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剑宗大师姐绑定生活系统[治癒]》 第1页 [穿越重生] 《当剑宗大师姐绑定生活系统[治癒]》作者:一只肥鱼【完结】 文案: 曾经的剑宗大师姐,彪悍飒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心中只有自己的剑 直到去了趟秘境回来,她画风突变 生活系统:少女!好好生活,天天向上!生活系统很高兴为你服务~ 柳舒言:妖孽,看剑! 系统惊恐脸:等等!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兑换武功秘籍、畅销小说、动漫周边、满汉全席…… 柳舒言:ok,先来个pad追剧。几百年了,让我看看柯南大结局了没。 系统:不是不能,但pad需要恋爱经验兑换。 修仙界第一美男子汲星洲,作为妖修卧底,丹器双修(战五渣),过着两面派的生活,混得风生水起 直到有一天剑宗的疯婆子一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天凉了,是时候谈一场旷世绝恋了 汲星洲:??? 一直暗恋师姐的小师弟:??? 一直等着师侄开窍的小师叔:??? 一直被按头打的魔尊:??? 天命之女小白花师妹:he tui!狗男人,还我师姐! 唯一欣慰的妖尊:狗儿子牛逼! 【cp:六亲不认、钢铁直、不服就干、撩人不自知的胎穿女主x两面派、窝里横、傲娇会炸毛、手艺人男主】 【小剧场】 有一天,汲星洲想知道柳舒言天天藏起来是在看什么 柳舒言不给他看 汲星洲不满:「不是说最爱我的吗?」 柳舒言:「爱你爱你。」抬头亲了他一口,然后继续看漫画 汲星洲本来冷着的脸红了。 【阅读指南】 1.大女主,胎穿,1vs1 2.沙雕治癒系,就可可爱爱、奇奇怪怪 3.生活线,事业线,恋爱线三线并行,恋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一句话简介:好好生活,天天修仙 立意:热爱生活,珍惜当下,无惧未来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舒言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绑定生活系统的大师姐 疯婆子vs狗 「宿主?」 「宿主,您醒了吗?」 就在以为无人回答之时,木榻上的少女一个鲤鱼打挺从枕边摸出了长剑:「是谁在说话!」 她拔剑四顾,却并无异样。 这个房间也未免太简陋了,就像临时搭建一样。除了她先前躺过的床榻,就只剩一张开裂的旧木桌,根本藏不了东西。 哦,房樑上甚至有蜘蛛在织网。 即使有那个古怪的声音在前,少女仍忍不住撇了撇嘴。 「是我。」 「我在你识海里。」 识海是意识储存之地,是修仙之人除了丹田和灵根外,最重要的东西。 少女连忙内视查探。 只见她原本死水一般的识海上,多了个黑不隆咚的圆球,正肆无忌惮地滚来滚去。 有点眼熟哦。 以为跑进了她的识海,她就奈何不了它了吗? 风暴正在酝酿,海水在圆球弹下的那一刻,勐地掀起巨浪,把入侵者裹住! 「妖孽!看剑!」 闪电化作了纯白的剑意正要斩下—— 「桥豆麻袋!」 白光噼了个叉,堪堪擦过圆球。 顾不得爆冷汗,圆球连忙开口:「宿主,好好生活,天天向上。我是可爱又迷人的生活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少女「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球,揉了揉耳朵,她刚才差点被这傢伙的尖叫震傻了。 「你给我出来。」 「出不来。」圆球爆哭,「我已经跟您绑定了。」 早知道宿主是个在识海都敢说动手就动手的悍匪,它就、它就 呜哇——系统哭得好大声。 宿主不做人! 「哦,那你去死吧。」少女没有一点同情心地准备指挥闪电再噼下。 「我有用!」系统一个哭嗝,求生欲极强,「我多功能,全自动,不用氪金,适合全年龄段!」 「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获得熟练度和系统币,升级称号和兑换心愿物品!」 「我玩法多样,奖品池丰富,还能集卡!」 「我还能卖萌~嗝——」 「」 识海中,白色的闪电嫌弃地戳了戳黑球:「那把奖品池倒出来给我看看。」 「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换奖品!」 这时候倒是有原则了,誓死不从。 「但窝可以跟您稍微剧透一下,有武功秘籍、畅销小说、动漫周边、满汉全席、灵丹妙药、阵器典籍反正窝都有。」 莫名小傲娇的语气,和偷偷瞅她一眼,是乍回事哦? 还有,这些物品不全是这个世界的特产,倒是跟她上一世 「真的不能解绑?」沉默了半晌,少女不耐烦地把剑扛在了肩上。 识海何等脆弱,修仙之人谁会愿意自己识海里多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即使是个良性的肿瘤。 「真的不能。」如果它有膝盖,都想跪了。 「明明当初和一群人抢窝的时候,把窝当成宝,还叫人小甜甜。到手后,就翻脸不认球。」 「所以你就是秘境里的那东西咯?」 第2页 「哼!女人!」 少女揉了揉眉心。石锤了啊。 莫非那个神秘的秘境主人是位穿越者前辈?也不知道他是飞升了,还是早早陨落了。 ——时间追溯到,距离秘境关闭还有三天。 这是个未曾被记录在册的秘境,只有元婴以下的人才能入。内里十分机巧,如同登楼探险,每层的通关者都能获得或灵石、或灵药、或阵符、或灵器的奖励。 不过根据第九层秘境主人留下的手札,可以推断主人应该是个练器大师,在炼器上有着极高深的造诣。 器可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再高就是传说中的神品。 这个小小的秘境中,说不定能找到他锻造出的神品。 少女是一枚纯剑修,换作现代的说法,就是她入学技校后,专心学问,不搞副业。 这个世界,全民修仙其实就跟全民接受义务教育没多大区别,而每个宗门皆可以看作一所技校,各有专精,平日里专注研发专利典籍,偶尔进行学术交流,也会开设公司把专利转化为现实生产力。 修仙和恰饭两不误。 偏科十分严重的少女,对手札什么的兴趣不大。她刚突破金丹,正是需要练手的时候,便继续往上,探寻下可有适心的灵器。 她扛剑在侧,武力突破,一骑绝尘地闯过重重关卡。没想到的是,有个人跟她的速度不逞多让。 黑衣少年相貌俊朗,五官深邃,有种混血的美感,只可惜琉璃色的眸子,眼尾下垂,周身阴郁的气息萦绕不散。 狭路相逢,在光秃秃的最顶层正中心,只有一颗悬浮的黑色圆球。 两人都看到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熟人相见的欣慰感。 一个漫不经心,甚至想躺下喝杯茶, 一个厉了眉眼,又仿佛有千言万语未能说清。 在蜡烛爆起的第一个火星,尚未落下之时,他们二话不说,抢了起来。你一剑,我一刀,打红了眼。 最后还是少女技高一筹,本着疯批不要命的架势硬扛了一刀。 「看!灰机!」 少年下意识回头,然后就被偷袭了,剑戳在他肩膀上,像串鸡翅一样。 「柳舒言你不要脸!」 连招把人打趴下的动作,熟练得让人连一丢丢心疼都木有。 在秘境快崩塌之前,少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伸手抢下了圆球,还故意在少年面前转了个圈圈。 然后嘶,伤口好疼,还中招了,被迫带球跑。 「那我们就绑定了?」圆球试探性开口。 歪头想了想,少女用鼻音「嗯」了一声,勉强同意。 圆球立马抖出blingbling的七彩华光。 更新人物信息 少女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物面板,还有她的3d影像。 真是久违的科技感啊。 深紫色的道袍长及膝下,被白沫蓝丝的腰带一束,显得宽袖细腰,曼妙有致,脚踩着精緻贴身的白靴,右手微微探出握住一把寒光凌凌的长剑。一头乌髮只用一根点缀了霜色小花的髮带高高束成垂落在腰间的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耳垂整洁,连腕上都无其它坠饰。 打扮偏中性,但她却有着精緻的小脸,巴掌大小,下巴尖尖,肤若凝脂,英气的长眉下是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鼻樑的弧度恰到好处,不说话时小巧的樱唇都显得格外的温柔。 角色名:柳舒言 年龄:三十八岁 修为:金丹初期 灵根:单木灵根(这么彪悍,一点都不像治癒系好嘛!) 「别随便吐槽!」一方磨剑霍霍。 「哦。」一方迫于淫威,毕竟三十八岁的少女,惹不起哦。 三十八岁的金丹,她还很年轻有为呢。 势力:剑宗,剑修 武器:白虹剑(上品灵器) 生活技能:??? 结算中 等级:lv0 称号:生活白痴(掌握生活技能数量为0) 备註:你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不)开眼[笑] 「佩戴称号可获得1%的熟练度加成,请问宿主是否佩戴?」 「不佩戴。」少女白眼一翻。 面板上还有许多可操作的按钮,比如生活之径、抽奖池、系统商城、人物面板、称号系统、卡池等等。 初次点击时,都会冒出一长串提示。 这垃圾游戏,需要好好研究一番。 找不到凳子,她就近提屁往木桌上一蹲。 「啪——」桌子承受着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塌了。 她肩上还扛着剑,一脸茫然地跌坐在地上,好像没反应过来。 门就在这时被踢开了。 捧着一碗药,宛如谪仙一般的少年走了进来。 双目对视,一秒破功。还未等她犯花痴,本来白衣飘飘的仙人之姿瞬时扭曲,脸色铁青地指着她,抓狂大喊: 「疯婆子!就一个桌子,你都能给我弄塌!你是猪吗?说你是猪都侮辱猪了!」 啧,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多了一张嘴呢? 第2章 接到第一个任务的大师姐 生活技能为 柳舒言立刻拔剑。 少年正欲再骂的嘴立马收住,不甘不愿地撇开头,把药碗往她面前一怼。 「喝药。」动作幅度很大,药却没有漏出一滴。 第3页 「先扶我起来。」柳舒言朝他伸出友善的小手。 「自己爬。」谪仙少年把手背在身后,充分表明自己的态度。 柳舒言默默加上一把剑。 少年维持脸面,重哼了一声,才伸回手,想拉她的袖子。 「拉坏了你赔哦。」 少年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拽起后立刻放手,小声嘀咕:「你还欠我一堆医药费。」 「不是早还清了吗?」柳舒言想拍去了衣服上的木屑,一抬胳膊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果然又裂开了,怪不得她方才动都动不了。 该死的薛安安,她下次一定多扎他几剑! 话说好好生活,天天向上这种事,不是最适合薛安安那个五行缺真善美的人吗? 早知道就不跟他抢了,都怪她手欠。 「还有这次的!也不看看你每次被捡过来都是条死鱼一样,灵药当水灌都没用。」少年嫌弃地把药碗塞她手上,拿出了帕子勐擦手,想把属于她的体温都擦去。 正待要离开时,他瞥到她渗血的背嵴,眉心狠狠一跳。 「柳舒言!」 这狗东西,怎么突然学会喊大名呢?柳舒言把药一口闷完,吐着舌头「诶」了一声回应。 见她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少年毛都要炸了:「你这样逞凶斗勇,动不动就以命相博,我真怀疑你活不过一千岁!」 她现在才三十八,一千岁多远,都要成老王八,不再是美少女了。 柳舒言从来没想过,她把空碗塞回去,一蹶一拐往木榻边上挪,嘴上不忘吐槽:「又不是没交钱,病房却给我越安排越简陋。你们药王谷是黑店吗?」 「有地方给你住,你就偷笑吧!」少年扔下一个瓷瓶后,重重把门甩上。 柳舒言拔开了瓶盖一闻,是外敷的伤药啊。 趁着少年未走远,她冲着门大喊:「汲星洲,我饿了,我要喝排骨汤!」 「滚!」步伐未停,少年头也不回地喊道。 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但她真的好饿啊。修仙之人筑基后都基本辟谷了,这种饿更像是精神上的饥渴。 毕竟她是个重伤的人,虚弱,无力,有钱无处花。 药太苦了,伤口太痛了,她想吃甜甜的东西,想吃肉,辣的就最好了 如果在宗门,她能去蹭食堂,但药王谷都是自己开小灶的,狗东西不做饭,她就没东西吃。 命苦地紧紧抱住寄己。 这时候被她忽略的任务面板亮了。 「寄己动手,丰衣足食。请宿主动手熬制一窝排骨汤,完成任务后,奖励【烹饪】熟练度+1,四面骰一枚。」 「好好说话,别煲冬瓜。」 圆球被这双标的话,震惊了一整年的统生。 【烹饪】在她全灰的技能表里,分成三个等级:生疏(1~4)、掌握(5~9)、熟练(10)。 技能达到掌握后,奖励100经验值,达到熟练后奖励200经验值,并获得相应称号。佩戴称号后,会有相应的技能和经验值加成。 要注意的是,重复刷任务,获取熟练度的速度会变慢,所以【烹饪】一项从生疏到掌握,并不是简单做四次菜就可以的。 经验值则用来提升等级。1~9级,每一级提升需要100经验值,之后每十级升级的经验多一个零。 十级前,她都暂时摆脱不了【生活白痴】这个称号。 升级会有大量的奖励。而且等级和称号决定了系统商城的开放度和任务的数量及质量。 目前一无所有的她,连繫统商城都点不开。 可以说,垃圾系统在给她画大饼。 「四面骰有什么用?」 柳舒言一边问道,一边脱下半侧衣衫,龇牙咧嘴地给自己上药。上药的方式也很粗暴,瓶子挪到差不多的位置就直接往下倒,然后咬着纱布自己裹起来。 修仙之人嘛,只要把伤口挡住,它就会自己悄悄康復,然后惊艷所有人。 「在生活之径那里。」 柳舒言在圆球的指导下点开了右下角,一个缩小版的她站在起点处,四面骰的玩法就像大富翁或者飞行棋,滚到多少数字就往前前进多少步。 生活之径上有些花花绿绿的剪纸,还有blingbling的金币、长方形的纸钞上面写着「抽奖」二字。 验证自己是不是欧皇的时刻,终于要到了。柳舒言挺尸了一会儿,唿了口气,搓搓小手。 「你让一个重伤的人去做饭,太不厚道了。难道就没有躺着就能完成的任务吗?」 你想屁吃哦。生活系统在线暴躁。 「任务激发随机,请宿主自行探索。」 「好吧。」柳舒言在圆球的指引下,找到了灶房的门。 一个灶房都比她的病房有格调且设施齐全,真是泪目。 肉骨头真多,每根上面都带了好多肉。她严重怀疑汲星洲那狗东西背着她养了一条狗,而且狗都吃得比她好。 随手抓起一根豪猪肋骨,柳舒言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剁骨刀。 她拔出了剑。 白虹剑立刻就炸了,身为一把上品灵剑,它受不了这委屈! 剁人可以,剁猪骨头不行! 「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这么冲动呢?」这把师尊赐下的剑惹不起哦。都是哺乳类动物,怎么可以这么双标的呢? 第4页 柳舒言面不改色地把剑插回去,蹲下来,用它把柜底下的刀够了出来。 先把剑大爷洗了,再洗刀。然后她对准猪骨用力挥刀。 嘭—— 「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不仅猪骨裂了,砧板也碎了。 圆球把自己沉进了海里,窒息了。 它什么都看不到,它还是个孩子啊 柳舒言颠了下刀,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她找了块石头垫着,继续嘭嘭嘭。 汲星洲举着扇子冲进来时,原本如临大敌,见到她后脸都黑了:「柳舒言你在发什么疯!」 「没看到吗?我饿了,在做排骨汤。」柳舒言瞥了他一眼,对着被震碎了骨头的排骨,犹豫着要从哪个位置补刀。 这是做饭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分尸!他明明都把刀藏起来了,她从哪里找到的?灶房里的东西都是他亲手做的,好贵的! 「把刀放下!」 「我饿了。」少女低头看着排骨,好可怜的样子。 汲星洲一咬牙,勇敢地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扯开,握住了刀背。 「你做?」少女没有放手。 看到成了粉末的砧板,汲星洲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好疼啊。金钱的力量激发起了无限的勇气,他手上用力夺刀,柳舒言顺势放手。 见他一块块地在处理排骨,柳舒言背着手绕到他身后,像只小蜜蜂一样转悠:「我要吃糖醋排骨、酒酿茄子、辣椒炒肉、酸菜鱼」 「滚!」少年终于炸毛了。 刀砸在了灶台上:「出去!现在就给我滚!」 柳舒言撇撇嘴,从储物袋里抽出了一本手札塞进他领口:「抵伙食费。」 话毕,把剑扛在肩上,她大摇大摆地走了。 「疯婆子!」 少年气不过,本想抽出手札砸回去的,但低头一瞥,愣住了。 洗净了手,在衣服上擦干,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札,翻了几页。一开始还有几分疑惑,渐渐地,他安静了下来。 又是一个可爱的小仙男了呢。 第3章 获得第一张sr卡的大师姐 为什么一张 吃食有着落了,柳舒言愉快地回到陋室的床上窝着。但等到快睡着了,狗东西都还没来给她送饭。 飢肠辘辘,柳舒言捂着背部的伤口爬起来,正要不耐烦地去找人时,门被推开了。 汲星洲抱着张新桌子,又搬了张凳子,全程没看她一眼。 等他端着盘子进来之时,柳舒言已自觉地坐了过去,趴在桌子上等吃的。 好傢伙!苦瓜炒苦瓜! 柳舒言嘴角塌了下来,自我安慰:没事,还有我的排骨汤呢! 她顺道在识海中跟圆球掰扯:「快,给我结算奖励。」 系统一脸懵逼:「寄几动手熬制一窝排骨汤?」 她除了动手和排骨,其它有哪点符合了? 「骨头我剁的,我自己动手了,汤也马上端上来。熬?我不是噼了一桌子的柴吗?还不够熬?」 「煤球!不要不识抬举!」识海中一秒变天,白色的闪电蠢蠢欲动,「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系统「汪」地一声哭了出来:大意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狗东西。 「结算中 【烹饪】熟练度+1,四面骰+1。」 「没有下次了。」小黑球憋屈地抱紧寄己。它一定做好限定词,做个挖坑球。 熟练度,柳舒言并不在意。她薅了系统一把羊毛,立刻兴致勃勃地点进生活之径。 她的q版小人头上已经出现了一枚骰子。只需轻轻一碰,骰子就自动滚了起来。 四个面不停地翻滚,最终—— 1! 哈哈哈哈哈,系统笑得好大声。 小小人抬脚往前蹦了一格,无事发生。 柳舒言脸都黑了。 玩什么垃圾游戏,哪有吃饭快乐! 她退出了界面,眼巴巴地看着汲星洲捧着汤碗进来。 看这飘着一层薄油的澄澈汤面,看这朴素健康的颜色——哦,原来是苦瓜哦? 柳舒言不信邪地举箸翻了一圈:「排骨呢?我辛辛苦苦剁好的排骨呢?」 「餵狗了。」少年下巴微抬。 柳舒言立马抄剑。连一块都不给她,太过分了! 汲星洲本来都已经把符阵捏在手上,正准备躲到桌底下去。 嗨,以为这桌子是给她吃饭用的吗,是用来给他躲难的好么! 谁料这时一个白髮长须的老头出现在门口。 「师父。」汲星洲立刻庆幸自己动作不够快,否则丢大脸了。他赶紧端正了神色,手背在身后,背梁挺得笔直,一副仙气飘飘的小仙男模样。 柳舒言也立马松手,挤出笑脸:「那长老好。」 「小言看样子康復得不错哦。」无视了方才的风云变幻,小老头笑嘻嘻地踱进来。 柳舒言乖乖伸手给他探脉。 「宿主,原来你也有不狗的时候。」圆球嘆为观止。 这位是外号「杀猪刀,救命针」的药王谷医仙那天才,也是狗东西的师父。 「看这名字,听这外号,就知道是惹不起的人啊。」柳舒言在识海中回道。 况且她师父的命也全赖他吊着。 两人初次相见,还是医仙来剑宗给她师父看诊。 那是个阳光潋滟的清晨。 第5页 温润的青年摸着四岁女童的小揪揪边咳嗽,边介绍道:「小言,这是药王谷医仙那天才那长老。」 伪·女童听得一脸懵逼:得多天才才能长得这么老? 后来被扎成针猪的师父,一度成了她难忘的「童年阴影」,让她对那长老敬而远之。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长老看她师父的眼光,就跟看实验室的小白鼠没多大区别。 小老头细品了几息,开口:「没什么大问题了。外伤恢復还要一段时间,注意忌口,不要吃辛辣的东西。」 都多大的人了,还打小报告。 柳舒言瞥了眼快把自己杵成人形立牌的某东西,笑着应好。 「小言啊,你一年到头,受伤的次数有点多哦。」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柳舒言本来还坚持假笑,但在小老头冒着精光的注视下,渐渐笑不出来了。 唉,多良心的黑店啊,还往外赶客。大不了下次非重伤都不来药王谷了。 柳舒言端正了神色,肃穆道:「我会注意的。」 小老头满意地点头:「对了,你师弟来接你了。」 「哦哦哦。」柳舒言忙点头,终于又能回宗当个活蹦乱跳的美少女啦!她立刻想收拾包袱,动起来才发现她在这里也没啥可收拾的。 狗东西连茶壶都不愿意给她准备! 临出门前,柳舒言从储物袋里取了一袋灵石。若是那长老不在场,她肯定就直接砸狗东西脸上了。 摸到钱袋,小老头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狭长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 「那长老,狗汲师兄,我先走啦。」 远远地就看到小师弟过来了,柳舒言扛着剑回头挥了挥手,就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 两个穿着同款道袍的少年少女挨着,消失在了拐角。 倚在门框上抱臂看着的小仙男立刻回身,把小破屋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就坏了一张桌子。」汲星洲有些恍惚。每次给柳舒言治伤,都要拆一次屋子,这次竟如此齐整。 他还从床头发现了才被用了三分一的瓷瓶。 本着医者之心,汲星洲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就看到柳舒言风风火火地沖了回来。 「谢谢哦。」她一把夺过了药瓶,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宿主,没想到你还是记着自己的伤的。」系统深感欣慰。 「废话,我花了钱的!」药王谷一次看诊的药资就超贵的。 「」 「疯婆子。」汲星洲冷哼了一声,掏出了个牌子钉在小破屋门口,写上「疯婆子专用」。 若不是她宗门给的太多,他才不会管她呢。 以后她再被送来,就让她呆这里去。 小老头看着他一通操作,摇了摇头:「你说你明知女娃子脾气不好,自己又打不过人家,还每次都故意激怒她做什么?」 刚出药王谷范围,柳舒言就收到系统提示音:「宿主,你获得了一张人物sr卡,点开卡池可见。」 她的好运终于来了吗! 柳舒言连忙根据提示,点开了右上的【卡池】。只见原本全灰的界面在第一格的位置已经新建了一个图夹,自动命名为「汲星洲」。 卡池一共收集三种卡:r卡(普通),sr卡(特别),ssr卡(珍稀)。 备註一行显示:随着人物相处,关系深入,卡池会持续更新。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以前,好吧,上一世柳舒言玩游戏就有收集成就的偏好,集卡游戏也玩过几种,不过最后因为太肝而且氪金严重,所以都放弃了。 这个垃圾游戏的集卡更像是随机触发,单纯收集? 「收集卡牌除了观赏,还有什么用?」 「收集到五张人物的ssr即可开启生活系统成长线。」 「收集齐同一个人物的三张ssr卡,即可进入对应的人物结算,随机获得人物专属礼品。」 这些内容本来柳舒言还是点不开的,但因为触发了第一张卡牌,这些内容就对她开放了。 【称号/头衔】有三种获得途径: 第一种是依靠等级提升,【生活白痴】在十级后会自动升级为【笨鸟先飞】; 第二种是依靠技能熟练度,比如她的【烹饪】技能刷到满级,就能获得【烹饪小能手】的称号; 第三种就是系统刚提到的成长线,等她的修为提升一级就会自动触发【事业线】,但【感情线】的开启就需要收集至少五个人物的ssr卡才能触发。 每条成长线都会在系统商城拥有自己的专属物品,只有成功开启,才有机会兑换。 为了吸引柳舒言积极游戏,圆球特意开放了系统商城,让她进去瞅一眼。 对于目前拥有0系统币、0抽奖券的柳舒言来说,里头一片灰色。 普通区域里的多是些生活小物品,事业线里就多了典籍功法和丹药武器,至于恋爱线竟然有电器,有ipad! 揉了好几次眼睛,她终于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这些真的都能换吗?真的、真的都是真的吗?」她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当然。」圆球终于嘚瑟了一回。 看着事业线最顶层的丹药和恋爱线最顶层的ipad,柳舒言的心砰砰直跳:都好想要怎么破?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全都要! 第6页 作为能飞天入地的美少女,爱情事业要双丰收! 深吸了一口气,柳舒言立马去研究刚获得的第一张sr卡,她突然有点想感谢狗东西了等等! 卡面确实制作精良,就像如谪仙般的少年真的抱臂站在她面前一般,只是少年一脸倨傲和不耐烦,淡粉的唇瓣微张: 「疯婆子。」 然后他歪头,笑了。 这张sr卡的名字就叫「疯婆子」! 柳舒言拔剑的冲动完全盖过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喜悦:「他怎么能骂人的呢!!!」 为什么一张卡都能骂我!!! 第4章 成为剑宗异闻的大师姐 扛剑的大师姐 回去揍人已经不现实了,柳舒言咬咬牙,点击图夹,重命名为「狗东西」。 礼尚往来,你用卡骂我,我直接一个图夹包了你! 你在第一层,我在第五层,是我赢了! 「幼稚。」圆球默默把自己沉进了海里吐泡泡。 「师姐的伤很痛吗?」 柳舒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小师弟在问她话。 是因为她刚刚的表情太狰狞了,导致他开口都小心翼翼。 柳舒言揉了揉脸颊,放松肌肉。一双白皙的、骨节分明,像玉塑一般好看的手伸过来,想接她一直捏在手中的瓷瓶。 「我帮师姐上药吧。」 「伤这种东西,你不去感受它就不会痛。」当然,痛起来就要了人命。柳舒言下意识一躲,开始胡说八道。 「而且我已经上过药了。」 「是汲师兄帮的忙吗?」少年半垂着眼眸,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长睫上,落下一排如蝶翼般的阴影。 少年美若彩霞,暖若温阳,细处如流水潺潺,是会让人赏心悦目的存在。 「指望那狗东西?」柳舒言想想那画面,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师姐和汲师兄的关系真好。」少年轻笑了一声,「汲师兄每次见到师姐的时候一定都很高兴吧,不像我,明明给了药资,汲师兄都会冷着脸。」 「哪里好了!」柳舒言差点跳起来。他们是那种荒野相遇都恨不得把对方活埋的那种! 「等等!」柳舒言反应过来,「你说你已经替我垫付了药资了?」 少年理所当然地轻点了下巴。 柳舒言脸都黑了。药王谷果然是黑店啊,一个病人收双份的诊疗费!关键是他们竟然还真的收了!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少年面上出现了慌乱。 「没有,绝对不是你的错。」柳舒言捂住心口。她只是太穷了,穷得心慌。 回头一定要叫狗东西给她升级病房,他们师徒几人都是药王谷的大客户了,怎么都得配一个神仙套房,有着柔软的被褥,早晚有送餐服务,药里会放冰糖的那种。 「师姐对其他人都疏离有礼,唯有对汲师兄会亲昵地喊外号。」少年嘆了口气,语气似还有些哀怨。 柳舒言迷惑了:「狗东西」是个好词吗?明明是对骂好吗? 见少女精緻的眉眼因情绪而放大、起伏,少年稍微靠近了些许,在她要退后之前,夹起了她一缕飘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那师姐也为我取一个外号可好?」 「哈?」 「一个只有师姐能喊的外号。」 柳舒言手撑在身后,倒退着往后爬。 这不是为难取名废吗? 当年她养的小青蛙都只会取名叫「哌哌」。 「不行吗?只有汲师兄才可以吗?」少年面色落寞。 「不是」别扯汲星洲了,她害怕。 人都已经离开药王谷了,就让这狗东西湮灭在回忆里吧! 小师弟,姓容,单字一个钰,能取什么外号? 绒绒?钰钰? 「小钰?」 少年展颜一笑,仿佛连日色都和煦了许多:「那我可以喊师姐『言言』吗?」 柳舒言摇头:「你还是喊我师姐吧,嗯,你能喊大师姐,就更好了。」 这样对外,可以显得她更加稳重。 可惜之后的一路上,小师弟再也没跟她说过话。 柳舒言窝在了角落,感受到了独处的快乐。 又是美好又咸鱼的一天呢。 回到宗门,柳舒言先去记事堂,把之前积累的宗门任务都一股熘儿交了。 剑宗的地盘是一连灵山脉,内里多处峰谷,常年云雾缭绕。加上山脚的结界会有一定的遮挡效果,导致在外人看来,十分的神秘。 其实里面除了山,还是山。 山门后依次是演武堂和悟道堂,以及外门弟子的居所。负责理事、奖惩和任务发放的记事处就设在了内外门的交界。 「师姐,贡献点的兑换还是照旧吗?」 柳舒言走着神呢,正要习惯性点头,突然醒悟了过来。 「煤球煤球,你商城里的那颗最贵的丹药是不是真的有效?」 「有用有用。没用你把我炸了吧。」系统咸鱼吐泡。 「有没有试用版的,可以先兑换出来的?」 「你想屁吃哦。」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系统哼唧了一声,「反正能修復经脉丹田的丹药只此一颗,一颗见效,无副作用,不要999,只要9999。」 「煤球,你飘了哦。」 「哼唧。」 柳舒言也哼唧了一声,才发现记事处的两个小师弟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第7页 「先不换了。对了,」柳舒言抓了抓头髮,有点不好意思,「有没有能帮助提升境界的药?」 「聚灵丹?养气丹?」 「行,都各给我来十瓶二十瓶吧。」 「师姐,丹药不是糖豆啊。」 「师姐还年经,修炼大可稳扎稳打,不用这么急。」 「哦哦哦。」柳舒言尴尬地走出记事处。 她不想见人了,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窝里,就挑了没什么人的小路走。 内门地界,多是山路。她正踩着石头一蹦一跳,没想到刚好遇到有别的峰的人,带着新入门的弟子四处熟悉环境,他们面对面碰上了。 柳舒言还没怎么样,对方带头的弟子反而方了。 「你、你、你」 「我、我、我?」柳舒言用食指指着自己。 只有她了吧,她身后没人啊。 对方瞪大了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小师妹啊,商量个事好吗?」 这么神秘的?柳舒言也正色起来,点了点头。 原来之前是在对暗号啊。她是准备要被什么神秘组织招揽了吗? 「你一直是这么拿剑的吗?」 柳舒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她握着剑,又肩扛着剑,有问题吗.qへq.? 「大问题啊!」 「啊?」难道会引起肩周炎? 他招手让他的小师弟也走到近前,跟柳舒言一起组成了一个稳固的八卦三角:「你们刚入门不久,有很多事不知道吧?」 是神秘组织要公开招聘了吗? 柳舒言和小师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听过剑宗三大异闻吗?」 果然是涉及到神秘学的范畴了! 两人齐齐摇头。 「对了,我叫曲志明,他是我的师弟项朋义,还不知道小师妹怎么称唿?」 柳舒言顿了下,还是决定报大名:「柳舒言。」 「跟我们大师姐的名字一样喔。」曲志明用怀疑的目光再次端详柳舒言,但很快就自己想通了,「小师妹,你一定是很崇拜大师姐,才改了跟她一样的名字,培养一样的爱好。」 自己做自己的迷妹,自己当自己的粉头原来是这种感觉哇。 「为什么小师妹不可能是大师姐呢?」一直没作声的项朋义忍不住开口。 「小师妹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大师姐。」曲志朋脱口而出。 柳舒言这就不同意了,但她被他们绕乱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大师姐长得很丑?」 「剑宗三大异闻之首,就是扛剑的大师姐,你懂不?」 柳舒言:「???」她要举手,她听不懂! 「大师姐身高八尺,腰如水桶,面如罗剎,会扛着玄铁巨剑出没在山间小道。」 柳舒言:「!!!」 「记住!千万要记住!若是远远遇到扛剑的大师姐,一定要撒腿就跑,因为」 「因为?」 「因为她六亲不认,最爱茹毛饮血,尤其爱吃小孩!」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柳舒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怀疑人生。 第5章 断舍离的大师姐 翻滚吧,咸鱼! 「师妹?你怎么了师妹?别吓我们啊?」 曲志明和项朋义以为她被吓软了脚,每人伸出了一只手要来扶她,柳舒言忙摆手说自己没事。 是没事,只是想先静静。 她什么时候茹毛饮血了吃小孩啦!最多也就吃个毛血旺! 「两位师兄,我师父喊我回家吃饭,先告辞了。」 柳舒言习惯性要把剑扛肩上的动作一顿,改为抱在怀里,朝两位一鞠躬,落荒而逃。 「师妹!师妹!」他们忘记问师妹是哪个峰哪位真人门下的了。 「师妹跑得好快。」项朋义忍不住对照下自己,「我都看不到师妹的境界,师妹应该还没筑基吧?」 曲志明感慨道:「师妹一看就是根骨清奇,定是个修炼奇才,可惜就是胆子太小了。」 项朋义看向他,小声问道:「师兄,你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们宗门竟然有个吃人的大师姐,他不会失足误入邪教了吧? 「异闻!」曲志明戳他脑门,「没听过什么是『异闻』吗?」 「哦。」 他们齐齐摇头,感嘆道:「师妹的胆子真的太小了。」 「宿主,你收到一张来自曲志明和项朋义的r级卡【胆小的师妹】,点开卡池可见。」 「」 不,她单纯是怕再留得久一点,要被迫展示自己特殊的吃人技巧。 柳舒言这头已经沖回了自己的狗窝里。 「真的是狗窝哦。」系统吐槽道。 好傢伙!在外人模狗样,没人的时候就是条自闭的咸鱼! 也不算邋遢,但是东西乱放,就算是不用的也不会随意扔掉,而是堆在了角落,导致东西越积越多,一进门就差点被绊倒了。 「能用就行。」柳舒言解除了防尘的阵法,扑到了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然而,她的任务面板亮了。 「动起来吧,少女!请宿主把房间收拾整理一遍,务必分门别类,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获得系统打分80以上,才视为任务完成。」 看,它是个有长进的煤球了! 第8页 「注意,此为日常任务, 初次完成,奖励【收拾】熟练度+1,四面骰+1; 完成三次收拾整理任务,且通过系统评分,【收拾】熟练度提升为掌握,经验值+50,四面骰+2; 每天收拾,保持房间干净整洁一个月,【收拾】熟练度提升为熟练,经验值+200,四面骰+3。」 柳舒言:「煤球你不讲武德,压榨劳动力。」 她此刻只想紧紧抱住寄几,抚慰受伤的小心灵。 「翻滚吧,咸鱼!」圆球蹦到了半空中,发出了七彩华光,像在举行召唤仪式。 柳舒言给它泼了一把冰冷的海水,垂头丧气地爬起来。 这就很烦了。又不是不能住人。整理好了,不都还是会乱。 她托腮环顾了半个时辰,不知该从哪个地方先下手。 「四面骰,经验值,抽奖券,升级奖励」 嘤嘤嘤。 她爬到了八宝架后面,这里本来是放着两个矮柜,用来放茶杯、瓷碗这些瓷器小件,但被她胡乱塞了不少东西,柜顶上还压了个沉重的箱子。 梳妆檯的抽屉里也什么都有,有随手放的暗器、灵石,甚至她还找到了从前最爱用的茶碗的盖子。 「我还以为丢了。」她连忙洗干净放回茶碗上。 又是一套完整的小可爱呢。 「入门心法竟然还在。」她练气时期的典籍都在另一个箱子里翻了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大学时在家翻出了小学课本,上面还有她走神时落下的墨迹和涂鸦。 「你都用不上了,为什么不丢了?」系统表示不理解。 「煤球你不懂,有时候我们不想捨弃的不是物品,而是在那项东西上寄託的时间和情感。」柳舒言语重心长地说。 「但你明明都把它忘了,如果不是这次翻找,它丢与不丢又有何区别?」 「大概是,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试图想留下一点美好吧。」 「不过你说的也对。」她笑了笑,把这些书都挪到了一边,绑了起来,「等下去记事处问下这些书会不会有人要吧。」 「丢了怪可惜的,还能提个建议让大家把旧物都拿出来办个小市集,让它们能去到真正想要它们的人手中。」 清出了一个角落,柳舒言转向了另一边,这边的灰尘较少,但也明显有一段时间未打开过。 「这是我拜师时收到的礼物,还有曾经收到过的生辰礼。」 柳舒言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我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他不会养孩子,只能尽力保证别人有的我都有其实,很不容易了。他还特意托平师伯给我带过好多裙衫,都是很可爱的小裙子。还有这些首饰,簪子。」 「本来还有护身的灵器、灵符,不过这些年都用光了。」 练气和筑基期的丹药、灵剑,她都用不上了,柳舒言把它们和旧书放到了一起。 「其实你可以留给以后的徒弟或者师弟师妹。」系统补了句。 「啊,好像也是。」柳舒言本想说自己大概可能也许不会收徒弟的,但转念一想,若是师父身体好起来了,或许自己又会有师弟师妹,或者师弟师妹也会收徒弟。 但自己有的,他们也有,这样转送并不是很拿得出手。 「算了。」柳舒言还是把它们和旧书放到一起。 箱子里已经基本不剩什么了,柳舒言不小心碰开了一个木盒,里面掉出了一把断成两半的小匕首。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眉眼沉了下来:「这东西怎么还在?」 「这是谁送的?」 「狗东西。」柳舒言想把盒子重新锁上,但因为年岁太久,锁已经坏掉了,这东西想拿去废物利用都没机会。 「还说自己是炼器大师,连个盒子都做不好。」 她随手丢到了一边去,「这是他初学炼器时第一个还看得过去的成品。不过还是好丑,而且连块油皮都戳不破,还好意思说送给我防身。」 「原来你们不是一开始就关系恶劣啊。」系统有些惊奇,还以他们上辈子就互挖祖坟。 柳舒言愣了下,撇撇嘴:「人之初性本善,可惜岁月是把杀猪刀。」 当年她天天做噩梦,房间里不点灯根本睡不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碰巧那长老带着狗东西过来给师父看诊,顺便来替她把脉。她不想被扎成针猪,十动然拒绝,狗东西就是这时候把匕首给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的睡了几天好觉。只是后来匕首在他们偷偷去后院烤鸡的时候,刮鸡毛刮断了。 他气得脸都红了,指责她乱用他送的匕首。 她则吐槽他,匕首不用拿来供啊?人家的匕首削铁如泥,吹发可断,他的匕首反而能被鸡毛卡断。 两人互扯脸蛋,没注意烧火架,差点把后山给点了。不仅烧鸡没吃上,还被关在一个院子里罚抄经书。 后来怎么和好的,她也忘了,只记得原来狗东西小时候就这么狗。 「那你们是怎么闹掰的?」系统好奇。 柳舒言沉默了半晌:「煤球,你好八卦哦,都不像一个正经的球了。」 「那我给你更新下生活之径?」稍微提高下中奖概率这种事,它还是能悄咪咪改动的。 柳舒言立刻打醒精神:「我还有好多秘密,你想知道吗?」 第9页 系统:「生活之径只能每三个月更新一次。」 「哦。」她冷不丁来了一句,「他把我的兔子杀了。」 「鸡都能杀,为什么兔子不行?」 「煤球你不对劲!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系统:??? 柳舒言笑了下,但很快嘴角又沉下去了,双目放空:「我在后山拐回来的兔子,毛绒绒的,还很通人性,会自己找地方解决生理问题,抱着睡觉超暖的。」 「他直接当着我的面,把兔子砍头。」 系统:「!」 「好了,我说完了。快给我升级。」柳舒言催促道。 「哦。」 最后,箱子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柳舒言凝白的指尖落在盒上的雕花上,细细摩挲。 「不打开吗?」 柳舒言摇头:「我知道里面是什么。」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是阿爹送的长命锁,一是阿娘那天前一晚编的端午绳。 「这盒子不能扔。」她把它放了回去,想了想,把那破木盒也放进去。 她绝对不是不想扔,只是怕污染环境。 其他地方陆续收拾出一堆东西,好像在决定要捐掉以后,就容易抉择了许多。 大概是希望自己曾经珍惜过的东西,在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也能发挥余光,去抚慰别人的忧愁吧。 第6章 小师弟的大师姐 师弟,你记得这只哥斯 整理归类完,还是要打扫地板,擦下窗台。 除尘咒的清理范围有限,她是单木灵根倒是可以运用一些风系的小术法,但吹了一会儿凉风,柳舒言决定还是自己动手。 事实证明,丢东西和打扫是会上头的。 清理角落、床底、柜底这些地方的时候,简直随时会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柳舒言躺着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煤球,快给我结算。」 「综合评分」 「不要乱说话,否则后果很严重。」 哦。 「综合评分81分,多一分让你骄傲,【打扫】熟练度+1,四面骰+1。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达成打扫小能手~」 柳舒言搓了搓小手,赶紧进入全新的生活之径摇骰子。 四面骰不停滚动,最终停在—— 1! 哈哈哈哈哈,系统笑得好大声。 柳舒言只觉得吵闹。 q版小人前进了一步,奖励有了更新,系统币+2,系统商城生活区正式对她开放。 1个系统币可以分别兑换一份快餐、一杯奶茶、一本纸书、一件普通的裙衫 想喝奶茶,想看小说,想买买买 柳舒言选择先存着,并做出重大决定,以后绝不单抽,她要凑一个十连! 又放空了一阵子,柳舒言发了一会儿呆才爬起来。 她换了身道袍,简单梳洗一下后,带上方才收拾出来的东西,打算先去找师弟师妹串个门,然后再去记事处。 两人都自己开府了,柳舒言费了点时间才找准门。 「这是亲师弟师妹吗?你一共才几个师弟师妹?」系统提出质疑。 「煤球你不懂,现在通讯技术这么发达,有什么是玉符上联繫解决不了的?」柳舒言摸了摸鼻头,理不直气更壮。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收拾时发现师弟师妹有东西落在她那里,她可能也不会找上门。 不过,【收拾】任务第二层规定完成三次即可,那她顺道帮师弟师妹收拾房间,不就多了两个人帮她做任务? 系统: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柳舒言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要敲门时,门先从里面被拉开了。 「啊,」柳舒言下意识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师弟你是要出门吗?那我改天」 「我是开门迎接师姐。」少年露出清爽的笑。 容钰筑基中期的修为,自然不会忽略门口的脚步声。只是没想到她会纠结这么久,少年只好自己主动了。 此时他表现大方,倒让柳舒言的侷促感消散了不少:「我收拾房间时,发现你以前有东西落在我那里了,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 「不进来坐吗?」少年抢先把门拉得完全打开,自己也侧过身来让出空间。 见她不动,他半垂着眼眸,声音略低:「师姐是不是嫌我这里太乱了,才」 柳舒言赶紧贴着墙闪进去。 容钰立刻把门给关了。 柳舒言:「???」贴着墙不敢动。 「师姐喜欢喝什么茶?」容钰已经走到茶桌处煮水,还从盒子里拿出了一碟桃花酥,一盘芒果干,一碟豌豆黄 看着满桌糕点,柳舒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到小师弟这里做客这么幸福的吗? 而且这屋子也未免太干净了吧!连地板都好像亮的能照出人脸! 得擦了多少遍!! 小师弟竟然还说这是乱?太谦虚了吧! 她都不敢迈腿了,多走一步,都像会玷污这块纯洁的地板。 「煤球,你的满分标准不会是小师弟吧?」 「不是哦。标准是他的话,你连及格线都摸不到。」 太打击人了。嘤。这是什么神仙师弟,提供上门家政服务吗? 柳舒言最终还是踮着脚尖,轻轻一跃,跳到了桌子边坐下,左手一杯竹叶尖花茶,右手小心翼翼地捏起离她最近的桃花酥。 第10页 好吃!!! 柳舒言眼里差点冒出了星星:「师弟」 她在容钰的目光下轻咳了一声,改口:「小钰,你在哪里买的?」 容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豌豆黄的碟子也推到她面前。 柳舒言咽下了桃花酥,抿了口花茶,顺势捏起豌豆黄。 也好好吃!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系统商城算什么! 她宣布今天份的快乐都在这里了! 「师姐喜欢吗?」容钰微笑着问道。 柳舒言忙点头。何止是喜欢,简直太喜欢了:「所以小钰,你在哪里买的?」 她要每天买一份,一个月不重样! 「我做的啊,师姐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做。」 「!」柳舒言噎住了,一阵毫无形象的咳嗽后,她看向还在微笑的少年,确定自己没听错。 「小钰你真厉害。」 「那师姐明天还来吗?」少年把芒果干也推到她面前。 柳舒言纠结了,迟疑了,她真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拒绝诱惑,她赶紧把小恐龙布偶从袖袋里拿出来:「小钰,你还记得这个吧?」 容钰沉默了。 说实话,这只被叫做「恐龙」的东西在他眼里比变异妖兽的模样还要清奇,很难不记得。 「当年你不敢一个人睡觉,老跑到我屋子里。我就缝了这只哥斯拉陪你。」 他一开始还以为用来吓他的 「它不见了之后,你哭得老厉害了,一定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才肯睡觉。」 其实他老高兴啦 「难怪你找不到,原来是在我床底下哈哈哈。这次收拾的时候被我捡出来了。」 柳舒言还特意洗了下,吹干后拿过来的。 容钰的表情有些微妙,但他不能说自己是故意扔到她床底的。 本来还以为世界上她最不可能发现的角落,就是她的床底。 失算了啊。 「谢谢师姐。」少年侧头,展露出干净爽朗的笑。 「啊,不过你也长大了。」柳舒言挠了挠头,方才都是她一直在说,没问过他的意见,「可能你已经不需要它了。」 毕竟她也是仗着人家没见过哥斯拉,随便缝的。 「师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少年伸手接过,好像真的很喜欢的样子。 柳舒言心中温暖,偷偷又塞了口豌豆黄。 好吃! 但好心情仅仅维持到她不小心瞥到师弟快补好的衣衫—— 哇!这细密的针脚,师弟竟然还会绣花! 她顿时想把哥斯拉抢回来,这丑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回去她的床底! 柳舒言人都麻了,长得好看,家务小能手、做饭、绣花、舞剑样样优秀,这是什么神仙师弟! 她除了一张脸和比他早进门,一点优势都没用,嘤。 容钰一直注视着柳舒言,自然发现她视线逐渐呆滞,他顺着看过去,恍然大悟:「师姐是要帮我补衣服吗?」 柳舒言一个激灵:我不是!我没有!你看看你的花,再看我的哥斯拉,我不行的! 偏偏这时候,系统出来凑热闹:「宿主,恭喜你触发了【缝纫】任务。请帮小师弟容钰缝补好外衫!完成后,获得小师弟的认同,【缝纫】熟练度+1,四面骰+1,且有一定的概率获得特殊奖励。」 本想拒绝社死现场的柳舒言犹豫了:「特殊奖励?」 「√」 「你都已经快补好了。」柳舒言还想挣扎一下。 「哦,师姐,你嘴上沾到糕点碎了。」 柳舒言:「!」她刚才到底是顶着什么形象跟师弟说话的! 容钰作势要帮她擦去,柳舒言忙背转过身,自己擦。 撕拉—— 柳舒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清朗温良的少年笑得十分无辜:「师姐,我不小心把衣袖颳了一个大口子。」 柳舒言:我约莫是在做梦哦。 第7章 小师妹的大师姐 干架——捡人——干架 柳舒言穿针引线,然后一针头戳进衣服里时,都没想通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大概一切都要从一件不懂事、会自己张口的外衫说起。 她郑重地「教育」这件傢伙后,突然有点捨不得了。她应该把它带回去,再培养培养感情,这样它才能明白自己的错误。 可惜它的另一头被同样不想放手的小师弟抓在手里。 争抢了一会儿,这件作恶多端的渣衣服还是选择回到小师弟的怀抱。 小师弟还当着她的面,把衣服披在身上。 柳舒言捂住了心口,强忍住委屈的泪水,告诉自己要坚强。 「恭喜宿主得到小师弟容钰的认可,【缝纫】熟练度+1,四面骰+1,奖励人物专属sr级卡【师姐为我缝的衣服】,点开卡池可见。」 卡片的画面定格在那条与少年干净清新的气息格格不入的蜈蚣缝。 他肉眼可见是真正的快乐啊。 柳舒言忍不住怀疑,又是哥斯拉又是蜈蚣缝,少年的审美是不是被她养出了问题? 不等她再想,系统继续提醒道:「恭喜宿主获得人物专属【回溯】抽奖券。此抽奖券具备唯一性,需要献祭一张相应人物的sr卡激活,可用于抽取绑定系统前的任意时间段内可能存在的r~ssr品质的卡牌。」 第11页 「激活后,sr品质的卡会降为r级,但使用抽奖券有一定的概率能获得ssr品质的卡。」 目前「容钰」的图夹里只有她方才收穫的sr卡,柳舒言果断选择祭出抽卡。 让这张黑歷史消亡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做法成功,还是之前太非了,柳舒言这次真的抽到了一张ssr卡。 圆球再次腾空,发出blingbling的金光。 她的第一张ssr卡! 柳舒言搓着小手等到卡牌成形。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容钰的ssr品质卡——【初见】!」 「集齐五张不同人物的ssr卡,即可开启【恋爱】成长线,请宿主继续努力!」 跟炫目的金光不同,这张ssr卡入目一片血红。血海沉浮,从中伸出的一只苍白虚弱,又倔强求生的小手,是唯一的异色。 柳舒言嘴角的笑消失殆尽,双目放空:「竟然是这张啊」 系统也没想到会这么血腥:初见不应该都是很美好的吗? 「煤球,r级-ssr级的卡牌品质到底是如何界定的?」 系统想了想,好像也并非不能说:「大概是根据回忆对于人物的特殊性和珍惜程度,或者是情绪的波动大小。只有最宝贵、最难忘或者最珍惜的回忆才可能成就一张ssr卡。」 「这样子啊」 恍恍惚惚也不知道怎么答应的,出门的时候,柳舒言已经和容钰约好了明天还来串门。 嗯,绝不是馋他的糕点! 告别后,她揣着一个花灯似的灵器往小师妹的洞府走去。 「这是上品灵器?」系统惊呆了,「你的小师妹直接把上品灵器落在你的洞府,自己还忘掉了?」 同类可比现代把百万级千万级的高配私家车连带钥匙,落在别人的车库,自己还忘了。 更可怕的是,车库的主人也没有收拾的习惯,根本不知道多了什么。 本来应该拉风无限的上品灵器,就此歪在角落落灰。 「」 是它读取的信息有误吗?这个世界不是上品灵器达到珍稀程度的吗? 「你小师妹是家里有矿?」 柳舒言回过神来,一脸淡然:「煤球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淡定点,才这点东西,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见过一个上品灵器,见过一袋上品灵器吗? 系统:??? 怪不得你一开始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见过世面的女人! 系统目瞪口呆,直到看着柳舒言抱着一堆东西,刚推开门,就摔在了地上。 不是假摔,她是真的被绊倒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的洞府是狗窝。如果以小师妹为标准,你可以拿满分。」 这房间真的太乱了!东西多到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小师妹,平常是用飞的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从阁楼飞奔而下。 「师姐!啊——」 然后她也激动地摔了。 「啊——啊——」 还滚下了楼梯。 一炷香后,摔了无数次的两人,终于安全地达到了阁楼。这里是小师妹休憩的地方,总算有一片安逸的空地,可以坐下来分享茶点。 「师姐,这个桃花酥好好次!」 「好吃就多吃点。」柳舒言一脸慈祥地看着小师妹,把另一盘豌豆黄也推到她面前。 「这个也好次!」享受美食的小师妹好像浑身都在冒着粉色的泡泡。 与此同时,柳舒言也不停地收到系统提示: 「宿主,恭喜你获得人物小师妹:霍南霜的sr卡【摔倒的师姐好可爱】!」 「宿主,恭喜你获得人物小师妹:霍南霜的sr卡【师姐请我吃好吃的】!」 「」 她好像一不小心误触了sr卡的批发键。 系统赶紧排查自己的程序,没发现任何猫病,不由陷入了沉思 【师姐看了我一眼】sr卡 【师姐对我笑了啊啊啊啊】sr卡 【走神的师姐,诶?】sr卡 【想看师姐舞剑】sr卡 【抠脚的师姐】sr卡 柳舒言一愣,赶紧收回自己无处安放的小手:这张大可不必!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系统忍不住问道。 唉。柳舒言在识海中,嘆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剑宗小师妹姓霍,大名南霜,是一个集好运与霉运在一身的奇女子,重重曲折奇遇宛若小说中的天命之女。 「小师妹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柳舒言在斟酌着找词。 「一群人中,天上掉下野生的灵宝,会百分百砸进她怀里,但掉下的鸟屎也百分百砸在她额心。」 「当年七岁的她立志要修仙,刚准备摇起智慧和快乐的双桨去远航,没想到才走出两步就捡到一个大能。」 「大能是个修仙之人,不仅许诺重宝感谢,听到她想修仙后,还为她测了根骨,要指点她修炼。」 系统还没来得及感慨小师妹的好运,柳舒言话锋一转,「结果那个臭老头竟然是个嗜血魔修,伤养好后,不但想洗劫小师妹所在的村落,杀人放火,还想把她掳走当炉鼎。」 系统:「!」 「我那时刚好肚子疼,路过凡人村落想求一个方便。敲开的正正是小师妹的家门。」 「魔修老头威胁小师妹去开门。我接到了她的暗示,假装离去,跟小师妹里应外合把魔修干掉了。」 第12页 过程自然不若她说得轻松,而是惊险十分。毕竟柳舒言那时不过筑基期,但好在魔修有暗伤,小师妹又在她的暗度陈仓下拿到了药,给魔修下|毒。 一代作恶多端的魔修,就这样被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和一个路过借茅坑的路人甲坑死了。 最后柳舒言被缠得不行,徵得小师妹父母的同意后,就把她带回了宗门。 「那些灵器」 「她捡的。」 「不过她实力不行,一开始捡是捡到了,但根本保不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多少居心不良的人对她下手,即使小师妹灵宝都不要了,仍有人看中她逆天的气运,想把她当作寻宝鼠圈养。 她跟小师妹的关系可以概括为:干架——捡人——干架。 兜兜转转,祸害了不少人后,霍南霜最后拜在了她的师父门下,成了她最小的师妹。 「怪不得」她霉运缠身,甚至会祸及亲友,但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吧。 这时小师妹已经在啃芒果干了,鼓着腮帮子,像只小凶许一样,开口:「师姐,就些繫着拉里买的(这些是在哪里买的)?」 「好吃吧,」柳舒言与有荣焉地笑了,「小师弟亲手做的。」 「噗——」霍南霜脸都青了。 若不是师姐在场,她能表演抠喉咙! 容钰那小变态做的东西能吃的吗?都带毒的吧! 第8章 两个人的大师姐 师弟师妹的掰头 霍南霜欲言又止,但见师姐微笑恬然的模样,终还是没戳破那层纸。 只是小变态的东西,她是不敢再吃了。 不对,她不吃的话,岂不是只能师姐吃? 她要吃!还要吃光! 她即使牺牲自己,也不能让师姐多吃小变态的东西! 顿了下,本在享受美食的小师妹一秒切换大胃王模式,直接两手一抓就往嘴里塞。 「吃慢点,吃慢点,没人跟你抢。」柳舒言都惊住了。 小时候,师弟师妹还会茶里茶气地互打小报告,甚至吵不过就打起来。 她还以为他们感情不好,一直想从中调和。没想到小师妹一听是师弟做的糕点就兴奋成这个样子。 「师妹,原来你很喜欢师弟啊。」柳舒言欣慰道。 喜欢到能豁出命来吃,多么感天动地的同门之谊哇! 霍南霜噎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不是!我没有!但我不能说! ——剑宗小师妹霍南霜和小师弟容钰的恩怨,由来已久。 霍南霜未拜师时,柳舒言只是容钰一个人的大师姐。 每晚听着睡前故事入眠的小少年,天真地以为快乐的日子会一直延续。 直到不速之客的到来两人的掰头正式拉开序幕。 容钰想了无法方法,要把霍南霜丢下山: 包括但不限于,带她熟悉环境时,故意在没人经过且野兽盘旋的地方把她落下。 小小的霍南霜硬是凭藉逆天的气运躲开了野兽袭击,并且不久后就碰到了突发奇想去山里采蘑菇的大师姐。 容钰事后解释自己只是想吓一吓她,并不知道那里真的会有野兽。最后是以他道歉和抄一百遍入门心法结了解。 包括但不限于,在她接宗门任务去歷练的时候,偷偷买通她的队友,故意把她推到妖兽口中。 但正巧的是,那头妖兽是因为牙疼才暴躁发狂,小小的霍南霜一撞把妖兽的蛀齿撞了下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吃素的妖兽快快乐乐地回归山林,升级了的霍南霜把坏队友暴揍了一顿,却不幸惊醒了冬眠的食人妖藤。 最后几人被刚从秘境里出来的大师姐顺手捞走。 容钰事后解释自己只是想找人吓吓她,而队友会出手害她纯粹是因为霍南霜意外获得了上品灵草而心生嫉妒,想害死她后分赃。 柳舒言核实后,禀报记事处,处罚了心生歹意的弟子,并要容钰道歉、罚跪、抄书一条龙。 小师弟哪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小师妹命太硬了 如此种种。但真正让霍南霜对容钰避之不及的,还是她刚拜师的那一天 大师姐带她去各个峰头认门,最后来到容钰洞府时,他刚巧不在。 霍南霜要走的时候,不小心把容钰门口的花瓶给踹了。 真的是不小心! 正经人谁会在门口正中放一个花瓶啊! 不过小南霜那时还是一个懂礼貌的小姑娘,所以她入夜后估摸着容钰肯定回来了,特意随手拿了个捡回来的外形像花瓶的灵器,想上门道歉。 她承认自己有点报復的心思,所以没直接敲门,而是透过窗缝,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浑身是血的容钰,一剑又一剑地戳在一只妖兽身上。 那只妖兽明明已经不会挣扎,没有任何威胁了,他却红着眼仍一剑剑的刺个不停,一滴飞溅的血甚至刚好透过缝隙落到她鼻尖。 还是温热的 这血腥的场面对霍南霜的冲击力太大了,她下意识想吐,却忘了自己怀里还抱着灵器。 灵器砸在了地上,惊醒了陷入疯魔的容钰,他追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那把滴血的长剑。 霍南霜修为比容钰低,根本跑不过他,而且身上也没有带任何护身的灵宝,她还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石头绊倒在地上。 第13页 「师姐师姐」她眼睁睁看着逼近.qへq.的容钰,绝望地向后爬,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她好不容易才离师姐这么近,她不要啊 那一声声带着哭音的「师姐」仿佛唤醒了容钰的理智,他如梦初醒地看向自己又看向霍南霜。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仍赤红着眼的小少年用剑尖挑起了小少女的下巴,仿佛她露出丝毫异样就会往下扎去。 霍南霜咬紧牙关,摇头。 这就对了,毕竟杀了你的话,她一定会难过的 转身收剑的小少年利落地离开,一切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房间的地板也被重复刷洗,擦得异常明亮。 确认小少年真的放过她后,霍南霜的脚仍是软的。等她挣扎着回到山上时,身上多了许多擦伤,天也已经亮了不知道多久。 起床后没找到人的柳舒言立刻迎了上去:「师妹,你起得好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师姐——」小少女四肢并用地扑进她的怀里,委屈爆哭,但等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对上的是小少年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 霍南霜:「嗝。」 容钰就是一个小变态。 为了防止她告状,硬生生盯了她半年,吃住都要在一起,连睡觉都要挤在她和师姐之间,可把她噁心坏了。 塞满了腮帮子的霍南霜一肚子的辛酸泪。 她这辈子都不会跟容钰和平相处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对了,师妹。我今天收拾了一遍洞府,发现你有好多东西落在我那里了。」柳舒言想起了正事,赶紧把那一堆上品灵器倒出来。 全是上品灵器,中品灵器都不配有姓名。 霍南霜意外了。这意外不是来源于自己竟然这么大头虾,连上品灵器都能落下,而是这些灵器都是她这些年捡到后送给师姐的。 因为害羞,不敢当面送,她每次都写好小纸条和灵器一起放进师姐存放东西的宝箱里,想着师姐一取东西时就能一眼看到。 没想到师姐竟然一个都不愿意收,找出这么拙劣的藉口要送回来。 (大误会!是因为这人从来不收拾房间,根本不知道多了什么。而且时间太久,纸条都风化了!) 霍南霜心情十分复杂,虽然心里猜到师姐不会收,因为若是师姐真的图她什么,她根本不可能健康快乐地活到现在,但真正面临时又是另一种心情。 师姐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最喜欢的就是师姐了!第二是师父!容钰小变态滚粗! 霍南霜深吸了一口气,把泪水憋了回去:「以后师姐有需要就来找我,这些都给师姐留着。」 「你师妹真壕。」系统感嘆道,「她还缺师姐吗?徒弟也行,珠圆玉润、肤色健康,还会卖萌的那种。」 你赶紧圆润地滚。 柳舒言内心也是十分地感动的,她握住霍南霜的手,「师妹,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趁此机会把你的房间收拾一遍如何?」 让她顺便做个任务√ 霍南霜:??? 第9章 看美人榜的大师姐 原来你身边这么多美 剑宗小师妹霍南霜,是个立志以师姐的守护者为目标奋斗的好女孩。 今天起床的姿势可能有所突破,万年社交废的师姐竟然主动上门,还要帮她收拾房间。 霍南霜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拾房间,但这不影响她拿着储物袋快乐地跟在师姐身后,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往里塞。 由于这一地都是值钱的货物,并不存在扔掉的可能性,只能按照品质分门别类塞进不同的储物袋里。 垃圾(划掉)灵宝分类了解一下? 唯一不用烦恼的是,师妹东西多,储物袋也多。 「煤球,我体会到了点钞机的快乐。」 这里面的是钱吗?不,是快乐! 这捡的是灵宝吗?不,是快乐! 「你这是累傻了吧?」系统抹了把冷汗。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她曾经就在极度亢奋下吃了三盘点心,连着收拾了两个洞府。 柳舒言把防尘面巾扯下来,缓了口气。她不能坐下,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刚好旁边有个册子,可以拿来扇扇风,只是柳舒言提着封面起来时,怎么底下还连着一大串的? 仿佛在抽捲纸一样。 等等!她好像看到了狗东西的脸? 柳舒言立刻挪过去,把半臂厚的册子都抱起来。 「诶,师姐,你也有关注仙界美人簿吗?」霍南霜也挪到她身边。 「仙界美人簿?」柳舒言目瞪狗呆。 「对啊。」霍南霜点头,「虽然说是仙界,但统计的时候其实也有把魔修和妖修算上,每十年更新一次。选出美人男女各五十名,记录在榜,限量发售。我抢破头才抢到这一本,原来是落在这里啊。」 柳舒言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人:「排名倒着来的吗?」 霍南霜摇头,凑过来给她念上面的字:「美人榜第一位,玉面郎君汲星洲,药王谷医仙那天才门下真传,梵天谷妙手仙子赵笑卉门下记名弟子,丹器双修,筑基中期修为。」 画上的男子一身青色飘逸的长衫,一手抱臂,一手平齐吊儿郎当地握住一把羽白的摺扇,半倚在青竹边上纳凉。 竹影婆娑,衬托得他五官越发深邃清隽,肌肤白皙,目若星辰,眼角微挑带着几分少年意气,柔和的嘴角仿佛天生带笑,温润中又夹杂着痞气。 第14页 陌上徐徐,如玉郎君,落花踏尽游何处,轻言笑谈惑君心。 「汲师兄除了修为低了些,但相貌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他十七岁后就一直蝉联榜首。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也只有第一美女,妖界的小公主,现任妖王的妹妹,凝雪公主。」 「师姐你也见过他真人啊,不觉得比画上的更好看吗?」 不,并不觉得。她宁愿他是一幅画。 写下这段评语的人定是不知道那人有多狗,脾气有多暴躁吧! 柳舒言现在就有点暴躁,但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暴躁。大概想到了会有不少无知少女会被这狗东西的皮相魅惑。 造孽啊! 「薛安安那傢伙竟然排第二。」柳舒言又开始怀疑人生。 这确定是美男榜,不是毒男榜吗?排在前面好像都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霍南霜念出来:「薛安,外号天狂魔人,神圣宫宫主的私生子,母不详,金丹修为。可能因为他是魔修,所以能收集到的信息不多。」 「天狂魔人相貌俊朗,五官还有异族的美感,乖戾邪气,天生不羁,人气一直很高的。」 柳舒言听得一阵沉默:就造孽啊。 「师叔和师兄也在美男榜上。」当着柳舒言的面,霍南霜还是很有礼貌地称唿容钰为「师兄」。 「听说师父当年也曾位列榜一,才貌无双,可惜那一册已经绝版,我买不到了。」 师父当年定然惊才绝艷,一剑惊鸿,可惜她们晚生太多,看不到他最高光的时刻。 两人心底都闪过了遗憾,但都默契地选择不在这个话题上深聊。 「让我看看,小师叔排在第五。」霍南霜对美人簿了如指掌,一下子就翻到了对应的页数。 「云康伯,修仙世家云家正统,师承剑宗烨然剑尊(已飞升),为其关门弟子,元婴修为。」 「忍把韶光轻弃,任好从容痛饮,谁能惜醉。」 配图是一人一剑一酒葫芦,衣领松垮,露出玉白的颈项和精緻的锁骨,醉卧樱花丛中的青年。 落花缤纷,不及他眉间潋滟,容颜绝色。那股若隐若现的忧愁和脆弱,一度让多少姑娘迷醉和心碎。 与他容貌并齐的是他清逸飘隽的剑术,一口酒一手剑,亦清醒亦癫狂,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云康伯,人称,「酒剑仙」。 「小师叔长得真好看。不过可能在榜太久,让人审美疲劳,最近排名略有下降,」霍南霜捧着脸感嘆道,「给小师叔配图的人定然是他的忠粉,藉此发福利拉票呢。」 柳舒言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酒葫芦处,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声。 「让我看看容师兄,他好像是今年才第一次上榜的。」霍南霜没注意到柳舒言的走神,快速翻找起来,「哦,他在第十二位。」 「容钰,修仙世家容家正统(嫡支已被妖修灭门)」念到这里,霍南霜愣了愣,心里有一丢丢复杂,大概是想到了容钰如此讨厌妖兽的原因。 「师承剑宗天涯剑客蔺华成,为其第二位亲传弟子,筑基中期修为。」 手持君子剑,意鼎问天高。 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容钰,人称,「陌上君子」。 两人肩并肩把美男榜共同鑑赏了一遍,系统发出blingbling的光馋道:「宿主,原来你身边这么多美男子,都可以组个f4团出道了!」 「看人只看脸,你这个肤浅的煤球!要注重内在,懂?」 把一个在球生道路上差点走偏的煤球及时拉回,柳舒言转头好奇道:「师妹,我在美女榜排第几位?」 不是第一,前十总是有的吧? 柳舒言对于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满满。 霍南霜迟疑了几息,表情十分真诚地捧住柳舒言的小手:「师姐,我们还是继续收拾吧!」 柳舒言:??? 不信邪的柳舒言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把美人榜翻了一遍,愣是没看到自己。 这就离谱。 「他们怎么能够把我落下的!」竟然前五十都排不进去! 霍南霜唇紧抿成一条线,努力地憋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异样,平静的语调安慰她:「师姐不伤心,你永远是南霜心目中最美最好看的人。」 「宿主,你虽然有点狗,但也是我心目中最好看的人。」系统连忙学起来。 谢谢,没有被安慰道,甚至更想哭。 柳舒言捂着脸,想意思意思憋出几滴泪。 霍南霜却以为她真的哭出来了,立刻站起来,没想到动作太勐,「啪」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想再藏也来不及了,柳舒言已经看到了:「修仙界罗剎榜?」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翻开第一页时果然应验了! 「柳舒言,师承剑宗天涯剑客蔺华成,为其第一位亲传弟子貌若无盐,虎背熊腰,残暴凶戾,实为『罗剎榜』最佳代言人,故题为第一。」 这是谁写的!敢不敢留下地址,让她上门对峙!她保证只带一把剑! 「师姐,冷静。这都是污衊,都是不实的传言!你生气的话,就输了。」霍南霜急忙抱住柳舒言的腰,免得她一不留神就沖了出去。 罗剎榜掉落在地,竟然用了足足两页来收录她的「丰功伟绩」: 第15页 修仙世家柳家旁枝庶子嫡女,因捉迷藏误落猎人陷阱,端午夜未归,幸运逃过屠门之祸,辗转拜入剑宗修行。 是年二十,路遇魔修食人,以筑基初期勇扛金丹期,一剑斩之; 是年二十二,筑基中期,一人之力血洗神圣宫,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命扛神圣宫宫主,一剑斩之; 是年二十三,筑基中期,路遇妖修祸临凡人村落,一剑独行,勇闯妖窟,斩杀大小妖数百,沐血而归。 行出见血,剑亮夺魂,赤红之殇,罗剎独行。 剑宗大师姐柳舒言,人称,剑疯子。 第10章 被系统压榨的大师姐 一点力气都挤不出 给小师妹收拾了一圈房间,比收拾她自己的还累,真是失策了。 柳舒言又累又困,恍恍惚惚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被兵戈之声吵醒。 「霍南霜,你给我让开!」 「容钰,到了我的地盘上还敢撒野?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乒桌球乓锵锵锵,好激烈的样子。 「宿主,你一点都不紧张的?」系统见她不急不慢,甚至有心情给自己梳个头髮。 柳舒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刚在说话?」 系统:「」完了,原来还没睡醒。 恍恍惚惚的大师姐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脚从阁楼上摔了下来—— 嘭地一声巨响。 外面的人也不打了,挤门挤得不分先后地沖了进来:「师姐!你没事吧?」 「啊。」柳舒言摸着头从坑里爬出来。她没事,就是有点废地砖。 这下,也彻底摔醒了。 三人面面相觑。 美好的一天,就这样从师姐、师弟、师妹的三巨头峰会开始。 「我做了几种新的点心,师姐想尝一下吗?」容钰拉住了她的右手,有意无意地炫出自己那有着明显缝补痕迹的袖子。 柳舒言眉心一跳,突然想起,她好像答应了师弟今天要去串门来着。 「哦,是点心哦。」不等她回应,霍南霜挽住她的另一只手,动用五官的力量挤出假笑,「我也好喜欢吃师兄做的点心呢,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而是来加入的。 容钰阴骘地瞥了她一眼,霍南霜眼泪都挤出来了:「师兄怎么这么看我?师姐,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只是很单纯地想吃师兄做的点心而已,师兄为什么不欢迎我?」 啊,这熟悉的场面。 柳舒言淡定地一手反握住容钰的手腕:「既然师弟做了好吃的点心。」 一手反扣住霍南霜的手腕:「师妹又这么想吃。」 合力把两只手搭在一起:「你们正好互相消化,互帮互助。」 没猫病。机智如她。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大师姐用上金丹的速度,急速赶离现场。 两人:??? 飞快地把手抽离,各自都噁心地打了个激灵,相看两厌。 「哈哈哈,」霍南霜抬起骄傲的小下巴,嫌弃道,「容钰,你是没钱买衣服了吗?竟然穿一件破衣服出门!」 瞧,还缝得这么丑陋。赶紧求求霍富婆,让她舍几个零花钱啊。 「呵。」容钰鄙夷地瞥了她一眼,知道后羡慕死你哦。 「师姐亲自给我缝的。」他何止要在她面前穿,等下他还要环宗门一周,让大家都掌掌眼。 「!」霍南霜扯住他的袖子,想把衣服扯下来,「多少灵宝,你开个价。」 「滚!」容钰面覆寒霜,竟然直接掏剑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但容小变态从来都不是君子。 霍南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就跑,完了突然想起:这不是我的洞府吗?为什么是我走? 然而,等她回头时,容钰已经不见了。 这就很气人! 霍南霜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裙裙,若有所思。 「宿主,你这很像是落荒而逃。」系统吐槽道。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都说了是有急事。」柳舒言面不改色地扛着剑,伸了个懒腰。 「你有什么急事?」 「去记事处啊。」 系统:「哦。」 结果记事处表示不能收这些旧物,因为之前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他们拿不出对应的章程。 柳舒言沉默了下,表示理解。 「师姐先把储物袋带回去吧,我们会把建议记下,反馈给长老的。」 「麻烦师弟了。」 「不麻烦不麻烦,份内之事。」 最终怎么来的,又原封不动地回去了。 「宿主,会觉得遗憾吗?你明明是在做一件好事。」系统问道。 柳舒言摇头:「他们的做法是对的,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见它不理解,柳舒言耐下心来解释:「灵宝和典籍相当于教育资源。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论是现代,还是这里,教育资源的分配都是存在不均匀、不公平的现象。」 「每个门派都想要发展壮大,每位师长也会想要自己的弟子能一骑绝尘,这时候把控自己手上的资源就显得尤为重要。」 「即使已经用不上?」 「即使已经用不上。而且事物都是变化发展的,谁也不敢说就绝对用不上。」 「没有办法改变吗?」 第16页 「当然有。」柳舒言跳了两步,把路上的碎石踢到了一边,「让他们看到更大的利益就好了。」 「只要让他们看到资源的交换,可以带来更有效的提升和发展,自然会有人愿意加入。」 「那样势必要有人先舍利,去抛砖引玉。还要有可行的章程去维护秩序,免得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或者实现垄断,然后肥了黑市,使之完全背离了初衷。」 「哦哦哦。」系统似懂非懂,「原来他们不是找藉口拒绝你。」 「谁知道呢。」柳舒言又踹飞了一颗石头,索性抬头往上看,突然愣住了。 「煤球快看,那棵树好像在朝我比心?」 系统忍不住跟着张望:「哪里哪里?」 「那里那里!看到了没?」柳舒言夹着剑,用手比了个心形边框框住,「刚刚好啊。」 「真的耶!」 周围的树也被它挤出了一个心形的缝隙,就像一个更大的心心。 生命的力量真神奇! 她绕着树再看了一圈,朝它比了个心心,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的洞府。 把储物袋随手放在了八宝架上,柳舒言瘫倒在床上,化身一条咸鱼。 「起来!收拾房间!」系统在识海中叫嚣道,「这才第二天!」 「我们刚一起看小心心的情谊呢?」柳舒言哭唧唧。 「看完了!」 「你无情,你冷漠,你无理取闹!你个渣煤球!」 「我昨天都不在这里睡,有什么好收拾的!」 系统:??? 「你给我起来!熟练度不想要了吗?抽奖券不想要了吗?升级经验都放飞了吗?」 「」 一个时辰后,被压榨一空的柳舒言再次瘫倒:「没有了,到极限了,一点力气都挤不出来了。」 系统哼唧了一声:「恭喜宿主完成三次收拾整理任务,【收拾】熟练度提升为掌握,经验值+50,四面骰+2。」 「我怀疑你暗箱操作,提高了评分标准。」 「我是个正经的系统,只有彩蛋,没有bug,更不会暗改。」 柳舒言趴在床上哼唧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齿和不屑。 「要摇骰子吗?」 柳舒言心动了一瞬,拒绝:「不摇。」坚决凑十连! 许是心事太重,她睡得很快,头刚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梦里不太安和,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小妹?小妹?」 有人伸手勐地在她面前晃,柳舒言伸出自己的小手把他扒住,眯了眯眼睛:「大哥?」 见她终于回应,且目光清明,来人松了口气,反手从袖间取出一个玉佩:「好看吧?说两句讨喜的话给哥哥听,就送你。」 「你个小滑头,别整天逗妹妹。」美妇人屈指在他头上敲了个棒槌,接过了玉佩,用红绳串好,给女童兜头带上。 「这是仙长留下的玉佩,言言带着它就能定魂安神,不受邪祟侵扰了。」美妇人把她抱起,往院子里走去。 「仙长没死?」他们不让她靠近,怕她受到惊吓。但小柳舒言耐不住好奇心,偷偷去看了。 她知道大哥救了一个少年回来。那晚,一盘又一盘的血水接连不断地被端出来,有好多人走来走去。 她没来得及看几眼,就被抱走了。之后被严防着,不给她靠近别院。 但三天不到,别院就安静下来了。 那么重的伤,才三天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她还以为 「童言无忌。」美妇人轻拍了她一下,「仙长是修仙之人,自然福禄绵长。」 「哦。」女童顺势趴在她肩上,把玉佩举到了面前端详。 这是一块瑞云龙纹玉,还没她巴掌大,雕刻精细,仿佛祥龙驾云而起,栩栩如生,而且与玉质的冰冷不同,它一直散发着暖气,好像一个暖手宝。 果然是仙器哦。 不过她魂魄不稳,是因为她是个胎穿人士。所谓的「受邪祟侵扰」则是因为她前世是个话唠,如今憋太久了,好不容易发音器官都发育好了,忍不住见人就哔哔。 她的阿爹是一个修仙小世家的旁支庶子,走的是儒修一道,科举后就到了地方当县令。阿娘温柔娴淑,大哥不羁但也不至于纨绔。 小富之家,年有余粮。 直到新生的小妹妹,会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仙人会灰有傻子了不起的哦?灰机,灰机能把凡人都载上天」 从此,柳宅中,神婆跳舞,道士斩妖,鸡犬不宁。 第11章 做噩梦的大师姐 愿化罗剎身,剑盪不平 她还差点被灌药探魂。 小柳舒言后来学乖了。除了皮了点,偶尔整点活儿,跟别家的孩子也没啥两样,彻底走入群众中去了。 第二日,她和小伙伴约好了去后山的破庙里玩捉迷藏。 「别玩太疯了,今天是端午,早点回来沐浴更衣,一起赏月。」美妇人替她整理了下裙衫,见小女娃婴儿肥的脸蛋红润饱满,笑着戳了下,「你大哥午后也会从书院赶回来,到时大家一起吃粽子。」 小女娃勐地点头:「阿娘放心,我会早点回来的!」 可惜啊,她躲藏的时候,失足跌落陷阱里了。 幸运的是,坑里没有伤人的利器,但对于才四岁的她来说,这个土坑太高太滑,她爬不上去,唿救也没人听到。 第17页 但她内里是个成年人了,所以知道暂时无法脱困,就躺平等着,节省力气。 那时她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小伙伴找不到她,肯定会去她家里报信的。 阿爹和阿娘会派人来找她的,她很快就能被救出。最多也就挨顿打。皮惯了的孩子,一点都不怕。 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今夜的月应该是上弦月,尖尖的,会像镰刀一样的吧?可惜树叶都挡住了,她一点都看不到。 但阿爹阿娘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了,到时候还要月下吃粽子,说不定那顿打都能省下。 等着等着,虽然冷,但她身体的年纪还小,容易犯困,不知不觉抱着玉佩,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磕到土壁惊醒时,天都亮了不知多久,还没人来救她。 难道小伙伴没去报信吗?还是阿爹阿娘生她的气了,故意让她长点教训?粽子应该有留几个给她,不会让大哥都吃完了吧? 最终,小柳舒言等到了午时前猎人来收陷阱了,才顺利脱困。 她鼓着腮帮子跑回去,一边跑一边想:幸好自己不是真正的孩子,否则还不吓得出阴影来了? 等下如果阿娘抱着她哭,她一定要挤出几滴眼泪装可怜,这样就不会有人捨得打她了。 然而,还没靠近,远远地就看到她家门口围了好多人。 难道阿爹阿娘不来找她,是因为又在家门口施粥呢? 她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了,但 宅门大开,门上还有飞溅的血迹。她的阿娘,就这样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蜷曲着身子,怀里紧紧地抱住一人。 也许她在遇到危险时,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想护住怀里的人,但没用 她的阿爹 她的大哥 她的奶娘 会偷偷带她摘果子的忠叔 本在悲切痛哭的妇人见到她,双目赤红地冲过来,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若不是被旁边的人及时架住,她还想冲上前再打。 柳舒言认得她,是她其中一个小伙伴的娘亲,她还去她家蹭过饭,最爱吃她做的烧饼了。 「都是你!他们把阿花当成了你!」妇人癫狂地朝她吐了口唾沫,「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的阿花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为什么是死的应是我? 其实柳舒言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她当初多哔哔,让家人担心她中邪,本都已经放弃了仙途,专心仕途的阿爹也许就不会再去寻仙问道。 同走科举一道的大哥,也许就不会把那被魔修所伤的少年捡回来了 也就不会招来神圣宫的报復 不过,善意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肆意屠戮的人。 这是她握剑的初衷。 指日问苍天,谓我无定期。 愿化罗剎身,剑盪不平事! 「宿主?宿主?」 柳舒言朴实又勤快的一天,从被系统吵醒开始。 她爬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拿起扫帚,开始没用的打扫。 金丹期的瓶颈似乎有所松动,她拿起扫帚时,下意识想耍一套剑法。 还好忍住了,否则又要重新收拾。 唉,她才刚进阶金丹多久呀~ 「宿主,你昨晚是伤心了吗?识海里一直在下雨。」 还沉浸在自己是天才的喜悦中的柳舒言,愣了下:「那你有打伞吗?」 「我潜进水里了,没淋到雨。」 「你真机智。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机智的煤球。」柳舒言随口道。 系统当真了,发出blingbling的光,算她完成了任务。不过任务面板又亮了起来: 「尊师重道是种花民族的美德。请宿主根据系统提供的食谱,亲自动手,按步骤完成料理:师父最爱的【红烧鲤鱼】。得到师父的认同后,奖励【烹饪】熟练度+1,四面骰一枚。」 咦,师父和平师叔去泡完温泉回来啦? 不对,重点是,辟谷几百年的师父竟然爱吃红烧鲤鱼?还是有系统食谱的红烧鲤鱼? 柳舒言有充足的证据怀疑系统在驴她。 第12章 去买菜的大师姐 你首先得分清什么鱼才 不知道师父仙人之姿,吃鱼吐不吐骨头的呢? 柳舒言不敢问也不敢说,她打算先下山去集市里买鱼。 剑宗山下就有凡人村落。在这个全民修仙的世界里,仙凡的界限也并非太分明。极有可能卖菜的大婶就是一个隐世的扫地僧,前一秒还跟你讲价,后一秒眉头一皱就发动河东狮吼。 修炼并不神圣,就跟学习一样,有条件的就入学接受教育,科目就分为语数英和x科。 道修、佛修、儒修、魔修、妖修、鬼修的不同在于修炼的心法。心法的地位就相当于语数英,必修,无论学什么都避不开。 而剑、器、丹、符、御兽、书乐等等,就相当于x科,一般入学技校后选修一门,作为以后就业定向,也是你的修炼倾向。x科的修习,可以帮助加深对问道的理解。当然,有能力也可以多修几门,只要你忙得过来。 有灵根自然是好,没有灵根的话,愿意剃头,六根清净,可以皈依佛门;愿意入世,可以熟读经史,走儒修一道。 如果迟迟无法筑基,寿命只有百年,那有一技之长,也能养活自己。 第18页 至于飞升,就像是拿到了更高学府的录取通知书,为了追求真知,需要背井离乡去求学。 以上就是柳舒言对这个世界的解读,一个有烟火气、有人情味的修仙界。 就是不知道哪里能买到师父想吃的鲤鱼。 她的烹饪水平自己心里很有数,所以食材方面一定要最新鲜的。 扛着剑容易撞到人,柳舒言一手拎着剑,一手提着菜篮子一个个摊子看过去。 「煤球啊煤球,到底哪一条才是我命中注定的鲤鱼?」 「哦~我亲爱的宿主哦,你首先得分清什么鱼才是鲤鱼。」 不拆穿我会死哦。 柳舒言面无表情地跳过了猪肉摊,避开了一个错误选项。 「师妹?」 柳舒言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柳舒言柳师妹?」 大概是「柳舒言」这个名字很有知名度,在她回头时,也有不少人转头打量她,只是除了个别不长眼的,大部分停留了几息就挪开了。 柳舒言:我觉得他们的目光很有深意,有被冒犯到,谢谢。 「柳师妹,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曲志明带着项朋义快步走上前来。 昔日的八卦三角再度碰头,彼此熟稔到好像从没分开过。 「师妹是打算买猪肉吗?」曲志明问道。 柳舒言立刻与猪肉摊划开界限:「我是来买鲤鱼的。」 「鲤鱼啊,我知道一家的鱼最新鲜了。」曲志明立刻道。 柳舒言眼睛都亮了:「原来时间要我停在猪肉摊前,就是为了遇到两位师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好的师妹,先等我买半扇排骨。」曲志明给项朋义让出了道,「师弟,看你的了。」 在项朋义的一番杀价表演后,柳舒言的心更稳了。 没想到看是文静腼腆的项师兄,还是个砍价高手。在他的带领下,柳舒言很快就按着系统的食谱,买齐了材料。 「为了感谢两位师兄的大义之举,请一定让我请两位吃一顿我亲手做的【红烧鲤鱼】!」 她已经和鱼贩子订好了,每天一条鲤鱼,就是为了能够孝敬到各位亲友和师长。 「你是想让他们俩先试毒吧!」系统惊住了。 曲志明显然不知状况,只很感动地说:「师妹太客气了,早知道我们就不买排骨了。」 「要的要的,万一吃中毒了,还能赖在排骨身上。」 曲志明&项朋义:??? 不过,他们没能立刻回宗,拎着菜篮子回程的路上,遇上了庆典。 「今天是花神节,万里书院在选才子啊。」曲志明很快就打听完了,回来告诉他们。 向来只听说花神节选花魁,还是第一次听说书院选才子。这万里书院听着不太正经的样子。 莫非像青楼不叫怡红院,叫凤鸣阁,或者松竹馆? 「原来是万里书院啊,」项朋义眼里却露出了嚮往,「当年我曾经想报考来着,但第一题我就被难住了。」 柳舒言顿时庆幸自己嘴不够快,自己丢脸是小,毁了别人的梦就不好了。 两人正好也对万里书院的出题感兴趣,项朋义就一道一道给他们说,边说边往回走。 快要走出热闹区时,一旁的人墙突然往两边分开,柳舒言正好奇地研究着篮子里活蹦乱跳的鲤鱼呢,一只过分白皙、纤弱却不失美感的手,手心向上伸到她面前,一副邀请的姿态。 她勐地抬头,本来走在她前面的曲志明和项朋义竟然不知何时挪到她后面去了。 她面前的是一位模样二十出头的书生,白衣宽袖,头戴着诸葛青巾,肤色极白,衬得瞳色深邃,五官清隽。 他此时正腼腆地看向她:「姑娘可愿作为我的搭档,与我一同参赛?」 柳舒言下意识.qへq.看向曲志明和项朋义,但见两人大力地点头,一脸八卦的模样,她就知道求助错了人。 书生身后就是比赛的舞台,上面的人笑着起闹道:「成文师兄迟迟不选定搭档,原来是心中早有佳人。」 书生脸都红了,但伸出的手却一直没收回,反而更加坚定。 万里书院的才子比赛,需要各自选一位美人作为搭档,一起参赛。他不善与异性往来,没有能够邀请的对象,在台上踟蹰尴尬,直到无意中的一眼,见到了在人群外嬉笑着准备路过的她。 那一刻,世界静寂无声,褪为了黑白,唯有她一颦一笑皆是色彩。 他久寂的心扑通乱跳,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如果是她的话,他说不定可以。 腼腆的青年鼓起勇气邀请:「姑娘,可否允我半日的灵感,与我一同参赛?」 柳舒言想拒绝。她不喜欢为人瞩目,不想成为视线的焦点。在山野扛着剑才是她最舒适的状态。 但是 「宿主,答应他!人是社会人,与人交往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你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系统在识海中上下蹦跶。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与须成文一起参加才子比赛】,完成后,奖励【沟通】熟练度+1,四面骰一枚,还有一定的机率获得特殊奖励。」 柳舒言的心跳快了几拍,她抿了抿唇,看向篮子里还在努力蹦跶的鲤鱼。 曲志明很有眼色的冲上前,接住了篮子。 第19页 柳舒言没有立刻放手,她还在犹豫,人格好像在这一刻割裂了,一个活泼的自己跃跃欲试,一个颓靡的自己抱膝坐在角落。 在她失神之时,曲志明抱起篮子就跑,并和项朋义一起做出加油的动作。 「答应他!」 「答应他!」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 柳舒言抬头看向了青年,在他温柔又坚定的目光中,慢慢地抬手。 这种感觉,跟当初一腔孤勇,坚定又绝望地奔赴神圣宫报仇,不同。 好像在投身另一场冒险。 第13章 被直球告白的大师姐 怎么可以这样! 「我叫须成文,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唿?」书生自我介绍道。 须成文名字有点耳熟啊。 「修仙界美男榜,第三十五位。」系统提示道。 柳舒言仔细端详了下书生,没发觉对方的耳朵越来越红,只觉得分外地眉清目秀,怪不得榜上有名。 既然书生也是位风云人物。这时候,她就不能乱报大名,万一吓到人家发挥失常就罪过了。 「我姓柳。」 「柳姑娘。」须成文没有嫌弃她冷漠,而是腼腆带笑地给她详细讲述才子选拔赛的规则。 之所以要男女搭档,是因为要美人在前才艺展示,书生在后根据场景作画赋诗,两人同时结束,最后由观众投票选出花神节的才子佳人。 由于组队最晚,他们被安排在了最后表演。 先出场的是万里书院的章学林,他的搭档是花神节刚选出来的花魁娘子牡丹,人气极高。 相貌美艷,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也就算了,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挑哪样来表演时,还要商量个半刻钟,柳舒言在自己和她身上看到了世界的参差。 她觉得须成文会挑她做搭档,心是真的大。虽然他没有说,但看万里书院其他人那么重视的样子,比赛结果对于他来说,应该很重要的吧。 柳舒言在思考退出的可能性。她现在御剑回宗,给他找一个样样能打的师妹过来,应该来得及吧? 「我觉得柳姑娘更美。」 柳舒言诧异地侧头,看向红着耳尖的腼腆书生。 他好像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目光从躲闪到坚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柳姑娘就是我心中的洛神。」 「!」 一瞬间心跳得好快,血好像都往脸上沖,柳舒言赶紧蹲下,一头磕在桌脚,想借着那点冰凉的温度,冷静下来。 犯规了,比赛就比赛,搭档就搭档,怎么可以这样! 不能越级进行人参攻击! 哪料须成文也跟着蹲下:「柳姑娘是掉东西了吗?」 好好的五桌选手,突然有一桌表演原地消失。不少人陆续看了过来。 嘎嘎嘎嘎,系统笑出了鹅叫。 柳舒言毛都炸了,抱住桌脚,不敢抬头:「对。我快找到了。须公子,你先去做准备吧。」 「哦哦哦。」 察觉到须成文的气息远离,柳舒言松了口气,随后感觉自己有点不争气啊:不过别人的一句实话而已 冷静!冷静! 粗人当太久了,就羡慕别人有文化的。 她揉了揉脸,从桌底下爬出来。 章学林的画已经快收尾了。柳舒言看着,除了惊嘆牡丹娘子的美貌,书生画工的精湛外,还隐约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悄悄靠近须成文:「须公子,朝你打听个事儿。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不回答,也不会影响我们之后的合作。」 须成文微微侧头,耳尖红得要滴血一般,眨了眨眼。 「你们跟仙界美人榜有什么关系?」 须成文有些诧异,也压着声音回答:「我们院长跟他们有合作关系,会给他们供画。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柳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画风」还有直觉。 「柳姑娘还是懂画之人。」须成文眼神很亮。 「只能说略懂。」柳舒言尴尬地笑了笑,再次庆幸自己没有报大名。 章学林这一组无疑获得了很高的票数。接下来顾经国这一组的搭配也不容小觑,他的搭档是仙界美人榜排第十三名,延音堂的祝梦旋。 延音堂是乐修的宗门,祝梦旋无疑善乐,她选择的是古筝。 一曲《幻梦》绕樑三日,让人如痴如醉。 顾经国听了半途,才如梦初醒,泼墨笔绘,赶着曲停之前,完成了一副意境之作。 最后轮到柳舒言这组时,她的心态已经完全躺平了。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会,须公子会害怕吗?」她好奇地看向他,一直到现在,他都没问过她打算展示什么才艺,淡定至此。 青年温柔包容的目光,让柳舒言把本来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给须公子说个段子可好?」柳舒言笑了笑,「朋友说我方向感差,我一直不信,直到我买西瓜时买到了南瓜。」 「噗呲。」书生笑了出来。 「曹操带着曹植去华佗家看病,敲门后开口:华神医,某特携幼子上门拜访。 华佗高兴地摆手:上门就上门,带什么瓜果呢。」 「噗呲。」书生又笑了。 柳舒言侧头:「须公子知道『柚子』?」 「《吕氏春秋》曾提到「果之美者,云梦之柚」,应就是姑娘所言。」须成文笑道。 第20页 「须公子果真博学多才。而且,」她顿了下,「公子不觉得我冒犯了吗?」 他以洛神相喻,她却故意取曹植的玩笑。 「柳姑娘不是说了是段子吗?」须成文笑容未变。 柳舒言忍不住跟着笑。她觉得须公子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如果我才艺展示,就上去讲这样的段子也没关系?」 「柳姑娘随心即可,不要有压力。」他侧过身,仿佛在为她开路,「姑娘能答应上台一遭,已是须某莫大的荣幸。」 这种被郑重相待的感觉,她好多年都没感受过了。 柳舒言握着剑,大步站到舞台正中央。须成文就在她的后方,在她回头之际,朝她点了点头。 曲志明和项朋义两位挤到了最前方,举着菜篮子给她加油。 再不快点,鲤鱼就要不新鲜了呢。 柳舒言垂眸,笑了笑。 夕阳西斜,华灯初上,花神节的街头倚红妙曼。 她握住剑鞘,慢慢地拔出长剑。 今天一早就想舞剑了,到现在心情有了一丢丢转变,但仍心潮澎湃。 君视吾如草芥,吾视君如寇雠。 君以路人待吾,吾以路人相对。 君遇吾如国士,吾故国士报之! 剑舞凌厉却不失婉转,有天涯之浩瀚,也有独属于女子的细腻柔美。 剑在她手中,如灵蛇,如寒峰,迅捷如闪电,华美如春朝,随心而舞,随性而发。明明一句未发,却似有千言万语。 在她转踏之际,乐声骤起。 柳舒言诧异地抬眸,竟是祝梦旋拾筝为她伴奏。 她朝她点了点头,挽剑旋身,飞花走燕。 无外争先,不过成全。 须成文落下最后一笔时,笔锋仍微微颤慄。 一瞬间,天地灵气浇灌而下,尽数洒落在他身上。 「成文师兄这是一举筑基!」众人惊嘆道。 儒修的修炼就是这么玄妙,那纵然即逝的灵感,一旦捕捉得到,便是毕生的造化。 比赛的结果,在须成文的筑基洗礼下,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只是在他稳定了境界后,下意识寻找他的梦中洛神时,已经找不到佳人的踪迹。 后来,无数人谈起儒修大能须成文时,都会提起这场奠定了他一生之基的剑舞。 那副被命名为「洛神剑舞」的美人图,本应与其它画作一起收录在万里书院,却被须成文申请自行收藏,直到他飞升之后才再度展示在世人面前。 有人感嘆美人的飒爽英姿,有人赞嘆祝梦旋的仗义相助,有人感慨须成文的天降好运。甚至有传闻须成文是十世善人,所以天庭特降下洛神渡他成仙。 而此时的柳舒言已经提着她的菜篮子,回到了宗门。 她的洞府暂时还没有灶房,所以她跟着曲志明和项朋义去了他们的居处。 「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与须成文一起参加才子比赛】!【沟通】熟练度+1,四面骰+1。」 「恭喜宿主获得合成卡碎片x1!此碎片品质为珍稀,可选择放入抽奖池,请问宿主是否放入?」 与此同时,抽奖池也对她开放了。跟往前所见的滚动式圆盘无多大区别,百分之六十的区域是「谢谢参与」,另外四格则可放入心意物品。 合成卡碎片x1,即她可放入其中一格中。 「合成卡有什么用?」柳舒言问道。 仅是碎片就是珍稀级别,这约莫就是她所谓的「特殊奖励」了吧? 「耗费一张合成卡,可以把同一人物的一百张sr卡合併为一张ssr品质的卡。」系统回答。 正常来说,使用合成卡的条件是很苛刻的,不仅要抽到合成卡,还要拥有同一人物的一百张sr卡。前者是10%的机率,后者就看命。 但对柳舒言来说,后者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她有小师妹在。只要多去小师妹面前晃几圈,一百张sr卡只多不少。 比起飘逸难得的ssr卡,还是10%机率的合成卡有奔头。 柳舒言几乎立刻就有结论:「放进抽奖池。」 可惜的是,她目前拥有的抽奖券为0。得努力做任务升级,才能拿到更多的抽奖券。 就在柳舒言以为已经结算完之时,系统继续报导:「恭喜宿主获得人物:须成文的一张sr+品质的卡【柳姑娘】。」 卡面是她剑舞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须成文同步落笔的画上。 不得不说,他把她画得很好,也画得很好。 「这张卡的品质远超sr,但离ssr还差一点点。」系统遗憾道,「如果你当初告诉他真名,或者没有提前离开,说不定就能拿到ssr品质的卡了。」 与ssr卡失之交臂,柳舒言心里说没有遗憾,是假的,但要说后悔可能没有。 「算了。」 她扛着剑,踩着山间小道,蹦蹦跳跳地跟在曲志明和项朋义身后。 毕竟,再美的相遇,他们也不过是—— 萍水相逢。 第14章 埋头做菜的大师姐 所有经过师姐烹饪的 曲志明和项朋义的住处有自己砌的小灶。 在柳舒言的「谦让」之下,他们把鱼也给她处理好了,去除了鱼腥线,血放得十分干净,只差下锅这一步了。 柳舒言信心满满地调出了食谱,按着步骤一步一步操作。 先是在鲤鱼身上滑刀,让它更容易入味,然后抹上盐,加点黄酒,腌制一会儿,再放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 第21页 「煤球,它怎么翻不过来?」柳舒言第一下用锅铲没铲起来,鱼肉紧紧地黏在了铁锅上。她动了点,真的是一点的力气,鱼断了。 她默默地把断成了几截的鱼分别翻面。 稳住,问题不大。就是粘在锅底的那些鱼肉都焦了。 她趁着曲志明两人没注意,偷偷把焦成黑炭的部分铲起来丢进火里,毁尸灭迹。 接着把鱼盛起,锅里放入配料炒香,加入白糖炒到糖色,用酱醋调味,最后加水烧开,放入煎好的鲤鱼,炖煮一刻钟。 没问题,一切都很完美。 「师兄们,请。」柳舒言把锅端到他们面前,捧着脸等待他们下筷。 「师弟,你今天辛苦了。」曲志明夹起了一大块炖烂得差点没夹起来的鱼肉,放进项朋义的碗里。 项朋义尤为感动,直接靠着稳健的运筷技巧把一大条鱼尾送进了曲志明碗里:「平日承蒙师兄照顾,不胜感激。」 「能买到这么大一条鱼,多亏了师弟,你一定要多吃点。」曲志明又捞起了一块黑漆漆的鱼肉。 「都是师兄一路提回来的,师兄才是最大的功臣。」项朋义夹起了鱼头回敬。 哇,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师兄弟情。 柳舒言端出了锅铲,直接把剩下的鱼给他们平分了。可能肉给曲师兄给的有点多,但没关系,她把汁补给了项师兄。 那么问题来了,今天到底谁才是最幸福的师兄呢? 曲志明和项朋义饱含深情地对视着,一时难较高下。 「师妹,你做菜辛苦了,怎么不给自己留一点?」曲志明忍不住问道。 「实不相瞒,我辟谷了。」柳舒言嘆气。 「你骗人!」系统在识海中叫嚣,「当初谁在药王谷喊着喝排骨汤的?」 这是善意的谎言懂不懂?煤球,你长大了,要学会做一个善良的球。 柳舒言在识海里给系统泼了把冷水,自己面不改色地道:「师兄们喜欢吃,尽管吃,我明天还来给你们做红烧鲤鱼。」 项朋义含着一口饭正要硬吞,差点呛了出来。 明天他们在调料罐上都贴上大字标识,会有用吗? 第二日饭后,曲志明和项朋义开始思考把全市集的鲤鱼都买去放生的可能性。 第三日,或者他们需要猫咪毛茸茸的温暖?来只熊也行啊 第四日,虽然没完成任务,但柳舒言靠着坚持不懈的鲤鱼套餐,硬是把【烹饪】熟练度刷到了2(生疏),她对自己的厨艺越发自信。 尽管期间收穫了几张来自两位评委的r级打分卡,但这都是小问题。 然而 她刚到,就碰上曲志明和项朋义在收拾包袱。 「柳师妹,我们俩要参加宗门探查龙门镇的任务,现在就要出发了。」 「不好意思啊,临时被通知的,所以没来得及告知你。」 「哦哦,好的。祝两位师兄一路顺风。」 柳舒言最终提着一条鲤鱼,和曲志明两人送的调料盒子,被送出了山门。 她扛着剑,怀里抱着盒子。白虹剑极度抗拒,但仍是被迫在剑尾挂了一条鱼。 随着她一步一跳,鱼也跟着一蹦一跳。 「宿主,你这样,酱料会洒掉的。」系统提醒道。 柳舒言一惊,连忙停下来查看。 这是一个八宝盒,每一样佐料都被分门别类地放好,还细心地加注了标籤,瓷瓶的缝隙间也塞了纸固定好。 就挺难得的。 柳舒言看着,不觉沉默了下来。 「宿主,你是不是很感动?」系统问道。 「没错,」柳舒言点头,「为了感谢两位师兄的上心,我一定好好练习,等他们回来之时,再献上一锅【红烧鲤鱼】庆功。」 系统:怕他们知道后,彻底不想回来了。 龙门镇长期驻点任务了解一下? 不过,八卦铁三角缺了两角,她做好的红烧鲤鱼该找谁试吃呢? 上天果然是眷顾她的。 柳舒言一推开洞府的门,就看到师弟师妹一南一北地对坐着,齐齐扭头看向她。 「师姐!」 两人各提着小包袱冲上来。 容钰腿长,有先天优势,还故意往边上一跨,挡住霍南霜的去路,朝柳舒言优雅一笑:「师姐,我做了红豆糕、千层饼,还有绿茶酥,师姐要试一下吗?」 霍南霜只到他肩膀高,被容钰完全挡住了。但这难不倒小南霜,只见她衣袖一勾,语气略急:「师兄,你做什么」 撕拉—— 衣袖撕裂了手肘,霍南霜眨了眨眼,晶莹的泪水瞬时充盈了眼眶,摇摇欲坠。 「师兄一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急了,太想让师姐吃到糕点,才会扯裂我的袖子。」嘤嘤嘤 「师姐千万不要责怪师兄,都是南霜的错,南霜不该在师兄把路挡住时还继续往前凑」嘤嘤嘤嘤 容钰脸都青了,瞥向霍南霜的眼神十分危险。 霍南霜小心脏一紧,眼泪掉得更欢了:「师兄,南霜知道错了我只是坏了一件外衫而已,这件外衫也就一千颗下品灵石」 系统「哇」了一声,表示感嘆。 没事,小场面。 柳舒言淡定地放下八宝盒,没忘记把挂着鱼的白虹剑插在花瓶里。 鱼很好,很活泼。 第22页 白虹剑:??? 她先问容钰借了张帕子,没办法,过得有点糙,没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容钰见是师姐要的,没多想就给了。 然后她拿着帕子给霍南霜拭眼泪。霍南霜内心很抗拒小变态的东西,但因为是师姐那么温柔地贴贴,她也就睁着眼睛乖乖没动。 完成后,柳舒言先拉起师妹的手,再拉起师弟的手。 两人微表情写满了抗拒,还是敌不过柳舒言的力气,被拉到了一起。 「师妹,既然的衣袖坏了有小钰的原因。我们就罚小钰帮你把衣服补好,可好?」 她转向容钰:「小钰,师姐知道你绣花技艺出众,价值千金,正好师妹这件一千灵石的衣衫袖子坏了,可否麻烦你替她修补一二?」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她拍拍手,拉起了跟鱼磕叨的白虹剑,「师姐现在去给你们做【红烧鲤鱼】,今晚一起留下吃饭吗?」 师姐竟然要留他们,还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 容钰和霍南霜互看了一眼,齐齐点头:「要!」 系统:他们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所有经过师姐烹饪的东西,都是要命的。 在柳舒言出门后,少年少女像被火燎到一般迅速分开,恢復天南地北的坐姿。 容钰拿出了一张新帕子,一根一根地把接触过霍南霜的手指反覆拭擦,眉头紧皱。 霍南霜看了眼自己的小包包,又看了眼坏了的袖子,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看向容钰:「师兄,你真的会绣花?」 「滚!」 第15章 师父上门的大师姐 整个师门,都会成为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柳舒言端着锅进来的时候,容钰和换了新衣的霍南霜已经自觉备好了碗筷。 揭盖的那一刻,小师妹又在给她刷sr卡,连师弟也很给面子地贡献了一张,柳舒言甚感欣慰地拿起汤勺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大勺。 「多吃点,不要客气。」 容钰优雅地执筷夹了一口,霍南霜暗嘆他手快,紧随其后就是一勺。 「」 「」 「味道怎样?」柳舒言托腮,笑容非常的慈祥。 霍南霜直接哭了出来:「太、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怎么哭了?」 柳舒言连忙拿起方才的帕子给她擦眼泪,见她停不下来,干脆直接把帕子放到她手里,又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 「这、这么好吃的东西,师兄肯定没怎么吃过。我好心疼师兄啊。」 霍南霜都哭得打嗝了,直接站起来,握住决定命运的大汤勺,把剩下的鱼肉都盛进容钰碗里。 「师兄,你不要太拘谨,多吃点。师姐真的做得太好吃了。」 容钰:「」 没想到啊,她做的菜竟然这么治癒,吃过的人都学会了谦让,学会了团结。 「煤球,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打假分的事实已经掩盖不住了!快把我【烹饪】的熟练度提上去,展现我真正的水平吧!」 系统:你想屁吃哦。 这顿饭吃得,宾主相欢。 可惜,等柳舒言邀请他们明天再来吃饭时,容钰面色发白地扶住门框。 「师姐,我突然想起我上次有东西落在了药王谷,需要过去一趟。」 「很急?」柳舒言疑惑道。 「对。」容钰深吸了一口气,指间微微收紧,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异样,「得立刻去。」 否则就出人命了。 「那小师妹?」柳舒言看向霍南霜。 霍南霜哭得更厉害了,眼泪落得跟下雨似的:「师姐,我不放心师兄一个人。」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我要陪他一起去嘤嘤嘤」 柳舒言:好吧。才一顿饭的功夫,师弟师妹们已经学会友爱和互助了,师姐甚感欣慰。 哪知霍南霜追着容钰离开前,把怀里一直抱着的小包袱放在柳舒言怀里。 「师姐,我不小心把好几件衣服都钩坏了,师姐可以帮我补一下吗?」 「我好羡慕师兄会绣花,我不是说师兄缝的不好,就是女孩子的衣物都是很私密的。我自己又笨手笨脚,唯一能想到可以拜託的就只有师姐了。」 「师姐不会觉得我麻烦吧?我就想要简单缝补一下,就师兄那天袖子上那种就好」 确认师姐把包袱收了,霍南霜捂着肚子飞奔离去。 系统随即更新任务清单:「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帮师妹缝补衣衫】。完成后,奖励【缝纫】熟练度+1,四面骰+1。」 柳舒言默默地看着这加起来可能上万灵石的衣裙,觉得有些烫手。 「师妹的审美是不是也被我养歪了?」竟然放着会绣花的小师弟不要虽然男女有别也是真的。 「你要丑出自信。拿出你做菜的信心来!」系统补刀。 「滚!」柳舒言在识海里给它狂泼水。 系统想回泼,但它只是一个球。于是它蹦起来,跳进水了,溅起了好多水花。 傻煤球,水溅到的也是你自己。 柳舒言由着它自己玩。 第二天,打扫完,她习惯性地去买鱼做饭。只是把鱼放进锅里炖了,她才恍惚想起曲志明和项朋义出任务了,师弟师妹去了药王谷还没回来,她没有食客了。 这做好的鱼怎么办? 她自己吃吗? 第23页 闻起来,好像也挺香的。 柳舒言犹豫着掀开了锅盖,正要下定决心之时,洞府外响起了脚步声。 她回头望去,本无甚表情的眉眼,渐而染上了喜色,丢下了锅盖,快步迎上前:「师父怎么来了?」 来人是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身着藏青色的长衫,墨发用玉冠半束,剩余的髮丝整齐地铺散在腰后,剑眉轻展,眸色温润如长空,唇色极淡,肤色也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明明是病美人的姿态,但他伫立在这里就宛如一把剑,可直击人心。 这是曾经剑宗的第一天才,曾经最接近剑尊的存在! 三尺青锋剑,天涯任我行。 人称「天涯剑客」,蔺华成! 柳舒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师父了。早些时候,那长老说温泉可温润受损的筋脉,恰好刚歷练完回宗的平师叔知道哪里有温泉,就拐了自家师兄出门去了。 「小言气息稳重,可见进阶金丹十分顺利。」蔺华成拒绝了柳舒言的搀扶,笑着打量了她一遍。 「那是。」柳舒言一点都不谦虚地把自己摸到金丹中期的意境也说了。 蔺华成笑着夸赞她,突而咳了两声。 柳舒言嘴角的笑消失了:「师父最近的身体如何?」温泉也没用吗? 「老毛病了。」蔺华成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只是一咳起来就没那么容易停下。 柳舒言把他扶到了扶椅边上,坐下,捧了热茶给他。 曾经那么惊才绝艷的一个人,如今连拿剑都无法做到 空有渡劫的境界,却无与之相匹的修为,身体甚至比凡人还破败。 谁见了不道一声「可惜」? 柳舒言的眸色黯淡了下来。 犹记得刚上剑宗时,她年纪幼小却一身戾气。本是平师叔要收她为徒,但尘埃落定之前,掌门师伯站出来把她指给了师父,直接送到了师父的山居,还生怕他不收似的,扔下她就跑。 病弱的青年三步一咳地走出来,露出比她还迷惘的神情。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温柔洁净如血海上的光。她浸在修罗地狱,在痛苦和绝望的煎熬中无法自拔,却因为他的出现,在抬头的一剎看到了希望。 「你是迷路了吗?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他们说我是你的徒弟。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那是她和师父的第一次见面。 一个刚经歷了家破人亡,背负血海深仇,心恨如利剑; 一个从云端狠狠跌落,丹田筋脉尽毁,颓靡了数十年,已心如死水。 一个浑身是刺,一个全无稜角。 「我没资格收徒,一定是掌门师兄弄错了。我送你回去。」 「你资质很好,小小年纪,心剑已有雏形。我不能耽误你」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他就咳得直不起腰来。 这样一个人,明明自己已经沦为了众人同情、可怜的对象,还会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 小女童慢慢走到他面前,抬起头,与他视线平齐:「他们说,只要你愿意收我为徒,从此我就是剑宗的大师姐了。」 我会成为剑宗的大师姐,而你就是我的师父。 谁有异议,我去把他揍服。 整个师门,都会成为我的后盾。 就是这样天差地别的人,偏偏阴差阳错下成为了师徒。 然后,天涯剑客蔺华成很快发现,他曾以为人生在丹田被毁时已经走到了尽头,其实真正艰难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比如,如何当好一个熊孩子的男妈妈? 捅破天,都要想办法帮她擦屁股的那种。 蔺华成好容易把气理顺,见柳舒言神情恹恹,不由地好笑,抬头揉了下她的发顶。 「听说小言最近在苦修厨艺,怎么突然爱上了做菜了?是不是」红鸾星动了? 他后半句还没说出来,柳舒言突然想起自己还在锅里炖的鱼。 要烧干了! 「师父,失陪一下。」她立刻冲去了新砌的灶房。 还好还好,她加水加的多,汁还没干透。柳舒言急忙把鱼都铲起来。 「这是红烧鲤鱼?」 柳舒言没想到师父会跟进来,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纳纳点头:「是。」 「我能尝一口吗?」蔺华成显然很是好奇。 柳舒言和系统同时陷入沉默。 第16章 得到肯定的大师姐 第二张ssr卡!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李白《侠客行》) 天涯剑客蔺华成,天纵之姿,年少纵马长歌,仗剑天涯,直至一次意外,他从云端跌落。 浮华散尽,碾落成泥。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多年后,会有一双稚嫩的手拉住他,从泥泞里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把他拔出来。 他的天涯居自此,门庭若市。 许久未见的师弟,会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师兄,你徒弟又把我徒弟揍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人,怎么就挑着我徒弟一个人揍?」 对啊,那么多人,怎么就挑着你徒弟揍,你要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当然,蔺华成没有这么直白,他很是温和地劝道:「师弟啊,孩子们的事就该交给孩子自己解决,大人插什么手?况且,你不也是从小被我揍大的吗?我那时也没找师父帮忙啊。」 第24页 我揍你,我徒弟揍你徒弟,不是很合理? 来人都憋红了脸:还不是因为我徒弟打不过你徒弟啊,掌门几人又偏帮她,我不找你找谁? 「但」他正要发火。 咳咳咳咳—— 蔺华成突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问题是他咳得这么难受了,还一直伸手示意他有话要说。 万一蔺华成真在他面前出事了,掌门几人绝对会拿剑噼了他,峰头都剷平的那种。 来人吓了一跳:「师兄你说的对」不管了不管了,让小孩他们自己打去。 咳咳咳咳—— 「你别急着说话,先把气理顺」 咳咳咳咳—— 「别咳了,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咳咳咳咳—— 「师兄,我错了,我现在就带那孽畜上门给你徒弟赔礼道歉!」 被唾沫呛到的蔺华成,看着师弟落荒而逃的身影:「?」 自此,剑宗大天才好像领悟到了一项不得了的技能 「师兄,不好啦!你徒弟和药王谷的人打起来,把后山点了!」 咳咳咳咳—— 「师兄,不好啦!你徒弟下山抢了个小孩回来!」 咳咳咳咳—— 「师兄!不好啦!你徒弟单枪匹马杀上神圣宫报仇了!」 咳咳等等,这个不行! 小言!不!柳舒言,给我回来!跪下! ——就自以为很兇。 此时,很兇的狮虎一本正经地看着锅里的鱼:「我能尝一口吗?」 对上师父亮晶晶的眼神,柳舒言很可耻地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把鱼端到他面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筷又一筷地夹。 系统:「宿主,孩怕」前两个吃了那么多的,现在还在药王谷回不来。 我也 柳舒言拿起锅盖,正准备趁他不注意时把鱼端走,然而刚有动作就被蔺华成捕捉到了。 昔日的绝顶剑客,即便没有修为,直觉还是很敏锐的。 「师父,鲤鱼性寒,你尝几口就好了。」她默默地把手背在身后。 「哦哦。」蔺华成恍然地点了点头,「小言做得太好吃了,我一下子没注意。」 「师父是真觉得好吃?」柳舒言再三打量,发现他竟然是真心的。 「煤球,你还说自己没打假分!」柳舒言愤然地在识海中抗议。害得她做了那么久的菜,自己一.qへq.口都不敢吃。 系统:「」 「恭喜宿主得到师父的认可,完成【红烧鲤鱼】烹饪任务。奖励【烹饪】熟练度+1,四面骰+1。」 目前,她掌握的生活技能为:【打扫】掌握,【缝纫】生疏(1),【沟通】生疏(1),【烹饪】生疏(3),四面骰一共7枚。 等级还是lv0(50/100),【生活白痴】。 柳舒言哼唧哼唧地坐下,把鱼端到自己面前,塞了一大口,然后她喷了。 果然是熟练度只有3的料理! 接过师父递来的帕子把汤汁擦去,她呛到眼泪都出来了:「师父真的觉得好吃?」 「对啊。」蔺华成不明所以地点头,随后想起自己没问完的话,「小言一向不通庶务,突然想学下厨,是因为有了心许之人吗?」 柳舒言下意识反问:「难道下厨只能是因为心爱之人?」 蔺华成愣了愣,墨瞳中似有情绪闪逝,但很快又归于平静:「是师父狭隘了。」 这点异常,自然被柳舒言和系统捕捉到了。 「是曾经有一个喜欢师父的人,为他下厨做过【红烧鲤鱼】吗?」 「而且她的水平肯定和宿主不相上下,甚至更糟糕。」系统加入分析,「所以才会觉得你做的很好吃。」 柳舒言:过分了啊。 不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蛮大小姐x温柔不羁的天涯剑客,一个兇巴巴地为你下厨烧灶房,一个傻乎乎地圈地自萌直唿好吃。这对cp很好磕的样子。 且看她师父这个态度,也不像已经忘情,就是不知道她那素未谋面的师娘身在何处? 柳舒言无意中吃到一个大瓜,兴致勃勃正要探问之时,却瞥到师父眼里的水光。 很浅,也许浅到当事人自己都没发觉,却真实存在。 「」兴奋的劲儿霎时间烟消云散。 柳舒言垂眸,看着锅里的鱼:「因为听说师父喜欢吃,才专门去学。不是为了其他人。」 蔺华成诧异地看向她,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小言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的?啊,想知道也不难,就是,唉,师父太感动了」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蔺华成的ssr卡【小言做的红烧鲤鱼】,点击卡池可见~」 她的第二张ssr卡! 柳舒言点开,看着那张定格在一盆焦黑稀碎的鱼汤的卡面,陷入了沉默。 「宿主,你是伤心了吗?识海里又在下雨了。」系统忍不住问道。 「不是。」柳舒言侧头,看向天空,目光有些迷惘,「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师父对我的要求这么低。」 只是一点小事上回应而已,竟然抵得上一张ssr卡。 「煤球,你那里还有其它菜谱吗?」她仿佛看到了师父的第二张、第三张ssr卡在朝她招手。 系统:完了,它还真有。 第17章 拜访小师叔的大师姐 做一个冷酷无情的 剑宗大师姐柳舒言,如今是一个除了修炼以外的时间里,沉迷做菜不能自拔的小仙女。 第25页 她的食客原本有五。可惜,两个坚强的去出任务了,两个老实的正在药王谷挺尸,一个身体虚弱的倒是想吃,但柳舒言谢绝。 如何发展下线(划掉)工具人,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厨子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日,柳舒言在专研茄子煲之时,蔺华成不负厚望,给她推举了一个新人选。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给小师叔送下酒菜】。完成任务后,奖励【沟通】熟练度+1,四面骰一枚。」 柳舒言:「」好吧。 在师父亮晶晶的目光下,柳舒言只留了一条干锅茄子给他:「浅尝即止,不能多吃。」 狮虎委屈地点了点头,并献上了一张sr卡。 唉,为了做一个冷酷无情的美少女,卡牌都降级了。 看来想凑齐五张ssr卡,还得靠她的欧气去抽合成卡了。 柳舒言残忍地把其它的食材都收拾放进篮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天涯山居。 两个峰头相距有些距离,她慢悠悠地晃过去时,白日已当头。 深山幽竹,鸟鸣青翠。 柳舒言抬手挡了挡,阳光还是透着指缝落了下来,有点扎眼啊。 算了。 她放下手,又抬到了半空,犹豫了一下,敲响了木门。 咚咚咚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响应。 「这可不赖我哦」 她轻巧地滑步转过身,没提篮子的那只手举剑过了头顶,正要伸着懒腰离开之时—— 一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突然从里被拉开了! 「阿言师侄?」如梦初醒的声音,还带了一丝丝的沙哑。 柳舒言吓了一跳,手都没来得及放下,刚侧了半身—— 「嘭」地一声重响,门被甩上了! 「!」等等,她发誓,她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系统吐了一句:「宿主,你人缘好差哦。」一个照面而已,都能把人吓得摔门。 柳舒言:「你懂什么哦你这个球。」 她默默拍了拍可疑地红起来的脸颊肉,散散热。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就,小师叔真的好白啊,还有那腹肌啧。 要不是怕小师叔崩溃的话,真想学流氓对他吹声口哨~ 不过小师叔哭唧唧的模样,估计会很惹人怜爱,让人想可劲儿地欺负 打住!不能再想了! 微风中送来了香甜的酒息,清雅的桃花香醺得白日且醉。 柳舒言手提着篮子和剑挽在了身后,无聊地用鞋尖在地上画圈圈。 半刻钟后,门重新被打开,一个眉间潋滟,容颜绝色的青年出现在门后,只见他头戴玉冠,髮丝梳得一丝不苟,衣服收紧到喉结处,裹得也是一丝不苟。 柳舒言极快地扫了一眼,在他腹肌的位置停了下,就把视线挪到别处。 小师叔的洞府是仿园林建造的,院内的芍药夹道而栽,开得粉灿嫣然,角亭边上树海棠也悠然绽放,细碎的花瓣飘落到小池塘中,被瞅准机会窜起的红白花纹的锦鲤一口叼走。 她看得久了些,直到扫了花丛后露出的一角酒罈,才恍然惊醒。 「抱歉,我走神了。」柳舒言一抬头就对上了青年恋眷的目光。 孰知她在看花的时候,他一直看的是她。 剑宗小师叔云康伯,烨然剑尊飞升前收下的关门弟子,掌门申绍辉、天涯剑客蔺华成和浪荡客平修然最小的师弟,天纵之姿,今年不过七十有二已是元婴修为。 晋阶的速度,仅次于当年的第一天才蔺华成。 他本修君子剑,金丹后却溺于美酒,人醉剑也醉。烨然剑尊飞升后,他成了众人口中的「酒剑仙」,能把酒邀月,睡卧花丛,亦能剑横百万,伏尸千里。 醉酒时,他艷胜桃李,宛若堕凡的妖仙。即便收拾妥当的时候,他眉宇间仍挥不散那道经久的脆弱和愁绪。 相比于锋芒毕露的剑修,他其实更像一位诗人,或是世家子。 不过云家本身就是修仙大家,小师叔确实是顶顶世家子,金雕玉砌养出来的小公子。 跟她不一样。 柳舒言在心里嘆了口气:突然觉得篮子里的东西太廉价了,拿不出手。早知道就不听师父和煤球的怂恿了。 不过来都来了,没理由就这样回去。 柳舒言举起了篮子,视线碰到了被藏起来的酒罈,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轻咳了一声:「我最近在学做菜,可能还不熟练。」 系统:「宿主,难得见到你谦虚。你不狗的样子真可爱。」 闭嘴。 柳舒言抬头对上了青年的眼眸,巴掌大的小脸,桃花眼里藏着调皮的笑:「小师叔要试一下吗?」 云康伯愣了愣,一时怀疑自己是否未酒醒。目光顺着她葱白的指尖落到了篮子上,他长睫如蝶翼般轻轻发颤,铺设了一层浅淡的阴影:「谢谢。」 「不客气。」柳舒言把篮子递给他,郑重地嘱咐,「如果实在难吃,就千万别勉强。」 她真不是开玩笑的。 云康伯看着她,没有说话,但嘴角饲起了笑意。 「那我先走了。」柳舒言抿唇,利落地转身,长长的马尾在纤细的腰后盪出了波纹。 云康伯慢了片刻,才想起要喊住她:「阿言!你等我一下,我把菜端出来,篮子还你。」 第26页 他往前追了一步,又急沖沖地转身。 「不用了。一个篮子而已,又不值钱。」 云康伯捧着篮子顿住了脚步,潋滟的双眸看着柳舒言没回头,只直起手随意挥了挥,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了下山的小道上。 他垂下了眼眸,无意中瞥到了芍药丛边没藏好的空酒罈,露出了一丝苦笑:「她看到了。」 他抱紧了篮子,把严实的衣领扯松了一点,嘆了口气。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给小师叔送下酒菜】。奖励【沟通】熟练度+1,四面骰+1。」 「恭喜宿主收穫来自人物:云康伯的一张sr卡【阿言】,点开卡池可见。」 柳舒言没有如往常一般点开卡池,她扛着剑,用脚尖把小道上的碎石不厌其烦地、一颗一颗地踢出去。 「宿主,你是不开心吗?」系统好奇地问道,「刚经过那个小心心树,你都没有朝它比心了。」 害它一个球跟倒影一起比划了半天。 「哈?」柳舒言勐地停住,立刻往回赶,跟系统一起朝树树回了个心心。 一个心不够,就回两个! 两只都心满意足了。 「它好像准备开花了。」 「对喔」 到时候就是一颗有几种颜色的小心心了。 柳舒言还没绕完一圈,腰上挂着的玉符在这时突然亮了。她浸入神识扫了一眼,眉眼沉了下来,难得的严肃。 系统读不到她的神识,只能根据她的识海内的天气判断她的情绪,不由地有些着急:「宿主,出什么事了?」 「宗门召集令。龙门镇异变,先前派去的弟子音信全失,下落不明。」 之前两位师兄说他们要出任务的地方,好像就是龙门镇吧? 第18章 剑宗的大师姐 虽千万人,吾往矣! 柳舒言立刻用玉符联繫曲志明和项朋义,都没有回应。 她没再耽搁,御剑往记事处赶去。 此次的召集令针对的是练气以上,元婴以下的弟子。柳舒言到得最早。她没打扰他们,而是默默地拿起了任务卷宗,先去一旁了解情况。 龙门镇是剑宗护佑范围西边的凡俗村落。三月前,剑宗接到镇守的上报,小镇内有多人陆续失踪。先时仅是一两人,后来是一家人失踪的时间大约在日落时分至天明之刻,人迹罕见的时候。 一开始,镇守只以为是村人离家做生意,或者有急事突然搬迁。镇里人口本来就流动大,他并未太上心。 直至失踪人数渐多,无论青幼男女,农田无人料理,飢饿的牲畜越出栏杆到路上抢食。镇守意识到了异状非是人为,恐有妖邪,急忙激发了通讯符联繫剑宗。 记事处根据事态,在甲乙丙丁四级中暂定为丁级,即练气级的宗门任务。本是十名练气期的弟子前往查探,但由于其中一人的师兄不放心方练气的师弟独自前往,遂主动申请带队。 这名筑基期的弟子就是逍遥峰的曲志明。他真不是为了逃避鲤鱼大餐,真的只是单纯的担心师弟。 ——师弟还小,不该吃太多的鱼。 在到达龙门镇的第一天,曲志明传回了通讯,表示已与镇守碰头,目前镇内失踪人数共一十八人,皆为西侧村落的村民,暂未发现异常。 第二日,通讯所言,又有四人失踪,包括一对小夫妻,和两名留守的剑宗弟子,未检测出任何异常。 只是那一夜,所有人都陷入了深眠。第二日天亮后惊醒,才发现无法联繫到留守的弟子,急忙前往西侧排查。 那对夫妻的屋内跟先前失踪的人一样,无打斗痕迹,似是遭遇突然事件失踪,屋内灶台甚至还有柴火在烧,稀粥滚得咕咕冒泡。寝房内,床铺掀开,床头掉落了一只鞋。 事发时,女主人在灶房烧早饭,男主人似正好在弯腰穿鞋。 曲志明意识到事态严重,想请求增援,并把西侧区域都列为了禁区,人口全部迁出,不许任何人接近。 然第三日,宗门未再收到来自龙门镇的任何通讯。 无论是曲志明,还是其他弟子,亦或是镇守,都联繫不上。 记事处经讨论,随即将龙门镇任务提升为丙级,筑基期的宗门任务,重新召集弟子前往。 此次任务目的有二:首要的是确认前一批弟子和村人的安危,以救人为先;二则是查探龙门镇的异常。 柳舒言放下了卷宗,此时到的弟子也不出二十人,读着卷宗的表情渐渐有些难看。 这次任务最难的是未知,之前去的弟子不论练气,且看曲志明已是筑基中期,都未发觉任何异常,就遭了毒手,生死未知。他们这般前去,难保不是同一结果。 就连对手是人是妖是魔,都摸不清。 宗门任务定性为丙级,但召集的是筑基到金丹的弟子,就可见记事处对任务的评级也不确定。 运气好的,遇到一个实际难度为丁级的任务,却能拿到丙级的奖励。但更大的可能是,要遇到乙级以上的妖邪,送人头上门。 来人多半是筑基期的弟子,他们迟疑了。金丹期的人,多是师兄师叔这一辈的,年纪不浅,知事态复杂,更不会鲁莽。 系统也提醒柳舒言:「宿主,这个任务难度不对。保险起见,你最好是先进阶,开启了【事业线】再去。到时你的实力提升,商城里可供兑换的东西会变多」 第27页 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可谓有备而来,计划周全。 「煤球,」柳舒言打断它的喋喋不休,笑着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修炼路漫漫,哪有什么完全安全、有备无患的?」 更多的是险中求胜,不屈抗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知难而上,从血海中也要杀出一条路! 「况且,师兄们的命,耽误不起啊。」 柳舒言扛着剑,大摇大摆地越过了众位弟子,把卷宗拍在了桌上。 「天涯峰柳舒言,」顶着记事处弟子诧异的目光,她清朗一笑:「这任务我一人接了。」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宿主,」系统愣了愣,尔后在识海里上蹿下跳,「你你你你真喊师兄喊上瘾了?」 「那两人算得上你什么屁的师兄!不过几次照面,连卡都只给你r级的,为什么要为两个不相干的人拿命去冒险?」 「冷静冷静,你怎么比我还急?」柳舒言反而还有心情,拿识海里的水泼了它两下。 「你是担心我连累到你了?大不了我真出事的话,先想办法放你自由。」 「呸呸呸。」圆球沉进了海底,拒绝交流。 「师姐真的要一个人接?」在场的弟子,连同记事处的几人都十分惊讶,再三跟她确定。 这份魄力,这份胆气,实在让他们又惊讶又羞愧。 「我的师弟师妹都在药王谷躺着,天涯峰符合条件的就我一人了。」柳舒言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宗门任务除了极个别的以外,本身就不是强制任务,没必要一定去接,或者一人去冒险啊。 那弟子正想开口,却被身旁的人拉着衣袖阻止了。他接过了话头,让柳舒言拿出了弟子身份牌,确认后,极快的录好了信息,然后把更详细的任务卷宗交给她。 「师姐,此去请注意安全,保持联繫,每日汇报任务进程。」 「好的。」柳舒言把卷宗纳入了袖中,扛着剑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一切效率得,不过几息。 「你这是做什么?」之前被制止的弟子反应过来,生气地质问,「这个任务,即便那位师姐是金丹期,你又怎能让她一人前去!」 「你懂什么啊?一人独行,灵活应变。情况不明时,去的人多了反而更易落入陷阱,成为她的累赘。」那人把他拉住,好脾气地笑道。 「别人或许不行,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 「那位师姐是谁啊?」竟然能让记事处的人给出如此之高的肯定。先前迟疑不敢报名的弟子不禁问道。 「天涯峰,柳舒言,我们的大师姐啊。」那人自豪地介绍道。 一个门派的大师姐,从来不是一代弟子中最早被收徒或者年纪最长的人。 而是这一代人最优秀,值得倾一宗门之力培养的弟子。 一个门派一代人中,只会有一人能冠以「大师姐」或「大师兄」的名号。 她/他的存在,註定是这一代人的精神领袖,心之所向! 「我们的大师姐,练气期时就同辈无敌手!筑基期就能越阶击杀金丹期的魔修,血洗神圣宫,清空食人妖窟!」 「现在她金丹期了。」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 「万一」 「没有万一!」 这是他们剑宗的大师姐啊! 在场的弟子心底里都冒出了这个念头,无不心潮澎湃,只嘆恨自己方才光顾着任务,竟没有上前搭讪。 「这任务还能报名吗?」 「不能!你修为太差了,不许去拖师姐的后腿!」 「那我呢?我金丹期了!」 「这位师叔你太老了,不许去碍师姐的眼!」 「那我我我之前她来交任务时,还曾怼过她。」一旁的记事处弟子吓得面色发白,「她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好看,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大师姐」 「你现在才怕?」同伴没好气地把他推开,「你都有机会怕了,还担心什么啊?」 对喔。 血色又回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方才师姐还回来的卷宗,他要供起来收藏!他竟然曾经和大师姐离得这么近,而且大师姐真的好美好飒,他好喜欢,他宣布他有梦中情人了! 「诶诶诶,怎么找不到?」 「你怎么把师姐摸过的卷宗藏起来了!」 哼,就许你有梦中情人吗? 与此同时,柳舒言已经回来了洞府,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前,她遇到了蔺华成。 自从她开始专研厨艺后,师父就经常来串门,总想着蹭吃蹭喝。 「师父,我接了任务,要出门」她话音未落,就看到病美人三步一咳地捧着几袋东西过来。 蔺华成解了袋口,噼里啪啦地往下倒,竟然全是上品灵器、灵符和灵丹。 「这是你师妹留下的。她怕你不肯要,所以托给了我。」霍南霜本来是想让师父以赐予的方式给师姐,但蔺华成觉得没必要隐瞒。 他又倒了一袋:「这是你几个师伯师叔给的,就怕你又一时兴起,单刀赴会。」 「师父,我是剑修。」柳舒言忍不住纠正,顶多是举剑砍人。 蔺华成瞥了她一眼,捂住嘴假模假洋地咳嗽,柳舒言默默闭嘴。 「这袋是你师弟给你做的干粮和零食。」 第28页 柳舒言接过,颠了颠:「师父,你没偷吃吧?」 蔺华成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示意她快挑上有用的带走。 赶紧走。 柳舒言挑上了疗伤和恢復丹药,以及护身的灵宝:「此次救人为主,我并非与人拼命,武器方面有师父赐予的白虹剑就完全够了。」 蔺华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也就一点。 「师父且安,我回来给你做茄子煲和红烧鲤鱼。」她笑着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 白色的剑影乘着风,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煤球,别装死。我要把骰子都摇了。」 柳舒言唤出了系统面板,点开了生活之径,一共八枚骰子,摇出了二十三点。 不错的数字,终于没那么非了。可惜凑不到十连,但八,发啊。 q版小人蹦跶蹦跶地前进,到了二十五点的位置。更新后的生活之径,每到整数的步数,奖励十个系统币,其余格子各两个系统币。她一共获得了六十六个系统币。 「恭喜宿主获得三张抽奖券,请问是否使用?」 目前她的抽奖池,百分之六十是「谢谢参与」,百分之十是之前放入的「合成卡」碎片,其余空白。 就算抽到合成卡,凑齐五张ssr开启的也是【恋爱线】,对目前她的情况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 「你抽。」识海里的圆球咕噜冒了个泡。 差点听成了「你丑」,以为它骂人呢。 「好好好,你丑。」柳舒言无所谓,同意把奖券都抽了。 第一张,获得了「谢谢参与」。 第二张,还是「谢谢参与」。 就在柳舒言以为第三张还是一样的时候,指针停在了空白区域。 「节日特惠!恭喜宿主获得【事业线】部分商品的临时开放权,时间有限,欲购从速,过时不候。」 语气还蛮傲娇的。柳舒言都要被它逗笑了。 原来抽奖池不放目标物品的话,就是随机抽取一项任意品质的物品,获得垃圾的可能性极高,但也有极小极小的概率像这种情况。 嗯,煤球绝对没帮她作弊,绝对绝对是她太欧了。 柳舒言赶紧打开了系统商城,发现普通生活区旁边多出了一小片区域,里面写着: 破障丹(20个系统币/瓶),镇鬼符(10个系统币/张),驱鬼符(10个系统币/张) 柳舒言奇怪地瞅了系统一眼,只见它又把自己沉进了海里装死。 这些丹符都不常见,她还真的没有。更重要的是,龙门镇的任务竟然是和鬼修有关吗? 如此一来,倒是能说得通许多的异常了最神秘奇诡的鬼修,也要出世了吗? 「提前给你透支一点,别死了。」系统咕噜噜冒泡。 「谢谢你了,煤球。」柳舒言用神识在识海里把它揉了一把,rua球球也挺好玩的,就是 「商量一下,能不能再打个折?」 「哥屋恩!」 第19章 上门调查的大师姐 抓个鬼修问问 柳舒言先尝试兑换了一瓶破障丹。 说来惭愧,有一点点囤积癖的她,直到现在才第一次从系统商城兑换物品。 忍痛花了二十个系统币,她手中瞬时多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白色瓷瓶。 以这个兑换速度,估计她遇到危险时瞬时兑换也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成为杀手锏。 想像一下,如果双方互砸灵宝都到了弹尽粮绝之时,她反手又捏出一批继续砸,估计对方心态能崩成渣。 「煤球,你能不能把我手上的东西储存起来?」 如果能像兑换一样,随时唤出,肯定要比储物袋或者戒子空间来得方便。而且煤球在她识海中,靠一般的搜物是无法察觉,安全更有保障。 「能。200系统币兑换储物空间。」 「当我没问。」师妹给她送了好几个储物戒,不香吗? 柳舒言拔开了瓷瓶塞子,数了数,一共十枚圆丹。平均下来,两个系统币一枚破障丹。磕一枚丹,两杯奶茶没了。 心痛的她,顿时决定换杯奶茶安慰下自己。 跟点外卖不一样,一个系统币,小料可以随便加。本着沖性价比,柳舒言把面板里能选的都选上。 正常冰,全半糖吧。 奶茶出现在手上时,那冰冰凉凉的气息,瞬间让柳舒言感觉人生得到了升华。 好多年没喝过了,柳舒言怀着虔诚的心,叼着吸管,吮了一口,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管他的妖魔鬼怪,在奶茶的加持下,她觉得自己可以一打十! 再配上小师弟做的糕点,幸福得她差点在剑上摇摆起来。 好在是奶茶,不是酒,人还是清醒的吧? 距离龙门镇还有半天距离时,柳舒言没再赶路,而是停在一间破庙里,歇了几个时辰养精蓄锐,顺便把记事处交予的卷宗拿出来,认真看了一遍。 「曲志明每次联繫宗门的时间都是在调查后,约莫是巳时,说明失踪事件是发生在辰时之前。」 而她通过系统配发的商品,比他们多知道一个信息,即异常与鬼修有关。 当然系统是如何知道的,这也是一个问题。但看煤球的态度,估计问它也不会说。 也有可能它随机刷的,不过可能性极低。 第29页 这傢伙每涉及到来歷和动因这些关键信息就神神秘秘。可就目前而言,对她没有什么坏心思。 柳舒言指尖敲了敲卷宗,决定先搁置,专注于面前的困境再说。 「若是鬼修所为,异状最有可能发生在日落后破晓前,逢魔时刻。煤球,你那里有关于鬼修的记载吗?」 「有,2个系统币。」 「谈钱多伤感情。」柳舒言夸张地捂住心口,「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哦,对不起,忘记你不能喝。」 「扣一个系统币,当作我精神上喝了。」系统哼唧了一声,吐了个泡泡。 柳舒言滞了一息,抬手摸了下鼻子。 事实证明,系统也可以脾气很大。柳舒言嘆了口气,若不是鬼修太久没出世了,谁愿意花这冤枉钱。 「买了买了,快说。」 「无论是人还是妖,死后七魄首先逸散,残留的三魂若是能通过鬼门关,成功渡过彼岸花海,就能投入忘川河,重塑三魂七魄,进入轮迴。」 七魄分为喜、 怒、哀、惧、 爱、 恶、欲,这些在死后就会脱离,所以即便能够再入轮迴,也绝不会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三魂则为灵魂、觉魂、生魂。在过鬼门关后,黄泉路上,若生前所犯罪恶过重,觉魂背负了厚重的因果,将无法再前行,导致三魂分裂,坠入花海,成为彼岸花的养分。 「若是执念过深,三魂不散,则会有两种结果: 一是经久的游荡,生魂会逐渐丧失生前的记忆。等到记忆完全被磨灭,执念也将不復存在,三魂失了一魂,无法再入轮迴,只能魂飞魄散; 二则是掌握以阴气修炼的方法,成为鬼修,护住三魂,再凝七魄,才能长久在鬼界待下去。」 这就是鬼修,因强烈的执念而重生,掌浓重的阴气而作为。 若不是事态紧急,能请上七曜寺和飞龙寺的佛修同行,或许更有保障。 可惜了。 「能成为鬼修之人,除非修至元婴以上,否则七魄有缺,必定性情极端。」系统顿了下,还是补充道,「鬼修比魔修更难对付,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柳舒言伸了个懒腰,合起卷宗,闭眼等待天明。 她并未完全睡着,出门在外,总该保有警惕,耳朵都是一直竖着的。 夜半时分,她就被一连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这些声音离破庙有一段距离,而且听着也没有要接近的意思。 柳舒言屏息挽剑,轻巧地跃上了枝头,放眼看去。 好傢伙!领跑的老虎,飞奔的野猪,疾驰的鹿群,还有从洞里冒出的小兔兔,乌奄奄的是老鼠 野兽运动会啊?各跑各的赛道,都不管旁边的吃荤还是吃素的,还有跑得急的,一头撞在了树上。 送上门的肉,不捡白不捡。 柳舒言避开了鼠群,偷偷跑去捡了几只,塞进储物戒里。 「你都不紧张的吗?」系统问道,「难道没看出它们是从哪里逃跑的吗?」 「一想到我可怜的师兄们,会因为太久没吃到我做的菜而辗转难眠。」 「而这些善良的小动物们,知道我空着手上门不好,特意来给我送菜的。我怎么能浪费它们的拳拳之心呢?」 系统:??? 朝它们奔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柳舒言扛着剑,跑回破庙里打算再歇一会儿。 她选择在日头最盛的时候,再进入龙门镇查探。 鬼修天性使然,即使能重新凝聚实体,也不会愿意多踏入阳光之下。 半日后,她在午时来到了龙门镇的牌坊前,并向宗门传回通讯,表明自己准备进入查探。 「镇子太安静了。」 午后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市集却空如宵禁。莫说人烟,连牲畜的声音都未能听到。 柳舒言握紧了白虹剑。明明白日当头,她却感觉后背发寒。 「这里阴气多重啊,带个西瓜过来,是不是就能吃冰沙了。」她摸着下巴感慨,「没想到鬼修还有这等妙用啊。」 「你正经一点!」系统恨铁不成钢地道。 「我哪里不正经了?」柳舒言足尖轻点,跃上了屋顶,踏着瓦面环顾四周。 「煤球,鬼修修炼所需的阴气只有鬼界才有,阳间的灵气于他们而言甚至是剧毒,为何要进入人界作乱?」 「你抓个鬼修问问不就知道了吗?」系统没好气的道。 「大家文明人,怎么能开口闭口喊打喊杀呢?」柳舒言趁着与系统斗嘴的间隙,已把镇门两侧的街道排查完毕。 所有活物,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若是被绑走或者被残杀、吞噬,总该留下些痕迹,如此更像是在尚未察觉之时就被拉到了另一个空间。 空了一座城啊 「玉符能联繫得上宗门,却还是联繫不到两位师兄。」 「说来就算误入了幻境,我进了龙门镇后也该与他们算作一处。联繫不上的话,只能说明有极强的干扰,或者他们是在另一个地方。」 ——一个可能在日落后才会出现的地方。 柳舒言的眉眼沉了下来:「煤球,活人能够跨过鬼门关,进入鬼界的吗?」 系统默默给她调出了商城里的志怪小说,为首的就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标价2个系统币。 第30页 柳舒言难得地哽住了。 好嘛,不跟它套话了。 最先失踪的人都是西侧的院落里,但柳舒言并不打算优先过去。如今距离日落还有三个时辰有余,她沿着街道,一处处院落搜寻,先找到了镇守的宅子,查探了之前剑宗弟子的下榻之处。 除了找到几位倒霉蛋的剑以外,她还发现了曲志明留下的手札。 有点好笑的是,与宗门的联繫符,她是在镇守的被褥中找到的。床边还整齐地放着鞋,可以推测镇守夫妻是在睡梦中被带走的。 这种联繫符为了照顾普通人,无须灵力,只需两块下品灵石就能启动。 柳舒言拾.qへq.起了符箓,尝试联通,对面传来了记事处弟子的声音。 「失联,原来是因为失去了联繫的人,而不是符咒失效。」她若有所思,汇报完进展,扛着剑走出了镇守的宅门。 「这里已经没有必要细查了,我要去西边。」 镇子不大,没有御剑的需要,柳舒言再度跃上了房梁,把布局记在了心里。 「看师兄的手札,初时是一人,第二日是一家人,第三日已经吞噬了西侧的人口,范围在逐渐扩大。算来,今日是第七日了。」 「镇守宅内的蔬果仍十分新鲜,可能就在师兄失联那日,也即第六日,整个镇子的活物才全被吞噬。即便他们在西侧布设了结界,仍无效果。」 「也对,结界防不住鬼修,挡不了阴气,怨不得他们。」 「七素来是个好数字,」柳舒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垂眸笑了笑,「传说人死后守灵到第七天,也就是俗称的头七,可以等到亲人回魂。」 「我有预感,今夜定有大事发生。」她跳落到一处院落,忽而听到墙边有响动。 柳舒言装作要离开,转身之际侧剑一挑。掩目的箩筐剎那被挑开,她已到近前,正要横剑出鞘,然而对方不等她威胁就先一步发难。 一个六岁小童啪嗒一声跌坐在地上,湿漉漉的眼眸斜了她一眼,然后放声大哭。 「他是鬼修?」 系统:「你说呢?」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安抚失恃幼童,并从他口中问出龙门镇异状】,完成后奖励【沟通】熟练度+1,四面骰一枚。」 既然系统都给出提示了,柳舒言连忙挤出笑脸想去哄小孩。 然而怎么哄,对方都声嘶力竭地哭得停不下来。 柳舒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白虹剑一搂,蹲在他面前捂着脸,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20章 哄小孩的大师姐 我是仙女,当然什么都 呜呜呜—— 哇哇哇—— 许是没见过这么赖皮,小孩哭着哭着哽住了。 柳舒言偷偷张开指缝,见他红着眼在打嗝,眼泪都快干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在观察敌方动作。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柳舒言侧头试探:「还哭吗?」 小孩鼻子一抽,眼眶又红了起来,柳舒言见势不妙,先发制人:「呜哇呜哇——」 「嗝。」小孩吓出了一声哭嗝,默默地捂住自己的嘴。 系统提示道:「恭喜宿主收穫人物:苏开朗的一张r级卡【怪姐姐】,点开卡池可见。」 「叫漂亮姐姐。」柳舒言颳了下小傢伙的鼻子,站直了腰,抬眸四顾。 这是一间一进的小院,一眼就能望到头。两个房间,一口井,空间不大,但靠墙的空地被划了菜地和鸡舍,连堆放箩筐的一角也种了棵石榴树。显然当家人是个心细,有条理、极会过日子的人。 如今鸡舍自然空了,菜地的土还是微湿的,应是曾有人在早时浇灌过。但新生的幼苗可能抵不过阴气,全部枯死了。结了小果的石榴,叶尖也有些发黄。 柳舒言走到树下放置的破木桌边上,指间轻拭,不见落灰。 她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板凳坐下,取出了小师弟做的糕点,又从系统那里兑了一杯温热的奶茶,朝小孩招手:「饿了吧?先过来吃点东西。」 小孩还在犹豫,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柳舒言也不催促,自己捡了块红豆糕咬了一口,不由地感慨:「小师弟做的点心真的太好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想吃的呢?」 吃完了红豆糕,又咬了口绿茶酥,叉烧包虽然凉了,但也好吃。等她干了两个包子,才看到面前出现了个委屈的发顶,小孩儿就像个小蘑菇一样长在了椅子边上。 再不理他,可能就要发霉了 柳舒言想翻帕子,果不其然没翻到。 井里的水受阴气浸染,能把菜浇焉,也不知对人有无危害。 她蹲下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了水囊:「伸手。」 不等对方磨叽,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的水倒了下来,给孩子洗了手和脸。 仔细看,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显得乖巧伶俐,皮肤也比寻常的童子要白一些,就是偏瘦弱了,两颊微向内凹陷。不过看他粗麻衫上那些不起眼处的小补丁,和这一进的陋室小院,倒也能理解。 柳舒言挽了衣袖,用内侧柔软些的衣料帮他把水渍擦干。 孩子抬头,诧异地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比起先前的抗拒,倒是顺从了许多。 柳舒言把他抱到了椅子上,左手糕点,右手奶茶蹲在他面前:「知道喊什么了吗?」 第31页 见她一脸严肃,小孩抿唇:「仙女姐姐?」 「诶。」原来是个嘴甜的。瞎说什么大实话嘛。柳舒言忍不住笑了,忙把饮料和零食都给他。 「恭喜宿主再次收穫人物:苏开朗的一张r级卡【怪姐姐】。」系统无情嘲笑道。 ??? 柳舒言默默地看着卡池里并列的两张【怪姐姐】,刚升起的那点好感顿时灰飞烟灭。 吃她的喝她的,心里还喊她怪姐姐!哼! 敏感地察觉到对面的人脸色不善,小孩不敢吃了,小心翼翼地把刚咬了一口的酥饼递迴给柳舒言。 看着那一圈口水印子,柳舒言又好气又好笑。她揉了揉脸颊,坐到他边上,把糕点都推到他面前:「你慢慢吃,姐姐这把年纪了还不至于跟你抢。」 孩子瞄了她几眼,见她似是真不在意,才挪回来,小咬了一口。第一口吃太急了,现在才回过味来,甜丝丝的,比年节好不容易蹭到的糖还甜。 等他回过神来,那一小块酥饼已经没了,只剩一点碎屑,他不由得舔了舔手指。 柳舒言再给他递的时候,他咽了口唾沫,眼睛直直地看着,却摇头了:「仙女姐姐,我能不能给我娘留几块?我不吃了,可以留给她吗?」 「你阿娘不是身体不好吗?可能不太适宜吃这些甜食吧?」柳舒言轻声道,余光瞥向了不远处一直闭门的房间。 「仙女姐姐怎么知道的?」小孩诧异道。不止他,系统也在识海里问道。 「我是仙女,当然什么都知道。」柳舒言很自然地回答。 系统:「呕。」 但小孩显然是信了。在他尚浅的年岁里,眼前的人虽然方出现时又凶又怪,却也是他见过的人里最明丽的最温柔的。 「我娘之前老是犯困,白天也在床上躺着。」孩子的态度已亲近了许多,表情也丰富了起来,懵懂中带着一丝雀跃的比划道,「但她这几天已经能下床了,晚上还能陪我玩,教我写大字。」 「你娘对你很好嘛。」柳舒言唇角弯出了一点弧度。 「我最喜欢我娘了!」小孩刚说完,黑葡萄似的眼睛瞅了她一下,「当然,我也喜欢姐姐。」 只是喜欢姐姐的糕点吧 真是小机灵鬼呢。 「你先吃饱。我已经给你娘留了。」怕他不相信,柳舒言面不改色的从储物袋里随手掏出了一个小包,「你看,还有这么多呢。」 她把奶茶递过去,声音放柔了些:「别饿着了,否则你娘会担心的。」 小孩见状,终于乖乖坐在凳子上吃了起来,特别是喝了口奶茶后,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形的,小萝蔔腿一晃一晃的。 「你最近都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过吗?」柳舒言问道。 「阿娘不让我出去,要我藏好。」小孩咬了口果冻,看向柳舒言,「仙女姐姐,是阿娘找来一起玩捉迷藏的吗?」 「算是吧。」柳舒言托腮看着头上的石榴,一个个数了起来,没再问话了。 见她散漫地迟迟不动,系统疑惑道:「宿主,你不问他龙门镇的异状吗?」 「我问过了啊,你待会儿直接把任务给我结算了就行。」她垂眸,漫不经心地回道。 系统:???什么时候的事 小傢伙第一次吃糕点,难免会撒些零碎。且他饿太久了,尽管吃相不难看,但吃得急,掉得也多。 柳舒言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捏了个风系的小术法。轻柔的风,在孩子尚未察觉时,就把掉落的碎屑都吹远。 等到小孩停下时,柳舒言刚打完一个哈欠,带着一层雾气的桃花眸正好对上对方圆熘熘的眼睛:「吃好了?」 小孩乖巧地点头。 吃饱了,就该干正事了。 柳舒言灿然一笑,指尖搭在木桌上:「小箩筐,这是你家吧?」 「小箩筐是喊我吗?我不叫小箩筐。」小孩纠正道。 「那你叫什么?」 「苏开朗,阿娘喊我朗儿。」 系统:「你明明就知道人家叫什么,就是为了报復他叫你『怪姐姐』吧?」 哼。柳舒言才不会承认呢。 「朗儿,」柳舒言拉住他的手,站起来,语重心长地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要学会自己打扫。」 苏开朗:???这么突然的吗 「幸好今天姐姐在,还能给你帮忙。现在我们分工,你负责整理院子,我去收拾屋子。」 昨日到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她打扫的任务差点忘了做了。看着密密麻麻的任务清单,她决定先清一波。 柳舒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孩子带到了墙边,昂首挺胸地指着凌乱的鸡舍:「交给朗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带着莫名的使命感,苏开朗大声应道。但等端起了扫帚,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姐姐!阿娘说不能进屋!」他反应过来,着急地喊道。 「没事。」柳舒言没有回头,「你阿娘只是说不让你进屋而已,没说不让姐姐进。」 「别忘了,姐姐可是仙女哦。」 柳舒言已经执剑推开了屋门。稍大的一间是母子俩的寝房,另一间作为灶房和杂物房使用。 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虽然病弱,仍尽力把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会在什么情况下不让孩子进屋,宁愿让他呆在离屋子最远的箩筐里风餐露宿呢? 第32页 她推开的是寑房的门。在苏开朗看过来之前,柳舒言愣了下,然后极快地反手把门掩上。她看向床榻和跌落在地的药碗,心里的猜测落到了实处。 「宿主」系统跃出了水面。 柳舒言无惊无喜,只语气平静地对外喊道:「姐姐要打扫两间屋子,朗儿只用打扫一个院子,可不能比姐姐慢哦。」 第21章 见鬼的大师姐 哼唧叽叽叽叽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安抚失恃幼童,并从他口中问出龙门镇异状】。奖励【沟通】熟练度+1,四面骰+1。」 柳舒言选择把骰子直接摇了,3点,多了6个系统币。 「看来我今天的幸运值不错啊。」 打扫完出来,柳舒言刚准备伸个懒腰,就看到小孩乖巧地握着扫帚站在树下,圆熘熘的眼睛就像黑葡萄似的瞅着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赢了。」柳舒言忍不住笑了。 苏开朗立刻放下扫帚,开心地奔向她:「仙女姐姐还有那种甜甜的水吗?」 原来是还想喝奶茶啊。 柳舒言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彩霞,快日落了,逐渐收束的霞光越发的绚烂,半片天空都烧了起来。 「收拾了一下午的院子,朗儿不累吗?」柳舒言取出了披风铺在了石榴树下,自己一屁股坐下,朝他招手,「小孩子吃太多甜食不好,容易长蛀牙。」 小孩儿犹豫了下,跑到她身边。带着绒毛的披风似乎比他身上的麻衣还要干净,他揪着衣角,想坐在树根上。 柳舒言把他拉过来,让出了大半的位置:「吃了姐姐这么多糕点,还这样见外的?」 苏开朗红了脸,坐下后好一会儿不敢乱动,直到忍不住偷偷拿余光往边上瞄,见那位怪姐姐伸直了腿,上头搭着小包袱,在穿针引线。夕阳的橙光在她身上渡下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系统内心十分复杂,一时不知该夸她险境中还会见缝插针做任务,还是怼她缺了一根筋,根本不知道怕。 「你是我见过最奇葩的宿主了。」 「哦,」柳舒言还在跟那个小小的针眼缠斗,随口应道,「说吧,你到底有过几个宿主,红的,绿的,还是蓝的?」 「是狗的。」煤球自闭了,把自己沉进了海里。 柳舒言好不容易把线头插进来针眼里,结果一兴奋,手一抖,线又出来了。 「姐姐,我能帮你。」旁边一个声音弱弱地道。 柳舒言从善如流地把针线交给他。小傢伙果然熟手,一下子就把针穿进去了。 「朗儿真棒,没白吃姐姐的糕点。」柳舒言笑着夸了他一句,接过针,把师妹的衣服铺好,对齐破缝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对穿。 光线逐渐变暗,柳舒言的动作还是一板一眼,若是不看她膝上的「杰作」,估计会以为她绣技了得。 在她准备把绣好一半的衣衫举起换个位置时,肩膀一重,小孩睡眼惺忪地靠着她,打了个哈欠,仿若梦呓:「姐姐,以前阿娘也会在窗边借着月光补衣服。」 「她绣一会儿就会揉一下眼睛。」 他好像困得坚持不下去了,眼皮子一直往下搭。 「姐姐,我想阿娘了。」 柳舒言放下了针线,给他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从储物袋里取了件长褂,给他盖上:「困了就睡吧。」 他又一个哈欠,眼里的雾气更重了,在闭合时汇成了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如果娘来了,你一定要喊醒我。」 柳舒言默默地看着他,见他唿吸渐而平稳,把长褂拉到他肩上。 「好。」她的唇动了动,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见。 日头已经完全含在了地平线中,最后一丝光也要消失了。今夜,无星也无月,真晦暗啊。 针线都收回储物袋里了,她取出了阵符反手贴在了披风下面,掩好,走到设好的结界之外。 柳舒言点亮了玉符,听到那边着急地唤道:「师姐?」 「诶。」柳舒言把目前查看到的情况都汇报了一遍。想了想,她还是把异样源于鬼修的推论也说了。 「这阴气范围似乎会扩散,吞噬里头所有的活物,所幸龙门镇附近无别的村落。」 「你们暂时不要派人来。若是明日日落前还未收到我的通讯,再联繫七曜寺和飞龙寺的高僧一同前往。」 她回头看了一眼,「如果你们到时在西侧种有石榴树的屋中发现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检查无异样的话,就把他带回剑宗吧。」 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子,好似换了另一人问话:「大师姐为何会认为是鬼修所为?我们并非质疑师姐,只是鬼修不入人间,生灵之息对于鬼修而言,乃是剧毒,我们需要证据去说服他人。」 若非煤球的提示,她也不会怀疑到鬼修身上。 柳舒言取出了药瓶,倒出一枚破障丹,扔进嘴里,不小心咀嚼了下。 呸,好苦。 「师姐?」玉符亮了,还在等她回復。 柳舒言捂着嘴,咳了两声:「啊这,等我抓个鬼修问问就知道了。」 系统&一众剑宗弟子:??? 不知是日落的原因,还是她手抖把通讯挂断了。天地间剎那安静得,宛若只剩下孩子细弱的唿吸声。 她尝试联繫曲志明,玉符亮了,传回来的都是杂音,仿佛尖刀在石头上拖拽。 第33页 再联繫项朋义,也是一样的结果。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煤球,别装死。」柳舒言在识海里泼水召唤,「出来给我唱首战歌,要慷慨激昂的那种。」 系统从海水中冒头,摇摆了一阵,终于决定大球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所以它—— 「哼唧叽叽叽叽,唧唧唧吱吱」 以为是木兰辞,结果是木兰的织布机。 「行了,你可以闭嘴了。」柳舒言无奈地扶额。 「我唱得不好听吗!」它第一次展示歌喉呢。 「好不好听,你心里没点ac数?」 两只正吵着,似乎没察觉到四周的空气阴冷了下来,黑沉的幕布已经把她们圈进了牢里。 「宿主!」 破空之声传来,不须它提醒,柳舒言已拔出了长剑阻挡。奇怪的是,她反应极快,剑却还是落空了。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柳舒言放弃格挡,足尖轻点,向后闪退。在她滑过的地上,紧跟着一串抓痕,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向她奔袭。 长剑再度刺出,剑气扬起的尘土完整地落下,没受到任何阻挡。 周遭再度恢復寂静,黑暗中似有无处不在的凝视,随着越发沁入的阴冷逸散。 柳舒言的耐心渐消,这样的环境总会唤起她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在石榴树和屋子间犹豫了一息,她旋身往寝房的门口冲去。 那股阴气似乎被刺激到了,分成了两股,前后向她夹击。 柳舒言面色不改,白虹剑刃上捲起了凌厉的剑气在她挽剑翻腕时一併挥出。 向后发的剑气落空,但她前置的剑气却被扭曲的空气墙挡下。在寝房门口之前,一道褪色的人影渐渐现形。 她瘦弱如柳枝,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眼下有浓黑的阴影,两颊凹陷,唇色青白,如寿衣般的外衫上衣襟处有一滩艷红的血,衣袍一直在无风自飘,空荡荡的仿佛其下就是一架白骨。 只见她张大了嘴,看不见牙齿,就是一个黝黑的深洞,不断有鲜血从眼眶中溢出。 离屋门越近,她的力量仿佛越强,模样也更加渗人。 「太可怕了。我好害怕哦。」柳舒言提剑轻转,沖了上去。 见她不退反进,女鬼织长了尖甲,朝她抓去。白虹剑划断了指甲,女鬼见势不妙再想消失,柳舒言却挽剑向屋门逼近。 不得已,女鬼再度分身,一影五官渗血,长发如蛇地挡在门前,另一影分身利了双爪,自背后袭来,朝柳舒言抓去。 「娘!不要伤害姐姐!」孩子的哭声在这样的夜里像刺穿寂静的利刃。 面前的鬼影犹豫了一下,散了。柳舒言回身,只见那女鬼褪去了阴森的相貌,就像一个寻常妇人一般,低头看着面前的孩子。 「姐姐是好人!」小傢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竟然自己跑出了结界,还张开双手挡在了她面前,像只护犊子的母鸡。 柳舒言强忍住,才没笑出来,偷偷把指间一直捏着的镇鬼符收了。 唉,贴在披风下面的驱鬼符也省了,等下收起来或许还能再送一波温暖。 女鬼面色灰白,唇动了动,抬起的手慢慢放下。成为鬼的那一刻,或许就没有了眼泪,她目光浸润了悲伤,仍是默了声息。 在孩子向她靠近的时候,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阿娘」这个岁数的孩子似乎还未懂得生死间的含义,他察觉到异常,却无法联繫在一起。 柳舒言的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女鬼的目光同一时间黏了上来。柳舒言面色不变:「我们聊聊?」 她兑换了一杯温牛奶放到小傢伙手里:「朗儿先去树下吃点零食,姐姐和你阿娘要聊点大人才能知道的事。」 「小孩子不能知道?」被杯子吸引了注意力,小孩仍扁了嘴。 「你长大了就能知道。」顶着女鬼可怖的目光,柳舒言把孩子抱了起来,故意背对着她,一步一步走到石榴树下,把孩子放在了披风上,顺带收回了驱鬼符。 她回头时,女鬼还在原地。柳舒言想了想,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颗夜明珠,挂在了石榴枝上。 「这是星星吗?」小孩抬头,惊喜地问道。 「是可以摘的星星,朗儿要帮姐姐看着它,不能让人摘走哦。」柳舒言和女鬼对视了一眼,一同走进了屋中。 一具僵直的女尸躺在床榻上。或许因为这几日阴气重,温度低,它仍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就跟柳舒言身后的女鬼一模一样。 「你知道了。」怨不得她不敢在孩子面前开口,外表再好,声带已逐渐腐烂,吐一个字仿佛在割一次喉咙,还能听到血管撕裂的声音。 「在下剑宗,柳舒言,是为调查龙门镇异状,也是为了搭救受困的同门和龙门镇的居民而来。」柳舒言垂眸,执剑向女鬼正式行礼。 「剑宗姑娘是修仙之人啊。」女鬼嘆道,狰狞的模样收敛了许多。 她在龙门镇异变之前就已经病死了,却因为放不下幼儿的执念,不愿跳入忘川河,在黄泉路上徘徊,直到被阴气浸润,迷迷煳煳间被推回了人间。 但这人间也有些怪,活物都逐渐被吞噬,环境跟鬼界也越发相似。她得以停留,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尽可能地保护朗儿。 可惜她的记忆每夜都在衰退,今夜她甦醒得最晚,差点连朗儿也认不出来了。 第34页 「她魂魄太弱,无法成为鬼修,再不投胎的话,等到记忆完全被磨灭,就会魂飞魄散。」系统提醒道。 柳舒言也看出来了,女鬼的目光时而愣忡时而滞弱,只会变相吓人,实则一点攻击力都没有,说是厉鬼,都为难她了。 这样的魂灵是如何能够跨越鬼门关,重返人间的? 「可否请娘子告知我异变的原因?」柳舒言凝眉问道。 女鬼恍惚了半晌,才道:「今天是最后一天鬼王」 「鬼王要诞生了!」 第22章 去往阴间的大师姐 发一张好人卡 柳舒言的脸色沉了下来。 鬼中之王,光听这个名字就很牛的样子。 女鬼哆嗦道:「我只是个无用的新鬼,这是我迷迷煳煳在黄泉路上游荡时听大鬼说的。」 「因鬼王诞生之际,鬼界阴气暴动冲击到阳界,位于两界边缘的界限变得模煳,而龙门镇刚好就在阵界之上,所以活物会被吸引吞进了鬼门。」 「鬼王的诞生一共需要七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等鬼王突破成功,吸纳多余的阴气,阴阳两界会重新分隔。」 但误入鬼界的活人若不在最后一天及时返阳,就会在鬼界中成为活死人,最后等到记忆被完全抹灭,就会魂飞魄散。 更难的是,若是不巧遇上出关的鬼王,只怕连苟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只有一夜的时间救人。 若是明天日出前,她找不到众人,也无法及时穿过鬼门关回来,自己也会被留在鬼界。七曜寺和飞龙寺的佛修来了,都无济于事。 「以女鬼对你的和善态度,若你答应替她照顾孩子,她肯定有办法像保护朗儿一样护住你。待到明日日出,鬼门关闭,龙门镇恢復正常,你就能活着回去。」系统提醒道。 柳舒言笑了笑,把剑抗在肩上:「我欲一探鬼门,可否请娘子指路?」 女鬼凝视着她,目光似有些复杂:「仙子何必只身犯险?鬼界并不欢迎活人。只要你等到天亮,一切就结束了。」 「娘子,身陷鬼界的,有你昔日的友邻,也有我的同门。我既已走到了这里,该下的决心不会少,所以也没什么好迟疑的。」 柳舒言自认为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若是娘子可以看在我对朗儿有那么一点看护的情分,望能透露些鬼界的情形。当然,人鬼殊途,我也不介意另採取手段。」 她当面拿出了镇鬼符和驱鬼符以及一堆充数量的符咒,数了起来。 女鬼:「」救命,有狗! 最终,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女鬼把自己尸身上的外衫扒下来给她:「亡者死时所穿的衣衫能暂时掩盖生者的阳气,让仙子顺利通过鬼门关,避过恶鬼窥探,还望仙子不要嫌弃。」 「杂物间的柜中还有些东西,若是仙子有需要可以一併带上。妾身先告退了。」女鬼一福后,出门。 柳舒言先前「打扫」过两个房间,自然知道她所指的东西是何物。 一本佛经,一串念珠,半身带血的袈裟,看起来已有些年岁。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为她准备,只能是屋主自己的。 柳舒言没有虚伪地拒绝,要去鬼界的话,这些确实对她有帮助。 「太惨了,枉死还遇上你。」系统默哀。 「球球,明明你刚才还在担心我。」柳舒言小心翼翼地把物件都收进储物袋里,与其它东西分开摆放。 「不,我从不担心狗。」系统跳进了水里。 女鬼把孩子哄睡后,柳舒言也换好了衣衫。那颗夜明珠还挂在树上,她伸手把它摘下,放到了孩子手中。 女鬼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直到柳舒言扛着剑正准备离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天亮前,我带朗儿在镇门牌坊处等仙子。」 她突然双膝着地,俯身一拜:「还请仙子平安归来。」 「宿主你赚了,这是善鬼以自己魂魄为引发出的最真切的祝福,可保你成功潜入鬼界。这东西不是所有鬼都会的,你运气真好。」系统吐了个泡泡。 这么一说,她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煤球,这是託孤啊。」 她回不来就浪费别人的一片心思了。 柳舒言垂眸,一息后抬头朗笑:「好。」 不再停留,她跃上了房檐,往西侧疾驰。 套上了染血的外衫后,阴气对她的影响明显减轻,不再会冷得哆嗦。含了破障丹的好处也出现了,不受阴鬼阵的迷惑,在看到彼岸花艷红的花瓣下累累白骨后,也不会有赏花的心情了。 至于她是何时跨过鬼门关的,柳舒言自己也说不清,阴间最不缺的是时间,所以无法记清的也是时间。 她依照女鬼的提醒,从白骨的眼眶中摘下一朵彼岸花,系在了衣领。 彼岸花,见花不见叶,花落叶出正好是一夜。她需要赶在花谢之前,把人救出。 敛了剑,柳舒言宛若迷途的新鬼,踩着黄泉路行进,周间黑沉浓雾,唯有白骨之上的红花开得热烈。 明明走的是一条直路,她身侧却渐渐拥挤,仿佛是突然挤进了很多人,又更像是她突然间走进了人群。 「黄泉路不是特指一条路,而是泛指所有引领魂灵至忘川的道路。但忘川只有一处,所以所有黄泉路最终都会汇集到一处。」女鬼的话在她识海中响起。 第35页 柳舒言身畔男女老少皆有,皆是低着头行进,甚至有些身体残缺,仿佛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般。有魔修,也有妖修,生前针锋相对,死后竟然能并肩行道。 「很有可能他们看不见彼此,只是走在各自的道上。」系统多嘴一句,「死后散了七魄,所以他们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放心,我没想动手的意思。」柳舒言暗嘆自己在系统眼里是什么形象,竟然这样质疑她。 突然间,柳舒言前方有个肥头猪耳的人摔倒了。她正想着该不该绕过他的时候,就见花丛中伸出了触手把人拖走了。 一会儿的功夫,彼岸花仿佛更鲜艷了。 「看来黄泉路上要小心谨慎,不能摔倒啊。」柳舒言感嘆道。 「你怕什么?定是那人生前作恶太多,背负因果债,不堪重负才会摔的。」系统吐槽道。 「啊,原来在煤球眼里,我是个好人。」柳舒言笑了出来,「说实在的,你能不能给我发一张好人卡,ssr品级的就行。我不挑的。」 「泥滚!」唉,声音都变形了。 鬼界只有阴气,她消耗了灵气的话是得不到补充的,所以必须是用在刀刃上,要赶路只能靠两条腿了。柳舒言也不再跟系统多哔哔,打算加快脚步。 「只要888,不要88,就能兑换一个把阴气转换成灵气的灵器。」系统幽幽来了一句,「允许你贷款兑换。」 「不要。」这东西这么鸡肋,出了鬼界就没用了。柳舒言果断拒绝:「欠钱就是大爷了,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但下一息:「续脉丹,可以考虑。」 「」不,你不想。 只有充满执念的特殊魂灵才能成为鬼修,大多数残魂都是落入忘川,还有一部分无法成为鬼修,也不愿意投胎,则会在黄泉路上徘徊。 魂多了,自然就慢慢建起了村落。 鬼修有鬼修的地盘,残魂有残魂的世界。人、妖、魔各置一地,死后也会有冲突,但大多时候都各自相安。 据鬼娘子所言,那些被拉入鬼界的活人,若还存活,最有可能会出现在那片阴间的村落里。 走着走着,过了乱石堆砌的望乡台,她身边的人渐渐少了。 柳舒言似有所察地抬头,眨眼的功夫,她面前的景致变了,一个跟龙门镇相似的村落出现在眼前,隐在薄雾中的牌坊「枉死城」三字若隐若现。 在她往前踏出一步后,身后的黄泉路也消失了。 只是在她要把另一只脚也抬起时,说时迟那时快,彼岸花丛中突然蹿起一根藤蔓,缠住了她的脚踝! 柳舒言慢了一息,待想拔剑之时,系统突然喊住她:「别砍!它好像没恶意!」 与此同时,那根小藤还特意亲昵蹭了蹭她的肌肤。看似它从花丛中断开了,柳舒言却能通过它感受到黄泉路的唿唤。 这般待她找到了人,就能顺利返回黄泉路,逆向走回人间。 「是因为那鬼娘子的祝福吗?」柳舒言一时诧异。 「应该?」系统也拿不准,它只是感受到了善意,才提醒她的。 「欠的人情,呸,鬼情大了。」虽是这么说,柳舒言眼里却含着笑。 笑起来就容易飘,她没忍住,扛着剑就大摇大摆就往镇门口走去。 然,刚接近就被鬼拦住了。 柳舒言:诶??? 第23章 问路的大师姐 别怕,我是个好人 好傢伙,两个男鬼,一个头和脖子只剩一丝皮连着,手里却提着大砍刀;一个唇色乌黑,五官渗血,手里各执帐册和笔,果然很阴间。 柳舒言瞬间觉得自己外衫上只留一滩血,太低级了。 可恶啊,现在去补妆也来不及了。 她握紧手中的剑,面无表情,只待两鬼脸色不对,就先下手为强。 谁料两只只看了她一眼,就放行了。 「苏娘子,今日回来得真早。」乌.qへq.唇的男鬼提笔在自己脸上沾了点血后,在书册上一勾。 柳舒言眼神好,直接扫到他是在苏婉蓉的名下做的记录。那一页,还写着不少人的名字,且每人的名字后都跟了一排数字。 苏婉蓉,应该就是那鬼娘子的名字。 鬼界凭气息认人。那些无法成为鬼修,又不愿去投胎的残魂,按执念强弱可分为大鬼、小鬼和游魂。这两拦路鬼估计也仅是执念强些的小鬼,就把身披丧衣的她当做了同类。 苏婉蓉名字后跟的是「柒」。其他人长的有以年记,短的只有时辰,且已被红墨划除。 而乌唇鬼的这一笔勾勒,几乎把苏婉蓉的名字凃去了。 柳舒言若有所思:这本帐册像是记载了所有出入枉死城的人员名单和他们的停留时间。若是师兄他们进入过,上面也许会有他们的名字。 时间有限,她终是决定冒险一番。于是,她停下来,看向乌唇鬼:「这位大哥,可否藉手上的帐册一观?」 乌唇鬼和断脖鬼同时看向她,渐渐朝她逼近,面色阴沉:「鬼界的一切都是交易。」 身周的气息变得阴寒,柳舒言袖中的手取出符纸,表示明白。 鬼娘子与她说过,残魂交易的是执念,执念在鬼界就等同于阳间的寿命,只有足够强的执念才能熬过日復一日的记忆消磨。 柳舒言是生人,不可能让残魂提取自己的执念,只能通过别的方法。 第36页 乌唇鬼穿着像是书生,死因该是中毒而死,而断头鬼像是行商遇上了抢匪,被谋财害命。 当然,鬼话连篇,鬼是最会骗人的,难保他们幻化出的死相不是骗人的假象。 功名利禄,良人美眷,这两位念念不忘的又该是哪样呢? 捏紧了符咒,柳舒言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着朝他们靠近,样子简直比鬼更鬼祟。只见她东瞧西瞧,贼头贼脑地伸手从袖中好像在捣鼓什么,倏地—— 「大哥,听故事吗?」 两鬼顿住了脚步:??? 点开了系统商城的生活区,柳舒言在一堆小说中挑选,最终选定了一部。 唉,又被扣了一个系统币。本就不多的存款,顿时雪上加霜。 一炷香后,两鬼一人席地而坐。 柳舒言以丰富的情感抑扬顿挫地讲到了孙猴子大闹天宫,被压五指山,婴儿三藏被弃于红木盆,开启奇幻漂流。 「欲晓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晓。」柳舒言合上了《西游记》,脸不红心不疼地选择戛然而止。 没必要去猜鬼的需求,她选择的是创造需求。大种花家的四大名着之一,被翻拍了无数次,岂是浪得虚名的? 两鬼听得入迷,半晌了还意犹未尽:「这就没了?」 「孙猴子何时出得了五指山?那奶娃娃又与故事有何关联?」 「我认为已经等价了。」柳舒言有意无意地把白虹剑搁在膝上,「我只要求帐册一观,又没说要换取。」 「明明是你嫌贵,只兑换了一册。」系统吐槽道。 「是你定价太贵了,而我时间有限。」柳舒言才不会承认自己抠呢。 「这」不得不说,被「断章」的两鬼怨念确实变强了,但他们将信将疑地看向柳舒言,「苏娘子还有明天?」 柳舒言一时未懂,系统哼唧着提醒她:「应该与帐册上的日子有关。」 柳舒言恍然:「原来上面记载的不是残魂的进入枉死城的时间,而是存留的时间。」 回忆起鬼娘子魂魄的虚弱和临别时的託孤怪不得啊。 柳舒言沉默了片刻,指间搭在剑上,抬头一笑:「有这个故事,就会有明天。」 「苏娘子说得对。」断头鬼拍掌道,「能想出这么精妙的故事,定能存续更久。」 「那为何阴魂录没有更新?」乌唇鬼则看着手中的帐册,有些迟疑。 「可能是因为我魂力太弱了吧,所以反应慢。」柳舒言面不改色,「明日若还能见到我,我便按约定与两位大哥再述这西游片段。」 想催更,到时尽管去阳间找她啊。 两鬼对视了一眼,为了更新,乌唇鬼主动上前:「苏娘子是要寻人?」 柳舒言随意点了点头,想接过帐册,乌唇鬼却没给她。 「非是我不想给娘子,只是这阴魂录一般鬼拿不动。」乌唇鬼解释道。 「你别看它薄薄一册,但你要想想这鬼界存续多久了。」系统道。 柳舒言瞭然,她现在毕竟是顶苏婉蓉的身份,也不敢硬去尝试。 「大哥真是不一般的鬼,那就麻烦大哥了。我想查看近几日的名单。」 乌唇鬼往前翻,柳舒言默默扫过,记在了心里,又要求查一月之前的,然后是两年前的,十年前的,三十年前的 待她还想往前翻,两鬼面露不耐:「苏娘子查到了吗?」 「可能是我记错了。」柳舒言佯装失望,诺诺摇头,「谢谢两位大哥。」 客气地告别了两鬼,柳舒言过了城门,踏入枉死城的主街。 薄雾中,一切渐渐清晰,浮生百相,鬼魅穿行。 茶楼酒馆,有身材妙曼,却面若老妪的鬼姐姐招摇揽客。 书肆内,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书生,甚至有断头人抱着脑袋,仍身残志坚,沾血斗诗。 沿街摊贩,激情叫卖:「新鲜的眼珠子咯,换上后可重见光明哦。」「纤纤玉手,买下可挠背七天,只要一点执念。」 若非来往者面目各异,售卖的东西千奇百怪,与阳间也无多大差别。 系统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你服过破障丹。如无破障丹,恐怕你根本看不出这里与阳间的差异,然后便是习以为常,迷失在这里。」 柳舒言愣了愣,随即夸赞道:「真是多亏了你啊煤球。能跟你绑定,我真的太幸运了。」 系统立刻满足地哼唧了一声。 柳舒言忍住没笑,不过想到曲志明他们,也确实笑不出来。 「我在名簿上看到了曲师兄几人的名字,但要如何寻到他们是个问题。」她低头扫了眼领上的彼岸花,花瓣已开始焉了,她却没有头绪。 阴间,比她想像中要大许多。 「活人在阴魂录上留下姓名,可不是好事。」系统话多了起来,「阴间一切都是交易,在阴魂录上留名等于获得了进入枉死城的资格,但也等于愿意交付执念。等他们名字后开始出现时间,就说明活人已经转化为死人了。到时就回天乏术了。」 「师门十一人,龙门镇虽小,常住人口也有千人。这么多的生人进入,枉死城不该没有变化。」 她担心人被阴魂蒙蔽,或是被鬼修或者大鬼抓起来。 「也许没那么糟糕。」系统这时候也不泼她冷水了,「有可能是鬼王将要出世,鬼界阴气混乱,阳气渗入,蒙蔽了残魂的嗅觉,从而未能感知到他们。」 第37页 「苏娘子能返阳,活人能入鬼界。刚进城前,两鬼还道我今日回来得早」柳舒言正梳理着,突然顿了下,「煤球,既然他们把我当作了苏娘子,知道我能出入鬼门,我觉得我可以稍微大胆一点。」 「你想做什么?」系统惊住了。 柳舒言用行动来回答,她选中了一个一直在偷偷瞄她的呆毛幸运鬼,朝他走去。 「兄弟,看你一直在看我,定是对我很感兴趣。」柳舒言不等他躲避,就把手搭在他肩上,「如今,我决定给你一个一对一面谈的机会。」 那呆毛鬼想挣脱却发现不得,顿时大惊,想要唿救,却发现面前挡了一张符纸:「你你你」 「别怕,我是个好人。就算死了,也会是只好鬼。」 柳舒言边微笑地朝街上的其它鬼点头,边把呆毛鬼拖进了角落,拿出了没吃完的干粮摆在他面前: 「这可是阳间的特产。兄弟,你想吃吗?你能吃吗?赶紧吃完,我跟你打听几个事哦。」 「对了,要不要我烧给你?」她拿出了镇鬼符放在布袋旁边,一脸真诚地问道。 男鬼:??? 第24章 怀疑人生的大师姐 就离谱啊 果然还是这种方式,更符合她的风格。柳舒言满意地眯起了眉眼。 「兄弟,你知道枉死城的布局吗?哦,说不出来没关系,我纸和笔都准备好了,你可以直接画。」 「兄弟,最近来枉死城的陌生人多吗?一来来一堆的那种。」 「什么是陌生人?就是像我一样优秀,会牢牢吸引住你视线的人。」 「对了,枉死城有城主吗?长得好不好看?会出来巡街吗?我要怎样才能看到ta啊?」 「你为什么要打听我们城主」呆毛鬼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然是因为我是城主的狂热崇拜者,我慕强啊兄弟。」柳舒言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系统也诧异道:「你想直接找上枉死城的城主?」 「球球,难道我在你眼里是这么莽的人吗?我这是要避开他。」柳舒言理所当然地道。 能管理偌大一座阴城,无论是鬼修还是大鬼,岂是好惹的?她只有一夜的时间,根本耗不起。 一通问题问下来,满脸血煳的呆毛鬼抱膝躲在墙根瑟瑟发抖,开始怀疑鬼生。 柳舒言对收穫十分满意。据这鬼所言,枉死城的城主是鬼王的护法,如今跟随鬼王一起闭关。而藏生人的地方,最可能就是东边的荒芜花田,那里荒芜得鬼都不愿意去,只有刚来的愣头青会被诓骗去做苦力。 柳舒言又问了几处,做好标记。就在呆毛鬼以为这恶霸终于要离开之时,她突然回头:「兄弟,我还有一问。」 「!」仅剩的一根毛吓得直立,呆毛鬼紧紧贴住墙根。 只见柳舒言提着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嘴角扯出狰狞的弧度。见识到这个比恶鬼还恶霸的女人,呆毛鬼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却听她问道: 「你方才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一刻钟后,披着血色外衫的少女已疾步转向了郊外。 「你留着他,不怕他去报信吗?」系统问道。 「难道为了拘他,我还要专门兑换一副鬼器?」柳舒言哼唧了一声,「看穿你了煤球,别想骗我花钱,本美少女没钱了!」 系统呛道:「对哦,鬼觉得你好看。」 柳舒言:虽然是事实,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球球,你学坏了。」柳舒言笑了笑,燕跃上了房顶确认方向后,继续前进。 「能通过黄泉路的都不会是罪孽深重的人。带着执念的可怜人啊,在这里死了,就是魂飞魄散了。」 「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系统直言。 柳舒言没反驳,她低头看了眼衣领的花,长睫微颤:「其实吧,我总感觉那个呆毛鬼我好像认识,但我更希望是错觉」 剩下的话声音太低了,即使在她识海中的系统都没能听清。 荒芜花田。 比黄泉路更繁茂的彼岸花丛,蔓延天地,娇艷的血色延伸至浓雾之中。而另一侧,据闻是妖族的亡城。 此时,两个身着深紫色道袍的少年手持玉瓶,正并肩走在花丛之中。 稍微高个儿的一个,瞅见了花芯渗出的花露,停下了脚步,弯腰想去採集,后背突然被戳了下。 「师弟别闹。」他以为是身后的师弟恶作剧,随口呵斥了一声,也没回头。 怎料在花露要滑进瓶口之时,他的手臂被人一托,好容易才看到的花露没了。 「!」 高个儿生气了,把瓶子一揣就回头,哪知身后的师弟也红了脸: 「师弟/师兄,你闹够了没?」 两人互瞪着对方,又同时开口:「分明是你在闹!」「你还说我?」 眼见两人吵了起来,彼岸花丛无风却自起摇曳,窸窸窣窣,纤细的藤蔓钻进了土层,渐渐朝两人靠拢。 就在藤蔓即将破土而出之时,一个身着同款道袍,儒雅纤弱的少年匆匆赶来:「李师兄,章师弟,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是项师弟啊。」 「项师兄你来得正好,给我评评理」 藤蔓尖儿悄悄潜回了泥里。随着三位少年结伴离开,彼岸花也停止了摇摆,花芯渗出晶莹的露珠,宛若诱捕的饵。 第38页 一场喋血的盛宴就此弥散,殊不知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位红衣少女目睹了一切。 在那位弟子收集花露时骚扰他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从孕育出花朵的白骨下伸出的枝蔓。 他们眼中的春色满园,在她眼里是尸山血海,所谓的花露更是哭嚎尖叫的灵魂碎片,宛若炼狱。 在少女准备动作时,一股极其冰寒的视线突然捕捉到她,宛若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令她浑身发寒,四肢僵立。只是很快地,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待她恢復知觉,抬眼搜寻时,项朋义三人的身影已几近消失在薄雾中。 「不追吗?」系统好奇地问道,「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他们吗?」 现在人就要眼前了,她反而迟迟不动。 「先等等。」柳舒言唿了口热气在手上,从坡上跳落,向着方才伸出触手准备袭击师弟的那株彼岸花走去。 花乖巧得不像样,就像一朵正常的花花,热烈地绽放。若不是柳舒言服了破障丹,还真信了它的邪。 这些花会对生人出手,她先要确认它们底下会不会埋了活人,有没有失踪的村民或者宗门弟子。 柳舒言抽出了白虹剑对准花的根部,正准备挖开看看,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沁凉透骨的寒瞬间从接触的位置快速蔓延,冻住了她整条手臂。 对方来得太快。而早有准备的柳舒言捏了驱鬼符,毫不犹豫地拍下。 然对方的动作更快,主动退开,让符纸落了空。10个系统币的驱鬼符,仅仅灼了ta半片衣袖,便化了灰。 两人间拉出了三四丈的距离。柳舒言强忍住手腕传来的钝痛,握紧了长剑,面无表情地望去。 对面竟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一手拄着红木拐,身披寿字纹样的团花褐缎,腰上勒着如意云纹的红腰带,白丝银髮被蓬松盘起,用两只金钗固定在头顶。 是个富贵安帖的老奶奶,只可惜她堆叠了皱纹的脸肤色浮白,目下阴沉,吊着绑脚,看起来鬼气森森。 鬼婆婆此时眯着眼,慈祥的眼神在深重的黑影下尽覆白翳,显得诡异可怖。她看向柳舒言,和气的笑道:「姑娘,莫要欺负孩子。」 柳舒言不为所动,也跟着一笑:「阿婆年纪不小了吧。」 仅被偷袭的一握,就让她经脉凝滞,这鬼可比苏娘子能耐多了。 「自然不是说我。」鬼婆婆看向她身后的花田,宛若在看自己的孙子,「它们不过是太少见人了,顽皮了些,并无恶意。」 也是,人吃肉,兽吃人,鬼吃魂,叫什么残忍,这叫生存。 柳舒言一脸认同,腕尖转剑,换了手,认真请教:「论年纪,指不定我最小,这里可由得我无理取闹了?」 「年轻人,就是心气太盛。」鬼婆婆拐杖拄落,语调未变,面色却阴寒了许多,金钗松动,银髮无风自舞。 「师父,这可不能怪我哦。」柳舒言嘆道。她本真心实意想尽量避免在鬼界起冲突,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分明早想和鬼修打一架了。」系统吐槽道。 「哪有。」唿应她的,是白虹剑燃起的战意。 然,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阿奶,您怎么自己走出来了?」竟是项朋义去而復返。 只见他急沖沖地上前扶住了青白、僵直的老妇人,还亲昵地托住她的臂弯,喋喋不休道:「您腿脚不便,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便是。」 「没事,阿奶还走得动呢。」剎那的功夫,鬼婆婆恢復银髮端庄,慈祥地看向大孙子,摸了摸他的狗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这才是高人啊。」 知道暂时打不起来了,柳舒言默默放弃了自己摆了半天的姿势,嘆为观止:「煤球,没想到最深藏不露的是项师兄,是我输了。」 噢,这该死的感天动地的亲情啊! 项朋义唧唧歪歪半晌,才发现柳舒言的存在。 「啊,师妹?你怎么在这儿?」语气甚至透露出点点惊恐。 鬼都不怕,竟然怕她哈? 哈哈哈哈哈,系统笑出了猪叫。 顶着一人一鬼的目光,柳舒言揉了揉脸颊,挤出一丝笑:「嘿,师兄。实不相瞒,我是出门来打酱油的。」 「师妹果然对厨艺爱得深沉。」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项朋义的r级卡【努力不可耻却没用的师妹】,点开卡池可见。」 柳舒言:??? 半刻钟后,柳舒言和八个宗门弟子在小室内大眼瞪小眼。项朋义则在外头跟他奶奶继续嘘寒问暖。 「师妹,这里的酱油很香吗?」竟然会有个小师妹送上门,在座的人质表示很惊奇。 「对啊,驰名特产,别的地方都买不到。」柳舒言木着脸,睁眼说瞎话。 系统笑得在她识海里打滚,柳舒言面无表情地把球球拍进了水里。 他们身后有昏睡的龙门镇村民。其他人,有的去外面「浇花花」了,有的去採花露,还有些据说在帮忙干农活。 鬼婆婆告诉他们,没事多出去逛逛,就等于是「浇花」了。等花开了,他们可以把花摘回来。但回来后,无一例外会陷入昏睡。 由于地方不大,这些昏睡的人像木材一般被堆叠在后院。笼统一数,也有千百来号,密密麻麻,十分的渗人。 第39页 偏生几个剑宗的弟子都面色如常,甚至有人陷入昏睡了,他们还会主动帮忙搬运、整理,收拾齐整。 敢情失踪几日,他们都在玩农场基建啊? 柳舒言忍不住把系统捞起来,一起探讨学术问题:「煤球,若是我现在给他们一人塞一颗破障丹,他们会疯掉吗?」 第25章 谈心的大师姐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 同甘共苦前,柳舒言还是先友好地打听清楚:「几位师兄师姐,你们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吗?」 剑宗的未来之星们齐齐点头。 柳舒言扫了一眼,没发现曲志明:「曲师兄是出去了?」 「他去浇花了。」 看他们的反应,「浇花」就算有危险,也应当不会立时危及生命。 如今宗门弟子是找齐了。再就是要把镇守找出、唤醒,去核对龙门镇的人员。 柳舒言心里有了成算,再问的时候也放松了些:「你们还记得为何会来到这里?」 「寻人啊。」有弟子指了身后昏睡的人,「我们寻到了。」 「一开始是遇到了些奇事,我们的修为突然用不上了,多亏了曲师兄带着我们一路过关。可惜路越走越偏,我们迷路了。」 「后来项师兄巧遇了他祖母,老人家经营了一个农场,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师妹你说巧不巧,」他们笑道,「这里竟然是项师兄的老家。」 逻辑如此自洽,系统听得目瞪狗呆:「这是浇花浇傻了吗?」 胡说!我的师弟师妹们绝对不可能是傻白甜! 柳舒言捂住脸:「不怪他们,错的是这个世界。」 「各位师兄师姐说了那么久,一定累了。我这里有一瓶补气丹,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可以焕发精气神,醍醐灌顶。」还剩九颗破障丹,柳舒言分给他们。 没有防备一口咬下去的众位面色发苦,看向她,欲言又止。 「苦就对了,良药苦口,无须谢我。」交代完情况和打算,柳舒言决定让他们好好消化一番,自己揣了最后一颗破障丹去找项朋义。 她轻轻带上了房门,迴转过身来就看到院中的两「人」。 鬼界无日光,终日阴沉,自然也不存在纳凉这回事。但桌椅的摆放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模仿阳间的布设。 鬼婆婆就坐在了摇椅上,仿佛那里曾有一棵梨花伴香,红木拐搁在了一侧,项朋义曲膝蹲下为她捶腿,画面祖慈孙孝。 柳舒言抱剑走近时,项朋义正讲到自己拜入内门之事:「阿奶,殿试没发挥好,当了状元真没意思,我深思熟虑了一番,不想当一个除了读书好外一无是处的人,我就去修剑了。」 啊,她怎么记得项师兄是说考万里书院没考上,才拜入剑宗的? 柳舒言没作声,项朋义并不知道自己凡尔赛失误,继续絮叨道:「剑宗虽然地方偏,但环境好,山清水秀,灵气充裕。加上我后,就更加的人杰地灵了。」 「宗门氛围也很好,同门友善。阿奶,我交到了很多朋友。而且也没费什么功夫,我就成功进入练气期了,很快就会筑基,以后会更有出息的。」 「阿奶相信你。」鬼婆婆躺在椅上,慢慢晃着。不知何种材质做成的摇椅吱呀地摇晃,摇啊摇,摇啊摇 项朋义捶腿的动作慢下来,他垂下头,低声问道:「阿奶,我没有继续读书,您会失望吗?」 鬼婆婆跟柳舒言的视线对上了,她含笑摇头:「读书累啊,练剑也累。阿奶只是个普通人,只想我的乖孙儿能记得好好吃饭,早起早睡,不要把身体熬坏,这就足够了。」 柳舒言走到他们跟前时,老人家还在说:「你阿爷就是个老古板,科举升官发财,他一样都做不到,要求你们倒是头头是道。苦了你们这些孩子啊。你是个有出息的,能走出家门,选择去修仙,阿奶还替你高兴呢。」 项朋义咬着唇,强忍住,却还是哭出声来。成年了几十年的人了,哭成了一个两百斤的孩子。 鬼婆婆坐起来看着他,没安慰,只是淡淡地、包容地微笑。 生与死,真与假,好像一剎那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这一刻,柳舒言竟能从那双尽覆白翳的眼眸中感受到了慈爱,鬼婆婆的形象似乎也没那么可怖了。 「我能跟您聊聊吗?」柳舒言看向她,态度不觉尊敬了许多。 鬼婆婆点头。哭成狗的项朋义捂着脸,却没人给他递一张帕子擦眼泪,只能牺牲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站起来让出空间。 柳舒言搬了个木墩坐到鬼婆婆对面,本要离开的项朋义突然插了一句:「阿奶,我师妹胆子一直很小。」 他抛下这句,就快步离开了。 柳舒言愣了下,垂眸笑了出来。最后一颗破障丹好像可以留给曲师兄了。 「你可以再买一瓶。」系统提醒道。 「不,我穷。」 等房门关上,柳舒言把领上的花拈出,看向鬼婆婆,单刀直入:「阿婆,这朵花谢之前,我们必须要离开。」 「小姑娘啊,你是以何来跟我讲条件?」鬼婆婆全无了项朋义在时的慈和,面相渐变青白僵直,呈现恶鬼之态,阴寒之息使人如坠冰窖。 「你只有一个人。」 阴寒更重了,浓雾迫近,威压迫使柳舒言不由自主地战慄。在阴间,她註定劣势。何况眼前的,还可能是个执念深重的大鬼,或者修为不低的鬼修。 第40页 系统在她识海中上蹿下跳,狂刷物品清单,那个888的阴气转换器就在最上方blingbling地发光。 柳舒言动了动被冻得开始僵硬的手指,握住了剑,这一刻她仍含着笑,却多了锐利和菱角,宛若一柄利刃破风雪亦可捧白梅。 少女背梁笔直,没有丝毫怯意。如果这一战势在必行,她必身先士卒! 「阿奶!」白虹剑快要脱鞘之时,她清了清嗓子。 鬼婆婆:??? 柳舒言乖巧地请教:「我也喊你一声阿奶,可以吗?」 「」 鬼婆婆嘴角可疑地抽了抽:「我没你这个大孙女。」 「您怎么能搞性别歧视,重男轻女呢?」柳舒言真诚地说,「即使您拒绝让我认祖归宗,但我对您的心日月可证。」 「那你留下来陪我。」鬼婆婆面色更加阴沉,阴气仿佛把喉咙紧紧扼住让人无法唿吸,冰寒刺骨。 「这可不行。」柳舒言似无所觉地摇头,「像我这样优秀的人,需要留在阳间给您传宗接代。」 「滚!」屁的传宗接代哦。 浓雾散了,阴冷退却,鬼婆婆越过少女,看向远方,沙哑的嗓音带了点疲惫,徐徐道来:「天亮之前,手持曼珠沙华的人都能成功踏上归路。」 「必须是自己摘下的花。」鬼婆婆瞥了她一眼,补充道。 柳舒言把还在蹦迪的球球拍回水里,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马上联想到那频繁的浇花任务,深吸一口气问道:「若是没有花呢?」 龙门镇千人,不可能人人都能摘得了彼岸花。 「你救不了所有人。」鬼婆婆用和蔼的姿态说出无情的判决,「小姑娘,鬼界也是要收取报酬的。」 那些无法凭自己能力摘得下花的人,就是留下的「报酬」。 柳舒言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她不甘心,还是想再尝试一下。 「阿奶」 「滚!」 「阿奶——」 鬼婆婆脸都青了,没好气地看向她:「连曼珠沙华都养不出的人,即使鬼王助手,也渡不过对岸。你是多能耐了,以为自己能逆转生死,掌握他人的命数?」 「小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护得住他们一时,护不住他们一辈子。」 鬼婆婆嘆息道,颇带了些怜惜,「我不知道你经歷过什么,但都过去了。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活着的时候,就往前看。尽力而为,但过犹不及。人啊,要学会接受自己的无能。太过苛责自己,你会过得很苦的。」 柳舒言双眼微睁,长睫轻轻颤慄,一时失语。 「好奇怪,明明识海里没有下雨,但风平浪静好像更压抑。」系统悄咪咪地冒头,「宿主,你还好吗?」 手中的彼岸花飘落了两瓣花瓣,花芯也渐渐萎缩了。柳舒言坐在木墩上,跟鬼婆婆一同看向薄雾瀰漫的花田,双眼渐渐有些朦胧。 「阿婆,您是枉死城的城主吗?」她抬起头。 鬼婆婆笑而不答。 就在柳舒言准备再问之时,突然有剑宗的小弟子急沖沖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曲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第26章 认亲的大师姐 我们一见如故,当场认亲 来人跑到一半勐地剎住。 内室的房门打开,剑宗的弟子在项朋义的带领下走出。只除了后者,其他人看向鬼婆婆的视线躲闪避开,脸色发白。 看来是破障丹起作用了。 柳舒言挽起长剑,主动上前。见她神色坦然,加之鬼婆婆并未靠近,报信的弟子强稳住心神。 「我们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余悸地瞄了眼鬼婆婆,「情况后,立刻去找曲师兄。刚看到人,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股阴风吹过,只见一个红衣白髮的妖物闪现,把曲师兄掳走了。」 「那妖物似何状?」 「人形狼尾,面目狰狞,与年兽不逞多让。」 打听清了那妖物的特徵,柳舒言转身看向了鬼婆婆。对方还是一脸慈和的笑意,远远地站在边上,似乎是不打算插手。 「阿奶~~」 「闭嘴!」一听这两字,鬼婆婆就变脸了,黑气隐隐萦绕在她周侧。 剑宗的少年们被吓了一跳,唯独项朋义不明所以:「师妹,你怎么也跟我一样叫阿奶?」 他似乎突然想通,大步走到柳舒言面前,上下打量:「难道你是我某个失散多年的堂妹?」 「」柳舒言捂住脸。 哈哈哈哈哈,系统就没这个顾忌了,直接在识海里笑出了猪叫。 见状,项朋义惊恐地退了一步:「难道你是我亲妹妹?我爹娘在我离家多年后,给我弄出了个妹妹,还成了我的师妹?你是专门来山上寻我的吗?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个屁哦。你到底脑补到什么了呀! 「师兄,您先别说了。」柳舒言憋得敬语都用出来了,「天快亮了,我们先得把曲师兄救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鬼婆婆,询问道:「阿婆可知那妖物的来歷?」 见她吃瘪,鬼婆婆看大孙子的目光越发柔和,也不难为他们了,随口道:「听着像花田那边息妖城的人。」 「鬼王设了屏障,人、妖、魔三方的魂灵本互不干涉。但可能因为王近来闭关,加上生气涌入,惊动了其他城池,他们来抢人了吧。」 第41页 至于再多的,鬼婆婆又不愿意说了。死了这么多年,她心也静了,看着别人干着急,怪有趣的。 「后生们,奉劝你们一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在这里好好呆到天亮,带上花离开就完事了。至于走不了的,一个也是,两个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奶,曲师兄是我师兄,我不能抛下他!」虽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未服过破障丹的活人,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但项朋义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其他弟子也反应了过来,顶着恐惧说道:「我们能走到这里,都是因为曲师兄在前开路。我们不能抛下他!」 「共同进退!」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髮耸。」柳舒言忍不住笑了,心中那股郁气一扫而空。 项朋义很快听出了这首词,立刻接道:「立谈中,死生同。」 「一诺千金重!」 十个少年少女并肩而立,即使失了修为,手握长剑,仍顶天立地,不失侠义。 「不离不弃!」 「我剑宗弟子合该如此。」柳舒言垂眸,再抬眼之时,她扬手把剑扛在肩上,背梁笔直,即使在暗夜中仍显得意气风发。 双臂在头上一错,少女伸了个懒腰,侧头看向鬼婆婆,明眸轻睐:「您看,我不是一个人啊。」 鬼婆婆沉默了半晌,撇开头,拄了两下拐,没好气地道:「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想死就去,没人会拦着你们。」 「当然不能全部人一起去。」不等其他人反对,柳舒言马上道,「龙门镇的村民人数众多,我们需要留下更多人负责清点和看护,也是防止再有妖魔前来偷袭。」 鬼婆.qへq.婆哼了声。 柳舒言瞪大了眼睛,当做没听见:「各位师兄师姐修为尚未恢復,我建议由我先行探路,各位负责照看村民。彼岸花彻底开败前,我们到鬼门关汇合。」 这选择从人数上分配倒是合理,但也有人提出疑问:「此地甚怪,我们的修为都没了,师妹的修为当真用得上?」 「其实他们失了修为,是因为鬼界无灵力,只有阴气,而他们不过练气,经脉储存不了太多灵力,用完了自然就没了。」系统道。 柳舒言点头,倒是一本正经地解释:「可能是因为我身无大任,只是来打酱油的。」 「酱油竟有如此妙用,不愧是特产。」众人大唿奇妙,皆生起了求购的心思,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鬼吃个屁的酱油哦! 觉得鬼生遭到严重污衊的婆婆,勐地拄拐。柳舒言在她拆穿之前,疾步上前挽住她的手,深情道:「这里就拜託阿奶了,我会想您的。」 「滚!」鬼婆婆瞥了眼臂上的爪子,不耐烦地吼道,「你有曼珠沙华带路,往东走。赶紧走,我不想再在这里见到你!」 「好咧。」柳舒言朝他们挥了挥手。 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少女妙曼纤弱的背影扛着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往花田里沖了。 「师妹——!」 白雾很快就把她完全笼罩,来时的路已近模煳,就在这时,一只手努力地伸长,想拉住她。 「师妹!」 柳舒言回过头,有些诧异:「项师兄你怎么跟来了?莫不是幻象?」 「球球,你的破障丹这么快失效的吗?我要打差评!」 哪知项朋义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师妹,你也看到了,阿奶最疼我了。我跟你一起去,她一定会上心的。」 柳舒言:人不可貌相,师兄您可真是个好大孙哦。 系统哼唧了一声。 柳舒言笑了,剑敲了下肩膀。少女下巴轻扬,桃花眼弯出漂亮的弧度,在暗淡的雾气中仍显得清亮十分:「项师兄,你不怕吗?」 文弱的少年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怕也没用啊,总不能让师妹一个人去。否则爹娘知道了,该多伤心啊。我回家的话,会被他们打死的。」 「真的不必。」柳舒言戏精嘆气,「其实阿奶只是我的干祖母,我们一见如故,当场认亲的那种。」 「我懂。」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项朋义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她,郑重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管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 「别叫我妹妹。」柳舒言撇开头。她只有一个哥哥。 「好的,师妹。」少年应得飞快。 「」总觉得意思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球球直打滚:「宿主,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 「别闹。」柳舒言把煤球弹进了水里。 雾已经把路封住了,唯有脚下的彼岸花肆意舒展,无风自摆,铺设出了一条通往雾气那头未知的路。 「真拿师兄没办法啊。」柳舒言回过头,真情实感地嘆了口气,拉上项朋义的衣袖,「师兄可要跟好我啊。迷路的话,只能把师兄卖掉了。」 「诶。」少年认真地点头,却在低头时忍不住弯了嘴角。 两人踩着血色的花路在浓雾中奔袭。静寂之夜中,连唿吸都变得清浅短促。 「宿主,有能暂时伪装妖灵的面具哦,只要5个系统币~」 哼,不死心的煤球又冒出来,想骗她的小钱钱了。 但她现在只剩二十六个系统币了,穷得很啊。 第42页 正当柳舒言犹豫要不要再换出两张符时,她突然想到了一样更好的东西。 柳舒言指尖轻转,从储物袋里取出了苏娘子交託之物—— 一本佛经,一串念珠,半身带血的袈裟,在这暗夜中宛若点亮辉光的萤火,神圣明洁,可令万鬼退避。 「这可是别人珍重之物,师兄要好生保管。」柳舒言嘱託道。 出乎意料的是,项朋义迟迟未伸手。他半垂着眼帘,一时看不清神色,落在辉光边缘,显得晦涩阴沉。 「师兄?」柳舒言神色未变,握剑的指尖默默收紧,把符纸捏好在手。 第27章 三合一 沖鸭! 第 27 章 彼岸花枝无风自摆, 柳舒言一时被迷了眼。 或许她走神的时间也不过一息,待她醒神之时,项朋义已双手捧过了袈裟等物, 表情震惊中带了明显的痛色: 「师妹,戴上这些, 我需要剃个头吗?」 柳舒言定定打量了他几息, 一时分辨不清他们中到底谁着了道, 又或是她太过紧张起了错觉。 「师妹?」项朋义等不到回復,已经开始方了。 柳舒言伸手与他一同搭在袈裟上,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暖意, 轻嘆了一声:「师兄可是想跨儒道佛三家,也得出去再说。」 「不了不了,我一心向道。」项朋义如释重负,把佛衣拢在外衣之下。 柳舒言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远方。 前路茫茫,宛若又跨过了一道黄泉路。 永夜的黑浸在无尽的雾中,血色的花海尽头,是妖兽的安息之地,独属于妖灵的城池。 与人城的朴实无华不同, 恢弘狂野的城墙上悬挂着巨兽的头骨作为装饰,空洞的眼眶中盛开了阴灵之花, 而它庞大的身躯则成了这座城的基石,与时间达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共存。 此时, 在它獠牙之下的城门大开, 远远地便能听到喧闹嚷嚷之声。走近了,便能看到彼岸花被绑缚成红球悬挂在显眼的位置,相貌各异的妖灵也着了「喜庆」的丧服, 绕着青白的鬼火分散而立,似准备迎接什么庆典。 这般非凡的热闹下,没有魂灵注意到城墙上微微伏起,两个脸上抹了花汁的生人正紧贴着张望。 也不晓得这群妖乱舞之景在项朋义眼中是何等模样,只见他难得地咽了口唾沫,紧张得一哆嗦:「莫非这些妖物要拿曲师兄血祭熬汤?」 口味真重啊。 柳舒言见他已经陷入了奇怪的悲伤中,正要说些什么,脚腕上缠着的花藤突而轻触了下。 黄泉路的气息浮现,她默声拽住了项朋义,退到了边侧。 眨眼的功夫,城门前多出了一个半身残缺的妖灵。只见他茫然地立在城前,似乎未搞得清状况,断了一截的尾巴拖在地上,连肚子破了,肠子流出尤未觉。 新亡的灵摆脱了痛欲,记忆因失魂而残缺,却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城池吸引。他蹒跚前行,很快就跨入了城中,加入了狂欢的队伍中,被拉着手一起拜祭起舞。 在这里,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氛围,致死快乐,没有忧愁。 若是龙门镇先时被吞没后是沦陷在此地,后果不堪想像。莫说千人,连十人都怕难以逃脱。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师兄的命格定然贵重。」柳舒言心中感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项朋义的狗头,后者一脸莫名地回头看向她。 唉,不知道她蹭到了欧气了没。 系统好奇道:「宿主,你信这些?」 他们能平安至此,多少得承那嘴硬心软的鬼婆婆的情。鬼债难还,只能对她认下的这个孙子好一点。 柳舒言笑了笑,看了眼只剩一片花瓣的干枝,仰头道:「我只是相信这世上总有人如火光,如灯塔,如灼日。而我有幸能遇上这样的人,即使身处黑暗,仍能心向光明。」 「就像我多幸运才遇上煤球你啊。」柳舒言补充道。 系统哼唧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blingbling的光。 「所以兑换东西能打折吗?」 「不行!」光灭了。 哦。 爱果然是会消失的。 时不我待,柳舒言不再迟疑,拿出最后一颗破障丹塞给项朋义,然后忍痛用10个系统币换了两张能掩盖人气的面具。 「师兄。」为了防止项朋义失常,她提前捂着他的嘴,两人大眼瞪小眼。 柳舒言本想说他们约莫只剩一个时辰的时间,但项朋义突然挣扎,柳舒言只好用力制住他。 项朋义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一会儿后,他放弃了,只剩眼睛抽风一般的狂眨。 待重获自由,他第一句就是:「师妹,你为什么捂我的嘴?」 柳舒言指向了城中方向。项朋义望过去,无动于衷:「救师兄不如跳舞?」 「」看来破障丹对项师兄无效。 好在项朋义侧耳听了几息,惊讶道:「他们好像要办喜事!城主要娶第六十八位夫郎?」 「他们城主怎么可以娶这么多!」 「师兄莫急,我这就带你去当面问她。」柳舒言木着脸一个面具扣他头上,自己戴上另一个,拉上人大摇大摆地冲进了城门。 「等等啊——师妹——」项朋义惊魂未定,下一瞬就发现自己闯进了妖魔鬼怪的地盘,立时哑声了。 左边是一只没有眼睛的虎妖,右边是一只没有耳朵的虎妖,他被两只老虎夹在了中间,前面还有一条蛇在扭脖子! 第43页 「兄弟,怎么不跳舞啊?」左虎一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 「兄弟,你是不高兴吗?」右虎兇巴巴地也抡起爪子。 蛇妖:「嘶——嘶——」 师妹 项朋义软了脚,像牵线木偶一般被迫地跟着他们扭腰,挥舞着小手的样子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好在他动作宛若鸡立鹤群,柳舒言很快就找到了人。只是手搭在项朋义肩膀时,他惊恐地回头,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隔着面具,都掩盖不掉他的惊恐。若不是柳舒言借了力,他都要跪下去了。 两只老虎见心喜的兄弟竟有人来抢,气势汹汹地逼近,只片刻后神情古怪:「臭鼬?」 柳舒言:「」是说她吗? 他们捂着鼻子,退了一大步。 「他呢?」柳舒言不信邪地指向项朋义。 「兔子。」老虎们垂涎地说道。 项朋义:「」抖得更厉害了。 不得不说,这面具的效果很可以啊。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那么见外了。」柳舒言轻咳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垫着脚尖踩住了蛇尾,一手一只大老虎,「我们是新来的,不知这城里规矩,还请几位兄弟多加指教。」 「好说,好说。」 强弱之时瞬时逆转,发现自己挣脱不开后,几只小妖们赔起了笑脸:「妹子你新来的,便有如此实力,日后还得靠你多关照才是。」 项朋义看得目瞪狗呆:师妹的力气是真的大。 「大家都是兄弟,说什么客气话。」柳舒言也扬起和煦的笑,「刚进城门,就听说城主要娶新夫郎了。这可是桩大喜事。」 「不知这傢伙有何特色能让城主倾心?」她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下巴朝项朋义的方向轻扬,「比之我对面这位大兄弟又如何?」 谈及八卦,几只妖显然兴致勃发,把项朋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尔后齐齐摇头:「这位兄弟虽好,比之那位新夫郎可差远了。」 「此话怎讲?兔子他不香吗?」柳舒言摸了摸下巴。 项朋义的表情一言难尽,眼神中又透露出难以置信。 没有耳朵的虎妖嘿嘿了两声,朝她抛了个媚眼:「听说那位可是城主从人城那边抢来的活人,稀罕着呢。」 「这年头,四条腿的妖灵好找,两条腿的活人难觅。再过几天,活着的也得死了,还不赶着新鲜要娶吗?」 「哟~」系统忍不住嚎了一声。 柳舒言随手摺了花枝,接了一把鬼火。看着青白跳跃的火焰,她侧头,笑了。 曲师兄他,艷福不浅啊。 第 28 章 时如流沙。 曲志明头痛欲裂,尚未睁开眼便觉得身周干燥阴冷,又有被火燎灼的异感。 隐隐地,还能听到刀割肉的利声,和柴枝烧脆了的声响。 「天快亮了啊。」 「嗯,这只师兄好像中暑了,不如我们把他」 等等!他还能再抢救一把! 曲志明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结果撞在了床柱上,然后一波反弹,极其丝滑地摔在了地上。 他四肢着地,忍痛抬起头,入目的是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松了口气:「项师弟,柳师妹?」 然而两「人」齐齐回头时,竟然都是鬼面之相! 娘呀!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曲志明两眼发黑,尖叫卡在了嗓子眼里,也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叫出来,就被其中一个鬼面人卡住了肩膀。 「啊,师兄你终于醒了。」项朋义后知后觉地蹲下来,把面具取下,表情有些麻木,「醒得正正好啊,师妹做的烤全猪快焦熟了。」 与此同时,柳舒言也取下了面具,朝他挥了挥手。 是人没错了,但在这鬼地方,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野猪肉啊! 「我没醒,」曲志明两眼一黑,捂住脑袋:「头好晕,我要晕过去了。」 可惜柳舒言是不会给他机会的。把串猪肉的烤棍塞给项朋义后,她两步并一步跑到曲志明身边扣住他的肩膀,把人拖到火边坐着:「师兄啊,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趁能跑能吃,得多吃点。」 曲志明面无表情地瞥向篝火,这颜色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是青白色的?烤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而且他为什么会穿了一身白衣的,白得跟丧服似的?是谁给他换的衣服? 曲志明双手抱住自己,悄悄用余光打量四周。 这又是何处?完全不认识。 雕樑画栋算得上,但怎么都是鬼画符和凶兽?审美让人不敢苟同啊。 「哦」曲志明恍然大悟,这番合起来不就是—— 他肯定在做梦! 梦境里把他最恐惧的事都排列组合了√ 可惜啊,项朋义一巴掌落在他大腿上,「啪——」地一声,好痛。 「师兄,你看,这是小师妹接的鬼火。」 也不知道经歷过什么,项朋义已经能够波澜不惊地说出这种话,「我们是来放火,呸,抢亲的。」 他看向曲志明:「不用怀疑,这就是师兄你的洞房。」 「我们用尽各种叫法都喊不醒你,小师妹只能放火之余,现场用鬼火烤猪,说让我吃饱点,好把你背走。」 项朋义看回烤猪,一脸深沉:「幸好师兄你自己醒了,否则我都担心吃完这烤肉还能不能背的动你。」 第44页 「我?成亲?」曲志明忍不住碰了下自己的脸,好像肿起来了,好疼啊。他是真的相信他们有「努力」叫醒他了,就是脑子还转不过来:「我要跟谁成亲?」 柳舒言专心致志地把一只被鬼火灼得青白的猪蹄割下来,抬手分给他,一本正经:「师兄,别怕这孽缘,赶紧吃完了跑路,说不定就能错过师嫂了。」 曲志明看向身边的师弟,又看向笑盈盈用鬼火烤猪的师妹,欲言又止。 说实话,他觉得这两人比那素未谋面的新娘子更可怕啊。 就在曲志明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柳舒言突然收起了笑,看向房门,项朋义见状,也警觉了起来。 「好了,不开玩笑了。」鬼火燃得吃力,本来还想趁起火的间隙,试试这玩意儿能不能烧烤的,如今是没时间扩充这一次性的食谱了。 柳舒言掰下了一截桌子腿扔进火里,执起手边的白虹剑,站起身来:「项师兄先带曲师兄离开,请务必赶在花谢前,亲手在黄泉上摘下彼岸花。」 曲志明还想再说什么,但被项朋义捂住嘴,拉退到窗边。柳舒言卸下了面具,抛去给他,敛息匿到屏扇之后。 鬼火已经悄然在屋内蔓延,眼看就快要烧到床榻。青白的火焰跳跃,反而让房间越发阴寒。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轻一脚重一脚宛若踩在人心上。 「我的俊郎君呀~姐姐我来了~~」九曲十八绕的尾音拖得绵长,一句话的功夫生生把人的鸡皮疙瘩都挑了起来。 曲志明脸上的血色褪了下来,瞪大了双眼看着纸煳的白门门缝被戳入了一根尖长的血甲。阴风泄入,瞬间把门吹得完全敞开,白色的绣鞋方要踏入之时,勐地滞住—— 「是哪个缺德货在老娘的闺房烤猪!!!」 说时迟,那时快,长剑挥刺,白虹贯日,直朝她颈项抹去。与此同时,项朋义携着曲志明破窗而出。 鬼火随着阴风灌入,火势迅速生勐。 柳舒言挥出的一剑被对方轻巧地躲开,她侧剑滑步,再度与她相缠。 阴间的环境只会消耗她的灵气,助长对方的气焰,所幸柳舒言也无意击杀,只想争取时间让曲项二人顺利脱逃。 狼妖的阴灵也觉察到她的意图,蓬松的长尾一甩逼退柳舒言,白面上笑靥如花,绿瞳微睨:「哪来的小姑娘,竟想拐走老娘的郎君?」 「姐姐,你活的岁数比我大,早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师兄心不在你,不如放手成全他的幸福。」柳舒言难得有机会,忍不住茶里茶气一把。 「啧。」狼妖举起尖利的血甲,半张脸所覆的白毛在阴风中耸动。她轻笑了一声:「你以为他们跑得掉吗?」 话音未落,就见项朋义扛着瑟瑟发抖的曲志明跑了回来。在他们身后追了一群残面的妖怪,曲志明像中邪了一般一直闭着眼在惨叫。 「师兄受伤了?」柳舒言紧了手中的剑。 「他怕鬼!」项朋义咬牙。他后悔自己多嘴跟曲志明解释了,哪知道师兄一直以为自己遇到的是妖魔,知道是鬼就怂了。 后面的妖灵追得越紧,他叫得越惨,唢吶声都没他响亮。 真一齣好戏。狼妖神色复杂。柳舒言却如知她一般,当先转笑:「姐姐是觉得追来的妖少了吗?」 狼妖脸色沉了下来:「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多放了几把火。」不是什么材质都能嫁接鬼火,她还是咬牙花了2个系统币买来的,「他们爱岗敬业,去救火了吧。」 「臭丫头!」狼妖挥爪朝她捉来。 几番相缠,一时分不出胜负,柳舒言把镇鬼符捏在手里,正准备趁她气急时寻找时机。未料竟是狼妖使诈,一个晃身便朝曲志明抓去。 项朋义眼睁睁见半身毛绒的妖人朝他们袭来,只来得及反身把曲志明扑到在地,心想着:我命休矣! 哪料狼妖的爪子触及项朋义身上时,本应直接入肉三分,却是如被火灼一般瞬间焦黑。她痛得下意识缩手退却,差点正中柳舒言剑尖! 柳舒言划伤了狼妖的上臂,旋身挡在二人面前。 狼妖伸舌舔舐上爪,竖瞳暴躁又嫌恶地瞪向他们:「什么鬼东西?你这臭小子竟是佛修!」 「呸!假和尚!」 项朋义外衫被划破,露出里头赤红的袈裟,溢出的佛光让他整个人显得灵性斐然,连追逐了他一路的妖灵也生出了惧意,让了一丈的包围圈。 他灵机一动,放开了宛如尖叫鸡一般的曲志明,转手捏下佛珠,翻出那本封皮已破损的经文。 字都是梵文,生僻拗口,项朋义第一次庆幸自己当年博学旁通没有浪费。 他摸了一把冷汗,强定住心神,诵经延展佛法。只愿死马当活马医,看在他一片心诚的份上,佛缘能让他一步。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 经文一出,柳舒言几人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加身。相反,这对于亡灵来说,就是震慑神魂的折磨。 狼妖尚且无碍,只觉得些许头痛,但追逐他们而来的妖灵却耐不住倒在地上翻滚,渐渐显露出死时的模样,魂色也渐渐暗淡。 「臭小子,闭嘴!」狼妖怒气上涌,红了眼瞳,完全忘了那拐回来的新夫君,身影化虚,就朝项朋义而去。 「师兄,快逃!」柳舒言知道狼妖动了真格,横剑打断她的去路,转守为攻,不再保留。 第45页 狼妖迅捷勇勐,柳舒言也是被激发起了凶性,利了眉眼,完全是不管不顾地与她相斗。即便自己负伤,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的剑气范围。 项朋义后背发虚,只能保持念经,一手托着经书,一手拉着曲志明向外奔逃。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奈何梵文到底不精:「无量菩萨这个字怎么念,唉?唉」 佛光逸散,反扑的妖灵皆是赤眼。项朋义越急越是想不出来,柳舒言也出现力竭之态,被狼妖趁机拍了一爪。 「宿主,真不打算888换一个阴气转换器?」系统冒头勾引。 别说,这次她真的心动了。 柳舒言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残血,铁锈味萦绕在喉间,桃花眼中亮色分明。 她与人斗法,还从未这般瞻前顾后过。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要给煤球打工,她也要把这鬼修打趴下! 就在柳舒言要同意兑换之际,一道剑光袭来,把狼妖逼退。 看着平平无奇,甚至有气无力的起剑,竟然连妖灵都下意识退却! 「师兄?」柳舒言回过头,却见是曲志明抖着脚握紧剑,「你不是怕」 「别说那个字!」曲志明立刻打断,双眼放空,「只要不说那个字,我都可以!」 说罢了,他又「啊啊啊」地叫着沖了出去,不同的是,他这次主动朝妖灵冲击。 又怂又勇,莫过于如此。 「啧,」系统感慨道,「你这师兄修出的竟然是破妄剑,怪不得他一人一剑也能平安带着宗门弟子走过鬼门关,活到现在。」 破妄剑,破妄丹,异曲同工。曲志明的剑,剑出破妄,直指真实! 谁也没想到,日后靠着一剑破妄名闻修真界的明修剑尊,剑意凝练的最初竟是一边惨叫一边挥剑,像只抖着腿的尖叫鸡在炸鱼。 与此同时,项朋义缓了口气,终于想起了生僻字的读音,诵经声再起。他声音越坚定,影响的幅度也越广。 他们的八卦铁三角,可以改名为「阴间炸鱼队」了。 「姐姐,」柳舒言忍不住笑了,「看来我们,你是一个都留不住了。」 她挽剑直指,白虹曜日。剑过霜痕,分作了数影,迅疾如风,一同朝狼妖围剿。 趁对方被尖叫声和诵经声分神之际,柳舒言一张镇鬼符拍到她脑门上,「球球,你也骗不到我的小钱钱了。」 三息,符咒燃尽,狼妖眼睁睁看着三人借着彼岸花指引,踏入了黄泉。 「别想跑!」她含恨正要追击他们而去,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脚步。 第 29 章 「我刚好像看到了阿奶。」 项朋义垂下头,声音有些沙哑,「她跟我说别回头。」 「师弟你」曲志明讶然地看向他,正要说些什么,柳舒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们走吧。」 靠着她脚踝上缠着的彼岸花藤,他们成功踏入了黄泉路。 「谢谢。」 藤蔓轻触了她一下,功成身退,缩回了花丛中去。 沿路的花都凋零得只剩一片摇摇欲坠的花瓣。曲志明和项朋义採摘时异常的小心,生怕用力过勐,就只剩下一根光杆。 由于担心狼妖会追赶而来,三人不敢逗留太久,逆向踏着黄泉赶在天明前还阳。 路过望乡亭时,柳舒言却不由地滞了脚步。鬼婆婆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如果想见故人,可以带着彼岸花在望乡亭等候。伫立合眸,十息后睁开,说不定能见到对方最后一面哦。」 柳舒言低头看着衫前别着的花,长睫轻轻发颤。 「师妹你怎么停下来了?」曲志明和项朋义跑出了一段才发现人没跟上,忙回过头喊道,「快点!花要谢了!」 「师兄你们先」柳舒言未握剑的手团成了拳头,松了又紧,喉头有些干涩。 「宿主!」系统蹦出了水面。 「师妹,快来!」 「」 柳舒言合眸,细碎的泪意被含得很深。她深吸了一口气,朝二人跑去。血色的花从她衣襟飘落,被她紧紧揣在手中。 终于快到路的尽头,鬼门关前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前排的弟子见白雾中渐渐显露出三人的身影,忙朝他们招手大喊:「师兄师妹,这里!」 曲志明初时以为都是鬼,差点脚软跪在了路上,好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转惊为喜,加速朝他们奔去:「我来也!」 众人欢唿团聚。 如此惊险,竟然才将将一夜。 柳舒言踏出迷障的那一刻,朝阳未升,一缕光线还待破晓而绽。寒夜的冷尚未散去,但新的希望和温暖已经降临。她回过头,已经看不到黄泉花路,而他们出现的位置正是龙门镇的牌坊前。 「我们出来了!」 「跟在我们身后的村民呢?」 「快去他们家里看看!」 十几名弟子来不及感慨,迅速分散而出,去四处查访。 柳舒言接过项朋义褪下的袈裟佛珠,托着佛经朝牌坊右侧的重影处走去。她并未走得太近,约莫还有几丈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深深一鞠:「此次能平安归来,还得感谢娘子大义。」 石柱后缓缓现出二人的身影,荆钗布裙的鬼娘子抱着幼儿朝她回礼:「仙子话重了,比起仙子侠义如山,我的不过举手之劳。」 低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孩子,隔着披风,女鬼轻轻把人放在地上,忽而咬牙双膝跪下:「我欲託孤,还望仙子成全!」 第46页 柳舒言却似早有预料,并不吃惊,只是嘆了口气:「娘子不必如此。我答应了。」 女鬼讶异了一息后,朝她磕了一个头:「苏氏蓉婉拜谢仙子。」 原来孩子是随母姓。 柳舒言手托着佛缘,怕伤到她,不便上前阻止,只能侧了一步避开:「朗儿很好,我会照顾好他的。至于这些」她看向手中之物。 苏蓉婉目光落向那方,眼里划过了悲伤,可惜鬼是没有眼泪的:「仙子可自行处置。另外,我还有一事相请」 她再磕了一头。 一段尘封的过往就这样以一种平淡的口吻,向柳舒言铺开。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天光骤亮。牌坊前已经没有了女鬼的身影。 柳舒言生起了火堆,托腮看着跳跃的火星发了一会儿呆,终还是决定不要浪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只野猪,架在了火上。 剑宗弟子排查完回来时,惊讶地发现柳舒言怀里多了个孩子,火里还有一只不明生物。 曲志明诧异道:「师妹,就一会儿的功夫,你哪来的孩子和猪?」 柳舒言屈指比在了唇边,伸手轻轻拍在孩子背上,安抚陷入惊悸的幼童,顺便翻了下快焦了的烤猪。 但那一股沁入心扉的痛还是让孩子惊醒过来,泪水不觉如细珠一般从眼角滑落:「姐姐?阿娘呢?」 他茫然四顾。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柳舒言低下头,温柔地帮他拭泪,「一个只有朗儿长大了才会知道的地方。」 「那我还能见到她吗?」 柳舒言滞了一息,抬头望向天上的红霞,轻声道:「只要你想着她,她就会一直在。」 「我好想她」 白日渐而攀上了半空,陷入鬼境的村民也纷纷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他们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天之前,刚有人失踪的时候。 大部分人都如往常一般开始劳作,也有一小部分人在默默承受失去。 「优惠时长已过,事业线部分商品开放权已关闭。请宿主努力提升修为,争取早日开启事业线~」 「恭喜宿主成功救出龙门镇千人,解决龙门镇危机。【沟通】熟练度已提升至掌握(5),奖励经验值+50,四面骰+2。」 「由于任务难度大,但事业线未开启,无法奖励从属物品。随机抽取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珍稀物品【彼岸花碎片】x1,请问是否放入抽奖池?」 「好好生活,天天向上!恭喜宿主等级提升至lv1,奖励四面骰+2,抽奖券+1。」 柳舒言静听着系统结算,余光瞥到来了正准备偷熘的曲项几人,立刻招手:「师兄师姐们,折腾了一晚上定是累了,快来一起吃烤猪。」 「啊,我还要向宗门汇报。」 「我想起还有个地方没排查。」 「镇守喊我过去一趟」 柳舒言眼角微挑,刚要开口,可就在这时,微雨的识海里,系统突然发出blingbling的光:「恭喜宿主获得人物*%**^>*」 柳舒言:???煤球你卡bug了吗 所幸很快,系统就消除了乱码:「恭喜宿主获得人物鬼王:柳锐泽的一张sr+卡。」 说完,它自己也觉得奇怪:「按道理说,卡牌只会提取到活物的记忆和情绪。阴间阻隔太大了,加上阴魂失了七魄,不可能生成卡牌,更别说一张sr+品质的牌了。 很有可能它本来远超ssr,只是因为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品质被压缩了。」 「宿主,你也是运气差,连着跟两张ssr卡失之交臂。」 「」 此时,妖灵城被火燎灼出的废墟中,狼妖愤恨地看着面前肤色苍白、容颜皎好的青年:「你太偏心了,要我放水,你看她直接把我的城给点了,还把我的毛给烧了!」 「烧就烧了,重建又不难。若不是你见色心起,何至于如此?」 青年含笑扫了她一眼,走向那只被鬼火烤的青白的野猪,纤细的指尖轻划了一道,猪肉连带着骨头便被齐整地削落:「小妹竟然会做饭了。」 狼妖呸了一口:「还真爱屋及乌呢。既然这么想她,为何又不现身见她?」 「相见不如怀念,虽然隐约感觉她好像认出我来了。」他嘆了口气,捻了一点猪肉,放进嘴里:「人活着的时候心就是偏的,死了也只能守一了」 话音未落,他就脸色大变,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喷了出来。 而另一处,柳舒言颤抖着点开卡池。被命名为【柳锐泽】的图夹,要比其他人的名字暗淡许多,里面也只有一张笼罩在迷雾中的卡牌。 什么都看不清,一片白茫之下,唯有一朵在逐渐凋零的血色彼岸花,和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祝君安好】 一滴泪滴落在手背上,柳舒言低头茫然地看着自.qへq.己的手。 一滴又一滴。 下雨了吗? 「姐姐,唿唿,不疼。」孩子以为自己压到了她的伤口,忙直起身,想给她唿唿。 「宿主,你怎么了?」系统也惊住了,识海里翻江倒海,倾盆大雨。 「师妹?师妹?你别哭啊,我吃,我吃还不行吗?」曲志明几人以为是他们嫌弃她的厨艺把人惹哭了,急着聚拢起来。 「哇太好吃了,世界上这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食物。」 第47页 「师妹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表演生吞野猪!」 「师兄,加我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晨光中,明丽的少女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崩溃大哭,她用手背狼狈地擦拭眼泪。 她不想哭,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第28章 030 二合一 和风徐徐, 竹影婆娑。 朗日之下,嬉闹声不断。一个六岁上下的小童,正戴着遮眼布, 练习听声辨位。 肤色苍白的青年半倚在窗台边上,浅蓝色的长衫宽袖中携了一把翠竹。 只见他时不时捏下竹叶轻击庭院四周, 然后身体微微后仰, 看着孩子像盲头苍蝇一般乱转着, 嘴角弯起一丝柔和的弧度。 一阵狂风颳过,扬起了些许尘土,他喉头骤然干涩, 暗道一声「糟糕」。就在他抑制不住要咳嗽之时,院门「吱呀」地一声怪响,被人用力地推开! 小童耳朵动了动,立刻循声,以幼鸟归巢的架势飞扑过去:「大哥哥,我捉到你了!」 话音未落,他感觉手感不太对——他好像抱住了那个人的腰。他再摸索了下——诶?对方也没比他高上多少啊。 不是大哥哥! 苏开朗吓了一跳,急忙拉下了遮眼布,发现自己刚扑到的是个比他只高了半个头的小哥哥。 模样七八岁左右, 身穿深紫色的道袍,交领处叠绣了九层金边, 呈龙腾云纹之相。冷眉深瞳之上是少白头,雪丝长及腰间, 被玉冠高高紧束在发顶, 表情庄严肃穆,不怒自威,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刃。 可惜啊, 面上稚嫩的婴儿肥出卖了他。白白的,软糯的,倒像刚出炉的兔子包。 越严肃,越像是故作深沉唉。 「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来人带着奶音,冷哼了声。 好兇。 苏开朗默默收起自己的爪子:「对不起,小哥哥。」 他道歉的态度蛮好的,怎料对方却炸毛了:「你喊谁『小哥哥』了!懂不懂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 「哦。」苏开朗脚尖抠了抠地,低头随口应了声,「你头髮比我白,你说得对。」 「」 「噗呲。」蔺华成咳了两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又不识你。你凶他作甚?」 他直起身来,朝孩子招手,「朗儿过来。」 苏开朗立刻朝他跑了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黑葡萄似的眼眸偷偷往前瞄。 「吓到了吗?」蔺华成摸着孩子的头,轻声问道。 苏开朗摇头,大方地说:「以前巷子里的狗子哥就是这样吼人的。大家知道他脑子不好使,一般都会让着他。」 果然还是孩子最能逗趣啊。 「哈哈哈哈哈——」蔺华成忍不住捧腹,笑得眼角都滑出了泪,连面上都多出了几分血色。奈何笑急了,他又咳了起来。 来人见状,也顾不得生气,眨眼间就到了近前,小手覆在他背上,灵气小心翼翼地灌入。 半晌后,蔺华成理顺了气。但见着身前的两张忧心忡忡的小脸,他知道不该笑的,但实在忍不住。他别开眼,抬手掩住唇瓣。 「你省省吧,再折腾下去,坟头草都淹没了。」来人收掌,冷哼道。 「不许凶大哥哥。」苏开朗张开手臂,挺胸把他挡开。 来人扫了眼面前的萝蔔头,双手背在身后,下巴高抬,一脸严肃地看向蔺华成:「师弟,这就是小言捡回来的孩子?她是捅了孩子窝吗,怎么每次有大动作都会捡个孩子回来?」 越阶诛杀邪修时,捡了霍南霜回来。 屠灭食人妖窟时,从血池里把容钰捞了出来。 现在出入鬼门,又捡了一个。 而且这个看着最蠢,还没前两个来的机灵。 蔺华成侧头,但笑不语。 是的,来人是全宗门唯一有资格喊蔺华成「师弟」的人——剑宗掌门申绍辉,自烨然剑尊飞升后,剑宗辈分最高的人。 申绍辉此人,名声在外,比起几个不靠谱的师弟,他堪称是「剑宗嵴梁骨」。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上能怼天,下能怼地,剑术不一定最精,脾气一定是最硬。 说来,他也不是不想长大。只是有次在秘境中脾气来了,打得有点上头,勐地突破了瓶颈期。 灵气上涌,进阶在即,他压不下去,只能寻了个山洞,匆忙布阵入定。无奈进阶的关键时刻被妖修偷袭,他浴血奋战,性命倒也无碍,只是走火入魔,返老还童了。 药王谷医仙那长老联合数位同门多次会诊,针灸丹药都无果,只能感嘆一声「医学奇蹟」。 重获青春,修为却没有倒退,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可惜几百年过去了,申绍辉修为在增长,个子却一直在原地踏步。 自师尊飞升,申绍辉继承掌门之位后,自己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他无心情爱,自己一剑在手,谁敢嘲笑,就砍谁。 没见过他本人的人都知道,修真界是不能乱调戏小孩的,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撞到铁板板上。 可以说,「剑顽童」申绍辉,以一己之力,撼动了整个修真界,让「尊老爱幼,守身持正」之风弘扬不熄。 此时近千岁的小掌门,双手叉腰,奶声奶气地质问自家师弟:「你是打算也把他收为徒吗?」 蔺华成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对上了孩子黑葡萄似的眼睛,轻笑了下:「看小言的想法,她也到了能收徒的时候了。」 第48页 「你倒是惯着她。」 「你不也一样?」 「啊——嚏——」少女方咬了下笔头,就连打了几个喷嚏,桃花眼眨了眨,「我合理怀疑有人在想我。」 「是在骂你吧。」系统吐槽。 「唉,我人缘真好。」柳舒言真情实感的感嘆道。录完了任务完成的卷宗后,她扛着剑走出了记事处的大门。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间也要立秋了。 距离龙门镇鬼门之祸已过去了三天,她领着苏开朗送了苏蓉婉最后一程后,收敛好后,遵循对方的遗愿,把孩子带回了剑宗。 因鬼修现世兹事体大,消息外泄后惊扰四方,飞龙寺的佛修找了上门,七曜寺也派人去龙门镇核查。 如此下来,单是录宗卷和交代事宜,柳舒言就被传唤了好几趟。好在任务奖励给得丰厚,柳舒言权当锻鍊身体,十分配合。 只她万万没想到,奔波回来后,自家的院子会这般热闹。 两大一小,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大两小,成前后排列之势。 苏开朗在最前方,正对着他们,挥舞着小手,蠢蠢欲动。 申绍辉隔在中间,被自家师弟拉住了后衣领,一边张开双臂一边骂骂咧咧:「师弟你跑就跑,别勒我脖子!」 她的师父,蔺华成,温润病弱的蓝衫青年正紧张地压缩自己,试图完全藏在师兄的「羽翼」之下,喋喋不休地提醒:「师兄,不能用灵力啊,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呵,这有何难?」 「咕咕咕,老鹰来了!」话音方落,就见最前方的小萝蔔头撒着腿朝蔺华成冲去。 「师兄!」 「你快跑!我拦住他了!」 「咕咕咕,小鸡别跑!」 柳舒言愣在了原地,发出羡慕的感嘆:「这就是男人的快乐吗?」 爱了爱了。 怎么办,她是该装作走错了门,还是加入他们呢? 当然是加入他们啊! 四人狂耍了一通,皆出了一身热汗。蔺华成领了小傢伙回去更衣,柳舒言则把掌门送到了院门。 「师侄留步。」正待关门之际,申绍辉开口喊住她。鹤髮童颜的小掌门,双手背在身后,鼓着腮帮子,表情肃穆。 「修仙本身便是逆命之举,所以行事更要适度,不可强求。」 柳舒言愣了愣,回神时面前只余竹林空景。她微微一躬,挽剑关上了竹门。 余下几日,她仍一直在记事处和院子往返,零碎的时间只来得及缝补师妹留下的衣衫和日常打扫,连小心心树都没来得及走访。 待到七曜寺传来探察无碍的消息后,飞龙寺的佛修也决定返程,柳舒言终于有空闲下山买菜,重拾厨艺的梦想。 「朗儿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逛集市?」她顺道去师父的山居叩门。 「要!」在山上闷了几天,苏开朗像只开笼鸟一般扑腾过来。 柳舒言牵上小傢伙的手,告别了师父,踩着山道一同下山。 「大哥哥想吃鱼,小哥哥不知道喜欢吃什么,朗儿自己想吃糖。」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柳舒言。他记得姐姐袋子里特别多吃食。 「朗儿,逛集市最重要的是逛,而不是集市。」柳舒言无视了系统的商城兑换提醒,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看你这些天都胖了多少了,再吃下去怎么练习剑术?」 苏开朗有点懵,他低头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圆了一点? 「大哥哥跟说我可以随便吃的。」他沮丧地嘆气。 「所以他一直这么瘦,你就变胖了。」柳舒言揪了揪他的脸颊肉,太有弹性了。师父养了三个徒弟都没能养肥一个,看来他也是有执念了,逮着一个就放肆投食。 「哦。」对大人的世界产生了怀疑的小傢伙,默默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郑重地嘆了一声气。 「你良心不会痛吗?」系统吐槽她,「你就是抠。」 「这是物价太高,入不敷出,被迫勤俭持家。」柳舒言哼了一声。 她把小傢伙抱起来,颠了颠:「好好练习,到时候表现好了,姐姐再给你买糖吃。」 「要甜甜的茶!」倒是会讨价还价呀。 「你先把心法第 一章背出来再说。」 「哦。」瞬间焉了。 快出山道时,他们远远地就听到一人的唿声。柳舒言抱着孩子回头望去,竟是项朋义在抱剑逃窜。 看他狼狈的模样,仿佛身后有恶犬追逐。也不知道这傢伙欠了对方多少灵石,才会被折腾成这副模样。 项朋义抬头之际也发现了柳舒言。他仿若看到了救世主一般,脚步一转就朝他们冲来:「师妹,救我!」 柳舒言刚把孩子放下,身后就莫名其妙多了个蘑菇蹲。而且这只蘑菇很有想法,甚至瑟缩着想把自己埋进土里去。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还不是那死秃」 他话音未落,就被木鱼的敲击声打断。柳舒言心跳一滞,抬眸看去,只见浮光之上,一个身披金红袈裟的和尚一步一莲花朝他们而来。 明明离他们甚远,却又仿若近在眼前,无处可藏。梵音靡靡,一佛号一敲击,宛若击玉敲金之清脆,又有钟鼓之传扬。 「姐姐?」苏开朗被抓痛了,低唿着抬起头。柳舒言醒过神,立刻松开手,下意识上前一步把他们都挡在身后。 第49页 项朋义被这声响搞得人都要炸了:「我在回宗的路上被这和尚缠上了,非说我与佛有缘,要我跟他们回寺里。我还等着娶媳妇,才不要剃头念经」 「阿弥陀佛,施主确实与佛有缘,也与我有缘。」眨眼间,和尚已到了近前,朝他们一礼,光头下是一副慈悲相,眉心一点硃砂痣,宽眼缓鼻,唇瓣饱满,自然含笑,「何不随我遁入空门。」 「我一心向道,此志不渝,别想蛊惑我!」项朋义抱着剑警惕地瞪眼,谁都别想霍霍他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髮。 「阿弥陀佛,」和尚手持念珠,低诵佛号,一双浅眸尽是包容和泰,「红尘苦海,恋不得,贪不得,施主是我佛门客,始归我门中人。」 「我不听我不听和尚念经。」项朋义干脆把耳朵捂住。 见此朽木,和尚转眸看向了柳舒言,眼中有诧异一闪即逝,忙低头拨动了两圈念珠,惊喜道:「贫僧法号慧净,施主也与我佛有缘,可愿」 「想都别想!你们飞龙寺到底是多缺人?」 却是项朋义窜出来拦在他们中间,怒视和尚,「我就算了,这位可是我们剑宗的大师姐!连她也敢撺掇,飞龙寺是想与我剑宗为敌吗!」 他噼里啪啦地一堆话抛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项朋义僵着脖子回过头,对上柳舒言微弯的桃花眸。 掉马掉得猝不及防,柳舒言摸了摸鼻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项朋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从龙门镇回来了,去交任务,总也得知道了。」 许多人都围着他们问那个不怕危险,愿单枪匹马前来营救他们的大师姐,他都不好意思告诉这些人,他只知道一个会晃入鬼门关打酱油,不吃她烤的猪,能当场哭个三天三夜的小师妹。 可是,从来没有小师妹,那个人一直都是他们的大师姐,一剑盪不平的大师姐。 「啊。」柳舒言揉了揉脸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也不是故意欺瞒,只是她觉得「大师姐」这个名号就是类似班长的存在,她事做了就够了,并存在什么高人一等的必要。所以一开始,他们认错了人,她就干脆将错就错。 项朋义有些迟疑:「那我以后是喊你小师妹,还是大师姐?」 柳舒言倒没想到他在意的反而是这一点,轻轻一笑:「都行吧。你在鬼境中还想当我哥呢。」 「竟然有这种事?」项朋义惊讶于自己的大胆,「虽然我是家里最小的,确实是一直想要个妹妹,但我没想要个现成的啊。」 柳舒言愣了下。 「啊抱歉,我不是说师妹不好,就是我还是习惯叫『师妹』。」项朋义挠头。 「那就叫师妹吧,反正师兄你看上去也比我大。」柳舒言回过神,含笑道。 「好。」项朋义也笑了。只他一回过头,就对上和尚的弥勒相,被唬了一大跳,「你怎么还在?」 慧净低诵了句佛号:「施主,贫僧一直都在啊。」 「我俩都不会跟你回飞龙寺的,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万万没想到这和尚这么八卦的。 「阿弥陀佛,」怎料慧净却是绕过他,低头看向柳舒言牵着的小童,「这孩子与佛有缘。」 「你这和尚甚不靠谱!」项朋义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他,「一而再,再而三,你不会是魔修在佛门的卧底吧,专行拐人之事吧?」 慧净没斥驳,以悲悯之态从他身上,挪到了探头好奇地看向他的孩子,最后看向柳舒言:「阿弥陀佛,这孩子是我寺遍寻多年的佛子。」 「你做什么?」项朋义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和尚退了一步,撩起袈裟,席地伏跪,眉心的硃砂艷红如血。 「贫僧慧净,恭迎佛子归寺。」 「宿主?」 「嗯」 柳舒言紧绷的心在这一刻轻飘飘地落地。她明明已经带着朗儿刻意避开了飞龙寺的佛修,怎料临门一脚,会有僧人追着项朋义返回。 是福不是祸,是祸终也躲不过。 她低头看了眼尚且懵懂的孩子,把他抱了起来。 不论如何,这次集市是肯定去不成的了。 「姐姐,只能下次再带你去买糖了。」 第29章 031 求预收~ 「飞龙寺的佛修已经把山门给堵了, 哭着喊着要接佛子回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鹤髮童颜的小掌门,翘着脚坐在屋檐,顺了颗栗子往下砸。 柳舒言抬手接住, 搓开了壳儿,扔进了嘴里。鼓着半边腮帮子, 她老实地摇头:「不知道。」 一颗渡劫期的板栗直接砸到她脑门上, 申绍辉捧起盘子眯了眼:「你再说一遍?」 痛死了。柳舒言认命地站起来, 撸高袖子:「我现在就去跟他们打一架,谁的拳头硬就听谁。」 「哪个王八蛋教你的?」申绍辉一盘栗子全砸了过去,柳舒言赶紧抱着剑跑出了院子, 没忘记带上门。 只是刚走出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柳舒言没直接下山,而是转身往山上走。 「宿主,你有想法了吗?」系统冒头问道。 「我答应了苏娘子要照顾好朗儿。」柳舒言把山道上的小石头一粒粒踢开,仰头看向天空,「我本来想让师父收他为徒的。」 但等她到了蔺华成的山居,却发现里面还多了位不速之客。 第50页 「阿弥陀佛,柳施主。」 那位慧净和尚竟然也在这里, 还和她的师父对座品茗,有说有笑。 她自个儿在那里瞎想着排兵布阵, 没想到老家被和尚偷了! 柳舒言敛起了惊愕,朝他一礼, 余光却不由地扫向师父, 有些幽怨啊:师父怎么能不把家门守好的呢? 蔺华成淡定地回以一笑,手拂宽袖起身道:「我去看下朗儿的功课,小言你来陪慧净师傅喝完这杯茶。」 话毕, 他就头也不回地,边咳边跑了。 柳舒言抿唇,大步走到茶案边上,白虹剑往桌上一拍,嘴角扬起笑容:「慧净师傅,我来陪你喝茶。」 「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拔剑了。」系统惊道。 「瞎说什么大实话。」柳舒言笑得更灿烂了,拉开凳子就啪地一声坐下。 「小师傅,你上门来怎么不早告知一声啊?你看,寒舍简陋,都没能好好招待你。」 慧净低诵了句佛号,泛着金边的浅眸透露了些许无奈:「柳施主无须对贫僧持这般敌意。」 「不是说和尚不能妄语的吗?小师傅你怎么能恶意揣度我的呢。」柳舒言捂着心口,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嘆了口气:「我师父身体不好,没两句就咳个不停,不是个好的谈心对象。小师傅有什么话可以直接找我说,我懂的可多呢。」 「贫僧只是想来见一见佛子。」慧净未曾因她阴阳怪气而有半分波动,宛若一颗沙子砸进了海里。 柳舒言自己也觉得无趣了,把茶盏倒满,撇到了一边:「他还不是你们的佛子。」 「佛子乃天生天定,他与我佛有缘,终须入我空门。」慧净拨动念珠,看向她,「佛子一脉的存在,关系到我佛门的兴衰。柳施主,自佛传箴言后,我寺已寻访佛子多年了。」 「说到底,是你们需要佛子,并非是朗儿必需飞龙寺。」柳舒言回视,直言指出。 「柳施主把佛子从鬼境中带出,应该深知他的特别之处。佛子天生妖邪不侵,佛性于心,凶性于表,註定亲缘浅薄、浮生坎坷,唯有佛门才是他最好的修行之处。」 「照你所言,那些特徵,我全部符合。那我岂非是七曜寺命定的佛女,最好现在就自荐出家修行?」柳舒言身体前倾,冷哼了一声。 「所以见面之时,贫僧便说过施主与佛有缘,若能皈依佛门,就再好不过了。」慧净好脾气地笑道。 柳舒言一时失语。竟然还有伏笔,小瞧这大忽悠了。 但真这样的话,少不得那些被批邢克六亲或者背离天命的人,都得成为佛门预备役。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直对上慧净的视线:「传言飞龙寺的慧净大师,一双清眸可窥因果,记前尘算后事,不知可看出了朗儿的来歷?」 柳舒言拿出了那半身染血的袈裟与念珠、佛经等物一一摆在他面前:「这些不知慧净大师可曾眼熟?当年朗儿的阿爹执意要还俗之时,加身的棒棍可有大师的一力之举?」 苏娘子的相公,朗儿的父亲,曾是飞龙寺的圣僧。当年为了能与苏婉蓉合籍,他请愿还俗,被视为叛离佛门,有辱清规。不仅灵脉被封,还被施以九九八十一道重棍,半身袈裟浸血,受尽唾弃。 如今两人都已仙去,只余下懵懂幼儿,却偏偏佛缘深厚。 「你当真确定他跟你回寺后能当上佛子?能保证飞龙寺其他人都能接受他,不会因上一辈的恩怨而持有偏见?」 柳舒言把茶盏捧起,与他遥敬后,仰头一饮而尽,挽剑站起身来,「大师,你们要的只是佛子,但佛子也是人。」 「阿弥陀佛,」身披金红袈裟的和尚也站起来,浅眸微合,立掌朝她一礼,「我佛慈悲。」 把和尚送走了,柳舒言来到了后院。蔺华成正教着苏开朗写大字,见她来了,便直起腰腾出空间:「慧净师傅走了?」 「嗯。」柳舒言走过去,见小傢伙正一笔一划地在写她的名字。 「舒」字笔画略多,构型不对称,他写坏了几张纸也没写好。 「怎么选我的名字了?」她一时手痒,也执笔在纸上扫过,却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待想认认真真誊出几个字,怎么都下不了笔,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笔放下,顺带把纸抽走,团进袖子里。 她全当没看到师父嘴角的笑,轻咳了一声问道:「慧净大师已经见过朗儿了?」 蔺华成点头:「朗儿也不排斥他。」 「大师会跟我讲故事。」苏开朗也跟着点头。 柳舒言嘆了口气,伸长手臂把小傢伙拐到怀里,使劲揉了把他的发顶:「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子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压根儿不怕生。」 「我没有。」苏开朗被她扯得只能把笔放下,竖着十根手指头一个个跟她数:「我喜欢阿娘,喜欢大黄,喜欢家里的小石榴也喜欢姐姐,喜欢大哥哥和不凶人时的小哥哥。」 「还真是众生平等啊。」柳舒言无奈地笑了出来,「姐姐和狗之间只差了十棵石榴树,还真是谢天谢地了。」 蔺华成温润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她:「你有决定了?」 柳舒言垂眸:「我有什么好决定的呢?」 她把孩子松开,屈膝蹲在他面前,拉住他的手,潋滟的桃花眸只余下认真的色彩:「朗儿,已经六岁了,是知善恶,有自己想法的年纪了。」 第51页 「现在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刚刚来的那位光头大师想带你回寺庙,带着你吃斋念佛,步入佛道,你是愿意跟他离开,还是留在这里与我们修习剑道?」 「我」没想到会被这么郑重地徵求意见,苏开朗看了看柳舒言,又求助地看向蔺华成,脚尖忐忑地在地上磨圈。 「说出你自己的想法就好。」蔺华成缓声鼓励道。 「我想去爹爹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苏开朗说完这话后,立刻低下头,不敢看柳舒言的表情,「对不起,姐姐。」 真是臭和尚啊,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结果又被他摆了一道。 心被轻轻扎了下,不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罢了。柳舒言半跪在地上把孩子拥入了怀里:「没事的。无论做什么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的。」 「我从来没见过爹爹,但阿娘跟我说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个大英雄,他救了好多人。我想离爹爹近一点,我想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柳舒言合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拍着他的背:「好嘛,想去就去,又不是不能回来了,有什么好哭的?难道还要我再哭给你看吗?」 似是回想到了什么惊悚画面,苏开朗打了个哭嗝后,立刻捂住嘴。反而是蔺华成生起了好奇心:「话说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小言哭过。」 「不,师父,你不想。」柳舒言拍了拍膝盖,站起来。 第二日,慧净带着飞龙寺的佛修在山门等候多时,柳舒言领了苏开朗去山下集市晃完,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提着一条鱼慢慢地踱回来。 不等飞龙寺的人有异议,申绍辉一把剑插在地上,叉腰骂道:「早干嘛去了?乌龟都爬得比你快!再晚点,太阳都要下山了!」 「这不是来了吗?」柳舒言一脸无畏地牵着孩子上前。 申绍辉正要再骂,慧净笑着出来打圆场:「阿弥陀佛,申掌门勿恼,柳施主也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苏开朗:「恭迎佛子。」 在慧净的带领下,一群佛修双掌合十同时朝苏开朗行礼。剎那几十个光头明亮如镜。 「恭迎佛子归寺!」 苏开朗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柳舒言。怎料柳舒言却松开了手,唇瓣微微张合,没有发声,只朝他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僧侣,小拳头团了又松,终是单手执掌,有模有样地朝他们回礼。 慧净看着苏开朗走到他们的队伍里,转身朝向申绍辉:「阿弥陀佛,此次我寺能迎回佛子,有赖剑宗侠情。贫僧愿代表飞龙寺允诺一个人情,日后若剑宗有请,飞龙寺上下必全力相助。」 哪料申绍辉听后,直接摆手:「人是柳师侄带回的,你要许人情就直接许给她吧。」 一个宗门还是一个人,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剑宗其他人也都没有异议。 慧净面上难得浮现出愕然之色,只很快他就调整回来,笑着看向柳舒言:「柳施主,以为如何?」 没想到的是,柳舒言也让他惊愕了一番—— 明丽的少女道袍加身,长发高束,肩扛着长剑,剑尖上还挂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如此的不协调。但顶着众人的目光,她依旧自得悠然地开口道:「是朗儿自愿跟你们走的。我剑宗除魔卫道,济民平难皆是家常便饭,谈何人情相邀?」 然不待众人称好,她话锋一转:「当然,送上门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对嘛,这才是你。」系统blingbling地发光。 柳舒言直直看向慧净:「大师可真能代表飞龙寺做主?」 和尚含笑点头:「可以。柳施主尽可相信我。」 「现掌门师伯,诸位同门,还有飞龙寺佛修在场,我请各位做个见证。」柳舒言上前了一步。 「我曾答应朗儿娘亲的託孤之举,所以也算得上是他的亲属。如今他要跟随慧净大师回飞龙寺,我尊重他的意愿,但我希望慧净大师与飞龙寺诸位能答应我两个要求。」 「柳施主的意思是要用飞龙寺许出的人情换这两个要求?」慧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拨动念珠,「柳施主,请讲。」 「第一,我已经把玉符,和联繫符,以及练气前足够点亮联繫符的灵石都交给了朗儿。我要求你们不能主观或者客观上阻止他与我们联繫,也不能阻碍我不定期上门拜访。」 「可。」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柳舒言看向他,然后扫向他身后的人,「我要求你们在朗儿十六岁前不许给他剃度,允他带髮修行。」 「这」不止慧净,其他佛修也耐不住想上前理论,只是被他拦了下来。 「即是你们的佛子,言是天生天定,何时剃度又有甚区别?」柳舒言扛着剑,侧头问道。 慧净低诵了句佛号,抬起头:「敢问柳施主此举又是为何?」 「我只是想给他争取多一个选择。他现在还小,我希望等他长大到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时,还能有机会选择是当一个剑修,还是一个佛修。」 「大师信天选,我信人定。修仙,修佛,皆是人字做偏旁,人人离不开人。」 她仰起头,双目湛亮,抬手相邀:「大师可敢与我赌上一场未来?」 慧净久久看着她,这样的少女浸在夕阳的余晖中,实在是美好得不像话。 「阿弥陀佛。」他垂首与她一礼,「可。」 第52页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慧净的一张sr卡【施主,你与佛有缘】,点开卡池可见。」 挥手告别之际,柳舒言突然收到系统的提醒,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臭和尚临别都要噁心她一趟。 柳舒言低头把挡路的石子踹开。 确认佛修都离开后,申绍辉带着人先回山了。专程来接她的蔺华成,见柳舒言表情扭曲,好奇地问道:「小言你这是要哭了吗?要不要师父给你个抱抱?」 他这跃跃欲试的是想干嘛? 「不要!」柳舒言断然拒绝,她揉了揉脸颊,放松肌肉,「师父,你整天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走吧,我们回山!做饭!」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大声唿叫他们: 「师姐——」 「师父——」 柳舒言惊喜地回过头,竟然是师弟师妹回来了! 他们是知道她刚买了鱼吗! 她刚要挥手回应,却看到他们身后还跟了个人,脸顿时垮了—— 呔,狗东西怎么也跟过来了? 第30章 032 求预收~ 药王谷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柳舒言自个儿搁山间小道上把石头都踢干净了, 也没想明白。 汲星洲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少年一袭天青色的长衫,墨发用水蓝色的髮带高高束起,如翠竹飘逸俊秀, 行走间自带风骨。上前与蔺华成见礼后,他缓声解释来意:「此次主要是为蔺长老看诊。」 「确实也快到复诊时间了。」蔺华成见药王谷只有他一人前来, 身后没有跟着那天才, 自己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不管年纪多大, 也不管经受过多少次,被扎成针猪的滋味,并不好受啊。 「顺带的还有, 」汲星洲柔和的唇角微抿,从袖中取出了一本半掌厚的小册子递给蔺华成,「向蔺长老讨要贵徒三位拆了半个药王谷的修缮费用。」 贵徒?三位? 被点名的柳舒言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睨向他,再看向已不知何时禁了声,站得跟鹧鸪似的两个师弟师妹。 她唇瓣微张,与他们对口型:你们? 容钰和霍南霜互瞪了一眼,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柳舒言继续:拆了半个药王谷? 两人咬着牙, 再点头。 汲星洲此行,名为问诊, 实为上门讨债。 而容钰和霍南霜此前去药王谷名为「取东西」,实则「排毒通气」, 并不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但这对冤家相看两厌, 又因为是同门被安排到了一处日夜相对。熬不过两日,他们刚能爬起来,就能捂着肚子奋力拆家。 不仅两.qへq.败俱伤, 病上加伤,还拆了汲星洲自己亲手搭建的房子,气得他一把毒撒了过去,两人躺到了现在才被他得空押了回来。 柳舒言听着就来气了:拆药王谷的明明是师弟师妹,狗东西干嘛把她也带上!公报私仇,讹钱讹多一份吗! 「灶台不是你剁碎的吗?」汲星洲却如知她一般,微挑的眼角轻斜。 她又不是没付过药资! 柳舒言气得眼尾都红了,手按在白虹剑上,把他剁了的心思都有了。却终还是,鼓着腮帮子,撇开头。 狗东西。 她是个成熟的美少女了,不跟狗一般计较。 接下来几天,因为汲星洲要为蔺华成看诊,所以就近住在了天涯峰。 柳舒言连山头都不想回了,白日就去曲志明和项朋义两人住处打扫做饭,晚上就厚着脸皮去掌门峰蹭练功房。 可惜,曲志明两人第三天就接了宗门任务,又出去歷练了,但他们承诺柳舒言灶房可以随便用,别烧了就行。 收拾完的第四天,系统发来了一连串贺报: 「恭喜宿主完成一个月连续【收拾】任务,【收拾】熟练度已提升至熟练,奖励经验值+200,四面骰+3。」 「恭喜宿主获得【收拾小能手】称号,奖励经验值+50。佩戴称号后,有一定的收拾效果加成,请问宿主是否佩戴?」 「恭喜宿主等级提升至lv3(350/400),奖励四面骰+4,抽奖券+2。好好生活,天天向上,请宿主再接再厉,努力升级~」 终于把一个技能提升到了熟练,不仅获得了一个实用称号,还连升了两级! 现在她一共囤了11枚骰子,3张抽奖券。一个十连是够了,但离她想兑换的东西还相距甚远,加上最近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所以她打算再囤囤。 柳舒言选择佩戴称号后,生活之径的q版小人头上就多了【收拾小能手】几个小字,手上兢兢业业地握着把小扫把,看起来好像很勤劳的样子。 系统blingbling地发光提醒:「恭喜宿主触发【收拾】进阶任务——【装饰】。学会收拾、打理、减负,可以让生活过得更有条理。现在是时候去用心装饰,发掘你的个人风格,提高生活的品质。」 「【装饰】第一步任务,请宿主设计一个专属标识,装饰在住所显眼的位置。完成后奖励【装饰】熟练度+1,四面骰+1。」 「晚点再说。」她还不打算回去。柳舒言扛着剑踩着山道一阶阶台阶地往下跳:「煤球,为什么我【烹饪】的熟练度老是提不上去,你是不是出bug了?」 系统反问:「你说呢?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柳舒言权当做没听见,认真思考:「唉,我等下烧条鱼,是去祸害小师叔,还是去孝敬掌门师伯好呢?」 第53页 哪料她刚从山道上拐出,就遇到一个最不想遇到的人。柳舒言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就走。 「站住!」少年大声喝止。 柳舒言理都不理,加快了脚步,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你是狗吗?跑那么快。」 她嫌弃地想把他的手甩开,早知道就直接御剑走人了,看他追不追得上。 「闭嘴。」汲星洲捉紧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本就紧绷的眉头逐渐蹙起。 「跟我走。」他收回诊脉的手,仍拉着她向外用力。 「不要!」见甩不开,柳舒言直接抱着剑蹲下,压低重心,「你抽什么疯啊?真的断定我不敢揍你吗?」 萝蔔蹲蹲坑里去了,死活拔不出来。少年回头瞪了她一眼,躬下身来。 「喂喂餵你干嘛?」柳舒言是真的被吓到了,少年一手从她腿弯穿过,本来拉住她的手放开,从背后绕过扣在她肩膀上,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公主抱!她竟然被狗东西公主抱了! 「汲星洲你神经病吗!」柳舒言脑子一片空白,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卧槽卧槽你快把老娘放开!」 「闭嘴。」少年扣紧了手,大步向前。 柳舒言要疯了,膝肘用力一蹬,等汲星洲失了平衡之际,立时挣脱,抱着剑退到了树后:「你别乱来,逼急了我真砍了你。」 汲星洲捂着被撞到的胸口,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抿紧唇,一步一步朝她走去:「你什么德性自己不清楚吗?单枪匹马敢入鬼境,还敢穿死人的衣衫!所有人里,体内阴气积存到这种程度的唯有你。再晚点都能去你坟头烧香了!」 有那么严重吗? 柳舒言愣了下,没防备被少年推着肩膀按在了树干上。 她的背贴着树,目光恰恰能看到少年滚动的喉结。面前的人低下头,唇瓣唿出的风抚落在她的额头上,然后逐渐往下,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耳畔炸起: 「柳舒言,一次又一次,你是为了谁都能奋不顾身的吗?」 「」 一阵清风拂过,光影交接,落叶在地上翻滚,袍角相缠又分开,他肩侧垂落的发挠到她的脸颊上。细细的、轻柔的痒意蔓延了开来。 不对劲啊。 柳舒言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把人推开:「干嘛呢干嘛呢,吃错药了吗?会不会好好说话的?你早点跟我说不就行了吗?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扭头向外走。 自知理亏的柳舒言,乖乖地跟着,甚至试图软语讨好:「汲星洲你走得累不累,要不要我御剑带你?」 少年一声不吭,只是拽紧了她的手,加快脚步。 少女只能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 「你到底想去哪?不会是想带着我走回药王谷吧?要不要喊声『姐姐』,姐姐带你飞啊?」 「哦,原来是想回天涯峰啊。」 「等等!你不会是想叫上师父一起来骂我吧!」 柳舒言霎时惊住了:「汲星洲,快放手!」 「狗东西,听到了没?快放开!」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山野间响彻了少女的惊唿声。 第31章 033 求预收~ 狗东西一声不吭坚持自己闷头走, 最后体力不支,还是柳舒言走在前头,把他拽上山的。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柳舒言觉得自己没用看傻逼的眼神, 已经很克制了。 御剑带他又不要,明明不认路还乱走, 这谁惯的臭毛病? 汲星洲喘平了气, 恼怒地甩开她的手, 直起腰来打理好仪容,正准备推门。但想了想,他还是回过头, 重新握住她的手腕。 生怕她跑了一样。 柳舒言瞥了眼他垂落在身后的发尾,想起方才软柔的触感,刚要伸手去扯,就被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拉上她的手,用力把院门推开。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有好多人! 前几天说了出任务要长期驻点的曲志明和项朋义,正在摆放桌椅。 乌髮半垂,眉间潋滟,衣领收紧到喉结处的青年, 逡巡在桌旁,帮忙把碗筷调整、摆正。 扎了丸子头, 戴了小红花环的霍南霜踩在椅子上,由一个身量九尺的紫衣青年协助往房梁系彩绸和珠翠亮片。 细看那人, 竟是歷来四海为家, 浪荡飘摇,被称为「浪荡客」的平修然平师叔回来了! 翠竹林边上,肤色苍白的蓝衫青年端了盘点心出来, 正想趁着没人注意,往嘴里塞上一块的时候,被一颗栗子从高处砸头。 鹤髮童颜的小掌门手上盘着几颗板栗,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师弟,让人后背一寒。 而清朗温良的少年手中端了两碟小菜,刚好从灶房走出。 「嘭——」的一声,一时间,八个人,十六只眼睛,齐齐看向了门口。 汲星洲愣在了原地,脸上的怒气还未散尽就尬住了。柳舒言不明所以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八双眼睛,视线挪到了她身上,眼尖的,马上对焦到他们牵着的手腕处。 柳舒言一个激灵,立刻把他的手甩开,闪进了院子里,双手持剑抱臂,用谴责的眼神睨向他,试图和其他人统一阵线。 汲星洲:「」 他回过身,淡定地带上门,只是手脚略有些僵硬。 第54页 「宿主,原来今天是你生辰啊!」系统惊喜道。 柳舒言轻咳了一声,挠头:「好像是吧,我也忘了。」 修仙时长,又免不了闭关,谁会每年都念着自己的诞辰呢? 她也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过过生辰,也难得能在这天看到这么多人齐聚一堂。 「生辰吉乐!」识海里的煤球blingbling地发光,「系统商城半价优惠,1个系统币两杯奶茶,漫画、小说、各类小吃应有尽有。本次优惠只开放一天,欲购从速~」 「谢谢你了煤球。」柳舒言rua了把球球,托腮看着面前走来走去忙碌的人。 大家被撞破后,也不再遮掩了,加快速度操办起来。夜色降临之时,小院里张灯结彩,温馨热闹。 柳舒言偶然一抬头,对上了云康伯的视线,她大方一笑朝他挥手,云康伯垂下眼眸,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橙黄的暖光下,柳舒言瞥向独坐在桌子边上的某人,孤绝的背影似与周遭格格不入。她款步走到他身旁,抱剑侧立:「你看,如果不是你硬扯着我来,明明就能够创造出很惊喜的样子。」 故事的设计应该是全部人瞒着她悄悄准备,等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齐声祝寿,撒花花,然后她就能惊喜捂住嘴,眼角含泪,做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汲星洲斜了她一眼,屁股一挪,拿后背对着她。 柳舒言戳了戳他:「我的生辰礼物呢?」 「你自己都忘了,还有脸向我讨礼物?」汲星洲回头呛她。 柳舒言直接亮剑:「今日我最大。你敢不给的话,就别想出这门。」 汲星洲抬头看向她,唇瓣微抿。 少年五官深邃,琅目在月下仿若盈满了星辰,温润却不失风骨,痞气又不失和煦,像朝间的风,又像和莹的玉,难怪他能仅凭一张脸就蝉联仙界美人榜榜首。 柳舒言被他看得愣了下神,待回神时,少年已经站起身来,双手伸到发顶,从绑缚的马尾处解下一根髮带。 蓝色的髮带被取下,他的髮髻却未散,明显还另有一根。 这人绑头髮用两根髮带,难道私下是个双马尾爱好者? 柳舒言惊了。 「别动。」少年按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发顶,把霜色的髮带取下,绑上天蓝色的小蝴蝶结。 「你拿自己的髮带给我,一点诚意都没有。」柳舒言伸手摸了摸,丝带冰凉丝滑,又带有玄铁的质感,不像是普通的丝织品,八成是狗东西自己锻造的灵器。 没想到他锻造一道,也专研到这般地步了。 「我生辰时也从未见你送过东西。爱要不要。」少年把旧髮带藏在手心,退回了座位上,垂眸看向桌上的摆盘。 后来大家一拥而上,给她送礼祝寿,柳舒言抱了满满一堆东西,也忘了朝他讨要。 「过生辰,怎么少得了酒呢?」曲志明不知从何处,一掏就是两罈子酒。 云康伯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柳舒言,却见她双颊微红,一掌拍在桌上:「师兄所言极是。」 「我也好久没」蔺华成拍手叫好,却被申绍辉揪住了衣领拖走:「小孩子的事,你瞎凑合个什么劲儿。」 最终他只能被师兄看守着,眼馋他们这方的热闹。 再看平修然这头,人早就积极地站起来分碗倒酒。满上的一碗先给到了柳舒言。 九尺男儿嗜紫衣,爱红妆,喜风月,纵豪情。他身为烨然剑尊的第三徒,上有曾不苟言笑、脾气暴躁的大师兄申绍辉,还有天纵奇才、温润如玉,剑盪天涯的二师兄蔺华成。论资质比不过蔺华成,论勤奋比不过申绍辉,但他心境却是几人间最为稳固,若水上善。 烨然剑尊曾预言,他之四徒,最有可能在他之后飞升的就是平修然。 红尘浪荡客,平修然,平生无偏爱,为放荡不羁钟爱自由。 「柳师侄风华正茂,娇艷如花,师叔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紫衣青年抬头,喉头滚动,一饮而尽。 「敬师叔红尘炼心,万丈豪情。」柳舒言抬手,「谢谢师叔送的华衫金缕,珠翠彩盘。」 平修然大笑着朝她眨眨眼,捧着酒罈去寻其他人对饮。 曲志明和项朋义,小师妹小师弟也相继上来与她祝酒。 众人另起了篝火,围坐了一圈,渐渐都有些微醺。这时候不来玩个小游戏,倒是负了这良辰美景。 「真心话大冒险如何?把挑战内容都放进这罈子里。转了这酒罈子,坛口指向谁,就由他来选择是回答问题,还是接受挑战。拒绝的话,就自罚三杯。」 有何不可的呢? 先转到的是曲志明,由柳舒言问话:「师兄,我做的菜,你打几分?」 曲志明举起碗,自罚三杯。 接下来是项朋义,由霍南霜问话。小南霜与他不熟,挠头半晌也不知道问啥,只能重复:「这位师兄,我师姐做的菜好吃吗?」 项朋义选择举杯邀月。 酒罈子再转,这次坛口对准了云康伯,提问的人是平修然。 浪荡客看向自己的小师弟,嘴角翘起一丝坏笑。云康伯心生不妙,正想开口说选挑战,平修然却先一步问出口:「师弟有喜欢的人吗?」 吃瓜是天性。剎那,在座的人无一例外都看向云康伯。而他颈项向双颊晕染的薄红,如泼散的胭脂。他垂下潋滟的双眸,举杯遥敬篝火,痛饮了三杯。 第55页 柳舒言把玩着酒盏,没料到下一刻坛口对准的是自己,她马上道:「我要选挑战。」 不等对面的人开口,她就从酒罈中取出了纸条:「学一种动物,对着左侧的人叫三声。谁写的啊?」 柳舒言看向左侧,竟然是汲星洲,他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来的? 愿赌服输,她侧过头,对着他抬起握拳的手。汲星洲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喵。」第一声出来后,好像没那么难了,柳舒言微抿的唇张开,「喵,喵。」 汲星洲撇开头,但肩膀明显在抖。 柳舒言鼓起腮帮子低下头,泄愤一般用力转酒罈子,结果坛口再次对准她。 柳舒言:??? 月当中空时,曲志明和项朋义已经醉得抱着肩膀放声高歌。平修然一手一个小师侄,空不出来第三只手。 云康伯衣领已不知何时扯松了,露出白皙的颈项和半片锁骨,他捂住额心站起,染了薄红的眼尾轻垂着,下意识搜寻柳舒言的所在,却见她歪倒在一人的怀里。 喝醉了的少女与清醒时的彪悍飒爽全然不同,分外地粘人,一双藕臂缠着对方的脖子不放,头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一直没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所以一直乱蹭着,抿着唇发出不满的小奶音,轻轻哼着。 少年被她扰得髮髻乱了,衣领也松了,正不耐烦地想抓住她的手,把人拉下来。 云康伯秉承着一丝清醒,走到了近前,想把人接过来。然他的手方伸出,就被刚还一脸厌烦的少年冷声拒绝了:「云道友也醉了,先把自己照看好再说。」 云康伯愣住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哪料这时,霍南霜和容钰也挣开了平修然的束缚跑了过来:「师姐!不许抢我师姐!」 云康伯被他们撞开了,三人乱做了一团,绊倒在地上。 「一群酒鬼。」 少年从储物袋里随便淘了个枕头扔过去,让他们自己抢。然后伸手穿过了腿弯,把人抱了起来,从三人边上跨过。 然而他怀里的人被声音惊住,也开始作妖了。 少女下巴搭在他肩上,又急又软,伸手扯住他的头髮:「小心心树!我要去看小心心树!」 第32章 034 求预收~ 小心心树是什么品种的树? 汲星洲权当柳舒言在发酒疯, 想把人丢回房间就算了。奈何她一直扯着他的头髮不放,见他不动还胡搅蛮缠了起来。 「别闹。」他又要抱住她,又要去抓她的手, 根本忙不过来。 「我要去看小心心树!」她使劲推他,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我要看!」 「你要看, 我去哪里给你找?」汲星洲披头散髮, 衣袖还被她拉着抹鼻涕,人都要疯了,「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你凶我!」她比他声音还大, 双手都被他抓着挣扎不开,越来越委屈,直接哭了出来。 「」 眼睛红了,鼻头也红了,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跟谁学的? 不就是一棵树吗?哪来的的小心心树!他现在就去把树砍了! 汲星洲扫开了席面,把人重重搁在上头:「你等着!」 少女吸了吸鼻子,透过薄薄的一层泪光抬头看着他,只见少年一个个把倒在地上的醉鬼抓起来,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小心心树吗?」 那一日, 好些人都是被噩梦吓得酒醒的。梦里有只黑脸怪一直扒着他们不放,开口闭口就是问人要「小心心」, 简直有病。 而汲星洲扒了一圈,都没问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睡觉算了, 一回头就对上少女染了薄红的眉眼,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就是一棵树吗! 「你等着!」 跑上山去敲蔺华成的院门时,申绍辉也在, 汲星洲觉得自己有病。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干过这么丧病的事,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顶着两人奇怪的目光,问完那番话的。 「你真是」回去时又在院子里找了一番,才找到了仰头靠着柱子发呆的柳舒言,汲星洲一步步朝她走去,伸手把人拉起来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我不想走,你背我。」她拉住他的袖子,歪头看着他。 「你这么重,我哪背得动?我又不认路,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他严词拒绝,却见她眼眶又红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喝醉了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汲星洲抓了把头髮,认命地蹲下:「疯婆子,你最好明天酒醒了能清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柳舒言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愉快地伏在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驾!」 「」 「找个悬崖把你丢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汲星洲真的寻到那棵疑似小心心树时,别说砍树了,人都要废了。 「是这棵吗?」他把趴在他肩上快睡着了的人摇醒。 少女抬起头。面前的树撑大了,现在是一个膨胀的心心,枝叶上绽开的花朵有掌心大小,花芯是鹅黄色,尔后渐变成雪白,重瓣相叠,中央吐出蝴蝶似的花丝,散发出清雅的花香。 「黄色的心心!」少女双手朝上,比了两个心。 好像不够大?她歪着头,调整角度。 「傻不傻?」汲星洲把人放到山道上,自己跌坐在一旁,随手抹去额间的汗渍。 第56页 把气匀顺后,他也抬起头望去:「那是昙萝花,有助眠益气的功效,也会被人制成香丸使用。会长成这样,估计是被周边的树挤的。它五十年才开一次花,一次只开一夜,还真这么巧被你碰上了。」 然而身周却没有回应,他侧头看去,却见少女倚在路旁的散石上唿吸均匀。 汲星洲手背搭在额头上,无奈地笑道:「早知道逛一圈就把你丢回去。」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陪一个醉鬼疯? 腰酸腿疼,少年干脆也放弃了矜持,向后躺在了地上。 但没过几息,他面色一变,勐地从地上坐起。血液仿若瞬间沸腾,表面却看不出异样,他咬牙忍受着痛楚,瞥了少女一眼,疾步拐入了林中深处。 晦暗中,少年放弃了抵抗,虚弱地背靠树干上滑坐在地上,听着那道声音顺着血脉传来: 「鬼修出世之事打听清楚了?」 等他收拾齐整从林中出来时,少女已然换了个睡姿,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侧躺着抱着肩膀,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汲星洲安静地看着她,半侧身体浸在了阴影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昙萝花已经开始凋谢了,鹅黄的花瓣碎落,芳香越发的浓郁,就像是最后的疯狂,或是最后的纪念。 少年踏着枝干,轻跃上树,收拾了些干净的花瓣,又赶在花谢之前,摘下一朵完整清雅的昙萝花,放到少女手心,然后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平稳地送回房间。 星夜依旧璀璨,院落里横七竖八醉倒的人都已经被平修然送回去了,如今只余下杯盘狼藉,未来得及收拾。 汲星洲推开门,把少女平放在床上,给她卸了髮髻,铺松墨发,褪了鞋履,盖上薄被。 最后,他把昙萝花绕上了髮带,放到了她枕边。 「睡得跟猪一样。」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晚安了,疯婆子。」 退出房间,少年轻手轻脚带上了门。熟料一转身,肤色苍白的蓝衫男子挡在面前。 「回来了?」蔺华成浅笑着看向他。 汲星洲僵了一息,木木地点头。 「不待久一些?」蔺华成戏嚯的目光在少年和房门之间流转。 少年本白皙的肌肤瞬间爆红,宛若一点就炸的炮仗,张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终是忍不住一揖后落荒而逃。 第二日,柳舒言是在飞舟上醒过来的,还有些宿醉后的头疼:「我这是在哪?」 唿吸间,似有似无地能闻到一股清雅的花香。 迷香? 她惊住了。 随手扯了髮带把头髮一绑,柳舒言提着剑就往外沖,不料跟正好从门外经过的人撞到了一处。 看清了对方的嘴脸,她压过去扯住了少年的衣领,兇巴巴地质问:「狗东西,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敢绑架我?」 「疯婆子,还没醒酒?」跌坐到地上的汲星洲,听到后面色瞬间发黑。他伸手反击,揪住她的脸颊肉:「你喝酒是喝进脑子里的吗?怎么一晃都是水!」 两人拉扯着倒作了一处,扭打起来。就在这时,被声响吸引的人也陆续从房间里出来。 一个,两个之前一起出入过鬼境的弟子,包括项朋义和曲志明,全都在。 身量九尺的紫衣青年靠在船沿,也不知道看热闹看了多久,见他们看过来,才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柳师侄,早安啊。」 柳舒言松开手,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各位,早啊~」做好了心理建设,她敛好衣袍,灿烂一笑。 第33章 035 求预收~ 阳界的灵气对于鬼修是剧毒, 同理鬼界的阴寒之息于灵修而言也是蚀骨之毒,不及时驱散的话,将损伤经脉, 后果严重。 而治疗之法并不难,就是要在热泉中多泡些时日。 恰好平修然之前为蔺华成专门搜罗过, 知道何处有适合疗养之地, 便由他带领, 顺道送汲星洲回药王谷。这也就是为何狗东西会出现在飞舟的原因。 柳舒言了解清了前因后果,倒也想找汲星洲致歉,但这傢伙一直冷着脸, 远远见着她就躲闪开去。她没这份耐心去缠着他,吹了一会儿凉风,干脆就算了。 回到屋中,她嗅着花香从枕边寻到了一朵掌心大小的花花,霎时有些惊喜:「球球,我好像在梦里见过它!」 「这是小心心树的花哦~」系统滴滴滴地砸下一堆提醒。 一晚上的时间,她竟然收穫了一堆r~sr品级不等的卡牌。看来昨夜的生活,她定然过得十分丰富。 柳舒言用茶碗浮了水,把昙萝花养好, 坐到榻上一张张翻阅。sr卡来源的最多的是小师妹无疑了。各种角度,不同场景, 把她都拍得好好看。 「小师妹眼里的我竟然如此完美。」爱了爱了。看来小师妹的衣衫,她也得赶紧缝好才对, 说不定小师妹一感动, 可以直接给她发一张ssr卡。 不过从卡牌的内容能看出,霍南霜比她醉得早,看不到她发酒疯的样子可真的太好了。 让柳舒言意外的是, 卡牌第二多的人竟然不是小师弟或者小师叔,而是狗东西。 柳舒言点开全览后,脸色越来越黑——整整十张sr卡,无论是弯月,还是落花,是人,还是物,全部牌名都是【疯婆子】! 疯婆子 疯婆子 第57页 疯婆子 这人真的有毒! 无心看里头的内容了,柳舒言一拳锤到软枕上。她觉得这辈子跟汲星洲都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飞舟在药王谷停留了一刻,就再度起航。柳舒言就趴在桌上,看着昙萝花渐渐凋谢,没想过要去相送。 「下次要看小心心开花,得再等一个五十年吗?」鹅黄的花瓣散落在水中化作了青烟,只余下淡淡的清香。 「你也可以点开汲星洲的卡牌看」 系统还没说完,就被柳舒言打断:「不要!」 那个骂人的图夹能锁上就好了。 平修然发现的温泉是在一处熔泉周遭,附近是山林,没有人迹,偏僻且宁静。越靠近岩浆的地方,泉水的温度越高,最中心处更是一直在冒着水烟,热气腾腾。 众人中唯有柳舒言体内阴寒最深,需要多待些时日,其他人在热泉上泡泡脚,舒缓筋骨,两三日就可离开。 热闹些时后,柳舒言干脆就挑了个水温合适的泉坑,请平师叔带人先回宗,顺带帮她把缝好的衣衫带回给小师妹,自己则在此闭关。 从鬼境出来后,她心境经歷了大起大落,情绪时而难控,一直没时间静下来休整,如今泡着温泉,可谓是写意又无烦恼,正是修补心境的好时候。 剑修的剑道需要靠自己摸索,乃是结合自己的体悟一步步完善,皆为独一无二。 师父曾以几位师伯师叔的剑举例。申绍辉的剑,若仅用「霸道」形容,其实并不贴切。早年他曾戾气盈然,但自当上一宗之长后,出剑沉稳了不少,加上逐渐接纳自我,所以又多出了几分轻快,有「返老还童」之势。这是好事,如果能把固执的毛病改一改就更好了。 而平师叔的剑倒是有种一以贯之的趣味。他早年「平平无奇」时一贯如此,后来被烨然剑尊破格收徒时,也无多大改变。你观他如火,其实最是像水。你观他红尘多情,其实多情似无情,无心似有心。平修然的瓶颈仅在于他要寻求自己问道的真心,才能逆水行舟。 云康伯的剑看似柔,实则刚。但他这人心思过于敏感,一个剑修没有一力破万方的勇毅,反而像一个易碎的瓷器。可你总以为他会随时碎掉,他却又能迎难而上,不屈不饶。 所以,习剑需要一次次地问心,同时也不要害怕自己的心向发生变化。万意可为剑,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柳舒言布好了阵法,在熔泉的暖意下盘坐闭目,开始梳理。系统也沉进了识海里,不去打扰她修行。 五年光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温泉中的少女洗漱过后,一跃而出,指间捏了个小术法把湿发吹干,用天蓝色的髮带随手束起。 未等她先开口,系统就冒出头blingbling地发光:「恭喜宿主成功进阶金丹中期!事业线开启,系统事业用品商城正式开放!」 少女赤裸的脚踝浸在泉水中,惬意地踢着水,很给面子地鼓掌:「我真棒,真不愧是我!」 虽然很想嘈她,但她进阶的速度确实在同辈之前,系统收起了光芒道:「宿主,事业线触发的任务与职业选择有关,根据对你的观察和大数据匹配,我为你提供了以下职业选择,已按匹配度从高到低排列。请宿主选择其一作为你的主要发展方向和最终目标: 选项一:成为剑尊,剑出霜寒十四州(匹配度:90%) 选项二:成为儒尊,桃李满天下(匹配度:85%) 选择三:成为七曜寺的佛女,晋为高僧(匹配度:80%) 选项四:开创毒修之道,成为黑暗料理之神(匹配度:70%) 选项五:奋发敛财,成为一国首富(匹配度:40%) 选项」 这种感觉有点像网游满十级定职业,但问题是除了选项一,怎么感觉其它很不靠谱呢? 「煤球,你确定这真的是跟我匹配的?」柳舒言惊喜道,「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文武双全,左手厨刀,右手算盘,上能打妖,下能劝人慈悲为怀!」 系统:「所以你要选?」 「第一项啊!」她拍了拍白虹剑,重重嘆了口气,「可惜了我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系统默了一息,再次发光:「恭喜宿主树立伟大的人生目标,奖励经验值+500,四面骰+10,抽奖券+5!现在让我们一起向成为一代剑尊努力进发吧!」 「好耶!」少女再次鼓掌。 「恭喜宿主成功进级lv8(850/900),奖励四面骰+10,抽奖券+5。」 没想到她修为提升了一阶,会一下子把她从lv3拉到lv8,就差150经验值就能摆脱【生活白痴】这个称号了! 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以她的剑,在绑定煤球之前,可没人敢说她是生活白痴。 过不下去,就硬刚,或者「请」别人来刚,没毛病。 「随着修为提升的难度和触发的任务难度加大,奖励也会变得更加丰厚。请宿主再接再厉,好好生活,天天向上!」 柳舒言已经完全体会到了这种瞬间爆富的快乐了,四面骰一下子增至了32枚!她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系统商城。 上次临时开启时,只是在生活区加了一小片区域,如今是全部向她开放,而且还有分组查询功能,可以在搜索栏里寻找精确寻找自己想要的物品。 当然,能找到,和买得起,并不是一回事。 第58页 柳舒言先看了眼最上方9999系统币的续脉丹,心跳快了几分。现在她离它近了一步,是不是有朝一日就能让师父真正.qへq.好起来了呢? 她垂眸戳了戳生活之径里握着扫把的q版小人,忍不住笑了。 然而视线方转,柳舒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破障丹一瓶5个系统币,镇鬼符、驱鬼符一张1个系统币阴气转化器66系统币?」 「!」 当初破釜沉舟摇骰子,精打细算买丹符,以及差点被坑卖身打工的画面一瞬间全用上了心头,识海里波涛汹涌,急浪翻滚。 「煤球,你坑我钱!!!」 以为你是个好球球,没想到是个黑心奸商!太过分了! 黑色的球球吓得一下子跳进水里,又被浪水打翻出来,一道闪电噼下,差点把它炸了。 「供不应求,物价上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系统急忙喊道,「我只是合理涨价!而且现在出了鬼界,这些东西肯定都卖不出了,多少钱也不影响啊!」 「我不管!你骗我钱!」如果不是曲志明及时清醒过来出手,她热血上头就要被坑一个888了。 「要不我把价格给你改回去,这样你会不会心理平衡一点?」系统提议。 识海里的风暴停了,柳舒言顿了下抬眸:「既然多少钱也都不影响,那你全部改为1个系统币不行吗?」 「不行,这是底价了。」系统宁死不屈。 「行。就以这个价格为准,我都记住了,不许改回去。」柳舒言执剑站起来,想了想,还是先摇了个十连,摇出了25点步数,3张抽奖券,加上之前剩余的系统币,一共88个。 「我要换阴气转换器,一瓶破障丹,剩余的钱换驱鬼符和镇鬼符。」 「你换了有什么用?」系统惊住了。 「防止你暗改涨价。我自己不用,还能拿去拍卖赚钱。」柳舒言理所当然地说,「对了,顺带帮我把彼岸花碎片放入抽奖池。」 系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接下来是要回宗门吗?」系统兑换好后问道。 柳舒言摇头:「我曾答应苏娘子要送她的遗骨归乡。如今修为提升,灵气充盈,也正好去歷练一番。」 收拾好行囊,柳舒言用玉符给师父和师弟师妹们留言后,御剑往东边飞去。 第34章 036 巧遇 柳舒言先折去一趟飞龙寺, 跟小傢伙玩上半天。期间自然与慧净和尚又唇枪舌战了一番,仍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她给苏开朗留了沿途买来的些许小玩意儿,就挥手告别, 转道去鹤南郡,往文沧城走去。 路上, 柳舒言换下了道袍, 改做一袭鹅黄色的齐胸襦裙, 髮髻打散下来,半挽用天蓝色的髮带松松绑起,剩余的墨发任由它如瀑披散至腰间。白虹剑也被她缠上了彩条, 减了十分锐意。 远远看出,仿若一个出外踏青的小娘子,天真烂漫。 「宿主,你这是打算扮猪吃老虎,还是钓鱼执法呢?」系统好奇的问道。 柳舒言捂着心口难以置信:「球球,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我就不配穿小裙子吗?」 系统默了一息,把自己沉进水里。但等柳舒言拾了野花款步入城,它看到周遭的情景,恍然大悟:「原来文沧城是一座儒城。」 绿瓦白墙, 红袖倚芳,沿街商贩多售笔墨纸砚, 文书彩画,男子也多是文人衫, 头戴青巾, 女子襦裙软丝,乌髮如云。往来交谈时皆低眉敛目,细声软语, 似乎连唿吸的空气都会文雅起来。 「文沧城可是儒修的朝圣之地,几大有名的书院都开设在这里。」柳舒言一边在识海中与系统交谈,一边沿着街头查看着摊位上的货品,感兴趣了就停下来与商贩讲价。 「宿主,加油,多主动与人交流,【沟通】熟练度自然能提上去。」系统鼓励道,「比起当年去市集买鱼,你已经从容了许多了。」 柳舒言愣了下,低头看着自己方拿起来端详的墨砚,垂眸一笑。 「这个买给师父,他说不定会喜欢。」柳舒言刚准备问价,身后突然起了喧嚣。 「让开!快让开——」 人群向两侧急分,一个黑马头突出,铁蹄飞扬,根本不受马鞍束缚,拉着厢车横冲直撞,掀翻了不少摊位。 一个六岁小童腿短躲闪不及,被绊倒在地,眼瞅着就要被疯马的铁蹄无情碾上之时,一个道身影横现,文弱的书生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背迎上马蹄! 众人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撇开头,不忍直视。 然而一息停顿后,却没听到惨叫声,众人回过头,却见一名身着鹅黄色裙衫的少女落在马鞍上一手执剑,一手紧栓住缰绳,勒停了疯马。 缰绳勒进了肉里,她以剑做支撑,胁住马头转向,双腿用力跨坐在马鞍上。黑马反挣,直起了半身,铁蹄高举,又被她制住,最终轻轻落到一旁,只扬起了一寸薄尘。 危险消弭,黑马踢踏踩地,低下马头。 书生赶紧抱住孩子大步跨到边上,远离厢车。待把小童交到惊慌失措的父母手上,他才松了口气回过头。 见到马背上的黄衣姑娘,他愣了下,尔后笑意自心而发:「柳姑娘,是你啊。」 柳舒言想过可能会遇上他,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须公子,是我啊。」确定黑马已被震慑住不敢动弹,柳舒言从马背上翻下,朝他从容一笑。 第59页 少女身姿翩然,真应了那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书生的耳畔染上了一点薄红,正要晕染开之时,车厢中捂着头手走出了两个少女躬身朝人群致歉,并商量赔偿。 看着年岁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个穿了红色的骑装,腰上缠了一条镶了宝石的黑红色的小马鞭,墨发用小吊坠绑了高高的马尾,看着本应是飒爽英姿,但她此时妆发都乱了,捂着磕破了的脑门,双目含泪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可怜。 她一边哭一边追着人道歉,加上出手大方,本有心谴责她们纵马的人也说不出什么。 另一人看着要比她略年长一两岁,身着浅蓝色百碟飞花的襦裙,一番折腾下来,也只鬓髮稍乱,面容仍清冷淡然,如空谷幽兰。若非柳舒言注意到她的左手不自然地瑟缩了下,也不会想到她在闹马中落了伤。 再端详了几眼,柳舒言没料到还能再遇到一个故人。那位清冷脱俗的少女就是那年在花神节,为须成文的师弟顾经国助演的延音堂,祝梦旋。 而祝梦旋也看到,并认出他们二人。昔日那一场剑舞,三位主角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异地重逢。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但冥冥中自有缘分。 祝梦旋款步上前朝他们郑重一礼:「柳道友,须道友,方才行路心急,未料到马匹会失控。多谢你们及时出手,见义勇为,才没酿成大错。」 与她一路的骑装小姑娘,赔偿完后也哭着赶来,眼泪掉得跟不要钱似的:「与祝姐姐无关,都是我马术不熟,又要争先赶路。」 「你确实要吸取教训,不能抱有侥倖心理。」祝梦旋右手轻轻拍在她背上,「但时间已经很赶了,你再哭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小姑娘一愣,立刻把眼泪擦干:「对,袁姐姐她们都在等我们!」 「柳道友,须道友,我们先告辞了。」 但等她们走回厢车时又顿住了,小姑娘握住缰绳,脸蛋渐渐涨红:「祝姐姐,我我腿软了。」 刚出了事故,她对御马驾车有阴影了。从前无所畏惧只是因为不知后果,如今她生怕自己技艺不精会再伤到别人。 祝梦旋左手不自然地动了下。她倒是能御器赶一段路,但修为尚浅,带不来人。小姑娘乐梦秋是她娘家的小妹妹,只是个普通人。她们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江湖经验不足,行程又急,来不及僱佣车夫。本想着用马车赶路会稳妥一些,乐梦秋又出身将门,骑射武功都过得去,没想到临门一脚时,还是惹了祸。 她看向高大的黑马:「那让我」 一只手越过她握住了缰绳,祝梦旋迴头对上了柳舒言微弯的桃花眸,听她笑道:「正好我一人一剑自出游歷,不知可有荣幸,让我送两位美人一程?」 祝梦旋红唇微抿:「有劳柳道友了。」 「祝道友何必如此客气,当初的剑舞伴曲也让我受益匪浅。」她的剑舞本是随心,换句话来说就是乱来,没有招式没有规律,连下一息剑指何方自己也不清楚,奈何祝梦旋却能渐渐跟上她的步伐,最后曲与舞同步,她好似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俞伯牙难遇钟子期,听君一曲胜过我闭关十年。」柳舒言拉住她的右手,把她扶上了车,顺带帮她查看了左手的伤处。 「只是些许错位。」不等她回答,柳舒言一个巧力把骨节挪回原位。祝梦旋诧异地看向她,为了不让乐梦秋担心,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发现的。 「我小时候调皮,加上练剑嘛」狗东西帮她掰多了,她看着痛着也会了。这么说的话,还得感谢他?可怕。 祝梦旋轻道了一声谢,弯腰坐进了车厢中,双手相叠放在膝上,即使没有靠背,背梁依旧笔直。她半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手,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车架处,耳朵微微竖起。 乐梦秋撩起了帘子,踩在了车辕处,刚跳上了马车。她对这个会驾车的姐姐很有好感,一直不捨得进车厢,想在外头跟她多说话。 「对了,你们是要去哪里?」柳舒言勐然想起,马车跑起来了,目的地还没问。 「万里书院!」乐梦秋立刻抢答。 本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悄然离开的须成文,顿住了脚步。这个他熟啊! 岂料乐梦秋下一刻就握住拳头,全然忘了伤痛,愤慨道:「我们要去万里书院踢馆!」 须成文:诶??? 第35章 037 踢馆 最终须成文出于多重考虑, 硬着头皮上车,与柳舒言分坐在车辕两侧。 「书生,你是万里书院的人, 不会故意带我们绕路吧?」乐梦秋警惕地打量着他。因为须成文挤了她的位置,小姑娘只能回车厢里待着了, 对他很不满呢。 「秋儿不得无礼。」祝梦旋按住了她的肩膀, 想从中调和, 「舍妹顽劣,还请须公子见谅。」 须成文好脾气地红着耳朵摆手:「姑娘请放心,某做不出这种事。」他比她们更想早点回去啊。 乐梦秋哼了一声, 横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摔了帘子,退回车厢。 天朗风清,是个好日子啊。 柳舒言笑了笑,扬起马鞭,正式启程。 有须成文的指路,黑马拉着车约莫一个时辰后就到了万里书院附近。只是,再想往前,却难了。 人墙把路堵得严实, 远远地就能听到女子击鼓吶喊之声。 第60页 一声鼓一声落,声声激昂。 「读圣贤书, 所学何事?」 「为仁,为义, 为通古博今, 为继往开来,为万世开太平!」 「如今我与诸位好友聚在文沧城,站在圣学之堂的万里书院门前, 只为求一个女子可与男子公平读书的机会!」 「是袁姐姐!我要去她身边!」乐梦秋一听这声音就落了泪。她掀开布帘,路也不看就跳下马车,撒腿想往里沖,还好祝梦旋及时拉住了她。 只听人群之中再起骚动,女子再一击重锤砸落鼓面:「古往今来,政才有吕武,文才有李谢,武才不乏花穆,谁说女子不如男?」 「为何如今天下昌平,百花齐放,儒道佛三足鼎立,男子可鲜衣怒马,出入自由,女子想要读书只能选择族学,在家研读?」 「为何我入学考试诗书礼乐皆名列前茅,却因为女子之身被当众除名?」 「为何万里书院乃天下读书人之首,却不能身先表率,反而带头打压女子求学!」 「我,袁青筠!」柳舒言跃上了车顶,只见为首的白衣女子柳眉一横,指向书院紧闭的红木门。 「我,宿问梅!」她身后的青衣女子接过棒槌重敲一记。 「我,庄晏静!」 「我」 足足二十多位各有千秋的妙龄少女顶着众人视线重压,挺身而出。 「同是生而为人,心向儒学,为何不能读书自由!」 「我们自认不输男儿!」 「如今我们就在此立下战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骑射武艺,万里书院诸位可敢与我们一比!」 一片安静。 万里书院的高门依旧紧闭。冰冷的门扇面前,姑娘们显得纤弱矮小,如蚍蜉撼树。 终有人忍不住开口: 「好男不和女斗,那班才子恃才傲物惯了,向来是同辈人里的尖尖,如何会下眼与女子同台?」 「按我说啊,他们根本就不会答应,就算是赢了,欺负个小姑娘不光彩,若是输了啧啧。」 也有人表面劝她们,实际不乏偏见:「姑娘们,趁事情还没闹大,赶紧各回各家。这有什么好比的?相夫教子才是女子该做之事,各有各的舞台,各司其职才是。」 「女子无才便是德,会三两字就够了,更重要的是品貌德行。在家从父,出家从夫,攀个千里马,待上青云梯。」 「我呸!」乐梦秋气急了,甩开祝梦旋的手,撩起腰上的马鞭就朝夸夸其谈的那人甩去。 那人吓了一跳,但周遭都是人,他躲无可躲。且不只是他,身边的人看着那鞭子挥来皆吓白了脸,怕自己遭了池鱼之殃。 但鞭尾未绷直就被剑鞘拦下,祝梦旋也赶紧压住乐梦秋的手,防止她再来一鞭。这时候伤人的话,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柳舒言朝气得红了脸的小姑娘眨了眨眼,转身看向那个被身旁的人撑着才未软到在地的书生。 那人本来见这位襦裙的姑娘面善,正想为了挣回面子破口开骂,孰料她粲然一笑,未出鞘的长剑直接钉在他两脚之间,就差一点点 「你是有话想对我说?」黄衫小姑娘歪头,笑得一派无邪。 「」虽然没有实质性伤害,但这位的体感可吓人太多了。前者不过是兇相在外,雷声大雨点小,这位菩萨脸,却能让人相信会谈笑间取人狗头。 毕竟气质这种东西,由内而外,比咳嗽和穷困更难以掩盖。 柳舒言俯身,书生吓得退了一步。她眉头微挑,把剑拔起,扛在了肩上。书生顿了下,赶紧爬开,人群也默默让出一条道来。 柳舒言试探性往前一步,道更开阔了。 唉,本来还想着在文沧城里装个斯文人的。她都笑得这么温柔了,怎么就没人信了呢? 「球球,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谁后,我估计要在罗剎榜霸榜了。」她在识海中嘆了口气。 但怎么说呢?突然感觉很爽哦。 「袁姐姐!我带着祝姐姐赶到了!」有了这条开阔的道路,乐梦秋拉着祝梦旋向袁青筠等人奔去。 她们接过了鼓槌,重重一锤:「祝梦旋,乐梦秋,请求一战!」 二十多位姑娘相视点头,接力鸣鼓:「万里书院一日不应战,我们就在此击鼓等候!」 咚咚咚,鼓声不停,意志甚坚。即使为世俗不容,她们也有彼此同行支撑。一双双柔胰韧如竹,节如梅,出水芙蓉亦有傲雪迎霜之勇。 柳舒言左侧的光被挡住了。她抱着剑侧头看向身边的书生,见他红着耳垂低声请教:「柳姑娘,你觉得我该去应战吗?」 须公子看着这么谦虚,其实对自己很自信嘛。 柳舒言仔细端详着他,直到书生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她才笑道:「须公子,输赢不重要,她们想要的只是机会啊。」 书生眨了眨眼,若有明悟,也跟着笑了出来:「柳姑娘说得对。」 他低下头,略有些侷促。柳舒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听他小声道:「柳姑娘能带我爬墙吗?」 噗呲。柳舒言侧过头,抱着剑,想忍住,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须公子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把马车拉到了一旁,偷偷拐到了万里书院墙边的小巷里。动手前,柳舒言还是先跟他确认一遍:「没关系吗?」 须成文笑着摇头:「仁义所在,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61页 「翻了这堵墙就不能后悔了哦。」 「柳姑娘只管做自己想做的。」 两人相视而笑,可谓一拍即合。 柳舒言抬手搭在须成文的肩上,踏地借力,不过一眨眼,两人就已经到了墙内。须成文微张的唇瓣还未合上,柳舒言就已经放手了。 本以为万里书院无人应门,是人都跑去报信了,没想到门内会聚了几十个书生,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且看他们的站位,阵营也明显。 有支持开门迎战的:「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龟缩在此?不过是挑战罢了,有何不能应的!」 「与女子红袖添香可,论经博文不过玩笑。我等读圣贤书为的是家国大义,与一届妇孺舞词弄札岂非贻笑大方?」有人不屑道。 「难道就让那群妇孺欺上头?日后再论起万里书院,皆是一群窝囊废,只敢避祸不出!」打头的少年把挡路人推开,「别拦我!我这就去应战!输了我就退学,不让你们高贵的名声染上一点瑕疵!」 「师弟你别冲动!」眼见他真要去把门栓给拉了,周遭本只做围观的人一拥而上把他架住,「你年纪还小,不知道退学的严重性。」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冷静点!」 「放开我!其他人想迎战的就跟我沖!」 门内不到半刻就乱做了一团。书生们互相拉扯着,有的已经都倒在了地上翻滚。竟然节奏还,很诡异地,跟外面的鼓点声同步了。 咚咚咚,啪啪啪。你扯我头髮,我顶你一肘。你推我一把,我踹你一脚。 「wow~」系统都忍不住冒了个泡泡。 柳舒言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的书生,那些可是他的师兄弟啊。却见须成文朝她眨了眨眼,食指轻轻比在唇前,然后往门口指了指。 两人伏低了腰身,藏在树丛后,悄悄往大门挪去。 就在他们快接近的时候,一声钟鸣震得所有人停了动作。 「肃静!」钟楼里还有余震轰鸣,只见在几个中年文士的簇拥下,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款步从院门走出。 他身穿灰青色的文士衫,整个人看着干瘦精神,花白的髮丝紧束、被一丝不苟地梳进了黑色的冠帽里,面容狭长,长眉入鬓,鹰目因年长而浑却不浊,落在人身上时尤让人生起猎物般紧张恐惧。 而他的到来,果真让一群撕作一团的崽子们激灵着腾起,化作了鹧鸪低下头:「苏院长。」 须成文也蹲在柳舒言耳边轻声道:「那是我们的副院长。」 「很兇?」柳舒言比着口型,余光仍瞥向外头的动静。 须成文点头:「书院的规程都是他一条条定下来的,最是铁面无私,认准了道理。」 「学堂的课业都完成了吗?」老头鹰目一转,冷声问道,「该做的不做,尽放在无聊的争端之下,甚至还聚众斗殴!戒律犯了几条,可心中有数?」 一片死寂,连方才跳得最高的少年都不敢做声,乖乖地站着,动都不敢动。 「立刻回到各自的课堂,下学前自觉把检讨交到我案上!」老头双手背在身后,「再待下去,记过处分!」 他话音方落,拉扯得衣衫不整的书生们正要作鸟兽散,「吱呀」地一声,红木门开了。 他们惊恐地回过头,与外头的二十多个姑娘,以及一群围观的街坊面面相觑。 「啊——」姑娘们立刻捂眼。 「啊——」书生们立刻扯紧裤腰带。 无论比不比,这一天都註定载上万里书院的史册。 第36章 038 求预收~ 「谁开的门!快关上!」尬了半晌, 才终于有人想起要关门。 少年人如鹧鸪一般拢着衣衫低下头,不管乱动。青布衫的中年文士只好自己上前。 怎料眨眼的功夫,一位黄衫姑娘扛着剑, 就走到了门中央。 「万里书院诸位真是客气呀。这是午睡方起,衣服都没穿好, 就要先赶出来应战吗?」她惊讶地掩唇, 声音不高, 穿透力却极强,「太感人了,这份心意, 我收到了。」 其他姑娘们反应了过来,急忙上前附和:「我们也收到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设擂台!」 「胡说八道!」中年文士吹鬍子瞪眼。 「你!」他伸手一指,对着袁青筠怒斥道:「隐瞒身份参加考试,本就是有错在先,万里书院把你除名不过是按规则行事。有何值得委屈诉冤?竟还带人上门闹事,打扰他人读书!无信无礼无义,我看哪家书院敢收你!」 袁青筠面色发白,颈项绷得结出了青筋, 正要开口反驳。中年文士已把矛头转向了站在中央的黄衫少女,又是一个「你!」字当前:「指鹿为马, 颠倒黑白,尽睁眼说」 「等等。」柳舒言直接伸手到他面前, 打了个响指, 把人给吓卡词了,「您说得跟真似的,但我一句都听不懂。所以我想向您请教两个问题。」 唉, 袁姑娘就是太文明了,对付这种仗着自己能说话就连炮轰的老顽固就应该怎么气人就怎么来才是。 「一,把袁姑娘除名是因为规则,敢问是哪条规则规定女子不能上学读书?您定的吗,还是您张口就来?女子上学读书是吃您家大米了吗?」 柳舒言看他气得脖子都红了,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道:「二,既然您说我睁眼说瞎话——最基础的,《弟子规》中要求『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孔圣人亦曾言『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第62页 她扫向场中的书生:「请问万里书院诸位才子不是急着要来迎战才没顾得上整理仪容,那你们在门后是做了什么多人运动才会衣衫不整呢!」 第二问一落,看热闹的人都笑了出来,唏嘘道:「是啊,才子们不妨分享下是何种运动如此激烈?」 闹笑声中,书生们又羞又恼,如活鱼在沸水中煎熬得颈脖红赤。 「我们当然是要来应战的!」就在这时,一句话落得铿锵有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后走出了一位白衣宽袖书生,他袍间略有些皱褶,髮髻微松,但比起其他人可谓是齐整端正,了一点。 「须师兄!」他们也忘了方才须成文在不在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有台阶下了啊 书生们立时齐声附和:「没错!我们就是来迎战的!」 「就是太着急了才不小心摔了下。」 「对,就是这样!」 「不愧是万里书院的才子,应对挑战总是永保激情,冲锋在前。」柳舒言夹着剑,用力鼓掌。 「比!我们现在就比!」 「比就比!」 到了这地步,中年文士骑虎难下,只能甩袖愤恨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等柳舒言再怼,乐梦秋小姑娘就急着脚上前叉腰,怒瞪:「吃你家大米了吗!」 旁侧的人都笑出声来。祝梦旋也垂目掩唇轻笑。中年文士气得说不出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宿主,你可别把人家好好的小姑娘带狗了。」系统幽幽嘆道。 「这哪是狗呢,我是给她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柳舒言侧头。 察觉到自己收到了几张r级~sr级不等卡牌,她隔着人群搜索,兀地与苏老头对上了视线。那双鹰目着实吓人,好像能生生从人身上勾下一块肉来似的。 顿了顿,柳舒言朝他露齿一笑。 苏老头面色阴沉,甩袖转入了内院。 虽说是当场要比,但也需要些准备时间。经由着双方各派人商议,加之文沧城其它几家书院与城守的见证,本次踢馆比试分为四场:诗词,声乐、书画,以及骑射。 除骑射外,其它三场为了公平起见,都作默卷,监考人与阅卷人不得有利益关系。监考时,阅卷人需要迴避,而阅卷时需要全程公开,由台下的千人监督。 除了踢馆的姑娘们,以及万里书院的书生,还有三十个名额放给文沧城其余人,由城守从报名的人中抽籤选出。 最后,统共七十余人参加这次比试。 这是柳舒言说给乐梦秋的。如此,前来围观的人自然更多,一定程度上能减少暗箱操作的机会。 这天晚上,姑娘们都在客栈里聚在一起商量排兵布阵。百年权威被挑战,也不知道对面书院的师生们可能安眠? 柳舒言坐在屋顶上,托腮看着天上的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系统好奇地问道:「宿主,你是抠到客栈的钱都不愿付了吗?」 「对啊。」柳舒言嘆了口气,「再穷下去,只能把球球你卖了养家了。」 系统:??? 夜渐渐深了,主室的烛火终于吹灭了。有几只恼人的小老鼠也冒出头来,四处跑动。 柳舒言轻声落在他们身后,抬手把人敲晕,丢远,然后落回屋顶上,继续抱剑赏月。 第二日先比的诗词。赛台选中了城中祭祀用的广场。 姑娘们集体上场,而万里书院来的人里须成文在,还有那年花神节参加才子赛的几人也都来了,最年长的估计也就三十出头。 苏老头当的是阅卷人,与城守等人已在静室中迴避。而那天呵斥他们的中年文士是主监考。 他横眉看向一个个如花似玉、斗志博博的姑娘们时,眼神格外的不善,但到底不敢做得太难看,仍按着规程来宣布试题: 「第一场,诗词。以箱中抽出的词为题,写一首诗或词,限时一炷香。」 为了避免作弊,纸条都是现场抽人来写,再由主监考抽取。 柳舒言搬了张木板凳坐下。箱子轮到她面前时,为了凑趣,她也胡写了一个字丢进去,然后就悠闲地晃起了脚等待比赛开始。 没想到箱子刚收走,那被她一屁股占了大半的板凳上还能挤得下一个老人。 柳舒言侧过头,来人约莫已年逾古稀,身着文士衫,布料却是最普通的麻,甚至已经洗得发白褪色。背微驼,皮肤皱褶如被揉搓过的布料,髮丝雪白到寻不到一分墨色,长眉是白的,蓄到锁骨处的长须也是白的。但精气神很好,笑起来格外的慈祥,就像街边那种会骗小朋友糖果的老爷爷。 「小姑娘,机会难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一起去参赛啊?」他笑着看向她,「难道跟小姐妹吵架了?」 柳舒言眨了眨眼,回过头看向赛台,嘆了口气:「大概是有自知之明,胸无点墨,就不去献丑了。」 老人有些诧异:「看你在书院门前二问孙教习的灵巧,可不像没读过书的?」 柳舒言笑而不语。 而台上已开始抽籤,最后展示出来的词是「新月」。 月的意象一直丰富,圆月如盘,新月如镰,寄相思,托重望。 考生听到命题后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依旧紧绷的。不管如何,在主监考话音落下之时,铜锣敲响,一炷香也被点燃,插在了正中的青鼎上。 第63页 比试正式开始! 看着台上的人或在草稿纸上勾画,或已开始奋笔疾书,底下的人也不由地放轻了动作,连哈气都不敢大声。 偏生这时,老人又找她搭话了:「小姑娘,在你看来,万里书院拒绝女子求学的行为是否合理?」 柳舒言侧过头,看向老人家那副依旧是和蔼的笑脸。她不动声色,直勾勾地看着,而对方也没有迴避,似乎给出了自己全部的真诚。 「您别叫我小姑娘,说不定我年纪比您还大。」柳舒言冷不丁来了一句。 老人家愣了下,笑了出声:「至少我看着比你老,叫声小姑娘也不会占你便宜。」 柳舒言垂眸看向自己晃动的脚尖:「其实您问出这话的时候,心中肯定已有答案。而我的回答是,我认为存在不代表合理,且我始终相信不合理的事物终究会被取代。」 她抬头看向台上—— 袁青筠袁姑娘已经开始下笔了,她从抬笔开始就带有一种义无反顾,仿佛纸上写有荆棘满途,她亦不悔不倦。 宿问梅宿姑娘的名字真贴合她本人,「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仿佛让人看到白梅在迎霜傲雪。 祝梦旋祝姑娘手伤不知是否碍事,写诗还好,明天还要比声乐啊。 唉,乐梦秋小姑娘,挠头鼓腮的样子,差点让她绷不住,笑了出来。 「我观她们身上有光。正是因为有这些勇敢的人的存在,不合理的事物一定会被加快取代。」 老人与她一同看向台上,沉默了半晌:「你要不要与我赌一场?」 柳舒言眨了眨眼,没有开口。 「只要第三天的书画,你去参赛并获得名次,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老人一口气把话说完。 「宿主!」系统冒出来,蠢蠢欲动。 柳舒言吓了一跳,赶紧把它摁住,对老人苦笑嘆道:「您不想做就直说,何必定这么苛刻的条件。」 要她一个剑修去跟一群才子才女同台比试,还要拿到名次,还不如让她杀上妖王殿,趁着妖王不在,拆了他的家来得合适。 「拿不到名次也无妨。」老人慈祥地看着她,鼓励道,「你可以上去画一副五彩斑斓的黑。」 您说的时候,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然不等她犹豫,系统立刻blingbling地发光:「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参加书画比赛】,【获得前十排名或画出一副五彩斑斓的黑】,可选任务其一完成!」 第37章 039 高山流水 第一日的诗词比试, 前二十的卷面评出后,会取了煳名纸在广场黏贴公示。 午后,姑娘们早早就占好了位置等着唱名。 「这像不像他们考官高中贴的皇榜?」绿衣姑娘抱着旁边黄衣姑娘的手, 激动地摇着,「上面真的会出现我的名字吗?我是不是也能得个类似进士的?」 「放心好了, 不会出现你的名字, 只会有我的。.qへq.」 「诶, 你怎么说话的?」她们嬉笑推攘了起来,「要有我的,我得把卷子扒拉下来甩我阿兄脸上, 让他整天嘲我不通文墨。」 「我也要留着,回去挂在书房里日日欣赏!」 二十多个姑娘又激动又紧张,三三两两互相鼓舞。旁有等待的人被闹得不行,刚发出了一声嗤笑,想要嘲讽,一颗栗子就从天而降正中了他脑门。 「痛痛痛。」他捂着后脑,抬起头,只见一位黄衫姑娘横坐在树干上,悠闲地晃着脚, 一手挽着剑,一手包了几颗小板栗。 见他看过来, 她歪头笑了笑,包着板栗的手故意露出一颗, 食指轻轻比在唇前。 不等他开口, 那颗板栗就被弹出,人群中又一个人低头唿痛。而姑娘手中的板栗还是四颗,无增无减。书生咽了口唾沫, 默默离开广场。 人越来越多,万里书院的书生也拉了队前来等榜。表面上倒都是从容自若,但哪有不紧张的,无外乎是故作镇定罢了。 不久后,城守与几位阅卷人一同上台。城守手中的盒子,放的就是评阅的结果。 「袁姐姐,你不要紧张。」袁青筠左侧的手一热,她低下头,对上了乐梦秋的鹿眼,汪汪地仿佛印有了一潭清泉,让人心生温暖。 「我不紧张。」她抽出手拍了排小姑娘的头,「我一定会榜上有名。」虽是如此笃定,但她袖中的手还是握出了汗,所以只能藏着,不敢让人知道。 「咣——」铜锣敲响,城守当着众的人面打开锦盒。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打破了陈规与惯例。 文沧城以儒学为尊,一向被视为圣学的殿堂,更应该欢迎所有对儒学感兴趣的人一同努力,撑起我儒道之光。才学该论才华,论品行,而不该先论男女。」他拿出了最上面的一份卷子,交由副手沿着赛台向四方展示。 袁青筠的眸色黯淡了几分,虽然为了避免被认出字迹,她们都有特意练过字形,但她还是能认出这不是她的答卷。 两圈后,城守拿出裁纸刀,去掉了煳名纸,宣布:「本次诗词比试第一名,须成文!」 「须公子文章天成,未来可期。」 万里书院的人欢唿鼓掌,被围在其中的书生腼腆地转着,试图让他们安静下来。耳畔突而有风声,他下意识举手,一颗板栗不轻不重恰好落到他掌心。 须成文抬起头,对上黄衣姑娘微弯的眉眼,忍不住弯了嘴角。 第64页 「第二名,」裁纸刀已经除了第二张煳名纸,城守顿了顿,然后露出笑容,「袁青筠。」 「袁姑娘一炷香的时间,诗词各做了一首,互相辉映,又各有意趣。才思敏捷,不愧才女之名。」 「啊啊啊啊袁姐姐!」乐梦秋跳起来抱住她,「太好了!」 姑娘们方才低落了片刻的情绪,立时被点燃了起来:「上榜了!我们有人上榜了!」 「我们会有更多人上榜的。」这是开始,是她们一起努力争取到的好开始。袁青筠心跳得极快,鼻头有些酸涩,她赶紧仰头看往赛台,也免得让自己当众洒泪。 最后卷子展示出来后,头名是须成文,袁青筠第二,第三名是万里书院的书生。但前二十名里姑娘们统共占了八名,已是不错的成绩。 姑娘们打下了漂亮的首战,在广场上欣赏够了后,赶紧回去准备接下来的比试。 第二日,声乐比赛,无疑是祝梦旋的主场。须成文没有参赛,万里书院派出的是当年曾与她同台合作过的顾经国。 两人同选了古筝。抽籤顺序是顾经国第八,祝梦旋第十,几乎是前后脚。 这场监考员只有两名,城守与其他几名评卷人坐在了屏风后,背对着舞台听曲打分。 轮到顾经国时,青年青巾宽袖,初试音后,一曲高山流水,恢弘处隐见群山云绕,猿声嘶鸣,飞鸟清脆,细处又如流水潺潺,落石清晰。最妙的是那种得到时的喜悦,失去后回首的孤寂从曲中溢出,饱满得让人沉溺,痛惜得不能自已。 中一人敲的是擂鼓,慷慨激昂,直把上一首遗留的愁绪敲散,带入到那段豪情澎湃,铁马冰河的沙场搏杀。然最后鼓槌一震,节奏放缓,仿若旧梦不散,晃眼天明,一切成空,山河不復,英雄已成冰冷的事迹。 连城守都抑制不住,眼角含泪,垂目擦拭。 无论是意,还是情,前面几人都几乎做到了极致。本是姑娘们最有把握能拿下第一的声乐,反倒成了最胶着和最不可知的。 「祝姐姐选择的是哪首曲目?我记得她说过,但我想不起来了唉。」看着台上已入座试音的少女,绿衣姑娘自己紧张得一哆嗦,「我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 「我们要相信祝姐姐!」乐梦秋坚定地点头。 按理说,这时应该选一首激昂的,节奏明快的,硬碰硬去破了上一人的鼓面阵。但从祝梦旋起手的流调,倒像是一首宁静的、温婉的。 众人的心跳依旧紧促,还未从沙场中撤离,转眼间仿若已经「天黑」了,一轮清月从江面印上。 太静了,让人听困了。甚至有人倚在案上偷偷打了个哈欠。 但顿了顿,抬眼一看,游船过柳,花灯彩簇,风景很好啊。 月下,江面中央,有人在起舞,身姿妙曼,轻盈如仙。足尖一点,涟漪一圈圈地散开,银鱼腾起,长尾一甩,水花溅起了晶润的水珠。 珠子滚落到了荷面上,浑厚转为了清脆,节奏变了! 舞女弯腰旋身,纱裙展圈如盛开的牡丹。一群飞鱼跃出了水面,展开了鱼鳍,腾空而起。风拂过彩灯,光影绚烂,月光渐渐在水中摊开。 「好美啊。」不知何时,众人都已沉浸在这幅美景之中,心旷神怡。 而这时,台上的少女手腕一抖,再次变奏,鱼跃龙门化作了飞龙,动静之大闹得游船翻面,游客都落入了水中。 急了,乱了,场面吵杂得让人心慌。 柳舒言垂目,见祝梦旋左手方一瞬抖得过大,眉心也蹙起,只很快她曲中的游龙马上回身,接住了落水的游客,带着他们腾云驾雾,进入仙宫。 最后赏了一夜美景,月下日出,重回人间,恰恰芳年。 「好!」余音绕樑,满堂喝彩! 祝梦旋右手抱起古筝,左手斜搭在上头,清冷如月下仙子。她躬身朝众人一礼后,挺直腰背,款步走下台。 掌声依旧未断。 一只骨节分明,略有些粗糙的手伸到她面前。祝梦旋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顿了下,把怀里的古筝地给她。 柳舒言抬手接过,再次伸手。 祝梦旋垂眸,才轻轻放上自己的左手。 「完了,本来只是脱臼,现在直接骨折了。」 「哦。」 这声「哦」可太有灵魂了。柳舒言看着少女撇开头故作平淡又带了几分自豪的样子,笑了出来。 祝梦旋的唇角也微微勾起,只没多久,她就痛唿出声。 ——有只狗子故意趁别人笑的时候掰人家的手,很用力的那种。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祝梦旋的sr卡【高山流水】,点开卡池可见~」 不愧是祝姑娘,连给的卡牌都是曲名。明明是掰手,都能想到山水,妙啊~ 而这场比试,没有意外地,是祝梦旋取下了头名。接下来就是第三场,书画。 姑娘们除了乐梦秋和要养手伤的祝梦旋,其他人都报名了。而书院那边须成文、顾经国几人都参赛。 在台上见到柳舒言时,须成文很是惊喜:「柳姑娘,你果然懂画。」 其实你可以不用说这么大声的 顶着姑娘们,特别是乐梦秋敬仰的视线,柳舒言捂住脸,很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跟诗词比试不同,书画的成品可是要作为装饰装点在文沧城的广场和街道上。那个糟老头子真的坏得很,等她报上名了,才宣布这条规则。 第65页 柳舒言揉了揉脸颊,强迫自己镇定。大不了她以后都不来文沧城了,大不了罗剎榜再被人嘲一句「书画双绝」,反正她不买!不看!就不会知道! 书画比试同样是从箱子里随机抽题,但时间延长至三炷香,不充裕,但也勉强。只见城守把手伸进了箱中,摸出了一张—— 白纸! 城守还特地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还真是一张白纸! 几个监考人面面相觑:「重新抽一张?」 「算了,这也是天意。」城守摆手,笑道,「这次就交给大家自由发挥,指不定能创作出更多的佳作。」 「宿主,这张是你放的吧?」系统冒头问道。它记得她当时落笔后觉得不好看,就偷偷换了张白纸。 「早知道」她随手写个「剑」字,都比这个结果好。 难道天意都要她画一张五彩斑斓的黑吗? 从上了这赛台,她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唉。 一炷香插上了青鼎,比试正式开始! 柳舒言厚着脸皮举手:「这位监考大哥,我想多要一张画纸。」 「是纸出问题了?」来人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检查。 「不是。」柳舒言一脸深沉地摇头,「单纯是觉得我的才华,区区一张纸还容不下。」 第38章 040 五彩斑斓的黑 要画什么好呢? 系统也很好奇:「宿主,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吗?」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柳舒言嘆了一口气,取来水彩铺开在彩盘靠上的位置。 这次比试每人只提供了红、黄、青三原色,以及黑白二色。想要其它的色彩, 需要在盘中自行调配。 她先取了一张画纸,用镇纸压牢, 从笔筒中选了一支中号的毛笔试了下软硬, 尔后蘸水从彩盘自上而下又绕回「之」字行了一圈。 颜料在水润下晕染开来, 又与旁边的原色撞出了一种新的颜色。 柳舒言直接提笔在纸上抹出了一个「黑」字。 方才给她递纸的监考员巡查时特意在她身后顿了顿。未描画就先题诗的人很少,但也非没有,就如向来倡导绘画先整体再局部, 上色先大块后细节,但也有大家喜从细节着手。也许眼前这位小姑娘才华横溢,从第一笔就能透露出与众不同。 「黑」字开口的文章,她是看中了哪一篇?亦或是她自己写的诗? 监考员又等了等,看到小姑娘轻转了笔桿,换了另一侧笔锋着色,又写了一个「黑」字。 双「黑」齐下,潦草的行笔可见风骨决然,而且这种打翻颜料盘的用色技巧连绘画都少见, 更不提用来写字了。 斑斓的色彩,乱而不杂, 定是一篇旷世佳作!也不知道她打算用何种画面来匹配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字啊? 监考员停下脚步,生怕自己错过了精彩的画幕。 不知不觉间, 半张纸上都是五彩斑斓的「黑」。 他不信邪, 直直盯着纸面。 等最后一个「黑」字落在了右下角,彩盘里的颜料也在多次取色中完全混合为浓黑。柳舒言把笔投进了水缸里,方要伸个懒腰, 就被桌前一个黑脸的中年人给吓着了。 娘耶!怎么会有个门神杵在这里,好似她欠了对方上万灵石一般!她不就多拿了一张纸,至于吗? 然不等柳舒言开口,监考员愤怒地瞪了她一眼,甩袖离开。后面再巡逻的时候,他都远远避开她十尺,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这人什么毛病啊?」柳舒言一脸莫名。 「大概是被你溢出的才华吓到了?」系统同样不解。 「哦,怪我。」 青鼎上刚换上了新香,还有两柱香的时间。 柳舒言看向剩下的一张画纸。可惜不能提前交卷,无敌就是这么寂寞。她挽袖洗了笔和彩盘,重新铺下颜料。 「你要再来一张五彩斑斓的黑?」系统问道。 柳舒言摇头:「再来一张,岂不对称了,白给文沧城送一副门帘?」她才不要呢。已经完成任务了,她现在想画什么都行。 换了一只小号的画笔,柳舒言托腮看着纸面,随手画了半个圆弧。 「这是啥啊?」 柳舒言想了想:「月亮吧。」 恰好第一轮诗词抽到的是「新月」,她转笔补了半边,一弯如镰的清月挂在了高空。 笔尖沾了黑墨,她肆意在月下涂抹,像狗爬似的。然几息后,阴山密林跃然在纸上,反倒让她自己愣了下。 这意境,像极了那一年端午,掉落在猎人坑洞中的小女娃抱膝抬头看到的景致。 阴森空寂,和不可逆的悲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下意识画出的竟然还是这样的画面。 「好黑啊。」系统感嘆道,「五彩斑斓呢?」 「谢谢提醒。」柳舒言笑了笑,站起身来,重新蘸了墨。她闭上眼,放空自己,再睁开眼时,她承接了密林在画纸中下部开始勾勒。 青黄相融,辅以红朱,竹林角亭从左侧一一显形,线条凌厉如刀削。 华灯翠瓦,月光洒落,以白彩点上高光,加以柔黄压色,渐生暖融。 夜深渐深,不要用怕大面积的阴影和暗色,越暗反而会衬得篝火旁的景致更加明亮。 一坛逍遥酒,三尺凌云剑,仙人乘风而来。 第66页 整齐的席面变得凌乱,案上有人还在大口喝酒,放声高歌,有人已然醉倒拥着剑趴下。髮髻松散,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又如绒毛一般细软蓬松。 柴枝碳化断成了两半,火星跳起了三两点,青烟直上,又被风吹弯。竹影婆娑,彩缎纷扬。 柳舒言把笔尖放入水缸中揉刷,颜色一层层地晕开,清澈的水又混成了黑色。 她退后两步,看了整张画面,再转眼看向青鼎。不知不觉,第三炷香也只剩下一指长短。 柳舒言垂眸,换了大一号的软笔重新在黑墨上取色。她挽起衣袖托住手,笔锋落在了上方的密林处,轻轻团着运笔,尔后往边线一压。 阴森的丛林化做了仙山,云雾缭绕。 她再点了白色在细节处描绘。剑尖落了锋芒,画面也一层一层地明亮、生动起来。 黑暗中,因为有光,而会逐渐被色彩点亮。 最后,她心念微动,换了小号的硬笔,在月下留白处轻题: 「明月相照,闲云野鹤,有酒乐逍遥。 怀望相顾,御剑乘风,除魔天地滔。 ——记生辰宴」 「宿主,原来你不止会写草书啊。」系统惊奇道。 柳舒言笑着看向那手字,也跟着感嘆:「是啊,原来我还会写行书。」 她一度以为自己甚至都不会好好写字了。每次握笔时,都会下意识想起阿爹阿娘手把手教她练字的画面,然后就是 后来连师父都放弃了,让她直接从草书练起,导致字始终没有正形。 而这次真的没想到啊。她自己也觉得奇妙,心也暖洋洋的。 待到要落款时,柳舒言忽而想起之前系统的【装饰】任务还没做。她厚着脸皮,举手再要了一张纸。 监考员特意换了另一人给她取纸:「是才华又溢出了吗?」 柳舒言摸了摸鼻樑,一身正气地接了,然后提笔认真构思了一番:「柳」字太宽了,「舒」字结构不巧,还是「言」字好,对称、笔画又少。 草书和行书都拟了几遍,她想了想,尝试不连笔把笔画扭正,一个状似簪花小楷的「言」字先是歪歪扭扭地出现。她再试了几次,才渐渐成形。 不好看,但也写成了。 「幼时才学过两年,我竟然还记得。」她呢喃嘆息。 系统blingbling地发起光:「宿主,你真棒!」 柳舒言愣了下,笑出声来,腰也笑弯了,直被黑脸的监考员狠瞪了一眼才好险没把砚台也打翻了。 赶在那一小截香段落下来之前,她重新誊写满意,才打算往画上落款,这时系统又跳出来:「宿主,你把小心心树加上了,却不带上我!」 这哪跟哪啊? 柳舒言在它的控诉下,仔细观察,才发现自己把「口」写的有些像心形。 行吧,反正已经算是她的「独创」字体了,她在「言」字外加了个圈:「这是你。」 「口」字干脆就用心心代替,「言」字上方一点改做柳叶,三横刚好代表师父、师弟和师妹。 专属标识完成啦! 在系统如彩球一般发光下,她把拟好的标识誊在画卷上,时间也刚好用完:「这个位置够显眼不?」 「恭喜宿主完成【装饰】第一步任务,奖励【装饰】熟练度+1,四面骰+1。」系统满意地通报,「【装饰】第二步任务,请宿主将附有专属标识的物品赠送给他人,完成后奖励熟练度+1,四面骰+1。」 一次几乎完成两个任务,柳舒言也快乐起来了。 她把笔放下,三张画纸,签名页自己扣下了,五彩斑斓的黑放在祝酒图之上。而黑脸监考员来收卷时,脸色肉眼可见地更黑了。 她无所畏惧地摆摆手,跳下了赛台。姑娘们聚到一起讨论了下彼此研画的内容后,又谈起第二天的骑射比试:「秋儿,明天就看你的了。」 没想到的是,乐梦秋犹豫了一下,低头拉住了柳舒言的袖子:「柳姐姐,你能否替我参赛?」 柳舒言没有说话,垂目看着她,身边的姑娘急了起来:「秋儿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我没有。我只是」小姑娘不觉握紧了拳头,呜咽出声,「之前驾车出了祸,我不敢上马了,对不起」 姑娘们沉默了下来,互看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劝导。她们会骑射的人不多,而这些人里向来是以出身将门的乐梦秋最为出众。如今乐梦秋怯场她们看向了那个似与她们一处,又游离在她们之外的姑娘。 系统又蠢蠢欲动,但这次柳舒言把它摁住。 黄衣姑娘抱剑摇头:「我固然可以参加,甚至我可以放言论骑射,这里没人比得过我。」 儒修本身修炼进阶就很玄学,这里比她修为高的,没她年轻,一把年纪了也不可能上场比武;而比她年轻的,修为定没她高。即使不用灵力,但修为境界在,她定为第一。 「拿我的长处与你们比是胜之不武。而且我也不愿掩盖你们的胜利成果。」柳舒言拍拍小姑娘的头,「这是你们的道,是归属于你们的荣耀。你们经歷了多少艰难险阻,才一步步走到这里。与输赢无关,你们早已是赢家了。」 姑娘们一个个热泪盈眶,捂着唇泣不成声。 「所以不要怕,去参加就好了,不要留有遗憾。我会在台下为你们加油的。」黄衣姑娘笑着鼓励。 第67页 乐梦秋哽咽着刚想抱住柳舒言,面前突然多了一张画纸:「?」 「这是带有姐姐专属标识的能量符,已经加持了祝福。」柳舒言面不改色的说道,「虽然姐姐不能帮你比试,但是带上这道符,你一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乐梦秋感动地接过:「谢谢柳姐姐!我一定可以!」 【装饰】第二步的任务也完成了√ 第39章 041 消寒 「恭喜宿主完成【装饰】第二步任务, 奖励【装饰】熟练度+1,四面骰+1。」 好耶! 系统顿了下:「你的亲手制作的装饰物已经得到别人的认同,是时候让更多的人一起欣赏, 并藉此拓宽你的社交圈。恭喜触发宿主【装饰】第三步任务!」 「请宿主将带有专属标识的装饰物赠送给更多的人。目前进度:0/10。」 柳舒言识海中的系统音方落,就在她想计划一下的时候, 突然被一群漂亮可爱的姑娘们围住了:「?」 只见如翠竹坚韧不拔的袁青筠小姐姐, 还有如寒梅傲雪的宿问梅小姐姐清了清嗓子道:「柳姑娘, 那种符,不对,是你的画还有吗?」 柳舒言:「」 系统:「」 这种刷分的快感是怎么回事, 还带送上门的? 系统默默把自己沉进了海里,自闭了。是它不够严谨,还是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对于【装饰】的第四步任务,它一定要好生斟酌。 噗呲。柳舒言紧抿住嘴角,撇开头,恰好对上圈外祝梦旋「看破一切但老娘就是不说」的眼神。柳舒言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然后淡定大方地点头:「当然有。」 如果加上书画任务的奖励,她一上午就攒到了4颗骰子,拉磨的驴都没她能干√ 然而柳舒言没等来书画比赛的结果, 先等到了骑射比赛的开始。 乐梦秋赛前还有些紧张,但等鸣钟一响, 她把「符纸」往衣领一揣,背着剑篓子翻身上马, 眼神只剩下坚定。 「小秋加油!」 马蹄飞踏而出, 乐梦秋双腿夹紧马腹,放开缰绳,挽弓取箭, 在快要经过第一个固定靶位时绷紧弓弦。 正中靶心! 姑娘们霎时忘了矜持,在观赛席上尖叫鼓气:「小秋真棒!沖鸭!」 她们话音未落,乐梦秋已经射中了第二个固定靶,再是第三、第四一共九个,还有一个游靶。 游靶在第七和第八个靶位之间突然飞出。座下的马被勒得速度变慢,马头略有偏移,乐梦秋惊愣了一剎,带待挽弓时只勉强射中了靶面。 小姑娘咬牙,捂着领口深吸了一口气,第八个靶离靶心差了半寸。她一夹马腹,加快了移速,合眼再睁开,最后一个靶——正中! 姑娘们欢唿着把手都拍红了,乐梦秋跳下马,走了没两步还是捂着脸哭了出来。她可能没有发挥得很好,但她做到了! 骑射比赛最后会根据射中的靶数以及用时评选出分数最高的前二十人。最终乐梦秋拿到了第三名。 即使书画比赛的结果还未公布,但这四场比赛下来,一切都摆在明面上,高傲如那通早前放言妇孺之争的才子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不如这群小女子。 而姑娘们已经能够昂首挺胸地出入文沧城,不再在意别人的眼光。甚至已经有书院向她们伸出了橄榄枝,邀请她们入学读书。 她们的才华不输男子,也证明了自己。无愧于心,顶天立地,如果她们得不到尊重,有问题的也该是这个世道才对。 而相比于她们的放松自得,万里书院的评卷阁内却是另一副场面。原因是一张夹在满纸五彩斑斓的「黑」字后的一幅画。 「寥寥数笔,窥出了阴翳和悲凉,却又有风流洒脱,让意境能够挣脱而出后,展现出透纸的热闹和温馨,是一幅能散发出温暖的画。我认为当得上品。」正中央的案桌上鬓髮须白的老者给出了高分,但他次席的另一人坚决反对。 「郑大家曾言:要知画法通书法,兰竹如同草隶然。书画本一家。」鹰目灰布衫的老头拍案而起:「任你夸出个天花乱坠,都掩盖不了她就是在乱画!」 「笔法稚嫩,下笔粗细不匀,东一笔西一笔,结构散乱,竟然还能晕墨,分明从未认真习过画!连字都不会写!」 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动,连一刻都静不下来:「从学堂中随便揪一个黄毛小儿都能画得比她好。你若是让她榜上有名,让其他人如何自处?把万里书院的名声置于何地?」 儒学圈内的两位大能者不顾形象起了冲突,其他评卷人皆低头如鹧鸪,一声不敢吭,氛围极其压抑。 幸好中央的老者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难处,主动开口:「逸春,你与我去书房一躺。」 等鹰目老头,也即苏逸春,骂骂咧咧地跟上去,其他人齐齐松了口气:「院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知道呢。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吵不是正常的吗,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动手」 众人面面相觑,偷听又非君子所为,只能看向未评完的一堆画,赶紧行动起来。 而另一头,方进门,苏逸春就甩袖怒斥,态度未因为仅两人相对而有所和缓:「老柏,无论你与我说什么,我皆不会同意你这玩闹似的举措。」 「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般冲动意气?也不看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住。」柏经义并不怕他,笑容依旧祥和。 第68页 他越过他,衣袖相擦,老人走到书桌前,抬头看向墙上的画,「这幅九九消寒图,你可还记得?」 苏逸春虎着脸走到他身边,两人隔了一臂的距离,他也抬起头。 消寒图成九九之数,共九朵梅花,每朵九片花瓣。每日涂一片,九九八十一天后,恰恰寒冬遁去,暖春降临,万物復甦。 文人墨客会涂,闺中女子喜涂,甚至垂髫小儿也会添一笔。寻常得很,也颇有趣味。 「这幅画,你从初见开始,就想向我讨要。你可还记得为何会喜欢这画?」柏经义侧头问道。 「这幅画笔画稚嫩,应是小儿戏作。却胜在浑然天成,灵气满溢。」苏逸春脸色微松,「若论画技,可以说是一塌煳涂。但习画多年的人也画不出它的一分灵满和生机。见画,如见花开,如沐暖春。」 「是啊,所以当初看到后,我就厚着脸皮也要把这幅画讨要过来。」柏经义转过身,正对着他,「所以,人没变。为什么画作的孩子现在站到了你面前,你却要这般贬低她呢?」 苏逸春勐地侧身,难以置信,唇瓣微颤却说不出一字。 柏经义点了点头,表示他没听错:「就是她。她长大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画画,还是读书,这些本身该是没有门槛的。只要拿上笔,甚至一根树枝,我都能蹲在地上画上一笔。」 「有人有天赋,从一开始就领先于其他人,最后成为了大家。有人天赋不及,但他愿意去努力,愿意用心,愿意投入,所以他最后也成了大家。」 「像我们这把年纪的人,一路走来应该看得更清楚才是。逸春啊,」他嘆了口气,「我们更多的应该去帮助他们,而不是增设门槛,圈地自满。」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天下昌平,河清海晏,让所有人都能自由快乐地读书,不才是我们曾经立下的宏愿?不才是我们创立万里书院的初衷吗?」 苏逸春低下头,沉默不语。 柏经义抚须感嘆道:「这幅画刚挂起时,我是心喜和期待。我还和乐山兄约好,等她大一点,就跟我学画。后来是痛心和愧疚,所以我不曾取下,望能一直警醒自己。而如今是遗憾。」 「如果当年听闻噩耗后,我能早点赶去,是不是就能免去她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而这世上是不是就能多上一位书画大家呢?」 「逸春,不要让我们的遗憾影响到孩子们。」老者抬袖一点点拭去眼角的泪,嘆了口气,「如果你还喜欢这幅消寒图的话,就送给你了。」 他拍了拍不知何时藏进了袖中的两卷画纸,颇为感慨地露出笑容:「现在我有新的画了。」 第40章 042 承诺 书画比赛的结果在近傍晚时分才公布。 柳舒言正点了一桌美食, 准备把这边的特色都尝一遍后就隐姓埋名,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只要她跑得够快,「书画双绝」的名声就追不上她。 没想到的是, 她刚双手并用把这道「步步登高」扒开,乐梦秋就沖了上楼, 大口喘气:「柳姐姐, 我可算找着你了!祝姐姐跟我说你在这儿时, 我还不敢信。」 「是饿了要一起吃饭吗?」柳舒言挑起一块色泽金黄的排骨丢进嘴里,正想再临幸哪一盘时,却是乐梦秋冲过来, 直接抱住她的手。 「柳姐姐,先别吃了。你书画比试得了名次,现在大家都在等你承名呢。」 「你听错了吧?」卧槽公开处刑吗!是谁这么狠要搞她! 「白纸黑字,还有柳姐姐你的专属标识,我们人手一张怎么可能认错?柳姐姐,你快跟我来。」小姑娘扒住她的手就想往外跑。 柳舒言都惊住了。来什么?她现在就跑路! 「等等,我有东西落下了,我要回去拿!」 「不急。柳姐姐你先跟我去,东西落下了我回来帮你拿。」 世风日下, 人心险恶啊 等柳舒言被拉到书院门口看榜时,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十分古怪, 唯有努力蹦高的乐梦秋小姑娘分毫未觉。 一袭白衣,清冷绝尘的袁青筠走了过来, 先看了眼乐梦秋, 再看向她:「柳姑娘?」 「是我。」柳舒言清了清嗓子。 「你这是」袁青筠看向她的脸,想笑但努力憋住。 「哦,出门太急不小心摔到了, 只能应急买了张面具。」柳舒言扣紧脸上的罗剎面具,幽幽嘆了口气,「怪我脸皮太薄了。」 噗呲。系统直接在她识海里笑得滚来滚去。 好容易让她挤到了前排,那个持榜的中年文士竟然就是那天黑脸的监考员,他蹙眉盯着那张恶鬼面具,额头的青筋似乎在跳:「你就是柳舒言?面具拿下来。」 「唱榜颁奖为何要看脸的,难道长得好看就能加分吗?虽然我很好看没错,但这位教习,你不能带头传播错误思想。」柳舒言面具扣得更稳了,生怕他新仇旧帐一同清算。 中年文士果然脸又黑了,血压蹦高了几尺。一听这不要脸的发言,他就知道定是那只傢伙没错了。 「恭喜你,」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第十名。」 不是第一!柳舒言松了口气,还以为真有人要搞她呢。看来还是她太过优秀了。 「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参加书画比赛】。奖励【沟通】熟练度+1,四面骰+1。」系统结算得很快,「由于宿主两条任务都顺利完成,追加奖励。」 第69页 「恭喜宿主获得头衔【书画双馨】,经验值+150!」 「开启事业线后,完成任务会有一定的机率刷出头衔。根据头衔获得的难易程度,奖励相应的经验值,请宿主继续努力~」 升级的系统音马上响起:「恭喜宿主升到10级,生活系统称号已更新为【笨鸟先飞】,lv10(1000/1500),奖励四面骰.qへq.+4,抽奖券+2。」 她终于不是【生活白痴】啦。 柳舒言看了下系统面板,颇有点成就感。在事业线下端,五个选项中,唯有【成为剑尊】这一条是亮着的,而【书画双馨】这个头衔还格外显示在【成为儒尊】之后。 系统解释道:「目前你只能选择单职业发展,且仅有一次更换职业的机会。等你实力变得更强以后,才能选择发展副业。而取得与目前职业匹配度高的头衔,会获得更多经验值。」 也就是说,如果她当初选择成为儒尊作为职业发展目标,那取得【书画双馨】这个头衔就能带来300的经验值。 「谢谢,看来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柳舒言感嘆道。 监考员大哥瞪了她一眼,缓了几口气,才继续宣布接下来的名次。 就在他以为顺遂之时,刚放开声:「第十九名,薛安。」 又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人走出,人群立时热闹起来。 中年文士直接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你就是薛安?」 薛安? 柳舒言回过头,下意识握紧了长剑把姑娘们都挡在身后,只见戴着血脸鬼面,身量高挑的黑衣少年在嬉闹声中,一步一步向门口走来。 「你也是长得太好看了才把脸挡起来的?」一天遇上两个刺头,中年文士觉得自己要气升天了。他就不应该接这活儿! 少年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又仿若有个微翘的钩子:「不过平平无奇。」 说罢了,他抬起手,食指与拇指张开贴在面具上。随着鬼面被一点点取下,少年的容貌展露在众人面前。本伸长脖子欲一窥究竟的人顿时扫兴地站回原处。 一点都没有谦虚,着实是丢到人群里就再也扒不出来的平平。 「宿主,你认识他?」系统在识海内问道。 柳舒言眨了眨眼:「倒是认识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不是什么好人。」 「柳姐姐?」直到乐梦秋踮起脚尖伸手在她面前晃,柳舒言才回过神来,瞥向少年消失的方向,垂下眼眸。 乐梦秋提醒她:「那位老爷爷在问你话呢。」 书画比赛的结果已经唱完名了,但人并没散去多少。柳舒言抬眼看过去,见到那位鬓髮须白的老头子站在书院门前正中央的位置,又笑眯眯地看着她,朝她招手。 柳舒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过去后就听他问道:「我们的赌约,你已经完成了。可曾想好了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他身后的人,显然不知道有这事儿,苏老头、包括几个中年文士立刻瞪向柳舒言,生怕她狮子开大口似的。 柳舒言想摸鼻子,结果只摸到面具。她顿时支棱起来,不负众望地问道:「答应什么都行吗?」 一群老书生集体炸毛,就差一声令下上前把她撕了。反观老头子本人神清气闲,笑容不改:「什么都行。」 「那好,」戴着罗剎面具的姑娘把剑扛在肩上,低下头,「你给我煮一碗面煳煳吧。」 除了她,所有人面容一僵,皆怀疑自己听岔了。老头子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甚至都古怪起来:「你确定?要我干啥?」 「煮一碗面煳煳。」柳舒言重复。 「煮啥?」苏老头先跳了出来,指着她问道。 「面煳煳。」柳舒言也来气了,又不是跟他说,他这么积极做什么,「您话都听不清还到处蹦跶,是赶着碰瓷吗?」 「你知道你在叫谁给你煮面吗?」若不是身后的人及时拉住,苏老头就要冲上来噼头盖脸臭骂了,「君子远庖厨。你这是在羞辱人!本来我已想着」 「好了好了,逸春你先冷静。」老头子打断道。他转头看向柳舒言,也不知道透过一张恶鬼面具能看出个什么来,他嘆了口气:「你确定吗?我以为你会让我同意你身后的姑娘们进入万里书院读书的。你要不要问下她们的意见?」 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柳舒言没有回头,背梁依旧笔直:「这个条件是我赢下的,自然由我决定。」 「柳姑娘说得对。」袁青筠当先站出来同意,其他姑娘们也跟在她身后。 柳舒言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她们已经证明了自己,也向天下证明了女子不输男子。若是万里书院还要靠我这个条件才肯借驴下坡,那我只能认为是万里书院格局小了,是万里书院配不上她们。」 「你!」若不是须成文几个年轻的学子也上前拉着,这群老顽固就差上来与她拼命。 「你说得对。」却是老头子笑了出来,甚至拍了拍苏逸春的肩膀,「老苏啊,你看你,连个小女娃的格局都不如。」 「恭喜宿主收穫了人物:苏逸春、孙楠卓、狄文栋的sr卡【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点开卡池可见~」系统勐地亮起了数个提示音。 呸!柳舒言叉腰示威。 「我答应你。」老头子嘆了口气,看向柳舒言,然后看向她身后的姑娘们,最后看向挤满了街道的众人。 第70页 他微驼的背像是长年躬身,日久再也挺不直,皮肤皱褶如被揉搓过的布料,文士衫也是洗得发白,就如同一个穷酸普通的老书生。但他这一步站出,却让人如清风拂面,心绪宁和,就像看到了一枚在岁月洗刷下更加温润厚重的玉石。 「你们可能很多人都没见过我,当然这很正常。」他笑道,「我是万里书院的院长柏经义。」 人群瞬时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吱声。 若说文沧城是儒学圣地,万里书院是朝圣之处,柏经义就是里程碑似的「圣人」。他一生谱写的经典,以及创立书院,推进文沧城的建设等行为都在儒学的传播上做出了重要贡献。 他曾也是一代人的心之所向。曾经多少人为了拜在他门下,程门立雪之事没少仿效。可惜他多年前就已经闭门不收徒了。 「四十年前,我与逸春等好友一同创立了万里书院,想的是能让更多的学子有一个静下心来学习和成长的地方。那时求学的多是男子,所以渐渐也就变成了只收男子。但读书人,是人读书,而不是分男女读书。」 他顿了顿,笑容更大:「我很高兴能有这样一群姑娘们站出来,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和狭隘。」 那一个鞠躬下来,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书院里的书生甚至哭了出来:「院长,不至于」 老人摆手,拒绝任何人搀扶。他看向袁青筠:「万里书院不会拒绝你们入学,但需要你们通过考核,可有问题?」 「没问题。」姑娘们含着泪齐齐摇头。那可是柏老啊,她们父亲都要跪仰的人。她们竟然得到了他的认同! 「你们也是。」他回头看向书院里的书生,再看向外头的人群,「万里书院近期会组织一次考核,面向所有人,不分男女,不分内外,就与这次的比试相似。通不过的,不管之前是否在书院里就读,一律开除。」 「沧海书院亦是!」 「望山书院附议!」 「」 几大书院的院长齐齐出来唿应柏老的话。 登时没人敢哼声,都被吓愣住了。 原来这次明面上是姑娘们上门踢馆,万里书院学子迎战,其实也是文沧城迎接时代的浪潮而面向所有人的一次考核。 也不知道是早有预谋,还是顺势而为。 但能肯定的是,皆离不开一个人从中周旋。柳舒言看向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头子,默默把肩上扛着的剑放下,看起来乖了不少。 「小姑娘,跟我来。」老头子顶着众人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朝她招手,「给你煮面煳煳。」 第41章 043 面煳煳 如果目光有实质性伤害的话, 柳舒言跟在老人身后这一趟,一定被捅成了箭猪。 「小姑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帮我烧柴。」 老头子笑眯眯朝她招手, 柳舒言迟疑了片刻,还是认命地上前。为了省事, 她偷偷捏了张下品火符扔进了灶里, 然后装作生了火的样子, 随手往里头塞了几块大木头。 「怎么能烧干锅呢?你要打水加进去。」 柳舒言伸手指着自己,不敢相信:「我打?」 「难道要我来?」老人驼着背,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然后拿余光瞄她。 柳舒言:「我想起定了的一桌席面还没吃完,我们下次再约。」 说罢了,她提剑要走。然不等她出门,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脑袋从门边探出,对她虎视眈眈,似乎她敢迈出一步就犯了滔天大罪。 柳舒言无奈地回过头,用眼神询问:至于吗? 老头子咳了一声,朝她眨眨眼:「逸春,回去吧, 干嘛吓唬人家小姑娘呢?」 几个老头子又瞪了她一眼,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柳舒言耸耸肩, 走到水缸边上,盛了几瓢水倒进了锅里, 尔后抱剑问道:「您老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帮忙和面。」老头子还是那副耐心的口吻。 柳舒言都气笑了, 把袖子撸到肘弯处打了个结:「找您做一碗面可真省事儿啊,我得自己烧水,自己和面拉条, 还需要您做什么?」 「我教导你,引导你,最后完成一碗面。」他笑着说。 所以,想吃还得靠自己。 幸好之前接了煤球的【烹饪】任务,已经千锤百鍊,是个熟练度达3的强人了。 柳舒言翻出了面粉和小盆,又打水一瓢水待用,正待下手时,老人走到她身旁问道:「戴着面具不碍事吗?」 「倒也还好。」她侧头想了想,还是伸手把面具取下丢回储物袋里。 小姑娘皮肤白皙,是健康的白,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十足,微表情也十分丰富。不知加多少水时,眉头会微微蹙起;想到一点点加水试探时,嘴角不经意上扬,桃花眸里盛满了光华。水加多了,面揉不起来就洒点面粉;面太硬了,就再洒水。还会时不时借着揉面摁几个指印玩。 一个简单的揉面,她一个人都能玩出花儿来。即使开始时不情不愿,后面也能寻得到乐趣,沉浸在其中。 老人看着看着,再忍不下去,赶紧侧过身来仰起头。 「宿主,面团越揉越厚了,你还得留时间醒面。」系统提醒道。 「对喔。」柳舒言赶紧停手,再揉下去,整个书院今晚都得一起吃面了,「我好了,面也得我扯吗?」 没听见老人回答,她只能蹦到他面前伸手晃了晃。 第71页 柏经义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她的手。这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纤纤玉手,也不是一个文士的手。指节修长,但粗糙,即使沾了面粉团,也能看出有不少细碎的伤疤。 「我来。」他垂目,也学着她那般把袖子绑起,只是动作略显笨拙,远没有她的利落好看。 柳舒言立刻高兴地撒手,赶紧让出位置来。 「球球,一届儒修大能竟然擅长拉面耶。」她在识海里鼓掌。一人一球都选了个好位置,正打算兴致勃勃地围观。没想到柏经义摘出一团面,刚要拉就直接扯断了。 「」 「」 似乎老头子自己也不信邪,他把面团黏回去,又扯了一团新的,然而又是直接拉断。他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正正对上了小姑娘怀疑控诉的眼神:就这? 就这技术还答应给她做面煳? 若不是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她都要掀桌了! 柏经义轻咳了一声:「我再试试?」 眼见他罪恶的老手再度伸向面团,柳舒言赶紧拉住他:「我们吃刀削面吧。」 看他那双尊贵纤弱的手,柳舒言着重强调:「我来。」 小姑娘气鼓鼓地把剩余的面团揉起,从刀架上选了把小刀。看她揉面不行,刀倒是握得挺稳的,均匀的面片一片片落进了沸水里,就算严苛如苏逸春在此都挑不出毛病。 实在是赏心悦目。 老头子退到一边,端来了两个碗。 最后一老一少两只站在灶旁,看着两碗白乎乎的不知是面还是煳的东西,谁也没敢先下筷。 「您先。我一向尊老爱幼,您不动,我不敢动。」柳舒言赶紧推辞道。 柏经义看了她一眼,倒真也上前动筷了,只好半天了才勉强挑起一坨放进嘴里,然后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舒言心一横,也端起碗,夹了一筷子,就还好吧,面粉的味道,连盐都没放,失策了。 「怎么想到要吃面煳煳的?」柏经义又挑了一坨放进嘴里。 「因为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柳舒言也动了筷,不急不慢地开口,「我爹爹曾告诉我,他在一个人家里吃过世上最好吃的面煳煳,即使后面有机会尝到山珍海味,也仍觉得不及它半点。我就一直很好奇,这到底得有多好吃呢?」 「这些年,我也去过很多地方,吃过很多特色美食。有一掷千金的,也有街边商贩剩了卖不完的赠品。煎的炸的炖的,甚至我自己做的。有好吃的,也有难吃的。」她又夹了一口,还是觉得没味道,「但没有能让我记上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 筷子磕在了碗壁,发出了清脆的鸣响。柏经义侧头看着身边嘴角含笑,眼底苍茫的姑娘,垂眸道:「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很多年前,时逢年节,蓬门户内有个小书生,新婚妻子回了娘家尚未归来,家中的僕妇也告了假。他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张点门户,方打算贴对联时,一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就倒在了他门前。」 「这是碰瓷啊。」柳舒言嘆道,「您有把他送官吗?」 「如果送了就没之后的事了。」柏经义被她逗笑了,老头子看着手中的碗,「把年轻人救醒后,书生才知道他是个可怜人啊,身为世家庶子因才华出众而被嫡兄嫉妒,在高堂过世后就被扫地出门,身无分文,飢肠辘辘,才不幸昏倒在我门前。」 「您这都信他啊?我瞧他就是欺您面善,故意的。」柳舒言摇头。 「我一个穷书生,又有何怕人惦记的呢?」柏经义目光柔和,「乐山兄的才华确实百里挑一犹不及,不过这是后话了。当时他饿了两天,我也饿了一天,外面的店铺也都歇业了,我们寻遍了灶房只有僕妇临走前捏剩的一些面条。」 「他负责烧柴,我就来下面条。霍霍了半天,总算弄出了一份能吃的面煳,够两人吃个半饱。」 「那好吃吗?」柳舒言侧头。 「跟这份差不了太多。」柏经义摇头。 两人说话间,倒是不知不觉把面煳都吃完了。 「回忆果然是会骗人。」柳舒言放下碗,顺带把灶台的火熄了。她回过头,看向老人,扬起笑容:「很感谢您当年的帮助。」 当年的一碗面,现在的一碗面。 柏经义深深地看着她,眼眶已然发红:「这些年你过得怎样了?」 「如您所见,我过得很好。」柳舒言见他身躯微颤,赶紧上前扶住,「您可悠着点,别大悲大喜导致身体出问题,否则以后我都不敢来文沧城了。」 柏经义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她拍开:「你这脾性比你爹你哥都要跳脱,你娘也是个温婉的人,倒是不知道像了谁。」 「柏老还认识我娘和哥哥啊?」柳舒言惊讶道。 「呵,他提过面煳,就没提过与我一同读书之事?」老头子把碗搁了,「你爹娘曾经与我做过邻居,你娘还和我娘子是手帕交。后来他去考官了,而我创办了书院。你哥哥也曾在这里就读过。孙教习还是他的师父来着。」 老头子顿了顿,还是抑制不住伤感,只是很快掩盖了过去,「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去我家坐坐。我娘子见到你,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柳舒言没有不从的。 柏经义仔细打量她:「看你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是去修仙了?若不是你跟你爹长得太像,我还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第72页 「那我爹爹定然是个美男子无疑了。」柳舒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退后了一步,执剑抱拳朝他正式一礼,「剑宗柳舒言,见过柏老。」 这一刻,她如一把长剑,锐气不掩,仿若可破天日——如果她下一息,没偷偷朝他挤眼的话。 真是个小姑娘没错了。即使曾经歷过风雨了,仍能天真烂漫,心向暖阳。 「是剑宗啊。你怎么就去学剑呢?」老头子痛惜扼腕,「你这天赋不跟我学画是暴殄天物。要不你再拜我为师,剑宗那头我去替你出面。」 系统也在这时候冒出来,「宿主,你要更换职业目标吗?目前仅有一次更替机会,请谨慎决定~」 「不了。」柳舒言没有迟疑,同时拒绝。她把剑扛剑肩上给他转了个圈圈,「您看,我喜欢剑,也喜欢我的师父,喜欢我的师门。当然,我也发现其实我挺喜欢书画的。」 「不过要留在这里学习就免了,我现在还静不下心,留下来也只会气人。您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心疼书院里的教习。」柳舒言在老头子想说话之前赶紧开口,「但柏老可以给我几张您的字帖,我一定好好练字。」 老头子蹙眉看着她,算是清楚了:「你不是专程来文沧城的?」 「受人所託,过路一程。」她老实地点头,「不过相逢即是缘嘛,我们要珍惜这段缘分,生气就不值当了。」 柏经义哼了一声,被她狗到了,甩袖背转过身来。 柳舒言连忙转到他面前,拉住他袖子,笑得十分灿烂:「柏老能跟我说说我爹爹的事吗?」 一个在生气,一个在追。 「诶,不行吗?我娘,我大哥的事也行啊」 「太久了,我都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第42章 044 求预收~ 约定改日拜访后, 柳舒言提着剑从内院转出,就撞上了守株待兔的苏逸春。 老头子精神气也是好啊,搁这老半天了还能紧绷得跟个猴儿似的, 一双鹰目尤其有神。 「你与院长是何关系?为何能让他屡屡为你破例?」他双手背在身后,仿若她是个媚君王的妖姬一般质问道。 「哦, 你是羡慕、嫉妒, 还是恨呢?」柳舒言侧头。 直到苏老头梗着脖子, 脸都气得涨红了,她才平了嘴角,端正态度:「在下剑宗柳舒言, 此行只为受故人之託,送她的遗骨归乡。至于其他的一切,不过路过和顺手而为。」 对上苏老头锐利的眼神,她本欲往外踏出的脚顿了下,收回。到底是意难平,她垂目看着剑柄上未拆落的彩带,笑道:「刚柏老与我说了好些故事,让我受益匪浅。不如我也给苏老您讲个故事如何?」 不等对方开口,她就开始道:「七月七鹊桥会, 这个浪漫的时节,织女与牛郎相见时, 恰有一位女婴哌哌坠地。她是这个家的老来女,在爹爹娘亲的宠爱和教导下, 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才女。」 苏逸春眼角微颤, 唇瓣张开却未发一字。柳舒言瞥了他一眼,拐到了芍药旁的石桌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有喝,只是端在手里把玩。 「这么好的姑娘,及笄的那一日,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踩塌了。她的爹爹千挑万选给她选中了他门下的弟子,一个三元及第,有望金榜题名的有为的才子。可惜新婚之日,晨起梳妆,新娘子却不见了。」 柳舒言端详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明明在笑,却入不了眼底:「苏老,您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位姑娘去哪了呢?」 许久都得不到答覆,柳舒言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面色煞白,身躯颤如风中落叶的老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举杯朝他一敬,然后把水泼到芍药丛中,杯子倒扣回桌上,挽剑欲离。 然擦身而过之际,一只发抖的灰袖拦在她面前,老人的声音暗沉:「你说的受人之託,就是她吗?」 「集芙蓉以为裳。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柳舒言轻声念道。 ——夫君,我们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 ——是个女孩儿。 《礼记·祭义》曾言:「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但《离骚》记「集芙蓉以为裳」,若以「容」,不若「蓉」美也。 苏蓉婉。一个容貌美丽,性格温和,心中充满慈悲和爱的姑娘。 「她说她很喜欢文沧城啊,所以想找一个视野好的地方能够远远看着。我就在进城前,把她埋在了对面的山头上。这样她就能」 话音未落,一个灰影颤巍巍地从她身前冲过,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跑出这样的速度。一眨眼,就已经出门了。 「宿主,你为什么要骗他?」系统不解地开口。 「大概是我心情不好,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嘚瑟?不过也算不得大骗吧。」柳舒言揉了揉脸颊,放松下来。 她抱着剑慢悠悠地晃出门,脑海里想的是方才柏老与她提到的苏逸春的事。 原话的大意是看出了她一肚子坏水,知道了苏逸春的痛处,就老去撩拨他,故意把人气得血压一直降不下来,让她见好就收,别太过了。 「老苏他虽然古板,但也不至于偏激到这种程度。只是从他家中的独女新婚夜与和尚私奔后,他大受打击,到了怀疑一切的地步。那段时间,他的妻子责怪他,坚决与他和离,弟子也与他决裂,不復往来。他名声上也大受打击,大病了一场,人也消沉了下来。」 第73页 「他该不会认为是自己不限制女儿读书,导致她沉浸在风花雪月中,才会斗敢私奔,所以把矛头指向了所有姑娘,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吧?」 柏经义拍了拍她的头,目光复杂:「他不想怪女儿,也无颜面对门下的弟子,最后只能认定是读书的错。」 「读书了读一辈子书的人反而认为读书有错?他就不认为自己也有错吗?」柳舒言侧头避开他的手。 「苏娘子与和尚情愫早生,和尚扛了九九八十一道棍罚只为还俗与她相守。到这一步,本已不存在伦常问题。是他一意孤行,不顾苏娘子的意愿,甚至放言绑也要把她绑上花轿,才最终导致这样的结果。说罢了,就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有错,转而还去祸害他人,导致女子诚心求学却被拒之门外,错上加错。」 柏经义看着她,嘆了口气。 第二天柳舒言上门时,柏经义就跟她说:「老苏一夜未归,听说都在山上跑,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哦。」柳舒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并不在意。 柏经义拿她没办法,还好这时柏老夫人迎了出来,把话头接过。即使事先被嘱託过,老妇人仍忍不住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言言,我叫你言言可以吗?你跟你娘长得真像。」 「柏老说我长得像阿爹,柏夫人说我长得像阿娘。那么问题来了,我到底长得像谁呢?」柳舒言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两个老人互看了一眼,笑了出来:「都像,你把好看的都挑着长。」 被夸漂亮呢,柳舒言一向是很乐意的,她乖乖坐到了老夫人身侧。 「我还记得你娘喜欢下雪,她说是因为是下雪天时被你爹捡回家的缘故,所以以后生了孩子,小名就叫雪儿。」 「结果她生了第一胎是个男孩。但乐山拍着她的手说,小名没事,就叫雪儿。」 所以她哥的小名就叫雪儿。 柳舒言笑了出来,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老夫人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直到她笑完了才再开口:「他们隔了好些年才再生了你,没想到一眨眼也长这么大了。」 「您可以还当我十六岁。」柳舒言眨了眨眼。 老妇人又被她逗笑了:「你这性子可太好了,我多想有你这样的小孙女儿。每天啥也不干,看着你就能开心。」 柳舒言想了想,拿出了一道联繫符和一袋灵石递于她,并教她使用:「以后您想我了,可以随时联繫我。」 「不会打扰你修炼吗?」老夫人稀罕道。她只是个寻常的妇人,爹爹是个屠夫,不识几个字,是嫁人后才跟着夫君读了书,修仙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 「修炼就跟吃饭一样,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吃。」柳舒言方抬头,就对上柏老控诉的眼神,似乎在吐槽她厚此薄彼。 「这道符,柏老想用,自然也能用。」她轻咳了一声,马上找补。 老头子哼唧了一声,马上被老夫人嘲回去了。 「其实柏老之前可能郁结在心,所以修炼上无法勘破。但他近来心境已有调整,身周也有灵气萦绕,厚积薄发,应该早就能突破筑基了。到时不就能用玉符通信了吗?」系统疑惑道。 「球球,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想追求长生的吧。」柳舒言在识海里rua了把系统,托腮看着两位老人家笑闹,「白头偕老,与子成说,也是一段佳话。」 恰巧这时老妇人又看回来了:「言言啊,你成亲了吗?哦不对,你们修仙界,应该叫合籍吧?」 柳舒言愣了下,摇头:「您不会想给我介绍吧?」串个门都逃不过相亲,太夸张了。 「唉,我倒是想啊,可不是没合适的吗?」老妇人嘆了口气,甚为惋惜地一直打量着她。搞到柳舒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门没关,一个白衣宽袖的书生走了进来:「外祖,你们是有客人?」 三人一同看了过去,书生也看了进来,诧异道:「柳姑娘?」 「须公子。」柳舒言笑了出来,唏嘘嘆道,「怪不得须公子不怕啊。」 万里书院的院长是他亲外祖父,只要不是道德败坏,谁敢开除他。 须成文耳垂立时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挠头:「也不能这么说嘛。」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让两人老人家惊讶了起来。 柏老夫人慈祥地看着自家外孙,招手让他过来:「竟然你们都见过面了,我就不多介绍了。成文啊,快叫声『姑姑』。」 姑姑?须成文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柳舒言。 老夫人乐呵呵的还嫌不够,补充道:「言言的娘亲是我的手帕交,她就像我的亲生女儿,让你喊声『姑姑』怎么了?」 柳姑娘?柳姑姑?差一个字,区别老大了! 须成文捂着心口,一头磕在了门上。 哈哈哈哈哈。柳舒言再也忍不住,笑倒在桌上。 她在柏府一直留到了晚上,陪着老妇人逛院子,又被柏老拉着去参观他多年的珍藏典籍,写了几副字画,才得以领了字帖走人。 须成文把她送到了门口,欲言又止,直到柳舒言回头用眼神询问,他仍说不出话。 「须公子,留步。」柳舒言主动开口。 须成文停了脚步,深深地看着她,嘆息道:「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姑娘,内心很是踌躇。」 第74页 柳舒言笑了出来:「我则相反。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须公子,都会觉得很开心呢。」 须成文被她感染,也跟着笑了:「我也是。我们还能再见吗?」 「有缘就会再见。」她执剑朝他一礼,然后跃上了清风,很快就消失在了夜里,只余下朗月星空。 须成文垂目,方抬手欲掩上房门,才勐然想起—— 又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第43章 045 释怀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剑放到了身侧,柳舒言托腮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圆月, 随手拉起酒罈子灌了一口。 文沧城的酒兑水兑得尤为严重,极其适合斗诗时装个千杯不醉, 唯独可惜了真正想买醉的人。 「球球, 等以后修为上来了, 我一定要闯一趟疆域,体会下『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生活。」 「其实【烹饪】的进阶就是【酿酒】,到时会同步酒方。但我估计你是」不等她泼水, 系统就把自己沉进了海里。 柳舒言又灌了一口,觉得没意思了,正待从屋顶上跳落,就对上了祝姑娘的视线。 夜深人静了还不睡,无非是想过夜生活的同路人。她侧头想了想,举坛相邀,没想到祝梦旋还真的答应了。 清冷绝尘的月下仙子,白衣飘飘,面无表情地拿出御器, 一脚蹭落一片瓦,好容易才靠着挪来到她旁边。就在柳舒言想着要不要给她掏个坐垫时, 祝姑娘屁股一磕直接坐下。 翠瓦一响,不知道又是哪里碎了。 倒也不必如此较真啊, 柳舒言垂眸忍住笑, 举起酒罈子分了她一壶:「敬勇敢的祝姑娘。」 祝梦旋瞥了她一眼,接过了酒壶,稳稳噹噹地坐着没动:「柳道友为何独自喝闷酒, 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喝酒只是喜欢喝罢了。」柳舒言仰头一笑,「说来不怕姑娘笑话,我曾经立下宏愿,此生要吃遍天下美食,喝遍各地好酒。」 祝梦旋见她笑得真诚,犹豫着低头倒了点酒放在唇间试探。闻起来是酒的味道,喝起来却是白水,她大胆喝完了一杯,也尝不出味道。 「道友与我想像中的剑宗之人完全不同。」受她感染,祝梦旋又一杯喝了下去,「我所在的延音堂说是乐修,其实与俗世更近,我的师兄师姐不少都在礼乐司挂了职,领了皇粮做事。我一直以为真正的修仙之人是该不染凡尘,清冷孤高,只管自己的道。」 「或许我是个特例?不过都是人嘛,修炼修的也是心中的道。真的无欲无求的话,哪有道可寻?」 柳舒言侧头相邀,「有空的话,姑娘可以来剑宗游玩。报上我的大名『柳舒言』即可。别的不说,剑宗的食堂绝对是所有门派里数一数二的。」 祝梦旋的嘴角微微扬起:「如果仙人都是柳道友这样的话,我也会想认真修炼的。」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祝梦旋的一张sr卡【阳春白雪】,点开卡池可见~」系统提醒道。 柳舒言合掌:「那可太好了,我以后也想能听到祝姑娘.qへq.的乐声。下次再会,一曲【阳春白雪】如何?」 「有何不可?」 酒器相击,两人相视一笑。 但没多久,柳舒言就笑不出来了。实在是没想到——祝姑娘是个三杯倒的。 这么稀的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醉成这个样子?不仅摇摇晃晃地想在房顶上乱跑,还要去敲别人的瓦说要给她奏乐。祝姑娘真是天生的乐修,太敬业了。 「柳道友?叫柳道友太生疏了,我可以叫你舒言?言言?」 把人半抱着跳落地后,柳舒言哭笑不得:「你开心就好。」 醉了的小姐姐清冷的面具碎了一地,比话唠还能叨地揪着她不放:「不能我开心就行,开心得是相互的才能开心。我叫你言言,你就得叫我旋旋?梦梦?」 「好的,萌萌。」柳舒言从善如流。 「言言,不如你跟我回延音堂吧?乐修虽然修为低,但是长得都好看。我好多师兄师弟,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给你介绍。这个不行,还能下一个。」 柳舒言努力忍笑,不知道祝梦旋醒了还会不会记得,反正她是知道了祝姑娘原来外表清冷,内心是这么的狂热奔忙,还这么喜欢她啊。 「不如你跟我回剑宗?我也好多师兄弟,你喜欢哪个随便挑?」她清了清嗓子。 醉酒的祝姑娘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就在柳舒言以为她要睡着时,她勐地来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柳舒言笑得捂着腹部蹲在地上,泪都要笑出来了。 明天祝姑娘可千万不要为了这段黑歷史跟她拼命啊。 终于把人送回房,交给了乐梦秋,柳舒言回到房顶收拾残局。虽然这间屋子已经没人住了,但起码也得帮人把瓦片补回去嘛。 「今晚的月好圆,宿主你的心情也变好了。」系统冒头,与她一同赏月。 「是吧。」柳舒言举起酒罈子,看着剩下那半罈子酒晃了晃,「球球,你给我列了那么多的职业选项,但我之前从没想过除了剑以外的他选。」 「而这次文沧城之行,让我忍不住会去想一个问题——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阿爹仕途昌顺,有望升迁。大哥也打算走科举一道,说不定三年后下场可以金榜题名。而我漂亮温柔的阿娘会手把手地教我,让我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小娘子。」 第75页 她会在爹娘和兄长的庇护下长大。随着爹爹高升,她就是个官家的小娘子了,有各色漂亮的小裙子,有一个梳妆檯都装不下的珠宝首饰,有一个天天有人打理、能够四季花开的大花园,还有个会给她烹饪各地美食的小厨房。 等她再大一点,或许还会拜大儒柏经义为师,跟他习书画。年纪轻轻的,她就能才名远扬,能够像袁姑娘和祝姑娘一样骄傲地站在赛台上傲视群雄而不失风采。 求亲的人会踏破门槛,娘拉着她一个一个挑选,挑到她愿意点头为止。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应该还得解决哥哥那个烦人精的婚事,这人高中后没有留在翰林要去刑部当差,办案办得三过家门而不入。 而她或许会和一位俊俏的郎君一见钟情,然后选择嫁人辅助夫君,琴瑟和鸣。又或许她始终没遇到心仪的人,年满二十后向爹娘请辞,出外游歷,闲云野鹤,自在逍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结合, 或许她会去书院教习,从而发展女学。为了支撑更多的女子求学,她得开设商铺,以商养学。最终商铺开遍了各地,学院也开遍了各地。 她成为了富商,成为了受人敬仰的「儒尊」。 来日,垂垂老矣之时,她抬起头,天上有人御剑而过,娇俏的少女和清朗的少年打闹嬉戏。他们低头看了眼,三人对上了视线,见面不识,各自离散。 世间也早已没有了「三尺青锋剑,天涯任我行」的荡气传说。 柳舒言合上眼眸,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下,但她肩上的担子却仿佛轻了许多,进阶金丹中期后燥郁的灵气终于被一点一点地抚顺,达成了圆满的进阶,整个人也感觉轻盈了不少。 「球球,我好像释怀了。」 人生总也不可能一直圆满,更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她举起酒罈敬了月亮,仰头一饮而尽。把空酒罈提着,她足尖轻点,如一只小燕子,在屋顶上跳跃而过。 系统惊道:「宿主,你该不会也要喝醉了耍酒疯吧?」 「放心,我酒量好着呢。」柳舒言把酒罈搁在了树桩前,看了眼牌匾,翻墙跳入了屋中。 屋中无灯火,唯头顶清月辉光,她穿过了院门进了内院,选到了主卧,直接把门推开。 里面没人。柳舒言却一点都不诧异。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罈子以及一封信放到了正中的案上,压好后转身跃上了屋顶。 黎明的黑暗后,旭日冉冉升起。一个老人似是摔断了脚,被僕人从牛车上合力抬了进宅子里。 「房门怎么是开着的?进贼了?」众人大惊,立刻抬着人进来查看。然里面整整齐齐,什么都没缺,甚至还多了点东西,「那是什么?」 没多久,屋内传来老人压抑的哭声。 柳舒言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跳出了院子:「这次文沧城之行,算是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是回宗门,还是到处再走走,她还没想好。 只是变故再生,柳舒言方走到街上,就看到城守带着一堆差役疾步往一处赶去。乌熘熘的一行人看着压抑和不详。 「宿主,那里好像是?」系统觉得眼熟。柳舒言「嗯」了一声,心下微沉,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跑去。 却见柏府的宅门大开,昨日还精神奕奕跟她吹嘘的老头子此时仿若命去了半条似的,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抹泪。须成文扶着他的肩膀,连声安慰,却收效甚微,自己也愁眉苦脸。 而柏老夫人已经耐不住脾气,顾不上形象了,叉腰破口大骂:「哪个缺德贼,竟然偷到我们府上!把老头子收集了半辈子的藏书都偷了!我诅咒你」 那些典籍都是珍藏,不仅难得和昂贵,还是柏老大半辈子的心血。如今不过一觉的时间,竟被人无声无息地搬空了!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 而会偷读书人的书,也够歹毒的。 柳舒言正欲跳下院墙去查看,她的玉符却在这时亮了。浸入神识探看后,她发现这条通讯竟然是来自她给柏老夫人的联繫符。 然而柏老夫人还在下头忙着诅咒贼子,哪有空闲给她传讯? 好大的狗胆哦。柳舒言握紧玉符,都气笑了。 她垂目转身寻了趟空闲处,把玉符点亮。然接通了,对面却久久没有发声。 无妨。 「薛安安,报位置。老娘这就来——」柳舒言扶额低笑,眼神凶戾,咬着牙一字一句。 「取、你、狗、命!」 第44章 046 薛安 柳舒言一直追到了荒郊, 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里看到了一身黑衣,还戴着恶鬼面具的少年。 那次书画比试承了第十九名的果真也是他。就是不知是真才实学,还是冒名顶替。 「薛安安, 别来无恙嘛。」她侧头,笑意灿烂。下一息剑已出鞘,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少年刺出。 黑衣少年即使早有防备, 但逃窜的姿势还是略显狼狈。剑气把他方才所在的石像一击震碎。不待他缓一口气, 寒光已朝他颈项切来! 「柳舒言,你就不怕我把书都毁掉吗!」被她这不由分说的出剑整破了谋局,薛安恼怒地喊道。 「你倒是毁啊, 毁一本我就切你一根手指头,你看你亏还是我亏?就怕你加上脚趾头也不够。」 她平日里嬉笑肆意,温柔平和,倒让人忘了「剑疯子」的名号从何而来。 第76页 柳舒言的速度没有分毫变慢,白虹剑紧咬他不放,薛安意识到她没在开玩笑,不再躲闪而是抽出腰间悬挂的雁翎刀与之相对。 然刀剑相击,他却被磅礴的剑气推开,直撞进了墙面里, 五脏六腑震得发疼! 面具被剑气划开,露出了少年深邃的五官。这次的他没有易容, 异族混血的五官宛然玉刻,琉璃色的眸子像琥珀般美好, 可惜眼角天生下垂, 连带着周身都萦绕着不详和阴骘。 「你进阶了。」薛安的眸色沉了下来,虚晃了一招藉由横樑转向到了柳舒言身后,拉开了距离, 不敢冒进。 昔日两人修为相当,他就颇受制衡,如今不过六年,她竟然就再上一层。难道那秘境中被她夺去的宝物,作用如此之大? 薛安是又恨又心痛。如果他当初没上当,现在金丹中期的人就是他了。 而如果让柳舒言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一定会凡尔赛一把,再笑骂他一句:宁想屁吃。 「薛安安,说来我进阶后还是第一次拔剑。得亏了你送上门,给我磨剑的机会。」心境提上去以后,她使剑越发地得心应手。金丹中期的第一战,正好拿这辣鸡祭剑,也不枉他自己犯贱。 「说了好多次了,别叫我『薛安安』!」薛安心中懊悔,但面色不显,深邃的五官冷冰冰的,可惜躲闪的动作没半分帅气,「柳舒言,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我不管,我就是来找你打架的。」柳舒言连追数剑,「是男人就拿起刀跟我正面刚。」 「你金丹中期压我一个境界,要我正面跟你打,还要不要脸了!」薛安气疯了,衣衫头髮全部都被她削过,形象全无。 好歹也是修仙界美人簿里排行第二的美男子,若换个人或许会心疼。可惜他面前的是只疯狗,被包子引过来后,就只想着咬人。 薛安把刀擂在地上,站直了腰背,直直盯着那把朝着他眉心刺来的剑:「柳舒言,你要杀就杀,我们彼此都省点力气。」 髮髻散了,额边的长髮扬起,剑尖就停留在离他眉心不过一寸的地方,只要稍稍往前一碰,就能刺伤。少年却眼都未眨。 无趣啊。一身正气都发泄不出来。 柳舒言把剑转搭在他的肩上,唇瓣微抿:「把你拿走的东西都交出来。」 薛安浓眉轻挑,还真从储物袋里把一堆藏书移出:「我是搞不懂这些酸秀才,平日里文绉绉地扯犊子,搞个藏室竟也用来放破纸。」 柳舒言见他真乖乖还了,也没跟他多计较,只是剑也没放:「把你最近得了的宝物也都交出来。」 没想到还有白吃黑,薛安这就炸毛了:「柳舒言,你别欺人太甚!」 他挽刀放冷箭偷袭,趁机脱离了桎梏,柳舒言也衣袖一挥把地上的典籍都收走。然她正待离开时,薛安又开口:「书我只还了一半。」 「!」柏老的藏书这么多?不对,找死哦。 柳舒言勐地转身,剑已出鞘,薛安立刻把话说完:「你与我一起去杀一人,我就把剩余的书还你。」 「薛安安,我没听错吧?你要我跟你一起去杀人?」柳舒言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冷眉睨向他。 「那你把当初秘境中抢去的圆珠给我,我亦能答应。」他认定了柳舒言短短几年再进阶定与当初那份机缘有关。 「宿主,他说的是我吗?」系统好奇道,「没想到我人见人爱呀~」 「早没了,想都别想。」她倒是真想看薛安被绑定生活系统的样子,天天打扫做饭尊老爱幼,她笑都能笑死,「识相点就把剩下的书还了,再给个几万灵石的精神损失费。」 薛安不过是试探了下,也不认为她真会给,遂道:「我没与你说笑。」 「天魔宫左护法天尸老魔叛逃潜入凡人村落,如今已控制了一村人为驴为马。柳舒言,你不杀他,会死更多的人。」薛安沉声道。 无论是诛魔,还是卫太平,她好似都没有推辞的理由。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对她倒有几分了解。 柳舒言面上的嬉笑褪了干净,指尖握紧了白虹剑,面无表情:「薛安,你为何偏寻我一道?不说身份和地位,单说时间与距离。别跟我说是那个村落离文沧城太近,你路过时恰好看到了我。」 「我奉魔尊重闻之命追杀叛徒。柳舒言,你只管跟我说要不要与我同去。」薛安却不愿说太多,琉璃色的眸子泛上了一层冰冷的光。 「魔尊竟让你单枪匹马去诛杀叛徒?还是你为了争功,要来的表现?」柳舒言轻笑出声,「不管是哪一样,传言魔尊待你如亲子,就差把你立为少主。如今看来你在天魔宫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理会对方越发难看的表情,柳舒言继续道:「你能找上我,说明你没把握一人诛杀老魔。他修为定在你之上至少两个阶位。金丹后期?金丹大圆满?甚至元婴哦。」 说到这,她脸色也沉了下来:「薛安,你与我两个金丹期就敢应扛元婴?是你修魔修疯了,还是吃错药了会觉得我能不惜命与你疯狂?」 修为越到后期,一个阶位的差距都是天堑。举手间能移山倒海。 元婴期的大魔入世,以防万一,她必是要通知宗门,合力围剿。 柳舒言心中着急,转身就要离开,薛安又把她喊住:「我猜到你在想什么,但只有我知道老魔的弱点和死穴。魔修每人修炼的功法就奇诡百变,天尸老魔尤为血腥兇残,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同门和百姓拿命来填,以死换伤?」 第77页 「柳舒言,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同去,二是走出这扇门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别怪我与老魔先一致对外,把到来的修仙之人都做成尸傀。」 两面三刀,他倒是演绎出了极致,且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即便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柳舒言寒着脸回过头,薛安看着她:「除非你立下心魔契与我同行,否则就算你把我交由正道或者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半分情报。」 这是明摆着就挖好坑,等她跳的。 「好,好得很啊薛安安。」柳舒言咬着牙,一字一句,「如果我真要死了,死之前一定拉上你垫背。」 「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薛安深深看了她一眼,挽刀划破了掌心,举到半空中:「立誓。」 柳舒言肉痛地看着自己洁白的掌心,最终扎破了手指头,挤出一滴血。 薛安:「」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与薛安一同诛杀天尸老魔】。」系统冒出头,「经评定,宿主与任务目标等级差异较大,任务难度为四颗星【困难】,请宿主慎重决策。」 果然真是个元婴级往上的魔头。系统的事业线商城也更新出一堆针对尸虫、尸毒之类的丹药和灵器,可惜都死贵死贵的。 柳舒言把剑插在地上,席地而坐:「薛安安,你先给我说说你想怎么做。」 「叫『薛安』!」黑衣少年暗松了一口气,盘膝坐到她面前。 第45章 047 惊不惊喜? 清晨, 柳舒言通过玉符给祝梦旋留言,请她给柏老和老夫人带话后,就御剑跟在薛安身后。 「这地距离那村落有多远?」她解下了髮带, 重新把头髮全部绑起,黑丝汇成了马尾倾斜到腰间。 「你跟着我便是了。」薛安不耐烦地回头。 啧。柳舒言随手捞了根树枝, 比划了下, 就差砸他脑门:「薛安安, 是你求我来的,没让你三跪五叩,是我善良。所以你态度要好点, 懂不懂?」 哪知薛安头也不回了,直接往后丢了一包东西:「防尸毒的东西给你,就怕你不敢用。」 实不相瞒,真的不敢。柳舒言甚至取了符阵把它包了,才敢放进储物袋里,就等着他没注意,找个地方埋了。 把性命交到薛安这货手里,她脑子抽了都不会这样做。 柳舒言在识海里戳了戳系统,摇了个十连, 这次运气不错,摇出了32点步数, 得到88个系统币,5张抽奖券。 由于上次把系统币都兑换了鬼界的器具, 所以加上近来的任务所得, 她目前剩20枚四面骰,23张抽奖券,88个系统币。 抽奖池里只有合成卡和彼岸花的碎片, 所以抽奖券可以先放着。四面骰看到时候需要,再摇。至于系统商城,里面有专门治疗尸毒的丹药,竟然卖到了20个系统币一颗。 柳舒言没狠得下心去兑——太坑人了。魔修而已,这时候师父师伯们,还有小师妹送的灵符器具完全用得上。好像狗东西还给过她不少解毒丹,说是能解百毒?就是不知道尸毒在不在其列。 「煤球,我要换这本尸傀的资料书。」柳舒言翻了一遍,忍痛花了2个系统币换了薄薄几十级页纸的说明书。 制愧是一种控尸手段,分为控死尸和活尸。道门也有一派在修炼这门手艺,平时靠替乡民赶尸餬口,但终究没太入流。然到了魔修手中,不受限制,则成了一门阴损的术法。 按薛安与她的说法,天尸老魔出身异族十九门里的尸门,从小就与尸体为伍,体质阴寒,不惧尸毒。鼎盛时,他能同时控尸上万,堪比一支军队。尸军不惧疼痛,不怕体残,只听从他的指令,可谓所向披靡。 或也正是此,给了他错觉,让他不甘只认一个左护法,从而联合几大长老偷袭魔尊重闻,藉此逼宫。 「天尸老魔手下的行尸可分为三个等级:行僵、飞僵、活僵。 行僵用死尸嵌了傀儡符制成,仅能听从简单的命令,反应迟钝,攻击力不强。 飞僵是他抓取修士后灭魂练成,尸成后不仅能发挥生前百分之七八十的实力,机动性也更强。若是浇灌铁油锻制,行尸的身体会硬化,可挡刀剑伤害。 最后一种活僵的数量相对较少,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炼制的成功率极低。不仅要花费更多的心思融入傀儡丝,还得保证直至尸成,被炼制者都神魂清醒。」 傀儡丝是炼尸者根据功法分化出来,数量有限。入活人身后,可融入对方的筋骨,转化成傀儡。炼成的活僵就等同于炼尸者的臂膀,若活僵受损,也会一定程度上通过傀儡丝反噬到炼尸者。 而天尸老魔手底下的最有名的四大活僵统称为魑魅魍魉。有两具在逼宫时被魔尊撕毁,一具在早前出任务是被薛安拿来挡刀,有去无还。所以目前守在老魔身边的只剩四大活僵之首的魑。 他自己被魔尊重伤,活僵又被毁,定是达不到原本元婴中期的实力巅峰。 「所以天尸老魔怕是恨死了你,一旦对上定是要拿你去填活僵,哪会跟你合作?」柳舒言暗骂了声辣鸡,薛安怕是心里都长满了眼。 她的树枝砸了过去:「你是不是还另有方案,万一我不答应还通知仙门围剿,你就能藉此通风报信骗得老魔留你一命。外压在前,老魔也没空拿你练活僵,然后你就能寻机背刺?」 薛安接住了树枝,扔进了方升起的火堆里,没有回答,只道:「这里距离他潜身的村落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先养精蓄锐,天亮后再进村。」 第78页 「薛安安,你这样当真无趣得很啊。」柳舒言拍了拍裙子,转身欲离,「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伟大了?其实我也很惜命的。」 她还没喝遍天下美酒,还没能成为一代剑尊,没能看到师父修为恢復,没能换到pad看到柯南大结局那么多事情没做,至于与薛安同去的誓言,她已经走了一段了,其它就当他放屁。 知道那村落的大概范围了,她一定会带上师叔师伯过来给他收尸的。 「柳舒言,站住!」火星跳跃,少年一个旋身拦在她面前,琉璃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怎么?终于要跟我打架了吗?」柳舒言手按在剑柄上,嘴角扬起。 少年的手缓缓放下,柳舒言嗤笑了一声,正要从旁侧离开。少年的手一转託出了两枚蜡丸。 「这是同心蛊。母蛊给你,子蛊放我身上,会钻进我心口。只要母蛊死亡,子蛊会暴毙,我也活不了。」他眸里深不见底,却又像尽是她的身影,「柳舒言,这样的诚意够了吗?」 「」果然是魔修,不是流血就是玩命。 柳舒言眼睁睁看着他扯开掌心的伤口把子蛊埋进去,蜡块溶化后一个小突起从伤口一直沿着手臂向上钻,而他不过眉头微蹙,双眼仍紧盯着她。 接过了稍大一点的蜡丸,柳舒言在识海中敲系统:「球球,真的有同心蛊这种东西的吗?你能不能看出我手中的这东西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看着蜡丸密封没问题,里面的虫子也符合母蛊的描述,但我也不敢肯定。」系统冒泡道,「不如你换个系统空间,放进来让我检测下?」 啧,骗钱呢。柳舒言把蜡丸抛起又反手接住,眼尾扫向少年:「捏碎了它,你真会死?」 「你试试?」薛安把刀插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撒上药粉,低头咬住布条把伤口裹起。 怎料下一瞬,一小团阴影闪过,直落入火中! 「柳舒言!」黑衣少年不曾犹豫,紧随其后扑向火堆,却被一把剑架住。 柳舒言手里还抛着那颗蜡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柳舒言收回长剑,垂目问道:「薛安,为什么一定是我?」 这个问题,她问过,但他没有正面回答。这次他答道:「神圣宫,突袭。」 柳舒言笑了出来,随手把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抚开,眼底却很暗:「那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知道那次,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才对。」 薛安垂眸,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清风拂过,树影婆娑。密林中,唯有透过树枝落下的月夜星光。 换回了束腰道袍的少女向后仰,靠着了树干上,大大咧咧地坐下。而黑衣少年默声,时不时往火堆里加柴。 互不干扰,又互相戒备。 「宿主,既然你不想跟他同去,为何方才不走,还要接下这个任务?」系统不解地问道。 柳舒言换了个姿势,脚一弯曲惊动了落叶,对面的少年明显一颤,只是抑制住了没有抬头。柳舒言也当做没发现。 「一路上你有好几个机会能杀掉他,包括捏碎那颗蜡丸。」系统见她不回答,就在识海里蹦跶起来,「宿主,我记得你明明很讨厌魔修的。」 「没错,我很讨厌。」柳舒言烦躁极了,收脚又想换个坐姿,但又不敢让薛安离开她的视野。 很讨厌,很讨厌 讨厌到筑基中期时差点走火入魔。 讨厌到她可以研制出没有灵力波动的类似炸药的东西,把神圣宫炸了个稀碎,唯有大殿因为不敢深入布置,所以还算完好。但狗东西自己捣鼓出的软筋散和炸药混在了一起,没被炸伤的人也会吸入中毒,爬不起来。 为什么她家破人亡,这些辣鸡还能活得好好的继续作恶? 师父劝她不要让仇恨毁了自己。但走火入魔的那次,她就知道,只要神圣宫还在,她此生都得囿于心魔,无法寸进。不如现在就去做个了断! 或许她不是个合格的剑修,但若剑无法让她如愿,她还要习剑做什么呢? 那一天,她踩着一片狼藉从门口一路厮杀,已记不得自己了结了多少人的性命。直到对上了神圣宫那个最大的垃圾,多年积攒下来的灵符灵器全部用完,她只剩下身边的一把剑。 浑身的力气随着血液流逝,她也只剩这一剑的机会。 「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 师父赠她白虹剑之时,可猜到会有这一日? 巨大的阶位横隔,一人与数百人的差距。少女终是握住了那把剑,白虹贯日! 然后精疲力竭的她摇摇晃晃地想走出大殿,却不小心撞到了一处机关,落入了地牢。 「你把里面关着的人放出来了?」系统问道。 柳舒言垂眸又踢了脚落叶。 她落下时,差点摔晕了过去,但她对面的人似乎也没好到哪去——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浑身是伤,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栓着,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潜入时听偏殿的人提到过,说夫人有个眼中钉,实在看厌了又杀不得,就把他关在大殿里的地牢日日折磨。只要不伤了他的好魔脉,能够日后替换给她的大儿,对他做什么都行。 「你就是神圣宫宫主的私生子吧?我刚把你爹和你名义上的娘都杀了,惊不惊喜?」 第79页 浑身是血,宛若修罗现世的少女拄着剑一步步朝他走去。而少年靠在墙上,满是淤青的脸,没有分毫表情,琉璃色的眸子写满了厌世的色彩。 少女唰——地拔剑指向了他。 第46章 048 黑月光 少年合上了眼眸。 出乎意料的是, 风声划过,他却没有丝毫痛觉。 或许是痛麻木了吧? 但下一刻,镣铐叮噹落地的声音却骗不了人。 他手脚一轻, 从墙上滑下。死寂的心耐不住復甦,好似一切都随着地牢开裂的那条缝重新染上了色彩。 久违的风轻拂而过, 是自由的气息, 然而他方贪婪地张开唇瓣, 却被人一手肘敲在了后肩上。 昏过去之前,他听到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脆鸣声久久的地迴响。他离那个撒落下光的地方, 仿若一步之遥。 身上一沉,那个浑身是血、辨不清面目的人跌倒在他身上,柔软的身躯仿佛在燃烧一般带着灼热的温度,压得他差点踹不过气来。 偏偏这时,他的耳畔传来了一声轻笑:「打个赌吧?看我们谁先会醒过来。」 「若是你比我醒的早,就可以提着这把剑替你爹娘报仇了」 到时候,无论对于谁来说,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所以,」系统等了又等, 没等到下文,只能自己开口问道:「你们谁先醒?」 「当然是我啊。如果是薛安安那傢伙, 我还能有命跟你绑定吗?」柳舒言理所当然地道。 「我当时一定是杀疯了抽了脑子,才会干出这种事。可惜我醒过来后就自己傻乎乎地走了, 没给薛安安补刀, 也没把地牢的门关上。」 结合上辈子的经验分析,她当时一定是犯了中二病——不接受别的解释。 火星已经渐渐缩进了灰烬里,而天色开始转亮。 柳舒言跟系统扯了老半天, 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薛安不在原地。她懊恼地抓了抓头髮,站起身来静心留意周遭的动静。随后,她如有所觉地看向了日出的方向。 火烧云染开的地方,黑衣少年提着一个重物三步作两地赶了回来。 「你去做了什么布置?」柳舒言抱剑睨向他。 「捉个东西给你看。」说罢了,薛安转手把重物丢在地上,是个被困了四肢的人。然后他也不给反应的机会,挥刀切向那人的胸膛。 柳舒言的手已握住了剑柄,向前踏了一步,但终究没有出手。 薛安那一刀下去,没有常理之中的血液喷溅的画面,反倒是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外表再是完好,内里却早已腐烂生蛆。甚至受了这样的「致命伤」,他青紫的手脚还在用力挣扎,若不是舌头和声带已经腐烂,指不定还能大喊出声。 「这就是行尸。」见柳舒言没有动作,薛安挥刀把头颅砍落,行尸的躯干停止了动作,头部嘴唇却还在用力张合,露出乌黑泛紫的牙床,试图咬人。 薛安眼也不眨地把颅顶开了,用刀尖把一根九寸长针挑出,头颅才不再做妖。 「傀儡符是用针钉进了头颅内,只有这样做才能真正把行尸消灭。」薛安把刀置于火堆之中,然后切落了火石把行尸点燃,「而且僵化的尸体必须火烧,不能入土,否则会污染土地和水源,散播尸毒。」 「真噁心啊。薛安安你偷偷出去,就为了来这一场噁心我的?」柳舒言退后了好几步,捂住了鼻子,「你成功了,我最近都不会有心思享受美食了。」 薛安瞥了她一眼,认真地添柴,让火能烧得旺些:「柳舒言,我是让你知道,不要抱有侥倖心理或者心慈手软,那个村子里已经不可能有活人了。」 「天尸老魔不需要活人,尸体对于他来说,作用可比活人大多了。他之前出征多次,所到之处,无人生还,就连投靠了天魔宫的魔门都会被他凭喜好捉取灭魂,制成尸傀。」 他垂目看着火光,眼里却没有半点暖融:「人吃鱼是为了温饱。吃饱了,还抓鱼,是为了谋生。但吃饱了,把鱼抓起抛到岸上,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满足感,这叫虐杀。而把一大批鱼网起都扔到岸上,待他们死去后再挑选,这就是天尸老魔。」 「行了,我理解能力没问题。」柳舒言撇开头,「你需要我做什么就说,我考虑考虑。」 火光映照在他的长睫上,落下了一层如蝶翼般的阴影,轻轻地颤抖:「天尸老魔的弱点自然是他的伤势。魔尊砍伤他的武刃上下了魂毒。而这毒素入魂难除,还会影响到外伤的好转,天尸老魔才不得不找一凡俗的小村落隐藏养伤。」 「拔除魂毒,需要静处闭关把毒素逼到一角,然后狠下心把带毒的魂片切落。切割生魂的过程必须保持清醒,疼痛最是难忍,错一分都无法挽回。」 柳舒言恍然:「怪不得你这般急切,是算准了他拔毒的时间?」 薛安点头:「他如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所以也必是最警惕的时候。为了伪装正常,白日里那一村子的人可能都在正常活动,且都是他的眼线,为他传递消息。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强制突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置他于死地。」 就像当年神圣宫突袭时,她做的那样。 柳舒言也不再推託,她仰头看向升起的朝阳,嘆了口气:「你总得告诉我那个村子如何,或是带我去看一.qへq.眼,才好做准备。」 第80页 这个【诛杀天尸老魔】任务分解下来,第一步就是清理外围大面积的行尸,且要快。 「虽说外围的行尸都是凡尸,但靠得太近的话,有可能会被魑发觉。」薛安的眸色略柔了一点,只是怕他自己也没察觉出。 从袖袋中取出早已准备的图纸,她选了个干净的地方铺开:「我先跟你说下具体情况。待行动时可能直接就是实操了。」 他席地而坐,指间落在纸上顿了顿,仰头问道,「你需不需要时间准备那些爆炸物?」 「不用。我包里本身就有。」柳舒言垂目,提着剑走到他对面坐下。 薛安:「」不知是否应该高兴啊。 迎着对面一脸复杂的表情,柳舒言淡定地在识海中敲了敲系统;「球球,我要换商城里的炸药包。你顺带帮我算下把这个范围炸稀碎,需要怎么埋,埋多少炸药。」 她没打算按照自己从前的配方来,而是选择从系统商城兑换,并要求关键几样里必须混入些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而且炸药包的保质期只能一天。贵一点不是问题,必须得让薛安无法仿造出来,免得留下后患。 系统:???一脸懵逼 柳舒言戳它:「是我对你太好了,才没让你想起售后服务吗?你想要我花钱,就得给个方案告诉我钱怎么花才能更快乐,然后还要持续关注我是否真正的快乐。这样我才会愿意一掷千金。」 「哦哦,我试试。」系统立刻blingbling地埋头计算。 甩了个锅,柳舒言一身轻松。她盯着布局图,顺带让系统也能清晰看见:「你能够追踪到天尸老魔,知道他具体位置?」 「能大概知道位置。具体的方法,我不能跟你说。」薛安点住了后山一个点,「他需要一个视野好,且能方便遁逃的地方。」 「像这样控尸的人,自身可能并不擅长打斗,而是靠控尸扭转局面。」 「但他与尸体共舞,身上带着浓郁的尸毒,还有他的傀儡丝,不得不防。万一被钻入了体内,也许就沦为傀儡,反抗不得。」薛安提醒道,「他实力大损,真正能控人的傀儡丝可能没剩几根,但万一」 「万一你被控住,我一定先跑为敬。」柳舒言自然地接道。 薛安滞了一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至于他手上仅剩的活僵,魑神出鬼没,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传言他的修为可能也在元婴期。」 「你可有应对之法?我们两人对付天尸老魔已是够呛,再来一个元婴的活僵,根本就不是能除魔,而是送命。」柳舒言点道。 「不是我们一起应对。」薛安看向她,「把村落炸毁后,必然惊动天尸老魔。为了防止他遁逃,必须兵分两路,到时你去偷袭他,我则负责把魑拖住。」 柳舒言瞪圆了眼,难以置信:「你竟然是要我去杀老魔?」 这就像是跟人去打副本,本来只想拿个辅助划水,没想到却是被安排来扛终极大怪的? 「活僵定然优先护主,天尸老魔也不会让仅剩的副手远离自己。况且你一个金丹初期的人如何能保证拖住元婴期的活僵?」柳舒言越想越觉得荒谬,「万一你一击送菜,我岂不得被两个元婴期的魔修夹攻?」 她连逃跑都没有机会,太坑了。 「我有把握可以暂时拖住魑。」薛安轻击了下刀身。 柳舒言等不到他下半句,气笑了:「但不能告诉我对吧?」 「天尸老魔如今最多只能发挥金丹后期或大圆满的实力。」薛安深深地看着她,「柳舒言,你能做得到的。只要你捉紧时间把老魔杀死,魑失了控尸人,会实力大损,我就能顺利脱身。」 「不是。」柳舒言捂住额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可以贴切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真诚地发问:「您是多厚颜无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黑衣少年微微勾起嘴角,这是阴翳的两天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他露出的第一个笑:「来不及了,柳舒言。」 「从我把那具行尸抓来开始,他们迟早会发现异样。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出手。」他朝她伸出手,「走吧?」 柳舒言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用剑柄把他的手拍开:「滚——」 第47章 049 战! 山坳处的村落方过了农忙, 正是闲时。为了躲避烈日,村民们三两做堆在树荫底下乘凉。 有的支了棋盘对弈,旁边就有人扇着蒲扇围观, 稍远处妇女穿了针线在缝补,几个孩童捡了沙袋互相丢掷。 可是若细看, 就会发觉人聚得多却并不热闹, 明明有互动却像各自为政。那片带了污渍的绣帕无论被戳过多少针, 都还停留在第一片花瓣。孩子的沙包落地后,滞了半晌才有人僵硬得去捡起。 而当有人出现在村口,却是第一时间收穫了全部人的视线。 一片死寂。 不待他们动作, 柳舒言抛出了长剑,一跃而上。爆炸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地动山摇,房屋倒塌,地面开裂,火苗顺着泼洒的热油迅速蔓延。 底下的人,不论老少,身上着了火却不约而同地朝柳舒言追逐而去,直到被火焰完全吞噬仍挥舞着手臂。 「这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解脱。」黑衣少年御器赶到她身侧,低声道。 柳舒言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转而抬头看向山上,掐诀御风加速行进。 炸药陆续被引爆, 原本宁静祥和的村落已然一片人间炼狱。 第81页 而一处天然的岩洞内,明明山外艷阳高挂, 洞内却滴水成冰。深处的岩块上已覆盖了一掌厚的冰层, 中央人形模样的冰雕甚至积成凸起的小冰山。 拔毒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冰中之人面色青灰,嘴唇乌紫, 虽是做不出什么大表情,细看下能发现他眼皮下的眼珠子不住地抖动,眉头一蹙一颦,唇线的弧度也截截扭曲,俨然十分痛苦。 就在这时,轰隆声连轴作响,山洞也受了牵连,剧烈摇晃,冰锥被震裂,簌簌砸落。 一支细锥正好直插到那人形冰雕之上! 「啪咭」一声脆响,裂缝自上而下蔓延,碎冰片片掉落,眨眼间已落到颈项之下,露出一个髮丝青白,面容瘦削凹陷,显得颧骨过分突出的头颅,仿若一个包了层青皮的骷髅头。 冰层还在掉落,青皮人的眼帘和嘴唇似乎还被冰渣黏着,一时未能挣开。只有乌黑的血丝从他的五官处缓慢渗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招白虹贯日,长剑自逆光处瞬发而至,朝他的眉心刺来! 然剑离青皮人还有一尺的距离就再进不得,诡异的身影如蝙蝠从紧贴着洞顶滑落,一举兜住了长剑。就在他要握住剑柄之时,灵剑拐弯,脱离了他手,快速朝洞口退去。 光影一闪,已到达洞口的少女与灵剑相接,挽剑一转,剑身化作了百道重影,被她合掌一推,尽朝冰雕而去。 诡影立刻要跨向正中阻挡剑势,却被不知何处袭来的一道玄铁锁捆住了躯干。此时,百道剑影已如暴雨浇筑在青皮人身上。 没有事先预演过,但两人的配合极其默契。 然,来不及高兴。即使没有冰层阻隔,长剑也未能划破青皮人的皮肤,仿佛有一道看不清的气盾在其中,替他挡住了伤害。 柳舒言食指与拇指相贴,再度捏决,剑影由百合一,只剩悬停在他眉心的长剑。她的手向前推,剑也同时向前,剑身剧烈抖动,似是有了一点突破的曙光。 可就在这时,冰层已掉落在腰腹处的青皮人倏地挣开了双眼,青色的眼瞳中心赤红,宛若嗜血的鬼魅,让人神魂一寒。 压力骤增,阻隔加大,已几近维持不住控剑,柳舒言咬牙右手转向,双指与剑同向,不管不顾地加注灵气,势要突破。 终于,剑尖扎入,在青皮人眉心落下了一道血痕。 一阵剧烈地抖动,最后的炸药爆破。青皮人脚下与冰面相连的地方被震碎。他搭在膝上的手勐地抬起,挥袖一甩,白虹剑被击飞,柳舒言已被弹到了洞壁。 她没有撞上去,而直接借力跃到半空,接住了长剑,旋身再度朝青皮人刺来。 眼见主人有难,戴着兜帽的诡影不顾皮肉破碎,骨骼折裂,崩断了铁索,欲去阻拦。这时一个黑衣少年举刀挡在他身前,琉璃色的眸子宛若掉落的冰锥:「魑,你的对手是我。」 柳舒言已然到了青皮人面前,没有留手,又是一式人剑合一,眨眼的时候,已数招并下。青皮人横掌来挡,快掌与剑同步,她快他也快,一时间,两人之间尽是虚影。 她急着突破,他却不动如山。金丹与元婴期的阶位之差,并不是轻言就能跨越,只能见机行事。 薛安那头也并不好过。强行用铁索困住元婴期被挣脱后,灵器碎裂对他有一定的反噬,而魑身影奇诡,十指间皆夹了乌黑泛紫的短柄刀片,因着他连连阻挡,已被划伤了数道,伤口明显溃烂,拖下去只会更加不利。 少年斜睨了洞中一眼,咬牙弯刀向里,竟先把自己的掌心划破,把血抹在刀上,再度朝魑砍去。魑竖起刀片轻松阻挡,另一手直接把毒刀向薛安甩出。 薛安躲闪不及,被一道刀片刺穿了肩膀,心下一沉,身体却控制不住失了平衡,忙提醒道:「柳舒言!」 那头感应到身后袭来的风声,柳舒言已是进退两难,心中骂死了薛安也无济于事。她硬接了青皮人一掌,幸好对方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让她得以双手握剑,原地旋身,剑气护住周身。 她咬牙兑了个炸药包连同早已准备好的灵器,没投向青皮人,却是朝袭来的诡影人抛出。 「跑!」她喊了一声,也没管薛安有没有出来,自己飞剑出洞,随即引爆了灵器,顺带点爆了炸药。 山洞须臾间被夷为了平地。 柳舒言握紧了长剑,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双眸紧盯着灰烟尚未落下之处。薛安狼狈地从石头缝里爬出,咽下了几颗解毒丸,眉心紧蹙:「柳舒言,不对劲。」 「你看清了洞中人没」她话音未落,立刻旋身而上挡在薛安身前,把一根细丝击飞。 这丝线看着细软,实则击在剑上,能发出脆鸣。 而眨眼不到,数根细丝迸射出,分别缠向他们的四肢。 傀儡丝! 天尸老魔果然没死! 柳舒言和薛安分别扑向两侧躲闪,各展神通,一时也没让这丝线占了便宜,但也算不得轻松。 而灰烟散去后,两个身高比例全然无差的身影尤立其中。除了衣衫破损,看着并无大恙。 且那丝线竟是出自先前那诡影人之手!反倒是青皮人木讷地跟在他身后,一双重瞳的眼睛如颜料漆色一般死气沉沉。 「两个黄毛小儿竟敢来偷袭本座!」沙哑如刀锯木头的声音响起。 只见诡影人拉下了兜帽,露出的是一张和青皮人一模一样的脸! 第82页 他讥笑地看向他们,像是在看两具尸体:「倒是适合做两具新傀儡。小姑娘皮囊不错,竟然还是个纯正的道修。薛安你是从哪里勾搭来的?看在你这么会做人的份上,我一定多折磨你一段时间才把你制作成傀。」 啧。柳舒言趁机又断了两根傀儡丝,瞥向也快要挣脱的薛安:「他们是双生兄弟?」 「不是。」薛安退到了一旁,抽出了细针插在肩膀上,把毒素暂时封住,抬头看向土坡处的两人,神色有些复杂,「至少我没听说过。」 「我们当然不是兄弟,这么骯脏的血脉如何配与我相提并论!」天尸老魔自己大笑着向他们解惑,「不过傀儡罢了,捏一张脸不是随手的事?应付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小老鼠,足矣。」 「呵,你可知道一句:反派死于话多?」柳舒言抬剑指向他,余光瞥向薛安,问道,「你之前说得可是作数?」 薛安垂眸看向掌心的伤痕:「自然。」 这话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两人却能心领神会。 下一息,两人同时借力一踏,蹿向空中,柳舒言剑指天尸老魔,薛安挥刀斩向了先前伪装成天尸老魔的魑。 其实细思的话,当时一场有许多的破绽,只是战况紧急,他们来不及多想,所幸柳舒言在最后二选一时优先把灵器和炸药砸向了老魔,没给他逃跑的机会。 此时山洞和村落已毁,天尸老魔布置的后手有再多,也得无了,但他实力犹在。 生死之战,千钧一髮。 「薛安,你有后手再不用,留着清明吗!」柳舒言一边提防傀儡丝,一边喝道。 她不信薛安敢这般冒险,没有底牌。 事实上,薛安确实有。因他们算准了时间突袭,老魔祛除魂毒想必未能成功。他在扭刀弹出了一件灵宝刺向魑,趁机拿出了一个木偶,只见木偶的头上钉着两根长针,五官淌血。 薛安指腹摁住了长针一扎透底,然天尸老魔攻势未缓。他的心沉了下来,躲了魑的挥刀,不顾受伤,指间捏了数根长针一齐扎下。 天尸老魔见状哈哈哈大笑:「薛安你不会认为凭着东西能伤的了我吧?」 薛安错愕:「怎么会?这是魔尊交予我」 魔尊告诉他只要趁老魔逼毒时发动这个道具,就能转而把毒素转进他的心房,到时魂毒迅速蔓延,老魔再恨也回天乏术。 「你还不懂吗哈哈哈?即使真有控制魂毒之法,他又怎么交予你这野心勃勃的毛头小儿!」天尸老魔避开了柳舒言一剑,横掌把她推开,「你也不过是弃子罢了,还不如归属于我,改日我定带着你的尸体杀回天魔宫!」 薛安目色呆滞地看着扎满了长针的木偶。 「薛安!别傻愣着!」柳舒言吐去了淤血,重新爬起,拾剑而上,却见薛安被魑一脚踢飞,连着撞断了数棵大树,落在废墟当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就离谱。 猪队友! 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如今她一面是天尸老魔,一面是元婴境界的魑,再次腹背受敌。 「球球,我死之前一定想办法把你放出来。」柳舒言抹去了嘴角的血痕,握紧了长剑,思考起待会儿是先把储物袋里的灵器都爆了,还是先把金丹爆了。 唉,也不知道哪个炸起来的烟花更好看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葬身在这里,果然遇见薛安都准没好事。 「呜呜呜——宿主——」系统愣了下,大哭,可惜它没眼泪,只会干嚎。 不管怎样,先砍了老魔头再说。 柳舒言合眸再睁开,面向天尸老魔,也不管身后的魑如何,她踏空而出,白虹贯日! 这用尽全力的一剑贯穿了老魔抵挡的手掌。造不成不是致命伤,他讥笑出声,伤口处直接蹿出傀儡丝包向了柳舒言! 然下一刻,傀儡丝顿住,天尸老魔错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只乌青的手贯出,上头握着一颗仍在缓慢挑动的蓝紫色心脏! 第48章 050 碰瓷 是魑!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傀儡竟会袭击自己的主人! 魑面无表情, 灰青色的手瞬间收紧,试图把心脏捏碎。 「竖子尔敢!」说时迟那时快,天尸老魔一声怒吼, 汹涌的灵气从身体爆发,无论是魑, 还是柳舒言皆被弹飞出去。 胸膛被掏出一个乌泱泱的洞, 流血却甚少。天尸老魔一脸青灰地站立在半空中, 无数傀儡丝从伤口处蹦出,瞬间把胸膛修补完好。若不是衣衫前后留下了两个贯穿洞,方才的突袭仿若未存。 这人竟然狠到把自己也炼成了活僵! 「你们都去死!!!」天尸老魔裹着骷髅骨的皮下疯狂涌动起丝线, 整个人逐渐失了人形。 魑被反噬得无法动弹,僵硬地撞进了土壁中。柳舒言在半空中控住了身体,双手把白虹剑插入地上,滑行数里终于停下。她抓紧时机,借力一踏,俯冲而上,剑指天尸老魔。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早已暗中等待时机的黑衣少年,以鬼魅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天尸老魔身后, 加速再加速! 薛安的最后一张底牌——他竟然也早已进阶到了金丹中期! 少年琉璃色的眸子浮现出冰冷的质感,挥刀重重地噼向魔头的后脑! 天尸老魔勐地滞住, 这时柳舒言的剑也到,恰好与薛安的刀相对, 从前方自上而下刺入了老魔的眉心。 第83页 啪咭——地一声脆响, 就近的二人都听得清晰十分。 天尸老魔张大了乌黑的牙床,却发不出一丝嘶吼,乌黑的尸毒之气从伤口处逸散。而他前后的两人不躲不闪, 皆加大了力气,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意识到自己已落了败局,天尸老魔再次散灵,试图寻机逃脱。 汹涌的灵气掀起了巨浪,两人被迫退到数里之外,然天尸老魔却是直直坠地! 柳舒言恐有诈,不敢靠得太近,而薛安却没有这个顾虑,他方眼疾手快,趁着灵涌把天尸老魔脑中的定魂长针给挑了。所以他知道老魔不是不逃,而是无力再逃! 黑衣少年手执雁翎刀,一步一步地朝老魔走去。经过一系列的打斗,他髮丝凌乱,身上也遍布溃烂的伤口。但他赌赢了! 天尸老魔不成人形地仰伏在地上,支起破损的头颅桀桀发笑:「没想到本座一世英名,竟然栽在你这毛头小子身上!可笑!太可笑了!」 柳舒言吐了口淤血,没忍住,捡了块小石头正中他破损的脑壳。这不还有她吗? 天尸老魔笑声一滞。 系统忍不住道:「宿主,这没必要吧?又不是论功行赏。」 「我不管。」柳舒言哼了一声,先把狗东西给的解毒丹拿出来吞了两粒。敢情她吐了这么多血,白吐了是吗!看不起谁呢? 薛安抬眸瞥了她一眼,唇瓣微松又抿起,下一息他面无表情地举起长刀对准了老魔脆弱的颈项。 「薛安,」知道拖不得,天尸老魔也不卖关子,急忙开口,「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且我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薛安果然停住了手,刀刃就悬停在老魔额上一寸之地。 见得逞,老魔又桀桀怪笑:「反正本座也活不成了,你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本座心软了就告诉你。」 「爱说不说,你要挟不到我!」少年冷了眉眼,转刀要噼向他的颈项。 「薛安!」老魔尖声大叫,「是魔尊答应了把你娘的尸骨还你?哈哈哈哈哈——别想了!他叫你来杀我,根本就没想过让你活着回去!」 薛安的刀没停,已经切入了天尸老魔的颈骨,而后者凭着不知何来的强悍生命力还在继续嘶叫:「你娘的尸骨早被我制成了行僵送到魔尊的床榻!」 「她真不愧是羽族人,听说还是个公主呢,生前媚骨天成,死后也是一副好身段!我们好多人都享用过哈哈哈——」 去死! 去死!!! 少年一刀一刀地往下噼,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本意是要带回一具完整的头颅。 他机械式地挥手,眼前却越来越模煳,直到被人从身后揽住,握住了双手:「薛安,够了。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都成了肉泥了,傀儡丝都串不成块。 但少年还是握紧了长刀,没有退让。 「再发疯,我只能把你敲晕了。」身后的少女嘆了口气,但也没松开他的手。 半晌后,少年垂下头,碎发挡住了他的侧脸,辨不清什么神色,只沙哑地开口:「他该死。」 「是该死。」多少的人命,死百万次都不足惜,「他已经死了。」 「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去过一趟阴间。这样的垃圾即使魂魄能到鬼界,也渡不过黄泉路,可能给彼岸花当花肥都被嫌脏。更别提他把自己制成了活僵,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了。」 少年久久无话。就在柳舒言思考要不要放手之时,不远处传来土堆坍塌的声音,一个灰青色的人影从灰尘中拖着腿一蹶一拐地走出。 是魑吗?那个反手弒主的活僵,亦或是天尸老魔又一移形换影的手段? 柳舒言立刻撒手握紧了长剑,薛安却上前了一步,横身挡在她身前,抬首看向走来的人。 就像一个残破的木偶,丝线不住地崩断,他的躯体也渐渐崩散开来。一开始只是一条腿动不了,然后是一手一腿,再是走不动,他却仍试着膝行前来。 失了天尸老魔的控制,他重瞳的眸色渐渐恢復本底的色彩,竟然像镀了蜜色的阳光一般。 「小王子,活下去。」 他试图露出笑容,只是肌肉的线也断。最后整个人正面朝下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瓷瓶也顺着他倒下,滚了出来。 少年接住了人,柳舒言跟着接住了瓶子。 「」 最后一个活僵死了。 他的最后一个族人也没了。 柳舒言抬眸,却见少年把刀插在地上,沉默着把魑放下,蹲在他身前为他敛好了仪容,然后退后两步,曲膝磕了三个头 最后他扬起了火符,目送着尸骨化灰,一言不发。 「薛安,这是什么?」柳舒言甩了甩手中的瓶子。 「这是魂瓶,里面装的应该是天尸老魔就近摄的魂。大概率就是那村里的人的。」薛安压低了嗓子,还是能听出几分沙哑,「他逼毒需要切魂,自然就想用别人的魂来修补自己的魂魄。」 被摄了魂的人魂魄不完整,与被制成活僵的人一样,亦是无法通过黄泉成功转世,只能魂飞魄散。 柳舒言手一抖,捏紧了瓷瓶,心中气闷,只能深吸一口气:「薛安,这东西,你不会想要吧?」 少年瞥了她一眼,顺带把另一坨肉点燃,挫骨扬灰。 柳舒言见状,垂眸在识海中道:「球球,天尸老魔已死,发放奖励,我要抽奖。」 第84页 系统立刻结算:「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与薛安一同诛杀天尸老魔】,此任务难度四颗星,奖励经验值+500,四面骰+4,抽奖券+2!」 「恭喜宿主获得称号【殭尸猎手】,是殭尸就逃不过你的手~经验值翻倍奖励!额外赠送经验值+500。」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12级(2000/2500),奖励四面骰+8,抽奖券+4!」 一共二十九张抽奖券。 柳舒言先抽了个十连,都是谢谢参与。 抽奖券比四面骰难得多了,她心疼了一秒,又抽了个十连。 还是谢谢参与。 九张。她五连了一波还是一无所获。 果然人是不该抱有侥倖心理,但抽奖靠得不正是欧气吗? 柳舒言一张一张地点,就在她准备好去摇四面骰再弄点抽奖券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blingbling的金光—— 「恭喜宿主抽中【彼岸花】!」 「传言彼岸花,也即曼珠沙华盛开的地方,就是鬼界的入口。」柳舒言心跳快了一瞬,却又听系统说道,「当然,鬼界的入口哪有那么容易开的呢~」 「」柳舒言默默地把脚下的石头当做煤球踹开。 「彼岸花作为盛放在阴间的小可爱,具有滋养和引渡亡魂的效果。被移植到阳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即极阴之地,死亡浸润的土壤,及彼岸花的种子。」 极阴之地柳舒言看向倒塌的山洞。天尸老魔会选择此处藏匿割魂,自然不是乱选的。 至于死亡浸润的土壤她垂下眼帘,看着出现在手中如玉蒜的花苗,这里也再贴切不过了。 在废墟中寻了个地方,她跪在地上,把种子埋下:「煤球,这样就能长了吗?会不会被人当蒜拔了?」 「放心,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而且彼岸花一旦扎根,就会成为介于阴阳两界的生物,遇到合适的土壤就能自发蔓延,只有晨昏交界时才会出现在阳间,哪有那么容易拔的。」系统道。 「那我就放心了。」柳舒言松了一口气。 系统提醒她:「你现在可以把瓷瓶打开,浇在种子上。这样彼岸花能长得更快,还能锁魂,滋养这些魂魄。等到它开花之时,这些助它生长的魂魄就能被引渡到黄泉。」 「好。」柳舒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子。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周遭仿若响起了悲恸的哭声,只渐渐地平復了下来。如玉的蒜头似乎长大了一些,然后它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消失了,只余下一个被抚平的土坑。 柳舒言把魂瓶掷在了地上,挥剑击碎,顺带再往嘴里丢了几枚解毒丹。 深感自己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而且这情况她也不好追究薛安隐瞒她魑和修为之事。大概她就是这样一个大度且善良的人吧~ 「薛安,告」告辞都没能说完,黑衣少年侧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两眼一闭倒在了她怀里。 柳舒言一脸懵逼地举起剑:「球球,我这是被碰瓷了吗?」 第49章 051 第三张ssr卡! 「宿主, 你打算怎么办?」系统问道。 「啊,还能怎么办?」柳舒言把剑挂在腰间,勉强把人当作沙包一般扛起来, 「只能找个地方把他扔了。」 说罢了,她还真就近找了处山洞把人往里一放, 就打算走人。 系统:「???」太残忍了吧。 「球球,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以我跟他之间的关系, 没把他直接扔悬崖底,就已经是我善良了。」 「不提横隔其中的家仇血恨了,」柳舒言在识海里把蹦跶的系统戳到水里, 「单是我们道不同,就意味着和平只是一时的表象,兵戈相向才是常态。」 薛安会把天尸老魔剁碎可能是源于愤恨,但他之后选择把老魔和魑的尸体都烧成灰必然是已经深思,想好了后路。 「难道不是怕尸体上附带的尸毒污染土地和水源吗?」系统问道。 「球球,那是我们才会考虑的事。薛安可能会因为魑的死伤感,会因为母亲的尸身受虐而愤怒,但绝不会为了那一村无辜的人落泪。」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才是魔修的行为准则啊。 更别提薛安一颗七巧玲珑心,通人心善算计, 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狼人。 他从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她身上。在文沧城看出她与柏老关系匪浅后, 就故意盗书, 引她前来。然后知她性情,以世道安平相挟,期间又踩着她的底线, 一层层加深她对天尸老魔的恶感,最后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的四重准备,一是她的剑与手上能横扫行尸的炸药;二是魔尊交予他能控制魂毒的器具;三是愿魂飞魄散也要配合他弒主的魑;四则是他隐藏的修为,先是示弱让对方放松警惕,最后出其不意突袭,是最功不可没。 这样层层布局下来,精心编排,即使奸诈如天尸老魔,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柳舒言垂眸瞥了地上的少年一眼,似乎是因为难受极了,他眉头紧蹙,身体微微战慄,配合上白皙的皮肤和深邃的五官,像极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可惜精緻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应该是要装作追击不上,回去向魔尊復命。」柳舒言猜测,「之前天尸老魔的行踪当是魑秘密透露给他的。若是魔尊也无法找到天尸老魔所在的话,他就能假装自己未与老魔碰上。」 第85页 「而天尸老魔还『活着』的话,魔尊也会有所忌惮。且薛安『没完成』任务,自然无法讨到奖励,甚至还得领罚,魔尊才能更放心地留下他。」 至于他娘的尸骨 「球球,你知道羽族吗?」 「异族十九门是修真界最神秘的族群,分处异地,生来就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亦正亦邪。像天尸老魔出身的尸门,就是十九门之一。」 系统想了想,也不收她系统币了,简单说两句:「羽族,又称魅族,族里男女皆外形俊俏美丽,像披着艷羽的凤凰鸟,天生就有魅惑他人的能力。一双浅金色的眸子如被白日亲吻过,见之透魅,心生欢喜。」 「但他们本身修道修魔的天赋都不高,导致百年前族群隐居之地被魔修发现后,在袭击下几乎没还手的余力,不是被当场诛杀,就是被捉去当做了玩物贩卖。到如今可能已被灭族了。」 「」柳舒言抱着剑,仰头看向了洞口之外。 或许心思狡诈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活得光正伟岸。 半晌后,她被一声低声的呻吟惊了回神。少年或是冷了,已经不自觉地缩成了一团。 柳舒言本打算离开的脚步收了回来,捡了根树杆做支架,在他身侧燃上了火符。火星渐渐起高,昏暗的岩洞也明亮温暖了起来。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薛安的一张ssr卡【光】!点开卡池可见~」 突然收到系统音,柳舒言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只见他眉头略松,双目仍然紧闭。橙黄色的光映照在他身上,亮的炫目,暗的深沉。 她的第三张ssr!!! 没想到竟然是来自薛安 柳舒言不信邪地点开卡池,只见属于薛安的人物栏里孤零零地躺着一张金卡,那炫目的金光真是骗不得人。 可是她盯了好一会儿,卡面的动画仅是一个单薄的火堆,火焰一直在跳跃,照亮身周的黑暗。 就这吗? 名字也只有一个简单的【光】字。 柳舒言看看卡牌,然后看向面前的火堆,一阵无语:这时她见过的最敷衍的ssr卡,还没一张sr来得有牌面。 是煤球学会了粗制滥造,还是薛安的情感太过匮乏?合伙灭魔时没见他欣喜,反倒是一堆火就爆发? 「不是我!」系统立刻解释,「成卡捕捉到的就是这个画面,我还美化过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它都尽力了。 柳舒言「哦」了一声,拾剑拍了拍袍角,站起身来。怎么也是得了张.qへq.ssr卡,算她没亏吧。 「走了。」 她方走到洞口前,想了想,顿住脚步。回过身,柳舒言抬手把那颗装着母蛊的蜡丸,抛到少年怀里。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愿江湖路远,再也不见。 紫袍少女头也不回的御剑快速消失在天际,自然也就没发现她前脚刚走,后脚洞里的少年就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来,先是看向了火堆,再垂眸看着手中的蜡丸。碎发垂落,映得他表情复杂晦暗。 而另一头,柳舒言心情愉快地往文沧城赶去。 路上,她把村落与天尸老魔之事向掌门申绍辉做了汇报。察觉到他要开始骂人之际,她赶紧先把通信掐了,把玉符扔进了储物袋里封存。 唉,不想被栗子砸头。看来近一段时间,宗门是回不去了。 柳舒言坐在剑上復盘这些日子以来的收穫,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劲:「球球,我好像忘了什么?」 系统跟她一起回想。一人一球面面相觑:「书?」 「!」 她捨本逐末,把柏老剩下的藏书给忘了! 柳舒言立刻扭剑返回。趁着薛安虚弱的这个大好时刻,她就应该要把该拿的都拿回来! 可当她返回岩洞时,却傻眼了:「我在做梦吗?」 最多半刻钟的时间,怎么人没了,火堆也没了?山洞里干干净净,像没进过人似的。 柳舒言一掌拍在额头上,突然想到薛安手里应该还揣着她给柏老夫人的联繫符,立刻拿出玉符去连接。刚好迎上申绍辉的夺命传符,她手一抖还给挂了。 完蛋。 可薛安这边通是能通,说明联繫符还在,但是没人接起。 「薛安!!!」柳舒言气得把岩洞里的碎石都踹了。什么江湖路远,下次再见这混蛋,她一定拔剑砍了他! 「现在怎么办?」系统也懵。 「还能怎样?」柳舒言揉了揉脸颊,尽量放松表情,腆着脸回去找柏老,先把之前拿到手的书还了。 此时距离失窃那日已经过去了六天。柳舒言到的时候,刚巧遇上了柏老夫人扶着柏老在院子里熘圈。 老人家的气色还好,没有太过憔悴。 柳舒言深吸了一口气,从墙头跃下,回到正门拾起门环叩门。 咚咚咚三声后,是柏老夫人亲自来开的:「我瞧着怎么谁这般有缘,原来是言言哦。」 柳舒言笑着朝他们问好,方转头就对上柏老亮晶晶的眼神。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先与他们一同去了书房,把书从储物袋里挪出来。 「我的宝贝啊!」柏经义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本,才翻了几页就忍不住老泪盈眶。 「言言,真是幸亏有你。辛苦你了。」柏老夫人拉着柳舒言的手,亦是十分感动,「那小贼捉到了吗?难不难捉?有没有送官去儿?」 第86页 看老夫人反是对行侠仗义之事更感兴趣,柳舒言边拿着余光偷瞄柏老的动静,边编了个自己千里追贼,把小贼暴打了一顿的机智故事跟老妇人闲扯。 等到桌上堆的书都放回书架了,柳舒言也得不到柏经义的反馈,只能主动开口询问:「柏老,您把书都点齐了?」 柏老点头,抑不住抬袖抹泪:「这是老夫大半辈子的心血,我还以为追不回来了。孩子,太感谢你了。」 「一本没差?」柳舒言愣住了。 「所以是薛安一开始就把藏书都还给你了?」系统也迷惘了。 「没差也没有损坏。」见她疑惑,柏经义也不解起来,「是期间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柳舒言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长剑,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薛安安,给她等着!下次遇到,她定要剥他一层皮! 第50章 052 吸人精气的妖 柳舒言还书后本打算告辞离开, 只是垂眸之际兀地瞥到了老夫人眼角堆叠的细纹。她愣了愣,没有拒绝第二日的邀约。 规则调整后,各大书院的入学考试陆续开展, 文沧城里人才济济。柏老重拾精力后,也投入其中, 忙得不可开交。柳舒言到了后, 就陪着柏老夫人在小花园里散步叙话。 秋菊灿烂, 桂花飘香,香色皆是怡人。两人却纷纷辣手摧花,说要酿菊花蟹, 蒸桂花糕,再埋一坛桂花酒。 柏老夫人还打算指点她的厨艺,传授点烹饪技巧。 「整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会不会觉得无聊?」柏老夫人笑着问道。 柳舒言摇头,扶住了她的手:「哪会觉得无聊呢,能天天见到老夫人,才是最高兴的。」 「诶呀,那就别住客栈了,我让丫头收拾个房间, 言言就留下来陪我。」柏老夫人笑得开心,合掌把她的手包了起来。 「好呀。」 没想到柳舒言还真答应了, 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立刻叫僕妇收拾起来。 唯一的女儿远嫁外地, 山高路远, 没什么机会回来了。柏府里除了住在书院,偶尔会来窜门的孙少爷,正经的主子就柏老夫妇, 所以僕人就一个老管家,花匠兼马车夫,以及一个厨娘和她的小女儿。一时间,还真有点手忙脚乱。 柳舒言看柏老夫人热切地张罗着,背梁一挺,仿佛人都年轻了几岁,又要亲自去挑选床铺布料,又要为她张点茶具点心。她劝阻的话徘徊在舌尖吐不出口,索性跟在老夫人后头,与她一同忙活。 日落前,柏经义回府见柳舒言还在,又听闻她要住下的消息,也笑得欣慰。只待柏老夫人歇下后,他悄悄把柳舒言唤到了书房,雪色的长眉眉头微蹙,踌躇地开口:「我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柳舒言侧头,一脸疑惑:「柏老这是何意?」 「以你的性子,拿绳都拴不住。若不是出了像盗书那事,早已不知浪迹到何处逍遥。」柏经义没好气地说,到底也是紧张,「这事是不能与我说的?」 见被看穿,柳舒言摸了下鼻子,也不再掩饰:「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我也不确定,所以才想先观察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柏老可发现老夫人近来有甚异常?」 柏经义沉下了脸,思索了一会儿:「因藏书失窃,我这些天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想做些事却又转头就忘了。是夫人一直陪着我,照料我。也幸得有她在,我才不至枯坐乏味。但要说异常,我们日夜相对,没觉察出来」 他顿了顿:「她近段时间精力不济,嗜睡了许多。不过这可能是因为照料我耗费了心力,是我的过错。大家都已到了这般年岁,已没余几年,若是因为我」 「柏老您先别急。」老人脚下踉跄,柳舒言赶紧把他扶住,安慰道,「事情尚未有定论,若是把您吓出个好歹来,反成了我的罪过。您再仔细想想,柏老夫人可有接触过别的人或事是平时未见的,许就能找到问题所在。」 两人合计到夜深,柏经义仍强打起精神,柳舒言谎称困了,先把老人送回屋,点上了安神香,自己则悄声翻到了老夫人的屋顶上,拾起瓦片,敛息向下探看。 她六天前离开的时候,老夫人精力饱满,叉腰骂人的英姿属实煞人,让人觉得再活个二十年也非难事。然而如今却有了油尽灯枯之向,整个人不经意间露出的疲态,宛若精气被吸走。 此间,定然有异。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解决柏老夫人精神萎靡之异】!任务难度预估为两颗心:普通,请宿主加油~」识海里,系统与她一同蹲守。 受上一世的薰陶,柳舒言都已经做好了要逮只狐狸精的准备。然她等到了后半夜,看到的却是一缕白烟从老夫人的髮丝中溢出! 妖物竟然一直在老夫人体内! 而这缕白烟不过一指长短,老夫人的鬓髮已经须白,若非柳舒言眼急,指不定会忽略了过去。 「球球,你商城里有针对这东西的物品吗?」柳舒言不敢轻举妄动,怕出手不及,这烟气又遁回老夫人体内,不好逼出。 「它看着发虚,除非你能找到它实体所在,否则只等它自己熘出后把老夫人护住,让它无从回去。」系统给她推了几个护身的灵器或符咒,柳舒言扫了一眼,她有相应的灵宝倒是无须购买。 不过系统也没办法,那只能等了。 第87页 幸好,到了后半夜,这东西当先耐不住。只见它聚成了拳头大小的白团,从床帐中飘出,隐隐约约似乎还要从窗缝处挤出。 柳舒言立刻抓紧机会跃下屋顶,待它完全透出后,取出了灵瓶要把它吸走。 奈何这傢伙也机警得过分,见情况不对,来了一招壁虎断尾,舍了一半的躯体,另一半扑回窗内! 柳舒言知它遇袭必想挟持柏老夫人,早在出手时往床帐处同时扔出了护身的灵器。而缩水的白团想回跑时,毫无意外地就撞在了灵器被激发起的护盾之上。 它就像一只被堵住了路回不了家的小老鼠,换着方向不停地试探,却始终碰壁。 柳舒言破窗而入,执剑朝它刺来。 怎料这货一个激灵,竟然扭身扎进了妆檯的书册里! 剎那躺平的书册书页一翻,像鸟儿一般煽动着翅膀想逃跑。 「书妖?」柳舒言取出了黄布,没多想,先扑上前把妖书给裹了。 布内的书巨力扑腾,但柳舒言扭紧了封口拒不松手。那白团见势不妙,离开了书册想逃跑,却撞上了布上的阵符逃不出去。 柳舒言一把扎进布袋,打上了死结,本以为事情就此落幕,没想到布内发出了刺耳的哭声。 「嘤嘤嘤嘤——」 再把它丢出窗口都已经来不及了,柏老夫人被惊醒了过来,隔壁的柏老也被惊动了,僕人房里也点起了灯。 「发生了何事?言言?」柏老夫人睁眼看到床前有人被唬了一跳,借着窗口透出的光认得了人才没失态,到底也被吓得不轻啊。 「闭嘴。」柳舒言捏住了布袋,威胁道。可那白团似乎是因为听到了柏老夫人的声音,哭得更嘹亮了,好似被恶霸胁迫了一般可怜无助。 柏经义披衣赶了过来,见夫人没事,他松了口气。怕吓到其他人,他把僕人挡回去,然后疾步过去扶起夫人。 待柏老夫妇更衣后,他们与柳舒言一同打量这还在顽强挣扎的布袋。 「竟然有妖物潜伏在我体内?」柏老夫人本是被这哭声引出了同情心,此时了解了前因后果,不由地生起了一阵后怕,想握住柳舒言的手,又怕她手中的东西,只能改为握住自家老头。 老夫老妻了,柏经义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眼看向柳舒言手中:「言言啊,就是这东西要害我夫人?」 柳舒言点头:「它遇险不是想附身夫人,就是跑到书中。我估摸它应该是书妖。」 书也能成妖?柏经义想到自己失而復得的一堆藏书,顿时不淡定了。老夫人也想到了自己放到妆檯,时而翻两页陶冶性情的书,脸色白了下来。 然而黄布中嘤嘤声一断,改为了吶喊:「我不是妖!我是书灵!」 灵主要是针对死物成精,一般是器具一类,更为难得。它除非与人契约,否则是无法远离自己的本体,也无法幻化人形。 但无论如何,柳舒言开口道:「吸人精气的都不是好东西。」 白糰子声音一滞,又委屈地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喜欢老夫人,所以偶尔会脱离本体黏在她身上。没想到几天前我跑出来玩,却突然感受不到我本体了,我想追都找不到地儿」 这倒是能对上藏书失窃的时间。 「我只能附在老夫人身上,我不想消散,就吸了一点真的只是一点。」它低声说,「我会想办法还的。」 原来这书灵的本体不是老夫人妆檯上的书,而是柏经义书房里某本的藏书。 因着书目过多,且多半都是多年来逐步收集放置,柏老自不可能每本都天天翻阅。反而是因为僕人不多,加上老夫人又爱惜书本,自嫁过来柏家后,每天都要亲自去书房打扫收拾一遍,让书架从不落尘,再在窗台上换上新鲜的插花。 感受到了爱惜之情,其中一本古书渐渐生了书灵。它好喜欢这个天天嚷嚷着自己没文化,却会五十年如一日细心地为它们一页页扫落尘埃的妇人。 「你的本体是哪本书?」柏老夫人好奇地问道。 「就是那本你最常读的,侠女和书生的」白团扭捏道。 「哦,原来是你啊。」柏老夫人立刻有了印象,反倒是柏经义知道的太多了一时没想起来:「究竟是哪一本?」 柏老夫人笑笑,没答话。 等这本书成了灵后,就喜欢伏在她的髮丝上,跟随着她一同在书房里转悠,看着书房里的书越来越多,看这她从拿出一本子磕磕碰碰地朗读,到逐渐熟练却不解其意,却始终欢喜。 可惜它力量初时力量还弱小,而妇人只是凡人之身,看不到它,也听不到它的声音。后来则是它怕吓着她,不敢开口。 「我真的没想伤害夫人的,我只是好不容易成灵了,不想就这样消散。」一朝它说话能让大家听见了,却没有半点的温文尔雅,书香气质,只剩个破嗓门,着实辣耳朵。 「闭嘴,别煽情,来点实际的,直接说你要怎么还?」柳舒言戳它,「人家少了的可是十几年的寿命。」 柏老夫人快又要被吓到了,幸好柳舒言提前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怕。 「我、我」白团语塞,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又觉得很合理,毕竟它是很厉害的灵,「我可以与夫人契约,助她修炼。」 「啊?我还能修炼?」柏老夫人先是一喜,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不耽误你了。你若是真想要寻人契约,就找个合眼缘的后生吧。」 第88页 她先是看向了同样惊喜未消的柏老,再看向柳舒言,坦诚道:「我自己心中清楚,有没有这遭,都是没几年好活的了。且看这书灵不坏,而它本体也已经寻回,就能回去书里修养。不如不要为难它了。」 柏经义握住她的手,虽然遗憾,但也表示尊重她的意见。见此,柳舒言打开了黄布和灵瓶,打算放它自由。 怎样这白团一出牢就直往柏老夫人扑去! 第51章 053 今夕何夕 「原来夫人叫胡燕儿, 我可以叫你燕燕吗?」 柳舒言和柏经义一脸黑线地看向绕着柏老夫人转的白团,反倒是柏老夫人捂住嘴笑了出来:「老身都一把年纪了,已经许多年没人这般唤过我闺名了。」 「那我也不能算是人。」糰子抑郁了一息不到, 又「燕燕」前「燕燕」后地开着喇叭,围着老夫人转, 「我现在跟燕燕契约了, 燕燕得给我取个名字。」 说来, 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个看着除了嗓门一无是处的书灵,会铁了心要跟老夫人强行绑定。 灵物并非不能择主,但一般是平等契约。像这样强行绑定就意味着它把自己的一切都共享了, 一旦它起了弒主或者违约的心思,就得是灵识俱灭的惩罚。 「器物生灵需要极强大的机缘,且这些灵物因为难得,所以生来高傲,只认天地。多半宁愿自毁,也不屑与人类契约的。」系统感嘆道,顺便把任务奖励给柳舒言结算了。 因为是普通难度,只奖励了经验值+150,四面骰+1。 柳舒言戳了戳煤球, 若有所思:「那我相信你是个系统,不是器灵了。」 无论是比上, 还是跟眼前这只比,都好像不是同类。 系统:「」总觉得有被内涵到。 而那头柏老夫人被缠着取名字, 第一时间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老头子。哪料柏经义还没开口, 书灵先不干了:「我不要臭烘烘的老头子。」 若非灵物是没有性别的,他真要怀疑这货的属性。 柏经义哼了一声。才刚开始,他就想把这白团丢了。最好别让他发现是书架里哪本书! 「但我也没读过多少书, 取不出什么好名字。」柏老夫人转而看向了柳舒言,「言言,你给我想一个吧。」 「啊这,」柳舒言本想拒绝的,但见白团这嘚瑟的样子,没忍住,「看它这身欺霜胜雪的白,如日中天的白,就叫『白白』吧。」 白糰子一个愣住,柏老夫人倒是高兴,拍掌叫好:「白白好啊,就像捏好的雪梅果子,香香糯糯的。」 她问起书灵:「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见主人喜欢,白团只能点头。 从此,柏府的书灵有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就叫胡白白。 哈哈哈哈哈,系统幸灾乐祸地在识海里打滚,它终于见到一个比它惨的了。 「说来,球球,我好像没正式给你取过名字。不如跟白白对称下,你叫『黑黑』?」柳舒言突然道。 系统一滞,登时不敢得意了:「其实我好像有个名字,但我记不起了,不如你还是叫我『球球』好了。」 球球,总比什么黑白配的好。它不要跟这只蠢货扯上关系! 但这书灵似乎真是个缺心眼了,很快又高兴起来,在房间里到处蹦跶:「燕燕,我可以教你修炼。等你入道了,而我们就能到处去玩了。」 「哦哦。」老夫人也嚮往了起来,「我应该怎么做?」 她年少时就嫁与了柏经义,夫妻自贫寒起,有过不少矛盾和坎坷,但也终究算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大半生为他操持家务,相夫教女,少女心思和江湖梦早就淹没在了柴米油盐的细碎里,没想到垂垂老矣之时还能有机会再度逐梦。 「我想想,」白糰子转悠了一圈,「燕燕,你得先跟我读书。」 柏经义没忍住,又哼了一声:「读书用得着你教?」真不是他自吹,怎么说他也是一代大儒,难道还教不了自己的夫人吗? 「你教的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了燕燕都入不了道,就说明你教的不好。」白糰子有老夫人护着,怼起柏老来格外得劲,「况且燕燕都是自学的,她自己在书房里一个个字地认,一本本书吃力地读,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柏经义被怼的面红耳赤,又不好跟一个书灵计较。反而是柏老夫人有些恍惚,她以为自己忘了,但最初嫁入柏家时的记忆清晰地涌了出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出身屠户之家能嫁给一个读书人,所以她努力地想收敛,打扮举止都往从前见过的千金小姐身上效仿,但画皮难画骨,画虎不成反类犬,闹出了不少荒唐事,最后哭着逃回了娘家,自卑又自责。 她还曾努力想去认字读书,能接上他的阳春白雪,不至于总家长里短。但那些字都像鬼画符一样,她认得艰难,想拿去找夫君求教,又怕他看轻了自己,只能趁他不在时自己泡在了书房自学。 没头脑地学,自然学不出什么东西,只会觉得前路艰难。幸好当时夫君的好友柳乐山携新婚妻子白凌薇上门拜访,她与凌薇一见如故,而且对方点醒了她,让她不要自加负担,夫妻之道贵在沟通,贵在真诚,若是丈夫当因此而厌弃她,便是这人不值得她用心,不妨早做决断。 所以才有了后来夫妻夜聊,柏经义教她读书之事。只是她读得浅,能自己读书了就更偏爱志趣话本,以及四方游记。 第89页 「我怕我烂泥扶不上墙。」柏老夫人纠结道,「我看多了文绉绉的诗赋,会晕书。」 「不会的,有我在。燕燕,我可是书灵啊,我可以带你穿梭书中世界,领略其中的人文风采,切身感悟书中真理。」白糰子炫耀道。 哇,现实版的穿书,谁能不心动呢? 读万卷书还能行万里路,柏经义立刻不嫌弃了,像看宝贝书一般看着白糰子:「可以带上我吗?」 捷径读书,还好玩!柳舒言也蠢蠢欲动:「我也要!」 白糰子吧唧了下:「我只能带燕燕。得燕燕入道后修为上去了,才能自己带人。至于你」 它在柳舒言面前晃了晃:「你修为太高了,带不动,自己玩去。」 这糰子绝对是故意的! 在柳舒言拔剑之际,它赶紧跳回到柏老夫人发上。而柏经义则把期待的目光转向了自家夫人。 柏老夫人:「」虽然很高兴,但莫名的压力大。 就此,柏老夫人在七十高龄之时,过上了被多方督促学习的道路,可谓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典范。柳舒言也在柏府住了下来,为她护法。 白日里柏老夫人还是个普通的老婆子,在院子里走动散步,偶尔指点柳舒言下厨及刺绣,纠正她错误的烹饪手法。晚上,等佣人都歇下后,她会起身打坐,神识被书灵带着去往书中世界遨游。 每从一本书中修炼而出,老夫人肉眼可见地会年轻几岁。她把修炼心得写下,又与柏经义分享。柏老如获至宝,高兴得像个七八岁的孩子,自己又去重读书册。 一年过去了,柏老夫人的相貌回溯到四十岁的妇人,雪白的髮丝从髮根开始变黑。 即使她甚少出门,但流言也逐渐兴起。有说夫人被妖精附体,形貌有异,也有说老夫人早去了,是柏老不正经,枯木逢春,金屋藏娇。 柏经义知掩盖不住,某天招齐了家中的僕人,嘱託原委后,重金遣散。他想辞去万里书院的挂职,与夫人归隐田园。但柏老夫人摇头,言还未是时候。 如今还是改革的关键时期,正是需要柏老这等德高望重之人坐镇,安定人心。柏经义也知如此,但家中已不适宜再招佣人,柳舒言自告奋勇要兼任花匠和厨娘,系统则默默为两位老人心疼。 柏府的花草开始了野蛮生长之路,能活下来,全靠自身坚强,但终也逃不过柳舒言兴起要做百花宴的毒手。 幸而柏老夫人还是靠谱且有耐心,她知道柳舒言聪明,但幼时坎坷,没经歷过耳濡目染,也没被人系统教育过,所以从最简单的教起。如今入道了,她精神气也恢復过来,有足够的心神去教导她一些生活技能。 而柏老则时不时把柳舒言捉去书院,让她从幼学开始旁听,由浅入深,又督促她临摹字帖,端正字形,还要她跟着苏逸春学画技。 两人从见面就不对付,日常不是她拍桌,就是苏逸春课堂咆哮。久而久之,都成了万里书院的一大趣闻。 也没人知道这两人还会存在和睦相处的时候,就是柳舒言和苏开朗用玉符通话时,苏老头会在一旁哼唧哼唧。 有一次老头子问起孩子为何会随苏姓,柳舒言直言道:「朗儿父亲是佛门弃徒,没有姓氏。更何况随母姓有何不可?再者,朗儿若是决定出家,到时就要放弃俗家姓氏,如此跟谁姓又有何区别?」 三句话,把苏逸春再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等柳舒言靠着坚持不懈把【烹饪】、【缝纫】的熟练度刷到掌握(8/10、6/10)时,柏府的花已经被撸秃了,她的字画也开始像模像样,寻思着要去祸害小池塘里的鲤鱼。 那一天,她坐在屋顶上等着看日出时,突然被紊乱的灵气惊动,忙从顶上一跃而下,布下阵符。 柏经义急沖沖地赶出,差点被灵气沖走。柳舒言扶了他一把,带着人离开符阵范围。 这场小风波影响范围并不广,最多是把邻里的瓦片消带了几片。等到火烧云彻底染开时,柏老夫人的房门从内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二十五上下的年轻妇人。 只见她身着一身略显老气的棕红色牡丹花绣的长袍,发如墨,鬓如云,鹅蛋脸,肤色是健康的白,两腮还有点淡淡的红晕晕开。长眉略显粗旷,但并不杂乱,反而更衬得一双鹿眼黑白分明,里面似是沉淀了岁月的沧桑。 「夫人。」柏经义脱开了柳舒言的搀扶,向前走出了一步又顿住,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妇人,袖中的手侷促地握紧。 「夫君。」柏老夫人,或者此时还称唿「老夫人」已是不恰当了。胡燕儿看向那个鬓髮须白,背梁微驼的老头子。 两人相视一笑,像极了多年前闹市上两人的初见,又像是多年来风风雨雨的相伴。 胡燕儿抬步向他走来,柏经义也抬起了脚。 奇怪的是,他每落下一步,人仿佛年轻了十岁,皱纹褪去,髮丝自髮根返黑。 五步,五十年。 年轻的夫妇执手相望,未发一言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儒修的修行果然奇妙。」柳舒言看着,落下了感嘆。 「柏老也是终于无了牵挂,可以放心入道了。」系统也嘆道。 年老体衰的夫妇闭门四年,一朝筑基返老还童,自是还有很多俗事要处理。柳舒言也不再打扰,主动请辞。 第90页 柏经义和胡燕儿自是百般不舍,但他们如今有了修为,倒是能日后前亲自往剑宗拜访。 「夫人,我打算把你这些年的感悟,加上言言的画一同整理成册,拿到书院刊印。你觉得如何?」 学识得到了认可,胡燕儿又惊又喜:「如夫君所言。」 白色的糰子蹦了出来绕着他们转圈,如今它的形态也渐渐凝实了,指不定以后有机会化形。 「夫人可打算什么时候带上我一同遨游书海?」 「今夕何夕。」 两人相视一笑。 而另一头,柳舒言出了文沧城后,并未直接回宗,而是先绕了一段路。 「宿主,你要去哪里啊?」系统问道。 「去见一个故人。」柳舒言低头算了下路程,走走停停,还去逛了一处集市。 两天后,她来到一个坟地。 这是山坟,不只有一座,每个土坡都有落碑。 按这里的习俗,未成年就夭折的孩子,不管是因为病痛还是意外都不能单独立碑的,只能和长辈葬在一起。 但可能是因为父母疼爱,所以在大石碑旁还悄悄立了个小木牌,上头写着「爱女周氏阿花之墓」。 柳舒言走了一圈,就找到了。 新落了雨,正是好时节,坟头上长出了几尺高的嫩草。 柳舒言把剑插在地上,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拔草,把坟头都清理了一遍。 完了后,她盘膝坐下,拿出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忽而觉得有些不合适,自嘲道:「抱歉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长成了一个会喝酒的人了。不过离酒鬼应该还有一步之遥。」 她把酒壶收回储物袋里,拿出了集市上买来的糖果摆出,最亮眼的是一串红彤彤的的糖葫芦。 「记得小时候,我们总爱偷偷存钱去买这东西。不过糖葫芦啊,总是没吃到的时候,一直想着,觉得它好甜好好吃。等真的买到了,」她一口咬下去,「就外皮一层糖,还薄的要命。里面的山楂好酸,一点都不想吃。但我们每次被酸到了,下次却还想要买。」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柳舒言把缺了一口的糖葫芦举高,金色的阳光透着缺口照下,甚是好看。「可能因为它长得太美好了,正好符合我们对童年的全部印象和寄託。」 「好吃的糖果有很多,却永远无法忘记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也无法忘记跟你们在一起的快乐和无忧无虑。」柳舒言又咬了一口,还是觉得酸。 她拍拍道袍,站起来,垂眸看着木牌,一个字一个字地审视,忽而轻笑:「你可能早已经去投胎了吧。一直放不下的是我才对。」 「对不起,我是个胆小鬼,直到现在才有勇气才看望你。」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阿花,再见了。」 她忍着酸,一口一口把糖葫芦吃完,把竹籤插在原地。然后伸了个懒腰,挥挥手,扛着剑大步离开。 离宗近十年,她猜师父师伯,还有师弟师妹们指不定想她了,就希望掌门的火已经熄下,她不会被栗子砸头~ 第52章 054 回宗 人间多纷扰, 自在随我心。 闹市上,两个身着道袍的青年笑闹着在人群中穿行。一高一矮,一壮硕一文弱, 倒也分外合拍。 「师兄,为了庆祝我顺利筑基, 一定要让我请上一顿。」 「好说好说, 我几天没吃饭, 就是为了等你出关。」 油焖排骨,还需要买上一把大葱,酱爆鱿鱼没见着新鲜的, 不如再来只松花鸡,裹上粉,炸个酥脆。 两人路过鱼贩子,下意识驻足。 吃鱼吗?他们互看了一眼,那股难以形容的反胃感身体还记得,但记忆已经淡了,毕竟屈指一数,也快十年而过。 「也不知道小师妹现在在何处逍遥?」项朋义感嘆道。 「江湖上久未闻大师姐的传说,或许她是陷入了秘境也不一定。」曲志明唏嘘道, 「在鬼境中,都不忘烤猪的大师姐, 一定能所向披靡。」 至于所谓的「小师妹」和「大师姐」其实是同一个人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都心知肚明, 一个称唿罢了。 「师兄,你想喝鱼汤,还是吃糖醋鱼?」两人决定抛去过往, 琢磨起鱼的一百零八种吃法,「若是红烧,还是选鲤鱼的好。」 哦~鲤鱼哦~ 「小伙子,如果是鲤鱼就不用买了。」鱼贩子乐呵呵地说,「以前天天来我这里买鱼的小姑娘才来过,一下买走了五条鱼,还去对面的铁铺子定了个大锅。你们等着回去吃好吃的就好了。」 项朋义和曲志明勐地愣住:「你说的是谁?」 「就以前跟你们一起逛集市的那个啊。」鱼贩子拿了纸簿,给他们看,「她又让我每天给她留鱼了。没想到你们剑宗的娃子这么喜欢吃鱼。」 两人面面相觑,手上的菜都快要拿不稳了,跟他们的躯体一样像风中落叶摇摇欲坠。 就现在去接个驻点任务还来得及吗? 两人扑上飞剑就逃! 但显然是来不及了,他们刚想回去收拾包袱,门还没碰到,一股鱼香味就从屋子.qへq.里飘出来。 当初答应借小师妹厨房,把她的灵识录进去了,后面也忘了把她剔除,所以门口的禁制根本拦不住她! 曲志明和项朋义欲哭无泪地对视。而且这香味竟然还挺香的,把不远处几家屋子的弟子都引了出来,纷纷询问:「师兄,你们又在开小灶做什么好吃的啊?」 第91页 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太天真了。 可惜弟子们的动静让里面的人听到了,门吱呀地一声被拉开,一身白衣,墨发半束,宛若仙人一般的青年出现了门后。他握拳托着淡粉色的唇瓣轻咳了一声,看向两人:「你们回来了。」 「蔺长老。」曲志明和项朋义立刻收束了表情,不敢造次,乖乖进了门。 谁能想到他们区区寒舍,剑宗的大师姐会莅临灶房亲自下厨,天涯剑客蔺长老来给他们开门,内门大比包揽第一和第二的天涯峰亲传一左一右给他们端盘子。 还有——那个坐在山石上,盘着栗子,一脸不高兴的白髮顽童,是剑宗的掌门吧?剑宗掌门申绍辉! 项朋义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曲志明也没比他淡定到哪去。他们待会敢说一句不好吃,第二天是不是得被扔去魔渊啃石头了? 等柳舒言双手大张地端着个大铁锅出来,看到大家自觉围坐成一圈,还给她留出空位来的,十分欢喜。 她把锅放到中间用石头垒砌的小坑里,看向曲志明二人,解释道:「师兄,你们回来啦。我太久没回洞府,灶台都塌了,只能先来借用你们的。其他人,你们也见过,就不多介绍了。这两条鱼专门给你们当感谢费。」 都是老饕餮了,柳舒言直接选了两条大的,用盆子盛给他们。 一时间,所有人,五双眼睛齐齐看向两人。曲志明和项朋义立刻推辞,正气凌然:「掌门和长老都还没有,我们怎么敢当先呢?」 申绍辉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蔺华成笑笑没说话。容钰和霍南霜看着坐得很前,其实离他们老远。 「」 曲志明和项朋义心情复杂得捧起跟他们的脸差不多大的盆子,执起筷子,挑了一块肉,心一横塞进了嘴里! 诶? 他们又夹了一口,然后对视了一眼,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他们一筷一筷地夹,霍南霜看得心惊肉跳。她偷偷用余光瞅容钰,发现他也看得认真。这些人也太拼了吧,她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等盆子到她手里的时候,霍南霜直接仰头就灌! 诶?她愣住了。另一边,容钰也愣住了——好好吃! 一下子收穫了几张sr卡,柳舒言心满意足地把最后一条鱼平分给蔺华成和申绍辉,自己就坐在一旁托腮看着他们。 「师妹,你是真的辟谷了?」想起了多年前的同一个画面,曲志明没忍住。 柳舒言摸了摸鼻子:「就天天吃自己做的菜吃腻了,所以不想吃。改天可有机会尝下师兄的手艺?」 「当然有。我们也刚买了排骨和鸡。」曲志明和项朋义一笑,放松了下来,「可以让师妹试下我们两的绝活,但怕是比不上你的手艺。」 落筷前,他们可没想到自己能真心说出这话。 就连辟谷多年的申绍辉都给面子吃了一些,唯独蔺华成吃得极慢,容钰都吃完了一条了,他还在一点点地挑。 「师父可能更喜欢你熟练度为1时的烹饪。」系统默默道。 柳舒言当没听见。 「师姐,所以你这么多年在外,是找了家酒楼学厨吗?」霍南霜好奇道。 想了想,除了薛安那段以外,也没啥不能说的,柳舒言就挑了几件趣事讲起,顺便把给他们带的特产分了。 期间容钰去灶房捏了点心,项朋义和曲志明也飞锅走铲,起了几道热菜。等申绍辉与蔺华成离开后,没有长辈在,几人少了拘束,席地而坐,畅聊开来。 十年的时间,大家的修为都各有长进,容钰和霍南霜先后进入了筑基大圆满,曲志明和项朋义分别是筑基中期和初期。 「容师兄,你的剑可太绝了,我大比的时候只扛得住你三剑就落败了。」曲志明也渐渐放开了,恢復了本性,主动与容钰搭话。 「说来,为何你喊容钰『师兄』,喊我师姐『师妹』的?」容钰寡言爱洁,霍南霜倒是不怕生,与谁都能混熟。这个问题,她好奇好久了。 两人和柳舒言对上了视线。这一切,都得从剑宗的「三大异闻」讲起。 有一天,那个活在传闻中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人间烟火,仙乡飘渺,她就像是最明丽的那一缕光。 直到了月上柳梢头,柳舒言辞别了曲志明和项朋义,又推掉了师弟师妹的邀约,顺着山路往上走,抬手敲响了门扉。 「师父,你还没睡啊。」她微笑着看向面前病弱的青年。 「猜到你会来找我。」蔺华成把门拉开,放她进来,咳了两声,亦跟着笑,「这十年下来,你沉淀了不少。当初那个满身戾气的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但拿剑的初心,我始终不会忘记。」她把白虹剑取下,对着月光,看着它镀上一层漂亮的银边,「我喜欢剑。」 蔺华成看着她,心中自豪亦有些晦涩的遗憾。 熟料这时,柳舒言转头突然问他:「师父,我今天做的鱼好吃吗?」 蔺华成愣了下,回答:「好吃。」 「恭喜宿主【烹饪】熟练度达到熟练,奖励经验值+200,四面骰+2。恭喜宿主获得【烹饪小能手】称号,奖励经验值+50。」 「恭喜宿主升到13级(2500/3000),奖励四面骰+2,抽奖券+1!」 系统响起了一系列通知,果然她最后一步是卡在师父那里了。 第92页 他并非味觉失灵,也并不是吃不出好坏 柳舒言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只是已经跟师父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了吧。」 蔺华成沉默了下来。一向温润如长空的眸色,渐渐漏出几丝沉重。 「没关系的,师父。」柳舒言走向他,抬起头,眉眼温柔且坚定,「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好起来的。」 第53章 055 财神爷 烹饪到了熟练, 下一步就是酿酒任务了。 柳舒言的识海里出现了个抽奖箱子,系统blingbling地转:「宿主,抽一个~」 柳舒言赶紧搓搓小手, 随机点了点。 「恭喜宿主抽到方子:【桂花酒】!请宿主根据配方内容酿出一坛桂花酒,完成后奖励【酿酒】熟练度+1, 四面骰一枚。」 现在正好是桂花盛开的时节, 可惜柳舒言瞅了瞅自己光秃秃的院子, 并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若是还在文沧城,她起码还能祸害下柏夫人的小花园唉。 「你可以先做【装饰】第四步任务:装饰小院!已经有了自己的专属标识,并获得大家的喜爱, 是时候用起来,让院子变得更加漂亮~」系统更新了下任务条。 「也不是不行。」柳舒言摸着下巴。只是等她买了花种回来装点,或许最快也要到下一年才能採摘,不知道能否赶得上小师叔出关啊。 「哪里会有现成的买卖呢?」 然还没等她琢磨透,一股杀气穿门而来! 「柳舒言——给我滚出来!」 好恐怖,吓得她甚至想转身回屋睡个午觉。 「我知道你在里面!识相点赶紧出来!」 「你是怕了我了吗哈哈哈哈。」 「就你这样还敢自称剑宗大师姐?」 「」 柳舒言取了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继续规划院子建设。 「这人谁啊?」系统忍不住了,「宿主,你是欠了他钱还是欠了他情, 这都能忍?」 外头的大嗓门甚至已经吼吼哈哈地唱了起来,柳舒言又撕了棉花, 继续堵耳朵:「球球你不懂,有种煞笔是你越理他就越得劲。这时候就要吝啬一点, 一个眼神都不要给他。」 「但他这样吼下去也不是事儿啊。」系统短暂的球生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冲击。 「没事, 待会我就从后门熘下山去逛集市。天涯峰又不止我一人,自会有人来收拾他的。」柳舒言驾轻就熟地道。 她拉直了手臂,伸着懒腰往后院走去, 外面的人话锋突而一转:「柳舒言!一万灵石跟我打一场!」 等等!虽然堵着耳朵,但她听到了什么? 一万灵石! 柳舒言把棉花一扯,拾起剑转身往回沖。 「你不是说不要理他的吗?」系统表示很费解。 「我理的是人吗?明明是一万灵石,院子的改造费用有了啊。」柳舒言搓手手,一下把门拉开。 外头的人刚准备再喊,嘴巴还张着,声音一下子吓没了。 只见他身量极高大,即便柳舒言的在女子中已经不算矮了,也未到他的肩膀高。剑眉横飞入鬓,下一双铜铃大的眸子,黑白分明。山根拔起,脸型方正,小麦黄的肤色,看着约莫是二十出头的形貌,算得上帅气,但又透着种难以言说的憨味。 「今个儿来的是谁?原来是财神爷!」柳舒言抱剑看着他微笑,「一万灵石先拿出来。」 「你先与我比一场!」来人立刻抬肩,想增显气势。 「没诚意。」柳舒言作势要关门。 「等等!」以为她真要跑,来人立刻从袖中点出了一袋灵石,「先给你五千,打完了再付尾款。」 柳舒言接过,抛了下感受重量,英气的长眉微挑:「就怕你输了赖帐。」 「你以为我是你?」来人下巴一扬,不屑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藉口游歷逃过内门大比,就是为了躲我。」 柳舒言张口,欲言又止,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岂料对方惶恐地闪避到了树上:「你竟然想事先偷袭我?」 「呵,柳舒言,我在演武场等你。是时候让剑宗的弟子看看,谁才是这届真正的大弟子!」 放完狠话,他脚不着地地踩着树枝飞走了。甚至因为脚抬得太高,他有一脚还踩到一只雕身上,然后被追着咬。 「」 「」 系统嘆为观止,半天才回过神来:「宿主,这位天才是哪个病房,不对,是哪个山头的?」 「还有是哪个,只有沐阳峰了。」柳舒言把灵石收进储物袋里,幽幽嘆了口气。 方弘济,沐阳峰孤鸿剑臧向阳门下真传大弟子。说来这臧向阳也是个人物,孩童时就不知为何把她师父蔺华成视为一生之敌,动不动就向蔺华成挑战。蔺华成性子温和,也耐不住对方执着,所以臧向阳几乎是从小被他师兄揍大的。 后来蔺华成筋脉断裂,丹田破碎,轮为废人,臧向阳那时终于突破到渡劫,正想去蔺华成面前耀武扬威,却被平修然堵住暴揍了一顿。 然后他不服,跑到申绍辉面前告状,又被申绍辉眼都不眨地再揍了一顿,才「老实」了下来。 而在臧向阳和蔺华成都收徒以后,这段关系似乎被传承了下来。方弘济不满柳舒言比他小了五六岁,却能承剑宗大师姐的名号,总是去挑衅。柳舒言那时脾气压抑又暴躁,本不想与他计较,却耐不住苍蝇乱转,还口出狂言侮辱她师父。 第93页 看不起她就算了,还敢骂她师父?后来就成了柳舒言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心情不好就找他再揍一顿,揍得人家受不了,哭爹喊娘地跟师父告状。然臧向阳上门找蔺华成理论,却被蔺华成一顿咳嗽勐如虎地吓了回去。 从此,小柳舒言踩着方弘济,坐上了剑宗一霸的位置。剑宗内,一直有他们的传说。 「快来!大师姐和方师兄又要打起来了!」 「为什么是『又』?」 「一听就知道你是近二十年内入宗,且听我跟你道来——」 一传十,十传百,演武堂的坐席上很快坐满了人。热闹得仿佛宗门再次大比。 柳舒言御剑赶来时,都被唬了一跳。她摸着鼻子感嘆:「这届的弟子太闲了,一定是课业不够。」是时候跟记事处反映反映。 「大师姐来了!大师姐加油!」有人抬头时捕捉到她的身影,人还没落地呢,加油声就已经起来了。 反观方弘济那边,只有几个亲师弟勉强尬住,全靠他自己大嗓门撑着。 「呵,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青年站在演舞台正中,铜铃大的眸子怒视四方。 「还有五千灵石,你太小看我了。」柳舒言轻轻落到台上,右手挽剑。 外头竟然有弟子设起了赌局,只是赌她赢的赔率好低,反观方弘济都已经到了一比一百。 啧,有些心动。 「柳舒言!」只是方弘济好似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吼道,「要赢就要正大光明,否则我不付尾款!」 「算你狠。」柳舒言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想了想,不能压他赢,压她自己赢总可以了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她把那袋五千灵石的扔到了赌自己赢的框里。孰料方弘济炸了,反手两袋压他自己赢:「柳舒言,你别小看我,我已经金丹初期,隐隐要突破到中期了。」 「哦哦,恭喜啊。我已经金丹中期,隐隐要突破到后期了,要不要我让你一把刀?」她默默上收起了本打算用来应战的匕首,拿出白虹剑。 「你侮辱我!」士可杀不可辱,方弘济直接上头,不等指示,拔剑就沖! 「大师姐加油!揍他!」人群比她还兴奋。 「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揍服方弘济,保住剑宗大师姐名号】!任务难度:一颗星(简单)!宿主,沖鸭!」系统也来凑热闹。 噗——柳舒言差点笑出来。夺笋啊,幸好剑宗不养熊猫。 风声已划到了近前,柳舒言横剑出鞘,挡住方弘济一击。但寒光一闪,三支短剑自他袖中飞出,直刺她面门! 「哇,你一个剑修竟然用这种歪门邪道?该打!」柳舒言一个燕伏,仰头侧身,短剑擦着她髮丝而过,她的剑也随之一转刺向方弘济的心口。 「这都是跟你学的!你哪来的正气凌然!」方弘济又气又炸地扭身躲过,紧接一招平沙扫雁。 他本来也没觉得能够伤到柳舒言,单纯是想噁心下她——为那些年相斗时,吃了无数阴招的自己。什么跌倒一把沙,秋风吹虫子,甚至撒软筋散,这些柳舒言都做得出来!明明能光明正大地打赢,她偏要这样作弄人! 若是问为何?无外乎嫌他烦,还有她懒。 「你打不过我,还要污衊我。方师弟啊,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套麻袋的。」柳舒言足尖轻点,跃到了半空中,抛出白虹剑化出数排剑影,一挥而下。 「会套我麻袋的不就是你!」方弘济急急躲过,还是被割下了一截衣袍。 剑气化影这招他也练出来了,到底是不甘心啊,方弘济同样化出佩剑向柳舒言挥去。 「唉,我一时不知该不该夸你有自知之明。」柳舒言没有躲,她转手之际,白虹剑重新出现在她手上。 剑气带着疾风捲来,她高高竖起的墨发,发尾被吹得在身后如缎带扬起。少女双手握住剑柄,直视那带着火星的百道锐利的剑影,长剑一挥! 一斩破万! 明明只是细长的一道剑痕,却所向披靡,一举碎掉了所有重影! 方弘济踩实了武台,仍被剑气逼退了数尺,直掉出了边界。他落到地上,捂住了胸口,脸上仍是难以置信——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距离已经拉到这么远了吗? 「吶,」少女扛着剑一步一步走到武台边缘,蹲下来,自高而下地看向他,伸出手,「给钱。」 方弘济:「」 他愤怒地掏出灵石袋砸她手上,转身唤出飞剑霎时失了踪影。 「跑得真快,幸好她立刻跑去要钱了。」柳舒言庆幸地想到。 「恭喜宿主赢的比试胜利,奖励经验值+50,四面骰+1。」 因为任务难度只是简单,所以奖励不多,柳舒言并不诧异,但是系统马上又通报:「恭喜宿主获得头衔【剑宗大师姐】,奖励经验值+800,经验翻倍!」 「佩戴此头衔能获得剑宗上下百分百拥戴,并对友方势力具有亲和力加成,对敌对势力具有一定程度的威慑,请问宿主是否佩戴?」 「当然佩戴啊~」 眨眼间,她的人物面板上,少女佩剑的全息投影处,头顶顶着【剑宗大师姐】五个大字。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16级(4150/4500),奖励四面骰+12,抽奖券+6!」 真是意外之获啊! 柳舒言颠了颠袋子,顺便去收回自己的赌资,一共一万两千灵石。从前是她狭隘了,没想到方弘济竟然是她的福报。 第94页 感谢财神爷,她可以下山狂购一场了~ 第54章 056 学废了 从前不觉得, 但在柏府住了几年再回到自己的洞府,柳舒言意识到确实过于荒凉。 她倒也不需要像小师叔的那般雅致。云康伯闭关时,有弟子替他打理花园, 所以花能常开不败。想想她熟练度勉强到4的【园艺】,她想要那种自己就能野蛮生长的, 然后能开点小花, 突出与野草的差别就好。 「你不是要桂花泡酒吗?」系统提醒她。 「对喔。」柳舒言合掌, 「反正我有钱,想要什么全都买了再说。」 临行前,柏老送了她一套毛笔和墨砚, 还有新的字帖,柏夫人则送了她一本自己注释、增补过的食谱,连苏老头也送了她绘画的彩盒和一沓他亲手裁的画纸。 这些已经齐全了。她就转去林木的摊子把铺面里所有种子都买了个遍。最贵的是些药种,也不知能否长成。至于苗木一类的,牡丹和绣球都好看,可惜不好养,她围着转了几圈,终还是只把旁边的两盆只鼓了一点花苞的桂花抱走。 路过笔墨店,她忍不住进去挑了几种新奇的颜色, 然后路过了铁铺,进去看厨具, 路过香料店看看,路过肉贩子停停, 路过卖手艺品的再瞅一瞅。 不知不觉, 她手上就抱了一堆东西,下巴搁在花叶上,鼻子能嗅到花香。她低下头, 深嗅了一口。 「你为什么不放进储物袋里的?」系统问道。 「当然是抱着才有成就感呀。」柳舒言跟系统磕叨着,觉得前面好似有障碍了,她提前往左避让,哪料对方也往这边走,两人差点撞上。 柳舒言勐地抬头,而那人也侧头看了过来。 「!!!」两人对上了视线,齐齐愣住。 「方弘济?」难道遇到一个人以后,就会处处见到他? 柳舒言紧了紧手中的花盆,视线顺着往上挪看向骑在方弘济脖子上的孩子,约莫两三岁的样子,脸上肉唿唿的,鼻头和眼尾还红着,像是才哭过没多久。 「你儿子?」若不是有这个小孩子,她真怀疑方弘济变态到跟踪她。 「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方弘济脱口而出,忽而觉得不对劲,「我、我一心向道,哪来的儿子?」 许是他动静太大了,趴他头上的孩子立刻放声哭了出来。一时间,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柳舒言赶紧退了好几步,跟他划清界限,免得让人误以为他们一家三口。 方弘济怕孩子掉下来,赶紧扶住他的腿,急得乱转:「求求你别哭了,刚还不是好好的吗?我都说带你买糖了,你别哭了行不行?」 「诶诶你别哭,你见过别人飞吗?我带你飞上天怎样?」 「呜啊呜呜呜呜呜——」哭得更大声了。 眼见这煞笔真的要御剑带人上天,柳舒言看不下去,赶紧上去把他摁住。 「你干嘛?」方弘济惊恐都没来得及收起。 「蠢货。」比她更没生活经验,这货是倒挂着脚不着地地长大的吗? 半晌后,由柳舒言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牛高马大的青年垂头丧气的提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跟在后头。 「所以你是在街上捡到了这个迷路的小孩,想送他回家,结果半天没问出人家在哪,就带着他穿街走巷到处跑?」 方弘济委屈地点头。 柳舒言都无语了:「孩子才这么小,你指望他能口齿清晰,给你出口成章吗?想想你三岁时在哪里挖泥巴。」 「那怎么办?」方弘济心虚地问道。 「先去你把孩子抱走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人家爹娘已经在找了。」柳舒言建议。 但方弘济没动,蹙眉老半天了才吐出一句:「转太久了,我也忘了一开始是在哪。」 「你这记忆连个三岁孩子都不如。」若不是不顺手,柳舒言都想一剑砸他脑门。换个人,她铁定以为是人贩子。 懒得理他了,柳舒言抱着孩子往一边走。 方弘济急忙跟上:「你要去哪?你知道他住哪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柳舒言呛了一句。 却见她走到摊贩前,笑着问对方:「婶婶,你有见过这孩子吗?」 这家没见过,她就走到下一家去问。 方弘济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她问到一家猪肉摊上,商贩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那谁谁家的吗?我还去他家送过肉呢。」 他们按着摊贩所指,到了附近,果真看到了着急寻人的年轻夫妇,本在柳舒言怀里乖乖吃糖的孩子也兴奋地想扑过去,是亲生的无疑了。 「你怎么知道能问摊贩的?」等把孩子送回家,方弘济还是没想明白。 柳舒言瞥了他一眼,伸手把自己的东西接回来:「这里是剑宗山下的小镇子,摊贩都是附近的居民,相互间都熟识。而且摆摊见惯了人流往来,最是能察言观色才能卖出货品。只要不是你拐来的孩子,总有人能认得出。」 「行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方弘济似懂非懂地摸了摸后脑勺,又马上道:「但我不会放弃挑战你的。总有一天我要当上剑宗的大师兄!」 「有梦想是好事,但不切实际的梦,我劝你少作。」说得好像他打得过她一样呵。 「柳舒言,不要小看我。我一定会」见她快步离开,方弘济忙追着她跑出巷子。 第95页 没想到街口都没到,他没剎住脚,一个孩子直撞到他腿上。他自然没事,但孩子被他弹飞,一屁股在地上,捂着额头大哭。 又一个?方弘济傻眼了。 柳舒言闻声,回过头,一时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就好想知道这傢伙是什么体质?孩子诱捕器吗? 方弘济立刻把孩子抱起。经过方才那遭,他已经学到了!这就去一个个问摊贩! 「你站住!」柳舒言手上抱着东西不方便,只能放声喊他。 「干嘛?」方弘济回头问她。 「我才想问你要干嘛?」柳舒言示意他看向另一边,「没看到人家娘亲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你吗?」 方弘济跟着看过去,只见那个勇敢的妇人已经操起棍棒了,就差一跃而上。他还没踏出的那只脚立刻生硬地转向,小麦色的皮肤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系统看不下去了:「我怀疑他上一个孩子也是这么来的。」 「我也」柳舒言心情复杂。 方弘济这人,你说他坏吗?倒是远不至于。就是死脑筋,不会变通。从小到大,在她这里撞过多少次墙,都永不放弃,后来都磨到她烦了,主动开始躲他。 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他赢了。 柳舒言抱着小桂花疾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是方弘济。她加快了步伐走出了一里,回头一看,还是方弘济。 「你跟着我干什么?」柳舒言不耐烦地道,「是回宗的话,你先走。若是再邀架的话,灵石至少翻一倍。」 方弘济停下脚步,摸着后脑勺:「我看你买了花苗,之前欠了你人情,就想问你要不要帮忙?」 柳舒言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会想趁机祸害我的洞府吧?」 方弘济闻言,瞬间暴躁:「你以为我是你吗?你那破院子草都不长,有什么好祸害的?」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初衷,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出身灵植世家,略懂侍弄花草。」 被发现剑修天赋之前,他曾经的梦想其实是当一个花匠。 这是柳舒言没想到的。同门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用看正常人的眼光打量他:「既然你会养花,那你洞府里有种桂花吗?」 方弘济一头雾水,老实回答:「有啊,好几个品种,最近都陆续开花了。」 「太好了!」 柳舒言立刻冲到他面前,把手上的小桂花塞给他,「我洞府的桂花交给你了,你洞府的桂花也交给我。从此,我们就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妹!」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而且好兄妹的话,还能约架吗? 没等方弘济的小脑瓜子想明白,他就被柳舒言拽着回到了自己洞府。 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柳舒言还是第一次踏足沐阳峰。没想到这里风景这么好,竟然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甚至离方弘济的洞府越近,花树就排列得越紧緻,远远地就能闻到金桂飘香。 方弘济这人,表面是个糙汉子,平时做事不带脑,心里却种了一片缤纷的花园。 「哇,你院子里好多花。」柳舒言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些年错过太多了。 「对啊,你看这是我从家里移来的月季,今年才刚开第一茬,花瓣天生像被猫爪抓过,颜色纷而不杂,乃是上品。但花型没有母株的硕大,还得再养多几年。」方弘济见她兴奋的样子,当她是真的喜欢呢,遂很有耐心地领着她一种一种地介绍。 「真好看。」柳舒言发自内心地感嘆。 「谢谢。」得到了死对头的认同,方弘济是没想到的,心里开始一点点满足了起来。 「所以,」柳舒言蠢蠢欲动地看向他,「我能摘吗?」 方弘济:??? 第55章 058 酿酒 「不许祸害我的小月季!」方弘济惊恐地挡在花株前。 「不摘你的月季。」柳舒言自认为很讲道理的, 「赏花多么单调,你应该再发掘些别的乐趣。」 等方弘济莫拿着罈子跟柳舒言一起摘自己的桂花树时,都没想明白髮生了什么。 太玄幻了。他竟然把一生之敌放进了门, 还跟她一起霍霍自己的宝贝花。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诗你没听过吗?」柳舒言劝慰他, 「你徒留它凋零, 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价值。」 「更大的价值就是被你吃掉吗?」方弘济摘着摘着甚至想哭。 「还可以酿酒, 能做成香包或者干枝,多的是用处。你就算折了出门送人,也比你关起门自己独赏的好。」柳舒言眼也不眨地抬手比划, 「指不定过个几年,你的孩子真有那么大了。」 方弘济涨红了脸,闷头把花挑进罈子里。 一共五株桂花。是老树了,长得比人还高,金色的花像分岔的羽毛一般节节攀开,香气诱人。浸在里面,连唿吸都似乎带上了甜味。 「行了,估计够了。」柳舒言瞅了瞅他们手中的花,足够酿三四坛酒, 还能蒸上桂花糕。 「谢谢你了。」柳舒言挥手要告别,却见方弘济出了门还没留步, 「你还要干嘛?」 方弘济张口被噎住了,示意她看自己手中的花苗, 没好气地说:「不是要帮你种花吗?」 结果就他这个要帮忙的人一直记着, 当事人转头就忘。 「宿主,你不会想着以后能去他家摘,自己就懒得种了吧?」系统感觉自己读懂了她的想法。 第96页 「憋胡说, 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她当然不认。 柳舒言轻咳了一声,本无甚表情的脸,抬头的一剎时笑得十分灿烂:「兄弟,你真是太客气了。我真需要像你这样吃苦耐劳、品德高尚的兄弟。」 方弘济被她变脸的速度吓到了,直觉哪里不对,刚想退回院门,就被柳舒言一把拽住:「赶紧的,我还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种子,都交给你了。」 「等等,如果是种子的话,不能直接种下。你让我回去拿点工具!」方弘济急得大喊。 这一天,自沐阳峰而起,不少弟子都看到极其迷惑的一幕——剑宗最不对头的两人上午才刚打完,下午就同进同出,而且大师姐手上抱着两个大罈子,方师兄手上两盆绿色不明物体,还有一个长条兇器。 这一定是—— 某种新型的比试方式! 消息传到霍南霜这里时,她用玉符联繫师姐,得知方弘济真就与她一起时,小南霜一个激灵,抱起小布包就往山上赶,生怕自己错过了师姐的飒爽英姿。 不巧的是,半路上她遇上了提着食盒的容钰。 两人对上了眼。霍南霜立刻加速,只要她跑得够快,就可以把荣小变态挡在身后! 可是容钰御剑的速度并不慢。两人暗自较劲,不相上下,最终还是容钰快了一步,先摸到了门。 呵。霍南霜直接伸手在他背后一推,把人推了进门,「哎呀,师兄你门都不敲直接进去,万一吓到师姐怎么办?」 然后,她再整理好仪容,笑容甜美地摆出谴责的眼神,走了进去。 只是情况跟她想的好像不一样啊。没人打起来,师姐也不在院子里。 「师弟师妹,你们怎么来了?」柳舒言听到声音,才端着水盆和铁筛子走出灶房,并没有看到刚刚精彩的一幕。 而在他们来之前,方弘济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蹲着,容钰突进时,他才一下弹起。 霍南霜探头,先是看到一身是泥,有点狼狈的方弘济,再看到他身后的土坑,瞬间觉得自己懂了:「师姐,原来你是打算杀人埋尸吗?」 师姐终于忍不了这傢伙了,霍南霜义不容辞地撸起袖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而容钰也是面无表情,暖若温阳的玉颜看着有些冷峻,一双深瞳乌黑不见底。 方弘济:??? 他本来以为只自己的师父有些神经质而已,没想到天涯峰的这群表面上光鲜亮丽,正气凌然,结果都是狼人! 他不就想种个花,他们竟然想埋了他.qへq.! 方弘济想摸剑,结果只摸到方才挖坑的铲子,差点吓得大叫。柳舒言连忙拉住霍南霜,开口叫停:「好了,方师弟莫怪,我师妹就是幽默爱开玩笑。」 霍南霜达到了威慑的目的,笑容又甜甜的了:「方师兄,你的脸都白了,不会还在怪我吧。南霜也没想到你真会当真了哎。」 方弘济:「」原来是开玩笑吗? 这一天,剑宗沐阳峰的大师兄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的幽默感。 而柳舒言也与容钰他们说了开来,是自己打算装点洞府,才请了方弘济来帮忙。 「方师兄原来会种花。我一直觉得会种花的人都好厉害。」霍南霜毫不觉得尴尬地走到方弘济身旁,看他着如何把花种下。 方弘济也是忘得快,听到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更加用劲地埋头苦干:「其实也不难,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方师兄不会嫌我笨拙,碍手碍脚的吧」霍南霜用余光瞄了他一眼。 他们天涯峰烦死沐阳峰的人了,她是不相信方弘济这傢伙会真心给她师姐种花的,所以她必须盯紧他,免得他偷偷做什么手脚。只是眼前这个人,好像又和她认知中那个麻烦精有很大差别 但不论如何,大不了她真学点种花好了,反正也是帮师姐种。 这头两人搭上了话,另一边柳舒言也打了水,准备清洗桂花。容钰扎上了衣袖,接过了水勺,要帮她。 「麻烦小钰了。」柳舒言没有拒绝。 她利落地扎好袖子,侧过罈子倒出三大勺先浸在水中。此举是为了去除桂花表面沾染的灰尘和虫子,而沐阳峰灵气充裕清灵,无须沖洗太多,于是她简单过了一遍就放进筛子里。 容钰为她倒上了新的水,见她白皙的指节如游鱼一般在金色的碎花中抚动,动作似越来越熟练。他长睫轻颤,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师姐,为何会想到要酿酒的?连下厨也是,从前师姐明明最烦这些俗务。」 柳舒言自然不能告诉他是因为系统任务,但做得多了后,确实也觉得有趣,遂道:「因为好玩且有意义,正如师弟你喜欢做点心一样。」 容钰垂眸:可他做点心从来不是因为喜欢啊 是因为有个人,她修炼,却不忌口,喜欢人间烟火,又跳脱不愿动手。所以他才试着去做她喜欢吃的糕点,反正有他在,她只用吃得开心就好。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好似变得更美好也更耀眼了,只是也离他更远了。 他还没能做得更好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容钰看着水面上浮起的枯萎的黑色花托,觉得有些刺眼:「我记得小师叔喜欢喝酒。」 柳舒言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恢復,转头看了眼灶台处隔着布蒸上的糯米,承认:「我确实是打算酿成后送一坛予他。」 第97页 至于其它的,她要留着自己喝,或者招待客人。不过桂花总也有剩的,不够可以再去方弘济院子里摘。 柳舒言另取了个小罈子交予容钰:「这是给你留的桂花,你可以用来做桂花糕和香粥。还有之前柏夫人送我的食谱古方,我也誊好了一份,待会拿给你。」 容钰本来想问出口的话咽回喉间,垂目看着罈子,抬手接过抱在了怀里:「谢谢师姐。」 「不用这么客气,你喜欢就好。」柳舒言把铁筛里的桂花颠了颠,晾干了水汽,然后掀开了木盖,把花洒在糯米上,用勺子轻轻拌匀,再蒸上。 「好香。」她满意地赞嘆道。已经能想像成酿成后的香气了,不用先喝上,人就已经被醺醉了。 等米熟后,柳舒言要把蒸笼拿起,容钰马上道:「师姐我帮你。」 「不用,我帮我把火熄了吧。」柳舒言拿出酒麴,加入泉水混合均匀后,小心地洒在摊好的糯米上,再次拌匀,加入桂花放入厚坛中密封起来。 接下来就是要等它发酵了。 柳舒言与容钰端着做好的桂花糕和他带过来的点心出灶房时,方弘济已经在霍南霜的陪同下清理了所有野草,种好了两株小桂花,并且分门别类埋好了种子,甚至因为嫌单调,还从他自己的院子移了几种秋花过来。 她平平无奇的洞府瞬间生动、鲜艷了起来。 「辛苦你们了,过来吃点心。」柳舒言朝他们招手。 「我不辛苦,是辛苦方师兄才是。」霍南霜甜笑道。 方弘济哪见过这场面,立刻害羞地低头:「不辛苦,种花而已。」 这说的,柳舒言都有点同情他了,偷偷朝霍南霜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太过。霍南霜立刻眨眼,很无辜的样子。 四人净了手,一起围坐在竹亭里吃点心。换做今天之前,他们都不会想到能有这样和谐共处的场面。 天涯峰几人都吃得大方,这就衬得方弘济捏着桂花糕的样子格格不入。 「难道你完全辟谷了,吃不了任何东西?」柳舒言瞥了他一眼,「如果是的话,不用勉强。」 她话尚未说完,方弘济已经咬了一口,喉头微动,有些诧异:「这真是你做的?」 「桂花糕我有帮忙,其它都是我师弟做的。」柳舒言坦然,「桂花用的是你家的,所以不用客气。大家都在吃,也不用担心我下毒。」 方弘济噎了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下厨。」 「开玩笑,我厨艺精通的好不好?不信你问我师弟师妹,再去逍遥峰问问曲志明和项朋义。」柳舒言立刻道。当她10点【烹饪】熟练度假的吗! 霍南霜以前可能底气不足,但她现在答得老快了:「没错,我师姐做饭可好吃了!」 「师姐厨艺确实很好。」容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方弘济无话可说,甚至思考起自己要不要也去学厨。 柳舒言仿佛看出了他所想,嘆了口气:「方弘济,这话我只与你说一次。」 「像我这样长得好看,剑也练得飒气,还会下厨酿酒的人,是世间少有的。」 「所以,」她正色下来,英气的长眉下一双桃花眼中印出青年略显迷惘的身影:「你的道不是我,不要把我当做你的修炼目标。我从来不是你的拦路石,也不是你的踏脚板。」 「方弘济,你应该在你的道上发光发热。」 青年瞪着铜铃般大的眸子,一时失语,也没有动作。他先是看向了那个凌然正气与他对话的少女,又看向她旁边的人。 「师兄,你不一定是会养花的人里练剑最厉害的,但一定是剑修里最会养花的!」霍南霜拍手鼓励道。 容钰也看向他,给面子地道:「方师兄,加油。」 一股暖流在心口漾开,方弘济经歷了愣松后,突然如醍醐灌顶:「至少我养花的手艺比你好!这点你是比不上我。」 敢情你听了那么多,就听懂了这一句啊柳舒言捂住了额头,无奈的轻笑:「没错,你说得对。」 四人笑闹间,却听门扉被敲响了。柳舒言起身去开门,见是掌门申绍辉门下的大弟子。 「柳师姐,容师弟,霍师妹。方师兄也在?」他诧异了一息就收敛正经,给柳舒言递上了一份红底金漆的帖子,上绣着莲花云纹,佛像庄严,卐字样的标识在正中尤为突出。 「这是飞龙寺佛子剃度和继任大典的邀请函。一份寄予剑宗,这份是飞龙寺专程给师姐的,师父让我转交给你。」 「谢谢师弟。」柳舒言垂目接过,翻开快速扫到了末尾。 「五个月后。」帖子角搁在了手心,她抬目看向了远方。 朗儿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第56章 059 原来她的恶名是这么来的! 「师父说, 如果师姐不愿去的话,他会另外派人前往。」师弟欲言又止。 「不必了。」柳舒言笑了笑,把帖子收起。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 而且当初那个与慧净和尚的赌约也不过是个藉口。十年之期已到,飞龙寺之约, 她定是要赴的。 「到时剑宗这方会由平师叔带队前往观礼, 师姐可要与我们一同出发?」 「估计不同路。」柳舒言想了想, 「我要先去其他地方接人。」 「那师姐若是出发前有变更的话,可以再联繫我。」 第98页 把人都送走后,柳舒言开始规划余下五个月的行程。她首先要把装饰任务完成, 然后顺便把小师妹送来的衣衫补好。 唉,也不知道小师妹为何老会把自己价值上千灵石的衣衫弄破?她严重怀疑小师妹进黑店了,还衣服时务必得提醒她下次换一家店买衣衫。 其次,是要把发酵好的桂花酒炙酒封存,等到来年再开挖。 朗儿剃度得太快了,若是再晚上一年,她就能提上自己亲手酿制的桂花酒为他践行。 柳舒言独坐在屋顶上看着清风朗月,喝光了文沧城带回来的水酒后,决定开干! 她收拾了一通后, 天没亮就跑去沐阳峰敲方弘济的门。 这样的发展是方弘济没想到的,他下意识以为自己梦到了柳舒言上门挑战, 脱口而出:「我答应了。」 「果然是好兄弟。」柳舒言大喜。她要求都没提,对方就应承了。早知道这人这么讲义气, 当年还没打上就该拉他去结拜。 于是, 方弘济刚操起剑就被柳舒言拽着来到了记事处。他以为这梦竟然这般有逻辑,光打不够,还知道去找权威人士做见证。哪知道柳舒言眨眼的时间, 就挑了一堆金丹期的任务卷宗摆到他面前。 方弘济觉得自己又懂了,定是这梦觉得打来打去太枯燥了,所以改为谁完成的任务多就是剑宗的大弟子。 有担当有志气,让人热血沸腾! 方弘济扫了眼,大手一挥:「这些我都可以!」 柳舒言愣了愣,看看桌上的一堆,又看向自己怀里抱的:「你确定?」 「我确定!」方弘济面不改色。反正是做梦嘛,当然要怎么霸气怎么来。 「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啊。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柳舒言若不是还稍微矜持一点,真想直接在记事处拉着他转圈圈。 系统的事业线任务可以跟宗门任务同步刷新的。她本来只是想趁着赴约之前的几个月空闲去接宗门任务,赚点四面骰和经验值,顺便看能不能刷出头衔。金丹期的任务,难度稍大些的都不会让她独自接,所以她才想到了与她修为差不多的方弘济。 这是个大写的好人啊! 柳舒言立刻把两堆卷宗都抱到登记台上,抱剑叉腰:「这里的我们都接了!」 「好的,师姐师兄请稍等。」记事处的弟子也被惊到了,纷纷给两人送上了崇拜的目光。 等方弘济被要去了玉符,落下印记时,还在感嘆:这梦太真实了,细节满分! 就是天都亮了,为什么他还没醒的? 轰隆一声炸响,山石纷落。 「方师弟,沖鸭!」 那一天,他们堵住了谷口,转身冲进了一堆发疯的妖兽中,浴血奋战了一天一夜,终于守住了谷外山庄的宁静。 方弘济忘记了自己一共挥了多少剑,也忘了他和柳舒言到底谁杀得更多。开始时,每人杀一只就报一个数,他怕柳舒言乱报还认真听了,不过肯定不是他算数没学好,数不过来。 最后两把剑扎进了同一只妖兽体内,方弘济向后仰躺在地上,想伸手抓住那个扎眼的太阳。 「恭喜宿主完成宗门乙级任务【发疯的妖兽】,难度三颗星(较难),奖励经验值+300,四面骰+3,抽奖券+1。」 「方师弟,你在干嘛?快跟上啊。」 那一天,他们奉命去清除根系埋了一个密林的食人妖藤。方弘济打个哈欠的功夫,差点被妖藤拖走。 藤藤还是比较软,虽然会喷腐蚀酸,但跟所有林木一样怕变异的大虫子,怕火,怕除草剂。出身灵植栽培世家的方弘济简直就是它的天敌。 「这是它的假根,即使断了也不会对它生长有太大影响。」方弘济捏断了一根,让柳舒言看里面的芯,「必须要找到它的真根,否则我们一走,它又能长回来。」 「要怎么找?」柳舒言请教道。 方弘济递给她一把铲子:「跟我挖。」 事实证明,一个不会挖坑的花匠不是好剑修。 他们掘地十尺,堪比老鼠刨洞,蚂蚁造家,终于找到一株两人都难以合抱的血色巨参。 「这到底是吃了多少生灵,才能红得这么滋润?」柳舒言看得一阵恶寒。 两人同时挥剑,把血参彻底绞碎。然还没能得意,密林巨震,土坑崩塌,他们被深埋在了土里! 若不是及时用灵器撑起了屏障,恐怕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两人在漆黑的地下,靠着夜明珠打光,默默挖出一条逃生通道,并决定真诚检讨。然没过多久—— 「方师弟,你看那只野猪多肥。」 丹霞秘境开启,两人离得近,就转道去了。 这里的丹霞矿石是铸剑以及打磨灵气的绝好材料,但是由于每五十年开放一次,所以容易得的地方几乎都被人挖走了,只剩些危险重重,有异兽看守或者地势险峻的地方。 柳舒言和方弘济两人本来只打算散心之余,碰下运气,没想到遇到了魔门弟子打劫,干脆寻了个角落,脸一蒙去黑吃黑。 不用费心思去挖矿,柳舒言指使方弘济打了只野猪回来,两人寻了个下风处烧烤。 「你竟然随身带调料?」方弘济再次刷新对柳舒言的认识。 「没办法,谁让我不止储物袋,储物戒都有好几个,怎么放都放不满。」 柳舒言忧愁地竖起十个手指让他看,「我都让小师妹不要送了,十根手指都不够用。下次要送就送储物镯吧。」 第99页 方弘济:「」 片刻后,他掩着唇笑了出来。这几个月,他过得跟做梦一样,像是前半生缺失的精彩都在这些时弥补了回来。 可以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也可以温月品茗,细看落花。 「谢谢你,柳舒言。」方弘济抬头看向对面认真翻烤着猪肉的少女,「我隐隐感觉自己过了瓶颈,回宗门后就闭关。等我突破后,可以再寻你比上一场吗?」 「当然可以,两万灵石。」柳舒言毫不客气,坐地起价。没告诉他,等他突破到金丹中期,她也要到金丹后期了。 方弘济沉默了半晌,笑了出来:「好。」 秘境里也有晨昏,只是为四个时辰,明是黄的,暗则是橙的,也是一番奇妙的体验。 「柳舒言,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方弘济放松地后仰,手撑在地上,看向天空,「其实我最早是在别人口中听过你。」 柳舒言用树枝拱了拱火,漫不经心地听他讲道:「一个比我小那么多的丫头,却要当我们的大师姐。师父还千叮万嘱,我一定不能输她。后来,别人问我怎么想的,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怕她,到了闻风丧胆地步。我就说定是因为这人六亲不认,不讲道理,残暴凶戾」 柳舒言越听越不对劲,这些词怎么跟《罗剎榜》里形容她的这么像? 「等等,问你的是书生吗,还是哪里的人?」 方弘济被打断了,遂顺着回想了下:「好像穿着似乎是像儒生。他们看我穿着剑宗的道袍,就问我认不认识天涯剑客的首徒柳舒言」 后背勐地一寒,方弘济坐直了一看,却发现柳舒言竟然站起来拔剑了! 「你要做什么?」他吓得一下弹起。 「方弘济!拿命来!!!」 原来她的恶名是这傢伙传出去的! 鬼子竟然我身边!!! 哪知下一瞬,地龙翻身。两人烤好的猪都没来得及吃,就被颠进了一个塌方的岩洞里。 「敢情跟你一起做任务,就离不开挖坑了吗?」帐都没算完就重重摔落,蹭得灰头土脸,柳舒言好气哦。 要不还是先揍方弘济一顿,出出气? 「等等,你看壁上的是什么?」却是方弘济的声音越来越震惊。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爱钱,除非真的好多钱,「柳舒言,丹霞矿!好多丹霞矿!」 「我的猪」先揍 「别吃了!赶紧挖!」方弘济强塞给她两把铲子,自己已经挖起来了,「快点!不吃不喝都给我挖!」 「挖!别偷懒!」 「」 「恭喜宿主完成【丹霞秘境歷练】。」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20级(6500/7000),生活系统称号已更新为【牛刀小试】。奖励四面骰+4,抽奖券+2。」 四个月的时间,她与方弘济陆陆续续完成了近十个乙级的宗门任务,一共获得了两个称号【植物天敌】和【妖兽克星】。 目前她手上的四面骰已经囤到了90个,抽奖券也累积了23张,但离要兑换9999系统币的续脉丹,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她院子里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了,方弘济替她规整了一遍后就去闭关了。柳舒言重新把洞府收拾了一遍,提笔补上几幅装饰画,装裱好后悬挂起来。 想了想,她铺好了颜料,来到外墙直接提笔落画。她喜欢绚烂的色彩,像丹霞铁矿上的纹路,像方弘济盛开的花园,像朝阳初升,像长虹落日,像坠入繁华的星河。 收笔后,她伸了个懒腰,走到了远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添上亿点点细节,再落下自己的签名。 最后她走到廊下,挂上一个贝壳串成的风铃。 清风拂过,树影婆娑,铃声清脆。 柳舒言把酒液用滤布过滤后,炙酒密封,埋到桂花树下。一二三四五,她一共埋了五坛。 连夜把最后一件衣衫补好后,柳舒言甚至有心思地用柏夫人教的针法绣上几朵月季。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装饰】、【酿酒】、【缝纫】熟练度+1,四面骰一共+3。」系统一次性给她结算。 霍南霜接到衣服时自然十分惊喜,她当即就换上,特意去容钰面前炫耀了一把。 小变态当时穿着破衣服到处招摇,搞得不少弟子怀疑他们天涯峰穷得买不起新衣衫,偶尔去食堂换换口味时,还特意偷偷给多他们一个馒头。甚至还有想像力丰富的,说他们师姐吃小孩,恐吓他们穿破衣服! 霍南霜觉得自己务必要帮师姐正名!你看,她的大师姐就是个天才,不过十年的时间就能从毛毛虫缝出一朵花来! 不过——这朵小红花是什么花来的? 而柳舒言这边已经御剑往文沧城赶去。她要先接上苏老头子,再一起去飞龙寺参加典礼。 第57章 060 相见 文沧城, 苏府中。 柳舒言拿着罈子把芙蓉花霍霍了一通,都没等到人出来。 「苏老头,你不想去就直说, 别浪费我时间。」柳舒言不耐烦地道。 她早托柏老转告出发的时日了,苏逸春有再多的东西要收拾也该准备好。临到这时反倒还把她晾了半天, 她有这功夫绕路来文沧城, 都能和方弘济再出个任务转经验值了。 「小仙子稍安勿躁, 我家老爷很快就来。」管家捧着冰盆笑道。 「您这话一炷香前就已经说过了。」柳舒言把满满一罈子的花瓣让他看,再扫上地上的罈子。 第100页 管家笑容不改,恭敬可亲:「芙蓉花可摘腻了?我家老爷还有好些金贵的兰花, 仙子请跟我来。」 君子性高洁如兰,空谷幽香,所以读书人喜兰花。苏逸春独自一人孤老也是靠养花排遣,苏府除了花园,还有一个专门的温室,里面就种了好些兰花。大部分都是苏逸春自己培育的,有些更是世面上都难见的品种。 长得是真的美,且一看就是好贵的样子。 「我都拔了,不会让他气得把您开除吧?」柳舒蠢蠢欲动前, 还是先捂着良心请教一番。毕竟这位管家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因为她失了工作就不好了。 「小仙子尽管摘, 花能在仙子手里发挥作用,老爷高兴都来不及呢。」管家笑道, 「其实老爷一直盼着你来, 时不时都会提起你的名字。」 提她的名字估计是骂她的,柳舒言很有自知之明。当初苏逸春教她画技时,可没少被她气得吹鬍子瞪眼。柳舒言甚至怀疑这管家也是跟老头子有仇, 才把她引到这花园中。 所以,苏老头子的人缘得有多差啊,连家里的书童和管家都嫌弃他。 不过,跟她也没关系嘛~ 柳舒言在一株株花前逡巡,琢磨着这五颜六色的究竟会哪朵更好吃之时,苏逸春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手都掐在那朵最大的莲兰上了,就差一点点就要折下来。柳舒言暗道可惜,讪讪收回手,看向来人。 只见他换了身雪松色为底,银云祥纹的锦袍,暗红色的底边一压让衣衫不至于太素,整个人的精神气起来了。平日里多梳进冠帽里的银髮也整齐的盘成了髻,用青玉簪固定。一双鹰目中难得探出几分急切。 「久等了。我这般穿着可有问题?」苏逸春朴素了半生,这样对于他来说已算得上精緻。如今他是既怕不够,又怕太过,翻阅了诸多藏书都得不到安心的答案。 见他挺腰了两步又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着衣,柳舒言赶紧把人拉住:「说实话,你若是真想引人注意,不如头上带朵大红花,比什么都有用。」 苏老头子怒瞪了她一眼:「胡诌乱道,有辱斯文!」 「孔雀开屏都没人看。」柳舒言瞪回去:「你在这里折腾多久,就只会在飞龙寺少待多久,赶紧带上包袱跟我走。」 佛子的剃度和承名仪式,飞龙寺是佛道儒三道都有派发邀请函。文沧城自也有收到邀请,只是因为柏老夫妇因有急事要处理,需要晚点才能出发,所以才拜託柳舒言带上苏逸春先启程,让他们祖孙首见能再多些时间相处。 为了带上这老头子,柳舒言不能全速御剑,只能驾驶飞舟,大半的时间都得耗在路上。 「你说他会愿意见我吗?」日子越近,苏逸春就越紧张,书都看不进去了,整日乱转,老嘴叭叭不停,一刻都静不下来。 「以前在玉符通讯都能聊得无碍,如今你人都去了,多得是机会。就算不见,你就不会争取吗?」柳舒言理解他的焦虑,但更想把人踹下船。 预设再多,不敢行动,皆是无用。 苏逸春沉默了下来,就在柳舒言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之时,他突然长嘆了一声:「其实我不来见他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成为佛子,本就是了结尘缘,投入空门。」 柳舒言回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终还是没憋住:「不,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有你没你,真的没差。人家十五年的成长中从没靠过你这个名义上的外公,难道你以为自己突然出现张开怀抱,就能让人痛哭流涕地决定还俗吗? 如果朗儿真会这样,他就不会选择剃度成为佛子了。 苏逸春哽住了,袖子一摔,哼哼唧唧地回房面壁。 柳舒言终于得到了清静,摆正了航线就闭目打坐。系统听了全程,冒头问道:「宿主,你这样说大实话对一个近古稀的老人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柳舒言余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在识海里回它:「我这是给他做好心理准备,降低他到时候可能的心态落差。」 「人最坏的就是自我感动,以为自己付出了感情就能收穫回报。但大多数时候你自认为的付出,在对方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柳舒言摇头,「我们此行只为了观礼,没有其它。」 第三日,苏逸春终于愿意走出房间。他看了眼柳舒言,没再说什么。 「还有多久能到?」他看向舱外。不同于柏经义,他这一生少有远行,如今竟也有机会御空,看到高处的风景。 柳舒言看着玉符,余光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今日午时,或许还能赶上斋饭。」 苏逸春一个踉跄,表情又崩了。 但已没有时间给他调整心态,飞舟款款降落,柳舒言带着苏逸春走出时,飞龙寺早有人候在了门前的青松旁。 当先的是个穿着青色僧袍的少年郎,约莫十五六岁,一头墨发用布条简单地束在脑后,皮肤要比旁人白皙一些,浓眉星目,鼻樑高挺但线条温润,唇角也十分柔和,给人一种清朗温柔,如沐春风,如临星光之感。若真有佛祖会选有童子护金莲,合该是这般模样。 「阿弥陀佛,欢迎两位施主。」少年手持念珠,立掌与他们行礼,在他身后的两个和尚也躬身循礼。 「朗儿?」柳舒言虽是疑问的语气,实际心中已然确认。毕竟飞龙寺的俗家少年,又能被僧侣崇敬簇拥的,也只有他了。 第101页 十年的时间,当年那个眉眼里像藏了黑葡萄一般伶俐的孩子,如今身量已能与她比肩了。或许再下个十年,他已能高出她许多,可见吃斋念佛也不会短身高啊。 「剑宗柳舒言,前来观礼。」柳舒言笑着执剑抱拳,正式回礼。 「言姐姐。」双方腰身都微躬,就显得最后那人的突兀。苏逸春同手同脚地上前了一步。 他虽未能入道,踏上仙途,但也是一届儒学大能,应该有底气像柳舒言报上大名,甚至赋诗一首彰显才学,如今却一个字都斟酌不出。 本凌厉的鹰目踟蹰不敢相对,老头子半晌后垂首:「文沧城苏逸春。」 他一揖未下,手臂就被人托起。苏逸春抬头对上少年温柔慈和的眉眼,听他朗声道:「外公。」 老头子潸然泪下,骤失分寸。 他骄傲了那么多年的背梁,宁折不屈,终在这一刻躬起,也放松了下来。 「幸好我紧赶慢赶,提前到了。」柳舒言心想。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堵在飞龙寺门口来这一出,怕得被人以为来闹场的。 她默默跟着僧侣来到给自己安排的房间,把空间留给这对第一次相见,或因为苏老头子的年纪,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的祖孙。 给平师叔留言后,柳舒言截了一个小和尚询问斋堂去处。 「客院这边有专门的斋院,施主随我来便是了。」小和尚看着与朗儿当年差不多的岁数,执礼时一丝不苟,但又带着童稚和跳脱,走起路来三步作两。 柳舒言背手跟在他身后,嘴角不自觉勾起:「你们不与我们一处用食的吗?」 「不会的,我们在另一处领斋饭。」小和尚问什么就答什么。 「那住的地方定然也是分开的。」柳舒言摸了摸下巴琢磨道,「你们是住在佛堂东侧吗?」 「是啊。」小和尚停下来,疑惑地抬头,「施主问这个是做什么?」 做什么啊? 「当然是做坏事。」柳舒言吓唬他。 入夜,银河铺开,星辰璀璨。山中的岁月并未因热闹将起,而有太大变化。 穿着青色僧袍的少年结束了夜课,方拾起木鱼准备起身,烛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苏开朗警觉要动作时,一只骨节分明地手搭在他肩上,勐地一紧:「嘘,噤声。」 「言姐姐?」认出了人,苏开朗却是立刻放松了下来,压低了声音,似是一点都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第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人质。」柳舒言轻嘆了口气,「少年,我这可是打算绑架你哦,就不能害怕一点吗?」 苏开朗垂眸,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忍俊不禁。 「要有仪式感,所以不能走门,跟我爬窗吧少年。」柳舒言跳上了窗台,朝他伸出手,桃花眸弯成了月牙状。 「走,姐姐带你私奔到天涯。」 第58章 二合一 第四张ssr卡! 那夜苏逸春由苏开朗送回房后, 一时悲喜上心,哭了半宿才昏沉睡下。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到了他这个年纪, 理应能从心洒脱才不枉阅歷如此。苏开朗会是他的外孙, 但也会成为飞龙寺的佛子, 日后青灯古佛,莲池圣海,踏遍千山, 传扬佛法。他在苦海溺寻,也只是佛子普度的众生之一。 与老妻和离,白髮丧女,到头来能认回外孙已是意外之喜。其它的,就随缘吧。 苏逸春长嘆了一声。 第二日,他早早起来,自行洗漱打理好,想再看看外孙平日如何修炼以及他生活的地方,也算不枉此行。 怎料千人诵经之地没看到佛子, 苏逸春询问后才知是佛子告病,今日早课由明闻师兄领经。 年轻人昨天还好好的, 怎么说病就病? 苏逸春心中一个咯噔,想起柳舒言那句「你没那么重要」, 但佛子又是见了自己后急病。他生怕是自己的缘故扰了外孙修行, 连忙急着脚就往他的住处赶。 「这位施主,佛子不见人。」 院门前有两个和尚把守,苏逸春进不去, 人更急了:「我是他的外公,你让我进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和尚们为难,但出于吩咐,寸步不让。苏逸春心中更加焦虑,已经联想到清俊的少年急病不起。他愿意此生再不与他相见,捐出毕生积蓄,设立佛堂吃斋念经,只要朗儿能平安康健。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如当头一棒让苏逸春回过神,他抬头见来人身披袈裟,泛着金边的浅眸微垂,生得一副慈悲相,眉心一点硃砂痣,宽眼缓鼻,唇瓣含笑。 「慧净师伯。」守门的和尚执掌见礼。 苏逸春也认出了这是苏开朗与他提过的师父,立刻上前要开口询问。慧净却似知道他所想,手持念珠侧手:「阿弥陀佛,请施主借一步说话。」 半晌后,苏逸春脸都红了,已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你的意思是朗儿不是病了,而是被剑宗那臭丫头拐走了?」 她怎么敢的?竟然在仪式前把至关重要的佛子带走!她一个道修敢霍霍佛门,就不怕引起佛道大战吗? 「阿弥陀佛,柳施主只是带佛子外出一趟。」慧净笑容不改。 苏逸春一.qへq.时不知该说谁荒谬,慧净这态度说他不知情都没人信。真的一个敢拐,一个敢放,甚至还一个敢走! 第102页 这修真界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处处不正经,处处不靠谱。合着他一个外人操最多的心。 不对,他操什么心?他操个屁的心哦! 老头子袖子一摔,哼哼唧唧地回房了。都带他来了,出去玩却不带上他,臭丫头! 「啊——嚏——」 「啊——嚏——」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苏逸春的一张sr卡【狗胆包天】,点开卡池可见~」 柳舒言连打了两个喷嚏,不适地把鼻子捏起。 「言姐姐,你是冷了吗?」少年立刻上前两步堵在了风口,想为她挡风。 「不是,我估计有人在骂我。」柳舒言很有自知之明。至于会骂她的太多,肯定不止糟老头子一个,她也懒得追究。 对上了少年温柔清和的眼眸,两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没顺着这话题往下了。 经由连夜赶路,他们已经到了离飞龙寺千里外的小镇上。中秋佳节,加上佛子承号之日将近,镇上也在举行庆典,热闹非凡。 中间的道路需要留给巡演的车队,两人刚歷过了红绸进村,只能在摊位和人群中挤着向前。 货摊上有小吃,饰品,甚至已经摆卖起了花灯,样式最多的就要数莲花灯了,就连新鲜的莲花和莲藕也有好几处在摆卖。 柳舒言带着苏开朗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他们就赶上了前方的花车,偌大的莲台上是一座高大的佛陀坐像。两侧有童子童女坐拥着瓷瓶,上插着新鲜的莲叶和莲花,由牛车拉着缓慢行进。 前方是笛声和摇盘,男女舞者皆白衣打底,以绿、红二色晕染区分,随着乐声鼓点载歌载舞。后方则是糕点与瓜果供奉,最末尾还有一空车。 柳舒言先是以为是要去拉货的,却见空车经过时,也不知谁起的先,一截红藕就被扔到了车中,尔后陆续而来,各色的藕节纷纷落入,掷藕盈车。 「原来染色的藕节是用在这里。」柳舒言笑了,侧头道:「我想起了儿时水池中的石龟。好多人会祈福时会扔铜钱,说是砸中了龟背就能生好运,若是砸进了龟嘴里,那就更了不得了,得是大大的好运。」 「等我能跑能跳的时候,池子底一层的铜钱。我就想着哪天买零食缺钱了,就拿根鱼竿去池里钓几枚解燃眉之急。可惜快要得逞之时,被我娘揪着耳朵回去骂了一顿。」 她嘆了口气,少年却听得笑了出来。 「丫头,你和这小子是外村人吧?」后头一个卖藕的大叔叫住他们。 此时两人都换了一身布衫,身上没有任何饰品,连头髮都绑的随意,也不知道他如何认出的? 柳舒言拉着苏开朗退到了摊前,却听大叔笑了出声:「来这里参加圣莲节的,没藕定会买藕。且看你们两手空空,不买花不买藕,单看热闹,有何意思?」 「买藕是扔车里祈福,买花又是用到何处?」柳舒言起了兴致。 这里是飞龙寺的辖地,信佛的人多是常事。这庆礼本以为是庆中秋,看来也是与佛有关的节日。 她余光扫向了少年,见他并不惊诧,应该也知道? 大叔已缓缓说开:「当年村镇干旱,民不聊生,疫病肆掠,是飞龙寺的圣僧到来,才让我们的祖辈看到了生机。那时的圣莲镇还不叫这个名字,甚至是县志上都没有记录的小地方,穷山恶水,出入不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也许真是佛祖指路吧,阿弥陀佛。」 「你看这齣入的山路,还有等下巡礼的终点处几家保留下来的房子,都是他们当年给我们建的。佛陀济世,给予我们庇护,教予我们耕种劳作,得以自食其力。 后来他们要走时,不收谢礼。有个小丫头灵机一动,就近从莲塘截下了一朵莲花送行,才有了如今的圣莲节。」 「所以,」大叔话锋一转,推出了一桶莲花,「你们要不要买朵莲花和彩藕凑凑热闹?」 人家都为了推销说了这么多,不买好像有点浪费感情啊。 「不用找零了。」柳舒言取出了钱各买了一对。 「好乜!」大叔让他们自己挑喜欢的。 柳舒言选了个粉色的,又挑了个金色的给苏开朗。她踮起脚尖见车已经离得有些远了,也不惧,颠了下重量就扔了过去,自然是正中! 苏开朗却拿在了手里,还没动作。 十年清修,浸润佛法,少年周身的气质清逸绝尘,即使没有月照,都仿佛会发光似的。方才一路走来,柳舒言都被拥挤的人群推攘了几次,唯独他,能让人下意识避让。似是连路过的野猫,都不忍心碰伤了他。 少年身在热闹之中,却仿佛游离在热闹之外。那个藕节即使是一堆彩藕里少有的金色,于他而言都仿佛是亵渎。 柳舒言心中嘆了口气,能得他一声「言姐姐」又亲自下山来接,但两人间说有多熟络,可能还不如她与记事处的弟子。在出手相邀之前,他会不会愿意与她来一场即兴的出走,柳舒言其实并不确定。 她愿意为他遮挡风雨,做力所能及的事,但不会勉强他。 正当柳舒言想把藕节取回,却见一条漂亮的金线抛出,藕节已稳当地落于车中。她回眸,对上少年温润的笑颜,他眼瞳中倒映出她的身影,比星河还要璀璨。 此时人群中一声惊唿,熙攘着往两侧分开,车前载歌载舞的少年少女们簇拥着一个也是红绿加身的中年人到来。 第103页 他手上捧了一粉一金藕:「两位少年,这截藕是你们扔出的吗?」 「难道不能乱扔?」柳舒言下意识上前了一步,苏开朗却已经点头了:「是我扔的。」 中年人大喜,舞者们也绕着他们转起圈来:「两位这藕得了藕王,可愿与我们一同乘车前往莲庙庆祝?」 「妙啊妙啊,两个藕王都出自我的摊子。我来年的销量一定攀升。」大叔鼓起了掌,「你们是不知道吧,藕节扔到车中能立起来,就是佛莲青睐的藕王。」 「啊这,」还有这讲究的,柳舒言即诧异又觉得好笑,「一起去庙里是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藕王是我们的座上宾,两位愿意的话还可以加入我们的祭舞。」中年人笑道。 「丫头小子,没有急事就去吧,难道还怕我们会坑了你们不成?」大叔在后头鼓动道,「座上宾的位置看歌舞和祭礼视野绝佳,你们来这里玩不也就想看这个吗?」 其实就是想把人拐远点而已,哪知道会有这热闹。柳舒言侧头看向苏开朗,如果只有她一人,她肯定就上了,但如今是带人来玩的,她自己玩上了却把人抛下了可不行。 苏开朗唇瓣微弯,眨了眨眼。 「宿主,你是不是顾虑的有点多?」系统冒头问道,「他愿意跟你出来了,最难的那步都已经踏出了。」 柳舒言恍然,垂目轻笑:「球球,你说的对。」 她想让他正式在成为佛子之前还能肆意一回,却反倒自增枷锁。这可不行啊。 「稍等。请让一让。」只见少女抬头,露出灿烂的笑,抱着莲花挤到旁边的摊面店里挑上了两个清漆面具,回身递与少年。 「走?」戴上面具的她朝他伸出手,正与昨夜月下之景重合。 少年不曾迟疑,亦与昨夜一样,把手放入她掌中。 「走!」乐声再起,他们在舞者的簇拥下来到了莲台前,中年人分了两束莲花交予他们,「到时麻烦两位『藕王』替我们向佛莲献花。」 这「藕王」二字真是无论听多少次,都会让人忍俊不禁。 至于所谓的圣莲庙,则是因为里面的石像真是一朵莲花。据说当年那位济世的佛陀收下莲花后,在空中幻出金莲印下,从此那朵莲花就成了他们小镇的守护神。也有说那朵圣莲就是佛陀真身,他不愿以人身留相,就化作了莲花藏于莲池之中。 两人到达后,依着中年人指示把莲花插在了两侧的瓷瓶中,然后坐在高座上观看祭礼。本来柳舒言还担心会无聊的,谁知泱泱插了几炷香后,他们就开始跳起了舞来。 舞者的圈子逐渐拉大,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到歌舞中,互相牵着手随着乐声一起往前沖,又一起退后。分开的时候,有少年朝柳舒言伸手邀请,柳舒言牵住了他,另一只手伸向了苏开朗。三人牵着手加入了圈中。 舞步并不难,即使柳舒言没有跳舞的经验,也能跟得上踢腿。她侧头看去,戴着面具的少年也逐渐放松了开来,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渐渐有人加入,又慢慢有人退出。在又一轮汇圈,两人退了出去,明明动作也不大,却是都出了一身热汗。 柳舒言脱下了面具扇风,侧头看向微张口喘气的少年:「饿了吗?」 不待他开口,柳舒言就拉着他跑到了糖葫芦摊前扯了两串,又去一旁端了两碗豆花回来。 少年伸手接过,柳舒言已经一口咬在了糖葫芦上:「我希望是甜的,但还是好酸。」 少年笑了出来,跟着咬了一口。其实挺甜的。 这里都是卖甜食的居多,很快他们面前就围了一群小孩。苏开朗吃得慢又斯文,糖葫芦和豆花都没怎么动,看着挺诱人的,就有小孩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咽了口唾沫。 柳舒言以为他会让出,却见他晃了晃,然后极快地又咬了一口,小孩见状眉头蹙起,一副要哭的样子。 「言姐姐,帮我拿一下。」少年笑了声,把没吃完的糖葫芦和豆花交给柳舒言,转身走到草垛前把一垛糖葫芦都买了下来。 他躬下腰,把上面的糖一串一串地分给了在场的小孩,最后把草垛还了回去。 所有孩子都欢唿了起来,还有的要拿莲花送他。柳舒言看着被孩子围在其中的少年,恰巧这时少年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接。 「恭喜宿主获得人物:苏开朗(飞龙寺佛子)的一张sr+卡【优昙】!」系统突然提醒。 柳舒言有些诧异地点开卡池。在图集里,她看到的是一朵花从出芽到凋谢的过程,心中微妙。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看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佛前有花,名曰优昙。从出芽到开花要三千年,弹指即谢,剎那芳华。」系统解释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柳舒言还是不解。 系统沉默了半晌:「你再看?」 柳舒言遂认真看去,原来花后还隐隐有画面。出芽对应的是婴儿咕咕坠地,然后一路走来,六岁那年出入鬼蜮,告别亡母,暂留剑宗,又辗转到飞龙寺。这是苏开朗的经歷。 敢和剑宗掌门老鹰捉小鸡的孩子,渐渐长大。担水练武,佛前诵经,敲钟明心。然后他开始跟着师父出入化缘,踏千山,淌万水,救济饥民,平妖邪,劝人向善。 他曾遭受过恶语,曾被人推攘倒在街上,也曾被砸过烂菜叶和臭鸡蛋;也曾被温言相待,含泪感谢,被簇拥离开,被崇敬的目光相看。 第104页 花苞鼓起,印上一双慈悲的双瞳,眉心一点硃砂,佛前对问:「朗儿,你可愿剃度出家,正式成为飞龙寺佛子?」 少年垂眸,执掌一礼:「阿弥陀佛,贫僧愿意。」 最后一路快闪,来到今日之景:星夜赶路,圣莲游街,彩藕一抛即中,少年少女手牵手一起跳舞唱歌,然后面具一抛,视线相对。 柳舒言才发现,他眼里的自己,原来视线这般温柔。 「言姐姐?」连唤了几声,柳舒言才回过神来,忙松开了手把豆花还他。 「我刚听说了,今晚还有中秋灯会。」少年慢慢把东西吃完。 那就不急着回去了。柳舒言视线略过了他,看向铺面的花灯,垂眸:「好。」 夜幕降临,小镇又是另一番景致。今早祭祀的地方,已经燃起了篝火,花灯下悬挂了灯谜,猜对了就有奖励。河边也放起了莲灯,从桥上看过去,万家灯火,花灯宛如坠落的星河一般璀璨。 当然,更夺目的是月亮,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玉盘,定是吃糖葫芦给吃撑了,把旁边的星星都蹬开了。 「放灯吗?」 「好。」 两人就如普通人一般放了莲灯后,转去了莲庙前猜灯谜。 谜语皆是与佛相关,柳舒言勉强猜对了一个「秋日重聚——香火」,其余还没苏开朗靠谱,但他最后只要了一个鲤鱼灯,为柳舒言留了一盏最好看的莲花灯外,没再要其它的了。 「我今儿都看了你们一天了。公子与小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定能白头偕老。」赚到了钱,摊子上的老妪自然笑得开心,不吝祝福。 柳舒言却被她吓了一跳,正要开口纠正,苏开朗拉住了她的手:「言姐姐,没事的。」 他轻轻摇了摇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她,趟过了人群,过了莲桥,直到了僻静处,抬头赏月。 跃到了屋檐上,底下是灯火通明的街道,远处是静寂的群山,头上是华光千里的玉盘。 街道渐渐安静了下来,小镇睡下了。 直到鸡鸣声起,柳舒言低头看向花灯中几乎燃尽的蜡烛,刚才风有点大,青烟已经把一侧的纸面燻黑了,甚至燃了起来。 柳舒言顺势放开了手,整个花灯被吞噬成灰。与此同时,月下日升,晨光初绽,他们就如普通人一般过完了这个中秋。 「谢谢你,言姐姐。」 少年话音刚落,柳舒言就收到系统提醒:「恭喜宿主收穫人物:苏开朗的一张ssr卡【望舒】!」 她的第四张ssr! ——望舒,为月驾车之神,也可借指月亮。 柳舒言点开了卡池,在系统blingbling的金光加持下,看到的是昨晚的月亮。 【我遇见过最美好的人 看到过最美好的风景 往后入佛门亦无憾事 ——望舒·ssr卡】 「言姐姐,幼无知时能得你守护,长大以后才更知道珍贵。」少年侧头看着她,笑容如春风朝华,如旭日暖阳。 「这十年,我曾师父去化缘,走过千山万水,知穷困艰辛,见过生离死别、哀鸿遍野,恶鬼食人亦不如的惨状。但因为你,我始终能心存美好。」 一开始遇到的人都太好了,所以就算遇到再多的黑暗,都无法折掉那颗去爱的心。 他是多么幸运才能遇到她。越是回忆,越是自省,就越是感嘆。 也许是他上一世也是修佛行善,才能换来今生的相遇。那么他这一世再努力一些,是不是下一世就能相守呢? 「往后,也该由我努力去守护他人。」 柳舒言看着晨光中的少年,眼眶渐渐湿润:「我如果哭了,只会是因为感动。」 她仰起头:「因为我看到有个少年长成了一个很好的人。」 她还以为慧净和尚,还有飞龙寺的环境,会把他教成一个古板固执的人。 「慧净师父曾与我笑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诚且坚定,自然能不为外物所扰。」苏开朗笑道,「当然,绝大多数时候,规则还是要守的。」 柳舒言也笑了。他能从他们二人身上都学到好的一面,也是难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善者亦善,该是如此。 街上开始热闹了起来,他们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柳舒言从屋顶落下,与少年一同往镇口走去。 突然,街上涌来了一通人流,像发了洪水一般,似要把人挤散都了过去。 「怎么突然人多了这么多?」摊贩们都吓到了,「别挤啊。诶哟我的货品」 苏开朗赶紧伸手想护住柳舒言,但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还是撞到了她身上。 幸好只是一时的,很快街道就恢復了正常。若非两侧被撞翻的摊架还在,真像是一场幻觉。 苏开朗见柳舒言仍在发愣,忙带着她到了人少一点的地方,喘口气。 「言姐姐?」 「宿主?」 一人一系统轮着唤,柳舒言半天才回过神。 她立刻握住苏开朗的手腕,神情有些晦涩地看向人流逝去的方向,心下微沉。 第59章 061 惊变 青灯下, 宽眼缓鼻的和尚抬头看着显现忿怒像的不动尊菩萨,脸上神色不明。 半晌后,他低诵了句佛号, 回过身看向来人:「阿弥陀佛,施主是说飞龙寺中有魔修卧底?」 第105页 柳舒言想到那个故意撞到她身上的鬼面人, 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是薛安安。 他说就当还她上次把天尸老魔之死瞒下的人情, 所以告知她天魔宫打算派人在佛子承名前先一步实施暗杀, 并嫁祸道宗,挑起佛、道两派的矛盾。 「宿主,你相信他?」系统觉得诧异, 它明明记得宿主说过她与薛安之间可以有合作,但绝不会有信任。 柳舒言扶额苦笑,就人群中短短几息的接触,她知道的信息有限,但由不得她。 ——柳舒言,你身旁的是佛子吧?胆子真大呵,真以为没人认得出你们? ——魔尊早已下令重金悬赏佛子的人头。飞龙寺就有魔修卧底,打算仪式前动手。 ——这次行动与我无关,我只是还人情给你提个醒。你可以不信我, 但你赌得起吗? 擦肩而过,她看着鬼面人消失在人海里, 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薛安隔了一日才出现,镇上应该有他的眼线, 是对方告知了他们的行踪, 他才赶过来。 但不管薛安出于何种目的来报信,她都赌不起。 「我无法告知你信息来源。」柳舒言看向慧净和尚,「我带朗儿出门散心之事只有我们三人, 加上苏老头知道。若是卧底出在我们之间,我和朗儿必然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所以飞龙寺的和尚里,我只信得过你。」 慧净看向她身后的苏开朗:「佛子,你认为呢?」 「阿弥陀佛,只要贫僧承佛子之号,始终都会是妖魔两界的眼中钉。」苏开朗拨动着念珠,唇角含笑,「师父早与贫僧说过后果。魔修出手暗害佛子不是没有先例。」 换言之,他信她。而慧净泛着金边的浅眸下仍是一副慈悲相,让人窥不出喜怒。 柳舒言干脆问道:「若是飞龙寺中真有魔门卧底,慧净大师可有怀疑对象?」 「柳施主,我会派弟子私下调查可疑之人。」慧净低诵了句佛号,「但飞龙寺常驻的僧侣近万人,进来出入的人也居多,一时也难出结果。」 「魔修现在宛如阴沟里的老鼠,尚不敢明面袭击,挑起争端。」柳舒言曾试过再联繫薛安,但没有答覆,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想他当时传来的话,「佛子承号仪式就是个好机会,所以才不惜动用在飞龙寺的暗桩。这就意味着真正动手的人不会多。」 「比起直面刺杀,失败后会被所有人合击,也许下毒会是首选。」柳舒言抱剑直视慧净,「佛子剃度仪式的所有器具衣食都需重点检查,其它有何遗漏还请大师再斟酌。」 「至于嫁祸一事,」柳舒言灵机一动,「或许我是个好目标。」 她是剑宗的大师姐,又与佛子交好,而且因是与苏逸春一同以佛子的俗世家人之名入住,和剑宗其他人住的屋子隔开了,怎么看都是个极好下手的对象。 「这段时间,我尽量过得再招摇些,其他的就麻烦两位了。」柳舒言合掌。 「言姐姐,你要小心。」苏开朗垂眸,捏紧了念珠,心头微涩。 「贫僧倒有一法,可以令他们非柳施主不可。」慧净突然开口,「阿弥陀佛,只是要委屈柳施主了。」 「无妨,只要大师能跟我统一战线。」柳舒言就等他这一句。 不过慧净一出手,还是让柳舒言讶异了。当她次日被唤到杂事堂时,几位高僧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审视当年大闹天空的齐天大圣。 「诸位唤我何事?」柳舒言一脸不解,主动开口,顺便用余光细细观察在场的嫌疑人。 果然马上就有脾气躁的忍不住了,战火拉回到中间的慧净和尚处:「佛子剃度的器具如何能交由一女子保管?」 柳舒言也诧异地看过去,慧净这招真是生怕那卧底不来找她。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我佛亦允许女性出家为尼,成为佛陀的四众弟子。慧能师弟为何要以此怒目?」慧净不急不慢地辩驳,「且柳施主曾受佛子之母託孤之举,又是我寺友派剑宗的大弟子,人品高尚,值得信赖,于情于礼,她都是不二之举。」 这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好像答非所问。慧净和尚的本体定是只被佛祖定住了的大忽悠怪。 「但柳施主始终是外人,」慧能和尚捏住念珠强念了几遍清心经,才缓过来,「我寺就没有其他人能胜任了吗?」 「问题是,飞龙寺就出了魔修的内应。」不等他起怒,柳舒言先一步发火,可惜场面太过空旷,只能一剑拍在桌上,啪—— 「堂堂佛寺竟然有魔修卧底!你们敢张扬吗?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哦。」知道该自己表演了,柳舒言立刻接上。吵架吵不过和尚的话,一定是她不够凶。 和尚被她气到了:「你有何凭证说我佛门有卧底?指不定就是你平生是非」 慧净轻咳了两声,想做和事人。 「呵,出家人不打妄语。」柳舒言一声冷笑,「你能证明没有吗?证明给我看看啊。」 「其他人能胜任?你倒是给我举荐一个?出了事你负责?」柳舒言再接再厉。 怎么从卧底讲到要他负责了?慧能和尚没反应过来。 「什么?你不敢负责?那你哔哔赖赖那么多是表演相声吗?还是——」柳舒言顿了顿,眉眼凉薄,「你觉得佛子的安危不重要,可能用来赌个万一?」 这顶高帽一砸,让慧能差点当场跪下,再看旁边的人一个慈眉善目的慧净,一个垂目诵经的佛子,根本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第106页 他突然发现,今天众多师兄弟,慧净就叫来了他一个,这是太看得起他还是太看得起他啊? 许是感应到了那方强大的怨力,慧净终于开口了:「阿弥陀佛,柳施主稍安勿躁,慧能师弟没有这个意思。」 慧能连忙点头,又听慧净上前道:「今日请师弟来,其实是信得过师弟为人,想请你做个见证。为了佛子的安全和仪式能够顺利进行,剃度的器具我请示了首座后,打算分成两份保管,一份由我,另一份交由柳施主。」 当着他的面,慧净把木梳、剃刀、袈裟等物拿出,分成了两份,重新包裹好后贴上封条。 「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柳施主要记清口号。也还请师弟不要外传。」末了,慧净郑重嘱託道。 慧能忙点头。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日后的剃度仪式。各门各派也陆陆续续赶到了。 剑宗是平师叔带了霍南霜和几个师弟师妹。容钰不喜欢佛门,嫌虚伪做作。云康伯和方弘济还在闭关。项朋义则怕和尚又想骗他入空门,曲志明对佛门没兴趣索性也没有报名。 文沧城是柏老夫妇领头。见他们来了后,苏老头子也有伴了,虽说走出去像父子局,但他不吃亏。 药王谷也有来人,但她没碰到。因为有任务在身,柳舒言还是住在原来安排的地方,并拒绝了小师妹陪同。 当日起了个大早,她刚把自己收拾妥帖,门就被敲响了。 她拉开门,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唉还没亮呢,小和尚的头倒是明晃晃的。 「柳施主,慧净师伯让我来找你拿剃刀。」小和尚问好后就说道。 「我一早就准备好了。」柳舒言打着哈欠回身,拿出一个贴着封条的布包。 「柳施主请跟我来。」见她没有要交出的意思,小和尚垂目,在前方领路。 「哦,好。」柳舒言从善如流,提着剑跟在他身后,随口搭讪,「你是拜在哪位大师门下的啊?平时好像很少看到你。」 「贫僧是慧能师父门下的,平日里主要和师弟们负责佛堂打扫。」 「怪不得看你脸生哈哈。」因为她不拜佛,根本不会去佛堂。柳舒言嘴上笑着,眼眸却很平静。 她袖中的手捏起了玉符,留下两个字,不是「慧能」,而是「剃刀」。 而另一头,慧净和尚看到了玉符的留言,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 实是那天他们把怀疑之人一一叫来做见证时,交给柳舒言保管的都对应不同之物。符合「剃刀」的只有一个人。 然不等他叫出那人的名字,一金刚烈掌自身后突袭而来,重重拍在他背上! 房间里不止慧净一人! 那人一早就到了慧净房中与他相谈,此时看到他表情不对,意识到可能暴露了,当先下手为强! 几次短暂的交锋,因他占得了先机,终还是慧净和尚被拍倒在地,面色苍白,生死不知。 「对不起了师兄,怪就怪你非要揽起这活儿。」 「你号称能『记前尘算后事』,一定是没算到自己的这遭吧。」 他讥笑着从袖袋中取出一把长剑,在慧净身上制造出剑伤掩盖了掌痕,最后一剑刺下,剑刃透心而过! 和尚泛着金边的浅眸怒张,再无活色。 此时距离剃度仪式开始,还剩一个时辰。布置完现场,那人整理好袈裟,面无表情地走出,合上门。 而柳舒言这头还在等慧净的回覆,心中渐生不安。就在这时,「诶哟——」地一声,前方的小和尚突而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柳舒言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怎料她刚蹲下身,小和尚似鬼魅弾身,五指乌黑成爪朝她咽喉抓来! 这速度——非人!倒似尸傀。 柳舒言眼神一凌,正欲拔剑,「小和尚」一口黑雾朝她喷出,恶臭难闻。柳舒言屏息不及,仍是吸入了一些,白虹剑随即挥下,然「小和尚」不躲不闪,盯紧她手中的布包,不惜断了一手也要抢夺过来,抓起就跃上了墙。 可恶! 柳舒言站起时有些眩晕。她强忍住,燕跃而上,紧追而去。 莲灯轻转。 结束了斋戒沐浴后的少年,披着青色的僧衣来到佛前礼拜。一头及腰的墨发随着他躬身,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发尾还带着些许湿气。 木鱼声有节奏地响起,如从前的每一个,和今后的每一个清晨。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明空师侄,仪式即将开始,请随我去准备。」 少年赤脚踩在地上,走到门前拉开,脸上露出诧异:「不是慧净师父来接我吗?」 微风拂过,他鼻子动了动,有股极淡的血腥味。 少年垂眸,视线沿着红色的袈裟往下,瞳孔一震——不对,新鲜的血渍! 「呵,你发现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说时迟那时快,和尚的手一瞬化作了铁掌朝他喉头抓来! 第60章 062 右护法 和尚的法号其实并非惠恆, 甚至他都不是一个和尚。 他是天魔宫的右护法百相魔人,奉魔尊之命取代惠恆和尚,潜伏在飞龙寺中伺机而动。 原本他并不想暴露自己, 但计划不知何故泄露,他又被慧净识破伪装, 只能亲自动手。 只要他能杀掉佛子, 嫁祸剑宗, 依然能达到目的! 第107页 「惠恆和尚」双眸略过狠辣的光,乌黑的指尖只差一点就要刺入少年的喉管。 却见少年面容沉静,一道「卍」字箴言骤然浮现, 金光翻滚把和尚的毒手阻挡在外。 「阿弥陀佛。」少年足尖轻点,向后掠去,取而代之的一道带着金光的火掌勐地拍来。 屋内竟有埋伏? 「惠恆和尚」登时心生退意。百相魔人的战力比起左护法天尸老魔相距甚远,他能坐稳右护法之位,靠的是他技艺高超的易容和伪装之术。甚至天魔宫中除了魔尊之外,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他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成为任何人,连艺妓都能演得惟妙惟肖。 比起任务失败的惩罚,自然是他的命更重要。「惠恆」一时间想到了因为追击天尸老魔失败而被罚腕骨之刑的薛安, 他受刑后没多久魔尊就赏了玉容膏,让他的伤势能尽快康復, 还让他顶了天尸老魔的位置,成为天魔宫新一任左护法。 魔尊虽然近百年脾性不定, 并且尤为偏爱薛安, 经常传唤他。但他为魔尊出生入死多年,没理由魔尊能放过薛安那小子,而来重罚自己。 「惠恆」武力一般却能蛮横到现在, 也与他贪生怕死,常临阵脱逃有关。因此,在心中的警铃敲响后,他挥掌回击,洒下一片黑雾,顺势后退,想跃墙而出。 只要让他混入人群中,他就能再次更换身份,潜伏下去! 然而—— 「阿弥陀佛。」在他身后,早有一长须的老和尚守在那里,「慧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首座?」惠恆大惊,首座慧通大师乃是飞龙寺的巅峰战力之一,他本该在佛堂主持大礼,没想到会抛下众人出现在这里堵他。 刚让他更讶异的是从佛子房内走出来的人——和尚眉心一点硃砂,泛着金边的浅眸悲悯地看向他。 「慧净,你竟然没有死?」惠恆分明记得不久前他一剑穿透了慧净的心口,这人又是如何能比他更快地赶到这里,甚至看起来还毫髮无损的? 「阿弥陀佛,惠恆师弟,我没想到会是你与魔修勾结要暗害佛子。」慧净浅眸中有浮光略过,似有所悟,「或你根本不是慧净。你究竟是谁?」 言出法随,「惠恆」被箴言逼退了数步。 佛有「三身两相」,分别为法身、报身、应身,寂静相和忿怒相。慧净修习的功法能让他修出应化身,于是他派应身留在自己房中,法身守在佛子这里以防万一。 房中的经歷应是他,那透心的一剑也是刺在他的心上。若「惠恆」真是本人,不应该会看不出那是他的变.qへq.化身。 慧通与慧净相视一眼,已有了判断,两人齐发,不再留手,横掌朝「惠恆」噼来! 「惠恆」躲得了慧通,却躲不过慧净,在两人的夹击中毫无还手之日。 「是你们逼我的!一起死吧——」他话音未落就灵气暴动,一股旋风以他为中心席捲开来。 「不好!他想要自爆元婴!」慧净大惊,若真让这魔人得逞,飞龙寺百里必遭大殃。 然不等他卸下法袍拢做盖罩,慧通那头已垂目诵经,抛出的念珠大涨,在经文声中化作了金绳自上而下套在了「惠恆」身上。风暴也被金绳捆住,渐渐压回了「惠恆」体内。 一场自爆的风波就这样,连落叶都未颳起就消弭。 怎料被金绳捆住的「惠恆」却如失了牵引绳的傀儡一般,四肢无力地软倒在地。 慧净疾步上前,想探看究竟。 「师弟小心!」慧通见一团黑烟自「惠恆」头上穿出,直奔慧净而去,急声提醒之余,连忙收紧金绳。 慧净也反应极快,双掌带上了金光一击拍合。黑烟发出了刺耳的惨叫,被碾碎在佛光之中。 「这是他的元神?」慧净犹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方那股阴寒,即便隔了佛光,仍然深刻。 「还有残留!」比话音更快的是一把剑!白虹贯日,直贯入地上的阴暗之处,又是一声惨叫,且更为怨毒。 自此,百相魔人的残魂才算是被完全诛灭。 「言姐姐。」见少女自墙头跃下,苏开朗走了出来。 柳舒言见他无恙,露出了微笑。 「我这边遇到的小和尚应是早已被制成了尸傀,受控尸者命令,想把我引到慧净大师被袭击的现场。」 把手上提着的和尚尸体与「惠恆」并排放下,柳舒言向他们简单说了自己的经歷,「但他没料到我有抵御尸毒的药,所以行动并未受影响。」 她连控尸的鼻祖天尸老魔都宰过,区区一只飞僵不足话下。知道他的意图后,柳舒言不再留手,把飞僵的镇魂钉碎掉后,就赶到了这里。 没想到慧净两人也速战速决,没给她表现的机会。 「这人就是暗桩,亦或也是尸傀?」柳舒言分给了他们几粒解毒丸后,蹲下来查看「惠恆」的尸体。 慧净与她说了「惠恆」的表现,慧通大师这里也已让人把近来与「惠恆」有过接触的人都隔离了起来,排查同伙。 「大师最好请药王谷的人前来为大家检查一番。」柳舒言建议道。 「阿弥陀佛。」慧通吩咐了下来。 柳舒言没在「惠恆」的颅内发现镇魂钉,但她摸到他颈后时感觉手感有些奇怪。待她再摩挲时,指腹捻起了一层皮,手抬高,皮也被她撕了起来。 第108页 柳舒言愣住了。她不是没看过更噁心的场面,但这手感,加上皮肉分离的声音让她脑子一空。 如佛性泠然的慧通几人也面如悲恸。怪不得百相魔人易容得毫无瑕疵,原来这变态是直接把人的生皮剥下穿到了身上! 不是惠恆背叛了他们,而是他早就在某次外出化缘时被剥皮拆骨,只留下了一层皮! 「言姐姐,不怕。」一双温热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柳舒言抬起头,对上了少年清和温柔的眼眸,力气才重新回到身上。 她连忙撒手,退了一大步,把剑抗在肩上,抬头看天,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慧净需要处理惠恆的遗体,而慧通大师和苏开朗需要赶到佛堂主持剃度仪式。几人匆匆分开,没人注意到有一缕髮丝粗细的黑烟趁机沿着石砖缝隙遁逃! 百相魔人最擅长的就是逃命,只要能活下去,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这样的结果不在他预料之中,也仍有准备。 黑烟紧头缩脑地终于遁出了飞龙寺,然后骂骂咧咧地往一处赶去。惠恆皮下的自然也不会是他的本体,他除了擅长剥皮和伪装外,其实更擅长分魂! 只要他本魂和本体无伤,他修养好后又能寄生在别人身上,然后趁机抢夺躯体,可谓是不死不灭。 现在他要去的就是他本体所在。百相魔人已经许久没被伤得这么重了,这次也是他大意了,没想到佛修竟然会提前获知他的偷袭消息。待他养好了,一定要揪出是哪只崽种害他,还要把那群佛修碎尸万段! 然就在黑烟要一头扎入某处隐门之时,突然一个罩子凌空兜下把它困在了里头! 「是谁?」百相魔人直到这一刻才真正露出了惧意,他拼命地撞击,却无法突围。 「原来这就是你本体所在。」黑衣少年伸手把罩子收回,看向面前的山洞。 「薛安?!」百相魔人以为自己尖叫得很大声,实际他此时不过一缕烟,甚至比不上针落地的声音。 「原来是你」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巧言令色,「薛安,只要你放了我,并帮助我恢復过来。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少年果真带着他靠近了洞穴。隐门后处处是机关,只要薛安进去了,还不是受他摆布。 可没等百相魔人来得及高兴,薛安止住了脚步,从储物袋了拿出了一包包黑色的带着线头的东西。 「她防着我,这东西没偷拿多少,也放不了太久,不如藉此送你一程。」 黑烟眼睁睁看着他把黑包排布在洞穴周遭,就算不知道是什么,也猜出不是好东西,忙大喊:「薛安!只要你救我,我可以帮你杀魔尊!」 没料到的是,少年的琉璃色的眼眸中寒意更重了:「你果然知道。」 又是一个共犯。死了可太好了。 他在黑烟的尖叫下点燃了炸药,让百相魔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在巨大的威力下被炸得尸骨无存。 「啊——薛安——你不得好死!!!」 「放心,我会留着你,让你亲眼看到我杀死重闻的那一天。」少年面无表情地把带着黑烟的罩子收起。 「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揪出飞龙寺中的魔修卧底,让佛子剃度仪式顺利进行】,任务难度四颗星,奖励经验值+500,四面骰+4,抽奖券+2。」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21级(7000/8000),奖励四面骰+8,抽奖券+4!」 这次任务虽然难度大,但有慧通和慧净两位大师在,她除了先前忽悠人时多费了点嘴皮子,基本不需要动手,所以没刷到称号也能理解。 柳舒言后到时,剑宗的人已经在了。她走到霍南霜为她留好的位置上坐下,环视了一周没看到药王谷的人,估计还在帮忙检验尸毒。 第61章 063 恋爱线开启! 片刻后, 佛寺鸣钟击鼓,身披鲜红袈裟的僧人鱼贯而入,分列在两侧, 庄严肃穆。 柳舒言身旁多了一重阴影,她抬眼望去对上了和尚泛着金边的浅眸。众人的视线一时都被佛前的仪式吸引, 没人发现有个和尚落单到这里。 慧净唇瓣含笑:「施主是否忘了什么?」 柳舒言立刻想到了自己收到袖袋中的布包, 正准备递出时, 突而一顿:「我如何才能确定你是真的?」 毕竟魔修都能批皮。如何才能透过皮囊,看到始真? 「阿弥陀佛,施主你与佛有缘。」和尚立掌诵了句佛号。 柳舒言忍俊不禁, 心中开朗了起来,便也不再为难,把布包交予他。 钟鼓停顿,僧侣转向了门口,柳舒言也跟着望去,只见浓眉星目的少年披散着墨发,捧着木盘,赤脚一步一停靠地走来。 剃刀已放在了木盆上,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 就像除了他们几人外,没人知晓一场风波未起就已经落幕。 那些秘密与过往, 似乎也会随着少年的髮丝滑落,归于空门。 摩顶受记后, 少年僧人接过度牒, 披上法衣袈裟。从此世上再无苏开朗,只有飞龙寺的佛子明空。 柳舒言特意扫了眼苏逸春,见他面容无波, 心里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佛子叩拜礼佛,柳舒言看到霍南霜偷偷打了个哈欠,被发现了后,她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又忍不住再打了一个哈欠。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唿,就连万事皆空的僧人竟也激动起来,垂首叩拜。 第109页 正中的佛像头顶现出了金光,很快就得到了其它佛像的共鸣,佛光抚落到少年佛子身上,映照出他如玉的容颜,不悲不喜,不卑不亢,隐隐似有佛陀之相。 万佛普照! 上一个能得此殊缘的,还是千年前飞升的释空圣僧,且他第一次礼拜之时也不过「三宝佛」其中一相的青睐。 这一届的佛子竟然刚剃度就能得佛缘相证!必然前途无量! 直至这时,才有更多人对飞龙寺这位年轻的佛子郑重投以目光。 僧人也在首座惠恆大师的带领下,齐声诵经,佛光越发璀璨,连到场观礼的宾客都沐浴到了余光。 一缕辉光落到了苏老头子身上,只见他面容和缓,脸上鹰目而起的兇相似乎柔和了些许,老态褪去,一头银丝隐隐返黑。 剑宗这边也浸沐到了微光,平修然依旧唇角含着放荡不羁的笑容,霍南霜倒是明显地受到了感染,只是眼底也露出了疑惑。 柳舒言这头是最受触动的,等典礼一结束,她立刻找了飞龙寺最高的一棵树,爬到了顶上,激动万分:「球球,我要抽奖!」 她感受到了欧气!金光!整个人都要blingbling的! 如果不是怕被飞龙寺的人宰了,她想冲上去跟佛子握个爪,再蹭蹭金光。 「你现在一共有103个四面骰,29张抽奖券。」系统提醒道,「全部都抽吗?」 「四面骰都抽了,抽奖券先来两个十连!」柳舒言撸起袖子。 四面骰抽出了376点,一共加了1264个系统币,20张抽奖券~ 她抽奖池里现在只剩合成卡碎片,彼岸花的碎片是一次性的,在上次抽到后已经碎了。 第一个十连,指针停靠在一处「谢谢参与」之外,可惜是空格。 「恭喜宿主获得【升级卡】的碎片(永久)!使用升级卡,有一定的概率可成功把一张品质ssr以下的卡牌提升品质。卡牌本身的品质越高,升级的可能性越大~请问宿主是否放入抽奖池?」 「放。」柳舒言仔细研究了下,所谓的「升级」并不能立刻提高一级,但能够提高卡牌的精緻度,量变再引起质变。 而且升级卡是永久的,她多抽几次,说不定能把几张sr+的卡牌都提升到ssr。 抽奖池竟然能抽到碎片,套娃再套娃,真一不小心就容易上头啊。 第二个十连,柳舒言除了几本漫画书外,又抽到一张卡牌碎片——【回溯卡】碎片(永久),可用于某个人物,有一定的概率能获得在绑定系统前的人物卡牌,品质不定。 「今日果真宜抽奖!」柳舒言感嘆到。不过她也看出了区别,同样都是珍稀级别,像之前抽到的一次性碎片【合成卡】和【彼岸花】都是百分百作用,永久碎片的话就要讲究概率学了。 不过接下来可能欧气用尽了,直到她剩下八张抽奖券时,没再出珍稀级别的物品了。柳舒言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点下最后一张抽奖券,桃花眸亮了起来。 金光! 「恭喜宿主抽到【合成卡】!」 她终于抽到这张了! 「已检测到宿主卡池中【人物:霍南霜】的sr卡超过一百张,请问是否进行合成?」 在柳舒言确认合成的那一刻,一百张卡牌从她眼前飞掠而过,有剑舞的师姐,有一起收拾房间的师姐,有分享零食的师姐最终汇成一张散发着金光的卡牌—— 【所有的,只要是她 都喜欢。 最爱的大师姐·ssr】 「恭喜宿主集齐五张不同人物的ssr,恋爱线正式开启!」系统祝贺道。 容钰的【初见】 蔺华成的【小言做的红烧鲤鱼】 薛安的【光】 苏开朗的【望舒】 霍南霜的【最爱的大师姐】 五张ssr先后出现,再聚在一起,仿佛一扇门。在柳舒言点开后,另一个系统商城和任务线亮了。 作为商城的顶级配置之一,pad带着9999的价格,散发出高不可攀的金光。柳舒言很是心动,但瞥了眼事业线那头,还是嘆了口气,系统币就算上千了也还是追不上她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宿主,你开启了恋爱线后,经验值和奖励获取会更加容易的。」系统介绍道。 「恋爱线是按卡牌计算奖励的,一张r卡奖励经验值+20,四面骰一枚;sr卡奖励经验值+50,四面骰两枚,抽奖券+2;ssr就更厉害啦,直接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那我之前集的卡,可以换奖励吗?」柳舒言掐指一算,合成卡用亏了,一百张sr卡的奖励可比一张ssr高。 「不行哦~」系统拖长了尾音,「不过之后你用升级卡提升上来的卡可以发奖励。」 好吧。早知道恋爱线的奖励这么给力的话,她就往这个方向多努力一把,说不定现在早就过上了左手pad,右手奶茶的美好生活。 「宿主,我已经从你的人物图集里为你筛选出有一定好感度的对象,请从中选出一个作为你的恋爱发展对象。」 「注意!由恋爱对象给出的卡牌,奖励翻倍哦!」 「警告!警告!为了维护大家内心的良好秩序,本系统杜绝np现象,请宿主慎重选择!除非已确认感情走向be,并已利落分手,否则不能更换恋爱对象哦~」 「咳咳,我不是这种人。」柳舒言揉了揉脸颊,看向系统给出的选项,心里生起了些许微妙。 第110页 薛安以一张ssr被系统选入,还有苏开朗,或者现在应该称为明空佛子了,就连师父、师叔师伯、小师弟小师妹也在,甚至只有一张sr卡,被落在最后的汲星洲也在。 系统是禁止np,但它不限性向,也不限物种。 如果从利益最大化来讲,她选小师妹的话,保守起算,三年续脉丹,五年pad,指日可待。 有点心动,就很想冲动。唉,生活对她的诱惑为何这么大? 「宿主,你要选谁啊?」系统等着她定目标。 「一定要从这里面选吗?」柳舒言靠坐在树干上,还在犹豫。 「这些是你有一定感情基础,最有可能达成圆满结局的人选。如果你要选其他人的话,你得先从对方那里刷出一张sr以上的卡才行。」 「好吧,那我选」柳舒言刚准备回答,突然瞄到了两个身影先后隔了一段距离朝她这边走来,立刻噤声。 「你在识海里回答我,他们也听不见啊。」系统不解道。 「憋说话,先看热闹。」柳舒言挽剑趴在树枝上,兴致勃勃地往下看。 系统:??? 它看不懂,所以跟她一起看过去,却见那两人停在了树下,就是她们的这棵树。 「道友你说有急病,又为何要约我来这里?」男子当先转过身来。 陌上徐徐,如玉郎君,五官深邃,肌肤白皙,眼角微挑带着几分少年意气,柔和的嘴角仿佛天生带笑。虽此时略为拘谨,但也不失仪态,温润中夹杂着痞气,恰能好处地在他身上融合。 「这不是你的狗东西吗?」系统看着眼熟。 「注意点,什么叫『我的』?」柳舒言立刻纠正,顺便把自己完全藏进了树叶堆里。 「公子当真不懂吗?我们身后的是飞龙寺远近闻名的姻缘树,传说在这千年古树下定情的有情人,能得到树神的祝福。」背对着她们的姑娘说道。 表白! 一人一系统吃瓜的心都撩起来了。 「话说,宿主你竟然跑到了寺庙里的姻缘树抽奖?」系统勐地反应过来。 「我也是刚知道。谁让这棵树长得最高呢。」柳舒言才留意到这大银杏树比旁的树挂了更多的红绸,原来是姻缘树啊,怪不得她能抽到合成卡,开出恋爱线。 抽奖这种东西,果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但飞龙寺的树为何是树神的?好像和佛不是一个流派啊,姑娘你怕不怕拜错了的? 「很抱歉,我们不适合。」没等她们吃上香甜的瓜,汲星洲低声拒绝。 「为什么?我们都没尝试过。」姑娘的声音明显颤了起来,伸手欲拉进距离,却被男子侧身躲开,「玉面郎君,我喜欢你很久了,今日能再见你一面,我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 然而男子依旧面上无波:「很抱歉。但我无心情爱。望姑娘视我如路人,从此不相逢。」 两人又掰扯了一通,最后姑娘捂着脸痛哭而逃。 没意思。逃之前不是该先给他一巴掌吗?以前的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啊。修真界的姑娘们果然还是太讲文明太温柔了。 系统没留意到有的人夸别人时把自己也夸了进去,啧啧称奇:「狗东西看着光风霁月,医者仁心,拒绝人的时候却冷冰冰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按我说,还是这姑娘没用对方法。」柳舒言跟着品鑑,「对待狗子就要直接点。」 系统:「?」 「谁在那里?出来!」本打算离开的少年突然顿住脚步,抬头大喊。 柳舒言吓了一跳,原来她刚才没注意,直接把话说出声了。但她心理素质向来好,很快就冷静下来:「球球,你不是好奇要用什么方法吗?我给你演示下。」 说罢了,面容明丽的少女如青雀一般轻巧地从树顶落下。 「柳舒言?」汲星洲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你方才在树上偷听?」 「这叫什么偷听?是你们互诉衷肠偏偏挑到我看风景的树下。」柳舒言赶紧打断他古怪的猜想。 「呵。」说不出信不信,少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拂袖转身,欲离开。 「等等!」 清风拂过,千年银杏树上的姻缘铃叮铃作响。 「天凉了。」 汲星洲方回过头,一把剑忽而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剑刃贴着他的皮肤,少女轻笑声跃然耳侧: 「是时候谈一场旷世绝恋了。」 第62章 064 你们好会,速度好快,我好喜欢 柳舒言怂了。 堂堂一个剑修, 甚至被吓到连自己的佩剑都丢了。 她对不起师父,她愧对师门的教导! 「球球,我要死了。」柳舒言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你商城里有没有时间倒流的机器,我要贷款买。」 如果能回到昨天, 她一定要摁住那个横剑在人家脖子上说要谈一场旷世绝恋的自己。 前一刻钟还在跟人说无心情爱的少年, 面上仍是无甚表情, 但身体明显紧绷,瞳孔微张:「柳舒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做什么?她当然知道啊,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从小到大, 他们开过的玩笑还少吗? 然而当柳舒言对上了少年的眼神时,话咽回了舌尖。 她以为他会骂回来或者认怂又好面子,干脆当耳边风地立在原地,绝不是这样直接伸手捏住了剑刃,严肃又认真看着她。 第111页 眼眸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一般,又亮又深,光靠近了都像会被吸进去,直坠落到深不见底,辨不清是深渊还是星海。 那股让人嵴樑一寒的危机感比一切来得都快, 在实战中这份直觉救了柳舒言无数次,所以她来不及多想, 松开手就跑。 她的剑—— 剑都不要了。 简直是她的人生之耻。她无论是杀魔修还是闯妖窟,最狼狈的时候手都没有离过剑。 过了一夜了, 柳舒言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汲星洲一个眼神吓跑。还有她的剑——他不会拿她的剑泄愤吧? 识海里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那是你师父赐下的剑,汲星洲不敢动的,另一个则阴骘地笑:就算不敢熔断了, 还不敢用来做什么吗?比如通茅厕,比如刮脚毛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她要去救她的宝贝剑! 虽是这么嚎的,但系统还是看着她仍抱着被子打滚,一点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涉及时空的都是秘术,让物品穿越都是违禁的,更别提人了。就算那人有罕见的时空灵根,修炼至巅峰都不可能做到。」系统冷漠地给出答覆。 作为一个统子,它无法理解少女复杂的心事,更倾向于她一系列不符合以往的表现是中邪了,连忙刷新商城,给她推了一堆驱邪的灵药灵器,还有排名前列的经书。 柳舒言默默把清单从头拉到尾,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但她灵光一闪,认为自己想到了关键,门都不走,马上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昨日万佛显灵,佛子受到祝福后,立有顿悟,决定闭关修行。宾客陆续离开,魔修卧底一事也有首座跟进,慧净和尚结束了一轮养孩子大业,心情正好,刚打算在寺中散散步,就被人堵在了堂前。 「柳施主,你的意思是我寺的姻缘树有邪灵作祟,会惑人心智?」慧净维持着菩萨脸,嘴角含笑,但眼神有些奇怪。 柳舒言很认真地跟他探讨这件事:「我一个快金丹后期的人都能被迷惑,不知有多少人着了道,还大师务必慎重。」 「但我没看出施主的灵觉有任何异常。」破妄和驱邪是慧净的老行当,见她如此笃定,便也仔细为她探查了一遍。 没想到柳舒言更严肃了:「说明这妖邪非同一般,我建议在排查出问题之前,先把姻缘树附近都封了,禁止别人靠近。」 所以你是为什么能这么肯定自己中邪了? 慧净一时都怀疑起是否自己能力不够,毕竟柳施主于他们有恩有义,没理由骗他们,所以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慧净不笑了,捻起念珠:「可否请柳施主与我一同去探查一番?」 「不行。」柳舒言脱口而出,然后自己愣了下,「我不想再去那个地方,直觉告诉我很危险。」 「阿弥陀佛。」慧净看她不似作假,心底微沉,从袖袋中取出一串香檀珠交予她手上,「这是开过光的佛珠,施主先戴在身上,这几日先不要离开,勿大喜大忧,我们会尽快查清异常。」 柳舒言忙点头,她不信佛,但妖邪信就行:「谢谢大师,我一戴上就感觉耳清目明,腰也不酸腿也不疼,甚至中午还能干三碗饭。」 慧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立掌念了句佛号:「能帮到施主就行。」 柳舒言目送他离开,看他不像是去姻缘树的方向,但转念一想:慧净和尚可能认为自己单挑打不过,所以去找人群殴。很合理。 如果她的剑还在身边,她就跟着去了。但她的剑 飞龙寺好一个清净之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柳舒言抬头对上了佛像的双眸,一个寒颤,她觉得哪哪都不对劲,那个批皮魔修会不会还有几个?刚才的慧净真是本人吗? 玉符突然亮了起来,柳舒言吓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气平復再三才点开,是小师妹找她:「师姐,去你房里没看到人,你去哪了?平师叔让我问你,仪式已经结束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回,但得把剑拿回来。如果让师叔他们帮忙找汲星洲拿剑,就会被他们知道她弃剑而逃的事。 「算了,我自己去拿偷偷去,拿完立刻走人。」她小声补了一句。 汲星洲又不是剑修,不会带着她的剑到处跑的,所以只要趁他不在时去他房间就能拿回来。 系统看了她一通操作,忍不住问道:「宿主,真的不买几本经书傍身?」 「不。」飞龙寺的大师都解决不了的话,几本经书有用吗,她才不花冤枉钱。 费了点时间打听到了药王谷的住处,柳舒言踮着脚尖过去了。汲星洲这人不喜与别人一屋,所以另外那个房间肯定就是他的。 提前叫了个小和尚帮忙把人叫走了,柳舒言立刻进屋开始搜索。没感应到自己剑的所在,她尝试先趴在地上,往桌底、床底、柜底这些地方找。 尽管只住一两天,但汲星洲床铺罩子,甚至茶杯茶具都是自带,会这么讲究的也只有他了。 「没有。」床罩的流苏垂到地面,似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了。她不甘心地掀起,也不知道触动了那里的机关,一条蛇弹射而出,直冲她面门咬来! 柳舒言吓了一跳,下意识摸向身侧,没摸到剑,只能就地一滚,从袖袋中拔出匕首。 然蛇落地后一动不动,原是条假蛇! 第112页 上当了! 柳舒言后知后觉地回过头,见房门已被拉开,少年眼角微挑地抱着剑看向她,尤带几分讥诮:「好玩吗?」 他等了她一天一夜,还真没让他失望。再不来,他都要上门去捉他了。 柳舒言抿唇,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更强了。从地上站起来后,她无论是看他还是看剑,都觉得眩晕,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勇敢地伸出手:「汲星洲,把剑还我。」 「还你。」两个字在他舌尖吐出来,语调就变了。少年笑了出声:「再让你把剑横在我脖子上吗?」 柳舒言又急又躁,气血直冲而上。明明不提那一出,还能当朋友。 她揉了揉脸颊,强稳住心神,一本正经地道:「汲星洲,我已经跟慧净大师确认过了,那棵姻缘树有问题。所以我们一定是受到影响了,做出了不符合本意的事。」 可少年直接倚在门框上,不退不让,一副「我看你编」的样子。 柳舒言踢了踢脚,低下头:「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去问慧净。不过他现在可能忙着招人去姻缘树那里驱邪。」 「我刚看到他和平长老一起喝茶品茗,研讨佛理。」汲星洲侧过头。 慧净大师,真不愧是你! 柳舒言一脸的难以置信,抬步上前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腕,想往外沖:「我这就带你去找他问个清楚。」 「问什么?」汲星洲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两人的距离因她方才的俯冲拉得很近,一下子就面对面,只要他的头再低下一点,就能吻到她的鼻尖。 柳舒言吓得不敢乱动,桃花眸睁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炸毛的小猫咪一般。 「问你为何说话不作数吗?」看到她的惊滞,少年低低笑了一声,「拿着。」 他把剑递过来,柳舒言下意识就接了。但她没注意到,她一手被他扣住了手腕,一手又握住了剑,反倒是他有了一手空余,抚上了她的颈脖。 皮肤渐生战慄。又是这种危险的感觉,好像她掉进了陷阱里,马上就要万劫不復。 正当柳舒言想挣扎开来之时,唇瓣一热,有个柔软得像桂花糕一般的东西压了上来。 温热的唿吸扑在脸颊,太烫了,仿佛整个人要化开一样,可偏偏她被定住了,动不了,不知道怎么做。 为什么会这样? 半晌后,还等不到她挣扎,少年退开了些距离,小心地打量她,却见她还是那副惊愕的样子,双眸睁得好圆,比他锻造出来的宝石还好看。 心越来越痒,跳得也原来越快。没人知道他当时脖子被架着剑时听到那句话的心情,原本以为是在做梦,不对,这种事他做梦都不敢想。毕竟他这样身份的人 可是,是真的啊。 不过她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样的话。他当真了,也必须是真的。 「柳舒言,你说话要算话。」她的唇好软,也好甜,少年忍不住贴上去又碰了一下。仿佛某个开关被打开了,连灵魂都开心到战慄。 「你疯了。」柳舒言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但大家都不正常了,她必须做那个最讲理的人,「一定是那个附在姻缘树上的邪灵太厉害了。你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师驱」 她抖着手还想拉他走,可根本没上用力。少年的手从后颈绕过耳垂,一点一点,带着好奇和试探摩挲而过,激起了一阵阵颤慄。 真可爱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都是他的了。 「汲星洲,你疯了。」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他是不是用上了邪术,怎么碰过的地方都软了,提不起力气? 「球球,我要换经书,换」 但系统没反馈,它在兴奋地制卡ing。 「不许骂人。」他的唇又压了下来,不管往后会如何,这是他半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刻。 只是唇瓣压到了些凉意,他退开来,舌尖微苦。玉珞般的指间擦过她的脸颊,贴上了眼角。他低下头,与她的额头相贴,轻嘆了一口气:「哭什么啊?」 柳舒言也说不清,但她感觉自己是被吓哭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汲星洲之间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柳舒言,是你说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的。所以你要对我好,不许哭。」汲星洲被她哭懵了,但他不打算放手,「要对我好知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我才走神了一会儿,你们就吻上了吗?」系统尖叫着拼命发光,「你们好会,速度好快,我好喜欢!」 「恭喜宿主确定了恋爱发展对象:汲星洲!少女,好好恋爱,往he进发吧!奖励经验值+500,四面骰+10,抽奖券+5!」 「恭喜宿主收穫恋爱对象的sr卡【疯婆子】!激发双倍奖励!经验值+100,四面骰+4,抽奖券+4!」 等等!她没说要选他啊!她什么时候喜欢他了?作为一个系统,怎么可以听外头的狗子瞎掰! 柳舒言气得浑身在抖:「你想屁吃啊!」 「不许骂人。」少年压住她的唇。 柳舒言的泪水落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说那只可能的妖魔,还是眼前的狗子:「我现在用不上力气,但等我缓过气来,就是你的死期了!」 回应她的,是少年下巴搁在她肩上闷声发笑的声音。 真可爱啊,一定要拐走。 第63章 065 见家长? 柳舒言再一次落荒而逃。这次她没忘记带上.qへq.她的宝贝剑。 第113页 「完了球球, 我竟然被狗东西咬了。」柳舒言回到房间把行李胡乱打包一通,一头磕在床板上,「我知道了, 中邪的原来不是我,是他。」 「你说了要跟他谈恋爱的啊。」系统被她整懵了。 「我当时就是给你做个示范, 懂不懂?」柳舒言锤床板, 脸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她转过身曲膝坐在地上, 捂住脸。 那一幕幕不停地在她脑海里争相浮现,少年贴近来,放大的脸, 她甚至第一次注意到他眼尾原来有一粒美人痣,只是睫毛太长了,平时都掩盖住了,所以很难发现。 还有他的唇,是她最近桂花糕吃多了吗,还是他喝过桂花酒?甜味蔓延了开来,唿吸都好像会醉。 最后少年笑着趴在她的肩上,伸手去捏她的耳垂,好痒。他的体温也没有很烫, 为什么碰过的地方都在烧? 「这里呆不下去了。」柳舒言用剑把包袱一挑,又从窗口跳了出去, 一路往剑宗的住处跑。 「平师叔,我们现在就回宗。」 「这般急?」平修然的视线方从棋盘挪开, 指间还夹着一枚黑玉棋子, 尤有些意犹未尽。 与他对弈之人身披袈裟,那个闪亮的光头转过来,俨然就是说要去驱邪的慧净。 和尚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心理素质好得一匹,含笑向她问好:「阿弥陀佛,柳施主急着离开,是已经找到了着魔的缘由了?」 柳舒言还想找他算帐,为什么说去驱邪,却来找她师叔喝茶?难道她那么大一只师叔就是邪祟吗? 但话还没问出口,她敏锐的发现慧净连带着平师叔,两个人看她的视线好似都集中在一处。她抬手顺着摸去,是她的眼睛,还有唇。 怎么了? 好像有点肿 如果先前姻缘树的一出只是尴尬得想逃的话,她现在就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最近有点上火。」柳舒言死鸭子嘴硬。 「阿弥陀佛,柳施主,飞龙寺的斋饭还是比较养生的。」慧净一副慈悲相,嘴上吐得话却一点都不和谐,「贫僧记得,一炷香前柳施主还好」 柳舒言勐咳了一通,打断他。这和尚太讨厌了,他之所以会出家,是因为怕常在外面熘达会被人暗杀吧。 柳舒言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平修然身上。宗门有长老说过,她虽拜蔺华成为师,性子与作风其实与平师叔更靠近,所以平师叔一定懂她的。 「小霜出去玩了,等她回来,我们就启程回宗。」而平修然也确实朝她招手,顺带把棋子落在白子旁边:「这些日子,多谢飞龙寺上下关照。」 「剑宗能到来观礼,是我寺的荣幸。且柳施主与佛子关系良好,日后我们两宗间往来亦是自由。」慧净再跟一子。 柳舒言无心看他们争锋,拿出玉符想问小师妹何时回来。平修然见她动作,插了一句:「小言啊,你通知小汲也收拾好先过来吧。」 「小鸡?」柳舒言很希望自己听错了,但平修然的眼神分明告诉她并没有。柳舒言濒临崩溃了,扯住发尾一圈一圈地绕在剑柄上:「药王谷又不顺路,为什么要叫上他?他们药王谷明明有自己的飞舟。」 平修然笑带揶揄,抬手放在她发顶上揉了一把:「宗门互访还不急在这一时啊。虽说小汲也是剑宗的常客了,但以这样的身份上门还是首次,得让他自己先来见下我们这边的人。」 「师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柳舒言扒住他的手,想给他探脉,「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小言,瞧你还想瞒着我们,不是小汲跟我们坦白,我们都不知道你这小机灵鬼那么多主意。」平修然把手抽回来,又拍了拍她的发顶,看向院门,「原来你早就通知了小汲,是我白操心了。」 天地良心,她不是,她没有。 她眼睁睁看着汲星洲背着包袱走过来时,比谁都要震惊。 「我不回剑宗了。我想到苏老头子应该还要我送他回去」 柳舒言想走,但被拉住。 「头髮不要了吗?」汲星洲很自然地在她身旁落座,手搭在她握剑的手上。 柳舒言吓得立刻放开,汲星洲于是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剑,帮她把缠绕的髮丝细緻地解开。 「文沧城的道友已经离开了。都是师长,小言之后倒是可以带上小汲前去拜访。」平修然看她这般轻易地把剑修的「半条命」交出去,心更加确定了,只是一想到还在闭关的某人,暗嘆了一口气。 柳舒言一动不敢动,她明明坐在那里,魂却好像游离到千里之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汲星洲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动静,见她没有拒绝,小心地把手插在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嘴角很隐晦的勾起,自认为无人察觉,但迎面而来的审视让他立刻警惕地回望。 「阿弥陀佛。」慧净轻念了句佛号。 平修然仍在看着棋盘思索:「大师,可有不妥之处?」 鲜有人发现汲星洲瞳色其实不是纯黑,而是很深的蓝色,特别是他此刻浑身紧绷,眼瞳深处的蓝色更为明显。 所幸慧净只是摇了摇头,笑道:「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道阻且辛,是投泥自溺,亦或相互扶持,苦尽甘来,尤事在人为。」 「情爱之事,于大师而言,该皆是空妄。」平修然笑着站起,落下最后一子,然后拍了拍柳舒言的头,「你们还年轻,若是一颗抗争的心都无,莫说情爱,连仙途都是无稽之谈。」 第114页 汲星洲若有所思地点头,下意识收紧相握的手。他从不敢主动伸手要什么,越重视就会越远离,因为他现在还要不起。 只有离得远,才能减少伤害。所以他从不反驳所有质疑,也不解释任何误会,漠然地看着他的小太阳离他越来越远。 至于有朝一日,等他要的起时,若是对方已经不在了,他会不会后悔,汲星洲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不敢想,只要想多一点,都会打乱他现在的步伐。 直到昨天为止,他都按部就班地做得很好。可她只用了一句就让他丢盔弃甲。 怎么办呢?从此岌岌可危的生活要更加地如履薄冰了。 「柳舒言,你一定要对我好。」少年趁着没人看向这头,迅速低下头碰了下她的脸颊,又假装无事发生地直起腰,心头被喜悦一点点堆满。 「你方才做了什么?」尖叫声从门口传来,惊得神游天外的柳舒言都回过神来,却见霍南霜提着剑冲过来。 看到他们牵着的手,霍南霜不解地捂脸,惊诧地退了两步,恐惧地抱头,又愤怒地想拔剑,分裂得人都要裂开了:「师姐,你们」 她不就少见了师姐一天吗,为什么世界都塌了? 这不是真的!她一定在做梦!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霍南霜的眼眶里流出,她知道怎样才能哭出最惹人怜爱的样子,而且她这次真的上头。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sr 【师姐被猪拱了】sr 【救命,唿吸都在痛,让她瞎了吧,求求了,天啊】sr 【老天爷让她出生,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噩耗的吗呜呜呜呜】sr 一边是系统疯狂报出的经验值,一边是她从卡牌里几乎三百六十五度围观汲星洲偷亲自己和他们现在还在牵着的手。 她真的不想看,可是小师妹给的太多了。 柳舒言心里突然有点安慰:「看嘛,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正常的。你看小师妹多震惊。」 小师妹懂她的。是时候携手一起与这个疯狂的世界为敌了。 如果她选小师妹作为恋爱对象的话,现在经验值一定翻倍再翻倍了。 「宿主,你要换对象的话,要先明确分手哦。而且时间太短了,有当海王养鱼骗感情的嫌疑,所以之前的经验值和四面骰都需要倒扣两倍。」系统提醒道。 这句话一下子把柳舒言蠢蠢欲动的念头掐灭了一半。 太惨了,她想过去抱抱师妹,可才走出两步,就被汲星洲拉了回来。柳舒言抬手要抽出来,但汲星洲紧握住不放。 他唇瓣紧抿,一声不吭,但神情分明在说——如果她敢甩开他的手,他下一息就要跟她拼命。 「你打不过我。」柳舒言试图讲道理,她能让他拉住不过是不想撕破脸,不是他强到真的可以。 「你敢打我?」汲星洲眼尾都气红了,难以置信,「我们才在一起,你就有家暴的想法?」 在场的其他三人立时看向她,目光各异,霍南霜都不哭了。 柳舒言三观巨震,一时忘记挣脱:「你怎么能信口胡言,修士打斗明明叫斗法。」 「我脑子正常,打不过你又怎么会跟你斗法。」汲星洲瞥了她一眼,义正言辞地下定论,「你打我就叫家暴。」 「呜哇——」霍南霜哭得好大声。 这对狗男女秀什么恩爱! 不对,这么骂就把师姐也骂进去了。应该是——狗男人,放开我师姐!!! 这么多年的汲师兄白叫了,原来是引狼入室!她回去就把修仙界美人簿撕了,滤镜全碎,里面没一个好东西! 「我要去安慰师妹。」柳舒言灵机一动,找到藉口挣脱了。 哪知道汲星洲还是抓着不放,把人扯回自己身边,眼尾冷冷扫去:「让她哭!她迟早要习惯的。」 这是什么狗言狗语? 「嗝~」霍南霜打了个哭嗝,愣住了。 平修然笑了出来:「有趣有趣。」他都等不及想回宗看热闹了。 「阿弥陀佛。」慧净念了句佛号,就是不知是念给谁听的。 「呜呜呜呜——」霍南霜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这次是真的哭出来了。 救命,她平生第一次这么想念容小变态! 第64章 066 分手? 飞舟跃上了云端, 开启回程。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悄地拉开门,眼睛转了一熘见廊道上没人,立刻闪身钻到隔壁房间。 倏地一声, 烛火被点亮,昏暗中直把阴影也拉长开来。娇美的少女捧着蜡烛回身, 看向桌旁的三人。 「之所以把师弟师妹们叫来这里, 是为了分享一个秘密。」 「师姐请说。」三人配合着氛围, 声音也不由地压低了。 「我们的大师姐——」少女一开始语调还算正常,后面几个字就带上了哭音了,让人听着都紧张了起来。 「跟药王谷的汲师兄在一起了!」霍南霜捂着脸刚想再表演一次泪奔, 却发现场面好像跟她想像的有点不一样。 把手指咧开一小条缝隙,霍南霜偷偷看去。 「好耶!是美男榜第一名的汲师兄吗?那师兄是不是会经常来剑宗了。啊啊啊啊啊师姐,我能不能常去天涯峰找你玩?我也不干别的,单纯想瞻仰下美男子的风采。」这是宣明峰的小师妹。 醒醒!那是只狗,他没有心! 第115页 「好耶!是药王谷那医仙的亲传弟子汲师兄吗?那我们以后去药王谷看诊,是不是能打折?我不是穷,只是想帮我师兄问问。」这是闫元峰的小师弟。 怎么可能!他们几个亲师弟师妹看诊得给双倍,甚至还被他餵过毒! 「好耶!是梵天谷妙手仙子的得意门生汲师兄吗?那我们以后去梵天谷定制灵器,是不是能」夏朗峰的小师妹话还没说完, 就被面前师姐凄切的哭声打断了。 三人发懵:明明是一件大喜事,为什么霍师姐哭得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师姐, 你以后走几步就能看到整个修真界最好看的人!」 「丹药免费供应!」 「灵器随便挑选!」 屁啊! 这一天,霍南霜遭受到内外暴击, 哭得停不下来:「不要狗男人, 我的师姐,我自己养得起呜呜呜呜」 然没等她嚎完,「嘭」的一声重响把众人吓了一跳。 「窗被风吹上了?」他们扭头看去, 窗明明还被支架撑得好好的啊。 「声音像是从上面传来的。」师弟手指向上,小声道。 「我们楼上住的是谁?」 「好像是汲师兄。」 众人面面相觑。 霍南霜滑到桌底下抱住桌脚,一头磕上去,用口型骂了句脏话。 而某个故意合窗吓人的傢伙则冷笑了一声,背转过身来扯松了绸带,悠然地跨入了尚冒着热气的浴桶中。 这些日子忙碌奔波,加上大小杂事,他已经至少四天未合眼,原本是打算昨日仪式结束后先休整一番,但是姻缘树那一遭直接刺激的他心跳加快。 汲星洲按下了开关,浴桶伸展开来,让他能舒适地倚靠在桶壁。这是他自己锻造的灵器,作战上无用,但贵在日常舒适,可以调节水温,所以他习惯出远门就带上。 把温度调低了一些,汲星洲合上眼眸,正打算休憩一下,熟悉的心梗突然而至,浑身血脉沸腾起来,气血翻腾。 他睁开眼,一口咬在桶壁,防止自己痛唿出声,抖着手把水温调到最低。但这样做其实并不能缓解他身上的痛,也无法阻止那道自血脉深处传来的声音抵达。 ——飞龙寺的佛子是何人? 「佛门弃徒之子。」 ——有趣。那些秃驴都知道他的身世? 「仪式那天万佛显灵。」 ——啧。你没有别的要对我说的? 汲星洲沉默了不到一息,眉眼冰冷,但音色平稳:「魔修出手意图破坏仪式,但失败了。」 那头传来嗤笑声,声音不大,但掀起的波浪被锁在细细的血管之中足以让少年青筋暴涨,指尖不觉嵌进了桶壁。 ——你还有其它没对我说的吗?想想你娘,你还想见到她吗? 汲星洲垂目,指尖已划出了血痕,他靠在桶壁自嘲一笑:「有,剑宗的大师姐与我表明心迹,我答应了。」 ——蔺华成那废人的徒弟? ——废人的徒弟也喜欢上了废人,做得好啊我的乖儿子 那头放肆地大笑,似是一点都不在意掀起的浪潮对少年本就脆弱的经脉造成冲击。 少年也无视自己嘴角溢出的血,跟着发笑,直至一切重归平静。 真的好冷呵,汲星洲把自己沉进水里,意识就像化作无人的孤舟在海上漂浮,昏沉中也不知有否睡去。 「汲星洲?狗东西?」 似乎有人在叫他。只是隔了好深的水,他看不清,也听不清。唿出的气泡一个个跑远,只剩他一个人越沉越深,越来越暗。 倏地,水面上闯进了一只手拽住他,力气很大,还在恍惚中的少年被拔出了水面,按在浴桶上。 「靠,要不是我听着声音不对劲硬着脖子闯进来,你就要成为修真界因泡澡打瞌睡而淹死的第一人!」 「汲星洲,给老娘清醒点!」柳舒言见他目光呆滞,已经在识海里跟系统商量兑换溺水急救手册。 顾不得对方浑身赤裸,柳舒言也无心欣赏,从屏风上扯下长巾,把人裹住,打算先抱出浴桶。 但她方躬下身,一手抱住他的肩,另一手环住他的腰身,少年的手突如藤蔓一般缠上她的颈项,紧紧抱住。 她大半身都被他带到了水里,衣襟都被他染湿了,也因此很真切地感受到这桶水有多冷。 「疯婆子。」 系统也报告:「恭喜宿主收穫恋爱对象的sr卡【疯婆子】!奖励经验值+100,四面骰+4,抽奖券+4~」 柳舒言气笑了,救他还挨骂。她懂了,这叫碰瓷。 故意把自己泡到冷水里装病。她甚至还闻到了血腥味,这傢伙不会还自残吧? 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同情他?这是什么神经病做法? 「狗东西,我告诉你,那天我不过是」柳舒言正打算跟他说清楚,系统奖励扣就扣了,她不要这样稀里煳涂地跟一个人在一起。现在不说清,回到宗门就更没辙了。 可是没等她说完,少年抱住她的手就滑了下去。眼见人要往桶里摔,柳舒言下意识把他抱紧,心勐地一抽:「汲星洲,你还好吗?」 「不好。」虽是靠着别人支撑,少年的语气却极差,「你再慢一点,我就要淹死了。」 「谁让你泡澡的?」柳舒言脾气又被他激起来了。 第116页 「谁让你闯进来?」少年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怕火上浇油。 「你有病吧!」柳舒言已经打算松手让他喝自己的洗澡水。 「对,我有病,我旧疾发作,浑身无力,洗个澡就能把自己淹死。」一口气说完这些,少年撇开头,不再做声。 柳舒言滞住了,就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人未完全冷静,还有点不知所措。 不管怎样,这桶水都太冷了。她侧开视线,用长巾把他围好抱出了浴桶,掩耳盗铃:「我什么都没看到。」 「呵。」 柳舒言的耳垂红了起来:「你别太过分了,我受重伤时也没见你哄过我,还把我丢到陋室里自生自灭。」 「你以为昏迷时,身上的伤是谁帮你包扎的?」少年轻嗤道。 「药王谷不是有女」柳舒言的桃花眼渐渐睁圆,脸颊上也落了粉。 把人放到榻上,掐了个诀把湿气吹干,抬被拢上,她才敢回过头,却发现少年的视线落在她的衣襟上。 先前因为扶他沾湿了,紫色的道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饱满的弧度。少女的脸颊立时如打翻的胭脂,薄红骤满:「你在看什么?」 她掀起薄被把他整个罩住,赶紧捏决把湿衣服吹干。 但少年笑得发颤的声音根本掩盖不住:「怕什么啊,又不是没看过?」 「」 识海里电闪雷鸣,系统被吓了一跳,连忙蹦迪想引起她的注意:「宿主你还好吧?」 岂可忍? 柳舒言跳上榻,扯下被子抵在他喉口:「你看过?你看过什么?说来我听听?」 「」这次轮到少年失语了,玉瓷般白皙的肌肤也攀上了一抹胭脂色,长睫如蝶翼般一颤一颤。 在遇到他之前,柳舒言从不相信有人的睫毛可以这般长而卷翘。明明方才说出那样挑衅又恶劣的话,但配上这幅倔强、脆弱的病美男姿态,让人不忍心太过苛责。 「汲星洲,」柳舒言嘆了口气,「你现在还很难受吗?」 少年惊愕地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没被自己气走。半晌后,他侧过头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剎那消散。 「你的旧疾是什么时候得的?」柳舒言的视线落在他眼尾的痣上。从前没注意道,现在发现了以后,每次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想上手碰一碰。 「从小。」少年垂眸,睫毛叠在痣上,让她的心更痒了。 「在我遇见你之前?」 「嗯。」 她竟然到现在才知道。柳舒言心里有点不好受。但汲星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收穫他人的同情。 柳舒言深吸了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我可以做什么帮到你的吗?」 「抱我。」 「?」 「柳舒言,抱抱我。」 这么说话,像撒娇一样,柳舒言诧异地看过去,终还是败在他又软又倔的眼神之下。 少女如青雀一般灵巧地翻落到他身侧,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垫在了他的颈下,把人拢在怀里。 「不要隔着被子。」少年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闭嘴,你没穿衣服。」少女额角的青筋跳了。 「让你看回来,你不亏。」 「我不用把脉都知道你脑子进水了。」 「真的不想试试?」 柳舒言把被角给他捏得严实,另一只手轻轻拍在他背上:「乖,好好休息。」 少年睁眼看着她,忽而凑近碰了碰她的唇角,嘴角溢出笑:「晚安,疯婆子。」 第65章 067 说清楚vs真表白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22级(8000/9000), 奖励四面骰+8,抽奖券+4!」 柳舒言是被系统的提示音叫醒的。开启了恋爱线后,升级果然快了很多, 甚至有种躺着都能赚经验值的错觉。 只是这些天得来的几张sr卡,内容让人不忍卒读。小师妹的卡牌仿佛自带音效, 一直在嘤嘤嘤。而汲星洲的 卡名全是【疯婆子】! 这人有什么毛病? 柳舒言越看越气, 尤其是他被系统确认为恋爱发展对象后, 图集直接置顶。只要点进卡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堪比精神污染。 必须分手!分开后就让他躺卡池底下吃灰! 柳舒言倏地从床上坐起, 正要掀被下榻,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被褥未免太柔软,而且唿吸间都仿佛浸润在药香之中 温热的躯干忽而从身后贴上,腰身随即被藕臂化作的水草缠住,半梦半醒间少年很自然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蹭了蹭,音色因睏倦而携了浓重的鼻音:「要去哪?」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柳舒言双颊爆红,手肘往后就是一下。可没等她把人甩走,房门勐地被人踹开了—— 「狗男人,我师姐是不是在你这里!」霍南霜提剑沖了进来。 她昨日就去敲师姐的门, 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大师姐和药王谷的汲师兄不对付,是见面就吵、有我没他的地步, 她不信大师姐会跟他在一起,还那么突然!此中必定有诈! 可是她在大师姐门口蹲了一夜, 都没等到她回来。霍南霜隐隐觉得不对劲, 把师弟师妹们和平师叔的房间都熘达了一遍都没找到人,那就只剩一个地方——汲星洲的房间! 可猜到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第117页 少年赤着臂膀, 肌肤玉白如瓷,线条完美,并没有平日穿衣时显露出来的纤瘦,反而有着紧緻的肌肉。此时他方挨了一击手肘,因着疼痛而躯干微躬,薄被滑落到他的腰际,还能看出漂亮的人鱼线。 而他怀里正抱着一个相貌明妍的少女,巴掌大小的脸晕开了胭脂色,桃花眸睁得圆圆的,像只猫儿一般被少年锁住了腰间。墨发慵懒地铺散,彼此交织在一起,有一部分就顺着他低头的动作,滑落到少女略为凌乱的衣襟上,漂亮的锁骨线若隐若现。 如果他抱着的不是她师姐,这个画面其实挺唯美的,少年少女皆形貌昳丽,衣衫半解,睡眼惺忪的模样,是她会偷偷去坊里买了塞枕头底下独自欣赏的那种。 可问题是,那是她的师姐啊 剑宗的大师姐柳舒言声名在外,彪悍飒爽,一剑出,妖邪怯。她洒脱不羁,像风一般自由明快,又重情义轻生死,可为一句承诺默默护一人十年不止,亦能路见不平就赌命相抗。 她的师姐平日里待人和柔大方,没有身为首席弟子的傲气,是极易相处的性子,可实际再想与她深入地接触,却是极难。那点距离她拿捏得很好,就像一道藩篱立在那里,看着容易突破,可谁都无法跨越。 这么多年了,师父师叔师伯、容钰和她、还有新认识的人,师姐与谁都处的好,也与谁都像过客。转眼不及,风就已经吹过了千重山,没人能留得住她。 可如今有了特例,或者说他一直都是特例,只是她到现在才发觉。 「抱歉,打扰了。」柳舒言回过神,刚要开口,却见霍南霜像失了魂一般呆滞地迈了出去,还很有礼貌地把房门带上。 「球球,小师妹方才没有生成卡牌?」柳舒言点开了卡池,惯来不见面都会给她刷卡的小师妹,从昨晚到现在卡池里都是空的。 「没有啊。」系统检查了下。 柳舒言不由地生起一股躁意,小师妹那副样子可不像没有情绪波动,更像是心态出问题了。 她甩开汲星洲的手,跳落到地上,想往外追霍南霜,但方走出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捂住额角,尽量平心静气:「汲星洲,把衣服穿上,我们聊聊。」 「衣服在屏风上挂着,你拿过来给我。」少年默了一息,然后不客气地吩咐。 这好像什么事后的虎狼之言,不能深想。 柳舒言踢了踢脚,可地上没石子给她踹。她垂目转去屏风,把衣衫几件拢成团丢过去给他,就走到茶桌旁要坐下。 「腰带。」 柳舒言顿住,返回屏扇处打量。这扇红檀木制成的屏风,就像盛开的火莲花一般,做工和心思都十分精巧,花瓣的丝就用了盛放衣物。她从花丛中把墨蓝色的腰带勾出,抛了过去。 「掉地上了。」 明明他伸手就能接,是他手都不伸,任由腰带飘落在地。 「汲星洲」她好怕自己忍不住拿起腰带勒死他。她脾气真没好到哪去,可他总爱在她暴躁的边缘大鹏展翅。 少年不为所动:「你帮我捡。」 大有她不亲自拿给他,他就不接也不动。 柳舒言拍了拍脑门,低头过去捡起来,递给他。 少年没接腰带,而是趁机握住她的手,收紧,语气倒是与动作不同的平淡无谓:「你想说什么就说,但我旧疾未清,自己也不清楚会有什么反应。」 柳舒言酝酿好的一番话,未出口就噎住了,「你的旧疾究竟是什么?什么时候能好?」 「如你所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是发作时浑身血液沸腾,灵力乱窜,有经脉破裂的危险。发作后需保持心情愉悦,不能听任何糟心事。」少年面无表情地开口,「至于怎样能好,你要不跟我回药王谷问下我师父,他一定很热衷为你解答。」 「如果我跟你说我那天是开玩笑的,你是不是要当场给我表演七窍流血?」柳舒言卸力瘫坐在地,后背靠在了床榻上,未被揪出的另一只手扯住头髮拽得有点用力。 「不知道,你试试。」汲星洲的语气还是平淡无波,另一手伸出从上方救出被她扯住的头髮。 因为俯身的缘故,他随意披上的衣衫散开,肌肤细腻白皙,连锁骨都弯出优美的弧度。药香亦或是雪莲的清香,又拐到了她鼻尖。 「你这是耍无赖。」柳舒言放开手,捂住脸,「你明明清楚是什么回事。」 「不,我不清楚。」少年否认得很快,「我知道的是你把剑横在我的脖子上,要我答应跟你在一起。我这么多年遇到不少求爱的人,你这可谓是清新脱俗,让我不敢拒绝。」 「当什么都发生好不好?我们回到以前的状态。」柳舒言的语调已经放缓了,带上了些哀求的意味,「你会炼丹,能不能送我一颗后悔药?」 「没有,也不可能。」少年抬手用力地把地上的人拽到榻上,拉下她捂脸的手,强迫她看向自己,「柳舒言,你可以当我中邪了,也可以给自己一个期限——等到我旧疾治癒,全凭你心意。但我当真了。」 「我当真了,柳舒言。」少女沉默了下来,听着少年一遍遍地重复,「是你说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 「够了,别公开处刑了。我现在听不得这些。」越听越想回去打醒自己。 少年瞥了她一眼,也真换了另一件事:「我们亲过多少次了,昨夜还同榻而眠」 第118页 「那都是有原因的。我先时是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柳舒言赶紧为自己辩驳,可还没说完,少年低下头,碰了下她的嘴角:「还没反应过来?」 「」 看到她眼里自己的身影,少年轻轻贴上她的眼睛,吻在她惊慌垂落的眼帘上:「还没吗?」 「」 他的唇瓣擦着她的鼻翼划落,要贴上她的唇时,少女侧过了头。 「小骗子。」少年轻笑,看向她红得快滴血的耳垂,「你是对谁都能有千般理由的吗?」 「柳舒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跟我做朋友吗?还是你和哪个朋友都能做到这样?」 「」 这大概是有个狗竹马的弊端,太过熟悉了,连谎话都编不出来。 柳舒言双手都被他束缚,只能一头磕在他肩上,做最后的挣扎,「你明明说自己无心情爱。」 「你也说自己没偷听。」少年侧头,恰好能看到她的发旋。果真是叛逆的人啊,发旋都生了两个。还是个说话不算话,妄想矇混过关的人。导致他手段都得剑走偏峰,让她无从逃避。 「我那是光明正大地听。」柳舒言纠正道。 「不是说给你听的话,大可不必听。」少年轻斥道,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怎样?想清楚了没?是要就此与我决裂,从此见面不识,各奔东西,还是要在一起试试?」 「一定要这样吗?」柳舒言嘆了口气,沉默下来,「我脾气一点都不好,我们可能会天天吵架。」 「你也从来没对我忍过脾气吧。」放开了她的手,见她没有逃离,少年的心稳了一拍。 「不过,」他把人拢在怀里,嘆了口气,「以前你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你要时刻记着我是个病人,要让着我,对我好,不能惹我生气。」 「你想屁吃哦。梦没醒就多睡一会儿。」 柳舒言抬手把他推开,跳下了床榻,「我昨夜观星象,掐指一算,你是个王八命,定能活得比我长。我就不在你面前丢人现眼了。」 「你要去哪?」眼见她的手要碰到门扇,汲星洲终于急了,腰带随意一栓,赤着脚要追去。 「找小师妹。」柳舒言瞥了他一眼,「你养好你的病,不要再在我师门面前做妖。否则哪天被套麻袋揍了,也是你活该。」 说罢了,她跨出了房间,合上门。手不由自主地贴上了心口,胸腔中在剧烈地跳动,若是再慢上一步,心都要跳出来了。 「宿主,你还打算换恋爱对象吗?」系统听得云里雾里的,干脆开口问道。 柳舒言沉默了半晌,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你不是说要换的话,得明确分手吗?你觉得狗东西都搬上自己的命了,我能分得成吗?」 「哦哦。」系统似懂非懂。 但柳舒言马上话锋一转:「其实分手还有另一种方式嘛,说不定我多气气他,让他上头了吐个血,就能成功换对象了。」 就像不和离,只丧偶,.qへq.也并非不可。 「宿主,原来跟你谈恋爱不难,就是废命。」系统根据这几天的经验总结道。 柳舒言默了一息,表情有点古怪。识海里幻化出了一只手把蹦跶的煤球摁进水里:「别乱说话。」 第66章 068 秀恩爱无不无聊 飞舟从云端降落, 柳舒言伸了个懒腰,执剑往外走时突然被叫住。 换了身白衣,把自己捯饬得仙气飘飘的少年背梁挺得笔直, 仪态端庄地走上前拉住她,下巴轻抬:「走。」 看向他与自己十指紧扣的手, 柳舒言侧头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你无不无聊啊?」 少年当做没听见, 牵住她走下云舟, 大方地接受对方师弟师妹的目光洗礼。 「小汲可以啊。」平修然收起飞舟,路过他们身旁时拍了拍汲星洲肩膀。许是用了劲,少年明显一颤, 平修然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过你的身板也未免太瘦弱了,不抗打啊。」 他还没进剑宗的大门,就已经遇到了第一场下马威。 汲星洲收紧了手。 柳舒言幸灾乐祸地勾起嘴角:「怕了吗?」 少年轻嗤了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低下头碰了下她的脸颊,用行动来回答。 「啊——太唯」宣明峰的小师妹低声惊唿,小心脏砰砰直跳。眼前的画面未免太美好了,少女英姿飒爽,少年清隽绝尘, 两人光站在一起就赏心悦目。也许当事人自己都没注意到,方他们低头时, 眼里都有光。 是谁说剑宗一门孤寡,只配跟自己的剑孤独终老的?她第一个不服!他们大师姐天资纵横, 剑耍得好, 道侣还是修仙界第一美男子!这对她磕、磕 宣明峰的小师妹刚想爆出吃瓜的尖叫,突然感受到一道死亡视线。天涯峰的霍师姐笑得甜甜地看着她,明明这么可爱的一张脸, 为何笑得她冷汗都要出来了。 「岂有此理!看得我拳头都硬了。」她生生改口,见霍师姐回过头了,才松了一口气。 霍南霜默默握紧自己的剑。她昨日和师姐彻夜长聊,答应师姐不找汲师兄麻烦,但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狗? 呔,如果有一天她出手了,一定是她的剑自己动的手。 柳舒言看着小师妹刚刷出的sr卡,有点忍俊不禁。小南霜发明了自动p图术,直接把她身旁的汲星洲p成了狗,两人牵着的手变成了她牵着一条狗绳。 第119页 【遛狗的师姐】sr 太有才了哈哈哈哈。她握紧了剑,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不过小师妹p的是只小土狗,长相也歪眼朝天鼻。柳舒言侧头看向领先了她半个身位,昂首挺胸拉着她跨过剑宗大门的少年。 白衣飘渺,墨发梳成了马尾,顺滑地铺在脑后,随着他走动,发尾跟尾巴似的一摆一摆,跟他矜持紧绷的面容不一样的跳脱。 如果真是只狗子的话,起码也该是只纯种的哈士奇。睿智的面容,随时会撒欢的个性,不听指令,精力旺盛。 少年止住脚步,不满地回头看向她勾住自己发尾的手:「做什么扯我头髮?」 被抓包了,柳舒言干脆摸了两把再松手,果然发质很好啊,又软又滑,因为刚从阴影处出来,还冰冰凉凉的。 「你一定很贵。」如果是狗的话。 少年瞥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她的小脸巴掌大,下巴也渐渐的,偏生脸颊处有块软肉,手感很好。 「你捏我做什么?」看他没用力,而且捏了下就放手,柳舒言没生气。 「跟你扯我头髮的目的一样。」少年悠悠收回手。 「行了行了,你们两自己找个地方玩,别堵着大门。」平修然把他们往一边推去,招手让身后几个被餵了一沓狗粮的师侄们赶紧进来。 「记得去见你师父。」交代完后,平修然驱着人离开了。 柳舒言手刚碰上脸,想揉下脸颊,勐地意识到这是汲星洲刚捏的地方,热气涌了上来。她轻咳了两声,强作镇定:「走?」 「我还没完整逛过剑宗,你先带我到处走走。」少年拉住她的手,向前走。 柳舒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你路痴又体力差」 「你管我?」他回头问,「人最多的地方是哪个峰头?」 「现在是上学的时间,定是演武堂的人最多。方入门五年的弟子都在那里。」柳舒言答道。 「那就先去那里。」少年毫不犹豫,「人多的地方都是门面,你带我这些地方都逛一遍。」 走出了两步,他停下来补充道:「御剑带我。快到了再下来走。」 「」 柳舒言抱剑看向他,识海里闪过几个念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她想到的那样吧?不会真有人这么无聊到有了道侣,就想炫得全宗门都知道吧? 「快点,总不能踩着饭点去见你师父吧?」少年见她不动,催促道。 柳舒言抛出了飞剑,把人拉上来,往演武堂飞去。看着底下的仙林石阶,兰亭将近,她斟酌了下说道:「其实新入门的弟子应该绝大多数都没见过我。」 少年顿了下,跟她一起下了飞剑,往演武堂走去。应他的要求,他们提前下来走,要走好长一段石阶。 而且他一直在凹造型,仪态相貌都无可挑剔,不愧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只是这样端着,柳舒言看着都觉得累。 好容易进了大门,偌大的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门窗紧闭的大殿。 汲星洲勐地低头,对上少女含笑地眼眸,她拍了拍脑门,后知后觉地说道:「唉忘了跟你说,他们文化课都是在室内上的。今天恰好还是考核,人都在里面关着呢,不能随意进出。」 「不过你要看的是风景,如今没人扰了你视线,该看得更顺心才对吧。」她的眉眼弯成了月牙状,笑得极灿烂。 汲星洲极好的表情管理有那么一瞬崩了,他松开手搭在她的肩上,把人拉到近前,咬牙:「你很得意是吧?」 柳舒言心里笑得好开心,脸上倒是装出一脸迷惑:「没有啊。我不是都按着你说的来了吗?」 少年唇瓣紧抿,撇开头。柳舒言拉住他的手腕:「走,我带你在这里转转。」 「一般刚入门的弟子先到的都是演武堂,然后根据年龄不同分成大中小三个班,接受修仙界的常识和剑宗入门心法的教学。直到练气后通过考核,拜入各个峰头。所以按外面的说法的话,演武堂所在的这几个峰头称做外门,其他由长老开山的峰头称作内门。可实际吧,我们并没有这般严格的界线。」 「你当初就不是从演武堂出来的。」他们第一次见时,她也就四五岁左右,已经拜在了蔺华成门下,总不可能她一岁就进演武堂。 「确实。我资质太好了,几位师叔师伯为了抢我做徒弟抢破了头,所以我是直接拜师的。」柳舒言拉着他继续往前。 「我们小比或者约战时,也常借用演武堂的这个广场。」少年不情不愿地跟着她看了划界的四根立柱,「这可是当年祖师爷亲自锤下的,你可认得是什么材质?」 少年扫了一眼,随即被吸引了注意:「能摸吗?」 「现在阵法未开,自然能。」柳舒言握着他的手搭上去。 除了学医炼丹,他还记在妙手仙子门下兼学炼器,对材料,尤其是罕见的,总是会多几分好奇。毕竟双修两门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本身没有热枕的话,是很难坚持下去。 「像是记载中的黑晶石。」他查看了透光性和纹理,又按压敲击了,还偷偷用指甲颳了两下,若非还记着这是人家宗门的老古董,他其实挺想动刀子割一块再深入研究,「质地软脆,不适合打造武器,但能对阵法能有极大的增益。若是被干坤宗那些人知道你们有那么大块的黑晶石,一定忍不住冲上门。」 第120页 「那也要他们打得过我们才行。」柳舒言自信地开口。他们剑宗不打劫别人都是好的了,还有宗门敢上来抢他们的? 少年轻嗤了一声,抬手捧住她的脸揉了一把:「做比武的结界石,根本用不着放四根两人高的黑晶石,手心大小的就足够了。你们这是浪费。」 这么一看,剑宗不愧是屹立万年,底蕴深厚,也许放置在角落不起眼处的东西可能都是珍稀难寻的材料。 「好看就不算浪费。」见他起了兴致,柳舒言带着他继续逛,两人甚至蹲在草地上把碎石头都捡了一遍,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小块黑晶石的碎片,没比尾指的指甲盖大上多少。 「其实我有一整块。」柳舒言扫了眼系统商城,单说黑晶石的作用,她没什么感觉,但一看价格,要150系统币一块巴掌大的,她立刻就懂了演武堂广场的四根立柱多有价值。 「汲星洲,你想不想要?」她现在倒也并非买不起,「你哄我啊,哄得我开心了,我送你。」 「啧,你偷给我?」少年低头扫了她一眼,少女的桃花眸弯弯的,眼底像有水波荡漾,唇角勾得能再挂个月亮,看着就是来忽悠人的。 「少看不起人,我自己有。」 「没错,我有。宿主你要换吗?」系统自豪地发光。 「怎样?」柳舒言看他,他眼尾的痣和头髮都让她手痒,「弯下腰,先让我摸摸狗头。」 少年果真曲下膝,发尾如软缎垂下,柳舒言露出了几分得意,刚要伸手去抓,突然被少年一个深蹲抱住了腿,举了起来。 「汲星洲!」柳舒言急忙搭住他的肩稳住身形,脸红了起来。这傢伙有毒。怕打扰到学堂里的弟子,她压低了声音:「放我下来!」 「开心不?」少年抬头,望向她,微挑的眼角似笑非笑,「开心了吗?」 柳舒言扯他头髮,这个角度,简直是随便她扯:「放我下来。」 「你扯掉多少,我会扯回来。你尽管继续。」少年把她颠了颠。 真狗。柳舒言悻悻放手:「黑晶石不想要了?」 「一般般。」比起黑晶石,他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更好玩。 「我还有其它材料,都不想要了?」柳舒言扫了眼商城,「寻金枝,落羽石」 「我给你打把剑,想不想要?」少年反问。 「」糟糕!心动的感觉! 不等她回答,白虹剑当先闹了起来,自己往少年身上撞去。汲星洲被沖得站立不稳,带着柳舒言一起往地上倒去,砸进蒲英花丛中。 圆球状的白英被撞散,像初雪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到两人身上。墨发交缠到一处,白衣与紫袍相叠,女子明丽如画,一颦一笑生动活泼,男子清隽绝尘,眼底专注宠溺。 柳舒言扬手方把飞英扫开,对上的是一群小弟子惊愕的脸。 越来越多的人从殿里走出,看向他们。 光天化日,破坏公物,举止 脸红得要熟透了,柳舒言立刻抓上汲星洲的手,御剑逃离现场。底下是起伏的抽气和轻嘆声,少年趴在她肩头朗声大笑。 某种程度上,他的目的达到了。 第67章 069 成年人的世界里好多狗 「很好笑是吧?」柳舒言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他还在那里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回过身去扯他的脸:「我不要面子了吗?」 汲星洲仰头避开了她的手,把脸藏进她的肩窝里,蹭了蹭, 闷笑道:「再带我逛。」 「别抱得那么紧,难道我还能把你扔了吗?」柳舒言摁住他的肩膀, 把人推远点。这傢伙体温太高了, 靠得太近会烫人。 汲星洲哼了一声, 抬手捞住她的头髮,扯了扯。跟他同款的天蓝色髮带垂落下来,上面有细微的裂纹, 可见她这十年没少缺乏精彩。 柳舒言回头瞥了他一眼,他敢说一声「驾」的话,她一定打死他。幸好汲星洲只是绕着玩,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飞剑一直在山头打转,或者也可能没绕路,只是都崇山峻岭,云雾缭绕, 或者青青绿绿的一片,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柳舒言控制着飞剑, 身后又有一个热源贴了上来:「都是山。」 「那我带你下去走?」柳舒言看他无聊,就选了个地方落下, 「路线都记到了?方才去过的演武堂在哪个方向?」 「这里我记得。」汲星洲瞥了她一眼, 越过她踩着石阶往上走,「前面有棵昙萝花。」 「昙萝花是什么?」柳舒言好奇道。 「小心心树!」「你的小心心树。」系统和汲星洲几乎同时答道,只是一只是兴奋, 另一只是带了揶揄。 「你怎么知道的?」柳舒言几步跳上去,跟上了他。 当初厚着脸皮把蔺华成敲醒,又背着她找了几乎一整晚,怎么可能印象不深?这段路他熟得不能再熟,可惜有人醉后就忘了。 汲星洲没说什么,背着手继续往前走。柳舒言跟在他身后,见他真的准确地停在了一棵树前。 十年没见,小心心树长高了,横向也有努力发展,所以整个心心没有苗条下来,还是胖乎乎的。 「下一次开花还要等四十年。」柳舒言有些遗憾,它开花时遇上她过生日,光顾着把酒言欢,没来得及到这里看它绽放的样子。 第121页 柳舒言刚抬手想比个心,一个鹅黄的香包被拎到她眼前,她摊开手顺势接住,举起来端详:「这是什么?」 「昙萝花制成的药包,有助眠益气之效。」汲星洲垂眸,淡淡地说道。 本来也只是随手收集的,再顺手做成了香丸。他放在储物袋里好些年,自己都快忘掉了。 「很香。」柳舒言凑近闻了闻,是那种清雅的香气,不会如含香般浓郁,但比荷花要沁人,「好像跟你身上的药香有点像。」 「别乱说。你闻得出来什么啊?」少年耳畔染上了一点薄红。 「谢谢啊,」柳舒言的指间挑动着香包的流穗,若无其事地开口,「其实我已经基本不会做噩梦了。」 汲星洲看了眼她的发旋,随意应了声:「我也只是随手做的。」 柳舒言低头笑了笑,把香包挂在了腰侧,拉住他的手下山。汲星洲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随她动作摆动的流穗和髮带,嘴角微微勾起。 但走了一段,他又开始犯懒了。见四下没人,少年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打了个哈欠,一半的重量放肆地压在她身上。 「昨天一夜没睡吗,困成这幅狗样?」柳舒言勾了勾他下巴,「好好走路。」 汲星洲蓝得发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偶尔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过梦里她也不会对自己这样笑。现实倒是比梦境更加可人。 汲星洲搂住她的脖子,不客气地吩咐:「背我。」 柳舒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敢背,但你的脸还要吗?」 「凭什么我能背你,你不能背我?」汲星洲反问。 「你是个四肢健全的人了,累了就学会自己爬。」柳舒言赶紧把他甩开,三步作两地跑了开去,「加油哦,我在山下等你。」 「疯婆子。」汲星洲眼睁睁看着她紫色的袍角盪起波纹,起伏着消失在拐角。他回头看了眼长成心形的昙萝花后,背着手慢慢往下走。 柳舒言发现卡池里的【疯婆子】sr又多了一张,虽然是真想让狗东西爬的,但师父都主动发了玉符来催了,她只好御剑回来把他捞上。 「先去你洞府,我要梳洗。」汲星洲拉住她。 「别闹。想洗可以直接去我师父的住处,问他借浴池。」自从那医仙建议蔺华成温泉疗养后,申绍辉就让平修然给他造了个泉池。 柳舒言认为这快捷便利,少年却摆出一副臭脸。 「别把汗蹭到我身上。」柳舒言连忙把他推开,汲星洲的脸更黑了。 而在他们方飞过的下方,丸子头上系了红珠串的少女正对一人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容钰,我刚跟你说的都听到了吗?」 噼里啪啦地一通话下来,霍南霜都说渴了,但没外人在的情况下,她不敢喝容小变态的茶。于是,机智的她从袖袋里取出早准备好的糖水,抿了一口。 但水都喝了好几口了,对面丁点反应都没有。 霍南霜抬眼看去,表面上看着清朗温良的少年依旧拿着绒布擦拭桌椅,动作认真细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雕花篆刻呢。 她答应了师姐自己不找汲星洲麻烦,可不代表她不能煽动其他人沖啊。但容钰这遭表现,让霍南霜懵了—— 少年太过平静了,仿佛对于他来说「大师姐被药王谷的汲师兄拐走了」和「今天我吃了」一样,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容钰,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霍南霜突然觉得刚喝过的糖水都是酸的。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能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件事,难道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容钰侧头,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你都说完了?说完就滚。」 霍南霜瞪圆了眼眸,强忍住才没把杯子摔他脸上:「枉师姐对你这么好,你一点都不关心她!你这个白眼狼!」 亏她还想着师父要见汲师兄,他们要团结一致对外,撑足场面一起打狗,结果这人一点上心的表示都没有! 霍南霜鼓起勇气把他擦得发亮的地板给踩了,气唿唿地往外逃。 「霍南霜,」容钰温润的声线不带一丝波澜地在她身后响起,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要成熟点。」 「师姐早就成年了,是个独立的人,会找道侣也是正常的事。」 万万没想到,这是容钰多年以来最像师兄的一次。而被师兄教育到的霍南霜满头问号,受到了的冲击仅次于那天亲眼看到师姐被狗子啃了。 成熟点吗? 霍南霜低头审视自己,为什么他们都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突然长大了? 师姐突然谈道侣了,容钰要她成熟点。大家都说他们般配。 可她喜欢师姐,不想师姐的注意力被外面的狗子分走,有错吗? 她害怕随性不羁的师姐会在感情里受伤,有错吗? 看着少女垂头丧气地离开,少年垂目看向一直在擦拭的盒子,轻轻摩挲上面的花纹。里面的桂花还保持着上次装来时的样子,他一直捨不得打开。 师姐会有道侣了,师姐跟药王谷的汲师兄在一起了。 他与霍南霜不同的是,他目的更加的不纯,所以也更早地明白——就算不是汲师兄,也不会是他。 他只是她的师弟。 容钰把盒子抱在了怀里,稜角嵌进了肉里也犹然未觉。 第122页 而霍南霜闷着头,越想越难过。横冲直撞了一段路,感应到前面有人,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拿着玉符在回消息的柳舒言,登时惊讶道:「师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柳舒言无奈地嘆了口气,往身后指了指。霍南霜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衣翩跹的少年揽镜自照,十分臭美地整理仪容。 霍南霜:「」 正如虽然知道是人都有五谷轮迴,但亲眼看着一个绝世美男蹲坑,还是会觉得幻灭。 她回去就把修仙界美人簿烧了! 也许经歷的打击多了,霍南霜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坚强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虚心请教道:「师姐,我可以如实跟师父说吗?」 比如说有只狗子知道您等了好久,还在磨磨蹭蹭梳毛打蜡,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好极了,师妹。」柳舒言一脸深沉地握住她的手,鼓励道:「诚实是做人的美德。有些话我不方便说,麻烦师妹了。」 「好的,师姐。」霍南霜剎那感觉到了世界的善意,立刻充满了力量,转身想往山上走。 可是汲星洲先一步挡住她们的去路。少年收起了铜镜,抱肩看了过来,大有她们敢越过他试试的意思在。 霍南霜当时就笑了:呵,以为她不敢吗?你这弱鸡身板,是谁给你的勇气挡路的? 怎料她衣袖都没来得及撸起,手就被柳舒言松开了。剑宗的大师姐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抬头看天。 霍南霜:??? 汰,成年人的世界里好多狗。 第68章 070 印象 「你们终于来了。还以为得磨蹭到过年节呢。」 门后出现的是个身穿深紫色金边云纹道袍的小童, 冷眉白头,抱着几乎与他等身高的长剑,没好气地看向他们。 平修然则在凉亭里, 边煮着茶水,边饶有兴趣地打量过来, 甚至还朝他们挤了挤眼。 「师伯师叔, 你们也在啊。」柳舒言诧异都不上脸, 趁着打招唿的空隙,身一侧就挤了进去,朝平修然走去。 霍南霜紧随其后, 汲星洲被隔开了,慢了一步,正正对上了小童凌厉的眼神。 剑宗现任掌门申绍辉,全修仙界最不能惹的人之一。别看他五短身材,长相稚嫩,当他手摁在剑上时,谁不想跪下喊一声「爹」。 汲星洲垂眸,挺直了背梁,抱拳行礼:「见过申掌门。」 「这么快又到例行看诊的时间了吗?」申绍辉抬眸, 眼神肃穆威严。 短短的一瞬视线交汇,汲星洲的额角已经冒出了冷汗, 但他强稳住了身形,没有颤抖:「看诊是一方面, 但此次上门主要是为了面见言言的师长。」 「你们不适」申绍辉眉头紧蹙, 然方开口就被打断了。 一道蓝色的身影自屋内拐出,温润病弱的青年笑着朝两人招手:「师兄,小汲, 怎么还站在门口,坐过来一起说话啊。」 申绍辉不爽地回过头。汲星洲暗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握的手,指甲不觉已经在手心里掐出了月牙状的痕迹。 「师父,你手里怎么还提了一条鱼?」霍南霜眼尖地看到青年背在后头的手。 许是出来的太急了,他没来得及放下。蔺华成干脆大方地摆出来,草绳吊着鱼头,鱼尾偶尔还会用力摆动:「是小言的两个小师兄买多了,听说你回来了,就一起送过来的,灶房里还有些肉和排骨。」 「你的小师兄?」汲星洲走到了柳舒言身侧,他被她方才毫不犹豫地抛下给气到了,现在又听到这个词,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应该是曲志明和项朋义,你们也见过,在我上次过生辰宴的时候。」柳舒言站起来给他让了座,然后走到蔺华成跟前把鱼接了过来,「他们怎么不在?」 「出任务去了。」蔺华成笑道,「本来叫你们过来也是想赶着饭点,一起吃顿饭罢了。没打扰到你们吧?」 霍南霜欲言又止,她有话,且好想说。 「师父。」柳舒言有种感觉,别看她师父这么亲切温和,没有申师伯的咄咄逼人,也没有平师叔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指不定才是最难搞的。所以她要赶紧跑,「你想吃什么红烧,还是清蒸、糖醋?我给你做。」 蔺华成剑眉轻展,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小言尽管做,我都爱吃。」 柳舒言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送了汲星洲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拎着鱼就冲进了灶房。 「」 汲星洲见此,主动提议:「蔺长老您坐,我去帮忙烧饭。」 「不用,小汲是客人,坐着就好。」蔺华成按住他的肩膀,侧头看向霍南霜,「小霜,你去给你师姐打个下手。」 霍南霜是很想留下来看八卦的,但直觉又告诉她此时的氛围似乎有些古怪。两相较横下,小南霜倏地站起:「好的,师父。」 汲星洲默了一息:「可言言的厨艺」她当初剁个骨头都快把他的灶台废了。 「小言的厨艺很好啊。」蔺华成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你还没吃过她的菜?」 他确实真没吃过,但汲星洲也很怀疑蔺长老是不是真的吃过。 「小言厨艺高超,尤其是红烧鲤鱼,色香味俱全,尤为一绝。」蔺华成不吝赞赏。 「没错!师姐做的菜超好吃的!」进灶房前,霍南霜支持道。 「确实。」平修然悠然地给申绍辉递了杯茶,后者仍一脸不高兴。 第123页 汲星洲更怀疑了,他拿出了垫布:「蔺长老,我先替您把把脉?」 蔺华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汲星洲屈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细听响动。 蔺华成的体弱是因为丹田破碎,经脉寸断,无法凝聚灵力,也受不得半点外力,只能用药物温养吊命。但毕竟是曾被洗涤至渡劫期的身体,加上这半个甲子年里他心态平和,所以即使脉搏虚弱,也不会危及性命。 从前看诊是例行公事,这次汲星洲用心了许多。望闻问切,他检查了气血,又按压了几处穴位研究,然后还捏肩膀替他放松筋骨。 蔺华成接过平修然递来的茶,看着微晃的茶水中浮现的剪影,毫无预警地开口:「小汲喜欢小言?」 汲星洲愣了一下,垂目:「嗯。」 似乎觉得自己答得太草率了,他红着脖子轻声道:「很喜欢。」 「哦。我也算看着你们长大。」蔺华成不置可否,「以前见面就打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汲星洲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灶房里哚哚哚的剁肉声也消失了,柳舒言把食指比在了唇前朝霍南霜示意,悄悄竖起了耳朵。 冷面的掌门,嬉笑的平修然,都看了过来。顶着几道灼人的视线,汲星洲不敢抬头,感觉自己被吊了起来,嗓子也有些干涩。 ——徒弟,剑宗的蔺华成最近新收了个小女娃,跟你年纪差不了太多。下次去看诊时,我带上你一起? ——听说蔺华成收了徒弟后,跟换了个人似的。那小女娃肯定很可爱啊,你真不要跟我一去看看? ——我去见过了,那小女娃很有意思哈哈哈,听到我名字就懵了,一脸古怪地问我今年多大,还贊我天才。她明明看到我扎针怕得要命,还一直抓着蔺华成的手安慰他,唉收徒弟还是收女娃贴心。 ——我今天听蔺华成说,小言把比她大几轮的人给揍了。这娃子生勐哦,听说她以后是要当剑宗大师姐的人。 天资纵横,勤奋用功,乖巧懂事,亦能出手果断,勇勐果决 他逐渐在心里勾勒出这样的形象,然后再压了点,年纪小啊。 剑宗的小天才。 但又与他何干呢? 小少年很快就挥之脑后,无动于衷。 ——走走走,别整天死气沉沉的。书什么时候都能看,你现在就跟我去剑宗。 ——蔺老弟,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亲传弟子,汲星洲。 ——小言?她在后院练剑。你可以去找她玩。 小少年被推了出去,面无表情地向外走。绕过了竹林,后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垂眸,不打算找人,也不打算回去告状,选了个有树荫的地方,正想坐下发呆。 一片叶子飘落,然后又是一片,一片 小少年倏地抬头,与一个上树掏鸟蛋的小女娃对上了眼。 「」 「」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不知道。」他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但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 柳舒言把处理好的鱼放进了锅里,油星噼里啪啦地飞溅。霍南霜一刀剁碎了排骨,难以置信:「师姐,他竟然说不知道?」 「啊,很正常。」柳舒言淡定地把鱼翻了个面,「我也不知道。」 霍南霜:「?」 柳舒言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她加上水,倒入酱料,把锅盖盖上,让鱼先闷着:「我去取坛酒,很快回来。」 她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了过来。柳舒言摸了摸鼻子,说清去意后拱手:「你们继续。」 「小言连酿酒都会了。」平修然有些唏嘘地感嘆道。 蔺华成拍掌:「她第一次酿,正好试试。」 「你不能喝。」申绍辉警告的眼神瞥向他。 蔺华成:「」他回头看向汲星洲,求助。 汲星洲:「」申绍辉和平修然的视线也咬了过来。 「不能喝。」出于良心,他拒绝道。柳舒言第一次酿的酒,谁知道会成什么样?万一喝出毛病来,就是灾难。 他是担心蔺华成的身体,绝不是担心申掌门套他麻袋。 等柳舒言提着一坛桂花酒回来时,其他人还好,唯独蔺华成恹恹的,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 师父最爱的红烧鲤鱼,曲志明教的油焖排骨,还有一道清炒时蔬。众人围坐在凉亭中,柳舒言掏出了匕首把酒封撬开,桂花的香气立时瀰漫了开来。 「好香!」霍南霜主动帮忙分酒,两人挡着,柳舒言悄悄给蔺华成递了一小杯。 汲星洲看到了,但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转而撞上了平修然的目光。平修然握着白玉杯朝他一举,汲星洲垂眸看着摇曳的酒液,也低头抿了一口。 清甜的,很香,一时间仿若浸润在了暖融的金桂丛中。 他诧异地抬眸,桌上的菜已经有人在动了。无论是鱼,还是排骨,看上去都色香味俱全。 柳舒言夹了块排骨,本来想自己吃的,但见他在发呆,就送进了他碗里:「还是我大方吧?」 那年他连排骨都不愿请她吃,只有一锅苦瓜汤。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你竟然真的会做饭?」汲星洲惊讶之余,心绪也有些复杂。 柳舒言哼了一声:「我现在会的可多呢。」 第124页 打扫、烹饪、缝纫打开系统面板,她能给他念一串。 「宿主,你的【酿酒】任务已经可以抽第二个方子了,要现在抽吗?」系统提示道。 「晚点。先吃完这顿饭。」她举起杯子,晃了晃,「干杯?」 少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举起酒杯。 「等等。」柳舒言恍然,「你刚吃了那块排骨好像没有吐骨头?」 第69章 071 争执(改字) 「牙口这么好的?」那可是三指宽的一块硬骨头,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场,柳舒言真想扒开他的嘴检查一下。 「别闹。」少年红着耳朵,捧着碗往一旁挪。 接下来吃.qへq.到排骨的时候, 他都有乖乖地吐骨头,不敢咬得太碎。柳舒言瞥了眼残骨, 感觉这傢伙的犬齿应该挺发达的, 平时不会磕到吗? 饭后, 天色也暗了下来。汲星洲自然而言地跟在柳舒言身后,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回自己洞府,你跟着我做什么?」 汲星洲:「?」 柳舒言:「?」 半晌后, 他才反应过来,这人根本没想过要带他走。脸霎时黑了起来。 柳舒言后知后觉地摸了下鼻子:「你从前来看诊都是住在师父的天涯居的。我洞府没有多余的房间,难不成你有床不睡就爱打地铺吗?」 是这个道理,但他气的是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谘询他的意见。就算没正式合籍,他们也见过师长,有堂正的名头了,可她的生活圈并没有把他纳进去。 正如她会烹饪,会酿酒,而且做得很好, 他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认识了多年,他以为自己对她很了解, 但一顿饭下来就让他慌了,信心碎了一地。 「没房间就建。」分开是不可能的。「往后要么我跟你留在剑宗, 要么你跟我回药王谷。难道你要我每次来都住在天涯居?住在你师父这里?」 有外人在, 汲星洲已经尽量克制了,没当场扯她的脸让她清醒一点。 养条狗都要想着建狗屋,买玩具和狗粮。更何况他那么大一个人, 还需要空间炼药炼器,有不少东西要添置。 柳舒言确实没想到这些。从朋友到恋人的转变来得太快了,她这才意识到在一起,不仅仅是相处方式的改变,还有以后的规划也要彼此交联。 她要跟汲星洲回药王谷,是不是还得去梵天谷的?虽说她也不一定要一直待在剑宗,可是要在别人的宗门长住总觉得有点不适应啊。 而且修炼要闭关,时间是以年算的,修为越高闭关的时间只会越长。她还得接宗门任务赚经验值,不可能总和汲星洲在一起的啊。 好像多了个道侣后,麻烦事多了好多。怪不得她身边的人都是孑然一身,独美的。 许是酒气上来了,柳舒言思维迟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桃花眸呆滞地看着地上,似乎有层水波潋滟开来。 汲星洲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毛都要炸了。幸好蔺华成开口了:「小言,你先带小汲回去吧。实在挤不下的话,可以去逍遥峰借个房间。小曲和小项不是出任务了吗?」 柳舒言看向院中迟迟未离开的申绍辉和平修然,恍然大悟:他们师兄弟几人估计是有事要商量,那汲星洲留下来确实不合适。 「走吧。」她主动拉上了少年的手。霍南霜见状,也告辞离开了。 「师姐,要不你去我洞府挤挤,让汲师兄去你那里?」霍南霜提议,或者她干脆黑心道,「容钰那里应该有空房间,让汲师兄过去也是可以的。」 嘴上无动于衷,那般云淡风轻,就看把人送到面前后,容小变态会不会忍不住动手了嘿。 柳舒言手上一紧,是汲星洲反握回来。她马上轻咳了一声:「先不用,谢谢师妹了。」 「那师姐有需要了,直接去我那里就好。」离开之前,霍南霜笑得甜甜地瞪了汲狗子一眼。 「房子要建的话,一时半会儿也建不好。你是想去曲志明那里借住一宿,还是去我那里打地铺?」见少年眸色黑沉,柳舒言自觉地打补丁,「我打地铺,床给你?」 「好啊。」汲星洲定定看了她一眼,气笑了,甩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 柳舒言嘆了口气,跟在他身后:「给个机会行不行?我也没跟别人谈过,怎么知道要想那么多。」 汲星洲顿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低声道:「可是我会啊」 他甚至都想到了以后的时间怎么安排,他药王谷和梵天谷两边要怎么布置,万一不小心有孩子了怎么办 「所以你是怎么会的呢?」柳舒言追上他,好奇道。 汲星洲:「」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若不是她太坦然了,他都怀疑她是故意的。 安静了半晌,柳舒言主动开口:「我的洞府装饰过,样子也有挺大改变的。我带你去看看?」 想到可能要拆建,之前种的花,画的画都不知道能不能保留,心有点痛啊。 「恭喜宿主触发【装饰】第五步任务【装修】!检测到生活圈子发生变化,美好的家园也要扩大才能容纳更多的回忆!请宿主根据双方的需求,对洞府进行装修~」 听到系统的任务音,柳舒言霎时不心痛了。 「随便你拆,你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她跳起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拉着他往住处跑。 毕竟是个心甘情愿的免费劳动力啊!她没什么意见,信得过他的审美,全凭他施展。 第125页 汲星洲:「?」幸福来得太突然,直把人砸得找不到北。 这边他们手拉着手回去了,天涯居这头的氛围在夜色的影印下却没半点轻松。 凉亭中,师兄弟三人相对。 申绍辉是抱剑坐在栏杆上,所以视野并没有比另外两人低上多少。平修然依旧嘴角含笑,熟练地倒去了旧茶,重新起泡。蔺华成则挺直了背梁,双手搭在膝上,一副认真听教的样子。 白髮小童看他如此作态,表情并无舒缓,冷哼了一声,别开视线。 「师兄,」蔺华成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要发表重要讲话了,「常言道『情不知何所起,一往情深』。喜欢这种感情是很美好的。我私以为喜欢一个人本身并没有对错。孩子们也大了,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我们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棒打鸳鸯这种事做不得。」 任他花里胡哨,申绍辉露出了几分讥诮和凉薄:「即使是妖也没错吗?」 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也出乎意料。柳舒言是他们自小看到大的,不可能是妖,那就是另一人啊。平修然手一抖,茶杯搁在了桌上,发出脆响。他垂目看向自己被热水泼到的手,眼神渐渐凝深。 蔺华成却似未曾受影响,温雅地朝申绍辉一笑:「喜欢和爱是不受控的,人、妖、魔在这点上都该没有区别。」 「蔺华成,」白髮小童自栏杆处跃下,握着剑一步步走近,月色下的神情肃穆凌厉,「你是想」 「师兄!」他尚未说完,就被平修然喝止。他想在话题不受控制之前,先扼杀在摇篮里。 「让我说!你看看他成什么样子了!我们一直让着他,就是让他这样放肆作为的吗?」申绍辉的声音比他还大,虽然声线稚嫩,抬手指着人的模样像一个幼童在撒泼告状,但他盪出的威压让人不敢玩笑。 「蔺华成,你是想让徒弟步上你的老路,落得跟你一样的结局吗?」 「被人欺骗,丹田破碎,修为尽废,整天半死不活!你以为自己不说,我就猜不到谁害你至此吗?若不是当年稀里煳涂应了你,我早杀上万妖岭,掀了妖皇宫!」 「师兄!不要再说了!」平修然脸色大变,想拉住申绍辉,却被他单手甩开。 这么多年他们顾及蔺华成的身体,从来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过这些。但今天申绍辉却爆发了,比点着了的炮仗还要爆炸,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输出。 蔺华成愣了愣,心血一盪,不由地剧烈咳嗽起来。平修然连忙起身扶住他,替他顺气,心中又急又恼。好不容易二师兄的身心都有好转的趋势,结果大师兄就失智了。 然申绍辉这股气上了脑门,根本没那么容易下来。新仇旧恨,他是恨极了也是气急了:「蔺华成,你教徒弟就是这样言传身教的?眼睁睁看着她掉进坑里,再推上一把?」 「我后悔了。」申绍辉放下手,语气重归平静,却更让人心惊。 蔺华成方理顺了气,抬起头,唇瓣微颤。平修然自觉不妙,看向申绍辉的眼里透出了哀求。越是熟悉,才越知道如何伤人,他们都手握利刃可以轻松捅进对方心口。 「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拜你为师。」 柳舒言的性子本该是跟着平修然才更合适,且他们灵根也契合,有师徒缘分。是他私心作祟,横插了一脚,才会成了这个结果。 他也不该明知道那天才与妖修有那么点牵扯,斗胆包天,偷偷把一个半妖伪装成人收徒,还把蔺华成交给他救治。药王谷有那么多医修,即使医术稍逊于那天才,也总比有隐患要好。 「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申绍辉双肩垮了下来,背转过身,甩袖欲离。但身后突然传来平修然急切的唿声—— 「师兄,你醒醒!」 蔺华成一口血喷出,面色苍白地向后倒去。平修然伸手接住他,捧了一手的灼红,眼眶热了起来。 第70章 072 你师父还是你师父 兵荒马乱的一夜。 柳舒言带着汲星洲给冒了芽尖的一熘不知名小苗浇完了水, 方打算领着他去看自己画的画时,就被平修然一道玉符乱了心神。 她赶紧带上汲星洲全力御剑赶回天涯居。 汲星洲立刻进去帮蔺华成施诊。柳舒言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被他赶了出去。 她恍惚地立在原地, 双目半垂。其实蔺华成吐血的场面,她也不是没见过, 但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突然来这一下, 很吓人啊, 吓得她脑子都空了。 旁边多了道影子,柳舒言知道是谁,没有抬头, 轻声问道:「是因为我吗?」 平修然见她语气平和,但样子分明在自责,暗嘆了口气,手搭在她肩上拍了拍:「都是些陈年旧事,与你无关。就算有关系,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他们本身就有矛盾未解决,日积月累,一点就炸。」 申绍辉脾气爆是人尽皆知,但对于失了仙途的蔺华成, 他似乎是把毕生的耐性都交付了。但这容忍度终究还是有上限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自己, 还连累别人。 平修然心里又嘆了口气,夹在两位师兄间他也好难:「你师父什么都好, 就是为人处世太温柔了, 太会为别人着想了,什么都能原谅,这简直踩在了你师伯的逆鳞上」 他话音未落, 顶上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柳舒言抬头看了平修然一眼,平修然苦笑着点头,两人同时噤声。 第126页 柳舒言拿出玉符,当面给平修然传信:【师伯在上面?】 平修然看了眼,点头,然后看着她又拟了条信息,只是不是发给他的。 好傢伙! 白髮小童抱剑坐在屋顶上,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恨不得拔剑与人对砍个三百回合,玉符突然亮了。 【?】 能直接找上他的都是大事,申绍辉立刻就看了。只是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真的只有个标点。他正一头雾水时,玉符又亮了。 【??】 申绍辉:「?」 【???】 柳舒言过一阵子就看一眼,当她刚准备再按的时候,一颗栗子也不知道怎么拐弯的,正中她脑门。 好痛 柳舒言默默收起玉符,捂住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向旁边的人。平修然知道不应该笑的,但还是忍不住别开头弯了嘴角。 作为师长,他很能理解为何这么多人都会对她有所偏爱,因为她很少有自怨自艾的时候,从心的强大和坚韧,由内而外,表现出的温柔也是与理解并行,不会让人有负担。与她一起时,心境仿若都会明亮开阔起来。 熬到近天明,里面终于有新的动静。门扇被拉开了,柳舒言第一时间上前拉住少年的手:「师父怎样了?」 汲星洲的脸色有些发白,全神贯注了一夜,消耗自然不小,以致脚步略有浮虚。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认真地看着少女,道:「人已经醒了,无大恙。不过」 他尚未说完,柳舒言和平修然就已经越过他进去看病人了。汲星洲眨了眨眼,稍微倚在了门上,抬起自己被甩开的手,揉了揉眉心的穴位。 无大恙这个说辞只是对比蔺华成前后,以他的情况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命不久矣的程度。本来他不应该大喜大悲,要尽量维持情绪稳定,并定期进行疏导。如今再度的撕心裂肺,经脉的伤又扯裂了,能养回到今夜之前没个几十年都不成。而他们努力了多年,仍未找到彻底修復丹田和经脉的方法以蔺华成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坚持到那时也是个未知数。 汲星洲识海一阵阵刺痛,他一时间想到了很多,杂七杂八的都有,心里越加的迷惘和不安。 直到他被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灼醒,汲星洲抬眸对上了白髮小童凌厉的眼神,识海里突然出现一道威严的声音: 「你给我好自为之。敢引她动心,就要所有觉悟。我一整个剑宗可不是摆设。」 申绍辉从屋顶跃下,就立在了院中,没有靠近。威胁完人后,他扫了屋中一眼,就利索地御剑离开了。 汲星洲愣愣地看着,跟一团浆煳的脑袋比起来,心跳一点点地加快。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眼前晃把他摇回了神。 「师父有话要单独跟你说。」柳舒言把他拉到了床前,自己和平修然退了出去,合上门。 平修然感觉自己吊了一晚上的气终于喘匀顺了,恢復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正要逗趣几句就离开,忽而发现柳舒言弯着桃花眸笑盈盈地看向他:「师叔啊,反正也是等,我想听听什么叫『陈年旧事』。」 平修然:「」原来你不是在发呆,都听进去了啊。 他下意识看向屋顶,却发现申绍辉早跑了。合着师兄弟几个,就欺负他这个老实人是吧? 「别站着,坐下吧。」 汲星洲搬了张凳子,坐到床前。即使已很倦惫,眼睛都睁不得太开,他背梁依然挺得笔直,手规矩地放在膝上,一副认真接受检阅的模样。 蔺华成靠坐在床头,身后垫了个软枕。几口血吐下来,他面上无血色,唇色极淡,憔悴得十分明显,仿佛被海浪拍起的泡沫一般,美丽又易碎。但看到少年拘谨的模样,他仍露出微笑,先安抚人:「辛苦你了,没吓到吧?」 汲星洲连忙摇头:「是我应该做的。也望蔺长老保重身体,维持心境平和。」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的呢?」蔺华成心思一起,问道。 以医者的身份交代病人,以徒弟道侣的身份劝谏对方师父,亦或是以妖修汲星洲垂目,不知对方作为师父的好友究竟知道多少,只能保持沉默。 他最难以启齿,也无法坦诚的就是身份。 蔺华成笑着笑着,咳了起来。汲星洲立刻为他起针,替他导气。一滴汗顺着他额角滑落,少年的眼神专注清亮。 蔺华成看着他,突然问道:「很喜欢她?」 汲星洲一愣,针差点扎歪了,幸好他素养够,及时稳住。他深吸了一口气,把一套针扎完了,才在收起时回答:「很喜欢。但请蔺长老下次不要在我施诊时问这种问题。」 「为什么?」蔺华成见他回答都是一板一眼,忍不住追问。 汲星洲垂眸,想装作沉稳,但耳垂红了起来:「心会乱。」 「哦,那喜欢到什么程度呢?」蔺华成笑了笑,继续。 汲星洲唇瓣轻颤。若是换个人提问,他或许不会回答。 他羞于向他人剖析感情,甚至曾经也没想过要强求。年少时的暗恋总是美好得自己都没发现就已经各奔东西,可当两条平行线突然有一天相交时,他勐然发现,与她有关的一切几乎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他不知道再如何走向没有她的未来。 有了决断,少年放空的瞳孔渐缩,轻声道:「她比我的命重要。」 第127页 蔺华成的目光柔和上了许多。眼前的少年跟他当年像啊,看着他宛若透过回忆看着当初的自己。但汲星洲不是他,小言也不是凝雪,甚至说他们的角色换过来了,也不是。 他们是青梅竹马,双相奔赴,不是他的一厢情愿和她的,始乱终弃。 蔺华成心起了一阵涩痛,但想到医嘱,还是努力地压下去,试图平復心情。他招手让汲星洲坐近些:「你们虽说是从小认识,但也聚少离多,统共没相处多少时间。这孩子从来都报喜不报忧,不会对人诉苦,你应当也不知道她当年为何噩梦连连」 房内这头在说一个姑娘的成长故事,竹林边上的凉亭处则由平修然讲述一个be结尾的虐恋情深故事。 「宿主,当初我们猜对了,原来你师父当年真的爱上了一个大小姐。」系统冒出来吃瓜。当时她们就猜测师父吃食上独有的品味,一定是遇上了一个烹饪熟练度低于2的厨子。 柳舒言想把它摁回去,却还是嘆了一口气:「何止是大小姐啊。妖界的小公主,现任妖皇的妹妹,修仙界美人簿第一美女凝雪公主。」 这么多的头衔在,不就是白富美中的白富美吗?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温和清朗、侠义行天涯的师父会人妖恋,而且对象还这么牛。 果然你师父还是你师父 「按师叔的说法,就是这位凝雪公主伪装成凡人主动追求我师父,得手后自爆身份跑回了万妖岭。然后我师父经歷了一番失落和失意后,决定去寻她,却失踪了。等你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深受重伤,丹田筋脉破碎了?」 平修然听了她的总结,扯了扯嘴角:「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直不愿说,甚至以性命相挟,不许我们追究。小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平日里多试探几句,看能不能打听出来。我们可以随时交换情报。」 「」拜师还拜出了无间道来了是吗。 柳舒言沉默了几息,师父愿以性命保下的秘密,怕是与他深爱的那位凝雪公主有关吧。 她抬眸看向平修然,对方并不惊讶,看来也应该知道。 「妖皇宫在哪?」她心动了,想去打,不对,见见师娘。 平修然伸出一根手指戳她额心,没好气地道:「我们知道的话,还轮得到你?」 妖修和魔修的老巢有那么好找的话,以申绍辉的暴脾气早带人打上门了。可惜唯一可能知道位置的蔺华成,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们又不能逼他。 「哦。」柳舒言讪讪地跳下了凳子,扭头往后看去。 也不知道师父单独留下汲星洲是要跟他说什么? 平修然说完后就跑了。柳舒言一格子一格子地跳回到屋前时,少年正好推开了房门。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 第71章 073 养个男人好贵 柳舒言觉得汲星洲的眼神不太对劲, 立刻迎了上去:「我师父还好吗?」 「睡着了。」他站在台阶上,垂眸就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 蔺华成的话还在他耳边迴响:「她太过早慧和懂事, 少时家门被灭,还亲眼目睹事后惨状。等我们得到信息把她接回剑宗, 已是一个月后。而这段时间里, 街坊邻居因为灭门噩耗, 恐灾星降临,对她避之不及,甚至在门前哀嚎泼狗血。她就独自一人, 在流言蜚语中闭门守孝。那时她才不过五岁。」 「待到拜师,因为师兄偏心,让她拜在我门下。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仅帮不到她什么,还得反过来让她替我操心。偏偏她为了让我立起来,还要做大师姐,必须要强,不能怯弱, 不能退缩,迎难而上。所有人都对她寄予厚望, 她也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于门派,她是弟子楷模的大师姐;于我, 她是乖巧体贴的好徒弟;于师兄师叔, 她懂事本分;于师弟师妹,她温和端方。在内立身持正,在外行侠仗义, 除魔卫道,无有推辞。」 「小汲,我没有反对你们,只是因为我看出来了唯独跟你在一起时,她才会有片刻的自在。所以对她好一点。这孩子远比你想像的要重情,哪怕有一天要分开」 「恭喜宿主获得人物:蔺华成的一张ssr卡【贴心的徒弟】!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恭喜宿主升到24级(10200/11000)!」 ssr!奖励一下爆发了! 这是她从师父那里获得的第二张ssr卡了。按之前煤球的说法,集齐同一角色的三张ssr卡就可以进入人物结算,获得对应的角色奖励。 柳舒言的注意力一时被ssr卡的光芒吸引了,她从卡面上看到的是自己从拜师过来的点点滴滴。原来在师父眼里,她这么好这么贴心啊。她还以为自己时不时整点活儿会气到他,毕竟当时罚她抄书可一点都没手软。 蔺华成版的威严从来都是笑着看着你,直把你看到不敢闹了,亦或是当面咳嗽到弯腰,把你吓得什么都听他的。 柳舒言的嘴角微微勾起,有了这张ssr,她离兑换续脉丹前进了一大步。就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髮都要被汲星洲揉成鸡窝了。她赶紧侧头要躲开,肩上却一沉。 少年下了一阶,把头搁在她肩窝上,虚虚地拥住她。 「困了?」柳舒言立在原地,抬手把他扶好,让他靠得轻松些,「辛苦了。」 他劳心劳累了一夜没合眼,如果修为和身体素质高也就罢了,但他的修为真的提升得好慢,现在才筑基大圆满,她师弟师妹比他晚入道近二十年,修为都要追上他了。 第128页 这可能就是丹器双修的弊端,亦或是他旧疾的影响? 「先去休息下吧。」柳舒言捏了下他的后颈,让他站好,笑着打趣,「需不需要我背你?」 他救了她的师父,真背他一下又怎样。反正现在天涯峰里就他们几个,她提前躲着人,不会被别人看到。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就在柳舒言准备躬身时,他先蹲了下来。 「干嘛?」柳舒言诧异了,不会是他想背她吧? 汲星洲见她不动,手向后招了招:「再给你一次机会,来不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柳舒言嘴上推却,身体倒是挺诚实,曲膝伏在他背上。 少年的后背比想像中宽阔,流畅的线条到腰部又一下子收紧,身材不错。只是他太虚了,柳舒言担心道:「你不会把我带进沟里吧?也没必要你背,别逞强啊。」 直唿得汲星洲想把她扔了:「正好,我缺个垫背的。」 「别。」柳舒言抱住他的脖子,「谁在下面还不一定呢。」 「宿主,我怀疑你在搞黄色。」系统刚制作完一张卡就听到这种话,立刻发光。 「分明是你五颜六色。」柳舒言扫了眼卡池,发现汲星洲又给她发了张sr级别的【疯婆子】。 跟师父的一对比,着实惨烈。狗东西的卡牌不止产出艰难,没出过ssr,而且还统一都是「疯婆子」。 柳舒言没忍住,手绕过来扯他耳朵,他的耳郭出乎意料的软,耳垂也肉唿唿的。她又扯了下:「怎么突然要背我?」 少年躲不了,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看你累了。」 「你比我辛苦多了,我就干站着,全靠你医术高超,把师父救醒。」柳舒言的脸颊靠着他的发上,享受那种丝滑的触感。她好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背着走,什么都不用做,懒懒地趴着就有人带着她往前,感觉照在身上的阳光都变慢了。 「真不用换我背你吗?」她的手交错到他胸前,捞起了一戳头髮绕在指间处把玩。 少年垂眸看了眼她作怪的手:「好啊,你下来。」 「哦。」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由着他把她背到了洞府。 柳舒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跳到了地上,推开了院门:「作为奖励,我大方地把床让给你了。」 可汲星洲摇头:「你回去休息吧,我这两天先住在蔺长老那里,等他病情稳定下来再说。」 柳舒言诧异了。她还以为狗子是想跟她抢床,才故意表现的。 那他这是专门送她回来? 柳舒言不蠢,立刻猜到定是师父跟他说了什么起作用了。她刚想表扬下他,就见汲星洲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张图纸塞过来:「这两天你也别闲着,这是我要的丹房和炼器室,你给我按里头标准建起来,只能好不能差。这次的药资我也不收了,你按旁边的清单给我准备好材料就行。」 柳舒言:「?」 「你哪来的图纸?」她愣住了。 「刚在蔺长老睡着后,借了他的笔墨画的。」汲星洲趁机揪了下她的脸颊。 「?」那就是方才我在外面等你,结果你在里面挖好坑等我。我想跟你谈情,结果你跟我谈钱? 「听到没有?我要回来验货的。」少年把纸塞进她手心里,然后利落地转身上山,走得很潇洒,就是步伐比平时快了好多。 柳舒言低头打开图纸,又去看了旁边的清单,手捏得越来越急,差点就把纸抠破了。 「宿主,你还好吗?」识海里刚一道雷噼下来,系统被吓到了。 「狗东西!」柳舒言骂道,「球球,我知道他刚为什么背我回来了。」 「怕你累?」系统试探道。 「不,是怕我看到这张单子后,他狗头不保。」柳舒言恨道。 这傢伙狮子开大口!以前就骗她给双倍药资,现在甚至要她倾家荡产给他买材料。那天不就随口提了句黑晶石、寻金枝、落羽石他竟然全都写上去了! 「那宿主,你要兑换吗?」系统巴巴问道。 「不。」柳舒言果断道。她宁愿给自己喝一百倍奶茶都不会给他换一点黑晶石! 至于其他 柳舒言打了个哈欠,御剑去了记事处,把图纸放上,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之前压在这里的积分够添这些东西吗?」 记事处的弟子们:??? 他们认真研究了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是炼丹又是炼器,皆不是剑修的爱好范围,之前他们听说师姐有道侣了,还是美人榜上的那位,看来是真的。 英雄难渡美人关,他们剑宗的大师姐也栽在了温柔乡里唉。不过师姐开心就好,就是养个男人好贵。 他们对着清单图册拨弄算盘,最后得出初步结论:「大师姐,你之前有十一年未再兑换过,剩余一万二千积分。清单里珍稀的那几项是不可能的了。划去的话,剩下的洞府扩建和基础布置可以满足,但丹炉和器灶要求较高,我们没有库存,需要去梵天谷订购。」 柳舒言面无表情地点头:「丹炉那些就算了,让他自己解决,其它能换就换吧。」 靠,谈场恋爱,十年宗门任务白干。 柳舒言回到洞府后,心痛地抱着被子打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玉符在印处一刷,积分唰唰唰变成零的画面。 第129页 「宿主,别伤心,你还有我啊!」黑色的球球在识海里发光,「我这边的奖励还没用掉~」 「如果不是你这边有同步奖励的话,我已经和狗东西拼命了。」柳舒言难过得眼泪都出来了,「谈钱果然伤感情,现在我跟他之间的爱情已经是一盘散沙了,等我哭够了爬起来就去打爆他的狗头。」 「哦哦,我这就去查查这种打死了,能不能算换恋爱对象的流程。」系统陷入思考。 「」柳舒言擦干了眼泪,把它摁进了水里。 记事处的效率也是快,她还没躺多久,就有人上门规划安装了。她原来的住处就是卧室和杂物间,还有后来搭上的灶房,后院留出一大片空地做练剑的场所。按照汲星洲的图纸,她的杂物间要扩大成寝房,另一侧是药室、丹房,后面再砌器室,前院要留出位置放晾晒的架子,后院要挖上池子,种花养鱼。倒也有再扩大留给她练剑的地方,但好像绝大部分都是他的。 柳舒言先把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收进储物戒里,然后给他们开了禁制,可以随意出入。反正图纸也够详细了,她没有要留下要监工的意思,就打算去小师妹那里混个床先休息一下。 她交代完后,提着剑要下山,玉符突然亮了起来。 「小师叔出关了。」 柳舒言转念一想,跑回到小桂花底下挖出两坛酒,一坛送给来帮忙的师弟师妹们,另一坛提上了就往云康伯所在的峰头走去。 第72章 074 吃醋现场 云康伯此次是冲击元婴中期, 这是他闭关的第八个年头。 柳舒言敲开他洞府门时,青年墨发高束,衣领依旧勒得很高, 容颜绝色潋滟,只是眉宇间隐见几分倦怠。 见到来人, 他眼里带上了笑意, 但落到她手中的酒罈时, 就转为了错愕。 柳舒言看得分明,毫不避讳地拍了拍罈子:「秋日意浓,桂花谢了还有桂花酒。我自己酿了一坛, 可能与师叔小酌?」 「荣幸之至。」云康伯侧身给她让出路来。柳舒言走走停停到了水榭旁,看着奼紫嫣红不禁感嘆:「师叔这里花开不败,一直能有好风景,太妙了。」 「当初规划时在底下埋了阵法,只要定时更换灵石,就能保持舒适的温度。」云康伯见她感兴趣,主动提出,「若你需要,我可以把阵法誊出一份给你。」 「好啊, 谢谢师叔。」她阵法并不精通,但汲星洲图纸上也有带几个阵的, 回头可以丢给他研究一下。反正都要重新装修的了,她想要什么就在这次一起加上。 柳舒言撬开了酒封, 她和小师叔两个酒鬼喝酒就用不着白玉杯这般文雅了, 可以直接上酒碗。 金黄色的酒液落入碗中,像收纳了阳光一般,清雅的桂花香也蔓延开来, 柳舒言举碗相请:「这碗敬师叔。」 云康伯低头看着尚在晃动的酒液,长睫轻颤着,捧起与她相对,一饮而尽,辛辣过后口有余甜。 柳舒言捧起酒罈,再给他们都续上。.qへq. 「你们就打算这样喝?」系统看着他们对座一碗碗地干,都不带停顿的,表示很诧异。 「不然呢?」柳舒言在识海里反问。 「我还以为你是来安慰他渡劫失败的。」系统小声道。 柳舒言沉默了几息。系统都能看出来,她自然也在照面时就知道了。 说来,这已经是小师叔第二次冲击元婴中期了。虽然以他八十二岁的寿龄来看,仍是年轻俊才,但一想到他先前可是仅次于当年剑宗第一天才蔺华成。这样的修炼速度,还是慢了。 元婴期开始要度过心魔劫。此次闭关八年,他准备应当足够充分,可还是过不去,甚至心境明显不稳。 柳舒言垂眸继续添酒。 按他们这样的喝法,一坛酒很快就见底了。她倒扣酒罈,晃了晃:「早知道就该多带几坛。师叔这里可还有酒啊?」 云康伯定定地看向她,见她笑意盎然,不似作伪。好一会儿了,才听得他轻声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喝酒的。」 「师叔为何会这样认为?」柳舒言漫不经心地反问。 云康伯抿唇,眉间的愁绪引出了几分脆弱,让他像一方美玉有瑕,一碰即碎。 「之前你撞破我喝酒时,表情都很难过。」青年的视线随着落花飘到了水池上,小心翼翼地道。 所以他之后喝酒时,都会尽量避开不让她看到。没想到上次生辰宴时她就主动取酒,这次更是上门找他对饮。 「是吗?」柳舒言恍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个样子。」 「可能大概吧。」她马上就改口了,并提出要求,「我都请师叔喝了一坛我自己酿的酒了,师叔不该礼尚往来吗?」 云康伯侧头看向她,心软了下来,起身去取酒:「我的酒都是买来的,或者别人送的。」 柳舒言跟在他身后,想看他的藏酒:「师叔最喜欢的是哪一种?」 「烈酒。不过后劲太强了,不适合你。」云康伯带她从凉坊下到酒窖,一路走到最里头选了一坛,「你即爱桂花酒,应当也会喜欢梨花酒。」 她其实不挑酒,只要好喝就喜欢。 「再拿几坛,我们不醉不归?」这个酒窖让她心动了,甚至忍不住玉符联繫记事处要求也修一个,就修在她寝房旁边,远离汲星洲的丹房器房,免得被他炸了。以后她可以用收集到的各地美酒和自己酿的酒把它堆满。 第130页 云康伯由着她自己挑,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直到她摸上了黄粱梦,云康伯才开口:「这酒太烈了,我都抗不过三杯。」 「那我们就一杯?」柳舒言依依不捨地看着。 「好。」云康伯没犹豫就答应了。 系统:「?」总感觉宿主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一样。 两人各捧了四坛酒走出来,回到了水榭。又开始新一轮默声喝酒,好像单纯在比拼酒量,看谁倒得快。 一直到日头的黯淡了,柳舒言托腮趴在酒桌上,打了个嗝。两人身旁已经空了十几个酒罈子。 「阿言,你的玉符好像一直在亮。」云康伯的酒量好像也没比她好上多少,玉冠不知何时歪了,领口已经扯松了下来,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和优美的锁骨。 他看到那个闪烁的光点,想帮她扯下,反而身体没跟上,先歪在了桌上。 「酒剑仙」当真美得动人。寻常男子即使担得一「艷」字,也会被嘲笑女态,偏生他醉得眼尾发红,身上泼染了胭脂,也只让人觉得色绝潋滟,妖异惑人。 柳舒言经他提醒,倒是准确地把玉符捞起,只是就拿在手里没动,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它在闪。」 「你要把灵气灌进去。」云康伯一本正经地教。 「这个我会。」柳舒言刚动作,玉符里就传来了一道声音:「你去哪了?」 「它会说话。」原来她直接按通了通讯。柳舒言把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不闪但完全亮起来的玉符。 「是有人找你。」云康伯听出了是个男子的声音,但脑子有点打结了,没想到是谁。 「找我寻仇?」毕竟开口就要她报位置,「挂了。」 当她傻吗?她现在的状态才不跟人打架呢。 柳舒言把玉牌扔一边去,云康伯虽然不懂,但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两个酒鬼相视一笑,举起酒碗,又干了。 看到了一切的系统:「」 另一头被挂了通讯的某人:「」 虽然她没告诉他位置,但他认得另一个人的声音。 好的呀柳舒言,他要看护她师父的病情,所以忍着睏倦背她下山,还专门给她找了事情做,免得她一个人多思而郁结在心。结果她直接找了其他男人喝酒聊天,真以为她挂得快,他就听不到碗搁桌子上的声音了是吧? 少年捏紧玉符。冷笑了一声,他留了张纸条压在桌上,就拿出摺扇,御器赶去。 「宿主,你刚获得了一张恋爱对象:汲星洲的一张sr卡【疯婆子】!」 「他怎么又在骂我?」柳舒言迟钝地反应过来。 「你想想你刚挂了谁的通信?」系统无语地提醒。 「谁?」结果两个醉鬼一起抬头问道。 两人一起看向院门,咚咚咚地,好像有人在敲。 「柳舒言!开门!滚出来!」见一般的敲门不起作用,外面的人边喊边踹。 「仇家找上门了!」柳舒言倏地拾剑而起,只是刚跑出两步就停下,导致跟在她后面的云康伯差点撞在她身上,「不对啊,这是师叔的洞府吧,为什么会喊我的名字?」 云康伯觉得有道理,于是他越过她,走在前面去开门。 门被拉开的一剎,酒气扑面而来,蓝衣少年一眼对上的是衣领松垮,醉得玉白的肌肤发红,跟个妖精似的青年,然后是迷迷煳煳跟在他身后面带桃花的少女。 灵根断裂的位置好像一下子烧了起来,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如果此时给他一块硬骨,他都能一下咬碎。 汲星洲体内气血翻涌而起,展开摺扇就切了过去。 云康伯即使神思生醉,但这等袭击他即便昏沉时也能轻松应对,腰际放柔往后一倒,手搭在剑柄上正要拔出。 但那柄摺扇却是极快,根本不像一个筑基期的修者能使出的速度,或者说它像是消失了又突然出现一般,下一瞬就直接切向他的咽喉。 云康伯被临迫的杀意唤醒了几分神志,他终究是元婴期,对战经验也丰富,腰身半空中再行变道,脖子一转就避开了要害,但颈侧的皮肤还是被划伤。 血珠飞落,他握在剑上的手被一只柔软温热的小手摁住,摺扇也回到少年手上。 柳舒言也被那瞬息的杀意激醒了过来,看到云康伯要拔剑,第一反应就是先把他止住。 而门外的少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一阵阵扯痛。情感上刺激他冲上去把那个男的宰了,但理智告诉他打不过。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转身离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汲道友?」云康伯愣了愣,回过神。 柳舒言立刻放手,退远了一步,她没想明白汲星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感觉他的眼神好恐怖,下意识就是一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系统沧桑一嘆:「这是什么渣女语录。」 「」她就是看小师叔出关了,带上酿好的酒请他喝,顺便蹭下他的藏酒。 汲星洲拳头都捏响了,深吸了一口气朝她伸手:「柳舒言,过来。」 「你不会打我吧?」柳舒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可能此时的汲星洲太吓人了,即使他语气没什么波动,但眼里都是刀子。 「我打得过你吗?」汲星洲气笑了。 柳舒言深感有道理,她怕小师叔喝醉了揍她都不应该担心汲星洲,于是她乖乖走过去了。云康伯却是皱了眉头,指间划过颈项的血痕。 第131页 汲星洲等她走近了,就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见云康伯神情复杂地审视他的摺扇,汲星洲若无其事地收起,朝他拱手致礼:「谢谢云道友替我照看言言,我先带她回去了。」 「照看?」云康伯被他这句吸引了注意,醉意间已经把被伤到之事抛之脑后。 「是啊,我们情投意合,两心欢喜,已禀明了师长,言言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了。」汲星洲亲昵地当着他的面,把挂落在她唇角的髮丝抚到耳后,「若是云道友之后没闭关的话,说不定能赶上我们合籍的喜酒。」 云康伯如遭雷击,立在了原地,恍惚不知时日。 「告辞。」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汲星洲心里冷笑,拉住柳舒言的手转身欲走。 「等等。」柳舒言没动。 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小师叔喝酒。如果不是她贪杯,不是汲星洲突然上门唉。 汲星洲目色黑沉地看着她嘆了口气,死活不肯放开她的手。柳舒言没办法,只能侧过身面对云康伯,从袖口拿出早已卸下的玉佩。 这块瑞云龙纹玉,之前她一直都贴身佩戴,如今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小师叔,还给你。」 云康伯瞳孔微颤地看向她手中。这块玉,是云家嫡脉每个孩子出生就会配置的暖玉,贴着心脉放置有安神暖血,亦有辟邪清心之效。 而在许多年前,他还是筑基期时,被魔修偷袭重伤,流落凡人村镇得一家善人搭救。听说那家的孩子被邪祟侵扰,他就把自己的暖玉赠出。 没想到的是他清醒过来后怕连累这家人,拼着一身伤赶回宗门,却未来得及交代什么就因伤重昏迷,等他清醒过来时再请宗门派人探查时,善人一家已被魔修报復灭门,只余下幼女因落入陷阱逃脱。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 云康伯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抖。他以为知道一直心喜的姑娘另有所爱已足够让人意冷,然现实却更加残忍,原来她早就知道害她满门被灭的人就是他了吗 柳舒言笑了笑,察觉到汲星洲松开了手,她走上前,把玉放落到他手中:「小师叔,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她眼看着他因愧疚而酗酒,眼看着一个温和端方的世家公子染上了酒瘾,眼看着他堪不破心境,修为停滞,甚至到如今心境不稳。 她明知道自己如果主动开口说原谅说不在意,明知道早点把玉佩还他,他还是那个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弟子。 她就是故意的。她也清楚他很无辜。 你看啊,她多恶劣,她本来是想拖着他一起沉沦的。 她不好过,他也别想好。 「没有,你没错。」你甚至一直不原谅我都可以。云康伯抖着唇,几乎说不出话。如果不是他,甚至他当时多考虑点布置,都不至于让她家破人亡,被迫拿起一把杀人的剑。 「都是小师叔太善良了。」柳舒言嘆了口气,「善良的人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为了让我不会内疚,小师叔一定好好好修炼,早日突破。」她仰头看着他笑。 云康伯眼眶一热,低头说「好」。 柳舒言马上想到了自己【酿酒】的第二次酒方抽到了雪芳酒,需要收集冬天初融的雪水,加上白梅和雪参,还有白果和白芨等药材,相当于清冽的药酒。 「师叔不喜欢喝酒就不要勉强了。烈酒一杯能炸得人头疼。」他酒窖里的酒贵的不少,但口感真正和醇的不多。 「下次我酿好的雪芳酒给你留一坛,就当庆祝师叔进阶可好?」 「恭喜宿主【沟通】熟练度+1(8/10),奖励四面骰+1!」久违的沟通熟练度竟然在这时候加上来了。 「宿主,说明你的沟通能力有了进步。」系统表扬道。 云康伯缓缓点头,一直紊乱的心境平和下来,有股暖流自下而上滋润经脉。仿佛一直压在肩头的黑云散去,他浑身一轻。 他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少女,红着脸,长睫如蝶翼般一颤一颤的:「阿言,我可以抱抱你吗?」 柳舒言还没回答,就被人一把扯到了身后。 「不可以!」少年如炸毛的狗一般。 当他死了吗! 第73章 075 师叔的第一张ssr卡 云康伯, 修仙世家云家嫡系年轻一辈天赋最强的弟子,八岁拜在烨然剑尊门下修行,十八岁筑基, 君子剑出魔患平。 他一生的转折点在三十八岁那年,筑基后期的他被魔修偷袭负伤, 勉力支撑反杀后无力支撑, 昏倒在了回宗的路上, 被游学归来的柳锐泽所救,带回柳宅修养。 「小姐,你不能往那里跑。」 他尚未从混沌中挣脱, 铺散的灵识先捕捉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为什么啊?我听忠叔说大哥救了个仙君回来,我还没见过仙人吶。」 「夫人交代了,小姐你魂魄不稳,易被邪祟盯上,不能见血腥。」 「奶娘,你不能人云亦云,封建迷信要不得」 声音越来越远了,他又陷入了黑暗中,大概是中毒了, 但这里没有药。 「仙君,你要走了吗?」二十出头的青年把他扶起, 眉头轻蹙,「但你的伤」 「外伤易好, 但需要先拔毒, 所以我要回宗了。」他想了想,把一直挂在腰间的龙纹瑞云龙纹玉卸下交给青年,「感谢公子搭救, 这几日也劳烦上下忙碌。这块玉具有宁心辟邪之效,听闻令妹邪祟缠身,希望能帮上忙。」 第132页 「这」如果是其它也就罢了,但这块玉是仙君点名要赠给妹妹的,想到还小小只的妹妹,柳锐泽躬身一揖,「感谢仙君。」 「是我要感谢公子大义才对。」云康伯连忙把人扶起。 一月后,他从混沌中睁开眼,毒气已拔除,伤势也大好,但总觉得心生不宁。 习惯性探向腰间的手没摸到佩玉,他恍然惊醒,奔到掌门峰头,请师兄派人去柳宅查看。 几天后,平修然传回了噩耗。他枯坐在洞府一天一夜,痛哭不止。 又是几天后,平修然带回了一个四岁多的小姑娘,掌门让她拜在蔺华成门下。 三月后,闭山自守的蔺华成终于走出山,带着小姑娘四处认门。那时他作为关门弟子,留守在烨然剑尊的峰头,没有自己另开峰。 小姑娘在病弱的青年的牵引下,拜完了师祖,然后走到他面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桃花眸,高鼻樑,鼻头圆润,瓜子脸还带着婴儿肥。他是独子,但有不少堂妹,她比他家里的妹妹可爱多了,还一点都不吵,乖巧懂事得不得了。 「这是你小师叔。」蔺华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师叔。」她抬眸好奇地打量着他,潋滟的桃花眼一瞬间染上了笑意。 他却差点因为惊慌而踉跄,手下意识摸向了腰侧。空的。他改从袖袋里随便抹了点东西。是一把糖,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谢谢师叔。」她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还分了一颗给她师父。 蔺华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云康伯不敢接,但给她送一份好的见面礼,成了他当时最上心的事。 他一开始没有刻意去收集她的消息,但后来一想他和柳锐泽倾盖如故,志趣相投,他家也因他被魔修报復,他应该好好替柳锐泽照顾他的妹妹。 后来他每次出任务回来,都能听到她的事。今天把谁给揍,明天进了一阶又去找谁干架了,天涯峰热闹得跟菜市场。 可儒修的家庭是怎么出了一个剑疯子的呢? 柳舒言一直都让师长极其放心,她知道底线在哪,偶有出格也不至于过分,能让掌门咬着牙兜底。 直到那次她领了任务出宗门,却扭头杀上了神圣宫,他才知道她心底里一直有恨,恨意才是她凝练得最深的剑意。 那一刻,他慌了,过往的一幕幕都在脑海里划过。他对她有愧,他再也忘不掉这一点。 等他彻夜赶路,终于来到竹简定位到的神圣宫时,断壁残垣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她就这样执剑从废墟中跌跌撞撞地走出,血色把紫色的道袍浸成了红黑色。 许是没想到会看到他,她逆着光侧头一笑:「小师叔啊。」 就像一朵从溃败的污血中绽放出的虞美人,摄人心魄。 他的心跳得很快,剑从手中掉落,他双手接住了昏过去的她。 二师兄在跌落云端时曾说过,爱意是最不可控的,他也不后悔自己爱过。三师兄浪荡不羁,红尘炼心,曾邀他一起把酒相乐,他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呢?又辣又麻,味道还难闻。 但虞美人扎进了心里,他也爱上了喝酒。 不是酒好喝,而是他醉了就可以不用面对自己的感情。他害了言言一家,却又在多年后爱上了她。他害怕她知道当年他就是她哥哥救起的人,就是他导致魔修灭门报復。 他害怕一朝醒来,会对上她看仇人般的眼神。 君子剑,变成了酒剑仙。 他知道自己渡不过元婴期的心魔劫,他活该,他把自己砸得满身裂纹,他只会逃避。 「师叔,我是不是很坏?」把玉还给他的那天,她笑着问道。 坏的明明是他才对,她没有责任要对他的道负责。 是他道心不坚,是他自己无法勘破,反而还要她替他扫清迷障。 「言言是我的未婚妻指不定能赶上我们的喜酒。」 她已经有一个相爱的人了。 他也需要直面自己的心。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云康伯的一张ssr【释怀】,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26级(12400/13000)。」 在柳舒言拿到这张ssr的同时,云康伯身周的灵气凝成了涡旋。来不及说什么,他看了他们一眼,就闪身回到洞府,门口也自动落下了禁制。 「他刚出关就又要闭关了?」汲星洲轻嗤了一声,瞥了眼身侧的人,「你对他倒是好啊,眼巴巴跑过去给人破心魔。」 柳舒言摸了摸鼻子,她本想着汲星洲不在,小师叔出关,酒也酿好了,天时地利人和,该出手时就出手。否则云康伯真因她而落了心境,她沾了因果,自己也容易生心魔。 但听着汲星洲这话,就有点不对了,她双眸瞪得有些圆:「我对你不好吗?你知不知道你一张图纸下来花了我十年的宗门积分。」 「所以你要努力点。」汲星洲接道。 柳舒言:「?」 「攒多点宗门积分不就行了吗?」 他松开了她的手,就在柳舒言想一拳砸过去的时候,少年蹲下了身。 「干嘛?背上瘾了吗?」她收拳,脚痒了,想踹。 「快点,我得在你师父醒来之前回去。」少年催促道。 柳舒言犹豫了下,伏在他背上,不安地抓住他的肩膀:「汲星洲,你不对劲。不会待会又给我一张清单吧?剑修本来就穷,我是穷中之穷,经不起你一再剥削。」 第133页 「是又怎样?你下来?」少年拖着她腿弯,把人背起来,一步一步踩着石阶往山下走。 「不要,反正背不背都得面对,我肯定要你背。」柳舒言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少年轻嗤了一声,把人背高一点,让她靠得舒服些:「柳舒言,这次就算了,往后自觉一点。你已经是有道侣的人了,别随便找野男人喝酒,吃饭也要掂量一下。」 「那是我师叔。」才不是野男人。她闷声道。 「除了我之外的都是野男人。」他侧头,「听懂没?」 「你当着我师父的面说,师伯也行。」 「」少年被噎了下。 「你想喝酒,找我喝不行吗?虽然我不怎么喝酒,但酒量应该不差」吧。他眼珠子转了转。 「不要。跟你喝喝不下去。」没等他说完,柳舒言就拒绝了。 「为什么?」他开始生气了。 「氛围不对。」她一般是心里有事时才想喝酒,跟他时根本想不起有什么事。 这一轮说教,又是以汲星洲败北。 他再接再厉:「那我们换位思考下,如果是我夜深和其他女子对酌,被你撞破,你会高兴吗?」 柳舒言刚想说「没什么」,却说不出口,心头好像有点麻麻涩涩的。 「所以公平一点。」汲星洲唠叨了半晌,发现还没回应,他颠了颠,「说你几句就生气了?」 不能说,还脾气大,谁惯的? 他今天就得给她校正过来! 「说话。」再不回,他就把她丢了。 脖子上的手收紧,少女贴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我难受。」 汲星洲沉默了半晌,无名火烧了上来,立在原地质问:「你就这么喜欢和云康伯喝酒吗?他哪里好了,长得有我好看吗?整天没病没灾,却像随时会死」 「不喜欢。」她闷声道。 汲星洲炮仗还没炸完就被剪了线,抿了抿唇才找回声音:「不喜欢,你对着他难受,为什么还找他喝酒?」 柳舒言把脸埋了起来。 她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云康伯是当年的那位仙君的。 当年师父带她拜山头,少年仙君温润如玉,还带着剑修难得的书香卷气,君子世无双。他的见面礼还是一把糖,看似随意,但他很认真。 收到的所有礼物里,她最喜欢的也是那把糖,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她哥哥往常从书院归来,就会拿把糖逗她。 「我不能再耽搁小师叔的修行了」她轻声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就在汲星洲耳侧,且他的听觉本身就佳。 汲星洲抱着她腿弯的手,收紧了些,侧眸扫了她一眼,闪过了几分心疼,但语气却很硬,完全是教导的口吻:「你就是道德感太强了,稍微自私点多好。别那么死脑筋」 就像他一样,明明知道她只是开玩笑,也要抓住不放手。 第74章 076 续脉丹的丹方 汲星洲把人背到山脚就累了, 让柳舒言御剑带他回去。其实柳舒言更怀疑他是不认路,加上犯懒,才找的藉口。 她又不算重, 就算他没练过体,也不至于这点路就累了。 「去演武堂的路, 你还认得吗?」她抖了抖肩膀, 少年像只狗狗一样趴在她的背上, 下巴就搁在她肩窝里。 汲星洲懒懒地瞥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并不是很想回答。 「那你竟然认得去澄明峰的路?」澄明峰就是小师叔的峰头, 烨然剑尊飞升后,云康伯就继承了峰主的位置,没有另外开山。而小师叔身体康健,不需要问药寻医,汲星洲应该没什么机会去到澄明峰才对。 「想知道?」汲星洲本来散漫十分,但想起她先前的行为又有点来气了,这傢伙就没料到他会找上门是吧? 柳舒言撩了撩他下巴,少年把她的手拍开:「我不是找去澄明峰,而是去找你。」 柳舒言立时意识到他应该有针对她的追踪手段:「小心心树的香包?」 「那就是个药包。」汲星洲抬手挑了下她马尾上的髮带, 怕她误会,解释道:「我锻造髮带时加了一对蓝田蝶骨。佩戴者能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另一只的去向。当时你生辰宴上没什么东西好送, 就把其中一条给了你。」 谁打造髮带时会成对,除非真是个双马尾爱好者? 柳舒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表示不信, 手往后伸就要把髮带扯下来。她也不是偏爱这条髮带,是因为旧的找不着了,加上这条用得顺手, 所以才一直戴着。 「髮带有一定的抵伤的效果,你整天跟人打架,还是戴着更好。」汲星洲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方才是他挨着她,现在往后一仰,倒成了他抱着她。柳舒言陷进他留出的空隙了,侧坐在剑上。 「不过你也注意点,」他主动帮她把髮带卸下,放到她面前让她看,「上面几道裂纹,你倒是跟我解释下受过几次重伤?」 大概是上次跟薛安安一同击杀天尸老魔时弄的。她以为是薛安分担了伤害,受了几次重击都尚能爬起来,原来也有这髮带的功能。 唉,本想着不去药王谷就不会有人唠叨,没想到还能给他抓到尾巴。柳舒言一本正经,妄图给他敷衍过去:「剑修以战止战,就是要凶要勇,迎难而上,若畏手畏脚该如何修炼?」 第134页 「没有胜算也要去搏命是作死,有一丝机会就沖是鲁莽,即使一半的成算也是赌博。柳舒言,你的命只有一条,经得起几次侥倖?」他解下自己的髮带,与她换了,重新帮她绑好头髮,「好运气不会一直降临到你身上,马也会有失蹄的时候。」 少女鼓着腮帮子,明显有一肚子话要反驳,但少年伸手捧住她的脸,戳了下他最爱的那块软肉:「而且你会疼,伤多了也会落下顽疾。能不受伤就别受伤,别动不动就跟人搏命,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就算你不想你师父,也该想想我」 「别叨别叨,你也不是佛门弟子,别动不动就念经。」柳舒言握住他的手腕,把人推开。 见她明显没听进去,汲星洲气笑了,扭手要扯她的脸。柳舒言赶紧挡,飞剑的范围都不够他们施展。若有弟子抬头,就能看到一把银白的飞剑在林道上飞得歪歪扭扭,是会被师父抓去演武堂重考御剑的水平。 「对了,髮带应该是能彼此感应的吧?」他既然把自己的髮带换给她了,说明是没差别的才对。 「你要找我,玉符还联繫不上?」汲星洲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把口诀教给她了。 柳舒言试了下,髮带会飘起来指路。而他们离得近,另一根髮带也被触动了。两根髮带垂落的地方互相靠近,然后缠到了一起,把他俩的墨发都绑到了一处,还打了个死结。 这样再飞下去,很容易出事故。所幸也到了天涯峰的范围了,柳舒言在山路上落下飞剑。 汲星洲气哄哄地把髮带都解了:「我再研究下,顺便把它们加固。」 「防御会加强?」她好奇地看向他手中,实在不了解这轻飘飘的带子是如何做到的。 汲星洲没好气地戳她额头:「反正不是你玩命的资本。你权当个装饰就好。」 柳舒言无奈,她生活在一个大家都喊她沖的环境里,只有这只狗东西试图给她洗脑要自私要惜命,怕疼不是娇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柳舒言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词,只待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少年勐地回头,朝她伸出手,刚绑好的发尾顺滑地盪起一个尖尖。 这傢伙好烦。 她嘆了口气,把手放到他手心里,被他牵着往前走:「当装饰的话,就要有装饰的样子。我回头找几个花样,你好好学习一下。」 「啧。」少年回身揉了把她的狗头。 去澄明峰之前,汲星洲是先回了柳舒言的住处,看到房子的地基都已打好,正在抹墙。剑宗的弟子基建这一块很不错,都能去外包干了。按这速度,可能明天就能装好,到时候他们就要开始布置。 「你去监工,别乱跑。」安排好任务,汲星洲又拉着她去弟子们面前逛了一圈,对丹、器房的装配细节提出几点建议后,才转身往山上走。 「师姐,汲师兄是你的道侣吗?这丹房和器房都是他要用,他真是丹器双修的啊?」 「肯定是啊,刚才汲师兄一眼看下来,就说我灶砌得不对,这样生火无法掌控火候,还教我画了一个阵来解决烟气的问题。」 「我刚顾着看他的脸,没认真听」 「汲师兄确实好看,光风霁月,像仙人一般的美貌。师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合籍大礼啊?」 才认识多久,「师兄」都喊上了,还带催婚的?柳舒言虎躯一震,众目睽睽下没地方跑,只能强装镇定地逛了两圈,然后去后院看挖好的酒窖,一个人蹲坑里开始思量接下来的计划。 师父突然抱病,让她意识到自己要加快做任务的进度。 现在她生活系统上的等级已经26级,柳舒言看了眼四面骰的数量,一次性全摇了,207枚摇出的系统币加上之前积攒的一共3100,离目标9999还有三分之二的距离。 进度能拉到这里,还得感谢师父和小师叔雪中送炭的两张ssr卡。 想起之前抽到的升级卡,柳舒言从卡池里筛了下,她一共有三张品质sr+的卡牌: 须成文的【柳姑娘】 柳锐泽的【祝君安好】 明空佛子的【优昙】 「球球,如果我用升级卡让卡牌成功升级,他们能感知得到吗?」柳舒言的目光落在这三张卡上,有些犹豫。 「卡牌毕竟是根据对方对你的记忆或者情绪波动到了一个触点,才会生成的。所以升级的话,他们会有感觉,具体因人而异。」系统解释道。 那佛子的可以先排除了。毕竟他现在在闭关深研佛法,吸纳佛光,是最不能打扰的。 至于柳锐泽的,当初系统就说这张卡本身品质极高,但因为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导致被削减了厚度只能成为一张sr+的卡。相比于另外两张,它的光是最黯淡,估计要花费的升级卡会最多。而且柳锐泽在鬼界,她无法探知到他的经歷,总归有些情怯。 如此只有一个能选了 柳舒言用玉符先联繫须成文,打算提前打好招唿:「须公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那头传来朗笑声:「我一直想等柳姑娘亲口告知。」 稳了。 挂掉通讯后,柳舒言把自己127张抽奖券十二个十连加七个单抽来了一波大抽奖。 系统开始抽风式发光:「恭喜宿主抽到【升级卡】*8,【回溯卡】*1,奶茶*2,棒棒糖若干!」 可以可以,柳舒言很满意了,她主要是为了抽升级卡的,但系统还给她转出了很多神神奇奇的东西,比如漫画书碎片、灵风扇碎片、烧烤架碎片、卡拉ok碎.qへq.片 第135页 其它也就罢了,「漫画书还能碎片的?」 「按册售卖,抽到一次就是一册。」 「那会不会存在我想看第六册 ,结果一直抽不到,只有第九册。」 系统沉默了一息:「是有这个可能。抽奖池里还有两个空位,宿主你要放进去吗?」 因为【合成卡】和【彼岸花】都是一次性的,抽到就没了,所以她卡池里只有【升级卡】和【回溯卡】的永久碎片,其它两格暂时空着。 「不要。」柳舒言拒绝。追连载已经很痛苦了,还缺章不包售后,她才不上当呢。 剩下的抽奖券已经在轮转中快霍霍完了,系统发出最后一道金光,但它好像卡了一会儿,才通报:「恭喜宿主抽到珍稀+碎片【续脉丹丹方】!请问宿主是否放入抽奖池?」 「?」柳舒言怀疑自己听错了,抽奖池里竟然出了9999系统币的续脉丹的丹方? 如果是的话,她要氪,氪爆它!!! 「是【续脉丹】的丹方没错,但它的要求很苛刻,如果抽中了必须按照它的丹方收集齐所有药材。收集任务会作为事业线的强制任务,必须执行,否则会限制触发随机任务,请宿主慎重选择。」系统提醒她认真看说明。 「煤球,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柳舒言嘆了口气,「比起没有选择,肯定要多一个选择好啊。续脉丹的丹方本身就千金难求,我有机会能拿到,必然是不能放弃的。」 「但里面的药材可能也是千金难买,甚至有价无市的。收集任务可能会很难的哦。」系统在识海里蹦了蹦,「你选定了后就不能后悔了。」 「放进抽奖池。我确定。而且也不一定能抽到嘛,是不?」她神识凝成了一只手,揉了把球球。 系统照做了。柳舒言先把回溯卡收起,她暂时没想到用在谁身上最有把握能拿到一张ssr卡,所以她开始用升级卡试探须成文这张sr+的上限。 一张拍下去,整张卡好像亮了一点。柳舒言受了鼓舞,两张两张地拍,结果刚到手的八张升级卡一下子全没了。 一人一系统默默地盯着这张在不停闪烁的sr+卡,大有一群人围观老母鸡孵蛋的样子。 眼看它吧唧吧唧地还想等投喂,等不到就不想努力了,光渐渐熄灭,柳舒言拳头都硬了。 「哪来的一张骗吃骗喝的卡!看剑!」 卡牌一个激灵,像砸破了金蛋一般,突然爆发出金光! 「升级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人物:须成文的一张ssr卡—— 【柳姑姑】!」 第75章 077 论撩与被撩 直到汲星洲下来找她, 柳舒言都没想好怎么告诉他多了个大侄子的事。 「大概下次去文沧城得多带一份见面礼了。」看在大侄子的卡牌这么给力的份上。 汲星洲先把来帮忙的弟子们送走,回头见她托着下巴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 好像在琢磨什么坏事,忍不住抬手揉了把她的头:「给谁?」 「柏老夫妇, 如果苏老头子还没死的话, 也要」柳舒言躲开他的手, 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给他数,「这么一看,我辈分还挺高的。」 「恭喜啊, 小姑奶奶。」汲星洲包住她的手指头,牵着人往里走。 房子的外墙已经基本修好,明天会有人来按图纸布好阵法。而她的寝室只是打通了墙,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把防尘阵法一收,还能勉强住人。 「师父怎样了?」她侧头问道。 「情况稳定,他自己心态也调整过来了,见施完针,就把我赶了下来。」汲星洲松开手, 把自己的包袱取出来。 她这里虽然齐整,该有的床铺柜子、梳妆檯等都有, 也收拾得干净,但都是普通的材质且有些年头了, 不像有人常住, 更像个客栈的房间。 也是汲星洲不知道,若是他再早些来,若非被绑定了生活系统, 她连收拾都懒,杂物堆积,更不像会有人住的。 「师父赶你做什么,诚心要我睡地上吗?」柳舒言嘆了口气,看他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东西摆出。那个包袱原来是个大型的储物袋,里面放的都是大件的物品,包括他在云舟时用过的浴桶和屏风。 「你每次出门都带这么多东西,不麻烦吗?」柳舒言稀罕地戳了戳屏风上的花,这人真讲究啊,出门跟搬家差不多,「要是来不及带走的话,怎么办?」 「再做一套就是了。」汲星洲瞥了她一眼,「你看中哪套或者什么花样,我也可以另外给你做。」 柳舒言受宠若惊,狗东西难得这么大方啊。她立时欣喜地冲到他前方:「贵不贵?要我出多少钱?」 「你有钱?」汲星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行吧,他丹器双修,两样都能赚钱。别看药王谷外面都是草庐,营造出一种仙风道骨、济世行医的假象,且观这傢伙的吃穿用度就知道他多会享受,自己修的房子里面定然放了不少好东西。 「那你要怎样?」柳舒言刚动的一点心思宛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笑容逐渐消失。 就当她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少年拉住她手腕把人拉回来,低头碰了下她的脸颊。柳舒言诧异地抬头,桃花眸中映照出一汪秋水。 「才花光了十年的积分,还想花钱?」汲星洲捧住她的脸,拇指揉了揉边上的脸颊肉,「柳舒言,你把我当什么了?想要什么就直接说。」 第136页 这傢伙的掌心一直在冒热气,都把她脸烫熟了,连带着心跳也变快。柳舒言抬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挣脱开来:「我好多喜欢的。」 比如他那套茶杯,还有这个屏风上的花,她就很喜欢。 「我在药王谷的那一套更好看。」汲星洲顺势放下手,「你跟我回去,随便你挑。」 柳舒言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脸却逐渐红了起来,像桃红的胭脂一点点地化在水里:「这样不好吧?」 「那你再想想。」汲星洲也没想她能一次就答应,把包袱挪到了一边,绕过了屏风去看丹房和器房的结构。 少年的袍角从视野里熘走了,柳舒言晃到了榻边坐下,神识化出两只手去rua球球。 「宿主,你的识海变得好奇怪,突然发烫了。水都热起来了,我刚准备去泡温泉。」系统在她的「手」里打滚,「你没事吧?会不会烫坏了?」 闻言,柳舒言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倒在榻上,拿被子蒙住头。 她好像,真的,一点都经不起撩。 问题是,他这算撩吗? 柳舒言点开自己的卡集,置顶的就是狗东西的卡组,里面一连串的【疯婆子·sr】,若非图案一样,简直像复制黏贴,导致她每次都是一本正经地进来,骂骂咧咧地离开。 她和汲星洲也算抱过了,亲过了,但一张ssr卡都没有,甚至sr的产出量还比不上偶尔见面的曲、项两位「师兄」。随着他们渐渐熟络,曲志明和项朋义甚至偶尔买菜买多了还会叫上她和师父师妹一起吃,她攒起来的sr卡基本就是他们各种聚餐的画面,能明显看出师父的脸是怎样圆起来的。 等汲星洲记下了几处核改的地方回来时,就看到某人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少女绑发的缎带早就松开了,青丝铺散开来随着衣袍翻飞,像碎落的紫藤花,凌乱又唯美。 汲星洲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没洗漱就敢上床?还说把床让给我睡?」 「说让给你就是让给你。」柳舒言哼唧了一声,抱着被子直接往床边滚,但没掉到地上,就被汲星洲接住了。 「你都滚过了,就自己睡。」他用被子把人捲住,抛回床上。 待柳舒言回过头时,他已经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张红木凉榻,放到了旁边。 这人竟然床都带着出门,而且看起来舒适又宽广,两个人睡都不会觉得挤。床架上还撑起了浅紫色的纱帐,鹅黄色的六羽流苏像漾开的星辰一般铺散,连挂爪都是透亮的红晶石做成的芙蓉花叶。 本来没看到这张床之前,柳舒言还觉得自己的木板床很不错,现在不由地有点酸了。 汲星洲铺完床回过头,就看到她来不及收起的小表情,登时有点想笑。他压住了嘴角,衣袖拂过了包袱,就走到了屏风后。 柳舒言坐起来,酝酿好了一番话正等着他回来说,结果汲星洲好像被屏风吞了一样,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只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她刚想开口问,下一息就传来了水声。 脸又发烫了,不知道红成了什么样子,柳舒言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倒回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按道理她早就捏了几个清新决,不脏的才对。 但总不能比只狗子还不讲究吧? 思来想去,随着屏风那头的水声泼散,她悄悄放下被子,踮起脚尖从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屏风另一头的水声渐渐歇了,汲星洲本来担心她不喜欢他身上的药香,特意往水里撒了些花瓣。换了几次水,他连头髮丝都清理干净了,才踩着踏脚走出浴桶,把芙蓉花瓣毁尸灭迹。 松松地批了件天青色外袍,少年肤色白的会发光一样,身姿如松,用长巾擦着湿法慢慢走出。一滴水珠顺着他的美人尖滑落,他眨了眨眼,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蓝色,长睫轻轻一颤,水珠被甩到了挺立的山根上,又从侧边润到了柔和的嘴角,最后沿着唇窝滚落,滴到了没被衣袍遮挡的锁骨上,宛若被月光兜住了。 他就这样半垂着眼脸,轻侧着头,踢着软鞋一步步从屏风后走出,然后似是不经意的停下,抬眸往床上看去—— 「?」 「??」 人呢??? 一阵凉风吹来,少年看向敞开的窗,本照着镜子摆得无懈可击的表情崩了。他把擦发的长巾摔在地上,散着头髮在原地打转,最后还是气不过来,他冲过去抓着木板床勐摇泄愤。 啪——床塌了。 「」 少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回头捡起地上的长巾团成一团,丢进储物袋里,打算明天烧了,然后再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头髮。 想了想,他停下来,趿着鞋把窗户完全敞开,然后再回来继续擦头髮。 月上柳梢头,柳舒言轻手轻脚地跳窗回来时,汲星洲早就擦干头髮躺在床上休息了。她有种违和感,可又说不清,直到她转头一看—— 她的床塌了!!! 「汲星洲,我的床怎么塌了?」她难以置信,她不能理解,她十分恐慌。 少年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本想问她去哪鬼混了,但看她换了一身淡樱色的轻衫,发尾还在滴水,大概就明白了:「你躲哪里沐浴了?」 「我的床。」柳舒言不想回答,开启自闭模式,「你陪了我大半生,我竟然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 第137页 「风吹的,谁让你有门不走偏爱翻窗,还敞得那么开。」 汲·罪魁祸首·星洲难得心虚,但他面上不显,站起来把她拉到身边,一条毛巾盖她头上:「大晚上的别发神经,先把头髮擦干。」 「嘤嘤嘤」 汲星洲认命地让她坐在自己的床上,他跪坐起来帮她擦。见鬼,本来他是想让她给他擦头髮的,都怪他手贱。 「我的床塌了,天意都要我睡地上。」柳舒言看着碎成几块的木板床,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我把床分你一半行了吧等等,你看我的眼神什么意思?」少年抿紧了唇表示不满,但红透的脸却出卖了他。 「汲星洲,我发现,你眼角有颗泪痣。」跟眼尾贴得很近,被他又弯又翘又浓密的睫毛掩住了,导致她吻上去时,柔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碰上他的眼角。 少年下意识闭上了眼,视觉被剥夺了,触觉和听觉都被无限放大。山中的夜晚本来就十分宁静,那抹温软轻轻地贴在他的眼帘上,心跳如鼓,跳得他耳膜都在轰鸣,整个人快炸了。 柳舒言被他一直在颤的长睫刮痒了唇,方退了些,肩却被撞开了。一阵风飞掠而过,少年鞋子都忘了穿,赤着脚踩在地上,风风火火地沖了出门。 柳舒言愣了下,笑意在嘴角漾了开来:「哈哈哈哈哈哈——」 她往后仰倒在红木床上打了个滚,张开手:「太好了,现在床是我的了。」 她本来觉得自己初时被他吻哭了出来好挫,没想到她主动时,他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像被烧了尾巴一样。 「恭喜宿主获得恋爱对象:汲星洲的一张」 柳舒言搓搓小手等着系统发出金光,然而—— 「一张sr品质的卡【疯婆子】!奖励翻倍!经验值+100,四面骰+4,抽奖券+4!」 狗子没有心!石锤了!!! 柳舒言把被子当作某人,气鼓鼓地锤了几拳。 但系统还在通报:「恭喜宿主获得头衔【初堕情网】!奖励经验值+500!」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29级(15000/16000)!」 恋爱线竟也能获得称号,加经验值。 柳舒言看着头顶如星辰铺散的流苏:「星辰,星星」 沉默了几息,她举高被子兜头盖住,睡觉睡觉。 第76章 078 论如何哄好男朋友√ 蔺华成方合眼就听到了门扇的吱呀声, 他微微探起身来询问:「小汲,是你吗?」 「是我,打扰蔺长老了。」汲星洲一头扎进了软枕, 怕蔺华成再问,只敢捏着拳头虚空挥了几下。 他为什么要跑呢?他也不明白, 不就是柳舒言吻了下他眼角吗, 又不是 少年委屈地抱住了枕头。丢脸丢大了, 以后柳舒言一定会拿这件事笑他的,他的腰板子再也硬不起来了。 第二天,柳舒言醒来时自然没看到人, 玉符上也没有任何留信。 「这傢伙不会连夜跑回药王谷吧?」她看着床顶的流苏,还是忍不住想笑。 经此一遭,她是发现了原来大家都是纸老虎,那也就不要互相嘲笑了。 柳舒言发了个【?】给汲星洲,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復,干脆起来洗漱。一个月的打扫任务让她养成了习惯,房间里要保持干净,于是她撸起袖子把旧床的残骸清理了,红木床挪进去, 再清扫了地板。落好防尘咒后,她才提着剑去后院练习。 六年来在文沧城解了心结, 沉淀下来习补书画,又在傀儡村和飞龙寺磨过剑, 她已经摸到了金丹后期的门槛。 这一剑挥出时,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动作轻盈,剑气从以往的锐利变得浑厚。落叶和碎土扬起的那一剎,周遭的树木都在跟着摇曳, 她的木灵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应到天地对她的亲和,就好像她这一滴水,终于回归到了海洋。 柳舒言意识到自己这次是心境上来了,把她拉入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里。她立时珍惜这次机会,放松下来,去感悟这难得的体验。 清风拂过,她的神识跟着风贴着叶尖划过。树干处是安静的,也不是完全安静,有虫子在树皮处钻洞。而在看不到的地方,泥下的活动更加的丰富,树的根系在蔓延,水滴在下渗,小动物们在蠕动,她听到了生命的韵律。 树木对她都十分的包容,敞开了怀抱接纳她。她被其中一棵拉了过去,这颗树好像很喜欢她,接触的时候能感觉到满满的喜悦,好像在朝她比心? 柳舒言「仰头」一看,原来是小心心树,这是她们多年结下来的「友谊」。 在小心心树旁边绕了一圈,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天人合一的境界要结束了,她发散的神识也被拉了回来。路上,她看到了来帮忙的师弟师妹踩着石阶已经到了天涯峰的山腰上。 「刚才的风好大。」他们的衣袍都被吹乱了,「为什么会有风从下往上吹的?」 柳舒言笑了笑,一片叶子落入了她「怀里」。待她睁开眼时,白虹剑挥出,剑尖正好接住了一片落叶。与此同时,灵气从四方汇入,在她身周形成了漩涡。 修为在迅速提升—— 金丹后期然后稳在了后期大圆满,半步元婴。 「恭喜宿主晋阶到金丹后期,奖励经验值+800,四面骰+20,抽奖券+10!」 「恭喜宿主晋阶到金丹后期大圆满,奖励经验值+1000,四面骰+25,抽奖券+15!」 第138页 系统的通报声及时响起:「恭喜宿主升到30级(16800/17500),奖励四面骰+8,抽奖券+4!」 到了30级后,往后每提升一级,需要1500经验值,不过四面骰和抽奖券的奖励是20级的两倍。 柳舒言趁着灵气未散,提剑舞了一套剑法,待师弟师妹们敲响门扉时,她才堪堪收剑。一切正正好,不多不少,她细细地体会这份奇妙。《道德经》中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她看着一片落叶安静地飘落在地,嘴角露出微笑。 「大师姐。」弟子们在开门的一剎那只觉得面前的少女格外的明丽亲和,没人想到眼前这人方靠着顿悟已经摸到了元婴期的壁垒。 「交给师弟师妹了。」柳舒言朝他们拱手,然后踩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 擦肩而过时,众人下意识避让,目送着她消失在山路尽头。 「总感觉这道风似曾相识。」有人轻喃道。 「不是风」有眼尖的弟子发现了,「是剑气!师姐身上萦绕的是剑气!」 「但如果是剑气的话,也未免太温柔了吧。靠近时,我完全没有感知到危险,甚至想离她再近些」 「你傻啊?那是因为师姐没有伤你的念头。如果是有敌意,那剑气早就把你碎尸万段了。」 「」 「师姐能剑气自然外化,莫不是刚晋阶?」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地互相拍了拍肩膀,心生敬意:「不愧是我们的大师姐。」 系统此时在识海里上下蹦跶:「宿主,你刚收穫了十张sr卡!」 柳舒言点开卡池一看,发现基本是来自方才碰到的师弟师妹们,每一张卡都在花式夸她。 「我怎么可以这么优秀?」柳舒言故作忧愁地嘆了口气,然后自己都笑了。 她扫了眼被剑气鼓起的衣袖,扛着白虹剑一格一格踩着石阶往下跳。方好跳到山脚时,她的剑气终于收拢了,玉符也在这时候亮了起来。 她以为是离家出走的狗子终于回信了,结果一接通却是方弘济的大嗓门:「哈哈哈——柳舒言,我已经成功晋阶到金丹中期了,就问你可敢一战?」 二傻子终于出栏了。 「两万灵石?」太好了,她刚好很缺钱,好多东西要买。 那头笑声一蹶,沉默了好几息,竟然直接把通讯挂了。 柳舒言:??? 怎么回事?不忍心快到手的灵石飞了,她主动给方弘济发信息:【打不打?】 【你现在修为如何?】 柳舒言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回答:【刚升到金丹后期大圆满。】 【】 【?】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们元婴期再约!】 回来!我可以把修为压到金丹中期跟你打! 然而柳舒言想再发通讯,就被提示【对不起,对方非您好友,无法建立对话。请先加好友哦~】 「至于吗?方弘济怎么闭个关就失去血性了,不是说好要跟我抢大师姐的位置的吗?」柳舒言诧异道。 系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他可能只是找回了一点智商而已。」 柳舒言正为失去了一位金主好友,心痛不已:「球球,你说汲星洲不会也把我拉黑了吧?」 她赶紧再发了个问号过去,幸好是成功送达的。想了想,柳舒言拟了段信息给他:【我打算去集市买菜回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 半天没回应,柳舒言已经走到山门了。就在她收起玉符,掷出飞剑准备下山时,汲星洲终于回復了:【等我】。 「他这是要一起去的意思吗?」柳舒言虽然没搞懂,但还是先到了一旁候着。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啊,她拿出玉符:【你认识路?】 【】 玉符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却总打不出字来。柳舒言都能想到那边有多纠结,她的眉眼柔和了几分:【我来接你?】 【好。】既然她都主动邀请了,他总要给几分面子。 「师姐,你笑得好开心啊。」守门的弟子见她又兜了回来,「不出去了吗?」 「先回去接个人。」柳舒言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嘴角,笑容真的好大啊。 不过等她到了天涯居,已经很努力地憋平了嘴角,免得某人炸毛。 「小言来找小汲?」蔺华成本在院中走动,见她来了愣了下,「晋阶了?」 柳舒言笑着点头。蔺华成眉眼轻弯,下巴微微朝一处撇去,「昨夜小汲突然跑上来,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柳舒言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少年换了身象牙白的长衫,宽袖窄腰,袍角轻盈飘逸,靴子同色并且边上带了一圈金色的绣纹,正背对着她,站在一丛海棠跟前,精緻得仿佛能随时羽化登仙。 柳舒言走到他身后,勾起了他垂落在一侧的手:「走?」 少年侧头瞥了她一眼,反手拉住她,回身朝蔺华成一礼:「蔺长老,我和言言先出门了。」 「师父,想吃什么,我一起买啊。」柳舒言由着他拉着自己走,回头朝师父挥手告辞。蔺华成朝他们眨了眨眼。 直到门合上了,少年白玉般的脸才一点点地红起来,他撇开头,不去看与他肩并肩的少女:「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这还近啊?柳舒言笑了出来,气得汲星洲把她的手甩开了。 「走了走了。」柳舒言掷出了飞剑,把他拉上,一同往山下飞去。 第139页 汲星洲见她没提昨晚的事,慢慢朝她靠近,最后下巴搁在她肩上,扯住了她的袖子,眼尾微挑着留意她的反应。待柳舒言侧头时,他立刻缩回去,坐正了身子,低眉看向了下方,好像不是他主动亲近一般。 柳舒言见状,拉住了他的手,放低了腰身凑上前碰了碰他的下巴。少年僵住了,长睫一颤一颤,连眼珠子都在抖。 她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拇指轻轻地贴上他的泪痣,汲星洲抬眸看着她,眼底很深,像在压抑一场风暴。 柳舒言放开了他的手,往后探拥住他的腰,真瘦啊而且还硬邦邦的,是肌肉吗?她摸了一把,在汲星洲忍不住要炸毛之际,半垂着眼帘,倾身贴上了他的唇。 眼前的人像一朵初初绽开的芙蓉花,带着几分初入春光的娇怯,抖开自己的薄红,实在是连风经过都会变得温柔,如何不让人心动? 少年抬手附上了她的后脑勺,合眸与她一同体验这份欢喜。 第77章 079 玄狐 柳舒言拉着汲星洲在集市上走了一圈, 手上就提了几大包东西。 「你有那么喜欢吃排骨吗?」前排、中排、后排,他们基本把一扇猪骨都包了。柳舒言想起他在药王谷的灶房里也囤了好多排骨,本来以为他是偷偷养了狗, 看来他是自己爱吃。 「给我看看你的牙。」她可太好奇了。这傢伙这么爱啃骨头,咬肌一定很发达吧。 「别闹。」汲星洲仰头避开她的手, 抱起菜篮子就往前跑。 「等等我。」柳舒言接过鱼贩子递来的鱼, 追了上去, 「别跑那么快,我还得去买滷味的香叶。你去前面的菜摊挑点爱吃的蔬菜,再买把葱。」 汲星洲默默地停在了菜摊前。他不喜欢吃蔬菜, 不过蔺华成好像喜欢吃茄子,他蹲下来随便捡了两个看起来最好看的。 「小仙君,是跟你道侣一起来买菜啊?」汲星洲诧异地抬眸看向与他搭话的老妪,对方朝他笑了笑,下巴轻指,「那小姑娘经常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跟人这么亲近。诶哟你们俩看起来就该是一对儿。」 「小年轻别害羞,」老妪收了灵石,又往他菜篮子里多塞了几把菜, 「拿多点,难得看到这么俊的。」 汲星洲的脸红了起来, 柳舒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眉眼低顺,手搭在竹篮的挂耳上, 乖得不得了。才一会儿没见, 他的篮子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不仅老欧,附近几个大叔大姐见他堪逗又怪亲人的, 都拿了东西往里投。 「阿叔阿姨,他脸皮薄,就别逗他了。」柳舒言拿好灵石放到他们摊上,赚钱辛苦,总不能真的白拿。 「小柳,这小伙子可人哦,祝你们白头偕老。」摊贩子收了钱,嘴更甜了,祝福的话出口就撒。 「别瞎说,人家是仙人,这不是咒人吗?按我说就该是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与子成说」 「承您贵言。」柳舒言笑着,赶紧拉着汲星洲离开人堆里。她来集市买菜,还是第一次这么受欢迎。柳舒言略带揶揄地看向身侧的人:「再带你多呆上一会儿,怕是整条街都愿意免费了。」 汲星洲脸上的热气也散的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长得好,从小就因为皮相很受人追捧,甚至曾有人为见他一面,掷下万金悬赏。而他只觉得嫌恶,以至于在外越发地端正自己,不苟言笑,难免让人觉得孤高冷清,难以接近。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好看,然后偷偷塞给他两个瓜,让他回去腌着吃 这框菜都是他用脸换来的。 「行了,别笑了。」柳舒言戳了下他的小酒窝,「再笑下去这条街真要罢工了。」 汲星洲依着她放松了嘴角,从篮子里挑开了纸包,塞了一颗进她嘴里,自己再捡了一颗。 「好甜。竟然连糖果都有。」柳舒言羡慕了,刚才到底多少人给他送东西啊。 这傢伙靠着一张脸,只要愿意笑笑,真是男女老少都通吃。连他们走到了集市外的柳树头时,聚一起扔沙包玩的小孩儿都瞅了他几眼。 汲星洲见她站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想玩?」 这种沙包的玩法,不用互相投掷,类似抛彩球,看谁能眼疾手快,让同时在空中的沙包最多。抛出了一个后,在另一只手接到之前,快速多丢几个,一接再抛,谁的时间长谁的数量多,胜利者就能把所有沙包都缴纳回去。 柳舒言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她也曾与小伙伴一起玩过。那时她们还会比谁的沙包漂亮。 每次回到家,她总爱缠着阿娘给她绣沙包。谁叫她阿娘不仅人美,手也巧,又会配色,每次她拿出来的沙包都是最好看的。街坊的孩子都牟足了劲想把她的漂亮沙包赢回去,可惜她是最厉害的,只有她赢别人的沙包。 「我不要你们的沙包,就给我玩下?」柳舒言把手上提着的纸包都塞给了汲星洲,自己跑了过去。 「姐姐,你丢沙包很厉害?」问她的是个五六岁左右,梳了个寿包头的小童。方才是他一直在丢,已经保持了五个沙包的记录。 「那是当然。」柳舒言蹲下来按着记忆先把沙包颠了下,按重量排好位置,「看好了!」 她先一手朝上,一手朝下,捡了个沙包往上抛。这没什么难度,她很快就再捡了一个继续。一开始接抛得有点生疏,寿包头还抱臂站起来俯视她。 第140页 后来她渐渐掌握了节奏,也记得每个沙包的重量差别,控制着力度,让抛物线开始稳定,动作也丝滑起来。 「六个了!狗子哥,这个姐姐破了你的记录!」旁边的小童鼓掌喝彩。 无处不在的狗子 柳舒言一听这名字,笑岔气了,手减了力气,没接上,一个沙包直砸在她头上,其它沙包也纷纷落下。 汲星洲抱了满怀东西走上前,腾出一根手指帮她把沙包推下。柳舒言帮他分了一只手的东西,汲星洲就用那只手拉她站起来。 「姐姐,你不玩了?」小孩儿们稀罕地围了上来。 「不玩了,你们玩吧。」柳舒言凑过去,从汲星洲的菜篮子里把那包糖拿出来分给他们,「谢谢你们的沙包了。」 「姐姐,你沙包丢得好厉害,你和这个哥哥是什么关系?」虽然并不知道这句前后有什么关系,但柳舒言刚想回答,就被人抢先了:「道侣。」 「哥哥,什么是道侣?」孩子们的问题真的一个接一个。 柳舒言好奇地看向汲星洲,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而少年面色如常地开口:「就是像你爹和你娘那样。」 「哦~」小萝蔔头们恍然大悟,「那你们也会有小宝宝,像我们一样的吗?」 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了他身上,汲星洲的耳扉像泼散了一层胭脂,清了清嗓子:「看缘分,也看她。」 孩子们倏地看向了柳舒言,轮到她不好意思了,只能笑了笑。这些对于他们来说,为时过早,不过汲星洲也没说错,缘分这种东西向来最难琢磨。 孩子们都被糖分走了注意,被落在身后的寿包头低头看着手中褪色的沙包,突然问道:「我爹娘说他们要和离了,你们也会?」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通问懵了。汲星洲沉下了脸,这届的孩子真难带。 他拉着柳舒言的手要走,但寿包头追了上来,拉住她的袖子:「姐姐,阿娘说爹爹被狐狸精缠上了。你们是仙人吧,能不能帮我把狐狸精捉住?我不想爹娘和离,我不想离开他们」 柳舒言和汲星洲互看了一眼,面露难色:懂的都懂,他们该怎么跟孩子解释此狐狸精非彼狐狸精呢? 见他们没搭理,寿包头哭了出来:「呜呜呜我把沙包都给姐姐,姐姐和哥哥帮我去抓狐狸精好不好」 汲星洲:「?」连孩子都看出来他是顺带的吗? 「我」柳舒言方琢磨如何拒绝,哪知识海里一道系统.qへq.音:「恭喜宿主触发随机任务【解决李家狐狸精困扰,挽救家庭幸福从我做起!】,任务难度为简单,请宿主积极完成!」 柳舒言:??? 「煤球,你是认真的吗?难道真要我去捉姦训斥渣男?你这业务太广了吧!」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一个指头把人戳死。 系统心虚地闪了闪光:「任务自动触发的,我也没办法啊。不如你就去看看吧?」 「我们去看看。」柳舒言一脸正义,轮到汲星洲见鬼一般地看着她。 「是不是觉得我背后有正道之光,欣欣向荣?」柳舒言深沉地嘆道。 汲星洲的脸色更古怪了,抬手拉住她另一侧的袖子:「如果你真想要沙包我给你做。」 「这能是沙包那点事吗?我真的是为了心中的信念,为了天下昌平,为了生命的大和谐,去匡扶正义!」柳舒言含泪拨开他的手,提着一条黄鲤鱼跟在寿包头身后。 「宿主,我觉得他一副想给你治脑子的样子。」系统都看到了。 「那都是因为谁呢?」柳舒言在识海里嘲了一句。 系统默默闭嘴,沉进了水里。 「姐姐,前面就是我家了。」寿包头把他们带到了村西的一处小院,隔壁挨了几户人家,互相用一人半高的泥墙分隔,门户倒是敞开着,妇女们三三两两坐在阴影下乘凉,边做着针线活儿边磕叨。以至于他们刚出现在巷口,就被人注意到了。 柳舒言他们后面本来跟了一堆孩子,但她以托他们帮忙看货的任务,让他们留在柳树头那边等待。 「李狗蛋,你带了什么人回来?」大概还离了两三丈远,一个用布包了头的少妇就抡着棍棒沖了过来,把寿包头拽到了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两个衣着清贵,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娘,这是我请来帮我们捉狐狸精的仙人,你不是说爹」寿包大嗓门还没嚷嚷完,就被亲娘捂住了嘴。 小巷里不少人探头探脑,一听这话就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哈哈大笑:「李家娘子要请仙人收狐狸精吶~」 「没有狐狸精!我们也不需要捉妖!」李家娘子涨红了脸,恼得想把这臭小子塞回肚子里。平时的说教,他左耳进右耳出,怎个儿随口吐的两句就被他记在心里了? 寿包头一直在挣扎,还真让他巴拉下了两根手指继续嚷嚷:「阿娘你明明说家里进了狐狸精」 「是进了你这只大耗子!」李娘子一手捂嘴,棍子夹在了腋窝下,空出一只手扯着李狗蛋的耳朵往家里拖,「你给我消停些吧,整日个到处转」 柳舒言看得都差点想鼓掌,李娘子当真威武。可她边上的汲星洲却是跟了上去,柳舒言连忙把他拉住:「刚还一脸不情愿,你现在凑什么热闹?」 汲星洲扫了她一眼,鼻尖微缩,在她耳边轻声道:「真的有狐狸。」 第141页 还真有?柳舒言瞪大了眼,跟着他一起缀在了李家母子身后。 眼见门要合上了,她连忙上前几步,用剑鞘插进了缝里,汲星洲已经从旁挤了进去,柳舒言紧随其后,两人可谓是配合默契。 李家娘子慌了,把李狗蛋往身后一揣,又抡起了棍棒:「你们是何人?休敢胡作非为!」她、她打不过还能喊!街坊邻居都看着的! 「李家姐姐,我是剑宗的弟子。」柳舒言拿出了自己的玉符给她瞧,而汲星洲已经开始了搜索。第一次见他这么积极,柳舒言有点诧异。 这家小院是一进大小,汲星洲已经过了小院,往主寝走去。 「所以我家是真有」李家娘子见她不似作伪,手一抖,棒棍就掉地上了,抱着狗蛋瑟瑟发抖。 柳舒言竖着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他们不要提那几个字,免得被妖物提前洞察。李家娘子忙捂着李狗蛋的嘴点头。 「你丈夫在家吗?」柳舒言想起寿包头先前的话,癥结该在这家的男人身上。 李娘子的脸又白了些,点了点头,瞳孔在颤抖。柳舒言心下一沉,连忙提剑,足尖轻点,落到了汲星洲身旁。 少年朝她轻额下巴,用口型道:「在里头。」 这房子只有一门一窗,柳舒言让汲星洲守在窗后,自己朝他眨了眨眼,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冲进门内! 「狐狸精哪里跑!」她拔剑只做恐吓,用的是自己的灵压威慑,果真有一道黑影被她一激,破窗而出! 而汲星洲那头早有准备,一个捕妖袋一扣,勒紧了绳子,瞬间袋子收紧,只剩西瓜大小的东西在里头扑腾。 「成了?」李家娘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时,她家男人还处在被人破门而入的惊恐中,表情都尚未收束。 柳舒言看向了汲星洲,他朝她点头,指向了布袋:「就是这只。」 「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捕捉到玄狐一只。经验翻倍!奖励经验值+100,四面骰+1!」 得到双重确认,柳舒言的心才算是稳了。 「天杀的狐狸精竟然勾引我家男人!」李家娘子神情一震,竟也不惊惧了,操起一把扫帚就沖了过来。 「什么狐狸精?你在说什么?」男人反应过来,上前拦住她。 「你还想骗我?仙长连狐狸精都抓到了。」李家娘子扔了扫帚,用拳头锤他,「你整个儿心都掏了是吧?魂儿都不要了,若不是这狐狸精吸了你精气,你至于这么没神,眼圈黑的发紫。你若是真着了道,回不了头,咱儿干脆和离了,你净身出户和狐狸精痴缠去,我自个儿把狗蛋养大」 柳舒言看向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狗蛋,偷偷施了个术,帮他过滤一下。 而男人此时已经一把捉住了娘子的拳头:「你胡说什么?也不怕教坏孩子。」他支吾了了几声,黝黑的脸竟然红了起来:「这些天晚上招零工,工钱给得高,我想着你手上光秃秃的,怎么都该给你打个镯子,我就去多兼了几份工」 真相大白,两口子抱着儿子和好如初,那这只狐狸 柳舒言和汲星洲翻出了小院,寻了个无人的空地,设好隔离阵法,然后拉开布袋—— 一只玄色的狐狸飞扑而出,刚想朝他们挥爪,就被柳舒言放出的灵威一激,扑通倒地。 倒地后,它翻了个面,朝他们露出雪白的肚皮,摇了摇尾巴。 这是狐狸吗?这是狗吧。 见没人理它,小狐狸「嗷呜」了一声,狂甩尾巴。 汲星洲看不过去了,卡着它的胳膊窝子,把玄狐举了起来。心底骤然闪过一丝怪异,仿佛他方才的举动并不是出于本意,但汲星洲很快就来不及多想,他突然开口:「你不是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吗?你养了它吧。」 柳舒言勐地转头看向他,听他继续说道:「这只玄狐方开了灵识,离成妖还差得远,不过比一般的动物聪明些,听得懂人话。养它省事又能解闷。」 解闷?柳舒言更觉得诡异了,这话若是换了其他人说,她可能会信,但汲星洲的话他可是当年当着她的面亲手把她养的兔子砍头了的人。 「我以为你不喜欢小动物」千言万语,她只低头嘆着说了这句话。 兔子的死,是他们当年关系决裂的导火线。或许在师父,在那长老眼里都无法理解,她从小和汲星洲吵吵闹闹,都能烤鸡烤到烧山的地步,怎么会因为一只兔子而分道扬镳。 甚至连汲星洲都觉得他们会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很快就和好。没想到的是,她真的彻底不理他了。那时候他年纪小,脾性也傲,哄不了就不哄,以为他真把她当块宝吗 但听了蔺华成的话后,汲星洲才知道她那时经歷过什么。别看她表面上阳光开朗,实际上每夜都噩梦连连,直到他送了她那把自己第一次炼器的成品匕首时,她才有了几日好梦。 所以蔺华成才准许他们一起玩耍,而他那一刀断下的兔子头,却让她又陷入了噩梦,想到端午夜赶回家门看到的惨状——或许在她于坑底做着吃粽子的美梦时,她的家人就是这样被魔修断了头。 而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柳舒言被汲星洲那时的表情吓到了,兔子的血飞溅到他脸上,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少年眼都不眨,冷漠无情,甚至嘴角还带有几分讥诮。 那一瞬,她突然意识到——他和灭了她家门的魔修是同一种人,没有同理心,嗜杀,冷漠他成了她那段时间里,新的噩梦,连看他一眼都无法忍受。 第142页 而几十年过去了,柳舒言走出了当年的阴影,再回头看时,就觉察到几分不同:「你对妖兽是一直都这么敏锐的吗?」 比如这只未成精的玄狐,在没有用灵识搜索的前提下,她在三丈外没感觉到任何不对,但汲星洲已经发现了,甚至到了屋中还能准确找到它的位置。 那当年那只「通人性」的兔子会不会也 汲星洲抓起了偷偷扒拉阵法结界的玄狐扔进柳舒言怀里,狐狸立刻炸毛把她的话堵住了。 汲星洲见状,缓缓开口:「狐狸毛髮极少有玄色,且这只毛光水滑,毛根玄黑,毛尖却带了银白,是极少见的品种。传言玄狐天生抗幻术侵扰,成年后造化通玄,若让它愿意跟着你,以后也能多几分保障。」 柳舒言把自己藏在袖袋里的糖拿出来,玄狐立刻「嗷呜」一声扑上去,小爪子抱着糖舔,甚至很有颜色地翻出肚皮,让她摸。 就这保护她? 第78章 80 吃货的玄学 柳舒言方把想钻进她袖子找糖吃的玄狐提起来, 识海里就收到了系统的通报:「恭喜宿主获得称号【玄狐饲养者】!」 后面并没有接奖励,柳舒言点开面板才发现这个称号竟然是灰的。 「因为宿主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玄狐饲养者,只有与玄狐的亲密度达到100, 你才能获得这个称号对应的奖励。」系统解释道。 意思就是,她想养这是狐狸, 还得看对方愿不愿意认她。 柳舒言扫了下称号后面的任务单: 早午晚为玄狐准备它喜欢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烤肉、炸鸡、水果、奶糖), 亲密度+5 每日给它梳毛, 亲密度+5 每日陪它玩耍,亲密度+5 夸它好看,亲密度+20 看不出来这乌七八黑的, 竟然还是只自恋的狐狸。 柳舒言提着它的脖子肉,小狐狸四肢下垂,但尾巴还在疯狂摇摆。她扯了扯嘴角,认真地跟汲星洲商量:「等下回宗的路上,找个林子把它扔了吧?」 她一个剑修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剑,难不成还指望这吃货保护她?要求那么多,她脑子抽了才会养! 「嗷呜~」似乎是听懂了她的嫌弃,玄狐后退一蹬挣脱开来,四只爪子反抱住柳舒言的手, 如琉璃般的眼珠子亮晶晶地看着她。 「宿主任务清单更新了。」系统沉默了几息,提醒她去看更新内容。 称号【玄狐饲养者】(未激活):奖励经验值+800, 四面骰+4,抽奖券+2 激活条件:玄狐的亲密度达100 亲密度来源: 夸它好看(不少于25字), 亲密度+30 请它吃顿饱饭(要肉!烤鸡!), 亲密度+70 「我现在很怀疑它潜进李娘子家是想偷吃。」柳舒言无语地扫了眼手上的狐狸挂件,「刚闻到了,她家的饭挺香的。」 「玄狐通人性, 还是不要放它到处跑了。」尽管看它这样黏着她,汲星洲心里不高兴,但还是劝她把狐狸带上。像这种通人性又有几分小聪明的狐狸,是不适宜放它在凡俗的村落里游荡。 「啧。」柳舒言搞不懂狐狸为什么这么亲她,而且系统竟然听得懂狐狸语,也是够博学的。柳舒言仔细打量下这傢伙:「毛髮玄黑,毛尖发白,像细雪洒落在墨玉上。」 十七个字了,还差八个。 想了想,她敷衍地开口:「好看,真的太好看了!」 「恭喜宿主亲密度+30!玄狐觉得你没诚意,但它表示就喜欢别人夸它。」系统上的称号进度已经变成(30/100)了。 柳舒言把手臂上的狐狸扒拉下来,举着它的胳膊窝,带着几分恶趣味往下瞅:「让我看看你是公还是母的?」 狐狸呆滞了一秒,突然剧烈挣扎,一爪子把她的手拍红了。汲星洲赶紧揪住它的颈脖子皮,把它吊起来:「是母的,不用看了。」如果是公的,他才不会让她养。 小狐狸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前爪挥了挥。柳舒言都看笑了,她算是明白自己被狐狸赖上了。 等他们去柳树头把买来的肉菜提上,玄狐更是兴奋地一直摇尾巴。 「姐姐,这是你们捉到的狐狸精吗?」孩子们得到了一包糖做酬劳,看到柳舒言捏了一颗去餵趴在她肩上的「黑绒布」,登时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这是狗,只是长得比较黑。」柳舒言把控诉的狐狸头压了下去。 但她的头也被汲星洲摁住了,少年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别侮辱狗。」 狐狸:??? 两人一狐去鸡贩子那里抓了只大肥鸡,两手提满了东西才回到宗门。 排骨买得太多了,柳舒言让汲星洲去一边自己剁,她先把鱼和鸡处理。鱼留半条给师父做红烧,另外半条炸成了松鼠鱼,加上排骨汤、排骨煲、清蒸排骨,和烤羊排及几盘炒菜和茄子煲,柳舒言叫上了容钰和霍南霜,还有帮忙搭建洞府的师弟师妹们一起来聚餐。 「师兄接任务去了宣城。」霍南霜暗嘆容钰真是狗,竟然选择眼不见为净,先跑了。不像她,一听到师姐请吃饭,立刻来帮忙。 柳舒言见玉符上容钰传了回信,叮嘱了几句,烤架上的鸡已经烧脆皮了,她连忙收起玉符,先把烤鸡取下。 「师姐,让我来!」这只烤鸡色泽金黄,一看就是腌制入味,火候也恰恰好,霍南霜闻到香味就已经馋了。孰料她刚伸手,鸡就被一阵黑风叼走了! 第143页 「哪来的畜生偷吃到姑奶奶头上了!」霍南霜气得要拔剑,但柳舒言拉住了她,轻咳了两声:「是我刚养的玄狐。」 她拍手,让狐狸过来。小傢伙犹豫了下,但看到灶房里还有很多吃的,马上屁颠颠地跑了回来。 柳舒言一方拉扯把热烫的烤鸡从它扯了下来,放进木盆里,然后眼疾手快地扣住了狐狸头:「别一副饿鬼投胎的死样,等下把你的舌头烫熟了。放凉点再吃,懂不懂?」 狐狸委屈巴巴地点头,主动用头蹭她的手。 霍南霜看着稀罕极了:「这狐狸神奇了,师姐你在哪里买的?」 「山下捡的。这傢伙进别人家里偷吃,被我逮到了。」柳舒言把狐狸抱了起来,「说来,我还没给你起名字。你这么黑,叫小黑如何?」 狐狸「嗷呜」了一声,狂甩头。 系统也开口:「宿主,它觉得这名字像狗,配不上它的美貌。」 「所以你是真的听得懂狐狸语?」柳舒言若有所思。 「」不敢说话了,系统默默把自己沉进了水里。 「叫墨岚吧。」一直在看火的汲星洲突然插了一句,「墨,玄黑。岚,山间之雾,就像它毛尖的银白。」 「可以啊,就叫『汲墨岚』吧。」柳舒言把狐狸举起来晃了晃,然后放烤鸡面前。 「为什么要跟我姓?」汲星洲脸色古怪,「你养的,要有姓,也该跟你。」 「总觉得它跟你有缘。」柳舒言看着狐狸扑到烤鸡上撕咬,弹了下它额头,「你是想叫『柳墨岚』还是『汲墨岚』?」 狐狸一爪子拍她手上,埋头狂啃。 「行吧。就跟我姓。」见霍南霜对玄狐感兴趣,柳舒言让她帮忙看着,自己着手处理剩下的食材。 忙碌到傍晚,洞府的建造已经完成了收尾工作,柳舒言摆上大桌子,请师弟师妹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当作「入伙饭」。 等人都散了,柳舒言拉着汲星洲一起布置他们的新院子。玄狐则仰躺在地上,抖着尾巴晒月光。今日它不仅独吞了一只烤鸡,还在宴席上凭藉卖萌骗得不少排骨和羊肉,吃得肚皮浑圆。 「玄狐的亲密度已到100!恭喜宿主激活称号【玄狐饲养者】!」 与此同时,加上今晚收到的师弟师妹的卡牌奖励,她升到了31级(18440/19000),生活系统称号已更新为【崭露头角】。 「宿主,佩戴称号可以让玄狐对你更加亲近,请问是否佩戴?」 要佩戴的话,就要把她现在【剑宗大师姐】的称号换下来。而且这狐狸一只烤鸡就能拐走,柳舒言果断拒绝。 汲星洲先去收拾丹房和器房,柳舒言就把扩大了的寝房打扫了一边,家具摆放齐整,然后把最后一坛桂花酒挖出来,郑重地放进酒窖里。有阵法在,这里可以维持恆温恆湿,只需要三个月换一次灵石。 一万多积分花的值啊,说明人没到特定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花钱。 「宿主,记得完成【装饰】任务,只扩建和打扫是不够的哦。」系统提醒道。 确实。空间扩大以后,家具有汲星洲增补的,再铺上了杏花点缀的地毯和青白相间的方形桌布,仍是显得空旷,需要往墙壁上再加点装饰。 柳舒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先前自己的,还有柏老和胡夫人、苏老头子送的字画,铺开到书桌上,看怎样悬挂合适。汲星洲整理完了,就被她拉过来,一同鑑赏。 「这是你写的?」汲星洲指着桌上那副笔法最为跳脱的字问道。 「笔走龙蛇,鸾翔凤翥,是不是觉得我写的很好?我可是练了六年的。」柳舒言举起来,让他看。 汲星洲暂不发表评论,只是指向了边角:「这是什么东西?你的签名?」 「正是我的专属签名。如有雷同,定是他人模仿我的。」柳舒言决定书桌旁就挂上这幅字,等她有了下一副杰作后再更换。 她踩着椅子,把字画定好,回头见到桌上的笔墨灵机一动:「你要不要也写一副字挂在旁边,对称一下?」 「我也帮你设计一个专属签名,以后你制作的东西,无论是字画还是丹药、器具,都能落下一个别人不清楚,但知道的人一看就晓得差别的防伪标识。」 柳舒言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先把字画放到一边,拉着汲星洲在纸上勾画:「你想要什么样的?」 汲星洲由着她:「都行。」 「不能随便。特别是你丹器双修,总有人要找你订货,树立正版印象是很有必要的。」柳舒言先把他的名字用楷书誊在纸上,「洲字不够特别,汲这姓氏倒是少见。」 最简单的就是汲字圈个圈,但这一看就是与他有关,容易模仿。 柳舒言想到了昨夜入睡前一直映在眼前的流苏,登时有了主意! 「星星。」她画了个五角星,边角缀上短线,就成了一个发光的星星。就算他加在了一角,也只会让人觉得是个装饰,而不是他的标识。 「横线是有定数的,你要在这里多画一根稍短一点的,而这里是虚线。这样别人即使想抄,不认真看也发现不了,而你就能一眼识破。」 汲星洲见她叮嘱地认真,不由地笑了。 「我很认真的。」柳舒言戳他嘴角。 「行,我这就默写十遍,然后去丹器房先刻上。」汲星洲揉了下她脸上的软肉,把纸收走了。 第144页 柳舒言拿着剩下的字画到其它地方比划。 「恭喜宿主完成【装饰】第五步任务,熟练度已提升至掌握,奖励经验值+50,四面骰+1!」 在开启了事业线和恋爱线以后,原本生活技能提升带来的奖励就有点微不足道了,但牛毛也是毛,柳舒言一向是有任务就去完成。 她点了下自己目前攒下的,四面骰194枚,抽奖券93张,正好再清一轮。 四面骰全摇了,获得了545的步数。加上之前的,系统币一共4630个,如果她一直不花的话,离9999的续脉丹,还差5269个。而抽奖券恰好170张,可以来十七个十连。 柳舒言选择抽! 她跑到院子,把晒肚皮的狐狸揪起,一同跳到了屋顶上拜月亮。 「成败在此一举!」柳舒言把狐狸举高高。 玄狐虽然不懂,但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十连,第二个十连,第三 偶尔会有金光,升级卡出了几张。也不知道是不是抱了胖狐狸的缘故,抽奖池里竟然出了烤鸡翅、烤鸡腿、麻花糖特么的全是这狐狸的零嘴。 狐狸是高兴了,凭空出现了好多吃的,它在屋顶撒着脚丫子蹿,把汲星洲都吓出来了:「你们跑到屋顶上吃夜宵?而且不叫上我?!」 「」柳舒言捂脸。她错了,竟然妄想蹭吃货的欧气。 最后一个十连了。 「泥走凯。」她想让玄狐蹦远点,但狐狸以为她是朝它招手,一个助跑飞冲过去,扑到柳舒言脸上吧唧了一口。就在这时,系统发出璀璨的金光,把整个识海都点亮了—— 「恭喜宿主抽到【续脉丹丹方】!」 「强制任务已绑定」 第79章 081 强制任务开启! 【强制任务】:收集续脉丹的材料。 【备註】:完成时间不限, 但此任务完成前,无法激活收集任务线以外的其它任务! 任务列表的最后附上的是续脉丹的材料表和精确的用量,以及炼制的步骤。 直到这一刻, 柳舒言才真正相信集齐9999系统币能从兑换到续脉丹。 「这里面的药材,我可以直接在系统商城里兑换吗?」她灵机一动。 「不可以哦, 就算原来有, 激活了这个任务后你再点进去, 都会发现无法兑换。」系统收起了金光,慢慢落回识海里,「收集任务就必须是你自己收集到的才行。」 「收集包不包括我从别的渠道购买或者别人赠送?」 「包括。」系统答道。 那就是说, 她只要不是从系统那里得到的,都算她完成收集。 「那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柳舒言把还想偷吃的玄狐一把捞起,抱在了怀里,「这张丹方,我可以誊写下来,给别人看吗?」 「可以。」系统回答后提醒她,「但你要明白这张丹方的价值,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而且上面好些药材不说千金难求,也是有价无市, 甚至举世的存量可能也是屈指可数,根本不够那么多人分。就像有些人经脉健全, 也会想要续脉丹以备不时之需。」 「我懂, 谢谢你了球球。」柳舒言抱起玄狐从屋顶跃下,然后让它自己玩去儿,她回到书桌前研墨, 准备抄写。 这张丹房一共九十九味药材,单是药引的成分就有二十种。部分如百合、白朮、苏合香等的,她凭着几分耳濡目染也能认得,但其它的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帮忙。 誊完了一页纸,她拿起来吹了吹,把汲星洲叫过来:「你帮我看看?」 少年先时以为她又想让人夸赞她的书法,懒得理她,头也没回。直到柳舒言按住他的肩膀,把纸塞在他面前,他才随口道:「字体端正秀气怎么都是药名?你拿了医书来抄?」 「我想要单子上的东西,你那里有没有?」是他说想要什么,直接开口的。「或者你没有的话,知道哪里有吗?买或者换都行。」 汲星洲把纸接了过来,微挑的眼角带了几分戏嚯:「聘礼的单子?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考虑」 柳舒言脸一热,作势要把纸抽回来:「你不想说的话,我去请教那长老好了。」 「啧。」汲星洲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上,把纸展开,「别乱动,我先看看。」 「天宫雪莲、炎熔蛇筋、槐珠生花」他一个个字念下去,本含笑的嘴角渐渐放平了,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把人转到自己面前,盯着她:「这张丹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某个秘境。」不意外汲星洲能看出是丹方,柳舒言随口编了一个解释,「你记不记得我当初送过你一本炼器的手札。原来那个秘境主人也是丹器双修的,当时每通过一层机关就能获得一种奖励。这张丹方就是那时得的,我方才清理储物袋时意外翻了出来。」 「柳舒言,下次说谎的时候记得眨下眼。」汲星洲一手摁住她的头,明显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坚持不眨眼。 两人就这么互瞪了半晌,还是汲星洲先放弃了,他垂眸揉了下鼻樑的穴位放松神经,没好气的道:「这张丹方先放我那里,里面好些药材闻所未闻,我查到了再告诉你。」 「球球,不能换药材,但能换药材的资料和线索吗?」柳舒言在识海里敲了下系统。 「可以,一条线索一百系统币起售,根据药材的珍惜程度,不设上限。」系统答道。 第145页 你怎么不去抢啊? 柳舒言憋了一口气,再看已经把丹方收起来的汲星洲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她也不管他了:「反正我丹方已经誊了几份,你不懂,我可以去问那长老。」 医仙那天才活了几百年,怎么都会比这狗东西见多识广。 「我现在就出发去药王谷。」不带上他。柳舒言提上剑,一打开门玄狐就扑上来,她把狐狸捞上。 哼,狐狸也不留给他! 「我又不是不告诉你。」汲星洲追上前拉住她的手,颇有几分无奈,「你总得跟我说实话,这张方子是如何得来的?」 「我不都跟你说了吗?爱信不信。」反正她不可能如实说。 玄狐夹在其中,不明就里,也跟着「嗷呜」了一声,伸出爪子想拍汲星洲的手。 「行了,我不问了。」连狐狸都嫌弃他汲星洲嘆了口气,「你记住,这张方子不能给别人。明日一早,我与你辞别蔺长老后,一起回药王谷。」 「好。」达到了目的,柳舒言笑了出来。她摸了摸狐狸头,拿了块麻糖给它,再回身扑进汲星洲怀里,「那长老喜欢什么?我今晚先准备好。」 汲星洲拉住她的长马尾扯了一把,到底也没捨得用上大力气。他把人拉出来,低下头,揪住她的脸颊肉:「你不是说在秘境里得了丹方吗?再拿几张出来,他一定很高兴。」 她哪里会有。柳舒言故作镇定,即使嘴被他扯得往两边偏了,含煳道:「我去找医书,再抄几个方子。」 汲星洲轻嗤了一声:「小骗子。」 他方说完就被拍了一爪,汲星洲低头一看自己象牙白的袍角多出了一个黏煳煳的爪印,脸顿时黑:「这狐狸不许带去药王谷。」 「是你让我养的!」一人一狐戏精地看向他,一副「你怎么出尔反尔」的样子。 汲星洲抿唇,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脖子肉,把狐狸提了起来。借着宽袖遮挡,他眸中的深蓝一闪,在柳舒言尚未注意到时,已经在玄狐的肚皮上完成了一道咒。 玄狐愣了下,忙扒拉着四肢挣扎起来。汲星洲把它丢到柳舒言怀里,拍掉手上的狐狸毛:「带去可以,但要放进灵兽袋里,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平时你也要看紧它,不能让它出房间到处跑。」 柳舒言把狐狸举起来,一本正经地转述:「听到没?灵兽袋,房间,不能到处跑。」 狐狸垂下头,耍了耍蓬松的大尾巴。 第二日,估摸着蔺华成已经醒了,两人一狐上去请辞。汲星洲自己做过一艇飞舟,免了柳舒言去借。他们轮着,柳舒言八个时辰,他四个时辰,这般第六天就到了药王谷。 初初时,外面一圈都是草庐。等往上走了则是像长了蘑菇的树干一般,山谷就是树干,屋舍就是蘑菇,一圈圈地不规则生长。 药王谷有禁空咒,谷内禁止斗殴,连御剑都不行。柳舒言本打算先在草庐前落下飞舟,但汲星洲让她直接往上飞,去到离峰顶差不多位置的地方才停下。 柳舒言嘆道:「我之前就在想,如果在药王谷需一直上下山步行,你是怎么能犯懒的。」 「总有人来求医是伤重了走不得路,难不成要我们把他背上去吗?」汲星洲收起飞舟,牵着她的手往下走。 一路上,好些药王谷的弟子经过,停下来打招唿:「汲师兄,你回来啦。」然后看向了柳舒言,一副等着他介绍的样子。 「这是」汲星洲故意顿了顿,等柳舒言也好奇地侧头,想听他会怎么说之时,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嘴角,「剑宗的柳舒言,你们叫师嫂就行。」 「哦~~~~师嫂好!」众人齐声道,「师兄眼光真好,师嫂又美又能打!」 「师兄师嫂打算何时办合籍大典?我们要提前练酒量。打倒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争取把剑宗的人喝倒」 一片闹笑声中,柳舒言红着脸拉着汲星洲赶紧跑:「为什么飞舟不能直接停到那长老的药庐前?」 「停不了,大家都是停峰顶的。乱停乱放会被罚款的。」汲星洲压着嘴角的笑意,贴在她耳边小声道。 这动作太像调情了,弟子们在后面看着,再次起闹。 柳舒言怀疑这狗东西是故意的,他总是爱这么肆无忌惮地彰显自己的权力。 好在他们很快就见到了那长老。在药庐内,门关紧,汲星洲甚至拉上了一层隔音阵法。 柳舒言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认真。系统嘆道:「这说明他清楚这张丹方的价值啊宿主。」 那天才狭长的眼里精光透亮,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徒弟在玉符里跟我提到说,小言有丹药上的问题想问我?」 「是的。」柳舒言下意识看向了汲星洲,见他点.qへq.头,便把重新誊的那份丹方拿出,双手递出。 那天才本还想维持下他的医仙形象,先垂眸高深地扫上一眼,作点点评。然而在看到打先的几味药后,他瞳孔勐地一颤,已是端不得镇定,一把夺过了方子,从头看到尾。 「这是续脉丹的丹方,竟然还有炼制的方法。」白髮长须的老头子硬是蹦出了脱兔的步伐,冲上前握住了柳舒言的手,「小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就、秘境」柳舒言把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但那天才显然也没心思听,他摆了摆手,就端着方子往里走,「我在某本医书里见过这个残方,这些年因着你师父的情况,也一直在研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完整的方子。里面有几味药我也没见过,我要先去查下资料。这样吧,徒弟留下,小言你先去客院歇息。」 第146页 见那天才的注意力完全被方子勾住了,柳舒言跟汲星洲对视了一眼,告辞离开。 汲星洲揉了她的发顶,把一枚戒指抛给她:「走出后左转,就是我的院子,用戒指敲开禁制就能进。」 说来,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去他的院子,从前都是被他扔在外面的草庐。 柳舒言转着戒指,走到了一扇桐木门前,试着一推,就推开了。门口是各两排晒药架,房间的布局跟她在剑宗新建的屋舍极像,只是寝室少了一半,空间加在了药室和器室上。她怀疑汲星洲就是直接按着他这里的布置画的图纸。 如此,柳舒言也少了几分侷促。腰上被蹬了一脚,她赶紧打开了灵兽袋,把玄狐放了出来。狐狸一落地,蹭了蹭她,就撒欢地在新环境蹦跶,丝毫不怕生。 一同操作勐如虎,眼看着玄狐要跳上晒药架,柳舒言连忙冲上前把它摁住。她面上松了口气,但想到昨日到今天汲星洲和那天才的反应,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兴许是我多想了」她揉了下狐狸,决定先把它「教育」好。 而隔壁的药庐内,隔音的阵法并没有收起,说了要研究丹方的那天才与汲星洲对坐,案上放的就是续脉丹的方子。与那天才的如释重负和几分幸灾乐祸不同,汲星洲的表情极为难看。 「你看,你千方百计不想她知道这张方子,可她还是知道了。」 第80章 082 汲星洲,你家竟然有熊猫! 给狐狸梳了毛, 又陪它玩了好一阵子,柳舒言才等到那天才的传信。只是她走到药庐时,却没看到汲星洲的身影。 「刚好山下有病人告急, 他去出诊了。」那天才见她在找人,便解释了一句, 语带调笑, 「从前见面就吵, 如今一刻都离不得了?」 柳舒言握拳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汲星洲有事要忙也是正常。 「我先跟你说下这张方子的事。」那天才招手让她坐过来, 「我从前查到的只是残方,里面缺了几位主药,所以丹药的效果只能治疗一般的经脉疼痛。对比之下,我基本能肯定这张丹方是真的。」 那天才抚着长须,另一手提笔把丹方分了三部分:「这些皆为常见,即便普通的药铺也能买到。中间的这些,对採摘和处理的要求较高,价格不便宜,但也能买得到。比较棘手的是这四味:天宫雪莲、槐珠生花、炎熔蛇筋, 以及腐生萤草。」 柳舒言认真地记了下来,那天才看了她一眼, 继续道:「这四味主药里,我目前只查到了炎熔蛇筋的线索。」 「梵天谷属下的江谢世家, 每代家主都会有一条伴生的炎熔蛇。每条炎熔蛇只会在寿命将尽时产下一枚兽蛋, 而这枚兽蛋会保存下来,直到被下任家主的血成功唤醒孵化出来。」 这种情况下,要扒炎熔蛇的蛇筋, 就等于要跟一个世家对立。即便她背后有剑宗撑腰,也是万万做不得的。 「谢谢那长老了。我打算先去江谢世家拜访,看可有两全的解决方法。」柳舒言沉吟了片刻,有了决定。 即便困难重重,总也要去尝试一把。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坐以待毙。 那天才见她面色果决,心道:徒弟果真看她甚准,即便都告诉她炎熔蛇是人家的圣蛇,一个世家的心肝宝贝了,她都还想着去试试。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墙了回头还想着如何翻墙的那种人。 几刻钟前的对话,还仿佛历歷在目。 「徒弟,你先前是说手头上的方子不全,先不告知剑宗他们。依我看,反正始终用得上的,边找药材边补全方子,不是更好吗?」 白髮长须的老头子见对面的人脸色越发难看,眼里划过一道精光嘆道:「你若是不想她冒险,可她这性子吧,从来都是有危险也是冲到最前面的那批人。况且,这事对你也有好处。」 「你经脉的伤也没比蔺华成的好到哪去,他是筋脉寸断,你则是生生被人把灵脉抽了。这些年你即使靠着残余的经脉勉强能修炼,但进展缓慢。明明都是天灵根,又是相仿的岁数,她已经半步元婴了,你连金丹期的尾巴都摸不到,难道心里当真没有一点落差?」 「我好得很。你用不着做恶人,给我拉存在感。」少年瞪了他一眼,「修炼不了,大不了就不修炼了。我能炼丹又能炼器,药王谷不要我,我也能过得很好。」 「你当真能这般洒脱?」那天才以过来人的眼光看透了他死鸭子嘴硬,「从前你与她关系差,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瞒她。如今倒是懂了,原来你一直喜欢她。但以她的资质,有朝一日必能飞升上界。到时你就在这里卖药还是卖铁?」 「或是你想强留她?你留的住,剑宗也不会让你留。届时上界诸多好儿郎,她再对你有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消耗。你化作了枯骨,她还是青春正好。」 「」 情之一事,经不起,由不得,甘甜时也会渗砒霜。 那天才嘆了口气,先把她喊回:「其余三位主药的线索,我还在查,你先不要急。等研究好了,我们再一同制备方案。」 毕竟答应了徒弟至于能拖多长时间,他也不敢保证。 柳舒言不知他心中所想,抱拳朝他郑重一礼:「劳烦那长老了。」 出了药庐,她拿出玉符,上面除了师门的消息,还有祝梦旋的。祝姑娘最近为了乐曲创作,生起了云游的心思,与她同行的还有万里书院的顾经国。两人能走到一起,也是志趣相投。祝姑娘在玉符里提到,如果路过剑宗,她会上门拜访。 第147页 柳舒言回復了几句,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顺带给她推荐了几个风景秀美的地方。闲聊完,她再点开留言,发现还是没有汲星洲的消息。 出诊固然重要,但真的有忙到把她丢在药王谷,一句话都来不及交代吗? 她转着指上的玉戒,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主动发信息又怕他忙,打扰到他。犹豫再三,柳舒言还是把玉符收了起来,回去找玄狐玩。但没多久,这小傢伙就饿了,扒拉着她的袍角一直摇尾巴。 柳舒言在屋中看到了汲星洲那些精巧的摆设,唯独没有找到灶房,她勐地想起当初来药王谷治伤,也就是她接到第一个系统任务时,灶房是在外头的。 于是她把狐狸放下,先拿出之前抽奖抽到的烤鸡餵它,自己拍净了狐狸毛,走出去。 「看着小小一只,还没西瓜大,怎么掉毛那么厉害?」幸好她的道袍是深紫色的,才没落得那么明显。 柳舒言往记忆中的地方找去,果真在「蘑菇」靠边上的地方找到了灶房。她撸起袖子,一脚方踏进去,突然顿住。 「宿主?」系统发现她的识海一震,竟然下起了花瓣雨。艷阳高照,粉色的小花花从天而降,整个世界无比灿烂。谈恋爱时都没见她这般兴奋过。 「啊啊啊啊啊,」柳舒言面上一本正经,识海里却在转圈圈,「球球你看!那里有只大熊猫!汲星洲的灶房里有只大熊猫!!!」 看!大熊猫!活的! 它在吃苹果! 「不就是食铁兽吗?」系统不懂她为何这么激动。 「球球,你商城里有盆盆奶吗?我要换!我要把你商城里的盆盆奶承包了!」柳舒言轻手轻脚地贴着墙退到床边,从窗口小心翼翼地探头。 毛茸茸的,圆乎乎的,穿着一件黑背心。啊,它咬了一口就把苹果丢了,一定是苹果不好吃。 看它的小胖爪还在「努力」扒拉别的水果,柳舒言心都要化了。原来汲星洲偷养的不是狗,是熊猫。 早说药王谷有熊猫,她直接把家搬过来了嘤嘤嘤。 「有,20系统币一盘,你确定全买吗?我给你算算,你目前有4630系统币,一共可以换」 贫穷让柳舒言清醒了一点,她捂住心口忍痛选择:「先换一盆。」 「食铁兽有什么好的?看着又胖又笨重。」系统嫌弃道,「你对玄狐可不是这样的,你前一刻还要求它减肥,结果竟然喜欢胖的?」 「你不懂。这可是大熊猫!大熊猫啊!」她曾经的理想就是当熊猫饲养员。柳舒言端着盆盆奶,又轻手轻脚地回到门边,探出脚脚试探。 见熊猫没注意到这里,她忙捏了个敛息决,提气迅速把盆盆奶放到它身后,然后急速闪回窗边。 这只熊猫越看越好看,皮毛干净蓬松,还知道踮起脚尖去扒拉苹果,发现身后多出的盆盆奶后,它也没有立刻被美食诱惑,而是机警地探查四方,然后一jio把盆盆奶踢开。 「宿主,你的20系统币浪费了。」系统幸灾乐祸。 「说明它聪明,是我不够体贴。」柳舒言看着熊猫踢长的腿腿,忍不住了,拿起玉符就给汲星洲发消息: 【星星,你这里怎么有熊猫?!】 【它喜欢吃什么?它有名字吗?今年几岁?公的母的,有婚配否?】 汲星洲本来看到玉符亮了,还在纠结要不要回。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药王谷的事,特别是他心里还有点气,即是气她为何能这般勇敢无畏,为任何人任何事都能以命相搏,不计后果,又是气自己无能,只能做个累赘。 他就像个小人,在她面前赧颜汗下,无地自容。 汲星洲一锤砸在了石头上,手都砸得发红了。识海里突然有道声音响起:【不,你可以】 他尚未分清是否幻听,就被接连亮光的玉符吸引回了注意:「柳舒言发那么多条消息难道是生气了,在骂我?」 汲星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点开来看了,然后就愣住了:「熊猫?药王谷什么时候有熊猫了?」 不对,食铁兽。他心下一沉,也顾不得先前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连忙往回沖。 【你不要靠近他】 然而这条消息,柳舒言并没看到。她的视线已经被熊猫牢牢吸住了。 想到她储物袋狐狸的零嘴里也有水果,柳舒言拿出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偷偷从门口一推,让它自己滚过去,她快速贴回墙边。系统已经被她这副「跪舔」的模样,气得不想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柳舒言才敢悄悄探头,这次熊猫还是没吃,但它拿起来嗅了嗅。 柳舒言只恨自己没有一片竹林,让它能享受竹子自由。 她换了甘蔗,趁它背过身来时,继续推过去这样试了好几次,等柳舒言尝试投餵窝窝头时,她一转到门口,就跟一双黑熘熘的眼睛对上了。 「你、您吃吗?」她抖着手递上窝窝头,「竹笋味的。」 大熊猫:? 等汲星洲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就看到他院中的躺椅被搬了出来,一只食铁兽大摇大摆地趴在上头,面前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它爪子弯了个角,柳舒言立刻殷勤的把那边的水果递给它。 看得他拳头都硬了。 「柳舒言!」汲星洲深吸了一口气,暴躁得额角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但在柳舒言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抱住他时,他还是强迫自己放轻了口吻,「你先回屋里去。」 第148页 「我要看熊猫!你养了熊猫不告诉我!」但为了熊猫,她可以原谅他。 「你先回去,我待会再跟你解释。」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把那股想打人的冲动压下去,反手把人往院子那边推。 柳舒言见他这样,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走了。熊猫似乎感受到她的不舍,竟然竖起了爪子朝她挥了挥手。 啊啊啊。柳舒言激动地沖回了院子,一把抱起等候的玄狐,转了好几个圈,活像个渣女。 然等门彻底合上,汲星洲设下隔离阵法,两步作三地冲上前把躺椅给踹了。 大熊猫笨重的身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还打了个滚。它仰躺在地上,举起爪子挠了挠头。 「还装?」汲星洲看着满地被他糟蹋过的食物,气得一脚踩在熊猫的肚子上,「谁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出乎意料的是,熊猫竟然口吐人言,还是清亮的少年音。他伸出爪子把汲星洲的脚拍开,轻松一翻就四肢着地,丝毫不见方才在灶房中的笨拙感。 「你敢随便暴露在人修眼底?尤晏你怎么敢的?」汲星洲气得又想踹他,当他看到玉符说有熊猫的时候,都快吓疯了。 「啧啧,大家老朋友了,想你了过来看一眼又怎样?」熊猫两腿直立,双爪叉腰,竟然跟他差不多高大,「汲星洲,出息啊,竟然比我还早交女友。你的小女友虽然跟你一样丑,但眼光挺不错的,喜毛茸茸,还一直请我吃东西。」 「你不许靠近她!」汲星洲警惕地盯着他,手中已经握住了摺扇。 「行了,不开玩笑了。」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威胁,熊猫叉开双脚席地而坐,前爪撑在了身后,顺便抖了抖jio,「你以为我想来找你,还不是你爹」 见他眼底发黑,熊猫立刻改口:「妖皇行了吧。他对你不放心,作为你唯一的好友,我就自动请缨过来看一眼诶,你身上怎么有黑色的毛?」 汲星洲顺着看了眼,是玄狐的毛。他记得设下隔绝气味的咒言,却没想到会有跟毛粘在他身上。 百密一疏,汲星洲心中慌乱,但面上不显。他镇定地把毛捻起粉碎,毁尸灭迹后倒打一耙:「一看就是你掉的毛,还问我?多到到处飘,啧,嫌弃。」 尤晏是熊猫妖,会掉黑毛很正常。他震惊地低头看着自己的jio:「不是没到换毛季吗?我这么英俊潇洒,不会英年早秃吧?」 「行了,赶紧把话说完就滚。」汲星洲展开了扇子,指着他。 熊猫将信将疑,还是继续接着上回的话,毛茸茸的圆脸上,渐生出几分冰冷:「妖皇让我提醒你」 第81章 083 多啦a梦一样 见门被推开了, 柳舒言立时放下玄狐跑上前:「熊猫呢?」 「没有熊猫。」汲星洲把她乱扭着想往外探的头按回去,另一只手把门合上。 「骗人。明明那么大一只熊猫。你需要偷着养吗?」 柳舒言还想往门凑,被汲星洲拉住了, 「没有偷养,野生的, 已经跑了。」 确切来说, 是被他一脚踹下山的。 一刻钟前, 一人一熊猫在崖边对峙。 熊猫叉着腰,毛茸茸的脸嘆了口气:「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为了躲避你们宗门法阵探查, 我得把全身妖力都封住,除了耐揍一点外,完全是一只普通的食铁兽了。偏生你又住山顶,我是自己慢慢爬上来的,爬了一个月,熊都饿瘦了,吃你点东西怎么了?」 「现在还得自己爬回去。」他从肚皮的皱褶处扒拉出一个苹果,啃了一口,「我得吃多点, 否则爬到一半没力气了怎么办。我看你那小女友给的窝窝头就挺好吃的,你赶紧给我打包一打。」 汲星洲唰地一声展开扇子, 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哪用得着妖皇麾下爱将尤晏大人亲自爬呢?我必须送你一程。」 熊猫立即把啃了一口的苹果扔掉,拍了拍爪子:「那怎么好意思?星洲殿下还是客气了。我要求也不高, 送到门口就好。」 「呵呵, 你往这边靠一点。」汲星洲收起了摺扇往悬崖左侧一点。 熊猫憨态可掬地挪过去,期待地回头:「然后呢?」 然后——汲星洲送了他一脚,让他光速滚下山。 「汲星洲, 我想养熊猫。」柳舒言拉住他的手,她做梦都想养。上辈子熊猫可是国家级保护动物,这一世难得有机会能接触到野生大熊猫,而且她还有能力养。 「不行,不可能,不许想。」汲星洲冷着脸拒绝,且不说食铁兽的杀伤力,单是尤晏那只二五仔就没几个人受得了的。他揪住柳舒言的脸让她清醒一点:「药王谷不许养宠物,所以我才让你把玄狐藏起来。食铁兽是能藏的吗?那是凶兽!让他回山里自己呆着!」 柳舒言「哦」了一声,沮丧地低头。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东西。」汲星洲见她这样,心里也被扎得微微刺痛。 那时他在妖界因为血脉不纯的缘故,备受排挤和欺凌。突然有一天,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滚到了他面前,要和他做朋友。 然后打架,他被拱在了最前头,回头一看,熊猫早跑了。 然后他飢饿难忍,熊猫教他去掏马蜂蜜,教他去偷炎鸟的鸟蛋。在他被揍得满身是伤时,他把他骗进了蟒蛇的洞里,差点死在了里头。 然后他撞见了熊猫乐呵呵地收下他同父异母的继兄的钱,回头就带着他吃香喝辣,再骗他跳进食人鱼的池子里,让继兄看得乐呵。 第149页 熊猫不止收他继兄的钱,还有他继母,甚至拿他作赌。 最后,他被生生抽去了灵脉填给继兄,痛得濒死时,熊猫也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把吃剩的竹笋丢到他身上。 殊不知,他穷极一生,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人的怜悯。 汲星洲只是患上了一种病,叫熊猫ptsd。 他把下巴搁在柳舒言的发顶上,指间穿过她的髮丝,把绑发的缎带取下,重新套上天蓝色的软绸。 「你已经改好了?先别绑啊,让我看看。」汲星洲给她递上了另一条,手中的一转,已经在她发上绑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竟然真的加上了图案。」当时她瞎指了一堆华而不实的让他挑,他选中了里面最简单,但其实已算复杂的铃兰听雨。而且他还把她给她设计的星星签名融进去了,和谐又好看。 「这条我给你绑上?」柳舒言绕到背后去抓他的头髮,让他蹲下来些,毕竟他比她高了一个头。 汲星洲曲膝任她又摸又绑,看来她确实很喜欢毛茸茸,见谁都想撸毛。他从袖袋里又取出了一捧东西,待她绑好以后递给她。 柳舒言惊喜地接过:「你还真给我做沙包了?」 那天他随口说了一句,就连她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此生她除了阿娘以外,还能遇到第二个会给她做沙包的人。 汲星洲做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沙包,外包是鳄莲龟的腹皮,柔软又耐磨,又耐火防水,染色用的是加了地青藤茎汁的颜料,足够她玩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褪色。而且包中是他筛过好几遍的星沙,确保每粒大小重量都均匀,不会让她玩偏了手,夜里还会发光。 柳舒言试着抛了几个就上瘾了,要小时候能有这种沙包,她何愁只是两条街的孩子王。 「你说是去出诊,不会就是找时间做这些吧?」柳舒言分了个粉色的沙包给玄狐玩,抬手勾住汲星洲的脖子亲了一口,「星星,你太好了。」 有汲星洲在,她有种错觉——不用再攒系统币从系统商城里换电器了。只要她会画出图纸,甚至具体描述功能和用途,说不定他就能做出来! 她虽然不能养熊猫,但她有个好像多啦a梦一样的男朋友! 「这样就满足了?」几个沙包就能把人骗到,汲星洲是没想到的,他贴着她的额头笑了出来,心底那层阴翳也散了,「傻姑娘。」 他以前送她的丹药和器具,可比沙包贵多了。 闹了一会儿,柳舒言拉住他的手,嘴角渐渐放平,说回正事:「你不在的时候,那长老与我说了四味药其中之一的炎熔蛇筋的线索,在梵天谷属下的江谢世家。另外三味主药暂且不明,我想了下,想去文沧城一趟。」 柳舒言抬头看着他,认真交代自己的打算:「论丹学药理,药王谷当为第一。若论知识之丰,非文沧城莫属。仅柏老一家,藏书就上百万。在那长老查寻时,我想去文沧城托人同步帮忙。」 她没提的另一点则是,相比于柏老,她更想找的是与书灵契约的胡夫人。书灵博古通今,除了那长老,最有可能知道其它三味药的就是它。但书灵之密不好泄露,所以她想亲自去文沧城一趟。 汲星洲面色沉了下来。从拿到那张丹方起,他就该知道拦不住她才对。少年扶着额头,轻嘆了一口气:「你信得过他们?财帛动人心,有时候动不了,只是因为给的不够多。」 「柏老和胡夫人是我爹娘在世时的好友,苏老头子脾气倔,不好相处,但本身也是清正的人。我在他们教导下习过五年字画,受益不浅。」柳舒言给他交代了在文沧城的关系,「你放心,我不会将整张方子列出,只挑那几味主药询问。」 再不济,她还有系统。大不了破产买线索,她总能收集齐——虽然很伤就是了。 见她决心已定,汲星洲沉默了半晌,终于松口了:「天宫雪莲和腐生萤草,我大概有点头绪。你若要去问他们,就只问槐珠生花吧。」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难题,柳舒言十指交错成拳,双目发光地看着他:「星星,你太厉害了!」 「先别急着夸赞我。」汲星洲抬手掩住她的眼睛,免得自己被迷了过去,「你得答应我三件事:第一,寻药的路上都需带上我;第二,若有计划冒险时,需先得与我商量,不得直接就沖;第三,想到了再告诉你。你答应了,我才把天宫雪莲和腐生萤草的线索告诉你。」 「星星」柳舒言欲言又止,他又懒又弱,真不是她歧视他啊。 「前一刻不是还觉得我天下第一好的吗?」汲星洲被她这反应气笑了,揪住她的脸颊肉狂揉,「你敢拿着三位主药去问别人,如果对方都能认得,会认不出续脉丹方?柳舒言,你给我长点心吧,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宿主,答应他!」自闭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开腔,「你有收集任务的。」 方才她被熊猫捕捉了全部注意力,没发现任务面板已经刷新微: 【强制任务】:收集续脉丹材料 【主线任务】:收集四味主药的线索(1/4)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经验翻倍),四面骰+20,抽奖券+15 强制任务虽然限制了别的随机任务触发,但是自己的奖励丰厚,柳舒言有理由怀疑等她收集齐四味主药,说不定奖励就够兑换续脉丹,不用再着手炼制了。 第150页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万事先保全你自己。」柳舒言抓住他的手,拯救自己被揉红的脸。 「啧。」汲星洲没想到能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原来她还会怕的啊,「你放心,我能活的今日,别的不说,保命的手段肯定是一流的。」 「那我们向那长老辞别就出发去文沧城?」柳舒言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休息一夜再说。」汲星洲懒劲犯了,打着哈欠往里走,「我才驾驶了六天的飞舟回到来,一天不到又要跑,跑不动了。」 「飞舟不都基本是我来掌舵的吗?」柳舒言跟在他身后,「你在飞舟上睡好不好?我们把床,还有你的日用品啥的都搬上去,让飞舟就跟你家一样。」 「不,你家才是飞舟!」汲星洲在她跟进来前先把门甩上,「我出门最起码都要准备三天,而且这次还是出远门,起码七天。你再吵,我直接给你先睡两天!」 柳舒言摸了摸鼻子,决定妥协:「那你先休息?我去文沧城一趟,回来再接你?」 时间刚刚好,机智如她。 门嗖地一声被拉开,汲星洲抓住她的肩膀抓狂地勐摇:「你就不能给我安分一点吗?一两天都不愿意等,你是急着去投胎吗?」 「我会回来接你的啊」柳舒言都不懂他在气什么,「你正好能多睡几天。」 睡个屁。汲星洲一头磕在她的肩上,没好气地道:「谢谢,已经睡不着了。」 「三天时间,等上我再出发。否则我把天宫雪莲和腐生萤草吞了都不告诉你。」他扯着头髮,转身进了炼丹房,把门重重摔上。 柳舒言:「」 第82章 084 重拾热忱 等汲星洲从丹房里出来重新沐浴梳妆, 已经是第四天。他把蹲在他门前逗狐狸玩的柳舒言抱起搬到一边,才成功走出来。 「走吗?」柳舒言托腮看着他。 汲星洲瞥了她一眼,丢了个储物袋过去:「伤药、养元丹都拿好。我们先去找师父辞行。」 「当然。」柳舒言收好储物袋, 看他垂在一侧的手,追了几步上去与他十指相扣。 汲星洲没说话, 但紧抿的嘴角放柔了些, 牵着她的手往药庐走去。 听到他们才回来就要离开, 那天才看向汲星洲的眼神意味深长:不是不让我说的吗?原来你小子是留着自己说。 任他眉飞色舞,汲星洲面无表情,好似一块冻起的坚冰。那天才没过瘾, 摆手让他们稍等:「小言先去收拾吧,我有话要和徒弟单独说。」 柳舒言抱拳告辞,把空间留给这对师徒。待她走远了,那天才登时不见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往椅上一歪,而汲星洲见怪不怪。 「我看你小子平日里拽得能上天,没想到是个耳根子软的。言丫头哄你两句,就什么话都跟人倒了,还屁颠颠地追着人跑。」 汲星洲倏地展开了摺扇, 把他的唾沫星子挡开。少年清朗如月,端的是一副好颜色, 连睨人动作都显得清雅:「相貌已经不过关了,嘴上也不积德, 怪不得能单身几百年。」 「臭小子, 怎么跟你师父说话的?有对象就翘尾巴了是吧?」那天才一掌拍在桌上,吹鬍子瞪眼,「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上过修仙界美男榜的, 出外诊时多少仙子对我暗送秋波!」 「那是她们眼瞎,也就我二师父眼光不好。」汲星洲见他说话没营养,扭头便想走。 「站住!」那天才喊道。见汲星洲回过头,他清了清嗓子,狭长的眼眸中眼珠子乱转:「我跟你二师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千万别在她面前乱说。那女人疯得很,我这副老骨头可无福消受。」 汲星洲「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 「我说的是真的。」那天才真怕了他了,忙把压袖袋里几瓶保命的药扔过去,「你若是要陪言丫头去找药,去江谢世家前不妨去梵天谷先拜访你二师父。她身为大长老,对下属世家总有几分发言权。但记着别乱说,或者干脆就不要提到我。」 「其他的,你自己保重吧。是药三分毒,你若非实在忍不住,就别碰瓶内的药。至于你的灵脉问题,我会再想办法。」 汲星洲把药收好,垂眸朝他郑重一礼,腰都完全弯下去了。 那天才被吓了一跳,上一次受过他这样的大礼,还是在臭小子拜师的时候。他的心骤然乱了,不安来得浓烈,不由地抬手想把人喊住,只是汲星洲一礼结束就快步出了药庐,没给他机会。 而柳舒言收拾好了,栓了灵兽袋出来就看到了汲星洲的身影,忙朝他招手:「从药王谷去文沧城最快也需四五天。你先休息,我来驾驶飞舟,等我累了再换你。」 「嗯。」汲星洲也没跟她客气,这些天在炼丹房和炼器房连着转,困死了。上了飞舟,他就进房间闷头睡。 等柳舒言来找他,已经是三天以后,离文沧城还有约半日的路程。她也不回房间了,直接在他身旁打坐养气。 「我先与你说那两味药的线索。」汲星洲扫了眼舆图,确定位置没偏,便把注意力移开了,柳舒言也睁开眼认真听。 「天宫雪莲,从名字看应该与碧雪宫有关。传言极寒之地上,有一座碧雪铸造的宫殿。里面生活着异族十九门之一的雪人族,是上古雪妖和人族的混血。天宫雪莲的难寻,是因为雪人族的隐居之地在塞外,除了传说,未有记录。」 第151页 柳舒言点头,示意他继续。汲星洲看了她一眼:「腐生萤草,听名字就是与尸体腐物有关。我怀疑与魔修隐地的蚀魂山庄有关。你若想寻它,也得找到办法先混入魔境。」 或许换做他人可能还会纠结一番,但柳舒言几乎立时就有了想法。碧雪宫的位置没有记录,那她可直接向系统买路线,至于蚀魂山庄柳舒言想到了薛安安,两人互惠互利,或许能再合作一把。 「球球,你有碧雪宫的资料吗?」 「有,」因为她不是直接问天宫雪莲,所以系统给她核算的价格低了许多:「50系统币,你要换吗?」 「稍等。」柳舒言好奇道,「如果我直接买天宫雪莲的线索要多少?」 「500系统币吧。」 「!」 「星星,你真的太好了!」柳舒言直接扑到汲星洲怀里,把他吓了一跳。少年脸都烧红了,故作冷静地要把她推开:「你做什么?」 「等找齐这.qへq.四味药,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毕竟他给她省下了一大笔系统币。兑换完续脉丹后,她可以先不换pad,给他换东西。 「那上次清单里的黑晶石、寻金枝」 「咳咳,我们到时再说。」差点忘了这傢伙很贵的。 柳舒言扫了眼系统面板,【主线任务】已经更新到了3/4,只剩最后一味槐珠生花的线索,便能完成。 「到了文沧城,我们再定接下来的计划。」见她这么说,汲星洲可有可无地点了头。 相比于六年前,如今的文沧城更加的热闹,随处可见穿了青衫的女郎做书生的打扮。攘攘的街上各色的文士衫,让柳舒言莞尔地想到上一世的高中校服。 少年少女精神抖擞,妙语如珠地守在城门发传单。就进门的几里路,柳舒言和汲星洲手上就接到了几个书院的宣传单和一个诗会的徵稿邀请。学习氛围如此浓厚,很难让人不击节称嘆。 殊不知他们二人结伴相行,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少女换上了鹅黄的襦裙,肘上挂着粉蓝色的软绸,轻轻掩住腰上的佩剑。墨发用天蓝的髮带精巧地绑上了一个螺髻。巴掌大的小脸,桃花眸含笑潋滟,娇俏明丽,像迎风探出的黄杏,不惧招摇不掩活泼,分外地甜美。 而她身旁的男子,玉树兰亭,如画中走出的仙人,墨发高束,一身云溢的白,宽袖窄腰,无风却自带飘逸。五官深邃,温润如玉,又不乏少年意气。面上表情甚少,但微挑的眼角始终留意着少女的动静。 「阿姐,你看,好一对神仙眷侣!我从前觉得章师兄姿容甚佳,如今一比,才知不过尔尔。」 穿着文士衫的姑娘方嘆息摇头,就被旁侧的梳了妇人头、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衣女子教训了:「你读书就是学到了这些?难怪你考了两次万里书院都没考上。不过你能看清章学林那厮也是好事」 她说着也循着方向看去,忽而愣住了。 「阿姐?阿姐?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也看他们看入迷了?」文士衫的姑娘绕到青衣女子身前,伸手想在她眼前晃着引回她的注意。 「别闹。」青衣女子抓住她的手,待再抬头去寻时,已发现那对人儿消失在了人群里。 「我只是觉得,那位姑娘我好像见过。」那年杏花初雨,有个人扛着剑在万里书院门前的一拦,为她们坚定了一条康庄之路。 ——不要怕,不要留有遗憾。 与输赢无关,你们早已是赢家了。 ——我会在台下为你们加油的。 青衣女子提着裙子,已顾不得仪态,调头往书院跑去。 「诶,阿姐等等我啊」 文士衫的姑娘匆匆追去,气都喘不匀了,好容易才跟到了万里书院附近,却见她在家中被敬为女子之首的阿姐捂着唇,哭泣得不成声:「柳姑娘?」 柳舒言诧异地回头:「是庄姑娘啊,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你还记得我啊。」被一眼道出了名字,青衣女子愣了下,破涕为笑,忙拿出帕子把泪擦干。 当年那一场踢馆过后,她没留在文沧城求学,而是暂归家中,没想到被父母安排了嫁人。三年后婚姻破裂,她带着和离书自立女户,心中一直存了信念。近来徵求了母亲同意,她才带着小妹重归文沧城求学。 只是当年的好友早已各奔东西。 领头的袁青筠领了教职,与须成文一同带着人去其他儒城帮学;祝梦旋和几个姐妹也选择行万里路,拓展见闻;其余的姑娘也在各个书院中认真研学,在集会中凭才学大放异彩。那年轰轰烈烈的「踢馆金花」,只剩她一人原地踏步,心中彷徨无措。 「庄晏静庄姑娘啊,我当然认得。」柳舒言脸上露出了笑,「不过六年时间,我又没有健忘症。何况姑娘当年风采绝然,让人寤寐思服。」 「柳姑娘玩笑了。」庄晏静叫她这一句害得感动又羞涩。人却宛若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安了下来。见到她岁月不改,她自己那差点被生活打败的热枕重新鲜艷了起来,一时间心情激盪难平。 「可能有点冒昧,但我能抱一下你吗?」庄晏静捏着袖子,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 「当然可以。」柳舒言正想主动走过去,只是走到了一半就走不动了,她默默地回头盯着那只拉住她的手。 「这位是?」庄晏静也看到了,有些抱歉地请教。 第152页 汲星洲直接气笑了,敢情他那么大一个人在她们眼里都是透明的是吧? 「汲星洲。」柳舒言想起了他在药王谷时如何向师弟师妹介绍她的,也学着,「我的道侣。」 汲星洲脸色好看了一点,改回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他感觉对面那女人莫名地瞪了他一眼。 柳舒言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庄晏静头上挽的是妇人髮髻,但她眉带轻愁,显然遇到了不顺遂之事。但她不说,柳舒言也礼貌地不问,只依言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人物:庄晏静的sr卡【重拾热忱】,奖励经验值+50,四面骰+2,抽奖券+2!」 「柳姐姐,我也能抱抱你吗?」穿着文士衫的小姑娘在庄晏静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我好喜欢那位哥哥,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的人了。当然姐姐你也好看,你们俩才貌都绝配。可男女有别,有道侣的人更是碰不得。我不能抱他,我能抱抱你吗?」 柳舒言笑了出来,她回头看了汲星洲一眼:「当然可以。」 小姑娘立刻扑了上来,给了个熊抱:「求姐姐保佑我以后也能找个一个跟哥哥一样帅的伴侣。」 「这我不敢保证。」柳舒言笑得抖了起来。她平生第一次有这种待遇。但汲星洲这货可是你们文沧城私产的美人榜自己评选出的第一啊。 「虽然你有眼光,但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有跟我一样好看或者比我更好看的人。」汲星洲展开了摺扇,鎏金的扇面竟不知何时改成了: 正面「兰芝玉树」 背面「老子天下第一」 哈哈哈哈哈。柳舒言别过头,强压住嘴角,她怎么从没发现这傢伙有谐星的潜质,真是要了命的自恋。 「柳姑娘,打扰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看人不能单看外表,心灵美远胜皮相好。」庄晏静把人拉了回来,郑重道。 汲星洲冷嗤了一声。果然瞪他的那眼不是错觉。 「柳姑娘,汲公子,现在书院基本没人在。」庄晏静也不开玩笑了,抬手给他们指路,「若是你们要寻柏院长或者苏院长,得去广场那头。」 第83章 085 泼墨画 「受当年那场踢馆启发, 各大书院决定于每年的十月上旬在广场上设台比试。如今堂内都停课了,院长和学生皆在那边活动。」庄晏静解释道。 柳舒言谢过了她,牵着汲星洲的手过了万里书院, 侧过头询问:「你累不累?是想去广场看热闹,还是去柏府休息?」 汲星洲瞥了她一眼, 收起扇子:「明知主人不在, 还去拜访做什么?去广场。」 柳舒言笑了出来。他还真在意别人的眼光啊, 一点都不愿意失礼。 见他被笑得抿紧唇,毛都要炸了,柳舒言赶紧拉着人去了一旁的摊面上挑了一个白面的狐狸面具递给他:「我觉得这个适合你。」 传说里, 狐狸精的皮相不是最勾人的吗? 「不要狐狸,丑死了。」汲星洲方说完,拴在腰上的灵兽袋就暴动踹了他一脚。少年轻嗤了一声,勒紧了袋子,转手挑了一个狼面的,把狐狸面具扣到柳舒言头上。 「我有」她储物袋里还有从前用过的罗剎面具,但柳舒言没来得及说,汲星洲就已经把钱丢在摊上,拉着她走了。 两人戴着面具混入了人流中, 往广场走去。远远地就听到了敲击的铜锣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祭祀时起的摊舞或是杂耍。 文无第一, 武无第二。但文人堆里吵起来非一定是唇枪舌战,也可以拍着桌子面红耳赤。正如此时台上的苏老头子手负在身后, 凭着一举高抬的下巴愣是把另外两个老头给气得跳脚。 「苏逸春, 你凭什么将我俩书院的送选的画作评为末等?」 「明明柏先生也给了肯定,苏逸春你这是仗着自己评委的身份甘做小人,背公徇私!」 「他是想和稀泥是他的事, 我还说不得一句老实话?」比嗓门,苏老头子也没怕过谁,「连意象都是矛盾的,表达得狗屁不通,画工再精緻又有何用?」 「意象谁看都不重样,我看你分明是嫉妒!」青衫的老头拍桌道,「你的弟子没个出头的,就来打压我们。我看万里书院也不过如此!」 隔在其中,显得过分年轻的青年人含笑试图拉架。倒是没人敢动他,因着这人正是柏经义,论辈分算得上是他们的师兄。但他们完全可以绕过他继续吵。 苏逸春被踩中了痛点,谁的面子皆不给,抚开了柏经义走到台边一手指出:「莫说我万里书院,现在场下看热闹的人里挑一个都能画得比你徒弟好。」 「你简直侮辱人!我倒要看看你脸落不落得下来。」两老头子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互相外挤,中间就空出了一对戴着面具的少年人。 柳舒言是万万没想到这火还能被引到自己头上。她和汲星洲都把修为敛了,脸蒙上,剑也藏了,自认为够低调的了。 「就你,给我上来!」苏逸春就指着她,任她放开汲星洲的手躲一旁了,他也跟着动。 真见鬼了。老头子不会认出她来了吧?柳舒言扶着面具,在视线的重压下慢慢往台上挪。 「快点!磨蹭什么?没吃饭吗!」苏逸春喝道。 「我说苏逸春,你自己找不着人,沖个姑娘发什么脾气?」老头笑他,「难不成你还真想让个女子和我徒弟比?我徒弟惯是着墨大气,你找个花蝶婉约的,也不知如何评判,难道再由着你胡掐?」 第153页 「画的是魂,捉的是意,哪来的自圈牢笼?就算让她与你徒弟比水墨泼画,你也比不过她!」 苏老头子都吹成这样了,柳舒言嘆了口气,扶着台面翻上来。待她想搭把手给汲星洲时,那两老头子又来了:「就算是夫妻也不能一同画一幅,若是你们分开来俩,我们的徒弟也要出两人。」 「我不参加,就近看热闹而已。你们爱几人上就几人上,动笔不行,想动手也可以。」说罢了,带着白狼面具的少年从他们身后搬来了一张凳子,自己选了个靠近柳舒言这边的角落坐下了。 这一通操作硬是把人看得发愣,两老头子的话也不知怎么接了。而柳舒言早知他如此,卸下了长剑抛去给他:「帮我保管。」 汲星洲接住了,兴致才勉强提了几分,研究起她这把剑来。 「行了,照我说你们俩的徒弟就一起上,主题也由你们定,当场三炷香作画,再公开评审。」苏逸春确定了人,言行越发嚣张。 两老头子气得不行,但也知这条件对他们有利,捨不得拒绝,面上还是要做一步退让:「既然苏老都这么说了,我们是讲理之人,总不能让你吃亏。不如主题就按你方才提过的泼墨画,强项相抵,柏先生觉得如何?」 自柏经义一朝筑基返老还童,追着他喊「柏老」总觉得不合适,于是就改称唿为「柏先生」,他的妻子胡燕儿也是一位博览群书的大儒,被尊为「胡夫人」。 柏经义自然清楚他们各揣着的小尾巴,但他乐得看热闹,没得鬍子抚了,便把手背在身后,含笑点头:「当然可以。虽然主题为泼墨画,但是作画的方式也分了不同。我建议还可加大难度,三幅画卷放到一处,先把墨泼了,再由他们挑了去创作。」 「可以,但由谁来泼?」 众人看向了柏经义,由他来最能让人信服。可他推却道:「我只做评委,还是不参与为好。」 「再从台下挑一人?」 「万一挑到你们书院的人偏帮呢?」两人又争了起来。 苏逸春冷笑了一声:「那由着你们先选画卷,到时自己眼光不好、画工不达意,总怪不得别人了吧?」 又争了几轮: 「墨由着你们泼,顺序就猜拳,总行了吧?」 「行!」 到底是青衫的老头子上去展示了三幅画纸,然后研好了墨加水晕开来,泼了上去。他本有意控制手劲,让三幅都差不得太多,但又觉得没劲儿。二比一,他们两个徒弟总不见得运气都比别人差,所以干脆手抖了下,最后一幅泼的面积是最广的,淡墨在中后晕开了半卷。 由于画要赶在墨干之前,柳舒言三人早在他动作时就已经背过身猜好了拳。不巧的是,她输得早,排在了最后挑,被留下的正是那副染墨得最厉害的。 柳舒言扎好了袖子方要把画端去一旁,顺便摇晃一下让墨晕出她想要的形状,就被人喊住了:「都到台上来了,有何见不得人的要戴着面具?」 「怕才华溢出来吓到了你们不行吗?」苏逸春哼了一声。 柳舒言确定他是认出了,刚想抬手把面具取下,又被苏逸春训道:「愣着做什么?墨干了,你还画什么泼墨画!」 行吧。柳舒言赶紧抖着画回到自己的画座上。泼墨画讲究浑然天成,创作自由,多见于山水花石,当然还可以发挥出更多。她这画中一大团墨,能诠释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兰亭抚柳,莲池游鱼,这离他们想要的「大气」相距甚远。 但,管他的呢。 柳舒言研出了浓墨在想要的地方泼洒,再晕开。稍干了后再用细笔勾勒,偶尔再泼点水,再沾上浓墨。这泼墨画选得也甚合她意,就算她胡乱来,没有章法,连苏老头子也挑不得她的错处。 赶在三炷香落下,三幅画也挂了出来。 汲星洲早在柳舒言开始动笔时,就挪到了她身后看,身边也热闹,苏逸春是一直站着,柏经义也偶尔会过来,后来时他身边还多了一个鹅蛋脸的年轻妇人。 再后来,汲星洲就感到旁边的三个看画的变成看他了。他默默把背挺直了一点,等画一收走,就立刻挪到柳舒言旁边站着。 第一幅,落在画卷中上的一道墨痕被勾成了远山,再泼墨做出了群山,细笔生出苍劲的青松。起先落墨最少,反而是画面最满的。 第二幅,墨痕在画卷中央,画者直接在这道墨上花心思绘出了一条腾天的飞龙,浓淡适中,颇有气势,把人的视线牢牢定在正中。 而第三幅,初时的淡墨是由中往下,结尾处突然匀出了一团。而她直接从那团起开始作荷叶,那道弯下的墨痕就是一条藏下叶下躲懒的锦鲤,尔后一个莲塘鱼池在画面铺开,莲花还只是花苞,莲叶田田,留白的地方基本保持,勾画出的细线是被风拂起的柳枝,顺着衍起涟漪。 一副泼墨画,生生被她画出了一种慵懒的感觉,就像在莲池旁醒来的午后低头看到的场景。画中只是黑白二色,却莫名让人感受到了阳光的暖意。 这确实不是他们想要的「大气」,但流露出的感情却是最浓的。 「回去了也没荒废画技,不错。」苏逸春背着手,扬着下巴点评,实际嘴角都要飘起了。 柳舒言好笑地把面具摘下。汲星洲也不好还戴着。少年少女站作了一处,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分外地赏心悦目。 第154页 「你们认识?」青衫的老头子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面色有些难看,急忙问道。 「废话,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难道你以为我真是在人群里随便挑的?」苏逸春就等着这一刻,心情如雾破晓,十分痛快。 柳舒言默默地跟汲星洲摇头,表示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和苏老头子间不是吵就是吵,什么时候被他「得意」了? 她刚侧过头,就发现了柏经义和胡燕儿,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任着苏老头子继续造作,把舞台都留给他,悄然退到台下。 「言言,这位是?」胡燕儿一双鹿眼含笑看向汲星洲。 柳舒言把先前对庄晏静的说辞照搬了出来,只多加了宗门。汲星洲仪态自来都好,背梁笔直执手与他们见礼:「听闻柏先生、胡夫人,以及你们的孙儿皆已筑基,我这里备了些清心养气的丹药。另给柏先生备了玉带,给胡夫人备了玉镯,有防身之用。给苏先生也备了常人养身的药材。」 柳舒言竟不知他何时准备了这些,真拿出来了一辆马车都装不下。 「诶不错,言言是专门带他过来见我们的?」胡燕儿笑得两腮都染开了红晕,显然是满意极了。这样美风仪的少年郎,又主动体贴,如何不让人心喜呢?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是提前了些。柳舒言眨了眨眼,柏经义意会了,朝胡燕儿示意:「夫人稍等,我们回去再说。」 「是啊,要来了也不提前说,我好歹多备点菜餚招唿你们。」胡燕儿也醒悟了过来。 几人等着柏经义交接好出来,一同回到柏府。门一关上,胡燕儿的发顶上就冒出了一团白色的球球,在汲星洲惊讶的眉眼下朝他飞来:「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糟老头子好看多了。」 柏经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既然书灵自己飞了出来,柳舒言便向汲星洲介绍了这傢伙的由来。 「没错,我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的书灵大人。」白色的光团显然已经凝实了许多,也更加地有活力。看这样子,柏老平日里也没少遭它嫌没。 「这次来是有事向您二人和书灵请教的。」柳舒言方想说出,但汲星洲让她进书房里写下来。 「槐珠生花?珠子也能长出花来?」柏经义一头雾水,「若是有,最可能是在异闻卷处。近来我把藏书重新分类规整,待我再去查询一番。」 「我好像有印象」白糰子绕着纸飞了一圈,回到胡燕儿面前,「燕燕,需要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胡燕儿知道它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他们:「其实,我近来已能够带人一同进入书中世界。」 第84章 086 书中世界 书房中, 柏经义和柳舒言一左一右牵住胡燕儿的手,柳舒言再牵着汲星洲。 白色的糰子叼住那张写着「槐珠生花」的纸条,光团像被戳破的气泡一般噗地一声轻响分散开来探入到架上的藏书。 「这里有感应!」说时迟那时快, 一本书被光团托着从角落飞出,书页翻飞。 还没等柳舒言反应过来, 他们就被一团白光罩住, 巨大的吸力拉拽着他们飞速下坠。 感受到胡夫人抓紧了她的手, 柳舒言也赶紧收拢拉紧了汲星洲,两人十指相扣。 胡燕儿还是头一次带着这么多人一同进入书中世界,她极力地稳定精神, 根据书灵的指导开闢道路。但毕竟修为尚低,过程中难免崎岖颠簸。等到道路完全打通,她就力竭了松开了手,几人如下饺子一般纷纷从半空中掉落。 「这就是书中世界?」 柳舒言一进入书中就发现修为被压制了,她现在最多只能发挥筑基期的实力。 快落地的一剎,她扶住了汲星洲,两人稳稳站定。胡夫人则由书灵护着,虽是面色褪了红晕,但行动自由, 也跟飘落站稳。 最惨的是柏经义,一时没人顾得上他, 他又无法自己控制好平衡,直直栽倒在地上。一代大儒, 少见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等他爬起来时髮髻上还插了几根草。可他面带笑容,双眼放光,显然是十足的兴奋。 他们现在的落点是村镇外缘的矮林中, 不远处就是挂着「宁川城」三字的牌匾。 「我在开启通道时看到了这本书是异闻集锦,这是它的其中一个章节,就叫『宁川异闻录』。」 胡夫人拿出手帕抹去额间的细汗,开始交代,「异闻一般是作者基于现实故事加工,内容不一定真实,或有夸大的成分。我们进入书后,可以根据自己的感悟去鑑别真假。」 书灵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这里是书中的世界。因为这次进来的人有点多,我需要去维持书内的转运平衡,一旦世界开始运转,我就不能再与你们对话。所以如无必要也不要提到我的名字,否则会被书中的规则排斥,导致你们无法继续停留。其余的要点就由燕燕跟你们介绍了,我先潜了~」 托着胡燕儿的光团绕着她飞了一圈,就融入了光中,与此同时他们周遭渐渐鲜活了起来,就好似方才世界中只有他们四人,而此时才多了花鸟虫鸣,渐渐才有了人声。 趁着世界还未彻底醒来,胡燕儿示意他们一同先走到草垛后,免得被突然走入的「人」发现。 「书中世界的人是可以互动的,相处起来就与活人无异,但他们仅会透露他们原本设定所知道的事。比如一个村民若是书中的人设是目不识丁,他就不可能出口成章。」 第155页 柳舒言听了后琢磨道:「也就是说原本书中可能只提了一句『槐珠生花』,并没有详细记载。但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找到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可以通过他了解到全貌。」 「言言真聪慧。」胡燕儿赞许地点头,「我曾经在书中待过长的有几年,短则三天,感受到书的排斥,就是我们要离开的前奏。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尽可能快地先找到答案,否则下次再进入这本书中难度会加大,停留时间会变得更短。」 「这本书不知为何,对我们十分排斥,所以我没有信心能再带你们进来一次。」胡夫人嘆了口气,也是十分不解,「从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我修为不够,一次带不得那么多人?」 「夫人不必内疚,您能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柳舒言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把气息理顺。 「我再跟你们说第二点吧。」胡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相信言言也感觉到了,书中世界会对我们的修为进行压制,这也是它本身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等离开后,我们的修为就会恢復正常,不必担心。」 「第三点,则是我们在书中的所作所为会对书的剧情造成影响,这是肯定的。但等我们离开后,书中的世界就会重置,恢復原样。所以即便我们穿入的是一本正史,或是一个家族的编年史,最终都不会改变到书的走向和结局,也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我们能带走和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和增长的见闻。」 几人点头。胡燕儿继续道:「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了方便行动,我们需要尽量贴合这个世界,不要让书中之人质疑我们的存在。一旦质疑增多,就会加大书对我们的排斥,我们会被强制弹出。能否再进来还是未知数。」 「书灵为我们定的点,即这里,是最有可能得知『槐珠生花』的地方。等下我们进城后,『书中世界』、『现实世界』等这些词就要避免提及。」 「我们明白。」柳舒言几人齐齐点头。 他们先在草垛后向外观察,柏经义看了一会儿开口:「看来往穿着与我们那边差异并不大。『宁川城』一名我在《地理志》上看过,是青安城的前身,在二百年前才更名为『青安』。若是此『宁川』即彼『宁川』,那最有可能是我们到了至少二百年前。」 柏经义的判断,他们都是信的。 「若是时间太久远,怕是回去也未必好找。」柳舒言有点愁,但无论如何也要先去试试。 四人交换了眼神,决定进城。柏经义和胡燕儿在前,柳舒言和汲星洲打后。 城门的守卫见他们面生,拦下来盘问:「你们是从何而来,为何要进城?」 柏经义早有准备:「我们四人自文城而来,游学到此。」文城就是文沧城的前身,是当时有名的儒城。 守卫见他们确实是文人打扮,柳舒言也早把剑收起了。他拿出测灵盘一测,都是有修为的人,便让他们进来了。虽然这里人人都有机会修仙,但真正能踏入仙途的其实是还是少数,他们四人皆是「筑基期」,出来游学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百年前的街道看着十分有韵味,且中间一条河,两岸皆是柳堤,风景怡人。四人走走停停,柏经义甚至当场吟诗一首,把街边的小贩听得一愣一愣的。 「盯着我们的人离开了一个。」柳舒言借着为胡燕儿调整朱钗的机会贴到她耳边,小声道。 胡燕儿微微额首,给了柏经义一个眼神。 他们一进城门就被人盯上了。虽说他们身上的儒服与旁人的锦袍格格不入,却与他们报出的身份相符。难道宁川城敌视儒修? 也不该啊,否则守卫早把他们抨出城了。 「既来之,则安之。」柏经义轻声道,他走去了柜摊上拾起一把摺扇倏地展开,「星洲,过来看看这把扇子如何?」 「别理他,你应该陪言言去看钗环。」胡燕儿笑着截住他,几个动作下来几人已经交换完了情报。 柳舒言与他们并排在外围,方便出意外时能及时反映。她装作要与他们去看朱钗,就等到了那个中途熘走去报信的人回来了。 「请问可是柏公子、汲公子两位及亲眷?」一个棕袍的老人带着两位家丁走到他们面前,周遭的人避让了开来。 他们对守卫报的身份是两对夫妻。柏经义依旧充当发言人,礼貌的回应:「正是,请问您是?」 「我是容府的管家。客人远道而来,家主吩咐小老儿务必请到四位来府上招待。」 「这」柏经义回头徵求了下他们的意见,再面向老人,「我们住客栈即可,未免太叨扰了。」 「柏先生客气了,我们家主虽是道修,但向来都慕儒,甚至一直想送家族中的孩子去往文城求学。此次听闻有儒修入城,家主大喜,想与先生们见上一见。若是先生暂住期间,能指导下孩子们的功课,就更好了。」 四人互看了一眼,汲星洲开口:「容家主是与城主有关系?」 原先他不说话时,有柏经义一届大儒挡在前,没人注意到他。待他收起了摺扇开口,容府管家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世间真有如此兰芝玉树的少年郎,不觉殷勤了几分:「我们家主确实是和城主有姻亲关系。这不是什么机密之事。我们家主的妹妹嫁与了城主为妻。」 第156页 容家,宁川城。柏经义想到了一件事,只碍于人前不好分享:「我们先商量下,可否?」 管家笑着点头。柏经义几人聚到一起:「宁川城的容家是修仙大家,」他眨了下眼,「盛情难却,我们不妨应了。」 连城主也是容家的人,若是最有可能找到槐珠生花的地方也该是容家。 几人达成了一致,跟着老管家回府。 「四位请。」老管家在前面带路,两个家丁就跟在他们身后。 知道的明白是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压人犯,当真有意思。 容府仅占地就几乎半城,门口朱门铜钉翠瓦,两头守门石狮足足两人高,气派十足。 「当年老祖宗带着族人迁徙来到这里定居。后来容家发展壮大,平定了周遭的恶兽妖邪,附近的百姓们为了寻求庇护就渐渐往这里搬迁,后来人多了才建成了宁川城。」管家向他们介绍道。 「那您也是容家人?」见他们问到了自己,管家答道,「我是容家的世仆,早时祖宗得了容家的恩惠,自愿为家主效劳。我和我的孩子也是自小得入容家的学堂,读书识字。可惜我没有修炼的天赋,只能领一份管家的席位,为家主打理俗务。」 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容家仁义,堪称百姓的守护神。柏经义和汲星洲两人随着他的话赞扬,管家的态度更加和善了。 「先生请稍等。」老管家先让他们停在了角亭,自己上前与门前的家丁交流,再回身给他们作引,「家主就在会客厅,诸位请随我来。」 弯弯翘翘走了一大段路,就像逛了半座城,他们才见到这位容家主。 三十岁出头的相貌,约莫也是筑基后期修为,身材伟岸,长发半挽,上半用黑玉冠固定。青衫袍,蜈蚣眉,看着颇为凶煞,为人也十分爽朗,他们才刚到门,他就迎了上来:「诸位能到我容家做客,着实使我陋室蓬荜生辉。」 「容家主见笑了。」柏经义与他作礼,「我等四人游学到宁川,承蒙仗义招待,感激不已。」 「我单名一个蒙,先生们不妨直唿我『容蒙』。」容家主托着柏经义的手,把他们引进来。 「于理不合,于理不合」 扯皮的事就交给了满腹学识的忽悠怪柏经义,以及向来会充门面的汲星洲从旁协助,柳舒言和胡燕儿就嘴角含笑时不时应几句,主要心神都在暗中观察。 等容蒙说累了,柏经义还在滔滔不绝,他终于赖不住了,一拍脑门:「看我一时激动,竟拖到了这时辰,倒忘了先生们长途跋涉,定十分疲惫。不如请先生们先去客房休息,到时晚宴再叫上诸位。」 「啊我方说道哪来着哦,劳烦容家主了。」柏经义站起来,拂去了袖袍上的皱褶,朝他一礼。 待他们走远,容蒙的脸色沉了下来。 而四人因着是两对「夫妻」,被安排到两个对门的房间,中间隔了一个六七丈长的花园地。 「此处还有别的客人吗?」柳舒言好奇道,「我们一道来的,不能安排在隔壁房间吗?」 为他们领路的家丁.qへq.为难道:「抱歉客人,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晚宴时,我会再来喊你们。」说罢了,他就匆匆走了,一点没有老管家迎他们时的热情。 四人对视了一眼,柳舒言眨了眨眼:「时辰也不早了,院长给我们布下的每日研读任务还没完成,不如先去我和星洲的房间捉紧开始?」 「好。」胡燕儿笑着应了。 几人到了房间关好门,点上蜡烛,备好笔墨,拿出了一本书,由柏经义诵读,其余三人做笔记。实际宛若考试作弊传纸条。 胡燕儿先发起聊天:【如何?】 汲星洲加入群聊:【假,必有所图。】 柳舒言不甘示弱:【屏风后有人!】 柏经义生气了:【笔记写起来,不能让我一个人写四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报告!探子回禀:那四人正在房间里读书。」 还读书?! 而容蒙此时正把脸面向屏风,身后有人在禀报。他挥手让人退出,然后看着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叩首:「拜见家主!」 第85章 087 图谋不轨 只见来人全身包裹在黑布中, 唯一漏出的一双眼眸浑浊发黄,如发僵的死鱼眼。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动作迟缓僵硬, 不免会联想到发腐的朽木。 「确定了来人身份了吗?」如锯子切割喉管一般的破风声听得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但容蒙面色不改, 甚至目光虔诚。 「是文城来的儒修, 我与他们详谈了许久并未发现异常。」想到被迫听人念经还得装作开心的模样去吹捧, 容蒙有种吞了苍蝇的噁心感。 「愚蠢!」黑衣人袖风一甩,容蒙直接被掀飞撞碎了一张椅子。他不敢反抗,连忙爬起来跪下, 头磕在地上:「家主恕罪!」 「如今关键时期,竟有儒修到来,且四人皆为筑基期修为,你竟判断只是巧合?儒修修炼艰难,能到筑基期岂是好惹的?」黑衣人怒斥,「彻查消息是否走漏,把知晓内情的人都控制起来!如有反抗,切勿心慈手软!我们好不容易瞒过了剑宗,不可横生波折!晚娘那头一定要亲自叮嘱好, 让她听命行事,务必把鬼狐诱骗上钩, 交出金丹!」 「是!」容蒙大声应道。待他抬起头时,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眼底厉光一闪, 他拉开房门, 看向了守门的家丁。对方见他手势,张嘴「啊啊」两声吐不出字,竟是个聋哑人, 只是他很快就明白了容蒙的意思,转身出去找人。 第157页 交代了今夜宴食的安排,容蒙转身回屋的动作一顿,转向了后院,决定按老祖宗的吩咐,亲自叮嘱晚娘。 客院的研读会已经结束,四张笔记被柏经义连同解毒丹等一併带走修订,房内只剩下柳舒言和汲星洲二人。 汲星洲布置好了隔音阵法,把放进袖袋中的灵兽袋取出,扔在了地上,抱怨道:「这傢伙一直在踹我。」 他把袖子撩到了半臂,让她看清那几枚梅花状的青紫印痕。 等被放出的玄狐扑向了柳舒言嗷呜了一通,想控诉这狗子掐它时已是落了下乘。 「你怎么能踹人?」柳舒言托着狐狸的胳膊窝把它提起来,「我们去的地方有危险,不能放你到处乱跑懂不懂?你不想进灵兽袋,就不该跟着我们。」 玄狐丧气地垂下头,尾巴也怂拉了下来。 「它一进这里就想拱出来。我勒紧灵兽袋,它就踹我,像得了暴躁症一样。」汲星洲抱臂倚在床柱处继续控诉。 「那接下来还是由我带着它吧。」柳舒言把狐狸放在地上,擦了手,拿出药瓶给汲星洲上药,「它之前也没这么不乖的,可能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到它了。」 她侧头瞥了眼,见玄狐伸着爪子在阵法边缘扒拉,试着取了只鸡翅丢给它。狐狸立刻回头啃鸡翅了。 「你带着它,要动手时不方便。还是我带吧。」汲星洲低头看着她,眉眼温柔,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今晚的夜宴估计是鸿门宴,他们把我们引了进来就撇到一边,该是没想过让我们平安出去。你先落好阵法休息下」 柳舒言还没说完就被汲星洲打断,他眉头微蹙:「你要去哪?」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跟着玄狐,看它想去哪。反正探府也没有方向,不如碰碰运气。」柳舒言抬手把他的眉心推平,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心口上,听着扑通的心跳笑道,「我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大不了先回去。你也一样,若是解决不了,就喊那位的名字,及时退出。」 「那位」就是书灵,比秘境里的传送牌安全系数更高啊。 「容府占了半座城,虽是世家不比宗门,目前展现出的最高修为不过筑基,但百年世家不可能没有金丹以上的存在。你」知道不可能劝说她干等,且晚宴上的危险不一定比现在少,汲星洲憋了一口气,下巴搁在她发顶上,「行事小心点。」 「天黑前,我一定回来。」柳舒言蹲下来把啃完了鸡肉,跑来抱住她的腿的玄狐举起,「来吧,柳墨岚,现在考验我们默契的时候到了。待会不要吭声,你指路,我们一起走,大家手势交流。」 「你还真当它听得懂?」汲星洲轻嗤了一声,撇开头,余光却忍不住用来瞄她。 「哈,墨岚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而且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会狐狸语。」柳舒言在识海里敲系统,「对不对,球球?」 系统:「」我有一句粗鄙之语,不知当不当说。 「球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特长就该发挥出来,会多门语言是多么牛的事,为什么要藏着捏着呢?」柳舒言灵识幻化出一只手,把装死的系统捞起来,「给你一个时辰一系统币的酬劳,聘用你为我的专职翻译。」 系统:「两百系统币!」它不允许自己这么廉价! 「两百一系统币一个月!」 「好!」系统听到钱多了,立刻答应了。 「成交!」柳舒言马上拍手,「两百一系统币一个月,日薪就是7系统币,时薪算你0.6系统币。现在离天黑还有约两个时辰,我再多给你算点,你扣两个系统币吧。」 系统:「?」 玄狐摇了摇尾巴:「嗷呜?」 汲星洲侧头,眼角轻挑:「你倒是翻译下,它在说什么?」 柳舒言戳系统。黑色的圆球沉默了一会,不甘不愿地开口:「还想吃。」 这还真是柳舒言把狐狸揉了揉:「你不会是想找地方偷吃吧?」 狐狸嗷呜了好几声。系统翻译道:「它说闻到了同类的气息,但是味道很不对劲,所以想去瞅瞅。」 柳舒言照着跟汲星洲说了,后者一脸古怪:「你真不是编的?异闻里有妖类实属正常。」 「去看看就知道了。」柳舒言把玄狐搭在臂上,取出了白虹剑,敛息从窗口跃出,一下子就没影了。 汲星洲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儿,直到感受到窥视,才勐地把窗合上。方才还没这么觉得,现在他看着屋子那样都不顺眼。 柳舒言顺着狐狸指的方向,落到一房顶上。这里往来的人多,她伏低在瓦上,悄悄掀起了一块,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狐狸的尾巴摇得更起劲了。她好笑地掐住它的尾巴尖,让它清醒一点。 灶房这时已经开始备菜了。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刀盘磕磕碰碰,瓦罐煨汤吹得锅盖咕噜顶起。从准备上看,确实是打算好好招待他们。 柳舒言提着玄狐,正打算离开,忽而听到了脚步声及近,她伏低身体,暂不动作。 来的是早前来邀他们进府的容府管家,他一个个工位去检查,看食材,看刀工,最后来到瓦罐汤前,掀开了锅盖查看,几滴黑血借着烟气遮挡滴进了里头。 待他抬头时,那片瓦片早已回到了原处。柳舒言从灶房这头顺着摸到了下人的院落,从晾衣杆上捞了件婢女的衣服换到身上,髮髻打散重绑,长剑也先换成了匕首藏在袖间:「我们现在去找你同伴,墨岚你要给力点才有烧鸡吃,懂不懂?」 第158页 玄狐摇了摇尾巴,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柳舒言放低了眉眼,肩背微驼,往外走去。 而容府后院最角落,一处地砖开裂,杂草丛生的院落里,面容苍白的女子方把人送走,门尚未合上,就已耐不住软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晚娘,此次事关我容家百年气运。能被家主选中是你的荣幸,你若是配合得好,事成之日,我必会重金请人为你母亲调理身体,送你弟弟上学堂,你也会成为我最疼爱的女儿,无人会再提起你外室女的身份。」 「若是出了差错,你一条命都不够掂量」 她哭得浑身颤抖,悲恸到心,一口血吐了出来。见着染血的绣帕,更是心如死灰。 女子才不过十七,就已经失去了神采,如一盏枯竭的油灯。她匀顺了气,扶着门扉站起,搬出了木凳,踩了上去,又摇摇晃晃地踏上了桌子。接下来,她竟直接抽下了腰带,往房梁抛去! 「晚娘,你这是做什么!」见她十次有一次终于抛中了,打好了结准备把人挂上,角落里飞出一道黑影把绳子咬断,化成了人身,一把捞住了跌下来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天还没黑,你不能出来!」哪知见到了人,女子又红了眼,「你明明都听到了,都知道我是骗你的了,为何还不快走?赶紧离开容家,离开宁川,有多远走多远走啊!」 她推了一把,但她这样的力气哪能推得动一个健硕的「人」。 「晚娘,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黑影渐而化作了一个紫衣青年人,肤色青苍,眉眼略显阴柔,但依旧秀美。 「我不能走了,我走了,我的阿娘和弟弟都活不了。」女子凄声拒绝,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你看我这残破的身体,本也活不得多长时日,就算抵了命也算不得亏。」 「晚娘,」紫衣人一咬牙,「我可以把我的金丹给你!」 「你听我说,」不待女子出口反驳,他当先把人喝住,「我本就是机缘巧合下起死回生的鬼狐,就算失了金丹,我仍能以鬼身修炼。而常人若是移植他人的金丹,必定会排异,但我是木灵根,身上又同有死生两气,只要我们两心相连,这颗金丹入你体内定会焕发生机。」 容晚愣了下来,紫衣人趁机再劝:「晚娘,你先跟我离开。你的家人也是容家人,没有了金丹,他们也不会痛下杀手。到时,我们再想办法回来把他们接走。」 女子目光闪烁,看着眼前的情郎,终是下了决心:「好。」 两人少不了又是一通互诉衷肠。躲在墙后的柳舒言是万万没想到玄狐带自己来竟是意外撞破了一出私奔戏码。 她的修为是金丹大圆满,就算被压到了筑基后期,但敛息的效果并不会打折扣,那里的几人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丹后期,只要她不主动暴露,就不会被发现。 就在柳舒言犹豫要不要跟随这两人再去打探时,玉符亮了起来。柳舒言先退远了查看,是汲星洲说晚宴提前了,容蒙派人来请他们。 客院处,少年长身鹤立挡在了门前,展开摺扇。他懒得如柏经义一般周旋,直接甩了脸色:「这么早就用膳?」 管家赔笑道:「家主考虑到诸位长途跋涉必然劳累,故而提前了晚宴。」 「哦,考虑得真周全,替我谢谢他。」汲星洲眼角一拉,「但我不饿,晚点再来。」 管家嘴角都要被这幅少爷做派气抽了,但还是努力稳住,斜光想往里探:「汲公子,怎么没看到夫人呢?」 「我们夫妻的事,你少管。」汲星洲轻嗤了一声,把门甩上。 「」管家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86章 088 鬼狐金丹 就在老管家犹豫动手还是先去找对门那对夫妇时, 一道鹅黄色剪影从拐角处转出,略带惊讶地看向他们:「管家阿叔,你怎么来了?」 「柳夫人, 你这是出去了?」管家连忙收敛了神色,朝她作礼, 「家主让我请你们赴宴。」 「是提前了啊?」柳舒言双手拢在身前, 宽袖垂下, 倒是好脾气地与他回復,「请你稍等,我去喊上他们。」 她回身轻叩屋门, 推门的间隙,一道黑影从她袖口滑下,借着遮挡倏地窜进一旁的桌子底下。 柳舒言抬头,含笑的桃花眸对上了少年清冷不逊的眉眼。她合上门,三步作两地跑过去扑进了他怀里:「辛苦了。」 似冰雪消融,汲星洲放松了身体,抬手帮她把匆忙绑起的髮髻调整好,语气仍有点生硬:「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哪比得上你人忙事多?」 柳舒言踮起脚尖贴到他耳边上, 把方才的见闻和打算简单说了。汲星洲轻轻「嗯」了一声,把玄狐抓出来丢进灵兽袋里收好, 牵着人走出了房门。 老管家已经与柏经义和胡燕儿在外等候。见他们出来,而汲星洲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管家脑补了他们吵架又半和好的故事, 便懒得跟他一般计较,反正一个时辰后皆是死人。 「诸位请随我来。」 柳舒言放开了汲星洲的手,与胡燕儿并排, 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汲星洲则臭着脸走到了柏经义身旁。有柏经义在,场面总是冷不下来,他一个人就能唠叨完一路。 到了会客厅,除了早时见过的容蒙,还有几个面色浮白的中年人和少年郎。据介绍,分别就是容家主的兄弟和嫡子。 第159页 柳舒言初步感知了下,除了少年人是练气,其余皆为筑基期。虽有修为在身,但一个金丹期都没有。 世家不比宗门能够占据灵脉和大多修炼资源,且由于太依赖血脉,往往一代不如一代,偶尔诞生的好资质就会被尊为麒麟子,倾一家之力培养,代价就是要他镇守家中,无法飞升,最后两边难免生隙。所以大多数世家会选择挂靠在宗门下,得到宗门庇护的同时,也能把家中的弟子送入宗门培养。比如小师叔的云家与剑宗,江谢世家与梵天谷。 容家是属于哪一种情况,柳舒言暂且不知道,可她先前明明感知到会客厅屏风后那人是金丹以上的气息。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金丹期去追击私奔的那两人,腾不出人;二是认为筑基期即可将他们制服,无法金丹期出手。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们有利。 见礼后,他们分别在两侧下首落座。上菜的速度很快,柳舒言看着那锅滴了黑血瓦罐汤被捧了上来,果真香甜诱人,也不知毒性如何。 「四位远道而来,容我先敬一杯为诸位洗尘。」容蒙端起了酒杯,其他人也站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待到他们放下酒杯,却发现柳舒言四人滴酒未沾,似笑非笑地迎上他们的目光:「你们这是」 「书院中的规定,在外不得饮酒,还望容家主见谅。」柏经义带头一敬就把酒杯放下。 「无妨,」容蒙无奈地忍下,抬手让人布菜:「那先用膳吧。」 可是几人举箸捡了几片菜叶到碗里,磨蹭了好一会儿也没进口。及到了汤碗送上,他们改用了汤勺,晾在了一旁,热气都要散了。 容蒙忍不住了:「先生们可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 柏经义方想再搬书院那套来忽悠,哪知汲星洲直接把碗搁下了,漫不经心地开口:「确实,一看就难吃。」 这话基本就把人给引爆了,容家人拍案而起,家僕也亮了刀剑动身聚拢。只是没等他们大动作,就戛然而止,软到在地上。 四人这才悠悠站起,走到了边上。容蒙一脸错愕,显然没明白自己为何从猎人沦为了猎物,挣扎着想唿救却连声音也哑了起来,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们究竟是何人?」 身份被质疑的当刻,柳舒言感觉到了一股排斥力拉拽着她的身体。但柏经义拂袖一片泰然地开口:「我们不过是游学路过,容家主却要对我们出手,那我们是被迫反抗,你们是自食其果。」 毕竟下毒这种事,有药王谷医仙的亲传弟子在此,实属班门弄斧。他们会磨蹭到现在,只是在等药效发作。 「放屁!」容蒙竭力喊道,声却如蚊蝇,「狗彘鼠虫之辈!分明是觊觎鬼狐的金丹,意欲抢夺!」 这句倒是比柏经义的解释好用,直接把他们的行为合理化了,柳舒言几人感到斥力顿消,同时也觉得纳闷:这家人搞得这般神秘,喊打喊杀就是为了荒院那只狐狸的金丹?书灵帮他们定位带了这里,难道槐珠与那枚金丹有关? 「先前躲在屏风后的那人现在身在何处?」柳舒言走到容蒙身前,从解毒丹中挑下一小撮粉末暂且解除他口舌的麻痹。然容蒙眼瞪的如铜铃一般就是不愿透露:「休想!就算我死也不会」 柳舒言扭头就走。 容蒙瞪着眼软到在地上,不甘地喘气: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啊! 柳舒言把先前的见闻再讲述了一遍给柏经义二人:「我估计其他人都是追逐那颗金丹而去了。」 「木灵根的鬼狐,非鬼非妖,非生非死,倒是凑出了一个『槐』字。槐珠极有可能真是它的金丹。」柏经义分析道,「我建议先跟去看看。」 胡燕儿听了点头,如今麻烦的地方在于如何追踪到那鬼狐:「言言打算怎么做?」 柳舒言拉住汲星洲的手,从他袖口取出了灵兽袋,将玄狐放出,丢给它一只烤鸡:「就决定是你了柳墨岚,带我们去找你同类吧!」 眼睁睁看着四人真跟着狐狸跑了,留在会客厅里的容家人目瞪口呆,容蒙更是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柳舒言御剑带着汲星洲,臂上抱着狐狸。胡燕儿和柏经义则分别坐在一本敞开的书和一只毛笔上,让一只书页叠成的蝴蝶落到柳舒言的髮髻上:「言言可以先行一步,不必等我们。」 柳舒言也不跟他们客气了,飞剑一把加速,空中只留下了残影。 柏经义忽而想起一事:「我忘记告诉言言其实宁川城是剑宗属下,若是书中时日还有空闲,她还能去百年前的宗门拜访,见识下上一辈年轻时候的风采。」 胡燕儿轻拍了他的手,笑道:「这不是急事,晚些时候看情况再告诉她。现在还是莫扰了她心神。」 「夫人说的有理。」两人暂且记在了心里,摇摇晃晃地往纸蝴蝶的位置飞去。 而玄狐这头已带着柳舒言七拐十八弯,到了一处密林里。 「它说这里都是那只鬼狐的味道。」系统翻译道。 「那这里应就是鬼狐平日藏身的地方。」柳舒言回身看向汲星洲,好奇他的嗅觉有多灵敏,「你能感应到它所在吗?」 「当我是狗吗?」汲星洲好笑地把她的脸转回去,「密林的气息是最驳杂的,妖兽众多。鬼狐藏在了这里,只要他不主动暴露,你就难以发现。不过你不是说他还带了一个普通人在旁,后面有人在追赶吗?你换个思路,去寻那些人不是更好?」 第160页 柳舒言点头:「屏风那人的气息宛如恶臭的淤泥,如是进入了我的感知范围,一定能发现。」 她在玄狐开始徘徊的地方落下飞剑,把狐狸交给汲星洲,自己跳到树上开始释放感知。 可是林子还是太大了,她刚从千丝万缕中扯出了一把,待要细究,玄狐突然暴躁了起来,嗷呜着挣脱了汲星洲的束缚,窜了出去。 「柳墨岚!」柳舒言也感觉到了那股暴动的灵气,急忙追了出去。 汲星洲看着自己被抓出了血痕的手,再看向人消失的方向,脸彻底黑了。咬着牙,他原地转了个圈,气不过还是取出扇子跟着跑去。 另一个方向,追逐的黑衣人宛若嗅到血腥味的恶狼,裂开嘴化作了黑雾融入半昏的夜色中。 密林的一处破庙,鬼狐所化的紫衣青年心急如焚地抱住怀中的女子,眼睁睁看着她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吐出:「晚娘,你为何不告诉我你」 女子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抬手,被他及时握住。好半会儿,她缓过一口气,轻声道:「阿狐,容家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到这里就可以了,你把我放下,快逃吧。」 「我不!」紫衣青年哭着摇头,「我说了要带你离开,就一定要做到!当年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该还你一命!」 他话音未落,忽而起掌拍向自己的丹田。随着淤血咳出,一枚金棕色泽的圆丹从喉头浮起,停在了半空中。青年的面色顿时从浮白变得无一丝血色,但他义无反顾地想兜住金丹餵入女子口中:「晚娘,你先含着它,我再以血肉作引,届时你一定能」 然一道黑影迅如闪电,直夺圆丹而来! 女子勐地扑到紫衣狐面前,为他挡住了致命一击,当场气绝身亡。紫衣狐悲痛万分,抱着女子,一掌与紫衣人对上,两人横空对合数招。紫衣狐方剖丹正是虚弱之时,但不愿放仇人离开,竟拉住了他,拼死引爆了金丹,要同归于尽! 金丹中期的自爆夷平这处破庙轻而易举,柳舒言心下一颤,立刻要后退,却见玄狐仍扒拉着脚想刨大老鼠洞钻进去里头。她连忙上去要拽出狐狸,而暴涨的灵气已经要把他们掀飞出去! 「你还管它做什么?」汲星洲没料到自己赶来看到的是这一幕。自爆的气焰都已经把她包围了,他脑子一空,下意识冲上去把人抱住,要喊出书灵之名,赶紧退出,却被柳舒言捂住了嘴。 他气得一口咬下去,眼睛都红了:连在书里都挡不住她不要命! 「你等等——」柳舒言这一刻真的知道了他牙口有多好,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别咬,好疼!我刚想到了玄狐能识破幻境,如果真要爆炸,它还会想往里钻吗?」 果然,气焰刮到他们身上,却只如一道清风。 「」 「」 汲星洲默默地松口,看了眼被自己咬出来的血印,撇开了头。 柳舒言也顾不上计较,连忙带着玄狐翻墙而入。汲星洲犹豫了下,也跟着跳了进去。 庙内三具黑尸陈列,而一颗金棕色的圆珠悬浮在半空中,发出青色的光。 两人都谨慎地停在原地,没有贸然靠近。忽地,玄狐扭头看向了一处。柳舒言跟着看去。 只见庙中的断头塑像处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俨然就是她之前看到过的紫衣狐! 第87章 089 槐珠生花 明显, 就是这紫衣狐设下的幻象,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金丹已被引爆,不復存在。或者是干脆把他们吓出书中? 柳舒言睨着他, 思考哪一种可能性更大。若是后者,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可槐珠就是这只狐狸金丹的话, 无疑要问他才能得出槐珠的去向。她还得想办法撬开他的口。 完全现身的紫衣狐宛若褪色的画板, 阴郁地站在半空中俯视他们:「你是如何识破我的幻象的?」 能交流是好事, 柳舒言清了清嗓子:「一是你先前说失去金丹,你会化作鬼身,鬼早已死过一次, 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消亡。不过这也算马后炮了,最直接的是我家这只玄狐还在努力刨洞。若遇到危险,它肯定跑得比我还快。」 紫衣狐端看向她怀里摇着尾巴的玄狐,面色复杂。万万没想到他一只成精的狐狸,竟然被一只傻瓜精坑了。 「行了行了,愿赌服输,是我赢了。」熟悉的声音响起,透入破庙的光点渐渐凝成一个白色的糰子,得意地在紫衣狐面前蹦跶, 「我就说他们不会被你吓跑的。」 「胡白白。」看来喊书灵的名字并不会被弹出,约束他们的是书灵与紫衣狐的约定。得出结论后, 柳舒言暗松了一口气,挑眉看向白糰子, 「不打算解释下吗?」 「哦哦, 」白糰子停下了嘚瑟,反应了过来,向他们介绍道, 「这傢伙算是我半个同类,简称我小弟。不过他不服管,硬是要跟我赌这一出,才肯透露书里的内容。」 原来胡燕儿之所以带人进来时阻力大,是因为异闻集锦这本书有一个快成形的书灵,它本能地拒绝外来意识入侵。若是柳舒言他们方才真的因为「金丹自爆」被吓退,就基本不可能再进得来了。 而「紫衣狐」也不纯粹是《宁川异闻录》这章节里勾人的狐狸,而是承载了半个书灵意识的存在。此时他冷哼了一声,显然对「小弟」这个称唿极是鄙夷,但到底还是遵守约定:「作为这个书中世界的意识,我可以回答你们一个问题,知无不言。」 第161页 「快问快问,这可是我帮你们争取来的。问纸片人,哪有问书灵全面。」白糰子邀功地围着他们转圈圈。 「只有一个问题。」柳舒言托着下巴琢磨起来。这个问题是有前缀的,紫衣狐说自己是异闻录的意识,也就是说关于这本书内发生的故事,他全知,但以外的,他答不出来也正常。 如果她问槐珠下落,他也许只会说落到了谁手里,之后就不知道了。那她这个问题就算是白问了。 柳舒言瞟了眼还在生闷气的汲星洲。若是她直接问槐珠生花的方式? 那她可能能够知道槐珠如何能长出花来,却还是无法获知槐珠的下落。 思量了片刻,柳舒言决定赌一把:「我想要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紫衣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沉默了几息:「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我的故事。」 然而说罢了这一句,他却不愿再多说什么,挥手让那颗散着青光的金棕色圆丹落到他们面前:「你俩同时把血滴到上面,就能看到真实发生的内容。」 柳舒言先扫了下白糰子,见它没有反对,就举起手。她手上的伤都是现成,莫说一两滴,挤半碗血不是问题,痛死了。 只是她偷偷瞄了瞄汲星洲,发现他也举起了手,露出上面的三道血痕。 就别人没把他们怎样,他们身上的伤都是自己人动的手/口。伤敌为零,自损八千,让人泪目啊。 两汪鲜血被挤落到圆丹上,青光一震,倏地收敛。眨眼的功夫,鲜血被吸收得一干二净的同时,一株青苗拔出,露出顶端金色的花苞,绽放出瑰丽的鲜花。 「槐珠生花」 在场的人脑海里闪过了这个词,连紫衣狐都都露出了震惊:「原来真的会开花的吗?原来这世上真的有」 柳舒言正待要听清他说的内容,眼前的景象轰然扭曲,紫衣狐、白糰子都不见了,她和汲星洲又出现在了破庙之外。 这一次,她不用玄狐提醒都意识到他们又陷入了幻象。 也许这就是「紫衣狐」给他们的答案,柳舒言忙拉着汲星洲贴到墙面的缺口处往里望去,没发现少年根本没抬头,而是一直盯着她流血的手。 时间已倒回到容晚毒发时,她吐血不停,连说话都费劲。而破庙一角,黑衣人瞅追了时机,跃出一掌拍来。 这个开场与柳舒言先前目睹的并无差别,如无意外,接下来就该是容晚为紫衣狐挡下致命一击,香消玉殒。 而这一回合,紫衣青年虽浸在悲痛中未能提早察觉危险,但应变也是一流,宽袖一甩捲起金丹,另一手捞住了容晚足尖点地飞快后滑。 但滑行到一半,他顿住了身影,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扎进心口的匕首:「晚娘,为什么?」 容晚把匕首完全透入,嘴角流着黑血,跌跌撞撞地退出男子的怀抱。而紫衣狐先是亲手剖丹,后又心口被洞穿,已无力支撑,惨笑着从跌倒在地上。 竟是人、丹两失的结局! 浑身包裹在黑布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扑向了那颗悬浮在半空中的圆丹,如获珍宝一般地揣在手中:「这就是能让老夫重焕生机的鬼珠吗?好极了,好极了!」 容晚看也没看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狐狸,疾步到黑衣人根前跪下叩首:「拜见家主!」 「这人竟然是容家主?原来我们先前见到的是冒牌货。」柳舒言恍然,「容家真的是烂到骨子里头了。上樑不正,下樑也歪。」 仗着幻象对面也听不到她作为,柳舒言边看边吐槽。 「晚娘,做的不错!他日我重筑金丹,必记你为一等功。」黑衣人取出了一个瓷瓶扔给她,赞赏道。 「谢家主。」容晚忙取出了丹药赶紧服下,方才中毒虚弱的面貌已然一改,容色如瑰。 紫衣狐没在意自己的金丹被夺走,只痴心地看着女子,犹有不甘,一遍遍地询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从未喜欢过你,不过是按我的吩咐骗得你自愿奉出金丹。」黑衣人漏风的嗓子大笑道,「我容家人血脉如此高贵,怎么会爱上一只妖狐?」 紫衣狐一口血吐出,已无力挣扎,不甘地合上眼,化作了一具腐烂的狐尸。黑衣人带着容晚一把火把尸体烧成灰,携着圆丹离开。 但得意中的人忘了一点,紫衣狐失去了槐珠,就成了彻底的鬼修,不会就这么死掉。 一阵诡风平地拔起,黑灰被裹挟着渐渐凝成一个粗糙的人形,他指天诅咒,含血而泣: 「我以天运化身,千年鬼狐之身诅咒宁川容姓一族百年而亡!」 「我不再为妖,不入鬼道!诅咒容姓一族沦入妖口,不得好死!」 「我甘愿放弃轮迴,魂飞魄散!诅咒容姓族人永生不得所爱!」 旱天闷雷,一道闪电噼落。方取得槐珠,准备吞下服用的黑衣人,眨眼只剩一堆飞灰。 容晚接住了那颗还沾.qへq.着紫衣狐残血的圆珠,惧怕于天雷,但又耐不住贪恋,心一横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但珠落丹田,给予她的不是新生,而是无尽的疼痛。她一举步入金丹的同时,每夜都在忍受丹田绞痛的滋味,可也拥有了百年的青春,和一城的权势。 凭着金丹当上了家主,容晚把当初迫害过她一家的人通通除掉,肆意地挥霍起容家的钱财,饲养起男宠,过得有滋有味。待她阿弟渐长,容晚逼迫城主退位,让她亲弟当上了城主,宁川全为她一人之言。 第162页 与此同时,她的性格因为疼痛而越发暴戾,有一次仅因为骑马路过时见人生得貌美,竟把人活活鞭死。 恶事越发蛮横,终于惊扰到剑宗派人来调查。容晚噼碎了令牌,号令宁川城脱离剑宗管束。然此时的容家并无力庇护一城人的安危,而容晚并非不知,只是不在意。她继续骄奢淫逸的生活。 第一个百年,宁川城的人口已大量减少,容家一族只剩几户空留大宅,根本挡不住妖兽闯门。 容晚的阿弟年老体衰,被咬死在街上。她自己因为疼痛发作无法动弹,被族人趁机偷袭分尸,取出了槐珠。 剖丹之时,众人发现她的丹田竟然病变成一只狐狸的形状! 取出槐珠后的容家人逃离宁川,到另一处城镇重新立足。待到风波过了百年,宁川城已改建成了青安城,他们才改回了「容」姓,自称容家正统。 「化于乡」,柳舒言看到这个地名觉得有点熟悉。 周遭的景象已经开始褪色了,就在她以为幻象要到此结束时,「紫衣狐」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就当是你们解除我心结的谢礼,我再赠你一个画面。」 柳舒言眨眼的功夫,眼前变得一片血红,尸体堆满了洞穴,溢出的鲜血填满了底下的坑池。 ——我诅咒容姓一族沦入妖口,不得好死! 至此,紫衣狐的诅咒全部应验,幻象也破碎了,故事结束。 柳舒言和汲星洲重新回到破庙里,和一团白的胡白白面面相觑,不同的是,地上的尸体和悬浮的金丹不见了。 「我想,我知道槐珠在哪了。」柳舒言嘆了一口气。 可惜她还是没弄懂槐珠生花的原理。 系统的声音很快响起:「恭喜宿主完成续脉丹的线索收集任务(4/4)!奖励经验值+1000,四面骰+20,抽奖券+15!」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32级(19540/20500),奖励四面骰+16,抽奖券+8!」 「恭喜宿主获得恋爱对象的一张sr+卡【疯婆子】,奖励经验值+100,四面骰+2,抽奖券+2!」 能拿到这张卡牌,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呢 「胡白白,『紫衣狐』为什么会说是谢礼的?我帮到他什么了?」柳舒言戳了戳书灵。 「大概是那傢伙不相信世间会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吧。」白糰子绕着他们转了个圈,就往外跑了,好似怕跑慢了一步会被人打,但它话说的仍一点都不见客气。 「说实话,看你们这个样子,我也不信。啧啧啧。我本来以为会是燕燕和老头子的血能成功的。」 「喂!你等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柳舒言急忙追着它跑去。 汲星洲慢了一步,再次眼睁睁看着她跑远了。他抿唇躬身,揪着脖子肉把玄狐提了起来,正打算迈出门时,少女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他语气生硬地撇开头。 柳舒言把被咬出了血印的手伸向他,侧头笑道:「忘记给你上药了。」 第88章 090 为什么要咬人? 柳舒言挽上他的手, 看着白皙的肌肤三道狰狞的血痕,低头拿出药瓶想给他上药。但她刚动手,就被反手拉住了。 「痛死你。」汲星洲扣住她的手腕, 把玄狐丢下,拿出清水先给她沖洗伤口。 他咬得有多狠, 自己很清楚。没掉一块肉是她皮厚。 「嘶——」柳舒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扭开头不敢看, 「你轻点。」 汲星洲冷嗤了一声,低头洒上药粉止血:「你会怕疼?方一路走,血一路洒不是挺得劲的吗?我都以为你想流着浇花。」 「真的疼。」柳舒言的手抖了起来, 她怀疑他故意用上最烈的药,一接触就好似有无数虫子在咬,手都要废掉了。 「活该。」汲星洲嘴上放着狠话,手上包扎的力气倒是不自觉放轻了些,把她手心的伤口裹好,再随手给自己洒上药。 「我帮你?」柳舒言凑上前,被他嫌弃地抵着肩膀推开了:「离我远点,把你的狐狸也带走。」 「星星」 「滚。」 连吃了几回闭门羹,柳舒言也无奈了, 抱着玄狐站起来:「出去后,我先送你回药王谷吧。」总不能让他自己驾舟回去。 话音刚落, 少年就冲到了她面前,执起了她的手, 然后 就着受伤的位置往上又啃了一口。 「你有病吧?」卧槽卧槽, 柳舒言要疯了,「你是狗吗,动不动就咬人!」 这是什么神经病啊!!! 待到胡燕儿和柏经义两人在书灵的引领下, 与他们汇合,胡燕儿瞅着他们泾渭分明的走向,诧异的询问:「你们吵架了?」 再注意到两人纱布都缠了半只胳膊,胡燕儿立刻着急地走上前:「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被狗咬了两口。」柳舒言勉强挤出一个笑。 「被狗气出了内伤。」汲星洲冷哼了一声。 「这狗真了不得。」胡燕儿和柏经义对视了一眼,柏经义朝她摇了摇头,她则嘆了口气,年轻人的感情真是让他们汗颜。 「好了好了,这本书的故事到此为止,我们要走了。」白糰子催促道。 它话音落下的同时,柳舒言几人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斥力。他们放起了抵抗,任由这股东风把他们推到了半空中。 借着这个俯视的角度,柳舒言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大。原来书灵构建出的世界并非只他们经歷的这一隅,而是完整的,跟真实的世界一般没有边界。 第163页 幻象里提到了剑宗,宁川城原是归剑宗管辖,不知柳舒言心念一动,朝着一个方向放眼看去。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自山间漫步而来,剑眉轻展,眸色温润,身着藏青色的长衫,墨发用玉冠高束成飘逸的马尾,身后背着寻金枝打造的剑匣,里头插着四把长剑。 其中一把,柳舒言一眼就认出了,正是她手上的白虹剑。 「三尺青锋剑,天涯任我行。天涯剑客,蔺华成。」 此时的他意气风发,行走间皆是道化剑意。眉眼清朗悦色,是阴雨天的愁绪里瞥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温柔明媚,雨过天晴的存在。 这样的人,才不愧是修真界美人榜的榜一,天下剑修的心之所向! 「师父」柳舒言踏前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晰些,但他们已经被吸到了高空中,即将脱离书中世界,她只来得及再多看到他身后一蹦一跳跟上来的身影。 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貌空灵绝尘,如幽兰初绽,但她展颜一笑,又能让人如临盛世风华,牡丹瑰丽犹不及她半分。夹杂着少女的天真和成熟的魅惑,自红尘而来又能不染纤尘,亦仙亦妖。 「凝雪公主。」柳舒言看得不清晰,却已经感受到那股惊心动魄的美,不愧是修仙界第一美女。换一个时代,也是绝对的颜霸存在。 而且总觉得凝雪公主的眉眼有些熟悉,柳舒言侧头瞄了汲星洲一眼,被他瞪了回来。 啧,也许极致的美人都是美得有些共通的吧?她讪讪地收回视线。 孰知就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山道上的少年兀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头。他身后的美貌少女终于得以追赶上来:「小剑瓜,你在看什么?」 她跟着看去,却除了几片云什么都没看到:「你想吃棉花糖?我们去买啊。」 「走了。」少年收回视线,嘴角含笑地背着剑匣继续行进。 「诶,你等等我啊——」 「小剑瓜,我脚崴了,你听到了没?喂!餵——你等等我!」 少女清越的嗓音如黄鹂鸟一般动听。 而胡燕儿垂目,看到的是另一幅画面。 川流不息的闹市中,一个十八上下、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停在一处杂耍摊上观望。她一身溅落了白梅的雪衫,与周遭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却耐不住她好奇的心,看到新奇之处,就抬手热烈鼓掌。 胡燕儿惊恸不已,下意识脱口而出:「凌薇?」 柏经义诧异地看向她,他们相熟之人多是凡人,在这个时代不该有认识的人才对。但不及提问,书灵已经把他们带出了书中。胡燕儿犹在震惊中,没有理会他的眼神,默默地站在原地,心跳不止。 柳舒言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先把幻境中所遇与他们分享,并询问柏经义的意见:「您觉得槐珠生花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柏经义旁观者清,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你把受伤的原因如实告诉我,我到时可以给你们分析出来。」 柳舒言瞄了汲星洲一眼,犹豫要不要当面说,哪知少年嗤笑了一声,直接承认了:「我咬的。」 柳舒言浑身紧绷,柏经义没理会她,而是笑着侧身问汲星洲:「那你为何要咬她呢?你可知咬人是未开化的行为?嘴生来是用以吞咽和说话。吞咽往内是为了生存,说话对外是为了构建关系。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说清,一定要动手,还要动口的呢?」 汲星洲神情一僵,半合着眼,无话可反驳,身影单薄脆弱。 「柏老,我们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柳舒言不忍他露出这副表情,轻抬一步,挡在他身前。 「我只是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们一句,感情上沟通很重要,不要让一时意气引到无法挽回的结局,届时后悔也无用。至死不渝,听起来浪漫,但真生死相隔,留下的只有痛苦。」柏经义收起了笑容,嘆了口气,「让槐珠生花的方法,其实书灵已经给过你们提示了,到时再把你们两的血同时滴上即可。」 「根据容晚的经歷,我猜测槐珠虽然能让人一举金丹,但后患无穷,且本身也并不能治癒病痛。真正能救人的,应该是相爱之人的血滴在其上长出来的槐花。」柏经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紫衣狐想救容晚,其实想用的就是槐花,而不是槐珠本身。只是他满心以为沾了自己的血的圆丹碰到容晚嘴边的黑血,一定能生出槐花,可是」 那一刻,紫衣狐已经明白了容晚未曾爱过他,可已经晚了。浓烈的爱被一盆冰水浇灭后,他选择放弃轮迴,用仅剩的一切落下诅咒。 柳舒言谢过了柏老。四人经歷了穿书,决定先回屋各自休整,再作商量。 柳舒言跟在汲星洲后头,进了屋里,两人各坐了一处。空气浸入了静谧,连玄狐都察觉到不对,偷偷缩在床脚,探头观望。 柳舒言趴到桌上,下巴不小心磕到伤口上,痛得轻唿了一声。没等她再挪,少年就从背后靠近,拉起她的手查看。止住的血,竟被她自己磕出来了,他抿紧唇低头取出了纱布,要为她重新包扎。 「星星,真的很痛。」柳舒言趁他收拾时,从背后揽住他的腰。 少年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瓶,睫毛轻轻颤着。 「星星」柳舒言也有点委屈,「为什么受伤的是我,还得我哄你?」 第164页 「你可以不哄。」少年拉下她的手回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指尖从她的额头往下,滑过她英气的长眉,含情脉脉的桃花眸,小巧圆润的鼻头,落到她柔软的唇瓣上,被她怕痒地一躲,一下落到肩胛骨,脉搏的跳动声更为明显。 「我是真的想咬死你。」少年弯腰,埋首在她的肩窝上,「我会做噩梦的,柳舒言。拜你所赐,我从此再无法安眠。我会一遍一遍地看到金丹自爆的火光把你淹没,而我站在一旁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你一次次地离我远去,而我无论如何努力都追上。我拦不住你,我什么都做不到」 「星星。」柳舒言听到了哭音,想捧起他的脸查看,可少年抱住她的腰,不肯抬头。她只能侧头贴着他的耳尖,轻声道:「我很惜命,不会乱来的。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怎么会轻易死掉呢?你要相信我。」 「我不信。柳舒言,你在我这里信用值为零。」汲星洲闷声道。 怪她所有受伤,特别是重伤的时候,他都知道。 她以前确实是有点疯,但她跟球球绑定后,已经改了好多了。放下过去释怀后,她已经决定好好生活了好吗? 「星星,你看我从前只会练剑,现在不是会打扫会烹饪会酿酒了吗?等我们去找天宫雪莲时,还能趁机收集些新雪去酿雪芳酒。以后我们找齐了材料让师父重塑经脉,我就跟你一起去药王谷养熊猫好不好?」 「没有熊猫!」他磨牙。 「好好好,不养熊猫。」柳舒言立刻改口,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星星,你要信我真的不会乱来。我都是有把握才会去做的。当时如果真有危险,我绝对会唤书灵退出书里。毕竟药材还有很多方法去找,但命只有一条,对不对?」 少年哼了一声,抬起头,抵着她额头,认真审视她的眼睛。柳舒言瞪大了眼,由着他看。 半晌后,汲星洲别开头,在她身旁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 玄狐敏锐地察觉道紧张的氛围已经散去,屁颠颠地刨出来,蹭柳舒言的袍角,想讨吃的。 「来得正好。」柳舒言把它揪起来,「爪子痒了吗?怎么动不动就抓人?」 她拉起汲星洲的手,把狐狸头摁过去:「看到了没?抓了几道就几天没饭吃。敢偷吃就把你丢了。」 玄狐丧气地垂下头,摇了摇尾巴。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做错了事就该检讨!」柳舒言把它揪起来继续教训。 少年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而主院的正房中,柏经义与胡燕儿对座在茶几旁,面面相觑。 听了她描述,柏经义仍是一头雾水:「夫人,你是说在书中看到了乐山兄的妻子白凌薇?」 第89章 091 五人小分队集合√ 白凌薇, 修仙世家柳家旁支庶子柳乐山之妻,柳锐泽、柳舒言的娘亲。 「乐山兄介绍时说她是某日下雪天时被他救回的孤女,」柏经义尤觉得不可思议, 「她与我们年岁相差无几,而书中的世界至少是两百年前, 怎么可能是她呢?」 「物有相同, 人有相似, 实属正常。何况你只是匆匆一瞥,看岔了也是能够理解的。」柏经义安慰道,「我知你一直放不下乐山兄他们的事。若实在困惑, 我们再进书中」 「不行哦。」他还未说完就被书灵打断了,白色的糰子从胡燕儿的髮髻处冒头,「那本书在孕育书灵,已经关闭入口,进不去了。」 柏经义一滞,但很快也有了新主意:「我们可以寻一本年份差不多,有提到宁川城的书去碰碰运气。」 「算了。」胡燕儿自己摇头了,「这样找也不知何是时候,我自己平日修炼时多留意便是。这事你也不要告诉言言, 免得她多想。」 「我懂。」柏经义的手落到她肩上。毕竟他们没有亲眼目睹过现场,心中还存着点念想, 但柳舒言是当事人,若是反过来还让她来安慰他们, 未免强人所难。 两人达成了共识, 便默契地把这个话题揭过了。柳舒言自然不可能知道,她趁着汲星洲沐浴更衣的功夫,拿着玉符跑到小花园一脚的亭子边上。 强制任务的进度已经更新了, 以每样主药为一条分线。完成了分线的搜寻任务会有奖励,完成全部任务还会有一个大奖励。 【支线任务一】:获得槐珠生花(0/1) 【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120,抽奖券+80 【支线任务二】:获得天宫雪莲(0/1) 【主线任务】:收集续脉丹材料(0/4) 【任务奖励】:经验值+6000,四面骰+600,抽奖券+500 柳舒言算了下,等她完成任务,大概能得到一万三以上的系统币,足以兑换续脉丹,甚至运气好的话再攒攒还可能换到恋爱线商城那边的pad。 她立时动力十足,先用玉符联繫容钰,询问他身上是否有一颗金棕色模样的珠子。 半晌后,容钰那头传来回信说有。 柳舒言的心稳了半拍,在容钰提问之前先回覆:【见面详聊?】 【好。】 那头在秘境中厮杀了一夜、半身浴血的少年,在看到玉符亮起的一刻,眉眼柔和了下来。而被他煞气骇住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似是不相信那个比妖魔手段还毒辣的少年会露出这般明媚的颜色。 「还不快滚?」容钰把剑插在地上,咬住了白纱包扎起伤口来,甚至懒得给他们一个眼神。 第165页 【你现在是在何处?】 山洞里躲藏的人立刻做鸟兽散去。少年嫌弃地看着自己满身污秽,擦净了手才拿起玉符,嘴角露出笑容:【师姐,我去找你吧。】 【也行。我待会儿把地点发给你。】 少年笑了出来,剎那如冰雪消融,暖阳洒金。只下一刻他就僵住了—— 一对少年少女踏着晨光匆匆赶来。特别是少女还是个大嗓门的,边跑边喊:「容钰?容钰?你死了没?没死的话,赶紧吱一声,我们来支援你了!」 漫山坳都在迴响——「容钰,你死了没?」 「霍师妹,这样喊真的有用吗?」方弘济跟着吼了几声,表示疑惑了。 「当然有。」霍南霜煞有介事地点头,手背掩在唇边上给他传授经验,「我跟你说,我这个师兄最好面子了。只要没死,他就一定会出来。」 「哦哦,竟有如此离奇之事。」方弘济立刻气沉丹田,放声大喊,「容——钰——你——」 「闭嘴!」一道剑光朝他们冲来,忍无可忍的少年暴躁地吼道。 霍南霜和方弘济,一个满肚子鬼心思的小白花加一个脑子有坑的二缺,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这两个人缠上啊!!! 并不知道师弟那头差点崩溃,柳舒言与容钰约好后,便尝试联繫薛安。四样主药里,腐生萤草疑似在魔修的领地,如果薛安愿意合作,必然事半功倍。 她简单地说自己想寻一味药,要托他打听,至于再详细的则需面谈。 「希望薛安安没把那张联繫符扔掉。」柳舒言嘆了口气,「腐生萤草放到最后,接下来就是天宫雪莲和炎熔蛇筋二选一。炎熔蛇已确定是在江谢世家。而天宫雪莲」 柳舒言把识海里的黑球捞起来:「我要换碧雪宫的资料。」 系统扣了50系统币后,就给她传了一本小册子。 「极寒之地竟离我这么近?」柳舒言测算了下方位,发现舆图上的位置恰好在文沧城与梵天谷之间,当下有了决定。她带着册子跑回去找汲星洲,「下一步,我们去碧雪宫。」 汲星洲正用长巾擦着湿发,外袍松松地披着,衣领打开露出半边漂亮的锁骨。他挑眉瞥了一眼,没当真:「你从哪个犄角翻出来的鬼故事?」 「我们去到那里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柳舒言坐到他身旁,靠着他翻阅,「难得找到有名有姓的,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随你。」少年把册子抽到手里自己看,反过来把长巾丢给她,吩咐道,「帮我擦。」 柳舒言好笑地站起来,把长巾盖他头上,指尖浸了灵气随便揉了两下:「你在路上寻一个容易辨认的地方,我稍后发给小师弟。」 「他也要来?」汲星洲顿了顿,忽而想到,「他也姓容,你是觉得槐珠在他手上?」 柳舒言点头。他的发尾已经烘干了,她放下长巾,取了木梳为他打理。她确实喜欢梳毛,这傢伙一头乌黑亮密的长髮戳中了她的萌点,一时没注意就绕到指间上了。 「你的运气未免太好了。」汲星洲把自己的头髮拯救出来,扣住她没受伤的手腕,把人捞到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嘆道,「容家的最后一个独苗竟然是你的师弟。」 柳舒言把食指压在他唇边:「我们在书中的见闻没必要告诉他。且不提『异闻』本身就有加工过的成分,即便是真的,那也已经是前人发生的故事,诅咒已经结束了。」 汲星洲不满地包住她的手:「我难道是那种多唇舌之人吗?」 柳舒言笑了出来,很给面子地夸赞他:「星星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啧。」汲星洲掐住她的脸揉了一把才尽兴。 晚膳过后,两人就向柏经义和胡燕儿辞行。胡燕儿挽留了一会儿,知他们去意已决,只能为他们备上些手礼。 「本以为言言有了道侣后能起定性,没想到是拐了人一起跑。」胡燕儿嘆了口气,自己也觉得好笑。 「年轻人活泼热闹点没什么不好的。小汲看着处处与她闹腾,其实最是迁就她。」柏经义笑道,「言言爱笑了许多,就是最好的证明。」 飞舟上,柳舒言在驾驶室里和汲星洲分享胡燕儿放上的糕点,捏了一块给他尝:「胡夫人的手艺最是不错。当年我五谷不分,还是她手把手教我下厨的。」 「所以你的厨艺是跟她学的?」汲星洲咬了下来,不吝赞扬,「大家之作。你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承你贵言。」柳舒言丢了一块雪酥进嘴里,并眼疾手快地把玄狐推开。这傢伙还在禁食期间,一定要把惩罚落实到位,即使拱着她撒娇也不能心软,「走开走开,这次没你的份。」 她把玄狐揪起来,关到门外:「其实我小师弟做糕点的手艺也很不错。你如果学会不乱抓人的话,还有机会。」 玄狐眼巴巴地等了三天,终于等到飞舟降落。柳舒言把它放进灵兽袋里,扔了一块梅花糕进去,便与汲星洲一同往镇口走去。 「师姐!」远远地,她就听到师妹的声音。柳舒言放眼望去,不止容钰,霍南霜和方弘济都在。 这组合着实稀奇,任两个配对起来都是随时互殴的关系。柳舒言当先看向方弘济:「你是为了找我比武追到这里?」 方弘济浑身一抖,摸着后脑勺,余光先瞄向霍南霜,再扫向容钰,发现两个人根本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只能自己认怂:「我是做任务路过,就与他们一处行走。」 第166页 「我在秘境中意外结丹,是方师兄为我护的法。」霍南霜反应过来,忙把前因后果简单介绍了一遍。 月前,剑宗弟子一同去往秘境歷练,其中就有她、方弘济和容钰三人。作为「天命之女」,霍南霜的天降好运和霉运同时被触发。就当她和容钰在灵草的助推下有突破金丹的徵兆,各自找地方准备渡劫时,秘境突然暴动,兽群横冲直撞,没反应过来的人直接就丧命在兽蹄之下。 彼时容钰已经成功晋阶金丹初期,有一战之力。然而霍南霜正值突破的关键时候,根本无法移动,布下的阵法结界和护身灵宝在兽群的倾轧下也渐渐失去效用。 方弘济就是这时从天而降,为她挡住了兽群。待霍南霜突破后,两人秉着同门之谊,一同寻到了容钰,所以才有三人成行的神奇搭配。 「师妹和师弟一同来与我汇合是正常的,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跟过来?」柳舒言总感觉他不对劲。 「就跟我过不去了对吧?」方弘济脖子涨红了,把剑往腰上一栓,撸高衣袖,「直接打一架,但没钱。」 「那算了。」柳舒言转过头。 「我看你就是想骗我钱。」方弘济小声嘀咕道。 「方师兄,师姐怎么会有坏心思呢?她只是在关心你。」霍南霜一双鹿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哦哦,是这样吗?」方弘济恍然,「我竟然一直误会她了。」 「」 柳舒言压住了想抽搐的嘴角,一时不知该为谁默哀。 「师姐。」清越的轻唤融在了柔风中,柳舒言闻声看去,只见少年一袭白衣,清朗澄明如月色,正笑着望着她。 直到一道身影摇着摺扇慢悠悠地走到她身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容钰的笑容才收敛了,又或者说是皮上笑得更深了:「啊,汲师兄也来了。」 「容师弟。」汲星洲扇子一收,笑得比他更真情实感,「你师姐在的地方,我自然在。」 霍南霜手背在身后,默默鼓掌。 方弘济瞄到了,侧身虚心请教:「霍师妹,你为什么要鼓掌?」 霍南霜动作一滞,但脸上笑容镇定:「我高兴啊,为了我们的相遇和重逢。」 「没错。」方弘济立刻用力拍掌,「好极了!」 立时,所有人都一脸复杂地看向他。 第90章 092 鄙视链的底端究竟是谁? 赶方弘济是赶不走了, 柳舒言提议他们进城里寻间客栈休整,她和汲星洲先与容钰相谈。 「师姐,有什么是他们俩能听, 我不能听的吗?」霍南霜挽住了柳舒言的手,试图捍卫自己的主权。 柳舒言转念一想, 提议道:「那让星星先给你们看诊, 我和容钰去谈?」 「其实我刚进阶, 身体好得不能再好,没什么需要看的。」对上了汲星洲似笑非笑的眼神,霍南霜默默放手。 上一次被他这样看着还是上一次看诊被他撒毒的时候, 她有理由相信只要这次她敢点头,他就敢公报私仇。 霍南霜一直不明白,为何有的人明明弱得一匹,却还能活得这么嚣张。明明一吹就倒,还能够迎风招展。 柳舒言把灵兽袋卸下来交给霍南霜,让她先带着玄狐玩。 进了房间后,汲星洲把隔音的阵法布置好。容钰瞥了他一眼,在柳舒言看过来之前已调整为清朗的笑容。他取出了一颗圆珠,反手托到她面前:「师姐要找的可是它?」 看着与她在幻象中见过的相像, 柳舒言先跟他确认:「小钰,你先前可有往上头滴过血?」 容钰笑了笑, 眼帘半垂,长睫在眼尾投深了一层阴影, 他声音也放轻了些:「这颗珠子是阿娘让我一直戴在身上, 而师姐应该知道是从哪里把我救起的吧?」 血池。那里何止他一人的血? 柳舒言嘆了口气,心中有了答案。 【初见】这张ssr卡,并非只是他的难以忘怀。当初从血池里把人捞上来时, 她自己的手也是抖的。杀入妖窟的惊险程度,仅次于她当年屠神圣宫,都是血色的回忆。 垂在一侧的人被人拉住,插入了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柳舒言回过神来,记起了正事:「小钰,我待会儿想试试把我和星星的血同时滴在上面。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化,先不要惊讶,我晚点会与你解释。」 「师姐尽管做便是了。」容钰直接把圆珠递出,只半路上又蜷缩起指尖,「这东西意带不详,只是因为是遗物,我才带着。若非师姐提起,我也忘了有这回事。要把血滴在上面,还请三思。」 柳舒言看了汲星洲一眼,正好遇上了他的视线,漫不经心,肆意清和,并不曾忧恼,让人的心也能跟着放松下来。 「总得先试试。」她回了容钰的话,垂目从袖间抽出了匕首。 「手还要不要好了?」汲星洲捏住她的指尖,说话间就一针戳了下去,快准狠地挤出一滴血,连同自己的一起滴到圆珠上。 柳舒言摩挲了下甚至已经看不出的针口,再看向槐珠时,上面已经冒出了花苞。这一朵花,远比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要硕大和绚烂,状似昙花,灼灼之华,莹莹勾霜,红得热烈,白的纯粹,中间吐出的青丝就如振翅的蝴蝶一般灵动。 「这」容钰最为震惊,「珠子上为何会生出花来?」 汲星洲拿出了玉盒,又取了薄刀,想了想,还是改为了银针去挑。所幸槐花盛开后只是贴在了珠子表面,被他小心一划,就取了下来,放进玉盒中封存。 第167页 「恭喜宿主获得药材:【槐珠生花】!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120,抽奖券+80! 强制任务完成情况已更新:1/4!」 加上见面后小师妹给她刷的两张sr卡、师弟的一张sr卡,和方弘济的一张r级卡,柳舒言的等级升到了33级(21760/22000)。 「珠子色泽黯淡了许多,不知还能否再生出一朵花。你定要保存好。」汲星洲把玉盒递给她,珠子抛回给容钰。后者接回了手里端详,尤觉得难以置信——珠子就算真碎了也没什么,他好奇的是没有裂口,那朵花是如何生出来的? 「放你那里吧。」柳舒言把盒子推回去给他。她已经得到系统结算了,且药材收集齐最终也是要交给药王谷炼制,还不如现在先托给汲星洲保管。 「这么相信我吗?」汲星洲嘀咕了一句,倒也没多说什么,把玉盒收进袖袋里。 容钰看在了眼里,心头微涩,手不觉用力。啪咭——槐珠裂开了一道缝,就这样碎了。 「」 「」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连粉末撒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对不起!」x2 同时道歉的师姐弟看着对方,又哑口了。 「我毁了你的传家宝」柳舒言一头磕在了屏风上,已经在思考跪地道歉的方式。 「毁了就毁了,反正也是不祥之物。」容钰比她还方,他怀疑是自己手劲大捏的,气都喘得不利索了。 「小钰,别逞强,我知道你很心.qへq.痛。」柳舒言扒拉出自己的储物袋,一个个叠在地上,想找找有没有能等价的赔给他。可人家那是传家宝啊! 「师姐,我真的不心疼。」她取一个出来,容钰就给她塞回去,两人仿佛在比手速,「那颗珠子碎了后,我甚至感觉浑身轻松,好似有什么一直压在身上的线断了。」 「真的?」柳舒言抱住自己的储物袋,侧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真的。」容钰举起手,就差发誓。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鬼狐的诅咒,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落下帷幕。冥冥中,缘分奇妙而不可言说。 柳舒言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手再次伸向储物袋:「你喜欢全糖,还是半糖?椰果加冰吗?」 容钰:「?」 半晌后,隔音阵法里多了两人一狐。 五个人捧着奶茶围坐在圆桌旁,玄狐则在桌底下啃烧鸡。 凭着即点即送的奶茶,柳舒言一下子集齐了他们四个的sr卡。果然无论在哪里,奶茶都是生命之水,灵魂的源动力! 柳舒言吸了一口,把寻药之事简单交代了下。反正槐珠已经没了,她直言道:「我是在文沧城的典籍里查到了槐珠的线索,想到小钰恰好姓容,便试探性问了他,没想到他还真有一颗祖上传下来的珠子。」 哇,这可是中头奖的事。霍南霜和方弘济叼着吸管,齐齐盯着容钰看,似是想看清他是什么大宝贝。 容钰本来心情复杂,但被他们俩这一出给整不会了。他松开拳头,把余下的粉末撒到桌上,让他们好好看,最好再看出一朵花来。 「就目前的情况,应该是一颗珠子只能生出一朵花。」霍南霜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很合理。」方弘济立刻表示支持,「如果能无限开花,躺着就能赚大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但是,应该不是谁的血都能让它开花的吧」 几人的视线从容钰赚到了柳舒言和汲星洲身上,就在他们二人间来回打量。 「不用猜了,血不是重点。如果是你们俩的血,我估计也没问题。」柳舒言发出吃瓜的试探。 霍南霜还在思考,方弘济却通了:「原来是要一男一女的血,这珠子分性别。」 「方师兄,你真聪明!」霍南霜如醍醐灌顶,朝他竖起大拇指。方弘济摸着后脑勺呵呵傻笑。 两人又看回了容钰,齐齐摇头:「怪不得容师兄/师弟只有珠子,没有花。」 容钰:「」所以你们就是想嘲他而已对吧!需要绕那么大的弯吗?敢不敢直接来! 霍南霜过足了瘾,也不继续摸豹子须了,改问柳舒言:「师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计划去碧雪宫寻找天宫雪莲。」柳舒言如实交代。 「带上我!」x3 霍南霜、方弘济和容钰互看了一眼,都想抢先却再起齐声:「即是为了给师父/蔺长老寻药,怎能让师姐一人冒险?我们义不容辞,我们应当同去!」 柳舒言感到意外,却又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她的师弟师妹们没有一个是胆小怕事,知小节失大节的人。但她还是得先与他们说清楚:「首先,续脉丹的丹方来源于古书,真实效果未知,炼制也困难,有可能到头来付出良多,却是一场无用功。」 「就算是一点希望,也绝不能放弃!」霍南霜当先开口,「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容钰难得与她统一意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与我恩重如山,我能做的这点事不过九牛一毛。所以此行于我,势在必行!」 柳舒言点头,继续道:「再者,主药所在之处都可能险境重重,危及性命。若是去秘境,可能还有前人绘制的地图,但碧雪宫、蚀魂山庄这些地方连记载都少,前路未卜,吉凶难料。我希望你们三思而后行,切勿意气用事」 第168页 「我们都已是金丹修为,总归与你在一个大境界内,连汲道友一个筑基的都敢去,我们有何不敢的?」方弘济昂首挺胸,「要打还是要跑,随时听命!」 作为在场修为最低的,鄙视链的底端再次换人。 汲星洲听笑了,他抽出摺扇,倏地展开,好整以暇地启口:「你们受了伤,千万别来求我。」 「」好狠。在场的剑修被戳中了死穴,无一倖免。 有的人,真能够这么嚣张。 方弘济默默从袖口摸出一袋灵石,双手奉上:「先付帐,后治病。药王谷的规矩,我很懂。」 容钰和霍南霜也不甘不愿地交出一袋灵石。 「这怎么好意思呢?」柳舒言极自然地抬手把钱袋接了过来,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装作没看到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的钱就是他的钱,所以我先帮他收着,怎么了?」 很合理对不对? 汲星洲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闷声笑了出来:「随你。」 第91章 093 极寒之地? 趁着容钰几人需时间稳定修为, 柳舒言先连夜把册子上的记载研究了一遍,定到舆图上。第二日上了飞舟后,她打着哈欠直奔房间休息, 换方弘济来驾驶。 万万没想到,她闭了五感静心打坐后, 外头会因为房间的分配问题闹起来。 这艘飞船是汲星洲为了出行方便自己改造的, 一共只有三间房, 而他们有五个人和一只狐狸。 「容师弟,我跟你一间?」方弘济摸着后脑勺。除了柳舒言占的那间,就剩两间房了, 他总不能跟师妹一间吧。 「不要。」容钰脸色一僵,果断拒绝。且不说他有轻微的洁癖,而方弘济看着就邋遢随性,单是他这人本身就很有问题,相处多一会儿都容易让人窒息。 「我可以跟师姐住一间。」霍南霜抱着玄狐,瞅准时机开口。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姑娘,她们住最大的那间很合理。「剩下两间房,你们三个男人可以随便组合。」 「那汲道友,我和你」方弘济转向了汲星洲, 后者摇着扇子微微一笑。人很好看没错,但方弘济莫名心里发毛。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马上改口,「我一间, 你和容师弟一间?」 霍南霜顿时把崇拜的目光投向他, 方师兄果真是个人才。 容钰和汲星洲同时笑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容钰先开口,手垂身侧恰恰好摸到剑柄上:「汲师兄意下如何?」 「盛情难却, 但——」 汲星洲手一翻,收起了扇子,正到搭在了眼尾的美人痣前,「我跟你师姐一间。」 捕捉到容钰的僵色,汲星洲微挑的眼角带着几分清傲瞥向霍南霜,「坐我的飞舟,还敢抢我的床,谁给你的底气?」 话毕后,他挺直了背梁,执扇的手背在身后,当着他们的面拉开房门走进去,再迅速合上,堪称风度翩翩、行云流水的典范。 霍南霜拳头都硬了,不就是飞舟吗?她回去后就清点家产订上一艘!绝对要比他的更大更豪华! 汲狗子,给她等着! 「我先去驾驶室。」方弘济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这对师兄妹的表情都有点崩坏,直觉让他赶紧跑。 容钰和霍南霜互瞪着对方,哼了一声。容钰嫌恶地扭开头,不想见到她手上的狐狸。霍南霜还不想看到他呢。几乎同时,两人甩袖分别往两侧的房间走去。 「记住那个人的气息,千万别跑到他面前去。」霍南霜关上门,收起了嬉笑,轻声对玄狐警示。 狐狸煞有介事地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从小镇到极寒之地的所在地约莫十天的行程。方弘济边修炼边御舟,乐得自在,其他几人要来替他,还被他赶了出去。反正驾驶室就是他的家了。 到了第十天,霍南霜低头看着云下的沙漠戈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师姐,我们要去的不是极寒之地吗?」 柳舒言踢开驾驶室的门,把骂骂咧咧的方弘济揪出来。几人分工,有的去研究舆图,有的去对册子,有的去检查飞舟。 半晌后,他们落在干涸的黄土窟前,面面相觑:「还真是这里」 只见黄沙漫漫,无一丝绿意,热气席捲,两人高的土窟已经被沙子埋了大半,风一吹就像头皮屑一般地掉土渣。他们这些在山里呆惯了的人,一收起灵气罩,就感觉整个人仿佛要被烤干了一般。 柳舒言忙凝出一层灵气附皮肤上,汲星洲撑开了伞,霍南霜和容钰各自拍了一道清凉符,唯独方弘济嫌麻烦,结果一下飞舟就啃了一嘴沙,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你们要找的洞窟,宛若沙里淘金。」霍南霜把册子上的这句话念了出来,哭笑不得,「我以为只是比喻,原来真的要我们刨沙。」 「这真不是你从哪本唬人的集锦里摘出来的吗?」汲星洲怀疑地看向柳舒言,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看着她跑出去一会儿就抱了本册子回来的。 柳舒言也是疑惑,忙敲了系统:「球球,真的是这里吗?你确定真的是雪人族,不是黄沙族?」 「大概也许可能?」本来还想卖关子的,可察觉到识海开始打雷了,系统立刻改口,「资料显示就在这里吧?眼见为虚,亲歷为实,沖鸭!」 柳舒言呛到了,身后琅锵几声。她回过头只见方弘济从储物袋里倒出来了几把铲子扔给他们,自己已经边咳边沖了:「磨蹭什么?咳咳咳来都来了,我们赶紧把洞口挖开!」 第169页 方弘济,一个储物袋里永远会带着土铲的奇男子。 「我就知道,跟你一起出任务,就逃不开挖地。」柳舒言吐槽道。到底还是拿上了铲子,挖了起来。 这种环境,连玄狐都懒得动,乖乖地窝在了汲星洲的伞下,等着剑宗四人组把黄土窟的入口刨出。 「我们到时出来,沙子会不会又把洞口给淹了?」霍南霜担忧道。她把土铲插进沙里固定,想先喝口水,只是铲子好像插到了什么? 她试着又往下怼了怼。 「什么声音?」柳舒言耳尖地抬起头。 「快上来!」汲星洲意识到不对,在沙坑上大声喊道。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柳舒言他们脚下的土层突然转为了质地极细的流沙!明明有实物,却仿佛踩空了一般,几人勐地下坠,运气也无法上行。眨眼的功夫,人都消失了。 汲星洲的手尚伸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玄狐轻巧地从他怀里钻出,探头看了眼沙坑,没注意到陷沙,脚一滑就掉了进去。汲星洲一咬牙,跟着跳了进去。 流沙把五人全部吞没后,沙坑回填,恢復平整。若此时有人路过,也不会发现任何痕迹。 无光的地下,柳舒言屏息把剑横插,试图减缓下落的速度,但就像插进了湖水里一样没有任何阻力。其他人的情况也一样,霍南霜想哭的心思都有了,她从前的好运和霉运最多坑她自己,结果这次把所有人都捎上了。 好在他们很快就像碰到了一层泡沫的边界,人被兜了起来。但随着五人都落在了上头,弹膜被重量拉扯得变形。 「啵——」地一声,他们像下饺子一般地掉了下来。奇妙的是,沙子并没有与他们一同掉落,除了他们衣物上挂着的那些,几乎都被薄膜兜在了头顶。 汲星洲最后落下,柳舒言上前了一步,托住他的手,再接住了慌张划脚的玄狐。狐狸跳进了她怀里,毛一松,抖了她一脸沙子。 五人一边清理身上的细沙,一边观察周遭。他们在一处洞穴中,前方是仅容一成年男子直身通过的通道,干燥的黄土壁上泛着幽紫的波纹,唯一的光亮来源于他们头顶的那层薄膜,随着流沙滚动,波纹渐渐漾开,色泽也在青紫之间变幻。 柳舒言尝试从土壁处借力,看能否突破薄膜,从上方离开。结果是她整个人都陷阱了膜中,连人带剑一同被弹了回来。 「这种黏煳煳的感觉有点噁心。」柳舒言抱住肩膀搓了搓,「好像摸过以后,整个人都不干净了。」 听了这话,本也想着去戳一剑的霍南霜和容钰,默默地把抬起的脚收回。 方弘济疑惑地瞅了他们一眼,直接拔剑:「为什么要跃上去,直接噼不就成了吗?看我一剑惊——」 「惊你个头啊!」几人吓得赶紧冲上去,柳舒言抵住他的背,容钰和霍南霜各抱住他一只手,合力把他摁在地上:「你想想我们下落了多久,上面得有多少沙子?万一真被你噼碎了,把我们全埋了怎么办?」 「」方弘济努力挣扎,像一条脱水的鱼。 既然不能原路返回,只能往前走了。 「运气好的话,这里可能是黄土窟的内部通道,我们还省了走路的功夫。」但坏消息是,册子记载也只到这里了。任柳舒言在识海里怎么戳系统,它都装死不回应了,最后默默吐了句:「你以为我为什么卖你50系统币哦。」 所以便宜没好货是吧? 「我送你一个提示,去碧雪宫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各种迷惑人的幻境。毕竟雪人族隐世多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人寻到?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系统说完这句后就沉进了识海里。 柳舒言仔细琢磨了一番,走到他们面前,先把可能有幻境一事说了。 汲星洲垂眸瞥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但没说什么。 「哦,指不定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假的,这里其实不是沙漠,而是冰川。我们就在冰层底下。」方弘济接收设定的速度很快,自己已经编起来了。 「狭窄的过道,再加上幻境,十分容易让我们分开,逐个击破。」柳舒言对上了汲星洲的视线,灵机一动走到他面前,要了一段长绳,「我们先拴在一起,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把绳子隔断。这样自然无法把我们分散。」 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再由柳舒言抱着玄狐领头,汲星洲随后直接牵住她的手,然后与容钰通过一段绳索相连,再是霍南霜,方弘济负责垫后。 「出发了。」柳舒言取出了夜明珠挂在腕上照明,心里在默声数数,大概到第一千下时,微光照出了面前的土壁,「到头了?」 玄狐摇了摇尾巴。柳舒言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往前撞去,仿佛撞破了一层薄膜,周遭都光亮了,温度也降了下来。 她睁开眼,发现他们是从狭窄的山洞中钻出,来到一片广阔无垠的冰天雪地里。别有洞天,莫过于如此。 汲星洲眼角被热气灼得微干,他眨了眨眼,发现柳舒言不见了,手中也空落了下来,他独自一人被留在空落的过道里。 低头瞥了眼仍保持前伸的手,没有犹豫,少年大步往前一跨。 容钰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处在尸山血海之中,走在面前的师姐和汲星洲如今都身体发僵地倒在洞穴两边,身上被撕咬得面目全非。一头凶兽正咧着嘴朝他咆哮,腥臭味萦绕不散。 第170页 腕上的绳索被拽了一下,容钰眼里厉光闪逝,搭在剑柄上的手松开。他侧过头,低低笑了一声,主动走入兽口之中。 霍南霜被密密麻麻的虫子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脚还踹到了一个骷髅头。头骨咕噜噜地往暗处滚,撞散了一部分虫堆,露出了更多被啃噬的尸体 但容钰走得太果断了,绳索直接带着霍南霜冲进了虫子堆里,她还没来得及害怕,眼前就豁然开朗。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 有笨蛋啊!!! 第92章 094 有笨蛋!(求预收~) 方弘济方挠了个痒痒, 结果手挪到眼前时就黏煳煳地沾了一层血。 他什么时候受了伤? 不对!这不是他的血! 方弘济倏地抬头,对上的一双狰狞地瞪出了眼眶的血眸,瞳孔巨震。血正是从它的眼沟中涌出, 只见光影一偏,另一只血瞳在对角的洞壁睁开, 洞口也渐渐显露出「原型」, 竟是一张扯了枯藤做掩的血盆大口! 「幸好我机智, 赶早识破了你的诡计。」方弘济自信一笑,但话音未落,一道长影从大口中弹出, 朝他突刺而来。 青年当即手按在了剑柄,旋身一侧,拔出了长剑。岂料这条长舌也是灵活至极,半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折,勾缠住他的手腕,用力一吸,企图把他吞入口中。 方弘济反手一剑割向血舌。辉光剑向来所向披靡,但这一剑下去只是让血舌颤抖,并未断裂。方弘济心中轻斥, 一剑不行就再砍几剑:「看我砍砍砍!」 于是一息之内,他连出十剑, 快得残影都无法捕捉。 「师姐!」 霍南霜循着绳索,疾步跃出了洞穴, 与柳舒言几人成功会和:「我们是到了极寒之地了吗?真的好冷啊。」 天地间洁白无垠, 苍茫的天穹还在飘雪,说话时能唿出浓重的白气,把暖意一同捲走。从极热到极寒原来只是一层幻境的距离。霍南霜哆嗦地抱住了手臂, 吐槽道:「谁能想到沙子底下会结冰呢?」 「是啊。」柳舒言也觉得神奇,抬手接住了一片下落的雪花端详。竟是完美的六边形,她转向了汲星洲,眉眼含笑:「若是有时间,我们还能寻个高处的雪乡,集几坛干净的雪水,回去酿雪芳酒。待到药材都收集完,我们就可以把酒共庆。」 正好,把她的酿酒任务做了,一举多得。 汲星洲自落入沙坑后,心一直是提着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此时被她的闲心一逗,有些无奈地侧开头,但眼神放柔了,相握的手轻轻地摩挲她的手背,紧抿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 容钰抱剑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感觉视线好像被霜雪迷住了。在霍南霜看过来之前,他先垂目,敛住了眼里翻腾的光。 飘雪越来越大。耗费灵气抵挡寒冷,并不值得。几人说话的功夫已纷纷换上了披风,戴好兜帽,准备等到方弘济就一同去探索碧雪宫所在。 唿出的气快在睫毛上冻出白霜来了,霍南霜拉了下腕上的绳索,想让方弘济加快速度出来。 岂料她刚拉了一把,那一头就勐地一拽! 「!!!」 霍南霜没有任何防备,面朝下被拽倒在雪地里,甚至还被拖出了人形的雪痕! 「师妹!」柳舒言把玄狐版暖手宝往汲星洲怀里一塞,赶紧冲过去要把霍南霜扶起。但绳子还在往里拖,霍南霜一脸懵逼,刚支起身,又被扑通拽倒了。 「方弘济在搞什么鬼?」柳舒言火气都上来了,气沉丹田,捉住了绳子用力拉。 洞穴内,方弘济还在与「血舌」奋力抗争,眼见那头拉扯的力气更大了,甚至他咬着剑四肢像壁虎一般紧紧扒住墙壁借力,都差点被拉走。 「想吃我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含煳地溢出声,十指运气嵌入墙中,双腿连脚趾甲都在用力抠。 外面拉绳子的人,除了柳舒言和霍南霜,容钰和汲星洲都上了。四个人拔河一样摆好了阵型,两个女孩子在前,两个壮汉在后。 「星星,你这绳子的质量过关吗?」柳舒言先确认。 「你说呢?」汲星洲哼了一声,「我本来想用来炼制捆仙索的。」 「好说好说。」柳舒言绑好了袖子,双手抓紧绳子,马步一扎,「待会儿听我号令,数到三,我们一起用力!就算方弘济被怪兽吞了,也要把他拽出来!」 「一——二——」 「三!」 四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山洞内的方弘济听到卡擦卡擦的声音,他慢慢低下头,大吃一惊——土墙竟然要裂了! 「岂有此理!」方弘济一声大喊,直接放手捉住嘴边的剑柄,举起辉光朝「血盆大口」挥去! 察觉到剑气迎面而来,柳舒言提前松手,反手拔出白虹剑挥出。剑气碰触后相抵,余波朝四方溢出,落雪停滞了一息,便被灵气粉碎成了轻尘,雪地也炸出了一个浅坑。 方弘济的剑气,她熟得不能再熟。柳舒言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他喵的有笨蛋!!! 「把绳子解开,你们退后!」柳舒言横剑在侧,沉声吩咐。 数道剑光自窄洞中飞出,柳舒言足尖轻点跃到半空中,白虹剑衍出了数道剑影直迎而上。 在霍南霜几人眼里,寒光泠泠,雪扬得铺天盖地。少女一身紫衣屹立在漫天飞白中,清灵飒爽,只见她一剑挥出,剑气如虹贯日,所过之处仿佛地龙翻身。 第171页 「方弘济!打一架两万灵石!」柳舒言气得牙痒,右手扯住已被解开的绳索用力一拉,左手握紧白虹剑接下对方的一招辉夜星河,「别想白嫖!」 柳舒言可能还有所保留,但方弘济初时被血眼一吓,已经找不到北了,只想着快点把怪物拿下,出手根本没有分寸。一个金丹大圆满一个金丹中期的剑修开战,几息的功夫,连气都喘不匀,半座山峰都似要被他们的夷平开来。 山洞簌簌落尘,开始坍塌,幻境再也无法维持,方弘济终于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尤其是那句「两万灵石」,让他虎躯一震,非常下头。 青年默默把拔剑收起,剑眉微蹙,思考起把自己拍晕,装出被人偷袭的可能性? 然而他之前奋力挥剑可不是无用的,过道终于被他们震塌了。 剎那,风停了,雪凝了,世界一片寂静。 柳舒言抬手轻触了下面前停滞的雪星。啪咭地一声脆响,它就像被击碎的琉璃窗一般,裂纹以这个点为基点开始迅速向周遭蔓延。天地碎裂成一块块拼图,再各自粉碎成沫。 原来,他们以为的「极寒之地」也是假的!出了山洞后,他们仍处在幻境之中! 柳舒言忙把绳索朝汲星洲三人抛出:「快拴住别放手!」 几人立刻捉紧了绳子,脚下却再次踏空,纷纷跌落。 这一次没有沙子阻碍,他们运气稳住了身形,轻盈地落到地上。 光影流转,眼前的场景变回了黄沙丘,只是沙子在天上,他们脚下的触感却很是奇怪,像踏在了软泥上,没用上多大的力气便是一个深印。 「不对,我们踩的是那层薄膜!」容钰认了出来,就是他们初时从沙坑掉落时头顶的那层。果真是师姐形容的那种黏煳煳的感觉,他下意识想吐,强迫自己抬头转移注意力才勉强忍住。 「又是幻境。」霍南霜看着颠倒的天地,心中翻起了惊浪,「给人的印象就是我们挖坑掉落到沙丘底下,然后通过过道来到中雪地,打碎了幻境后,掉落回颠倒的沙丘。若是我们打碎底下的这层膜,是否会掉到另一个颠倒的雪地中?」 这个幻境竟是首位相连,汇成了一个圆! 刚想偷偷拿剑把薄膜刺破的方弘济,把手背到身后,装作无事发生地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脱离?」 不断地把幻境打碎,危险极大,是下下策。 几人陷入了沉思,玄狐也毫无动静,只想拱人的袖子找吃的。容钰拿出了一块糕点,狐狸立刻屁颠颠地跑过路,被霍南霜一把揪住尾巴拖了回来。 汲星洲见脚下的薄膜盪起了一层青蓝色的波纹,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底下有人!」 他们立刻蹲下来围城了一个圈,往下看去,面露怪色:「是我们?」 只见「他们」一个个凭空掉落,经商议决定后绑上了绳子排成一列往前走去——分明就是他们一刻钟前的经歷! 「这幻境愣会唬人,依我看就直接把它噼了」在几人的瞪视下,方弘济的声音渐渐小了。 过道中各个人经歷的幻象只有自己能看到,所以在此时的他们眼里,从柳舒言到霍南霜都是顿了顿就走出去了,唯独方弘济他们终于知道他里面干了啥。 怪不得拉不出来,原来这二货壁虎附体抠墙上了! 小麦肤色的青年背着手,蛙跳到一边,仰头45度角仰望天上的黄沙,神情大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而薄膜之下的「他们」也准备进行到打破通道的那一刻,眼见底下的那层幻境要碎了,连带着他们这边也出现巨震,柳舒言的不远处兀地出现一个黄土窟,俨然就是他们一开始要挖通的那个洞窟的模样! 「是入口!我们快过去!」头顶黄沙,脚下薄膜,唯有黄土窟这一个通道。若是继续留在这里的话,谁也不清楚会不会随着幻境碎裂一起完蛋。 五人立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洞窟跑去。汲星洲一手抱着玄狐,一手牵着柳舒言,只是没一会儿,她就停了下来。 「不对劲。」少女眉头微蹙,看向洞窟又收回了视线,低下头。 「快些跟上啊!」跑在最前面的方弘济回头见他们没跟上,急声催促。 「幻境怎么会提醒我们快跑的呢?」不同于上一个冰天雪地真实得让人以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个颠倒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昭示它是假的。还故意让他们看到了先前的经歷,灌输一种世界不久便会崩塌的印象,以至于他们看到洞窟就认为是生路。 「我想冒险赌一把。你们到洞口边上,若有不对劲就立刻进去。」柳舒言松开汲星洲的手,拔出了长剑,剑尖对准下方的薄膜。 然而少年没有离开,他把玄狐丢去给霍南霜,重新握住柳舒言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尾微红:「要试就一起试。」 「星星」柳舒言无奈地嘆了一声,只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幻境开始崩塌,黄沙似流水一般自天上倾斜而下,他们的发上、肩上都已落了一层沙子。 她踮起脚尖碰了下他的脸颊,另一手握住白虹剑正要往下扎去,哪知—— 【刺破她的手!】 汲星洲识海中有道声音一闪而过,待他反应过来时,指缝中夹着的长针已刺破了柳舒言指尖,挑出了一滴血。 柳舒言微愕,但手中的动作没停。血落下的同时,剑尖扎破了薄膜! 第172页 黄沙幻境瞬间破碎,距离方弘济他们一步之遥的土窟也消失不见,众人再度下坠,砸落到雪堆之中。 第93章 095 雪人族 平整的雪地里突然多出了几个深坑。 下落的速度太快了, 即便有灵气护体,柳舒言砸在雪上时仍感到眼前一黑,四肢都不听使唤, 仿佛被魇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昏昏沉沉之时,她捕捉到些奇怪的声响。 「好像有外来人啊」 「你是不是傻的, 外来人怎么可能进的来?」 窸窸窣窣地, 好像又多出了几个声音。 「可是气味很陌生啊?」 「难道是混血?」 「混血怎么了?混血也是我们的族人, 这几个还都是幼崽呢。」 「这几个都是吗?那我们的人口又增长了!」 「怎么可能?快去找圣女,有外人进」 「别吵别吵,他们要醒过来了!」 「快跑——」 柳舒言勐地睁开眼, 唿出了一口白雾,光从高处的坑口洒下,还有带着金边的雪花在飘。她侧过头,看到了躺在她身旁的汲星洲。少年双目紧合,唇色苍白,两人牵着的手仍保持十指相扣的状态。 柳舒言连忙爬起来,查探他的脉搏,跳动平稳,说明人只是昏过去了。可是这么冷的天, 他额角竟然能凝出汗来。她托着他的腰,先把人扶起, 抬袖为他把汗擦去,轻声唤道:「星星?星星?」 汲星洲的长睫微微颤着, 眼珠子也在转, 剧烈一抖才睁了开来。看到她后,他松了口气,再环顾四周, 眉头蹙起:「我们这是在雪坑底下?」 柳舒言点头:「当时幻境坍塌,我们就砸进了这里。不知师弟师妹他们是否与我们一处。」 「我们先出去。」离地大概有五丈远,她御剑带着汲星洲飞出了雪坑。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冰川融水,其余皆被白雪覆盖,跟上一个冰雪幻境如此相似,两人都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又是一个新的幻境。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扎我?」柳舒言想起来了,探索之余随口问道。 汲星洲薄唇紧抿,眼里藏着几分不自在,微微撇开头:「当时太急了,我指尖又藏了针,不小心扎到的。」 「哦哦。」所幸柳舒言没有追究,汲星洲松了口气,但一侧的拳头暗暗握紧,心绪不宁地垂下了眼帘。 「那里有坑洞!」待发现不远处的三个深坑,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过去挖人。 容钰、抱着玄狐的霍南霜,还有方弘济都在里头。三人都是昏过去而已,并没有受大伤,被柳舒言一摇就醒了过来。 「这幻境还真是没完没了。」霍南霜哆嗦着抱紧玄狐取暖,「一极冷一极热,非要搞这么极端,不能中和一下吗?」 柳舒言唿出了一口热气到手上,才一会儿就落成了霜。她搓着手,看向四周。不对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她抬步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雪人面前。这傢伙身量大概到她的腰际,头是西瓜大小的椭球形,下身圆润饱满,脸上有几个印子能勉强看出五官的大概位置。 说堆得好看吧,球体挺结实的,但说敷衍吧,甚至连石头和树枝都不插。 雪地上有好几个这样的雪人,还有的是倒在了地上,只能看出两个凸起的雪堆。 「会有闲情逸緻堆出这么多雪人,是说明这里有人生活?」霍南霜抱着玄狐凑了过来,「难道我们是到了真正的极寒之地了?」 柳舒言不确定,甚至之前听到的那些细语,她也怀疑是幻听。周遭并没有人迹,雪上也只有他们的脚印,总不可能是这些雪人在说话吧? 不会吧? 柳舒言紧紧盯着面前的雪人。她刚侧头看汲星洲时,余光好像瞥到它动了一下? 柳舒言试探性地跟霍南霜搭话:「师妹,你以前堆过雪人吗?」 霍南霜愣了下,不知道为何但还是老实答道:「没有,.qへq.我老家不下雪。」 「那我教你吧,就以这个雪人为例。它已经是个半完成体了,只需要插上树枝和石头做装饰就行了。而像那边那个,」柳舒言抬手指向了扑在地上的两个雪堆,「就是失败品,立都立不起来,说明底座没打好。对于这类型的,我们一般是直接融了做冰茶。」 「冰茶就是你上次请我们喝的东西吗?」方弘济精神一震,「原来是用雪人做的?我现在就给你融!」 说着,汲星洲拿出了一个大铁锅,方弘济去搬雪人,霍南霜准备去捡树枝。容钰直接拔出了长剑,脸上露出清朗温柔的笑:「师姐想给雪人拼手何须树枝呢,插上剑不就好了吗?」 「!」 ——他要用剑插我!救命,被捅个对穿,我还能活吗? ——嘤嘤嘤,你死不了,但他们要把我融了!这些外来人太兇残了,雪人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雪雪! ——那个长得最好看的,是不是还说他们吃过不止一次? 汲星洲动作一顿,他有说过这话吗?不是方弘济说的吗? ——不装了,再装就没命了!我们赶紧跑! 剎那簌簌簌几声,雪地上的雪人张开雪白的眼眸,雪球里张开细长的手臂,缩在雪里的脚站直了竟然有他们半身之长!就像托起猫头鹰的羽毛,发现里面是双大长腿! 「娘呀,雪人成精了!」方弘济眼睁睁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雪人倏地弹起,撒着脚丫子还边跑边喊:「圣女,救命!」 第173页 一时间,是人是雪都在尖叫,场面十分混乱。 直到一个霜雪为衣,松木为骨的女子拨开风雪,出现在他们面前,暴跳的雪人才安静了下来。 这人约莫就是这些雪人族口中的「圣女」。原来异族十九门里的雪人族,还真是雪人,诚不欺我也。 柳舒言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面前的人看着与常人五官、行容都非常相似,十八九岁的青春年貌,身量高挑,肤色白中透亮,气质冷艷,不过她的瞳孔乃至毛髮都是银白色,使得远看就像一座绝美的冰雕。 雪人纷纷扑到她脚边嘀嘀咕咕地哭诉。而女子低头,唇瓣动了动,也不知说了什么,这些雪人不再乱蹦,乖乖地退到她身后,扭头打量起他们来。 柳舒言感知不到那女子的修为,极有可能对方是在元婴以上,加上这里是她的主场,有这么多的雪人在,他们硬碰上,还真不是对手。 她眼珠子一转,心下定了主意,先朝女子拱手:「我等是剑宗弟子,误入到这里。先前与诸位雪人朋友说的乃是玩笑话,如有冒犯之处,我这里先行道歉。」 「剑宗是什么?会拿剑插雪人的那种吗?」 「玩笑是假的意思?其实他们不会吃雪人?」 「我就知道,他们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吃我们呢嘻嘻。」 那几个探头的雪人后头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柳舒言感觉这些雪人还挺天真可爱的,对陌生人充满了好奇,若不是碍于女子在此,怕是被几句话一哄就凑上来了。 而女子听到雪人的话,也没有出言呵斥,但看向柳舒言他们时仍是面无表情。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几圈,女子轻启薄唇:「分别给我一滴你们的血。」 容钰几人的脸色冷了下来。修仙之人的血能用来做的事可多着呢,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血给一个初次见面、不知敌我的人。他们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击。 柳舒言下意识想看向汲星洲,但她忍住了。轻捏了下指尖,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先请教道:「敢问姑娘为何要我们的血?」 女子的银眸如镜,还当真答了:「雪人族的隐居地只有族人才能出入。你们是外人,能够进来,说明其中有人是我们族人的血脉。」 「和这些雪人?」方弘济小声嘀咕,他难以想像什么样的人才会和雪人生下后代。 柳舒言豫色闪过,终于下了决定,抬手在剑刃一抹,血立刻流了出来。 「师姐!」其他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住了。汲星洲黑着脸大步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取出纱布包扎。 「是你。」只见女子掌心朝上,白虹剑刃上的血珠凭空飞起。 「师姐的血」霍南霜愣住了,眼睁睁看着殷红的血分成了二色,「怎么变白了?」 柳舒言也愣住了,这是她没想到的。二分之一,是她阿爹或者阿娘不是人吗?她爹爹柳乐山是柳家庶子,身份不可能造假,那就是她阿娘吗她记忆里美丽温柔的娘亲原来是个雪人吗? 是这些圆熘熘身子加大长腿的雪人?晒太阳会融化吗?她原来是半个雪人? 柳舒言的脑子霎时仿佛堆满了雪,窒息得无法思考。 容钰沉下了眼眸,提起了琅琊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血珠也被托到了半空中,可是毫无变化。 「你不是。」女子漠然地吐出这句话。 方弘济动了,他就是单纯地好奇。霍南霜犹豫了下也割破了指尖,唯独汲星洲没动作。不过一时,也无人在意他。 「只有你。」女子把目光定到了柳舒言身上,然后转过身:「你们随我来。」 几人同时看向柳舒言,等她动作。柳舒言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抬起头把剑插回剑鞘中:「跟上。」 她先一步,跟在女子身后,汲星洲疾步追上,试探性握住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插进了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容钰三人紧随其后。 雪人见状,在他们两边奔跑,一开始只敢离得远远的,后来渐渐朝他们靠拢,个别胆大的已经开始搭话。 「怪不得我看你觉得亲切,原来你是我们族的幼崽。来来来,叔叔送你的见面礼。」 「瞧你这么素,在外头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阿姨送你一朵花戴戴。」 柳舒言接了几捧雪后,面色越发地古怪。 「这是你的道侣?小伙子长得跟木头似的,一点都不圆润。」 汲星洲刚准备好的笑僵住了。 「这是你养的狐狸?为什么是黑色的?外头的狐狸都是黑色的吗?」 霍南霜:「」救命,她遇上十万个为什么了。 「你长得真好看,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方弘济左看右看发现这话还真是对他说的:「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是啊。」雪人真诚地点头,「这些外来人里,你长得最好看啦。当然,崽崽除外。」 方弘济忍不住乐呵呵地摸向后脑勺:「你真有眼光。顺便问一句,你觉得最丑的是谁?」 虽在都在吐槽方弘济的人品垃圾,极限拉踩,但同时所有人都悄悄竖起耳朵。 「他。」雪人抬手一指。 霍南霜顺着看去,对上了容钰铁青的脸,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走在最前方的圣女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补刀道:「雪人族天生有直视人心的能力,所以不以相貌,而是以人心为美。」 第174页 这些圆墩就是变相骂他黑心嘛。 容钰的脸黑的更彻底了。 「没事,」柳舒言安慰道,「对照组是方弘济啊,我们怎么比得上呢?」 「师姐说得对。」容钰想了想,歪头笑了。 方弘济:嗯??? 第94章 096 没想到他们还能够有再相见的一 冰雪砌成的小院中, 银杉树作景,桌椅都是简单地抹了稜角的冰块,显得空灵轻盈。银髮雪衣的圣女在正中落座, 宽袖滑落,玉白的指尖轻抬, 示意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 不是雪就是冰, 没什么差别, 几人客气了几句就垫着披风坐下了。先时一惊一乍还不觉得,如今屁股下就是冰,霍南霜哆嗦了下, 自己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冻出来的。 「雪人族都姓白,你们可以喊我白诗华。」圣女银白的眼眸瞥向了簇拥着他们过来,迟迟不愿离开的雪人们,薄唇轻触,「出去。」 圆滚滚的白雪球熙攘了下,纷纷抗议:「圣女,为什么不让我们听?」「我们要看崽崽!」 更有甚的,扯住方弘济的袖子:「我们要和他做朋友!」 「那你们和他一起出去。」白诗华面无表情地道。 「为什么我也」然而方弘济话都还没说完, 就被一群雪人倏地扛走了。 「???」 他一个金丹中期,面对憨憨的雪人竟然一点还手余力都没有! 霍南霜几人都看呆了, 握剑的手心发了虚汗。 他们打得过吗?明显打不过啊!救命,师父师伯师叔, 他们被雪人包围了! 白诗华白的透亮的手托着腮, 仍然以毫无波澜的语气开口:「雪人族虽外形憨厚,但天生抗揍。我们的战力界定,跟你们外界的不太一样。」 「听着圣女似乎对外界很是了解?」容钰试探道。对比其他雪人的十万个为什么, 这个女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听着生疑。 白诗华半合着眼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也出去。」 容钰:「?」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是吧! 不等他拔剑,风风火火冲进几个雪人把他也扛走了。 白诗华转向了霍南霜。霍南霜抱着玄狐,咽了口唾沫:「我自己出去?」 白诗华思索了下,点头:「可以。」 不等雪人进来抬,霍南霜朝柳舒言眨了眨眼,先抱着玄狐主动冲出了屋门。 只剩柳舒言和汲星洲了。 少年心一横,伸长手臂把旁座的柳舒言抱到自己的怀里,环紧她的腰:「我不走!」 白诗华:「」她沉下了脸,这也是相遇开始柳舒言第一次看到她的情绪变化。 「你,出去。」 「不要。」 一群雪人闻声沖了进来,但看着两人像连体婴一样抱着,挠着头不知从哪里下手:「崽崽,我们带你去玩啊。」「我们抓鱼给你吃!」「摘花花给你戴」「陪你去堆雪人?」 「不要。」汲星洲把下巴搁在柳舒言肩上,眼尾微挑,意带挑衅地瞥向白诗华。 「你就由着他?」霜雪为衣,松木为骨,冷艷绝尘的女子横了柳舒言一眼,一掌拍在桌子上:「出去!」 「完了,圣女生气了!」雪人们吓了一跳,赶紧撒着大长腿跑了,有几个跑得急摔了,也赶紧滚起来,顺脚把门揣上。 「」明明是很严肃,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但柳舒言莫名想笑。她靠在汲星洲怀里,拉住了他的衣角。 「觉得他们很傻是吧?」出乎意料,这句话竟是出自白诗华之口,女子银眸半垂,看向自己拍红了的掌心,似乎好久没说过这么多的话,她一开始说得慢,停顿也多。 「雪人族的强大武力,是用智商换的。他们心性纯善,战力强悍,虽有辨识人心的能力,但又极易相信他人。所以先祖才会设下结界,把雪人族隔绝开来,隐世而居。这是为了不让他们,被人利用,为的是保护他们。」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把他们带走。」柳舒言不知她为何要解释结界的由来,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先行解释。 「我知道。」白诗华抬起头:「不是所有雪人族的血都能开启结界,歷代只有受过雪神祝福的圣女和长老才能做得到。」 柳舒言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懂了。她下意识靠在汲星洲的怀里,听着他胸腔处传来的平稳的心跳,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阿娘也曾是雪人族的圣女,对吗?」 白诗华定定地看着她,点了头:「白凌薇是雪人族的前任圣女。」 「那她为什么」眼角被汲星洲温热的手轻轻抹了抹,看到他指尖的水渍,柳舒言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太突然了,她未曾预料会在这里听到阿娘的故事。 她印象里的阿娘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美丽端庄,温柔贤淑,会在哥哥没分寸地逗她时揪着耳朵教育他,会在她失眠时哼歌哄她睡觉,会给她缝玩具沙袋,会给大手大脚的她存零花钱。 她不在乎阿娘是不是人,她只是没做好准备。 「阿娘她是不是还活」对上了白诗华抱歉的眼神,柳舒言未问完的话哽在了喉头,埋首在汲星洲的臂弯里,握紧了他的手。少年心疼地抱住她。 「圣女天生雪心,不惧酷暑,是雪人族最特别,最聪慧,但同时也是战斗力最弱的人。虽然有着漫长的生命,但无法修炼。所以圣女一般是不会离开雪人族的。」白诗华想安慰,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候她倒庆幸没把那个少年赶走,否则换她来都得急得掉雪。 第175页 汲星洲把人抱紧了,手轻轻落在她背上,蓝得发黑的眼眸带着明显的嫌恶地睨向白诗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白诗华难得噎了下,她也不清楚自己明明经歷过摧折人心的事,却会被一个少年的眼神吓住。就好像他清隽的皮相下藏的是什么千年恶鬼。 「我带你去见见你娘?」她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柳舒言勐地抬起头,话都不会说了,「带我见、见什么?」 她爹娘的墓也不在这里啊。 汲星洲也愣住了,眼神乖了起来:「就这样去见?」 他什么都没准备啊!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不用在意那么多。」白诗华当先站起来,示意他们跟上。 「」柳舒言揪起的心又落了回去,脚一软跌落到汲星洲身上,这样的大悲大喜又大喜大悲,她心脏再好也扛不住。 汲星洲把人抱在怀里,眼尾都气红了,冲着白诗华喝道:「你有什么毛病?天天对着那堆雪人对傻了?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白诗华也来气了,又是一掌拍在桌上,手都拍红了:「知道我没修为,你又觉得自己能了是吧?」 柳舒言捉起汲星洲的袖子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礼貌地规劝道:「不如待我见到我娘后,你们出去吵?」 「」 「」 两人互瞪了一眼,作罢了。 「跟我来。」白诗华看向柳舒言时,眼神才软了些,待瞥到跟在她身后的汲星洲时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你眼光真差,看上了什么狗男人。」 「恭喜宿主收穫人物:雪人族圣女白诗华的一张sr卡【眼光奇差的女人】,点开卡池可见~」系统音突然响起。 柳舒言心情颇为微妙,没想到表面上清冷高贵的圣女,内心竟是一口一句女人? 白诗华带着他们也没走多远,不过是从前门来到她家后院。只见皑皑白雪中,两座冰棺被半埋在其中,隐约看到凸起的棺面反射出的亮光。 「我能过去吗?」柳舒言的手心溢出了汗,紧紧地盯着棺面,却不敢靠近。 「想去就去。」白诗华走到了一边,给她让出位置,「这两副棺木是长老打造来养魂之用。当年你娘濒死之际只来得及护住你爹的魂魄,便被一同召唤回到雪乡这里。长老用霜雪为他们重塑了身体。待到灵魂和身体能够融合,他们才能有机会作为雪人族醒过来。到底需要多久,谁也说不清楚。至于你大哥,因为她断气得太早了,来不及你别怪她。」 「我怎么会怪她呢?」柳舒言眼前逐渐模煳,她连忙抬起袖子抹掉泪花,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轻手轻脚地朝冰棺走去。 她早已做好了会在棺中看到两具圆墩墩雪人的准备,可实际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书生和一个即使昏迷仍嘴角含笑的美妇人。 那年,她追在柏经义身后,向他打听父母的旧事。柏老告诉她:「你爹是个正直却不会迂腐的人。他一生求知求真,会为了读书自愿放弃家产继承。会为了娶你娘,甘愿脱离家族,自立门户。他再不得柳家庇护,同时也不再受柳家束缚。」 「那时他新婚后携妻子上门拜访,我与他把酒相欢,他还与我笑谈从此一身轻松,可以与夫人闲云野鹤,自在逍遥。然第二年你大哥出生,他就放弃了仙途,步入官场,坐镇一方,果真也得民生景仰。他还与我修书一封,说自己孩子小名取了雪儿,生得冰雪聪明,以后可以送来给我当学生。」 「乐山兄,他每一步踏出都是无愧于心,无悔于行,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至于相貌吧,自然是一表人才。当初他被赶出家门,寄居在我家中时,邻里家中有适龄姑娘的,都在朝我夫人搭话呢。我夫人每日回来,篮子里都被塞满了别家送的瓜果,就望她能帮忙牵个线。」 「可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你娘身上。那年他写信与我吹嘘说自己捡回了一个仙子,秋水为神玉为骨,霜雪梅芳落九霄。我笑他是否书里走出了颜如玉。直到他携妻拜访,我才知他说得半分不假。」 「你娘她是个温柔聪慧的人,乐山兄常笑她跟孩子一般天真,但我观她其实心门最清,分明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深谙黑暗仍选择善良。 我和夫人曾经人后常常拌嘴,她多次跑回娘家,若不是你娘看出了问题,让我们静心相谈,或许我们根本走不到现在」 柳舒言跪在了雪地上,低头俯视着棺中之人,在泪珠掉落之前,赶紧伸手接住。 「阿爹,阿娘」 真好啊,没想到他们还能够有再相见的一天。 汲星洲默默走到她身后,跪下来朝棺木磕了三个头,然后直起身从背后把她搂住,深邃的眼眸中浸满了心疼:「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我不难过。」柳舒言侧头,靠在他的肩上,抬手把眼泪蹭走,「现在所遇的,都是失而復得,我该高兴才对。」 「能什么时候醒来都是未知数,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该干嘛就干嘛去。」白诗华见他们腻歪,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是嫌这里不够冷,一定要兜头泼人冷」汲星洲毛都要炸了,但他没来得及喷完,就被柳舒言摁住了嘴瓣。 「我知道。」柳舒言抬头看向她,眼尾仍是红肿的,但笑容纯粹,宛若暴雨后新开的木槿,「谢谢你,阿花。」 第176页 是阿花,不是阿华。 冰雪为容的圣女愣住了,她张了张口又抿紧了唇,好半天了才垂目,不自在地看着裙摆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95章 097 想活下去吗? 「其实我就是诈一下你。」柳舒言摸了下鼻子, 她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耿直,直接就认了。 「」白诗华死死地盯着她,脸都气得跟河豚一样鼓起来了。 「不过, 阿花,」柳舒言眼眸弯了起来, 配合着微红的眼眶, 更像是盛开的桃花, 烂漫美好,「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跨越了四十多年的时光, 跨越了生死的隔阂,两个童年的好友如今都各自长成,还有机会能相对而立,说是奇蹟也不为过。 「叫我『白诗华』。」圣女撇开头,踢了踢雪白带着霜花纹路的裙摆,「阿花这是什么名字?太土了。」 「我先出去。」知道她们有话要聊,汲星洲摸了摸柳舒言的头,给她把泪都擦干后,警告地瞪了白诗华一眼, 甩袖往外走。 白诗华嫌恶地皱眉,她越看这人越不顺眼,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你从哪里捡来的这种人?除了脸,没一项过关。你若是就看脸, 我给你挑个这里最好看的雪人, 变出的皮相能甩他几条街。」 「你先给自己留着吧。」柳舒言也不懂他们才见过几面,为何能相厌到这种地步。她仔细地打量白诗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熟悉的感觉, 可是女大十八变,加上她眸色发色都改了,反而越看越陌生,「你这张脸也是变的?」 「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是个胖墩?」柳舒言不确定地道。 「你才是胖墩!我明明从小到大都很苗条。」白诗华气得叉腰,「而且我长得虽然没有特别好看,但又不差,用得着变脸吗?」 「哦。」她小时候确实婴儿肥,柳舒言不否认,突然改口问道,「既然你认出我了,为什么不与我相认?你是不是在怪我?」 如果当初不是他们玩捉迷藏时,她失足掉进了陷阱里。阿花,也就是如今的白诗华,就不会因为找不到人,所以前去她家报信,也就不会碰上了魔修灭门,倒霉地搭上了一条命。 她的家人固然无辜,但阿花也是被牵连。若是她恨她,柳舒言觉得无可厚非。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直接的吗?」白诗华被她的出其不意给噎住了,纠结了半晌才开口,脚尖磨地,「跟你有什么关系?若是比惨,你没比我好到哪去。我只是一条命,而你」 白诗华勐地滞住,低下头:「抱歉,我就是太久跟雪人相处久了,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故意戳你伤疤的。」 这里的人都单纯,搞得她也缺心眼了。白诗华越想越暴躁。 「没事。」柳舒言笑了出来,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思。」否则方见面时,白诗华完全可以指挥雪人上来收拾他们,根本不用点出她血脉的问题。直到她是族人后,雪人才对他们这行人亲近起来的。 「你现在能吃东西吗?要不要吃糖葫芦,还有糕点?」柳舒言走到一旁的冰桌上,把玄狐的零嘴分了些出来,「说来,我还曾经到你坟前送过糖。虽然最后是我一个人吃完了。」 「真不愧是你。」白诗华哼了一声,别扭地走过去,侧身坐下。虽然脸上很是不屑,但她还是拿起了一根糖葫芦,犹豫了下一口咬了。 「好酸。」她一个哆嗦,赶紧把这根红彤彤的东西挪开,看着柳舒言自在地把一个山楂咬下,疑惑道,「以前的有这么酸吗?还是你故意给我一根酸的?」 「那我跟你换?反正我就咬了最上面的那一个。」柳舒言提议道。 「不要。谁要吃你吃剩的?」白诗华一口把剩下的咬了,结果脸都酸皱了。 她现在这个模样,哪还有半点方出场时冷艷高贵的圣女形象?太让人幻灭了。 柳舒言又笑了出来。白诗华瞪了她一眼,她笑得更开心了。 「你爹娘也不知道能否有机会醒来,所以我本没想告诉你。」白诗华撇开头,「我看你现在过得还不错,没必要把自己困在过去,往前走才是重要的。」 「我过得还好。」柳舒言把这些年的经歷挑了几件重要的说与她听,见她微蹙的眉头渐渐放缓,她看着她,侧头笑道,「阿花对于我来说,不是过去,我很高兴。」 白诗华侧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久久无话。 「如果」她咬了咬唇,终还是不想隐瞒,「你爹娘无法醒来是因为我呢?」 柳舒言心跳快了一拍。其实她猜白诗华是阿花时,已经有所预料了。只因她的阿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下意识想用身体为怀里的孩子抵挡刀剑,她不认为若有机会復生,她的阿娘只会带走她的爹爹。 白诗华想起那一日,天要黑了,但她和其他孩子寻了许久都没找到柳舒言。而她们两家人离得不远,于是就由她去柳家看看柳舒言回家了没。 岂料她刚敲开了柳家的门,见到了白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那些噩梦般的黑影就降临了,狞笑着开始屠戮。 她是被糙养长大的,从小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痛。血从喉头涌出时,她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要死了 以至于白夫人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问她想不想活下去时,她第一反应:当然是要啊。 第177页 她还要和小伙伴玩捉迷藏,柳舒言都还没找到,她怎么可以死了呢?那傢伙说了要请她吃糖的,都还没给她买呢。 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直到在雪乡醒来,被一大群叽叽喳喳的雪人簇拥着。其中有个身形最大的雪人拨开了其他雪人走到她面前,告诉她原委。 白夫人,也就是柳舒言的阿娘,是雪人族的圣女白凌薇。在身死被召回雪乡时,她用尽全力把几乎同时死亡的柳乐山和她一起带回,并把唯有圣女才有的雪心送给了她。 所以,她才会成为雪人族新一任的圣女,而失去了雪心的他们则陷入了无限期的沉睡。 按照世间的规则,人死是不能復生的。所以用雪堆做身体来蕴养魂魄,等同于他们死后选择投胎作为雪人族新生。这个「投胎」的过程需要多久,谁也不清楚。 有可能柳舒言这一辈子都无法等到,所以白诗华本没打算告诉她。给人希望,让人空等,未免太残忍了。 「阿花,」柳舒言捏了块糕点餵到她唇边,「你有没有想过,你会遇到这些事也是因为我?如果不是遇到我,你不会死,不会遇到这种痛苦的事。」 白诗华叼住了,又把头扭到一边,几下吞了:「你不欠我的。就算有,你娘也替你还了。」 柳舒言沉默了片刻,自己扔了一颗糖进嘴里,把那股酸涩的滋味压下:「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你别把我想得很惨。实话跟你说吧,结界只是用来困住那些憨憨雪人的,圣女是可以自由进出。我早些年也经常出去玩,后来倦了就懒得出门了。」白诗华把柳舒言手里的糖抢了过来。 「至于修炼,我本身就没有灵根,如果没出这事,以后大概就是被爹娘随便指个人嫁了,过上家长里短的生活。如今不用修炼,也能年轻美貌,我还赚了。」 其实她能够自由行动后,曾由长老陪着回家看过。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唯一疼爱她的阿娘在她「故去」后的第五年就因伤病离世,阿爹取了新的妻子,家里的兄弟已经娶妻生子,她的房间被人占去了,连远山上的坟头都长了几尺草。 而长大后的小伙伴,在街上碰到也认不出来,柳宅也早就被变卖换成了一家酒坊。她试图打听柳舒言的去向,却没人知道她的消息。 「听说我阿娘当年还扇过你一巴掌。我替她向你道歉。」白诗华思索了下,把糖还了她一颗。 柳舒言都给她逗笑了,从系统那里兑换了一袋糖丢给她:「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不会怪她的。」 「你计不计较是一回事,我不能当做不知道,总得说出来了才能好受些。」白诗华也不跟她客气,都收了,「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别是雪人族的隐居地被公开了吧?」 「原来我没说吗?」柳舒言恍然,光顾着叙旧,竟然忘了正事,她拍了拍额头,「我是为了给师父寻药。听说天宫雪莲是在极寒之地的碧雪宫,就寻过来了。」 「天宫雪莲?我们有这东西吗?」白诗华疑惑了,「该不会是长老在雪宫里种的那些白薯吧?」 柳舒言惊住了:「你们雪人族这么养生的吗?」神特么的白薯啊,还她高大上的雪莲! 「什么叫你们?你也是雪人族的。」白诗华倏地站起,面无表情地把桌上的糖果糕点都扫进自己的袋子里,「你跟上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诶,等等?」见白诗华直接带着她搬开后院的栏杆跳出去,柳舒言一头雾水,「我们为什么不走前门?」 「难道你还想带上外头那只狗?」白诗华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快点跟上,「我还得先请示长老,才能带你进雪宫。你到时先在外头等我一下。」 「长老是在雪宫里头?」柳舒言跟她一起垫着脚尖,像做贼一样在雪地里潜行,「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出了事有我担着,你怕什么?」白诗华回头瞪了她一眼,指着前方,「看到前面那座冰宫了没?」 柳舒言抬首望去,比起白诗华的小院,眼前的这首属实称得上是宫殿。圆柱的冰面墙拔地而起,上盖着弧形的檐周,尖尖的堡顶直冲云霄,苍天碧雪,美轮美奂。 「你就在这里等我。」白诗华绕到了侧门,自己先进去了。 柳舒言乖乖地点头,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踟蹰了半晌,她拿出玉符,想着要不要给汲星洲留个言,白诗华的声音就传来了:「长老同意了,你进来吧。」 柳舒言把玉符放回了袖袋里,推开门。岂料她刚伸手,就被人用力一拽,又是一绊! 她没有防备,直接被摔进了一座冰雪覆盖的水池之中,呛了几口水。 「白诗华!」一身湿衣的柳舒言冻得直哆嗦,她甩去了脸上的水珠,撸起衣袖正打算找罪魁祸首算帐,岂料刚到池壁就被结界挡住了。 「你想做什么?」柳舒言的脸色沉了下来。 而池边的那人站在高处,雪衣玉骨,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正如初见时的眼神,宛若在看无生命的雪。 第96章 098 突破 「白诗华。」柳舒言迎上她的视线, 眉头紧蹙。她试着往结界处探入灵气,却如泥牛入海。 「喊什么喊?我知道自己名字好听,你也用不着一直喊。」银髮雪眸的圣女微微侧头, 嘴角露出几分讥笑。 第178页 「柳舒言,我这是用行动告诉你, 别那么容易相信人。顶着一副十七八岁的相貌, 实际一把年纪了, 还傻了吧唧的。」 「白诗华!」柳舒言一掌拍在结界上,「别抽风,快放我出来!」 「」白诗华定定地瞅着她, 半晌了,别开头,嘀咕道,「你怎么不信我会害你呢?」 「别说屁话,再下去我真的要冻成冰雕了。」她腰际以下都浸在冰池了,寒气侵入了骨髓,睫毛上已经凝出细霜了,柳舒言不得不运转金丹,放出灵气御寒。 「你就在里面呆着吧, 什么时候自己能打破结界了再出来。」白诗华哼了一声。 眼见她真的转身要走,柳舒言惊住了, 沿着池壁追着勐拍结界:「.qへq.你来真的吗?白诗华你脑子进雪了吗?」 「你好歹有一半的雪人族血脉,别张口闭口就冻死, 真丢人。」白诗华走到门边, 回头瞪了她一眼,抬手按在一侧的冰球上。 剎那,柳舒言所在的冰池上方飘起了雪。 「你怎么不提我另一半人族的血呢?」她的墨发和长眉上都落了雪, 冷得直哆嗦,「我真冻死了变成鬼,也要把你拉来垫背!」 「每个雪人族都能在圣池得到传承和祝福,你能进去就说明你得到了认可。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想。」白诗华敛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这么弱还敢到处跑,亏得是你遇到了我。」 「我还得感谢你?白诗华!白小花」柳舒言拍着结界,拿剑砍也没用,剑招还会被结界反弹,削掉了她一簇头髮。 她拿出了玉符试图联繫其他人,但消息根本发不出去。 「我一世英名,竟然栽在这坑货身上。」柳舒言已经冻得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再这样下去,歪管什么传承不传承,她先得冻死在这里。 她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吧,否则怎么配拥有这样的青梅? 柳舒言搓着手打量眼前的结界,延展性好又能反弹攻击,似乎跟他们在幻境中遇到的相像。心思一动,她拔剑割破了指尖抹了上去,登时结界大亮! 柳舒言还没来得及高兴,本纷飞的小雪化作了鹅毛大雪,她肩上覆了厚厚的一层。 血滴落在冰池上,雪越下越大,眨眼间已经把人完全掩埋了 白诗华偷偷把门掩上,整了好了仪容,继续顶着那副冷艷高贵、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向外走。但没走出多远,就被青衣少年扬起摺扇拦住了。 「柳舒言呢?」汲星洲急沖沖地赶来,却只看到她一个人,眉心折出了深痕。他联繫不上她,用髮带也没感应到她的位置,心已经被坠上铅块。他方才就不该离开,不该放她与这个脑子被雪煳了的女人单独相处。 「不知道。」白诗华横了他一眼,方想从一旁折过,但扇子直冲她面门而来。 「你敢向我出手?」白诗华吓了一跳,催着风雪急退,而玉骨扇转了一圈回到了汲星洲手中。 少年的眼眸郁色沉沉,举扇对着她,分明是极敢:「人是你带走的,就要给我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你以为自己是谁?」白诗华抬手擦掉脸上的血痕,气笑了,「我虽然没有修为,但我是雪人族的圣女,由得你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只见她打了个响指,平整的雪地上突然出现了数个半人高的雪人,挡在她身前,把汲星洲围了起来。 白诗华退后了几步,指挥小雪人冲上去。她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也没见有多能耐,却整天一副鼻孔朝上的样子。 汲星洲旋扇挥出,摺扇划过了雪人的躯干,但它们在扇子抽出后就会自动癒合,造不成任何影响。反观雪人一拳砸出,汲星洲就被劲气挥退,扬起的碎雪甚至割破他的皮肤。 几轮交手下来,仙容玉树、清隽倜傥的少年,向来梳理得齐整顺滑的髮髻被打散了,碎发飘落到脸侧,嘴角被拳风砸到了,青紫了一片。他捂住了胸口,吐掉了淤血,从地上爬起。 「你还想打?」白诗华被他这股顽劲震撼到了,明明打不过,却还要冲。说实话,她对他的不满,倒是减少了。 「柳舒言在哪?」汲星洲眸色黑沉,宛若深海在翻涌。握着摺扇的手,腕上渗出了血。 清风颳过,骤迷人眼,待白诗华回过神时,她颈项一寒,一把带血的扇沿抵在了她喉头。 明明一群雪人挡着,他是怎么做到的 失去了召唤术牵引,小雪人回归到雪地上,白诗华挺直了颈项不敢动弹,生怕他真的一扇子割下。 「说,柳舒言在哪?」少年满身狼狈,眼神冷骘,但背梁依旧挺得笔直,如青松如玉塑,兼具了脆弱与坚韧。 白诗华咬牙,正在纠结要不要说的时候,不远处的碧雪宫突然巨震,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穿入了堡顶。 簌簌声响起,汲星洲脚下的雪地跟着抖动,他到底因为经脉问题无法久战,早已力竭,不过是在强撑罢了。此时被雪地的凸起一拱,他失了平衡,从空中落下。 白诗华同样站立不稳,但她被一只雪白的手掌托住了。 只见从雪中拔地而起的,竟是一个三人都难以合抱的大雪人! 他一个雪人站着,就是一座雪山! 大雪人把白诗华托到了面前,银色的眼眸定在她身上,发出的是老人一般苍老悠长的声音:「圣女,你又闯了什么祸,都能把我从沉眠中惊醒过来?」 第179页 一刻钟前还十分嚣张的白诗华,默默低下头。 大雪人另一只手把跌在雪地上的少年揪着衣领提起来,到她面前晃了晃:「外人?你相好?」 白诗华这就不能忍了,连忙给他解释了原委。 大雪人听了后,把汲星洲也放到了掌心,再戳白诗华:「那个凌薇血脉的孩子呢?带我去见她。」 汲星洲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渍,盯着白诗华,等她开口。 白诗华沉默了下,抬手指向了已被白光笼罩的雪宫。 汲星洲心下一沉,立刻想从雪人的掌心跳下赶去,却又被大雪人兜住了放在肩上。两侧的雪景飞速划过,一息不到,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雪宫之前。 「正在接受传承的就是这个孩子?」大雪人看着把整座雪宫都照得透亮的光,诧异地感慨,「我族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场景了。」 不止大雪人,其它雪人也被光吸引了过来,方弘济三人也跟来了。他们一路上听雪人门叽叽喳喳说了许多,知道雪人族出生后就能去碧雪宫的冰池中接受传承。 雪人族除了圣女天生雪心以外,其他雪人的实力是根据接受传承的多少决定的。全族得到传承最多的就是长老,所以他的身形最为庞大。 庞大是有多大呢? 三人看着面前的雪人,突然懂了,就是一拳能把他们砸扁的程度。 不过他们本以为在里面接受传承的是某个新生的雪人,但看到汲星洲不管不顾地想往里沖,顿时心生不妙:「里面是师姐?」 他们立刻想跟上去,但被大雪人一脚把宫门口堵住了。 「师姐怎么会接受雪人族的传承?」霍南霜满是疑惑,但转念一想,师姐好像确实有雪人族的血脉。 「她出来后不会变成一个大雪人吧?」方弘济心情复杂,本来就打不过了,变成大雪人后就更加不可能了。 容钰垂目,握紧了剑,但到底没动手。 殿内,白诗华跟在汲星洲后头,看着他像盲头苍蝇一般乱转,不解道:「你急什么?传承不可打断,且看这光就知道极为顺利。」 汲星洲一扇子指着她,眼尾都红了:「她不会主动接受这什么传承的。如果她真出了事,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白诗华嘀咕了一声,被汲星洲死死瞪住:「果真是你搞的鬼。」 白诗华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觉得这两人当真绝配,都喜欢诈老实人。她别开头,看向了一侧,决定不跟他计较:「我带你过去。」 汲星洲收起了摺扇,跟在她后头,七拐八弯来到一座冰池前。但他想再走近时,却被结界挡住了。 「除非传承结束,否则谁都不能靠近。」白诗华面无表情地道。 汲星洲咬牙一拳捶在了结界上,抬头看着悬浮在冰池的白雪之上,被白光簇拥的女子,任由赤红的血沿着指尖滴落。 柳舒言自从被积雪淹没后,就几近丧失了五感,只能捕捉到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声音,也无法动弹。 天上一直在下雪,寒气完全浸透了她的肺腑,流淌的血液仿佛也变成了雪水。她好似与山河冰川融为了一体,清浅的唿吸唤起了雪顶的云雾,一圈一圈地扩散。 一个小雪人慢慢地从雪地上站起 而在结界之外的人,看到的是白光浸入了女子的身体,她的修为在一节一节地攀升。 金丹大圆满——碎丹化婴,直接晋升到元婴初期! 柳舒言丹田里原来金丹的位置已被一个白光笼罩的小人儿取代,眼见「她」渐渐收拢成一个小球压大球的雪人模样,她隐约感到哪里不对。 虽然亲切,但这不是她的模样。 于是「雪人」扭了扭,圆球一般的身体开始收缩,一个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轮廓渐而明显。只见「她」眉眼精緻,肤色雪白,眸色和发色却是黑中发亮,俨然是银黑色。 柳舒言眉头微蹙,她感觉这样子好似也不对。但「雪人」不愿再妥协了,「她」盘膝坐下打坐,怀里抱着一把雪白的长剑。 柳舒言的意识被驱赶了出去,与此同时她的五感也恢復了。碎丹的疼痛,还有灵气暴涨对经脉的沖刷,让她发出了一声隐忍的轻唿。 她睁开眼,刚好对上了汲星洲着急的视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一身狼狈。 柳舒言努力地弯起嘴角,朝他露出笑容,想让他放心。但来不及再说什么,灵气撑破了她的经脉,她连忙在雪上盘膝打坐,开始稳定境界。 柳舒言的修为还在攀升,大量的灵气涌进她的经脉里,已超出了她本能承受的极限。若是控制不好,极容易爆体而亡。好在雪光在侵入时,也一边在重整她的骨血。柳舒言咬紧了牙关,还是会溢出几声痛吟。 三天后,白光终于散去。一身血衣的少女睁开了银黑色的眼眸,趟过了冰池,扑进了匆匆奔来的少年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 第97章 099 天宫雪莲√ 「你怎么搞得一身是伤?」柳舒言心疼地拨开了碎发, 捧住他的脸打量。单是露在衣衫以外的皮肤上,就好多细碎的伤口,好像在尖石堆上滚过几趟似的。 若是打个比方, 他之前就是毛光水滑,一看就很昂贵, 家里有大花园的名种犬, 现在就是在外流浪多日, 一身脏兮兮的流浪狗。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第180页 非礼勿视,白诗华默默地退到殿门,踮着脚尖离开。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召唤雪人揍的吧?看这两人的腻歪劲儿, 她难保走慢一步,不会被双打 柳舒言瞥了一眼,当做没看到。反正白小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总要跟她好好算这笔帐,首先就把送她的糖抢回来! 柳舒言垂目,先托起汲星洲的手查看。那么冷的天,他的伤口没有及时包扎,血痂都冻在了伤口上,还覆了一层霜。汲星洲却错开她的手, 先给她把脉:「元婴中期?」 「元婴后期,还有一部分里面需要时间再好生消化。」柳舒言忍不住抠了他腕上的血块, 被他不咸不淡地横了一眼,默默把手指伸直。 「脉象浑厚有力, 暂时没看出问题。你自己有没有异样的感觉?」见她摇头, 汲星洲伸出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凑近打量,「你可知你的眸色和发色都变了?」 柳舒言想到了丹田中的元婴, 取出了铜镜照看,果真发色黑中带银,眼眸瞳孔边缘也是一圈浅浅的银色。 「会很难看吗?」柳舒言担忧道,「会不会吓到别人?」 汲星洲滞了一息,揪住她的脸颊肉用力揉,没好气地道:「你该担心的是这个吗?」 柳舒言被他逗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放心,我虽得到了雪人族的传承,但只是激活了另一半血脉,把里面的潜力激发出来罢了。本质上我还是我,我也不会变成雪人。」 柳舒言解释完,拉下他的手,把他的衣袖抬到肩肘处,发现血是从他关节的脉络里渗出来的。 「你怎么会把经脉伤到?」柳舒言眉头不觉已经蹙起,正待要细看,汲星洲却把衣袖拉下了,若无其事地回道,「不是跟你说过我有旧患吗?你被困时,我发作了一次。」 「续脉丹会对你有用吗?」柳舒言摩挲着他手背上的划伤,心仿佛落到了酸罈子里又酸又涩。他向来表现得十分正常,精力十足,到处撒欢,以至于她经常会忘记他是伤病在身,连去药王谷都只记挂着师父的是,没找那长老打听他的病情。 「别想那么多。你都没我懂,听我的就好。」汲星洲揉了下她的头髮,低头碰了下她的鼻尖,「先把衣服换了,一身是血,出去才吓人。」 柳舒言低头看自己蹭在他身上的血渍,的确挺吓人的。她的经脉和骨血在晋阶的过程中,不断地被灵气撑裂,又被雪光修復。渗出的血多到把她本来的一身紫衣全部浸红了。 若是让她再选一次,柳舒言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有毅力再经歷一次。太疼了,好在她收穫不浅。那就勉强留给白小花半袋糖算了。 两人都各自更衣,给伤口上好了药。 少年换了身天青色的长衫,长身玉立,墨发用髮带高束,压了两分痞气,更显温润清雅。他有一戳碎发被切断了,绑不上去,落到了颊边。柳舒言凑上前帮他藏进了髮丝底下,鹅黄色的袖摆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 汲星洲牵起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向外走去。 但根本走不远,一堆雪人堵在了门口,无数双银白的眼眸扑闪扑闪地瞅着他们,霍南霜三人想挤都挤不过来,只能在五丈外跳起来朝他们招手。 「师姐!」 然而等柳舒言他们看过去时,却根本看不到人。小师妹他们完全被雪人淹没了。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个比他们都要巨大的雪人拨开了小雪人,走到他们跟前。 一阵风雪刮过,大雪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雪衣白髮、身量极为高大,面覆寒霜的青年。方弘济已是他们这些人里最为高大的了,但比起这个青年,他还欠了半个头。柳舒言要与他对上视野,得把头完全抬起。 「你就是凌薇的女儿?」青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声音却是与相貌截然不同的悠远沙哑的老人嗓音。 原来雪人能变成人形的?不过能变,好像也正常所以白小花那货也能变雪人?就算能变成人,也是面瘫的多吗? 柳舒言忍不住瞄了一眼,被躲在雪人身后的白诗华瞪了回来。 柳舒言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对雪衣青年点了点头:「我娘是白凌薇。敢问我该怎么称唿您?」 「白恆。我是雪人族的长老。按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叔。」只见他朝一侧伸出手,风雪吹卷,他玉白的指尖一扣,手中就多了一串白叶芽,底下挂了两三个番薯一般的白瓜。 「听圣女说你想要这东西。」他面无表情地把白瓜塞到她面前,「接着,叔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白恆叔。」雪人族的见面礼都这么丰厚朴实的吗?柳舒言抖着手接了过来,求助地看向汲星洲:救命,这东西真的是天宫雪莲吗? 汲星洲也是第一次见,没比她好上多少。他替柳舒言接了过来,放在鼻尖轻嗅了下,能闻到一股雪香和莲香渗杂的味道。 好在系统音在汲星洲点头后,就立刻响起了:「恭喜宿主完成药材:【天宫雪莲】的收集任务(1/1)!」 「强制任务进度(2/4),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120,抽奖券+80!收集任务已经过半了,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方才顾着汲星洲的伤势,柳舒言没留意识海里一直闪烁的系统面板。她抽空看了眼才知道是发奖励了。 第181页 从金丹大圆满跨越了一个大境界两个小境界,修为到了元婴后期,系统一共奖励了经验值+6000,四面骰+150,抽奖券+120。 加上收集任务的奖励,和几张师妹和雪人给的sr卡,生活系统的等级升到了38级(30060/31000)。奖励累计四面骰546枚,抽奖券369张,系统币4588个。 生活之径已经更新了,步数规整到0,每到达整十的格子,奖励十个系统币,其余格子两个系统币。 如果她546枚骰子摇出的点数均值是2左右的话,就能获得大约2075个系统币,加上之前的一共6663个系统币,距离兑换续脉丹只剩3336个系统币了。恰恰是完成了全部强制任务支线就能兑换得到。 柳舒言打算等个良辰吉日再去摇骰子。如果运气好,点数均值能达到2.5以上,她说不定不用等收集任务完成,就能先换到续脉丹。 「你,不错。」白恆见她接了,一双大手落到她头上揉了揉,语气很慈祥,但表情十分僵硬,连眼角都未曾动过。 以他们两的身高差,他这副举动比起长辈对晚辈,更像是人摸狗头。 柳舒言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回来了,打算常住吗?」白恆说话好像比白诗华更磕巴,几乎一字一顿。 「我接下来还需继续为师父寻药。」柳舒言摇头,她会获知自己血脉之异不过是意外,「待一切尘埃落地,我们再来拜访。」 「哦,好。」白恆也没有要坚持的意思,他回过身先把想偷跑的白诗华揪着衣领捉回来,再指向一堆作乖巧状的雪人,「需要人帮忙吗?这里的,随便挑。」 登时,柳舒言收穫了一堆雪人明送的秋波。她以为白小花的脑迴路已经够神奇了,现在她才发现雪人族整个族都很清奇。 她斟酌道:「不太合适吧?」这些都是相当于国宝级大熊猫的存在,能是她带出去随便熘的吗? 「他们随便一个都能把你以外的人打趴下。我会让他们好好听你的话,他们不敢违背的。」白恆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能出去吗?」其实柳舒言更想问,「外面太阳那么大,他们晒太阳不会融化吧?」 「你有圣女的血脉,有你带着,他们就能出去。至于,怕晒?作为一个成熟的雪人,想出去玩就不能怕。」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寻药必定危险多,他们能保护你。只要你管得了,多带几个都行。或者你是想要能看,还是能打的?我给你挑?」 白恆长老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柳舒言有理由怀疑雪人嫌烦了,想把锅甩给她。 「这个晚点再商量?」她小心翼翼地提议,「我有话想跟圣女单独说。」 「?」白诗华一听,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被白恆揪着,她跑不掉。 「行。」根本没接收到白诗华求救的眼神,白恆直接跟递雪莲时的手势一样,把白诗华交给了柳舒言,并郑重交代,「她不听话,你跟我说。」 哈哈哈哈哈。柳舒言努力地压住嘴角,憋住笑:「谢谢长老。」 「不用客气。」许是察觉到自己过于生硬,白恆试图放松表情,客气地道,「你们聊,我先带他们去挑人。」 白恆带着雪人们唿啦啦地走了,剩下柳舒言五人走上前把白诗华团团围住。 白诗华:「」我恨! 柳舒言露出慈祥的笑:「先把从我这里收走的糖交出来。」 「柳舒言,你不要太过分!!!」愣了下,白诗华气得形象也不要了,破口大骂。然她还没跳起来,肩上一沉,白虹剑的剑鞘架在上头。 「」白诗华乖巧地坐回地上。 第98章 100 去梵天谷! 从白诗华那里抢回来半袋糖, 柳舒言当着她的面餵给了玄狐,并无视了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拿到了天宫雪莲,他们也是时候要离开了雪人族的隐居地了。 人形的白恆长老带着白诗华, 以及一堆圆墩墩的雪人来送他们。他抬手推出两个手边的两个身量较矮的雪人,介绍道:「白正初, 白正樱。论辈分该喊你姨。」 「其实喊姐姐就好, 辈分不重要。」柳舒言轻咳了一声, 「如果可以,喊仙女姐姐也行。」 「不要脸。」白诗华躲在白恆身后,嘀咕了一声。被他听到了, 觉得莫名其妙地回头瞅了她一眼。 「你如果记不住他们名字,直接喊白大,白二就行。」白恆面无表情地继续道。 他话音落了后,两个小雪人蹦蹦跳跳地跑到柳舒言跟前,一左一右地抱住她的手,自我介绍道:「姐姐,我是白大!」「我是白二!」 「你好你好。」其实吧柳舒言根本看不出这两个雪人,和其它的雪人有什么区别,可能是更胖更圆? 白恆砂锅一般的拳头拍他们头上:「出去了就要变人, 而且不要动不动就变回来。做决定前先问你们言姨,听懂了没?」 小雪人乖乖地点头, 风雪飞散,霎时原地出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少女。只见他们约莫十二三岁, 身量约莫到柳舒言手肘高低, 相貌极为相像,一个梳着寿包头,一个用花藤缠了丫髻, 皮肤白的发亮,眼睛又大又圆,显得天真烂漫。 唯一突兀的是,他们的眸色和发色都是银白,跟冰雕一般剔透。 「这样走到街上,怕是会引起恐慌。」柳舒言为难道。多数人的眸发是棕色至黑色,一般会认为只有非人才会出现异色。 第182页 「没事。你出去后多给他们备些芝麻煳就好了。」作为整个雪人族最有常识的女人,白诗华忍不住插了一句。 柳舒言:「?」 她将信将疑地拿出了两块芝麻糖餵给了小雪人,结果在他们嘎嘣吞下后,原本如雪缎一般的头髮竟然真的从根部开始变黑了! !!! 如果来一颗彩虹糖,岂不是会收穫一个五颜六色的雪人! 雪人族这么容易染色的吗! 今天吃了西瓜是红髮的雪人,下午啃了葡萄是个紫色的雪人,终于不用损伤发质,也能收穫时髦的发色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柳舒言心动了。 「你想屁吃哦。」白诗华叉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什么食物都可以的吗?芝麻还是老娘尝遍了一条街的食物试出来的!」 「古有神农尝百草治病救人,今有白小花吃遍美食街找染髮剂。」柳舒言给她鼓掌,「你是否曾经有过猎奇心起,想喝墨水试着清热解毒?」 「留给你去试吧!」白诗华拒绝搭理,并朝她丢了个雪球。 既然发色问题解决了,柳舒言跟系统换了一袋芝麻糖交给方弘济,让他定时给小雪人餵糖,便准备回身作别。 「为什么交给我?」方弘济拎着糖袋子,身旁已经自动绑上了两个雪人挂件。 「因为你是所有人里,最不可能偷吃的。」柳舒言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就不得不说柳舒言很懂他了。如果她没当面说他不会偷吃,方弘济还真不一定忍得住,但她这么说,为了保住面子,方弘济甚至会每天晚上打坐前都要清点一遍,自己不能吃,也不给别人偷吃! 「长老,小花,还有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们走了,来日再会。」柳舒言朝他们鞠了一躬,霍南霜几人也一併作礼:「感谢雪人族赠天宫雪莲之义。」 白大白二本来就喜欢心思纯净、能一眼看透的方弘济,加上染髮糖又在他手上,乐呵呵地抱住他的腿,朝乡亲们挥手:「我们出去玩啦!」 柳舒言按照白恆的指示来到结界边缘,由汲星洲抓着她的手扎破,把血滴了下去。只见无形的屏障渐渐显露出薄膜的形态,能隐约看到另一边的沙丘灿阳。 方弘济被雪人扒拉着,稀里煳涂地第一个摔出了结界。霍南霜怕他出事,先抱着玄狐跟上了。容钰垂目,第三个出去。柳舒言刚准备提着剑与汲星洲一同离开,白诗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爹娘并非一定要回到雪乡,他们只是」她抿唇,抬头看着他,「捨不得你们,还想有机会能看你们一眼。」 把雪心给了白诗华后,白凌薇和柳乐山可以去鬼界投胎转世。只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再也没机会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他们选择留下来,带着记忆在雪人的身体里沉眠,只望着那机会渺茫的重逢。 柳舒言眼角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朝白诗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知道了。」 汲星洲抹去了她眼尾的泪渍,牵着她的手一同跨过了结界。 待他们回过头时,已经身处在一片黄沙之中,雪乡无迹可寻,反观天气闷热至极,骇得他们立刻把披风卸下,放回兜里。 白大和白二是第一次离开雪原,看着沙子都觉得稀奇:「这是黄色的雪吗?」「笨蛋哥哥,圣女教过我们,这是黄沙!」 「那里面钻出来的呢?」 眼见两只小傢伙要徒手抓沙蝎,霍南霜吓了一跳,刚要制止,就看到沙蝎的尾巴搁在了白大的手背上,委委屈屈的,就是扎不进去。 白大把蝎子揪起来,跑到柳舒言面前:「姐姐,它看着好特别,我可以留下它当宠物吗?」 一转眼,白二也巴巴地跑了过来,双手扒拉出一条眼镜蛇:「姐姐,这条绳子也好可爱,我能用来当腰带吗?」 「!」 柳舒言客气地退了一步,保持微笑:「不行哦,它们是属于这个沙漠的。它们在这里,有自己的亲朋好友,说不定被你们捉住前,正打算去串门呢。若是被你们想带走就带走,这个世界上就会多出好多伤心的蛇蛇和蝎子,多出了好多被拆散的家庭了。」 白大白二震惊地向眼镜蛇和毒蝎子道歉,并把它们放回了原处。霍南霜和方弘济敬仰地看着她,极佩服她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若不是碍于面子,方弘济甚至想直接做笔记。 「你们要记住,凡是所取必定得有付,并非想想就可。」柳舒言问汲星洲要了解毒剂先给他们把手擦干净。 看这两只小傢伙这么缺乏常识,她觉得很有必要晃完这一圈,就送他们去文沧城入学。十二三岁,正是朝阳一般的年纪,她决不允许他们虚度时光!就送去苏老头的宅子里好了,正好他嫌冷清,让他热闹起来! 正与隔壁书院院子斗诗的苏逸春突然打了个喷嚏,与两个小雪人一样,并不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被某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汲星洲拿出了飞舟,几人陪着雪人稀罕地绕了一圈,才上到船上。方弘济已经决定常驻驾驶室了,白大和白二就在柳舒言他俩的房间里多搭一张床。 「接下来,我们去梵天谷。」薛安安那边仍是没有回信,柳舒言当机立断先去梵天谷拜访赵长老,筹谋炎熔蛇筋的获取办法。 汲星洲是梵天谷的记名弟子,他对路途熟悉,直接在舆图上定好了位置:「从这里过去大约需要八九天的时间。」 第183页 柳舒言的境界攀升得太快了,几乎是三天时间超越了他人百年的努力。本来,她最好是要闭关至少十几年稳定境界,顺便消化血脉里未完全吸纳的能量。但时间不允许,她只能先打坐调理。 如此,驾驶飞舟的活就由其他几人轮着来。两个小雪人也踊跃报名,方弘济就干脆带着他们一同到驾驶室,其他人先回房里休息。 但没多久,就传来了一声响彻飞舟的惨叫! 柳舒言尚未完全屏蔽五感,闻声立即提剑沖了出去,从栏杆处翻到了驾驶室,把门踹开:「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方弘济和白二对坐在茶几前。方弘济伸出了粗实健壮的左手,小白姑娘伸出了白皙纤弱的右手,两只手相握,然后一起发力! 方弘济额上青筋暴起,脖子都红了,而白二大而圆的鹿眼一眨一眨的,尚且懵懂:「方哥哥,你真的用力了吗?」 「」方弘济恨不得把一刻钟前兴起要跟人扳手腕的自己啪啪给上几巴掌,然此时已经没有退缩的藉口了,他憋着气点头。 「那我要发力了啊。」小姑娘灿声一笑。 然后——「咔嚓」。 柳舒言进来时,就看到方弘济的左手以极奇怪的角度歪在了桌子上,而白大白二一脸懵逼地围着他转,甚至被他的惨叫声吓出了原型。 后面来的霍南霜和容钰知道前因后果后,都无语了。汲星洲寒着脸上前,扣住他的手查看。 「不错,粉碎性骨折。」他朝雪人们贊了一句,「扳手没意思,下次记得掰他的头,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空间。」 两个雪人被吓哭了,发颤地抱住彼此。 鸡飞狗跳了一段时间,霍南霜带着被哄好的雪人去外面跟玄狐玩耍。柳舒言三人抱臂,居高临下俯视绑着夹板的方弘济:「扳手腕好玩吗?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我怎么可能掰得过你。」方弘济委屈地低下头。隔了一个大境界,他飞都追不上了。 「那你知不知道白大白二是什么修为?」柳舒言无语地扶额,「我跟他们掰,我都得断手。」 不但方弘济,容钰都震惊了。他们的十二三岁,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沙子! 这天过后,白大白二再迟钝,也感觉船上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尤其是那个被他们掰碎了手的大哥哥,拿出了一本《修真界「百大」不能做的事》,要教他们认字。 白大白二一郁闷就吃得有点多了,一不小心就除了吃食,还把两天份额的芝麻糖都吃完了。眼见梵天谷快到了,但他们的发色开始变白,只能找方弘济认错,想再要点糖。 方弘济犹豫了,不给又怕刚好的手得被折了,但给了又违背自己的原则:「能问下你们的真实修为吗?」 「可以啊,按照你们的划分,我是元婴后期,我哥哥是元婴大圆满。」白二脆声答道。 「我们是长老从年轻一辈里跳出来最好看也最能打的!」白.qへq.大昂首挺胸,自豪道。 方弘济稍微平衡了。既然他们是最强的,那他输了也不冤。比不上就不比了! 孰料白二小声嘀咕了一句:「绝对不是最能吃,被赶出来的。」 方弘济:「」 第99章 101 如此师徒 「是不是到了?」看到舆图上的光点已十分接近, 白二从窗户探出头,「哥哥,前面好像有个大葫芦!」 众人闻声, 纷纷跑到舱外。 远远看去真像一个干枯的大葫芦,立在绿意盎然的藤蔓之中。因其本身的色泽和土岩十分接近, 能够在雾气瀰漫的山间巧妙地隐住了身形, 并不引人注目。若非小傢伙那一嗓子, 他们都没注意到。 飞舟近了,他们才发现原是两山凹陷之处被开拓出一片大平原,山岩被改造成天然的屏障, 外沿是土棕色如长矛一般立起的矿脉皮,坚固锐利,震慑力十足,让人望而生畏。 谷地加上山壁最终呈现出的是下宽,中间收束,上缘膨起的葫芦形状,比起药王谷的蘑菇云也是极为别致。尤其顶上的「葫芦头」是架在平原之上,由周遭山壁共同撑起的锥状区域,如一个被双手捧起的米饭拱了尖儿的大碗。 若是要打个更贴切比方, 就如漫画里的悬空浮岛。他们的飞舟降落到上头,不过像雨珠滴落到了荷叶上。 柳舒言还是第一次拜访梵天谷。她凑到汲星洲身旁, 抱住他的手腕,好奇地问道:「这般设计, 是否有什么讲究的?」该不会顶上的「葫芦头」是巨型飞舟, 真的能飞吧? 「你又懂了?」汲星洲托住她的脸揉了下,松手往外走去:「有也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 还是假不知道?」柳舒言追在他身后,故意踩着他的影子跑。 「你猜?」汲星洲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伸手牵住她来到船头,从袖袋中取出一面红色占了大部分,只有左下边角为明黄色的彩旗,朝下挥出旗语。先由中心外扩一道长弧,从左到右再收束,俨然一个笑脸的形状。 然后他横竖左右的变换,柳舒言就更加看不懂了:「梵天谷的讲究如此之多,不会挥旗,就进不去吗?」 「有邀请函也能进。旗语只是表明我的弟子身份,这样飞舟就能停在岛上,省了爬山的路程。」汲星洲收势后,朝她解释道。 果然,收到信号后,「铁葫芦」朝他们张开了怀抱。 第184页 方弘济指导着白大和白二,顺利地把飞舟停在了浮岛边缘留出的空地上。柳舒言从霍南霜手里接过玄狐收进了灵兽袋里,与他们一同向外走去。 一个身着大红牡丹纹裙衫的中年美妇站在不远处,抬眸睨向他们。只见她梳了温婉柔顺的堕马髻,露出饱满的额头,五官极为明艷,骨相堪绝,杏仁眼波流盼,鼻樑高挺,真真富贵留黄,牡丹国色。估摸着年轻时定也是修仙界美人簿榜上有名的美人,即使如今眼角多了细纹,肤色微黄,但仍难掩丽色。 汲星洲牵着柳舒言的手,垂目走到她面前躬身一礼:「弟子见过师父。」 原来此人就是赵笑卉,汲星洲的二师父,梵天谷的大长老,人送外号「妙手仙子」。 柳舒言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抱剑随礼:「剑宗柳舒言,拜见赵长老。」 「哦,你就是蔺华成的徒弟,我听说过你。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美妇人抱臂打量着他们,目光落垂到他们相牵的手上,露出明显的嫌弃,「眼神不好。怎么不长眼看上这么个东西呢?」 柳舒言 「?」 听闻妙手仙子炼器之术冠绝天下,多少人慕名想拜在她门下,她却全部拒绝,只收了一个药王谷的医修做记名弟子。结果师徒关系竟是这般恶劣的吗? 汲星洲眼角微扬,丝毫不给面子地轻嗤道:「大概就是她眼光再差也比你好的原因。」 赵笑卉的眸子眯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扫向他们身后的人。 容钰、霍南霜,以及一手一个雪人的方弘济连忙上前与她见礼。 岂料赵笑卉随即面露诧异地道:「竟是来了这么多人?我还以为只有你和柳丫头,想着你们直接住我的院子得了。现在怎么办呢,房间没安排那么多啊?」 容钰几人都僵住了,万万没想到下了飞舟还要面临房源不足的问题。难道汲狗子都能喊自己师父来接人了,就没提前告诉她具体有几个客人吗? 汲星洲则冷眼看着他师父做妖。好在赵笑卉很快就提出了解决方案:「山上的院落近来都满人了,你们其他几人先到山谷的院落里休整。」 她抛出了一块刺了「笑」的铜令给霍南霜,又招来了一个身着棕色打铁服的弟子给他们领路:「有什么需求可以向接引的弟子提出。若想托人制器,或购买现成的,可以持这块令牌去山腰的易市。」 「五位客人,请随我来。」棕衣的弟子含笑,抬手做请。 容钰几人对视了一眼,看向柳舒言。后者眉头轻蹙,她对师弟师妹倒不担心,但不敢让两只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梵天谷之人多为器修,修为普遍不高,经不住两只小傢伙折腾。且若是白大白二在外人面前暴露了本体,等于把雪人族重新拉到人前,恐有祸患。她即是把人从雪乡带出,就要负责到底。 「赵长老,我与师弟师妹们一处即可。」柳舒言放开了汲星洲的手,打算接过白二,省的方弘济被拽得走不动路。 但汲星洲重新拉住她,侧眸瞥向赵笑卉:「我的院子你给别人呢?没有的话,就让他们住我以前的院子,距离你那儿也不远。」 「随便你。」赵笑卉杏眼微睁,瞪了他一眼,暗骂了声「臭小子」,甩袖离开。她明明是在给他制造机会,结果这人得了便宜还怼她多管闲事。 汲星洲面不改色地牵着柳舒言跟上,其他人紧随其后。然而赵笑卉的红袍角早已消失在拐角。 柳舒言侧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二师父真的只有你一个弟子?」总感觉像仇人啊。 「是记名弟子。」汲星洲轻轻「嗯」了一声,难得回头朝其他人解释道:「她脾气古怪是出了名的,你们别介意。」 其他人又不是记名弟子,哪敢在梵天谷的地盘嘲人家的长老?何况这还是个炼器宗师呢。 汲星洲把他们带到自己的从前的院子里,格局跟他在药王谷的设计相像,不过炼器房的占地要更大些。 「除了丹房和器房,还有三个房间,你们自行分配。若有损坏,就照价赔偿。」话毕后也懒得管他们了,他带着柳舒言转出,到了另一侧院墙高耸的明婉院,敲响了大门。 半天没人开,汲星洲也不意外,毕竟方才赵笑卉走得急就是故意想要他吃闭门羹的。他让柳舒言退后,手腕拨动,指间夹着的银针瞬间弹飞出去,插进了门缝之中。 然下一刻,红木门上白光一闪,剎那数根银针反朝汲星洲刺来! 「不能暴力开门,伤害反弹会放大至少十倍。」他抖开了摺扇,轻松挡下,垂目思索道。 柳舒言都看呆了:「你们师徒间的相处模式一向这么清新脱俗的吗?」 「你再退远些。」汲星洲没多解释,戴上了轻丝手套,接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瓷瓶,拔开了瓶塞,刺鼻的气味顿时飘散。 柳舒言捏着鼻子退到了墙边。她方抬起头,就发现墙头上耸了一个、两个五个脑袋。霍南霜他们全都趴着看热闹,见她发现了还朝她比了个心。柳舒言好笑地转开头。 只见汲星洲把瓷瓶里的清液倒在门缝之中,所过之处立时发出了嘶嘶的割裂声,红漆被洗落,露出金铜色的内里,虽被腐蚀发青,却没如汲星洲所想的那般溶出一个洞来。 「不是木头,耐腐蚀吗?怪不得一点反应都没有。」汲星洲眼角微挑,多了几分瞭然。 第185页 不能暴力破门,也无法融毁,正当霍南霜等人好奇他会如何应对之时,汲星洲用清水稀释了腐蚀液后,收起了手套,朝柳舒言招手。 「该不会要我把门噼开吧?」柳舒言提着剑朝他走去,「我担心自己出不了梵天谷的门了。」 「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汲星洲趴在她肩头低声笑了出来,「跟好了。」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足尖轻点向右后急退,同时朝墙头之上甩出了数根银针。却见银针根本飞不进院子,方接近就被一层突现的屏障挡住了并且数倍反弹,琤琤琤地扎在他们鞋尖前。 「看来翻墙也不现实。」正当柳舒言这么想时,汲星洲掐指一算,直接带着她跃上了左侧的墙角,竟一下翻了进去! 墙头上看热闹的五人都惊呆了,纷纷折身从门口跑到院前。 霍南霜踮着脚尖:「他怎么进去的?你们看清了吗?」 方弘济已经撩起了衣袖想去尝试,但他角度都瞄准了,却被屏障一巴掌拍了回来,吓得连忙把两个蠢蠢欲动的雪人拉住:「我没对准吗?」 容钰抿唇,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角:「光纹变了,该是入口会移动,所以他先时才会拿针去试。倒没想到他对于阵法也有研究。」 而墙的另一边,汲星洲带着柳舒言方落下,就迎上了赵笑卉气鼓鼓的眼神。红衣美妇抱臂瞪着他:「出息了?竟然还想着爬墙!」 「不能强攻,你又不会来开门的。不翻墙的话,我怎么进来?」汲星洲把人放下,理所当然地道。 赵笑卉定定地盯着他,就在柳舒言以为他们要打起来的时候,赵笑卉哼了一声,摔门回屋了。 汲星洲根本不怕,见没人了,懒洋洋地趴在柳舒言肩头打了个哈欠。若是有尾巴的话,说不定已经在摇了。 柳舒言侧头笑了出来。 第100章 102 狗子,你该不会不行吧? 汲星洲直接带着柳舒言到东侧把最大的那间客房给占了。除了机关屏风、羊绒软垫, 带着清晰铜镜的梳妆檯,甚至还有一个豪华的大浴池。 柳舒言把玄狐放出来,餵了它一只鸡。然后来到浴池旁朝空位处嵌入灵石, 按动红色按钮,热水立刻就出来了。 果然女人才最懂女人!她对赵长老的好感度立刻琤琤飙升, 如果对方也有个系统, 指不定现在就能收穫她一张ssr卡! 汲星洲见她这个兴奋的模样, 纳闷道:「你喜欢浴池?为什么不跟我说?想要,我也可以给你造。」干嘛要馋别人的 「一时没想起来。」柳舒言摸了摸鼻子。既然浴池他会造,她突然有了想法, 「星星,你会不会造pad,或者电视?」 「这是什么东西?」汲星洲一头雾水。 「我给你画。」柳舒言连忙拉着他到书案前,把墨研开。这时候就无比感谢她会画画,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雏形。 「pad就是可携式平板电脑,首先它得有一个触控萤幕,通过触屏操作。不过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得先教你制作电脑?」柳舒言忽地傻住了,她会上天下地, 可不懂造电脑啊。 「你跟我说下你想要什么效果。」汲星洲瞥了她一眼,先记下来。 「哦哦。」柳舒言赶紧回忆, 把想要的功能都说给他听,最后总结, 「其它功能还好, 可以相对简化。我最想要的是能用来追剧,看书,还有漫画。」 「看书就是把书录进去, 但漫画是什么?跟书画是一样的吗?」汲星洲发现她说的那些词,他基本都没听懂。 「漫画跟书画不同的是,它是用简单且相对夸张的手法来构造画面。」她扫了眼摇着尾巴快乐吃鸡的玄狐,提笔画了只q版的小狐狸,大头短身。 虽然比例变了,但该有的特徵却保留了下来,比如它蓬松的大尾巴,玄黑的皮毛,雪白的肚皮,以及嘴里叼着的那只烤鸡,都活灵活现。 「接着是剧情。」她在纸页上分好了格子,下一个画面就是玄狐吃完了烤鸡,奔向她继续讨吃的。 汲星洲托着下巴点了点头,算是基本懂了:「那就是得先有人按你这个风格画出来了,才会投映在平板上。那剧又是什么?别人事先演好的话剧?你竟然喜欢看话剧,我怎么不知道的?」 「不是话剧」柳舒言给他的一堆问题彻底砸懵了。刚想说算了,本来她就是一时兴起,而且系统那里就有现成的能换,只要攒积分就够了,何苦为难他呢? 但她想揭过,汲星洲却来劲儿了,硬拉着她一起研究一晚上,记下了近百页笔记。 到了后半夜,柳舒言都趴在桌子上想耍赖了,还被他摇起来继续问:「你说的储存功能是否跟留影石一样?但你说的这些剧我都没听说过,是根据话本演的吗?话本还挺精彩的,可以去哪里买得到?」 「你再跟我说说还珠格格里小燕子被箭射中后发生了什么?」 「孙悟空被压五指山下竟然等了五百年才等到唐三藏?」 「」 救命—— 柳舒言扑到他怀里要崩溃了:「放我去修炼吧,求你了。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行不行?熬夜追剧伤身,我们要健康作息!」 汲星洲张手把人接过来,脖子被她沖得后仰,下意识瞄了眼天色,才恍然惊觉竟然快天亮了。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但扫到了手腕旁的一沓笔记,他忍不住:「电视剧」 第186页 柳舒言吓得抱住他的脖子,倾身堵住他的嘴。少年愣了愣,小心地托住她的腰回应。一吻毕,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柳舒言碰了下他眼尾的泪痣,趁他松懈时,立刻跑到屏风旁。 等汲星洲反应过来,她已经取出了玉符朝霍南霜等人交代好了情况,然后盘膝坐到垫子上,设好防护结界开始打坐,继续炼化血脉中灵气。少年看着空落的怀抱,长睫轻轻颤着,半晌后他又侧眸看向案上的笔记,眨了眨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发了一会儿呆,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手札,放到纸砚旁。书页的折皱已经髮捲了,显然是经常被人翻阅。少年一下翻到了中间偏后的位置,对照着两边的图纸,眉眼逐渐沉了下来。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识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少年垂目并没有答话,而是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把书稿都收进了袖袋里。本想往床榻走去的,但朝屏风前瞥了一眼,他改了方向往炼器房走去。 直到白日中升,汲星洲怂拉着眼帘,揉着鼻樑,懒洋洋地推开房门。他一开始只看着底下的石阶,直到被一声轻哼拉起了目光。 赵笑卉一身红装,抱臂似笑非笑地瞪着他:「小两口感情好,腻歪到现在才起?你尚年轻,黑眼圈就能养乌鸦了。虚成这样,那天才那老贼没好生给你滋补吗?」 汲星洲轻呵了一声,玉白的指尖掩唇打了个哈欠,不想理她。起码他年纪轻轻已经有伴了,她形单影只就只有酸的份儿。 赵笑卉被他弄得好生没趣,刚打算扬袖离开,余光却瞥到未完全合上的房门。 炼器的人眼神惯来好,虽然不是故意看得,但她还是清晰地瞄到房间中的情形——床榻上竟然铺了两床被子,而且都叠得整整齐齐,明显未曾动过。她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在屏风旁闭目打坐的柳舒言,再回到汲星洲身上时,他宽袖一角的污渍就尤为刺眼了。 她的院子里有几床被子,自己不清楚吗? 赵笑卉的表情立时就古怪起来了。两个年轻人平时粘得跟麦芽糖似的,晚上一个房间却分开两个被窝。甚至一个都佳人在侧,还有心思去炼器。这时候还练什么器啊! 「你们该不会还没」话到嘴边,赵笑卉想着还是委婉一点,于是对着汲星洲,改口道,「你该不会不行吧?」 「」 「」 汲星洲本来尚且困顿,如今是彻底清醒了,耳尖霎时红了起来。他勐地别开头,气得炸毛:「要你管?先管好你自己吧!」 「啧啧啧,」赵笑卉一笑,眉眼越发明艷,如牡丹风华倾城,「亏你还是学医的,年轻人不要讳疾忌医。你治不了,还有你师父啊,该不行他也不行吧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要推门离开,后脚方迈过门槛时,汲星洲突然喊住了她。 少年僵着脖子,伸出手:「把进门的门令给我。」他们在梵天谷估计还要待一段时间,总不能每次出入都要试探阵法,再翻墙吧? 扳回了一城的赵笑卉心情极好,也不跟他计较,从袖口取出一块掌心大小的铜块抛给他:「臭小子,老娘去跟那帮老不死开会了。记得在我回来前,把门上的落漆补好。否则我就给你的小女友好好聊聊,看她忍不忍得了你。」 汲星洲哼了一声。到底在她走后去炼器房拿上刷子,乖乖补漆了。 等柳舒言结束冥思,收起结界出来,屋子里没人。她推开门,看到汲星洲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院中,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看到他衣领外的脖子微红,背影十分萧索。 柳舒言敛息,垫着脚尖来到他身后,忽地俯身抱住他的细腰,下巴搁在他肩上:「怎么了?看你有点不高兴,是又跟你二师父吵架了?」 汲星洲被灼热的温度烫到了,一个激灵,耳根子爆红,下意识侧过头,想把她推开,但柳舒言比他高了两个大境界,那是他能轻易推得开的? 「发烧了?」柳舒言越发觉得他不对劲,伸手捧住他的脸,「好烫!你不舒服,还跑到院子里吹风做什么?」 说罢了,她拉着他的手,想把人往屋里拖。汲星洲扣住她的手腕,垂眸坐着没动,声音干涩:「我没事。」 「你这样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柳舒言眉头微蹙,蹲到他面前,手压住他的膝肘,逼他看向自己,「星星,出什么事了?」 少女肤如凝脂,近看了也是吹弹可破。巴掌大的小脸,精緻娇美得如一朵初绽的桃花。一双明眸秋水潋滟,更是透出显而易见的担心。汲星洲被她看得不自在,想躲开去,但她直接凑了上来,与他面对面:「星星」 他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的樱唇上,那里在轻轻的呵气,连触感都是如此甜腻。他合上了眼眸,贴了上去,只碰了一下,就搁在了她肩上,轻声道:「柳舒言,我们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她一时没明白。 少年手搭在她的后颈的软肉上,摩挲了下,抬眸再度贴上她的唇瓣,眼角轻轻挑着,留意她的表情。若是她露出一丝犹豫,或是厌恶,他就 柳舒言眨了眨眼。她好像懂了,心跳快了起来,连耳膜都在打鼓,视野里只剩下少年清隽的脸庞。 「是不是要先沐浴?正好有个大浴池」她话方出口,就后悔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第187页 柳舒言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捂住脸。 上一次这么尬的时候还是上一次开玩笑跟他表白的时候,她是不是遇到他就脑子有坑了啊啊啊啊! 汲星洲笑了出来。少年惯来深邃如海的眼眸亮如月夜星河,心软的一塌煳涂。 「柳舒言,」他俯身穿过她的腿弯,把人抱起,「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或者」 他故意贴着她的耳根吹了一口气:「我们一起?」 柳舒言一头磕在他胸口上,不敢说话。 第101章 103 狗东西!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恋爱对象的ssr品质的卡【疯婆子】!奖励翻倍~」 「恭喜宿主获得头衔【耳鬓厮磨】!奖励经验值+800!」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41级(34860/36000)!生活系统称号已更新为【生活达人】!此次一共奖励四面骰+176, 抽奖券+48,请宿主注意查收嘿嘿~」 狗东西,这时候给她ssr卡 狗东西!狗东西! 柳舒言红着脸一拳拍到池壁, 水花立时溅起,有几滴落到她的眼睫上, 顺着眼角滑下。身后有热源靠近, 少年环住她的腰, 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小心翼翼地问道:「还疼?」 柳舒言霎时肌肉都紧绷起来,趴在池壁上, 闷声道,「你离我远点。」 「言言,疯婆子,」少年侧眸打量了她一会儿,凑上前轻轻贴在她颊边,蹭了蹭,笑了出来,「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再试又会有一张ssr卡吗? 柳舒言犹豫了下,被他趁机托起了下巴, 亲了上来。刚得了自由的玄狐,看到冒着热气的浴池, 好奇地凑上前想加入他们,却再次被灵兽袋兜头罩住, 扑腾扑腾地转了起来。 一室旖旎, 云雨收歇。柳舒言躺在床上等了片刻,甚至去戳了下识海里的煤球,卡池都没有反应。感觉顿时微妙了起来, 若是一开始没那张ssr还好,现在的给人的想法就像被白嫖了一样 等汲星洲披着长巾擦着湿发过来时,柳舒言忍不住了,操起身旁的枕头砸他:「给我滚远点!」 汲星洲双眼微松地接住了抱枕,没弄明白她为何又生气了:「我觉得我第二次表现好许多了啊。」 「谁要跟你说这些!」柳舒言抱着被子坐起来,眼睛都红了,「汲星洲,你就是狗!」 「恭喜宿主获得恋爱对象的一张sr+卡【疯婆子】,点开卡池可见~」系统突然报导。 柳舒言愣了愣,抬眸对上了少年同样红了的眼。她抿唇,生硬地撇开头。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过了一会儿,是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灵兽袋里的玄狐也不扑腾了。柳舒言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抱着被子窝在床上,心酸的不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球球,」她幻化出一只手把识海里的系统捞起来,「你的卡牌分级真的准吗?」 「因人而异,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系统从她「指缝」中挤出去,抖擞道,「有的人性格活泼外向,就容易出卡;有的人情感波动大,容易受外界触动,就易出品级高的牌;而内敛的人就相对难出卡牌,心思沉的人更是难出高品级的牌。」 柳舒言勐地坐起来,扯动了腰间的伤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刚摸上衣服,门外又传来了响声,她赶紧躺回去,结果把另一边的筋也拉到了,登时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她硬是把自己折腾得够呛的,还不敢声张。 而进来的人自然是汲星洲,他把门合上,慢慢走到床边。柳舒言把脸埋在了被窝中,现在已经处于一鼓作气,再三而截的时候,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装死。 肩上横过了一只手,少年把她抱到了怀里,指间划过她眼角。注意到她紧绷的眉心,他趴在她肩上,手搭在她发颤的腰间给她轻轻按压:「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 他不道歉还好,这样放低姿态,柳舒言的心反而更酸了。狗东西的骄傲像融在了骨子里,即使再弱再低微,背梁也从未弯折过。在那天才和赵笑卉两位师父面前,他都我行我素,说怼就怼,到了申绍辉和蔺华成有所收敛,但也仅是尽了礼节,尊敬但并不卑怯。 眼泪不觉滑得像流珠,柳舒言拉住他的袖子,埋首在他胸口,闷声道:「你道什么歉?以前也没见过你道歉。」 「我觉得你在生我的气。」少年把挡在她颊边的髮丝拨开,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 「我生气,你就会道歉吗?」她侧过头,不让他看。 「看情况。」见她的腰放松了下来,他换了一边继续按摩,「不想知道我出去做什么?」 「不想,狗东西。」哄她都不会好好哄,果然还是他。 「我给你打了一把剑。」他手挪开,故意顿了顿,「本来想晚点再给你的,但」 柳舒言立刻抬头,果真看到看到他手中多了一把玄黑的长剑,长约两尺三寸,色泽厚实,剑身却轻盈至极,宛若鸦羽一般。她顿时双眼发亮,哪有剑修不喜欢宝剑的?何况这把看起来还那么漂亮! 「可我已经有白虹剑了。」她本来还想矜持下的,但汲星洲腕间轻震,这把玄剑的剑身竟抖了起来:「白虹剑是你师父赠的,这把是我送的,能一样吗?」 这还是一把软剑! 第188页 柳舒言立时把先前诸多情绪都置之脑后,扒住他的手,把剑拿到面前。只见全剑皆为玄铁打磨而成,剑柄篆刻了柳叶灵纹,尾部是她为他设计的星星标识,两者恰恰是把他两的名姓融合到一处,可见他极其用心。而剑身单看并不会觉得轻薄,却能弯折几近大半圆,隐秘性强,柔韧性极佳,握在手中如无物。剑刃还未开锋,但已现凛凛寒光,能看出品级不会低,实在是暗夜偷袭的大杀器! 「这把剑有取名吗?」柳舒言稀罕道。 「逐光。」汲星洲见她喜欢,暗松了口气,随机嘴角带上了一丝笑:「应该是上品灵器,反正品级不会比你的白虹剑低。」 「你已经能打造出上品灵器了吗?」柳舒言有些诧异,她虽对炼器一道不太了解,但也知灵器的分级为下、中、上,和已几近绝迹的神品。汲星洲的年纪尚不过百就已经能到达炼器宗师的水平,仅是「天才」二字似乎已不足形容。 「这是第一件。」他抬手划过她的眼角,把最后一点泪渍拭去,「你可别又拿去刮鸡毛了。」他可一直记得他送她的第一把匕首是怎么断的。 「怎么会呢?不是还有白虹剑吗?」柳舒言轻咳了一声,仗着白虹剑不在手边,嘚瑟了起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造逐光的?」他们正式的时间也没一年吧,他这么快就能完成一把灵剑的锻造? 汲星洲笑了笑,没答话,柳舒言也没在意,她现在全副心思都被逐光吸引了。 白虹逐光,一刚一柔,一明一暗,她瞬间感觉自己圆满了。但没等她接过来,汲星洲却先错开了手:「我还没磨好剑,剑鞘也没打。」 「???」柳舒言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拿出来就是为了给我看看?」 「说了本想晚点送你的,又不是不给。」汲星洲当着她的面把剑收起,见她腮帮子鼓松了,忍不住伸手掐住,笑了出来,「不气了吧?柳舒言,别这样跟我闹脾气,我也不是什么都懂,总得有个学习的过程。我第一次没做好,第二次都已经注意很多了,加上你当时也没」 「闭嘴!」她赶紧伸出捂住他的嘴,脸都烧红了,「你满脑子装的什么废料!我也不是气这个。」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小了起来,但汲星洲还是听到了,他拉下她的手,纳闷道:「那你在气什么?」 「对不起。」她趴在他胸口,数着心跳,不想说话。 汲星洲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突然福至心灵:她是害羞了? 「那我们再试试?」他故意贴在她耳边道。 柳舒言一个激灵,她觉得自己听不得「试试」这两个字了。刚准备跳开,她就对上了少年笑开了的眉眼,就像从苍茫的山道突然拐进了缤纷的桃源,美好清朗,让人眼前一亮。 受到了感染,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虽然他又狗又不会哄人,但好像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也并非是很难理解的事。 一炷香后,两人各自打理好,把玄狐放了出来。柳舒言绑起了衣袖,要给它洗澡,汲星洲瞥了眼她衣领未曾完全掩住的一抹嫣红,把挣扎的狐狸接了过来,摁进了水里。 「赵长老出去了?」柳舒言直起身替他把衣袖绑好。 汲星洲嗯了一声,护住狐狸的耳朵,给它泼水:「她去跟人吵架去了。」 柳舒言觉得她对赵长老的印象已经被狗东西毁的差不多了,明明一开始一副「老娘是你高攀不起」的冷艷范儿。她托腮蹲在一旁,好奇道:「赵长老只有你一个弟子,为什么你们的关系这么差?」 「是记名弟子。」汲星洲纠正道,「记名弟子和亲传的区别,就不用我跟你说了吧。剑宗可能还好,但在药王谷和梵天谷这些地方,学炼丹炼器基本是在烧钱,资源的分配就是看各自的师父,很多弟子私底下都会为了材料大打出手。我二师父只有我一个弟子,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在狐狸甩毛前眼疾手快地拿毛巾把它兜住,继续道:「但这种现象是一直存在。山腰的易市便是因此诞生的——虽是向外人开放,但主要还是给梵天谷的弟子交换材料所用。外行人去买灵器材料,很容易被当作肥羊宰,不过你师妹他们拿着二师父的令牌,他们都会掂量着不敢乱来。」 「师妹他们正打算去呢,我提醒下她。」柳舒言递了一条干毛巾给他,拿出玉符笑道,「赵长老威望深重。」 汲星洲也好笑地扬了眉:「她也并非只看不上我,准确来说,她是眼光高,谁都看不上,所以才会只有我一个记名弟子。」 「星星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满意呢?」柳舒言伸手戳了下他勾起的嘴角。 汲星洲微微扬起下巴。对于看不上自己的人,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贴,那就各自把自己该做的做了,所以师徒间的关系才会这么奇怪。 但也得益于赵笑卉这副秒天秒地的模样,他在梵天谷过得自在。若是有人敢把苗头指向他,他就敢直接反击。赢了,赵笑卉还会拍手称赞,并给他兜底。反观他若是畏畏缩缩,赵笑卉.qへq.只会把他丢到山门,让他自己反省。 汲星洲能养出这种性格,还很大程度上是受赵笑卉的影响。那天才像个细心呵护的老妈子,而赵笑卉就是会把孩子丢下悬崖让他独立的鹰爸。 「那我们要去江谢世家取炎熔蛇筋,赵长老会愿意帮忙吗?」柳舒言觉得悬了。 第189页 汲星洲把擦干了的狐狸丢到一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问就知道了。」 他话音方落,院门就传来了声响。 赵笑卉回来了。 第102章 104 我是他大姨! 赵笑卉进门后, 视线就在他俩之间逡巡。明明站得比从前间隔远,但她总感觉他们更黏腻了,激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刚没吵赢的那架就显得更膈应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赵笑卉没好气地甩袖坐下,睨向他们。 柳舒言担心由汲星洲开口会起反效果, 便主动站出来道:「我们此行是为寻一味药, 涉及到梵天谷属下江谢世家的炎熔蛇。」 「寻药?为了蔺华成?」赵笑卉几乎立刻猜出来, 只怪曾经那个剑仙太过惊艷了,是他们那代人不可磨灭的记忆。 但赵笑卉也仅是微讶后便恢復那副眼高于顶、漫不经心的模样:「你们既已知道炎熔蛇,就该知道它于江谢世家的重要性。来找我, 不会是想要我给你们出头吧?」 「回去找剑宗啊,剑宗的名头不是更响当吗?」她轻嗤了一声,靠到椅背上,显出了几分慵懒:「难道剑宗已经放弃了蔺华成,只轮得到你们这些小年轻出来折腾?」 「药能否有效还是未知数,所以我们是私下成行。」柳舒言沉声解释道,「我们对江谢世家并不了解,若赵长老愿意提供些帮助」 看赵笑卉的态度,柳舒言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虽有些可惜,但本来会来梵天谷也是听从了那天才的建议, 她清楚赵长老没有必须要帮他们的义务,如今不过是多走了一步罢了。 之后可以先按原本的计划徐徐图之, 在梵天谷和江谢世家所在的宁定府打听情况, 看能否有交易的机会 正当柳舒言心中思量起接下来的安排时,赵笑卉却话锋一转:「要我帮忙也并非不可。毕竟蔺华成是我外甥媳妇的师父,于公于私, 我总要尽几分心意。」 柳舒言诧异地瞪圆了眼:她听到了啥? 「该不会汲星洲那臭小子没跟你说过和我之间的关系吧?」赵笑卉见她这副模样,立时就懂了,她哼了一声拍在桌上,转眼横向了汲星洲。 「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把媳妇带上来,让我过过眼的。没想到见我只是顺便的,来办事才是真的。老娘是名气不够大,还是在修仙界站得不够高,以至于让你羞于启齿?」 「你从未认过我,又在这时候攀什么亲戚?」汲星洲唰地撑开了摺扇,面不改色地道,顺便抬手揉了下柳舒言的头髮,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赵笑卉噎了一下,随即又是一掌,桌子腿狂抖:「若非你是我外甥,你以为我会收你为徒吗?多得是人上赶着想当我徒弟,你以为我凭什么看得上你一个医修!」 「那你倒是收啊?我一个记名弟子又不会影响你收徒。」汲星洲半垂着眼帘,扬着扇子给自己扇风。 「你、」赵笑卉喘了口大气,想破口大骂但不知为何又忍住了,哼了一声,撇开头,「你已经拜了那天才那狗货当师父了,我就算想收你为亲传,谷里那些老不死也不会答应。你真有意就离开药王谷,我梵天谷自护得住你。」 「我无意。」汲星洲直接说了,扇子一收拍在手上,「大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你真想要亲传就自己收徒。」 「你真当我收不到徒弟吗?你以为我为何顶住压力,这些年只留你一个?」赵笑卉气得快把桌子拍碎了。 「还不是你嫌麻烦,拿我去挡枪。」汲星洲眼角微挑,丝毫不让。 柳舒言夹在他们之间,生怕汲星洲挨揍,只能偷偷上前了半步,挡在他身前,方便随机应变。 不过这两人真的不仅是师徒,还是姑侄吗?看着好像仇人啊 赵笑卉看到了她动作,矛头换了个方向,带了几分恶意:「小丫头,他没告诉你他亲娘不但是我的双胎妹妹,还是那天才那货的师妹吧?那天才会收他为徒,不过是」 「你有话就说,爱帮不帮,跟她扯这些做什么?」直到方才都无事上心的汲星洲终于爆发了,一把捉住了柳舒言的肩,把她捞到怀里,目色微沉地看着赵笑卉,露出警告。 赵笑卉也知道自己过了,重新倒回到椅背上,按压鼻樑。有些话说不得,她也是被气昏脑了。毕竟这傢伙父族的血脉有问题,真爆出来了,大家都脱不开干系。 「你们倒是选了个好时候,如今江谢世家正处于选继任家主,闭门谢客的阶段,一般都不会再迎人。选任已经进行了五年了,资格赛和文试已经过了,接下来只剩武试,估计后年总也得结束了。你们若是等得起,就到时再来。」 柳舒言凝眉思量,薛安安那边尚未有音信,腐生萤草未有着落,这边却又卡住了。汲星洲给了她一个眼神,把话接过,单拎出二字:「条件。」 赵笑卉笑了,指尖搭在扶手上敲了敲:「方才那帮老头子嘲我后继无人。明日的内门大比,你作为我的弟子,理应代表我出战。只要把他们都赢了,我自有办法帮你们进入江谢世家。」 汲星洲不曾犹豫,轻飘飘答了声「好」,同时握住了柳舒言的手,让她不用担心。 「不错。」赵笑卉双掌轻合,拍了两下当做肯定,抬手示意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说起江谢世家之事。 「江谢世家本来只有『江』,没有『谢』,是以女子当家传世。传言是因为圣物炎熔色至阳所以喜阴,必以女身中和。江家歷代家主都会与炎熔蛇契约。每代的炎熔蛇也只有一条,只会在体感自己寿命将近时产下一枚兽蛋,再由属性相合的江家女子之血唤醒,与之契约形成伴生关系。有了炎熔蛇,家主就是江家实力最强的人,无疑也是全力最大的人。」 第190页 「这般一直到第四代家主继任,她喜欢上了一外来人。招婿进门后,迫不住夫婿要求,她把江家更名为了江谢世家,从此族内所生的女子姓江,男子姓谢」 在柳舒言他们听取信息时,霍南霜三人带着两个小雪人正去往山腰的易市,打算长长见识。平日里,他们若是想获得灵器,一是师长所赐,二是做宗门任务用积分兑换,三是秘境偶得,四就是用灵石买。但购买途径不多,且价格昂贵。 这次难得有机会来到梵天谷,他们自是要来体验一把。 易市其实就是从谷地往浮岛上山的路上开闢出的一条小巷,与街市上的摊点类似,没有固定的商铺,有心细、货品多的可能会推个木车,但更多的是随意垫块布,摆上东西就开始叫卖,卖完了就走,明日也不一定会再出现。 除了原材料之外,也有不少半成品,和已成型的灵器,但普遍品级并不高,且价格昂贵。所以对梵天谷的弟子来说,还是原材料的摊子更受青睐。 霍南霜他们对炼器皆是十窍通了九窍,剩余一窍不通。她看到有个摊子上有一小堆磨成指甲盖大小,色彩缤纷的宝石,就被捕获了心神,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 摊贩是个面向二十出头的青年,见着她行头,脸上都堆起了笑意:「姑娘可是对这彩晶感兴趣?这晶石最适合用作珠宝装饰,很受欢迎。才出摊就只剩这一把了,我给你算便宜些,一万灵石都送你如何?」 「一万灵石?」方弘济吓到了,他没想到姑娘家的饰物这么费钱,这些顶多算原石,加起来顶多十几颗就上万了?他方想掏钱的手顿住了。 霍南霜虽然觉得这石头好看,但也觉得贵了。尴尬地笑了笑,不想当冤大头,她拉着方弘济快步追赶容钰他们。 「姑娘,八千灵石如何?五千灵石!再送你一盏长明灯!」身后那个弟子还在试图挽留,霍南霜跑得更快了。 旁边的摊贩见状,闹笑一堂:「李师弟,你这不地道啊。怎么能看到外人就狠宰呢?」 「这些彩晶不过是琉璃矿,脆的很,倒送也没人要,你竟敢卖上万灵石,也不怕人家小姑娘回头真拔剑跟你闹了哈哈哈。」 李姓弟子被他们嘲得低了脸,也是不忿:「方才也没见你们『仗义执言』,换了你们有客指不定宰得更狠。」 而霍南霜他们方赶上,却发现容钰那头也闹出了事,被人团团围住了。她赶紧拉着方弘济挤进了圈中,见孤鸿般的少年抱剑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扶着摊子哭闹的中年人,两个小雪人害怕地手牵着手盯着摊位旁的一把断剑,瑟瑟发抖。 「姐姐,我们把剑碰断了——」看到霍南霜,白大白二宛若找到主心骨一般扑上来。 根据他们嘀咕出的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霍南霜勉强猜出原委,当是这两个小傢伙走路时没注意,把摊主的一把旧剑碰落地,结果剑竟然就这样碎了! 「你想怎样?」容钰面覆寒霜,已能听出极是不耐。 中年人滞了一息,仗着人多继续痛哭:「这可是我家传的古剑!仅是放出镇摊,不做买卖,没想到却被你们强买不成,刻意撞毁了!」 「就这把破剑用得着我强买?」容钰不屑道,「想让我吃下这个闷亏也好歹找个合适的理由。」 他们手上的灵剑皆是上品,如何会看得上一把刃都未开的锈剑? 「难道是剑修就了不起吗!剑修撞碎我的剑就不用赔偿吗!」中年梗着脖子喝道,「今天你们不赔,就别想走出这条巷!」 「没错!别想在我们梵天谷撒野!」 他话音方落,圈子围紧了上来,中年人眼中露出得意的笑。他那把「家传宝剑」确实是把破剑。可会来梵天谷易市的人是知道些门路,但歪管他修为多高,只要有求于人,必然不敢跟他们闹翻。他们已经靠着这个套路坑了不少外来人了。 霍南霜和方弘济分别把一个雪人挡在身后,与容钰交换了眼神。出手是最坏的结果,但要认下这个闷亏,他们也憋屈。霍南霜手探到了玉符,忽而灵机一动,把赵笑卉给的铜令取出,装出疑惑的语气道:「赵长老介绍我们来易市长长见识,万万没想到能长到的是这种见识。」 「我是后来的,也没见到剑是怎么碎的,所以不好判断你们谁对谁错。不如我们麻烦赵长老过来评理,你们觉得如何?」霍南霜故意露出铜令,让他们看清上头的「笑」字,围上来的人眼神顿时生了怯,气势弱了下来,渐渐散了开去。 「姑娘,你们是赵长老的人,怎么不早说呢?」中年人嘴角垮了,又立马挤出笑,「赵长老事务繁忙,这点小事何须打扰到她呢?照我说,咱们就各退一步,我也不追究了,你们就赔偿我这把剑的材料如何?」 霍南霜好笑地挑眉,没想到狐假虎威这么好用:「你想要我们赔多少?家传的宝剑,怕是我们整个宗门都赔不起。要不我去问问赵长老?」 「不至于」中年人也是怕了,不仅「传家宝」不要了,还把之前霍南霜看上的那堆琉璃矿要来了送给她,「仙子仙君消消气。我们手艺人日常消耗大,明日还有宗门大比,只能想方设法多挣点钱。」 「你可别黑手艺人了!」方弘济的三观已经被他们虐得岌岌可危了,遂不忿道:「你们这样就不怕把梵天谷的名声毁掉吗?」 第191页 「有需求就有供应。何况我们这些都是底层弟子,材料不靠自己争取,什么时候才能把手艺提上去?」中年人赔笑道,「而且我们一般都会看着点的,不是谁都敢宰的。」 「那是我们看着就像肥羊?」方弘济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容钰瞥了眼他一眼,没说话。 霍南霜把彩晶捏手里搓了下,知道自己也差点上当了。她嘆了口气,把晶石对半分给了两个雪人,给他们压压惊。好在白大白二忘性大,看到五彩的东西,瞬时就打起了精神,乐呵起来。 想了想,霍南霜干脆大大方方地把铜令挂在了腰间。接下来半途,他们都未遇到任何阻碍,偶尔看上的一两件有趣的机关巧具,也都是合理的价格。 方弘济买了把铲子,容钰没看上的,霍南霜给两个雪人挑了几件玩具。就在他们心满意足准备离开,边角的摊子却闹了起来,一个天青色着衫、清隽瘦弱的少年被推倒在地上。 「谢子瑜,你们江谢世家不是在选家主吗?听说你过了资格赛和文试,怎么还在这里摆摊卖这些破石头?」 推人的少年看着与他年纪相差无几,但吊睛眼,三面浮白,愣是一副刻薄之相。而青衣少年只是从地上爬起,垂目把被撞踏的黑石重新摆好,并没做声。 两个梵天谷的弟子自起的争执,霍南霜几人本无意参与。但他们耳尖地捕捉到「江谢世家」四字,这不瞌睡时有人上赶着送枕头吗? 他们对视了一眼,围了上去。 第103章 105 谢子瑜 吊睛眼的少年此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依旧在耀武扬威。他抬脚把青衣少年方摆好的黑石,再次踹倒。 「谢子瑜你是哑巴了吗?摆弄这些不值钱的破石头有什么用?」 「需要灵石,不如跪下来求我。说不定小爷我一高兴, 直接赏赐你一袋。」 眼见谢子瑜仍是只盯着石头,连眼角都未曾抬, 吊睛眼的少年火了, 揪准了他拾掇石头的手腕, 正要一脚踩下。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插入,及时把他的脚挑开。方弘济手腕轻转, 剑鞘划动拍中了他的麻经,方还叫嚣的少年立时失了平衡,屁股着地跌在了地上。 霍南霜领着两个雪人,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叉腰质问:「你们梵天谷之内就是这么擅长同门倾轧的吗!」 「这么大的人,白长个子了,羞羞!」白大哼唧。 「就是就是。」白二附和。 「怎么还打人了?」吊睛眼的少年见自己被一群剑修包围了,气势剎如滚起的浪潮扑通就跌了下头,又有些莫名其妙, 强撑道:「你们哪里来的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赶紧给小爷我滚!」 「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文化就赶紧回家补。省得只有你欺负人, 没有被人反击的觉悟。」霍南霜指着他鼻子道, 「欺负不会还手的人,有什么意思?要不你跟我打一场,或者我们五个你随便挑, 只要赢了,我把这袋灵石都给你如何?」 霍南霜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当着他的面抛了两下。少年立时心动,但眼前的女子和一开始拍他麻经的青年看着就不好惹,他把目光挪到后方抱剑慢悠悠跟上来的容钰身上。 容钰察觉到了,露出温和的笑意,还朝他微微额首。少年觉得画面还挺美好的,就是不知为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了搓手,最终把目光放到了两个矮了一大截的身影上,咽了口唾沫:「他们俩也算?」 包括方弘济在内的三人立时用看壮士的目光佩服地打量他:这世上总有渣滓看人好欺负,就以为能够为所欲为的。 「请便。」霍南霜轻咳了一声,给了两个小雪人一个眼神,让他们悠着点。 「你要跟我打?还是跟我妹妹打?」白大扭了下手腕,蠢蠢欲动。 少年看向他身旁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的小姑娘,再看向霍南霜手里的钱袋,一狠心指向了白二:「她!」 「好呀!」白二立刻站出来,扫到白大鼓起的腮帮子,她更得意了,「要不我们採取回合制,你先打我一拳,我再打你一拳,谁先倒下就算输?」 少年好歹还有点羞耻心:「要不你直接打我一拳,我没倒下就算我赢?」 「你确定?」白二犹豫地看向霍南霜,出门前柳姐姐让他们听霍姐姐的话。得到了肯定,白二精神一振:「那我出手了哦。」 只见她气沉丹田,运力在拳,拳风向上勐地砸向了少年的腹部。少年初时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视野有些奇怪,面前的人越来越小,看他的表情仿佛便秘了一般,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在飞? 「啊啊啊啊啊——」 一阵惨叫声划破了天际,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害怕地回身扑进霍南霜怀里:「姐姐,我已经把修为压到金丹了,为什么他一拳都扛不住?」 「不怕不怕,我们也没想到他这么弱。」霍南霜拍着她的背梁安抚,余光扫了周遭一眼。 探头探脑的摊位们嗖——地一声,把脑袋缩回去,内心十分庆幸自己看到赵笑卉的令牌就不敢宰肥羊——这特么的是肥,但是羊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开口闭口就是金丹,还一拳把人打飞,其他人更是什么级别的怪物啊! 麻烦解决了,霍南霜回过头,发现事件的另一个主人竟然还在躬身捡石头,仿佛他们方才特意为他主持公道的一出,都未能勾起他丁点的触动。 第192页 这个人是木头做的吗? 霍南霜把白大白二交给方弘济照看,不信邪地走过去。 谢子瑜低头把掌心大小的黑石拢到了油布中间时,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只如葱白般白皙,娇小柔软的手。他瞄了一眼,就把视线挪开,继续收拾,再把油布打结背起,俨然要收摊的架势。 伸手要扶他被漠视了过去,霍南霜心底稀奇,提着剑追在他身后:「你不继续卖了?不是一块石头都没卖出去,这就要收摊了?这些石头是用来做什么的」 霍南霜一连几个问题都没得到回覆,她意识到这个少年可能是个寡言沉默、不善交际的人,便转变了思路。她给两个小雪人使了个眼神,白大白二立刻意会了,放开方弘济跑上前,一左一右地扒拉住谢子瑜,哥哥前哥哥后童言无忌地一通缠,终于把少年闹得不好意思了。 谢子瑜停了下来,紧绷着回身看向霍南霜,唇角紧抿,似乎有话想说但又忍住了。 霍南霜这时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少年身材瘦削,肤色苍白,眼角天然下沉,加上他总下意识低眉垂目,给人以气质阴沉之感,但他此时连睫毛都在颤,眼也瞪圆了,清隽的五官如雨过天青般,没有武者那般阳刚硬朗,而是有几分书生的儒雅和柔和,让人眼前一亮。 霍南霜心跳快了一拍,但很快就记起了正事,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在易市卖石头的?」 谢子瑜瞥了眼两边亮晶晶地朝他卖萌的雪人,纠正道:「不是石头,是原石。不过都是尾矿,不一定能开得出玄铁,所以都是打包售卖,二十个下品灵石可随意挑五个带走,也可以多付三个灵石让我现场开。如果姑娘感兴趣,我可以回去再多拿一些过来。」 没想到他会气都不喘地说了这么长的一段,真把她当买家了,霍南霜笑了出来。这样孤僻又正经的少年,倒蛮让人想调戏的,她故意问道:「若是我把你手上的原石全买了,你可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谢子瑜沉默了片刻,垂目道:「姑娘,你并非真心要买,也不需要这些原石,何故要捉弄于我?」 「我可买可不买,但你需要钱。」霍南霜是看出来了,否则他这样的性子不懂揽客,老实寡言怎么会来易市上摆摊呢? 谢子瑜抿唇,点了头:「对,我需要。」 「那我用一千灵石把这里的石头都买下,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霍南霜把钱袋抛给他。 谢子瑜接住了,把背上的原石袋交给白大白二,藉此挣脱他俩的「束缚」,退开了一步:「姑娘尽管问便是了,若非太过分,我都会尽量答。」 哟,看不出来这人心眼还挺多的,一句话里设了那么多限制。 霍南霜正了心神,跟方弘济和容钰交换了意见,问道:「你急需用钱是要做什么?为了明日你们的宗门大比?」 谢子瑜见状,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你们方在附近,定也听到了,我来自江谢世家,要参与家主选拔另需五人助力参赛。」 「你是想用钱僱佣?参赛可有限制?」霍南霜嗅到了机会,「你觉得我们五人如何?我还有个大师姐,修为也到元婴了。我们也不收你钱了,就是单纯对你们的选拔赛感兴趣。」 「倒是没有限制」谢子瑜愣了下,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五个人围住了。 霍南霜这边有了进展,柳舒言和汲星洲也回到房间之中,讨论起赵笑卉所述的信息。 「江谢世家家主选拔的武试需要家主候选人及五名助力者共同参与。我们能提前进入江谢世家的机会,就是争取到其他候选人的认同,作为助力者参赛。最好就是能帮助对方成为家主,这样她话语权大,我们才更有机会获得炎熔蛇筋。」 柳舒言嘆了口气:「如今最有力的竞争者是现任家主的嫡女江瑶心,她的助力者已经确定了,不可能更换。」 「二师父说了她有办法,那就交给她。」汲星洲点在她眉心,给她把摺痕揉松,「她这个人优点不多,但至少说话还是作数的。」 至于内门大比获胜之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显然对自己的水平极为自信。 听他说起赵笑卉,柳舒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们真的是姨甥?」 「不重要。」汲星洲揉了下她的发顶,「当初拜师时,她就直言我只会是她的记名弟子。她不愿意认我,所以是与不是都没有影响。」 他从未从亲人一方得到过任何温暖和美好的回忆。血缘对于他来说,不存在情感羁绊,只剩累赘和厌恶。但这样的想法,于其他人而言,可能都是离经叛道、不容于世的异端之举。 仅有数面之缘的娘亲是他父亲用来钳制和约束他的手段,而生身之父更是个残虐无情的混帐,纵容继后剥夺他的灵脉,任他在妖界卑贱乞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为那天才所救,他还要被他逼迫做卧底,活在良心的煎熬中,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而那天才和赵笑卉之所以会对他伸出援手,也仅是因为他娘赵婉钥的情分,并非针对他这个人。他做得再好,或者太差,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选择。 其实他这一生活得挺可笑的,不被人期盼的出生,苟延残喘地活着,对谁都是负累,只能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唯一的一次越界,就是在她走近时,没忍住伸手抓住眼前的这个人。 第193页 汲星洲勾起柳舒言的下巴,对上她如桃花瓣明媚的眼眸,反问:「会觉得我冷漠?」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这句话我还是听过的。这是你的家人,你不愿意认,是你的选择。我只知道,」柳舒言摇头,抬手托住他的脸,眉眼微弯,「星星是个很好的人。」 汲星洲深深地看着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勾了起来。他想,这个世界或许还是眷顾他的,能遇到她,能跟她走到一起,倾半生之苦,也无怨无悔。 他仰头片刻,让那点雾气尽快散开,再低下头揪住她的脸颊肉,恶声恶气地道:「柳舒言,别傻乎乎的。只要利益足够大,谁都有可能骗你,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柳舒言扯下他的手,正待要说什么,玉符又抖又闪吓得她立刻取出查看。 「师姐!我们找到办法混进江谢世家了!」霍南霜在玉符那头兴奋地喊道,「等我们回来与你细说!」 「我们马上就回!」方弘济扛起谢子瑜就跑。 白大白二跟着欢唿,热闹得仿佛进了菜市场。 柳舒言放下玉符,哭笑不得地看向汲星洲:「你还用去参加宗门大比吗?」 汲星洲也被这转折逗到了,抱着她笑道:「当然参加。大比会免费开放地心熔火。我顺便藉此向二师父讨多点材料,给你把逐光打造好。」 柳舒言极度怀疑他一开始就是打着地火和免费材料的主意,才来梵天谷的。 第104章 106 求预收~ 为了怕赵笑卉改主意, 汲星洲立刻就列了张清单跑去找她讨价还价去了。 汲星洲还未回来,霍南霜他们先到了。柳舒言接到传讯后,来到隔壁院子, 见到了谢子瑜。 入目是个寡言阴郁的少年,她好奇道:「我还以为竞选家主之人都是江姓女子。」 相比于小师妹他们, 柳舒言通过赵笑卉知道江谢世家的一些旧事——女子为尊的世家, 原来男子也能参与家主竞选的吗? 「只要通过了资格赛, 就能参加。最初和最终都还是看炎熔蛇的选择。」谢子瑜垂眸,掩住目中的闪烁。 一番话把霍南霜几人听得越发迷惑,柳舒言干脆笑着看向谢子瑜:「看来谢公子还有很多事未曾交代清楚。既已决定合作了, 我们双方不妨坦诚一些。你觉得呢?」 谢子瑜看向她,半晌后点头:「柳姑娘说的是。我也想请诸位告诉我:江谢世家虽然也有数百年的传承,但比之剑宗远远不如,也比不得梵天谷,你们为何会对小小一世家感兴趣?是想通过我进入江谢世家做什么?」 「候选人的助力者是不能请外人的吗?」柳舒言故作疑惑去诈他,「我先前只听闻会对修为和年龄设限,难道这届又加了新要求?」 谢子瑜沉默了片刻,摇头:「只有年龄限制在七十以内,但此次一共十位候选人, 我是里面人脉和资源皆为最差的。若你们打着与江谢世家交好的想法来接近我,在我身上投资, 基本等于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如此悲观,你还想挣钱雇用人陪你参赛又是为何?」霍南霜一语道破, 「你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重在参与?」 这话说出去, 连方弘济都不会信。 「武试一共有三关,只有到最后一关才算进入决赛,真正获得竞争家主的资格。」谢子瑜瞥了她一眼, 薄唇微抿,「我有必须进决赛的理由。言尽于此,子瑜先告辞了。」 眼见他真的转身要走,柳舒言几人交换了视线。如今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等汲星洲在大比中夺得魁首,由赵笑卉给他们委派人选,但对方肯定也早有心仪的助力者,不可能五个名额都给他们;二则是选定谢子瑜合作,他们助他进入决赛,换取他的允诺兑换炎熔蛇筋。 谢子瑜说了他是资源最差的,才会沦落到去易市寻找机会。其他人不一定有他好拿捏,愿意用炎熔蛇筋交换。 「谢公子,」柳舒言把他喊住,「我们明日宗门大比之后给予你答覆如何?这期间你也可以继续寻找队友。如果你已找到合适的人,我们的约定可就此作罢。」 谢子瑜一礼后下了山。远看少年肩背紧绷,整个人宛若被拉扯到极致的弹簧,不知下一刻会崩弦,亦或是重拳出击,一鸣惊人。柳舒言收回视线,与他们说了与赵笑卉之间的约定。 「确实不急在这一时。」容钰向来理性,支持她的做法。现在他们是选择方,没理由把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 霍南霜欲言又止,轻嘆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少年初见时差点被人一脚踩折了手的场景:「可我们不帮他的话,他怕是连武试都没资格参加。」 然柔情只有她一人,容钰抱剑轻嗤:「霍南霜,你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了吗?用你的脑瓜子好生想想,你就没觉得他出现的太过巧合了?当时我们在易市中闹出了多大动静,他即便在巷尾,当真就没有耳闻?偏偏我们一出现,就碰上他被人找茬?」 霍南霜滞了一息,宛若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有心想反驳,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低声道:「你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坏。他先时不都没理我们,直盯着摊上的石头,连别人要踩他的手都不管。」 「就是就是。」白大白二附和道。 「我觉得也是。」方弘济挠了挠头。 容钰侧头,嘴角压下几分讥诮:「随你们。」看着别人上赶着犯蠢,他看在同门的份上,该劝的都劝了,劝不住他也没办法。 第194页 「容钰!」霍南霜被他的态度气得跺脚。 眼见师弟师妹要吵起来了,柳舒言按住了额角,她私心觉得谢子瑜这人看不穿,所以先让小雪人把霍南霜带开,留下方弘济和容钰再了解下当时的情况。完了后,再与霍南霜嗑瓜子。 待她返回明婉院时,少年正托腮靠在窗边,见到她视线就黏了上来。柳舒言的脚步不觉快了几分,投入他怀里。 两人交换了情报,最终决定先度过宗门大比,再行打算。 第二日,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由赵笑卉领着一同前往浮岛腹地。 共有五十个硕大的炉灶平布在台上,只需按动机关,便可直通地火。一旁是一丈长,两尺宽桌的长桌,可上下、左右,甚至拆分调节,用以摆放原材料。最后是一个黄精石打磨而成、带编号的圆盘,用以放置最后递交评比的成品。其上与更漏相合,不管有无放上成品,只待流沙褪尽,圆盘就会自动向评委席飞去。 而与在谷地进行的外门比试不同,内门大比不会统一发放原材料,也不限定题目。所以大比展示出的不仅弟子本身的实力,还有各自师父的底蕴。 汲星洲藉此向赵笑卉要材料,她不仅不会拒绝,还大掏腰包,哪样贵.qへq.重能唬人的,先给他摆上。至于他到时会不会「还」回来,就另说了。 比试开始前,汲星洲先去参赛席抽取号码牌,赵笑卉领着柳舒言他们到了观赛席后,就亲自带人去检查各个器灶和沙漏。 及到了选手就位时间,每个人都拿出储物袋,把材料一一摆上。一开始列席的长老还在互相吹捧,一人一句:「听说你的大弟子已经能炼制出中品灵器了?他年纪还未过百吧?少年可期,前途无量啊!」 「何长老,你的弟子也不逊色啊。听闻他前段时间才突破了,还收服了一撮异火。我还等着今日开开眼界。」 「嘿嘿,李长老何必谦虚」 赵笑卉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却有不长眼地想把矛头指向她:「赵长老,听闻这次你那个医修弟子终于肯赏脸参加了,不知他」 赵笑卉丝毫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靠回在椅背上,懒得搭理他们。 她这作风平日看不惯的人多了,登时压低了嗓音嘲讽道:「也不知她嘚瑟个什么劲?」 「莫气莫气,待会下场不就见真章了吗?」 「李长老,你给我指指,哪个是她的弟子,我放大双眼好生见识下是什么空前绝后的资质。」 「就6号位那个,穿着白衣的小白脸」 然而待到汲星洲开始动作时,他们脸上的表情霎时僵住了。 「寻金枝、白羽干、玄铁精矿!仅在一个中型以上玄铁矿脉中才有可能产出一块的玄铁精矿?」 「老何你没看错吧?他一下子可拿出了好几块」 他们惊诧地看向赵笑卉,换来对方一声冷哼:「多大的人了,怎么比个小年轻还没见识?」 李长老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旁侧的人抓住了肩膀:「你看那是碧雪芯吗?碧雪株寻根千里才能找到的草芯?还有影月翅、银光竹」 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们都想扑上前,就近观摩! 「这给他不暴殄」然他这话尚未说完,就被赵笑卉瞪回去了:「老娘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噘嘴吗?」 也有态度较好的朝她请教道:「赵长老,令徒是打算锻造什么灵器?」 「应该是」扇子吧。毕竟赵笑卉知道汲星洲的武器就是一把玉骨摺扇,像碧雪芯、影月翅这些材料除了柔韧性和抗性好以外,装饰性也强,极契合他臭美的性子。 但她还没说出口,场上的汲星洲就取出了一把长约两尺三寸的玄黑色长剑放到桌上,开始选磨石。 本来已经打算闭嘴的李长老又忍不住了:「赵长老,你这不合适吧?虽说材料不限,但你拿一把没开刃的灵剑出来磨两下就当做成品,不是儿戏吗?」 甚至这把剑的品质看着也不低,他严重怀疑是赵笑卉打给汲星洲的。这也太过分了! 「我用得着给他作弊吗?」赵笑卉自己也气,但此时不是找汲星洲算帐的时候,她还得给他找藉口,「我造的剑,刻意打坏也不会是这个品质,你这是瞧不起谁?何况内门大比就三天时间,你三天能打出一把灵剑?他先做一半,也是」 「我要做的是剑鞘,磨剑只是顺便的。」见裁判走到桌前,汲星洲抬头看向评委席,发现他们各个瞪着自己吵了起来,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解释。 裁判把话传回了评委席后听了半晌,脸色古怪地对汲星洲说:「那你自己注意时间哦。」 汲星洲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他张开了骨节分明的五指,戴上了冰蝉丝手套。垂目在点开了地火的一剎,他挥出了一把星砂,赤红的火焰立时转变为了青蓝色。待到火温合适时,他再丢入一块冰晶,焰火的中心随即染上一层霜色。如此反覆添加材料调节焰色和温度,他才满意地把长剑放在火中锤鍊。 殊不知他这一通操作已经把周遭的人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这次是何长老没忍住:「我相信这剑真的是他自己打的了,但有没有必要这么浪费?星砂、冰晶、岩熔石一通往里丢,只是为了看个火?」 「不是所有人都能契约异火,而且炼器人修为提升也慢,想靠修为调控火源并非易事。他这也是为自己,也为其他修炼天赋不高,但热爱炼器的人,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这绝对是我等炼器人一个里程碑似的创造。」 第195页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沉默寡言、即使出现也宛若透明人一般的谷主。他面相已露出了老相,俨然是七老八十之态,腰背微驼,手中拄着一根红木拐。但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下意识安静了下来,竖起了耳朵。 「星砂是药炉壁刮下的干垢,冰晶、岩熔石也只需要细块,完全可以用平日炼器余下的边角料。其它也是一样,材料并不难得。」 他看向了赵笑卉,笑道:「卉卉,你收了个好徒弟。以前我也不懂你为何这么多人不要,偏要收一个医修做弟子。现在我才明白这孩子有心,愿意钻研,也十分努力,即便是亲传弟子也值得。」 赵笑卉垂目,沉默了下来。她收他为徒,不过是为了多个名分,能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看管,免得学成了他父亲的那套,从不是为了让他成才的。 三日三夜直至日升,沙漏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托着成品的圆盘同时飞向评委席,分成两行二十列自动排列。 汲星洲打着哈欠方出结界,识海里就响起了赵笑卉的传音:「你上来。」 似乎是怕他不理,又加了句:「剑鞘不想要了?」 汲星洲又打了个哈欠,看到柳舒言下来接他,才慢悠悠地向她走去。 「辛苦了。」柳舒言还是第一次看他炼器的样子,这傢伙认真起来连眼睫毛都一丝不苟地立着,她亲眼看着他如何淬火把剑锻得锋利,又是如何挽刀在剑鞘上雕花,「星星真棒。」 汲星洲抱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发上哼唧了一声,蹭了蹭才打起精神,借着遮挡取出逐光与她:「认主。」 说了送她,就会送。 柳舒言笑了出来,抬手摸了摸他下巴,少年怕痒地躲了开去。她随即用逐光划破了指尖,只见本来玄黑的剑身,剑刃处淬上了一层光,这是他融进了银光竹的效果。可这光并不满足于剑刃,而是剎那逸散开来! 圆盘上的灵器被激起了共鸣,暗夜疏星般的剑鞘腾起,化作了流星朝柳舒言飞去,被她扬手一折,收剑入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逐光与她十分契合,在与白虹剑相碰后,便服帖地缠在她腰间,宛如一条黑色的绸带。白虹剑则轻轻一抖,剑柄微仰,「昂首挺胸」。 这副场景,宛若拜山头一般,让人莞尔。 「上品灵器!」众位长老齐齐站起,难以置信,亦又惊喜交加。 李长老不死心地问赵笑卉:「这剑真的不是你给他打的吗?」 赵笑卉抱臂哼了一声,心想着:这臭小子只顾着给媳妇送剑,还不上来? 「不错不错,我印象中这孩子还没过百吧,就已经能锻造成上品灵器了?实乃头角峥嵘,后生可畏!」谷主双眼放光,赞不绝口。 柳舒言和汲星洲方走上来,就被数对狂热的目光给水泄不通地包围住了。愣是见过大场面,他们也被唬了一跳。 「那把灵剑呢?是姑娘你手上这把吗?颜色好像不对啊」 「这位师侄,请问剑鞘为何能与剑身唿应?这是何原理?」 「用星砂调温控性,你是如何想到的?」 「行了行了,问什么问?」赵笑卉不耐烦地把人拨开,目光复杂地打量了汲星洲片刻,侧身让出她身后拄着木拐的老头子。 「谷主。」汲星洲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等他开口,就上前一步,主动递出了一本册子,「调节焰火和温度的材料和用量都已记载在上面,另附上我对一些材料锻造时添加的温控配比,可供自行校验、纠察。」 老者讶异于少年的大方,即便他观数百年的风雨浇心麻木了,这等热诚还是能让他触动。他确实是想与他换这些方法,但并非无偿,比如可以让赵笑卉或者他自己收他为亲传,或者给足以让少年心动的灵物。 「孩子,你是不知道这本册子的价值吗?」说不定,这会成为举世的基石,降低炼器的门槛,让没修为的人也能学习制造灵器。他们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所有人都看着他,但少年目色干净纯粹,没有贪婪,也不见忐忑,仿佛交出去的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老者靠着木拐,双手接过,翻开一看:工整有序,文有配图,甚至还有详细的註解,何止是有心啊!他分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老者嘆道。身为一谷之主,一代炼器宗师,他可不许自己占小年轻的便宜。 「我想请谷主答应我一个请求。」交换了视线,老者让其他人后退,设下结界。汲星洲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老人瞪大了眼,仔细打量了他半晌,才点了头。 「我宣布,本次大比第一名是汲星洲。诸位应该没有意义吧?」老者宣布道。 一时无人反对。就连开始时蹦跶得最厉害的李何两位长老,也不作声。 虽然那把让人惊鸿一瞥的墨剑已经失了身影,但灵器间品级分明,它出世时能让圆盘上的所有灵器为它共鸣,已能说明它的品级绝对在它们之上,不服都不行。再加上那本册子——他们都想立刻找谷主借阅! 「其他排名还需再核定。」老者看向汲星洲,「孩子,第一名的奖品肯定是你的,但须晚些时候再一同发放。」 「直接发给我师父就行。」汲星洲无所谓地道。反正他从赵笑卉那里拿的材料也没打算还,正好抵了。 第196页 「臭小子,我难道会贪你这点东西吗?」赵笑卉没好气地道,「你们跟我来。」 想出的风头已经加倍出尽了,她再待下来只有做苦力的份儿,赵笑卉鸡贼地趁他们的注意力还在那本册子时,先请辞把人都带走。 回到明婉院时,众人面对面分坐。包括霍南霜在内的几人都对汲星洲有了很大的改观。从前只是听闻他「丹器双修」,觉得这人学的杂而不精,空有噱头,如今才知他从未被自己修为所缚,样样优秀,左手上品灵丹,转手就是一柄上品灵器。 他们一点都不羡慕,师姐不就是多了一把、两把可能还会有很多的上品灵剑吗? 赵笑卉扫了他们一眼,兑换自己的诺言,抛给汲星洲一块圆底勾蛇的木牌:「江谢世家的江从灵,我与她师父有些交情,可以给你们留两个助力名额。我观你们几人中除了臭小子,其余都是金丹以上,还有三人元婴。我可以尽量帮你们争取到三个名额。」 柳舒言知道三个名额,已是她能争取到的极限,遂改为请教:「赵长老可知江瑶心、江从灵,与谢子瑜之间的关系?」 「谢子瑜?」怎料听到这个名字后,赵笑卉比他们更惊讶。 第105章 107 小师弟为什么突然对她无语了? 「让我想想」 结果赵笑卉足足琢磨了半炷香才有回应。她向来眼高于顶, 能记住的多是卓尔不群之人。 谢子瑜显然不在此列。 「江谢世家江瑶心的胞弟好似就叫谢子瑜,但我不清楚是否与你说的是同一人。」赵笑卉揉了下眉心,尽量回忆。 「听闻他修炼资质极差, 在家族中也无甚存在感。你们不提他,我都忘了这人的存在。至于江从灵, 则是他们的堂妹, 她的母亲是现任家主江映秋的族妹江佳雨, 任长老一职,全力仅次于家主。」 几人对视了一眼,分明都生了疑惑:若谢子瑜真是江瑶心的亲弟, 那他就是江谢世家现任家主的儿子。这样的身份,竟告诉他们他是所有竞选者里最没人脉和资源的? 「也有可能是资源都倾斜到他姐姐身上?江瑶心的修为听闻是金丹,而谢子瑜的修为似乎是筑基。且他气息浮虚,像是用丹药堆上来的。族内无人愿意在他身上投资,似乎也说的过去?」柳舒言猜测道。 但这般无法解释他为何决心要参与家主竞选。除非他们母子、姐弟之间不和,让江瑶心上位,谢子瑜在江谢世家就无容身之处,所以拼死也要搏一把。 柳舒言把谢子瑜与他们的说辞转述给赵笑卉后,问道:「赵长老可知资格赛具体内容?为何谢子瑜身为男子, 却能够通过资格赛,参与到家主竞选?」 可惜的是, 赵笑卉摇头了:「或许与炎熔蛇有关,但这些涉及到他们世家机密, 我不好多问。」 「老头子又找我了。我需要去赛场接班。」赵笑卉扫了眼玉符, 站起身来,「你们最晚,明日给我答覆。」 「劳烦赵长老了。」 从明婉院告辞出来, 几人来到隔壁的院子商议。 「我建议选择江从灵。」容钰分析道,「七十岁内能到元婴,乃至元婴后期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赵长老定也是权衡后,觉得有谈判资本才出手的。我们可以凭藉三个元婴助力与江从灵谈条件。」 他只字不提谢子瑜,俨然对这人极无好感。大概是茶味相斥? 「师兄说的有理,但江从灵身后可还有她娘一家人。就算江从灵愿意拿出炎熔蛇筋,她娘可是江谢世家的大长老,见多识广,届时不一定会同意。」霍南霜也说出自己的想法,先肯定再否定运用得极为熟练。 容钰呵了一声:「所以一开始就要把条约定好。你怎么不提谢子瑜的娘还是江谢世家的家主呢?」 霍南霜抱臂怼回去:「若是他能得到他娘的支持,还用得着与我们合作吗?」 「你有无想过若是谢子瑜骗了我们,届时我们不仅会丢失江从灵这个机会,还会因为帮他而得罪江家主,从而彻底失去获取炎熔蛇筋的可能?」 「你帮江从灵失败的话,难道就不会得罪江家主吗?说白了,不外是你认为谢子瑜胜算低。可除非你去搞掂江瑶心,否则帮谁不都一样吗?」 两人丝毫不让,且语速相当快,像龙捲风一样。 左右插不进嘴,方弘济干脆蹲在地上用剑画圈圈。见白大白二同样无所适从,他拿出芝麻糖朝他们招手。玄狐看到有吃的,也屁颠颠跟了过来。 「方哥哥,霍姐姐和容哥哥在吵什么啊?」白大蹲在他身边,嘆了口气。 「他们好像在为了一个男人吵架。」白二也蹲过来嘆气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吗?」白大方准备接过芝麻糖,却发现方弘济把手收回去了,放进自己嘴里了。 白大&白二&狐狸:??? 方弘济默默把糖袋子收起,取出一本识字贴:「来,趁现在练字。给我把『同门之谊』这四个字抄十遍。」 瞄了眼在院子中教学三人组,柳舒言把视线挪回到又吵起来的师弟师妹身上,有了主意。 「星星,你和师妹拿着木牌去见江从灵,打听下她的口风。我和师弟再去会会谢子瑜。你们觉得如何?」 面红耳赤、就差拔竿而起的两人勐地愣住,异口同声:「为什么是我去见江从灵/谢子瑜?」 第197页 「那换过来?」柳舒言向来觉得自己挺民主的。 「就按原来的。」心里是想换过来,但点头的话不就输人一筹了吗?结果是两人瞪着对方,咬牙切齿地同意了。 「行,」柳舒言拍板,「我们就分别约下午会面。先结束的,就回到这里来,晚上碰头后再做决定。」 方弘济看着他们走出来,后知后觉地抬头:「那我呢?」 白大白二也抬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我们呢?」 「养孩子,守家宅,可以的话再煮好饭,等我们回来。」柳舒言临走前,委以重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扒住她裙角的玄狐揪起放到白二怀里,再揉了下两个小雪人的头,「你们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朝汲星洲比了个心,他们兵分两路,柳舒言与容钰向约好的地方走去。 谢子瑜没有找到合适的队友,愿意与他们会面,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的位置定在进易市前的岔路口,往另一端拐去的地方。柳舒言尚未去过,便由容钰快了半步带路,但走出了浮岛后,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柳舒言察举到了抬起头,对上了少年委屈的眼神:「师姐可觉得我说的有错?」 分明是吵架时觉得自己没发挥好,要找场子啊。柳舒言暗嘆了一口气,面不改色地道:「我若是觉得有问题,就不会选择带你来见谢子瑜。」 带他,而不是霍南霜,只有他可以! 一句话让容钰心花怒放,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 「恭喜宿主【沟通】熟练度+1,奖励四面骰一枚~」突然收到系统提示音,柳舒言看了眼自己的人物面板。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沟通熟练度已经到9,只差1点就满级了。 她端水技艺这么优秀了吗?真不愧是她啊! 容钰的步伐轻快了两步,又慢了下来,睫毛轻轻颤着:「师姐已经很久没去过我那里吃点心了。」 「因为我们时间都错开了啊,不是我在外,就是你去出任务了。」柳舒言客观地说。甚至她和曲志明和项朋义聚餐的次数,都超过小师弟的了。 「所以有时候我真羡慕汲师兄,能一直陪在师姐身边。」容钰幽幽嘆了口气,他终于等到汲狗子不在师姐身边的时候了,没忍住就茶香四溢,「不过也难怪,汲师兄相貌那样应该就很讨女子喜欢吧,而且又会炼丹又会炼器。我除了会做点心,就只会埋头修行,修为比他高,但没他懂得多,自然也比不得他受女修欢迎。」 「他确实挺受欢迎的。」柳舒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当时在飞龙寺里还有姑娘专门约见他表白呢。加上他的脾性,好面子又臭美,在外都是端着的,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狗里狗气,可谓是迷惑性十足。 「以前,师姐可是一提到汲师兄的名字就生气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容钰看到她嘴角的笑,心宛若泡进了酸坛里。他提防着小师叔,唯独没想过会是那只外来的狗子。 「他是挺气人的。」就算是现在,柳舒言也会时不时被他气到。不但不会哄人,往往还要你回头去哄他。有这种人当男朋友,其实可以考虑扔掉的。 「师姐,」容钰顿时觉得有戏,眼神亮了起来,忙低下头不敢让她看到,「汲师兄经常气你,对你很差吧?」 「倒也没有,还挺」柳舒言随口答着,就发现小师弟勐地扭头看向她,眼里写满了控诉。她吓了一跳,话都不利索了:「怎、怎么了吗?」 容钰低头加快了步伐,不想说话。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小师弟:容钰的sr卡【】!奖励经验值+50,四面骰+2,抽奖券+2!」 柳舒言一脸懵逼地点开卡池,发现这张sr卡竟然全是点点点,还是循环播放的——小师弟为什么突然对她无语了? 「大概是强餵狗粮,消化不良。」系统在识海里打了个滚。 柳舒言:? 好在他们很快就在拐角看到了瘦削苍白的少年孤影伫立,容钰的目标顺势转移了,两人上前与他见礼:「谢公子。」 「柳姑娘,容公子。」见到只有他们二人到来,谢子瑜的目光微闪,但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抬手做邀,「两位请随我来。」 他们在山间小道中绕转,最后来到一处静谧的山居,周遭也有院落,但明显是久无人住,未得修缮,房顶都塌了。 「谢公子就住在这里?」柳舒言见院中的一角堆了不少黑色的原石,圆木墩上放置了微微卷边了的铁锯、凿锥和片刀,旁边还有碎石和方开出来的玄铁块,未来得及收拾。 「请坐。」谢子瑜垂眸,掀开了布帘,从屋中端出了一套白瓷茶具,来到院中的木桌,「陋室片寡,只有平茶。」 「谢公子客气了。」容钰心底不耐,设好了隔音的结界后,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忽而笑道,「我没想到江谢世家家主的小公子,竟会住在这种地方。」 谢子瑜煮茶的动作一顿,又很快续上,碧色的茶水落在了茶盏中,滴水未溅:「容公子即已听说了,该知道我是个无用之人。世家资源有限,我自然就被放弃了,到了梵天谷,也不过是个外门弟子。」 谢子瑜十句话里十句都在示弱,看似真诚,但也没有主动透露什么信息。可能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这样拖下去没有好处。 第198页 柳舒言想了想,直言道:「我们一行七人,三人元婴后期,三人金丹以上。想参加家主助选,是为了获得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只有家主才能许诺。」 「谢公子,你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所以若是要我们为你助力,你需坦言你有多大的信心能当选家主。」 第106章 108 分别 等柳舒言与容钰返回时, 天色已昏,汲星洲和霍南霜早已回到。最诡异的是,屋中还真传来了饭香? 看着绑着围巾, 端着菜从灶房里出来的方弘济,柳舒言眼神都不一样了:「你、你竟为了超越我, 真去学做菜了?」 「我御剑下山买的!」方弘济涨红了剑, 气道。 汲星洲见她回来了, 揉着额角出来,不客气地道:「然后他进不了宗门,乱挥旗差点被人抓了。还是把我叫过去, 给他开的门。」 「噗——」真不愧是你啊,方兄。 「那你们和江从灵谈得如何了?」柳舒言看向了汲星洲。 「吃完饭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汲星洲牵着她的手往里收。 容钰瞥了一眼他们相握的手,视线方移就与霍南霜对上了,两人互哼了一声,皆没有好脸色,连入席时都是刻意错开的。 方弘济打包的菜,味道还是可以的。众人虽然心里有事,但都没有浪费。七个人热闹地聚作了一处, 可惜的不能饮酒,只能以茶代酒互敬了一杯。 「祝我们年年岁岁有今日?」柳舒言突发奇想。 「别闹。」汲星洲垂眸, 揉了揉她的头,趁她没注意时把杯子夺了过来, 搁在一边。 这杯茶, 终将没敬成。 他们把桌子收拾了,重新围坐一圈,交流今日的进展。 汲星洲先说了:「江从灵是个谨慎的人, 先时我们说了这边的资源后,能看出她有所心动,但提及到我们要交换一件重要的材料后,她犹豫了。」 霍南霜对江从灵的观感也还可以:「可惜她做不了主。如果要订契约,得与她娘对话。若我们直接说出想要炎熔蛇筋,怕是会失了主动权了。」 谈判这种东西,是互相试探,逐渐加筹码。江从灵他们未必一定需要他们,但绝对会担心他们投入敌营,所以会尽力笼络他们。 可江从灵等人一旦知道她们想要的是圣物炎熔蛇的蛇筋,就知道他们一定要来自家主的承诺。而十位竞选者中,最强的江瑶心不需要外人,她江从灵就是他们能接触到的人里最有可能争夺家主之位的人。这样,他们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底牌去帮助江从灵。 「师姐,谢子瑜那边呢?」霍南霜看向柳舒言。 柳舒言嘆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他立魂誓了。」 魂誓就是以自己的魂魄起誓,如有违背,魂飞魄散,再无轮迴的可能。可以说,会立魂誓的,都是比狠人还多一点的狼人。 苍白瘦削的少年在他们未曾预料到之时,划破了指尖,点在眉心:「我,谢子瑜以整个灵魂起誓,如让我进入决赛,我必能成为继任家主,并给助力者他们想要的东西。」 当时,别说柳舒言了,连对他有偏见的容钰,都失语了。 他确实有所隐瞒,但也给予了他们最大的真诚。 柳舒言甚至觉得谢子瑜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家主之位,否则他不会问都不问他们想要什么。万一他们想要的是江谢世家的命脉呢? 他不在意,他想要的是进入决赛。 这是个疯子,金钱、权势都不能打动他。 众人听后都沉默了下来,实在是谢子瑜太吓人了。最后还是汲星洲开口问柳舒言:「你怎么想的?」 柳舒言摸了摸鼻子,她惯有赌徒心态,但凡有几成把握,都会倾向于收益更高的选择。所以她是想选谢子瑜的,但这件事关乎到大家的努力:「我们投票表决吧。我数到三,想选江从灵的举手。」 三声后,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方弘济一个人举手了。 柳舒言轻咳了一声:「那要选谢子瑜的呢?」 出乎意料的是,霍南霜压手了,两个小雪人不投票,反而是容钰举了手,加上柳舒言自己一票。 二比一,柳舒言看向了唯一还没投票的汲星洲,他则轻描淡写地一句:「我与你一样。」江从灵那里最多只有三个名额,他不放心另外的人。 「那就是谢子瑜了。」她宣布这个结果时,还有点冷场。柳舒言揉了下眉心:「江从灵那边托给赵长老帮忙拒绝,星星你负责去说。我们明日再去与谢子瑜商定具体事项。」 这一夜,除了两只裹着冰丝的小雪人,好些人都没休息好。 霍南霜发了许久的呆,她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动心的感觉,但理智告诉她那个人并非良人,最好是及时止损。 容钰蹙眉把袍角上沾到的狐狸毛一根根捏下,投到烛火中烧了。衣服也丢到了一边去。 方弘济滚来滚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睡不着,干脆就坐起来修炼算了。都是修仙之人了,睡什么觉! 柳舒言则一开始就坐下修炼,虽然心神不宁,但她需要实力,就要努力把血脉中的传承吸收炼化。 所以她自然就没发现,自己占据了大床的少年,掀开了床帐的一角,就这样看了她一夜。 第二日,他们来到山居时,谢子瑜已经沏好了茶,等候多时。 第199页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双方也不废话,列坐开始讨论。 「武试一共分三关。前两关的内容,一是『明目』,跟幻境和迷宫有关;二是『明心』,据说考核的是知识储备和武力比拼。」谢子瑜介绍道。 「我参加。」柳舒言带着玄狐,一般的幻境困不住他们,「灵宠算名额吗?中途可否更换人员吗?」 「灵宠不算。人不能换。」谢子瑜摇头,「整个武试考核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秘境,三关是连续的。助选人被淘汰的话,就会被弹出秘境。我被淘汰的话,整队人都会被淘汰。」 「所以我们相当于是保护者,你是受保护人。我们可以『牺牲』,只要你能到达目的地。」柳舒言琢磨道,「即使如此,白大白二也参加,还有两个名额。」 「我想参加。」霍南霜手搭在膝上,侧头看向柳舒言。谢子瑜瞥了她一眼,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那我也参加?」方弘济摸了摸后脑勺,他们这里战力排第四就是他了。 「我就算了。」容钰主动退出。反正人选肯定够,他就不折腾了。 柳舒言看向汲星洲。其实她想让他一起的。白大白二都参加的话,武力上已经能够满足。第二关「明心」需要答题,论知识储备,他们之中肯定是汲星洲最优。 「你们去就好。」汲星洲揉了揉她的头,「即是武试,省得到时你们有两个人要保护。」 如此,他们的助选名额就定下来了,分别是柳舒言、两只小雪人、方弘济和霍南霜。 「我们会尽全力助你通过武试,让你成为继任家主。而我们需要的是,」柳舒言故意顿了顿,「炎熔蛇筋。」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向谢子瑜,不放过他一丝反应。而瘦削苍白的少年半合着眼眸,风轻云淡地答了声「好」。 就这? 似是感受到他们的疑惑,谢子瑜低笑了一声,眼神意味不明:「新的炎熔蛇还未出生,但从前的炎熔蛇江谢世家传承至今是第六代,五条老蛇的尸体,怎么会缺蛇筋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起码不至于为了蛇筋,与江谢世家落到生死仇人的地步。就是谢子瑜的话细思则恐,让人后背发寒。 柳舒言犹豫了下,开口:「谢公子,能否告诉我们第三关的内容?为何你如此确定自己能通过」 「事关江谢世家的隐秘,该知道的,到时也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对你们也没有好处。」谢子瑜不等她问完,就打断道。 「我谢子瑜以魂魄起誓,在我继任家主后,必将炎熔蛇筋给你们。如有违背,魂飞魄散,再无轮迴。」他再次直截了当地发誓,「还有什么条件,我可以加上。」 柳舒言和容钰还好,毕竟「见过世面」了。霍南霜没忍住:「你动不动就起魂誓,未来太不爱惜自己了吧。」 谢子瑜笑了出来,第一次迎上她的视线,却目色黑沉如阴云压城,不见半分希光:「因为我是个废人,除了这点,再无能打动你们的。」 「我是医修。」汲星洲心念一动,「我替你把把脉?」 「不用。」谢子瑜错开了一步,站起来端茶送客,「我答应你们的,必会做到。也希望你们能尽全力助我。离武试开始还有三天,我们必须后日到达秘境入口。」 从这里去江谢世家要两天,这就意味着他们回去收拾收拾就得出发。怪不得谢子瑜如此果决,原来他也急。 「午时,浮岛入口集合。」约好后,他们离开谢子瑜的山居,各自回到屋中。.qへq. 柳舒言咬着髮带,对着铜镜,把头髮重新束成马尾:「星星,我们待会一起去找赵长老请辞?」 孰料汲星洲抱臂靠在床柱边上,侧头望向窗外,如玉的脸庞被光影分割成两半,一时看不分明。他并无动作,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先去,我有事要回药王谷一趟。」 柳舒言愣了下,心里觉得有些异样,是他说要一直跟着她的,去哪里都要带上他。但可能他真的有事,也不奇怪。他丹器双修,他有两个师父,肯定很忙。她又不是要天天粘着自己的男朋友。 「忙完了,再联繫?」她回身扑到他怀里,环住他劲瘦的腰,蹭了蹭。 「这么粘我的吗?」少年轻笑了一声,捧起她的脸,仔细地打量了片刻。然后揪住了脸颊肉捏了捏,低头印上了她的唇。 第107章 109 第一关 到达江谢世家所在镇子后, 柳舒言五人和容钰暂别,在腰上挂好玄木牌,跟随着谢子瑜一同往秘境入口走去。 经过光幕时, 通报声响起: 「第十位候选人谢子瑜,骨龄四十, 修为筑基中期。」 「这是家主家中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他为何也能参与竞选?」 离秘境三里外的江谢世家中心殿内, 列坐的人通过墙面的水幕看到那个瘦削苍白的少年后, 无有不惊讶的。 有人偷偷用余光去打量首位那个珠鬓华钗,金缕玉衣的中年妇人。可惜她已被岁月刻下皱纹的眼角,分毫未抬, 甚至都未多看水幕一眼,与最初江瑶心进入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助选人柳舒言,骨龄五十,修为元婴后期!」 「刚进去那个姑娘五十岁就元婴后期?」等众人的注意力被拉回时,又被吓了一跳:「这是哪个宗门出来的小怪物?家主,可曾听说过?」 第200页 江映秋也愣住了,身体不觉前倾,紧盯着镜像。此时柳舒言已经进去了,紧跟其后的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 蹦蹦跳跳,像是逛集市来的。 殿内之人霎时乐了, 谢子瑜的助选者良莠不齐,竟然连黄毛小儿也拉来凑数。然而光幕通报响起时, 他们就傻眼了: 「助选人白正初, 骨龄六十八,修为元婴大圆满。」 「助选人白正樱,骨龄六十八, 修为元婴后期。」 不仅他们,进去后的方弘济和霍南霜也有点懵:白大白二天天一团孩子气地跟他们卖萌,原来年纪几乎是他们的两倍! 两只小雪人手牵手,扑闪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跟他们对视:以雪人族的寿长,他们确实还是个宝宝啊。 「行了,别闹。」柳舒言好笑地回头,示意他们集中精神,把谢子瑜护在正中,一同走出通道。 短暂的失明后,他们出现在一个迷宫入口,薄雾瀰漫,周遭是粗面的土墙,每次转道有三个可选方向。柳舒言尝试御剑凌空,看能否从顶上飞过,却发现随着她高度攀升,土墙也会随之拔高,不仅无法越过,能看清的只有正前方的道路,无法估量迷宫的大小。 「第一关就是要通过这个迷宫?」柳舒言看向谢子瑜,问道,「可有限制?」 「有时间限制。」谢子瑜抬目。 他话音方落,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十位候选人已全部进入。明目关卡正式开启。请诸位在沙漏流尽前及时通关,否则淘汰。」 巨型的沙漏出现在他们头顶,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得清晰。柳舒言摸着脉搏算了下时间:「约莫是五天。」 「迷宫看来不止一个入口,我们来到这里后也没看到其他候选人。」霍南霜提剑环顾四周。 「如果出口只有一个,我们可能会在接近终点时陆续遇到他们。」方弘济挠了挠头,「方才那声音好像没提禁止动武,会不会有人专门在出口伏击我们?」 谢子瑜简洁地给出答覆:「即是武试,本身就不禁武。而且我们进来时的通报,整个秘境的人都能听到。」 他们一组虽然竞选者最弱,却有三个元婴两个金丹助选,无疑会被视为威胁。其他队伍极有可能联手针对他们。 当然,江瑶心这一组的助选者是江映秋精心为她挑选的,其中就有擅长迷宫、幻境一类的人才。她为了首位而来,不会在为其他人挖坑上多浪费时间,必是一开始就全力前进。 江从灵是第二有力的竞争者,她需要全力追击江瑶心,也不会有心思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还有另外七人,难保其中不会有人知道自己能当选的机会不大,于是选择巴结江瑶心或者江从灵,故意给谢子瑜使绊子。 这是他们选择谢子瑜,就註定要面对的。 六人开始往前走。 柳舒言握剑走在最前,突然好奇道:「秘境之外的人能看到我们的行动?」 谢子瑜垂目,被白大和白二一左一右护在中间,微微额首:「能看到,但无法干涉。第一关开始后,秘境已经封闭了,只能出不能进。」 柳舒言回头朝白大白二眨了眨眼,示意他们注意不要暴露身份。两只雪人马上意会地点头。 方弘济和霍南霜负责殿后,两两照应。 不多时,他们就遇到了岔路,分了三道口,分别是左、中、右。 柳舒言在玄狐身上绑好牵引绳,放出试探。它身上穿了件小衣服,跑起来屁颠颠,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发福的灰毛小狗。 狐狸在岔路口犹豫了下,就选择了右边的那条。几人随即快步跟上。 「这女子竟然有可破迷宫的灵宠?灰猪?」江映秋看得心头一紧,但很快她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嘴角露出三份讥笑。 前方是死路。玄狐被土墙挡住了也有点懵,抬起爪子尝试扒拉下,发现还真是实心的。 看来想靠狐狸过明目这关并不现实,柳舒言丢了只鸡腿给玄狐后,把它收进灵兽袋里,托着下巴打量面前这块拦路墙。 「我们现在原路返回?」方弘济挠头。 「你们退后。」柳舒言想了想,手按在了剑柄上。 霍南霜和方弘济几乎立刻就退了,白大白二见谢子瑜还有点懵,赶紧拉上他一起跑,怕他肉身太脆,还贴心地给他加了个阵法盾住。 下一剎,白虹贯日,谢子瑜被剑光灼了眼,待恢復视力时,前方的土墙已经坍塌了! 「歷届也有会蛮力破墙的,但是」 柳舒言侧身躲开了一道木刺,只见一个两人高、浑身尖刺的木头人举起瘦长的手化作巨镰朝她挥来。几乎同时,墙面和泥地上伸出数只触手朝其余人抓去! 白大白二谨记着自己的任务是保护谢子瑜,忙把人扛起来,跳着脚一脚一只把触手踩掉。霍南霜和方弘济就无顾忌了,见啥砍啥。 谢子瑜被颠得腹痛,晕乎乎落地时发现所有的怪物都被清理了。几个剑修轻描淡写地收剑,他们面前只剩一面倒塌的墙。 路出来了!不用走回头路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走进了死路也没关系,可以选择破墙。但破墙就会引发拦路怪,需要清理了才能顺利前行。」柳舒言回头与他们交换了意见。 众人一致决定:沖就完事了! 谢子瑜垂目掩住眼里的笑意,他好像赌对了。 第201页 于是,中心殿里的人通过水幕就看到了让他们内心发颤的一幕——关卡里投入的机关和「怪物」都是他们多年来的得意之作,随便一件都是能拿出去跟族人吹嘘的,就特么的在这六人手下跟豆腐似的不堪一击! 这是人吗!分明是蝗虫进秘境里了! 可惜他们无法冲进秘境里保护自己的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影纷飞,土墙一面面地倒塌。水幕可以转到俯视的角度,按照关卡的进程,谢子瑜他们这队人已经超过了江从灵,直追江瑶心! 「不对,他们的方向好像偏了」有人机敏地指出。 柳舒言他们宛若一辆弹药充足的推土车一般,破墙砍怪,直到他们被一堵粗面墙拦住了。 这面墙看着平平无奇,但无论是他们轮着上,还是一起上,都推不动它。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到了关卡的边缘了?这墙其实就是秘境的尽头?」方弘济嘀咕了一句,发现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到他身上,唬了一大跳,「我、我说错了?」 「方兄,出去后一定跟你加只大鸡腿,就由谢公子请客。」柳舒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方弘济会成为他们团队的智力担当。果真莫欺少年憨,失敬失敬了! 「那我们是返回,走其他路?」小雪人抬头问道。 「返回是可以,但这样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又走到秘境边缘。」柳舒言灵机一动,指向旁侧的土壁,「我们干脆就沿着秘境边缘走,把遇到的土墙都推了,这样肯定能到终点!」 干不掉秘境的伪土壁,还干不掉沿路这些挡路墙吗! 「师姐说得对!」 「沖沖沖!」 「方法很好,下次不要再把外来人放进去了。」中心殿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哭了,上天让他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着这堆哈士奇怎么拆掉他们祖传的秘境的吗?造孽啊! 一通操作勐如虎,抬头一看,他们已经靠近出口了,此时沙漏还有一半的流沙。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出口,是因为秘境边缘的伪土墙终于出现了发光的缺口,且他们对面刚巧是从拐角转出的江从灵一行人。 柳舒言他们的迷宫探索进度本来是超过了江从灵,但因为在某个岔口选偏了后,就开始越走越远。而江从灵刚好找到了正确的道路,所以他们就这样遇上了。 水幕外窥视的人登时分裂成两批,一是以家主江映秋为首,希望他们双方可以拼个你死我亡,为领先的江瑶心争取到更大的优势;二是长老江佳雨这一派,见识到了柳舒言一行人的破坏力,就怕江从灵把自己坑进去。 江从灵此时也在暗自警惕,她的五名助力者有一人在土墙陷阱处被触手扯下了腰牌,被迫淘汰。且她认出了谢子瑜身后的霍南霜,正是那日拿着赵笑卉令牌过来与她谈判的少女。 「灵姑娘,我们要不要」身后有人低声谘询,江从灵立刻摇头。她看向被五人牢牢保护在中间的谢子瑜,抬手:「堂兄,你先行?」 谢子瑜看了她一眼,还真应了。 江从灵垂眸,示意她的人一起后退,给他们让出道来。 柳舒言五人簇拥着谢子瑜走向了出口,江从灵等他们全部消失后才往前走去。 「灵姑娘,谢子瑜不过是个无用的废人,如何能配让你给他让行?」她身后的人不解道。 江从灵眉眼划过几分不耐,但这是她娘精心挑的人,她总要给几分薄面:「他是弱,但他的助力者至少有两名元婴后期。我们在这时候起冲突,倒是便宜了其他人。」 她是有一丢丢后悔了,若是当初能狠下心应下他们的条件,现在谢子瑜的助力都是她的人了。可惜啊 沙漏又下了四分之一后,又有两队人马在出口位置狭路相逢,直接打了起来。赢了的那队人进入秘境前受过江映秋指示,干脆就堵在了第一关出口,伏击剩下的队伍。 大混战就此开始。 没多久,所有人都听到了陆续传来的淘汰信息。 十位候选人,只剩下五位了。 成功穿过光幕的那一刻,他们耳畔响起了一道声音:「恭喜诸位成功通过第一关『明目』。第二关『明心』关,现在开始!」 「下面请听题——」 第108章 110 第二关 方弘济是最后穿过光幕的, 他们进来后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绿地上,一个仅比他们身位宽一圈的圆把他们圈在了里头。每当他们尝试突破时,都会被光圈挡回。 「画地为牢?有趣。」 偌大的草地上, 除了被困在光圈里的他们,没发现先通关的江瑶心, 也没等到该紧随其后的江从灵。也就是说他们几队人在第二关里, 又是被分开的状态。 头顶的沙漏已经重置了, 但体积比第一关小了一半,估计第二关的通关时限是三天左右。 「第二关『明心』关,一共十题, 由候选人答题。请听——」 声音响起时,光圈消失了。柳舒言他们尝试前进,却发现自己在原地踏步。光圈看似消失,其实并没有消失。 所以是答对了题才能往前? 那岂不是十题中只要有一题答错,就根本走不到第二关的终点?这第二关也未免太苛刻了! 「第一题:这世间什么东西最白?」 六人面面相觑之时,白大兴奋地举手:「雪雪雪!」 第202页 柳舒言摸了摸他的头,方想敲系统买答案,谢子瑜就淡定地开口:「那就雪吧。」 不是,兄弟, 你这么无所谓的吗?柳舒言都惊住了。 「答案不是最重要的,」谢子瑜垂目, 「最重要的是——」 他话音未落,草堆上就拔地而起一个大雪人, 短脚长手, 身量比五人叠起来都高。别问为何日朗风清的热带草原能冒出一个雪人,问就是它已经准备好了给你一个砂锅拳。 六人中唯有两个小雪人是最激动的,白大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大长老」, 还好被白二及时捂住嘴:这是污衊!我们才不长那么丑呢! 柳舒言握住谢子瑜的肩膀,足尖轻点,带着他迅速后退,把战场留给白大白二。大雪人看着吓人,但在两个小雪人的围攻下,还没半刻钟就被打散了。碎雪落在了一里外,凝成了一个新的光圈。 「这就是答题真正的含义?我们答出什么,就要战胜什么?」柳舒言看向谢子瑜,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覆,托着下巴:「这关卡设计挺有意思的。」 白二揪了下自己的两条小辫子,天真无邪地道:「姐姐,那我们不管问什么,都答蚂蚁、蟋蟀、花花之类的就好了啊。」 好主意! 方弘济挠了挠头,犹豫道:「其实也可以是巨型蚂蚁,铁桿蟋蟀,食人尸花之类的」 所有人齐齐扭头看向他,把方弘济吓了一跳:「我、我又说的不对吗?」 「没有。」柳舒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兄,很好。会说话的话,下次再多说点。」 所以,该打的还是要打,投机取巧混不过去。 往第二个光圈走去的路上,柳舒言摸着鼻子:「其实我有个想法。」 「柳姑娘请讲。」谢子瑜看向她。 柳舒言清了清嗓子:「我年纪小,想见见世面。」 谢子瑜:? 霍南霜小声附和:「其实我也好奇。」 谢子瑜愕然地看向她:?? 白大白二跟着点头。 「只剩九个机会,呸,」方弘济觉得不合适,赶紧改口,「九个问题。」 只能由候选者回答,才算答案。所以就看你青睐谁了,谢公子。 被五双亮晶晶的眼眸如众星捧月一般捧着,因为太过正常而与他们格格不入的谢子瑜,还是没搞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很快,他懂了。 其他队伍都是有勇有谋地抗怪,试图以最小的损失博得最大的利益,水幕转到他们这队时,画风却逐渐清奇了起来—— 「第二题:请回答《葬花吟》诗中『花谢花飞花满天』,下一句是什么?」 方弘济登时觉得这是他表现个人魅力的最佳时刻,于是一甩袖袍,当场吟诗:「花谢花飞花满天,狗子捲成一条烟!」 此举太秀了,一时无人敢与之争霸,谢子瑜在他铜铃般的眼神督促下,被迫复述了一遍。 几乎转瞬间,绿地上起了异动,一只难以描述的、庞大到让你无法忽略、只恨不得瞎了眼的麻花狗出现在他们面前,并汪地一声,喷出了一口浓烟。 太毒了 若不是水幕是投影在墙上,而非镜面,只怕中心殿里观战的人没一个能扛得住它的精神污染,直接摔个粉碎。 方弘济提剑沖了上去,被狗子一爪拍了回来。最终是其他人捂着眼,跟他一起把捲菸狗打散。 新的光圈在烟褪去后出现了,六人缓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第三题:为什么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继常识题、文学题后,哲学题也出来了! 其他人还在绞尽脑汁想证明自己时,白二跳起来抢答:「因为我一次都不会踏入,我会走桥嘿嘿~」 结果,在第四题的光圈出现前,他们被迫走了很长一段独木桥,底下就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就会被淘汰,而想御剑偷懒就会被规则的凌风兜头削。深渊里还会时不时喷发岩浆,发放吸血蝙蝠,把他们折腾得鬓髮凌乱,脸上沾满了黑灰。 等他们每人都轮上一遍后,已经是第七题了。水幕外观看的人被他们的骚操作整心累了,没见过这么作死的,最气人的是怎么作做都不死,六个人还是整整齐齐。 有人虚弱地建议道:「以后家主助选,不但要限制年龄,还要限制修为。」他们之前可没预料到竟会有七十以下的元婴后期,还一来来了三个!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可怕了吗! 「请听题—— 第七题: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这题原本是轮到柳舒言来回答,但一直充当复述工具人的谢子瑜笑了:「这题我来。」 瘦削苍白的少年兀地仰头,看向沙漏之处,眼神颇为玩味。殊不知他这一举动把水幕外的人吓得够呛的:「他能看到我们?」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焦点。是啊,谢子瑜可是江谢世家出了名的小废人,元婴期都做不到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江映秋盯着水幕,柳眉不觉蹙起。江佳雨留意到她的神色,故意问道:「家主,你猜他会说谁?」 若是谢子瑜敢说爆出他娘和亲姐的大名,无论他能否走到最后一关,都是桩丑闻。何况江佳雨身为族内的长老,还听说过些骇人的传闻。要知道现任家主江映秋可是唯一一个没有契约到炎熔蛇的家主,好在她的女儿江瑶心十岁那年能唤醒炎熔蛇蛋,可其中诸多都颇为耐人寻味。 第203页 你真的敢说出来吗,谢子瑜?——水幕外的人皆这么想。 事实上,谢子瑜没什么不敢的。少年歪头轻笑了一声:「我最讨厌的人——可惜不能多说几个,那就选江瑶心吧。」 绿地上划起了一道浓烟,柳舒言和白大白二赶紧上前把谢子瑜护在身后,只见尘埃落定后,对面出现了六人,阵型与他们相似,被护在其中的是一个相貌十七八岁的少女,有着和谢子瑜相似的眉眼,只是谢子瑜眼角略微下沉,气质阴郁,而少女是标准的丹凤眼,眼长而有势。 「真的是江瑶心?江瑶心不是已经过了第八题了吗?秘境竟然因为谢子瑜一句把她调过来了?」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多数人都会在第三关前主动避开冲突,而谢子瑜却要和江瑶心遇上,他想做什么? 水幕外的人惊愕地看向江映秋,却见她勐地站起,甚至因为动作太急,被绊了一下:「秘境出问题了,必须立刻终止家主竞选!」 「家主不能睁眼说瞎话啊,你说秘境出问题,是哪里有问题了?」江佳雨笑着站起,拦在江映秋身前。天道好轮迴,她现在的心情就是当初江从灵和谢子瑜遇上时,江映秋的心情。 江映秋眼里闪过了几分狠辣,终是隐忍了下来,重新看向水幕。她用心培养的心儿一定能杀了谢子瑜,她该相信她。等江瑶心继任家主,和炎熔蛇成功契约,眼前的这些人都是秋后蚂蚱,没几天能蹦跶。 她哼了一声,甩袖坐回首座。 秘境内的两队人初时都在互相警惕,江瑶心凤眼一转,先试探道:「我的好弟弟,没想到你真的参选了。」 「别说那两个字,我嫌噁心。」谢子瑜明显不耐了,看向柳舒言几人,目色阴沉,「你们说了帮我,就不能让他们成功通过。趁现在,把他们都淘汰掉!」 柳舒言实在是佩服少年的果决,他的几次出手都是不留余地的派势。若非修为所困,他指不定早在修真界闯出名声了,罗剎榜首位还轮得到她吗? 在他们拔剑的同时,对面的六人也起了势。江瑶心,年五十,金丹中期修为。她的五名助力者中,两名扛刀之人是元婴中期,另外三人是金丹后期。平均实力要比他们强,且他们这边还有个极脆的谢子瑜。 柳舒言低声说了安排,就和白大向江瑶心出手,那两名元婴的刀修立刻迎上来,双方都有意把对方引开,于是位置一下拉开。白二和方弘济对付那三名金丹后期,他们要尽量快速解决对手,回防帮只有金丹初期的霍南霜对付江瑶心,保护谢子瑜。 他们这一方要快,而江瑶心那方的策略就是要拖,只要她的助选者能把那四人拖住,她就能趁机解决谢子瑜。而谢子瑜一死,他的助选者就会被秘境自动弹出。 双方都知道对方所想,但急也没用,柳舒言本以为以她和白大的实力能迅速解决两名刀修,但这两人却比麦芽糖还粘人,能够默契结阵。每次她一剑要刺伤对方之时,两人横刀一转,便移形换位,一把刀扛住她的剑,另一把刀则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她砍来。而她想要拉开距离之时,对方的刀又如影随形,在她和白大的夹击中间若游鱼间若勐蛟。如此实力,堪为两个元婴大圆满! 他们这边一时无突破,白二和方弘济则是被另外三人不要命地缠住。两人本想着尽量不伤人,优先毁掉对方腰间的木牌,奈何对手如没有痛觉一般,甘愿撞上他们的剑,也要以伤换伤。方弘济还好,但白二是个刚出雪乡天真善良的小雪人,哪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被围攻得束手束脚,让方弘济面临到更大的压力,差点被人偷袭成功。 霍南霜挥剑对上了江瑶心的血鞭,剑修向来被誉为越阶斗法第一人,她初时勉强和江瑶心打了个平手。但霍南霜毕竟和江瑶心差了两个小境界,硬接了对方数百鞭后,她渐渐力竭。 江瑶心凤眼一挑,瞅紧了机会,伪装一鞭甩向霍南霜的眉心,逼得她后退。实际虚晃一枪,捏好了一道加速符扑向谢子瑜,运力重鞭击向他胸口。 以谢子瑜筑基的速度远远无法应付金丹中期的全力一击,而江瑶心出手的时机恰恰好,无人能够及时回护,他已经做好了殒命的准备。 谁知这时,一道身影如蹁跹的紫蝴蝶一般扑到他跟前,他被巨大的冲力击飞开去,温热的血喷落到他的肩上。这是他一生都未曾尝过的温暖 谢子瑜瞳孔巨震,下意识抬手接住无力滑落的小蝴蝶。 「师妹——」 所有人都被这几息的惊变骇住了。方弘济红了眼,一剑直把高出他一个境界的金丹后期重重击落,冲到霍南霜跟前,把妄想补刀的江瑶心踹开。 白二也定了心,顺利解决了另外两个金丹后期,奔向了白大和柳舒言。有了她的加入,两个元婴刀修再无力抵抗,只是他们被击落在地,折断了刀时,身形竟然出现了变化! 从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霎时身形萎缩,变成了苦脸驼背的老叟! 不等柳舒言他们看清,两人就被秘境弹出了。 「家主!」江佳雨拍桌而起,看向首座的的人,「你不跟我们解释下为何江从灵的助力者里会出现两名超了年龄的元婴大圆满吗!」 这两人不仅伪装了年龄,还隐瞒了修为!若是她的灵儿遇上了江瑶心,遭殃的岂不是她的灵儿! 第204页 「家主,你好狠的心!」谢子瑜的加入只是意外,江佳雨深知那两人定是江映秋为江从灵准备的,遂也不顾表面的和谐了,红着眼质问。 「伪装之事,不过是那二人所谓,我并不知情,你休要往我头上妄加罪名!」江映秋冷哼了一声,死不承认,但看到水幕中,四人把江瑶心压在地上画面,她破防了。 「立刻把秘境关停!家主选拔到此为止!」 「休想!」江佳雨看她要击向秘境的灵球,立刻出手把她拦住。 两派人手竟然选拔赛结果出来之前就大打出手,场面一度混乱。灵球不知被谁打落到地上,青光熄灭,但水幕中的情景还在继续,并不受影响。 「哈哈哈哈,」江佳雨畅快地笑道,「江映秋,你难道不知道选拔赛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的吗?」 看到谢子瑜把受了重伤的霍南霜交给方弘济后,提着她的剑向江瑶心走去时,江映秋终是没忍住,冲着水幕歇斯底里地喊道:「畜生!你放开她!放开我的心儿,有什么就沖我来!」 大概是母子连心,仿佛听到了她的嘶喊一般,谢子瑜抬起头,隔着水幕准确地迎上了她的视线,口微微张合,分明在说:娘,你没想到吧? 瘦削苍白的少年,肩上还带着被喷溅上的血,迎着江瑶心淬毒了一般的视线,笑着提剑,一把捅进了她的丹田,震碎金丹,狠狠一搅:「这是你伤她的代价。」 因为先时江瑶心被制服后一直在大喊大叫,众人嫌吵闹,就把她的哑穴点了。此时撕心裂肺的痛让少女捂着腹部打滚流泪,却骂不出一个字。 一代天之骄女,被人捧在手心的姑娘,一夕沦为废人。 柳舒言别开了头,白大白二也不敢再捉着了,赶紧放开手躲到了柳舒言身后瑟瑟发抖: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他们想家了! 方弘济抱着霍南霜在一旁,低头看着她,眼里还红着,而霍南霜从谢子瑜那方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接过了方弘济递来的丹药,谁也没有开口。 谢子瑜不在乎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有多可怖,他淡然地提剑把江瑶心的手劲脚筋也挑了:「这是我的。」 完了后,明明没有受伤,却一身是血的少年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到霍南霜跟前,避开了她复杂的目光。他本来想用袍角把血擦干了,但好像越擦越脏了,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他低嘲了一声,把插回剑鞘,放到她手边,便转过身看向柳舒言,吩咐道:「带上江瑶心,我们一起去第三关。」 第109章 111 惊变! 在亲眼看着江瑶心被废之时, 江映秋已经疯了。她双目红赤,已是顾不上自己的家主身份,用尽一切恶毒的字眼诅咒谢子瑜, 诅咒所有人。 「何必呢?那也是你的亲儿子」江佳雨吶吶道,心里想起方才的一幕也是发了寒。 这对母子一个无下限纵女行兇, 一个木讷隐忍一朝出手就废了亲姐, 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江谢世家的人不知道的吗? 柳舒言他们接下来三题再没心思玩闹, 过得平平无奇。她带着江瑶心,方弘济背起霍南霜,扛怪的主力就变成了白大和白二, 谢子瑜跟在他们身后,自己保护自己。 最后理所当然地,他们是第一队通过第二关的。 「恭喜诸位通过『明心』关卡,第三关『传承』已开启,请候选人进入蛇窟。」 天空上的沙漏消失了,说明第三关不限时?而眼前的洞穴——「蛇窟」,难道是炎熔蛇的洞窟,他们进去后就能看到蛇蛇? 「把江瑶心给我。」谢子瑜伸出手把人接过后,越过了白大白二走到最前, 「第三关无太多危险,你们无须跟我太紧。」 柳舒言五人从善如流, 他们已经按照约定把谢子瑜顺利护送到最后一关,接下来就是他自信兑现承诺的时候。 他们故意落后谢子瑜五个身位, 就算发生意外也能及时赶上, 感觉到不对时他们也能逃得掉。而谢子瑜拉着江瑶心的手腕,就这样拖着她悠悠晃入了蛇窟,踏上一段红岩拱桥。 滚烫的腥风扑面而来, 醺得人窒息。从桥上往下看,底下竟是密密麻麻、花色丰富的毒蛇。岩壁上有红得发黄的岩浆渗出,流到了洞底后积成了一小摊,时不时会有扭成一团的蛇不小心滚进了岩浆中,只余下兹兹上冒的红烟。 「这些蛇就是炎熔蛇吗?」方弘济一个汉子的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 「不是,只是普通的蛇。你们就在那边,不要过来。」谢子瑜已经拖着江瑶心到了对岸的的圆地上,只见上面画着繁复的凹槽,看着像一个献祭阵法,中心处的半人高的石台上放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青石蛋。 「最后一关传承,就是看能到达这里的候选者,谁的血能成功唤醒炎熔蛇,谁能够与炎熔蛇契约。」 谢子瑜从袖中掏出了一把短匕,眼都没眨地划开了江瑶心的颈项,鲜血喷涌而出,溅入了凹槽之中,被迅速吸引朝中间汇集。他紧接着划破自己的手肘的大伤疤,任由血液溅落,不急不慢地开口: 「上一次候选人比试中,没人能唤醒炎熔蛇。我外婆,也就是第四任家主,与外人相合生下了我的娘亲。大家都说是因为这样才血脉不纯,无法唤醒圣蛇。可迫于我外婆的权威,他们虽反对我娘继位,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簇拥其他人。」 第205页 「而我娘亲为了『挽回』血统,与堂弟乱伦,生下了江瑶心。可惜即便是这样,炎熔蛇蛋对江瑶心的血依旧无动于衷。后来外婆临死前为她指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另一个没落世家的小公子,为的就是保她无碍。」 「可惜她贪恋权力,婚后不久就带着十岁的江瑶心和刚出生的我和离归来。就是这时候传出了江瑶心觉醒了血脉,能唤醒炎熔蛇的传闻。她凭此成功当上了第五任家主,江瑶心也不负她望,资质卓越,每年的祭祀都能唤得炎熔蛇的回应。」 此时他和江瑶心的血都已经溢满了阵法,红光漫起,整个蛇窟都在发颤。柳舒言先让方弘济带着.qへq.受伤的霍南霜退出洞窟,她和白大白二留守,应对突发情况。 一身血衣的少年慢慢站起,阵法的符文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若恶鬼一般。他像丢掉一团垃圾一样把已经干瘪下来失去了生命迹象的江瑶心丢进了蛇窟中,任由毒蛇把她啃噬殆尽。 他则走到饱吸了血液开始变得透明的石蛋前。一条巴掌大的赤红小蛇在蛋中游曳,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往蛋壳边上贴了过去。 「所以能唤醒炎熔蛇的究竟是谁呢?」谢子瑜轻笑了一声,侧头看向柳舒言他们,「你们出身名门正派,应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诡术,可以更换他人的灵脉吧?」 「资质平庸不怕,只要找到一个跟你血脉相近,灵脉纯正的人,就能强制把他的灵根换过来。说是换,其实是剥落,我还要感谢她愿意用丹药把我灌到了筑基,否则我这个『废物』可能早就病死,哪里还能够有这一天呢?」 少年一开始只是低笑,但笑声越来越大,突然大笑了起来:「就因为她需要一个最完美的继承人,必须要是江姓的女子。因为生我时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所以我必须要补偿她,献出一切成全她,为她和江瑶心铺路。」 白大白二被吓了一跳,一左一右抱住了柳舒言,只敢用余光去瞄。 「你们知道剖灵根是怎么剖的吗?」谢子瑜的手贴在了蛋壳上,黑沉的眼眸对上了蛋中的小蛇,「得绑住手脚,把血肉完全剖开,把灵根一点一点地抽出。伤口会癒合,但肘间的伤透得太深,再好的灵药也消不去疤痕。」 柳舒言愣了一下,她想到了一个人,两人亲密时她在他肘间看到了很长一道疤,只是刚想问的时候,就被他的动作转走了注意。 汲星洲的身体情况,好似跟谢子瑜的有点像,都是修炼艰难,虚弱苍白 柳舒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思已经不在秘境中,只想着快点出去找汲星洲。而此时蛋壳已经破了,小蛇亲昵地缠到了谢子瑜臂上。两者成功契约,谢子瑜面上血纹褪去。 「继任者已定,秘境即将关闭。」 江从灵方从第二关出来,就听到了这个声音。她看到守在洞口的方弘济和霍南霜,立时明白是谁成功与炎熔蛇契约。 是谢子瑜,不是江瑶心,也不是她,江从灵觉得好笑。这个结果,谁会预想到?她扔下了木牌,主动先出秘境。 等柳舒言他们恢復视线时,已经来到了江谢世家的族堂之中,一群人怒目瞪着他们,其中一个凤眼的妇人突然出手,横掌拍向最前方的少年。 这袭击出其不意,连距离谢子瑜最近的白大都还在眩晕中没反应过来,但此时的谢子瑜已今非昔比,他通过献祭血阵耗干了江瑶心,夺回了自己的灵脉,又成功契约了炎熔蛇。炎熔蛇即便刚出生,但已有元婴初期的实力,加上它的毒牙—— 江映秋只觉得红光一闪,紧接着颈项剧痛,瞬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力气全失,没两步就仰跌而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其他想出手的人看到那条小蛇绕回到谢子瑜肩上,立刻起了怯。江映秋的娘临死前把功力都传给了她,以至于虽然无法契约炎熔蛇,江映秋仍算是江谢世家现今最强之人,可她却在谢子瑜手里走不过一遭。 面面相觑了片刻,在江佳雨的带领下,一席人纷纷跪下向谢子瑜行礼:「我等拜见家主。」 尘埃落定。谢子瑜也暂无意与他们纠缠,扫了眼在蛇毒下浑身发黑、痛苦挣扎的江映秋,他轻启双唇:「给我宝库的钥匙。」 江佳雨心底发寒,垂目道:「家主,钥匙一把在我这里,另一把该在前任家主手中,需要两把才能」 谢子瑜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去搜。」 江佳雨:「」她和江映秋斗了一辈子,万万没想到她会落得这个下场。谢子瑜不是个正常人,他们还是暂且先稳住他。 待两把钥匙都交到谢子瑜手上,他示意江佳雨带路,让柳舒言他们跟上:「蛇筋要多少?」 「家主,炎熔蛇是我们的圣蛇。」不是断斤卖的。江佳雨没忍住,心里骂死江映秋了,她养出了一个什么吃里扒外的疯批,「就算是蛇筋也只有一条,还是您外婆留下的。」 「哦。」谢子瑜无甚表情地应了一声,把存放蛇筋的玉盒拿到手里颠了颠,吓得腕间的小蛇缩了头。 他打开看了眼,就抛给了柳舒言:「是这个吗?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的,随便挑。」 柳舒言在入手的那刻就收到了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药材:【炎熔蛇筋】的收集任务(1/1)!强制任务进度(3/4)!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120,抽奖券+80!」 第206页 炎熔蛇筋是真的,至于其它的,他们顶着江佳雨快要吃人的视线,忙摇头。 谢子瑜似乎也知道,他瞥了江佳雨一眼,淡声道:「你出去。」 江佳雨忍了又忍,终是强笑着出去了,只是刚一出门,脸色就黑沉了下来。 「你这样」柳舒言好心想提醒他一句,他这种态度去当家主,就算有炎熔蛇撑腰,只怕也过不了一月。 谢子瑜摇头:「霍姑娘不能白受伤。你们尽管拿,就当是秘境奖励。她之后说不定还会感谢我。」 说罢了,他自己都拿出了储物袋,专挑贵的捡。江佳雨一走,东西是谁拿的就说不清了,况且最贵重的炎熔蛇筋还在他们手上。柳舒言扶额,示意其他人:「你们看中什么就拿吧。」 既然都被坑了一把,不拿点走就真亏了。众人在一股诡异的氛围中,搜颳起江谢世家的宝库来。 柳舒言拿起玉符,发现上面有不少留言,但她暂时没时间细看,先给汲星洲和容钰分别发了一条消息。汲星洲没回,但小师弟回的极快,说是有急事,要他们完事后快些来与他汇合。 「你需要我们再保护你一段时间吗?」柳舒言放下玉符,礼貌地问了句。 谢子瑜想了想,点头:「你们先送我去族堂,再送我出门吧,估计就耽误你们一点时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几人看在兜里「聘金」的份上,就答应了。 江佳雨回来后,就把谢子瑜的恶行添油加醋嘈了一遍,族堂里的人都方了,皆怀疑谢子瑜上位后就会血洗家族,让那些嘲笑过、歧视过他的人受到江映秋一般的惩罚。然还没等他们商量出对策,谢子瑜就带着五个打手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族堂登时一片死寂,方才蹦跶得最欢的人都不敢说话。谢子瑜很满意这种情况,他一抬手,里面的人都要抖上一抖。 可惜他只把自己装得鼓鼓的储物袋露出来:「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家主,就让位给江从灵吧。」 「家主,这」江佳雨被这个惊喜兜头砸到不知所措了。 「你有意见?你想当也行。」谢子瑜无所谓地道。 「也不是。」江佳雨立刻改口,「可是炎熔蛇」那是江家的圣物。 「炎熔蛇已经跟我契约了。」谢子瑜淡淡地扫了一眼,「你们可以选,要么让我带着炎熔蛇当家主,要么我走,家主你们自己再选。江从灵不想当,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想。」 「我当!」江从灵握住了江佳雨的手,站了出来。 「行,就这样决定了。有问题,你们自己解决。这袋东西,就当是你们给炎熔蛇的赡养费,免得我在外太穷,养不起它。」谢子瑜毫不留恋地摆手,示意柳舒言他们一起走。 「可是」炎熔蛇跟江谢世家是绑定的,就这样让他带走,有人不服。 谢子瑜站住脚:「再可是,我就不走了。」 想想他人仗蛇势,亦或是弒姐杀母的壮举,有异议的人登时噤声了。这傢伙真的留下,完全可能把他们当瓜菜,每天切几个乐活乐活。 谢子瑜摸了摸蛇头,大摇大摆地离开。他憋屈了大半辈子,终于堂堂正正地离开这里。 出了江谢世家的大门,谢子瑜回过头,看向柳舒言他们:「约定的事,我都做到了。我们就此作别吧。」 谢子瑜这个人,狠毒但也坦荡,如果不跟他做敌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柳舒言带头与他作礼:「我等来自剑宗,若谢公子来日有空,欢迎上门做客。」 谢子瑜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让炎熔蛇化作了手镯挂在手上。临走前,他看了被方弘济搀扶着的霍南霜一眼,对上了她复杂的目光。 「你是个好姑娘,别喜欢上我这样的烂人了。」他随意挥了挥手,混入了人群之中,很快就失了踪影。 「师妹,你」方弘济惊愕地看着霍南霜,谢子瑜的话他听了,却好像没听懂。 霍南霜别开了头,忍住眼里的泪意。柳舒言正打算说什么,容钰却在这时找了过来。 「师姐,不好了!汲星洲他打伤了那长老,叛出药王谷!」 没等柳舒言理清他话中之意,容钰又抛了一个可怖的消息:「汲星洲他原来是妖界的二皇子,现在已回归妖界!妖皇要对我们人修开战了,师父师伯要我们立刻回宗!」 第110章 112 没有回头路了 「你在说什么?」 几人转移到了城外, 容钰又把话说了一遍。柳舒言脑子有点乱,觉得小师弟说太快了,她好像没怎么听懂。 她敲了下识海里的系统:「球球, 你听明白了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终还是开口:「他说汲星洲是妖修的卧底, 人刺伤了师父, 现在已经叛出了药王谷, 逃回妖界了。」 「」 「而且妖修马上就要对我们开战。」 「」 柳舒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即是如此,我们现在立刻启程回宗。」 没想到的是她说的平淡, 其他人却都被她吓到了,连最为迟钝的方弘济眼神都不对劲了:「大师姐,我喊你一声『大师姐』了,你别伤心。」 霍南霜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师姐,你别伤心。这里头或许有什么误会,我们回宗找师父了解清楚。」 白大白二也涌上来抱住她:「姐姐,我们有钱了可以请你吃糖。」 第207页 柳舒言被他们搞得一脸莫名其妙:「我要伤心什么?我为什么要伤心?不是很急吗,我们现在就回去。」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 忙按着她的指示拿出了飞舟这艘飞舟还是汲星洲那狗东西留下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霍南霜伤口作痛, 刚准备吞几颗凝元丹,忽地愣住:卧槽这些丹药也是汲狗子给的, 他不会在里面下毒吧? 霍南霜药也不敢吃了, 捂着伤口一咬牙:「师姐,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最近的拍卖行买一架飞舟送你!」 「这里有一万灵石, 给你随便花。」方弘济直接祭出了一大袋零食。 「师姐,我请你吃饭,把食坊都包了。」容钰也开口了。 「姐姐,我们去给你买糖。」白大白二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 柳舒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拉着又进了城,在最大的食坊包厢里坐了下来:「不是要回宗吗」 「其实也不是很急。」 「师父那里我来解释。」 「先吃饭先吃饭,吃完再说」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把她摁住。 等菜期间,柳舒言拿出了玉符,立时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玉符摔了:「怎、怎么了吗?」 「师姐,你是想给谁发传讯?」众人斟酌了片刻,方弘济陪着霍南霜去买飞舟了,还是容钰开的口。 「里面好多留言,我就看看。」柳舒言扫了眼,师父的、几位师伯的、柏老和胡夫人的、慧净和尚的几乎她认识的人都给她发了传讯,唯独没有那个人的。 她出秘境后发给他的传讯,宛若石沉大海一般,还是没有回覆。 柳舒言放下了玉符,把玄狐放了出来,扔了只鸡腿给它,眼尾还是时不时往玉符处瞄。 玉符突然亮了一下,她立刻拿起。可在看到上面的留言后,提起的心又空落了下来,她勉强打起精神,朝紧张地望着她的三人笑了笑:「师妹说她买好了一架超大的飞舟,房间管够。」 是啊,房间只有三个这么抠的,也只有那人的飞舟了 几人强扯了些话题,聊到了霍南霜和方弘济回来,饱餐了一顿。 「我们现在走?」霍南霜小心翼翼地开口。 柳舒言点了点头,她早想走了。只是拿起灵兽袋时,她发现玄狐不见了,只余窗台下吃剩的鸡骨头。 「你们看到小狐狸了吗?」柳舒言忙逡巡了一周,又从窗口往外探头。她虽然没和玄狐契约,但养了那么久早养出感情来了,玄狐惯来都黏人,不会到处跑,现在却不见了。 霍南霜几人也急了,方才他们都顾着盯紧柳舒言,防止师姐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一时还真没人回忆起狐狸跑哪去了。 「我们分头找,就算被人拐了,也一定没跑远!」 柳舒言和白二,容钰和白大,霍南霜和方弘济,六人分作了三队,以食坊为中心开始找玄狐。 可惜找到了半途,连在茶摊子上想体验正常人生活的谢子瑜都被他们翻出来,被迫加入到搜寻队伍之中,狐狸还是没找到。 「炎熔蛇告诉我,这附近没有狐狸的味道,估计早跑了。」谢子瑜面无表情地道。前一刻还说江湖不见,结果都没几刻钟,他又被他们逮到了,就尴尬。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想到玄狐会在这种时候走丢。 「球球,你那里有没有寻狐狸的道具?」柳舒言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系统摇了摇:「没有。宿主,你就当它只是暂时出去混个饭,说不定晚点就会自己回来找你的了。」 但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找不到就算了。我毕竟也不算它的主人,只是临时领养的关系。」柳舒言垂目,低声道。算是为这段旅程落下节点:「我们回去吧。」 「谢公子,可要跟我们一起回剑宗。」柳舒言顺道邀请。若是两界真要开战,契约了炎熔蛇的谢子瑜无疑会是一大助力,这等正邪不分的人,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更安心。 谢子瑜本想说「不」的,他才刚出笼,还没过几天逍遥日子,谁要跟这群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扫了眼从他刚出江谢世家就一直尾随跟踪他的人,炎熔蛇刚出生就被迫放毒现在正虚弱。 又看了眼那个娇俏可爱的姑娘,谢子瑜话到嘴边就改了口:「也行。」 「剑宗必以贵客之礼相待。」柳舒言给足了诚意,如此回程的路上又多了一人。 她去食坊前台嘱託了一番并留下了几道联繫符,重金悬赏玄狐的踪迹后,就与其他人一同往镇口走去。 霍南霜抢购下的飞舟是真的大,光房间就有十五个,就是非常耗灵石和灵力,他们半天就要轮岗休息一番。 中途,柳舒言找白大白二聊了一番后,拿出玉符联繫了柏先生。回宗之前,他们先去了一趟文沧城,把两个小雪人交给了苏逸春。 柳舒言嘱咐道:「听老头子的话,好好读书,不能当文盲知道不?」 白大白二抱着两袋芝麻糖挥泪与他们作别:万万没想到姐姐说让他们好好学习是认真的。 把两个雪人交给苏逸春启蒙,是柳舒言早就计划好的。即是为了让雪人能更顺利地融入人修的大环境,日后等两名优秀学员返回家乡宣传后,可以吸引到更多雪人进驻;亦是为了能给苏老头子找个伴。 第208页 如今不过是提前了罢了。而且有了两个小雪人,届时若真的开战,文沧城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可以等到他们支援。 「言言,」胡夫人着急地追上她,把一盒方做好的点心放到她手中,「你带在路上吃。」 「谢夫人。」柳舒言刚接了过来,就对上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小汲他」 胡夫人的话被柏先生的轻咳声打断了:「文沧城随时欢迎你回来。」 柳舒言微愣了下,然后抬手向他们一礼。 汲星洲叛逃和他妖修身份之事,一夕之间,仿佛全天下都知道了。 梵天谷。 消息传到赵笑卉耳中时,把她气得要死。她第一时间拿起玉符找汲星洲,没有回覆,她转去找那天才,还是没回应。 「这老头子不会真死了吧?」心底越想越是焦虑,赵笑卉再不想等待,立即想启程前往药王谷问个清楚。 然她一拉开门就被堵住了。院门口处竟都是人,打头的就是日常与她不对付的李、何两位长老。 「你们大早上的作什么祟?」赵笑卉横目相对。 「赵笑卉,你装什么?现在谁人不知你的大弟子是妖修卧底!你谁都看不起,偏收这种人为徒弟,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妖界勾搭,图谋不轨!」 赵笑卉唾了一口:「谁特么的会跟妖界那群老王八勾搭?你们想诬陷人好歹找个好藉口。」 说罢了,她甩袖就想往外走,但人群不仅没退,反而还举起兵器唯紧了上来。李长老冷哼出声:「这是你说两句与你无关就能搪塞过去的吗?不久前你那孽徒还带人一起来谷中,谁知道他会不会落下什么布置。你身为他师父难辞其咎!」 双方争执不下,眼见就要打起来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威压震出:「且慢!」 「谷主!」众人身躯一颤,忙后退让出了一条道来,纷纷朝他行礼。也不知道是谁提前通知了谷主,让他及时赶到的。 只见老人拄着红木拐慢慢走到李、何两位长老与赵笑卉之间:「谷内明言不得同门相戈,你们为何要拦在在卉卉门前舞刀弄枪?」 李长老被问得一滞,马上把汲星洲叛逃之事说了:「那长老昏迷不醒,药王已做主把那孽畜逐出师门。我等也被牵连其中,必须做出表率,还请谷主明察。」 「我们皆见过那小子,炼器天赋极高,倒是可惜了。」老人嘆了口气,转向赵笑卉,「卉卉,他是妖修之事,你可知情?」 赵笑卉深知她是万万不能够点头的,遂梗着脖子道,故作恼怒:「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难道不知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妖修吗!我现在就想冲去药王谷问个清楚,我的记名弟子怎么会成了妖了!」 她这么一说,李、何两位长老霎时回想起了赵笑卉的胞妹赵婉钥之事。小姑娘虽与赵笑卉一胎同胞,相貌宛若镜像,性格却截然相反,温柔娴淑,善良聪慧,无论对谁,说话时都总是温声细语。 可惜赵婉钥于炼器上着实不通,反而在药理上颇有天赋。于是两姐妹一人拜入了梵天谷,一人拜入药王谷,还是那天才的师妹。 后来红颜薄命,她在一次外出施诊时遇上了妖祸,沦丧妖口,尸骨无存。 消息传来时,赵笑卉眼都红了。两姐妹虽然宗门不同,但感情是十分的好。赵笑卉霎时内门大比都不去,要冲出谷找妖修算帐。可她能去哪找呢?最后还是谷主及时把她敲晕才了事。 那等场面,跟她同辈的弟子都见识过。若说对妖修的恨,谷内的人里,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李、何两人顿时对赵笑卉的怀疑散了大半。 「我是看着卉卉长大的,我自是相信她的为人。这样吧,」老人拄杖拍出了徽印,「我愿意自身为她作保,卉卉绝对和妖修无关。」 「谷主!」众人,包括赵笑卉都没想到老人会为她做到这地步。 老人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们谷内上下必须团结一致,共抗时艰,切勿内讧。你们先回去,卉卉也暂时禁足明婉院。」 他对赵笑卉嘆道:「我们不是怀疑你,只是李长老说得也对,梵天谷需要对外给出一个交代。」 几人对视了一眼,终是都点了头。两位长老把人带走,赵笑卉甩袖回屋。 可她心急火燎,哪能坐得住。候了半天,听到门外没声响了,赵笑卉立时换了身轻衫,把自己从前的内门弟子服都从箱底翻出来了,妆容弱化了五官,把头髮包起,乍眼一看还真像个普通的女弟子。 赵笑卉把各种护身的、攻击的灵器灵符都装上,瞅着无人就要从往外沖,但她一只脚刚踏出就顿住了脚步:「谷主」 老人转身看向她,嘆了口气:「卉卉,回去吧。」当年他也是这么拦住她的。这孩子打小就脾气傲,对谁都恶声恶气,连亲妹妹也一样,但也最重情不过,他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待着。 「师伯,我不能当作不知道,偏安一隅。」赵笑卉抓紧了门扉。她是故意跟那孩子不亲,但她不信他会叛回妖界。 老人走向她,目露惋惜:「还记得当初那孩子交出了手札时,我答应他一个要求吗?」 赵笑卉愣了眼,不知他缘何扯到这事,却听他说道:「他请我答应——无论发生什么,谷主知我师父本性,请务必保住她。」 第209页 「他是」赵笑卉双肩下垮,心头髮涩,眼眶不觉湿润了起来。 那臭小子,是早就料到有今天了吗? 万里之外的山林之中,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身玄衣、长身如玉的少年蹲下身,接住了一只扑来的狐狸。胖狐狸嫌弃地甩了他一尾巴,少年揪住它的脖子肉把它提了起来。 【你没有回头路了。】 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少年垂目,柔和的嘴角微抿,玉骨磨成的摺扇在他手中一闪,下一瞬就出现在百里外击中一只大熊猫的头。 熊猫捂着后脑勺,炸毛蹦起:「那个王八蛋暗算老子!」 他遍寻不着罪魁祸首,扇子下一息已经回到了少年手中。 「那就做个了断吧。」少年抬目,踏入了幽暗之中。 第111章 113 可恶啊!就差一点点了! 柳舒言一行回到剑宗后, 立刻前去面见申绍辉。 鹤髮童颜的小掌门瞥了她一眼,独留下方弘济、容钰和霍南霜三人谈话,让她带着谢子瑜回天涯峰安顿, 然后去见她师父。 柳舒言愣了下后退下了。她看向一旁人模狗样的谢子瑜,礼貌地问道:「可要我带你四处转转?」 谢子瑜向来敏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几天相处下来也觉察到他们几人之间氛围不对。他惯会打蛇随棍上, 此时也不敢作妖了:「我身体虚,找个地方给我休息就好。」 「你住我那里」柳舒言还没说完,谢子瑜就吓了一跳, 捂着衣领后退了几步:「这不合适吧?我一个黄花闺」 「闭嘴!」其实柳舒言本想说她去天涯居,把洞府让给他。若是把谢子瑜放天涯居,她总怕他会突然发神经,害了蔺华成。方弘济的院子倒是够大,但他那点脑迴路哪是谢子瑜的对手? 想了想,柳舒言拿起玉符和容钰商量了下,把谢子瑜带到他那里,然后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去。 竹林青翠典雅, 清风吹来,还有淡淡的竹香。柳舒言深吸了一口气, 敲响了院门:「师父,是我。」 脚步声疾响, 竹门被一下拉开, 温润的青年美若谪仙,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露出了笑容:「小言,你回来啦。」 「师父」不知为何, 她的眼角突然发酸。就在柳舒言强忍着别开头之时,一双温热的手落在她头顶处,轻轻揉了揉:「回来了就好。」 一如许多年前,她揍完方弘济惹得他师父臧向阳找上门,自知闯了祸站在门前正不知所措时,病弱的青年不曾责怪她,只是这样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别傻站在门口,进来坐吧。」 柳舒言拭了眼角,跟在他身后。竹林藩篱、清池角亭,落木石凳,这是她长大的地方,熟悉带来的安全感让她不自觉放松了下来,那股被强制压下的情绪开始往上冒,就像把她碾碎了扔到酸池里,痛感细密地从坏掉的地方往里渗。 「先喝杯热茶。」蔺华成坐在茶座上亲手沏了一壶清茶,趁她不注意时,往里头丢了好些黄连。 「师父,我看到了。」柳舒言含着鼻音道。 蔺华成尴尬了一息就想到了说辞:「这是我从你平师叔那里学来的泡茶小技巧,你试试可好喝。」 柳舒言接过来,抿了一口,如实道:「很苦。师父,你不会想告诉我,心里再苦都不会有这杯茶苦吧?」 蔺华成轻咳了一声:「我是想说,人生还很长,再苦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喝完就没了。」 「也是平师叔跟你说的?」柳舒言觉得如果眼前这个不是她师父,她都想一杯茶砸他脸上了。最讨厌这种说一半不说一半,要靠自己悟的禅理鬼话了。 蔺华成无奈点了头,好奇道:「我模仿起来的效果有那么差吗?明明我当年听着时也还好。」 「那你当年是怎么想的?」难得听师父主动说起,柳舒言顺势问道。 「茶很苦。」蔺华成直言,「为了不喝第二杯,我告诉他我会尝试放下。」 柳舒言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闷了。 看来是不够苦,蔺华成直接拿出了一包黄连,往茶壶里又抓了一把,柳舒言当场愣住:「师父,我想开了,我不喝了。」 「喝茶不是为了悟道。」蔺华成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沾唇,眉头就皱了:「黄连清热解毒,其实平时也可以拿来泡点水喝。」 他假装喝过了,把杯子轻轻放下。柳舒言也很贴心地装没发现。师徒二人相处得极为和谐。 柳舒言本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的,但被这杯苦茶一混淆,好似也没那么难过,就是好苦啊。她掰着手指头跟他数:「师父,我的狐狸丢了,道侣也没了。从秘境里出来后,一下子就变天了。人妖两界是不是要打仗了?」 蔺华成一条条跟她理:「大战哪有那么容易打得起来的,别听他们胡说。真要打了,上面那么多人,一下子还轮不到你操心。道侣就随缘吧,谁谈情说爱还没分过手的呢?狐狸,是指那只胖狐狸吗?它那么机灵,总不会饿死自己。」 「师父很有经验啊。」柳舒言都被他逗笑了。 「确实。整个剑宗,这方面肯定是我最有经验。」蔺华成也笑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嘴角的苦笑皆落了下来。他们真不愧是师徒,感情上掉的坑都是前赴后继。 「师父,汲星洲真的是妖修吗?」柳舒言垂目问道。 第210页 「他是半妖,确实是妖皇之子。他娘是那天才的小师妹,梵天谷赵笑卉的胞妹,一次妖祸中被虏到了妖皇宫。当时,他们都以为她死了,怎知十年后那天才会在林中捡回汲星洲,得知当年的真相。」 蔺华成的这话彻底敲碎了柳舒言心中的妄想,她嘆了口气:「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天才带他进入剑宗时已经跟掌门师兄禀明过,也为他再三担保,发誓他不会和妖修再有往来。」可这傢伙竟打伤了那天才,跑回妖界去了。 「师父,我不理解。」柳舒言给自己重新倒了茶,但没勇气喝下去,「我感觉到他好多事瞒着我,包括他的身世,他身上莫名的伤病,可我觉得他不是会打伤那长老的那种人。」 「或许人是会变的,或是他们隐藏的太好了。」蔺华成把那杯苦茶喝了,蹙眉道:「当年凝雪以人修的身份与我相识,待我们情深后,她意外暴露妖身,随即不辞而别。我借着留在她身上的追踪符,踏遍千山万水,最后找到了妖界,终于寻到了她的踪迹。 她约我屠灵山相会,我兴致勃勃地赴约。然等我到了后,面对的是她和妖皇宫人设下的天罗地网。我被伏击重伤,濒死逃出。而后来之事,你也该知道了。」 他从一届剑仙,彻底沦为了废人,拖着病弱残躯虚妄度日。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道德,但比起师父,她也只是谈了场失败的恋爱而已,家人亲人朋友皆在,自己年纪轻轻就已快半步渡劫,堪称「人生赢家」。 柳舒言张了张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问道:「师父,你恨凝雪公主吗?」 「恨过,但更多的是不理解。」蔺华成嘆了口气,「我当时强撑着一口气活下来,其实就是想有机会再当面问她一句:为什么?难道情之始末都是阴谋吗?她接近我,就是为了那一日吗?为了骗我,值得她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吗?骗人很好玩吗?」 「师父」柳舒言都被他说难过了,她何曾不想问问汲星洲为何要骗她?可当真对她动过真情? 妖界都是骗子扎堆的吗?看他们剑修老实,专挑他们骗吗?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把妖皇宫端了! 蔺华成又加了一把黄连,师徒二人互敬了一杯,刚沾口都没忍住吐了出来:「太苦了。」 「你也无须顾忌别人的想法。」蔺华成假装若无其事地把茶壶推到一边去,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不开心,就多出去走走,叫上谁陪你都行。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的人顶。你师父我还活着呢,护住你们几个完全没问题。不行还有你师伯师叔,一个两个都最是护短不过。」 柳舒言擦掉了眼角的泪,笑了出来。她想起自己好像攒了八百多颗骰子了,说不定能兑换续脉丹,让师父好起来,真正给他们撑腰。 「师父,你等我一下。」柳舒言捞起识海里的系统,要求把四面骰全摇了。 一共873枚四面骰。不过她运气一般般,一共只摇出了1833点,折合成系统币只有5130个,.qへq.加上之前剩下的,是9718个,离9999的目标还差281个系统币。 可恶啊!就差一点点了! 对上蔺华成疑惑的目光,柳舒言灵机一动,把炎熔蛇筋的玉盒交给他:「这是我和师弟师妹一起寻到的药材,先交给师父保管。」 其实还有另外两样,但在汲星洲手中,当时交给他时是很放心的,也没想到柳舒言恍惚了一下,就回过了神,跟蔺华成说起雪人族和谢子瑜之事。 白大白二现在在文沧城好好学习,谢子瑜倒是可以带上来给他过过眼。 于是谢子瑜刚准备给自己找乐子,就莫名其妙地被柳舒言喊上来陪聊。对面之人倒是一张和善的脸,但问的话活像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籍贯年龄喜好杂七杂八的。 谢子瑜想着在别人的地头上得好好表现,便认真答了,蔺华成只是笑,也不说好与不好:「小谢,要不陪我下盘棋?」 「遵命。」谢子瑜点了头。两人移坐到一旁的石桌,摆了棋盘。 柳舒言把黄连茶放到他手边,从胡夫人给的点心里挑了一盘放到蔺华成那角。 谢子瑜没防备,一口茶下去差点喷了。他不就多说了一句,至于这样报復他吗?把他拐上门,就不当他是人了对吧? 柳舒言旁观了一会棋局,玉符突然亮了。她起先以为是师弟师妹,就拿起来瞥了一眼,哪知是—— 薛安安! 柳舒言瞳孔微缩,余光悄悄瞥了眼棋桌,见两人正全神贯注、厮杀得激烈,便退了一步仔细查看。 薛安说已为她寻到了腐生萤草,但要给她的话需要她答应一个条件: 帮他杀一个人! 那人便是——魔尊重闻! 第112章 114 你可真是条好狗啊 「宿主, 你要答应他吗?」系统见她回到洞府后就盯着玉牌一直在发呆。 柳舒言回过神,把玉符放到一边,开始收拾行囊:「若去一趟可取得腐生萤草, 收集任务就全部完成,续脉丹也有着落了。」 「但你现在差的也不多, 去多刷几张sr以上的卡不是更好吗?」系统不解道。 去魔界寻找腐生萤草和刺杀魔尊重闻, 这两者间哪项难度更大, 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那可是魔尊啊,申绍辉去都不一定打得过的人! 第211页 「会不会答应薛安的条件另说,但我一定要去见他。」柳舒言捞起玉符, 带上白虹剑去找蔺华成辞行,「薛安这人惜命得很,他想要杀重闻一定是有把握。」 「现在人妖两界随时会开战,我若是能利用这个机会解决魔尊,魔界必然大乱,无暇对外,可以避免妖魔两界联手打压人修。再者,还能换得腐生萤草,给师父兑换续脉丹。若师父能好起来, 到时战起,必是一大助力。」 「若杀不掉呢?」系统觉得哪里不对, 好似她和薛安之间有种莫名的默契,明明都知道对方目的不纯, 但总能合作无间。 「所以我说去看看, 如果没胜算,我肯定不会答应。」柳舒言毫无心理负担地道。和薛安合作就是这点好,连背后捅刀都像是情调。 蔺华成刚跟谢子瑜开始第二局棋, 听到她说要出外散心,颇为惊讶:「可要找人与你同去?」 「师父且安。」柳舒言断然是不能答应的,她跟薛安之间的关系不可暴露在人前,便搬出早已想好的说辞回覆:「听说佛子已经出关了,我就一路游山玩水过去飞龙寺,聆听佛法,与故友相会。有事可玉符联繫,我必及时回復。」 这话说得谢子瑜心动了,他本从牢笼脱困就是想去外面多走走,但有那杯苦茶在前,要与柳舒言同行,他是没这个胆子。握着棋子正惆怅之时,他瞥到了推门而入的霍南霜三人,谢子瑜又乖巧了起来。 柳舒言顺势与他们作别,扛着剑走出了山门。 「师姐,不会想不开吧?」霍南霜终是有些担心,若非有伤在身,她定是死缠烂打也要赖上去。 容钰对自己那点阴暗的心思有怯,方弘济则是对拜佛没兴趣。 「你们该对你们师姐放心才是。」蔺华成笑着招唿他们过来喝茶,「她可是你们的大师姐啊。」 剑宗的大师姐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有情有义,手可摘星,自在逍遥,从不是溺于情爱,窘困不可拔之人! 柳舒言倒也没有骗他们,虽然薛安没有明言在何处相会,但她直觉就是那年圣莲节他借着人流通风报信的那个小镇,就在飞龙寺千里外。若顺利的话,她还可以找慧净大师和明空佛子叙叙旧,蹭几日斋饭。 她知道这镇上必然有薛安的眼线,所以到了后,柳舒言就找家客栈安顿下来,打算点上一桌美食,看薛安何时会上门。 受佛教影响,镇上的人多半茹素。柳舒言选的这家店是少数几家能吃上肉的,位置有些偏,但胜在风景好,顶上落了草棚遮阳,她稍一抬头就能越过木栏杆看到玉叶莲池,令人心旷神怡。 「宿主,你好像一点都不急?」系统看她修炼吃饭游玩一概没落下,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担心有些多余。 「大概是想到会有人比我急,我就不急了。」柳舒言托腮道。她夹起一只鸡腿,下意识往地上丢,好在有个野狗冲上来叼走给她挽了尊。 柳舒言垂目,若无其事地把另一只鸡腿吃了。 大概清了半桌时,她对面多了一道阴影。来人安静地坐下,没有动筷的打算。柳舒言把虾都剥完了,才取了湿巾插手,抬目看去。 眼前的少年还是一身经久的玄衣做底,青天白日下戴着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的一双琉璃色眼眸也散发出冰冷的质感。 「你这样不会更显眼吗?」柳舒言好奇道。 「你吃快点就不会。」薛安把刀拍在桌上。 「明明是你来得太快,又不跟我一起吃,来那么早干嘛?」柳舒言随口吐槽。 没想到的是,少年抬手把面具下缘卸下,露出若染血般艷红的唇瓣,从竹筒中取了双筷子,在她愣松时出手把剥好的虾抢了。 这就很离谱。柳舒言赶紧把剩下的虾挪到自己面前:「你戴着面具,脸皮就算双倍了吗?想吃就自己剥,抢我的算什么好汉!」 薛安默默瞥了她一眼,往其它盘子动筷。他碰过的地方,柳舒言是绝不敢再吃的,谁知道他会不会下毒。好在她不求温饱,否则不是给自己两下,就是和薛安打起来。 「你去结帐。」半晌后,柳舒言把碗搁下,不客气地吩咐,心底却沉了下来,薛安比她想像中的更着急,说明事态不妙啊。 「跟我来。」少年直接往帐台处扔了两颗灵石,站起身示意她跟上。 一阵风轻抚过莲叶尖,临湖的坐席上已经没了人。柳舒言跟着他转移到百里外的崖顶上,各立足在一块半人高的山石,底下就是枯岩陡壁,可谓是鸟都不会飞上来的地方。 「腐生萤草呢?先给我过过眼。」柳舒言抱剑睨向他。 薛安从袖袋中取出了一个碧玉盒,当着她的面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株通体柔黄、三脉羽叶的药草,根系像百合,是膨胀的球形,顶心一点青绿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球球,是不是真的?」柳舒言一边在识海里敲系统,一边尝试忽悠薛安:「单看不行,我怎知你有没有骗我。要不你让我拿在手里细看?」 只要她拿在手里,系统就当她完成任务了。但薛安定然是不答应的:「腐生萤草最大的功效就是唤生,生于尸腐之地却能化死为生,对治疗肢体断伤有奇效,在魔界亦是千金难求之物。为了得到手上这株,我可是把蚀魂山庄都屠了。」 柳舒言用力给他鼓掌:「干得漂亮。」 第212页 薛安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我还顺手把药草田都烧了,即便要新种长熟也得百年之后。」 也就是说,他手上这一株,有可能是世间仅剩的最后一株腐生萤草。 柳舒言的手拍不下去了,她收起了嘴角散漫的笑。下一息,凌厉的剑光刺向了薛安。少年转手把玉盒收起,身影一闪,两人位置相换。但不容他喘息,柳舒言的剑紧随而来,速度越来越快,剑势锐利。薛安几连躲闪被她逼到了崖边,终是在她一剑噼来之时,没忍住横刀相格。 柳舒言借着后坐之力,落回到山石上,桃花眸中颜色颇为微妙:「薛安安,我已经元婴后期了。」 初时她没用全力,但察觉到薛安游刃有余后开始加紧,而他依然能跟得上。她修为提升得快,是多亏了白小花那坑货让她稀里煳涂接受了雪人族的传承,而薛安也能在几年间与她不相上下,大概他也有一番奇遇。 「我亦元婴后期。」薛安见她没有再战的打算,就把刀收起。 柳舒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薛安报出来的修为也就能听听,毕竟这傢伙有前科的:「魔尊重闻至少也应有大乘期的修为,就凭我们两个元婴就敢去杀他,是那次的天尸老魔给了你自信吗?」 「我敢,定然是有机会。就问你敢不敢与我同去?」山风把少年的衣袍吹得鼓起,恶鬼面具也被刮歪了一些,隐约露出了一道红痕。柳舒言正欲再看时,风已经歇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把面具扣紧,琉璃色的眼眸紧盯着她:「柳舒言,听说妖界要与人修开战,而我不久前偷听到妖皇与重闻通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最担心的是果然发生了,被佛道儒三派打压良久,妖魔两道要联手相争。 「我想止战不假,但你又是为何要急于在这时刺杀重闻?」柳舒言说出自己的困惑。换做是她设局,最佳时候定然是开战以后,重闻受伤之时,最适合浑水摸鱼。又或是说—— 重闻现在受了重伤! 柳舒言双眼微亮,若真是如此,现在就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你想的没错。」薛安抬手摘下了面具,只见他白皙俊朗的面上从前额至鼻樑竟遍布血色的魔纹。 柳舒言吓了一跳:「你竟然走火入魔了?」这般他修为提升得如此快也有理由了,全因这是用自己的生机换来的。待到魔纹遍布周身,就是他最强的时候,也是他寿命到尽头之时。 「重闻辱我母,损我身,是我最大的仇人。即便我身化恶鬼,也要拉他垫背。」少年淡漠地开口,朝她伸出手,「柳舒言,与我一起去杀了他,挫骨扬灰。」 「别以为你说得平淡,我就听不出是要拼命的事。」柳舒言都无语了,用剑柄把他的手拍开,「你每次干大事都要叫上我做什么,魔界没人了吗?」 薛安的眼里闪过了几分笑意,并不容易捕捉。他抬手抛给她一件斗篷,侧眸朝西侧望去:「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出发。」 「重点不是先说你的计划吗?」柳舒言郁闷地跟上。 这边两人同行,丛林深处的少年独自拾阶而上,看到了金殿的一角辉光。殿内铺设了整张虎皮毯,摆具皆为兽牙兽骨打磨而成,一个相貌极为俊美,若天山白雪一般的青年立在高台上。 挥手让一旁的兽兵退下,他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到少年面前,两指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被迫仰头:「开战的消息是你泄露的?以为这样就能保护那些人修?」 「一点点恩惠就能让你死心塌地?」蔚蓝色的眼眸带着几分讥笑和不屑看向他,「你可真是条好狗啊儿子。」 少年捏紧了袖中的摺扇,眼里透出了愤恨之色。 下一息,摺扇破空而出! 第113章 115 杀魔尊! 相比于妖皇宫有重兵把守, 魔尊的天残殿可算得上是门可罗雀。 柳舒言初时还以为薛安给她一张斗篷就能混进魔宫是天方夜谭,直到实践起来,她才知真正的天残殿不存在群魔乱舞, 有的只是尸山血海,白骨粉傀, 阴森可怖。 天残殿的大门前四棵苍劲的寒鸦树, 根系狰狞地透入黑石之中, 粗壮树干是五人都未能合抱的宽度。此时灰褐色的枝干上没有一片新叶,取而代之的是挂满了干瘪、残缺的尸体,有些衣着十分诡异, 能让人轻易就辨认出魔修的身份,而有些是道修,还有和尚和书生。 顶上列了一排皮毛光亮的乌鸦,绿豆大小的眼睛桀桀地盯着拾级而上的两人,干瘪的爪子还挂了腐烂的肉块。 风一吹,干腐的气息伴随清脆的片响而来,仰头才发现枝桠上方挂了一串串颅骨做成的风铃。黑石圈出的血池被吹起了涟漪,一时也说不清是石头的本色,还是经久地染血浸入的血垢。 柳舒言走神过了两息, 走在前方的薛安许是察觉到了,暗中拽紧了她腕间的绳索。没有看守,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处境安全,反而在踏入魔界后, 他们就受到这些可能匍匐在各处的尸傀监视。 柳舒言忙垂下眼眸, 把心跳也压到了平整。 魔尊重闻脾气古怪暴虐,喜尸傀厌生人,所以平日寝宫之中只有貌美的傀儡服侍, 常人不敢相近,就怕被他看上了会被强掠做成傀儡。如此多年来能进出他宫殿还平安无事的,只有左右两位护法和薛安而已。 听说薛安带回了一人求见,天残殿的石门在他踏上最后一阶后就自动敞开,内里光线昏暗,只靠莹莹几点烛火照明。柳舒言瞥了眼,她本以为里面是饲养了血蛇,然进去后才发现是蜿蜒的血痕,一直延绵到墙边的洞口,与殿外的血池相通,便利得紧。 第213页 正中的高台上放置的不是恢弘金碧的皇座,而是一张白骨打造的软榻,彩缎轻纱纷沓至上飘落半遮半掩,只见一个玄衣人慵懒地倚在枕上,脸上覆了修罗恶面具,看不出容色,仅能窥见一双妖异的赤眸。领口大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与密实的肌肉纹理。黑中带赤的长髮顺着肩头滑落,洒在了血色曼陀罗花纹的衣摆上。 乍一看去,薛安的衣品似乎是随了重闻,不过少年的领口收紧得一丝不苟,少了邪魅散漫,多了几分清冷禁慾。 「拜见魔尊!」薛安垂目跪下,柳舒言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借着斗篷遮掩,蹲在了薛安身后。 「这就是你带回的人?」重闻的目光落到了柳舒言身上,极强的威压让她背嵴都开始发颤,干脆卸了力气软瘫了下来,免得被他发现自己在假跪。 「是我出外专门为尊主物色的舞姬。」重闻的威压不仅针对柳舒言,薛安亦受其害,声音再韧,仍是能听出颤音。这是重闻的恶趣味,看到他人因他而苦,会发自内心的愉悦。越是坚强的人,他越是想摧毁。 「即是左护法的一片心意,就让她表演一场。」重闻抬手把长发泼到脑后,悠然地坐起,赤红的眼眸意味不明。 「遵命。」沉重的威压卸去,薛安缓慢地站起,走到了一边。 柳舒言垂目,伸出葱白的指尖解开了颚下的蝴蝶结,厚重的斗篷滑落,显露出她婀娜妙曼的身姿。即使要做戏,就要全套,她身着的是鹅黄红坠流苏的舞衣,上身是齐领无袖的软绸,只到肚脐上两寸,露出纤细的腰肢,下身是分叉到大腿的轻纱裙,手腕、腰间皆无硬质的饰物,墨发也仅用天蓝色的髮带挽起。 原本这身衣服,薛安还怕她嫌过于暴露,要为她另选一身,但她上一世去海滩玩泳衣都穿过了,还用得着纠结这身舞衣吗?要让重闻稍微收起一点戒心,她首先必须呈现出无害,任何有机会能遮掩或者成为武器的东西都不能带在身上。 为此,柳舒言咬牙花了200系统币兑换了系统空间,把剑、匕首、毒药、符咒都放进去。 在她抬眸之时,重闻眼神亮了几分,少女精緻明丽的皮囊属实勾起了他的痒意。这般转出一朵花的舞虽然尚可,但若制成傀儡,她应该能做出更多有意思的动作,腰可以再下去一些,腿也可以踢得更高,而且气息也不会这般难闻。 「是个道修啊。」重闻慵懒的声音一语道破。 柳舒言不知自己是何处露了破绽,但此刻也容不得她细想。少女当机立断,借着原本就有意贴近软榻的步伐朝重闻冲去,下一息长剑出现在手中,全力一击,白虹贯日! 这等应对已是柳舒言能做到的极限,但在重闻眼里还是太慢了,他竖起两指直接夹住了剑尖,下一瞬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柳舒言胸口一痛,往后倒飞出去,砸在了门柱上,一口淤血吐出,白虹剑砸落在边上,发上的天蓝色缎带多了一道裂纹。 「还是个剑修啊,我正好缺一个漂亮的剑傀。」 纱帘被修长的指节拨开,重闻把腰带随意一勾就踩下了软榻,死寂的殿内连衣料的摩擦声都无比清晰。 然未等傀儡丝朝柳舒言勾来,薛安那头先动了。雁翎刀出其不意从背后迫近,被重闻支起的气壁挡下。柳舒言脚尖勾起了白虹剑,默契地从另一面进攻。 她捉紧机会,以捨身诛魔的决心,迫使血脉中未曾消纳的传承与灵气一同燃烧,冲击元婴大圆满!壁垒被磕开了一道口子,柳舒言趁此连出十剑!九剑被气壁挡下,终是有一道剑气突围而出,刺向了重闻额心。 啪咭——重闻的修罗恶面被柳舒言一分为二的同时,她和薛安被暴起的气波一冲,各自砸向了两边的石墙。 而重闻面具下的脸只做普通,未如柳舒言以为的那般遍布魔纹,呈走火入魔之相。她心下一惊,他喵的薛安骗她!魔尊根本没受重伤!薛安到底图什么! 重闻亦是诧异地看向拄刀蹒跚而立的少年,听不出气恼,更像是疑惑:「你竟然也要背叛我?明明现在你已是我之下,万魔之上的存在了,为何要如此想不开呢?」 「我为你效力,只为讨回我娘的尸骨。」薛安的面具在摔落时已经碎了,露出了他面色狰狞的魔纹和被划伤的伤口。少年却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痕,举刀指向他:「重闻,我娘的尸骨现在何处!」 「哦,你是说那个羽族人啊。」重闻恍然,赤眸中却流露出恶劣的笑意,故意看着薛安说道,「玩废了扔进熔炉里了。早知道你想要,就片下一块肉留给你好了。」 柳舒言瞳孔巨震,下意识看向薛安,果真见到少年双目充血,本只生长到鼻樑的魔纹,瞬间蔓延至手臂,人影一闪,下一息已经到了重闻身侧,横刀砍去。 已容不得她喝止,柳舒言忍着丹田剧痛,再次拾剑而上。不是他们死,就是重闻亡! 「血祭竟被你练成了,不错不错。」重闻闪身躲过了他俩合击,甚至还有心情夸奖,「把这套功法与你时,我就想知道它的威力如何。可惜啊——」 他嗤笑了一声,地上蜿蜒的血流被他吸到半空中形成了一道血墙,把两人的攻击悉数挡下。下一息,甚至都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血墙就冒出了数道尖刺瞬间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第214页 「要想打败我,还远远不够。」 话音方落,血刺化回了雾气,徒留下身上绽满血洞的两人无力地倒下。 柳舒言的髮带断裂,一头墨发披散下来。薛安的魔纹几乎已遍布周身,他尤想挣扎地抓向雁翎刀,却被厚靴踩住。 「所以啊,你为何要不自量力呢?」重闻侧头看着他宛若死狗一般挣扎,「乖乖跟着我不好吗?」 他用鞋尖把薛安踢起,把柳舒言掉落的白虹剑丢到他身上:「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用这把剑把那个道修杀了,我就任命你为少主如何?」 薛安提着剑站起,柳舒言侧头看着他走近,系统已经在她识海里尖叫起来,卖命推销各种护身的灵宝。然剑尖的光方亮,就转头捅向了重闻! 他还是要杀他!拼死也要杀他! 如此不识抬举,彻底把重闻的耐心耗没了。他扯住了薛安的头髮,把他重重砸在地上,赤眸怒睁,表情逐渐疯魔:「背叛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正好你血祭全部激发,就沦为我的养料吧!」 只见他五指成爪附在薛安的天灵盖上,运气一吸,薛安溢出了痛吟,深邃的五官逐渐扭曲变形,青筋暴起,身体像得了羊癫疯一般疯狂颤抖。 魔尊的秘法竟是能够吸取他人的功力!外头寒鸦树上的人约莫就是这般被他吸干了的! 然他面具渐而红润之时,却是没发现薛安充血的眼中闪过的亮光。 柳舒言藏在墨发下的手眨眼间多出了一把玄黑的软剑,在重闻身形滞住之时悄无声息地贴着他颈项划过。 「重闻心性多疑,手中握有多本魔功,不敢轻易演练,也不敢赐予他人惟恐被反噬。我的出现,为他解决了这一『难题』。我有求于他,就需为他做甄别魔功的小白鼠,只有我练成了无事,他才会去上手。」 破庙里,少年用石子给她搭出了一个高塔:「这没事,这也没事」 他不敢在重闻身上做手脚,太拙劣了,一定会被识破。 他是在自己身上下了功夫。 「这些魔功都被精巧地连接起来,完美地容纳,形成了一个平衡点。然后是我——」少年弹出了一块石头,高塔登时倒塌。 他的功力就是打破平衡,让重闻功法反噬的那个点! 「柳舒言,那时候出手杀了他!」 逐光初绽,空中溅起了一道血线,重闻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癫狂与头颅一同掉落。 她做到了!她手刃了魔尊!出去吹牛都不一定有人信的事! 「啊啊啊啊啊宿主你真棒!我都给你录下来了!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哈哈哈死不了,我就是这么厉害!」 柳舒言跌坐在地上,连忙服下几颗凝元丹先稳住要炸开的丹田,与识海里狂抠666的系统击了个掌。 吐掉了口中的淤血,她兴奋过后,扭头想看看薛安死了没,却见少年的手按在了无头尸的丹田上,抓住了想化婴逃跑的重闻。 对喔,魔尊这个级别的修者,哪有那么容易死掉的呢?还好薛安机灵,把他的元婴抓住了。 不对!柳舒言勐地反应过来—— 他是在反吸重闻的修为! 第114章 116 汲星洲真正的灵根! 意识到这一点的柳舒言顿时浑身一寒, 握紧了逐光,准备出手。 「柳舒言,我只有吸收重闻的功力才能抵销血祭的反噬。」察觉到了威胁, 薛安被血丝沖红的眼眸睨向她,「我这是被逼无奈。」 「不对, 你是早有预谋。」柳舒言抬剑指向他。方才还默契对敌的两人, 转瞬间就刀剑相向。「你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你从一开始就盯上了重闻的修为。」 她早该想到的,重闻要练的邪功都会先让薛安试练,所以吸收他人修为的功法, 薛安定然也会。他从练血祭的时候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她、包活他自己,都是他达成目的的棋子。 她不允许前脚刚杀掉一个魔尊,后脚就有一个继承对方实力的人紧随而上! 「柳舒言,与其让其他人当上魔尊,不如由我来。」即便剑尖已经横上了他的脖子,薛安手上的动作没停,不急不慢地开口,「我非好战之人, 由我继任魔尊是最好的选择。」 「薛安,你觉得你我之间有信任可言吗?」柳舒言紧了眉心。 薛安见此说不动, 换了个说法:「这里是魔界。杀了我,你连天残殿都出不去。」 「你以为我能跟你来, 就没做好殒命的觉悟吗?反正你总得死在我前头。」柳舒言的剑刺破了他的灵气壁, 正要趁他无法动弹之时解决后患,却见薛安另一手从袖中一转,丢了两样东西过来。 一颗蜡丸, 一盏铜座油灯。 蜡丸有些眼熟,乃同心蛊。油灯却是妖孽,竟在半空中就嚷嚷出声:「你竟然真的杀了重闻?大人!大人,饶命!」 柳舒言一惊,差点举剑把它批了:「器灵?」 却见是灯芯冒起的一缕幽蓝色的魂烟,比起器灵,更像是被油灯束缚的残魂。 「你见过,不过那时他穿了别人的皮。」薛安淡声道。 穿人皮这种噁心的事,柳舒言立时被唤醒了记忆:「百相魔人?他竟然还活着,还、还被你做成了油灯?」一时竟不知该说谁更兇残,只能是恶有恶报。 「狡兔三窟,何况这种皮都没的人。你们太小看老魔了,若非我帮着收尾,佛子继任大典怎么会顺利。」薛安漫不经心地点头,瞥了眼已逐渐无力挣扎的元婴,重闻连尖叫都做不到了,只在别人眼中出现的恐惧终于降临到他身上。 第215页 「你没必要把借刀杀人说得那般好听。」柳舒言借着把蜡丸握在手心的机会收入系统空间,让球球帮忙检查,结果还真是同心蛊,登时心情有些复杂。她要杀薛安,薛安却主动把命送到她手上。 「现在你总归能放心了吧?同心蛊在你手里,不会用的话可以让那盏灯教你,他巴不得我死。」薛安取出药瓶,用白齿咬下了瓶塞,全倒进嘴里,「重闻的功力,我想要全部吸纳并不容易,稍不注意就会爆体而亡。而天残殿外一直有人在盯着,若魔尊陨落的消息传出,立刻就会有人攻上来。以我们如今伤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出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现在炼化重闻的功力,然后送你出魔界。」薛安抬眼迎上她的视线,琉璃色的眸子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燃烧,「柳舒言,你给我护法。」 「等你炼化了,至少也是大乘,从我手上抢走这颗蜡丸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柳舒言别开头。能不死,谁不想活着呢?但她一时也辨不清放任薛安成为魔尊是否妥当 「总不会让你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说罢了,也不理会她有否答应,薛安捏碎了重闻的元婴,盘膝闭目开始打坐。竟是连结界都未设,全然不惧她动手。 柳舒言纳闷地坐下,犹豫了片刻,终是放下了剑,开始包扎伤口。若是方才一鼓作气,她绝对是不敢不顾也要杀了他,但掰扯了一阵,终是生的念头占了上风。如果薛安生在她上一世的地方,定是个传销头子,觉察到你的一丝软弱就会揪紧忽悠。 柳舒言身上好几处洞穿伤,现在注意力一回来,都要痛死了。她刚打算把裙摆撩起,余光瞥见伫立的油灯,停下了动作,那里头可是有只老魔盯着。 「油灯」也不装了,摇曳着细声道:「小姑娘,你千万不要相信薛安那傢伙,他心肠都是黑的。待完全炼化重闻的修为,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趁现在,赶紧把那颗蜡丸捏碎,再一刀砍掉他的头!」 「出去魔界的路,我熟!我可保你安然无恙地出去!」 「我还可以教你易容,没人会认得你」 柳舒言被他聒噪烦了,直接一句:「那天飞龙寺最后捅你的那剑是我干的。」 搞半天,最该谢谢的那人原来是她。 百相魔人:「」 她跟薛安的关系非这盏破灯能够挑拨,却是她自己也理不清。何曾想到薛安竟然安心让她护法?他这种情况,只稍她动点手脚,足够他万劫不復。最可怕的是,她不相信他,却还是与他合作了一次又一次 想不通干脆不再想,柳舒言垂眸拾起断开的天蓝色髮带缠在手腕上,把油灯扣上,也静坐开始疗伤。 另一处的高殿内,玉骨摺扇来的凛冽,却连妖尊天禄的护身灵气壁都未能击碎就被弹开。 「敢对我动手?」俊美的青年嘴角的讥笑更浓了,玉指掐住了少年的喉管把他托举离地,「会咬人的狗留不得。」 眼见少年苍白的肤色已憋得通红,天禄没有放手的打算,似乎是真想把他掐死:「现在身份暴露,连卧底都做不成了,你说你活着还有何价值?」 少年抓住他的手,用力踹他。这等攻击落天禄身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可确实惹烦了他。他像丢掉一团脏东西一眼把汲星洲甩开。 撞出了一片青紫的少年召回了摺扇,竟喘息不到片刻,又沖了上去,被天禄一脚踹开。 「无趣。」 似是玩够了,青年嫌恶地微蹙了眉头,往后一跨步,转身回到高台的皇座上。但在少年眼中,「他」仍伫立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把他踹飞出去。 妖尊天禄的天赋——迷幻!能让人不知不觉就陷入幻境之中,即便是修为比他高的人都不能倖免,何况是修为低如汲星洲,根本无力抵抗。 此时的妖皇宫中,俊美无匹的青年斜靠在金枝底座铺盖了一层羊毛的坐席上,张口含住了侍女餵来的瓜果,好整以暇地看着呆立在门口的少年。 只见他深蓝色的眼眸无神地大睁,衣袍轻鼓,身上时不时会出现凹陷,随机是诡异出现的青紫,嘴角渐渐溢出血迹。 若是不能及时挣脱,他怕是就会这般被困死在幻境中。 而在天禄看来,汲星洲这连灵根都不全的废人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他肯赏他一个「美梦」已算得上是仁慈。 就在这时,天禄的脚踝突然一痛。她讶异地低头,只见一只玄黑的狐狸竟不知何时潜到了他脚边,龇牙一口啃下! 「玄狐?一只普通的狐狸竟然能啃破我的护身灵壁?」天禄正觉得有趣时,胸口剎那盛开了一朵血花。 玄狐甩着大尾巴跳了开去,邀功似的地蹦蹦跳跳,叼住了掉落的果盘。 侍女被这突发情况吓得尖叫散开,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所幸直到她们冲出了门,那把无形的屠刀都没有追随而来。反而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qへq.妖坐在围墙上仰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边啃竹子边嘆气:「忠义难两全,为啥总要我尤晏大人做这样痛苦的选择呢?」 又一朵血花绽开,天禄似有所感地低头,对上了立在殿中的少年冷肃的眼神,好奇道:「你做的?你是如何做到的?」 殊不知少年在玄狐咬破了天禄的护身灵壁就从幻境中脱离出来,此时他身周萦绕着一种玄妙的气息,整个人似乎发生了某种看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第216页 明明看不到他如何动作,也感应不到他的修为境界,但天禄身上的伤却越来越多,就像在刀俎下的鱼肉。 天禄内心巨震,他以为自己能够轻松挣脱,确实也没感应到任何束缚,可是他就像被定在了原地一样,明明引爆了灵力,明明一掌就该把少年掀翻,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一步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似有法则的奥妙。 幻境?难道这傢伙也觉醒了天狼族的天赋技能? 不对。天禄很快就否认了,「迷幻」只有让中招之人相信自己真的受伤才会出现伤口,他绝对不可能相信汲星洲这卑贱的混血能够伤得到他。 那是为何呢? 最后那柄玉骨摺扇戳向他丹田时,天禄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与外界无关,是他的时间和空间被锁住了。 时空灵根! 五行之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灵根! 无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也无人知道拥有这种灵根该如何修炼,却是公认的最强亦是最罕见的灵根!传说中仙人以上,可成神的天灵根! 「怎么可能」天禄瘫软在地上,他全身的经脉都在这短短几息间被完全粉碎,丹田也被切成了跟豆腐一般碎的不成块。 他怎么可能会栽在这个废人身上,明明他都纵容妖后把他的灵根挖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结丹。一个只有筑基修为的人怎么可能反杀他? 「天禄,」少年用玉骨扇托起他的下巴,扇尖划向了他的喉咙,深蓝的眸子望过来时宛若诡谲的幽海,「去死吧。」 「你不是汲星洲!你不可能是那个废物!」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青年挣扎而起,却没料到少年果断地切下了他的头颅,一举捏住了他妄图逃跑的元婴。 「你究竟是谁?」元婴奋力大喊,「你拥有时空灵根,你是上届的大能?为何要潜入我妖界?」 「你竟然知道时空灵根?呵,我是谁,我是」少年眉头微挑,掐住了他的头,正待要说什么,忽而听到门外响起的两道脚步声。 「怎么一个服侍的人都没」 「汲星洲?」珠鬓华钗、雍容华贵的女人一眼定在他身上,咬牙切齿,显然是恨毒了他。 「父皇!」落后她半个身位,头戴金冠的男子,看到高台上滚落下来的头颅,更是难以置信。 在看清内里的场景和那具无头尸后,他们皆爆发出尖叫。 半身沐血少年捏着天禄妖尊的元婴,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他们,眼里幽光划过:「来得真巧啊,妖后和大皇兄,省得我还得去找你们。」 憨态可掬的熊猫妖跟在他们身后,踮起脚尖往内一看,立刻下了决定。见风使舵的事做多了,身为一个职业二五仔,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抬脚把面前的两人往里一踹,立刻把门关上,锁都焊死了。 「唉,这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完事后,熊猫从肚皮处拿出了一个苹果,忧愁地咬了一口:「星洲殿下啊,既然把妖皇宰了,千万别心慈手软,一定要把那两只也宰了。」 「不过一个挖你灵根,一个没把你的命当命,你也不可能放过他们吧?啧啧啧,谁特么的能想到你真能杀了妖皇。幸好我做事从来不做绝。」熊猫拍了拍肚皮,「你道侣那么喜欢我,你杀谁都不可能杀我吧?」 愁死熊猫了,给汲星洲办完继位大典,他就去剑宗避难。眼里精光一闪而过,熊猫化作了少年模样,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而门内那对母子,在看到汲星洲把天禄的元婴捏碎后已经崩溃了。珠翠华贵的女人被定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少年摺扇一划,血液飞溅开来,她的亲子哀嚎着皮开肉绽,却连一句痛骂或是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当年他就是这么把我的灵根剜掉的吗?】 【我忘了。】 【我也记不清了。】识海里的声音轻轻笑道,【虽然要来也没用,但毁了也不能留给他。】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凡经络走过的位置,男子的皮肉全部被划开,最后少年揪住了白脉一角,用力一抽!一条发着青光的灵脉被完整剖出! 男子痛得五官都渗出了血,不住地哀嚎。妖后在一旁目眦尽裂,拼命地「喊」道:「别杀他!只要你不杀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把完全剥离的灵根捲起,汲星洲没再理会已奄奄一息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转向了妖后。方才还气势汹汹,要与他拼命的女人被他死寂的眼神吓得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她能动了?但被少年的冷目一扫,雀翎都不自觉吓了出来:「你不能杀我,我是青雀一族的公主,你若是」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少年的摺扇已经横在她的喉头,眸色淡淡:「我娘在何处?」 第115章 117 我就亲自去剑宗提亲 侍女侍卫皆已退下。尤晏带兵守在了宫门前, 无人能进出。 偌大妖皇宫中,一时只剩下两个活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和一具无头的灰狼尸体。 「就、就在里面。」雀翎拨动了机关打开了墙后的门,眼尾发颤, 肩背僵硬,只敢用余光后扫。 她此时已经被汲星洲神鬼莫测的身法吓破了胆子。妖皇是妖界最为强悍的人, 却被汲星洲生生切断了所有经脉, 还捏碎了魂。更别提她仅有元婴修为, 亲儿还在汲星洲手上,根本没有嚣张的本钱。 第217页 雀翎只恨自己当初剥落汲星洲灵根时,为何要留他一命。 她是青雀一族的公主, 妖界最尊贵的女子,连彼时还是皇子的天禄想娶她,都需携大礼上门,多次向她父皇恳求。 奈何等她母族协助天禄继位后,却迎来了良弓藏走狗烹的结局,被打压驱逐到了荒芜之地。本属于他们二人的妖皇宫,陆续搬进了许多莺莺燕燕。 她忍了又忍,直到自己怀上了天禄的第一个孩子,以为终于能扬眉吐气, 没想到的是向来对人修文明十分嚮往的他竟偷潜入人界,带回了一个人族, 还让她怀上了孩子! 更可恨的是这个野种的修炼天赋竟然远高于她的麟儿!她比不过赵婉钥,堂堂一族公主生的儿子也比不过她一个人修的孩子!她怎能不恨! 唯一庆幸的是天禄也不喜欢这个野种, 任由他在妖皇宫外跌滚打爬乞生。恰巧雀翎从熔蛇一族中得知人界有一秘法可以交换亲属的灵根, 她不敢直接动手,尝试和天禄提了一嘴,没想到他答应了。 天禄答应了, 任她如何折腾,只要留那个野种一条命。 剥离灵根是她亲自操的刀,那个野种痛得咬破了舌尖,还死死地瞪着她。瞪她又如何?换灵根?这个野种也配种上她麟儿的灵根? 怎么可能! 雀翎连缝合都懒得替他做,是怕他就这么死掉了才随便塞了两颗止血丹,就把他扔在了密林中。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能够杀掉妖皇的?难道她当时没把灵根剖干净,他靠着那点灵根修炼到大乘? 雀翎不得而知,她只知道斩草不除根,换来了如今的受制于人。她恨红了眼,却只能乖乖领路。 「你先进去。」少年淡漠的声音混杂在痛吟中,在身后响起。 一如她当年,他也就随手给天麟塞了两颗下品止血丹,就挟持着人带走。 雀翎握紧了拳头,长甲扎进了肉里,抬步跨入了暗室之中。 听着脚步回声,汲星洲能判断这个房间并不大,可能还没他一间炼丹房来得宽敞。想到他们竟把人关在这种狭窄黑暗的地方,汲星洲眉头紧蹙,心头不可抑制地盪起一股愤恨,拖着人质疾步往里走:「点灯。」 【不能点!】识海里的声音提醒他,【长期处于暗室的人不能立刻接触光亮!】 汲星洲顿住,方要开口,就见雀翎飞快地从袖袋中取出了一盏青莲灯。 【小心!那是她的本命灵器!】 不需要他提醒。雀翎本想趁其不备偷袭,却发现自己突然动不了了,失了控制的本命莲灯登时失去了辉光,滚落到地上。 明明汲星洲没有动作,她却感受到本命莲灯与她之间的关联被切断了。那可是她从小用秘法加以心头血驯服的灵器! 随即丹田剧痛,一柄玉骨摺扇穿透了她的腹部,瞬间搅碎了丹田。雀翎震惊地瞪大了眼,她终于明白天禄是如何栽的。但拥有这般实力的汲星洲,真的还是人吗? 无须理会她的想法,汲星洲把天麟砸向她,把这对母子丢到了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夜明珠,靠幽黄的微光探路。 其实也不用如何探索,只需把手肘抬高,就能看到墙角探出的镣铐拴住了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 汲星洲心跳不由地加速,快步朝她靠近,就要脱口而出一句「娘亲」时,突而觉得哪里不对。 他蹲下来,怕刺到她的眼,小心翼翼地用手把夜明珠的光挡住,抖着手把她挡面的发撩开。 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因长久不见日光,肤色呈现出的是一种僵死的青白色,目光也十分呆滞,但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五官明媚艷丽,却能给人月出惊霜,空灵绝尘之感。 「这真的是我娘吗?」没注意到他开口时,面前的女子眼波似乎有一丝触动,汲星洲在等识海里那人的回答,可对方却沉默了下来。 「不对,我娘是二师父一胎同胞的胞妹,应该与她长得相像才对。」汲星洲自己否认道。 面前的女子过于美貌,且和赵笑卉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他突然想到在文沧城进入书中世界时,他和柳舒言惊鸿一瞥,曾见过年少时银鞍白马,仗剑天涯的蔺华成和紧跟着他嬉笑的女子。 凝雪公主! 被妖皇困在这暗室之中,折磨得失了魂的,竟然是凝雪公主!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我娘呢?」汲星洲疾步转身揪起了妖后质问。 「只有她,只有她了」雀翎瑟瑟发抖,不敢隐瞒。 听了半晌,汲星洲才恍惚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娘早就不在了吗? 任由雀翎跌落在地上,汲星洲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你早就知道了?」 识海里的人,轻轻嘆息了一声:【我来不及,你亦来不及了。】 【起码你还救下了公主。那时的我可是】 【带她出去吧。】 汲星洲往前踏了一步,雀翎抱着天麟吓得退到墙边。汲星洲没管他们,他走到凝雪面前,曲膝断开了她手脚上的镣铐,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抱起。 温热的柔胰在片刻的迟疑后攀上了他的脖子,女子双眼微眯,似乎是想努力地看清他:「儿子,我的儿子」 汲星洲愣了下,被她托住了脸颊细细摩挲,心头生起一股酸涩的滋味。 【先出去啊笨蛋。】 第218页 汲星洲回过神,抱着人向外走出,到门口前刻意顿了顿:「闭眼。」 女子疑惑地歪头,似乎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重复轻喃着「儿子」二字。 凝雪公主若是有儿子,该是她和蔺华成的,也是半妖吧?但他没有在妖界和剑宗见过符合特徵的孩子。 「凝雪公主的孩子在哪里?」汲星洲回身定住了雀翎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雀翎被空间挤压得快窒息了,忙用力地摇头,「我就没见过她有孩子。人都疯了,止不住是自己臆想的」 汲星洲眼里闪过了痛色,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段软绸自袖尾割下,轻轻覆在女子的美眸之上。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雀翎的痛唿——她的手筋脚筋竟在一瞬间全部断裂! 凝雪被惨叫声吓得浑身发抖,汲星洲赶紧带着她一步跨出了暗室,把门合上,惨叫声被悉数挡在了门后。 「不!!!放我出去——」 雀翎眼见着光线一点一点地消失,想扑过去阻拦,但刚撑起身便是剧痛袭来,瘫软在地上。青雀是山间鸟,本该在林野中自由嬉戏,享受阳光沐浴、花果芬芳,如今不止被困在后宫半生,往后还要被关在暗室之中。 曾经天禄恨凝雪心向人修,不愿协助成就他大计,而把她关入这间暗室,不许任何人来探看。前十年,天禄看管严实,无人知道凝雪身在何处。直到汲星洲负伤逃出妖界被那天才带回,雀翎在天禄一次醉酒中得知了暗室的存在。 那时,她以为里面关的是天禄那位人修情人,为的就是保护她免遭雀翎的毒手。于是她千方百计、见缝插针地去搜索,终于摸到了机关,打开了暗室的门。 里面没有光,看不见,亦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没人能与自己交谈,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灵气亦无法修炼,能活动的也只有方寸之地。这样无尽的孤独压迫,哪怕三天都能磨损一个人的神志,何况是十年数十年。 那个曾经的修仙界第一美人,前任妖皇口中的妖界瑰宝,已经疯了。就连雀翎拿着莲灯面对面站到她面前,凝雪都认不出人,可她仍努力地拽住她的衣角。她在求救。 但雀翎是嫉妒凝雪的,这人连落魄都未能损毁的美貌。她当然不会救她,甚至怕被天禄发现,把衣角一拽,仔细地清理掉自己进来过的痕迹。 万万没想到此时角色对调,汲星洲带着凝雪风光的出去了,而她和麟儿却被关在了这间暗室里。 「娘,娘你在哪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是不是要死了」天麟全身皮开肉绽,靠着两颗止血丹根本癒合不了伤势,痛得昏去了又醒来,「我不想死,娘」 雀翎听得肝胆皴裂,她的麟儿从小就是娇养着长大,享受的永远是最好的东西,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她的手筋脚筋都断了,根本用不上力,想靠近他只能用肩膀和头颈用力撑过去:「不会的,娘不会让你死的」 「娘娘」天麟一遍一遍地唤着,就像在溺语一般。他的妖身拖得他血流干了也不会那般容易死掉,但他的修为又不足以助他修补伤口,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折磨。或许直到他被天灵地宝蕴养的血肉中的潜能都被耗干,他才能够真正死掉。 「好痛」 那个野种比他天赋高又如何,还不是任由他欺负,任由抢走了灵根,只能在外无助乞活。他娘为了巩固他的地位,把后宫嫔妃的孩子都悄然解决,他就是妖界唯一的皇子,他就是继承妖皇大统的不二人选。 他父皇死了,他就是妖皇了,他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 「我的灵根怎么没了?我的修为呢?我怎么动不了了」 「父皇呢?娘,我怎么梦到父皇被那个野种砍头了?我的灵根被他抽掉了,啊——啊——」 在这样昏暗无光的地方,雀翎根本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她好像一直听到他的声音,又好像没有:「麟儿你再等等,娘这就过来。」 恍惚中,她好似摸到了好些划痕。这些痕迹并不齐整,但却是成团成块。就好像在曾经昏暗的岁月里,有人用指甲一道一道磨出来的痕迹 六十年,那是多少个日日月月 【不杀吗?】识海里的声音问道。 【他们还有反扑的机会吗?】汲星洲反问。 【也是。】识海里的声音意味不明地轻笑道,【若是那时我早摸到这间密室的话,我也会把他们丢进去。可惜了你说,把天禄也丢进去,让他们一家团聚怎样?】 【不怎样。】 汲星洲抬手,把机关销毁,把那两人彻底困死在暗室中,让他们自生自灭。 「哟,你怎么」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妖顶着一只玄黑的狐狸,大摇大摆地走来。见他怀里多出了个女人,尤晏嘴欠的毛病犯了,本还想调侃两句,却在看清那人后大惊失色,「凝、凝雪公主?」 「带我去她原先的寝殿,我要先给她把脉。」汲星洲握住了她的手腕,免得她挣扎起来把挡眼的绸布给掀了。 「可你的继位大典」尤晏还想再说,但被汲星洲轻飘飘瞥了一眼,立刻识相的住嘴,露出讨好的笑容,「星洲殿下,不对,是星洲陛下,如此尊贵,脚踩天禄甩飞雀翎,能让那些妖等是他们福气。」 汲星洲没说什么,但玄狐一爪子拍到尤晏的脑袋上,器宇轩昂地要他领路。这小东西都还没成精,狐假虎威之事就做得极为利落。 第219页 尤晏嘆了口气,他本还想靠着「从龙之功」当上妖皇的第一宠臣,现在只能争第二了。 「对了,陛下,我还听闻了一个消息。」尤晏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下,「整个修仙界都传遍了。」 「有话就说。」汲星洲不耐烦地道。他到了偏殿,把凝雪安置在床上,正准备为她施针。 尤晏见此赶紧说道:「就、就听说魔界新上任的魔尊薛安要和剑宗的大师姐柳舒言联姻,魔界和人修要联手对抗我们妖界」 汲星洲突地愣住了:「你说谁?」 那厢汲星洲在为凝雪诊脉,这边柳舒言感受到灵气异动,立时从打坐中抽脱开来,往对面看去。 薛安吸纳完了重闻的功力,睁开了眼,尤有血气未散,配合他异族的五官,显得妖孽邪气。 两人对上了视线。柳舒言反手把同心蛊藏进了识海的系统空间里,避免让他抢了去。 殿内一片静默,双方互相提防,都在等对方先动作,气氛十分微妙。 对峙了片刻,还是薛安先开口:「我送你出去。」 他轻抚袖袍,站起身来。柳舒言从善如流地点头,把剑收起:「好。」 她低头要把斗篷披上,余光还是悄然紧盯着薛安的动作,不敢放松。却听他轻咳了一声:「柳舒言。」 她的手都按在剑柄上了,他却犹豫道:「这身衣服你不换吗?」 柳舒言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脸颊瞬间爆红:「!!!」 这身舞衣本身就轻薄,一场打斗下来,衣料碎得更零落了 眼前的少女似乎美而不自知,因髮带断裂,一头墨发滑过圆润的肩头如瀑布散落,纤细有力的腰肢,修长白皙的长腿大方地展露,染血的轻纱似一曲悲壮的歌谣,在她恼羞的瞪视下,增添了战损的美感。柔韧是她,顽强是她,烈性如火,纯然如光。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人物:薛安的ssr卡【清歌】!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柳舒言现在可没心思查看卡牌,她抱紧斗篷瞪着薛安。好在玄衣少年很快就垂下了眼帘,转过身去,顺便挥去了一片黑布把油灯盖住。 确认他没偷看后,柳舒言立刻取出了道袍换好,再披上斗篷,闷声道:「好了。」 薛安转过身,不过没有抬眼,躬身把油灯捡起。 「你还留着他做什么?」柳舒言恨不得方才的事立刻翻篇,主动问道。 「你这恶毒的女人!」百相魔人吓了一跳,不曾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忙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 薛安把它收进了储物袋里,轻声答道:「解闷。」 「你别玩脱了。」柳舒言撇开头。 薛安垂目掩住眼里的笑意,「嗯」了一声。 他们一路从天残殿走到魔界边缘。重闻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出,路上有想偷袭的魔修,但都被薛安轻松解决了。渐渐地,没人敢再来触他的虎鬚。 柳舒言见识到他如今的实力,心一直提着,恨不得这段路能更短一些。等到触到阵法边缘,她几乎立刻想往外沖。 「柳舒言。」薛安喊住她。随后是一道破风之声。 柳舒言下意识拔剑相挡,但看到玉盒后立即收手,假装用剑接住了盒子。 「恭喜宿主获得药材:【腐生萤草】(1/1)!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120,抽奖券+80!」 「恭喜宿主完成【强制任务】,收集齐续脉丹材料(4/4)!奖励经验值+6000,四面骰+600,抽奖券+500!」 此外柳舒言还发现自己多了个头衔:【魔尊杀手】,价值800经验值。 所以薛安想把腐生萤草给她,就不能递吗?偏要用抛的,差点被她当做暗器,把最后一棵腐生萤草给噼了! 不对,他一定是故意! 柳舒言凝眉看向薛安,果真捕捉到他没来得及藏起的一丝笑意。 偏生她现在惹不起他,且看在他算是言而有信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完成了强制任务,她现在就能回去给师父兑换续脉丹了! 然她刚准备跑,薛安却瞬移到她面前,再度把她喊住,伸出手。 「你要做什么?」柳舒言警惕地看向他,「薛安,同心蛊还在我手上,但这次我不会还你的。你若不能瞬杀我,我都一定会想办法捏碎蛊虫。」 薛安轻轻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柳舒言抿唇,若换位思考,她是不会允许别人掌控自己的生命。但她不可能放任一个魔尊肆无忌惮地存在这世上。 「只要你不主动挑起祸端,直到我飞升之前或你飞升之前,我把同心蛊还你。」 薛安琉璃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柳舒言,你若是为了和平,还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她好奇地请教。 「嫁给我。」薛安手心向上伸到她面前,「等我收拾完重闻的旧部,一统魔界,我就亲自去剑宗提亲。」 「你不放心我,最好的办法不是把我放在眼皮底下天天看着吗?」 第116章 118 ssr卡 旦夕之间, 两个消息让修真界震了又震。 一是魔界和妖界易主,新上任的魔尊是原重闻座下的左护法薛安,而新的妖尊则是那名从药王谷叛逃归来的二皇子汲星洲。 二是这位新魔尊欲与剑宗联姻, 两界重修于好,共抗妖界。 第220页 汲星洲听闻时脑海里结了一团乱麻。他呆立了许久, 仍有些茫然:「这也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吗?」 识海里一声嘆息:【不是。但你纠结这些做什么?从你我合作开始, 命运已经发生改变了。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而且, 时间已经不多了】 汲星洲垂眸,望着自己苍白的指尖,正待要说什么, 一团白影闪到了他面前,弯着星眸拉住他的手:「儿子,阿娘找到你了!猫猫说烤竹笋好吃,阿娘带你一起去啃竹子好不好?」 「公主,公主,跑慢些。」一只蓬松的熊猫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见到汲星洲后立刻瘫在地上装死。 别看凝雪公主被关了多年疯疯癫癫的,这些日子修养下来一下如干涸的沃田遇到甘霖,修为突飞勐进, 他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元婴期大熊猫,哪能看得住她? 汲星洲也很头疼。凝雪的病情不容乐观, 他为她多次施针,也仅让她认得清人, 但过往记忆全是空白, 而且每次见到他都总会拉着他的手喊「儿子」,怎么说都没用。 他无法一直看顾她。而尤晏心眼恁多,现在有他镇压尚会老实一些, 但等他一走,这货必然起心思,届时凝雪心智不全,不定会被他如何忽悠。 汲星洲当即下了决定:「我带公主出去一趟。」 尤晏立刻从地上滚起来,精神抖擞:「陛下是要去抢亲吗?可要我带上十万妖众为你吶喊助威?」 汲星洲淡淡瞥了他一眼:「我需要一只熊猫祭旗,看你正合适。」 「打打杀杀多不好。」尤晏立刻焉了,垂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听说剑宗竹子多,我愿意去当妖质,作为人妖两界和睦相处的见证。」 「你想得美。」想起柳舒言对这货多上头,汲星洲拳头都硬了。会把这东西放她身边,除非他脑子生锈了! 「守好妖界,等我回来。」 「陛下慢走。我尤晏必然坐镇妖皇宫,为陛下护住万里河山!」眼见汲星洲不止把凝雪,连玄狐都带走了,熊猫匍匐了片刻从地上蹦起来,原地跳了个舞。 哈哈哈现在妖界就是他尤晏大人的天下了! 柳舒言从魔界出来,选择先去飞龙寺拜访。叙旧是一方面,她还意在蹭点欧气,想把攒下的四面骰多摇些点数。 强制任务的完成和升级奖励,加上薛安的两张ssr卡,她现在一共有984颗四面骰。 是的,两张柳舒言在系统摇骰子时,点开了卡池查看。薛安的卡槽要比其他人来的干净简洁,里面加起来只有三张卡,但意外的是三张都是ssr卡: 【光】,【清歌】,以及【请娶】 第一张【光】,来自她和薛安合力击杀天尸老魔之后;第二张和第三张都是这次击杀重闻后得来的。可以说每一张薛安给出的ssr卡背后,都是竭尽全力的浴血奋战,都烙印着一个重量级别的魔头的陨落。 最后一张的画面里,少年手心向上,眼里浮现出她的剪影,薄唇轻启:「柳舒言,嫁给我吧。」 初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柳舒言双眸怒睁:「难道你想通过娶我,缔结魂誓,把同心蛊骗回去?好你个薛安安,想都别想!」 道侣之约是缔结在魂魄之上的誓言,两人从此心灵相依,命运相连,祸福与共。虽然不至于同生共死,但若是一方陨落,对另一方的修行亦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修行之人一般都不会找道侣,更很少会结魂誓。 柳舒言自认为与他无感情基础,理所当然把他当做后者。 而薛安明显有些无奈:「我真的想拿回的话,有无数种方法,用得着这样吗?」 「那你想怎样?通过与剑宗联姻,加快收束魔界势力?」柳舒言反问道,「道侣之约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我可以为了诛杀一个魔头,不惜赌命,却绝不会牺牲自己婚事。若我会跟一个人成为道侣,必是因为我真心爱慕他,愿余生与共相尽欢。」 「如果我也是呢?」薛安定定地看着她,「柳舒言,我自问虽有时没把话说全,但我从未跟你说过一句假话。」 柳舒言愣住了,他也是他也是什么?薛安竟是爱慕她的吗? 这是她未曾想过的答案。 「恭喜宿主获得6888个系统币!」系统一共滚了98个十连,共2460点步数,算是非常欧了!来飞龙寺真的来对了!加上之前的9517个系统币,她现在就有 「阿弥陀佛。」柳舒言被惊回了神,低头一看,只见清隽疏朗的少年和尚单手立掌,握着念珠,微笑地看向她,「言姐姐,好久不见。」 「明空佛子。」为了抽奖,她又爬到那棵最高的银杏树上。柳舒言忙从树上跃下,向他回礼。 眼前的少年又长高了几分,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了,且因为闭关吸纳了佛光的缘故,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初期,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灿然玉立。 「言姐姐,似乎有烦恼。」明空轻念了句佛号,引她到禅房坐下,清目温柔地看着她,「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 作为一个比他大了好几轮的老姐姐,柳舒言不好意思把自己感情上的糟心事拉来与他分享,无外乎她喜欢的人一直在骗她,而喜欢她的人,她又怀疑是个骗子。 感情这种事属实让人烦恼,拿起来难,想要放下也难。尤其想到她和薛安拼死拼活才杀得了重闻,而在她面前弱小要保护的汲星洲,不声不响就能杀掉天禄,一统妖界,她就觉得在他叛逃消息传出后还为他担心的自己十分可笑。如今这两人,一个是妖皇,一个是魔尊,都不是她这个弱小的元婴能惹得起的。 第221页 柳舒言嘆了口气:「我想体会一下四大皆空,一心无挂的感觉。」 「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1」明空建议道,「慧净师父向来说言姐姐有佛缘,不如言姐姐留在这里一段时日随我们修行?若想去七曜寺,我亦能为你引荐。」 柳舒言心动了一瞬,但扫了眼识海里blingbling的16406个系统币,觉得自己还是脱离不了红尘。她总得先把续脉丹兑换出来,且瞅瞅这数,好像再攒攒,pad也快出来了。 就下次一定,不对,下次也不一定。 能上网刷剧看小说,谁还有心思念经呢? 「我是个俗人。」柳舒言挠了挠头,「佛子,我倒有一事相求。」 「无须用『求』,言姐姐但说无妨。」明空并未因她的拒绝而不喜,态度依旧温和。 柳舒言组织了下语言。她记得佛子还有一张sr+的卡【优昙】,而她之前抽出了十来张升级卡。不够的话,她抽奖券也攒了上千张了。 佛子轻轻点了头,盘膝揉搓着念珠,开始诵经。柳舒言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放松,伴随着木鱼敲击的节奏,一张张升级卡砸了下去。 终于—— 优昙花谢,菩提结! 「卡牌升级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人物:明空佛子的ssr卡【菩提】!」 柳舒言搓了搓小手,在菩提的辉光中打开系统商城,点下了9999系统币【续脉丹】的兑换键! 第117章 119 十九个沙包 柳舒言带着续脉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剑宗后, 就直奔天涯居。蔺华成在独自品茗,见她这般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吓了一跳:「可是发生.qへq.了什么?」 师徒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股走路带风的活泼劲儿。明明近来的事于她皆是阴霾, 但少女眉间熠熠,不用说话都能感受到她的欣喜与激动。 柳舒言深吸了一口气, 面上收敛了些, 却是在识海里狂敲系统:「球球, 续脉丹真的仅是服下就行,不用什么药引或者针灸之类的吗?」 「倒是不用,不过服下后断脉重续, 痛苦可想而知。别人都帮不了,还得他自己熬得过去才行。」系统老实地回答。 柳舒言走到蔺华成面前,先拿出装着腐生萤草的玉盒,凝眸看向他:「师父,先前我曾得到一张续脉丹的丹方,这些日子和师弟师妹出外便是为了寻找里面的主药。」 蔺华成微愕,「续脉丹」这三字的意义容不得他不多想。 「丹方我先前托那长老帮忙看过,四味主药本已经集齐,但」怪她错信于人, 槐珠生花和天宫雪莲都落到汲星洲手上。天宫雪莲还能再去雪乡求取,但槐珠生花可能再无其二。 柳舒言心中涩痛, 但想到手中的续脉丹强打起精神,拿出盒子推到蔺华成面前:「机缘巧合下我拿到了成品, 但药性未知。是否请人鑑定, 亦或是否服用,还请师父做决定。」 「续脉丹,是断脉重续?能让一个废人重沓仙途, 几乎是逆天之举。修仙之人最是讲究因果,小言,」蔺华成看着玉盒,并没伸手去接,反是蹙眉看向柳舒言,「你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换来的?」 柳舒言愣了下,她没想到师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或是质疑真实性,反而是担心起她来。她顺着回想了一遍:续脉丹是她用9999个系统币兑换来的。 那系统币是怎么来的呢? 是她在这十几年间通过完成生活系统的任务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若说付出了什么代价,应该就是她牺牲了部分修炼时间用来把打扫、烹饪、缝纫、沟通、装饰、园艺、酿酒等这些生活技能磨到了满级。宗门任务,她本身也会做,不存在被系统胁迫,至于恋爱,也是她自己主动跳的坑。卡牌系统和生活之径都更像是游戏,她集卡和摇骰子都玩得挺开心的。 柳舒言左思右想,若是按照游戏模式,她就是按部就班完成任务,然后获得奖励。但这是修真界,续脉丹来得太简单了,就好像等着送给她一样。 「宿主,我就是个生活系统啊,让你好好生活就是我的设计初衷。」识海里的系统突然开口,「续脉丹就是你认真完成任务后拿奖励兑换的,如果怀疑有假,就去找人鑑定,有什么好纠结的。」 柳舒言回过神,若说系统的初衷就是让她热爱生活,她的初衷就能让蔺华成好起来,那个仗剑天涯的一代天骄不该在岁月里蒙尘。 「师父望徒儿平安喜乐,徒儿亦望师父能赤子之心,重拾热枕。」球球说的对,初心没变,就算路上艰难,也不过迎难而上罢了。 「那长老熟悉药方」但他在汲星洲叛逃时被打伤,如今正在闭关,不好相请。若是找其他人,可能又是一番折腾。柳舒言建议道:「师父与我去一趟药王谷?」 蔺华成看着盒子呆坐了片刻,终是点了头,嘱咐她道:「此事就我们二人去,无须告知其他人。」 这么多年了,若是真空欢喜一场,也由他自己受着便行。 柳舒言懂他的意思,明明最着急最难受的是他,但由始至终为全部人着想的也是他。她迫切希望续脉丹起效果的那一天。 于是师徒二人各自回屋收拾了下,就准备走。 蔺华成关上房门后,又呆立了半晌,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握剑的那一天,就像梦一样。他不敢表现的太激动,免得结果不好让徒弟失望。但终是没忍住转去了墙后,掀开了幕布,手落在那个寻金枝打造的剑匣上。 第222页 里面曾经有四把剑,白虹、琅琊、霜降分别赠与了三个徒弟,如今还剩最后一把:天涯。这是他的命剑,在他经脉损坏后,名剑也蒙尘了。 「师父?」柳舒言已经收拾好了,在外等待了。 蔺华成转过身走出了两步,终是没忍住回头把天涯剑裹起来放进包袱里一起带上。 柳舒言眼尖地发现他包袱长度不对劲,但没有点破,只担心一件事:「师父觉得那长老是否可信?」 蔺华成嘆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身为一个医者,他是值得信赖的。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其实最心善不过。即便因赵婉钥之故,他痛恨妖修,但在林中捡到汲」 蔺华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口。柳舒言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她只要明白那天才可信就行。 紧赶慢赶到了药王谷后,他们本以为要想见到那天才必要费一番波折,幸好道明来意后,谷主就派人把他们带到那天才的药庐。 「今天喜鹊鸣枝,原来是有贵客上门。」那天才肤色苍白,眼底青灰,一副重伤初愈的模样,主动迎了出来。 柳舒言发现他眼里似有躲闪,但态度上又十分正常。她怀疑是自己多想,便没有细究,进入院子后就设下结界,拿出续脉丹,请他细查。 「不是还有几位主药未凑齐吗?」那天才快步上前接了过来,诧异道,「这么快就练好了?那小子给你练的?」 那天才骂骂咧咧的,忽而觉得哪里不对,蔺华成勐地朝他眨眼,柳舒言则面无表情。她看他的精气神时好时坏:「敢问那长老先前受伤是伤到哪里了?」 「内伤,内伤。」那天才气促地咳了好几声,嘆道,「师门不幸,我难辞其咎。既然你们还信得过我,我便给你们仔细辨别。」 只见他戴上了轻丝手套,把丹药取出放到鼻尖细嗅,然后拿起小刀小心刮下些许粉末,取出镜片放大研究。 柳舒言知他在分辨丹药成分,便把炎熔蛇筋和腐生萤草也一同交予他。 「倒是能多练一份续脉丹了」那天才接过来,小声嘀咕。 柳舒言一时没听清:「那长老,你刚说了什么?」 「我是说这枚丹该是真的,但能否见效可以取只小鼠做下试验。就这点粉末该是够了。」那天才把方才刮下的丹粉装起,从药方内抓出一只小白鼠,当着他们的面挑断了经脉,再餵下一点丹粉。 丹粉一入口,小鼠就拼命挣扎,体内有细微的灵气波动,断掉的经脉肉眼可见地在接续。 在场的三人,唿吸都不由地急促了几分。这丹药的效果不言而喻。 「没记错的话,你受伤前的修为是渡劫后期。药王谷处处种植着药田,没有足够的灵气供你闭关。你们回剑宗,布好聚灵阵再服药。」那天才把续脉丹还给柳舒言,独留下两个玉盒,「炎熔蛇筋和腐生萤草就先放我这里,我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替代之物,再炼一枚续脉丹。」 「那长老可能跟我们一起回剑宗?」柳舒言担心期间会出意外。 那天才犹豫了下,摇头:「这颗丹药品质极高,我也不定能做到如此完美。剩下的就看老蔺本人了,难道你闭关晋升时还能让人在旁边看着的吗?」 柳舒言觉得也是,但始终不放心。蔺华成倒是洒脱,带头与他告辞。柳舒言只能跟着抱拳。 转身时,她瞥到了汲星洲的旧院,微微愣了下。她好像听到了女子的声音怎么可能呢?柳舒言自嘲一笑。 他们离开得快,自然不知道那天才抹了把冷汗,确认他们不会回头后,赶紧跑到隔壁的院子里,把禁制打开。 在见到那个貌美至极的女子乖乖在地上丢沙包玩后,他长松了口气。他对蔺华成与凝雪之间的恩怨尚有耳闻,下意识就以为他们是仇人,生怕蔺华成师徒发现他还收留了公主。 唉,若非是受人之託要看护凝雪公主,他挺想跟去剑宗亲眼见证下续脉丹的效果的。 「小天才,你刚才是有客人吗?」凝雪仰头看向他。 「公主就别喊我『小天才』了。」那天才老脸一红,他比蔺华成的年纪还大,被她这么一喊,像生生低了一辈,「是有人来,不过已经走了。」 「我听着声音颇为耳熟。」凝雪眉头微蹙,似在努力迴响,「我刚好想出去看看,但儿子跟说我要听你的话,否则就不理我了。」 「公主,今天的施针时间到了,我先给你看诊。」那天才连忙岔开话题,把人哄到一边,取出炎熔蛇筋和腐生萤草,与另外两个玉盒先放到一处。 柳舒言手上的续脉丹不知怎么来的,四味主药明明还在他这里。那臭小子策划了这一出又不知是要做什么?还有他的修为,只有筑基,又没服过续脉丹,是怎么杀得了妖皇的? 最要命的是臭小子告诉他,他娘没救回来,但救出了凝雪公主,请他帮忙救治,然后把人放下就跑。 那天才强忍住抽搐的嘴角,要是被人发现妖界的公主在他的药庐里,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可是比藏了只半妖更大的罪过。也不知道是上辈子欠了那臭小子什么,总被他上赶着讨债。 「小天才,我已经可以同时让五个沙包在天上转了。儿子说等我同时扔到二十个,他就回来接我。」女子捧起沙包跟在他身后,疑惑地歪头头。 第223页 「但一、二、三我怎么数都只有十九个沙包。你头脑比我好,你待会帮我数数吧。」 第118章 120 抽奖池 确认了续脉丹真伪, 师徒两人相议后,还是决定禀明掌门申绍辉,请平修然为蔺华成护法。 「你」自上次不欢而散后, 师兄弟两人再也没见过面。鹤髮童颜的小掌门背着手,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他自然希望蔺华成能好起来, 但又怕造成他的负担。 最终他别开头, 看向了天空, 盼着阴霾早散:「万事有我,你只管安心闭关便是。」 「大师兄,谢谢。」蔺华成出其不意地伸手摸了下他的头, 然后立刻跑远。平修然怕被迁怒,嘻嘻一笑赶紧跟着跑。 申绍辉气红了脖子,手摁在了剑柄上,但片刻后还是放了下来。 「走吧。」他侧头跟柳舒言说道。 天涯居所在的峰顶暂时封闭,并秘密布下了十重聚灵阵。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晴天里,蔺华成服下续脉丹后开始闭关。 柳舒言被申绍辉耳提面命了一番,还是静不下心来修炼。回到居处后,她才恍然这里已经按汲星洲的图纸改造过,炼丹房、炼器房, 连加大的寝室里的摆设,也处处留有他的痕迹。 她想再改, 但发现自己的宗门积分早用光了。这些日子为了寻药材到处跑也没接宗门任务,只能一头磕在床柱上无能狂怒。 ——柳舒言, 别傻乎乎的。只要利益足够大, 谁都有可能骗你,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这人还真是个狗东西,没骂错他。怪她蠢, 怪她掏心掏肺不设防滚滚滚!给她滚! 「宿主,倒不必如此吧?这里再怎么样,也是你的洞府啊。」系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 柳舒言坐起身来,嘆了口气,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一直在难受。 她点开抽奖池,看到自己攒到现在的1639张抽奖券,立时有了目标:「球球,我要把抽奖券全抽了!」 换成十连,可是163个,单是按都能按到手软的那种。 柳舒言光抽奖就抽了一上午,最终收穫了上百张升级卡,五十张回溯卡和两张合成卡,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让她见识到系统的抽奖池里真的什么都有。比如: 一堆零食,一书架漫画,五六件看起来就像是师妹那种上千上万灵石才买得到的裙衫及漂亮的珠宝首饰; 精緻机巧家具包括屏风、浴桶、软木榻等等,凑一凑好像差不多能把汲星洲留下来的东西都替换掉。 至于药材、原石之类,有便宜也有昂贵的,她用不上但可以拿去卖或者跟人交换。 有意思的是,她竟然还抽到了一只会定时报点的机关鸽子,可以用灵石驱动的洗碗机,一盏不会熄灭的花灯,甚至还有一套异域风情的餐具和一箱葡萄酒! 柳舒言高兴得差点忘了北,连忙把葡萄酒都搬进自己的小酒窖里。橱柜和洗碗机安在了灶房,餐具整齐地叠进里头。她把洞府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遍,屏风和门帘都用上了,暂时把丹房、器室都挡住,等以后有了积分再重新装修。 「恭喜宿主【装饰】熟练度+1,奖励四面骰一枚!」 柳舒言看向焕然一新的洞府,登时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师父出关,她就请上熟识的人来聚餐,大家用上新餐具一起喝酒庆祝。 「生活如此美好,我根本不用这么暴躁嘛。」 休息了片刻,她点开系统面板,看向自己剩下的6407个系统币以及85枚四面骰。掐指一算,离pad也只差3592个系统币了,她点开卡池,选择按卡牌品级排列。 现在她的sr+卡牌还有三张,一张是哥哥柳锐泽的【祝君安好】,两张是汲星洲的【疯婆子】。后者就不说了,影响心情,前者的话难度太大,註定性价比低,她暂时都无升级的打算。 所以柳舒言把目光挪到回溯卡上。她评估了下各个人的卡组,最终选定薛安这个只产ssr的工具人。 一张回溯卡拍下去,没有任何水花。但她现在「财大气粗」,干脆一张接一张地砸。到了第十五张回溯卡时,系统发出了blingbling的金光: 「恭喜宿主获得人物:魔尊薛安的一张ssr卡【迷梦】!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50级(53810/54000),生活系统称号已更新为【生活翘楚】!」 柳舒言初时还担心会从这张ssr卡里看到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结果发现【迷梦】记录的竟是他们初见时的场面。 一身血衣的少女逆着光向他走来,看不清容色。只见她抬起一剑破开了束缚他的铁链,然后昏迷的同时顺带把他砸晕。大概在那时的薛安眼里,这样的画面就当是迷梦一场。 柳舒言尝试继续砸回溯卡,这次用了二十张,卡池里才再次有反应。 「恭喜宿主获得人物:魔尊薛安的一张ssr卡【不可触摸】!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这张卡的画面是她被烟气笼罩的背影,看起来即梦幻又极为遥远,真应了那句「不可触摸」。 由于用回溯卡获得的卡牌都是在绑定系统之前的时间里,柳舒言猜测了下,这张卡或许来源于某次她与薛安在秘境中的狭路相逢。 原来那时的她对于薛安来说,是「不可触摸」吗? 第224页 唉,怪她太强了,让他连衣角都望尘莫及。 柳舒言瞎侃了一番,自己也觉得好笑。薛安的卡牌只有【请娶】这一张的画面是清晰的,其它都是像加了多重滤镜一般,名字和画面都意味不明。大概这人是个意识流的艺术家。 还剩最后十五张回溯卡,柳舒言全砸了。不过,也许不能就盯着一只肥羊薅,再没卡牌被回溯出来了。 柳舒言扫了眼就退出了他的卡组:「球球,你之前好像说过,集齐了同一人物的三张ssr就能进入人物结算的吧?薛安的,我不是齐了吗?」 「是的,请问宿主是否结算?」系统发出了金光。 在柳舒言点头的一剎,【迷梦】、【不可触摸】、【光】、【清歌】、【请娶】,薛安的五张ssr按顺序联结成一行,她以局外人的角度把他们初见到魔界边缘请娶的一幕下马看花,完整地过了一遍。直到这时,她才恍惚发现了一些从前都没注意到的地方。 只见少女从梦境逐渐踏入了现实,仿佛是他暗淡世界的憧憬的光,死寂的生活中留恋的歌声。最终他披荆斩棘,踏着一地鲜血走到她面前,朝迷雾中的她伸出手。 ——「信则为真」。 只要她愿意相信,他会让一切成真。 「恭喜宿主获得来自人物:薛安的馈赠——【承诺】。 他满腹算计,他步步为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目的。 但惟独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变为承诺。」 柳舒言沉默了良久,终是仰躺在新床上捂着良心嘆了口气:「即便这样,我也不会把同心蛊还他的。」 立场不同,该防还是得防,感情又不能当饭吃。没错,她就是这么冷漠无情的女人。 把那点异样的感觉压下,柳舒言爬起来,耗费一张合成卡把小师妹的一百张sr卡,合成了一张ssr卡。然后她举着升级卡,到处试探。 万万没想到给她最大惊喜的竟然是苏老头子,她才拍了两张升级卡,【冥顽不灵】这张sr卡就升级成了sr+的【小有长进】。 柳舒言登时起了兴致,十张十张地砸。 「恭喜宿主获得人物:苏逸春的一张ssr卡:【负气含灵】!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柳舒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现在知道苏老头子真是个老傲娇,明明对她很满意嘛,背地里夸她有灵气,结果面上见了不是恶声恶气,就是吹鬍子瞪眼。 「球球,我想老头子,也想柏老和胡夫人了。」柳舒言抬手搭在额上,「不知道白大白二功课跟不跟的上。改天我就去文沧城看他们吧。」 「想去就去啊。」系统在识海里打了个滚。 经过一轮刷卡,她的四面骰已经攒到了445枚。柳舒言十连摇,运气不错,一共是1050步,获得了2940个系统币,加起之前的是9347个。 还差652个!大概就是两张ssr或者几十张sr的距离了! 柳舒言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小师妹那里刷多几张sr卡。她用抽奖抽到的新髮带把头髮绑好,扛着剑往外走。 「宿主,还记得刚跟你绑定的时候,你连师弟师妹住哪里都会搞错。」系统感嘆道。 「是吗?」柳舒言挠了挠头,忽地察觉到它的意图,试着夸赞,「那不是多亏了能跟你绑定嘛。」 系统立刻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沟通】熟练度+1!恭喜【宿主】沟通技能达到熟练(10/10),奖励【沟通小能手】称号,经验值+200!」 柳舒言嘴角微勾,神识在识海里幻化出了一只小手把黑色的煤球拖起来,rua了几把。 然而她方抬眼,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小师妹的洞府里出来。柳舒言不淡定了,青天白日下他们天涯峰竟然闹贼? 可不等柳舒言拔剑,对方身后就跟出了一个狗狗嵩嵩的霍南霜。两人不知为何都蹑手蹑脚,跟地上有雷一样。 「师姐?」霍南霜转头的时候跟她对上了视线,虎躯一震。 「师妹。」柳舒言看向她,再瞥向她旁边的人,冷笑了一声,「谢子瑜?」 好你个谢子瑜哦,盯少了一会儿就敢拐我师妹了。 「我可以解释。」见她眼神不善,谢子瑜立即举手,表明自己无害。 「我来说,」霍南霜上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动作非常帅气,但迎上柳舒言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她莫名生怯了,低头勾了勾一脚。 「就小谢说看到容钰好像抓了只黑色的狐狸,所以我们想去探探。」 黑色的狐狸玄狐? 第119章 121 心魔 狐狸竟然自己跑了回来? 柳舒言心中一喜, 当即转了脚步要去察看。但刚踏出一步,她就转回身。 本把头都凑到一起准备说悄悄话的两人立刻分开,若无其事地各看向一边。 「你, 」柳舒言看向霍南霜,再点向谢子瑜, 「还有你。现在师父闭关了, 天涯峰我辈分最高, 你们待会都打好腹稿,自觉到我面前交代。」 「我又不是剑宗的弟子」谢子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还没完,就被霍南霜跺了一脚, 乖乖住嘴。 「师姐,你要快点去。否则我担心」霍南霜欲言又止,只能希望容钰并未做得太过,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柳舒言瞥了他们一眼,一时也搞不清这两人的关系,反正晚点问问就知道了。她挥了挥手,先往容钰的洞府赶,心里默嘆了一口气:本想着把谢子瑜与小师弟安排做一处,能让容钰看住这个心眼翻飞的人, 没想到反倒是谢子瑜来卖巧。 第225页 如果小师弟捉的真是玄狐,那他是在路上碰到的?又是为什么要抓它? 柳舒言心跳莫名乱了一拍。她现在是元婴后期近大圆满, 离渡劫期一步之遥。修为到了这地步,有时直觉不仅是直觉, 而是多了几分玄妙。她下意识加快了速度, 并在靠近容钰洞府时,犹豫了下,选择敛息踮起脚尖走到窗边。 少年门扇紧闭, 柳舒言眯着眼才恰好透过一条细小的缝望得进去。只见地上铺了油布,顺着烛光往上,恰恰能看到一只黑背白腹的狐狸被吊在了房樑上,嘴巴被布条紧紧缠住,四肢奋力扑腾,身上似乎已有伤口,毛髮有好几处黏作了一团。 柳舒言握紧了拳头,在看到容钰出现在视野里,并开始磨刀时,她还妄想自欺一番,然而待少年举刀切向玄狐的腹部并割出血时,柳舒言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破窗而入! 容钰感觉到刀尖忽遇阻碍,心下一沉,怀疑是狐狸使坏,正要抬刀加大力气,窗却在这时被踢破,他此刻最不想照面的人偏偏出现在这里,还一剑打飞了他的小刀。 刀刃飞卷恰好飞向容钰的方向,他没有躲,任由薄刃划破了他的脸颊,几滴血珠溅落到油布上,滴答滴答地滚落到凹槽中。 柳舒言望着他,尤难以置信:「师弟?你」 容钰垂目,眼里的墨色逐渐深浓。他退了一步,避开她探来的手,不想让她闻到自己早已腐败溃烂的气息。 柳舒言想问他是否是要为狐狸检查什么,但他并非医者,所以断不到动刀的地步。那是中了幻境或者迷药? 她的心乱成麻,一边努力想往好的方向想,一边抬手割断了绳索把玄狐接住,小心检查它的伤势。 所幸狐狸并无大碍,只乖乖地趴在她怀里,少了往日的活泼好动。大概是被吓坏了。柳舒言拿了颗糖哄它,但它蹭了蹭她的手就别开头,没有吃。 殊不知她的举动让容钰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他见不得她对一只妖兽呵护备至,见不得她用看他一样的目光去看待一只妖:「师姐斩妖除魔不在少数,当年你一人一剑屠了妖窟,亲眼看到那些妖物放血食人,无恶不作,为何还能对它们抱有善意?」 容钰眼眶渐红,抬目与她相视:「师姐是否还对当上妖皇的汲星洲念念不忘,即便他居心不良,欺骗你背叛你?亦或是这只狐狸,它都主动离开你了,现在跑回来,你又高高兴兴地接受它?」 「师姐,」少年低低笑了一声,「你这不是犯贱吗?」 柳舒言愣了下,好像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宿主!」识海里的系统大声一吼。 柳舒言神识归拢,愕然发现容钰双眸已完全发黑——是心魔!且这只心魔潜伏的时日定然不短,不仅控制了小师弟,还意图动摇她的心智! 柳舒言这些日子确实因为接连的事,心境有了破绽,导致她强行压着修为不敢突破。若不是系统吼这嗓子,她说不定就栽了。 而已被心魔控制的容钰看到柳舒言的眼睛恢復清明,意识到大事不妙,当即朝她挥出一掌,想往门口遁逃。 容钰本身修为是金丹初期,入魔后实力大涨,但偏偏柳舒言的实力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大境界有余。心魔知道正面打不过,所以一开始才会想蛊惑于她,如今计败想逃,柳舒言肯定不会让他如愿。 她唯一束手的地方在于怕伤到小师弟,加上不想把事情闹大引来别的峰的弟子,所以出手节制。 「球球,你商城里可有应对心魔的物品?」面对心魔的袭击,柳舒言侧身躲过后,趁机用剑鞘拍向他的麻经。 「师姐,我疼。」少年半跪在地上,黑沉的眸色一眨流露出脆弱和心疼,「你竟然为了一只妖伤我!」 「别这样,我更想削你了。」柳舒言看准了,又拍了一剑。 系统翻阅后回答:「有清心丹,捆仙索,驱魔的话有经文,但你好像不会梵文」 「先买了。项师兄在鬼界时不是会念经吗?我先把小师弟捆了,灌上一瓶丹药,然后让项师兄顶上,我去请佛子帮忙。」 生生花了近500系统币,把东西都买了。柳舒言心疼自己还没捂热的系统币,但什么都没有小师弟重要。 见她不为所动,心魔随即换了一副嘴脸,由软转硬,声声质问:「妖物皆不是好东西!师姐为何要袒护妖修,难道你还想着去当妖后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我只想当他爹!」 没有发现躲在角落的玄狐莫名的瞅了她一眼,柳舒言只觉得这心魔想得比她还多,趁机取出捆仙索几下把容钰捆上了,清心丹一灌,再按系统的说法塞上药棍,免得他咬舌。 做完了这些后,柳舒言头疼地坐到桌上给自己泡了杯茶。捆了容钰是简单,但怎么能把心魔剔除才是难事。观他方才所言,这心魔极有可能从他幼时妖窟逃生就已经种下,怪她对他忽视甚多,竟然没有及时觉察,反而让心魔滋生开来。 而清心丹作用起的快,容钰眼中的墨色已经褪了九成,意识回归后发现自己被捆仙索扎在了地上,抬头对上了柳舒言的视线,张唇舌头一动就满嘴苦涩,差点呛吐了:「师姐?」 柳舒言可不敢给他松绑,生怕心魔浑水摸鱼,但把容钰扶到椅子上坐着还是可以的。她拿起玉符联繫项朋义后,就在容钰对面落座。 第226页 「小钰,你讨厌妖?」少年的目光晦涩并带有几分躲闪,柳舒言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气。 她家被神圣宫灭门后的几十年里,她一度被復仇的红焰焚灼,直到拔剑冲上了魔宫做了了断。而容钰是她从妖窟中捞出,妖都被她灭完了,想復仇也没门。 几年的时间里,她先捡回了霍南霜,又带回了容钰,即使两人都很黏她,可柳舒言身心都被剥落得苍凉,她自己都无法照亮自己,如何能温暖得了别人? 彼时她报完了家仇,正处于人生的迷惘期,扛着剑四处歷练,「剑疯子」的名声就是这时候流传出去的。她以一敌百,越阶杀人,盖因她疯起来可以不要命。 若非意外绑定了生活系统,她或许还是那个孤僻冷漠,以命为战的剑修吧?空有一颗柔软的心,但已不知如何突破麻木的躯壳去拥抱世界,只能坐等腐朽。 也许哪一天,她会旧伤难愈,或者陨落在某次赌命的对战中,然后躲在一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球球,谢谢你。」柳舒言垂目嘆道。是生活系统引导她从最简单的打扫开始,一步一步让她重拾对生活的热情。 系统blingbling地发光回应她。 柳舒言的目光软了几分,伸手揉了揉容钰的发旋:「小钰,人有好人坏人,妖亦有好妖恶妖。我不要求你一定要认同我的三观和理念。你可以继续讨厌妖兽,没事的,这是你的自由。」 容钰错愕地抬头看向她。他以为自己的阴暗和恶劣暴露到她面前,会让她噁心嫌恶。这是他最恐惧的场面,所以在看到她破窗而入时,容钰就心如死灰,甘愿把身体让给了心魔,没有一丝求生的念头。若非柳舒言实力够强,把心魔打了回去,他也许就万劫不復了吧。 但师姐竟然没有怪他,没有否定他。这份温柔让容钰把最后一点黑气彻底压下。 「但小钰,」柳舒言话锋一转,「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剑修举剑,可快意恩仇,但不为心中的私怨,亦不为向手无寸铁者耀武扬威。我们有幸有这份力量,应当发挥更大的作用。」 少年双眸微湿,垂下头:「师姐,对不起。」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人物:容钰的ssr卡【放下】,奖励经验值+2000,四面骰+60,抽奖券+10!」 深吸了一口气后,容钰下定决心:「我心魔缠身,只能靠自己勘破。稍后我会禀明掌门,自请封闭修为,前往思过崖面壁十年。」 「准了。」一道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被吓了一大跳,只见房门被踹开,鹤髮童颜的小掌门抱剑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苦相的项朋义。 他勐地朝柳舒言眨眼,示意不是他告密,只是他往天涯峰沖得太急,被路过的申绍辉以为是想打搅蔺华成闭关的奸细给逮住了。 申绍辉一剑抽一人,把他们抽趴在地上,气哼哼地踩在凳子上骂道:「一个两个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不出大事都没想到我是不是?还当不当我是掌门了!站得比我高,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吗!」 「掌门饶命!」三人气弱地跪下来瑟瑟发抖。 「恭喜宿主收穫一张来自人物:申绍辉的sr卡【小崽子,翅膀硬了是吧?】,奖励经验值+50,四面骰+2,抽奖券+2!」 好容易捂着被栗子砸肿的脑门逃出来,柳舒言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她来找容钰是为了玄狐.qへq.的。 那狐狸呢? 她反身要去找,但系统小声提醒她:「已经走了。他来就是跟你道别的。」 「哈?」柳舒言恍然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山下的大门前,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守门的弟子暗道「好一只大老鼠」。殊不知这黑影远离后,就直立起来,渐渐化作一个清隽的少年郎。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苍白得近乎消失的指尖,轻轻笑了一声。 【走吧。】 「嗯。」岂料他方迈出一步,就无力地栽倒在地上。好在一只玄黑色的狐狸及时蹿出,身形嗖地变大,把他背在了身上。 狐狸回头看了一眼,着急地背着少年渐渐跑远。 第120章 122 絮絮叨叨 【你用最后一点时间跑过来, 我还以为你会跟她说什么。结果连真身都不敢露,看一眼就走。】识海里的声音虚弱,但嫌弃的口吻非常清晰, 【丢我的脸。】 「你比我好得了多少呢?」少年仰躺在狐狸的茸背上,轻嗤了一声, 「别忘了我能看到你的记忆, 你这个连告白都没勇气的人, 究竟是有何底气说我?」 识海里的声音一滞,但记忆融合是相通,他很快就反驳:【你又何曾跟她说过一句喜欢?你亦是个胆小鬼!】 是啊, 他不敢,他一个身份有问题的废人,註定一旦暴露连累他人。所以他待人从不假辞色,感情浮于言表,真正用心相待的只有三人,但也若即若离,未曾容纳得住深厚。 「可她说喜欢我。」少年得意地勾起嘴角,「她没对你说过吧?」 【骗你的,傻子。她就是为了赚积分才跟你在一起。你就是恰巧碰上了, 换个人她也会同意的。】识海里的声音不客气的嘲笑他。 「你是很羡慕吧?」少年点破了他的心思,「否则你为何要跑回来呢?」 【】 久久无声, 少年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感觉自己的五感似乎在渐渐消褪, 连唿吸都轻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随时会破裂的泡沫。 第227页 【你说,她真的是喜欢我的吗?】 「我还以为你走了。你琢磨了这么久就整出了这个问题?」少年唿吸困难,轻轻翻了个身, 想让自己躺得舒服些,「那一世那么多时间,你从来没问过她吗?」 【我没机会。】一声嘆息,【也不是没机会,但你也知道,我们聚少离多,少有的见面时又是互看不顺眼,话都不多说。】 【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她会喜欢我】 「她喜欢的是我。」少年听得刺耳,强忍着不舒服开口纠正他。 【你不就是我吗?我就是多年后的你!】识海里的声音跳了一个音,明显急了,【她现在就喜欢你,说明她就是从很早开始就喜欢我了!】 但很快,声音就气弱了,喃喃道:【怪不得她会把辛苦寻来的续脉丹材料给我,明明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清楚我经脉有伤。我本以为她是师父不在了,药材无用,才随手塞给我的。现在想想她应该卖了或者丢了都不会是给我,可她却偏偏跑来药王谷一趟。】 【我还跟她大吵了一架,骂她疯婆子不要命,魔界也敢闯,把她气跑了。但等我静下心来收拾药房才发现槐珠生花、天宫雪莲、炎熔蛇筋和腐生萤草这四味主药都不知何时被她塞进了我的药柜里】 【可等我炼制出续脉丹,她已经不在了】 【我那时为什么只顾跟她吵架,我为什么没有拉住她多看一眼,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重伤难愈为什么我学医多年,救不了我娘,救不了蔺长老,连我最爱的人都救不了】 「你的时空灵根就是这样觉醒的?」少年亦被这股悲伤淹没了,大口大口地喘息。若是世上还有人能懂他,必然是他,因为他们本身便是一个人。 识海里的那人是藉由玄狐那次相遇进入到他识海里蛰伏,一开始汲星洲并不相信他,但后面由不得他不信。 【是,我没有服用续脉丹,却觉醒了时空灵根。我可以轻松手刃天禄,杀了雀翎和天麟,却救不到凝雪公主。我可以踏平蚀魂山庄,走过她寻药的路,却只能在碧雪宫隔着冰棺与她生死永隔。】 【靠着残脉修行时,我渴望实力。等我有了世间无二的实力后,飞升只是我的一念之差,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她】 【可一回想,全是跟她吵架的场面。她去寻药时,我跟她吵;看她遍体鳞伤归来时,我跟她吵;就连蔺长老伤重熬不过去时,我顾着和天禄拉扯耗损了大半心力,也没有好好安慰她。】 识海里的声音轻轻笑了笑:【我性格这么差劲,她怎么会喜欢我的?】 【我明明都计划好了,最大的败笔就是你!】他指责道,【你竟然跟她在一起了!】 少年「呵」了一声,就知道他酸,绕了个圈回来还是酸。 【你说,我们这样走了,她会不会伤心?我还真见不得她哭的样子不过也没机会看到了】 【现在发生的大事件基本和我那个时间线的重合了,她找齐了四味主药,人妖魔三界也准备发生冲突,不过这一世已经打不起来了,算是走个过场。】识海里的声音得意一笑,【走向基本一致,我也算完成了和天道的约定。】 【要是你抓紧一点,我们说不定有机会把魔尊也杀了。就算再找个道侣也别找薛安,这不是个好东西。不得不说,她看人的眼光真不行。喜欢我就算了,薛安算什么?】 「至少她还活着。」玄狐没日没夜地奔跑,已经开始跑不动了,它扭头看了眼已逐渐透明雾化的少年,努力地刨爪子,试图再靠近那里一些。 【对】识海里的声音也变得缥缈无力,【至少她还活着】 【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身边会有亲友相伴——】 聚灵阵一层一层地碎裂,汹涌的灵气朝中心倒灌而入! 平修然立刻结束打坐,急退了数步,免得与对方争夺灵气。他握紧佩剑,严阵以待,眼眸定在漩涡中心。 柳舒言、霍南霜,以及在思过崖面壁的容钰都被申绍辉临时携了过来。众人聚在了天涯居门外,不约而同地屏息,不敢发出一声惊扰。 这一日天朗风清,跟蔺华成服下续脉丹那天一样是个平平无奇的晴天,天涯居的木门被从内推开,如玉竹温润挺拔的青年含笑地看向他们。所有人的佩剑随着天涯剑的一声嗡鸣,一同喜悦地发颤。 万剑齐鸣! 那个「三尺青锋剑,天涯任我行」的天涯剑客重新归来! 「师父。」柳舒言低下头,快速把眼角的泪擦去。 这是喜极而泣啊。 【把酒言欢,亲朋满座——】 「仙子,这是专门给你留的鱼,绝对是肉最弹牙最新鲜的。」 「谢谢阿叔。」柳舒言提着鱼与曲志明和项朋义汇合,「师兄,你们买那么多肉是打算做腊肠吗?」 「剁成肉馅,一起包饺子啊。师妹,待会帮忙提几袋面粉。」曲志明提了满手的东西,项朋义正跟摊贩讲好了价,准备挑面筋。 等他们回到天涯峰,发现居处挤满了人,连方弘济的师父、向来跟蔺华成不对付的臧向阳都来凑热闹。 「蔺师弟,你真的恢復了?」臧向阳仔细地打量他,想揪出些破绽,却註定失望。 蔺华成但笑不语,捏起面皮一抖,竹筷一挥便是一道完美弧度,随即肉馅与韭菜粒均匀抖落,配合他精湛的手法,一只元宝饺跃然手上。 第228页 臧向阳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人匍匐数十年竟是把剑意与生活融合,琢磨出这套玄妙的技艺,他不愿认输,立刻拉起面皮,想超越他。没想到饺子皮太薄,被他扯破了。 见师父尬住,方弘济把自己包的饺子放到他手上:「师父,我教你?」 臧向阳瞪了他一眼。 然后围坐在圆桌上包饺子的,又多了一人。 最后连申绍辉都加入了他们。桌上面粉纷飞,所有人都在炫技,一时没人记得去下饺子。 还好有谢子瑜这个不懂剑法的,看不懂,干脆不看,自己蹲在炉边烧水熬汤去了。 柳舒言抽空出来,手在围布上把粉团擦去,跑去酒窖把她上次抽到的葡萄酒搬出来,少不了还有漂亮的餐具。 「这是什么酒?好特别!」众人都被这酒的颜色惊到了,连见多识广的平修然,和前一刻才出关恰巧赶上的云康伯都觉得意外。 【她会生活有序,知冷知热,会照顾自己——】 「姐姐!」「姐姐!」 柳舒言方提着糕点盒子,推开门,就被两个小雪人扑了满怀,叽叽喳喳的仿佛耳朵里住进了两只小鸟。 「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乖乖听先生的话?」 「有有有!」「姐姐,先生教我作画,说我画的小鸡不错,可我明明画的是雪人啊!」 柳舒言把糕点交给他们,方抬头就对上了苏老头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笑了笑,从储物袋里取了件长袍与他:「最近想练习一下【缝纫】,就做了件衣服,这颜色也就能送你了,不知尺寸是否合适?」 苏逸春瞥了眼,明明嘴角要翘起来了,但下巴也抬得老高:「也就你这种半桶水才会做衣服不先量身。」 结果人一走,他就立刻进屋子试了起来。那丫头看男人不行,选衣服的眼光不错,一上身恰恰合适,还显得他年轻了好几岁。老头子迫不及待地跑去书院显摆。 胡燕儿看到了,回头就问柳舒言:「苏老他多年都穿着那套洗的发白的灰衫,今个儿一身竹青到处杵着,我还道哪里的竹子成精。是言言你送他的吧?」 柳舒言看着自己收穫的卡牌,就觉得好笑。在看到两只小雪人适应良好后,她跟柏先生和胡夫人都提了一嘴,打算下次带上白小花过来,看能否建立起雪人族和人修的友谊之桥。 「对了,你上次说妖界可能会攻打人修是怎么回事?」柏经义问道。 【她不会再一腔孤勇,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最后旧伤难愈,客死他乡——】 天禄死后,新妖皇不在妖皇宫,熊猫妖尤晏当道,但实力压不住众妖,妖界大乱,加上魔界浑水摸鱼,暗中挑拨。妖修穿过了结界,偷袭周边的人族村落。 尤晏压不住,干脆就放任他们往外打,自己窝在妖皇宫啃竹子。反正谁当妖皇,都怪不到他身上,他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元婴期大熊猫。 薛安遵守承诺,没有主动挑起争端,只不过是计划藉由这次大战做掩饰,暗中把反对他的人除掉,坐稳魔尊之位。 奈何蔺华成守在关口,数十年谷底打磨,人情冷暖,初心不改,最终化作了这渡劫至大乘的惊鸿一剑,妖修溃败而逃,人修获得首胜,士气高涨。 乌合之众闹上了妖皇宫,要请妖皇出手,尤晏收到了风声,吓得要捲起竹子逃跑:「星洲陛下,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然而他刚到宫门,一个貌美超然的白衣女子就回过头含笑地看向他,身后的石阶上倒了一地妖:「猫猫啊,我儿子呢?」 尤晏咽了口唾沫,一时不知道她疯病好了没,试探着道:「陛、陛下只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哦,那我们回去等我儿子回来。」女子走到他面前摸了下他的头就往里走。 尤晏心想她原来还疯着,汲星洲哪里是她的儿子,分明是天禄的儿子。他立刻生了鬼主意:凝雪公主实力强还好骗,他不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吗? 然而,没等他遐想完,女子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应该先去看看我的好嫂子和好侄儿才对。」 尤晏浑身一激灵,立刻四肢刨地追了上去:「公主,辛苦了。公主慢点走。公主可有什么需要我尤晏帮你做的?尽管吩咐我」 那一日,暗室彻底没了声息。 尤晏见识到公主笑嘻嘻地杀妖后,决定死心蹋地地追随她,坐等公主带领他们妖修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之路。 然而他左等右等,等到了公主一人迎战剑宗的蔺华成,等到了他们再续前缘,妖界休战的消息。薛安把有异心的魔修除的差不多了,自然也收了手。 三界大战就像哑炮,看着吓人,但一声响都没有。 最终,熊猫还是寂寞的一只熊在妖皇宫里啃竹子,等待着某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自由而快乐地生活——】 柳舒言提着剑从战场回来,万万没想到凝雪公主会突然出现,还继任妖皇,一统妖界,更没想到的是三界大战就在师父和公主双宿双飞的结局下落幕。 回到居处,她终于有空整理系统奖励。这段时间,她收穫了好几张ssr卡,包括师父出关时给她的【希光】,和小师叔对饮时给的【祝酒】,带着雪人族入世时白长老给她的【知识就是力量】,苏老头子给她的等等。 第229页 值得一提的是,师父的三张ssr她也集齐了,分别是【徒弟做的菜】、【贴心的徒弟】和【希光】,她兑换到的是馈赠是师父晋升大乘期的一道剑意,足够她慢慢消化。 加上莫名获得的阻止三界大战的一大笔经验值和四面骰奖励,柳舒言终于能够兑换自己最想要的pad了! 兑换的那天,她极有仪式感地用金盆洗手,拿出爆米花和奶茶放到一边,再在椅子上选好舒服的位置,再点上【兑换】键。 「恭喜宿主成功兑换价值9999系统币的pad!」 一个白色的长方块凭空出现在她手里,柳舒言立刻抱住。是她熟悉的界面,只是点了电源键竟然不亮? 「要装灵石,得上品灵石。」系统提醒她。 「哦哦。」一时也想不起嫌贵,柳舒言从储物袋里扒拉出两颗上品灵石装上去,终于开机了。虽然桌面有点奇怪,但说不定是新版本呢,毕竟都不是充电,而是充灵石了。 从这天开始,无论是曲志明和项朋义想找柳舒言约饭,还是霍南霜想找她倾诉少女心事,亦或是白小花约她逛街,都发现这人很难约得动,十次能来一次都得带着个方块一起来。 「你到底天天在看什么?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白诗华见自己跟她扒拉了一堆吃食,这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回头一看发现她又变低头党,立刻气炸了,伸手要来抢,「我从雪乡出来一趟容易吗?这破盒子有什么神奇的,竟然比我还吸睛?」 【这一世,她会什么都有。只是没有我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舒言一时没握紧,被她打翻了手,pad摔在了地上,屏幕掉了下来。 「我的pad——」柳舒言惊住了,心仿佛被戳成了筛子,立刻跑过去。 白诗华也方了,吓得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你理下我我赔给你好不好,你在哪里买的,我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赔你个头,你赔的起吗?」柳舒言心疼地捡起被分尸的pad,识海里唿叫系统,「出厂还没一个月,保修吗?」 在摩挲到屏幕背后的排线时,她忽地愣了下。 「你帮我拿着。」她把另一半塞给了白诗华,自己把线全部扒开。 「你这不是毁的更厉害吗?本来黏一下说不定还能用」白诗华担心她魔愣了,想阻止,却见她自己停了下来。 柳舒言看着那个藏在排线底下,被故意挡起来的星星标识,彻底僵住。 【我之毕生所愿,唯你安好】 第121章 123 寻寻觅觅 「喂!柳舒言你要去哪?」 手上被塞了另一半pad, 白诗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柳舒言如风一般捲走。眨眼的时间,人就没影了。 柳舒言用尽全力沖回了洞府, 把之前抽到的家具全部掀翻,仔细地搜寻所有的角落。如果表面没发现, 她就把桌椅凳脚暴力拆卸,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 一颗, 两颗,三颗有些是藏在了缝隙里,有些是巧妙地融进了设计里, 有些是只能从某个角度去看才会发现的——她为他设计的星星标识。 ——「我也帮你设计一个专属签名,以后你制作的东西,无论是字画还是丹药、器具,都能落下一个别人不清楚,但知道的人一看就晓得差别的防伪标识。」 ——「我很认真的。」 ——「行,我这就默写十遍,然后去丹器房先刻上。」」 如果没有这一出意外,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系统的真相呢 「球球,」柳舒言识海里幻化出一只手, 把装死的系统捞起来,「给你最后一个解释的机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可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系统沉默了半晌, 见识海里一声惊雷才终于忍不住扭捏出口, 「宿主,你们不都算默认分手了吗?一别两宽,分开了就各自安好, 过好自己的日子,人要往前看」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它这么一说,柳舒言哪还能没听出有鬼,质问道,「你跟他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给出的奖励会带有汲星洲的标识?」 柳舒言心里千迴百转,忽地想到系统的两次异常,一是胡夫人的书灵初现时,它表现出明显的恨铁不成钢;二是玄狐出现时,汲星洲和系统都要求她留下它,且系统听得懂狐狸语。 现在已知玄狐、系统和汲星洲之间必然有联繫,第二点能够解释的过去,那第一点 「球球,你根本不是系统,你是个器灵。」柳舒言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系统以为自己露馅了,干脆地承认:「没错,我就是个储物袋的器灵。我给你的奖励都是储物袋里原本有的。」 刚说完,它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发现识海里的电闪雷鸣瞬消后,系统自闭了,这个世界就是欺负它这种单纯老实的小器灵。 柳舒言恍然,系统这两句话的信息里太大了——它是个储物袋,东西是早就放进去的,而那些东西都带有星星标识。也就是说,这个储物袋说不定也是汲星洲做的。 他做了一个储物袋,往里头放满了各种为她订制或者收集的东西。待到储物袋生出器灵后,他教它伪装成系统,潜伏在她的识海里,给她发布任务,再发放奖励。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柳舒言一拳砸在桌上,恨道:「狗东西在哪?」 第230页 玉符早就联繫不上了,三界大战也不见他人影。最后的消息只知他继任了妖皇,但新妖皇已经是凝雪公主了。 「我不知道。你噼了我,我也答不出来。」系统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个储物袋的器灵,优点就是能够分门别类地储存东西,我能知道什么啊!」 所以它看到胡白白时才会嫌弃,器灵本来就难得,它好不容易看到个同类,结果是个傻的虽然它自己也没聪明到哪去,但系统是绝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柳舒言心里生气了一把火,拾起白虹剑就往外沖。白诗华刚赶到山脚,就见她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当即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柳舒言,你又要去哪?」 去哪? 柳舒言瞥到手腕上缠着的髮带。上次刺杀魔尊时,髮带为她抵了几次攻击后断开了,她随手缠在了腕上一直忘了取下。如今柳舒言尝试输入灵气,触动上面的阵法。 也不知是否是髮带断了导致寻人的阵法失效,只见它胡乱地打转一圈后,就落回她手中。 柳舒言茫然了片刻。这段时间里,她没再主动探听过汲星洲的消息,身边的人与她相谈时也有意迴避。渐渐地,这人就仿佛淡出了她的生活,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没有他的日子。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有意营造的呢? 柳舒言拿出玉符联繫蔺华成:「师父,你可知道汲星洲现在何处?」 蔺华成和凝雪公主现在在妖界暂住。而凝雪公主即是新妖皇,又是汲星洲的姑姑,若对方藏在了妖界,他们应该能知道。 然而对面沉默了半晌,才回道:「小言,其实我和凝雪也在找他。他是」 蔺华成嘆了一口气,没把话说全,只道:「他的两个师父都不知道他的去处,我们在妖界也几乎翻遍了。」 柳舒言觉得荒唐,他那么大一人能去哪呢?他打伤那长老,叛逃回妖界,难道只是为了杀掉天禄几人吗? 柳舒言灵光一动,御剑改道往药王谷冲去。她赶到那天才面前,把门扉敲开:「那长老,汲星洲当真有打伤你?」 那天才见她一身疲惫,眼睛满是血丝,开门递给她一个丹瓶。 柳舒言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摇了摇,听声响里面只有一颗丹药,若是那长老见她身体不适要给药,只给一颗也未免太吝啬了 「续脉丹。不过品质可能比不上你拿来的那枚,怪哉怪哉。」那天才说完后,就合上了门。 「不是还缺两样主药吗?难道那长老你找到了替代的?」槐珠生花和天宫雪莲都该被汲星洲带走了,除非 柳舒言沉默了下来。除非他当初说回药王谷一趟,其实是把那两样药材交给那长老。凭那长老对他的态度,伤人一事应该也不成立。 柳舒言觉得自己好似快摸到答案了,但心却也好似同时被挖走了一块。她抹了把脸,转身赶去梵天谷。 三界大战时,赵笑卉已经被解了禁足,甚至还上过战场。但没等她如何发挥,战役就已经结束了。回到梵天谷后,她肉眼可见地安静了许多,基本都待在明婉院中,跟还在禁足期没多大差别。 唯一的便利处是,柳舒言想求见她,并不需要经过多道流程,只需她同意便可。 见到赵笑卉时,她正在院中独自品茗,柳舒言走近后朝她行礼:「赵长老。」 赵笑卉抬起头,此时的她仍是一身红衣潋滟,却少了当初那份迫人的美感,反倒像沉淀下来的一杯红茶,带着娴静的沧桑:「来找我做什么?你与我间也没有多熟稔,那是为了臭小子?」 柳舒言点头:「赵长老可知他去处?或有没有办法能找到他?」 「找他做什么?」赵笑卉垂目抿了口清茶。换做从前,她省不得有耐心做这事,这几个月倒渐渐爱上了这手艺,「他存心要躲起来,谁能找得到呢?」 「赵长老何出此言?」柳舒言看着她。 「那小子心计多着呢。他早就计划好了和那天才做戏,藉机回到妖界杀了天禄。如今失踪了,指不定又在计划什么。」赵笑卉晃了晃茶盏,「他跟那天才能串通,反倒把我瞒着,还拿出了手札换谷主保我的承诺。我就这般让他信不过,还放心不下是吧?」 「你若是找到了那臭小子,定要告诉我一声。我非要打醒他,让他知道老娘不需要他这个破小孩保护。」赵笑卉啪地把茶盏搁下,「我也未对他有多好过,一直都给他脸色看,他学成了本事是他聪明,我这师父挂名都嫌烫手。」 柳舒言从梵天谷出来后,坐在飞剑上久久无语。 他的两个师父,蔺华成和凝雪公主,还有她,这些与他有关的人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如今他们各自安好,他却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球球,他是你的锻造者,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吗?」柳舒言问道。 「对不起。」系统嘆道。 「不对!」柳舒言勐地发现自己进入了误区,她看到灵器上的星星标识认为系统是汲星洲制造的,但这颗黑色的「煤球」分明是她在一个秘境里得到的最终奖品!当时为了抢到它,她还硬扛了薛安一刀。 去那个秘境! 「球球,你不知道他在哪,但你一定知道那个秘境在哪的对吧?你跟那个秘境一定是有联繫的,」柳舒言不觉已带上了几分哭音,「求求你了,带我去那里。」 第231页 「宿主,其实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谈恋爱这种事,不合适就分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系统劝道。 「我不要不明不白地活着。」柳舒言拒绝,「我要找到他!」 「可你知道了也没用」系统犹豫了下,见她这样,「算了算了,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冷静一点啊。」 柳舒言像捉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忙点头。此时她已经不眠不休地耗了十数个日夜,但仍不觉得疲倦,只想努力找到那个答案。 随着系统指路,她在一个荒林中触发了结界入口。果然,秘境也是假的 「是真的秘境。」系统解释了一句,没再多说。 可秘境大多是因机缘开闢出的灵气空间,能孕育出天灵地宝,此外便是大能飞升或者陨落后留下的馈赠,里面是他们毕生的积累,供有缘人获得。 这个九层秘境显然该是后者。 如今没有人跟她竞争,里面的机关也都全部关停了,柳舒言顺着云梯爬到了最高层,也即当初获得生活系统的地方。 答案近在眼前,但她开始胆怯了。 秘境是一位丹器双修的大能飞升或者陨落后留下,而这秘境是汲星洲的手笔,岂非是 她终是鼓起了勇气,走到最中心,原来圆球所在的地方。 轻柔的光落在她身上,她的眼前渐渐出现一个虚影,一个她绝对不会认错的身影 第122章 124 过去未来 少年已经抽脱成青年的模样, 身量痩长,脸颊少了几分圆润,骨骼更加突出, 如同刀削般硬朗。 在他回头看过来时,柳舒言的泪水不觉从眼角滑下, 唇瓣发颤:「汲星洲」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 挺着仿佛永不会弯折的嵴樑的骄傲少年, 究竟是经歷了什么才会拥有这般苍茫死寂的眼神?就好像他这个年轻的皮囊下包裹的不过是一具行将就木的枯骨,好似一戳就会碎掉的布满裂纹的琉璃。 柳舒言心中有再多的怨气和不解,此时都忍不住想上前把他拥进怀里。然而她抬起的手穿过了他, 眼前的人只是一个虚影。 青年长睫一颤,似乎是回过了神,但也不过是死海上被风吹起的一丝涟漪。他的视线越过了柳舒言,看向了某个地方,轻轻笑了笑:「东西太多了,装不下。我应该做个容量足够大,又轻便的储物袋才是。」 然后他转过身,身边开始出现了炉灶和制器台。 「空间里面可以再建空间,一层一层地打开, 就像储物柜一样。能想出这种方法的我,真是个天才。」 柳舒言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已经明白了这是系统诞生的回忆。它便是在这样的巧思下,日復一日被创造出来的。 「这里便是塞外吗?」带着打磨好的储物袋, 青年开始四处旅行, 「以前她总说有一天要闯过疆域,体会『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生活。」 「这地方入目都是沙子,比碧雪宫的入口还干涸, 生物也都千奇百怪。」青年吐槽了一遭,在尝到藤上的鲜葡萄后却精神一震,「沙漠上竟能生长出这般美味的水果?我多摘点也不知道能否保鲜或许我应该试试?」 说罢了,他竟原地支起了屏障,开始在储物空间上再加工:「这里的时间若是能停止,里面的东西无论放多久都不会毁坏。这样就能存多些零嘴,好吃的新奇的都能往里放。」 「要做多大呢?当然能做多大就做多大」他尚未说完,平起一声惊雷。 青年嫌弃地从冥想中脱离,抬眸看向天上的雷云:「管那么宽做什么,我就是做个储物袋而已。」 然双方似乎槓上了,头顶的劫云愤怒地抖下劫雷。青年则加厚了屏障,继续冥思把时间织成了网再抽离开来。 待到劫云退散,青年从万丈深坑中爬出,抖掉身上的沙子,满意得看着手中带上一层金边的圆珠。 「葡萄原来有这么多的品种吗?她应该喜欢吃甜的,但其它的颜色好看算了算了,都放进去。空间不够大,我可以继续拓宽。」 青年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葡萄园,认真地对比每一种葡萄酒:「她这么爱喝酒,肯定会喜欢葡萄酒。不过场主告诉我这种酒是年份越久越甘甜,但一定要保存好,否则就会坏掉。」 「嘿,这有何难的?」青年自信一笑,「倒是不能给她买太多,万一她喝上瘾成酒鬼了怎么办?」 想起自己抽到的那箱酒,柳舒言感觉自己手痒了,好想拍死他啊,为什么有人连在回忆里都这么狗? 但最终他还是一杯一杯地尝,一箱一箱地买,都放在特意打造的低温储存间里。 「大不了我制定好规则,慢慢给她。一辈子那么长,还是得准备多一些才行。」 从疆域出来,他去了边塞的市集,认真地把所有摊位和商车都逛了一遍:「所谓的『夜光杯』到底哪里有?难道是这种琉璃杯?」 幸好有游学的儒生为他解了惑,青年恍然大悟,又好面子道:「不就是玉杯吗?我也能做,还能做得更薄更透。这世间哪有人会比我手艺好?」 「这些东西买就买了,不过是图个新鲜。真正实用好看的,还得我来。」于是他转而主买材料,自己闭关造具。 「普通的首饰,我没做过。她总是那么素,髮带也不多换,也不知道给她做什么样的首饰好?不如都做成灵器和法衣吧?」 第232页 「桌椅、屏风、寝榻、梳妆檯这些可以多打几套,彼此间可以自由组合就再好不过了。」为了能打磨得更好,他週游时会採风记录各地的特色,遇到新奇的会买来.qへq.研究一番再扔进储物袋里。 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把当地的特产买下,尝过好吃的就买多些,一般般的就随手扔进储物袋里,难吃的一般就扔掉或者不带走。不知何时起,他身后就跟了一只黑色的狐狸。每次他一买吃的,狐狸就双眼发光。 青年没特意带上它,也没有驱赶它。或许是太孤独了,他稍微放慢了步伐,并有意无意地多买上些吃食。 「这里的花神节习俗是放灯吗?」青年看着河岸上的花灯,若有所思,「她从前好像总会做噩梦,半夜惊醒过来,若是能有一盏不会熄灭的花灯,会不会就能安心一些呢?」 「还有她说的漫画和电视剧,我应该去哪里找给她?自己画?唉,我还得会编故事吗?」 柳舒言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心情复杂地抬头划过他的眉心。其实她从看到pad的界面时就觉得奇怪,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极力伪装成正品的赝品,但里面的漫画和电视剧都挺新奇,她多年后重新体会到刷剧的快感,便只当是pad里收录的是被人翻拍玩坏了的新剧,渐渐沉迷了下来。 现在一想到是这个人凭着听来的几段话,就走遍千山万水寻来合适的人把剧情重演了一遍,再录下来,她不知该感慨他的执着,还是神奇的脑迴路。 霸道娘子俏夫郎、还猪格格、名侦探磕男他整天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啊! 他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能让人抱着一只猪妖情深无悔地念白:「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 才能让一个人在「兇案」现场一磕到头就喊出:「『真相只有一个』的?」 「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青年一边修改剧本,一边发表困惑。因年迈而毛色发灰的狐狸在他身边,似附和一般地摇了摇尾巴。 「你约莫有个大病。」柳舒言恨恨地抹掉脸上的泪。她当初看剧的时候笑得有多欢,现在就多想骂人。 她不是!她没有!就是他瞎想! 「又是一年了。转眼间,她就离开了快百年了」 柳舒言愣了下,见青年从书案上抬起头,吹干了墨痕:「九九归一,是个好时机。」 九重高塔在荒林中平地而起,眨眼间青年就站在了塔尖,手中托着一个黑色的圆球,抬头仰天轻轻一笑,似释怀亦似挑衅。 柳舒言第一次看到那么厚重的劫云,方圆万里厚重无光,如泰山压顶,狂风乱舞,雷电闪鸣,光是她这般干看着都胆战心惊,生出一种无法抵抗之感,只觉得在天意面前,人力是如此渺小和微薄。偏生少年衣袍纹丝不动,连髮丝都齐齐整整,未受影响。 「穿越时空乃是禁忌——」庞若古钟长鸣的一声威震四方,天地色变,山河骤倾,雷雨狂泄。 而雷暴中心的青年支起了一顶屏障把自己连同高塔全部包裹,但天道法则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它可容他飞升离开此界,却不能放任他更改时空,颠覆生死! 劫雷重重落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青年勉力支撑屏障,亦不愿退让,他眼里的疯狂就像一支热烈燃烧自我的蜡烛,不惜一切地放光。 「喂,天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画面截然而至,留影石掉落在地上。柳舒言骤然脱离,浑身仍在不自觉地发抖,眼前越发朦胧。她从震撼中脱离,抬手一抹,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即使信息不全,但也足够让她知道这座秘境和系统是未来的汲星洲穿越时空带过来的。 「球球,他去哪里了?」柳舒言茫然地拾起留影石,想再看出些画面,泪水却落得更加厉害。 「」系统沉默了半晌,回答道,「宿主,逆转时空是禁术啊,即便他拥有世间罕有的时空灵根,也非能任意妄为的。虽然他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努力引导该有的事件按序发生,比如有续脉丹但仍让你去收集药材,比如让三界大战打了一场虎头蛇尾的大战。但时间线都提前了,註定要死的人都活了过来,这是逆天改命。」 「註定要死的人是指我吗?我那一世是早早就过世了吗?」柳舒言握紧了留影石,心像被紧紧揪住一般,连唿吸都困难。 「嗯」系统嘆道,「你总是动不动就拼命。那时你先冲进魔界,被蚀魂山庄的魔修追杀了十几个日夜才带着腐生萤草逃出,后面机缘巧合下获得了槐珠生花,但要取炎熔蛇筋时,你旧伤復发了。」 「上个时空里,没有谢子瑜,你帮的是江从灵,为了博得她的信任与承诺,你是拼尽了一切。最后到碧雪宫时,你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也无法承受雪人族的传承。好不容易撑着病躯出去,蔺长老却已伤重离世」 人是相互影响的,因着她总是不惜命的做法,蔺华成为她担心苦恼,心绪难安,无法好生修养。而她本已病体沉珂,在听到师父离世的消息后,连活下去的信念都失去了。最后去见了汲星洲一面,把药材送给他后,就回到雪乡,选择在爹娘的冰棺旁永远沉睡。 ——「柳舒言,你总是不惜命,我真怀疑你活不过一千岁。」 原来她真的活不过 「有得必定有失,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逆转时空,逆天改命,他的一身足可飞升的修为,两世叠加的命脉就是代价。」 第233页 「」柳舒言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脸。 所有她以为的眷顾和幸运,此生不再心寒孤灯,不过是有人为她负重前行。 他为她设计了一个生活系统,每一个系统任务,都在劝说她爱生活爱惜自己 柳舒言点开卡池,只见置顶的那个被命名为【狗东西】的卡组里,全部sr卡竟然都变成了ssr+。 「他让我做的掩饰,全部打上码,免得让你太早兑换到续脉丹和pad。」系统小声解释道,「他说太轻易获得的话,你就不会上心了,一定要有点难度,你才会玩得开心。」 太狗了,这个人从未跟她说过深爱,亦未曾诉过别离。他只是在做这样的一件事。 「一定还有方法!天无绝人之路!」柳舒言勐地抹掉眼泪,御剑往外沖。 「宿主,你要做什么?」系统不解道,「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却见柳舒言日夜不息地赶到当初与薛安诛杀天尸老魔的傀儡村址。多年过去了,日夜交替之际,此地已蔓延出一片红彤热烈的彼岸花田。 从卡池里点开了【柳锐泽】的卡组,找到那张sr+的【祝君安好】。柳舒言一咬牙,全部升级卡一次性都砸了下去! 第123章 大结局上 求预收,求作收~ 需要系统打码的卡池, 不受汲星洲控制的卡池,柳舒言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但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 卡牌是根据回忆对于人物的特殊性和珍惜程度, 或者是情绪的波动大小而形成的。即便系统是由汲星洲创造,他亦无法控制卡牌生成, 只能让系统打码做掩饰, 限制奖励发放。说明卡池定是特殊的。 汲星洲身死已是代价, 只要灵魂不散,非若她爹娘和白小花那般被雪心携带回归雪乡的话,就只会归入鬼界, 入黄泉易世。而她与鬼界有交集之处,就只剩这地的彼岸花和卡池里身为鬼王的柳锐泽的唯一一张sr+卡牌。 彼岸花能沟通阴阳两界,传言彼岸花盛开的地方就是鬼界的入口。她当年不忍被天尸老魔祸害的残魂因无法进入鬼界黄泉而魂飞魄散,所以从抽奖池里抽出了彼岸花种在了此处,为他们滋养魂魄。如今这里便成了最接近鬼界的地方。 但仅有入口不够,鬼门不开,她无法进入鬼界。对已有的卡牌升级,对方是能一定程度上感知到的。这点,她在须成文、苏逸春、明空佛子等人身上都实验过。所以她想到的办法是通过把这张sr+的卡牌升级成ssr, 沟通阴阳,来引起柳锐泽的注意。 柳舒言站在红艷似血的花田中, 看着卡池里那种被埋在雾霾深处的sr+卡,她只能希望哥哥能听到她的唿唤, 只希望天道有善能留给他们一线生机。 可是一百张升级卡全部砸下, 卡牌仍无一丝反应。 柳舒言把剩下的骰子全摇了,抽奖券全抽了,仍只换来了不到八十张升级卡, 她抿唇继续往里砸。 「宿主,没用的」系统不忍见她这副模样,劝道,「卡池的设计虽然是源于时空之力,但十分微薄,用来做几张卡完全没问题,却根本不足以打开阴阳两界的通道。」 「你已经好多天都没休息了,即便是修仙之人,也不能这样硬熬,万一又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换来你这一世的温暖明媚。你能好好生活,就是他最大的愿景。」 「宿主,回去吧。你是宗门的大师姐,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你的师父,你的师弟师妹,你的好友,都在等你。」 「来这里之前,你不是还应了曲、项两位师兄的火锅之约吗?小师妹和谢子瑜之间磕磕碰碰,正等着你回去帮忙分析。小师弟独自一人在思过崖待着,心魔之事还不知何解,你都不担心吗?白诗华和方弘济也不知怎么闹起来的,现在她追着你去了剑宗,万一他们又碰上面,就近拆了你的洞府怎么办」 「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人,遇上更多有意思的事。以后指不定还会飞升上界,开启新一轮的冒险。」 「宿主,一辈子还很长。与他不过几十年,昙花一现,就当是一场短暂的相逢。」 柳舒言跪坐在花丛中,泪流满面。 《牡丹亭还魂记》里杜丽娘对书生柳梦梅「情不知何所起,一往情深」。思及自己,她亦不懂是何时喜欢上汲星洲。 或是初见时她偷爬到树上纳凉,他走到树下躲懒。清风拂过,她一低头对上他错愕的眼眸,阳光正好,少年如玉,她就在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年少时一眼的惊艷,是深埋在心中的动容。 或是他某次来访,递来他第一次炼器做来的成品,扭捏地告诉她「此物可驱邪」,傲娇的模样让人发笑。 仰首就能看到的匕首,把少年带入了梦中,在她重复经歷灭门之祸的阴影时,伸出手拉着她渡过那些绝望的日夜。 亦或是每一次吵吵闹闹,她明明一拳能把他打趴下,却对上了他气红了的眼眸,不由地心软,最终只与他扯着脸颊,嘴上互喷。 她的每一次受伤都被他骂,但每一次受伤后也都是他在身边。 这人傲气不会哄人,经常狗里狗气,会给她准备最好的疗伤丹药,然后收双倍的钱,亦会专门从药王谷赶来,借着为师父看诊的名头,逮她看伤。 也是这人,苍凉寂寥了百年,跋涉万水千山,越过沧海桑田,换她一世安宁。 第234页 她说的话,他看似从耳边过,实则都放到心上。从沙包到堆满一储物袋的东西,这两世的深情,她何德何能接受,又如何能抛却忘记? 「我做不到做不到」 最后一张升级卡用完了,四面骰和抽奖券也全都清零,柳舒言用手背擦了一把泪站起:「球球,还有什么任务能获得骰子和抽奖券的?」 「宿主」升级卡真的没有用,而且抽奖概率这些不都是它把控的吗?不过都是它暗箱操作给她发奖励罢了。 系统嘆了口气,正当它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时,周遭的彼岸花突然无风自舞,枝蔓肆意生长。 最后一缕光线要随着日头降下地平线之时,无数光点从彼岸花芯飘起萦绕在柳舒言身侧,宛若星河萤火,梦幻十分。 「这是」柳舒言讶然地抬手,见一个光点抖落在她手心蹭了蹭,俨然对她极是亲近。 系统亦被这景象震撼道了,大喊道:「宿主!是灵魂成熟了!我们可能有机会了!」 「被天尸老魔摄魂和被制成活僵的人灵魂不完整,本身该是无法进入鬼界,渡过黄泉花海。但因为你在这片极阴之地种下了花种,在死亡中孕育出了生机,这些灵魂得以依附在彼岸花上温养。现在他们的魂魄已经修补完整了,正在试图冲破屏障,进入鬼界!」 系统话音未落,花海上的光点,包活柳舒言手心上的那颗星光,都忽然往上聚集成一条长河,朝一处冲击而去! 嘭——嘭—— 但阴阳两界的屏障岂是那般容易被沖开的? 星光汇聚成的浪潮如同撞上涯石的海浪,被无情的击碎开来,溅起浪花数点。他们不屈不饶,后退了一步继续冲击。 只每一次失败后,光芒皆逐渐暗淡褪色。 「他们在努力突破结界,我不能单看着,可我又能如何帮忙?」柳舒言看得心急,她不知自己是凑巧赶上亦或是这些亡灵感受到她的心意选择在此时冲击鬼界,她只明白自己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其实升级卡是我抽取他留在储物袋里的时空之力捏成的。」系统一咬牙,也不装了,「我可以尝试全抽出来,但这样的话来不及都拿出来,储物袋里存的好多东西都会损坏。」 他百年来为她进行准备的存货都会因时空之力的缺失,而被空间压榨消失。相当于无数推土机并行,瞬间把大海填成了小水洼。 系统是陪着他一路收集的,最清楚里面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的价值了。作为一个器灵,它都觉得心痛。 「都换做升级卡!」柳舒言没有任何犹豫,愤恨道,「谁要他给我准备这些东西的!我只要他能平安回来!」 见她如此,系统立刻执行。剎那间,系统商城全部清空,生活之径和抽奖池灰飞烟灭,只剩卡池上方出现数百上千张升级卡。 柳舒言眼捷手快地把升级卡全往【祝君安好】这张sr+卡上拍,点【确定】点出了残影。 「哥哥!大哥!求求了,听听我的声音!」 这日落的一息如此漫长,足以抵过万年。 彼岸花无风自摆,魂灵汇作的星河一遍一遍地冲击,如蚍蜉撼树。 柳舒言用所有系统奖励换来的千张升级卡拍下,亦如泥牛入海。 甚至因时空之力抽调得太多,卡池也无力维持,开始崩坏。曲志明、项朋义、祝梦旋、须成文所有人的卡组,先是r级卡碎掉,再是sr级的卡牌崩碎,眼见就要轮到柳锐泽的sr+卡了。 柳舒言跪坐在彼岸花丛中,仰头看着黯淡的魂河,按下最后一张升级卡。 【祝君安好】这张牌仍是浓雾瀰漫,未有丝毫回应。 生与死的壁垒如此之厚 柳舒言唰——地拔出了白虹剑,搁在脖子上。系统被她的举动惊住,忙喊道:「宿主你要做什么?冷静点!」 「我生性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我头铁至此,此时就该助他们一臂之力。」她势必要撞开鬼界的大门,进去看看那人可曾安度黄泉,才不负他两世情深。 「别啊!宿主!柳舒言!你不要做傻事!」系统上蹿下跳,都快哭了。以为她这辈子好好的,没想到疯起来依旧不要命! 却见她剑要划破喉咙之际,一道屏障骤然出现,击飞了白虹剑。而柳舒言未曾试图反抗,因为她的识海已经快被金光淹没了。 ——「升级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一张来自人物:鬼王柳锐泽的ssr卡【久别重逢】!」 迷雾顿散,随着彼岸花的凋零化作了血海,接引着暗淡的星光离开。在光芒消失的那头,卡牌与现实融合,一道身影自深渊鬼雾中而来,终是跨越了生与死,与她对上了视线。 「哥哥」 第124章 大结局中 情深不负 面前的这人自重重鬼影中越过了恢弘的鬼门而来, 身带无边的阴霾,仿佛致暗的存在,只一眼便让人感受到临顶的压力。 柳舒言坐在战慄的彼岸花丛中, 泛着星光的魂灵在结界被打破的那一刻,从她身周绕别, 灌入了黑洞之中。魂风带起的长髮, 遮蔽了她一半的视野, 眼前忽明忽暗,耳畔只能听到悲凉的哭声。 待她欲动作之时,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携起那缕青丝叠到她耳后。魂灵退避, 风停了,彼岸花俯首,柳舒言抬头对上了那人的浅灰色的眼眸,泪水不觉瞬如珠帘雨下。 第235页 「怎么长大了,还这么爱哭?」眼前的人二十出头,仍是当年的年貌,只是肤色苍白如纸甚至隐现青灰,再是清隽明朗的容颜亦让人油然生惧。 但若是细看,便能发觉煞气之下他嘴角含笑, 眉间柔然,配合着一身白底黑绣纹的长衣, 倒若九天寒月:「方才还想横剑自刎,我只道你是多想见到我, 怎到如今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哥哥」柳舒言所有倔强都在听到这话的一刻决堤了。 幼时的欢声笑语短短只有四年, 便只剩她一人独自在人世浮沉,被迫懂事成熟,幸得师长亲和、朋友志同道合, 不算孤独。但她自异世穿越而来,非是真正的孩子,稚嫩的外表下是一颗成年人的心,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人因她身世而表现出的偏爱。 相比于受人保护,她更愿意成为保护他人的那柄利剑。所以在平修然把她带回剑宗,申绍辉看中她的资质和心性以成为宗门大师姐为交换让她改拜蔺华成为师时,她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比起平师叔眼里的怜悯,她其实更愿意面对申绍辉的直接,更喜欢师父流露出的平等和包容。 从此她一心修行,剑盪不平,除魔卫道,罗剎榜短短的一行身世介绍后,是她足足两页的「光辉」事迹。 剑宗大师姐彪悍飒爽,筑基修为就敢越阶屠魔,只身闯妖窟,拼命的架势换来了「剑疯子」的称号。 纵观她这波澜壮阔的人生本该在一场巨浪后戛然而止,亦或是在化为了余波在别人遗忘的角落里消止。就像一支蜡烛把自己燃烧殆尽换来一段光明,偏偏有一人横跨两世的时间敲开她坚硬的外壳。 两人相对时,他从来恶声恶气,从无好话。但制作系统时,他却研究清楚她的喜好,以游戏的方式拉她去看繁花万里,星辰璀璨,世间美好。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多种活法,非是一腔孤勇相倾,而是先学会爱惜自己,一个人该是能够照顾好自己,才能够有余力温暖别人。 后她误入鬼界得知哥哥消息,又在寻找续脉丹药材时进入雪乡见到了在冰棺中养魂的爹娘。 上一个时间线里,他们也都在各自努力,来等待一场久别重逢。但因她不惜命的做法,终究错过。如今,汲星洲逆天改命,她一人的变化又影响到其他人的命运,才迎来了这场不可思议的相逢。 看似她今生简单顺遂,实际是他两世坎坷而来的谋划。 「想见我很好,但大可不必如此极端。」魂光的余光淹没在鬼影中,苍白的青年渐渐收起了笑容,流露出的威严让衣袍上鬼纹变幻出恐惧的神色。 原来他衣上的绣色竟是用恶鬼添补的!仅是一件单衣,便缝合了万鬼! 鬼王能在鬼修中脱颖而出,非良善者能为,柳锐泽此时表现出的友好不过是因为他们那点亲缘罢了。但无论人或妖,死后三魂七魄中的代表情感的七魄首先逸散,鬼修因执念凝三魂不散后修炼中再聚七魄,然此七魄非是原生,柳锐泽能对她有多深厚的情感其实并未一定。 「我看你无病无灾,修为也快突破到渡劫,该是在人界过得不错才是,有何一定要到鬼界中来?」 他不悦地蹙眉,逸散的阴寒让柳舒言不觉颤抖,生起一种陌生之感:「是上次太过顺利,让你认为鬼界好闯?我是否应把你扔进饿鬼道,承受万鬼啃噬之滋味,才好叫你知道此间非太平?」 「宿主,快跑!」系统被吓到了,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召唤而来的鬼王不是助力,反而是阻碍。 但此时鬼门大开,傀儡村这一地就如当初的龙门镇被拉入了鬼界,周遭万鬼游窜,因着柳锐泽在此才不敢靠近,可她想逃也没有安全之地。更何况能打开鬼门的机会可能就此一次,她错过了,此生和汲星洲就无再见的可能。 柳舒言握紧了拳头,暗自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当年趁系统打折兑换下的阴气转换器、破障丹,以及驱鬼符和镇鬼符。 缘也,命也。当初她刚绑定系统不久,系统币攒得不多却仍愿意兑换,一是因为从鬼界出来后系统以为没用了就随便定价,太便宜了她没忍住;二是因为她还存有一丝念想,望着有朝一日能再入鬼界,与哥哥相会。她是为应付拦路鬼而考虑,却没想到最终会用在应对柳锐泽身上。 柳舒言一手召回了白虹剑,另一手抹掉了泪水,坚定地迎上他的视线:「哥哥,我知路难亦是无悔,因有一人赌命也要相见。」 「哦,原来不是为了见我,是为了一个要死的臭小子。」柳锐泽的灰瞳中溢出了黑气,轻笑了一声,「因为一个外人,你要与我动手?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我本念着爹娘惨死,独留你一四岁小儿不知如何得活,看不到你长大出嫁,我如何瞑目?」话音方落,他长袖一挥,无数鬼影穿出,朝柳舒言袭来,迫得她服下破障丹足尖轻点,向后跃开。 而他背身一转,就朝魂光逝去的幽洞中迈入:「放心,我定会好生照看小妹婿,让他多去恶鬼泉轮上几遭,好教他知道不是何人的妹妹都能招惹。」 「此非生人之道,招惹太多只会损你命数。我们就此相别,非上届不復相见。你若再来,我亦不会客气。」 眼见他身影就要消失在迷雾之中,鬼门即将关闭,柳舒言心中大急,化守为攻,噼开了鬼影,朝他追去。 第236页 柳锐泽觉察到身后的剑意,心念一起,鬼影瞬成把剑气格挡,但柳舒言几步跳跃已来到他身后,白虹剑飞出及时定住门扉。 只见他身形一幻,融入了青烟之中,柳舒言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逐光,旋身一扭挡住一击鬼掌,尔后软剑如游蛇穿梭,机寒灵巧。 「还有一把剑?」重重鬼影相叠,半空中浮现出柳锐泽的头颅,他饶有兴趣地扫了眼那把玄黑色的长剑和执剑与鬼影相斗的少女,「实力不错,倒是没想到你会选择成为一个剑修。」 明明当年是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小丫头,要她读书练字时很乖,到山上撒野时也没少跑,古灵精怪,经常口出惊人。 如今是个踏上了仙途,勇敢坚韧的大姑娘了。对了,还得记上一句「做菜难吃」,上次留下的那只野猪可是把他死了五十年的胃口都倒出来了。 再见了,小妹。 柳锐泽抬指弹出了插在门扉的白虹剑,挥出一掌把她推远,任由迷雾把自己吞没。 柳舒言想要靠近已经来不及,唯有魂灵的速度才有机会。她一咬牙,再次把剑搁在自己脖子上,不曾留手! 「行了行,怕你了——」头顶传来一声深重的嘆息。 凭空一只鬼手抓住了逐光,方才只剩四指缝隙的鬼门重新打开,青灰肤色的青年扶额道:「就算你成了鬼修,也不过是个新鬼,黄泉路都不定过得了。怎能就这么倔呢?」 柳舒言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仿若一团火在烧,在这样的诡夜里比魂光还明亮:「他为我两世,我还他今世!此生不渝,生死不负!」 「即便鬼界有去无回,你也要」柳锐泽尚未问完,自己就顿住了,好笑地揉了揉鼻头。她都敢自刎来下鬼界,分明就不要退路了。 「我这般已经是做到了约定,你觉得呢?」他仰头轻喃的这句,约莫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柳锐泽无奈地笑了笑。 最后一缕日光收束,来临的是个晴朗无风的夜晚。柳锐泽侧眸看向执剑的的少女,回身迈入鬼门:「随我来吧。」 「宿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系统小声提醒,它觉得鬼王这般阴晴反覆实乃祸福难料。 柳舒言轻轻摇了摇头,垂目带上了白虹剑,快步跟上。 与鬼王一同踏上黄泉路,身周是看不到其他亡魂,只余下一条被白雾遮蔽的直路和两侧鲜艷似血的彼岸花。 「花落叶出正好是一夜。」柳锐泽停下了脚步,随手摺下一支插到她发间,「你要寻的那人非是阳寿尽了才进入鬼界,但因命数横折亦非属于阳界,正是非生非死之态,黄泉不渡,所以我才能为你破一次例。」 「你若能在这一夜间从这片曼珠沙华丛中寻得到他,便能将他带走。」 柳舒言侧头看向周遭的花田,红彤彤的一片竟似没有尽头,她赶紧要冲入丛中寻找,柳锐泽却伸手把她拦住:「待你迈入花丛后,它们亦会吸取你的生机。你只有三次摘花的机会,每折一次都会勾损你的命数。待到机会用完或者时间耗尽,你就只能留在鬼界,化为游魂。」 「你还有后悔的机会。现在跟我回酆都,待明日晨昏交替,我再把你平安送出。」柳锐泽定定地看着她,换来的却是一声「谢谢」。 少女仰头朝他一笑,然后义无反顾地跃入花丛之中。 毕生孤勇,即使难能圆满,亦情深不负。 第125章 大结局下 全文完 柳舒言一踏入花丛中, 便感觉到力气从脚下流失,差点被突起的花藤绊倒在地上。回首之时,已不见柳锐泽的身影, 只余下浓雾笼盖的无边际的花田。 「球球,你有办法感应到汲星洲的位置吗?」她抬眸打量周遭。 「没有, 」系统嘆气, 「我只能调度储物袋里的东西。但现在袋子的存货都没了。」 要在一片花海之中, 尝试找出一朵花,谈何容易? 柳舒言尝试边走边唿喊汲星洲的名字,直到鬓髮上的花掉落了一片花瓣之时, 她的速度不觉已经放慢。红艷的花汁在她的衣袍各处落下了痕迹,宛若擦散的胭脂,亦或是渗血的伤口,把生机一点一点地舔去。 嗓音开始发哑,阴气极力地渗入,她的五感也在逐渐弱化。柳舒言取出了破障丹,连服了几颗才维持地住清醒。 红与白之中,不知行进了多久,她停下来喘息时, 忽而瞥到斜角处看到一朵花轻轻颤抖。 柳舒言心神一震,跌跌撞撞地走近, 抬手抚在它的花茎上:「汲星洲?」 花瓣微动似在回应。她眼角发涩,就像一根线已经被拉扯到了极点。 「狗东西。」她指尖收紧。 「宿主, 你只有三次机会。」系统急忙道。 柳舒言抬眼看去, 皆是一片红艷:「球球,你听过摘苹果的故事吗?」 「跟这里的摘花一样吗?」系统尽量平静地回话,但还是能听得出颤音。 柳舒言勾起了一抹苍白的笑:「所有人一起进到苹果园里, 不能走回头路,且只有一次採摘机会,最后看谁摘到的苹果大。有人在一进果园就摘下了自以为最大的苹果,但等他一路走下来才发现路上还有更多更饱满的果实。有人一直都捨不得用掉採摘的机会,总以为能遇上更好的,结果只能在出果园时随手摘上一个。」 「若是等到最后一刻,我肯定已经错过他了。」于是,她一咬牙,把花枝掐下! 第237页 然花在离开枝蔓的一剎那,便炸开成了血雾!柳舒言顿感头晕目眩,及时用白虹剑拄地才勉强站稳,却仍看不清前路。 「宿主!你的识海浸了一片灰雾!它好像还会扩张!」系统惊恐地提醒。 「这或许便是摘错了花的惩罚。」柳舒言抹掉额角的冷汗,静待视线恢復,琢磨道,「花亦会骗人,我该怎样才能找到他?」 「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的。」系统急声劝阻,「我们趁现在还能走得动,赶紧叫鬼王来带我们回去吧。」 柳舒言摇头。还剩两次机会。 不能摘,若是把花同时都割下来,是否就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但这念头一起就很快被柳舒言否决掉了,这片花田还不知有多大,她的剑法亦未能精通至此。但凡多出一朵残余,她就会被血雾淹没。 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鬓上的彼岸花又飘下了一片花瓣。柳舒言看不清,索性抬手从花丛中拂过。彼岸花能吞噬生机,她迟迟不摘花,亦耗不过天明。可她如何从万花中找到汲星洲依附的那朵? 她的思维亦已变慢,不觉过了多久,发上的彼岸花又飘下了一片花瓣。 「一共五片花瓣,时间已经过半了。」她嘆了一口气,接住了落花,忽而觉得哪里不对,马上跪坐下来凑近去看手边的花株,「一、二、三三片,难道摘下来的话会凋谢得更快?」 「不对吧?」柳舒言不确定地道,「上一次进入鬼界,我按苏娘子的教导摘下一朵彼岸花系在衣襟上,直到我们冲出了鬼门关,天色将明,最后一瓣花才落下」 唯一的不同在于,这朵花是柳锐泽摘下。 「他是在混淆时间,想让我提前退出?」柳舒言努力思考,「但发上的花,我不易看到,眼前却有一整片。他只遮掩一朵又有何意义?」 柳舒言跪坐下来捂住绞痛的头,回忆从相见开始柳锐泽的每句话和每个眼神动作,终于发现了一个破绽:「我只告诉哥哥我誓死进入鬼界是为了寻一人,未曾说是谁。他又缘何能说出那人非生非死,寿数未尽却命数已断这种话的?」 除非他早就知道她要寻的人,知道她会为了他进入鬼界。 这是破绽,亦是隐晦的提醒。.qへq. 受制于某种束缚,他不能直接帮她,所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她:他知道。那知道这些的柳锐泽专门折下一朵花插在她的髮髻上,而这朵花又凋谢得比别的话都要快。答案只有一个了—— 咫尺之遥! 柳舒言含着泪抬手,把发上的花枝取下,泪水倾泻而下:「星星。」 只剩两瓣的彼岸花扭了扭,似在控诉她太笨了,怎么现在才找到他,他都快把花瓣摇掉了。然后两片花瓣抱合,比出了一个心心。 「狗东西。现在就把你丢了。」柳舒言抹掉了眼泪,没好气地骂道,尔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举着花枝方站起,白雾和花海都消失了。她又回到黄泉路上,而一身鬼纹白袍的柳锐泽正站在她面前。 「哥哥」柳舒言刚想感谢他,但柳锐泽伸出食指比在了唇前,眼眸微微一弯:心知便好,说出来会被天罚的。 「回去吧,别再来了。」只见他一挥衣袖,两人都没动弹,距离却相隔得越来越远。 黄泉路卷着柳舒言离开,她努力地睁大眼,想记清楚他的音容,扬手喊道:「哥哥,我找到爹娘了!他们在雪乡沉睡!我们上界再见。」 白衣苍肤的青年立在远处,朝她挥了挥手。 紧接着一股大力,她被丢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五感剎那恢復,柳舒言一抬眼就看到了漫天星辰,她躺着的地方正是最初进入鬼界时的傀儡村。只有在晨昏交界才会出现的彼岸花,已经消失了,如今只剩一片乱砖碎瓦的杂草地,甚至有萤火虫在飞舞。 「星星,我们」 柳舒言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手中空无一物,一直被她护在怀里的附着汲星洲魂魄的彼岸花竟然不见了! 「球球,你有看到我手上的花吗?」柳舒言急声问道,边跪在地上摩挲寻找,手被划伤了都没发觉。 「没有怎么会没有?怎么会不见的?」柳舒言急得哭了出来,「哥哥说他非生非死,所以可以破例的」 「他刚才还在朝我比心的。我明明都把他带出来了,我怎么又把他弄丢了」 「宿主,你冷静点」系统轻声安慰道,「彼岸花是鬼界的生物,本来也只会在晨昏交界的逢魔时刻才会出现在阳界。你在这里再等等,说不定天亮了他就会出现了。」 「这样吗?」柳舒言愣神,觉得有道理,但又好似哪里不对,「他的生魂依附在彼岸花上,被我从鬼界带出。现在花消失了,但他的生魂应该还在不对」 人若能返阳,生魂应该是回归到身体里。 那汲星洲的身体会在哪里? 「球球,他在哪?都这时候,你还瞒我做什么?」柳舒言都给它气到了。这傢伙还想哄她原地等待。 「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被抛弃的储物袋。」见被识破了,系统躺平装死。 柳舒言拿它没办法,现在这傢伙知道她不可能真噼了它后就有恃无恐了,果真是物似主人型,像极了那只狗东西。 「他还想瞒我什么?不在药王谷,不在梵天谷,不在妖界」柳舒言抱着剑走来走去,忽而想到了那座九重秘境。那里完全是他的地盘,上次她去的时候直奔最高层看到了留影石那里本来只有系统在,哪里还有其他东西? 第238页 定是他后来放的! 用来骗她的眼泪,骗她的心!骗她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汲星洲!狗东西,你给我等着!」柳舒言一口气怄在喉头,快要气炸了,拍下两枚凝元丹,御剑朝荒林飞去。 「宿主,你现在满眼血丝,看着可吓人了。你要不休息休息,睡个美容觉,再去找他算帐?」系统建议道。 「你给我闭嘴!」它不开口,柳舒言都气得忘记识海里还有一个狗子的同伙,「再哔哔,我把你们都噼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易燃易爆的炸药包,迫不及待去找人同归于尽! 系统默默闭嘴,把自己沉进了海里。 然而,还没等柳舒言到达荒林,就已经窥到了万里之外的劫云。她上一次看到这般大阵仗时,还是在留影石里汲星洲意图带着秘境穿越回过去之时。 「宿主,你也看到了。听我一句劝,」系统小声道,「这雷劫太强了,我们把握不住。他行让他自己上。」 汲星洲用命数与天道交易,得以穿越回过去布局。如今他返阳復活,仍是逆天之举,必须能扛过这次天罚雷劫,才可抵销掉因果。 「他真行的话,不早出来蹦跶了吗?」柳舒言没停下来,反而是加快了速度。乌云欲拦,她抬头朝天喊道,「他的因果有我一半,要噼就加我一起才算公平。」 乌云稍犹豫,就这样,还真让她给闯过去了! 柳舒言收剑沖了上了顶层,没看到汲星洲。但劫云都已经在上方堆积了,她能找错人,总不会天道也找错吧? 「汲星洲,滚出来!」柳舒言拔剑,一层一层往下找,「别逼我雷劫之前,先跟你打一架!」 直到她快翻过了楼梯,楼基下方才传来几声敲击。非是柳舒言集中精神,指不定真忽略了过去。她咬着牙,方把木板掀开,里面就扑通扑通滚出了一个人。 怕她没看清,他还特地滚多了一圈才停下,然后试探性地瞄了她几眼,似乎在说:我滚了,别打我。 「汲星洲!」柳舒言咬牙切齿地提着剑朝他走来,恨不得一步踩出一个坑。 在见到他之前,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这个骗她感情的狗东西千刀万剐了。先是弄个储物袋的器灵骗她说是系统,然后又慷慨赴死留个留影石骗她去鬼界捞他,现在又想着自己面对足以泯灭一个小天地的雷劫。 可是在看到他这副虚弱地像随时要咽气的模样时,她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怼天怼地,穿越时空,大闹鬼界怎么把自己搞得像块没人要的破布一样?」 「所以你快走啊,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少年看她哭地都没空抹泪的样子,心疼地想给她擦,又怕一伸手就被她砍了,嘴上倒是挺乐乎的。 「我走了,谁给你扛雷劫。」柳舒言是真的很想砍死他,奈何现在他的模样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比鬼界的冤鬼更像是鬼。更别提他的修为——竟然还是筑基期!随便一道雷都能送他魂飞魄散! 「不用你扛,乖乖出去等我好不好?」少年终是嘆了口气,抬手把她拥进了怀里,碰了下她额头,再捧住她的脸颊,「信我一次好不好?」 「再信你,我是狗!」柳舒言煳他一脸,然后一剑扎在地上,坐下来打坐,「我才不要跟你做同类!我要在这里冲击渡劫,顺便渡个雷劫!」 汲星洲愣眼看着她,心里被填得很满,忍不住笑了出来:「柳舒言,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都愿意跟我同生共死了,你一定很喜欢我。」不用她回答,他就自问自答了。 「汲星洲!」柳舒言紧绷的那根弦就这么被他撩断了,不等雷劫了,她现在就先宰了他!这种狗子,难道还留着他过年吗! 在柳舒言扑上来之时,少年张开了怀抱把她接住,一同滚在了地上。转瞬,他就被压在了地上,少女跨坐在他腰身,眼眶发红,正要一拳砸向他的狗头。 汲星洲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眸,任由她作为:「言言,疯婆子。」 他顿了顿,展颜:「我爱你。」 两世都一直深爱着。 柳舒言的拳头砸在了他脸侧,对上了他的视线。就在这时,塔外响起了第一声闷雷,劫云已经把他们包围了。她没好气地后退:「想好遗言了吗?」 「我爱你?」汲星洲侧头。他现在都肆无忌惮了,人也更加赖皮了。 柳舒言取出了装着续脉丹的玉盒砸到他身上:「那长老练的。死马当活马医,能活下来的话,我再好好跟你算帐。」 汲星洲被砸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见柳舒言是真的很气。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他原本的,没有觉醒时空灵根,只有可怜的筑基修为。 上一个时间线里的他悲痛之下意外觉醒了时空灵根,省下了续脉丹,又被他带了过来,所以这个时空里就存在两枚续脉丹,一枚作为任务奖励让柳舒言送给了蔺华成,另一枚就落到了他手中。 这一次他不能去赌自己还能觉醒时空灵根,这枚续脉丹就是他的生机,所以汲星洲没有犹豫就服下了丹药。 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少年咬紧牙关才没发出痛呓。他半合着眼眸,光影交错间,雷声轰鸣,而少女执剑护在他身前没有丝毫动摇。 还真是疯婆子啊,竟然会愿意与他同生共死。 第239页 有她在,他好似也会变得勇敢起来。大概疯病是会传染的吧 又是一阵撕裂筋骨的疼痛,少年握紧了拳头。劫雷开始噼落,柳舒言一边冲击渡劫,一边横剑把雷云噼散。 只是噼散了又会有新的替上,她挥剑的速度终是赶不上落雷的速度,一道长雷噼在了两人头上。即使有柳舒言替他挡了大半,但强行凝脉的少年仍是收到了重创,一口血吐出。 他本来就面无血色,现在嘴角沾了点红,反倒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惨得十分生动。 柳舒言心里又酸又涩:「你不是说自己能扛的吗?你就是这样扛的?」 「我本来没想让你看到我」「死」这个字怕刺激到她,他终是没说出口。少年暗嘆了口气,他只希望她这一世能平安喜乐,才与天道做交易,但到底还是他贪心了。 「天衍四九,大道五十,人遁其一」1,在他做好悄然消失的准备时,天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之所为虽有私心,但亦有功德相附,所以天道愿意与他打一个赌:若是他为之人亦愿意为他倾生相赴,它可放他还阳,允下一线生机。 「生死不渝」这四字多半只存在话本,如今倒验证在他们身上。 可要真能相守,还得熬过这个雷劫再说。 一线生机,可真的只有一线。上个时间线里的他足可飞升的修为都没有信心应对天劫,更何况如今他们一人元婴大圆满,一人才不过筑基。 天雷一道接一道地落下,柳舒言拄剑半跪在地上,身上焦黑。汲星洲亦被噼得内里外焦,神奇的是续脉丹竟然还在起作用,顽强地把他裂开的筋脉重新披上,还隐约吸进了一点雷光。 「我原本的灵根好像是风灵根?莫非这次续脉成功后,会成了雷灵根?」汲星洲痛得开始胡思乱想,想得自己都想发笑,马上他转念道,「若是真续成了雷灵根,说不定就能扛的过雷劫!」 这才是天道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他立刻打起精神,尝试引导续好的小段经脉把灵气融合雷意一同消纳,并朝柳舒言喊道:「言言,你安心度你的渡劫雷劫,不用替我扛!我这次真的有办法,你再信我一次!」 柳舒言分心听他的话,剑歪了些,挨了半道劫雷,另外半道就落在他身上,把人电得四肢乱颤。 这样的进度,等她渡完劫,约莫可以给他直接扬灰了。 「闭嘴!」 汲星洲也是无奈,明明不久前,这个傻姑娘是他说什么她都会信的。现在可能是他跪下来求她,她都只会骂他狗。是他自己作的,怪得了谁呢? 荒林中的这片劫云来得突然,范围之广甚至惊动了三界,所有人或妖或魔都在猜测是哪个宗门的大能在渡飞升之劫。 然而这看起来能够噼足九天九夜的雷云,竟然在第二天傍晚就散了。 「飞升失败了」想赶去道贺的人,遗憾地回身。想捡漏的人,在看到一望无疑的废墟后,亦放弃离开了。 殊不知在他们都走后,黑灰下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 柳舒言换上了新道袍才爬出来,取出髮带把青丝捆好,随后在身侧摸准了位置,拔出一个外焦内嫩的大萝蔔。少年在出土后,就趴在地上吐灰,嘴角不知是磕到了,还是被揍了,有一点小淤青。 劫云在汲星洲续出经脉后,就散去了,只留下天道的一段话:「时空灵根生而逆命,原来的时间线里他意外觉醒,扰乱了时空,差点造成法则崩溃。」 「幸而他有加约束,勉强抵消了疏漏,加上你两世以来救济万民,心诚志坚,有大功德加身。现在你可以选择用功德破界飞升,亦或是抵销因果换他一命?」 柳舒言的选择没有疑问。 于是,雷云提前散去,她的修为稳定在渡劫中期,汲星洲蹭了她的劫雷,被噼成了元婴期初期。 不过他的时空灵根已经被天道剥夺了,如今重新续上的是挨了极品劫雷的雷灵根。修炼还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他现在空有境界,却怕是最弱鸡的元婴期了。 但起码未来,他们可以携手相伴。 两人相视一笑,刚要开口,与他们一同挨了无数劫雷的圆珠忽地从柳舒言识海滚出,掉落在地上。 只见白光一闪,珠子竟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狐狸,使劲地朝他俩摇尾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