聚会次数不多,但给沈清莲留下了极佳的印象。虽然沈清莲保养得不错,但她非常羡慕秦静身上的艺术气息,连带的,也喜欢上了从未见面的陆向晚。 裴亦鸣好脾气地陪着母亲,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都是些穿衣服什么去啦,约在哪里啦,要送什么礼物啦,聊些什么话题之类的。裴亦萧在一旁同情地看了一眼二哥,赶紧溜了。这些话在裴亦萧回家的几天时间里,已经听沈清莲和裴亦鸣说了不下十次,他都听腻了都…… 裴亦鸣和陆向晚约在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周六见面,下午2:30出门,沈清莲没有跟着去。这和她原来的设想不同,她本来的意思是和裴亦鸣一块儿去,然后陆向晚和秦静也一块儿去,约在一个环境好点的咖啡会所,她和秦静聊天,裴亦鸣和陆向晚聊天。这样子,她们两个妈能够近距离地观察孩子们的反应。 结果这个计划遭到了裴亦鸣的反对。他一般不同意某事,并不会强烈地否认,而是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只说了一句:“您要去的话,那我就不用去了。您相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沈清莲只好作罢。而且那边陆向晚和秦静也是否决了这个想法。于是裴亦鸣独自去了,当然还是没拗过沈清莲,带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礼物,有以裴亦鸣的名义送的,也有以沈清莲的名义送的。 裴亦萧一想到二哥临走挂着几个纸袋子那稍有点尴尬的样子,他就想笑。躲到房间里自己玩游戏,玩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焦虑、忧心、紧张,总想着二哥会怎么样。实在受不了这种感觉,他给陆观涛拨了一个电话。 陆观涛过了几十秒才接,那边有点吵闹,背景声音有男有女,然后慢慢小下去,终于安静了,看来是陆观涛找到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小成,想我了?” 裴亦萧没有扭捏地承认了,“……嗯。” 陆观涛有点高兴,低沉的嗓音很性感,“……我也是。” 裴亦萧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任这种暧昧而美好的气氛在连线的电流中传导。 片刻,裴亦萧才平复自己的心跳,说:“……观涛……嗯,你知道吗,我二哥和你妹妹去见面了。” “哦……”陆观涛有点像不大清楚,“你担心?” “不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还以为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呢,我想偷偷去看看,嘿嘿。”裴亦萧把自己的念头招供了。 “你呀,”陆观涛溺爱地一笑,“别去捣乱了。就我对亦鸣的了解,他如果愿意的话,会让向晚对他满意的。” 裴亦萧搔搔头,“什么意思?” “就是你哥会表现得很好的!除非他真是不想结这门亲。” 裴亦萧撇撇嘴,“好吧。……到底你妹妹怎么样嘛,你跟我说说。看二哥会不会喜欢她?” 陆观涛有点吃味了,“你这话,究竟是对向晚感兴趣呢?还是对你二哥放不下?” “你说什么啊!”裴亦萧大呼冤枉,“我不是对你妹妹感兴趣!也不是对二哥放不下,……什么叫放不下?你给我说清楚 “好了好了,你这么关心你二哥,我这不是心里不舒服吗?”陆观涛说起了软话,“小成,你就别想你二哥了,多想想我、想想你男人行不行?嗯?再这样担心别的男人我可不爽了。” “呸,你有什么好想的,就那样,坏蛋一个。”裴亦萧嘴硬。 “你不是很喜欢我这个坏蛋吗?每次都叫‘观涛,快点’……”陆观涛的声音超级闷骚,把裴亦萧在床笫之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你!你闭嘴!”裴亦萧脸红了,“你怎么这样,真是讨厌!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总说这些!” “哈哈,小成,我最爱看你竖起尾巴、伸出爪子那样儿……” “你才尾巴!你才爪子!滚!” “……” 两个人又扯淡了半天,说一些没营养的情话。 最后裴亦萧听到陆观涛那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女声,“观涛,你怎么在这儿,爷爷找你呢。” 陆观涛把电话拿开一点,对那女声说:“哦,就来。”等了一会儿,估计是那女声走开了,他才又对着电话说:“小成,我现在在我爷爷家,不是很方便,晚点回去给你打?” 裴亦萧忙不迭地说:“好,好,拜拜。” “拜拜。别忘了想我。” “嗯。你也是。” 这一通胡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最多慰藉了一下相思之意。裴亦萧按下对二哥相亲的挂念,又去玩电脑。 裴亦鸣晚饭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说不回来吃饭了。沈清莲乐得眉花眼笑,一个劲儿的嘱咐裴亦鸣要请人家姑娘吃好的,要温柔细心…… 那头的裴亦鸣好脾气地答了,又说:“妈,向晚还等着我呢……” 沈清莲急道:“好,你快去!拜拜!” 裴亦萧坐在饭桌边听到了一些对话,看母亲的样子,似乎是喜上眉梢,看来裴亦鸣和陆向晚处得还算顺利吧。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发酸,不明何故。 裴亦鸣是十点左右回来的,沈清莲等得焦急,来来去去在窗子边看了好多次。他一进门,沈清莲就走过去问:“怎么样?啊?亦鸣,快说说。” 裴亦鸣低头弯腰正换鞋,无语。“妈,等我先缓口气好不好……” “哦哦,快进来,坐下……” 裴亦萧也很好奇,给二哥倒杯水,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和沈清莲一起,瞪着四只眼睛瞧着裴亦鸣。裴卫国也在家,看他两个这样盯着二儿子,不由开口,“亦鸣做事有分寸,看样子一定是成了,你们娘俩就别瞎操心。” “哎,我这不是关心亦鸣吗,”沈清莲走过去坐在裴卫国旁边,用手肘顶他手臂一下,“你这当爹的一点不理会。” 裴卫国戴上眼镜看报纸,“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走出去谁不喜欢?一个小姑娘,亦鸣都不能处好?怎么可能?” 裴亦鸣稳稳地坐在一旁笑。 沈清莲看着他的表情,惊喜道:“亦鸣,成啦?你就给妈说说嘛。” 裴亦鸣嘴角弯一弯权作回应,又瞟了瞟旁边也在瞪着大眼睛等答案的裴亦萧,伸手在那头软软的黑色碎发上胡噜了一把,口中对沈清莲说:“妈,您就别操心了。过两天我要陪向晚出去玩玩,她不常在国内,好多地方都不知道。” 沈清莲顿时笑开了怀,这意思当然很明确了,都约下一次了,这不就是表示成了吗!她点头乐道:“对对对,你带她好好玩儿,去你们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找几个好点的餐馆吃吃饭,多处处……呵呵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鸣温和地点了点头,“嗯。” 裴亦萧听到二哥的话,也在笑,心底空落落的。 晚上睡觉前,两兄弟走上楼梯,裴亦萧专门拉住二哥,问了一句话:“二哥,你……嗯,你对陆向晚印象如何?” “挺好啊,”裴亦鸣眉目淡雅地抿着嘴,“萧萧在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裴亦萧拉着他的衣角,“我只是想说,嗯,二哥,如果……如果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能不能不要勉强自己?……哎,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嗯,跟着自己的心……”他声音越说越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裴亦鸣有些惊讶,旋即露出很愉快的神色,摸摸他的头,“放心,二哥都明白的。谢谢萧萧。” “谢什么啊,”裴亦萧憨笑低头,面对这张和他相似度有80%的温润的脸,他总有一种很安宁的感觉,“我希望哥你能够幸福。” 裴亦鸣笑容越发明显,“知道了。……傻孩子。” 年前的日子,就在裴亦鸣与陆向晚的约会中度过了。沈清莲见他们俩频频见面,心知此事已经定了,于是暗地里操作着什么。这种事情在大家族里,也都是母亲管得多些,裴卫国也由得她去折腾。 裴亦萧很乖地在家看书玩电脑,偶尔和杨浩他们出去玩玩,聚一聚,商讨一下段益的计划书,晚上睡觉前总给陆观涛打一个电话,或者接到一个陆观涛的电话。除了电话,还有缠绵的短信。似乎没有见面,感情更好了。 裴亦萧有时候也觉得奇怪,陆观涛家明明也是政府大院的,也就和裴家隔着几栋楼,为什么他从来没在这里遇见过陆观涛。又想着也许陆家只是在这里有房子,搬出去住别的房子也难说。 过年了,裴家一家人照例过了中午就去了裴老爷子的住处。裴老爷子一改往年对裴亦萧的冷淡,招手叫他坐在身边,问起他生活学习的一些情况。 “萧萧今年这样就很好,毕业有打算了没?”裴老爷子问起。 裴卫国和裴亦鸣的视线都转了过来,想听听裴亦萧说什么。 裴亦萧咽下口水,“嗯,爷爷,其实,我想考公务员,从基层做起……” “嗯?”裴老爷子大概听过裴卫国说起对裴亦萧将来的打算,听裴亦萧的意思,自己也挺有想法,“哦?说来看看。” 裴卫国确实和沈清莲商量过,两夫妻是考虑给他找一个轻松点的事业单位或者国企,让他不用那么苦的做事。而裴亦鸣则是想过,让他到苏迅那里去上班,起点也挺高。但几个人都没有想到,裴亦萧自己也有计划。 “爷爷,我想的很简单,从一个单位基层的办事员做起,把每一件事情做好。现在有很多单位人浮于事,办事拖拖拉拉,很多简单的、很快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总要拖上很长的时间,让前来办事的群众很不方便。我就是想做一个先把实事、普通事办好的公务员,然后再做出更多的贡献。” 裴亦萧现在没有当初那么单纯了,学会了根据每个人的特点来说话。裴老爷子是老革命,说话总还带着一点淳朴的那种“为人民服务”的概念,还有点直。裴亦萧就专门说这种听着堂而皇之的话给老爷子听,哄他高兴。 果然,老爷子一听,乐得点头,“不错,萧萧的的想法很好!爷爷支持你!” 关于他未来的打算,居然就这么通过了…… 后面就是具体细聊想要做什么啦,哪种单位啦,老爷子还帮着裴亦萧分析了半天。他的思路和裴亦萧的实际上还是有差距,但裴亦萧不准备反驳爷爷。反正具体报考哪里,他自己也还没想好。 74、七十二 裴老爷子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和小孙儿这样聊天。裴亦萧小的时候粉团团的十分可爱,裴老爷子也很喜欢他,一见面就抱着亲个不停,还常带着他在湖边玩耍。但裴亦萧长大后实在是太不上进了,整天就知道玩,而且玩得特别出格,裴老爷子从裴卫国口中听到的总是他的□□。因此,他对裴亦萧的看法就基本上固定了:这小子,没出息! 哪知道,21岁这年,萧萧居然有了可喜的进步,而且祖孙俩一番聊天下来,他发现萧萧这孩子,有思想有主意,性格善良,看似比较柔弱,实则内心挺坚强。顿时对他的观感好了许多,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般而言,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总是因为遭受了重大的挫折,萧萧只是遇到一场不太大的车祸,就骤然痛改前非? 爷爷和裴亦萧聊完,又看着裴亦鸣,笑道:“鸣鸣,听你爸爸说,已经和陆家姑娘相亲了?处得还不错?” “嗯,”裴亦鸣点点头,“还成。” “那姑娘怎么样?” 裴亦鸣想了想,“感觉挺单纯的,从小就在国外读书,不怎么接触国内的圈子,为人处世比较直接,还不错。” 裴老爷子听裴亦鸣这么一形容,发觉裴亦鸣似乎蛮满意,顿时也乐了,连说了几个“好”,“嗯,我们老辈人就想看你们小辈的日子过得和美。这陆家姑娘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你妈妈也说打听过人品了,比那些不着调的小姑娘强。陆家的人丁不多,主要就是培养那个叫陆观涛的小子。陆家、方家、秦家、周家都在为他铺路。如果你和陆向晚能够有感情,结了婚,那和陆观涛那个大舅哥可以相互扶持。爷爷和你爸妈也就放心了。” 裴亦鸣笑,“爷爷说得是。道理我都懂,而且这些天处下来,我心情很愉悦,以后如果能和陆向晚结婚的话,不说情深意重,也能相敬如宾吧。” 不光裴老爷子听了乐,连裴奶奶、裴卫国和沈清莲,都很是开心。 裴老爷子红光满面,转头和裴卫国聊起一些部门事务,鸣鸣和萧萧两兄弟也聊到了一起。 “二哥,刚才爷爷说,那个,陆观涛有好几个家族在培养,真的假的?他有这么厉害吗?”裴亦萧忍不住好奇地问起这个问题。 裴亦鸣心里微叹口气,儿大不中留啊……“嗯,是真的。你别小看他了。陆观涛比我高两届,从小学到高中,教过他的老师没一个不称赞他的,学习成绩是最好的,一直是大队长、学生会会长、还有各种干部职务,本身又长袖善舞,各种场合都吃得开,各种人物都哄得转。他是你们大学毕业的,也是一进校就成了学生会干部,大二就当了会长、团支部书记,有‘学霸’之称,又为学校组织了各种活动,在与外校进行的很多竞赛中,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所以他当年毕业的时候,还获得了学校颁发的‘特殊成就奖’呢。” “这么厉害?”裴亦萧呆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算还可以的那类,没想到陆观涛优秀得这么变态! “是啊。”从这个角度来说,裴亦鸣不得不承认陆观涛是出色的。他没有告诉裴亦萧,其实自己也是学生会会长。他们这几人,又有哪个是差的?“刚才爷爷说的是陆家、方家、秦家和周家,都在为陆观涛铺路。陆家,你可能也听说过,这是个古老的大家族,百年前的京城三大家族之一,这个家族极有权,掌握着当时的朝政。而且非常重视直系嫡亲,支系全部都不能继承京城的产业……算了,这个说起来就长了,”裴亦鸣看到裴亦萧脸上露出的那种蒙昧无知又迷茫的神色,笑了一笑,“总之你知道陆家根基很深就行了。方家是陆观涛姥爷的家族,秦家则是陆观涛叔叔的夫人、也就是陆向晚的母亲秦静的娘家,这几家是姻亲关系,自然也都是支持陆观涛的。周家的话,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不知道就要打屁股了。” 裴亦萧努力地想着,周家……嗯,听二哥这么讲,应该是目前很有权势的家族,谁呢……呃,想了半天,突然抬头,“啊?二哥,你说的是现在的共和国副主席,呃,下一任主席的内定人周炳曜的家族?” “嗯,”裴亦鸣含笑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看来你还不算政治白痴。对了,就是这个周家,不过你也不要说是下一任主席的内定人,只能说是大热的最有利的竞争者之一。”裴亦鸣停下来,眼神有点复杂的说:“嗯,周家比较看好观涛,也许会扶持他……你心里清楚就好了。” 裴亦萧听到“看好陆观涛”,已是痴了,这话的内涵就是,陆观涛也是照着共和国最高权力者的路去培养的?他的全副心神都被这个内容吸引过去了,完全忘了,为什么周家会看好陆观涛,而且要帮助陆观涛的问题。 裴亦鸣也没有再提起。 年夜饭照旧是丰盛而不铺张,营养而不浪费。裴亦萧想了一会儿关于陆观涛的事情,最后决定不再多想。其实有些事情,临到头了才会有解决方法,不是么? 大年初二,裴亦绅回了家。裴晏琨已经4岁了,成了个小大人的模样,懂了好多诗和好多儿歌。他对裴亦萧去年的印象很深,这次回来也不例外,天天缠着小叔叔。 杨浩来找裴亦萧玩,看见他这样带着小侄儿,未免又笑开了,“萧儿,我那次怎么说来着?你这是要当贤妻良母的节奏么?” 裴亦萧不像以前那么易怒,只不理他,忽视他,自己带着小琨琨背唐诗,又想起个整人的招数:“琨琨,来,和小叔叔玩个游戏,小叔叔说一句唐诗,你来接一句,好不好?要是你接得上来,小叔叔……哦,不,浩子叔叔就给你奖励,接一句给你一万块的压岁钱。” 裴晏琨拍手乐,“好好好,就玩这个就玩这个!” 杨浩吓得屁滚尿流,看裴晏琨那个机灵样儿,会的诗还不得几十百把首?连连求饶,“别,萧儿,我错了还不成么?” 裴亦绅在旁边听笑了,但还是故意板起脸呵斥小弟,“萧萧,哪有你这样的,不像话。别欺负杨浩。” 裴亦萧本来要反驳的,可听到“别欺负杨浩”,心底爽了,老实地答:“哦,大哥,我就是跟浩子开个玩笑么。”转脸他又对杨浩横眉冷对,拉着他、抱着小琨琨到了另一个房间,悄悄说:“浩子你别想逃过!哼,不给一万,每句一百!这个没问题了吧!” 当下杨浩只好点头,听裴亦萧和裴晏琨两个摇头晃脑地背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这算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又算一句! 最后杨浩付了八千八,还是裴亦萧为图个吉利才停下来的……他嘿嘿笑着,逼杨浩去取了现钱,然后全部装进了裴晏琨的小兜兜里,鼓鼓囊囊。杨浩哀怨地走了。他走后,裴亦萧把琨琨交给了大嫂,大嫂一翻琨琨的兜,一沓子粉红色人民币…… 裴亦绅这次休假的时间还蛮长,有五天。回来第二天晚上的饭桌上,一家人全部聚齐了,沈清莲突然清清嗓子,宣布了一个消息,“咳咳,听妈说句话!” 大家都停下了筷子,只有大嫂还抱着小琨琨在喂食。 沈清莲一脸兴奋,对着裴亦绅道:“亦绅,你也知道了,亦鸣相亲很成功,也许很快就要订婚……” 裴亦鸣皱下眉。裴亦萧睁大眼,啥?这么快? “妈想着咱们家难得聚这么齐,不如到酒楼去好好吃一顿!就定在后天下午,在皇钻豪庭酒楼的总统包房。” 皇钻豪庭酒楼是中老年这一辈上流社会的人最爱选择的酒楼之一,豪华大气,适合家庭聚餐。不过对于年轻一代来说,却是老气了些。 如果是一家人一起聚聚,这倒没什么,可沈清莲接着说:“我跟陆家说了,让他们全家也一起来聚聚,算下来三家人,正好一起吃个饭!” 三家人!意思是陆向晚家和陆观涛家,都在沈清莲的邀请范围了!裴亦萧傻了眼,这……这怎么行! 裴亦鸣也怔忪了片刻,刚要说什么,裴卫国先开口了。 “清莲,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 沈清莲正得意自豪,能请到陆向晚家,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她还特意请秦静去帮忙请了陆观涛一家。裴亦绅下省市几年了,很快就要调动,之后说不定和陆家有来往和联系,正好借着裴亦鸣和陆向晚的事情,凑在一起聚一聚,大家交流交流感情,她笑着说:“前几天我不就在忙活这个事儿吗!之前跟你说了邀请陆家吃饭,你也同意了的。” 裴卫国倒是听到过,可当时以为只有陆向晚家。他还想讲两句,但看到妻子兴奋的样子,决定还是不扫她的兴了。再说,陆家人可不好请的,沈清莲能请到人,真的算难得。吃一顿饭,增加一下相互之间的感情,也不错。 他不说话了,裴亦鸣接着说:“妈,你怎么搞得那么隆重,我和向晚只是先处处,哪里就要订婚了?别到时候不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沈清莲嗔怪地看他一眼,“你们俩都约会了不下五次了吧?这还不成还了得?再说,妈跟他们家说了,只是聚聚,不存在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你也别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鸣皱皱眉头不吭气了。 裴亦绅倒是不置可否。他知道陆家的势力,能和这个家族吃个饭,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裴亦萧开口了,“妈,那,我就不用去了吧?反正也没我什么事儿。” “怎么没你什么事儿?你不是咱们老裴家的人?”沈清莲拍拍他放在桌上的手,“咱家三个帅气出众的儿子也得在他们陆家面前显摆显摆,让他们看下咱家的实力。萧萧那天穿好点,争气点,让陆家看看,你也是个有潜力的!” “可是,妈……” 裴亦萧抗议无效。吃完饭,无精打采进了房,愁眉苦脸想着,后天会不会见到陆观涛…… 尽管他一再想要逃避,但大年初五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裴亦萧再一次领教了沈清莲的无敌唠叨神功,从裴卫国到裴晏琨,每个人都被他唠叨了一遍。大家也都知道和陆家吃饭,必须要讲究一点,所以好好地打理了一番行头。 裴亦萧本来是穿的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结果被沈清莲堵了回去,“萧萧,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赶紧换赶紧换,就差你一个人没准备好了。穿得好一点嘛,你看小琨琨都穿上小西装了,多帅气!” 裴晏琨穿的是才给他买的儿童小西服,还戴了一个福尔摩斯的帽子,可爱得不得了。 裴亦萧没奈何,又进房间选衣服。他自己这年买的,都是休闲款,而且价格都不贵,学生那种便宜价位的,主要是舒服,质量都一般。而原来裴亦萧的衣服,要么就是骚包,要么就是过火,他穿不出来。裴亦鸣给他买的那些礼服,又是夏天款居多,而且又太隆重了些。最后选来选去,手停在了一套西服上。 那是陆观涛在公孙师傅那儿为他做的那一套。在这套西服外,再披一件灰色的大衣,这样的打扮就一定能让沈清莲满意了。可是,要不要穿? 裴亦萧想了老半天,被沈清莲在房门外一催再催,终于取了这套西服。管他的,这种场合不穿,什么时候穿啊! 他这一身一出来,全家人的眼睛都亮了,挑剔的沈清莲十分中意,“哎哟,这才是妈的好儿子,这身帅得!刚才怎么不直接穿?” 裴亦萧憨笑两声,转头看见裴亦鸣深思的眼神,奇怪地问道:“二哥,怎么了?” 裴亦鸣用手指抵了一下眼镜,唇一弯,“没什么,这身不错。” 裴亦绅和老婆也是夸了几句。 裴亦萧正了正很平整的衣角,这衣服穿着真心舒适,不愧是炎黄的高级定制。 一家人下午三点,分了三辆车,先到了皇钻豪庭的包房,喝茶打牌休闲着等待陆家的人。 75、七十三 裴卫国是一进门就拣了个独立的沙发坐下看杂志报纸,沈清莲跟着服务员到处看,挑剔一下灯光啊茶水啊什么的,裴亦绅叫服务员把电视开了,他老婆跟着兴奋的小琨琨屁股后面追着跑,还得喊着:“琨琨,不许动那个,那是烟灰缸,不要碰那个!” 裴亦鸣坐在大哥旁边,也选了张报纸看。裴亦萧站在饭桌边,总觉得还有点恍惚——这真的要和陆家一起吃饭?这叫什么事儿啊?陆观涛的父母对他而言是什么人?——岳父岳母?……裴亦萧一想到这个,自己都噗的一声喷笑了。 “笑什么呢,萧萧?”大嫂追着裴晏琨到了餐厅这边,看他笑,不禁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想起个笑话。”裴亦萧赶紧收起笑,也走到会客室那个位置去,想找个地方坐下。 裴亦鸣抬头看了他一眼。 裴亦萧屁股刚沾着沙发,就听沈清莲喊他:“萧萧,来,和妈一起看看点些什么菜?亦鸣也来。” 裴亦鸣放下报纸和裴亦萧一起走过去,“妈您看着点就行了。” “那怎么行!”沈清莲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这孩子,和向晚出去那么多次,她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给妈说说,给她点一些。” 裴亦鸣愣了下,“妈,不用这样,什么都可以。” 裴亦萧第一次看到裴亦鸣吃瘪的样子,贼笑。 过一会儿,一家人就把这个总统包房当做家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裴卫国和裴亦绅聊到文昌市的市政建设,聊得火热,裴亦绅从裴卫国那里得到了不少启发。 沈清莲点完了菜,叫着裴亦鸣和裴亦萧还有琨琨的妈,一起开了个麻将机,坐一块儿打牌。琨琨被叫到他爷爷身边去背诗去了。 刚过四点,门敲响了,服务员带进来俩母女。 沈清莲一见,马上热情地站了起来,“小陆夫人,向晚,来啦?快坐快坐!” 她这一声,整个包房里的裴家人都站起来了。 裴亦鸣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看着陆向晚点点头,又向秦静点点头。 沈清莲上前一手拉着秦静一手拉着陆向晚就走过来,给裴卫国介绍,又把自家的孩子一个个介绍给了两母女。 裴亦萧睁大眼睛去看陆向晚。 这个女孩子长得挺清秀漂亮,个儿也不矮,穿了件长的毛衣裙,腰带上的配饰很精心,黑色的丝袜,及踝靴,很时尚。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活泼耿直的类型,说起话来表情很丰富。她见了裴亦鸣,大方地朝他笑,一点也不腼腆地叫了裴卫国“裴叔叔”,裴亦绅两口子“裴大哥、裴大嫂”,又跟着沈清莲喊“萧萧”、“小琨琨”,总之让人觉得很爽朗。裴亦萧一下子对这个未过门的二嫂充满了好感。 裴亦鸣笑得清朗如月,他的反应令沈清莲和秦静都很喜悦。裴卫国也暗暗点头。 见过面,大家坐下,聊了一会儿。 秦静说:“我家那口子有点事,要晚一些。大哥家大概吃饭的时候才过得来,没关系吧?” 来晚点也是人之常情,裴家人不在意。沈清莲连连点头,“没事儿没事儿,能来就好。今天天冷吧,向晚怎么穿那么少啊?冷不冷?” 陆向晚抿嘴笑:“阿姨,我不冷。” 秦静拍了拍女儿的背,“她们年轻女孩子就这样,大冷天穿条裙子,外面披个羽绒服就觉得暖和了。算了,也管不了。” 陆向晚看看裴亦鸣,裴亦鸣嘴角一弯,“好看就行。” 这话一出,几个女人都笑了。两个妈是觉得孩子们感情好,而陆向晚看来是真挺喜欢裴亦鸣的。 裴亦萧见主聊圈子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走过去陪着大嫂带琨琨。 等了一会儿,陆向晚的父亲陆熙文来了,又是一番介绍。麻将桌上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裴卫国、沈清莲、陆熙文、秦静四个大人,另一波则是裴亦绅、裴亦鸣、陆向晚、裴亦萧四个小辈。 陆向晚不大会打,裴亦萧也是。陆向晚看大嫂一个人在那边带着琨琨看电视,便请大嫂来教自己。她早已看出大嫂似乎并不是很能融入氛围。 这个举动得到了裴家三兄弟的赞赏。裴亦绅很喜欢自己老婆,不然也不会跟她结婚,但他老婆确实是小户人家出身,人又比较朴实,沈清莲不大喜欢她,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呆在一边,有些不出众。裴亦鸣和裴亦萧都懂,但他们是小叔子,也不能做什么来改变这种状况,至多是因着琨琨的缘故和大嫂说说话。 裴亦绅开始还担心陆向晚是高干家庭出身,瞧不起自己老婆。可才相处不到一会儿,陆向晚就已经对他老婆示好了,可见这女孩子心地很简单,不骄矜。他对裴亦鸣做了个“你有福了”的眼色。 裴亦鸣收到了大哥的眼色,只是眉眼一弯,和陆向晚对视一瞬。 裴亦萧把这些过程都看在眼里,心里是又为二哥高兴,又有点酸酸的。陆向晚是个好姑娘,从今以后,二哥对自己的关心要减少许多了吧! 过了一会儿,裴亦萧不禁又唾弃自己。已经有陆观涛关心自己了,怎么还要霸占二哥的关心?不像样。 二哥幸福就好! 他在矛盾的情绪中出错了不少牌,快把工作前的最后一次压岁钱给输光了。 裴亦绅还很没有风度地拍了他的头一下,“亲兄弟,明算账!”把他的钱给收走。弄得大嫂都脸红,“你这个哥哥当得,真是!” 可轮到陆向晚输的时候,几个大男人都不要她的钱。她可不干了,“怎么能这样?那我不玩了。”大嫂也帮她的腔。 裴家几个男人看得出陆向晚确实不是为了显示自己豁达而这样说的,于是裴亦鸣率先收了她输的钱。再出牌,两个很会打的裴家男就偷偷地让着她一些。 另一桌气氛就沉重了许多,很多时候不是在打牌,而是在交流一些信息。裴卫国所在的部门和陆熙文所在的部门不同,很少有机会能够聚在一起,借着打牌,沟通了不少内幕和隐秘。虽是只言片语,均都很有价值。 六点半,牌局在陆熙民、方芷淑两夫妻的到来中停下了,这两位是陆观涛的父母。裴亦萧抬起头往门口忐忑不安地看了好久,发现没人再进来,这才吁了口气——莫非,陆观涛不来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几家人寒暄片刻,也到饭点了,于是开始分座。这次是沈清莲起意要请陆向晚家吃饭,本该陆熙文和秦静坐上座,但陆熙民是陆熙文的大哥,这上座就该让他坐。陆熙民也不是个矫情的,也没有推来推去那一套,就让他夫人方芷淑坐了。陆熙文、秦静夫妻俩坐在方芷淑旁边,接着是陆向晚。沈清莲故意让裴亦鸣坐在了陆向晚身边,她和裴卫国在裴亦鸣另一边,然后是裴亦绅一家和裴亦萧。 裴亦萧和陆熙民隔了两个座位,还觉得奇怪。就听沈清莲说:“观涛还没来,等等他吧?” 陆熙民挥挥手:“没事,不用等观涛。” 这倒也不是客气话,几个老一辈在场,没有等一个小辈来才上菜的道理。于是沈清莲按了服务器,让服务员起菜。 这个包房的餐桌原本是30人桌,沈清莲特意让换成了15人桌,这样坐近点说话要方便些。而且像裴亦鸣、陆向晚这种新情侣,自然是要坐在一起夹夹菜什么的,增进感情。 菜上到一半,门被推开了,一个神色淡淡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脖子上系着爱马仕的丝巾,穿着一件长貂皮大衣,眼睛就在寻找陆熙民和方芷淑,笑了一笑,又找到陆向晚一家,也笑了笑。裴家这边也全部扫了一眼,点点头。 方芷淑招呼道:“含璧,观涛呢?” “他正在停车,让我先上来。我等了他一会儿。”站在门边,并不过来。 刚说完没几秒,陆观涛就推门进来了。穿着灰色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的西服。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穿着极华丽,一个穿着极儒雅,长得也极好,看着倒是一对璧人。 陆观涛礼数周到,挨个喊了几个人,和裴亦绅、裴亦鸣、陆向晚几个小辈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后含笑瞟了瞟裴亦萧。打完招呼,虚扶了一把那个女人,两人脱了外衣,往空位这边过来了。 陆观涛大衣一脱,在裴亦萧身边坐下,大家的眼光顿时被他们俩相似做工相似款型相似材质的西服给吸引了过去。陆熙民和方芷淑都不为人注意地皱了皱眉,陆熙文和秦静则是对视了一眼。陆家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两套西服都是公孙师傅做的呢? 裴亦萧心底直打鼓,他哪里想到陆观涛穿得和他这么像!这套西服应该是这两天才交货的,陆观涛以前没穿过。 不过……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陆观涛没有别的姐妹啊,是女朋友?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他愣愣地看着那边时间太长了,陆观涛面上谈笑风生,手则大胆地在桌子下面轻拍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裴亦萧这才回神,心跳更剧烈,把手拿了回来。这种小动作怎么可以乱做!现在有这么多家人在! 裴亦萧最后没忍住,悄悄问旁边的裴亦绅,“大哥,那个是谁啊?” 裴亦绅见怪不怪地轻声说:“怎么,你没见过?那是陆观涛的老婆周含璧啊?当时他们婚礼你不是去了的?” ……裴亦萧五雷轰顶,面上的血色一下褪尽,连嘴唇都变得苍白。 裴卫国大致是知道一点自己的小儿子和陆观涛有点纠缠的事情,沈清莲却不知道。陆家夫妻俩就算之前不清楚,看到和陆观涛坐在一起的裴亦萧,穿得比陆观涛夫妻还像一对儿似的,也不可能当成没看见。但这是小辈的事情,陆观涛也没让他们操过心,就不去多想。 沈清莲还笑着用手肘打了自己丈夫一下,“老裴,你看,萧萧的衣服和观涛的还真像。” 裴卫国只希望没听见。 裴亦鸣只瞥了一眼裴亦萧,见到他苍白的脸色,怔住,再瞥了几眼,有点心疼了。 裴亦萧浑浑噩噩地吃着菜,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大人们聊的话题他也没兴趣。挨着陆观涛的左半边身体是阴冷的。他只想站起来脱下西服砸在陆观涛的脸上。他想着:我是怎么说的?如果你结了婚,不管什么理由,我一定不会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你居然早就结婚了……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明明知道我对裴亦萧的记忆是时断时续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我…… 他拼命地忍着鼻子里面的酸意,胡乱地往口中塞着菜。吃了几口,就觉得吃下去的东西都要呕出来,一点食欲都没有。 正呆呆地看着面前做得花团锦簇的一盘菜,有一双筷子从左边伸过来,给他夹了一块放到碗中。他抬眼看去。 是陆观涛。他和众人说话时是浮云淡泊的模样,可这会儿盯着裴亦萧,眼中竟有一丝歉意,但嘴里并没说什么抱歉的话,只道:“萧萧,吃菜啊。” 裴亦萧停下筷子,并不理他。 这个饭桌现在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陆观涛的老婆周含璧性子极淡,与陆向晚是两个类型。几乎不正眼看人,倒不是她傲,她对谁都那样,眼睛本来长得就有点吊。和陆观涛那种温文尔雅的态度一比,霎时就落了下乘。她和陆观涛之间的互动也不多,两人只是不咸不淡的说几句话而已。 周含璧,怀玉含璧,多么贵重的名字,寄托了父母多少期盼……裴亦萧想到她是共和国副主席周炳曜的千金,这种性格就不足为奇了。她和陆观涛感情一般又怎样,他们还是法定的夫妻,真正可以同床共枕的人。自己和陆观涛又算什么? 裴亦萧欲哭无泪,原来他竟然真的是个男小三。陆观涛在床上那么不害臊,说的那些缠绵的情话,都无法抵过一个事实:他自己有老婆!却从来不和自己明说! 裴亦萧再也咽不下任何一口菜。 幸好小琨琨解救了他。小琨琨被他妈妈喂了一会儿饭就不想吃了,闹着要跑出去玩一玩,大嫂简直对他毫无办法。小琨琨扭着喊:“小叔叔,你带我出去玩嘛!”裴亦萧对他好,他认得清。 沈清莲有点埋怨地看了看儿媳,想说,连孩子都看不好!这是什么场合? 裴亦萧求之不得,放下筷子,强打笑脸,“好啊!来,琨琨!” 裴晏琨挣扎着非要下地,扑到裴亦萧怀里去了。 大嫂很不好意思地看着裴亦萧,“萧萧,别理他,你还没吃完饭呢。” “没事的,大嫂,我吃好了。” 裴亦萧站起来跟爸妈说了一声,又跟这边陆家的人勉强笑了笑,就是没看陆观涛两口子,带着小琨琨就下了餐桌。 他无法再坐在那个骗子身边了! 陆观涛蹙眉,想看裴亦萧,想说点什么。终是住了口。 他第一次没做到周全。因为他的低头和沉默引起了陆家几个人的注意。 76、七十四 裴亦萧拉着裴晏琨的手,脊背挺直地走出包房餐厅的位置,想带小琨琨去ktv房玩。 小琨琨摇头,“小叔叔,我不去那边,我要下楼去,刚才我在窗子那儿看到了,楼下有一个喷泉!咱们去下面玩儿好不好嘛。” 裴亦萧拒绝不了这种奶声奶气地请求,硬是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好,小叔叔带你去。但是我们得穿上外衣。” “不嘛,不穿,马上就去!”小琨琨拽着他的手就往门口冲。 裴亦萧弯下腰耐心道:“外面冷,要是不穿外衣,会感冒发烧,要吃药打针输液,琨琨不想这样吧?” 裴晏琨大眼睛骨碌转了两下,“哦,那好吧,那小叔叔快穿衣服,快点快点。” 裴亦萧给他穿好了小大衣外套,才穿上自己的大衣,从另一个出口走出了总统包房。他不想再从餐厅那个入口出去了,不想再看到陆观涛两口子。糟心。 皇钻豪庭酒楼是一栋独栋的大楼,共8层,前面是一个将近15米的超高大门,后面就是一个亭台水榭的院子,有喷泉长椅,晚上喷泉还是有灯光的,看着比白天还漂亮。这会儿七点过,灯光已经全开了,还有那么点欧式公馆的感觉。 裴亦萧刚拉着裴晏琨走出包房,眼圈立刻红了。 还从来没这么伤心过…… 为的是陆观涛欺骗自己,还是为了这段刚发生就决定要逝去的恋情? 那个人,怎么能够一脸淡定地说出“暂时不考虑婚姻”那种话?怎么能够那么厚颜无耻地非要得到自己?怎么能够一边有老婆,一边又和自己住在一起?怎么能够…… 接受陆观涛的过程,其实并不容易。裴亦萧是那种不接受则已,一旦接受就会全心投入的人。 和陆观涛颠鸾倒凤的生日那夜起,他的心已经全部放在了陆观涛身上。不去想性别,不在意他人,只想和这个人多一点相处,多一点欢乐。 他以为,陆观涛也是这么想的。 以为他们两个人的喜欢是相互的,是平等的。 他不愿意被陆观涛当做女人,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以一个男生的身份和陆观涛在一起,他要陆观涛正视这个事实。 结果,事实是,这个人,根本没把他当做一回事。 那些温柔,那些缱绻,那些缠绵,那些情话,那些强势,那些霸道,那些关怀……通通都是假的。 陆观涛怎么能够,怎么可以! 呵呵,就如他所说的,他追求的是快感,他不过是对这具身体念念不忘吧…… 裴亦萧第一次后悔重生。 当时,救李瑶的时候,为什么不真的死了算了呢。 一了百了。 不会遇见陆观涛,不会和他上床,不会被他欺骗,不会知道被他欺骗。 心不会这么痛。 真的,好痛。 裴亦萧每走一步,心头都似在滴血。刚才坐在饭桌上是机械麻木的,是还没有消化陆观涛带着老婆来参加饭局这样的状况,是不知道如何对这样的状况做出反应。而此刻,他才发现,他对陆观涛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对陆观涛的一言一行是那么的在意。 在意到甚至期盼自己早已死去,灵魂从未进驻这句躯体。 这具漂亮的、白皙的、性感的躯体。大概就是陆观涛所有在意的事情吧。他非要得到自己,也是因着这具躯体吧。如果自己还是那个来自小城市、矮矮瘦瘦、长相普通平凡的大学生,陆观涛又怎么会看上自己? 怎么这么傻呢? 他们这种人,有什么真情,有什么爱恋?他们只不过是感官和欲念的纵容者和禁锢者,他们追求快感!快感! 想到这里,裴亦萧又咧开嘴,苦笑。 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不是也得到了快感么。自己不是也像个女人一样在他的身下婉转呻-吟,乞求占有么?陆观涛也不全是索取,他至少也给予了他同等的快感。不是么…… “小叔叔,我想过去玩水,可以吗?” 裴亦萧的思维被打断了,他和裴晏琨已经走到了皇钻豪庭的后院里。他低头看去。 小琨琨的一双大眼睛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大概是瞧出他情绪不太对劲了,又拉着他的衣角摇着,“小叔叔,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啊?我哭了?”裴亦萧忙用手去抹脸,冰凉一片。眼眶也有点湿润,他忙抹掉了那些水渍,“叔叔不是哭了,是眼睛突然被风吹了一下,有点受不了,有点痛,自动流了点泪水,没事的,琨琨不要担心叔叔。”他露出一个俊美可爱的笑容,做出欢乐的表情,“琨琨想玩水?好呀!叔叔也想玩!来,我们过去!” 这种强打精神的应付,大概只有小琨琨这种孩童看不出来了,他还真以为裴亦萧只是被风吹了眼睛痛才流泪,见裴亦萧嘻嘻笑着拉着他往喷水池边走,也便哈哈笑着跑起来,“好啊好啊!” 这个喷水池是欧式风格,半个大人高,中间竖着一个举着水瓶的汉白玉女神雕塑,有橙黄色的灯光从水下射出,里面有着一些锦鲤。一大一小两个裴家男跑到池边,裴亦萧正想弯腰伸手进去试试水,旁边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先生,水下有灯,不允许伸手进去,请您注意安全。” “哦哦,”裴亦萧忙把手收回来,“谢谢,我知道了。” 他为难地看了眼裴晏琨,“怎么办啊,琨琨,不能玩水了。要不小叔叔抱你站在池边看水里的鱼好吗?” 裴晏琨歪头想了想,“那,小叔叔,我想喂鱼宝宝吃点东西,有没有啊?” 那个保安一直在旁边,听到小琨琨的话,忙道:“有有有,二位请稍等,我马上拿过来。”他就是专门负责在庭院中看顾的保安,如果有这种带小孩儿的客人,他就得负责安全,提供鱼食。 当下小琨琨又高兴了,裴亦萧把他抱上水池边沿,站在他身后紧紧搂着他的小身体,免得他摔下去。等鱼食来了,裴亦萧道了谢,交给小琨琨来喂。 鱼群见有投喂,纷纷聚到了一起,争吃着鱼食。裴晏琨看得呵呵笑,“小叔叔,你看,你看。那条金色的好漂亮!” “是啊!真好看。”裴亦萧嘴边淡淡的笑着,暂时忘记了别的人。 叔侄俩喂鱼喂得正开心,走来一个脚步声,在他们俩身边停下。 裴亦萧转头一看,一时忘记该怎么称呼了,张着嘴在那里想了半天,“……呃,陆、陆小姐,你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竟是陆向晚,她穿着一件暗蓝色的羽绒服,腰线收得极好,一点也不臃肿。微微一笑,“萧萧,不用这样叫我。直接叫我名字吧。” 裴亦萧当然叫不出来。 陆向晚想了一会儿,明白了什么,忙道:“那要不你把中间那个‘小’字去掉,叫我陆姐也行啊。我好像比你大几岁?” “嗯,陆姐。你也出来了?”裴亦萧点点头。 陆向晚说:“在房间里呆着没意思,都是他们几个大人在说话,我不喜欢那种气氛。”这是个直肠子的姑娘,性格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和那些在国外长大的人比如苏迅,都差不多,比较随和。 裴亦萧笑笑,然后拍了拍裴晏琨,“琨琨,叫陆阿姨。” 裴晏琨乖乖地叫了一声。陆向晚很喜欢他,便张开两手道:“琨琨,让阿姨抱抱好不好啊?” 裴亦萧看着琨琨。 因为老爸是副市长的缘故,这个小孩儿也常常见到很多人,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也不害羞,“好哇!”便扑到陆向晚怀里了。 裴亦萧赶紧在旁边扶了一下,怕陆向晚接不住。 陆向晚站得还算稳,很高兴地抱着小琨琨转了个圈,口中笑着,“琨琨真乖!” 琨琨也抱着她脖子乐。 转完了圈儿,陆向晚依旧把琨琨抱在池边上喂食鲤鱼,裴亦萧搭了把手。 “萧萧,你二哥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陆向晚大大方方地打听了起来。 裴亦萧愣一下,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笑,“这个啊,二哥人真的很好,而且他的生活习惯特别健康。先说他的爱好吧,二哥是影音发烧友,平时最喜欢在家里的影音室看电影,他对这方面的要求很高,影音室的设备都是他自己配的……嗯,二哥也喜欢陪妈妈看看电视,也爱看些报纸杂志什么的……哦对了,二哥每天早上都会出去跑步锻炼身体!除非下雨。二哥还喜欢游泳、器械锻炼什么的……” 裴亦萧不知不觉中就把二哥给卖了。陆向晚听得津津有味。 说了好半天,裴亦萧才停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兴奋,讲得眉飞色舞。这种状态和他平时的样子差别也很大。 陆向晚听完以后回味了好一会儿,看来心情不错。当然了,裴亦萧说的都是裴亦鸣的好,以后要和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在一起,哪个女人会不高兴?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别的,陆向晚随意问道:“我看你和我涛哥挺熟的?” “是啊,见过几面。”裴亦萧心又疼了一下,脸上装作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我倒是没怎么见过你大嫂,之前看陆哥都是一个人。” “嗯,大嫂一直在国外,”陆向晚点头,“她也是常年在法国,但是跟我不是一个城市。我在马赛,她在巴黎。她和我涛哥结婚四年,都分居三年了。” “哦。”裴亦萧只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原来陆观涛四年前就结婚了。 陆向晚还在继续八卦陆观涛两口子的情况,“听说他们俩刚结婚的时候,好像也甜蜜过一段时间,大伯家还给涛哥在二环里买了一套大房子。大嫂很喜欢涛哥,那时涛哥又年轻又帅,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哈哈,他要不是我涛哥,我也喜欢他!但是大嫂个性比较好强,喜欢指使人。但看涛哥那样儿也不是个示弱的,两个人越来越过不到一起去,大嫂就去法国了。涛哥都快三十了,我听我妈说,大伯和伯母想要抱孙子,就让大嫂回来了。可能今年大嫂会留在国内吧。” 裴亦萧“哦”了一声,看着水底的鱼,似听非听,听了也当做没听到。关他什么事……要生孩子就生…… 还是有点苦涩。 陆向晚看他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也就停下不说,两个人都陪着小琨琨喂鱼,看鱼,随口说着一些话。 裴亦萧聊着聊着,思绪不自觉飘得又有点远了。怪不得陆观涛从来没提让自己去他家里玩玩,非要和他住在天海花园,原来他家里有女人的痕迹…… 裴亦萧额头抽痛,太阳穴的青筋一个劲儿的跳。 “萧萧,向晚,你们在这儿?” 后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两大一小回头,看见是眉目俊朗的裴亦鸣。 裴晏琨也玩腻了喂食小鱼,看见二叔就喊着要扑过去,“二叔二叔。” 陆向晚把他抱到地面上,裴晏琨就扑在了他二叔的腿上。 裴亦鸣好脾气地把他抱起来,“琨琨,你们在玩什么呀?” “我和小叔叔还有陆阿姨一起喂鱼,二叔你看,水里有好多鱼,还有金色的,还有红色的。”裴晏琨急着献宝,要让二叔去看鱼。 裴亦鸣就去看了一看,“嗯,很多很好看。” 裴晏琨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头靠在二叔的肩膀上,打了一个哈欠。 裴亦鸣知道他有点困了。于是他问陆向晚和裴亦萧,“我们上去吧?” 裴亦萧不想再去面对那一大桌人,摇摇头,“二哥,我先回去了,你给妈他们说一声。” 裴亦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点担心,“萧萧,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我头有点疼,”以前也用过这个借口,但这次是真的疼了,“我想先回去。” 陆向晚也看见他的样子似乎不大好,担忧地说:“亦鸣,就让萧萧先回去吧。” “好,”裴亦鸣把琨琨换到了左手,用右手掏出了车钥匙,“你开车回去。” 裴亦萧拒绝了,把钥匙推回去,“不用了,我头疼,还是打的吧。我把车开走了,一会儿你怎么办。” “要不然,我送你回去,”裴亦鸣实在是很不放心这个状态的裴亦萧,他明白他这么难受的原因。说了这句话,他看了看陆向晚。 陆向晚的表情是很赞同。 但裴亦萧不赞同,“那怎么行!”他拉着裴亦鸣压低声音说:“二哥,妈今天就是专门为你们俩请客的,你怎么能走?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可能是因为吹了点风,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裴亦鸣盯着他,似是在问:你真的没问题? 裴亦萧很坚定地点头。 裴亦鸣只好抱着快要睡着的裴晏琨和陆向晚一起上楼了。 裴亦萧走出皇钻豪庭酒楼15米高的大门,回头望了一眼总统包房的位置。那是最高一层楼,很明显地就能看见。 门口的门童帮他打了个的。 坐进车里,司机发动了车子,问道:“您去哪儿啊?” 裴亦萧想了一会儿,说:“天海花园。” 77、七十五 刚开出去没多久,裴亦萧的电话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显示的是“陆观涛”。裴亦萧不想接,木然地看了半天,铃声终于断了。刚断没几秒,又响了起来,裴亦萧叹了一口气,接起。 “喂。” “成儿,你在哪儿?”陆观涛的声音里有一丝焦急。 “……车上。” 陆观涛问:“是要回家?刚才听亦鸣说你头疼先回去了,我找了个机会出来给你打电话。成儿,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行吗?明天出来一趟,我们好好聊聊?我会说清楚这个情况的……” 呵呵,裴亦萧心底冷笑。倒是和他不谋而合,他正想给陆观涛发个短信,让他到天海花园去一趟呢。这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凭什么他该被他这么耍?他等不到明天,他今天就想要一个答案。“也不用明天了,我现在正在去天海花园的路上,你一会儿就过来吧,我就听听你怎么说。” 陆观涛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好。吃完饭要应付一会儿家里人,我可能稍微晚点儿?可以吗?”他知道裴亦萧心情不稳定,不敢刺激他。 裴亦萧冷冷一笑,“可以。”说完,没等陆观涛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陆观涛站在总统包房的洗手间里,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门外隐隐传来几家人聊天的声音,还有笑声、电视声。他走到洗手台边,看了看包着镀金油画框的镜子。里面的人紧紧地皱着眉头,满脸难看之色。他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走向门口。拉开门的时候,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狭长的凤眼里还有残留着一丝烦闷。 裴亦萧一个人到天海花园,进了f栋,打开1503室的大门。有十来天没人住,屋子里冷冷清清。他摁亮了客厅的灯,沙发上温馨地堆着大大小小的抱枕,还有一个掉在了沙发前的羊绒地毯上。茶几上放着他们俩的杯子,这是裴亦萧随便在超市买的,同款不同色。陆观涛当时看了表情很臭,觉得质量太差,但看着杯子还有点像情侣杯,很喜感,于是勉勉强强地同意使用。沙发边有一个酒柜,里面放着葡萄酒,这是陆观涛的喜好,他自己拿来的,有时候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陆观涛会开一瓶好酒,一起品尝。 两个人的房间都打开敞气,里面客厅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幽深黑暗,特别是陆观涛那一间。那间屋子自从生日夜晚之后,陆观涛就再没在里面睡过,非要挤到裴亦萧的床上,搂着他、抱着他、压着他、吻着他,然后,进入他…… 裴亦萧颓丧地走到沙发上捡起掉落的抱枕,抱着,坐下。到了这个时刻,居然还会想着那些甜蜜的时光! 静静的,还是有水滴滴落在地毯。 等了也不知有多久,至少几个小时吧,门口终于传来了钥匙旋转的响声。大门打开,带来一阵寒风,陆观涛走进来,看见了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小成,你怎么冷飕飕的坐在那儿,怎么没开空调?小心冻着了——”他看见了裴亦萧脸上的水渍,停住了说话声。站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成儿,别这样……” 裴亦萧突然发怒了。 他呼的一下站起来,抱枕又从膝盖掉地上都没管,疾步上前,向陆观涛走过去。 陆观涛正想迎上去抱住人。却被裴亦萧挥手重重一拳狠狠地揍在腮帮上,打得他脸一偏,踉跄后退几步。 裴亦萧怒瞪着他,“你、混、蛋!” “混蛋”这个词,不是裴亦萧第一次对陆观涛说。他们俩打情骂俏的时候,裴亦萧经常这么骂陆观涛。但没有哪一次他这样咬牙切齿,这样怒火万丈。这一次才是真正用上了这个词的正确含义。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骗得我很开心是吧?如果不是我们两家一起吃饭,你还会一个字都不提?”裴亦萧吼着,渐渐带上了哭音,“我、我早就说过了,如果你结了婚,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这样成了什么人了?我就是一个白痴!才会上你的当!……陆观涛,我真的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吼到后面,声音都嘶哑了。 陆观涛揉了揉被打的脸颊,转过头来,眼里看不出情绪,嘴角挂了一丝血,大概是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了。他咽了几下,继续向前走来。 裴亦萧被迫往后退了一步,“你别想再骗我了,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已经结婚的事实……你干什么?滚开!……” 陆观涛不顾他的抗拒,强硬地抱住了裴亦萧。 本来裴亦萧还可以再打他一拳,可是看到陆观涛的脸慢慢红了一片,还是略有心疼,只是不断地推着,“你放手!干什么!陆观涛!……” 两人之间的空间被陆观涛越拉越近,裴亦萧绝望地发现,陆观涛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抵抗的,他用尽了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被陆观涛越抱越紧。假如两人要动真格打一架,他绝对不是陆观涛的对手,无论是力气还技巧,他都逊毙了。陆观涛没有做什么别的,只是用孔武有力的臂膀箍着他,环抱着他,然后一直抵着他不停后退。 “陆观涛!” 砰的一下,裴亦萧被陆观涛抵在了墙壁上,两只手被紧压在身体两侧,只能去拨拉陆观涛后背的衣服,徒劳地想把他拉开。两边膝盖也被陆观涛的长腿紧紧抵触着,根本不用妄想抬腿攻击他的裆部。他挣扎了好一会儿,弄得精疲力尽,只好放弃了反抗。 两个人气息交融,陆观涛低下头来注视着他。裴亦萧被箍得太紧,渐渐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有气无力地叫道:“你、放手……呼呼……” 陆观涛意识到了这一点,放松了一点力道,用鼻尖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别跟我闹,行吗?” 裴亦萧愤恨地转头,“你还想我怎样?我不想当你的……小三。” “你不是我的小三,你是我喜欢的人,真的。”陆观涛把头耷拉了下来,搁在裴亦萧的肩膀上,“成儿,我说真的,别生气了。” “我怎么能够不生气?你说说?如果我偷偷在学校交了个女朋友,你是什么感受?你告诉我?——别说你不在意!如果是那样,那我们更就没什么好说了,该干嘛干嘛!” 陆观涛回答:“你休想有别的人。如果你想交女朋友,我会把你锁在家里,不让你出门!” 裴亦萧气急,又挣了一下,可是挣不动,“你真的是个混蛋,你可以结婚,自己有另外的家,我却不能?你不是才有结婚的打算,而是早就已经结婚四年了!这种事情,你一句也没有告诉我!你把当成傻瓜还是笨蛋?你觉得可以瞒多久?” “成儿……成儿……听我说,”陆观涛把头搭着一动不动,声音在裴亦萧的脖子边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之前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那天因为亦鸣和向晚的事情,听到你问我家里对我安排,我才意识到,糟了!当年我结婚的时候裴亦萧也去了现场的,我以为你大概有这部分的记忆。谁晓得,你不清楚……” 裴亦萧:“哼。” “说真的,我自己都记不起我早就结婚了,我已经和周含璧分居三年了,她一直在国外,三年只回来过一次。我跟她确实没有感情,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交集,最多在长辈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其实这种事情在我们这个阶层里多得很,大家都是分居状态,另外有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裴亦萧打断他,“你不用骗我,刚才我早就听陆向晚说过这些了!哼,没有感情,那她现在回来是做什么?难道你们不是要生孩子?你也别告诉我你忘了!”生孩子,就意味着要住在一起,陆观涛至少要和周含璧呆一年,这孩子才生得下来! 陆观涛用安抚的声音轻柔地说:“成儿,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家人是想要让我们生个小孩,但是我和周含璧还在讨论中,其实我和她的意思,都是不打算要,感觉还不到时候。她没几天就要出国,所以不会影响到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我现在很喜欢你,我不想做任何让你伤心的事,我会解决这个问题。本来是打算一直瞒着你的,反正她也快走了,没想到今天会坐在一起吃饭。我开始不想去,但我爸妈坚持让我带着含璧一起去,所以……成儿,对不起,我知道这事情让你伤心了,是我不对,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不好!”裴亦萧气闷,又用力挣了几下,“你不要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来哄我!你们现在不生,今年不生,总有生的时候吧?你也二十九了,过几个月就三十,周含璧比你小不了几岁,你家里不催你,她家里还不催她?你会解决这个问题,你哄鬼呢?……陆观涛,放手!” 陆观涛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放,喃喃了一会儿,“小成,成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吧,我承认,也许过几年,我会生个小孩,但那仅仅是出于对家族的责任……并不是因为我和那个女人有感情。就算我有了小孩,我也不会和周含璧住在一起。我仍旧会和你在一起……” “你想得美!”裴亦萧气得脸都红了,“有你这样欺负人的?你不管这些问题,那你家里、我家里知道了怎么看我?周含璧知道了怎么看我?我算什么?!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无聊的话了,是我自己的错,我没有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就和你在一起,我活该!好了,你不用解释,也不用说那些好听的话,就这样吧!放手,我要回家了!” “不放。”陆观涛又箍紧了一点,两个人像吭谝黄鹚频摹 裴亦萧觉得自己快被陆观涛揉进他的身体里去了,一口气喘不上来,“呜”了一声,“……我要憋死了,陆观涛!” 陆观涛没有给他机会说话,把头从他的肩膀抬起来,“我绝不会放手。”找到他粉嫩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 “唔……”裴亦萧感觉天旋地转。本来头就疼,这会儿胸口抵得严丝合缝,空气都被陆观涛抢过去了,而且还被堵上了嘴,头昏气闷,差点晕过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偏偏陆观涛像着了魔似的,大力倾入他的口腔搅动。 裴亦萧尝到他口中有血腥味,想到是自己刚才那一拳所致。陆观涛丝毫不还手,至少证明了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心一时又有些柔软。 可是,无论如何,无论陆观涛怎么解释,他都已经莫名其妙成了个小三…… 林成在善阳小城的时候,大一那年暑假回家,看见了一场原配斗小三的闹剧。原配带着一帮亲戚把小三堵在了大街上,两个女人厮杀在一起,毫无体面可言。打到最后,剽悍的原配在亲戚的帮助下,几乎把小三脱了个精光,头发拽了一大把下来,脸上全部抽肿了。小三哭哭啼啼挡着胸,坐在地上闹,周围的人却鄙夷地看着她,指指点点。最后争斗的中心,那个男人来了,却好言好语地把原配劝走了,丢下小三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不管…… 当时林母看了以后,对小三也是唾弃不止,还教育林成说:“小成,以后不许这样,要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的老婆。” 林成那时还脸嫩得很,为岔开这种令他觉得有点害羞的话题,只是“切”了一声。 此时不知怎么,他想起了这件事,那个小三的惨状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周含璧如果知道自己和陆观涛在一起,会不会也这样闹?……不会不会,他们这种太子太女,不会做那种丢人的事。但只要想到别人知道之后,如同那时路人一样用鄙夷的眼光对自己指指点点,他就受不了。 实在透不过气了,裴亦萧奋力挣扎起来,把脸移开一点,从两张唇的缝隙艰难地吐出几句话,“陆……观涛,放开……唔……我头晕!……” 陆观涛闻言,只是把手臂放松一点,唇舌还是追随着他不放,看意思是非要裴亦萧也投入进来。 裴亦萧无奈地与他亲密地吻着。吻到最后,也闹不清是今夕何夕了,倒也有点忘情。 “成儿……”陆观涛吻了又吻,有种想要吻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裴亦萧终于受不住了,腿发软的往下滑,眼睛也闭上了。 陆观涛一把兜住他,把他往沙发上放,抚弄他的头发,吻着他的额头,“成儿……宝贝儿……” 裴亦萧不想睁开眼,坐在那里喘了好半天气,抬手盖住眼睛,才道:“陆观涛,不要弄得这样难看。……我想回家,你让我走。” 陆观涛抱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开了。 裴亦萧站起来,一眼都不看陆观涛,往门口走去,刚要打开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麻烦你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的房子,我不想在这里再看见你,也请你不要再影响我的生活。” 陆观涛闻言一震,想要说什么。 裴亦萧很快地接了下去,“我早就说过,如果你结婚了,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打开大门。 陆观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成儿,你现在说的是气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你回家好好考虑几天,我们再来讨论这个事情。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并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裴亦萧脚步不停走出去,关上门,隔绝了陆观涛磁性的嗓音。 78、七十六 裴亦萧出门后,陆观涛之前一直假作的平静和淡定,瞬间就成了在悔恨和阴狠之间变幻的神色。 如果他硬要留下裴亦萧,——不只是今晚,而是一辈子——他是可以做到的。他可以让裴亦萧以后都不能提出离开自己的要求,永远跟着自己,哪里也不能去。 他有各种方法,不管对方是不是心甘情愿。 但是那样的话,裴亦萧的心可能就真的死了,留下的不过是那个身体。这样的身体哪里没有?他看中的真不是身体,而是那个身体里与从前不同的内在。 一开始他自己也奇怪,那不过就是个胆小怕事、老实朴实得简直就是个d丝的小孩儿而已,是与他平时生活中遇到的人有点不一样,也不见得就值得认真对待。确实裴亦萧的身份和灵魂那件事是比较新鲜有趣,但也不至于难以忘怀,离不开。 真正与裴亦萧在一起“同居”,相处久了之后,就觉得与这个小孩儿在一起很舒服很温馨。与原来的裴亦萧的嚣张完全不同,有种清爽可爱的感觉。对自己的侵略没办法抵抗,对情-欲躲躲闪闪,紧紧张张。可是在触及到原则和底线的时候,却又倔强不已。明明没有什么能量,明明自己一个指头就能摆平他,却突然觉得很欣赏、很喜欢他那种倔强的小表情。 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差距太大,陆观涛是世家子弟,从小按照精英模式培养的,一举手一投足,吃饭睡觉都很讲究,坐姿站姿,说话的表情,微笑,每一步都要做到完美又有特色。这个小孩儿,完全就是个普通小市民家庭出身,随便习惯了,笑也笑得没形没状,愤怒也愤怒得一目了然。可是他听了陆观涛的一番话之后,真的就在认真努力地修炼,想要去适应所处的这个阶层,想要让自己气场与周边氛围融合…… 不知不觉中,陆观涛的心从原本单纯觉得好玩儿,单纯想要逗弄这个小孩儿,演变成为参与到他的成长,为他的进步而欣喜,为他的每一个成就而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喜欢这个身体,但是对之可有可无,就算没有也不觉得惋惜和遗憾。可是这个身体搭配这个灵魂,那种小别扭小任性偶尔流露一点小风情的模样,简直让他欲罢不能。一天见不到就觉得颇为想念,一旦见面就想要占有这个人的全部。搂着他瘦削的细腰,吻着他汗湿的额头,看着他眼神里那种懒洋洋食髓知味的小满足。 陆观涛尽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往后一靠,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裴亦萧不喜欢他抽烟,每次见他抽烟都要唧唧歪歪半天,最后抛出一句“还不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他听了也就一笑,在裴亦萧面前再也不动烟卷。 此刻,他需要理顺自己的思维。裴亦萧对他的影响真的太大了,他什么时候会为了和一个人吃饭,而推掉了许多重要的饭局?只为了赶回去给那人一个惊喜?他什么时候会绞尽脑汁给一个人生日的祝福,而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就为了一定要抢到一个开司米毛线做的绣球,连脖子上被人抓伤都无所谓?他什么时候会因为欺骗了一个人关于自己的婚姻状况,而感到心下难安,总是纠结,担心被揭穿? 他为裴亦萧破了太多例。当然,他知道裴亦萧也付出了不少。这样一个男孩儿,虽然质朴虽然单纯,虽然从他的角度来说,出身低到尘埃里去,可有时自尊心比他这个层次的大多数人都要强。他见过不少白天人模人样,晚上舔别人脚趾的角色,个个说出来职务地位都不低,比如当时那个国土局的赵局长,谁能想到他们背地里是那样? 裴亦萧,不,林成,什么都没有,可以说只是一缕孤魂,来自普通老百姓人家,可是他敢于跟自己叫板,敢于拒绝自己的无理要求,敢于做出激烈的反抗。他如果不是对自己喜欢到一定的程度,一定不会屈居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眼神柔得像水一样。有时对于自己过分的举动,天性和尊严让他感到害臊,只能遮住眼睛,剩下唇瓣里传出的呻-吟…… 现在既然被他撞破了婚姻实情,而他也执意分手,那按照以往的规则来说,早些抽手出来才是理智的行为。 可陆观涛不想。真的是不想。 他还想拥有这个男孩儿,还想让两人的关系回归一个月前的那种幸福。 裴亦萧一出了楼门,才感到彻骨的寒风直灌到了衣领中。他紧了紧领子,才发现,大衣里面穿的还是陆观涛送的西服。刚才怎么就没想着换一件呢!心里又添了一层悲凉。 不由自主抬头去寻找15楼的灯光。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狠狠地抹掉脸上冰凉的液体。靠,老子又不是女人!没有陆观涛,活不下去了么?呸呸呸,稀罕! 他甩头坚定地离开了。 这种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还没有回到家就崩溃了。因为陆观涛又给他发了个短信。 没有说别的,而是温言细语地让他注意身体,早点睡觉。语气柔和得和以往一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裴亦萧坐在出租车后座上,雪白的牙齿死咬着嘴唇不放,勉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 回到家,只有大哥大嫂带着琨琨回来了。父母和二哥可能还陪着陆家人玩。 “你去哪儿了?刚不说头疼?怎么没回家?”裴亦绅皱着眉头问。 裴亦萧精神很疲惫,撒了个谎,“哦,我坐的那个出租车半路抛锚,我好久都打不到车,走了老长一截路,后来才有车……”声音越来越细。 大嫂看他满脸通红,连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感觉他可能有什么事情,便对大哥说:“萧萧本来就不舒服,你就别说他了。”又对裴亦萧说:“萧萧,累了吧?快上去洗个澡睡觉。” 裴亦绅不说话了。 裴亦萧赶紧点个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去。机械地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那么累,却总是睡不着。一会儿想到陆观涛那张儒雅的脸,一会儿又是今天陆观涛和周含璧两人一起进门时郎才女貌的情景,一会儿又是陆观涛亲吻自己那种投入的表情,一会儿又想起生日那夜陆观涛让众人为自己祝福,大声喊自己名字时闪亮的眼睛…… 这会儿是在自己的房间、床上、黑暗中。裴亦萧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再次酸了鼻子,红了眼睛,流出了泪水。他翻身趴在枕头上,两手用力抓着枕头揉成一团,张口咬住枕头的一角,竭力制止住呜咽的声音。 林成从小到大极少哭泣。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哭是娘娘腔的行为,丢人。到如今,他才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是啥意思。他还没谈过恋爱,第一次就是和陆观涛,就是被这个人,用这种方式,上了这样一课。 裴亦萧听到卧室门外传来家人的声音,可能是爸妈和二哥回来了,听到他们笑着聊了一会儿就散了,听到二哥走上楼的轻柔的脚步声,听到二哥似乎在他门前停下脚步……他不能确定,恍恍惚惚睡去。 第二天一早,裴亦萧醒来时,眼皮几乎睁不开。一摸,肿的。他想要起床去照照镜子,蹬了半天腿,实在起不来,好像真的是病了。额头发烫,嘴唇干燥。 他奋力和被子床铺较劲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放弃。 头昏昏沉沉。嗯,算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有人敲门,他没有力气去应。有人推门而入,喊道:“萧萧?” 他勉强“嗯”了一声,半抬了下头。 那人急急走到床边,“萧萧?病了?怎么搞的。” 他使劲撑开肿得发亮的眼皮,从模糊的眼屎之间,看清楚是裴亦鸣,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二哥,我有点不舒服。” 裴亦鸣坐在他床上,用手试他的额头,“好烫。发烧了?” 裴亦萧虚弱地摇头,“不知道……” 裴亦鸣下楼拿了个温度计来给他放在腋下,“先测一下。”又给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我说你怎么都快中午了还不起,大哥大嫂带琨琨出去买点东西,爸妈也去姥爷家了。我本来要出去的,想来看看你,没想到真病了。” 裴亦萧觉得很温暖,“谢谢二哥。” “谢什么?自己兄弟,”裴亦鸣看着他的惨状,一时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口。 裴亦萧却自己招供了,“二哥,对不起,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其实,你、你应该知道我、我为什么……” 裴亦鸣愣住,斟酌了半天,“……你也别多想了,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裴亦萧打断他,“二哥,你别安慰我了。其实,是我自己不好,我、我不应该去招惹……陆观涛。” 裴亦鸣沉默了。他没想到裴亦萧是真的这么用心,一时很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事情说清楚,“萧萧,别说了,是二哥对不起你,我不该放任陆观涛这样对你,我这个哥哥没保护好弟弟,真的太不称职了。”原本在爷爷家过年那天,他就想把陆观涛结过婚的事情告诉裴亦萧,但是想到这种事还是应该由当事人自己说出来会比较好,就没有多嘴。而且以前的萧萧是知道陆观涛结婚的,他不能多此一举。 可陆观涛和老婆竟然是以那么戏剧化的形式出现在裴亦萧面前,这孩子怎么会受得了。 “二哥,我想过了,以前是我不对,我下个学期就住回家里,以后再也不见陆观涛了。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裴亦萧喃喃地说着。 “你这孩子,说什么担不担心?”裴亦鸣心疼这个孩子的懂事,“好了,我看看温度计。” 裴亦萧把温度计抽出来递给他。 裴亦鸣一看,37度6,有点烧,但也没有必要去医院。他收起温度计,“你有一点发烧,但还算好,我给你弄个冰袋敷在额头上。想吃什么?二哥给你做。”这两天裴家的保姆王嫂也放假回家了。 裴亦萧笑了笑,“随便,都可以。” “那我就给你煮点粥吧,清淡点,再佐点咸菜。”裴亦鸣站起来给他掖掖被子,“你今天就好好躺着,什么都别想了。” 裴亦萧又有点想流泪的感觉,“……谢谢二哥。” 裴亦鸣看着他那个样子,忽然间有点想要吻他额头的冲动。终究还是忍住了,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裴亦鸣拿了个冰袋来放在他额头上。裴亦萧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眯起眼睛,弯起嘴巴。裴亦鸣笑了。 又是半小时不到,裴亦鸣端了白粥和咸菜来,放在他的床头,“一会儿凉了点就吃。二哥陪陪你吧。” 裴亦萧想起什么来,“二哥,你刚才不是要出去?是不是和陆……陆姐约会?” 裴亦鸣捏了捏他的鼻头,“你管好你自己,不用担心我。” “那怎么行?”裴亦萧扶住额头上的冰袋坐起来,“二哥,陆姐人很好,和陆观涛那个混蛋不一样。我觉得你和她在一起挺合适。你快去吧,我自己吃就行了。我觉得好多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鸣坚持不肯去,“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晚点等你舒服点,我再出去。” “我很舒服!我已经好了!”裴亦萧伸手推他一下,“二哥,你去,你去!” 裴亦鸣瞬间有点烦躁,抓住他的手,“行了!别闹。躺好了,等粥凉了我喂你吃。别说话了。” 裴亦萧懵了下,只好闭嘴。 裴亦鸣抿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最后裴亦鸣还是没出门,一直陪着裴亦萧。下午裴亦绅一家人就走了,走之前来看了一下裴亦萧。裴亦萧本想撑着去机场送他们,被家人摁住了,只好说几句抱歉的话。他的眼睛已经消肿,只是精神还不是很好。恹恹地躺着,吃了一天粥。 第二天才不烧了。 他在家里过了几天行尸走肉样的日子。 有天晚上,他在自己房间里玩游戏,沈清莲把裴亦鸣叫到身边,“亦鸣,你弟弟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吃饭回来就这样。” “那不是发烧了吗,生病了难免没精神,”裴亦鸣不以为然。 “我看不是吧,”沈清莲怀疑地说:“好像那天带着琨琨去酒楼楼下玩,向晚也去了,然后三儿回家就不对劲儿,该不是……” “该不是什么?”裴亦鸣好奇地看着她。 沈清莲稍有点难堪,咳了咳,“亦鸣,妈说了你别生气。” “不生气。” “……你弟弟该不是有点喜欢你未婚妻吧?所以不高兴才生病了?”沈清莲压低了声音。 “妈!”裴亦鸣扶额头,“您这也太……您怎么会这么想?”这也太离谱了吧……裴亦鸣一头黑线。他不会说出真正的理由,只是摇摇头,“妈,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三儿就是生个病,您至于这么想么?您可千万别给他这么说,也太可笑了。” “哎哎,妈就是跟你随便叨叨而已。” 沈清莲嘴上同意不乱说,但心里还是有点怀疑,然后试探了下裴亦萧,总在他面前提起陆向晚,问他对陆向晚的看法什么的,裴亦萧不知这些,只是老老实实回答,说人还不错,挺配二哥的,为二哥高兴。沈清莲看他态度十分自然,不像是心里有鬼,才把这荒唐的想法压了下去。 这个年,眼看就快过完了。 一间华丽的别墅。 差不多300个平方左右的书房里,江成英正坐在窗前的大书桌旁。整个房间的装修是纯男性化、简约化的格调,隐隐还有些风水布置的痕迹。他对面的沙发里坐着几个人,都是他手下俱乐部的总经理。他正在翻看着几份男女公关的资料。 照理说,俱乐部人员的甄选,是与他无关的,他管不到这些小事。但是这些人员是要填充到j会馆和c会馆,他就不得不小心一些。这两个会馆是不会招待普通人的,可以说往来无白丁。因此所有服务人员的来历就必须清清白白,容不得一点马虎。一个弄不好,万一混进来身份不同寻常的人物,说得不好听一点,要倒大霉都不为过,江成英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每次要进新人,他都要亲自来查看简历。 第一份资料就是那个来自“真夜”的小小的。照片上的男孩儿笑得一脸甜蜜,微卷的黄发,高鼻子、翘鼻头,皮肤白皙,眼睛有点发蓝,总体看来长相非常柔美。不过江成英见过的美人多了,皱了皱眉,“这就是你们推荐的第一名?” 真夜的总经理赶紧站起来,“是的,江总。” “混血儿?”江成英两手拈着照片,“长得也不算最漂亮那一挂的吧。” “江总,您不知道,”真夜总经理笑道:“这个小小不是靠长相吸引人,而是那一手本事。咱们俱乐部一般是不许玩s-m的,但总有些客人有这种嗜好。他可能是来的时间短,却很吸引客人的缘故,遭到不少mb的嫉妒,有一次他们撺掇他去接了一个上了黑名单的客人,就是特别爱玩那一套的。都想着第二天这小子肯定是回不来,回来也得脱层皮。谁知道他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了,虽然腿有点一瘸一拐的,但好歹精神还好。养了几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皮实得紧,还笑,说那客人太初级什么什么的。” “哦,耐操耐磨?”江成英把照片丢到了桌上,“这不算什么,j会馆管得很严,这种事情不允许发生,他这个技巧用不上。” 因为推荐一个好的mb到j会馆的话,会有不低的奖励,所以真夜总经理很卖力地给小小说好话,“江总,您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方面,这个小小更厉害的是那一身媚骨。就是不好那一口的男人见了他,也得浑身都酥了。一个小眼神儿,一个小动作儿,勾勾手指头,多少客人前赴后继的。要说长相,他不是最好的,但真是最媚的。也不知道他怎么长的。简直了!” “哦?”江成英有了点兴趣,“这么说来还不错。查过他的来历了没?” “查了查了!”真夜总经理一看有戏,忙道:“我见他不错,就暗暗派人去调查他的底细。他是深海市郊区一个小县城的,他老妈当年就是个妓-女,专接外国人的客,结果留了种。他生下来就没见过他爸,也不知道是谁。他从小跟着他妈过,见识了他妈的本事,才会这样。他从十三四岁就开始和各种男人鬼混,交钱回家。他妈去年死了,他才去了深海的一个俱乐部,干了没几个月,觉得钱少,还受排挤,才来了京城。” “这样啊……”江成英又拿起小小的简历,“名字叫‘衣小’?倒是个特别的姓。你亲自去看过他家和他呆过的俱乐部没?” “去过了!”真夜总经理点头,“这个是推荐人必走的程序,我哪能不遵守。我带了几个人到他家那县城看过了,房子都还在,老得很,周围的人都说有这么个女的带着孩子住。那个俱乐部我也去了,小得很,是本地人开的,都记得有那么个混血儿呆过。” “行。”江成英翻过这一页,“带他去检查一下身体,如果真没有任何问题,就让他到j会馆报到。他报到的时候,你就去财务领奖金。” “是。谢谢江总!”真夜总经理笑着点头。 79、七十七 “爸、妈,开学还有几天,我想出去玩一玩。” 裴家饭桌上,裴亦萧咽下一口西兰花,把这句酝酿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裴亦绅一家走后,裴亦萧渐渐恢复了心情,虽然难过,但他毕竟年轻,自愈能力强,过了几天就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把和陆观涛分手的事情贯彻到底。 奈何陆观涛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非要挽回这段感情不可,去哪里都能碰见他!和杨浩段益约好去吃个饭,陆观涛也正巧在那儿吃;去逛个商场,陆观涛也在买衣服;好,就在自家楼下转转,散散步,也能看到他!他不是不住政府大院么! 每天早中晚一个短信,内容都是问好,然后汇报他自己一天的工作,结尾再来句“注意身体”、“想你”之类的话。裴亦萧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看了心里难受,不看又像猫爪一样,心痒。睡觉前一定有一个电话打来。尽管裴亦萧都不接,全部挂掉,可还是雷打不动地第二天继续打。 这种攻势,裴亦萧受不了了。 幸好陆观涛还没发疯到送花到家来,要不然这成了什么跟什么?陆观涛这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学着人家小年轻的谈恋爱?简直是疯了! 他实在无法忍下去。心里想的是,你逼我也没用,我躲到外面去还不行么! 这才提出出去玩两天。 裴亦鸣第一个赞成,“也好。你这年纪的年轻人是该多出去转转,和谁出去,去哪里,都定了吗?” 裴亦萧当然是想一个人走,但他点点头,“嗯,我和杨浩他们商量商量,也就随便到附近几个城市转转吧。” 沈清莲听到这儿却不同意,“才生病好一点,就想着出去玩?” 裴卫国不置可否。 裴亦鸣却替裴亦萧说话,“妈,不用管着萧萧,他自己知道分寸。” 裴亦萧感激地看看二哥。 裴卫国这才发话,“亦鸣说得对,萧萧现在有分寸,就让他们小孩儿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只是出门在外要小心,玩什么别玩得太过火,安全第一。” “谢谢爸,”裴亦萧高兴地笑,“我会小心的。”和裴亦鸣交换了一个神色。 沈清莲也只好叮嘱一些话。 吃完饭回到卧室,裴亦萧立马给杨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单独出去几天,要是裴家人给他打电话,可千万别接。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得防备一下。 杨浩在电话那头笑得贼贼的,“你小子是要干什么坏事去啊?偷偷摸摸的?” “我这是自我放逐心灵,寻找孤单的感觉。不行么!” “行!你最行!” 当天晚上他就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裴亦鸣站在门口看他,然后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明天就要走?” 裴亦萧回头看见是二哥,点点头,“嗯。开学也没几天了,早去早回。” 裴亦鸣坐在床上,随手扒拉一下他推放在那里的衣服,“去哪里?到底想好了没?不要漫无目的到处跑,现在治安也不太好。” “早想好了,二哥放心。”裴亦萧把几件衣服塞进了大背包,“肯定是我比较熟悉的地方。” “嗯。” 裴亦鸣没有继续追问,看着裴亦萧的动作,有些发呆,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正在这时,裴亦萧的短信声响了,他拿起手机一阵操作,看样子仿佛是点都没点开就删掉了;没一会儿,来电铃音又响起,他也是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挂掉。 裴亦鸣两手环胸抱臂,挑了挑眉,“陆观涛?” 裴亦萧手抖了一下,瞧瞧二哥似乎没有要嘲笑他的意思,就也坐了下来,有点丧气地把头垂下,“我真不明白他是发了什么疯。” 裴亦鸣皱起眉。原以为只有裴亦萧一个人在付出,看来并不是,陆观涛不愿善罢甘休啊。可就算如此又怎样?萧萧的态度摆明了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陆观涛这样就有点可恶了!欺负他家的萧萧! “别理他。” 裴亦萧:“嗯。”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二哥说清楚,二哥帮你!” “嗯。”裴亦萧乖巧应着。 第二天清早,裴亦萧就自己上路了。裴亦鸣站在楼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院门口。 裴家的日子过得都很平静。每天晚上七点左右,在吃饭的时候,裴亦萧都会给家里来一个电话报平安。 如是三两天,有人按捺不住了。陆观涛的电话直接打到了裴亦鸣的手机上。 “亦鸣,萧萧这几天都没有出门?”陆观涛开门见山地问。 裴亦鸣有点啼笑皆非,“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明人不说暗话,我和他的关系你是知道的,”陆观涛干脆挑开了说,“我很喜欢萧萧,不想失去他。你让他跟我说几句话。” “不可能。”裴亦鸣拒绝了,“既然萧萧已经明确了他的态度,你就不要再来烦他。他说了以后都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做无用功?陆观涛,你什么时候……这样死乞白赖过?”裴亦鸣终于报了那次陆观涛说的“裴亦鸣,你什么时候……这样气急败坏过”的一句话之仇。 陆观涛被噎得怔愣半天,才回答:“是,我现在就是死乞白赖。亦鸣,我说心里话,萧萧对我而言,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裴亦鸣就打断了他,“与众不同又怎么样?再与众不同你也没有对他说实话。你现在还能做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会跟周含璧离婚,然后和萧萧在一起?这可能吗?哼哼,如果你真的这样做,ok,我可以支持你。” 陆观涛老半天才苦涩地说:“亦鸣,你说这话简直是……你不会不懂这里面的关系,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了,不可能你还来找萧萧做什么?”裴亦鸣没好气,“行了,不说了,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挂上电话,裴亦鸣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情都舒畅起来。自从那次吃饭被陆观涛抢白以来,他还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陆观涛啊陆观涛,你也有今天! 这边裴亦鸣爽了,那边陆观涛却郁闷得把手机壳捏得咯咯作响。 好吧,裴亦鸣不帮忙就算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种恋弟的人,会帮他才叫有鬼叫。 陆观涛在自己房间里走来走去思考着。没道理啊,像裴亦萧这个年纪的男孩儿,不可能几天都不出门,就为了躲自己?他想了一会儿,又给裴亦鸣打了一个电话。 裴亦鸣见又是他,还是很不耐烦,“观涛,还有什么事?” “萧萧是不是出门了?”陆观涛径直问道。 裴亦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沉默一下,否认,“他就在家。” “我知道了。”陆观涛挂上电话,嘴角一勾。裴亦鸣,想骗我是不行的。 当下,他马上又拨了个电话,“老秦,有事情要麻烦你。” 电话那头的人很豪爽,“说吧,陆大少。” “帮我查一个叫‘裴亦萧’的人,在这三天之内有没有购买机票和火车票的记录,如果有,目的地是哪个地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个简单,”老秦并不当回事,但还是问了一句,“上次你让我去处理的那个小区房的监控设备,户主也是他。” 陆观涛知道瞒不住他,“跟我有一点关系。” 老秦道:“陆少,你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多嘴,不过上次那些监控设备是武警专用,这个裴亦萧可不要和那边有什么联系,毕竟我们分属不同的部门。” “实话跟你说了,就是一个朋友的弟弟,那些设备是我那朋友安的。我是不想让他看到我和他弟弟在一起,才请你帮忙处理了。”陆观涛半真半假地说着。 “哦……”老秦的声音一听就是那种“原来是这样,嘿嘿”的感觉,一会儿又道:“观涛啊,我比你大几岁,这种事情么,也还算过来人,不管外面野花,呃,野草如何香,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别让你家里人知道。” “行了,”陆观涛哭笑不得,“你就是去给我姥爷说,我也不怕。” 老秦:“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一下你。” “知道了,谢谢。那就拜托了。晚点把结果发我短信吧。” 陆观涛挂上了电话。 老秦的办事效率很高,大概才半小时不到,一张详细的清单已经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面列出了裴亦萧的行程和动向。从这张清单可以看出,裴亦萧优哉游哉在西平省玩得开心呢。他三天前坐飞机到了西平省的省会高远市,又直接买了火车票去了高远附近的一个小镇,那里有天然温泉,他估计是在温泉泡了一天,清单里甚至有他在温泉度假村住宿的记录。昨天又坐火车到了西平省的民族风情寨,玩了一天,住在那里。今天中午有火车票记录是到善阳市,身份证记录刚入住了市内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善阳市啊……这孩子真恋家。 陆观涛一时有点感概。那个生日夜晚,吃到充满了家乡风情的美食,听到家乡土话,裴亦萧是那么的兴奋。那种快乐的表情,至今都还在陆观涛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孩子要的真的不多,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需求,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满足,让他高兴好久…… 陆观涛决意要把裴亦萧追回来,他不想放手,想要把这人牢牢掌控在手中。 他马上又给苏迅打了个电话。“借我你的私人飞机。” “啥?”苏迅猛不丁接起电话就听到这一句,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你要去哪儿?这么急?” “西平省,善阳市。”已经是下午了,不用私人飞机的话,中间起飞转车,起码要明天才能到善阳。陆观涛一分钟也不能等待了。 苏迅问:“你去那儿干嘛?” “这你就别问了。” “我的飞机,我当然要问清楚。再说了,借?我凭啥要借你?你不知道开一次要多少钱啊?燃料费就是一个小时一万五,再加上起降费、清洁费、接机费,还有飞行员、机组人员、服务员的费用,我还得给空中交管打电话,在善阳市借停机坪……”苏迅大概听出了陆观涛语气里的急躁,故意唠叨着。 “我租还不行么!”陆观涛咬牙切齿。 “可以。”苏迅立马停下了唠叨,“不过不按飞行时间计算,按使用时间计算,从起飞开始,到回到我的停机坪,每个小时,哼哼,给你打个折,就要20万吧。”他狮子大开口了这是。从京城去善阳,大概要三个小时,不管陆观涛是否跟机,回程还要三个小时,中间还有停在停机坪的时间,空中交管调度的时间,算下来最少也得十个小时,那陆观涛租这一次,就是200万……苏迅还好意思说打折,平时飞一趟也就是五六十万,他这多要了三四倍。 陆观涛懒得跟他计较,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拥有这种奢侈品,他也得买一架自己用,何至于跟苏迅借。 两人说定了,苏迅让陆观涛开车到他的停机坪,这段时间他和飞行员确定航行轨道。 陆观涛到了机场,居然见到了一脸好奇的苏迅,还非要跟他去,就是想要瞧瞧陆观涛要做什么,除非陆观涛告诉他目的。陆观涛没耐性了,直接说:“我去找萧萧,你跟着我干什么?我需要二人世界,你该干嘛干嘛去!” 这句话满足了苏迅的好奇心,他马上二话不说下了飞机,笑眯眯地跟陆观涛挥手告别。哎呀,真是一出狗血剧……有趣。 裴亦萧前一日在民族风情寨子玩得比较累,早上又爬了山,到了善阳入住酒店是下午两点半。他也没出酒店,随便洗个澡就扑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比较沉。一直睡到肚子咕咕叫,睁开眼睛一看,窗外已经黑了,正好六点过,可以去吃晚餐。他随便找了件毛衣套上,披上羽绒服背上包就出了房门,进了电梯按下一楼大厅,又闭目养神一会儿。等听到电梯“叮——”一声响,跨了出去。 走到酒店大堂,随意往休息区瞥了一眼,却见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站了起来,看着他。 裴亦萧愣住了。 阴魂不散的陆观涛,你这是要闹哪样…… 陆观涛迈开步子走到他的面前,“小成。” 裴亦萧完全傻眼,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你……” 陆观涛微笑,“我想见你。” 裴亦萧扭头往酒店外面走。他的心脏砰砰跳。 陆观涛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放柔了声音说:“小成,别丢下我。” 出了酒店,站到大街上,裴亦萧才转身瞪着陆观涛,“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了,我想见你,我不想失去你,不想让你离开我。”陆观涛温柔地盯着他。 “你怎么总是这样……”裴亦萧无语了,“你是不是从来都不顾别人的意见?我已经说了不想再见你了!你不是身份尊贵吗?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只要是为了你,我就能做。” 裴亦萧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住,“咳咳咳,你以为你是琼瑶啊!” 陆观涛笑了,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成,我说的都是真的。唉,我肚子好饿,今天都没吃东西,你也是吧,我们去吃饭?” 裴亦萧咬着嘴唇,看着陆观涛,有点迷茫。陆观涛这么多天穷追不舍,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个人也是他真心喜欢的人,如此放下身段想要重修旧好,他怎么会没有一点心动? 小眼神儿飘飘忽忽的,陆观涛看着看着,心头起火了。声音有点沙哑,“小成,再这样看我,我就吻你,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 “你神经病啊!”裴亦萧听到这话,立刻清醒了,跳开几步远。 陆观涛嘴角弯了弯,“走吧,带我去吃饭吧。真的饿了。” 吃完饭,回到酒店,陆观涛以自己未带身份证的名义,强行挤进了裴亦萧的房间。求裴亦萧可怜他,给他睡一个床。裴亦萧到底心软,自己去洗澡,然后躺到床上看电视,让陆观涛去洗。 但是,陆观涛从浴室出来后,正人君子的面孔就碎裂了。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于意云何?是微尘众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尘众实有者,佛则不说是微尘众,所以者何?佛说: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世尊!如来所说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实有者,即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 “须菩提!于意云何?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度众生。’须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若有众生如来度者,如来即有我、人、众生、寿者。须菩提!如来说:‘有我者,则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为有我。’须菩提!凡夫者,如来说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这个晚上一直闹腾了大半夜,陆观涛才偃旗息鼓,抱着人去清理。 裴亦萧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对陆观涛无语,对自己也无语。 到最后,他还是想开了,做出了一个决定。于是放弃了挣扎,柔顺的伏在陆观涛的怀中,抱着他的腰睡去。 陆观涛瞧着他的睡颜,心满意足。 81、七十九 这句话对陆观涛来说,既震惊又不敢置信,“成儿!” 裴亦萧却冷静从容地说:“观涛,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惜,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原因我已经说了,就不再重复。我确实很喜欢你,但这是原则问题,我不可以妥协。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明白你是一个骄傲的人,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知足,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知道你能力强大,就算我躲开,你也能找到我。但是,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愿意再和你这样纠缠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陆观涛明白他心意已决。他皱起了眉头,“小成,我说了……我以后可以离婚。” 裴亦萧摇摇头,“算了,你别这样。这两天我挺快乐的,谢谢你,就当做是告别仪式吧。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再住在天海花园。你……以后保重。再见。” 说完,裴亦萧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机场大门。 陆观涛站在门里看着他的背影,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抱住他,却终究没有这样做。只是在人来人往中,看着裴亦萧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驶离了机场。 裴亦萧这一次很镇定很平静,心情竟然没有太大的起伏,车走到一半,他望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京城街景,居然还笑了一下。 回到家已经是很晚,裴亦萧洗了个澡就敲响了裴亦鸣的房间。 裴亦萧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看着电脑,见他走进来,把眼镜取下揉揉山根,笑道:“才玩了几天就回来了?开心吗?” “嗯,”裴亦萧点点头,坐在二哥的床上,“二哥,其实,我是有事情想求你帮忙。” “怎么?你说。”裴亦鸣鼓励地看着他。 裴亦萧咬咬唇,“我之前跟陆观涛借了一笔钱……我想还给他。” “哦?有这回事?”裴亦鸣有点吃惊。裴亦萧基本没什么用钱的事儿,他作为二哥是清楚的,可上一次就欲言又止的提起钱的事,他还给他卡上多打了两万块,原来还不够,还跟陆观涛借了。他相信裴亦萧的为人,所以并不认为他是捅了什么娄子需要用钱,“是什么原因?款项大吗?” “二哥,抱歉,其实上次我没跟你说实话。”裴亦萧有点难为情地忽闪着眼睛,“我和杨浩、段益他们说好了要做点事情,段益学金融的,对这方面很熟悉,我和杨浩看了他的企划书,觉得真的很不错,于是就决定一起入伙。可是我手上只有你平时给我的零用钱,一点积蓄都没有,连杨浩都有50万,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跟你借又开不了口。后来陆观涛问我,我给他说了,他就借了我50万……” 裴亦鸣心里有点失望,转而又有点开心。失望的是,之前裴亦萧和他确实不如和陆观涛亲密,连借钱都找那个“外人”借;开心的是,裴亦萧终于会把难处理的事情跟他商量了,自己这个二哥的分量在他心里越来越重。 裴亦萧看他在考虑,忙道:“二哥,你要是手头没有就算了……” 裴亦鸣听了这句话,立时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这小家伙,居然瞧不起你哥?谁说我没有?” 裴亦萧被弹得头往后仰了一下,摸着脑门被弹的地方,咧嘴笑了,忙不迭道:“我知道二哥最厉害,哈哈。哦,对了,二哥,你不用给我,我是跟你借,以后一定会还的!段益在这方面还行,我们几个的生意一定能蒸蒸日上。” “不用你还。”裴亦鸣笑着用胳膊肘把他的脑袋拉到怀中,“你乖乖的就行了,这钱就当是二哥给你的创业金。” “不行不行,”裴亦萧挣扎了老半天,才从裴亦鸣的手肘出来,满头黑色碎发都变翘了,眼睛瞪得溜溜圆,像一只小动物,“二哥,你每个月给我零用钱我都很不好意思了,这个钱一定要还的,二哥一定得答应我!——嗯,以后零用钱也不用给我了,我都够用了的。” 裴亦鸣帮他顺着头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行,就照你说的做,行了吧?”他倒是真没想过要裴亦萧还。想着几个小毛孩做什么生意,估计就算想赚也花点时间,就算让小孩儿高兴,给他投资吧。至于零用钱,他肯定还得打的,只不过这会儿哄哄小孩儿罢了。 裴亦萧这才乐了,小眼神一闪一闪的。 “你打算怎么还陆观涛?”裴亦鸣不想破坏现在这种兄弟间和睦的气氛,但这个问题还是得问出来。 果然,裴亦萧失落了片刻,“那……” 裴亦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要是不想见到这个人的话,二哥去帮你办,就不知道你是否信得过二哥。” 裴亦萧抬头看他,“信得过信得过!谢谢二哥!”他吁了口气,这样好,不用再去见这个人。他不能确定,如果见到那个人,又被抱住,又被……他不一定能顶得住……丢人。 第二天,陆观涛正在办公室喝茶,就接到了裴亦鸣的电话,“观涛,今天我会派人送50万的支票给你。” “为什……”陆观涛还没问完就明白了,皱眉,“亦鸣,这不关你的事吧?” “怎么不关我的事?”裴亦鸣声音冷冰冰的,“我弟的事还不是我的事?你也该明白萧萧的想法了。放手吧。这孩子内心蛮倔强的,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是挺好么?” 陆观涛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收到你的建议了,但是怎么决定是我的事。” 裴亦鸣沉默半天,道:“我真没看出,你陆观涛还是个多情的?” 陆观涛回他一句,“当然了,你也挺多情的,不是么?” 裴亦鸣懒得理他,挂了电话。 小成性格里有这么决断的一面,当初还以为他优柔寡断,真是看走了眼。陆观涛看着茶杯里橙红色的茶汤,又开始想念那个小孩儿了,傻乎乎的脸,受到表扬的脸,笑开怀的脸,被他欺负得眼角带泪的脸,高潮时晕红的脸……怎么办,好像真有点变得多情善感了…… 陆观涛想了一会儿,有人在敲他的办公室门。他正了正脸色,声音低沉,“进来。” 裴亦萧的大学开学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学期。 周日,照例是裴亦萧去看望吴大爷的日子,整个假期他都没有放弃,只是时间调整了一下。唐薇假期回家了,快开学才回来,也是赶了过来。 “师兄!新年好!”唐薇穿得很喜庆,一身红色的羽绒服,等着黑色的小靴子,看着高挑清秀,但是脸比年前圆了一些。 裴亦萧笑道:“看来你们家的年夜饭很丰盛哦!” 唐薇开始还没明白过来,“是啊,我妈做的菜可好吃了!……”突然意识到裴亦萧在取笑她,忙做了个怒脸,“师兄!你是说我胖了?” “没没没,很好看,哈哈哈,”裴亦萧回到学校,各种事情接踵而来,他忙的不亦乐乎,也冲淡了对陆观涛的想法。 唐薇怒了一会儿就笑了,上下打量裴亦萧,“师兄,你好像瘦了些呢。” “什么?我这是锻炼出肌肉了!”裴亦萧比了一个屈肘隆起肌肉的动作。 两人都乐了。 吴大爷也很欣慰,裴亦萧过年期间还来看过他几次,给他送了好多年礼。只是一想到前两天来劝说他同意拆迁的拆迁办人员,他就笑不起来,靠在椅子上有点失神。听说周围几家都已经同意了,就他还在这里死熬。拆迁办人员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大爷,你怎么了?”裴亦萧两个笑完,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对,忙问道。 “没事儿!”吴大爷挥挥手,“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你们两个小年轻能帮什么忙……唉!” 裴亦萧想了想,“大爷,您是说拆迁的事?” 吴大爷看他一眼,“小裴,你有心了,大爷谢谢你们。唉,这个年过得都不畅快!来了好几拨人,简直是车轮战,非要……唉!怎么办……” 裴亦萧已经从苏迅那里知道青林房开最近的一些动向,依稀在家听裴亦鸣提过一句,说青林背后的范家少爷范元亮又在澳门赌输了钱,青林都快成空壳子了。他听吴大爷的意思有点坚持不住似的,忙说:“大爷,您听我说,这家房开公司还不一定能够把房子修出来,您可不能……” 刚说到这里,吴大爷的家门就被敲响了,来人十分不耐烦,敲门声很大。 “又来了!”吴大爷一听,脸上的表情就怒了,“我老头子跟他们拼了!”拄着拐杖要走过去,看架势也挺凶。 裴亦萧不想他出事,忙给唐薇使个眼色,让她去扶住吴大爷,又说:“大爷,您别急,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打开门,是三个面相很凶恶的男人,一看就是混混,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像是办事人员的瘦弱男子。见是裴亦萧开门,几人一愣,“你是谁?” “我是吴大爷的亲戚,你们是?”裴亦萧挡在门口。 几个混混嚷嚷道:“小鬼,一边儿去,我们有重要事情找吴大爷。” 裴亦萧也不恼,“拆迁?” 那个瘦弱的办事人员扶着眼镜打量他一番,客气地说:“是的,这位小同志,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和吴大爷谈一谈?” 裴亦萧装作考虑了一下,摇摇头,“算了,你们还是走吧,吴大爷不会同意的。” “让开!小鬼,”几个混混没有耐烦心了,伸手就要推他,“没你什么事儿,别找抽!” 裴亦萧不让,“哎哎哎!我警告你们,不要随便动手!”他有点生气了。前几天这种人一直来找吴大爷,吴大爷肯定花了很多功夫才应付过他们。 一个戴着黑帽子的混混伸手一推裴亦萧的胸脯,“弱鸡,快点让开!没闲心跟你废话!” “你干什么!”裴亦萧彻底怒了。 那个工作人员在一旁假意劝阻道:“别介,咱们是来谈事儿的,别动手。” 混混哪里会听,另一个戴根粗金链子的就要撞开门。 裴亦萧死命抵住,“你们讲不讲道理!太过分了!” 他一个人抵不过四个人,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连带他也后退了几步,手臂震得发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几个混混还觉得好玩儿似的,一个一下地伸手推他,嘻嘻哈哈地笑。裴亦萧气得用手抵挡,“混蛋!” “小子,你说什么?” 吴大爷和唐薇在里屋听见了,都冲出来。唐薇一看裴亦萧被三个逼得后退的样子,她没经过这种阵势,吓坏了,“师兄,怎么回事?” 吴大爷捋起袖子就要上来,“你们这帮没王法的东西,不搬!就不是不搬!老头子跟你们拼了!” 裴亦萧忙拦住他,“大爷,别!这些人太过分了,咱们打电话报警!” 说到报警,那个工作人员也不生气,“嘿嘿,你们就报吧!”谁不知道青林房开的背后力量,他可不怕。 “你们别走!”裴亦萧还回头喊着他们。 “我们不走,你报!你报!”那工作人员大大咧咧地和几个混混把吴大爷家的沙发给占坐了。 气得吴大爷又要上前。裴亦萧和唐薇拉着吴大爷走进里屋。他掏出电话翻了半天号码簿,找出一个京城公安局蒋局长的电话。这个电话还是裴亦鸣给他的,还带他见过人,对方是个看着挺正直的糙汉子,拍着胸脯说:“萧萧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能说这种话,就说明他并不像他表面看着那么正直。不过这会儿这个电话倒是用上了。 他拨通电话,“蒋叔叔!我是裴亦萧!您还记得吗?” 对方想了一下,笑起来,“是萧萧啊,好久不见了。怎么想到给蒋叔叔打电话啊?” “蒋叔叔,我被人欺负了,在老水泥厂这边!你派几个人过来吧!”裴亦萧也没跟他客气什么,这个蒋局长要想升迁还得靠他爸裴卫国的几个朋友说好话。 “有这回事!”蒋局长忙道:“在哪里?你等着,蒋叔叔马上派局里的人去。” “好,具体地址是……” 没到半小时,公安局就来人了,几个混混和工作人员还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不当回事。可一见进来的干警个个精干,不像是普通的派出所警察,有点懵了。领头的警察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裴亦萧,“您是裴三少?” 这句话一出,现场大半人都愣住。唐薇还是第一次看到裴亦萧这种高干子弟的架势,吴大爷也很疑惑,那边的四个人都傻了,敢情刚才欺负的这个小子大有来历! “嗯,我是,不用这样叫我,我叫裴亦萧,谢谢你们能来,”裴亦萧温和点头。 他的态度让几个警察心里头舒服点。他们不像头儿,要升迁,所以得巴结上面。听到说是一个高干子弟被欺负了让他们出警,开始还不乐意呢。奈何局长压在头顶,不听也得听。这会儿看现场的情况,确实是这高干子弟被几个混混欺负,而且还有普通的老百姓在场,裴亦萧态度又好,顿时对他看顺眼了些。 当下,明摆着偏向裴亦萧这边,把几个混混教育了一番,勒令他们马上离开,不许再来骚扰吴大爷。 工作人员有点惶恐,走出门之后打电话给上面汇报。 裴亦萧看混混走了,几个警察也要走,忙拉住了领头的,塞给他一个信封,“呃,这位同志,谢谢你们。” 领头的还要客气一下。 裴亦萧忙说:“别这样,就是几张代金券,请大家去喝茶的。”信封里当然放的是粉红色纸钞。 他这么说,领头的更舒服了,还留了电话给裴亦萧,“裴三少,以后有事您跟我说,兄弟分分钟就到!” “好好好。” 送走人,裴亦萧回头见吴大爷和唐薇瞧着自己的神色都不对,只得叹口气,“大爷,我还是小裴。唐薇,我就是师兄。” 老半天,吴大爷颤颤巍巍坐下,“小裴呀,大爷这个椅子有颗螺丝掉了,你帮大爷上上。” 裴亦萧笑了,“哎!” 唐薇是早知道裴家有权势,只是一时间看傻了眼而已。一会儿也适应了。 晚上回到家,裴亦鸣已经从蒋局长那里知道这件事了。把他翻过来转过去地看了半天,“那些人没把你怎样吧?” 裴亦萧转得头晕,“没事!就推了我几下而已。” “青林这事儿你苏哥和江哥正在处理,你就别掺合了。”裴亦鸣放开他,坐下,“你这小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裴亦萧看自己心思被二哥发现了,吐了吐舌头,“听说范家那个范元亮不是输了几个亿吗!现在这么急着拆,以后还不定有没有资金建起来呢!我怕吴大爷顶不住,让他们拆了,以后可怎么办?那个片区的人都不是有钱的人啊。所以,今天才会给蒋局长打电话……”他是故意狐假虎威,让那些拆迁的人知道他这个高干子弟和吴大爷有关系,暂时不敢乱来,能拖得了一天是一天。 “你呀,心肠这么软,”裴亦鸣拉他坐下看电视。 裴亦鸣因为这件事与苏迅碰过头,几个人加快了拉跨青林集团的步伐。 82、八十 “陆和谐,今天可别再推辞了,我这都请您好久了,您给个面子吧!”看起来年轻不大,却腆着个肚子的男人满脸堆笑地说着。 陆观涛眼神游离一会儿,点点头,“行,今天就和您几位好好玩玩。” 腆肚子的男人高兴得什么似的。连连保证,一定会好好安排,让陆书记吃得舒心、玩得开心。 其实,某单位的工作和经济口并没有什么挂钩,可陆观涛的父亲是大和谐,叔叔是商务部大和谐,他本人的前途又看好,所以这些做生意的人总爱和陆观涛打交道。 可惜,陆观涛吃是吃,喝是喝,玩是玩,话说得滴水不漏,决不讲不该讲的。可尽管如此,他和生意人的关系还不错,他们也想要交他这个朋友。对于这种结果,陆观涛自夸地归结为个人的人格魅力所致。实际上,他从生意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比他透露出去的消息,要多得多。截下这些信息,背地里自己的投资就越做越大。 陆观涛和一群人吃了饭,大部分嗜好都比较特别,就提议去j会馆玩。陆观涛也应了,跟着一起走。 上次江成英说要好好把j会馆重新装修一番,所以停业了几个月,这次去,果然不一样了,入口多了几个,电梯也增设了。听江成英提过,还有地下的暗道,专给身份尤其重要的客人准备的。 一行人刚到包房,陆观涛就接到了江成英的电话。 “你在j会馆?”早就有眼尖的俱乐部管理人员看到了陆观涛,他们都晓得陆观涛与江总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很快就汇报了上去。 “是啊,”陆观涛对着旁边一个叫什么刘总的点头微笑,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并没有什么意义,但那个刘总受宠若惊地忙对他点头哈腰地乐。陆观涛脸上一直露着微笑,对着电话说:“你不在?” 江成英道:“不在。别人请你?还是朋友聚会?” 陆观涛明白他的意思,“前者。”别人请他,说明是商务聚会,那么俱乐部就会宰得狠点;若是陆观涛的朋友聚会,那就实惠点,打个折什么的。 江成英在那边开心,“行,那我可就不替你们省钱了。安排几个新人去你们包房,这一批进来的孩子都不错。” 陆观涛不怎么感兴趣,还是说道:“谢了,哪天聚聚。” “行。” 挂了电话,正巧门外进来了十多个漂亮的男孩儿,几个王总马总的正在挑。里面有个高鼻蓝眼头发微黄的混血儿,看着还挺出挑,不过表情挺懒散地打量着包房里的人。当他看到陆观涛的时候,眼睛一下就直了,居然不顾几个老总在挑人,直接跑到陆观涛的面前,蹲下来仰视着他,眼神无比热情。 几个老总看到这一幕,呆了一会儿,都笑起来,“陆书——陆总真是有魅力啊,看来这小鸭子被您迷住啦!哈哈哈……” 陆观涛开始也有点惊讶,本以为是以前来的时候找过的mb,可仔细一看根本不认识。不过那种炽热的视线让他忽然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抬手把那男孩儿仰起的下巴再抬高一点,嘴里说着:“果然长得还不错。” 带着这群小鸭子进门的领班忙道:“小小,是客人选你,哪有你选客人的,快点回来!” “陆哥,您点我吧!”小小仰着头,声音细腻娇柔。 陆观涛收回手,“你怎么知道叫我陆哥?” “……就、就是刚刚不是几位爷叫您陆总吗?”小小期盼地不得了。 陆观涛笑了笑,靠回座位上,“你们领班说了,是客人点你,不是你点客人,赶紧回队伍去。” 小小瞬间很失望,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又看他一眼,才走回去。 “陆总,您不喜欢?”旁边的刘总倒是觉得这男孩儿很够味儿。 陆观涛挥挥手,“太妖了,我现在不大好这一型,刘总喜欢的话,你点吧。” 刘总很高兴地招手叫了刚回到队伍的小小过来。小小颇有点怨恨地盯了一眼陆观涛,才走到刘总身边。但马上就换上了妖媚的笑容,坐在刘总的大腿上。 一屋子人都点好了,只有陆观涛还在东看西看,最后他有点心烦,让那个领班过来,问了一句:“小强儿在不在?” 领班会意,“在、在,您稍等。”说罢带着选剩下的几个男孩子走了出去。 小小一边和刘总打情骂俏,一边不引人注意地偷偷瞟陆观涛。 没几分钟,有人推门而入,是王强,没穿他跳舞的那套行头,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眼光找到陆观涛,忙甜笑着跑过来,“涛哥!你来了!” 陆观涛心不在焉地让他坐在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嗯,最近还好吧?” 王强有点激动,“涛哥,你、你都快半年没找我了……”从去年的10月份开始,陆观涛就和裴亦萧住在了一起,那时开始他就没有找过别的情人,这点他跟裴亦萧保证过,而且确实做到了。王强算是他之前最满意的一个情人,人乖巧不爱乱说话,腰肢又柔软,可就连王强,他也是半年没找了。钱还是照给,每个月五万,王强拿着也不心安。可陆观涛的规矩很严,只能他打电话给王强,王强是不许找他的。他是日盼夜盼,好容易今天陆观涛才过来。 陆观涛没说话。实际上,自从裴亦萧那天在机场离去之后,他对这种事情真的看淡了许多。一点心思都没有。王强人不错,他打算多给他点钱,打发他回家做点小生意算了,别在京城这么混了。 王强看出陆观涛兴致不高,便也不开口了,轻轻地把头放在他肩上。 小小依旧在和刘总调情,举着一杯酒,要喂不喂的。笑容很浪荡,隐藏在黑色睫毛阴影下的眼睛却一片狠辣之色。 当晚的消费不少,不过大家对j会馆的服务都很满意,有几个人都要了点的mb出台,小小把刘总哄得开心,也跟着他出台了。陆观涛搂着王强的腰,和几个人告别,上车。 王强小心谨慎地观察着陆观涛的神色,“涛哥,我们去哪里开房?” 陆观涛沉默了一下,问他:“你住哪儿?” “咦?要去我那儿吗?”王强欢悦起来,“我住……” “我送你回去。今天晚上我还有事。”陆观涛面不改色地说着,“这样,哪天我找你谈谈。” 王强明白了什么,老半天,才嗫嚅地说:“涛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然不是,”陆观涛瞥他一眼,笑了一下,“你很好。” “那……你找我谈什么?”王强心情好了点。 陆观涛沉吟了一下,“也没什么,聊聊你将来的想法吧,如果你有什么计划可以跟我说,总在俱乐部这么跳舞也不行,这行当不可能干到老。既然你跟了我两年多,我自然要为你着想。” 王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涛哥!” 陆观涛看他挺激动,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下巴,“你想继续混我也不拦你,总之我会给你一定的帮助。” “谢谢涛哥!”王强点着头,有点哽咽了。说实在话,他家境不好,从15岁就离家到外面混,跟人学跳钢管舞,16岁到了京城,总是受欺负,在几个酒吧跳舞,每天都要忍受各种客人的咸猪手,也曾经被人强迫过做了几次皮肉生意,但他始终不愿意成为mb。一直到19岁认识了陆观涛,成了他的固定情人。陆观涛把他介绍到j会馆,每晚专门给vip包房跳钢管舞,薪水不少,客人也都比较斯文,从此后日子过得好了些。陆观涛也不是常常来找他,一个月最多也就三四次,出手也大方。他其实心底是偷偷喜欢上了这个金主,但他明白,陆观涛身份绝对不一般,要不是他嘴严,不乱打听,陆观涛不会对他这么好。 两年过去,陆观涛钱照给,可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一次竟然半年都没有联系,他忍不住会胡思乱想、忐忑不安。他出来混的时间不短了,手很散,陆观涛每月给他的钱也存不下多少。假若陆观涛不要他了,在俱乐部的薪水哪里还能让他像现在这样大手大脚乱花?再去找别的金主,恐怕再没有陆观涛这么棒的。他又不甘心成为mb,那些mb个个都年纪轻轻,嫩得掐出水,他这样20出头都算大了。 没想到陆观涛居然还为他着想。 王强心一热,几乎要流下泪来。 陆观涛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没说话。 第二天,几个出台的mb陆陆续续回了俱乐部。小小最晚从刘总那里出来。他走在街上,掏出一个手机,打开后盖把卡换了,然后拨通一个电话,“老板,我是一郎。” 电话那头的人让他汇报自己的情况。 小小道:“老板,我基本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了。一月份到真夜,您给我安排的新身份没有被怀疑,真夜肯定有人去了深海市郊区县城查我过往的资料,但他们没有发现异常。肯定是您安排得巧妙!”他还不忘夸一下老板,“我在真夜的成绩特别好,二月份就被推荐给j会馆,培训了一个月左右,主要就是让我们管好自己的嘴和行为,每天要报备行踪这些,还有一些服务方面的培训,我又是考核成绩最好的一个。昨天正式开始在j会馆试着上工了。”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生硬地夸了他几句,大概是说他效率较高。然后又给他下达了第二阶段的任务。 小小走在街上,眼睛警惕地四处看了看,“老板,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得到俱乐部的信任,然后争取为机密客人服务。到时候跟哪位接头您会给我指示?” 电话那头的人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您放心,我一定能做到。”小小很自信,“您还有什么指示?” 老板很严厉地说:“一郎,你干得很好。但是,要记住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而且,就算你乱说,也没有人会信。你记住组织的承诺,只要你干得好,过了服役期,以后组织会给你安排更自由的身份和生活,从此后都不会为任何事情而烦恼。” 小小,也就是一郎,因为他特殊的记忆,在去年被“老板”接到日本之后,就接受了一系列洗脑控制,他很快就放弃了自己过去的所有想法,彻底答应为日本做事,现在已经是所谓日本内阁情报调查室的外围组织成员了。此次回炎黄,就是为了与潜伏在炎黄军方的日本间谍重新接上头。上一位情报员被炎黄的国安局抓住,已经失去了联系,日方才这么快把一郎派了过来。但“老板”他们总是不大放心一郎的状况。 小小很正经地站直,两个脚后跟磕在一起,“老板,请您放心!一郎,不,小小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老板”最后说了一句,“注意不要暴露。” “是!小小明白!” 挂了电话,小小拐进了一个小弄堂,把手机后面的卡又抽出来,换回了原来的电话卡,然后把刚才使用的卡掰成了几瓣,丢到垃圾堆里。 小小处理好电话卡,又走到了大街上。想到昨天晚上看到陆观涛抱着王强的一幕,他那张甜美可人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凌厉怨恨和憎恶的神情,生生把和他擦肩而过的一个人吓得抖了两下。 小小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走回了俱乐部。 j会馆的管理很严格,每个mb必须住在俱乐部提供的宿舍,每周放假一天。虽然如此,待遇却极好。mb在这里比在别的俱乐部得到更多的尊重,俱乐部还会为了他们而拒绝一些不好的客人,也会在他们与客人闹矛盾的时候,问清楚事实真相,而不会一心只向着客人,所以小mb们也都理解俱乐部的管理。王强那种跳舞的不用接触客人,所以管得没那么厉害,可以住外面。但是每天晚上也必须早早到俱乐部,在专用舞蹈室练舞。 83、八十一 下午,j会馆后楼的mb休息室是没有人的,舞蹈室却开放着。 夜店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基本上没有白天,他们的正常生活都是下午3、4点钟才起床,吃点东西休息一下,6、7点开始到休息室聊聊天打扮打扮,务必妆点出最漂亮最招人的一面,到晚上8点开始准备上工。 王强在舞蹈人员里算是最认真也最专业的一个,每天都会早早到达练舞室里把当天要准备的音乐和舞蹈演练一遍,其他的舞蹈者都是快要到表演时间才会匆匆前来赶场,直接上管。这也可能是因为王强只有这一份工作的原因,所以比较用心。下午5点钟这个时段,练舞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练完舞之后,也会去mb休息室,找相熟的人聊聊。 王强脱了长裤,换上一条短裤,又换了一件露腰的t恤,慢吞吞地在镜子面前看看自己的脸。他长得也不错,比许多mb还要经看一些,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了投靠陆观涛这棵大树的原因。要是还像几年前那样在酒吧跳舞混日子,他可能早就过不下去了。 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好,昨晚上陆观涛虽然没有要他,甚至还有点想和他断开的意思,但陆观涛也表明了要帮助他的愿望。如果不是因为陆观涛,王强早就撑不下去了,离家6年,他觉得什么都没有得到,钱也没多少。当初离乡的时候想得好好的,要混出名堂,要混出个人样,结果…… 说实话,陆观涛如果要把他一脚踹开,他也是一句话不敢说的,只能又重新再多找几份工作。他有些后悔,陆观涛这一两年给他的钱真的不少!可他一跟了陆观涛之后,就迷花了眼,学着许多mb去买名牌包、漂亮衣服、化妆品,甚至租了一个高档小区的房子,还偷偷买了辆小车,每月只能寄几千块钱回家。他也想着不能这样下去,可每次一逛街看到好看的衣服和饰品,就会忍不住想,如果涛哥看见自己穿这样的衣服会怎么样。其实,他买的这些衣服,陆观涛大半都没有看到过,两人见面的时间确实太少。 他对京城的新鲜感早已消失,对当年信心爆棚的自己嗤之以鼻。像他这样的男孩儿,千千万万个都在京城里谋生路,能够真正衣锦还乡的,又有几个!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兴奋得要命!涛哥要帮他,就一定是真的要帮他!那以后要做点什么呢? 他有时也梦想过,回到自己家乡那个小城市,盘个店面,开个咖啡馆,又悠闲又快乐;或者开个发廊,找几个发型师,也是赚钱的行当;当然,他也可以去学美容化妆,做个造型工作室……其实他也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他还想讨个小城市长大的单纯的姑娘当老婆,生个可爱的孩子…… 王强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呆,痴痴地笑了,这样美好的未来,好像已经不远了。涛哥真是个好人啊,当初选择攀附他,真是正确的决定! 做完了白日梦,王强开始压压腿、扭扭腰,准备动作之后,打开了音乐,站在钢管旁深呼吸一下,慢慢的缠绕着管子开始跳舞。他没有注意到,舞蹈室的门开了一个小缝,有一双阴测测的眼睛盯着他的动作。 王强心情好,因此他的动作也比较舒缓,甚至挑战了几个难度较大的姿势。舞蹈室的空间很高,所以这里的钢管立得比包房里的要高,王强渐渐跟着音乐爬到了上面。他没有注意到,在钢管的某些部位有几个油点,而钢管的顶端,也是油晃晃的亮着,往下缓缓地淌着几线油。王强爬上将近3米高的钢管,决定做个倒立下滑的动作,两条大腿紧紧地夹着钢管,而身体后仰,两手往下抓住钢管,整个身体又往上顶了一下。他已经完全在钢管顶端了,这才放开手,做了几个手势。按照他的舞蹈套路,他会在这个位置牢牢的定个半分钟,然后才保持着这个姿势,突然间放松大腿的力量簌的往下滑,在靠近地面半米的时候,才猛的夹紧大腿停下。这是他的招牌动作,很多男的跳钢管舞都不一定会做,危险性很高。王强这会儿完全是太高兴了,才想做一次。 正在他快要放松大腿力度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液体顺着钢管流下,凉凉滑滑地粘在了大腿上,正想支起脑袋看一下,大腿却被那液体润滑得一晃,控制不住身体,猛地往下滑去,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脑袋已经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整个身体诡异地还呈现着之前的姿势。 好一会儿,王强才出现了一点意识,大腿放松,身体往旁边倒下,他拼命地睁着眼睛,想要张口呼救,脑门上却流下了鲜血,浑身颤抖着,一点都不能动。他倒下的方向是脸冲着大门,他多么希望此时能有一个人进来看到他的状况。 如他所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轻灵的身影走了过来,看见他这样,一点也不惊讶,徐徐蹲下身。王强颤动的眼帘里映入一张模糊的混血儿的脸,他想说:救救我!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可是那人笑了,声音恶毒,“居然敢勾引陆哥,你该死!” 王强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他只是扭到脖子比较严重,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他勉力想用手臂撑起自己,想离开这个人。 “陆哥的床是你能随便上的么?哼哼,我今天就送你上路。”那人还在说。 王强想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伸出两只手握住王强的脑袋。王强害怕了,要挣扎、要呐喊,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人两手猛力一错,咔一声,扭断了王强的脖子。 王强眼睛暴突,眼角滑落一滴水珠,停止了呼吸。 晚上9点,一个舞者前来赶场,推开舞蹈室的门放东西。他看见王强倒在地上,以为是练舞睡着了,过去推了他一下,却发现王强的身体有些僵硬,地上还有血迹。他从镜子里看到王强那带血的脸和睁大的眼睛,吓得尖叫了一声,奔出门外。 几分钟后,j会馆的管理人员就赶到了舞蹈室,并通知了江成英。 陆观涛正在家里看着电脑,突然接到了江成英的电话,“观涛。” “怎么了?”陆观涛听出江成英和平时的嚣张不太一样,“发生什么事了?” 江成英低声道:“小强儿死了。” “什么?”陆观涛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时候?你可别开玩笑!” “就今天下午,”江成英有点疲惫,“警察来了,推断是下午5点左右,他正在练舞,大概是从钢管上滑下来没掌控好,摔断了脖子。” 陆观涛闭上了眼睛。昨天晚上王强欢乐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下车的时候特别甜的笑着给他挥手再见。他还打算帮他谋条好一点的出路,不要再继续这么混下去。 半晌,他才问道:“确定是这个原因?” 江成英沉吟了一下,“我把警察打发走了。这事儿对外宣称是这个原因,但是我怀疑,没这么简单。” “有什么问题?” “钢管上有油渍擦过的痕迹,小强儿的大腿上也有擦过的油渍……”江成英说着。j会馆请警察来也就是走个过场,真正的原因俱乐部必须自己查清楚。 陆观涛皱起眉,“怎么会这样,谁要害小强儿?” “现在不知道,”江成英摇摇头,“只是这个人肯定是俱乐部内部人员。娘的,让老子抓到弄不死他!敢在老子这里整猫腻!” 陆观涛又坐下,“怎么处理?” 江成英说:“明天通知小强儿的家人来京。人是在俱乐部出事的,这些年小强儿也干得不错,俱乐部会给他家人一笔钱。” “算上我的一份,”陆观涛面沉如水,“我昨晚上本打算和他散了,想给他一笔钱,让他回家做个生意什么的,唉。你帮我处理了吧。” “观涛,说老实话,”江成英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小强儿在俱乐部人缘不错,怎么可能惹上仇人?平时和他在一起玩的小孩儿都说他人好。只有新来的这一批和他不熟,昨天他就在你们包房和新人有过接触,别的新人刚上岗,还都不认识。你当时在场,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没有?” 陆观涛忽然就想起那个仰头看着他的混血儿,叫什么小小的。还喊他“陆哥”,他听着就不舒服,样子看着也太过谄媚妖艳,所以他没有点他。现在回想,感觉王强来了之后,那小孩儿就用一种非常仇恨的眼光盯了王强好几眼。陆观涛感觉又不迟钝,特意关注了一下,这种视线不可能一点没发现。他当时还以为是没点那小孩儿,而要了王强,所以那小孩儿有点气王强。现在,总觉得那眼光过于阴险了。 “对了,你们新来的小孩儿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小小的?” “怎么,他有问题?”江成英问:“那个小小到j会馆的成绩是最好的,之前也不认识小强儿。昨天你没点他啊,他和小强儿怎么了?” 陆观涛把当时包房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只能想到这个。” 江成英的声音瞬间就变冷了,“如果让我查出就是这个崽子干的,老子要他生不如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把他的资料传我一份,我也看看。”陆观涛说。 “行。” 晚点,陆观涛的邮箱收到了小小的资料。姓名、年龄、履历等。他看着小小的本名,总觉得有点怪异。 衣小、衣小……亦萧? 陆观涛猝然间想到一个可能,蓦地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84、八十二 陆观涛坐立难安,不顾已过了12点,马上给裴亦萧拨了一个电话。 等了很久,铃声快要断了,那边才接起来,困得不行、刚被吵醒还在迷糊的那种,飘飘忽忽应了一声:“……喂……” 陆观涛把电话挂了。 在睡觉,那就好。 他继续仔细研究着衣小的资料,心中有了调查的想法。 两分钟后,电话铃响了,是裴亦萧拨回来的。 “陆哥?什么事?”声音清亮一些了,看来是完全醒了。 陆观涛无言以对,“……没事。” “……”裴亦萧显然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说,“你……没事?没事你干嘛半夜12点半给我打电话?”裴亦萧有点没好气。 陆观涛听见他这种炸毛的口气,就有点想逗逗他,“突然之间想你了,就给你打一个。” 裴亦萧彻底无语,“陆!观!涛!你是不是闲得慌啊啊啊啊!” “好了,不开你玩笑,”陆观涛正色,“快睡吧。” “你,你真没事?”裴亦萧疑惑。 陆观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叮嘱说了出来,“最近,少在外面玩,放学就回家,不要和你的朋友去什么俱乐部玩……注意安全。” “哦,”裴亦萧感觉好像陆观涛有话没有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就是让我注意安全?” 陆观涛笑笑,“不然还有什么?……哦,我想你了,是真的。” 裴亦萧咬咬唇。他现在是坐在床头,开了一盏台灯,拿着电话,不由自主往自己床的另一边望了望,就好像几个月前,他半夜突然醒来时,陆观涛睡在身边的那种望法。说他一点都不想陆观涛,那是不可能的。不知道多少次,早上醒来想要扑到旁边人的怀里,结果扑了个空;不知道多少次,晚上回家晚了,习惯性地掏出电话想发个短信又停住;也不知道多少次,路过超市就想到去买点菜,回家做给某个人吃…… 陆观涛没有听到回应,只听到骤然有点急促的呼吸,似乎明白电话那头的小孩儿因为他的话正在回忆什么,唇边的笑意变得深厚了,“成儿,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渴望能够抱抱你,把你整个揉进我的身体里面,我想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不离开我的左右,我想保护你,不受到一点伤害……” 裴亦萧牙齿快把嘴唇咬破了,但他没有忽略关键词,“你说这些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什么伤害不伤害的?为什么今天总是说这种话?” 陆观涛随口编了一句,“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有危险,所以我就……” 裴亦萧信了,哼了一声,“我对你简直无语!你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了……行了,你也快睡吧,真是的,我明天早上有课呢。” “快睡快睡,晚安。”陆观涛挂了电话。 只是因为一个可能性,就担心小孩儿的安危,冲动地拨了电话,陆观涛抚着额头,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遇到与裴亦萧有关的事情时,就全部崩溃瓦解。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今天这事确实是个说服自己给小孩儿打电话的好借口。因为没有这样的借口,他真的许久没有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了。刚才听到的一瞬,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都叫嚣着欲望。 能够引起一个成熟而又自检自控的男人的全部欲望,并不那么容易。 陆观涛关了电脑和灯,躺到了床上。闭目了没一会儿,忽的爬起来暗暗骂了一句,“该死。”走到了洗手间里关上门。很快,里面传来他的低吟声,“成儿……” 裴亦萧挂上电话,心底涌上一些说不清的情绪,缩进被窝抱住手臂,不知不觉思念着陆观涛身上的温度。那夜夜相拥的一个多月,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睡觉,陆观涛从来都不准他穿任何衣服,脱得精赤光光地躺在那人怀里,像两条互相取暖的鱼。“观涛……”裴亦萧用力闭上眼睛,手渐渐往下伸进睡裤中,握住那个已经竖起来的粉色小鸟,上下撸动不停,“嗯……” 由于昨晚上发生了王强的事件,所以j会馆暂停了营业。j会馆的总经理和领班,一大早就到了员工宿舍,把所有的人集合在了大厅。 “大家听着!昨天的事情是一个意外,不要出去乱说。咱们j会馆的老板是谁,这里又是做什么人的生意,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 员工们都稀稀拉拉地点头应是。 总经理有点不高兴,“都给我振作点!我在这里说话,你们一个两个闭着眼睛低着头,算什么事!昨晚上不是10点就关门了!难道回去都没睡觉?干什么去了!” 这些夜店员工、mb,尽管是关门得早,但也不可能睡那么早,习惯成自然,肯定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改过来。听到总经理生气了,忙都拉了拉身边的小伙伴,尽量站直了身体。 小小站在一堆mb中间,很注意地听着总经理训话,想从他的话里听出点什么来,看看俱乐部是不是怀疑到了自己这边。 “以后,各休息室和舞蹈室,以及后楼的走廊,都会像前楼一样安装上监控器,”总经理皱着眉头将所有人员扫视了一遍,“这次的事情之后,公司加大了对安全保障方面的投入。以后后楼会增设多名保安,每隔十分钟到半小时,回到各房间查看一遍。宿舍里今天下午开始大检查,有什么不该留的东西赶紧趁着时间清理了!你们别以为以前公司不知道你们那些脏的臭的事情,只是公司不管。现在既然出事了,管理方面公司还会再加强!” 小飞儿和小星儿几个比较红的mb和王强关系好,昨晚上几个人都哭了,这会儿听到这话,并没有说什么。其他新来的也不敢说话,只有一些和王强不熟的服务员在下面嘀嘀咕咕起来,“他又不住咱们宿舍,又不是在宿舍出事的……”什么什么。 总经理低气压的眼神一扫,这些嘀咕声也没了。 “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总经理不耐烦了,吩咐领班再宣布几条具体的规定,就先走了。 小小有点讶异,又有点庆幸。公司没有在内部人员中间调查,那就好。他昨晚上一时忍不住嫉妒心做的事情会引来俱乐部的疑心,稍微有点后悔。但他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是自己做的。他决定从此要很小心的隐藏一段时间,乖巧一点,不触犯俱乐部的任何规章制度,也不再给“老板”打电话。 一周后,陆观涛找到了江成英的办公室。 “成英,我确定你招的那个衣小有问题。”陆观涛开门见山。 “你去查了?”江成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去,所以我的人都没有动。嘿嘿。” 陆观涛白了他一眼,“这事情我不能不管,毕竟,如果……真的是因为我那天晚上找了王强而没点那个小小引起的,那这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江成英摆摆手,“别说这个了,讲讲你查的结果。” 陆观涛摆了个牛皮纸袋在桌上,“我是让狄兴去的,先到了深海市郊县城衣小家的地址。上次你的人去问的那些住户狄兴都找了,结果发现,一个都不住在那里了,全部都在这一个月搬走了。”狄兴是陆观涛的私人助理,他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家人就给他安排了这个人。这人只对陆观涛负责,只听他一人的话。上次给天海花园购买安装厨房用具的人,就是狄兴找去的。他一般不跟着陆观涛出行,陆观涛有难得处理的事,给他打个电话就成。 “全部搬走了?”江成英皱着眉头。看来自己手下的人该敲打敲打了,有些事情办得越来越马虎。 陆观涛点点头,“衣小之前呆过的那家深海市的mb俱乐部‘爱之星辰’,狄兴也去过了,那里的人员倒是一口咬定衣小在那里干过。不过狄兴没有就这样算了,他花了点心思,找到一个去年在爱之星辰干过,但是已经离开的mb,那小子见了照片,说根本就没见过这么个人。” 江成英眉头皱得更深。这下子说明了两件事:一、衣小确实来历不单纯;二、衣小背后有一股势力。能够让一群住户集体搬走,而且能让一个俱乐部的人员异口同声,这股势力来头还不小。而目的,正是为了让衣小进入j会馆。 j会馆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这股势力? 两个人一时都寂然了。 j会馆只是一个mb俱乐部,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是京城黑社会龙头老大的产业,而且,这里接待的有一部分京城乃至国家的高官。衣小背后的势力如此熟悉j会馆招收人手的流程,并针对这种流程设计了衣小进入j会馆的路线,看来早已经对j会馆门儿清了。说不定,还不止于对j会馆门儿清,甚至是对江成英…… 良久,江成英爆了一句粗口,“妈的,打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 陆观涛也很凝重。江成英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在京城产业众多,手上掌握了太多的秘密。江成英也有没对陆观涛说实话的部分,比如,他背后那个扶持他的高官到底是谁,江成英从来没有提过。陆观涛知道,江成英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没有对自己说。 陆观涛也有没说的,比如,衣小,到底……是不是“亦萧”? 男人在思考的时候总爱吸烟。老半天,江成英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头一明一暗,烟丝在微弱地滋滋燃烧。 “小强儿的家人来过了?”陆观涛问。 “嗯,”江成英把烟头摁熄,“第三天就来了,我的人去接的。” “给了多少?” 江成英看他一眼,“俱乐部给了十万,”他瞟一眼陆观涛,“别看我,我这儿又不是做慈善的。他的薪水一分没少,还给了钱,我这已经是良心企业了好不好!”看陆观涛没说什么,他继续道:“你给的那个信封,我也交给他们了,绝对的,亲自的!” 陆观涛勉强一笑,“行了,我就问问。” 江成英倒有点好奇,“你给了多少?” 陆观涛低头看着地毯上某个点,“……那天晚上我还和他讨论到,以后要帮他走一条自己的路……”他声音暗沉了下去。 虽然陆观涛并不是对王强有什么非常特殊的情感,但是,毕竟这个男孩儿陪了他两年,给了他不少欢乐。自从和成儿在一起之后,他再也没有找过王强,却也还是想给这个其实并不复杂的男孩儿留下一点对未来的念想,谁知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假若衣小真的是原装的裴亦萧,那他对他的厌恶更是达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原来就是不学无术、毫无道德,现在变得丧心病狂了! 江成英明白他心底的遗憾,也不说话了。 85、八十三 国安八局机密会议室正在进行一场处长会议。秦贺是八局三处的处长,赫然位列其中。 “上次抓获的那个日本情报联络员,我再三强调了,大家要记得教训!”说话的是八局的局长,“下面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要告诉他们这些国家的人的特性!美国人,爱自由、爱生命,抓到美国人,只要把他给揍结实了,那就不要紧,回来一审一个准,告诉他,只要他说了,就不要他的命,保准啥都说,等着以后有机会出去还能回国呢;俄罗斯人,抓到以后,给他酒、给他女人、给他炎黄的美食,好吃好喝供他一个月,再给他睡地窖冰窟没吃没喝一个月,包管连他妈妈叫什么都给你说出来……” 秦贺和旁边的一处处长对视一眼,偷笑。 八局局长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秦贺,如果是抓到日本人,该怎么办?” 秦贺还在偷笑,听到喊他,忙坐直了,开口道:“抓到日本人立刻打昏,绑住手脚,嘴巴堵住,不能给他任何自杀的机会。然后再用吐真剂和麻醉剂并用,才能使他们说实话。” “对了!”局长对他挥挥手,“这个民族的性格走极端路线,极度的自强与极度的自卑,极度文明爱美,又极度尚武嗜杀,低贱的低贱到极致,暴力血腥的暴力血腥到极致,是个矛盾、喜欢剑走偏锋的民族。这个国家的自杀率位居世界前列。他们的情报员,都选的是极品中的极品,抓到他了,如果不是立刻自杀,那就是有后手,最后还得给你一下,和你同归于尽那样。所以,抓到日本情报员的第一时间,就要让他完完全全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 几个处长都点头。 “那上次负责行动的三处处长秦贺,你来说说看,为什么抓到那个日本人的第一时间没有这样做?抓到人了还让自己的人手受伤,还让对方服毒?”八局局长两手交握,看着秦贺。 “……局长,上次是我们失误,无话可说。”秦贺低头。上一次的行动派出了新人,三令五申让他们注意,哪知那个日本间谍看起来像个老头,满脸褶子,这边的行动员一时大意,没给他堵上嘴,结果就被日本间谍狠咬了一口。日本间谍口中的牙齿一咬折之后,里面的毒药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局长没再多说,“行了,知道教训就好。让你们平时下去要让那些行动员研究一下间谍的特性,这次知道重要性了吧!” 秦贺猛点头。 “那个日本间谍虽然抢救回了一条命,但那个毒药有破坏大脑的作用,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这条线索算是断了,”局长翻开手中的资料夹,“但是,根据七局提供的情报,已经有了日本方面现在感兴趣的大致方向。” 几个处长都坐直了,知道开始讲今天工作的重点了。 “下面的话,我也不多强调,内部会议,绝密内容,保密级别a级。”局长环视了一圈会议室,“日本间谍的目标是摄取我国国防部五院的最新研究对象‘苍龙七宿’子母虚实导弹的研究成果。目前‘苍龙七宿’第三阶段的研究报告已经汇报到了五院的领导人手中,具体只有三个人知道:郑举仕大将、耿轩中将和福竹中将。而日本间谍的目标,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甚至,或许……” 秦贺开完会出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观涛,我老秦。” “老秦?正好,我还正想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了,”陆观涛显然也有事。 “哦?那好,今天见个面……哎,这样吧,我先给你说我的目的,我想请你给我引见一下江成英,如果你今天方便,看是否可以约一下他。”秦贺说。 陆观涛愣一下,“看来说到一起去了……好吧,我也正是因为江成英那边的事情要找你。” 秦贺来了兴趣。 当晚,选择在江成英的一个茶会所择一个清静的包房聊天。 秦贺是陆观涛的老朋友了,他的父亲是陆向晚的妈妈秦静的哥哥,所以他们家和陆观涛家也有一定的关系。陆观涛的姥爷方玉岑是国安的部长,秦贺在国安八局也受了他老人家不少的照顾。他本来和陆观涛的关系也很好,借着手上的资源帮陆观涛做了不少事。 晚上八点,秦贺来到这家茶会所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陆观涛,闲扯了两句。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了这家茶会所最好的一个包房,江成英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俩了。 秦贺看到江成英这个京城黑道老大,眼睛骨碌着打量了一番。江成英这天穿的是一套民国风的褂子,里面是白色,一字扣扣得好好的,外面是一件黑色,披着,衣服上还有大片的刺绣,仔细一看,能分辨出是麒麟的图案。黑裤子,蹬着双千层底的布鞋。这人浓眉大眼,生得很耐看,但眉眼之间,却有一丝微微外放的戾气,看着就不好惹。 江成英并不傲气,展颜一笑,还有点酷帅不可方物的意思。 不过陆观涛和他站在一起,倒也丝毫不输,气质上两样,是另一种类型。 秦贺也是高高大大的男人,穿一身休闲的夹克,不过气质上就要普通多了,他的脸是那种和大众差不多,给人印象不会很深的那种,这是他们这类型工作的需要。 “坐,”江成英和秦贺握手之后,摆了个请的手势。 秦贺客气了一句,“早就听观涛提起过你,今天才有缘一见,江老大果非凡人,幸会幸会。” 江成英咧嘴一笑,“不用说这些,咱们官是官,民是民,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官不怎么算官,民可也不是民,你江成英应该算匪类吧……秦贺嘴角抽一抽,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只笑一笑,道:“我听观涛叫你成英,那我也这么叫了。你们先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江成英和陆观涛对视一眼。江成英下巴一抬,示意陆观涛来说。 陆观涛点上一支烟,看着江成英泡茶的动作,半天才道:“老秦,有个棘手的人,现在在成英的俱乐部里。” “哦?”秦贺耳朵一动,“有多棘手?什么样的棘手?” “是个mb,”陆观涛掸了掸烟灰,“一个混血儿。本来这种人,到处都是,但是这个mb不简单。”接着他把自己对衣小的调查过程讲了一遍,“……就是这样一种情况,我们觉得他很可疑。” 秦贺听得蹙起眉头,“的确可疑,不,可以说,绝对有问题。你说,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进j会馆?” 江成英颔首,添茶。 秦贺接过,一口喝了。江成英又添。秦贺用两个手指的一个关节在桌上敲了两下。 “看来你的j会馆,有他、有他们需要的东西。”秦贺也点上了烟。 江成英邪邪笑了,“我这个普通老百姓,自然是不明白我这种小俱乐部有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些神秘组织看上的地方,所以这才要请秦处来帮忙分析分析,解解惑。” 秦贺也笑了,“谈不上谈不上。” 陆观涛摆摆手,“好了,你们两个我都熟,我就明人不说暗话,这个衣小刚进j会馆就犯了一个案子,害死了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钢管舞者,扭断了别人脖子。表面上做得像是那个舞者从钢管摔下来,但成英看过了,脖子的痕迹能够看出是人为的。他心狠手辣,可惜做事太不干净,留下太多蛛丝马迹。我们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会派这样一个人物到j会馆?老秦你的情报多,直接跟我们分享分享吧。你不用担心,我信得过成英。” 话是这样说,秦贺却不可能真的跟他们分享国安的内部信息,他瞥了一眼陆观涛,又对江成英说:“不如这样,我们不用先在这里猜你说的这个mb衣小究竟隶属于哪个组织,我们不如先来梳理一下究竟j会馆有什么是能够让外人所觊觎的。” 江成英喷了一口烟,把背靠在椅背上,“j会馆很干净。” 秦贺怔一怔,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江成英盯着天花板,“我是说,说白了,j会馆做的就是有特殊性向的有钱人和和谐的生意,本身不涉足任何非正当的生意。” 还不涉足非正当生意,提供色情服务不算啊!秦贺心里嘀咕着,“所以……” “所以如果有什么是某些神秘组织需要的话,大概不是j会馆本身,而是来j会馆的人。”陆观涛接下去。 秦贺:“……应该不是普通的客人?” 江成英:“那就是机密vip。” “哦?”秦贺像是很想听这个话题,“成英,能否谈一谈你的机密vip?” 江成英又开始往盖碗里添水,“j会馆不是我在直接管理,我只能记得一些。机密vip分为三个等级,主要针对高官,有钱人不算在里面。最高等级的机密vip排名前五的,我倒是知道,孟勇、李利东、沈远、郑举仕、林曦。” 秦贺:“……” 陆观涛:“……” 好吧,j会馆确实是做高官生意的。这一溜和谐,什么什么和谐、什么什么和谐的,谁能想得到…… 秦贺其实并不意外j会馆的客源,只是没想到自己八局三处收集的情报竟然还是不完全。不过,郑举仕是在其中就是了。“真没有想到,j会馆真正是座大庙。” 陆观涛还是第一次听到j会馆的机密vip名单,他在想,自己这种级别的,离机密vip还离得有几里远哪。“查到衣小的情况之后,我们并没有打草惊蛇,就是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最好能够牵引出他背后的势力。不过假若是和这些机密vip有深厚关联的话,好像又不是j会馆可以控制的了。” “没有关系,”秦贺摇摇头,“成英今天能对我说这些,说明你相信我,而且我看你也是一个可信之人。我本想让观涛给我们引见一下,目的就是想提醒一下,做高官生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内部人员,一旦与高官过从甚密,出了麻烦就不仅是那一个两个人员的问题,就连你成英,估计也跑不脱干系。当然,你没有那么简单就会有事。只是,谁也不想惹上麻烦吧。” 陆观涛和江成英又对视一眼。 秦贺接着说:“我还说来提醒一句,可没想到你们其实已经走在了前面。呵呵,而且今天还听到你们提到深海市,看来那里也是要花点时间去进行一番调查了。多谢了。” 秦贺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陆观涛和江成英又继续喝茶。 “你怎么看?”江成英问。 陆观涛沉吟,“……我看是郑举仕。” “你也注意到了?”江成英左嘴角撇起。 “嗯。老秦我了解,他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如果他不是故意要透露给我,根本不会在听到‘郑举仕’的名字的时候,眼神动了一下。他是故意的。”陆观涛拿起茶杯,“他们那种人,早就经过了多种训练,严刑拷打也不可能透露一点信息,做得那么明显,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江成英点点头,“是个可以交的朋友。算欠他个人情。” “你别这么说,”陆观涛笑道,“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你以为他是提点你?他是经你的道路,借你的地盘,达到他的目的!你还算他人情?” “嘿嘿,他不是还是你什么亲戚哥哥的?”江成英大笑,“说那么直白干什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咱们俩说话,不要像跟他们说话那么累,”陆观涛说:“谁也不是给谁白干事的,他要在j会馆放长线钓大鱼,可这潭深水,哪有那么好养?——小心点。” 三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就这么定下了诱敌深入、引蛇出洞的计划。 86、八十四 裴亦萧三月份的时候,偷偷在网上报考了西平省的公务员。这是他的决定,从哪里出来,就回哪里去。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四月份他准备上网去下载打印准考证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翻了一天,眼睛都花了。没办法,打电话给招考办,询问自己的报名记录。招考办的人员查了一天,给了他一个回复:报名未成功。 “什么?”裴亦萧不干了,“我明明通过审核了,而且连报名费都交了,怎么就没有报名成功啊!” 招考办人员公事公办道:“也许是系统出现了问题,所以导致你的报名表不见了,那就没有办法了,你只能明年再报。至于报名费,你可以提供一下你付费的时间和卡号,我们查证一下,如果确实有这笔报名费入账的话,可以退还给你。” “算了算了!”裴亦萧心烦地抠了抠后脑勺,“不要了。我知道了,那我明年再考吧。” 怎么会这样,第一次听说网上报名系统会失误!裴亦萧沮丧又郁闷地挂断手机。这可怎么办?要不然,先报名当志愿者吧,但那时就不知道会不会被分配到西平省。 五月份,当他把考公务员的事情丢到脑后,认真制作自己的毕业论文时,有一天下课,结果接到了班级辅导员送来的一个牛皮信封。 “老师,这是什么通知书啊?”裴亦萧拿过牛皮信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班级辅导员说:“和谐单位发到系上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哦。” 和谐单位?别是陆观涛那个家伙弄的什么事吧? 这两个月,两个人基本没有联系了,偶尔还会想起来,但裴亦萧总觉得那段热恋期就像做了场梦似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是不喜欢陆观涛了,而是因为明白没可能在一起,所以不会去奢望罢了。如果再见到这个人,心底还是会有微微的刺痛罢,但他相信,经过这几个月的疗伤,他已能够勇敢地正视这段感情。 裴亦萧谢过辅导员,拿着牛皮信封边和辅导员聊着,边走出了教学楼,想回到车上再打开。 “裴亦萧,你这两年来表现特别好,毕业了有什么打算?”辅导员随口问问。 “我本来是准备考公务员的,但是错过报名时间,可能看看学校今年有没有志愿者的名额,我想去西部当志愿者。” 辅导员有点惊讶,他知道裴亦萧的背景,一般高官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想去当志愿者,裴亦萧是个异类。“……这个你可以去团委问问。” “好的,谢谢老师。” 回到自己的车上,裴亦萧把书包丢到后座,把牛皮纸袋仔细地撕了开来,是一份“通知书”。大致意思是:裴亦萧同学,接到你的申请书后,和谐单位对你个人的情况进行了调查,经过到你校收集成绩和走访部分师长及同学,得到了你的各方面综合成绩以及评价。现正式通知你,已经通过了和谐单位的实习选拔,请到和谐单位报道,进行为期一年的工作实习,报到时间为六月份,请勿错过报到时间,云云。 裴亦萧看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向和谐单位递交了申请书?还有这种实习申请?从来没听说过!还来调查走访了,这是什么花式,又是什么节奏啊? 云里雾里地又看了几遍之后,裴亦萧明白了,一定是陆观涛的新花样! 都说了不要有联系了,为什么还这样! 他愤怒地掏出了电话拨给陆观涛。 陆观涛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小成”两个字时,想着他也该收到那个通知书了,大概是打电话来撒气吧,他笑了笑,按了接通,然后故意用充满磁性的嗓音接起,“喂,小成。” 裴亦萧才不吃这一套,嚷了起来,“陆哥!这个和谐单位的通知书是怎么回事!” “哦,”陆观涛慢慢地应着,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用手指轻轻在桌上打着鼓点,“就是那么回事吧,你到这里来实习一年这样。”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让我去?我什么时候申请了?肯定是你搞的鬼!”裴亦萧气呼呼的。 陆观涛听着他的口气,想着他脸上的表情,笑了,“好吧,是我搞的鬼。” 裴亦萧噎住,“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想知道?”陆观涛懒洋洋,“想知道就来找我。” “你……你怎么这样!”裴亦萧咬着牙,低声说:“你……你怎么能随便安排我的生活?” 陆观涛见小孩儿真的生气了,忙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向他道歉:“小成,小成,你听我说……这事情我没有跟你商量,是我的错,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么做,是有我的原因的……” 裴亦萧依旧情绪不佳,“什么原因?” 其实陆观涛做的不仅于此,裴亦萧消失了的报名表就是他弄的。他之前听裴亦萧说过想当公务员,但去年国家公务员报名也没见他参加,于是陆观涛想到他会不会是要去报考西平省的公务员?他利用自己的权力查到果然如此,就找人把裴亦萧的报名表从网上删除了。然后陆观涛再一次利用自己的权力,给裴亦萧报了和谐单位的实习申请。 陆观涛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想把裴亦萧留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衣小究竟是不是“亦萧”,现在还没有结论,但是这个混血儿手段毒辣、心理残忍是可以肯定的,随随便便就把王强这么害死了。而且秦贺也间接承认了衣小背后可能会是他国的间谍势力。他实在是担心裴亦萧的安危,无法放任小孩儿就这么离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衣小真的是“亦萧”,那他肯定熟悉裴亦萧的生活习性,学校、甚至天海花园。因为这点,他已经让秦贺在天海花园重新安装了监控系统,若是衣小跑到天海花园,也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面对裴亦萧的质问,陆观涛一时无法把这些话都明说,他只能斟酌着词句,轻轻说着解释的话语,“小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害你的。我并不是要安排你的生活,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安全、平安。” 裴亦萧蹙起眉尖,“安全、平安?什么意思?” “小成,你能不能听我这一次,就一次。答应我,到共青团中央来实习。”陆观涛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你放心,给你安排的科室离我会很远,我也不会在单位里表现出和你的关系……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如果我就是不呢!”裴亦萧拒绝,“我不想去,我才不管是哪里给我发的通知书。” “小成,算我求你,不要任性,行吗?”陆观涛的语气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我不想插手你以后的人生,但是只有这一年,一定要呆在共青团中央,一定要呆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痛快,至少——至少半年,可以吗?” 裴亦萧有点呆滞,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陆观涛用这种方式说话。这人无论何时都是有一种隐隐的优越感的,只有别人求他,没有他求别人,可今天,陆观涛对他,用了“求”这个字。裴亦萧哑口无言。 陆观涛觉得有戏,连忙再接再厉,“我发誓,这是唯一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裴亦萧满腹狐疑。他听得出陆观涛并不是想对自己怎样,而仅是为了保护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自己会有什么危险?裴亦萧想不出。再问陆观涛,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陆观涛不想说。裴亦萧想了好久,才说:“那好吧。” 陆观涛很高兴,“小成,谢谢你。” 裴亦萧感到很荒唐,“……” 有什么好谢的? 回到家,裴亦萧把这个通知书拿给父母和二哥看了,家里人倒是挺高兴。 裴家父母当然以为裴亦萧是自己申请,还以为他准备走一条高干子弟正统的公务员道路,都夸奖了他。 裴亦鸣的笑容里却有疑虑,没等他问出来,已经被裴亦萧拉到了一边,“二哥,有个事,我……我觉得很奇怪,想问问你。”他把陆观涛下午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我总觉得陆观涛好像是想要保护我……有古怪。” 裴亦鸣也很惊讶,“我去找他问问。” 陆观涛晚上又接到了裴亦鸣的电话。 裴亦鸣直截了当问道:“观涛,请你跟我直说,萧萧去和谐单位实习的安排是什么目的。” 陆观涛叹了口气,“我都跟他说了,我只是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你知道吗,他本来准备报了外省的公务员,他没跟你说吧?”他故意没说是自己查到的。 裴亦鸣果然以为是裴亦萧告诉他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说:“如果这是萧萧的选择,我支持他。” 陆观涛哂笑,“抱歉,我没你那么豁达。尤其,最近有些事情让我觉得,萧萧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到外省去。” “……不方便对萧萧说的话,你可以对我说。” “好吧,”陆观涛想,迟早都瞒不住裴亦鸣,况且裴亦鸣其实老早就有了疑心,点一下他就能明白,“其实是我惹了事,惹上了一个叫做‘衣小’的人。说也奇怪,我从来没见过他,但他似乎认识我。他刚来京城,在j会馆当mb,没来几天就把王强杀了……我担心萧萧的安全。” 裴亦鸣被这句话里庞大的信息量震惊得半天没说话。最后,握着手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拜托了,”陆观涛点到为止,“让萧萧听话,别离开京城。他到团中央来实习,在我眼皮底下,我能放心。下班以后,你也多注意一下他的情况吧。” 裴亦鸣答应了。 挂断电话,裴亦鸣在屋子里呆了好一阵去消化听到的内容。陆观涛没有藏着掖着,全说了。刚才那段话说明了几件事:1、这个“衣小”,身份有待考证;2、他杀了陆观涛的前情人;3、他和裴亦萧也有一定的关系。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裴亦鸣去年怀疑过一阵,最终放弃了的对裴亦萧的调查,陆观涛得到了正确的答案,而且,陆观涛了解裴亦鸣对裴亦萧的态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裴亦鸣无话可说。 待心情平复之后,他去敲响了裴亦萧的房门,没有多讲废话,只是让裴亦萧相信陆观涛,去单位报道,好好工作。 裴亦萧只好无奈答应。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于意云何?是微尘众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尘众实有者,佛则不说是微尘众,所以者何?佛说: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世尊!如来所说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实有者,即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 87、八十五 六月份,裴亦萧到共青团中央报了道,给他安排的科室还真不错,竟然是团中央办公厅书记处办公室。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却能够接触到团中央的各位大佬。简单说,这个办公室的事务包括转呈、催办和答复团内外向团中央的请示、报告、问讯等事宜;转达和督办书记处交办的事宜;书记处会议和书记处办公会议的会议记录,会议纪要的整理、发送;团中央各类上行文和平行文的核稿、编号和发送;团中央机关总值班,等等…… 听到他的工作是这样之后,裴亦萧恨得咬牙!为啥,因为陆观涛之前说的“给裴亦萧安排的科室会离自己很远”简直就是句大!谎!话!书记处办公室为谁服务?就是为书记服务!而目前的团中央办公厅现在具体负责业务工作的书记是谁?就是陆观涛!能不打交道么! 刚去第一天,办公室的老大姐就把工作分门别类地跟裴亦萧详细的说明了,还把工作流程画了一张表。为什么要他过来实习,也是因为办公室有一位工作人员马上就要生孩子、休产假,人员调配不过来,但又过了招考的时间。陆观涛知道这个消息后,才动了让裴亦萧来的心思。 裴亦萧接过流程表一看,嚯,好家伙,十项之中起码有九项都是要请示陆观涛,或者要陆观涛签字的……虽然他还没上手,只是了解一番而已,但以后正式来实习之后,一天至少半天要和陆观涛泡在一起。这个人就是言而无信!裴亦萧气鼓鼓地拿着工作流程回家背去了。 裴亦萧现在还没有毕业,毕业论文答辩已经完成,毕业典礼一完结,发放毕业证之后,才正式成为大学毕业生。心里也是有点惆怅,毕竟四年大学,学校里的环境和外面社会肯定是不一样的。他总会想起以前还是林成的一些好朋友,他成为裴亦萧之后,都断了往来。他也想过去找他们玩的,可一走近,那些人就唯恐避之不及的闪开了。他想想也释然,以前的林成看到这类高干子弟也是会带着一种鄙视又羡慕的心理避开的。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了,没办法。 毕业那天,裴亦萧和同班同学去吃了饭,中间还收到了唐薇送的毕业礼物。小女孩眼眶有点红红的笑着跟他说“再见”,裴亦萧心里未尝没想过“不如和唐薇发展一下”的念头,又立刻甩甩头抛开了这个想法。跟她说:“再什么见啊?以后每周日我们还是会在吴大爷那里见面的。” 唐薇愣住,“师兄,你毕业了也还是要参加公益协会的活动吗?” 裴亦萧摇摇头,“活动是不会再参加了,但是我跟吴大爷说过,就算毕业也会去看他的,你忘了?说到就要做到嘛。而且以后我不上课不考试也没作业,时间还比现在多呢。” 唐薇忍不住乐,“那师兄周日见!”转身跑开了。 “周日见!”裴亦萧微笑着挥挥手。 那边同班的同学在叫他,“裴亦萧,快来,现在进行‘拿学士帽切西瓜’的游戏啦!” “哎你们这帮人怎么浪费粮食!”裴亦萧跑了过去,“怎么玩怎么玩?” “就是每人对着西瓜甩帽子,谁甩的帽子把西瓜切开了,谁今天晚上吃饭就出大头!”一班人都笑着。 “敢情谁赢了谁出钱?” “哈哈哈哈……” 裴亦萧和同学们疯了起来。偶尔一回头,瞧见了在人群后面站着的姜姗姗。班花自去年被吓怕之后,再也不敢和他相处了,老实了许多,听说又在外面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裴亦萧没有多看她,也没多想什么。有些人有些事,并不值得去记忆。 这晚上他没回家,几乎和同学疯到了天亮。到操场数星星,玩一些童年的游戏,喝酒倾诉衷肠……喝到半夜,几个平时和裴亦萧不怎么熟的同学举着酒瓶过来就敬他。 “裴……亦萧!来,咱们几个喝……一杯!”几个人喝得舌头都大了。 裴亦萧也没矜持,拿着啤酒瓶就和他们对瓶吹。 “说真的……真没看出你……嗝!……后劲儿那么足!”其中一个同学说着,他在班上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但后面这两年怎么也赶不上裴亦萧,“裴亦萧,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啥也不说了,毕业了,以后见面……互相照顾!……干!” 裴亦萧酒量还行,今晚上更是敞开了喝,几乎和跟他敬酒的人一人喝了一瓶啤的。 大三下学期以后,他都是走读,平时和同学聚会时间不多,要毕业了,怎么也得意思一下。 这个班闹到了后半夜,又哭又笑又唱又跳。最后,裴亦萧醉得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他是在学校宿舍里醒来的。 刚醒来那几秒,裴亦萧环顾了一下四周,差点没以为他又回去成为林成了。因为这个寝室,他睡的这个床位,就是原来林成的!只是,他坐起来一看,这个床位上空空,只随便铺了张床单在棕垫上,他就睡在这上面,连个枕头都没有。 他冲进洗手间,一照镜子,还是裴亦萧的样儿。吁了口气,顺便放了放水,洗个手。 出来一看,同宿舍的几个人也有醒了的,“哎,裴亦萧,你昨晚上醉得可够死的啊!” 裴亦萧不好意思地笑,“嘿嘿,这不是放开了吗?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到寝室来睡了?” “后半夜喝high了,咱班上只有几个人是清醒的,大家都跌跌撞撞地扶着回来,不知道怎么的,一看,你也跟着来了,还醉得东倒西歪。咱们班就这个寝室有个床位是空的,就把你给带来了。嘿嘿,简陋点儿,还是咱们寝室的老大说,要睡棕垫一宿,你今早上还不得满身大包啊,就给你铺了块床单。怎么着,感觉舒服不?”那个睡上铺的哥们儿笑得开心地跟他解释了一通。 “舒服、舒服!”裴亦萧站在寝室中央伸了个懒腰,又扯着t恤嗅了嗅自己身上,“就是满身味儿。” “哈哈哈,你还好了,昨晚上没吐……” 聊了一会儿,全寝室都醒了,起来了。从前林成和寝室的关系都不错,这会儿有种轮回的错觉似的,望着那个空空的床位浮想联翩。大家起来洗漱之后,又一起吃了午餐。裴亦萧才回了家。 沈清莲一见他就扇扇鼻孔,“三儿,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哎哟这一身酒气!” 裴亦萧嘿嘿笑着,和二哥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 这两天刚毕业,他还是要休息休息再去团中央上班。和杨浩、段益等几个好友约着去逛街买衣服吃饭娱乐一下。 j会馆,王强那件事以后,小小乖了很久。每天就是积极努力地讨好客户,和领班打好交道,拍总经理马屁,为j会馆增添业绩。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不只是进入j会馆,而是要成为机密vip服务人员,拿到老板要求的情报。那些人住的和普通mb不一样,工作场所也不在一起。小小仔细打听了如何成为机密vip服务人员,就是要“业务”精通、嘴严实。就前者来说,小小目前排名j会馆三个月的业绩第一,绝对是没问题的,但是后者比前者重要。小小尽力让自己不乱说话、不多说话,照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达到目的。 小小看俱乐部平静了下来,也放心了,找个机会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告诉他,跟他接头的人会叫他的名字“一郎”,而对方的代号叫做“疯子”。 今天正好轮到小小休息,他想去商场逛逛,买几件漂亮点的衣服,跟领班报备之后就打了个车出门直奔有好几个国际名牌旗舰店的那条街。他感觉自己离当高级mb也不远了,得攒一些好点的衣服了。听说j会馆的高级mb的服务性质和普通的完全不同,得穿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才行。他去paul smith、burberry、dolce&gabbana和dior homme试了几件,斟酌着买了一些。 提着几个袋子正站在街边要打车,小小看到了一辆熟悉的沃尔沃v60在前面的街角停下。是杨浩的车,车型和车牌他不会记错,这个车就是他陪着杨浩去买的,顶配将近50万,当时买的时候他还羡慕杨浩来着,因为他自己的车是家里给他买的,说死了都不给超过40万的预算,气得他啊。 小小站在那里看着杨浩找了个停车位停稳,然后从他车里钻出来两个人,隔得太远看不太清楚,身影却都有点熟悉。小小的脚步不由自主往那边走去。 小小说不清对杨浩是什么样的心理。他和杨浩一块儿玩到大,杨浩这人打小就仗义,每次他被欺负了都是杨浩去帮他找回场子。上初中高中那会儿,他的性意识崛起,急切地想找人试验一下,杨浩就是排名靠前的目标之一。明明两个人都用手摩擦得浑身冒火了,吻得也是昏天黑地的,可杨浩怎么都不肯进一步,不知道是不懂还是不会或者是不想。有一次他忍不了了,跨坐在杨浩身上,把自己润滑过开拓好了的菊花挤在杨浩的分-身上端挪动,杨浩却一下子用一种愣怔的眼神看着他,弄得他不敢再继续下去…… 他等不到杨浩,自己去找了别的人玩。两人时不时会撸一炮,也就这样了。 那边的三个人走进了一个挺有情调的咖啡馆,看来是要聊聊天。小小也跟着走进去,杨浩的背影他已经看出来了,另外一个是段益,也没跑。可中间那个,怎么看怎么熟悉,就是猜不出是谁。 “欢迎光临。”咖啡馆的服务生拉开门,弯腰做个请的手势。 小小不知怎么,心跳还有点剧烈。那个不认识的背影,他总觉得有问题。他向着那三个人所在的座位走去。 “你们倒是毕业了,哎!”杨浩的声音传来,“可我过两个月还得继续去学习!哎哟喂,当初我怎么就想着去考研究生,为啥不直接进部队得了!” 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笑嘻嘻的,“浩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还真的一点不想毕业,要不你跟我换!” 小小越走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杨浩说:“不换!” 那个清亮的男声和段益一起笑了,“瞧,口是心非!” 小小走到了三个人的座位旁,装作随意地瞟了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他当时就傻在了那里。手里提的纸袋子也掉了一地…… 裴亦萧三个人正聊得开心,突然一个挺漂亮的男孩站在他们桌子前不走了,还掉了东西,三个人都望过去,奇怪地看着那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小小竭力镇定,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袋子,走到了后面的一个座位。 那三个人见没什么问题,又继续聊了起来,不时大笑。 小小的手指把提着的一个纸袋子抓破了,里面的衬衣都皱了。他脸上的表情如同鬼魅上身一般,狰狞险恶,眉宇间一片阴霾和狠毒。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为他点单。 小小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点了一杯花式拿铁,很快,咖啡端了上来。 听着那边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小小喝着咖啡,眼中不断闪烁着阴毒的光线。 ——我的身体,我不能用了,也不能让别人占用。 ——我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我的朋友,只能是我的,别人休想染指。 88、八十六 杨浩、裴亦萧和段益三个人聊了一下午,吃了晚饭,就开车回了政府大院,各自回家。几个人现在的作息挺规律,也不怎么会玩到很晚。 杨浩刚和裴亦萧挥手再见,手机上就接到了一个短信。他把车停在自己的车位上,把手机打开来看。 【浩子,到绝爱来,有事跟你说。】 杨浩看了这条短信,往下翻看手机号码,不认识,皱了皱眉。叫他浩子的人不多,一般都是极好的朋友,像裴亦萧、段益这种才会这样叫他。这人的口气看着特别熟悉,而且还让他去“绝爱”。 绝爱是一两年前,他们这帮人最喜欢去玩的一个酒吧。当时刚开不久,挺新鲜的,里面唱歌的几个小姑娘小男孩儿都长得不错,玩的游戏也挺多。不过去久了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反正酒吧其实都差不多,除非是极有特色的那种。而且后面裴亦萧也不大爱玩了,很长时间没去那地方了。 这个短信是谁发的?这么熟稔!萧儿和小段子是不可能的,才刚回家。刘晨?孙修智去澳洲之后,那孙子打过几次电话,但几个人都看清了他的本质,根本不理他了,他也不敢再来找他们。其他的几个朋友?也不可能啊。……莫非是孙修智!这厮偷偷回来了? 杨浩满腹狐疑,看看时间也还早,任谁看到这么个短信都会充满好奇的,杨浩也不例外。他没下车,直接又开出了车库,往绝爱的方向驶去。 绝爱不像两年前刚开业那么吵了,感觉还有了那么点上海人说的老克勒的味道,装修似乎换过一次,整个吧台用的是一整块大的沉船木做的,千疮百孔、凹凹凸凸,十分有韵味。里面的客人倒也不少,坐得挺满,杨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叫了半打德国黑啤,一点小吃。看来叫他来的人还没到,他便一个人开了啤酒慢慢喝着,玩玩手机。 没坐一会儿,杨浩就觉出不对劲了。他所在的角落比较阴暗,灯光不明,旁边的位子上坐的是一对男子,开始还喝得挺开心,两分钟之后就抱在一起啃了。杨浩一愣,向四周打量,发现来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的,也有单身男子,却都是眼睛骨碌四处转着找人搭讪那种。敢情这里不知不觉成了个gay吧? 杨浩还正在想呢,一个娘炮走了过来,轻轻问着他有没有伴,可不可以坐在他这里。杨浩挥挥手,说正在等人。那人只好悻悻地走了。也难怪,杨浩是那种高大壮实、特精神的小伙子,帅中带酷,在gay吧里是不可多得的极品攻那类。 看那个娘炮遭到拒绝,别的人也不敢再过去了。杨浩有点心烦,玩了会儿手机,喝口酒,忍不住给那个号码回了个短信:【你丫到底是谁?叫爷来,你又不见人影?耍爷呢!】 刚发完没多久,就有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他还以为是人到了,抬头一看,还是个小娘炮。不过这个娘炮和别的不太一样,高鼻蓝眼头发微黄还有点卷曲,皮肤雪白,长得很漂亮。杨浩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想起是下午见过的那个在他们桌子前掉了东西的男孩儿。这个人不大像是会给他发短信的吧…… 男孩儿开口了,“你好,我叫小小,你能请我喝一杯吗?”笑得妖媚,声音也很甜腻。 杨浩想拒绝,但是人都已经坐下了,他也不好让人站起来滚,“请你喝一杯可以,但是我在等人。” “哦,”小小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自顾自地拿起一支黑啤,“那你等的人到了我就走……” 杨浩看他挺识趣,也就随他了,往座位后面一靠,抱着手臂开始四处看,想看看有没有熟人。他本来耐性就不高,让他等了这么久,他已经很不爽了。 “我今天下午看见过你,”小小也不管杨浩看不看自己,继续说着,“你和几个人在咖啡馆,是你的朋友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杨浩一听,抬头看他要说什么。 “我对你印象挺深刻的,我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生。”小小媚眼一抛,上半身前倾,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杨浩。 杨浩啼笑皆非,“谢谢。”以前疯玩的时候是男女不拘的,他们这一伙都这样。可自打孙修智出事之后,圈子就缩小了,尤其是裴亦萧收心了,段益不怎么爱玩,杨浩自然也改了性子。过去总受到裴亦萧的诱惑,所以他也拿不准自己喜欢哪种类型的人,现在拨开云雾见青天之后,杨浩觉得自己还是挺中规中矩的,面对来自同性的挑逗,他实在没啥感觉。 小小撅了撅嘴,“你……你就这个态度啊,怎么没点表示呢?” “什么表示?”杨浩不耐烦地看看时间。坐了半个多小时了,酒都干了几支,居然约他的人还没到。 “你……今晚上有空吗?”小小故意舔了舔唇,“我可以和你出去哦。” 杨浩这下连笑都懒得笑了,“没兴趣。”看了看桌上还有两支酒、一点小吃,准备走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你不介意,剩下这几支酒算我请你,就这样吧。” “哎!”小小没料到会这样,杨浩居然一点不为所动。他就这么没有魅力?到j会馆点他的那些男的,哪个不是对他馋得不行?从前勾不到杨浩,那是因为裴亦萧不敢放肆,现在他学了一身媚功,竟然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哎,你等等……” 杨浩已经站起来了,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迈步走出去。 小小急了,低声喊道:“浩子!” 杨浩一低头,瞪着他:“……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小小点头,“是我。” 杨浩站在那里有点不可思议,几秒钟后觉得自己站着有点傻,便又坐了回去,“你是谁?” 小小怔怔地看着杨浩,“……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你要干什么?”杨浩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混血儿,可是这人居然晓得他的电话号码,而且还这么叫他。 小小笑一笑,“我不干什么。只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杨浩有点戒备。 “你不用紧张,”小小故意落寞地低头,“不过是叙叙旧罢了。” “……”杨浩只觉怪诞。一个不认识的人,要跟自己叙旧,听了都神奇。 小小静了一会儿,开口道:“浩子,你还记得不,小的时候你特别崇拜警察,每次大院里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你都非要当警察,有一次剪刀石头布你输给了王副部长家的王韬,他成了警长头儿,你成了小偷,你就不干了,愣是在被抓住的时候把王韬给踹地上去了,就是不认罪。结果就结了仇,后来王韬见了我们几个,理都不理。” 杨浩诧异地睁大眼,这种事情,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小小见了杨浩的反应,来了兴致,接着说:“我打架不行,一遇到打群架总是被围攻的那个,你每次都会都特别护着我跑掉。有一次我穿了新买的衣服找你们玩儿,被田信义看见了,推了我一下,正巧把我推沟里了,衣服全脏了,哭得我像花脸猫似的去找你。你听了之后当时就去找田信义,一木棍把田信义的脑袋给拍出了血。吓得我都不敢哭了。我们怕回家被大人骂,就跑到大院后面那个假山池子后面躲了一天,饿得我啊,还是段益从家里偷了包子给我们送来的。后来整个大院的人都来找我们,你一看躲不下去了,就出去承认了这件事,被你爸和你哥揍了一顿,我倒没有被打,可是衣服脏了一天,都臭了……” 杨浩毛骨悚然。这些事情他都记得,可是!并不是和眼前这个人发生的,而是和裴亦萧! “我最喜欢喝粒粒橙和椰汁,你每次都会从家里给我带一瓶,其实我家也有,但我就是喜欢喝你家的。小学的时候学会打游戏机、打台球、水果机,你、我、孙修智常常悄悄逃课叫上段益去玩,段益胆子还小,但我们每次都是逼着他、拖着他一块儿去……”小小说着说着,嘴边还露出了笑容。 “初中我和孙修智玩得比较好,有一次你还挺伤心地找我谈话,问‘咱们是不是不能回到从前了’,我话我记得挺深刻,还笑了好久,把你气走了。后来我高中去找你玩,又把这句话问回给你,你也笑得不行……” “大二暑假我们几个一块儿去欧洲玩了一个月,去了法国、英国和意大利,结果回来你跟我抱怨,说本来准备好要去的景点只去了几个,全陪我去逛街购物了,我说你还不是一样……” 杨浩越听越难以想象,他僵在那里好久,一动都不动。这些细节,真实得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可是,怎么会从眼前这个人口中说出来? 小小坐在那里娓娓诉说了很多他所记得的事情,看到杨浩陷入了迷茫,终于住了口。 “……你、你究竟是……”杨浩艰难地问。其实答案呼之欲出。可是,明明真正的裴亦萧今天下午才一起喝了咖啡吃了饭,而这个妖媚的混血儿却说出了那些过往的孩童与少年时期的记忆。莫非有两个裴亦萧? 小小已经达到了目的,混乱了杨浩的思绪。他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必须得赶回俱乐部了,便起身道:“浩子,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杨浩看他要走,想要拉住他,“等等,你还没说你是谁!” 小小挣脱开来,跑了出去。杨浩被椅子挂了一下,骂了一声,跟着他往外跑,出了门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漫无目的地遛了一圈,只好开车回家。 小小躲在咖啡馆旁边的便利店里,见他走了,才离开。嘴角弯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裴亦萧还在梦中,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揉着眼睛拿起来一看,是杨浩。 “喂,浩子,怎么了?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 “……萧儿,起床没?咱们一块吃早餐去。” 裴亦萧把电话拿到眼前一看,“哎哟妈呀,才6点钟,吃什么早餐啊你……浩子你毛病啊!” 杨浩好说歹说,裴亦萧才决定起床陪他去吃哪家哪家的早茶。扒了扒乱七八糟的头发,拉开房门,正好看到裴亦鸣走过。 “萧萧,起那么早?” “嗯,杨浩非要去吃早茶,那地方还得穿过大半个城,我晕,一定要叫我去!”裴亦萧打了个哈欠,抹抹脸,“这家伙!” 裴亦鸣穿着运动服,头发也是软趴趴,有几缕贴着脑门,看起来年轻有活力,笑着往大门口走去,“那你就陪他去吧。” “哦。” 裴亦萧慢腾腾洗漱穿了衣服,出门才六点四十,杨浩的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裴亦萧拉开车门坐上去,“浩子你肿么了,什么时候热爱上了广东早茶。” “就突然想吃嘛。”杨浩发动了车子,“那家店真的不错,现在开过去,起码要俩小时,到了正好吃第一锅小笼包。” “哎哟,你还真有闲心……”裴亦萧软绵绵地靠在座位上,“俩小时,那你开车吧,我还要睡会儿。”说着真的闭上了眼睛。 杨浩开着车,往早茶店而去。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转头仔细地研究着裴亦萧的脸。这张脸从小看到大,早就熟悉不已。裴亦萧的眼睛大,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来,早晨的第一缕鲜黄的阳光映在他脸上,睫毛在眼睑投下了两排细细密密的阴影,他的皮肤很白皙细嫩,衬得肉嘟嘟的嘴唇红润晶莹,他的发色很黑,发质却是柔柔软软的,鬓角那一缕粘在脸颊上,有一种令人心醉的美感。 这个才是他熟悉的裴亦萧。 裴亦萧偷偷睁开一只眼,“喂,浩子,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啊?哎哟那目光灼热得,害我都睡不着了!” 杨浩“切”一声,转开视线。 裴亦萧又闭上了那只眼。 到了地方,别说,人还挺多的,裴亦萧感慨道:“为了吃早茶,睡觉算个什么啊!” 两人点了菠萝包、肠粉、水晶饺、叉烧包、皮蛋瘦肉粥、酥皮蛋挞什么的一大桌子。每一碟都是小而精致,热腾腾的透着香气,让人食欲大动。 吃着吃着,杨浩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嘿,前天我看到田信义了。” “哦。”裴亦萧见过几次那人,不太熟。 杨浩继续道:“那小子现在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小时候可蔫坏,每次都欺负你。你还记得不,那次你穿了一身新衣服找我玩儿,结果被田信义推沟里去了,哭哭啼啼抹着眼泪来找我,我一气之下,拿木棍子把田信义脑子拍出血来了,怕被家里人骂,我们俩躲在假山池子后面一整天,还是段益地道,给咱俩送了包子吃。后来我被我爸和我哥一顿结实好揍,你一身脏得呀,都是那个臭水沟的味道,哈哈哈……” 裴亦萧眼皮跳了跳,跟着“嘿嘿”了几声。他哪里知道这些…… 杨浩兴致勃勃地问他,“你还记得那谁不?” “……哪个谁?” “哎,就是小时候特别喜欢玩警察抓小偷游戏那个啊!”杨浩抓了抓头发,好像记不起那人的名字一样,“哎,我怎么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就是王副部长家的那个……哎叫什么来着,每次都跟我争着当警察那个,后来被我踹了一脚……” 裴亦萧装着想了半天,“王副部长?嗯,哪个王副部长啊……” 杨浩心渐渐凉了,老半天,勉强一笑,“哦,我想起来了,叫王韬。” 裴亦萧心虚地笑,“嗯,对对。” 杨浩张口还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埋头吃起来。不知怎么,平时吃着很松软可口的蛋挞,嚼着是苦的。 他又想问裴亦萧几个问题,可看着裴亦萧不明所以的样子,一直到吃完早茶,都没有问出口。 他不愿多想。 最后,他嘀咕了一句,“咱们,是不是不能回到从前了?” 裴亦萧没听清,“什么?” 杨浩摇头,“没什么。” 89、八十七 “点到名的人,站到前面来。”j会馆的总经理拿着一份名单,在员工大会上准备开念。 底下的人又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这是j会馆的机密vip服务人员选拔,通过了的人就可以得到更高的薪水、更好的工作环境。不仅服装是由会馆提供的国际名牌服饰,住宿条件更是一人一个单独的房间,特别是高级公关人员,也就是高级mb,吃住得更好,还有车接车送。普通mb是住会馆后楼的宿舍,三个人一间,条件其实也还是不错了。但跟高级mb没法比。 当然,当上高级服务生和高级公关,一定要签署“保密协议”。干这一行,保密是不用说的了,有钱人跟你春风一度,你转脸就说了出去,那谁还敢再来这家俱乐部玩?这是行业规则,也不用特别提出来说明。但是j会馆的高级mb就不同了,连说漏嘴都不允许,一旦泄露一点机密,基本上就是作死的节奏。 高级服务生和高级公关的选拔是由俱乐部暗地里进行的,根据业绩、根据人品,根据各种各样的指标。以前选上的好些人也不都是特别漂亮的,但都有一点,不爱乱说话。要是在私底下话特别多,又喜欢拉帮结派那种,根本别想选上。说也奇怪,那些不怎么漂亮的选上之后,没过多久都会显得比原来好看有气质许多,这就是“意痢钡墓土耍憷植吭谡夥矫婊岣乔胱诺脑煨褪瓷杓圃煨停够嵊行├褚强问裁吹摹 总经理先念的是高级服务生的选拔名单。mb这边不怎么安静,都在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缘儿,你怎么又重新回来了?”苏迅包过一个月的那个小飞儿跟旁边一个mb说着。 那是去年江成英的禁脔小缘儿,算是j会馆里长相最出挑的一个,这会儿阴沉着脸白了小飞儿一眼,口气很不好地哼了一声,“你管呢?”小缘儿刚来的时候,在j会馆干了不到半年,就搭上了j会馆幕后的老大江成英,也就不出台了,俱乐部专门给他腾了个空房间一个人住,有点像个副领班一样,不时跟着江成英过来玩玩。听说江成英曾经出钱让他去上学什么的,可惜小缘儿不上道,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干啥都不成,就喜欢在酒吧、俱乐部混。仗着江成英喜欢他,脾气也不好,对原来的一些好友都是傲里傲气的。去年下半年,江成英就不爱找他了,小缘儿前几天在mb休息室里发疯,还在一个包房里和客人吵起来,要见江成英。打那以后,他又被赶出了一个人住的房间,和几个人合屋。而且听江成英发话了,让他要么干活儿要么走。小缘儿就是不肯走,又坐上了台。 曾经接待过裴亦鸣的小星儿在旁边拉了一把小飞儿,轻声说:“你傻啊?江爷不要他了呗!” “我怎么不知道?”小飞儿嘴角隐着笑,“就故意问问他,谁让他前段时间那么神经的。”爱上金主的mb不少,但是如果要缠着金主,那就是真傻了,尤其还是江爷这种黑道老大。也是江爷人好,要不然整死他也是他自己作的。 小缘儿冷着脸在那里谁也不看,也不在乎什么高级公关选拔,他知道自己也选不上。 小飞儿问小星儿,“哎,你觉得这次有希望没有?” “我?”小星儿撅嘴,“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是,呆了超过一年,就别指望选上高级公关了。也就新来这批有点可能了,……喏,你瞧那个。”他用嘴努了努小小的方向,“那个才是天天盼着,恨不能选上的呢。” 小飞儿“切”了一声,“得了,咱们还是就在普通部门好好干吧。” 这边几个人说的话,小小自然都隐约听到了一些,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而是全放在总经理手上的名单中。他也听说了“一年法则”,超过一年,就别想当上高级公关。这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那样就代表任务失败了。 终于,总经理口中,念出了“小小”的名字。 小小兴奋极了,正了正脸色,从人群中穿过,走到总经理指定的位置站好。旁边都是选拔-出来的高级服务人员。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共青团中央。裴亦萧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实习生活。 第一天早上,裴亦萧探头探脑地在办公楼门口瞧了半天,生怕碰到陆观涛。门口的门卫都开始对他关注了,裴亦萧忙露出胸口那个工作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了进去。 进了办公室,还好,也没几个人,当时教他工作流程的大姐姓张,看到他挺热情地招呼着,“小裴,来了,这是你的办公桌,就坐这里吧。” 位子就在办公室门口,背对着门,只要门开条缝,人来人往都可以看见他的背影。 裴亦萧坐下,东摸摸西看看,“张姐,我今天早上要做什么?” “哦,今天周一,要开书记会议,”张大姐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咱们办公室的人员都要去做会议纪律,你也跟着去,好好学一学。” “好的。” 张大姐接着说:“对了,每个人都要负责记录一位领导说的话,分工合作,这样才不会记乱。这样,你和我就负责记录陆书记的讲话,有本子没?这里有一个,你先用着,还有录音笔,一会儿你拿去放到陆书记面前。” “陆……陆书记?”裴亦萧接过录音笔,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就是陆观涛吧? “你没有看走廊上挂的照片啊?”张大姐头都没抬,“陆书记是团中央最年轻的书记,哦,还是你的校友呢。会议十点钟准时开始,你现在可以先看看《共青团中央工作周报》。” 裴亦萧确定了就是陆观涛,但还是到走廊上找到了公告栏的照片墙,瞪着眼睛从上到下看,先是掠过了姓陆的,把所有挂上墙的人员都瞧了一遍,才回头仔细看着排在第二排的第二个人。那估计是陆观涛最近的照片,尽管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也挺肃穆,可看起来还是最年轻的一个,而且……最帅。 裴亦萧本来只想随便看一眼,可不知不觉竟然看呆了。仰着一头黑色柔软碎发的脑袋站在照片墙下凝望了半天。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看我的照片?” 走廊上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陆观涛刚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想去洗洗茶杯,就看见站在那里愣神的小孩儿。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欢悦的笑,轻轻地走到裴亦萧身边,向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发现果然是看自己的照片看呆了。他心里更美了,弯下身子凑到小孩儿耳边,用特别诱惑的音色问了那一句。 裴亦萧耳朵一痒,小声“啊”了一下,捂着耳朵就跳开了,回头怒视陆观涛,又不敢大声说话,低声吼:“你、你是鬼啊!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 “谁说我走路没声音?明明是你自己看我照片看呆了,没听见。”陆观涛直起身子,手上拿着个青花瓷的茶杯,转头瞅瞅自己的照片,又儒雅地笑看裴亦萧,“真那么帅?” “呸。”裴亦萧不理他,转身走了。刚拐了一个弯,他就禁不住停下脚步捂住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的心脏。 快……半年了?第一次见面。 本以为已经古井无波,不会再有任何涟漪了。可是……裴亦萧另一只手抬起来,压住因为激动而有点酸涩的鼻子。 裴亦萧在这里激动,陆观涛又何尝不是?他觉得小孩儿变化还真大,微微有点成熟的感觉了。然而身上那种最纯粹的味道没变,依旧那么简单而青涩。他站在那里回味了半天,甚至有点变态地想着刚才凑到裴亦萧耳边时闻到的那种清新的洗发水的香味。小孩儿还是这么容易炸毛啊。真可爱。 “陆书记?”一个工作人员走过,礼貌地喊了一声。 陆观涛脸上恢复了凝重,点点头,走向水房。 开会了,裴亦萧紧张地坐到工作人员的位置,在张大姐的提醒下,又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把录音笔开了,放在陆观涛的面前。陆观涛在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一样,推了推茶杯,手上拿着一份稿子。他在这些领导中,年龄最小,资历最少,可是他的威望却不弱。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自己所在的地位和身份,毫不在意别人背地里议论的关于他的背景的话题。他通过自己的能力说话,久而久之,人们也就真的觉得他名正言顺该是这样。这是自信的人才有的气度。 撇开感情的事情不谈,裴亦萧确实很敬佩工作中的陆观涛。 他低下头,认真地记录着那个在心底仍然很喜欢的男人的讲话。 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开完会,各归各位。裴亦萧因为第一天上班,很积极地整理着会议记录,中午吃饭的时候都还在电脑上打着字。办公室人员都去打饭了,张大姐也叫了他一声,他应了一句,“张姐,我这马上就好,我想赶紧整理完,您先去吃吧。” 张大姐见过不少这种年轻人,知道他们有干劲,笑道:“好,那你赶紧弄完去吃饭。要是还多的话,就下午弄,今天写出来就行了,别着急。” “哦,好。”裴亦萧还是在电脑上奋力打着字。 张大姐笑着和其他人去吃了。 陆观涛那磁性的嗓音就在耳机里响着,裴亦萧边听录音边看自己的记录,把这些化成了电脑上的文字。陆观涛吃完饭,和几个同事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比较纤瘦的背影在那里坐着。心又是一柔。等了一会儿,看大家都去休息了,陆观涛悄悄到外面的餐馆买了很好吃的饭,用纸袋装了进来。然后打电话到办公室,是张大姐接了。 裴亦萧一直在弄,也不怎么饿,大家都吃完饭回来了,他还在写。忽听到张大姐叫他,“小裴,刚陆书记打电话来,让记录他讲话的人去他办公室一趟,你赶紧去,可能陆书记要补充点什么。” “哦。”裴亦萧有点不情愿,但没有表现出来。又是什么幺蛾子,陆观涛不会假公济私吧…… 到了陆观涛办公室,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那厮特别正经地说:“进来。” 裴亦萧推开门。 陆观涛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头也没抬,“坐。” 裴亦萧坐下。 陆观涛一指裴亦萧面前的一个纸袋,“打开。” 裴亦萧打开,里面是一个饭,两个菜,很香,他愣住。 陆观涛放下报纸,对他说:“吃了。” 裴亦萧张着嘴,半天才有回应,“陆书记,你这是干嘛?” 陆观涛笑得很和蔼,“小裴啊,工作很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你才刚来一天,新鲜点是正常的,但是中午不吃饭可不行。下午还有很多工作,要是中间饿了怎么办?现在食堂都快关门了,你就是去了也只有剩的菜了。这是我刚才专门到外面买的,这家店味道不错,你赶紧吃了。” 裴亦萧咬唇,“谢谢陆书记,但是我不饿。” “不要任性,”陆观涛口气变得更亲切了,“你不饿,但是你的胃不能折腾。快吃了。” 裴亦萧一推饭盒,“你为什么总这样。我不吃,不要你关心!” 陆观涛马下脸,“让你来工作,不是让你来饿肚子的。你要是现在不吃,一会儿我提到你办公室,当着大家面叫你吃,看你吃不吃!” “你……”裴亦萧鼓着嘴,任命地拿过饭盒乖乖开始吃。 陆观涛这才满意地笑了。 除了中午这个插曲,陆观涛倒是没有怎么“骚扰”裴亦萧。下班的时候也不见人影,裴亦萧一个人慢吞吞坐着公交车回去了。他没有开车,总觉得同事看到了不好。 黑夜抹上浓妆,j会馆生意火热。 选上来的一批高级服务人员签好了保密协议,又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礼仪加强培训课,站在j会馆的机密vip楼层大厅里接待来宾。高级公关并不是一上岗就能接待高官的,只能先在大厅里站一段时间,熟悉一下业务。这个楼层不在地面上,而在地面以下,有三四个入口,每个入口都有很多保安把守。一般客人根本找不到入口,就是找到了,没有机密vip卡,也进不去。 小小穿着一身白色的高档定制西服,和几个高级公关站在大厅里,不断的鞠躬迎接着客人,偷偷记着这些面孔,他知道里面总有一个是他要接头的人。 10点钟,站在电梯门口的服务生领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听完之后很凝重地吩咐大厅里的人员站好,“快快,今天来了一位一级vip,快,大家赶紧站好队欢迎。保安队长,注意,现在进行本楼层封锁,暂时不要让其他客人出包房,给客人解释清楚。走廊清理干净。”这里的客人最好是不要互相见面,免得日后在官场中相见了尴尬。所以“楼层封锁”这件事,vip客人都理解,他们素质都极高,从来不会在这里吵闹。实际上,来这里玩,除非要走,中间谁也不会随意出包房门。 j会馆的服务人员训练有素,很快就处理好了。高级服务生一排,高级公关一排,站在电梯门口低头等待着这位大牌的一级vip。 “叮”电梯一声响,里面走出了四个人。 先出来的是j会馆的两位接待人员,做出请的手势,“郑总,请。” 接着出来的是一位身材魁梧壮实,看起来五十左右的男子,一脸粗犷豪放。 他后面跟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白面中年人,四十左右,拿着一个包。 90、八十八 “哟,来新人了?”被称作“郑总”那位粗犷男子往两边一瞟,“不错不错。”上这儿找乐子,是不可能喊真实的身份职务的,所有人都一个称呼,“总”。这位郑总虽然看着豪爽,却有一种冷硬铁血的气质,会看人的一见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负责接待他的两个经理笑道:“郑总好眼力,这是今年选上来的一批新人,现在刚刚开始上岗,还不熟悉业务,您不妨看看,如果有觉得好的,等到过了适应期就来给您服务。” 一听他们这么说,郑总脚步就变慢了许多。两排新人,服务生的服色是一致的,个子也差不多高,显得很整齐;可公关就不同了,服装每个人都不一样,身高体型也环肥燕瘦的,所以一看就分得清哪排是哪排。来j会馆的客人口味各异,所以高级公关就没按着统一的标准选,只要是受欢迎业绩好的,就有希望入选。其实客人里也有想当受的,所以高级公关里就有看起来比较威猛帅气的类型。不过总体说来,还是个头小巧长得漂亮的更多。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郑总的眼光从公关这一排的脸上缓缓地掠过。慢慢地溜了一圈,嘴边的笑意浓了点,“哎哟我说挺好,你们这里还和国际接轨了,我就是说嘛,多整几个洋崽子来,咱们也尝尝洋味儿。——给我留着啊!” 接待经理一下子就明白他说的是混血儿小小,忙赔笑,“是的是的,我们老总就是这个意思。您放心,您看上的人,一准给您留着。” 郑总哈哈笑了两声,就往自己的包房走去了。他身后的那个中年人像是他的一个秘书,拿着包亦步亦趋。 他一走,旁边的mb都拿羡慕的眼神看着小小,明摆着这位郑总对小小印象挺深。服务准则里介绍了,能够为一级vip服务,那可又是不一样的薪水档次。小小自己也抿着嘴笑了。 裴亦萧在团中央工作几周,所有的工作都被带上了手。其实书记处办公室不是业务司局,并不是特别忙,也就是起草文件、发送文件这类事比较多。 第一天闹了那么一出,在陆观涛办公室老老实实把饭吃了,裴亦萧之后都安安分分跟着大部队去食堂吃午饭,不想再给陆观涛搞特殊化的机会了。不过陆观涛也没那么闲,他的事情还是比较多的,各种会议要开,各种公文要处理,还要出去参加个活动,讲讲话什么的,没有再天天盯着裴亦萧。 裴亦萧年轻勤快,张大姐乐得把手上的事情都丢给他做。裴亦萧也蛮开心,整天从早忙到晚乐呵呵的。 “小裴,咱们这儿的工作你都差不多能做了,要不你再编辑《共青团中央工作周报》试试。”张大姐拿了一摞报纸放在裴亦萧的办公桌上,“你今天先研究研究。其实很简单,每周一整理一下本周的工作计划,到周五核对进程,平时注意各种会议纪要,斟酌简化之后编辑一遍就可以。还有就是每周会对领导进行一个采访,介绍一下近段时间的工作重点这样。偶尔需要下基层去看看。工作计划和会议纪要你都已经接触过了,现在就是采访领导这一块儿你还不会,不过没关系,就和平时做会议记录一样,拿录音笔一放,然后请领导们谈一谈,有时候需要确定一个题目,比如‘开展青年工作需要注意的问题’之类的。你先拟定几个题目我看看,然后就照着题目一个个采访下去。” 裴亦萧还是充满干劲,点点头,“好的。” 张大姐下一句话让他又蔫了,“本周就采访陆书记吧。”说完就走开了。 裴亦萧哭丧着脸低头,“哦。”他硬着头皮给陆观涛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约时间采访。 陆观涛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道:“这两天不行,周三下午有空,两点半过来。” “好的。” 到周三下午,裴亦萧跟张大姐确定好了题目,抱着个笔记本拿着一支圆珠笔就到陆观涛办公室敲门。 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了,陆观涛站在门口,脸上有点疲惫的感觉,“哦,你来了。”转身让裴亦萧进去。他先走到长沙发那里收拾了一下散放着的一张毯子放到旁边的柜子里,又走到窗子那儿打开了窗帘,办公室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裴亦萧一看,陆观涛这才刚午睡起来呢,有点忐忑,“陆……书记,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陆观涛坐下,往茶杯里添了点热水,喝了一口。又去拿了个纸杯子,放点茶叶,又泡了一杯茶放在裴亦萧面前,“今年的婺绿,汤色不错,你尝尝。” 裴亦萧刚没注意到,这才发现他是为自己泡的,颇不安,“呃……谢谢陆书记。” “跟我客气什么。”陆观涛一扫刚才疲惫的表情,整个人精神状态已变得极好,在办公桌后面坐正,两手交握,“采访的题目是什么?” “嗯,是那个……呃,”裴亦萧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得好好的了,可是一见到陆观涛这个人,他又有点晃神,一下子记不起来了,手忙脚乱地打开笔记本来看,慌里慌张地把笔掉地上了,他赶紧低头去捡,哪晓得抬头的时候抬得太快,后脑勺又撞在了实木的办公桌上,疼得他“嗷”地叫了一声,捂着脑袋皱着脸。 陆观涛本来看他的逖雇t腥さ模吹剿驳酵罚奶哿耍酒鹄醋叩剿肀卟氖郑职迅亲拍源乃榉2恍拔铱纯础焙竽陨咨险饣岫丫杆僦灼鹨桓鲂“焦厶吻崆岚戳艘幌拢盗艘豢谄疤勐穑俊 裴亦萧脸红得像火烧,“不疼不疼,”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你啊……”陆观涛特慈祥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见到我就紧张?为什么?” 裴亦萧甩甩头,又有点疼,“呲”了一下,“没有,我哪有。” 陆观涛不想放开人,在“低头捧着那张脸吻下去”与“坐回办公椅”之间挣扎了半天,最后想到毕竟是办公室,还是很绅士地放开了手,坐了回去,等裴亦萧自己调整好状态。 裴亦萧闹了大乌龙,脸上一直臊得慌,低着头摆弄了半天笔记本,找到了写着题目的那一页,“嗯,题目是《如何培养青少年的创造精神》。” “哦,”陆观涛点点头,迅速转换成了领导模式,考虑了一会儿,便要开口了。但是他看着裴亦萧手中捏着的录音笔,还是提醒了他一句,指了指,“那个,你不准备用?” 裴亦萧这才发现,忙打开来放到陆观涛的面前。这丢脸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做,裴亦萧已经觉得自己没救了。咬着嘴唇有点自我厌恶地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领导谈话”。 陆观涛没有笑他,而是开始侃侃而谈。对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话题,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算什么。平常这种话题,他估计讲个半小时,大概也就够做成一个稿子了,今天他存心想和裴亦萧多相处一点时间,讲啊讲的滔滔不绝就没停口,基本不用裴亦萧再附带着问什么。看着对面那颗低头点着不停记录的小脑袋,他心里深藏的那一份情感又慢慢一点一点开始浮上水面。 裴亦萧很倔强,那天在机场红着眼眶说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那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那个哀伤到极致的眼神,陆观涛时不时都会回忆起来。那种时刻,他的心也总是揪着,很难受。如果他想把这个人追回来,不是不可能。他知道裴亦萧其实还是拒绝不了他的,如果他要死皮赖脸地强迫裴亦萧,肯定还是可以得手。但那样有什么意义?只能换来裴亦萧对他自己的厌弃。心里梗着一根刺,即便是身体还可以交融,感情却变了味。 想要裴亦萧真正的回头接受他,也许只能是放弃……放弃很多他目前获得的甚至是将来准备要获得的东西。 即便如此,就可以相亲相爱一辈子吗? 陆观涛对此也没有信心。 下午5点半,j会馆地下一层服务大厅,总经理站在那里给高级公关训话。 “今天是你们真正开始为客户服务的第一天,希望你们都能精神点、乖觉点。咱们这个楼层的客人素质都挺不错,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去了。但是——也不代表没有要求高的、难以满足的,”总经理的目的就是为了敲打这些mb,“如果遇到有自己无法解决的情况,你们要时刻记得,首先是要低头认错,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其次,紧急呼叫经理级别的人员去处理问题!不要自己瞎折腾!听到没有?” “听到了!”高级公关们都很乖巧。 “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们一点,在这个楼层,不需要你们给公司拉业务,懂不懂我的意思?”总经理环顾了一周,“不准推荐客人买酒点单、不准要求客人带自己出台,更不准打听客人下次来的时间,或者要求客人下次什么时候来!这几点一定要记清楚!我知道你们在上面干的时间长了,都喜欢来这一套。但要记住,这里的提成不按这个来,最重要的就是把客人伺候舒服了,其他的不需要你们操心!听到没有?” “听到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总经理满意地点头,“最后再强调一点,在这里,不许抢客,不许认定某位客人是自己的,而要求领班安排自己去接待。一旦发现因为客人点了其他人而吵闹的现象,立即开除,并且送离京城!所以,一切要听从公司安排,不许多问多说。假若那位客人要包自己出台,不许私下答应,要向经理报备,由经理按照程序调配处理。——听到没有?” 高级公关们训练有素地大声应道:“听到了!” “以后本楼层工作时间从5点半开始,都给我准时准点达到大厅点名。6点钟之前吃完饭,6点到8点是准备时间,造型师会来给你们进行指点和服装搭配。8点半正式上工。有迟到或者有特殊情况未到而不报备的,一概退回普通楼层。好了,就这样。赶紧去吃饭!解散!” 高级公关们忙通过通道口到食堂去吃饭。 小小面色很平淡地跟在人群里走。 92、九十 得到芯片,小小的心情一直在紧张与恐惧之间徘徊。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属于什么性质,而这种觉悟是在接到芯片之后才开始产生的。去日本接受培训不过才半年,他只不过在日方的高压之下被迅速洗脑了而已。一旦开始联想到被抓的后果,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毛。所以这个东西得赶紧地转移出去,否则就是个定时炸弹。 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一周一次的休息日,小小赶紧出去,用一次性的号码给老板打电话,这种号码他也没几张了。小小打电话都是走在路上,移动着,避免在同一个地方说太多话,“老板,我已经从疯子处拿到货了,你们快点来接我。” “不要紧,最近抽不出人手,”老板这会儿不催他了,“你反正在那边干得挺好,也不用怕。东西藏好就行,过段时间就派人去找你。” 小小害怕了,“老板,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干完这一次就可以,还能给我安排新的身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要相信组织!”老板打断他,“不过是等待一段时间,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要小心不要暴露了,就这样。下次换一种联系方式,记得用邮箱和代码发送信件。” 小小只好无奈地回答:“是。” 芯片可怎么藏?虽然在俱乐部是一个人住一间房,但并不能保证这东西就一定安全。老板这是怎么了,之前急吼吼地要自己弄到资料,现在却又是这种放任不管的行为?娘的,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该死的日本人! 小小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这群混蛋,因为他做的事情也不见得多么光彩。小小想到了陆观涛和裴亦萧,就极端的不甘心,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必须得匆匆忙忙地转移。可恶。 他只是没有意识到,当他在日本答应接受培训的时候开始,就没有了去计较的资格。 这周的《共青团中央工作周报》印刷出来了,裴亦萧拿着报纸美滋滋地看着。这张报纸他没少花心思,张大姐把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他做,好几篇稿子都是他采写编辑的。特别是陆观涛的那个采访,图片也是他拍的,陆观涛装模作样地在办公桌前看着一份资料,脸上的表情哟,那叫一个正儿八经,简直就是个标准的领导体。 裴亦萧想着想着,忍不住“噗”一声笑了。总之看到陆观涛这种装,他就想笑。 一个人在那儿笑了好一会儿,裴亦萧才开始给每个人办公室派发报纸,他越来越像个干得不错的政府工作人员了。 段益已经开始忙公司的事情了,公司正式开张,办公室选在了市中心的一个写字楼,租金一点都不便宜,但段益说了,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如果随便找个小破地方办公,人家一来就把你看扁了。公司主要做的,还是些进出口贸易方面的事情,代理一些国外的高端产品,段益的眼光挺高,选的类型也都挺有前景的。裴亦萧和杨浩去过几次,坐在擦得锃亮的大落地玻璃窗前看这个城市的风景。段益这厮一改以往那种不出众没存在感的打扮,西装革履,头发也抹得顺溜光滑,一副精英做派,这个样子看起来,其实段益长得也还真不赖。相比之下,裴亦萧的休闲装和杨浩的市痞样就显得不上台面了。 几个人都说好了,不把合伙的事情在公司里宣布,所有的事情就段益一个人说了算。如果真的遇到的超级大的问题需要讨论,再来个三个人的股东会议。当然,段益也不是独-裁,他花大价钱请了几个行业内有名的人来坐镇,许给的薪水福利都不错,辅助公司慢慢稳步发展。所以裴亦萧杨浩来公司玩儿,第一批招到的员工都以为是小老板的朋友,对他们不怎么在意。 七月的第四个星期一,是杨浩的生日。 杨浩面对裴亦萧的时候,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嬉皮笑脸打打闹闹的态度,变得有点生疏。裴亦萧还浑然不觉,以为浩子这是毕业成熟了,现在反倒他常常笑呵呵地闹着杨浩。只是这个迟钝的家伙,根本就没看到杨浩眼中的挣扎和迷惘。 杨浩无数次地看着手机里面那个陌生的,给他发过一次短信的号码。那天他接触到的是一个神秘的世界,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触及了真相。平心而论,他更喜欢现在这个充满了朝气生机勃勃的裴亦萧。可是过往那些孩童时期的美好的记忆,却时时提醒他,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那个人,究竟要干什么…… “来,浩子,干了这杯!”裴亦萧举着酒杯跟杨浩敬酒,“哎你那表情是干嘛啊,哈哈哈,快点快点,再磨叽就不是爷们儿了啊!” “干!”杨浩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开,举起杯子,“敢不敢连干三杯!” “嘿哟,我怕你?”裴亦萧的酒量,算下来其实比杨浩还要好一点。但以前他总是没有节制,每次都是醉醺醺要杨浩给他善后。 段益在一旁笑着劝,“我说你俩差不多就行了啊,拼啥酒啊!吃菜吃菜!” 这天吃得倒也尽兴,喝酒的中途,杨浩把那个号码删掉了,他不想生什么波澜。 可是,几个人吃完饭,聊会儿天回家之后,杨浩又从那个刚删掉的号码里,接到了一个短信:【浩子,生日快乐!】 杨浩不冷静了。刚喝完酒,浑身冒汗,这会儿看到这个短信,热汗全成了冷汗。 他捏着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 那头的人没有打算就说这一句,继续发来短信:【我买了一块杜嘉班纳的时装表送你,但是今天没有时间亲自给你庆生,对不起。手表我给你快递了,明天就能收到。】 说完这一句,那边就没有来信了。 杨浩犹豫了半天,还是回拨了一个。 好半天,那边才接起,“浩子!”声音依旧是那种甜腻绵软的感觉,却很惊喜。 “你……想干什么?”杨浩咽了下口水,喉咙里的干涩仍然不去。 那边有点落寞地说:“浩子,我……我只希望,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哪怕是个新朋友。” 杨浩把手机捏得格格响,最后终于道:“好吧。” 小小开心道:“浩子,谢谢你!……那个,我有点事,先挂了。再说一遍,祝你生日快乐!” 听到杨浩的回应,小小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只留了一丝在嘴角。 杨浩,对不起了,我确实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可以利用了。 小小的休息日是每周五,他照例出门去逛逛街买点东西,然后吃吃饭。本想去看看杨浩,加深一下他对自己的好感,后来想着还是算了。到华灯初上,他一个人晃晃悠悠提着几个包走在路上,眼看就快要到j会馆那条路了。经过一个漆黑的小巷口,里面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小小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那人捂着嘴,拖进了暗巷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小小在最初那一刻吓坏了,接着就拼命挣扎扑腾起来。 那人却在他耳边道:“一郎,别说话!” 小小睁大眼睛,停止挣扎。 顺着那人往巷子里走,老半天,那人才停下来,把小小扔在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你这个崽子,跟老板联系没有?那边怎么说?不早说来接老子,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小小坐在地上,老半天才透过阴暗的光线看出那是跟在郑总身边的“小冯”,这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衣服和脸都是灰扑扑的,眼镜也不在了,“你是疯子?这是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哼,”小冯轻蔑地看他一眼,“老子救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了?” “你信不信?这会儿你要是回去,过不了多久马上就会被抓起来,永远不见天日!” “什么?”小小不敢置信,“我们暴露了?” 小冯“嘘”了一声,巷子外有个人走过。等那人经过,小冯才开口,“妈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好好的,郑举仕那混蛋居然早就怀疑我了,今天差点把我带到国安去!幸亏老子机灵,半道下了车,好不容易才躲了过去!老子当他的机要秘书都已经十年了!这老小子还是对我不信任!真他妈见鬼!”小冯的真名叫冯伟,是个文职中校,是郑举仕大将的机要秘书。 小小懵了,“那你来找我干嘛!” “你妈的小崽子,你以为老子不来找你,你就安全了?”冯伟一点也没有那种在郑举仕面前木着脸的呆样了,完全是一副疯狂的表情和神态,满口粗话,“迟早查到你小子头上!你手上有老板的联系方式,叫他们赶紧派人来救我们!迟了就完了!” “我今天才联系过!老板说这两天抽不出人手!” “放屁!放屁!”冯伟在巷子里来回跺脚,“操他妈的,栽得太惨!这京城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怎么躲过去啊!妈蛋,难道老子要死在这里?……”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痛哭流涕,“呜呜呜……老子不想死,老子还没玩够,麻痹的这十年潜藏在郑举仕身边,啥都没玩够,整天提心吊胆,麻痹啊!……” 小小坐在那里目瞪口呆,这疯子难道真的是个疯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的?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小小心里也怕得要命。j会馆是绝对不能回去了,这京城,能够去的地方还有哪里!……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也许可以藏个几天。 小小手中只有最后一个一次性的电话号码卡,他自己常用的号码是绝对不能用了。这最后一个号码卡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他站起来,把手机里的卡片取出来,换上新卡。然后把手上的包扔给冯伟:“你选几件衣服看能不能穿上,我们出去。总得离开这里!” 冯伟的体型和他差距太多,老半天才拣了一件t恤穿上,外面披了件衬衣,没有扣扣子,——也扣不上。两个人遮遮掩掩躲着人走了个把小时,才到了小小想到的安全地方。 小小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等到那边清亮的声音响起来,他才在嘴角露出一个笑,“喂,你是裴亦萧?” 93、九十一 “你好,我是裴亦萧。”裴亦萧正坐在房间大床上盘着腿玩单机游戏,看了下电话号码,发现不认识,也没多想,就接了,“……哪位?” “我也是裴亦萧。”那边人这样说了一句。 裴亦萧第一反应是哪个朋友在开玩笑,“咦?你是谁啊,别开玩笑了。” “哦,你还真觉得自己是裴亦萧?”那边的声音很轻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用了我的身体,还敢说这样的话。” 裴亦萧惊得一下跳了起来,电脑都被弄翻在一旁,“你……你……” “我是不晓得你怎么弄的,总之现在我很不爽。”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你是裴亦萧?你、你现在是什么样……”裴亦萧拿着手机哆嗦着,生怕电话那头是地狱或者虚空。 “哼,我是什么样?人样!你以为我是鬼?切!……我想你和我可能是互换身体了吧?怎么样,你想不想看看我这个是不是你的身体?” 裴亦萧咽了下口水,他想,真的很想!“你在哪里?” “天海花园。” 连天海花园都知道!这不可能是恶作剧或者开玩笑了。裴亦萧瞬间就相信了。“……那我现在过去?” “你过来吧,不过……” 裴亦萧都快冲出门去了,“不过什么?” “关于这件事情,你没有告诉过别人吧?” 裴亦萧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但是陆观涛是知道的。这不算他告诉别人吧,“……没有。” “我想也是,这种事情,总不会弄得尽人皆知。那你过来吧。” 裴亦萧挂了电话,一分钟也等不了,冲出了卧室。裴卫国和裴亦鸣都不在家,他随便跟沈清莲说了一声,就走出门外,开了车就往天海花园赶去。 此时小小和冯伟,已经进入了天海花园f栋,楼门的密码没变,所以两人轻易就上了15楼。 裴亦萧第一次开车那么快,前面有车挡住他的时候,他都会心急如焚一个劲地按喇叭。 把车停在小区里,裴亦萧惴惴然地走进楼门按了电梯。 15楼里一共有5户人家,头顶上的音控灯亮着,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裴亦萧左右看了半天,等了好一会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裴……亦萧?”他已经顶着这个名字很久了,突然间这么喊,像喊自己一样,感觉怪怪的。 一个瘦小的人影在他身后出现,“别喊了。” 裴亦萧猛的回头,只见一个个子小巧、长相娇媚的混血儿慢慢从声控灯的暗处走出来,站在自己面前。裴亦萧瞪着他,“你……你是?”他总觉得这人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我什么我?”那混血儿的眼神很傲气,“呵呵,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吧?要是你自己的身体,上次在咖啡馆你就应该认出来了!” 裴亦萧这才想起来,“对了!上次在咖啡馆你就见过我了!……那、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我和你是互换……” 小小不答话,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 裴亦萧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还没等他回头,后脑勺就遭到了重击,一下往前扑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身后站着拿着一根木棍的冯伟。 小小看看裴亦萧又看了看冯伟,不满地皱了下眉。他想说,这是我的身体,你干什么这么用力?不过还是没说出口。 冯伟看小小的眼神也充满了怪异,他并不了解小小,只是刚才听到两个人说什么“互换身体”的,觉得实在是神奇。可他没有多嘴去问。 两个人从裴亦萧身上搜出了钥匙,把闭着眼的裴亦萧迅速抬进了房门,找了个椅子让他坐上。小小去翻床垫下面的抽屉,发现那些sm道具都没有了,骂了一声,只好撕了床单,把裴亦萧给结结实实捆在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冯伟倒在沙发上躺了半天,忽然问道:“我那天给你的芯片你转移出去没有?” “没有。”小小也坐在一旁,“老板说没人来接!” “操他妈的,”冯伟扒乱头发,“那芯片在哪儿?” 小小笑笑,“放在一个朋友那儿了。” “什么?”冯伟眼神像鳄鱼,“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资料,你放在一个朋友那儿?什么朋友?安全不安全?” 小小没有回答他,而是把从裴亦萧身上搜到的手机拿出来,发了个短信。一会儿就有个电话打过来,但是小小掐断了。短信声响起,他看了看,回复了一个。关机。 冯伟问:“这地方到底是哪儿?会不会有人来?” 小小眼波一转,妩媚的一笑,“我就说安全了,你放心吧。一会儿会有个人来给我送芯片。你等着吧。” 冯伟操了一句,站起来走向厨房拉开冰箱,“有吃的没有……靠,干净得像水洗一样!” “一会儿就有了。”小小答道。 冯伟受不了这种哑谜似的说话,又不想理小小,也不敢睡觉,把几个房间转了一遍,然后靠在沙发上假寐。 小小也坐了一会儿,去各个房间里审视了一番。他推开原本空无一物的那间房,发现了里面的新家具,皱了下眉,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有点怀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过了半小时,客厅中间椅子上的裴亦萧终于醒了。他的后脑勺疼得时而像针扎时而是钝痛,呻吟不已,“唔……好疼……”他迷迷糊糊了几分钟,才发现自己是被绑在了椅子上,扭着挣扎起来,不敢相信这一切,“你……你要干什么!” 小小站起来,脸上带着一种恶意的表情,过来就劈手给了裴亦萧一个耳光,“你他妈的!小爷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你,小爷很不爽!小爷的身体,竟然被你给占用了,小爷真想杀了你,看能不能回去!但又怕把身体弄坏了!我操!你他妈究竟是谁!怎么上我身的!”又是一个耳光。 裴亦萧被打得头一偏再一歪,口腔里的皮被牙齿磕破了,流出一点血。他完全是懵了,原以为只是见一见身体的原主,哪知道竟然会被绑了起来。另外那个像鳄鱼一样的男人又是谁…… 小小打了两耳光,还不解气,可是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白皙脸蛋上带着两个红印,又有点不舒服,住了手,“麻痹的,都是你害的!” 裴亦萧失神地瘫坐在椅子上,后脑勺胀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说!这个房间是谁睡的!”小小指着次卧的门。 裴亦萧不想告诉他,咬着唇低着头。 “说不说!”小小揪起他的头发让他抬头。 裴亦萧痛得呲起牙,呼了两下,只好撒了个谎,“……没谁,二哥……” “二哥?”小小放开他,“他经常来?” “也不是。” 小小哼了一声,回到沙发上坐下。 又过半小时,门口的呼叫器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了杨浩的声音,“萧儿,你在不在?我来了。” 裴亦萧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大声惊呼,让他赶紧离开。但小小快一步,使劲捂住了他的嘴,看着冯伟,偏了一下头。 冯伟想着,这大概就是小小说的那个朋友了,便过去按了开门键。 小小骂着裴亦萧,随手扯了一块刚才撕剩下的床单塞进了裴亦萧的嘴,“安静点!再吵我揍你!” 裴亦萧不愿意,挣着,呜呜不止。 “妈的!”小小又给了他一耳光。 门铃响了。 小小看裴亦萧实在是不合作,于是和冯伟两人把他抬进了卧室,关上门。小小看了眼冯伟,示意他躲在厨房里。冯伟又拿起那根木棍走了进去。 小小看没什么异样了,才走过去把大门拉开。 就在个把小时前,杨浩收到的短信内容是:【浩子,我想告诉你我的一个天大的秘密。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到xx路天海花园f栋1503来?这是我的房子。对了,你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带点方便面、饼干还有零食。谢谢了!】号码是裴亦萧的。他看完以后立时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可是被挂断了。 他编辑了一个短信回复道:【是什么秘密?】 裴亦萧的回复是:【是一个非常大的秘密……我骗了你很久,我真的很难受,今天想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快来吧。】 杨浩再拨回去电话的时候,裴亦萧已经关机了。他想得到大概是什么事情,他想,裴亦萧终于要对他说实话了,他有点激动,又有点不安,最后还是来了。出门的时候按着裴亦萧说的,买了很多吃的过来。 当他站在天海花园f栋1503室的大门时,他还在以为开门的会是裴亦萧。 结果是小小。 “你?”杨浩一惊,复又想到:“你和萧儿已经见面了?” 小小点头一笑,伸手接过杨浩手上的那一大袋吃食,“嗯,快进来吧,我们等你好久了。” 杨浩进了门,打量了一番,“萧儿呢?在哪儿?” 小小引着他走到主卧门口,“在里面。” 杨浩不虞有他,推开门一看,惊诧万分,“怎么回事!”他看见了被绑在椅子上的裴亦萧,转头怒视小小,“你干什么!为什么把他绑起来了!” 小小可有可无地撇嘴,“哼。” 杨浩有点生气,上前想去解开裴亦萧的绳子,哪知裴亦萧眼睛惊恐地睁大,想要跟他说点什么,偏偏嘴里有床单,说不出口,急得呜呜直叫唤。杨浩不明所以,拉着他口中的布条,“怎么了?” 裴亦萧的嘴刚得到自由就想提醒杨浩身后有人,“浩子,小心……!”可是还没说完,“嘭”的一声,杨浩就软软地倒在了裴亦萧的身上。冯伟举着棍子站在后面冷笑。 “浩子!浩子!”裴亦萧拼命想用绑着的双手抱住杨浩,可是徒劳无用,杨浩慢慢滑到了地板上。 “这就是你的朋友?”冯伟问着,蹲下身在杨浩身上翻了翻,“芯片在哪儿?” “让开!”小小推开冯伟,“这是我的发小,上周是他的生日,我送了他一个礼物。我知道他有个习惯,新表都会马上戴上,新鲜一段时间……”他从杨浩手上取下一块杜嘉班纳的手表,“呵呵,果然如此。这就是我送他的礼物。” 冯伟接过那块表,“芯片在这块表里面?” “嗯。接了芯片,我不敢放在俱乐部,只好想办法送了出去。反正我要找他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小小站起身,轻轻踢了踢杨浩,“快点把他也绑起来。” 裴亦萧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害杨浩!你……你不是真的裴亦萧吗!浩子是你的好朋友啊!” “是啊!他是我的好朋友,”小小轻飘飘说着,“要不是有他这个好朋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多亏了有他!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你这个王八蛋!”裴亦萧愤怒了。 小小折回来就是一个响亮的大耳光,“你说谁是王八蛋?” 裴亦萧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咬着嘴唇,看着杨浩也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和他放在一起。他不去看小小了,而是轻声呼唤着,“浩子!醒醒!浩子!” 冯伟下手挺知道轻重,他那根木棍上包着几层布,每次都是把人打晕了,却不会打流血。看两个人都服帖了,他先走出了卧室,找到杨浩带来的吃食,翻出一包方便面,便去厨房烧水泡面,“妈的,饿死老子了。” 小小用恶毒的眼光看了裴亦萧半天,没有出去,而是把床铺上放着的电脑拿过来,打开。 他新注册了一个邮箱,登录上去。 94、九十二 小小给老板指定的邮箱发了一封信,通篇胡扯,像是在聊家常,却表达出了目前的处境:“老爸:最近没钱了,你赶紧给我送来,我手上只有一张卡了……我昨天在路上碰到一个疯子,非要跟我一起走,吓死我了……我本来和两个同学想租个房子,在xx路天海花园这边,结果abcde栋都住满了……我比较喜欢15楼以上的楼层,1号到5号只有中间的舒服一点……老爸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啊!”那“两个同学”是指裴亦萧和杨浩,意思是人质。 小小费尽心思写完这封邮件之后,就闻到了冯伟泡面的味道,于是丢开电脑跑到厨房去也想吃一碗。 裴亦萧坐在椅子上一直不停观察着杨浩,喊着他的名字。 杨浩的恢复力比他要强一点,大概十多分钟就慢慢苏醒了,脸上也是一片疼得皱起来的表情,“唔,怎么回事……” 裴亦萧刚才看到杨浩和小小似乎认识的样子,已经明白他们俩私下早就见过面了,心情复杂。 “刚才不是你叫我来的?是他?”杨浩抬起了头。 小小给杨浩发短信的时候,裴亦萧正晕着,“我刚才一来就被他打晕了。” “唉。”杨浩用力挣了挣,但他被绳子捆得更紧,动也动不了,“可恶,他怎么能这样!那个阴惨惨的男的是谁?”他指的是冯伟。 “我不知道,”裴亦萧摇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裴亦萧忍不住问:“杨浩,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杨浩还在用手臂去挣绳子,小臂肌肉都勒进去一条条的,他看一眼裴亦萧,“……哦。我听他说了。这事情太荒唐了……那你……” 裴亦萧突然很愧疚,“……我确实不是。你还记得去年年初我那场车祸吗?我是在那个时候……我完全不知道怎么醒来就成了裴亦萧。我不是故意想骗你,可是我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我呢?” “……”杨浩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年多和裴亦萧的相处其实很愉快,他想,有这么个朋友真不错,他也觉得这人变了很多,但没往那方面想。“那裴叔叔他们知道吗?” 裴亦萧摇摇头。 杨浩甩甩脑袋,被后脑勺的胀痛弄得呲牙咧嘴,“痛痛痛!……我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你不是原来那个,他才是,那他也没必要这样绑着我们吧!这是搞什么!” “我刚才,看到他从你手上拿了一块表,还说里面有个芯片什么的。”裴亦萧说。 “啥?”杨浩睁大眼,又使劲扭着头去看自己身后捆着的手,想看看手表是不是不在了,“芯片?……我操,该不会是……间谍吧!” “啊?”裴亦萧也愣了。 杨浩没有那个那耐烦心去猜,直接大喊:“那谁!喂!那谁谁!你过来!” 小小阴着脸端着个碗走来,“浩子,干什么?我是裴亦萧,你又不是不知道!喊什么‘那谁’?” “不这么喊我怎么喊?”杨浩瞪着他,“你送我那块表里有个芯片?为什么?” 冯伟已经吃饱了,走过来哈哈笑,“一郎,你这个朋友真的挺有趣的啊。” “一郎?!”裴亦萧和杨浩异口同声。 “嘿嘿,”冯伟心情很好,特喜欢看两人脸上那种诧异的表情,“是啊,他就叫一郎啊。” “日本人?”杨浩厌恶地皱起眉,“你居然成了个日本人?” 一郎烦躁地转身出去了。 冯伟也没理他们。 剩下两个捆在椅子上的难兄难弟在脑补。半晌,杨浩冒了一句,“千万不要告诉我,咱们这是落在日本间谍手上了。” 这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两人对视一眼,不寒而栗。 “你出来之前跟你爸妈说了没有?”杨浩镇定地问。 “我就跟我妈说了一声。”裴亦萧小声说:“我要是不回家,我二哥肯定要打电话问的。刚才那……一郎把我电话关了,我二哥肯定要急的,明天说不定就会到处找我!” “嗯,还是你乖,”杨浩叹口气,“我要几天不回家我爸妈都不会问一声的,更别提我哥。” 现在只能期盼家里人来找了。 这一来一去折腾下来都快半夜,一郎频频打起了呵欠。他不信任冯伟,冯伟也不信任他,可眼下还有两个时时刻刻想要逃跑的人质在,他和冯伟只能抱团。 正要跟冯伟说轮班休息,电脑里刚发出去的邮件已经有了回复,他忙扑到床上去看。 “乖儿子:老爸知道了,明天就让你哥哥去给你送钱。” 一郎吁了口气,对冯伟说:“明天就有人来接。” “真的?”冯伟跑过来看,“太好了!” 精神一放松,这两个也看对方顺眼了些。冯伟摆出个老大哥的样子道:“这样,我们轮流值班睡觉算了,你先睡,到5点钟我叫醒你,再换我睡。” 一郎只有点头答应,“好吧。”也没多说废话。 两人把裴亦萧和杨浩又转移到了客厅。一郎跑去轻车熟路地洗了个澡,就扑到床上去睡了。 冯伟把所有的窗帘拉上,关了所有的大灯,只留了几盏灯光比较暗的小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时而盯着裴亦萧看看,时而又瞧瞧杨浩。弄得人毛骨悚然的。 裴亦萧和杨浩无奈地坐着对视。杨浩又在挣绳子,手脚并用的,费了老大的劲,才把绳子弄得稍微松了些,解开却是不行,最后放弃了,靠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气。 冯伟见了他那样,嗤笑一下。在台灯下翻起了从陆观涛房间里找出来的一本书。 裴亦萧皱着眉,虽然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睁着眼睛过了几个小时,到起码3、4点眼皮才耷拉下来,头也歪朝了一边。 还没睡几个小时,裴亦萧被人劈头盖脸地打醒了,头上一阵疼,他茫然地睁眼,看到的是一郎那张扭曲的脸,左手揪着他的头发,右手还不停地揍着他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杂种!醒来!醒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被打得脸都麻木了,“……你……呃……干什么!……唔!” 杨浩也被耳光的声音吵醒了,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只能喊道:“住手!住手!” 裴亦萧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一郎还不解气,一脚踹在他的胸口,砰的一声,把他连人带椅子踹倒在了地上。裴亦萧天旋地转,手背在椅子后砸在地上,顿时痛得没有了知觉。他不知道一郎是发了什么疯,这人的思维似乎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他只能闭着眼睛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冯伟被椅子倒地的巨响吵得从房间里走出来,“闹什么?才6点!老子睡下去一个钟头不到!” 一郎还要再打,冯伟看到裴亦萧倒在地上,连忙过去扶起了,“一郎,你这疯崽子!你闹屁闹啊?把旁边人家吵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干什么打他?” 一郎的脸狰狞凶残,一点漂亮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停下手,“你睡你的!我不打他就是。” 冯伟也不想多管闲事,“老子警告你,没有安全转移之前,你最好不要捅出什么篓子!不然老子不会放过你这个疯崽子!” 一郎只是狞恶地盯着裴亦萧,嘴上随意应付着冯伟,“知道了!” 冯伟进了次卧去睡觉。 杨浩一脸愤怒地低吼,“一……郎!为什么打萧儿?” “谁是萧儿?谁才是真正的萧儿!”一郎恨声说:“你别搞不清楚状况,浩子!你是我的朋友!不是这个假货的朋友!” 杨浩吼:“你还说我是你的朋友?你就这样绑着我?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朋友?” 一郎噎住,转头不看他。 裴亦萧被冯伟扶正了,坐在那里昏昏沉沉的低垂着脑袋,他耳朵嗡嗡响个不停,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一郎接了一杯冷水,劈头盖脸就给他浇在脸上,“抬起头!” 裴亦萧激得哆嗦了一下。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罪,脸上头上身上都在一阵一阵胀着,疼痛难忍。 一郎拿着电脑举到他的面前,让他的脸对着屏幕,“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和他拍这样的照片!” 裴亦萧勉强张开眼皮,看见屏幕上的是自己和陆观涛的亲密合照…… 那还是他们同居的时候拍的,也是有一次裴亦萧突然兴起,用手机拍了一张陆观涛做菜的照片。陆观涛听见了,回头抓着他,非要拍两个人的大头照。陆观涛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和平常那种正经的样子不同,特别像个孩子,他也不想扫兴,就头靠头举着手机拍了几张。陆观涛还系着围裙呢……那个时候感情正浓烈,两个人甜甜蜜蜜地笑得一脸开心。这个照片后来他导在了电脑上,手机上的就删了,毕竟不能让别人看到。 一郎5点钟被冯伟叫醒之后,没事干就开了电脑玩,心血来潮打开e盘一看,居然看到了这种照片,当时就疯狂了,跳起来就打起了裴亦萧。 杨浩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在旁边看着。 裴亦萧闭了闭眼,回答一郎:“拍了就拍了,有什么为什么。” 一郎把电脑甩在沙发上,凶横地抓着裴亦萧的头发让他仰着头,“你跟陆观涛什么关系?” “……就你想的那种关系!”裴亦萧晓得一郎从前喜欢陆观涛,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故意就想炫耀一下,“这还要拜你所赐!” “你!你!”一郎气得暴走,想把他推倒在地,又怕把楼下的人吵醒,“不可能!陆哥不会喜欢我的!不会喜欢你的!”他这话糊里糊涂,他是想说,以前的陆观涛根本不喜欢自己,自然也就不会喜欢眼前这个假货。他又返回去拿着照片看,后面还有几张,视角稍微远一点的,看得出陆观涛是抱着他,两人非常亲密。 裴亦萧自从进了这个房子就一直处于下风,这会儿他终于找到能打压一郎的方法了,他也是年轻气盛,也没想隐瞒什么,还没等一郎继续问,就呱啦呱啦说起来,口气让一郎恨得发狂,“……观涛不喜欢你,不代表他不喜欢我!我们在这里住了很久,天天都呆在一起!原来我也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他对我很好,还给我做饭吃,还带我做衣服,还跟我……你想不到吧,你得不到的,他全都给了我!而且我也爱他!” 当“我也爱他”这几个词冲口而出的时候,裴亦萧自己都愣了一下。 是啊,他是爱上陆观涛了,不然不会一提到陆观涛就这么激动兴奋,也许是现场的环境刺激到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由自主就想要炫耀,想要告诉别人,这个优秀的男人是属于他的。这样好像就能带给他面对危险的勇气。 裴亦萧晃神了几秒,想到陆观涛有老婆这件事,有点心痛。他此刻心底默默说着,如果能够度过这次的难关,他一定不会再拒绝陆观涛,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不止一郎,杨浩在一旁也惊呆了。原来萧儿竟然和陆观涛有那种关系!他心情极度杂乱,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滋生出一种嫉妒的情绪。 一郎举起电脑,砰一声砸在地上。薄薄的苹果机顿时闪了几下,屏幕裂成几块,一个角缺了进去。 裴亦萧看着地上的电脑,想到那些照片都没有备份,这下都没了,很心痛。陆观涛不会知道今天这一切,而他也不可能再去找他,以后再也没有这种照片可以怀念了……不,看着这么疯狂的一郎,他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活着离开。 怎么办,陆观涛还不知道自己爱他这件事…… 观涛,我爱你…… 一郎扑上来就卡住了裴亦萧的脖子,眼里的狂怒让人相信,他一定会掐死裴亦萧。裴亦萧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跳起,偏偏没法躲,眼看着都要翻白眼了。 杨浩惊怒交加,肩膀不停地挣扎着、挣动着、吼着:“你疯了!快放开!一郎!放手!” 这边的响声又把冯伟吵醒了,冯伟冲出门来,看到这种情况,从后来抱住一郎,把他往后拖。 一郎两腿不停蹬着,“放开我!” 裴亦萧的脖子终于得到了自由,咳得声嘶力竭。 杨浩关切地问:“萧儿!你怎么样了!” 裴亦萧好不容易才摇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了,咽喉疼痛肿胀,像吞了个桃子又咽不下去。 冯伟把一郎拉开压制住,嘴里骂道:“疯崽子,你闹什么?你自己要干什么老子管不着,但你不要把老子害死了!大早上的你吵个屁,招来警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半天,一郎才消停了,“放开!我知道了!”可看裴亦萧的眼神还是那么歹毒险恶。 冯伟也不敢去睡了,“老子真是怕了你了,麻痹的,再让你这样闹,迟早把人都引来!”他推开一郎,“从现在开始,不许你靠近他们两个,再闹,我先把你干掉!” 一郎也知道他说到做到,恨他一眼,愤愤地坐到了一旁,一脚踢开了地上的电脑。 冯伟也不进房间,坐到了沙发上。 一时间,只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静得可怕。 95、九十三 天海花园小区另一侧,停放着一辆看着很普通的白色房车。在它的内部,却有着与外表截然不符的各种精密仪器和设备,里面挤了三五号人,都戴着耳机,眼睛盯着处于侧上方的几个监控屏幕。 耳机传出监控视频里几个人的对话声: “……你想不到吧,你得不到的,他全都给了我!而且我也爱他!” 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台电脑被砸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挣扎扭动,还有几个人喘息的声音。 另有一个人在旁边喊:“你疯了!快放开!一郎!放手!” …… 白色房车里,其中一人仿佛看不下去了一般,扯下耳机往桌上一砸,就要往外走。另一个人赶忙从旁边抱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行为。 “观涛!你冷静点!现在不能过去!” “我怎么冷静?”陆观涛脸上没有一点平时的儒雅和自持,甩着肩膀要摆脱束缚,上半身向前用力,伸出手臂去够门把。 陆观涛的力气平时就很大,更别说现在正在气头上,像头牛似的,秦贺一个人勒着他的肩膀还有些吃力,往旁边使了下眼色,江成英便扯下耳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抓住了陆观涛的手臂,帮着秦贺把人按回了椅子上。陆观涛被压制,禁不住扭头去看监控屏幕,发现刚才要掐死裴亦萧的一郎已经被冯伟拉开了,这才把力气一收,肩膀一垮,放松下来,吁了口气。 “啧啧,真难得。”江成英仿佛苏迅上身了一样,口中揶揄着,“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你这模样。那小子就值当你这么用心?” 房车里不止他们几个,还有两个秦贺的手下,国安八局三处的行动员。他们已经听到太多这种秘事了,也不怎么在意,就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陆观涛没理江成英那一茬,只是眼带威胁看着秦贺。 秦贺投降般地举起手,“你真是关心则乱,我早就跟你说了那对面几栋楼顶早就有我们的狙击手在埋伏,他们都带有远程红外热感瞄准器,就算是拉着窗帘也看得见里面的人,不会弄错的。只要里面的人质有危险,我就会下令让他们开枪射杀日方间谍,一定会保证那两个小子的安全。你就放心吧!” 陆观涛冷着脸又把耳机戴上继续监听。看到裴亦萧被频频殴打,他已经心乱如麻了,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救出来。可他和江成英是额外破例才参加了国安伏击日方间谍的行动,如果因为他的举动而破坏了行动,那他也是罪人一个。他只能压下心痛,继续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实际上,一郎的间谍身份在秦贺拜访江成英和陆观涛那一次,就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八局三处针对一郎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他每次出行都会有人跟踪,自然也了解到他会有换电话卡给不知名人士打电话的习惯。在江成英的协助下,行动员进入一郎在俱乐部的房间,在他衣服上安了监听器,听到了不少他与“老板”的对话,也了解到其目的是与机密vip会员中的一个叫做疯子的人接头。 这个“疯子”最有可能的怀疑对象是郑举仕,因为在那三个国防部五院的领导中,只有郑举仕有这种嗜好,且是j会馆的一级vip。但是郑大将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来的,他是真的上过战场带过兵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军方要员,又怎么会是个日方的间谍?所以,“疯子”未必是郑大将,而是隐藏在他身边的人。 果然,在郑大将点了一郎之后,他那位不怎么起眼的随行人员冯伟说出了和一郎接头的暗号。先是说自己是“疯子”,又偷偷叫了“一郎”的名字。八局三处立刻对此人进行了摸底调查,发现冯伟在当上郑大将的机要秘书之前,曾经爱上过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性感又感性,那女人后来消失了。想必就是日方派出来引诱冯伟的间谍,给冯伟许诺了什么好处。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是经不住诱惑的…… 国安八局出面与郑举仕大将说明了情况,郑大将气得差点没掏枪出来直接去杀掉冯伟。但八局局长按住郑大将,告诉他日方还有后手,如果只是把冯伟抓了,未免操之过急。所以请郑大将配合演了一出把冯伟吓跑的戏。郑大将那个气呀,他亲自带人去国安局,都能把人放跑,岂不是有损他的威名?但为了国安抓捕行动能够顺利开展,他还是在半路上故意让冯伟找机会逃走了。 冯伟还以为是自己机灵呢。他果然去找了一郎,让一郎联系“老板”,两个人躲到了天海花园,还叫来了裴亦萧。其实他们一进入f栋1503室的大门,安装的监控设备就开始在三处处长秦贺手中的信号仪里报警了,陆观涛正巧在j会馆和江成英在一起,得到了通知。 本来陆观涛和江成英不过是协助国安而已,之前陆观涛未雨绸缪让秦贺在天海花园这边每个房间都安装了监控,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他们已经从一郎与杨浩的对话中,了解到一郎真的是以前的裴亦萧了。 这个事情,参与监听的人员都感到十分微妙。国安作为国人心目中的一个神秘部门,自是早就接触过多种常人难以接受的诡异事件。不过江成英还是第一次听说,讶然地看着陆观涛,秦贺也觉得不可思议。但陆观涛什么都没有解释,他脑子里在转的思路是,怎样才能在行动结束之后保住裴亦萧不被国安的人控制研究。 八局三处派出了行动队,开了主控车进入天海花园。陆观涛强硬地要求秦贺必须带上他和江成英,否则他就自己去f栋1503救人,秦贺妥协了,反正陆观涛是部长的外孙,事后有什么问题他扛着就好。 他们已经在楼下呆了一个晚上,陆观涛精神意志一直比较强,睁着眼睛看了一宿都不累,时刻在观察着楼上的动静。刚开始看到一郎虐打裴亦萧那几耳光的场景,陆观涛恨得牙痒痒。小孩儿是他的宝贝,他从来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居然让那个被日本收买了的疯崽子那样对待。一想到那就是原来的裴亦萧,他更是厌恶到无以复加。 后来杨浩也被扯进去了。看到杨浩被一棍子打倒在地,陆观涛算是明白为什么进门时裴亦萧是被抬进门的。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揪住一样,一抽一抽的,为小孩儿担心。 一郎睡觉起来,看到电脑里的照片之后,就猖狂地对裴亦萧拳打脚踢。秦贺和江成英都偷偷地瞟陆观涛,只见他铁青着脸,紧捏着拳头盯着屏幕。又听到裴亦萧亲口承认爱上陆观涛,再看到一郎要掐死裴亦萧,陆观涛终于忍不下去要冲出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个过程其实不过就是几分钟而已,对陆观涛而言,却像是备受煎熬了很久很久。小孩儿的那句告白,如果是在两人独处时说的,他也许只是会兴奋激动,可是此时,更多的是为小孩儿心酸和内心的一点明悟。成儿的爱情纯粹干净,默默地在心底守着念着,他从来没想到成儿是这么珍惜与自己的相处。他真的不想失去这个人,无论如何,这次之后,他一定会给小成一段完整的感情,不再让任何事情影响到小成这颗纯洁的心。 江成英感概万分。他和陆观涛年少相识,清楚这个人表面看着一副精明强干认真的做派,其实内里比谁都游戏人生。江成英有时候觉得,陆观涛大概是不会真正爱上什么人的罢,他的道路会比谁都走得顺畅,却也会留下巨大的缺憾。不是有首歌唱的么——“就算站在世界的顶端,身边没有人陪伴,又怎样……”谁能够让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动心呢?他想不出来。去年看到陆观涛逗弄裴亦萧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看好那个小家伙。啥都不懂,傻得要命,长相还行,也不是最好的,性格嘛,和一般的高门子弟倒是有点区别,但这也不至于让陆观涛欲罢不能吧? 但是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谁也说不准。陆观涛和裴亦萧,还真就这样爱上了,还爱得挺浓烈…… 今年春天,江成英和苏迅某天一起吃饭,听到苏迅这么说:“哎,你知道不,陆观涛居然借我的私人飞机到外地去追萧萧,真是笑死我了。后来我跟亦鸣打听了个大概,貌似是观涛骗了人家萧萧,说自己未婚,哪知道这事情两家人吃饭的时候给戳穿了。萧萧一气之下就要提出分手,观涛竟然不干!哎哟笑死我了,他也有那么狼狈、去对人纠缠不休的时候啊,哈哈哈,矮油不行,下次见到他,我得拿这个刺激他一下……blabla……” 江成英当时随口问了结果,苏迅道:“说起来真有点服了萧萧了,这小家伙真的就没再跟观涛联系过。其实他这样明明就是证实了对观涛是认真的嘛,唉,何必呢。观涛那种情况又不少见,只要他对萧萧是真心的就好了啊!依我说,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行了,何必计较那些……”江成英头一次没站在陆观涛这一边,而是觉得裴亦萧这小子有那么点值得敬佩。 对于这种事情,他没有苏迅的好奇心,也不怎么和陆观涛去聊。只是今天看到陆观涛的反应,他感觉,陆观涛终于也像个普通人了。这样好,作为朋友,他倒是为陆观涛庆幸着。 1503室一片寂静,几个人都各坐各的。裴亦萧偶尔会细小地咳两声,喘几下。杨浩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一郎的眼神像是要从他身上剜出肉来。冯伟只是安静地看着书,不时看看手表。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视频里的人都没有动静。 陆观涛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正觉得没人接电话很奇怪,忽然秦贺推了他一下,“观涛,你的电话。” “哦……”陆观涛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有点宓靥统隼匆豢矗尤皇桥嵋嗝k戳司惨簦械阌淘ィ灰幽兀颗嵋嗝飧鍪焙虼虻缁袄矗兰剖且蛭嵋嘞粢煌砩厦换厝ィ飧龊枚绲p牧税伞m狭税胩欤沤悠鹄矗拔梗嗝! 秦贺和江成英都关注起来。 裴亦鸣果然很紧张,“观涛,昨天晚上萧萧没回家!打他电话又关机!是不是去找你了?” 陆观涛皱下眉,“……没有,没来找我,我不知道。”国安的行动还是最好不要让太多外人参与为好。 “怎么会这样!”裴亦鸣急了,“那他去哪儿了?对了,上次你说那什么危险的,会不会是那回事?” 陆观涛想不到他还记得,都俩月前的事了,“……那个是我胡说,没那回事。小孩儿还年轻,喜欢玩么,可能就是出去玩玩,晚上就回来了也难说……”按一郎说的今天就会有人来接他们,那么晚上应该可以解救回裴亦萧。只是小孩儿脸上身上那些伤,唉,那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了。陆观涛又心疼。 裴亦鸣显然不信,也没想到陆观涛会说得这么不上心,“你……算了,一会儿我上天海花园去看看,说不定上那儿睡去了。” “别!”陆观涛吓一跳,裴亦鸣去了还了得,那不撞到枪口上去了,“他肯定不在天海花园,你不用去看。就是出去玩了吧,别担心了。他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你那么担心干什么?” 秦贺听到“天海花园”几个字,不由自主瞅了瞅陆观涛。 裴亦鸣起疑心了,“观涛,你今天的态度可不对啊!该不会是你知道什么吧?我劝你最好告诉我,你要不说,我马上就去天海花园瞧瞧。” 陆观涛见实在瞒不住,只好道:“别,你最好别来……唉,你还是来吧。……这样,你不要开自己车来,坐出租车,让司机开到小区里面m栋这边,拐角有个白色的房车,……你先别问,到了我再给你解释。千万别去f栋!” 裴亦鸣听他这样说,晓得肯定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忙满口应了。挂上电话就出了门。 这边陆观涛一挂电话,秦贺不乐意了,“观涛,你和成英已经是额外破例了,怎么又把裴亦鸣叫来了?”他早知道裴亦萧是裴亦鸣的弟弟。 “没办法。你是不知道,他这二哥当得,天天要把弟弟栓在身边,萧萧昨天一晚上没回家,他急了,说要来天海花园看看。他要是一上门,不就扰乱了计划?”陆观涛无奈地叹口气,“裴亦鸣这个人很精,要不跟他说实话,他肯定会找上门去。” 秦贺摇摇头,“哎”了一声,“得,敢情你们把国安当成公安了。” 江成英嗤笑一下。 陆观涛没心情去理这些事情,又把注意力放在监控视频上了。 96、九十四 大早上,裴亦鸣来的速度很快,四十分钟后,秦贺的手下就汇报了裴亦鸣在主控车外停下的情况,三处的一个行动员站起来开了门。 裴亦鸣蹙着眉尖走上来,他从陆观涛和国安的关系里,大概猜到了是在行动,但具体的还不清楚。他不认识秦贺,打量了一番车里的人,一一点个头,勉强对江成英笑下,就问陆观涛:“怎么回事?” 陆观涛把秦贺介绍给他。这整件事情太复杂,他心里正不舒服,不想解释,于是把难题丢给了秦贺。 秦贺本来是行动的总指挥,却成了讲解员,也很不舒服。奈何来的人是裴家的二公子,并非闲人。秦贺心里嘀咕着,也就是你们这几个□□了,要是一般人,哪能随便蹬上国安的主控车!他也不会详细解释,只随便说了几句与日本间谍有关之类的话,便把之前的视频都调出来给裴亦鸣看。 裴亦鸣脑子精,跳着看了几段就明白了个大概。他彷徨、震惊之余,更是愤怒。 震惊,是见到了裴亦萧的真魂现在的身体,还别说,这个妖媚淫-荡的混血儿的样子,和他的个性其实挺符合的;愤怒,大概是为了裴亦萧被打的那几个场景吧…… 裴亦鸣很矛盾。按说,打人的那个才是他的亲弟弟,可他只是疼惜被打的那个。萧萧一脸懵懂被抽打耳光,还有那一脚踹在胸口,砰一声倒地喊都喊不出的样子,又被掐得脸红筋涨翻白眼,虚弱地咳嗽……他捏紧拳头,无法忍受。 秦贺初始还不知道裴亦鸣的态度,正在想,如果把装着他亲弟的那个壳子抓了,他会不会闹个窝里反?是以用眼神询问陆观涛,陆观涛却摇摇头,做个“不用担心”的表情。 “秦处,那几个人又有反应了。”三处一个行动员汇报。 几个人又集体关注着侧上方的格子屏幕。 1503室的客厅里,四个人形态各异。冯伟肚子又饿了,从杨浩带来的包里掏出一包奥利奥,打开大嚼起来,吃了一会儿有点口干,就去厨房里喝水。裴亦萧看见他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的是陆观涛的杯子正要喝,便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别用那个杯子……”他的喉咙受到了伤害,声音嘶哑难听,一点原来的清亮都没有了。脸上被泼的冷水都滴落到了衣服上,胸前的t恤泅湿了一大片,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双颊更是红肿不堪,看起来异常狼狈可怜。 冯伟听见了,瞧瞧手上的杯子,突然想到刚才他听到的话,嘿嘿笑了几声,“怎么,这是你那个姘头用的?” 一郎冲过来,冯伟一手抵住他,“得了,别给老子闹,这杯子给你,喜欢就拿去舔,老子重拿一个碗装水。” 一郎真就接了过来,看了好半天,“陆哥怎么会用这么丑的杯子。”说是说,还是低头小口小口地沿着杯沿喝起了水,把杯口的一圈都舔遍了。 主控车里,秦贺忍不住“呕”了一下。陆观涛神色冷峻。江成英皱起眉头,“这人精神有问题。”裴亦鸣是又尴尬又郁闷。 裴亦萧昏昏沉沉转过头,不愿去看一郎。 而一郎那种变态的行为则刺激得杨浩打了一个冷战,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这个发小已经完全不可理喻了,暴力、神经质…… 一郎发现了杨浩那种嫌恶的表情,怔了下,把杯子放在了桌上。一时间,也有点心潮澎湃。杨浩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打小就维护他,打架冲在他前头,有好吃的都跟他分享,两人还时常一起撸一把。他虽然对陆观涛喜欢得死去活来,却也时不时想要品尝一下杨浩的滋味。杨浩何曾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也是会伤心的。 “浩子,你不要这么看我!”一郎走到杨浩面前,“你知不知道?我去年那个车祸之后醒来,看到自己成了什么样?我落到这样一个身体里,而且还成了一个地下俱乐部的mb!我每天就是费力讨好那些客人,跟各种男人做-爱,在他们身下乞怜!……” 若是以往听到这些话,杨浩估计会同情他,可此时杨浩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失望透顶了。是,你自己掉落了一个肮脏的地方,于是你也就自愿变得肮脏了?你就去当间谍了?你就会利用你的朋友了?你还开始伤人了?这就是你的理由?杨浩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哦?那不是你最喜欢的?” 一郎气急,“你……你不懂!他们把我带到日本之后,天天折磨我!他们白天逼着我学会怎么用枪、怎么杀人、怎么偷窃情报,晚上还逼着我接受各种各样的s-m-调-教!原来在那个俱乐部已经是受过特训,可到了日本,那些都是小儿科!我还被迫跟……动物做过!那太可怕了!狗的那个玩意儿好粗、好大、好长,做起来又猛烈又刺激,一次起码半小时,而且那里面还有个软骨卡着,出都不出来,到它射的时候,又烫又热,像岩浆……” 杨浩要吐了,他怎么觉得一郎并不是在诉苦,而是在描述跟狗有多么舒服?“我操,你闭嘴!” 不要说杨浩,裴亦萧已经在干呕了。冯伟也停下了吃饼干,“恶不恶心?你有毛病啊!” 主控车里,陆观涛铁青着脸,胃里翻江倒海。江成英愣在那儿,“妈的,老子俱乐部居然招了这种人?”三处的人倒是面色如常,他们时常与各色人物打交道,也不以为意。只是秦贺想着:呃,这个视频和录音,绝对不可以让郑举仕大将看见听见…… 裴亦鸣觉得这辈子的脸已经全被叫“一郎”的这个家伙丢尽了。这不是他的弟弟,他没有这样的弟弟!他的弟弟是萧萧那样乖巧听话懂事、又有正义感、学习成绩又好的孩子! 一个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要和天斗,和地斗,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就算别人糟践你,你却不能糟践自己!像一郎这样,把糟践当成享受,他还有做人的尊严么?在俱乐部逃不了,在日本逃不了,难道到了炎黄,还不可以逃离这个组织么!一切都不过是他给自己的荒淫无耻找的借口! 裴亦鸣深深的失望和自责。自己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人,他也有责任。从前对小弟确实关心不够…… 一郎见杨浩不买账,不跟他说了,反而又冲裴亦萧发起火来,“小爷在日本受苦,接受各种特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裴亦萧一撇头,扭向另一边。 一郎抓着他的下巴,硬是抬起他的头,“你顶着小爷的脸招摇撞骗!你和小爷的朋友喝酒玩乐!你在小爷的爸妈家进进出出!你还睡了小爷的男人!说!是不是你去勾引陆哥的!” 裴亦萧死咬着唇不说话,他的眼皮肿了,索性也不睁开。就那样抬着头闭着眼,一副“你要打就打,我才不怕”的样子。 一郎又要动手。冯伟发话了,“老子跟你说过了,再闹出动静就先干掉你!”一郎悻悻然地放开手,走到了一边。 这两人也不管杨浩和裴亦萧,自顾自翻着杨浩带来的东西吃着,眼看就过了中午。冯伟有点紧张了,“昨天老板是怎么回复你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人来?”他心里发毛,一郎本身就不可信,这个藏身地看着安全,可也难说,假若这个“裴亦萧”的家人找上门来怎么办? “老板说了,今天一定会有人来,而且我已经把这个地点也跟他说明了。”一郎不停想着邮箱里的回复,虽然只有那一句话,但也是吃个定心丸。 如是两个小时,在下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门口的呼叫器里终于传来了让一郎和冯伟觉得像天籁一样的声音,“一郎,老爸让我给你送钱来了。” 两个人笑逐颜开,冯伟去开门,一郎趁机对裴亦萧露出个居心不良的笑,“哼哼。” 杨浩和裴亦萧对视一眼。杨浩又使劲挣扎了起来,他脚上的床单条已经松动了,脚差不多可以伸出来,能够站起来了,手上的也有一点松,但还是没有太大的用。 裴亦萧却是没有力气任人宰割的模样,他挨的那一脚太重,胸口痛得厉害,气闷难受,可能肋骨受了伤。被踹倒地的时候,手压在身后,全身和椅子的重量都在两只小臂上,这会儿也是麻胀麻胀的。他趁一郎转过身,便轻轻对杨浩说:“浩子,他应该不会害你的,你,找机会就逃走,别管我了。” 杨浩听了,看他一眼,嘴抿成一条直线,也不应,但全身挣扎得更用力了。 来人进了门。个子比较矮小,尖嘴猴腮,头发乱蓬蓬,背着一个大包。进门四处打量一下,“怎么找到的地方?” 冯伟看一郎,一郎道:“我找的,可以肯定很安全。” 那人皱了皱眉,“叫我太郎。今天坐我的车离开,到天津转飞机,在那边有人护送。芯片呢?” 冯伟抱着手臂,“在我手上。” 太郎想要让他拿出来,但看冯伟似乎没这个想法,也就不说了,只是把大包放在了沙发上。拿出一个箱子递给冯伟,“这里有武器,你们自己选。”又把那个大包里的其他东西散放在沙发上,“还有一些衣服和乔装打扮用的东西,你们自己会弄吧?” 冯伟和小小忙不迭去选东西。 太郎没管他们,而是围着杨浩和裴亦萧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他俩。 “看什么看!”杨浩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裴亦萧很累很困很饿,不想说话,连眼睛都是闭起的。 “你们是炎黄共和国的高官子女?”太郎开口了,“可惜啊,年纪轻轻的……” 杨浩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告儿你,爷不怕!少他妈来这一套!” “啧啧啧,不要这样说,”太郎弯下身子拍了拍杨浩的脸,引来杨浩一阵甩头怒吼。他笑笑,“看着你们这样如鲜花般的年龄就要死在这里,还真是令人惋惜啊……” 杨浩愣了愣,情不自禁去看一郎。一郎却在选假发,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情况。杨浩心道,糟,难道真的要栽…… “其实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们是否能把握得住。”太郎得意洋洋地直起身看着两人。 “嘿嘿,”杨浩不傻,有点明白了,“别费事儿了,爷没兴趣。”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呢?”太郎的主意打得好,他是想把这两人策反,为日本效力。其实他并不指望这么点时间就能把这两个小子说动,但是如果拿生命威胁的话,恐怕大部分人还是会妥协的。他只要他们今天能够说出“同意”的字样,他就会把他们放掉,也不怕这两人走了就翻脸不认人,因为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手中,日后他自有证据证明这两人愿意当日本间谍。捏着这样的把柄,日方会把他们列为重点发展目标,种种计谋使出来,不怕最后他们不上钩!这种高干子弟,将来的道路都比一般人顺一些,肯定能够成为很好的助力。“其实我也是可怜你们,才想着留你们一条性命的,何必拒绝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杨浩“呸”了一声,只顾着挣绳子去了,不再理他。 太郎觉得这个精神好的男孩儿比较难缠,于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裴亦萧的身上。裴亦萧看起来比杨浩瘦了许多,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而且又被打了,看他那样,再拿生命威胁他,这小子肯定要哭起来。他又伸手去抚弄裴亦萧软软的黑发,“真是漂亮的头发,唉,这精致的面孔怎么给打成这样了……年轻人,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做出一个小小的决定,我就能放你一条生路。” 裴亦萧很辛苦地拉开肿胀的眼皮瞧一瞧他。 太郎觉得有戏,装作更亲切道:“你看,你们这个国家,种种不合理的制度,人民生活明明不富裕,却偏偏要装着很有钱,打肿脸充胖子;你们所有的制度都是为了上位者服务,而普通人却过着艰难的日子;一般人一个房子都买不起,而有的人手上却有几十套房子;食物竟然还有各种各样的造假,连给最天真可爱的婴儿吃的,都是毒奶粉;现在炎黄这个国家,已经走向了衰弱的道路,每天都能看到各种各样抢劫杀人事件,更有甚者,连婴儿车里的婴儿能够举起来摔下,还有挖掉儿童眼睛这样的罪恶事件;青少年犯罪与日俱增,少男少女越来越没有廉耻……这样一个国家,你们有什么必要对它忠心呢?”太郎接着把日本吹捧了一番,“反观我们日本,人人都向往着美好善良和文明,我们的制度都是被民众着想,严格被执行……”最后他意犹未尽地说:“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机会就是,只要你们说一声愿意为日本效力,你们就能够活下去,也许有一天,能够去到日本,享受我们那更加完美和优秀的制度……” 裴亦萧嘴唇动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几乎听不见。 杨浩急了,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喝令裴亦萧,“你疯了!闭嘴!闭嘴!” 太郎没有听清裴亦萧说的,于是弯下身凑近裴亦萧,“好孩子,你说什么?” 裴亦萧咳了两声,气喘吁吁要开口。 小区m栋旁的主控车里,陆观涛和裴亦鸣的心狠狠地提了起来。几双耳朵都在关注裴亦萧即将说的话…… 97、九十五 裴亦萧费劲地把喉咙里的肿胀感咳清了一些,咽了两下,才很清楚地道:“胡说八道!” 太郎眉头成了个“川”字,“你!” 裴亦萧轻蔑地瞟着他,虽然他此刻眼皮水泡泡的样子一点表达不出轻蔑的样子,但好歹气势是足的,“你不要往你们国家脸上贴金!我告诉你,不管我们国家怎么闹腾,怎么操蛋,这都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我们家里人可以吵,可以指着鼻梁骨互相骂,但是别人就是不行!你们就是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我们家撒泼,绝对不允许你们来我们家操蛋!这是我们的地盘!轮不到你来说话!我也绝对不会听外人的话,来对付我们自己人!那样还是人吗!你给我打哪儿来死哪儿去!滚出我们的国家!” 杨浩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硬气,他真的佩服裴亦萧了。这才是有血性的炎黄人,这才是他的朋友啊!可在一旁的冯伟和一郎脸上却不好看,他们就是那种“对付自己人的人”,裴亦萧可算骂对了。 太郎马下脸,目光歹毒,“很好,看来你们是自己不想活了!” 主控车里的人开始紧张起来。 方才裴亦萧说的那番话把车里的几个人也震了一下,想不到这个小年轻孩子还这么维护祖国的尊严。江成英蛮欣赏,他的表达方式很特别,“切”了一声。秦贺和三处行动员也暗暗地赞着,这才是大国的胸怀,休想到我们家里来插手我们的事务!裴亦鸣还是很复杂,又愧疚又开心。愧疚是对他自己的弟弟,开心是因为萧萧这番话。陆观涛欣慰不已,心里有点甜蜜。还没甜蜜几秒,听到太郎的话,顿时站了起来,“老秦!” 秦贺没等他说第二遍,便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里别着的呼叫器,开始号令起来,边说边走,“各单位注意,现在开始行动,a组立刻在15楼候命,注意不要惊动目标,b组在楼顶盯紧了,一看到人质有危险,不论我是否发令,都开枪射击。c组现在跟我上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有特别情况汇报给我,听我调度。”他指了指另外两个行动员。那两个人点头。 几个人下了主控车,外面已经站了几个看起来很精悍的人员,跟着他们迅速往f栋冲去。 1503室,杨浩的脚已经松脱了,他跳起来就往太郎身上冲过去,一转身把椅子腿往太郎身上砸,太郎措手不及,两个人一起往强上撞去。杨浩本来就身强力壮的,这一下力气也是使足了,撞得太郎“嗷”的大叫一声,举起拳头就往杨浩脸上招呼。杨浩死命用肩膀去撞他,口中骂着:“混蛋!爷今天决不让你这个日本杂碎得逞了!看爷不撞死你!” 冯伟和一郎一看不得了,冯伟冲上去就要拉开杨浩。杨浩也是照样给了他一椅子,把冯伟也砸到了一边,他正要再接再厉去撞太郎的时候,一声枪响,杨浩应声倒地。 裴亦萧惊叫:“浩子!” 秦贺几个人已经到了f栋中段,正在电梯里。他们的耳机连着监听器,这会儿都大吃一惊。秦贺忙问车里的联络员:“什么情况!” “一郎开枪射伤了杨浩的肩膀。” 秦贺皱眉,“a组立即破门!”转头一看陆观涛那阴沉的神色,打了个冷战。心道幸亏不是裴亦萧受伤,不然陆观涛还不得吃了他? 杨浩倒在地上,右肩剧痛,动弹不得。他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只见一郎举枪对着他。 “靠!为什么不装上□□!”太郎反应过来,大叫。 裴亦萧担心地喊着:“杨浩!你怎么样了!” 杨浩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一郎。他没有想到一郎竟然会开枪打他,他的心完全冷了。 冯伟正要弯腰去把杨浩抓住,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枪击,1503室的门锁被击烂,大门被人一下子踹开了。 几个人警觉,冯伟拖着杨浩就往客厅一角躲,太郎和一郎也拖着裴亦萧跟过去,把两人推在前面,而他们则挡在后面。 “里面的人听好了,放下手中的人质,缴枪不杀!” 太郎几人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太郎也摸出了抢,抵在裴亦萧的太阳穴上,而冯伟则把枪抵在杨浩的太阳穴上。杨浩的伤口开始浸出血来,泅湿了后背的衣服。老半天,太郎才往门外喊:“我们不开枪!我们要谈判!” 嘿嘿,就怕你不谈判。秦贺老神在在地走了进来,几个行动员端着枪掩护着,也走了进来。但没见着江成英、陆观涛和裴亦鸣几个,想来这种行动怕是也不能让他们直接参与,别的人不说,陆观涛要受伤了还了得?老部长不敲打死他们才怪。 太郎一看这阵势,根本就不是临时过来的,早在这儿等着他们呢,立马狠狠地剜了一郎一眼。冯伟也气死了。一郎吓得腿都站不稳了,抖抖擞擞。这会儿想要完全脱逃,就是个幻想。太郎还是想尝试一下,毕竟手上有人质不是! “我们手上有人质,如果你们敢开枪,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秦贺慢腾腾地说:“放下武器投降才是你们应该选择的,现在你们还能怎样?” “我们要离开京城!”太郎谈条件了,“我要求你们提供一辆直升飞机!机上只能有飞行员,听我们指挥!如果不答应,我们就杀掉人质,玉石俱焚!” 秦贺皱皱眉,“直升飞机?停哪儿?” 太郎想了想,“就停在这个楼的楼顶!”这倒是可以,楼顶足够了。 秦贺微微一笑,“你们的要求可以答应,但是人质要留下。” “不行!”太郎和冯伟手一紧,勒着裴亦萧和杨浩的脖子不松手,拿枪在他们的太阳穴上又戳了两下,“人质必须跟着我们走!到了地方我们自然会放他们下去!快点!我可没耐性等你们!” 秦贺随意耸耸肩,哼哼,行吧,现在两个重要人质在他们手上,若是真的惹急了照那太阳穴开一枪,确实不妙,就调个直升机来让他们开心开心,哼,反正也蹦q不了多久,当八局三处的人是吃干饭的呢! 秦贺和总部那边联系了,总部立刻就派了直升机过来,停在了楼顶,效率挺快。 “好了,你们要的直升飞机来了,该放人了吧!” “谁说我们要放人?他们两个跟我们一起上飞机,”太郎挥了挥□□,“现在你们退出去!给我们清一条通道!”他们把裴亦萧和杨浩的绳子已经解开了,站起来挟着两人就要走。 裴亦萧说话了,“杨浩受伤了!不能跟着你们走,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过多的!他必须马上救治!”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多少,脸颊、后脑勺、手臂、胸口都很痛。只是这会儿见人来多了,也有了点精神。 杨浩偏了偏头,低声说:“我没事。” 秦贺见了杨浩那苍白的脸,也有点犹豫。这小子毕竟也是个部长公子,要让他报销在间谍手里,那会算成是行动不力,看来要让三处的人去把他们两个换下来才行。“你们手里两个人都带了伤,无法跟着你们走。你们还是把他们留下来,这样也方便。用别的人替换他们。” “不行!”这回是一郎发话了,他一把抓着裴亦萧的头发,“他们两个身份不同!别的人我们信不过!” 太郎觑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秦贺深深地皱着眉头,这个小子,真的没救了。本想着如果他借着这个机会放弃日方间谍的身份的话,凭着他情况的特殊性,也能有条好一点的退路。哪晓得这小子还把自己真当成了日本人! “这两人的伤势必须处理,我们换两个人跟你们走。” “不行!”太郎比较赞同刚才一郎说的,“他们两个是你们炎黄的高官子女,身份不同,他们在我们手上,我们也放心一点。换你们的行动员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我们动手了!少废话,快点让开!” 秦贺无奈,正要点头说“好”,门外忽然响起来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我来替换!” 是陆观涛和裴亦鸣。两人对视一眼,争着抬步往门里走。身后是江成英不怎么赞同的眼神。 秦贺一见,头更大了,他们两个小的身份不同,你们两个要是出点问题,那还不是一样!他拉住陆观涛,“你俩别掺和!” 还没等陆观涛说什么,一郎看到陆观涛,已经制止不住自己兴奋的神情了,“好好好!就要他……”们字还在口中,就瞧见后面跟着的裴亦鸣,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自己的二哥也会在现场,“二哥……” 裴亦鸣根本没看他。 裴亦萧傻眼,怎么陆观涛和二哥都来了! 太郎审视了一番,问一郎,“这两个是什么人。” “那个是陆副总理的儿子,和……”他想说是自己的二哥,后来还是换成了,“裴部长的二公子。” “哦,”太郎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两个人更有背景,换了也不吃亏,只是看着个子高大了点,但应该不像国安的行动员那样会格斗,可以控制得住。“行,就换你们两个!” 秦贺没拉住,陆观涛径直走上来替换裴亦萧。裴亦鸣慢了一步,只好往冯伟的方向走去。 “陆哥!”裴亦萧还没闹明白,“你、你别过来,我不用换。” “别傻了,快过去,”陆观涛眼神温和地走近,见太郎放开了裴亦萧,便顺从地让太郎勒着自己的肩膀,让枪管抵在了脑袋上。那边裴亦萧早有行动员过去扶住了他。 一郎忍不住抓住了陆观涛的衬衣袖子。陆观涛一抬手,甩开了,没看他。一郎气得恨了裴亦萧一眼。 裴亦鸣也换下了杨浩。 “鸣哥,谢谢你,要小心……”杨浩有点虚弱了。他被行动员和裴亦萧扶住了,坐在一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鸣笑笑。 替换了两个人,门口的道路也清了,三个间谍挟持着两位高干子弟,就往门口谨慎地走去。一会儿就来到了楼顶。 天海花园的楼顶堪堪能够立下一架直升机,飞行员已经待命坐在机舱里了。 楼道里,裴亦萧坚持要上去看,不肯随着医务人员离开,他看着杨浩安全离开,就要往上面走。江成英拦住他,“小子,别上去添乱了。” “江哥……”裴亦萧肿着一张脸,“我、我就是不放心!我一定要上去看看!” 江成英见他不听劝,也不说了。自己也跟了上去,他倒是悠闲,这个黑道老大这会儿并不想充当什么好汉,反正有国安的行动员,用不了他,他就是看看热闹。 98、九十六 楼顶上有秦贺和五个行动员。而太郎、一郎和冯伟已经用枪抵着陆观涛、裴亦鸣,登上了直升机,让飞行员升空。飞行员没有得到指令,充耳不闻。气得一郎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你开不开?开不开?”飞行员并不怕,只用眼睛看着站在楼顶平台上的秦处。 秦贺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让他们把陆观涛和裴亦鸣放下来。远处的b组狙击手早就准备好了,刚才在房子里视野不好,人又多,所以狙击手不好射击,现在只要能够保证陆观涛和裴亦鸣的安全,第一时间就能行动。 太郎一看老是磨磨唧唧的,觉得情势不对,枪一抵,把陆观涛的太阳穴抵得死死的,抵得他的头都往一边偏了,色厉内荏地吼:“开不开飞机?再不开我先一枪把他干掉!”陆观涛心里一紧。 秦贺没奈何,给飞行员做了个手势。飞行员知道那个意思是让他准备驾驶飞机起飞,但是要磨蹭一点,先迷惑一下间谍。于是他开始缓缓地启动螺旋桨,并做了个提示,“请坐好。” 太郎松口气,可枪还是抵着陆观涛的太阳穴,冯伟的枪倒是稍微离开了点裴亦鸣的脑袋。5个人坐在两排,前面是冯伟、裴亦鸣,后面则坐了陆观涛、太郎和一郎。 陆观涛胆子不小,也不怕死,可是被一根冰凉的枪管抵着脑袋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他紧紧抿着薄唇,眼睛无意识往飞机外的人群看去,这辆飞机没有后舱门,视线比较清晰,他正巧看见了气喘吁吁捂着胸口跑上来的裴亦萧,站在大太阳底下,眯着眼,满脸担忧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嘴里好像在喊着:“观涛……”尽管那张漂亮的脸被揍得惨不忍睹,但陆观涛还是感到一阵柔情缱绻,眼神也温和了起来。 在他旁边的一郎看见了这个眼神,顺着视线望去,也瞧见了裴亦萧。登时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忍不住抬手把陆观涛的下巴拨弄了过来,“陆哥!” 陆观涛被他打扰,不愉地盯着他。 一郎在他正气凛然地瞪视下,身子缩了缩,做出一张哭脸,“陆哥,我好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要不是想着你,我真的撑不下去……” 陆观涛听着这假得不能再假的表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很想说,你想着我,然后和狗做-爱?谢谢,够了,不需要。这话临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这个人,他不愿意给任何的回应,简直让他呕吐。 一郎痴痴地去摸陆观涛的脸,陆观涛想躲,却被太郎的枪抵了回来,只能一动不动。一郎难得能够这样猥亵陆观涛,不由摸个不停,手还解开了他的衬衣扣子,慢慢往下,甚至还情难自禁地俯身到他胸口去舔舐陆观涛的肌肤。 陆观涛恶心得缩了一下,顾不得太阳穴上的枪管,伸手把他猛一推,“滚。” 一郎也不介意,依旧是去抚摸着陆观涛。太郎嗤笑一声。 冯伟回头看到这一幕,嘲讽道:“小崽子,你还真是一分钟都等不得,这还没起飞就发情,一会儿飞起来了你不得直接扒开他的裤子坐上去?” 一郎闻言,竟然舔舔唇,有点憧憬的样子。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真正的二哥就在前面,他也不在乎这一切。 裴亦鸣真觉得从今以后在陆观涛面前都没法抬起头来了。 陆观涛拳头捏得死紧,一郎在他胸口亲得啧啧有声,手也摸了下去,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盯着远处的裴亦萧,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被一个变态非礼,有点难堪。裴亦萧的头发乱飞,衣角也被直升机的螺旋桨带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瞠目结舌地看到一郎做的事,他的身后护着江成英,也是一头乱发皱着眉头瞧着。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郎竟能如此淫-荡。 直升飞机渐渐摇晃了几下,像是要升空了。下面的人都随着强大的风力晃荡起来,勉强支撑住身体。 一郎高兴地抬头看陆观涛的脸,却发现他还是瞧着舱外的裴亦萧,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转身找到裴亦萧的位置,右手抬起枪来就射击出去。 秦贺和三处的人没想到他竟然胆子这么大!都纷纷一矮身,举起枪来,可没人敢随便开枪! 陆观涛怒吼一声:“住手!” 可一郎的枪已经响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是江成英反应迅速,飞快地抬手一压裴亦萧的脖子,两个人就往地面滚去,躲过了这一劫。 一郎还要再补一枪。陆观涛完全愤怒了,他不管抵着自己太阳穴的枪管,身子一扭就错了开来,肩膀一撞,把一郎撞出了座位。一郎“啊呀”一声,手中的枪没拿稳,掉出了飞机。 太郎见又是一郎坏了事,急得“哇呀呀”一阵怪叫,“巴嘎雅路!”日语都冒出来了,□□追着陆观涛要射击。陆观涛看一郎已经没了威胁,身体灵活地矮伏躲过太郎的枪管,抬手抓住太郎握枪的手腕,另一手与太郎搏斗角力起来。一郎吓得躲在舱门边缩着,不敢动弹。 裴亦鸣听到后座的声音,知道陆观涛已经发难了,他的身体素质也极好,趁着冯伟分心往后看的瞬间,也抬手把冯伟握枪的右手握住往外一推,两人亦是搏斗起来。 这时直升飞机已经升空了三四米,飞行员见过大世面,看舱内一片混乱,面不改色又开始缓缓地降低,三处的行动员已等在下面准备收拾间谍。舱内的空间不大,基本就是看谁的力气更强悍,太郎不是陆观涛的对手,冯伟倒是和裴亦鸣势均力敌。 陆观涛和太郎滚在地上,他翻身狠狠摁着太郎,压制着太郎的手,砰砰砰地往地上砸,□□终于从日本人的手中脱落了。太郎瞳孔一缩,腿上用力一抬要把陆观涛从身上踹下去踹出飞机。陆观涛哪能让他得逞?又是一翻,晃到了旁边,两个人离机舱门越来越近,而直升机也马上要落地。 “哐r”一声,倒是冯伟和裴亦鸣先打开前面的舱门,双双掉了下去。这一掉,冯伟自然落在三处人员手中,很快被压制了。他不甘心,却只能叫嚷着,“我投降!我认罪!”裴亦鸣好容易撑了起来,往裴亦萧的方向走去。三处的人询问他的情况,他只是摆摆头,扶着摔痛的腰。裴亦萧忙走过来扶住他,他趁势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笑了。 陆观涛这边也分出了胜负,陆观涛几拳打得太郎晕头转向。他强力支撑自己起来,揪着日本人的衣领往外跳,“咚”一下跳到了楼顶平台上,滚了几滚。太郎被三处那些如狼似虎的行动员迅速捆住手脚、嘴里塞了口塞,并且打昏了。他们可是记住了,不能让日本情报员身体任何一个部位有获得自由的机会。只要不给他自杀的机会,就没有八局撬不开的嘴! 直升机终于停稳了,机舱里只剩下飞行员和傻掉的一郎。 裴亦萧几人看到陆观涛也滚了下来,迎上前。 三处的人向飞机里喊道:“一郎,赶紧下飞机投降!” 正在这时,一郎却看到了太郎掉在飞机地面上的□□,他蹲下身捡起□□对着门外。 三处行动员看他还要反抗,也都举枪,“一郎!不要负隅顽抗!快下飞机!缴枪不杀!” 一郎的眼睛只是寻找着陆观涛,看见裴亦萧肿着脸露出笑容往陆观涛身边走去,他抑制不住嫉妒的心理,瞄准裴亦萧就开枪射击。 陆观涛听到一郎还在上面就觉得不妙,回头一看,刹那间,什么都不顾地往裴亦萧身前一挡。 而裴亦鸣和江成英也看见了一郎开枪,两人都是猛地伸手拉住裴亦萧往后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秦贺手也极快,一枪击中了一郎握枪的手腕。混血儿“啊”的痛呼一声,□□掉地,左手捂住流血的右手,痛得弯下腰,被三处行动员拉下飞机擒获。 “观涛!” “观涛!” “观涛!” 三声呼喊同时响起,分别是裴亦萧、裴亦鸣和江成英。裴亦鸣带着哭音扑跪在地上,“观涛!你别吓我!” 一郎在三处人员的压制下死命地扭头去看,发现陆观涛被他那一枪击中腹部倒在了地上,裴亦萧哭着把陆观涛的上半身搂进自己怀中。一郎也痛哭流涕了,不过喊的却是:“二哥!二哥!我才是裴亦萧!我是真正的裴亦萧!那个人是假的啊!!二哥!你看一看我!” 裴亦鸣面沉如水,置若罔闻。只是蹲下身和江成英一起查看陆观涛的情况。 陆观涛精神还好,只是按着腹部喘着气,嘴角竟然带着笑,看着裴亦萧,“成儿,别哭,我没事……” 江成英往他身后的衣服摸了一下,压着他的枪口,“是下腹部,没关系!不要担心!”这话是真的还是安慰,谁也不知道。 裴亦萧哭得眼睛都花了,“观涛!你……呜呜呜……” 裴亦鸣扶着裴亦萧的后背,“别急,萧萧,别怕,快把观涛送到医院!” 秦贺大叫:“快来人,抬担架!快点!”他愁得只抓头皮,完了完了,今天的报告怎么写!居然把部长的外孙给弄伤了…… 楼下已调集来了医护人员,手脚麻利地把陆观涛抬了下去。裴亦萧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还没下楼顶呢,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最后一个印象是裴亦鸣惊恐的眼神,“萧萧!”他陷入昏迷。 …… 太郎依旧被捆着手脚、嘴里堵着口塞坐在黑暗的国安八局审讯室里。“轰”一声,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他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已经连续几天这样了,他刚要睡着,就被灯光照醒。不管灯光的话,就会有噪音。一个人在一个空房间,这种感受已经要逼疯他了。终于,这次灯光慢慢地变柔和了一些,他前面的地板上升起了一个桌子两把椅子,再一会儿,他身后的门被拉开,两个人从后面走了进来,坐在桌子前。其中一个是秦贺。 “还是不说?”秦贺伸了一个懒腰,脸上的神情舒服得不得了。 太郎想要凶狠一点,却做不出那副神态。 “不要紧,”秦贺笑笑,“你不说,我来说。其实嘛,我知道的比你还多。” 太郎不以为然。 “你们本来就是弃子,对不对?真正的信息是要从福竹中将那里走?” 太郎忍不住惊讶了。 这边只不过是一个支线,目的就是要闹出大动静,然后让另一个真正隐藏在炎黄内部多年的老间谍福竹中将把重要的信息传达出去。听秦贺这样说,福竹中将是已经伏法了?他们的行动失败了?…… “声东击西嘛,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弄一个不干不净的mb进来,任谁都能看出问题,然后那边就可以悄悄的进行?呵呵呵,别忘了,孙子兵法是炎黄的人总结的,你们这些孙子别想玩过老祖宗。”秦贺一副鬼精鬼精的样子。 太郎彻底呆若木鸡。 …… 视频里,一个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男孩儿义正言辞地说着:“……不管我们国家怎么闹腾,怎么操蛋,这都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我们家里人可以吵,可以指着鼻梁骨互相骂,但是别人就是不行!你们就是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我们家撒泼,绝对不允许你们来我们家操蛋!……” 陆观涛点击了一下“停止”键,视频戛然而止。 “怎么样?验过了吧!”秦贺坐在一旁,从他的床头柜上捞起一个洗好的蛇果就啃,口齿不清地说着:“这种视频,本来是不能外流的!又为你破例了!” 陆观涛眉目俊朗地一笑。他穿着病号服装,半卧在床头,“多谢了,老秦。”他已经做完了手术。 他的运气很好,子弹射击在侧下腹,只是擦伤了一点肠子,没有伤到重要的脏器。取出子弹后,做了修复,休息了几天,已经恢复了大半。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裴亦萧的情况,听到小孩儿肋骨和小臂骨略有裂伤,正在修养,没有大碍之后,就安了心。转眼就问秦贺要了当时裴亦萧在天海花园1503说的那两段话的视频。一段是裴亦萧承认爱上自己,一段是坚决拒绝太郎的邀约。看着屏幕上小孩那略显稚嫩却隐有坚毅的脸孔,他千头万绪只凝聚成一个想法:这是他这一辈子想要的人,他决不会放手了。 “这小子其实不错,”秦贺想了想,中肯地评价,“虽然不大聪明,太过刚硬不圆滑,但要紧的是他的心很正。假以时日,也是条汉子……”他停了一下。呃,怎么总觉得“汉子”这个字来形容裴亦萧那小身板有点不大恰当。 陆观涛听得呵呵傻笑。 秦贺看得一愣一愣,“观涛,你知不知道,我头一次在你脸上看到这种有点白痴的式样。” 陆观涛收起笑,凤眼一翻,“得了你。” 秦贺把苹果吃完,擦擦手,站了起来,“老部长已经知道这一切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观涛早有预料,只是点了点头,又躺下去,“我明白。” 99、九十七 陆观涛正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病房的门“吱呀”开了一条小缝,他凝目望去,见是裴亦萧推开了门,穿着一身病号的条纹服,怯生生地站在门口,身后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 “过来!”陆观涛挺高兴,招招手。 裴亦萧有点犹豫地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那两人没有跟着他进来,而是帮他体贴地把门关上了,他这才露出一点笑容,“观涛。”快步走到陆观涛的病床前,打量着他,又有点想摸摸他的肚子,又有点不敢的样子。特别可爱。他的脸已经消肿了,又是一副精致漂亮的模样,大大的桃花眼水润润、黑黝黝的。 陆观涛心里很喜欢,一伸手就把拉过来,让他坐上床,把他抱在了怀中,“想死我了。” 裴亦萧没有再别扭,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膀上,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腹部,抬头看他,“还疼吗?” 陆观涛摇摇头,“早不疼了。”他从小孩儿病服的敞口往下望去,看见他胸口缠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又瞧见他露出的小臂上也缠着绷带,顿时心疼,“你的肋骨和小臂怎样了?” “嗯?”裴亦萧把小臂举起来给他看,“没事的,医生说不要紧,慢慢养一养就会好的。” 陆观涛不说话,一手抱着他,一手去抚摸他的手臂,“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一郎那个小兔崽子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 “这怎么是你不好,这是因为我和他……”裴亦萧顿了一下,“……现在,有好多人知道,我……不是裴亦萧了。” 陆观涛亲吻着他的头顶,“别怕,有我在。” 裴亦萧不晓得陆观涛有多大的权力,但是他听到这样的话就会很安心,他相信陆观涛,静静地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那天他在f栋的楼顶晕倒之后,和陆观涛、杨浩一起,被送入了国安部的秘密基地医院。医院外种着层层叠叠的树木,树木之间还有不少铁丝网,只有一条道路通向外部,看起来戒备森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也是打听陆观涛的情况,听说陆观涛做了手术在慢慢恢复之后,他就想要来看陆观涛。可是,要么就是陆观涛在睡觉,要么就是有人要问他话,看样子都是国安的人员。他们问的问题都是围绕着在天海花园发生的一切,并给他听了一些当天的录音,问他录音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他和一郎的身份,也问到了。裴亦萧知道瞒不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说,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确如一郎所说,他不是裴亦萧,一郎才是…… 那些人点到即止,没有逼迫他。那天在天海花园和日方间谍谈判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国安的头头吧,专门和他谈了一次话,那人面目普通,但个性很豪爽,说他当时没有给国家丢脸,大大地赞了他一番,赞得裴亦萧都不好意思了。裴亦萧还是小小声问了陆观涛和杨浩的情况,那人才恍然大悟,“怎么,他们一直没让你去看观涛?哎,你的行动不受限制的,不用拘束。”这才给他安排了这次见面。尽管他的行动不受限制,但还是有两个高大的男子跟着他亦步亦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想着这些事情,又想到那天在楼顶平台上看到陆观涛中弹那一幕,心里一抽,忽然伸手紧紧搂着陆观涛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观涛……” “怎么了?”陆观涛很乐意小孩儿亲近自己,拍拍他的背,“是不是也想我了?嗯?”他笑着开玩笑道:“要是想我的话,就来亲亲我。” 本是开个玩笑,哪知裴亦萧听了,没耽搁一秒钟,直直地抬起脑袋就亲在了他的嘴上。 送上门来的鲜肉哪有不吃的?那不是陆观涛的风格。他只是微微怔了怔,就反客为主,侵入了裴亦萧的口腔,追逐逗弄着滑滑的小舌头,和裴亦萧唇齿之间嬉戏起来。裴亦萧哪是他的对手,渐渐的鼻息加重,脸色渐变红晕。 不过一吻结束后,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鸵鸟地缩回陆观涛的颈窝躲起来,而是仔细地端详着陆观涛,用眼光描绘着陆观涛浓密的眉毛,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那眼神就像看不够似的。陆观涛也看着他。两人的亲密举动已经隔了很久很久了,这会儿都有些感概。 “成儿,”陆观涛的眼神幽深,“我好久没吻你了,都生疏了。” 裴亦萧想笑,还生疏?刚才差点被他吻得气都出不了。但他没有反驳陆观涛,乖巧地贴着他的脸,“……我、我现在心情很忐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话有一半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有一半则是担心和陆观涛的关系能否被众人所接受。 这个小孩儿的不安全感又冒出头了。陆观涛抱着他,轻轻抚慰着,“不用管别的事,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裴亦萧窝在他肩头,像只猫咪一样听话地点点头。 两个人温存了好久,说些闲话,比如医院的饭好不好吃啦,单位有没有请假啦之类的。反正只要是呆在一起,就觉得很舒服,即便偶尔沉默着互相对视,也是满心甜蜜地涨满着。 这样过了个把小时,裴亦萧几乎是爬上床躺在陆观涛的怀中了,他很注意地不要碰到陆观涛的伤口,陆观涛也是很留心地不压着他的手臂。时不时的亲吻几下,拨拉拨拉头发。怎么都是快乐。 “嗵嗵嗵”,病房门被敲响了。 裴亦萧回头看一下,要从陆观涛的床上坐起来,谁知还没动,陆观涛已经喊了一声:“进来!” 门很快就推开了,杨浩站在门口,往这边一看,把两个人亲昵的状态瞧了个正着。 裴亦萧嗔怪地瞪了眼陆观涛,觉得好丢脸地连忙下了床,“浩子。” 杨浩那天已听说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可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比裴亦萧还不好意思,又想出去,又想进门,左右不是。 陆观涛笑了,“你是杨波的弟弟杨浩吧,是来看我还是来找成儿?”他也不说“萧萧”了,反正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杨浩意识到“成儿”是裴亦萧的真名,晃了下神,然后淡定地进屋,“陆哥,你好。” “嗯,坐吧。”陆观涛指了指床边的椅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杨浩伤的是肩膀,碰着了骨头,比陆观涛还稍微严重些,缠着厚厚的绷带,穿着衣服看,右肩比左肩高一大截。他平时挺大大咧咧的,但在陆观涛面前略有些腼腆,“我好多了,养养就没事,陆哥你呢?”虽是问陆观涛,但他眼睛却瞟了眼坐在床边的裴亦萧。 陆观涛知道他其实是想找裴亦萧说说话,于是点点头,“我还行。你有话要跟成儿说?” 杨浩嘿嘿笑了下。 裴亦萧忙站起来,“那观……嗯,陆哥,我和杨浩出去聊聊。”他本想喊观涛的,又害羞地改了口。 陆观涛“嗯”一声,含笑看两个小孩儿出去。 裴亦萧关上门,发现原本跟着他的两个高大男子站在走廊的窗边,他想了想,走上前问:“我想和浩子到院子里走走,可以吗?” 那两个人瞧他那么晓事,还征求他们的意见,眼神都是温和,“没关系,你随意,不用管我们。”想来这个小子也不会乱跑,何必跟着人惹人烦呢。 裴亦萧说声谢谢,就拉着杨浩下了楼梯。 杨浩不明所以,低声问:“是什么人啊?” 裴亦萧摇头,“别问了。你想想那天我们遇到的是什么人就知道了。” 杨浩“哦”,也不再关注。 两人边走边聊,裴亦萧问:“浩子,连累你了,你的手……会不会影响你入学?”杨浩9月底要去军校报到,现在八月初,养这两个月也不知能不能完全恢复。 杨浩满不在乎摆摆手,“你还不相信我的恢复能力吗!” “也不知道哪天能够出院?”走到医院的后院子,裴亦萧百无聊赖地扯了扯路边的一蓬草。 “咦?”杨浩好奇,“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走了。他们没给你说?”照理说,裴亦萧的伤势并不严重,普通医院也可以看,但他也跟着他们在这里呆了好几天。前几天他本想来找裴亦萧的,可总被告知裴亦萧有事。联想到楼道里那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还有裴亦萧的身份,他有些担忧地瞧瞧好友的脸色,“萧儿……你不会被怎样吧……” 裴亦萧咬着下唇,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想要隐藏的事实这样被拆穿,他心里没底。可是观涛说了,有他在。裴亦萧露出笑容,“别担心我。只是——”他面对杨浩站好,“杨浩,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他低下头黯然道:“你现在都知道了,我……我不是……” “裴亦萧”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杨浩已经摇起了手打断他,“行了!萧儿,别说,什么都别说!我从来没听过,我什么都没有听过!咱们还是发小,还是好朋友!!” 这是杨浩的态度:摆明了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们之间还像以前一样相处,还是好朋友。 这整件事太诡异,杨浩如果说完全不介意是绝不可能的,可这是一个大活人,相处了那么久,身上优点多,人又好。在经历了被一郎欺骗和枪击的事件之后,杨浩心中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更有节操的眼前的这个裴亦萧。另外那个,令他伤透了心。 杨浩看着裴亦萧那张雪白脸蛋儿上感动的表情,心里说,你不会知道,其实我曾经对你动心过……呵呵,说那些干什么?人生难得一知己,能和萧儿做好朋友,也是一种幸福吧。 国安八局的审讯室里,一郎还在吼着:“我要见陆观涛!我要见裴卫国部长!我要见沈清莲处长!我要见裴亦鸣!我要见裴亦绅!” 对他的待遇已经是很好了,只是戴着手铐和脚镣,并不像太郎那样全副武装到处都绑着。前两天只是集中力量主攻审讯了另一条线的福竹中将以及太郎,没有管这个小子。福竹中将的事情令国安部部长以及中央最高领导人都十分的震惊,福竹中将也算是军政世家出来的,会做出这种叛国的行为,令人不齿。中央做出了指示,下令国安部开始全面大范围地在国家机关进行一番地毯式地调查,确保不再有这种叛徒出现。国安的事情又要增加,又要忙起来了…… 现在那边的事情解决掉,八局三处才开始关注这个不成器的小间谍一郎。瞧他做的那些事,一开始杀了王强就暴露了,之后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得很,在天海花园那一役中,做出种种不可理喻的行为,简直是个大败笔。 秦贺对这小子很头疼,真要照着他说的去找那些人,还不定惹出什么样的大风波。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头疼心烦的样子,只道:“陆观涛不想见你,你不用再找他了。” 一郎愣住,涕泪齐流,“陆哥……陆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陆观涛怎么你了!秦贺翻翻白眼。 “二哥!二哥!我要见二哥!”一郎还不死心,吼着,“你们要我说什么我都说!但是我要见二哥!” 秦贺拿这小子没辙。其实要是上刑的话,他相信这人没几分钟就会什么都吐出来。然而考虑到他情况的特殊性,秦贺还是决定使用一种平和一点的方法。 他请示了八局局长之后,决定由当时在场的裴亦鸣出面来劝说一郎。 100、九十八 裴亦鸣接到秦贺电话的时候,正在苦恼之中。 那天三个人被送往医院,裴亦鸣和江成英本想跟着去,却被秦贺拦了下来,保证会把那三人照顾好,又叮嘱两人不要把事情说出去,之后可能需要他们配合调查,然后就带着一帮八局三处的人走了。把江成英和裴亦鸣闹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大眼对小眼瞪了老半天……江成英看裴亦鸣刚才搏斗也弄了些擦伤,还是好心把他送去医院打理一下。两人趁此机会聊了聊,江成英知道裴亦鸣不是外人,于是把知道的都给他说了。 裴亦鸣回家之后,只跟父母讲萧萧跟着陆观涛出差去了下面参加青年活动,父母应了一声。 可裴亦鸣却在要不要把萧萧的真实情况告诉父母这件事情上踌躇犹疑。说了,父母势必要去看望一郎,如果发现他竟然成了那副模样,还当了间谍,对比现在这个萧萧的乖巧,会怎样的伤心痛苦?如果不说,把这事隐瞒下去,家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可那个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的亲弟弟…… 他思考了几天,每次都在饭桌上要冲口而出的那一刻,又想到后果而停住。就这样苦恼了好几天。听到秦贺让他去见一郎,他没一点迟疑就答应了。 第二天,在国安八局的审讯室里,裴亦鸣和一郎面对面坐着,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 “二哥二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萧萧、我是三儿啊!”一郎伸手想去握裴亦鸣的手,被裴亦鸣下意识地让开了,他呆了几秒,突然嚎哭起来,“二哥!你、你被那个家伙给骗了对不对!你们都向着他!你们太过分了!明明我才是裴亦萧!呜呜呜……” 裴亦鸣有点头疼,“行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是萧萧。” “真的?”一郎满脸鼻涕眼泪地看着他,狼狈不堪,眼中带着希冀,“二哥,你能不能把我救出去……” “我不能,”裴亦鸣突然很累,“你做了这些事情,要看国安怎么处理。我哪里管到这些?” “不可能!”一郎急吼吼叫着,“老爸是部长!难道这点权利都没有!我初三的时候做的那件事,家里不是都摆平了吗!”他想说,初三“奸杀”吴晓媛那事儿,家里不是一样压了下去。 裴亦鸣一听他提起这个,气不打一处来,这事儿去年爆发了一回,要不是靠江成英帮忙,差点要连累家里!现在出了事不像以前那么好解决了,以前没有网络,公众的信息来源就是报纸和电视,只要不捅出去就没问题。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肉,一旦牵连进去,后果不堪设想。他低声喝道:“住口!你还有脸说!” “我怎么没脸说了!”一郎还理直气壮,“咱们家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了得?你要是管不了,你让爸爸来,要不然给爷爷说也行,我就不信,我是裴家的人,爷爷和爸爸会见死不救!” 裴亦鸣用犀利的眼光盯着他,眼前这个男孩儿,从外表到内心,都让他觉得一阵阵陌生,他宁愿他不是他弟弟。“我不会给爸爸和爷爷讲的,你就死心吧。” 小时候的裴亦萧很可爱,粉白白的一个雪团儿,漂亮又嘴甜,可招人喜欢。裴家老大和老二年龄相差四岁,但是老三整整小了老二六岁,三兄弟就玩不到一起。生老大老二的时候,裴卫国还不是部长,资历不高,所以在家里呆的时间长,对老大和老二的教育很上心,夫妻俩感情也好。哪知老大都十岁了,沈清莲突然怀了孕,又舍不得打掉,便交了一大笔超生的罚款生下了老三。三儿长得好,沈清莲比较溺爱,要什么给什么。裴卫国那几年开始忙起来,就没空顾到孩子,老三就这么骄纵着长大了,根子有点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特别怕威严的大哥,其次是精明的二哥,所以他从来不往他们跟前凑,只在沈清莲面前哭闹着要这要那。长到15岁,出了那档子事,裴亦绅烦死小弟了,更对他没好脸。到18岁,裴亦鸣又发现了他的性向和他鬼混的事情,气头上打过他好几次。裴亦萧哭天抢地的,又不敢跟母亲说。此后和大哥二哥更疏远,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不乏孙修智那种混不吝和刘晨那种偏贼精,他本来也不怎么聪明,背地里还不晓得做了多少傻事,成了一棵真正的歪脖子树。 长着长着小弟就成了这副德行,裴亦鸣深深的检讨自己,家人对他的管束完全没有起到作用,教育方法也错了。裴亦萧附身一郎之后,更是在那种肮脏龌龊的环境中变本加厉地越陷越深,到如今已经没办法扭过弯了…… 裴亦鸣又不知不觉想起了另外那个乖巧的萧萧。如果真正的萧萧是那样,他们家真的应该烧高香,唉。裴亦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 一郎却在那里惊呆了,“什么?你……你不告诉爸爸和爷爷!二哥,你、你太过分了!难道……”他想起那天裴亦鸣和裴亦萧在楼顶平台上的互动,裴亦鸣还去摸裴亦萧的脑袋,还对他笑得那么温柔……他睁大眼睛,难以相信,“二哥,你被那个假冒我的人……迷住了?” 裴亦鸣没想到他说这种蠢话,狠狠剜了他一眼,“放屁。” 一郎的思维已经变成情-色模式了,还以为自己触及到了裴亦鸣的心理,“二哥,你喜欢我的那个身体?……你早说啊……”早说当年我就缠着你了。他情不自禁舔了舔唇,上下观察裴亦鸣。他过去就清楚自家二哥的好身段,裴家三兄弟最高最壮的一个,那时他可不敢觊觎二哥,而今却没了那些顾虑。“二哥,我现在这个身体也不错……” “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一顿?”裴亦鸣彻底恼了。他一眼就看出一郎打的什么主意,简直是荒唐到极致!“你他妈脑子里面只有……屎吗?”他想说“精-液”,但还是算了。在天海花园主控车听到这人说的那些关于s-m、调-教、人-兽的话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裴亦鸣几欲作呕,“我告诉你,今天你叫我来,是打错算盘了。你现在除了坦白从宽,没有任何别的路。别指望咱家能够把你捞出来,不可能!不要说你顶着这张皮,即便你是萧萧那样子,即便你真是我弟弟,你干出了那种事,也别指望我会认你这样一个卖国贼、间谍!这要是搁过去、搁在爷爷那一辈,你这种人就该被大义灭亲!还指望我救你,你做梦吧!我要是给爸爸和爷爷说了,你的下场更惨!爷爷指不定亲自提枪结果了你!” 一郎被他吼得抱着头缩在椅子上哭,“呜呜呜……求求你了二哥!” 裴亦鸣没耐心了,打断他,“你哭也没用,好自为之。假如你真对裴家、对爷爷还有一点孝心,你就不该在这里连累大家。该说什么就说,别折腾了。” “你们这些混蛋!”一郎见裴亦鸣不心软,也不哭了,做出一副阴狠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哼,我招,我全招了!我就说是你们派我出去当间谍的!我不好,大家都别好!” 他竟会这么无耻……裴亦鸣面沉如水,“……你有今天,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如果小时候好好学习、乖乖听话,谁也不会看不起你,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找我们说,而不是去找你那群狐群狗党,不跟他们鬼混的话,你也不会堕落到这步田地。你之前没在京城,我们都不清楚你的事情,但是你回到京城之后,如果找回了家里,找到我,把事情说清楚,难道二哥会见死不救么?” 一郎嘀咕着,“你是不知道日本人多么凶狠……” 裴亦鸣摇摇头,“……人要走什么样的路,全部取决于自己。这世界上有很多生活比你苦,出身比你低很多的人,却都过得比你好……”比如“好萧萧”。他的声音很低沉,在室内回荡着,“三儿,我说实话,其实现在,我和裴家,根本救不了你。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自救。” 背叛爱情,会受到爱人的诅咒;背叛朋友,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背叛国家,却是永远背负的孽债。裴亦鸣知道一郎根本不会理解这种情绪,他吐了一口浊气,站起来走了,任一郎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呼喊也没回头。 在旁边的房间观察监控秦贺也站起来,“继续审。” 一郎心下明白,蹦q也没用了,全部招供。包括他在日本受到的培训,和他接触的那些日方间谍。其实他只是个外围组织成员,一开始就被确定是个弃子,日方根本没让他接触任何核心秘密,他提供的资料也没什么太大的价值。不过一郎供出了深海市secret俱乐部的情况。 这个俱乐部引起了八局的重视,从一郎的话中可以了解到,这个地方有着不为人知的内-幕。 没两天,secret就被武警部队特别行动队秘密击破,教官被杀,而老板想要逃跑,在机场被抓了。这次行动救出了不少可怜的被拐卖强迫的男孩儿。 裴亦鸣回家之后,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与父亲详谈了一番。 裴卫国沉默地听完了这整个故事,只说出了一句话:“别告诉你妈。” 裴亦鸣看父亲这样子,似乎并不意外,莫非父亲也早觉得萧萧的变化不是一般进步能解释的?他没有追问,只道:“爸,那,萧萧怎么办?” 裴卫国似是明白他说的是现在的裴亦萧,看了他一眼,坐在沙发上埋着头想了一会儿,“你重新给他安排个房子,以后就当他独立了吧。” 裴亦鸣了解了,父亲只能接受到这个程度…… 裴亦萧不知道这一切,杨浩出院后,陆观涛没两天也离开了。他心里惶惶然不知所措,担心从此再也不能从这里出去。他的顾虑倒是多余的,陆观涛走之后第三天,秦贺带人来接他了,“裴小弟,身体没问题了吧?” “嗯,没事了。”裴亦萧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他忙站起来,“秦处长,我……?” “对的,今天就是带你出院,”秦贺知道他要问什么,笑了笑,他很欣赏这小孩儿的气节,所以对他颇和蔼,只是想到他是陆观涛喜欢的人,眼神有一点戏谑,“再在这里呆下去,你陆哥要把我们八局给拆了。” 裴亦萧一下子宓檬肿阄薮耄从钟械慊断玻鞍。柯礁缢溃卮tぃ闶撬滴铱梢宰吡耍俊 “去换衣服吧,”秦贺哈哈笑,“我在前院等你。” 裴亦萧乐得登登登就往楼上跑,“哎,我马上,马上就好!” 秦贺看他纤瘦的背影透着一股子幸福,不由感概地叹口气。 陆观涛已经和他姥爷吵了一架了,就为了裴亦萧的事情,被他姥爷用拐杖敲了几下,伤口差点又崩裂。只是,在他姥爷、也就是国安部的部长方玉岑观看了陆观涛拿去的天海花园的那两段视频,又和八局局长把当天的状况反复确认之后,方老部长最终决定点头放人,也不再去研究裴亦萧的情况,只是对他会有一些意思性的追踪观察。 而另一个裴亦萧,即一郎,已被下令关进敬山精神病院。说是精神病院,其实是国家专门关押某些有特殊情况的罪犯的地方。国安有句话叫做“进了敬山,永不出山”,意思就是这家精神病院的犯人,直到死,永远不可能出来。这对一郎来说,其实是个很好的结局了,他在这里,将会忘掉所有的过往和烦恼,忘记自己曾经是裴亦萧的事实。 裴亦萧和秦贺乘着一辆无法看到车外情况的吉普车开了好久,才停了下来。“好了,裴小弟,后会有期……哦不对,一般的人最好和我们后会无期,哈哈哈。” 裴亦萧很兴奋,跟着笑了两声,“秦处长,谢谢你!” “去吧。”秦贺拍拍他肩膀。 裴亦萧钻出了车子,吉普车马上就启动了,他站在路旁挥了挥手,也不知车里的人能否看见。 一转头,裴亦鸣站在路边一辆车旁等着他,温润的脸上有着笑意,“萧萧。” “二哥!”裴亦萧跑过去,又有点赧然,“……鸣哥。”他想着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戳穿了,便跟着杨浩喊了。 “你这傻小子,该怎么喊就怎么喊,不要怕。”裴亦鸣见着他心情就很好,“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裴亦鸣载着他去了一个新房子。裴亦萧有点不明所以,“鸣……嗯,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喜欢这里吗?”裴亦鸣去拉开窗帘,“这里地段不错,空气也清新,物管也好。以后从这里去团中央上班也蛮近的。” 裴亦萧明白了什么,有点失神地坐在沙发上,“嗯……那、家……” 裴亦鸣忽然很想抱着这个脸色发白的男孩儿,把他狠狠地揉进自己身体里、揉进自己的生命里去……他甩甩头,把这种念头猛力甩开,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头,“萧萧,以后你就住这里吧。爸说,你也毕业了,该独立了。……要记得常回家看看。” 裴亦萧猛地咬住嘴唇,鼻子还是酸了。家里全都知道了?不要他了?他孑然一身了?没有亲人了?——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二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我不是裴亦萧……” 裴亦鸣有点烦躁,“你就是!从今往后不许说这种话!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认你这张脸!我的这个身体,和你的这个身体,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我们就是一家人!” 裴亦萧傻呆呆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裴亦鸣瞧着这个小眼神儿,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把他揽到怀里,“萧萧……傻孩子。”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不被裴亦萧发现地吻了那个黑色碎发毛茸茸的头顶一下,基本上只是蜻蜓点水地触了触。 裴亦萧不虞有他,也伸出了手,抱着他的腰,有点呜咽,“二哥……我、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往裴亦鸣也抱过他,只是此时他的感受又有不同,几乎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他咬咬牙放开了手,“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记得给妈打个电话……她不知道。” 裴亦萧了然地点点头,眼眶潮湿红润。 裴亦鸣笑了笑,站起身走了。 101、九十九 裴亦鸣走后,裴亦萧呆在空旷的房间里好久好久。裴家的意思他明白了,不会戳穿他,但也不会认他,以后就是自己自生自灭。他不信什么独立不独立的话,二哥还不是住家里?可是能够对待一个鸩占鹊巢的人这么好,裴家确实仁至义尽了。裴亦萧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到各个房间里去看了一遍。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双卫带阳台,房间大、采光好,站在阳台上,视野也不错,在京城能购到这样的房子,需要具备相当的实力。房子虽然新,但是装修却是早就做好的。裴亦萧发现主卧的衣帽间里,自己在天海花园和在家的所有衣服都挪过来了;一个房间改造成了书房,自己的电脑、书都在里面码得整整齐齐。另一个次卧没什么人气,但是该有的一应俱全,厨房里也是,天海花园的不少好厨具都挪了过来,特别是陆观涛买的那几套昂贵的餐具。浴室里放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品牌洗浴用品……一点也看不出这房子是这几天时间仓促布置出来的,只让人觉得布置的人很用心。想来是二哥做的。 裴亦萧参观完房间,又有点黯然,窝在客厅沙发里不想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过了好久,大门突然被钥匙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一眼看见睡在沙发上的裴亦萧,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轻轻地走了过来,坐在裴亦萧身边,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轻唤道:“成儿……醒醒,吃饭去。” 裴亦萧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是他和陆观涛在天海花园同居的那段日子,两个人甜甜蜜蜜黏黏呼呼的亲来亲去,这种梦他常常会做。被唤醒后,还没把情况弄清楚,迷迷糊糊看见身边的人是陆观涛,下意识就往他身上蹭去,“嗯,观涛,你回来啦……” 陆观涛眼睛睁大了一下,又笑眯起来,伸手环抱着他,“是啊,小乖乖,我们吃饭去。” “哦。”裴亦萧揉揉眼,突然一个很明显的问号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一抬头,傻乎乎地问:“咦!你怎么在这儿?”看来是彻底醒了。 陆观涛被他萌得一脸血,这种天然呆,真是好久不见了。他大笑着把头搭在怀中小孩儿的肩上,“你呀……成儿,你真是太可爱了…” 裴亦萧不明所以,抖了抖肩膀,想把这个看起来有点化身大型犬科动物,在他耳边呼呼出热气的成熟男人给甩下去,“你还没说,你怎么进来的?” “亦鸣给的钥匙,”陆观涛笑够了,抬起身,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翘鼻头,“你二哥拜托我照顾你,我哪能不应?” “二哥?”裴亦萧想到裴亦鸣,又想到裴家,心情有些低落,“哦……” “怎么了?”陆观涛瞧出他的情绪不佳,伸手揉揉毛茸茸的头顶,“想什么?你男人在你面前,你还想什么其他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裴亦萧被他用的词闹个大红脸,“呸。”这时,他肚子咕咕的叫了两下,他更辶恕 陆观涛又是一阵大笑,动作牵动了一下腰部,突然一个皱眉,“唔。” “是不是动到伤口了!”裴亦萧急了,担心地看着他,扶着他的腰,“是不是很疼!” 陆观涛摸了摸左腹,咬咬牙,摇头,“没事。” 他的恢复能力很强,在国安基地医院里,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出院时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但他担心小孩儿的情况,急急地跑去找了姥爷,让姥爷下令放出裴亦萧来。 裴亦萧的情况很特殊。八局局长早已将事件汇报给了部里各位领导,他与一郎的对话太过诡异,部里下令必须弄清楚此人的真实身份。先不说人们信不信他的说辞,首先他得有一个明确的来历。可是陆观涛心里清楚,裴亦萧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原籍地,他过往的一切他虽然能够说出来,可是却都是不存在的,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癔症患者或一个幻想型精神分裂症。可这些都不会是真正的理由,事实是国安不会让任何影响国民安全、扰乱民众视听的人物存在。特别是这种穿越时空、灵魂附体的说法,尤其更不能让外界听闻。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情报部门都是这样的,担负着保证国家安全稳定的责任。 简单来说,国安最有可能的做法,是把裴亦萧完全控制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触到他,不让这件事流传出去。 陆观涛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刚从医院出来就径直去找了方玉岑。方老部长让他不要干涉国安的事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陆观涛不依,万般无奈之下,说出自己和裴亦萧之间的感情,让姥爷不要将自己的爱人关在永不见天日的地方。方玉岑一听就气了,举起乌木拐杖狠狠敲了陆观涛好几下,敲得他当场就觉得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但是陆观涛还是坚持了下来,跪下求姥爷看那两段他请秦贺帮忙截下来的视频。一般而言,部里领导不会去看行动视频的,最多看看报告,所以方老部长至今都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样。 方老部长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就这么一个外孙,打小看着长大,从来没做过任何让他失望的事情。他知道外孙和孙媳妇的关系不好,于是默许了外孙在外面找情人,可是不代表他接受陆观涛为了一个男孩儿来忤逆自己。看着陆观涛额头冒汗,忍痛求自己看视频,方老部长到底还是心软,气呼呼坐下姑且一看。 第一段是裴亦萧说出自己爱陆观涛,然后被一郎差点掐死的场景。方玉岑觉得,这小子对自己的外孙应该是真心的。好吧,是个好孩子。第二段是裴亦萧目光坚定地斥责日方间谍,捍卫祖国的尊严,不允许任何人来“我们的地盘”撒野的叙述。方玉岑沉默了,这孩子确实不该被关起来,孤独终老。看着陆观涛那许久未出现的希冀眼神,方老终是决定让外孙能够幸福一回。 如何处置裴亦萧的文件,就在他手边,他勾掉了“将之控制在国安机密基地”的建议,改成“秘密追踪观察其行为”。陆观涛兴奋得跪在地上“砰砰砰”给姥爷磕了三个响头。 倒把方老爷子弄得眉头大皱。陆观涛懂事以后就没给家里的长辈磕过头!这一次居然是为了一个男孩儿……他很看重这个外孙,可有时也觉得这个孩子太过苛待自己,表面温情内里冷情,这种人虽然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不会有真正的快乐。如今陆观涛有了令他牵肠挂肚的爱人,可惜,却是个男孩儿…… 陆观涛出了姥爷家的门就直接被姥爷的勤务员送进了医院,伤口果然崩裂了。好容易躺了两天,今天裴亦鸣臭着脸去看他,说裴亦萧出院了,还很不情愿地给了他地址和钥匙,陆观涛乐得喊了声“多谢二舅哥”,那得瑟的表情气得裴亦鸣转脸就走。裴亦鸣也是没办法,他知道国安肯定会关注裴亦萧,也许只有陆观涛才能护住他,不然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令自己心里滴血的决定。 陆观涛匆匆忙忙办了出院,就赶了过来。 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半个月不到,他对待自己的伤势还是太过随意了。本来都不痛了,一下午急着跑过来,又有点隐隐钝痛。 陆观涛额头上的冷汗表明他现在情况很不好,裴亦萧非常心疼,“要不去医院看看!你别忍着!” 陆观涛挤个笑容出来,“真没事,我才从医院出来的。你过来,吻我一下,我就好了。” 裴亦萧二话没说凑过去“啾”地和他亲了个嘴儿,还是担忧,“你要不去床上躺着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裴亦萧不信,“观涛,算我求你,你不要不把身体当回事。你这样,我、我……”说着说着,他有点哽咽了。这世上最难受的事情,是看着自己的爱人有伤痛,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陆观涛知道这是小孩儿爱自己才会有的表现,决定不逞强了,“成儿,别难过,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嗯,别哭。”把裴亦萧的头搂了一下,“扶我起来吧。” 裴亦萧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轻巧地让陆观涛把右臂搭在自己肩上,慢慢扶着他走进主卧躺下。陆观涛其实也就是那一阵子钝痛,可瞧着小孩儿郑重其事的模样,只觉得心里痒痒的、甜甜的,嘴角一直翘着。“我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旁边有个酒楼,人挺多的,菜应该蛮好吃,要不,你去点一些菜,让他们送上来吧。记得要个菜单和电话,以后也好直接点。” “好,”裴亦萧忙点头个不停,“你睡着,我马上就去。”拿上钱包手机就出门了。 他刚出去,陆观涛的手机就响了,是苏迅。 “嗳,我说大英雄,你好点没?”苏迅是那种即便是慰问你,都要把你调笑一通的口气,“你怎么也不联系我们的?成英还在这里担心呢。前几天一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今天我说试试,好歹是通了。你在哪儿?我们去看你?” “别来!”陆观涛嘴角还翘着呢,“别来打扰我的二人世界。” “哟,我靠!你和萧萧在一起?我还以为你爬不起来了,想着要不要去刺激你一下,你倒还傲娇,”苏迅嘴又损起来,“没死就行,哼哼。你悠着点儿,听成英说,伤在下腹?可别不行了。” 陆观涛恼道:“苏疯子,你还能再欠点儿不?你自己的没用了,别来说我。” “陆观涛!你说谁的没用了?”苏迅也怒了。 “难道不是?”陆观涛成功激怒苏迅,想笑,“你的前面可不就是没有用了?” “谁告诉你的!”苏迅还要闹腾,“我、我经常用!你懂个屁!那叫情趣!谁像你……”他的声音消失了,换成江成英的声音,“观涛,你知道他就这脾气,你还跟他吵。” 苏迅声音在旁边吼,“江成英,今晚上你给我死回去!” 江成英像是安抚了他一下,两人不知道干了点什么,然后江成英就走到了一边,旁边安静了,“你到底怎么样了?秦贺说方家老爷子打了你一顿,又进医院了?” 陆观涛笑笑,“你消息倒灵通,没事了。你知道的,我要不去这一趟,今天成儿还不能出来。我身体一直挺好,慢慢养养也就是了。” 江成英放了心。两人随口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说句心里话,陆观涛本来是不赞成江成英和苏迅在一起的。这两人本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知怎么突然就看对眼了。本来两人都是1,在一起之后,自然是比较弱势点的苏迅落了下风。苏迅花花公子的做派习惯了,又怎么懂贞操两个字怎么写?江成英也有不少小情人藕断丝连的。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过了这一年,好像最近终于达成了共识。陆观涛也只能祝福他们了。 现在苏迅在秘密操作的他们四个人合伙的“xytm奢侈品集团”已经在着手收购了一批意大利小镇的老品牌,在国内也开始进行品牌宣传,这还不够。苏迅的意思是,必须进行一次大收购,把一两个著名的但是经营不善的大品牌拿到手中,再捧几个有前景的设计师出来,这样才能加快奢侈品集成集团的进程。江成英跟着他跑了几趟欧洲小国,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除此之外,国内的很多事务,有了江成英的帮助,苏迅更加如鱼得水,两人主要还是利益联盟多一些吧…… 102、一百 和苏迅、江成英通完电话后,陆观涛打量了下这间房间。裴亦鸣拿钥匙给他的时候,说得很清楚,裴卫国知道这件事,所作出的决定就是放任裴亦萧不再管他,小孩儿以后就是一个人在这里过。看来他无论如何也要赖着小孩儿一起住。 正回想当时在天海花园里的一幕幕场景,大门开了,裴亦萧带着一个酒楼伙计,端着一托盘的菜进了门。 陆观涛等伙计走了,才起身从卧室里出来,“好了?嗯,闻着还不错,挺香。” 裴亦萧打算把饭菜端到他的床头去的,见他行动自如,倒也放了心,“你不疼了?” “放心吧,刚才只是扯到了一下,没事的。”陆观涛坐到了饭厅里,等着裴亦萧给他添饭。 两人都没有提到一句关于一郎的事,只是气氛和谐地聊着天。 “我都两星期没去单位了!”裴亦萧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怎么办啊!” “我还不是一样,”陆观涛笑笑,“别瞎操心,这类事情国安会处理的,待会儿我问问老秦怎么说的。” “哦,”裴亦萧还是有点不安,“可你是大和谐,我只是个小科员……” 陆观涛给他夹了一块肉,“这种行动是要保密的,我估计老秦多半是冒充公安给单位打电话,说我们出了事故这样。说不定到了办公室还会受到慰问呢。” “是吗?”裴亦萧半信半疑的。 “快吃。”陆观涛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嗯,我自己来……”裴亦萧低头吃饭。 吃完饭,陆观涛去客厅看电视,裴亦萧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听见他在打电话。他看陆观涛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有些踌躇。两人虽然没说到那方面的话题,可毕竟也是半年没有住在一起了。这是要留下陆观涛还是不留呢?考虑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收拾完,他也去了客厅,但没有坐在陆观涛的身边,问他:“那你多久去上班?” 陆观涛惬意地眯起眼睛,“唉,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我当然是休息够了再去,哈哈。刚才问老秦了,他果然说是按出了交通事故讲,这借口有够烂。” “你不是挺重视工作的?”裴亦萧摇摇头,“我反正没事了,我明天早上就去。” “你这孩子,”陆观涛对裴亦萧这种上进的心思特别没辙,“我一个人在家,万一伤口又痛了怎么办?万一裂开了怎么办?还有,谁给我买菜,谁给我做饭啊?” 裴亦萧翻个白眼,“家?这不是你家,你自己回家去,自然会有人照顾你。” “你个小没良心的,”陆观涛一听,满脸不高兴,招招手,“过来。” 裴亦萧坐着没动,“干嘛,你说。” 陆观涛郁闷啊,前几天在医院不是还挺粘他的,两个又亲又抱,怎么出院了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难道人在那种幽闭的环境之下,就会比较容易产生依赖心理么!“你过来……”他伸出手作势要去拉裴亦萧。 裴亦萧不配合地往后躲。 陆观涛“啊”了一声,脸皱了起来,“唔……”捂着左腹部。 裴亦萧很怀疑他是装的,但是止不住担忧,忙坐了过去扶他手臂,“怎么了?就叫你不要乱动……唔,嗯嗯……嗯……” 陆观涛果然是装的。这么烂的伎俩,也只有成儿会上当了。裴亦萧刚坐到他身边,他就飞速箍住他的腰,把人搂到臂弯了不放手,另一只手还把小孩儿的下巴捏得死紧,脸就压下去,嘴就不安分地乱亲了。裴亦萧动一下,他就假装痛苦地哼一声,唬得裴亦萧只能僵硬着任他为所欲为。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次不是装的了。陆观涛压下去的时候,身体免不了要扭动一下,手臂和腿都在用力的钳制着裴亦萧的挣扎,自然要牵动到伤口。开始还能忍,后面竟有种撕裂之感,他暗叫“不好”,停下了侵犯的动作,趴在那里努力地把气喘匀了。 裴亦萧吓坏了,“怎么了?观涛!又疼了?你、你慢慢的,别动别动,等不疼了再起来!”他张开两手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陆观涛,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陆观涛的伤口,嘴里却数落了起来,“你现在有伤啊!又不是摔到碰到,这是枪伤!怎么老是这样!你!你要急死我!……”说到后面,有点哽起来,“都是因为我才害你这样……你要再不好好养伤,我也去弄个伤来陪你……” “胡说。”陆观涛和他脸贴着脸,“我只是看到你就忍不住……” “呸,”裴亦萧又好气又好笑又难过,“你才是胡说。” “看来最近都做不了了……”陆观涛超级伤感惆怅。 裴亦萧不理他,不接话茬,别过脸。两人的胸膛紧紧靠在一起,心跳相接,频率竟然很一致。这样静静地过了好几分钟,陆观涛才觉得那种撕裂感消失了,撑着手臂缓缓地坐起来。 裴亦萧不放心,给他解开了扣子,看了看伤口,幸好没有浸血,“你明天早上去医院一趟!再叫医生看看!” “好啦,”陆观涛难得借着自己的伤势撒起娇来,“乖儿,我好几天没洗澡了,帮我洗个呗。” “怎么洗?!”裴亦萧瞪着他,“你有伤还想洗澡!脏着!” “那不行,我浑身痒得难受了,”在国安基地医院,他倒是受到了不错的待遇,有专门的护工每天帮他擦澡。但转入普通医院后,他虽是出身好,但医院人手不够,两天都没擦了。他哪有那么脏过。 裴亦萧翻着白眼,“就你事多!”还是任劳任怨去浴室开水了。他给陆观涛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浴室里,扶着他过去,又帮他脱了衬衣和外裤。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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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亦萧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没有理他。自顾自起床去鼓捣早餐。冰箱里放了些蔬菜、鸡蛋、牛奶,柜子里还有挂面,想必也是裴亦鸣给准备的,他煮了面条,把四个蛋放在面汤里一起煮,又热了牛奶,剥好蛋壳放在盘子里,才去叫陆观涛起来吃。 “怎么了?”陆观涛想过来摸摸他的头。 裴亦萧没躲,“没什么。” 陆观涛懂他的心思,“没事,你没压着我。” “记得今天去医院看看。”裴亦萧瞥他。 “你陪我去。” 裴亦萧出门前还是给两条小臂戴上了弹性绷带,他的骨裂伤都比较轻微,注意点就没问题。两人都没有开车,打了个的去。 刚检查完,裴亦萧就接到了苏迅的电话,说请他们俩吃饭压惊。 这次吃饭是个挺有名的老馆子,煲的排骨汤是一绝,苏迅的意思就是给他们补身子。在座的自然还有江成英和裴亦鸣。本来裴亦鸣和江成英之间淡淡的,不怎么有话说,但通过这次事件,两人变得亲近了不少。用江成英的话来讲,裴亦鸣也是条“汉子”,当天和间谍搏斗出了十分的力,做事蛮有担当的。裴亦鸣原本以为江成英就是个挺大牌的黑社会大佬,现在发现了他粗中有细、平易近人的一面。聊得倒也投机。 裴亦萧隔了一天见到二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默默地扒饭喝汤。 苏迅以为他还在后怕,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后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萧萧,上回你说的那个老水泥厂拆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是天勤接手了,我主管这个事情,你放心吧。” 裴亦萧抬头,“之前不说是青林的地皮吗?” “是啊,你不知道,青林集团背后的范家,老爷子前几个月逝世了,他儿子范震苏特别不靠谱,之前就有人想整他的,老爷子死了罩不住了,也垮了,想跑,可是他儿子范元亮去拉斯维加斯赌博又把家底给败光了,那不是自己找死吗。现在范震苏关在里头了,范元亮躲赌债不知道哪里去了。法院把青林给拍卖了,天勤拿了下来,”苏迅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他们还有好几块地还没开发呢,真是便宜咱们了……” “那苏哥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老水泥厂那块地?”裴亦萧问。 “这个嘛,”苏迅摩挲着下巴,“弄几个黑社会去把那块地上的人给赶跑?反正咱这儿有的是打手,嘿嘿。”他丢个暧昧的笑给江成英。 江成英没理他。 “苏哥——!”裴亦萧知道他是开玩笑,尾音拖长地喊他,“你说真的嘛。” “矮油!”苏迅最受不了这种乖乖的声音了,哈哈大笑,“别担心啦。那个老厂房我去看了看,还是挺有卖点的,想办法先把厂房那块地解决了。已经有了几个方案,一是弄成真人cs和拓展基地,借着原有的厂房玩,而且咱们要弄,自然是绝对高端真人cs,带训练和住宿的;还有一个方案是弄成艺术家的空间,现在进京的年轻人还是不少,可以把厂房隔断弄大一些租给他们用,以后那里还可以做成一个文艺集市……这我还在考虑呢。” 裴亦萧眼睛一亮,“后面这个好,真人cs和拓展基地已经不少了,平时就空着也没什么价值。还是做成文艺集市好,这样也能带动周边片区的文化发展,以后热闹起来,再把整个片区都开发了,肯定是个很受关注的文化大盘。” 几个人都听到了他这段话,纷纷对视几眼。苏迅“噗”一声,“萧萧,我说你怎么现在说话都和你家陆哥一样了?” “什么啊!”裴亦萧有点窘迫,“苏哥你就会开我玩笑。” 陆观涛神采飞扬,裴亦鸣黯然神伤。江成英挑挑眉。 吃完饭,几个人考虑到两个伤患的情况,也没建议去哪里玩。江成英和苏迅同路,裴亦鸣把陆观涛和裴亦萧送了回去。一路上,裴亦鸣都抿着个嘴不说话。 陆观涛坐在后座,悠游自在地在膝盖上打着鼓点。裴亦萧不知二哥怎么了,也不敢跟他搭话,只是悄悄地偷窥他几眼。快到两人住的阳光公寓的时候,裴亦鸣才觉得自己这样不应该,勉强跟裴亦萧说了几句话,问问他身体情况什么的。 到了地方,两人一下车,说了声“拜拜”,裴亦鸣一踩油门就走了。 这段日子过得很悠闲,陆观涛真就一个月都没去单位上,只是偶尔跟第一书记、秘书什么的打个电话。裴亦萧也和张大姐通了电话,刚要支支吾吾地说“交通事故”,张大姐就已经很热心地说:“小裴,别有思想负担,就在家好好休息!你和陆书记受伤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听说你当时还给陆书记挡了一下,真是勇气可嘉!你别急着来单位,好好养伤,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只有养好身体才能继续为事业添砖加瓦……” 挂了电话,裴亦萧愣神:到底是谁编排的故事,谁给谁挡了一下啊啊啊啊?对陆观涛更愧疚了。 两人也没什么事,整天就呆在家里头。裴亦萧坚持要单独睡,陆观涛也没办法,住到次卧,叫自己的私助狄兴送了衣服来,还让他找了个钟点工,每天负责做两顿饭,并把第二天早餐的材料准备好。 这样过了一个月,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像是房主和房客,陆观涛也没有再对小孩儿动手动脚。有时他会接到一些电话,都是到房间里去接,躲着裴亦萧,裴亦萧也不问。 再过两天就要上班了,裴亦萧懒日子过舒坦了,真有点忧郁。 陆观涛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秦贺打的。 “观涛,那小子关到敬山了,你知道的吧。” 陆观涛瞅了眼正在看杂志的裴亦萧,“嗯,知道。” “可以让家属和朋友去看最后一眼,也就你们几个当时在场的人可以去。” 裴亦萧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刚才陆观涛的视线,也回望了他一眼。 陆观涛笑,嘴上还跟秦贺说着话:“有这个必要吗?” “看你们怎么想,不去也行。裴亦鸣和杨浩决定去,你不想去没关系,我问问裴亦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不会想去的。”陆观涛自顾自地下了断定。 裴亦萧听见了,“你在说我?是谁?什么不会想去?” 秦贺在那头听到了裴亦萧的声音,“哦,你跟他在一起?那正好,你把电话给他,我问问。” 陆观涛想拒绝,还是无奈地把手机递给了裴亦萧,“是老秦,问你点事。” “喂?秦处长?”裴亦萧接过。 “裴小弟,我长话短说,上次那个一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你是否愿意去看他一眼?” “啊……”裴亦萧张大了嘴,有点不可思议,“精神病院……” 陆观涛拍拍他的背,“不想去就不要去。” “不,”裴亦萧看着他摇摇头,“秦处长,我去。毕竟,是我……”占了他的身体。 “好吧。你的地址给我一个,明天早上来接你,地方比较远,开车时间长,所以你早上七点就在楼下等着。” “行,我住xx路阳光公寓。” “好的,那给观涛说一声,我挂了。” “再见。” 裴亦萧按了挂断,转头看陆观涛是不赞成的神色。 “不要勉强自己。” “没事,我就是……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他也挺不容易的,要不是因为我,他可能现在在裴家过得很舒服。”裴亦萧叹口气。 陆观涛没同意他的话,“你不能这么说,首先是他自己去飙车出了车祸,你才会来。其次他过得不好,都是自己招的。就算他现在还是裴亦萧,也未必能过得很舒服,那种个性,迟早出事。” “你何必这么说,你以前不还跟他好过?”裴亦萧有点不高兴。 陆观涛怔了一下,苦笑,“我那不是瞎了眼吗,成儿你生气了?” 裴亦萧把电话还给陆观涛,刚要走就被陆观涛抱住了,也没挣扎,靠在他身上。 “成儿,我说的是真心话,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绝对不会了,只有你一个。”陆观涛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裴亦萧没接话,只是蹭了蹭。 第二天早上七点,在楼下又见到一辆挂国安特别通行证的吉普车,上了车,老秦笑,“观涛,你还是来了啊。” 陆观涛不理他,和裴亦萧在后排坐得舒服。出了市区,老秦按了个什么按键,所有车窗都变了颜色,和前排之间也隔了挡板,两人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了,只能坐着打盹。开了好几个小时,中间似乎经过了几道关卡,最后才停下来。 下了车,裴亦萧发誓,他从来没想过京城附近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四面环山,森林密布,高墙铁丝网,中间孤零零就这么几个白色建筑,四周随时都有荷枪实弹的军人在执勤,还有几个t望塔放哨。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陆观涛见状,把他揽在身边。他也很紧张,这地方在地图上可是不存在的。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辆车,下来了裴亦鸣和杨浩,互相打了招呼。到了这里,说话声都不知不觉地变小了。 秦贺带着他们穿过正门,来到了后院的草地上,这里倒是阳光挺充足的。几个人不能接近那些病患,而是远远地站在了一个亭中,周围站了几个卫兵。几分钟后,一个瘦小白皙的身影从楼里出来了,正是一郎。 他穿着病服略显肥大,头发弯弯曲曲地贴着额头和脸颊,走了几步,眯着眼睛去看太阳,又连忙低头。又走几步,就随意地坐在了草地上,扯着地上的草。他的动作很迟钝,眼神明显是放空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应该是吃药的结果。 裴亦鸣看着这样的一郎,心里有点悲伤。杨浩也有同样的情绪。 陆观涛和裴亦萧默默地看着。 有个医护人员走过去跟一郎说话,指了指几人所在的亭边的长椅,看样子是说坐到那边去。一郎愣了几秒,才缓缓地点头,慢慢走过来坐下,脸侧对着几人。 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蛋上,能看见一层金色的细小绒毛,他忽然对着太阳就无声地笑了,傻乎乎的,抬手去接着空气里的游丝。 杨浩不禁说:“这个样子真像小时候的萧儿。” 几人都对一郎脸上的那种平静非常感慨。 裴亦萧知道是没法跟一郎接触,也没有跟他说“对不起”的机会了,陆观涛怕自己和成儿在这里,一会儿一郎看到了被刺激到,就先出去了。杨浩没多久也出来,和裴亦萧聊了聊。 裴亦鸣呆得最久,出来时面无表情。 回程时,裴亦萧钻到陆观涛的怀里,紧紧贴着他。 正常上班后,裴亦萧受到了办公室人员的热情欢迎。大家仿佛都知道他和陆观涛是世交一样,纷纷照顾他起来,也不让他做太多事。 9月底,陆观涛说是家里有些事,暂时搬了出去。一直到他走,两个人都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过。 10月初,裴亦萧一个人过国庆长假,拒绝了杨浩、段益叫他出去玩的邀请,哪里也不想去,就窝在家里看电影玩游戏。 无聊到极点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 104、一百零二 “喂,你好,请问是裴亦萧吗?”冷淡的女声。 “嗯,我是。” “我是周含璧,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裴亦萧握着手机,心跳如鼓。 接受?or拒绝?…… 下午三点,裴亦萧坐在咖啡馆里,频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他到底还是决定和周含璧见一面。虽然不知道这位陆家少夫人要说什么,但是既然别人邀请了,没理由不来。他心里忐忑,但面上尽力做到平静。 陆少夫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约定的时间过了半小时,陆少夫人才姗姗来迟,穿着一套款式大方的洋装,裙子的长度正好在小腿中部,显得挺有气质。并没有道歉,只是坐下,把lv的包放在座位旁边,叫服务生先来点单。 裴亦萧为了等她,没有先点,可显然周含璧没有想到这一层,兀自要了自己喜欢的,便让那服务生走了。裴亦萧张了张口,终未点成,喝了一口免费的柠檬水。 周含璧皱着眉头打量了裴亦萧几眼,“观涛的喜好还真是特别。” 裴亦萧听着这种明显很不礼貌的话,有点不能适应,“请问,你叫我来是为了?” “你对观涛来说,是一个麻烦,”周含璧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不知你是否明白这点?” 裴亦萧绷着脸。眼前是陆观涛的正牌夫人,即便是没什么感情,可名分到那里去了,在她面前,裴亦萧说什么都是错,只能保持缄默。 “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怎么聪明,那我就直说罢。”周含璧仪态颇典雅,话语却很淡漠,“我跟观涛的关系一直很稳定。我知道他有一些情人,男人嘛,难免在外面随便玩玩,只要不过分,作为女人都应该忍耐。”言下之意,是把裴亦萧归类于随便玩玩的那种人了。 裴亦萧只是用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她,依旧没说话。 周含璧很讨厌他这种眼神,心想,就是这副模样迷到陆观涛了吧。她喝了口服务生倒的柠檬水,清清嗓子继续说:“本来我根本没必要来跟你说这些,但是关于你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实在是让我和陆家人有点头疼。” 裴亦萧有些迷茫,终于应答了一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含璧听到他这样说,觉得这个年轻人脸皮真的挺厚,“你不用装傻了,我问你,上个月你难道没有和观涛住在一起?难道观涛没有对你做出什么承诺?”比如离婚。 裴亦萧无话可说,难堪不已。 “要说你其实本来出身也不差,向晚就是跟你哥要订婚的对吧?莫非你们两兄弟都想攀上陆家这棵大树?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精了。”有点轻蔑地看着他。 “二哥的事是二哥的事,请你不要这样说。”骂自己没关系,裴亦萧见不得周含璧这样揣测裴亦鸣的心思。 “是不是事实,你心里清楚,”周含璧停下,因为服务生来给她送咖啡。等服务生走后,她又继续道:“别的也不再多讲,你看看你要怎样才可以不再去跟观涛闹腾,不再给陆家添麻烦?我就不懂了,你又不是女孩子,难道你还想给观涛生个孩子求上位不成?就算你真是女孩子,也给观涛生了孩子,他也不会认,你应该清楚。更何况你还是个男生,难道一点尊严都没有吗?”周含璧就是不理解,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可搞的,只让人觉得恶心。 裴亦萧又尴尬又难受,他和陆观涛确实有过肌肤之亲,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我从来没跟观涛闹腾过,我也没想给陆家添麻烦。你说的那些,我从来没想过。” 周含璧喝了一口咖啡,眉尖蹙了一下,把咖啡推到一边,从包里拿出手帕擦擦嘴,话锋一转,“我听说你现在在共青团中央实习?而且还是书记处办公室?每天都和观涛打交道?” “……是。” “你就不怕哪天你和他的事情在单位里传出去,影响观涛的名声吗?”周含璧的态度开始咄咄逼人。 裴亦萧节节败退,低着头嗫嚅着,“我和他又没……” “你果然还是执迷不悟,”周含璧轻轻靠在座位上,“口口声声说和观涛没什么,私底下却住在一起;口口声声说没想过别的,却居然还追到单位去了……你啊,口是心非。你自己看看,这些行径,唉,我是不想说,简直就是小三。” 裴亦萧被这几句话臊得耳尖都红了。怎么这些话从周含璧口中说出来,他竟会充满了罪恶感。的确,从周含璧的角度来说,自己可不就是这样一个破坏她家庭、抢她男人的小三。他失神地想,“小三”这个词真的安到自己头上了…… 周含璧忽然又变得慢条斯理,“裴亦萧,你其实不缺什么,你家地位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也不差,想要什么,家里应该还是可以满足你的,何必一定要从观涛这里拿呢?……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哦,我还想提醒你一句,你再这么缠着观涛,你自己倒是没什么好失去的,观涛呢?你家呢?你就不为他们想想?人不能太自私吧。” 裴亦萧心中一凛。周含璧最后这段话才是她真正想说的,充满了威胁,偏偏她又是轻言细语。他不会忘记,她的父亲是共和国的副主席,甚至是下一任主席最有力的竞争者,随便一个决定,也许就会影响到许多人…… 周含璧没再说什么,拿了钱包出来,把她的咖啡钱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 裴亦萧坐了好久,一直到晚上,服务生过来问他还要点些什么,他才有点茫然地站起来,回了阳光公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观涛从搬出去就没跟他联络过,现在连周含璧都出面了,自己是惹人烦了吧。 京城,终究不是他的归宿。 只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完。他去看了吴大爷,之前在养伤期间有几次没去,唐薇以为他不来了,有些遗憾地汇报了学校公益协会,就有另一个男生去帮忙了。裴亦萧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便惭愧地跟吴大爷解释了自己要离开京城去西部的想法,并把老水泥厂这个片区的改造计划大致告诉了吴大爷。吴大爷听说暂时不拆迁了,也非常地高兴,支持他去西部做自己想做的事。裴亦萧取了一笔钱交给唐薇,拜托她照料老人。唐薇看这次裴师兄是真的要走了,很伤感。 裴亦萧在网上报了西平省善阳市一个事业单位的招聘考试,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裴亦鸣、杨浩和段益。 裴亦鸣想劝他放弃想法,“萧萧,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留在京城,二哥给你安排个工作,你想当公务员也没问题。” “二哥,我……其实是善阳人。” 这一个理由就让裴亦鸣说不出话来了,他想起他曾经请乔羽帮忙拍到的那些萧萧在善阳的照片。实际上,就是那些照片在他心里刻下了痕迹,脸色苍白的男孩儿站在大雪中回头往巷子里望去,俊美而忧伤…… 杨浩吃惊之余,也很支持他,“萧儿,你去,有什么想做的,趁着年轻就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 段益则说了实在话:“萧儿,如果那边不好就回来,哥几个在京城,怎么着都不能苦了你。” 裴亦萧笑着和两人一一击掌,这才是好朋友啊,无条件的支持自己,成为自己坚强的后盾。 只是——他搔了搔头皮,他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的,只是希望在善阳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家乡的味道,仅此而已。 末了,他才告诉了陆观涛。 陆观涛淡淡应了,让他办好书记处办公室的交接工作,给他算作实习提前结束离开。 看着陆观涛的反应,裴亦萧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前几个月和陆观涛相处,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又找回了同居时的舒适。他有时候也想过,放弃那些无谓的坚持,就这样和陆观涛一起吧。但周含璧的出现,打破了他的绮念。 而且,陆观涛好像,没有以前对他那么执着了…… 该结束了吧…… 105、一百零三 一年后。 “小裴,回来啦!”楼下聊天的大妈看到裴亦萧,打了一声招呼,“今天回来得早嘛。” 裴亦萧笑着点点头,“嗯。” “今天买嘞(的)哪样菜啊?”这几个大妈特别喜欢他,围过来看他买的菜。 裴亦萧好脾气地把袋子打开给她们看,“洋芋、白菜、排骨、捧瓜、葱、姜、蒜……” 一个大妈说:“小裴啊,你之么(这么)能干,咋不找个女朋友嘛?” 裴亦萧羞涩地摇摇头,“我暂时没得这个打算嘞。” 几个大妈七嘴八舌道:“不可能没得女娃娃喜欢你啊!是不是太挑啦?” “你之么会照顾人,哪个女娃娃找到你,就太好咯!” 一个大妈忙道:“小裴我给你讲,我家有个侄女,也是才刚大学毕业,在报社,是记者,你要不见一面?” 另一个大妈不甘示弱:“我有个朋友家姑娘,今年七月份毕业嘞,长得特别漂亮,配小裴正合适!” 几个大妈都开始给他介绍女朋友起来。这个说侄女,那个是同事的姑娘,还有个拿出手机来要给裴亦萧看照片。 裴亦萧哭笑不得,只得明确拒绝道:“阿姨,阿姨,我真嘞没想过啊些(那些),我现在是工作为重、工作为重。” 几个大妈都有点不信,“小裴,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嘞嘛?” “没得没得,真嘞没得。” “好吧,啊(那)你想找嘞时候要给阿姨讲哈。” “好好好,”裴亦萧点点头,走进了单元门。 身后是几个大妈关爱的视线。她们是发自内心地很喜欢这个小男生,长得好看,又乖又勤快,工作单位也不差,听说还是京城的名牌大学毕业的。这种小男生,没有女朋友呢说明他不乱来啊,更是证明了人好,要是能把姑娘嫁给他,就是一种福气啊。 裴亦萧对大妈们的热情已经习惯了,也没多想。他前一年十月下旬来到善阳,考上了一家事业单位,便在这个楼栋租了个一室户。小城市的居民都比较热情,周围的大妈大叔很快地和他熟悉起来。裴亦萧一口善阳话,大家也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只是觉着小伙子挺好,家里有个事情也爱叫他去帮帮忙,常常送他做些好吃的。裴亦萧也自己开伙,现在做饭的水平那是与日俱增,蹭蹭看涨。 过年的时候,沈清莲想他,给他打了电话,裴亦萧说自己在这边工作很忙,要下乡,没有回去。裴亦鸣后来也给他打电话,说回家过年没有关系,他还是推辞了。杨浩和段益过来陪了他两天,给他送了年终红包。公司虽然起步时间不长,却略有盈余,当然离还钱给二哥还远。三个人挤在他的小屋里,喝啤酒吃小吃看电视开心得不得了,聊着从小到大的事情,杨浩一件件地讲给他听,他知道杨浩的用意,很感动。临走的时候,三个人抱成一团抱了好久。 两个发小走后,裴亦萧回到屋里,一室冷清,顿时觉得寒冷又孤独。对着电视看着重复播了不知道几次的春晚,翻出手机两手握着,看着一个号码。陆观涛的。编好的短信迟迟没有发出,留在了草稿箱里。 陆观涛到新年结束,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一个短信。裴亦萧在期盼中死了心,那条草稿箱里的短信也删了。他觉得世事无常,那些过往的相处,真的有点怀疑到底是否发生过了…… 裴亦萧提着一袋子菜回到家,脱了外衣,开了电视。先把饭焖上,然后土豆和捧瓜削了皮,土豆泡在盐水里,捧瓜切成块。排骨洗干净,焯了一道水,用凉水一激,再捞起放入高压锅,往锅里加水、捧瓜、刮好的姜块,盖子一盖就开始炖。他再继续慢慢腾腾地切土豆丝、洗白菜、拍蒜泥,炒了个清炒土豆丝和蒜泥白菜。三个菜差不多同时可以吃,他盛了一碗饭边走边扒,走到客厅看新闻。 看完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他转到善阳台,这会儿放的是善阳市的新闻。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特别正襟危坐地开始念新闻提要,裴亦萧回厨房加了一次菜,没注意听。回到客厅之后,刚坐到沙发上,就听见电视里播放的是市委的新闻,新来的□□正在开会。 “今日下午,□□陆观涛主持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研究讨论善阳农业特色产业与旅游业的发展工作……” 裴亦萧手上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猛地睁大眼,身体忽地前倾成45°,紧紧盯着电视屏幕。新闻里正播放着会议室里的众位善阳市领导特写,又豪无意义地打了几个话筒的近镜头,最后才缓缓地切回到了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男人一副儒雅帅气的容貌,穿着深黑色笔挺的西服,抿着嘴比较严肃,看着稿子,讲了几句话,又很认真地倾听其他人的讲话。 裴亦萧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视野里浮起了一层雾气,几乎快看不清眼前的屏幕。 …… 陆观涛来善阳了,现在是善阳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善阳只是西部贫困省西平的一个小城市,甚至不是省会城市,小得只消花个半天就能够开车把每条路走一遍。陆观涛为什么会到这里?依他的资历,他完全可以到一个经济发达的省市去当领导,作为他外放历练政治生涯的起点。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自己。 裴亦萧咬着唇,再也吃不下饭了。心潮起伏,情绪激动,筷子掉地上一直没有捡,只是紧紧盯着屏幕把这条新闻看完,又发了一阵子呆,忙跑去开了电脑上网,查阅善阳市委的新闻。 陆观涛来了几周了。 陆观涛已经到善阳市几个大单位视察了一次。 陆观涛决定对农业特色产业和旅游业进行重点发展。 陆观涛…… 这个夜晚,裴亦萧注定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眼圈,裴亦萧出了门。他发现天还是一样的蓝,道路行人还是一样匆忙,世界并没有改变。到了单位,他像往常一样去接水喝,却被单位老大的局长叫到办公室。 “小裴呀,坐坐坐。你来单位有一年了?”平时总是刻板着脸的局长今天脸上笑得像一朵花。 裴亦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年多。” “哦,干得怎么样?平时我们也没有对你怎么关心。”局长摆出一副谈心的姿态,“是我们疏忽了啊。” “呃,没有没有,局里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照顾。”裴亦萧心里疑团更大了,不知道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局长显得有点遗憾地说:“本来局里是准备好好培养你的,不过现在市委已经下了一道调令,将你调入市委办公室工作了。真是可惜啊,我们局里又放走了一棵好苗子。” 裴亦萧惊讶地呛到了口水,“咳咳咳,局、局长……调令?” “对啊!”局长和蔼地把一张红头文件放到他面前,“你看,这是市委组织部下达的调令,你明天就要去市委办公室报到咯。” 裴亦萧晕头转向。 这一天的工作基本是停了,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跑来祝贺,有的还来打听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下午,办公室主任进来悄悄给他说,晚上已经在善阳市最大的海鲜酒楼订了位子,大家要给他送行,还特意说是局长私人请客。 裴亦萧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晚上吃饭的时候,估计是局里已经调查过了,他听到局长提起他父亲是裴部长,而且口气从早上的和蔼改为更加卑微恭谦,裴亦萧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座的都是局领导,恐怕是想给他留个好印象,以后好找他说话办事这样。 裴亦萧喝醉了,被局长亲自用车送回家,局长的司机扶着他进了家门才走。 宿醉的结果是早上头特别疼。裴亦萧硬撑着起来看了看手机,赶紧起来洗澡换衣服,今天就是去市委办公室报到了,可不能迟到。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纸调令绝对是陆观涛弄的。因为经历了前一天看到新闻的震撼,他已能够比较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期盼之中带着疑惑。 市委大楼比他呆的那个事业单位要气派得多,门卫问了裴亦萧的来意,给他指了一条路上到办公室。裴亦萧按捺下强烈地想见陆观涛的心情,把入职该做的一切程序走了一通,到中午终于办完。在办公室主任的带领下,到办公室自己的座位坐下。吃了饭,又被办公室主任叫了出去,“小裴,陆书记指定你做他的秘书,你去陆书记办公室一趟吧。” 裴亦萧顿时明悟了。 不过,陆观涛这样滥用职权——他自己本身就是空降,而且一来就从外单位调来个秘书——这样真的好吗?怪不得今天办公室里几个不知道他出身的人,对他都有些冷漠。他们本来成为□□秘书的机会是均等的,却被外来的小年轻占了这个位子去,难免有点不平。有圆滑老成的,知晓这种情况多半说明他和书记有故,所以倒也有几分笑意。 他没多想,谢过主任,便走到了□□办公室敲门。 “进来。”陆观涛特有的优雅嗓音响起。 裴亦萧霎时狠咬嘴唇,血液涌上头脑。不行,好像太激动了……这不是好事。他站在门外竭力平复着心情。 “进来。”陆观涛又喊了一声。 裴亦萧这才推门而入,“陆书记。” 陆观涛抬起头,望过来。 嘴角慢慢慢慢地翘起了一个弧度。 儒雅男人就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快一年没见,时间久得就像隔了一个时空。 两人对视了很久,陆观涛才一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裴亦萧感觉自己每走一步的脚印几乎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从门口到座位那两秒钟他是混沌的,周围的环境啊、办公用具啊,飞速地在他周围旋转晃动,一刻不停。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视了,停下来狠命甩了甩头。 见他小狗抖水珠一样猛摇头,陆观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裴亦萧走啊走,从一个纪元走到另一个纪元,从冬走到春又从春走到夏……这才走到了座位前,又花了半个世纪的时间,才让屁股挨着pu皮的椅子。 出乎意料的,陆观涛并没有叙旧,只是公事公办地问他是否明白工作职责,并告诉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工作是什么,自己准备做些什么。 原谅小孩儿脑子是糊涂的,只是恍恍惚惚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陆观涛停下,有些好笑。 其实他也有些抑制不住躁动的情绪。他仔细打量着眼前明显处于飘忽状态的小孩儿。眼睛还是那么大,皮肤还是那么白,下巴还是那么尖,嘴唇还是那么红,头发还是柔柔软软黑黑的,看来这一年他把自己照顾得不错啊。想在成儿身上看到颓废、悲观和懊丧,似乎是不大可能的呢,这孩子就是朝气的代名词。而且,他应该也还是爱着自己吧,不然不会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噗! 不枉自己千里迢迢从京城赶了过来。 幸好小孩儿没有对自己死心,感谢小孩儿这份心…… 两人默默对望了好几分钟,裴亦萧才警醒,吓得差点跳起来,“陆、陆书记,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观涛装模作样道:“不要走神,继续听我说。” “嗯嗯嗯。”裴亦萧点头如捣蒜,在自己拿来的本子上写写记记,他终于进入工作状态了。 当天也没有怎样,下班的时候照常下班。裴亦萧本来以为陆观涛会叫住自己,一起吃饭什么的……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还是照旧到惯常去的菜场买了点蔬菜水果和肉类准备回家。 毕竟日子还要过么。 不过今天,他手散得很,看到什么都想买,拎了一大兜东西才回家。 他边走边计划着明天的工作要如何,怎么去跟陆观涛打招呼,怎么和同事相处。他寻思陆观涛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什么心理。为什么来善阳,来了善阳为什么不马上找自己,见了自己为什么不说什么…… 照例在楼下和大妈打了招呼。今天大妈们似乎在讨论一个来这巷子的陌生男人,她们都奇怪,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的,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 裴亦萧登、登、登、登走上楼,快到时,却抬头在门口看见了一身黑色的笔挺西服,一看就是炎黄高级定制京城名师公孙师傅的手艺。原来大妈们讨论的就是这个人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观涛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了他,笑了,“我正说敲了半天门,你怎么不在呢,原来买菜去了?——买了这么多?是不是知道我要来?要给我做好吃的?嗯?”特有的尾音上扬,特有的亲昵口吻。这才是裴亦萧熟悉的那个陆观涛,不是今天在办公室的陆书记。 “你怎么来了?”裴亦萧站在楼梯拐角,没有走上去,两人隔着几级台阶,就这么对望。裴亦萧已经彻底镇定了。 陆观涛懂得他问的不是为什么来这个楼,而是为什么来善阳。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成儿,我终于单身了。所以,我想我有资格来找你了。” 裴亦萧鼻子酸了。 “成儿,我在这里孤孤单单一个人,举目无亲的,你收留我呗。”他边说边走下来迎接裴亦萧。 裴亦萧不动,任熟悉的淡淡男香和暖暖的体温包围着自己。两条有力的臂膀把他紧紧地箍着,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一个吻落在唇角。额头相抵。 “我好想你。” ……我也是。 ——正文完结—— 106、番外一 8月1日,周六,陆观涛生日前一周。 昨晚上把裴亦萧累狠了,小孩儿还在梦中吹鼻泡泡。 陆观涛起床偷偷摸摸地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登录淘宝旺旺,准备买点东西。 根据关键词搜了老半天,陆观涛看见了一家品种很齐全的店,叫做“人体零件专卖店”,卖的是“从头到脚最全的进口人体零件”。艾玛介绍挺新鲜!陆观涛产生了兴趣,点进去一看,镇店之宝是硅胶人偶,和别家不同的是,他家店人偶的脸可以按照买家传去的照片做出真人效果。老板自称是个美术系高手,擅长描绘逼真地定做人偶样貌,不过价钱可不便宜,一个至少两万。 这个有意思!陆观涛不由得憧憬了一番一个拥有裴亦萧脸蛋儿的硅胶人偶是什么样儿,在萧萧不舒服的时候可以代替……呃,算了,想想就好想想就好…… 他接着看这家店的其他商品。嗯,有充气娃娃、后-庭训练聪明滚滚球、调情小羊皮皮鞭、跳蛋、震动棒、贴面眼罩、阳-具环、金属脚铐、矽胶捆绑绳、低温蜡烛、狗奴套装、奴仆套装……陆观涛眼皮抖了抖,做贼心虚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又侧耳倾听了一番,确定裴亦萧没有起来,这才放心地继续看了下去。 那些s-m道具虽然看着挺带感的,不过还是算了,这类型的东西用起来会没个度,最后其实挺影响感情的。但是情趣用品倒是可以弄点来调节气氛…… 陆观涛点开了奴仆套装。这是专门为男子定做的奴仆套装,有好多不同种类。有用多条绑带做成的;有短衣短裤的;有网兜的;有手臂、腿部齐全,而身体肢干全空的……看得陆观涛那是眼睛直放光,脑中已经在构想成儿穿这些套装会是什么样子……他最中意的有两套,一套就是手臂腿都穿得好好的,但是肢干部分全是空的,可以在咽喉上戴一个漂亮的小领结,还可以在下面的小东西上系一个蝴蝶结;还有一套就不一样了,前面去完全是正规的仆人服装,小白衬衣、小黑马甲、小领结、小西裤,还有手套,可是一转身,背面全-裸,只有几根线连着!成儿穿着这样一套,可以让他先在厨房里做饭、或者做点家务,拖地什么的,然后直接把他按在餐桌上,从后面进入……啊啊啊,想着下-身就发胀啊…… 善阳市的陆大书记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先买这套前面正规、后面全-裸的试试,如果成儿能够接受的话,下次可以买更萌的狗奴套装啊!他敲了老板的旺旺。 惊涛骇浪:【老板你好,我想买这个。】发了链接。 等了好半天,没有人回复,可能时间太早了。陆观涛耸耸肩,先到厨房去准备早餐了,看这时节,成儿也快起了吧。 他去厨房淘了淘豌豆尖,把昨晚上买的米粉泡在水里发了。在做这些的时候,裴亦萧揉着眼睛走到厨房,扑在了他的背上。陆观涛对这种小小的撒娇特别受用,转身拉着人在额头上啾了一下,然后把人按在椅子上,“坐着,我煮粉给你吃。”他已经完全习惯善阳的饮食了,善阳人早餐比较喜欢吃米粉,加一点肉末哨子和蔬菜,有时还可以卧个鸡蛋。肉末哨子是裴亦萧早就炒好的,里面加了咸菜,很好吃,放在冰箱里,煮粉煮面就拿出来放。 陆观涛轻车熟路煮了碗肉末粉,烫了烫豌豆尖放在碗里,端给裴亦萧,白色的米粉、酱色的汤和绿色的蔬菜,看着特别有食欲,“陆书记的爱心米粉,请用。” 裴亦萧噗的笑出声,“你这样要是让办公室那些人见了,他们眼睛都得掉出来。” “他们哪有资格见到我这一面,”陆观涛转身做自己的那一碗,“我只在老婆面前才这样。” “呸。”裴亦萧对这类词汇习惯了,他俩激情的那种时刻,他已经喊过各种各样的称呼了,现在不会生气了。 两人四目相对,快快乐乐地吃了粉,明明是一样的味道,还要喂来喂去,着实肉麻。 吃完粉,陆观涛勤快地收拾着碗。平时裴亦萧做得比较多,周末了,大书记也得做个“模范丈夫”的模样出来。 裴亦萧慢慢地走到客厅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嗯——!”便走到阳台上去晒太阳去了。 陆观涛洗干净手,也走到了阳台上,轻轻把手搭在细腰上,有点感概说:“难得今天比较清闲……” “嗯。”裴亦萧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肩上。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享受这难得的闲适。过了一会儿,双双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走回了客厅,打开电视来看看,或者上网玩一玩。因为工作的原因,陆观涛不大可能随便出去逛街,所以周末都是宅在家里。 陆观涛陪着裴亦萧看了会儿电视,想起早上的淘宝,忙回到了书房。只见那位掌柜的已经喷了无数的回复了。 人体哲学:【在,我在!】 人体哲学:【亲,这个有货的,没问题!】 人体哲学:【亲,你要什么颜色?马甲、领结和西裤的颜色还可以选。】 人体哲学:【亲,还在吗?】 人体哲学:【亲,你穿什么码?】 人体哲学:【……】 陆观涛连忙坐到椅子上回复。 惊涛骇浪:【好的,我想买一套m码的,1米78偏瘦的男生可以穿吗?】 人体哲学:【亲,你来啦!可以穿可以穿,穿着正好呢!不过这套衣服比较特别,如果要穿得合适的话,前面可以露不出一点肉,后面可以看不见一点衣服!】 惊涛骇浪:【真的吗?那不错。我拍一套吧。】 人体哲学:【亲,你要什么颜色?有黑色、蓝色和红色三种颜色可以选!】 陆观涛想了想,还是觉得纯黑色比较适合裴亦萧雪白的肌肤。 惊涛骇浪:【我要黑色。】 人体哲学:【好的,亲,你拍吧!……对了!亲,我们最近在做活动,拍一套奴仆套装,可以送一根低温蜡烛!】 惊涛骇浪:【哦,谢谢!】 人体哲学:【如果您再拍一套狗奴套装的话,两套一起买还可以得到更多优惠哦!】 惊涛骇浪:【那个下次再说吧。】 这个老板好像特别想推荐他的狗奴套装,锲而不舍地介绍着这种套装看起来多么kiyoumi,狗耳朵多么萌,尤其是后面的那条狗尾巴,除了用绳子套着的,甚至还有玻璃棒——插——进去的…… 惊涛骇浪:【……】其实陆观涛真是很想看裴亦萧穿这条——插——进去的狗尾巴。不过成儿的接受度不会那么高吧…… 人体哲学:【亲你要不要看穿这个套装的效果图?我可以发给你!】网页上放的只是服装,没有人穿着的图。 惊涛骇浪:【……好。】老板成功地勾起了陆观涛的兴趣。 老板停了一会儿,老半天才发过来几张图,有身体部分的,有额头以上的(没露脸),也有脚下的,不过没有屁股里插出狗尾巴的。 惊涛骇浪:【……】 人体哲学:【亲!你感觉怎么样?】 惊涛骇浪:【老板,你们家的模特似乎有点壮实哈……】本以为能看到那种洗眼睛的图片,谁知画面上明显是个看起来蛮强壮的男人的身体,虽然穿着狗奴套装,但是一点都不kiyoumi、一点都不萌好吗! 人体哲学:【亲,只能找到这样的模特了。嘿嘿,这个模特是我的大狗狗哦……】 惊涛骇浪:【……】 惊涛骇浪:【算了,老板,我还是只要那一套奴仆套装吧。】 “观涛,你在干什么?”裴亦萧伸了一个脑袋进书房。 陆观涛故作镇静地把旺旺对话款关到最小,笑着,“没什么,我在看股市……”今天股市休市好吗,亲!“嗯,不是,我在看股市新闻。” “哦。”裴亦萧点点头,电视上正放着一个好看的节目,他想叫陆观涛去看,既然是在干正事,那就算了…… 叮咚……叮咚…… 旺旺的声音在音箱里响起来。 “嗯?”裴亦萧又回头,“你在……淘宝?” 陆观涛特别从容地动着鼠标,“嗯,随便看一看。” 裴亦萧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便关上书房门出去了。陆观涛暗自吐口气,点开旺旺对话框。 人体哲学:【亲,那好吧。】 人体哲学:【(握手)】 陆观涛把东西拍了,正要付款,老板又来了一句话。 人体哲学:【咦,亲,你住在善阳啊?我下周正好要去善阳玩,要不然我给你送过去吧!我还可以教你如何正确地穿戴,算是售后服务!对了,我还可以带狗奴套装的样品给你看看,我们用的都是进口毛做的毛圈,特别柔软舒服……】 惊涛骇浪:【这样吗?……好吧。不过我下周六之前必须要,能赶得上吗?】 人体哲学:【当然,没问题!我下周六之前一定到!不过,亲,邮费还是不退的哦。】 惊涛骇浪:【没问题。】 陆观涛把款付了,他留的是家庭地址,不是单位地址,号码是私人号码,不是办公用的那个。这事儿办完,他也就关了淘宝和旺旺,去客厅陪宝贝看节目。 过了几天,看看“我的淘宝”,似乎都没有显示发货,他有点焦虑,怀疑那个老板是否能够赶上他的需要。 到周五晚上,下了班,和裴亦萧正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有人摁了门铃。 陆观涛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男孩儿,看着和裴亦萧差不多大,长得不错,眼睛挺大,看着蛮机灵的,阳光清新的样子,一笑,“您好!我是文修修!” “文修修?”陆观涛不认识。这谁啊?莫非是裴亦萧的朋友? 裴亦萧在厨房也听见了,走出来看了看,似乎也是打量的眼光。 那男孩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抱歉抱歉,我是说,我是‘人体哲学’!是‘人体零件专卖店’的老板,请问您是惊涛骇浪吗?我已经把您购买的奴……”边说还边取出了一个包。 陆观涛忙打断他,大声盖过了他要说的话,“哦哦,是你!请进!这边!”对裴亦萧说了一声,“成儿,这是我买的东西,我看一看!”便拉着男孩儿拿着的包带子,把男孩儿带进了一个小房间,并关上了门。 留下裴亦萧站在厨房门口拿着锅铲,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有着一点讶异,这、这谁啊!就算是淘宝买东西,也没听说老板亲自送货的吧!而且还是这么清秀可爱的男生!到底是谁!……陆观涛不会出轨吧? 陆观涛只是想着不要让裴亦萧发现自己买了这个东西,倒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有点暧昧这一层。他把文修修拉进了一个闲置的小房间,平时是个茶室,“那个,我买的东西不想让他发现。” “哦,”文修修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把包递给他,“ok!这个是您要的奴仆套装!这个是赠送的低温蜡烛!” 陆观涛拆开,发现衣服质量还不错,挺柔软。不过只有半片儿,还是挺薄的。“这怎么穿?” “这样,”文修修上前熟练地开始指导他,“你看,先把这个带子解开,再把这个套上,上半身稍微麻烦一点,要穿得贴身一定要先抚平这里……嗯,对,下半身的话裤脚要拉好,但不能太紧……对对对,嗯,第一次穿的话要麻烦点,以后就会方便了。” 陆观涛学了半天,点点头,“嗯。可以。” “亲,您看,这个是我带来的狗奴套装!看看吧,不用马上买!”文修修又提出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观涛想着,人小老板都大老远的跑来了,那就看一看吧,“好。” 文修修忙把狗奴套装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这个是耳朵,您看,好蓬松,手感特别好!这个是项圈!这款是毛的,也有金属和皮质的,不过毛毛的要搭配一点!还可以安上长链子!这个是手圈和脚圈!都是进口的毛!这个,嘿嘿,这个是尾巴。”尾巴挺长,毛茸茸的,不过尽头是个玻璃柄,光滑溜圆,透明色大概有食指那么长,三个指头叠起来那么粗,一看就知道该从哪里进去。 陆观涛看着,摩挲着下巴,考虑。 “亲,如果你现在买这一套,我还可以赠送你人体胶水或者润滑剂哦!二选一!”文修修眼巴巴看着陆观涛,巴不得他马上就买。 陆观涛翻来覆去看着那几个套装,“这个……” “这些毛都是进口毛制作的!很柔软!穿起来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文修修卖力地介绍。 陆观涛最终还是点头了,货确实不错,“多少钱?” 文修修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裴亦萧已经把饭做好了,听见文修修说:“亲,我是听说善阳是避暑城市才过来的,这里天气真好啊!你们住这里真幸福!我今天中午到的,一下火车,简直觉得太舒服了,我明天还要去这里的民族村寨……blabla……” 陆观涛随意应着,把他送出了门。一回头,裴亦萧面色不善地坐在餐桌边,明显不愉。陆观涛一回想,恍然大悟,赶紧地坐到宝贝儿旁边,“他是我买东西的那家店的老板,因为到这边旅游,就顺便送过来了。我刚才是在验货!” 裴亦萧倒也不会随便乱吃醋,“你买的什么?” “你明天就知道了!”陆观涛故作神秘状。 107、番外一 来日诰日,8月8日,陆观涛的生日。 前一晚,陆观涛没有吃裴亦萧,好好地养精蓄锐了一个晚上。早上醒来时,看到身边的小孩儿睡得很舒服,还翘起嘴巴的样子,忍不住在那唇角轻吻了一下,又用手臂撑着头,在旁边欣赏了好半天。他俩的房间窗户对着东方,太阳从浅金色的窗帘照了进来,一室金黄。心也像房间一样,灌满了阳光的蜜汁。 裴亦萧很快也醒了,瞧见陆观涛明显在看自己,还睡眼惺忪地,就马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观涛,早!……嗯,生日快乐!”这句话昨晚上睡觉前他已经命令自己一定要睁开眼睛就说出来! 陆观涛惊喜地一笑,用手捏他的鼻头,“谢谢。” “呵呵,”裴亦萧傻笑,往他怀里一扑,“今天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去买菜!” “都可以啊!”陆观涛接住人抱在胸口,接了一个吻,“成儿做的我都爱吃。” “假话,”裴亦萧吐槽,“上次我做了凉拌折耳根,你不是偷偷吐了?” “呃,那个……”陆观涛汗颜。 折耳根是西平省的特色菜,最常见的吃法是凉拌,先用盐腌制一下,然后淘一淘,加酱油、醋、花椒油、香油、蒜泥等,也可以加一点酸菜,拌在一起直接吃;还有几种经典吃法,比如折耳根炒腊肉、折耳根糟辣椒炒肉末等。西平人很喜欢,但是其他省市的人却未必能够接受,陆观涛这个京城长大的高官子弟自然是吃不惯。其实这还是一味中药,吃了对身体很有好处。 裴亦萧看陆观涛吃瘪的样子,噗嗤笑起来,“好了,别苦着脸啦!” “没事的,”陆观涛信誓旦旦,“我多吃几次就习惯了。” 裴亦萧说:“要不,我包饺子?” 陆观涛的眼睛一亮,“这个好!” 裴亦萧看他一副馋饺子的样儿,笑嘻嘻地说:“包个折耳根腊肉馅的怎么样?哈哈哈哈。” 陆观涛宠溺地拍一下他的屁股,“就知道埋汰你男人。” “嘿嘿,”裴亦萧懒洋洋地仰卧下来,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陆观涛耷拉下来的头发,“嗯,那我包几种口味的吧,小瓜鸡蛋馅的……” “小瓜鸡蛋……”陆观涛学舌。小瓜其实就是西葫芦,不过西平人都叫小瓜。 裴亦萧拍他一下,“还有酸菜茄子的,香菇猪肉馅……嗯,再来个普通的白菜猪肉馅的吧。”这几样都是陆观涛喜欢吃的口味。 “好。”陆观涛笑着点头,埋头下来。两个人又是一阵缠绵的亲吻。 吻着吻着,差点擦枪走火。陆观涛想到晚上的情趣游戏,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咂咂嘴,“起床吧?” “嗯!”裴亦萧迷蒙着眼,红着脸,扒拉着他的肩膀,“我得赶紧去菜场看看,买好一点的肉,去晚了就没了!” 两人又大声地“啾”了一下,才双双从床上坐起来。 裴亦萧出门去了,陆观涛闲着无事,把上周买的男仆套装拿了出来,寻思着要怎么才能让裴亦萧同意穿上。考虑了半天,最后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 裴亦萧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两手都提得满满的,红红绿绿的都是各种菜和肉,还有一个大西瓜,笑眯眯进门,在门口换鞋,“我给你说啊,楼下来了个卖西瓜的,拖了一车,我看这西瓜还真不错,比市场卖的还便宜,才两块钱一斤!我赶紧买了一个,去,放冰箱里,一会儿切来吃。如果好,我还下去买一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观涛接过东西放进厨房,回身拉着他的手翻过来看,“怎么买这么多菜?我看看手,都勒成条儿了。” “今天买了明天就不用出门了嘛,我出门的时候看家里的调料少了好多,要是不买一会儿不够了。”裴亦萧满不在乎地抽回手,“咱们中午随便对付着吃点儿呗?煮个面?吃完休息一会儿我就包饺子。” 陆观涛有点介怀。来善阳两年了,为了不暴露两个人的关系,陆观涛没有住在市委安排的房子,而是和裴亦萧搬出来找了个小区,保姆什么的更是不会有。原本狄兴是要跟过来帮他处理事务的,但是陆观涛拒绝了,让狄兴还是在京城打理他的其他产业。他平时工作忙,这边的衣食住行,全是裴亦萧一个人在操办。原本裴亦萧也不是什么都会的,磕磕绊绊过下来,傻乎乎的小孩儿已经成了无所不能的全能家务能手。关键是,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一颗心全扑在陆观涛身上。 裴亦萧看他杵在那里不动,仔细观察他的脸,发现了一丝难过,笑道:“干嘛呢?” “成儿,辛苦你了……” 裴亦萧愣一下,“说这些干什么。”要说辛苦,要说付出,陆观涛也不少。如今这个京城□□穿的西服已经不再是炎黄高级定制了,因为善阳这里找不到可以定期维护的高级干洗店;他也不再是京城那种优雅潇洒的做派,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定期还要到乡下去看看,穿一双安踏鞋,踩一脚的泥巴回来……当然,他也是一脸毫不在意,只说“仕途嘛,哪能一帆风顺。”但裴亦萧知道,其实他本来是可以一帆风顺的。 两人含情脉脉对视半天,同时笑了起来。 是啊,说这些干什么?现在不是幸福地在一起吗? 吃了中饭,裴亦萧去睡午觉,陆观涛拿着那套服装放在他枕头边,然后躺下和他一起睡。 “这是什么?” 果不其然,下午两点半,裴亦萧醒来,坐起来的时候发现了轻飘飘的半片儿男仆装,抓在手里举在眼前翻过来倒过去的看,“怎么有点不对劲儿似的?” 陆观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送你的。” “送我的?”裴亦萧狐疑地瞥他一眼,“你过生日,你送我衣服?这是什么衣服啊,怪怪的……嗯?只有前面?没有后面!你买的这是什么?” 陆观涛从他手里把衣服拿过来,作势要脱他睡衣,“来,我帮你穿。” “等会儿!”裴亦萧一手抵着他,“别……你先告诉我这什么?” “就是一件男仆套装嘛,”陆观涛涎着脸,“乖成儿,就穿给我看看吧,好不好,好不好?” “你又来了,”裴亦萧头疼不已,每次只要陆观涛露出这种超级大狗狗滴着哈喇子凑过来的神态,就表明他心里在想着很不纯洁的事情。裴亦萧不是不想配合,只是他天生比较拘束,怎么都没办法轻轻松松地接受啊! “来嘛来嘛,真的只是衣服,没别的,”陆观涛抖着套装的前面诱惑着。 裴亦萧已经看出这件衣服的真身了,起身跳下床就跑,“不穿不穿,你自己穿。” 陆观涛捞着衣服跟在他身后追,“成儿,今天我生日啊,我好想看你穿呀!就满足一下我的小小愿望吧!” 裴亦萧躲在沙发后面,“你等等,你别过来,你就站那儿,把衣服举起来我看看!” 陆观涛边抖着衣服展开,边磨着脚步走过去。 裴亦萧又跑。 一个跑一个追的,还玩得蛮起劲儿,两小无猜似的。 最后裴亦萧终于被追上了,压在阳台的藤椅上,仰着头喘着气,“你就喜欢弄这些怪里怪气的东西,我才不穿,不要!” “小成……”陆观涛蹲在他身边,“就穿一次嘛……” 裴亦萧摆着手,“不要,这些怪衣服,要穿你穿!” “……如果我穿了,你要怎么回报我?”陆观涛歪头似乎在思考,“你看,今天可是我生日,你都不满足我一下?” “……要是你穿了,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裴亦萧豁出去了,反正无非就是让陆观涛“做”个够。 陆观涛笑了,“好。” 110、番外二 作者有话要说: ================== 上一章还是被封了!无语! 上章肉,博客里找。 109完整版看下面: 地址:/?qzq 密码:xfsr (“性-福生日”第一个字母,注意:全大写!) ================== 感谢—— 贝拉恩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 11:31:13 ================== 本文参加了晋江“奖励创新奖”的评选,喜欢这文的朋友帮忙投个票吧,地址是:my./sp/encourage/#m2。“耽美同人站”的首页广告条上点进去也可以。 投票方式:点到“正在投票”那一栏,在“耽美高干”那个分类,选择“推陈出新奖”那一项,找到“重生之高门子弟”,在那里点一下。随便填个理由,然后“确定”就行了,谢谢大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 ==================== 老情的专栏,求包养啦!方法:具体就是进入我的专栏(点击我的名字或者下面这个按钮),然后点击“情天阁”旁边那个“收藏此作者”就可以了!专栏地址:/?authorid=1014992 撒娇、卖萌、打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