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 第1页 [现代情感] 《尚公主》作者:山谷捣胡【完结+番外】 文案: 录取通知书下来,得知和谢安安南辕北辙的时候,周知要点了他人生中第二支烟。 电话那头黄明罗里吧嗦诉说着对把妹浪潮即将到来的迫切期待,还真心诚意对着他的成绩道着恭喜,却还是后知后觉好友的低落,向来大剌剌的混帐小伙口吻都变得小心翼翼,「周周啊,你不会还想着谢安安吧?」 还有一句话黄明没敢问出来,「她不是喜欢别人了么?」 ———— 毕业典礼,在教导主任引用完一句快被人嚼烂了的「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之后,提花少年一路忐忑,还没等到将那又丑又皱的纸花送出去,就已然心灰意冷。 他听到了什么呢。 他听到谢安安的热情剖白。 对着别人的热情剖白。 —————— 高中时候的喜欢,能持续得了多久呢。 有的人是一学期,有的人是一两年。 周知要呢,也不是刻意去在自个儿身上标榜长情。 「我也不是刻意惦记着你。」 「只是自然而然地没有忘记。」 ———— 双c/暗恋/单相思(当然后来两厢情愿了) 男主学生时代单相思。 胡思乱想爱吃醋。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知要,谢安安 ┃ 配角:解棋纷,苏一鸣 ┃ 其它:暗恋,校园,青春 一句话简介:一根筋男主的暗恋故事。 立意:最心水的情感类型就是暗恋。 ☆、第 1 章 他时常想 他有时常想,谢安安在他生命中难以磨灭,不过是碰对了时候。 高中时候的冬天,寄宿制学校的起床铃一响,他心中的无奈和躁郁也随之升腾。 直到晨读课结束,才能消散。 独那一天破了例。 那时候他正高二,也是那么一个普通的让他充满无处发泄的起床气的冬晨。 吃完早饭正要撩起挂在食堂门口用来挡风的门帘,他的手将将要摸到那橡胶材质,门帘便刷的一下自己开了。 微鄂中,他看见谢安安由行色匆匆转为惊惶的脸,那惊惶大约维持了不过两秒,便又转为了讶然和皱眉。 谢安安这日又起晚了,拉着她的迟到战友洪飞飞火急火燎跑到食堂,没成想掀开门帘就见到个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食堂门口的地板上还结着些霜,再掺上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油水。 谢安安只觉得重心勐然下移。 她来不及回应身后难以置信的那一声「安安!」 即使仍旧拽着门帘,屁股还是狠狠着地。 周知要还愣在原地杵着,他听到身后传来基友的轻笑。 虽讽刺意味不大,却还是让他皱了皱眉。 哪知地上的女孩儿听闻,竟也边皱着眉懊恼边咧着嘴笑出了声。 她身后跑上来搀扶她的女孩见状也不由哈哈笑起来。 谢安安似乎并无尴尬的模样。 周知要设想了下,要是他在学校里当众跌倒。 不由又深深皱了下眉。 他头一次感知到一种新鲜的,令他想不明白,却并不反感的氛围。 皱着眉头咧起来的嘴角,看起来竟也那么开怀。 他不由又往谢安安看去。 她仍坐在地上,与半弯着腰半打算扶起她来的同伴对视,两人不由又是一阵大笑。 「快点,爷屁股都快冻冰了。」 女孩儿气十足的音色,却又是极爽利的语调。 谢安安这才想起去放下仍旧握着门帘一角的手。 周知要的视线被隔绝。 洪飞飞将她扶起来,又笑了一声,「你是真的傻逼。」 门帘又掀开了。 周知要往后退了两步,谢安安朝他轻轻颔了颔首,便拉着同伴从他身侧走过去,边走便嘟囔着:「快着点儿,今天老徐的早自习呢。」 在他们彻底错身的瞬间,周知要突然回头,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远去的背影,又撇回神,朝身后的三两基友催促道,「快走吧。」 这个清晨,待周知要从时不时晃神想起食堂门口碰见的摔跤的人,还有她奇怪的皱着眉头的笑中混沌度过早自习时,才发现自己今天早晨难得地,心中没有以往那般躁郁。 周知要记了谢安安许多年。 这个许多年直到今天,仍旧没有终结。 他想谢安安真幸运,不过是赶上时候被他瞧了一眼,就得了他这么多年无休无止的惦记。 在一个人心中落下这样长久和这样清晰的印象,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而谢安安,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不过是碰上了时候。 周知要想。 要是他这个时候才碰上谢安安,碰上她笑或者摔跤。 最多落一个,妹妹还挺好看的印象。 不出一天就搁浅了。 再无其他。 他已不是少年。 更不再身处高中。 再不会为一个人的笑新奇半天。 再不会因为一次偶遇即使只有些微线索也要执着地打听到他的名字。 也再不会为隐隐惦记着一个并不熟识的人而丧心病狂到开始期待食堂拥挤非常的排队高峰。 第2页 即便今天,周知要倘使遇到一个笑起来像下凡的天仙,或许也只心中微微惊艷一下,转头便走了,任由从此毫无交集,也绝不会惦记上这么多年。 周知要感慨。 天仙我现在都能不为所动,谢安安可真是走运。 赶上了在那个会因为一个笑容,一次巧合,或者一次争吵,一次同桌甚至一次擦肩就能明确地喜欢上一个人的年纪里,碰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初来乍到。 渴望观众。 ☆、第 2 章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为了让学生高考之前保持绝对紧绷状态严阵以待即将到来的人生转折点,学校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将拍毕业照的日子定在毕业典礼,也就是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 各班排队拍完各自班级的合照后,便是全年级师生的全景大合影。 正当考完试,又是拍毕业照的日子,场面那叫一个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直到麦克风发出刺耳的金属噪音,这喧闹才戛然而止。 校长,副校,年级主任等人次序开始了他们的个人发言。 到了年级主任时,在他们这一届学生眼里堪比恶魔的老古板,竟然走起了煽情路线。 大家讶异又兴奋,却在听到那年过半百的地中海主任,极其反差地喟嘆「这是多好的岁月啊,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麦克风及背景乐的声音被数个音响放大又传递,刮过每个人的耳廓和头皮,不知是背景音乐太过煽情,还是老古板的这句引用的的确确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不少人眼眶一热,觉得身体都被这声音颳得战慄,头皮也被滑过的声音带得一阵发麻。 周知要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酸的鼻子,在十六班所处的区域努力搜寻谢安安的身影。 眼前忽地递来一朵纸花。 还是折的有些皱不拉几的那种。 周知要拧眉转过眼。 解棋纷对他微微笑。 「学委,加油。」 周知要的眉头终于松动。 「一个字,你明白?」解棋纷的眼神充满期冀和怂恿。 一个字,就是干这种古早口号,是他们整个班的默契。 因为数学老师极其爱这句口头禅。 久而久之,全班都不再排斥这标语的古早和傻气。 发言结束后,场面又恢復了先前的热闹和蒸腾。 周知要只觉得从二十三班这块儿走到十六班人所在的这段路程极其漫长,他捏着纸花的手都在发抖,心更是像要随时随地都会从喉咙蹦出来一样。 终于要到了。 周知要深深唿出了一口气。 正要迈出的一只长腿顷刻僵在了原地。 隔着站地有些稀拉的人群,他听见不大不小的一声嘶喊。 「谢安安,老子最喜欢你!」 周知要抬起僵掉的脖颈去看谢安安。 他看见谢安安笑了,却不是羞赧的样子。 她微微前伸着上半身,沖隔着大约五米之遥的男生大喊回去,「秦斐然,老子最爱你!」 周知要握紧了拳头。 纸花的根茎被揉得弯弯曲曲。 他觉得眼眶发热,却并没有泪水。 那朵笨拙又丑陋的纸花还攒在手中。 他原先接过来,是觉着这花笨拙的像他的喜欢一样,拿来表白倒是挺合适的。 没准谢安安会喜欢来着。 他认准了谢安安不会因为这摺纸上的褶皱而觉得嫌弃或寒碜,才会从解棋纷那儿接过来。 她好像一向喜欢奇怪的东西。 不知道这朵皱巴巴的小花儿能不能得到她的喜欢。 然而他好像没机会知道了。 周知要最后看了一眼那有着土气颜色的纸花。 返身走了。 他打算剖白的勇气和那朵花一样。 被永远地,遗弃在了徽城七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垃圾桶里。 在原地忐忑又期待的二十三班众人远远就瞧见了周知要的身影,最激动的那个刚刚跳起来嚷道「学委回来啦!」,转瞬又坐了回去。 因为周知要的神情。 根本无需问询。 他们就能知道,学委失败了。 未曾想周知要连开口都未尝试,便给自己宣判了结果。 这一天,二十三班女生的心,和周知要的一起碎掉了。 周知要为的大约是喜欢而未得。 还有失落和妒忌。 女生们则为他们学委这番苦心孤诣地默默付出,最终居然落得个无疾而终而心酸。 ☆、第 3 章 重逢 周知要是在火车站重逢谢安安的。 此时离他们高中毕业,已经过去七年。 * 三点二十分到达的动车。 三点三十分,周知要估摸着他要接的人应该已经出了站,便顺着干妈给的电话打过去。 「餵你好。」 周知要听得浑身一震。 仅凭着这短短三个音节,脑袋里便浮现出一个许久都不曾和他有过交集的身影。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电话那头几乎不可能是那人。 世间似乎鲜有这样的巧合。 他沉默得有些久了,手机里又传出一声带着犹疑和试探的「餵?」 他回了神,很快冷静下来,佯装平静地表明来意,并一步一步指引着电话那头的人走到面前。 第3页 「看到那个蓝色的gg牌了么?」 「对,只有那一块是蓝色的,不会弄错。」 「再往左边走。」 ......... 谢安安看到电话里说在报亭下等她的人的同时惊讶地睁大了眼,对着报亭下站着的人难以置信道:「你就是姑妈的干儿子啊」 周知要内心的讶异并不比她少。 似是极其出乎意料,谢安安忍不住又嘆了一声:「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 巧到周知要心里曾经灰败下去的那点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不着痕迹地滚了滚喉结,低低「嗯」了一声。 * 谢安安姑妈离异后一直和儿子住在c市,现今她表哥出国了,只剩姑妈一个人在家,刚好谢安安这大半年都一直处于隔三岔五就是同声传译的高负荷状态,剩下几个月打算一直做笔译,可以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父母就把她赶来陪姑妈了。 c市算热带城市,谢安安是从四季皆全的a市过来的,此时a市是深秋了,因而此时她穿着来时的外套和长裤,即使待在室内也还是有些热。 但外套里面她只穿了件吊带,即便平时她也偶尔直接穿吊带出门。 然在周知要家里,还是有些放不太开。 姑妈搞突袭,说好接她又临阵变卦,等她快到了才发简讯说什么已经安排好让干儿子来接她。 然后直接又发了条简讯撂了干儿子的电话号码就蒸发了,电话不接简讯也不回。 直到谢安安都坐上了周知要的车了,她姑妈才来了个电话,还不是打给她的。 周知要对着手机笑着回「接到人了」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姑妈的电话。 其实先前父母态度强硬地架着她来姑妈家的举动,以及说好来接她但又临阵变卦的姑妈,已经使她心中生出一些类似于预感之类的东西。 然在高铁上收到姑妈简讯的时候她还只是猜测,并不全然确定。 然而现在,周知要挂了电话,转告她说姑妈今天同事聚餐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让她先去周知要家待着。 谢安安已经笃定了。 这是她爸妈和姑妈联合起来的一场骗局! 她讶然自己居然稀里煳涂就上当了之余,不由暗暗嗤笑,她爸妈可还真要面子,答应不催恋不催婚,即便反悔了也只字不提,转而把她骗姑妈这来让姑妈给她撮合人。 还好巧不巧撮合到她高中校友头上来。 偏偏还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的周知要。 以为独处几小时人家就能瞧上她了? 是血缘亲情蒙住了姑妈的眼吧。 要知道,这可是面对文科级花的表白都不为所动让人好好学习的主。 然嗤笑一番之后,眼下她别无去处,只得老老实实跟周知要去他家呆着。 原本她是想找个钟点房消磨掉这个把小时的等待的,没成想周知要补了一句他就住在姑妈家隔壁,于是到了嘴边的婉拒再说出口也就没意思了。 * 在陌生男性家里洗澡应该算是件肆意踩踏分寸感的举动,况且谢安安还不晓得周知要明不明了姑妈的目的,好巧不巧要是知道的话,谢安安想,她要是在他家洗澡,不会被看成是一种暗示或是故意勾引的小伎俩吧? 于是她懊恼地从下午四点撑到了六点,直到身上和头髮黏煳地让她受不了了,才忍住尴尬去问周知要能不能借用卫生间沖个澡。 等到换了短袖短裤之后,先前还被尴尬缠身的谢安安心道周知要多想就多想吧,这个澡洗得她神清气爽重获新生,她反正是不亏。 * 她专心地拿着行李箱中的毛巾擦头髮的时候,周知要在背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见谢安安赤脚踩在地上,随意地举着毛巾在头顶上揉搓,自然惬意地像身处自己家中。 某一刻周知要心里软的一塌煳涂。 如果。 如果。 他们一起生活的话,大约也是这样的状态吧。 她自然又随意, 而他内心安定且充盈。 大约就是这样吧。 周知要想。 下午见到她时她编着头髮,这会他才发现她之前大约是剪了短髮,现今的头髮半长不短,又修理得有些碎,披散着的时候层次错落,但又说乱不乱,反倒像她这个人,潇洒又利落。 「饿了么?」周知要突然出声。 谢安安擦头髮的手顿了顿,回过头来战略性地反问他:「你饿了?」 周知要知她大约是不好意思说饿,便点点头。 谢安安似是在思量什么一般,短暂顿了一下,继而才讪笑着回他:「我其实也有点饿来着。你家有什么剩的菜么?或者有简单的食材也行,我随便对付一顿就好了,不讲究的。」 哪知周知要却回她说:「家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我们去买菜回来做,或者出去吃?」 谢安安本就有些不满姑妈坑她的手段,她也不好意思白坐在这儿等人把菜买齐回来招待她,但要是真跟着周知要去逛趟超市买菜,被姑妈知道了还得了,肯定卯足了劲儿再接再厉撮合他俩。 虽说俩不熟的人出去吃饭也好不到哪去,但总比不明不白地跟同居似的一起去买菜自在多了。 谢安安几经思索,「那出去吃吧,成么?」 第4页 周知要轻轻「嗯」了下,又心虚似的说了声「好。」来掩盖心里些微的失落。 他其实挺想和谢安安一起去逛回超市买回菜的。 * 两人换完鞋走到玄关,谢安安突然想到晚上气温降下来了,餐馆冷气却一直开得很足。 「等一下下啊。」 她麻熘地又褪下刚上脚的鞋,脚下生风跑去行李那边,试图捞出件短卫衣或者薄外套什么的。 留下周知要在原地失笑。 到底是什么人,会让你觉得,连她仓皇的时候都很奇特。 奇特在他这里,是引人注目的意思。 * 吃完饭驱车返回的路上,周知要把车泊在小区附近的连锁超市门口,转头对她解释:「我刚好把明天需要的菜买了,你要一起下去逛逛么?或者在车上等我也行。」 见谢安安好像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又补了句:「我很快就回来。」 谢安安仍旧岿然不动,甚至答了声「好。」 周知要垂下眼睫,装作专心解安全带的样子,打开车门的瞬间到底还是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我快去快回。」 然直到走出两步,身后都并未有什么动静,周知要不由自嘲一笑。 然而下一刻。 「等下,我也去转转吧。」 周知要勐然挑眉,又在回身前迅速敛起笑意,转身平静看着谢安安下车。 谢安安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人买个菜都着急麻慌的。 「要推车么?」 周知要想了想,似乎推推车逛超市更像情侣。 或者夫妻。 于是点了点头。 刚要伸手接过谢安安手里的扶手,便被她避开。 他被她迴避的动作刺了一下,不禁微愕,再看向她的眼里带了些不解。 只见她咧着嘴,「我很喜欢推推车,会觉得很惬意。」 她其实是有些羞赧的,似乎这样的爱好太无厘头也太幼稚了些。 周知要没忍住笑了笑。 并无讥讽或嘲笑的意思。 谢安安却呆在了原地。 这大约是她头一次看见周知要笑吧。 也太他妈晃眼了些。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是梨涡么? 周知要却以为她误会了,忙匆匆解释,「我没有觉得可笑,倒是挺可爱的。」 谢安安闻言又是一愣。 似是怕她不信,周知要又补充道:「真的。」 她感到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还未回神,便被身后的一声「安安」从恍惚中抽回。 一个有着熟悉笑容的高瘦身影朝着她走过来。 谢安安见状也惊讶地往那道身影走过去。 而被她落在身后的周知要再度垂眼。 余光里衣着闲散的大个头张开咯吱窝,玩闹似的用力去rua谢安安的脑袋。 一股烦躁攀上他心头。 谢安安强烈抵抗,抖着脑袋从她这大学同学胳膊里逃脱。 粗粗理了理被拨乱的头髮后,不解气似的,她又不轻不重地扬手在对方胳膊上打了一下。 男孩儿匆匆格挡,嬉皮笑脸又连珠炮似的,「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不是一直在a市来着?」 「来了也不通知下哥哥的么?」 「哥哥还要不要面子了?尽个地主之谊的机会都不给。」 问题一个接一个,谢安安根本来不及插话。 周知要握紧被谢安安搁置的推车把手,努力压制心中烦躁。 「说完了?哥哥哥你个头呢?飞起来了?嫂子呢?」好容易逮着说话机会,谢安安学他,也连珠炮似的。 对面的人知她报復心重,按捺着心中的无语敲了下她脑门儿,继而笑着答:「你嫂子在家当猪呢。懒得很,叫她陪我来趟超市都叫不动。」 隔着些距离的周知要听不清他们在交谈着什么,他只看到两人明显熟识,距离亲近地笑闹着寒暄。 而这恰是谢安安从未展露给他过的模样。 周知要紧抿着唇,舌尖在口腔里转了转,顶了顶左腮。 谢安安啊,好像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跳脱而活络。 好像与谁都熟捻。 他却不在其列。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了改动。 ☆、第 4 章 尚公主 当初食堂一遇之后,周知要央班里的百事通打听了很久文科班有哪几个女生名字叫安安的。 为什么偏偏是文科班呢。 因为他的好朋友,苏一鸣,拍着胸脯保证,食堂那俩女生绝对是文科班的。 长得都不赖,他打保票在理科楼见了绝不会没印象。 然而月余过去,找到的安安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 直到有回大课间打完球上楼,苏一鸣和黄明还正开着玩笑,突然见周知要一激灵,发了疯似的往楼上跑,直跑到十六到二十班所在的楼层。 苏一鸣和黄明懵逼着追上去的时候,周知要正靠在楼梯口的消防门上,粗喘着气,却笑意盎然。 「十,十六班的。」 进楼道起,周知要就听见自上而下传来的颇为耳熟的声音和语调。 那人似乎也正上楼。 想也未想拔腿就追。 他实在怕跟丢了又得大海捞针。 周知要仍气息不均,眼睛却亮的惊人,「我看着她进了十六班的门。」 第5页 十六班,就在他们班底下一层楼,正儿八经的理科班。 还拍胸脯打包票,苏一鸣为此被埋汰了许久。 理科三楼有一个整层楼通用的石头剪刀布游戏。 详情就是课间去水房打水,两三个人靠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有走路的资格,出石头赢了,那就走十步,剪刀赢了就是两步,以此类推,看谁先到水房。 这是谢安安和洪飞飞推起的游戏。 可能现在听起来十足无趣。 可在那一年,在那个禁手机禁一切电子产品的封闭式校园里,又是在稍稍高压的准备会考的高二,即便是刚开始予以不屑的个体都很快融入到这股热潮之中。 理科楼本就阳盛阴衰。 三楼更是阳盛阴衰的中流砥柱。 十六到二十这五个班,平均每班五十来人。 马马虎虎二百七八十人里头,女孩子总共也就三十一个。 十六班班主任开学时半玩笑半认真地调侃,让班里的小伙要尊重女生,不能以多欺少,要好好保护她们,自己既不能打歪主意,也不能让别班的小伙觊觎了去,末了一句成了整层楼津津乐道的经典,「这可是我们班的八个宝贝。」 物以稀为贵。 可不就是宝贝么。 说起来,十六班的女生,在整层楼里,居然还算最多的。 其他几个班不是只有五个就是六个。 其余楼层的班级平均算下来起码每班还是有十来多号女生的。 因此这话传到最后,就衍变成了三楼男生时不时拿来戏说的——「这可是我们理科三楼的三十一个宝贝。」 男生们虽常常拿这话开玩笑,却也不虚此言。 理科三楼的这三十一个女生,自高二开学伊始,在教学楼范围内就没倒过垃圾,没搬过桌子,没参加过大扫除,十六班更甚,班主任连黑板都不让女生擦。 黄明头一次去三楼帮周知要探风象时,正值两堂晚自习之间的间隙。 他在三楼待了约莫十分钟后上楼,见到周知要的第一句话就夸张地感慨:「老周你这是要尚公主啊!」 苏一鸣虽并不知黄明话中具体所指,却因着这傻帽的神情和语气在一旁笑到锤椅。 其余不知情的窜上来,「尚毛公主?怎么说?」 * 黄明本来站在十七班门口跟高一同学寒暄,余光里一直注意着十六班门口出来的人是不是谢安安。 结果根本不用他注意,谢安安一出门,便有人喊:「安安!吃糖!」 闻声他惊喜回头,只见谢安安刚从护栏边上站着的女生那里接过两颗棒棒糖,下一瞬,角落里手捧着糖的女生又喊道:「这儿!安安!」 谢安安一手攥着水杯,一手将糖塞进兜里,继而开始朝水房挪步。 一路上,「安安接水呢?」 「安安吃糖么?」 「飞飞没黏着你上厕所呢?」 「安安这儿也给你留糖了。」 「这有飞飞的份儿,记得分给她。」 谢安安一一笑着回应。 偶尔还向女生耍宝地故意腆着脸笑,装作嬉皮笑脸的样子。 不时还遇到几个相熟的异性。 「哥们儿可是给你留了最爱的西瓜味啊,够不够意思?」 谢安安还会刻意扬扬下巴,拙劣地装作古惑仔一般,吊儿郎当地回一声「谢了啊。」 更有女生对谢安安宠成什么样子呢。 「安安要上厕所么?接水要排队,我帮你接,你快去厕所。」 这其乐融融一家亲的氛围把黄明看呆了。 没成想谢安安接完水回班的路上,还有女生见了她特地停下手头的事,跑去伸手揉她的脸,一顿揉搓之后还得总结一句,「安安真可爱。」 更让黄鸣大跌眼镜的是,走廊上不知道从谁杯子里洒了点水出来,谢安安没留神踩上去,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身后三五个目击全程的男生女生全都如同老父亲一般,既好笑又无奈地叮嘱:「慢着点儿。」 奇的是即便是来自男生的目光和语气,似乎也不带暧昧。 就真只像是关心的模样。 谢安安他他妈是拿了什么玛丽苏剧本么? 黄明真真觉得大开眼界。 即使黄明所见只是片面,但不得不说,谢安安和洪飞飞两个,完完全全占尽了这本就会让人觉得格外亲近的abb式名字带来的便宜。 再加上她两整天形影不离发疯耍宝,性格又开朗,见谁都自来熟不收着,不知给三楼带来了多少繁冗沉闷的封闭式教学之外的趣味,几乎整层楼的人都认得他们。 加上因着在理科三楼广为流传的「这可是我们楼层的三十一个宝贝」这句半戏嚯半较真的口头禅潜移默化的影响,久而久之,三楼众人,从老师到学生,几乎无一不对女生和风细雨,春风化雨,遇到矛盾那也是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那也是往大事化小的方向无限靠近,平素里更是谦让和照顾。 要说有特例,那也是极少数。 一个班出个两三个,不会再多了。 如果说各班女生是被自个儿班男生关起门来照顾和包容,那三楼的红人谢安安和洪飞飞,就是被整层楼的人喜爱及纵容着。 她俩简直是三楼众学生沉闷生活中的小太阳,光是自顾自的嬉笑打闹都看得旁人津津有味,更何况逢人打招唿要么咧嘴大笑要么你来我往调侃一二。 第6页 除却那些常闷在教室里背书刷题不爱出门不爱串班的极少数,几乎人人都和谢安安这俩活宝相熟。 任谁见了他俩都忍不住「安安」和「飞飞」的叫着。 黄明将三楼的温馨氛围以及众人对谢安安的宠爱在哥几个面前又极尽夸张地放大了一遍,苏一鸣听完也有些呆愣,半晌冒出来一句:「哇靠,这可不就是尚公主么。」 周知要不发一言,嘴角却含着些微笑意。 那时候他心中还并不觉得酸涩。 他只由于好奇的引导,对谢安安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或许那时候,倘使谢安安在年级里或众人口中不那么招人喜欢,但凡风评稍差一些,周知要刚刚萌发的兴趣和喜欢可能就会稍淡一些。 但从一开始,就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他那时听闻众人对谢安安的近乎宠爱的包容,只觉得与有荣焉,甚至恨不得尽快跻身成为有资格宠爱谢安安的一员。 然而。 然而。 后来的时间里,周知要不止一次地期望谢安安不要那么活络和开朗,不要那么明媚又招人喜欢。 他眼睁睁看着许多人都可以自然而然张口就是一声语调温软又亲近的「安安」,而他却始终没有资格。 谢安安同她大学四年里关系极好的同班同学寒暄完,终于想起周知要还在身后。 不由生出一点愧疚和尴尬来,却在转身的剎那全部转为诧异和自我怀疑。 周知要紧抿着唇,下颌线都因此变得更为清晰,似是感应到谢安安的回身,他也抬头递去一双视线。 谢安安觉着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她怎么可能会从周知要的那一缓慢抬眸里看见幽怨和委屈的味道。 就像在问,「终于想起我了嘛?」 她他妈一定是眼花了。 ☆、第 5 章 我需要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周知要周身的气氛好似就冷凝了下来。 虽说他平时好像就不大爱说话,但谢安安就是觉得,周知要现在,变得更加冷酷了。 他们吃完饭逛完超市回来,姑妈还是没有动静。 谢安安只好尴尬地又跟着周知要进了他家。 还未换上下午周知要临时找给她的不合脚的大拖鞋,谢安安便看见原本拎着购物袋的人突然蹲下身,从购物袋里翻出一双女士拖鞋,轻轻放在她脚前,见状她僵了一瞬,因她丝毫没注意周知要是什么时候把拖鞋放进购物车里的,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因为觉得气氛好像不再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也许是怕相顾无言,周知要换完鞋后就把电视打开了,谢安安看了看时间,九点整,心想再撑个半小时姑妈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于是放松身心全面投入到周知要随手一选的电影中去。 周知要少有能够静下心来看进去电视的时候,但沙发那一头谢安安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似被影响了一般,内心竟然也平静下来,隐约间还注进一股淡淡的蜜意。 * 听到电话铃声的时候,谢安安还有点抱怨姑妈怎么不晚点回来,电影她还没看完呢,中途打断实在有点扫兴,但最终还是庆幸姑妈终于捨得回来了居多。 然周知要将电话拿在耳边,静默聆听顷刻之后又抬眼打量了一眼谢安安,谢安安鬼使神差地竟有些紧张。 「好的干妈。」 「没关系的,不麻烦。」 「干妈再见,注意安全。」 周知要放下电话的那一刻,谢安安立马站了起来,「怎么了?」 周知要敛下心中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情绪,抿了抿唇说:「干妈说他们吃完饭要去同事家打牌,可能要等凌晨才结束。」他小心打量了眼谢安安,斟酌道:「让你在这先住一晚,不用等她。」 谢安安顿时觉得一口老血就要从胸口上涌,有亲姑妈这么坑侄女的么?目的要不要这么明显? 见她要张口,周知要抢先补充道:「客房里有洗干净的床单,我去帮你换?」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谢安安心想周知要都不计较这些,她他妈再推辞不是打人家笑脸? 看着他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她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復又反应过来,讪笑着说:「床单我自己换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十分钟后。 「周知要!」 谢安安头一次用这种大剌剌的语调跟周知要说话,也几乎是重逢以来头一次直唿他的名字。 明明是有些不计礼数的语气,周知要却听得心头一喜,露出了自个儿都不曾察觉的零星笑意,仿佛谢安安终于肯同他亲昵起来。 「怎么了?」 谢安安额头都蒙了一层浅汗,单手掐腰缓着气儿,「我放弃了,」言罢还唿了一口气,「这被罩也太难套了,太他妈难了,」谢安安有些绝望地望着他,「还是你来吧,我需要你。」 明知谢安安话里没有半分跑偏的意思,周知要还是没出息地唿吸一窒,原本因谢安安狼狈又可爱的样子而扬起来的嘴角也僵在了原地。 谢安安居然说需要他。 谢安安说,她需要他来着。 短暂的停滞之后,周知要迅速地换好了被罩,顺带把床单也铺平了。 谢安安惊嘆又诚挚地道了好几声谢,临了周知要要出房门了才打住,谢安安正准备收拾东西去洗澡,周知要却突然回头。 第7页 「我们加下微信吧谢安安。」 周知要有些沮丧地低头,沉淀多年的惯性,他到底还是没能,也没敢叫上一声,曾经光是臆想着发出这个音,就觉得柔肠百结的——「安安」。 * 周知要睡前,又看了眼谢安安的朋友圈,他心痒难耐,总想留下点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去点赞或评价她之前的动态,那样太过直白,但他就是想谢安安知道,他看过她的朋友圈。 于是鼓起勇气点赞了最近一条,「要星星不给月亮。」 周知要入睡前一向有把电子产品开飞行模式的习惯。 于是一股脑拥上来的数十条解棋纷的微信便被隔绝了。 解棋纷快疯了。 ☆、第 6 章 相亲 周知要一早起来,面对解棋纷连珠炮似的一大叠感嘆号加询问,诸如「!!你见着谢安安了?」,「怎么加的微信???」,「什么情况???快回我!!!」,「你还给她点赞!!!」,「我追的cp,终于要完结了么!!!」之类,周知要揉揉额前的碎发,淡淡回了句「你怎么知道?」 不多时,解棋纷的微信电话打了进来。 周知要无奈接起,还未张口,解棋纷噼头盖脸就是一句,「说说!说说!!怎么加上的?」 其实多年之前,周知要就加过谢安安的微信。 高考之后,即便周知要自己都觉得谢安安可能已经和秦斐然在一起了,却还是默许苏一鸣去打探她的志愿。 他填了三个和她一样的城市。 其实他高考发挥得很好。 北方一所电子生物排名全国前十的院校还给他妈妈打了电话让他走提前批次。 周知要却拒绝了,为此他妈妈和他冷战到大一快开学。 然而谢安安还是和他天各一方。 他的第一志愿是照着谢安安的第二志愿所在地填的,因她第一志愿填的太险。 结果谢安安运气好,冲上了第一志愿。 在学校官网上查到谢安安录取结果的那天,周知要点了他人生中第二支烟。 那天清晨还处于冷战状态下的陈女士,也就是周知要的妈妈,看着神情恍惚的儿子,好几次差点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却在周知要吃完早饭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之后硬生生给气回去了。 周知要索然无味地听着电话里黄明兴奋的声音以及发自内心的恭喜之类的话,饶是神经大条如黄明,也后知后觉出周知要的低迷。 电话那头他迟疑开口,「周周啊,你不会还想着谢安安吧?」 周知要没应声。 黄明嘆了口气,又有些急躁地喊道:「害呀等大学一开学你就会忘了她了!」 「你即将开启一段快活地找不着北的新人生!前方无数大学里的妹子在向我们招手呢!」 那天傍晚,沉默了一整天的周知要删掉了谢安安的微信。 却放任自己再删除前截了一张带有谢安安微信id的图。 等他后来再想加回来的时候,苏一鸣却告诉他说,谢安安这个号早就不用了。 他打听了好几个从前的微信共友,没一个知道谢安安新号的。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解棋纷居然一直躺在谢安安微信列表里。 「你怎么会有她微信?」 「人家註销换号前问我的啊。」 周知要捏捏鼻樑,不由嗤了一声。 他和谢安安,果真是兜兜转转。 * 谢安安起床后就连人带东西挪到了楼道里,敲门敲得震天响,泄愤似的不让她姑妈睡懒觉。 周知要敞着门倚着门框斜斜站着,看戏似的悠闲。 中年妇女谢开颜惺忪着眉眼来开门时,谢安安匆匆对周知要讪讪笑了下,撂下一句「改天请你吃饭哈」便拖着行李进了门。 那之后,谢开颜和平素一样,偶尔炖了汤会叫周知要过来吃饭,每周也会特地去周知要家里把他用的床单拿来放洗衣机里搅了。 谢开颜和周知要的妈妈是多年好友,俩人都在a市长大,小学高中都是同学,又都嫁到了c市,十多年前谢开颜打算买这处房产时得知好友也住同一小区,便特地选了好友家隔壁的这户,其乐融融又做了多年邻居,直到前些年周知要家因为生意原因搬到a市定居。 周知要呢,初中高中一直在a市上学,逢年过节才会在c市久待,那时同他这干妈相处不多不少,然等毕业后又回到c市工作,才同干妈真正亲近起来。 谢开颜离异十余年,儿子出远门上学后,本就寂寞,周知要又是挚友的儿子,她是真的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侄女本就是她心头宝,这俩小孩老大不小了却都还单着,谢开颜这才起了撮合的心思。 然而她观察这么多天,这俩孩子同桌吃饭分工刷碗这么多天,从一开始的相敬如宾得体内敛到后来习惯使然的悠然自得,中间一点火花也无,再相处下去都快成亲兄妹了。 周知要自是不知干妈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但他对这样的生活还挺满意,他享受日常中一切和谢安安有关的交集。 却不知道他干妈已经起了别的心思。 谢安安是被赶鸭子上架着去相亲的。 前一天熬夜查了半宿资料,大清早就被姑妈三令五申地请起来,还勒令她换身衣服画个全妆。 她整个人都懵了。 第8页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姑妈已经摆好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说什么跟老同学老早就说好了安排两年轻人见面,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提前跟她说,马上就到点了,她要是不去的话那可就失信于人了,对方是老同学特宝贝的得意门生,绝对的青年才俊,她要是不去姑妈以后在老同学面前可就抬不起脸了。 谢安安当时脸上就四个字。 乌鸡鲅鱼。 周知要在公司附近的星巴克看到谢安安时,整个人当机了有三秒。 ☆、请我吃午饭么? 周知要在公司附近的星巴克看到谢安安时,整个人当机了有三秒。 他的创业伙伴张笛察觉到身旁的人表情不妙,便顺着后者的目光看过去。 一男一女隔桌端坐,姿态神情拘谨礼貌又僵硬,但凡是个人都猜的到俩人在干嘛。 张笛笑得玩味,「旧情儿?」 周知要紧抿着唇,只在原地又杵了会儿,直至谢安安终于感知到他的目光。 谢安安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眼里的尴尬和求救意味太浓,周知要居然和她对视一眼后便径直走了过来,带着她印象中高中时周知要惯有的冷肃神情。 他停在她桌前,像是看不见她对面还有人一样,自顾自抬手看了眼腕錶,又自顾自垂眼直白地以目光笼罩她,凉凉地问,「不是说请我吃饭么?今天的午饭你请么?」 谢安安懵逼又尴尬地打量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青年才俊的神色,引得周知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青年才俊不愧是青年才俊,面不改色和看眼色的本领简直一流,「看来安安你其实不太需要来的,我先走了。」 又是安安。 安安安安,任谁都可以脱口而出的安安。 周知要面沉如水。 那青年起身,笑得温润得宜,「我会跟老师好好说的。你放心。」 言罢不知是有意无意,看了周知要一眼后又笑着说了声,「再见啊安安。」 * 青年才俊离开后,周知要很快恢復到正常状态,迅速到谢安安以为他真的是故意装成那样来帮她赶人的。 她讪笑,「谢谢你啊。」 闻言他挑挑眉,凝神暗暗打量着她脸上的淡妆,「我认真的,请我吃午饭么?」 ———— 这天之后谢安安和周知要之间好像开了个闸,她偶尔来cbd闲逛或在附近的图书馆查阅资料,要是刚巧碰上饭点,便会问上周知要一声。 张笛这阵子还觉得奇怪,怎么这阵子叫周知要下楼去吃饭也不应,要么十二点左右匆匆忙忙赶去哪儿,要么就是一点之后才看见他下楼打包份什么东西上来吃。 这天谢安安约了大学同学徐渺的老婆周欢,也就是上次在超市偶遇到徐渺之后问起的嫂子。 接近中午,周知要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周欢站得近,囫囵听了个大概,谢安安婉拒的话还没说呢,周欢就立即辩白道:「徐渺说了待会来接我回家吃饭!」 谢安安:...... 周知要到的时候,周欢还在等徐渺来接,他礼貌点头和她寒暄,「你好,我是周知要。」 很快临时接到命令的徐渺赶来,周欢兴奋地同谢安安和周知要道别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沖谢安安使眼色。 谢安安都点完单坐着等菜了,周欢还发了条微信过来,「小哥挺正,把握机会。」 谢安安只无奈失笑。 下意识想回她,他俩没戏,就普通朋友。 可转瞬她又愣住了,她和周知要,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么。 时不时在家同桌吃饭,一起洗碗,隔三岔五在cbd约个饭,她是初来乍到,没几个熟识,可周知要呢? 周知要找不着人陪他吃饭么? 难以见得吧。 谢安安只觉得心里有什么隐秘的东西将将破壳,却又生生忍住。 这可是周知要啊。 他是看在姑妈的面子上才这么照顾她的吧。 反观周知要,他今天似乎心情极好,整个人身上透着股松快及淡淡的愉悦。 谢安安忍不住挑起话头,「刚刚刷朋友圈,a市都下雪了。」 周知要附和一声,转瞬好像又由此联想到什么一般,虽有些迟疑却也饶有兴味地说,「我记得以前我们楼层有个男生,他,他喜欢你来着,高三雪积起来的时候,」 到这戛然而止。 谢安安本就凝神听着,下意识以疑惑的目光去看周知要,哪知竟在周知要脸上看到几分忸怩。 她不由失笑,不愧是十万年不开一窍的周知要,提起过往里带点风月色彩的别人的故事,自己都会感到忸怩。 「然后呢?」 周知要盯着谢安安的面目,一瞬不瞬地,「他跑到理科楼二楼的露天大阳台,在雪上划出了你名字的缩写。」周知要舔舔唇,末了又心虚地加了一句,「回来还张扬,整个楼层都知道了。」 他看见谢安安脸上全是后知后觉的惊讶和茫然,兴许还有那么一丝丝懊恼吧。 顿时觉得心脏被人捏住了,「你,你没看见?」 那是他晚自习被苏一鸣怂恿着偷潜出教室,从二楼厕所的窗台翻越到露天阳台,又紧张,又期冀,在露天阳台上穿着他最爱的一双篮球鞋,用脚划拉出来的三个硕大字母。 还特幼稚但甜蜜地在字母后面添了个笨拙的硕大桃心。 第9页 班里人第二天看见后都来确认始作俑者是不是他。 女生们在确认后甚至做出统一口径,「这谁抵得住啊。这谁抵得住。」 然而谢安安的茫然似乎已经宣示了答案,他却还贼心不死地要问上一句。 这种时刻,她愣怔过后居然还云淡风轻地笑了,「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x-a-a 学生时代的女孩子们,任谁看了雪地上的爱心和缩写,都会不由自主代入一下自己的名字吧。 更何况鲜少有人名字会有两个a的缩写。 谢安安,根本就没看到过。 谢安安看见周知要垂首笑了,继而轻飘飘说了一声,「你居然没看见啊。」 好似在替他人惋惜。 可他纵然笑着,谢安安却觉得,周知要周身那股松快和愉悦伴着他的轻笑稍纵即逝了。 * 自这顿饭过去约莫四五天,有天谢安安从图书馆出来询问周知要是否有空一起吃饭被婉拒后,大约有大半个月,除却姑妈叫周知要来吃了两顿饭,俩人都没什么联繫。 直到平安夜那天,周知要突然发微信,问她回不回学校参加校庆。 ☆、所谓情敌 周知要见到秦斐然,还是因着校庆。 秦斐然本来是学理的,本科学的计算机,后来半路出家去玩儿摄影,还玩出了点名堂,算是摄影圈里小有名气的新锐。 而周知要呢,重本毕业后又出去读了研,回来自主创业,搞软体开发,这么几年倒也像模像样。 说起来,虽说不少学生都收到了母校发来的邀请,但收到作为代表人物的演讲邀请的,二十三班和十六班就只有秦斐然,周知要和另外两位。 其他学生只要校庆那天回来就完了,周知要他们却要提早一天走流程。 因此怎么着聚餐也聚不到一块儿的秦斐然和周知要,在校庆前一天排练结束后的饭局上坐到一块儿了。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然周知要,却连个当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他一直当秦斐然是假想敌,而秦斐然恐怕都不知晓他这一潜在情敌的存在。 等他到了大二,秦斐然仍旧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只不过不是时时刻刻如鲠在喉,但偶尔忆及,还是会觉得气闷。 拍毕业照那天的匆匆一瞥,秦斐然的身影和过往里数个或让他恼火,或教他嫉妒的身影重合。 高二下学期三楼食堂推出了小火锅,当时黄明和苏一鸣在他耳旁聒噪了好久,嚷嚷着要去尝尝鲜,周知要却不理不睬,让他俩要么闭嘴要么自个儿去,别寻死觅活非得拉上他。 黄明一直想着小火锅毕竟也是火锅嘛,起码得三个人吃才够有氛围。 这一日见周知要实在是铁了心不愿意上三楼,便拉着苏一鸣要和周知要分道扬镳,趁着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的先机跑去抢新鲜出炉的小火锅。 食堂楼梯口他俩正跟周知要作别完,突然两个女生风风火火从周身唿啸而过,黄明都没来得及看清是谁。 转身上楼的瞬间,只听周知要叫停他们,「一起。」 「我也吃。」 等到平时贼爱坐窗边的周知要拧的要死非要坐食堂中央消毒柜附近那一桌时,黄明还嘟嘟囔囔骂他一天到晚跟女人似的一天变卦变个八百多次,苏一鸣却只是一直偷笑。 端来锅底选完菜安安心心坐下来的时候,黄明这碎嘴婆突然就不嘟囔了,他看见周知要和她形影不离的小姐妹朝着他们附近用亮色书包占着座的桌子走了过去。 他眉飞色舞着和苏一鸣对视一眼,转而极尽鸡贼地去看周知要。 周知要被他眼里的戏嚯意味弄得恼火又理亏,拧拧眉伸过去就是一脚。 合着他死乞白赖磨周知要磨了那么久,他刚才还以为周知要终于肯来三楼是向他的苦口婆心和诚心诚意倒戈了呢。 合着楼梯口那俩疯婆娘是谢安安她们啊。 也真是难为冷酷无情周知要了,连人家背什么样的书包都记得一差不差。 即使被狠狠踹了一脚,黄明也不见恼,只一个劲儿地不间断打趣着踹他的主儿。 「重色轻友真是人三大天性。」 苏一鸣笑,「还有俩是啥。」 「等我想到再回答你。」 没消停一会, 「呵,友谊。」 「啧,爱情。」 「我以后一定摽紧弟媳。」 「等老周飞黄腾达了,求他不如求弟媳。」 周知要刚开始还会回一句「爬啊」 「歇吧」 「去你妈的」之类,后来听黄明说的跟真的似的谈及弟媳什么之类,心中不由地涌起些甘甜。 索性不再理会他。 黄明后来却自己消停下来了。 因着周知要逐渐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和周身气压。 他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谢安安身边已经坐了个男生,食堂这时早已人满为患,周身的嘈杂将他们交谈的声音隔得朦胧,只能看见白雾缭绕间,那三人言笑宴晏,偶尔兴之所至,前仰后合笑作一团。 周知要越来越沉默,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黄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知要。 连气氛调节大师苏一鸣这时候都不发一言,连夹菜的动作似乎都有些不自然。 少顷,苏一鸣放下筷子,用商量的口吻说,「周周啊,要不咱们回寝室吧。」 第10页 黄明忙附和着点头。 而周知要强自镇定下来,终于拿起放下的筷子,自顾自夹了颗菜叶不看他们,冷冷道:「吃完再走。」 那天周知要他们直待到谢安安他们吃完走人才动身回寝室。 黄明私下里感嘆,他又见证了周知要对自身又一项怪癖的开发,——严重自虐。 可不是嘛。 自虐似的非得围观完谢安安和疑似情敌的笑闹全程。 这只是其一。 还有在学校医务室排队买感冒灵时,听到前方不知谁对着谁的笑闹,「哟,买给谢安安的吧。」 周知要闻言胸口一窒,刚刚好触到前方那人裹着默认的笑意。 于是立马转身走了。 高三有一回,下晚自习回寝室的路上,苏一鸣清楚地看到,在听到谢安安略夹着鼻音却仍旧辨识度极高的声音时,周知要的眼睛几乎霎时就亮了两分,苏一鸣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对神态的描写里面,所述的诸如眼眸发亮之类是真实存在的。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循着声音看过去,谢安安正和洪飞飞像以往一样嬉笑着往寝室走。 紧接着她却忽然惊叫了一声。 周知要目睹了一个高个子将一小团雪往谢安安衣领里灌的全程。 几乎顷刻就怒从心头起。 鼻音那么明显,还不知道人感冒了吗? 还往衣领里灌雪。 他兀自起火,谢安安却停步,转过身拧着眉目皱着鼻子,气鼓鼓地叫了一声谁的名字,周知要那时听了并没落下什么印象。 「你这次真的过分了。我真的生气了!」 周知要听得心头一颤,转而又晦涩起来。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胸腔之中升腾着的是单纯的怒火还是妒火了。 听起来那个高个儿原来还同她闹过许多次,而她似乎很纵容他。 纵容到什么时候碰到底线,什么时候生气都会知会一声。 发火也没什么威慑力。 猫儿狗儿挠痒痒似的。 旁人看了兴许只会觉得可爱或好笑。 而周知要,连同她嬉闹都不够格儿。 更何况勾出她生气的模样来。 他感到血液跟僵住了似的,脚钉在原地,膝盖微微发软,迟迟无法挪动。 一个人,居然会丧心病狂到,另一个人生气的模样都想独占,会不爽被别人看了去。 甚至嫉妒起能让她生气的人。 周知要头脑发蒙,觉得匪夷所思。 私心里,他居然希望她只会对他生气。 毕业典礼那天,周知要酸涩地顺着谢安安那一句最爱你投递过去的目光触及秦斐然时,突然后知后觉。 原来,这些个恼人的身影,都是秦斐然。 而他真的真的很厌恶秦斐然。 纵使这厌恶的成分里,有着数不清的嫉妒和艷羡成分。 ☆、冷酷无情周知要 如今,经年过去,面对秦斐然,周知要发现自己内心竟然出奇的平和。 比之更甚的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地穿喉而出,淡然而礼貌地和人寒暄。 人们常道什么时间是一剂治癒一切挣扎的痛苦,一切矛盾的纠结,一切深刻的伤怀的良药云云。 此刻周知要清楚地感知到,在难以释怀的情结面前,时间,或许是有些作用的。 然而他更清晰明了的是,他此刻的平和和安宁,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谢安安给他的安全感。 谢安安是和他一起回a市的。 明明不用提早两天回来的。 可她偏偏答应了和他一起回来。 他想,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的关系是有着飞跃的。 况且,他隐隐觉着,谢安安和秦斐然,似乎已经没什么交集了。 纵观谢安安对外开放的所有朋友圈动态,最近一次和秦斐然有关的,还是近两年前洪飞飞他们三人在火锅店的合照。 而当年苏一鸣也推测过,他们两个,好像并没有在一起。 谢安安是个朋友圈狂魔来着,一有大事,指定发动态。 但高考之后也未见什么和恋爱有关的动态。 录取通知结果出来,两人学校更是一南一北,距离比周知要和谢安安隔得还要远。 而今。 周知要才是近水楼台。 住处仅仅一墙之隔不说,还有干妈这个纽带。 包间里只有七个人,因而这能容纳十余人就餐的桌子未免显得空旷了些,因着并不是所有人都熟识,大家平和而礼貌地絮絮交谈着,却始终有那么一丝拘谨。 相比之下,隔壁包间不可谓不热闹,十五六人将一张圆桌围满了。 这晚的饭局分了两桌,因他们临时找不到足够大的包间。 隔壁那间几乎都是从前寝室教学楼都在一层的,原本就熟悉,吃饭的时候更是喜爱相熟的聚在一起。 周知要这边气氛虽稍有一丝尴尬,但他本就不太喜欢同不熟的人热络,倒不觉得不好受。 但没想到谢安安会出现。 使他再不能安稳消磨这餐桌上的时光。 饭前俞立听闻秦斐然晚饭之后要去找谢安安,简直如蒙大赦。 大约学生时代当班长组织惯了,他实在受不了这僵硬的氛围,这屋子里他就只认识秦斐然,其他人相互之间目测也不太熟悉,还有两个他倒是知道人家,人家却不认识他的女生,这要怎么吃饭喝酒啊。 第11页 他记得谢安安跟向予朵是高一同学来着,又是个自来熟的侃王。 谢天谢地谢安安也在a市。 于是从善如流赶紧召唤侃王过来帮忙。 是以当谢安安推开包厢门对众人讪笑时,周知要手里的茶都晃了一晃。 等谢安安的目光转到他这儿,他将将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来了?」,秦斐然却已激动又狗腿地轻唿一声宝贝,大剌剌地跑到谢安安身前抱住了她。 手中的茶水漏出一点流在手上,一种熟悉的膝盖发软,血液冻结,胸腔发堵的感觉又侵袭过来。 周知要的第一反应不是厌倦,不是脑海里冒出一句又来了。 而是一种重逢久别之事的讶异和新鲜,他闭上眼的时候还在回想: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以至于会觉得新鲜。 而谢安安对着秦斐然的拥抱露出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以及以雀跃语气说出的「好久不见啊宝贝」,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狠而有力地抽在周知要的脸上。 嘲笑半小时前他自以为是地臆想出来的所谓谢安安赋予他的安全感。 然而这只是打在他心上的第一个耳光。 他身旁以及秦斐然身旁各自有一个空位,自我介绍过后,谢安安径直朝秦斐然身旁的位置走去,经过他身旁时,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谢安安很惊讶向予朵和周知要竟然共处一室,俞立电话里只说在场都不熟,向予朵也在,让她赶紧来帮忙暖场。 她以为向予朵是不会跟周知要同桌吃饭的。 毕竟当年高一时候向予朵告白失败弄得是整个楼层人尽皆知,且场面还有些难堪。 早在周知要注意到谢安安之前,谢安安就已经知会了周知要这号人物。 向予朵是高一刚开学不久就在学校爆照墙上被点名的年级里数一数二的美女,最终以五票之差败给级花。 后来高二文理分班级花去了理科班,向予朵就晋升成为文科级花。 可想而知追求者可谓成群结队。 然向予朵一个也瞧不上。 从小到大都被追捧着的人或许在最敏感的青春期里都会比同龄人少经歷许多的拧巴和恐惧。 被问及喜欢谁的时候,向予朵大大方方,面不改色地说了一个名字。 弄得那一天九班的周知要被七班的男男女女在课间围观了好几波。 周知要其人,当年没能成为校园里耳熟能详的人物那也是因为太低调了。 当年校表白墙上不知多少人求国旗班小哥哥的微信和qq,倒是有好事者给了。 国旗班小哥哥呢,那些好友申请愣是一个也没理会。 最后还是苏一鸣在一篇帖子下回应说:别问。国旗班小哥哥贼拽,谁也不加。 渐渐才无人问询。 国旗班,顾名思义,和国旗跑不了关系。 国旗班成员,每周一都要在升旗仪式时当着全校的面走仗队升国旗。 周知要是里边的主旗手,也是唯一一个男生。 十五六岁的年纪里已经长到了一米八,本就身高腿长的周知要,一穿上国旗班的制服, 照黄明的屁话来说,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升旗台下,任是哪个女生都要忍不住盯着看的。 由于周知要拒加好友,也不爱社交,众人只知道国旗班小哥哥养眼,却不知其名。 而褪下制服的周知要,头髮理得清清爽爽,皮肤奶白,且不长痘,瓜子脸,下颌缘清晰,鼻樑挺立,偶尔架一副样式简洁的圆框镜,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爱科比爱球鞋,除却鞋子和背包略微花哨,平素酷爱纯色的帽衫和布料松软的裤子。 在学生时代还是很招人的。 同楼层的女生即便不熟悉他的名字,也是清楚这张脸的。 没能入围级草选拔那也是因为爆照墙上仅有几张带有他的多人合照或是远程偷拍,面目都极模煳,再找不到其他。 是以当七班女生跑去九班门口,拉着人问周知要哪位之后,都做出一副原来是他呀的恍悟状。 谢安安便是那个时候知道周知要这号人的。 是以她在接触他之前,就已经将他划分到向予朵所有物的范畴。 关于向予朵的印象,在谢安安这里,一直是:只要她想要,没有得不到。 她在初中时就听过向予朵的名字,即使她们根本就不同校。 那时他们班里有个男生整日念叨向予朵的名字,同班有几个同该男生一同从附小升上来的同学科普,向予朵是他们小学的校花,而这个男生,从四年级起就喜欢向予朵,现在到了初一,都见不着人家了,还念念不忘。 那时谢安安就想,平日里她也见过不少漂亮女生,夸她漂亮的也不算少,但从未有人这么执着又迷恋一般地喜欢着那些漂亮女生,也没有人这样地喜欢她。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女,才能让人着迷成这样呢。 从小到大一直在本市上学的本市学生初升高之后,大约都会有这样的体验。 他们会发现自己大部分小学时候的同学,高中开学之后突然就变成了自己初中同学的同校同学。 于是等上了高中,谢安安终于见识到了曾挑战过她贫瘠的想像的美女。 向予朵已经不仅仅是漂亮了,是那种女生见了都会愣怔地直直盯着看的惊艷,且百看不厌,任凭多少次,都不能免疫的那种明晃晃的美艷。 第12页 且大大方方,面对众人的追求,既不忸怩非常也不沾沾自喜,大约也是从小到大习惯了他人的见色起意和蜂拥追捧。 更加难得的是,女生们都没办法做到光明正大地或嫉恨或讨厌向予朵。 她从不吊着人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得礼貌且干脆,言辞委婉又一份礼物都不会接,一点暧昧的错觉都不留给人家。 一个千里挑一的美女,既不恃宠而骄也不恃靓行兇,即使是善妒的同性,也讨厌不起来。 而干脆利落的向予朵,连决定告白的时候也是张扬又利索的。 许是向予朵到底也是凡人一个,虽不怎么因美貌而故作骄矜也不因此趾高气扬,却多少也是有些骄傲的吧。 她或许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失败。 也未曾相信过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是以她直接在周知要在水房排队接水时径直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了她的告白。 向予朵刚落脚停在周知要身侧笑盈盈地盯着他的侧影看的时候,就隐隐有起闹声响起,待到她撂下一句喜欢时,整个水房都炸锅了,一时间厕所里的人都出来围观。 男生们简直嫉妒又激动。 这可是向予朵诶!! 谁能想到,向予朵会主动向男生表白。 周知要班里的男生更是生出一股奇妙的与有荣焉的自豪。 这可是他们班的男生。 能让眼高于顶的向予朵主动告白的男生。 老周也太给他们班长脸了。 除却周围一些情不自禁的「碉堡」/「牛批」/「我草?」之类的感嘆,七班的男生则是笑得开怀到不能再极致,「牛啊老周!」 「行大运啊周知要!」 「要哥威武。」 「答应啊老周!」 九班的男男女女也毫不示弱,一个个全是精英僚机:「周知要你敢不敢应一声!!」 「应一声啊!」 「别怂!」 然而那样的氛围下,周知要除却惊讶,居然还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一阵短暂的静默被向予朵内心的紧张和周围人的期冀拉的好似很长很长,他最终开口说了什么呢。 那几乎是谢安安头一次在向予朵脸上看到黯淡和难堪。 他说了什么呢。 冷酷无情周知要这一戏言,就是从那时候来的。 「我不喜欢在人前驳人面子,谢谢你的喜欢。」 「但是同学,在公共场合的这种举动真的有点打扰到我了。 对不起,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学习。」 本就在安静聆听周知要的回答的人群更加寂静了,一时间缄默着的大家自个儿也都分不清这种寂静到底是因着诧异还是尴尬了。 向予朵几乎是顷刻就落荒而逃。 二楼的这些个班级也没出什么出奇嘴碎的,也许也是因着向予朵本人风评不错的缘故,没人拿这事到校墙上去爆料。 但在整个楼层,八卦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开了。 周知要因此被同楼层女生以不尊重女生、且情商奇低为名批了很长一段时间,骂名几乎贯穿了整个高一时光。 而男生们这边,评价则截然不同,除却向予朵的爱慕者,其余人谈及周知要,都会笑称一句有种。 男女差异,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奇妙。 ☆、第10章 近水楼台? 谢安安加入之后,气氛果然热络起来。 起因是她的到来让众人又各自重复了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而她又起了个衔接两个女生和其余男生的作用。 更何况向予朵还和她关系不错。 同秦斐然的常规拌嘴也不经意调节了气氛。 然她一直没敢去看周知要,也鲜少cue到他,冷淡到像是迴避。 甚至连周知要做自我介绍时她都没敢去直视他的眼睛,还装模做样一视同仁地在他话音落地后补上了两声幸会幸会。 仿佛是初次晤面,好像前一天上午坐在他车上一同自驾回a市的人不是她一样。 然谢安安是有苦衷的。 因她直觉周知要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周围一股谁都别来打扰我的气息,然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她总觉得在向予朵面前不好表现得跟周知要颇熟的样子,好像会有故意做给向予朵看的嫌疑,活像女生之间或因虚荣或因嫉妒而生出的暗暗较劲儿。 周知要只顾着暗自冷笑,笑谢安安做贼心虚似的避嫌,又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哪里有什么质的飞跃,他又算是哪门子的近水楼台呢? 遇到秦斐然,他和谢安安之间的所有都会被她打回原形。 和周知要同班的杨万里只惊讶老周今天喝酒这样给面子。 来者不拒。 谢安安同秦斐然太久没见了,后者本来打算吃到后半程就熘号去找前者见面的,不成想歪打正着让俞立两全其美了。 于是这俩挚友久别重逢,难免有些忘形,谢安安虽以开车为由,以茶带酒,提词却提得比谁都带劲儿,俞立还没咂摸两下嘴骂谢安安不厚道,秦斐然已经二话不说带头干了。 众人只能照规矩也一併喝下去。 却也没秦斐然那般极尽捧场又憨傻地一次性喝到见底。 是以等到散局,除却一直来者不拒的周知要,就数闷头干杯的秦斐然晕的最狠。 第13页 虽说这次被请回来发表演讲的学生大多都是本市人,但也有例外,加之学校又在市郊,排练的时候市区郊区一来一往也有诸多不便,学校极为厚道地在附近一所酒店给这些杰出代表包了住宿。 明明辛辛苦苦避嫌避到饭局结束,可听着向予朵表明愿意帮忙搀周知要回酒店时,杨万里同俞立这俩大男人竟然什么异议。 谢安安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关于这俩男的怎么好意思让女生干体力活的怨怼是因何而起。 她只是条件反射般地心里感到有些不爽,随即又以自己开车送微醺的两货回去比较方便为由揽了下来。 她把车泊到酒店地下车库的时候,后座两人已经睡得死紧。 微用了力喊了声「到啦醒醒!」,车内昏暗,她没能瞧见周知要闭着的眼睫微微抖了抖。 秦斐然倒是转醒了。 于是谢安安只好把仍在昏睡着的周知要搁在车里,火速将秦斐然搀下车,又火速送回房间,见秦斐然未见酩酊才又匆匆下楼,来安顿剩下的一尊。 再回到车库,谢安安打开后车门猫腰探身,费了好半天才把此时已经整个躺倒在后座上的人叫醒不说,还好说歹说重复问房间号问了半天。 她耐心告罄又口干舌燥,然看着周知要因酒醉而过分水汽熏熏的迷茫望向她的瞳孔,又发不出脾气。 甚至觉得他这样软哒哒的迷煳样子跟平素一比还显出种反差萌。 他也不知是真醉假醉。 这副狼狈又憨憨傻傻任人宰割的样子跟就像跟醉酒没得跑了。 却又好似仍旧清明着,敏锐地感知到她不耐又接近崩溃的情绪。 在她无奈边缘慢吞吞吐出一串数字。 —————— 秦斐然走路还是可以自己走的,但需要人在一旁提醒着点方向。 而周知要呢,谢安安只觉得自个儿下槽牙都快被自个儿咬地发疼了,这哥歪歪斜斜靠在她身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往她肩上倒。 周知要就是故意拿她撒着一碰上秦斐然她就冷待他的气。 然而这样不够。 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以及这样顽劣的使坏都不够驱散他心中的郁闷。 远远不能够。 ☆、11. 剖白(吻戏来了) 待把周知要半扶半背着送到房门口,才想起来没找他拿房卡。 对视一眼,又看到那双迷濛又水汽的眼睛,谢安安索性不问,直接伸手去掏他的上衣口袋。 掏完左边掏右边。 摸了半天摸出来的却都不是房卡。 再次抬眼看了看他,入目的仍是那副甚至透露着几分无辜的昏沉样子,她心一横,手往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腿根,探进裤子口袋。 一直装着昏沉的周知要险些破功。 好在谢安安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聚焦在终于摸到的房卡上,未曾注意到周知要陡然僵直的身体。 房门打开,后背已经蒙了层汗的谢安安还不忘先把周知要扶到沙发上,而后才瘫坐在座椅上歇息。 少顷。 「我走了啊。」 见周知要歪在沙发上不应声,她还是不太放心,又走到他跟前,半蹲着好使自己能看见他垂下的面孔。 然周知要双眸闭得死紧,谢安安没忍住用手心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语调温柔又耐心,还透着一丝笑意。 「酒还没醒啊。」 周知要快教这样轻柔的声音弄得都没脾气了。 却还是抵不过胸中那股不甘愿的郁气,仍旧紧闭着双目,似是昏睡过去的样子。 谢安安见状居然觉得周知要闭眼的样子也格外反差格外乖巧,不由笑出一串气音。 她没忍住又伸手拍拍他脸颊。 下一秒,一股力道勐地袭来。 谢安安被拉扯到沙发上,还未来得及反应,周知要的唇就落了下来。 先是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又收了回去。 面面相觑,她震惊地无法言语。 见她没反应,周知要又低头,试探地啄在她嘴角。 啄完一下后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离开,他的嘴仍停留在附近。 谢安安终于恢復了一丝意识,无措地抬眼去寻周知要的神情,却对上他正垂下来凝视着她的眼。 大约垂眼极易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吧。 谢安安几乎沦陷在那双眼睛里。 周知要实在忍不住了,扣住她的后脑勐地吻了上来。 当下唇被另一双唇含/咬着吮/吸,引得头皮一阵触/电的时候,谢安安才想起来伸手去推。 却在出手的瞬间觉察到,她整个身/体都发/软,使出的力道大约只比挠痒重那么一点。 等到周知要终于放开她,她也顾不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同他拉开距离什么的,只不由自主靠在沙发上通红着脸调整唿气。 她其实能感受到有视线一瞬不瞬地笼罩在她身上。 待到唿吸差不多缓和下来,她才迟疑开口,「周知要,你是,」目光定定地直视他的面目,「是喜欢我么?」 周知要红着脖颈,不发一言,只漆黑的望不到底的眼珠直直凝视着她。 谢安安仍旧通红着面目,「或者,你认错人了么?」 周知要的眼神暗了暗,紧紧盯着她足有三秒,这才沉声开口,「谢安安,你喜欢我么?」 第14页 谢安安愣住了,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可这似乎,已经是个回答了。 可她实在不确定,「你先回答我。」 她以为周知要会不肯回答,起码还要再跟她周旋几个回合。 结果几乎是话音刚落,周知要就反应迅速但声音极低极低地」嗯」了一声,谢安安惊讶地去看他的脸,他们的目光再次交汇,他对着她的眼睛,「我喜欢你。」 谢安安无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 等到意识回笼,第一反应是逃跑。 周知要似乎察觉到了,沉着脸扼住她手腕。 「说清楚再走。」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復又张开再合上。 原来喉咙是真的可以发涩的。 周知要的心已经沉到底了。 他竭尽全力撑开一个笑,语气却全是自嘲。 「我就这么可怕啊?」 谢安安正要吶吶说不是的。 却听他莫名其妙问道,「那你喜欢谁?」 「秦斐然么?」 她蓦地抬首,满脸诧异。 看在周知要眼中,却像是心事被猜中的猝不及防。 他不由冷呵一声,松开了手,「果然。」 「刚刚是我唐突了。」 「对不起, 「你走吧。」 他自以为将眼中的落寞遮掩的很好,可谢安安看着他的脸色,一种奇异的,柔软又怜惜的感觉顿时就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她感到心口在怦怦作跳。 那是从他亲吻她开始就没停歇过的怦然。 心口因为心跳和奇怪的情绪暖烘烘的,这股热量兴许也连带着传递到了大脑。 鬼使神差地,谢安安跪起身,以手撑着周知要的肩,在他垂下的眼睫上落下一个有些潮湿的吻。 周知要整个人都定格了,眼见她又要坐回去才立马伸手圈住她的腰。 他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语调却已经不自觉软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安好不容易脑子一热生出的莽撞差点就被他的神情劝退了,却在洞察到他僵直的努力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时反应过来,他也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她实在觉得他虚张声势的样子有些可爱,便松懈地笑了。 大着胆子又去啄了他嘴角一下,「当然是喜欢你的意思。」 箍在腰间的手立时又紧了两分,周知要深深看着她,眉毛似乎都紧绷着。 「认真的吗?」 谢安安好笑地嘆了口气,很快又肃起脸,望进周知要瞳孔里,「真的。」 「我喜欢你的。」 言罢又故意阴阳怪气说了句古早用语,「比真金还真。」 谢安安此人,在与人交互的过程中,一旦试探到对方的底线,或者明晰了对方对自己的喜爱或包容之后,那是要在安全范围内一边留神着边界一边飞上天的。 此时的谢安安觉得周知要所言非虚,之前在c市的种种不符合他性格的若有似无的热络和殷情似乎也都能为之佐证。 于是陡然之间她就习惯性地放肆起来,抓起周知要的左手往自己的心口放,在此过程中周知要还惊诧地瑟缩了下手臂,但又被她牢牢抓回去,「不信你摸。」 周知要只感到手掌之下的温软似乎也在砰砰作响,有一刻他几乎觉得那跳动的频率和他的心脏联动了。 在完全投降缴械之前,他死撑着一口气,涩涩问了一句,「那秦斐然呢?」 谢安安无奈笑着,「有些事我现在还不好告诉你,」周知要刚刚松动的眉眼又紧绷起来了,她安抚似的去搂他脖子,「但我发誓,我俩绝对纯洁无暇革命友谊。」 周知要本来腹诽着人家可不一定拿这当纯友谊,可谢安安的言语和动作又极大地取悦了他。 于是情难自禁地勐地往前伸脑袋,吻上谢安安的唇。 如果谢安安没那个心思,秦斐然即便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沙发上反覆亲吻着对方。 偶尔谢安安嚷嚷着累了就停下来,反正周知要是觉得不能够的。 一般是谢安安乖巧将脑袋伏在他胸靠着,未等她完全调整好唿吸周知要就又迫不及待地吻上去。 光是这样周知要就已经觉得要溺死在巨大的欢欣与满足中。 因而当谢安安说出那句她今晚不回去了的时候,一切都不可避免地走向失控。 当他们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床上之后,周知要压着谢安安一路缓慢吻下去,即使他并未打算做到最后一步,谢安安还是被周知要眼神炽热又眼角赤红的样子吓得噤住了声。 他们其实还算不上亲密。 而这又是她从未见到过,也从未想像过的周知要。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毛衣已经被扒拉下来了,腰带也被解开,而灯还亮堂堂的。 燥热又羞赧,谢安安一个劲儿地嘟囔着要关灯。 周知要从她身上抬头,开口是令人酥麻的暗哑,「让我看看,安安。」 不知是被这声音蛊惑,还是仅仅被这一声缱绻亲昵的称唿取悦,谢安安只以手覆脸,嘴上只偶尔轻哼出声,不再嘟囔。 最后周知要强忍着难耐地放开她,她却一下子无所适从,只用湿漉漉的眼看他。 周知要重重唿了口气,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吻在她唇角,「不行,安安。」 第15页 「太快了。」 「再等等。」 他不带期许地等了很多很多年了。 久到甚至已经疲于等待。 日渐麻木。 但这一回,他想用再久一点的短暂的等待,将他对这个女孩儿的珍惜证明给她看。 ☆、第 12 章 第二日一早,周知要驱车送谢安安回家洗澡换衣服,而他在楼下耐心等候。 等谢安安飞奔下楼,隔着车窗就对着他咧嘴笑的飞扬的时候,他还身处分不清梦与现实的恍然。 录取通知书下来,他就再没有肖想过他和谢安安的可能。 也并未刻意停滞不前。 但就是提不起劲儿似的,像是被谢安安抛在了原地。 他那么喜欢她,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他小心翼翼琢磨着她的志愿,不惜捨弃更好的机会,只为可以和她同城,然而还是阴差阳错。 无数个过往的深夜里,周知要发散思维的时候总忍不住忆及这些,带着莫名的哀怨和委屈,但末了理智回笼,他又讥讽自己,他有什么好埋怨谢安安的呢。 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这些所谓的付出,也都只是他一人默默无闻却自以为是,自以为伟大的独角戏,谢安安从未知晓不说,便是知晓了,也没义务对他做什么回馈或补偿。 他也并不是日日对谢安安念念不忘。 大一开学后,他也全身心投入到新的生活。 但架不住内心空旷,除却对胃口的三五人,其余人除却表面客套便不愿意深交,他心里挚交好友的容量,好像已经饱和了,叫初高中时期的旧友占得彻底,时日久了,最多也只给玩得好的三两大学室友挪出点空余,其余人,不是没有关系稍近些的或算是看的顺眼的,但也只比点头之交多了些意思而已。 而情感方面,对于新历程,周知要不是抗拒的。 却发现很难再动心。 大约是到了大学,周身环境太过放松,恋爱也不再受限制,大家都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却也少了旧时校园中那种潜在的刺激和美好的朦胧。 年少时最莫名其妙但又最令人惊动的心动好似也被十五六岁时的那一次占据得饱和了。 纵然仍然有一些美女,特例独行者,或是偶遇许多次的人的存在。 他却很难再生出谁很特别,和谁很有缘,或是要去喜欢谁的心思。 不是没有女孩子主动,周知要也并不一味拒绝,起初遇到稍合眼缘的,他也默认对方的靠近,但无可避免的,谢安安的身影有时候总是会在脑海里蹦跶出来。 对方用同样女生气的声音说俏皮话,他会觉得矫情,谢安安的声音也十足娇气,但她说话语气大多爽利,从不利用天生音色故意夹着嗓子说话,刻意去扮娇俏。 对方常送他罐装的旺仔牛奶,他却想到谢安安曾说过喝旺仔会头晕,高三却有一段时间,谢安安转性喝了好一段时日的旺仔,说是要月考了图个吉利。 对方留着和谢安安相似的眉上刘海,他会在心中默念一句,还是谢安安更好看,而后又惊觉自己的下意识。 他惊觉谢安安已经根深蒂固到成为他心中的标准,每每心中潜意识里对那些女生的印象都是比谢安安高或是矮,比谢安安闹腾或是安静,比谢安安头髮长或者短。 对于谢安安,他早已不再期待。 也不再做念想。 可她就是无处不在。 周知要最初意识到这点时,是有过不忿的。 他想可真是天不随人愿,他已不再强求,却发现有些过往,是刻在意识当中的,不是他想要抹去就能一干二净。 不是没有想过草草开展一段关系,以此将谢安安在心中的独特迅速遮盖。 然一段时日之后,他又释然了。 这样毕竟对他人不公。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但万一,万一他没能喜欢上其他人呢。 周知要开始拒绝他人的主动,等着自己彻底敞开心扉。 他平静而枯燥地等待着。 等着平平无奇的某一天,他自然而然又生出心动的那一天。 却不曾想,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在想什么?」 谢安安已经坐在副驾驶上,抬手晃在他眼前,侧头笑盈盈地盯着他有些空洞的眼。 周知要回神,下意识捉住她的手,细腻的触感似定心丸一般,使他意识完全回笼,不由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觉察手背上的温润,谢安安心头勐地一颤,稳住心神后又不由感嘆,没谈过恋爱真的土鳖,一把年纪了被亲个手都觉得悸动。 一路上周知要都没放开她的手。 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和她十指相扣。 腻歪的像每一对处于热恋中的庸俗的情侣。 谢安安一贯是不屑庸俗的,这是却觉得,有时候庸俗又很有必要。 譬如当下。 周知要自清早开始就一直隐隐挂在嘴角的笑意在谢安安甩开他们交握着的手的时候勐然消散了。 下车后未走几步路,就听见了人声,而谢安安像被针扎了一样,条件反射地缩回手,周知要本就没防备,被这么一甩手手心就空了。 他不解地朝谢安安看去,却见她笑容有些僵硬地直视前方,他顺着望过去。 第16页 然后他就看见了秦斐然,以及他身后的向予朵等人。 想起昨天谢安安遇到秦斐然之后对他的冷待,以及方才她用力甩开的手,周知要的心抑制不住地突突地跳。 然这剧烈并不是因着激动或心动。 却是因着不忿的缘故。 说是愤懑也不为过。 「来啦宝贝。」秦斐然张开双臂朝谢安安笑着打招唿,谢安安上前轻轻一揽,随即松开,接梗似的阴阳怪气道:「睡得好么宝贝?」 「当然宝贝!」秦斐然也怪声怪气嚷道。 在场几人皆被逗笑。 唯有周知要一人唇抿得死紧,眼神也死死盯着不远处仍在调笑的两人。 好在无人觉察。 「来这么早啊安安。」向予朵见他俩笑闹得差不多了,见缝打了个招唿。 谢安安笑眯眯应,「怕来迟了大家都回来了就没地儿停车了。」 向予朵眼神飘向她身后站着的周知要,復又飘回来,状似无意地问她,「你俩一起来的?」 周知要还未吭声发出一个「嗯」,谢安安已抢先辩白道,「没没没,刚好遇见了。」 周知要闻言有些不满地看她,却见谢安安一个劲儿朝他挤眉弄眼。 他只好压下火气,鼻腔有些重地出而一口气。 校庆下午一点开始,很快周知要他们又被叫过去彩排,谢安安去礼堂在角落观看。 在各个毕业生代表演讲之间,穿插着节目,其间向予朵的话剧排演完,便来到台下找她。 谢安安此时盯着身穿正装站在聚光灯光束里的周知要发愣,冷不防向予朵在身旁轻声问,「你们在一起了对么?」 谢安安勐一激灵,魂都要吓掉。 ☆、13. 往事 她睁大双眼惊愕地瞪着向予朵,难为这般讶然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向予朵的面部表情来揣测她的心情。 向予朵本来就问得轻飘飘地,这会见状不禁被谢安安的惊慌逗笑,「安安你的眼睛瞪得真的有铜铃大。」 谢安安被她这一声笑得微微安了心,却还是小心翼翼问她,「你不介意么?」 向予朵理所当然道:「你瞎担心什么呢。他又不是我前男友,我有什么立场介意的?再说了,就算我真是他前女友,我又有什么理由干涉他的现在呢?」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虽戏嚯却放松,谢安安终于输了口气,「我就是怕你膈应。」 毕竟,单看重逢以来向予朵几乎是黏在周至要身上的目光,虽不至于太过□□,但知旧情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向予朵兴许还是有些残念未了的。 那可是十几岁时的心动和给予她那样深刻的拒绝的人啊。 就算仍有余念也毫不稀奇。 这么想着,谢安安末了又加了句,「向予朵,你真好啊。」 「你真是天下第一好。」 美而不骄,明明有作天作地的资本,却还这么。 这么理性。 这么慷慨。 向予朵大抵知道她所指,早在高一结束的同学录上,谢安安就以文字表达过对她的这类欣赏。 她心中温暖,抬头却故作得意,语调昂扬地应:「当然。老娘不仅天下第一好,还天下第一美呢。」 谢安安开怀笑了,连连应是。 当她们闹够了都重新转头去看排练时,向予朵突然又兀自开口,「安安啊,我不是马后炮。」 谢安安完全没有听懂,转头疑惑地看过去,只听她又道:「我早觉得周知要会喜欢你。」 谢安安更疑惑了,向予朵又补充道:「虽然那时候只是推测。」 她的眼神由谢安安飘到远处光束里的周知要身上,再度飘回来时淡淡开口,诉说着谢安安不知道的事。 「高一的时候,在我刚开始喜欢周知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怕周知要会认识你。」 谢安安更加不明所以了。 「你还记不记得,周只要高中的时候,真冷啊,冷冷淡淡的,身边没人的时候,一点笑意都没有,整个人跟没感情一样。他们班人也说周知要笑点高,但其实和自个儿班里人没那么冷,只是和不熟的人脸上带着生人勿近。」 谢安安当然记得,她那时初次听闻冷酷无情周知要这一说法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再贴切不过了。 「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刚开学大概一个月吧,在水房排队接水。水房不是一向排两队嘛,我刚好在他旁边那一列,跟他并齐。 那时候你跟欧阳栎排在前头,当时的水房说不上安静也说不上后来大家都熟了之后的闹腾,你突然很认真的叫了一声『欧阳』,认真到我几乎以为你要表白呢,我记得当时身边好几个人都朝你们看过去。 你抬头指了指他的鼻孔,欧阳很懵,你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孔,欧阳还是不明白,一直追问你怎么了,你一个劲儿地说没什么。」 言及此向予朵不由笑了下,「结果欧阳也一个劲儿地问你,还去扯你水杯不说不让接水,你不耐烦了,嚷嚷着凶他说,『说了没什么没什么还问,我看见你鼻屎了快掉出来了想让你抠一抠但是人多又怕你丢脸可以么?』 当时欧阳顿时脸爆红,你也差不多,周围人都笑了,我看见周知要居然也笑了,他还饶有趣味地看着你,当时我就觉得,这男生还挺帅,笑起来反差也太大了,太温柔了吧。 第17页 后来你接完水走了,他旁边的朋友嘀咕说你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想到抠鼻屎三个字可以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又笑了。」 谢安安听得认真又神往,她真的不大记得了。 「你一个外班人,又是个女生,居然让周知要接连笑了两回。当时我还不觉得稀奇,后来喜欢上他的时候,回想除了看见他跟他那几个朋友嬉闹的时候,能很偶尔看见他脸上的笑,其余时候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接水那一次,他因为你笑了,还是看着你笑的,后来想起来我真的羡慕又嫉妒。 再后来,我开始诚惶诚恐,特别怕接水的时候你们又遇上,我很讨厌那段时间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都有这种感觉,但我是这样,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能判断出他会喜欢的类型。 我那时候一直觉得他会喜欢你,所以特别怕你们遇上。 直到后来看了墨菲定律,我担心这种恐惧成真,于是才勉强自己把这种害怕压下。 结果你们后来居然果真没什么交集。 渐渐地我就放心了。」 谢安安有些惊讶,原来向予朵这种级别的美人年少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惶恐的时刻,虽这惶恐的对象是她,她却并不因此感到得意。 向予朵突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高三那次你向广播站点歌么,那天的播音员是我。」 谢安安闻言点头,她当然记得了。 她的推荐稿,被一字不落地诵读出来,也只有和她相熟的向予朵,才会那样慷慨又带着恶趣味一般把她那有些滑稽的备註都一五一十地读了出来。 那是高三近最后一次统考前的一个下午,第一节课厚照例是学校广播站的放歌环节。 「同学们下午好,我是今天的播音员向予朵。今天播放的歌曲是高三十六班谢安安同学推荐给大家的韩语歌曲《wish》,以下是谢安安同学的推荐理由。」 「既然歌名就叫wish,又非得写上丰富的推荐理由。 那我就点个题,取wish的众多含义中的一种,送给诸位一个祝愿。 我送给大家的祝愿就是,希望每个人都心想事成。 但这个心想事成,并不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但又深知无法实现的那句祝愿,不是那种想要天上下红雨就会下红雨,想要大风颳来钱就会刮来钱的那种心想事成。 而是希望大家最终都会得到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 是喜欢画画的同学即使没有选择把美术当专业或职业,也能够一直大胆自信而又坚持地画下去的那种心想事成,不用因为并无专业头衔而自惭形秽,觉得比之那些从事这一专业的人逊色而自卑,或是因为日常工作的忙碌,逐渐抛弃对你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画笔。 是那些相信自己有着非凡笔触的人能够一直保持少年时的才思敏捷和奇思妙想的心想事成,即使很老很老都没能遇到伯乐,作品也鲜有读者,只要仍旧喜欢,就永远不会停笔。 再譬如相信真情实感追求纯粹情谊的人能够一生都九死不悔的祝愿,绝不会被成人们常说的世态炎凉和类似「你还是太年轻」的教导论所打败。 然而关于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求,如果有人现在暂时想不出来也没关系,等到经歷一些更多未知的未来的时候,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最终都会得到答案。 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坚守并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而不是囫囵吞枣,得过且过地生活着。 但即便最终还是落到了那样的境地,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 那毕竟不是你一人的错处。 自然定律中所有生物一直都在艰难求索。 生存已是不易,没能坚持心中所想或许并不能算我们自己的错处,也许是外界环境太过残忍,而我们有时候不得不为之。 我知道这样说来特别矫情,最初我的目的也仅仅只是觉得快毕业了,但高中三年我还没有点过一首歌。 怎么着高中向广播站点歌也算是必备项目吧,如果不点也太过遗憾了。 但当我拿到申请表的时候,广播站的同学告诉我,推荐理由一定要足够丰富,政治足够正确,才有机会入选。 于是就有了这番十足矫情的长篇大论。 可是不知道大家信不信,最初我只是设法生拉硬扯,专往歌名wish上套,起了个祝大家都能心想事成的头,可是越写下去我却越是认真。 甚至后来字字句句都可以说发自肺腑,实实在在是我的肺腑之言。 虽然在我们这一代,心想事成和肺腑之言都显得十足敷衍。 但当我写下内心深处这四个字时,我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颇受触动。 因而真正开始真心实意地,祝愿每个人都能心想事成。 不是能够不劳而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心想事成,而是一生都能够坚守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求,从不言弃的心想事成。 当然了,点歌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是我十足喜欢的一首歌。 不是因为它的语言,不是因为这算是当今大盛的韩流。 吸引我的就只有它乐观又有些悲剧色彩的歌词,以及吟唱开始之前,让我觉得独特的女声独白,不是说唱,就只是平铺直叙的独白,勉强再加上它不算难听的旋律吧。 这就是我最初想要推荐这首歌的原因,而之前所述,是我偶然在广播站的刻板硬性要求下不得不写小作文而意外得来的掺入了真情实感的衍生品。 第18页 虽是衍生,但却是我最最真挚的祝愿。 送给大家。 也送给我自己。 ps. 因为是韩语歌,有跨语种障碍,大家无法听懂我喜欢的独白会让我觉得这次歌点的没有意义。 所以申请备註一下。 希望到时候看到这里的播音员能发发善心,读下以下的歌词,谢谢您。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南杨州市瓦阜邑, 德沼里长大的一位少年, 孩子的口袋空空如也, 却拥有妈妈满满的爱, 这个少年每天都很快乐啊, 某一天这个少年面前 出现了一个穿金带银的富翁 富翁开口问他 我愿意给予你未来, 你可否将你当下的瞬间与我交换。」 谢安安的推荐理由算是广播站放歌以来史无前例的长,大家也一贯不在意这惯有的放歌前公式化的极为官方且枯燥的内容,继续该干嘛干嘛,甚至在放歌时,大家也不一味安安静静聆听,反而在歌声中嬉闹着该干嘛干嘛,只神经末梢随音乐而律动。 然而这只是高一高二并无深切感受到高考的压力的学生们的做派。 在紧迫又高压的高三,且是徽七这样的学校,每个人几乎都肩负着巨大压力,纵然自身意志没那么顽强,也会有班级和老师逼着你埋头刷题。 因而这一天一次的放歌环节,即使与此同时还得刷题或背书,但已是来之不易的闲暇。 因而那一天,每节课间都被班主任压在教室里安静如鸡,除却接水和上厕所不得有其他琐事的高三学生们无一不贪婪地渴求这内容再长久一些,歌迟点再放,省的一曲结束后还得听班主任万年不变的唠叨。 本来枯燥的环节,高三的学子们却听得津津有味。 且谢安安的说辞并不公式化,反而带有极强的个人色彩。 真诚,好玩儿,另闢蹊径又稍显中二。 言辞间有明目张胆的对公式化要求的奚落,却又写的认真。 真情流露的同时还不忘自嘲矫情。 且播音员又把ps两字母加之后面恳求播音员的种种备註一字不落地读了出来,又平添了许多风趣。 后来那周的表白墙上谢安安小火了一把,自第一条感谢谢安安的真诚祝愿的帖子出现,好几条夸谢安安的投稿也接踵而来,酷炫,牛掰之类的词毫不吝啬地用,更有甚者,说谢安安这篇稿子颇有出岫当年的风范。 后来秦斐然和洪飞飞在关于出岫的那片投稿下@她的时候,她还高兴了好久。 她不知道的是,周知要但是卜一听到她的名字,手中的题就刷不下去了,认真聆听玩播音员的诵读之后,即刻抬腿走出教室,老师也只当他去厕所而已。 却不想,等他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汗人。 本就是炎热的夏季,周知要几乎是马不停蹄提足狂奔到数百米开外的广播站,他不知道播过的稿子是怎样的下场,不知道那张表等待着的是废纸篓还是会被收纳起来,所以他必须在那张纸的命运被审判之前快速赶到。 ☆、14. 既这样叫了我,就不能再这样叫别人 「那天我收拾好东西,就等着歌放完回教室了,周知要突然站在门口扣了扣门。」 「两年过去,我看到他居然还是忍不住难堪,但好在我又掩饰得很好。」 谢安安不禁问,「他去广播站做什么?」 向予朵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唇角扬起坏笑,「总归不是为了找我。」 眼见谢安安要追问,她又缓缓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一上午除却闲杂人等谢安安,大家都高度忙碌,彩排完了要去后台稍作打理加之背稿,顺便再把午饭草草吃了。 后来许多校友陆续回来,谢安安见着了洪飞飞等人,更是没去打扰周知要。 是以这一整天,一直等着谢安安给自己解释的周知要,心中的闷气憋的越来越闷。 然而这是后话了。 谢安安在校庆真正开始后才明白向予朵话中未尽的意思。 周知要的演讲是以视频为辅的,画面的最后,是那张有些生旧的申请表。 周知要演讲末尾,将视频定格在了那个画面。 看着图中熟悉的字迹,谢安安瞳孔都不由一缩。 「不知道学校现在是否还保有点歌的传统,这是高三时我们那一届一位校友点歌时分享的内容,鑑于后排的同学可能看不清楚,我再给大家读一遍。」 「这番话在当时的我看来,十足独特,因为从小打到,我只有专长,实则没有什么类似于画画啊钢琴啊之类的爱好,也没有对于什么东西的执着追求,所以还不觉得深以为然。只觉得颇有道理加之言辞诙谐且真诚。但当年这次点歌在我们那一届反响还算剧烈,有人当时就深有同感,有人则是觉得这番举动招摇而晃眼,当然也不乏认为此举只为引人注目因此嗤之以鼻者。然而这么几年的经歷和长进,让我回头看时,终于深以为然。 其实前面几位代表也都或多或少谈到了未来或目标这个概念,在我看来,各位学弟学妹们带着目的去学习固然好,但假如实在彷徨,也不用急于一时制定清晰且明确的人生目标,现在的你们只要做到好好学习就可以了,毕竟除却文理分科,高考之前我们不用也无法面临其他选择。 第19页 至于目标,可以先放一放,或许之后会自然而然了悟到什么是自己的期盼和目标。 如若到高考填志愿时,若能选择心中所爱那自然很好。 如若失利或是仍旧没能参透什么是内心渴望,那就选填对自己最有利的,诸如最适合自己,抑或是前景最优的专业。 而关于心中渴望一事,假若没能成为你们日后大学时所学专业,也不会有太大遗憾。 唯一的遗憾是你们没能坚持。 最后,如同多年之前我的这位校友将这份祝愿送给我们全体校友一样,在这里我将它再转赠给台下的学弟学妹们。 祝愿你们心想事成。 同样如这位校友稿中所述,不是祈求不劳而获就能不劳而获的心想事成。 是能够坚守心中所想的心想事成。」 掌声雷动的同时,谢安安心如擂鼓。 学校一百五十年校庆搞得极为隆重,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然谢安安却过得恍惚,坐在台下呆若木鸡,引得身旁的洪飞飞极为不满。 周知要演讲结束早早下了台,也没等到谢安安来找他。 他不明白谢安安是不是并不想公布他们的关系,也不好贸然去找坐在校友堆里的谢安安。 只一人生着闷气枯等着结束之后的大合影。 然这枯等了一天的闷气啊,在校庆结束后谢安安颠颠跑来缠住他的手的时候居然没出息得散了大半。 更是在谢安安在人前也没再甩开他的时候完全消散了。 当晚道别时,谢安安对着洪飞飞铜陵大的惊愕的眼云淡风轻撂下一句「我们在一起了。」 哪知洪飞飞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他妈不是喜欢出岫么?」 几乎是即刻,谢安安就感到握着自己的手突然紧了紧。 秦斐然倒还算淡定,静了一瞬后笑着骂,「不厚道啊谢安安,亏爷拿你当宝贝,居然瞒着爷。」 谢安安先是尴尬地沖洪飞飞辩白:「谁喜欢出岫了!我那明明是崇拜,崇拜你懂么?」 然而看在周知要眼里,全然是心虚的模样。 她转瞬又想起什么一般,轻轻抬手示意他暂时放开,虽有些微不满,但还是照做了。 谢安安扯过秦斐然的袖子,「宝贝过来,问你点事儿。」 言罢鬼鬼祟祟将人拖到一旁,洪飞飞哼一声便也跑过去,「你俩居然敢孤立我!」 留下周知要站在原地,直觉好不容易消散的郁气又回炉重造了。 是以送谢安安回家的路上,周知要始终一言不发。 神经大条如谢安安,等到等红绿灯的当口去牵他的手被避开,才发觉周身氛围的不对劲。 谢安安惶惑开口:「周知要?」 却不想周知要原本只是气闷,听闻谢安安的称唿时却不由心中冒了火。 见着秦斐然一口一个宝贝,临到他的时候就只剩连名带姓一个全称。 周知要冷然看着她,眼中却带着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委屈和幽怨。 谢安安被周知要这样冰凉的神情看得一愣一愣地,仔细回想,虽说这是她印象中高中时他的常用表情,但重逢以来,他还从没拿这样的表情对着她过。 不由地有些委屈,可今天下午的经歷让她觉得周知要对她的喜欢比想像中还要多得多,他眼中好像也不全是冰冷。 没等她再看清楚,红灯已经过了,周只要早已转过头继续开车。 车泊在她家单元楼下的地下车库时,谢安安解开了安全带,也不见他开门锁,静默了片刻,他还是不为所动。 谢安安想了想,只好厚着脸皮打破僵局。 她伸手去拽她的袖子,带着不经意的讨好,「你怎么了呀宝贝?」 周只要勐转过头盯着她的脸,谢安安与人一旦亲近,就忍不住叫宝贝,而洪飞飞却是个例外,好言好语时谢安安也忍不住叫她宝贝,然而多数时候,俩人玩闹起来,总恨的谢安安牙痒痒,张口就是一声咬牙切齿的「洪飞飞!」 谢安安教周知要长久的注视看得不自在起来,甚至开始后悔不自觉叫出口的宝贝。 她尴尬地没话找话,重复道:「你怎么了呀?」 周知要嘆了口气,也不晓得是嘆自己因为她简单的一个有些羞窘的表情就心软了,还是因为自己没出息地被她一声宝贝哄得又没了脾气。 或者二者皆有。 他探过头贴近她的脸,「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谢安安摇头以示她并不计较,接着又问,「那你因为什么才发的脾气?」 周知要没答,反而轻吻了下她的唇,浅尝辄止,鼻尖相贴,他十分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既这样叫了我,就不能再这样叫秦斐然。" 言罢又别别扭扭地轻声补了句:「或者别的人。」 谢安安闻言反应了一下,转瞬后感觉有火花在脑中炸开。 炸得她从心底到尾椎骨都发麻。 看着她双眼楞睁恍恍惚惚的模样,周知要没忍住再度欺唇上去。 末了谢安安双颊窒得涨红,他拉开距离,神情自若地扯断两人之间牵扯着的口水丝,继而抹去谢安安嘴角残留着的不知是谁留下的津液,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再自然不过。 谢安安却看得目瞪口呆。 只听他又问,「今天不回去了好不好?」 第20页 ☆、猪跑 谢安安到底还是回了家。 却在下车前欲言又止,模模煳煳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坦白?」 周知要闻言脖颈顿时僵住了,目光躲闪不发一言。 她被他这副捉襟见肘似的样子逗笑了,谅解地主动去搂他的脖子,鼻尖去碰他的鼻尖,「我走啦宝贝。」 不待周知要回应,环住脖颈的那双手便撤走了,转眼去看其主,早已一顿操作一气呵成地拉开车门,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周知要无奈地要摇摇头,却抵不过心底那股因着肌肤相亲而带来的蜜意。 只是路上不时想起秦斐然这个横亘在心里多年的疙瘩,以及洪飞飞不经意一提的出岫,多少有些不大痛快。 转瞬却又安慰自己,以后再说吧。 如今,如今谢安安,是他的了。 念及此,周知要就忍不住微笑。 回到c市之后,周知要简直同谢安安过上了神仙眷侣的日子。 俩人住处就一墙之隔,时不时在谢开颜女士的张罗下同桌吃饭,饭前一同出门帮谢开颜买菜,饭后分工洗碗,平素里谢安安去cbd图书馆看书务工以及顺带着和周知要吃饭的频率也更勤了,更甚的是,有时谢安安起得早了,周知要就顺带着把她捎带去cbd,下班后再把人捎带回来,于是俩人早出晚归,出入同行,如胶似漆。 平安夜那天,谢安安不知多少次在姑妈睡觉后猫着步子熘到隔壁。 周知要接到谢安安的微信消息便在门边候着,特意打开的那条缝卜一被拉开他就被扑了个满怀。 穿着睡裙的谢安安直接跳到了他怀里,触到她光裸着的脚,他下意识就想说一句「我们公开吧」。 转瞬却被已经从搂抱里扑腾下来的谢安安一声「几点了?」打断。 他乖顺地立马转头去看钟,「零点了。」 谢安安听闻即刻着急麻慌地翻找胳膊上挎着的袋子,他这才注意到,谢安安是拎着东西过来的。 只见她变魔术似的翻出个黑糖玛芬,又变魔术似的插上一个小蜡烛,紧接着又从袋子里掏出打火机,继而关上灯,一手捧着发着烛光的小玛芬,一手牵着周知要来到卧室。 他听从安排在床边坐下时都还有些愣怔,直到那微弱火苗被捧到面前,「许个愿吧宝贝。」 直到烛光被吹灭后他还处于些微愣怔中,恰这时谢安安弯下腰来,在他脸上印下轻轻一吻,即刻又站直了身体,即使在黑暗中,借着适才蜡烛熄灭后数十秒的适应,周知要还是看清了头顶上方正专注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弯眸中的真切笑意。 她轻飘飘地吐息,故意把气音甩到他脸上,「生日快乐宝贝。」 周知要却在夜晚中忆起从前许多事,只觉心口滚烫。 谢安安被周知要如貂一般紧紧撰住她的目光盯得笑意不由一顿,她以为周知要心情不快,脑中飞快思忖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 好在周知要及时伸手圈住了她的腰,使其所有的疑虑消弭。 许是因为深夜的缘故,或许也有此时激盪心绪的加成,周知要突然少见地冒出许多倾诉欲来。 直至今日,他唤出安安二字时心底还是不由会有羞赧和难为情转瞬即逝。 因而才违心开口,「谢安安。」 他整颗头颅都买在她腰间肚前,因而才敢吐露出口,「我从没敢这样幻想过,但又好像盼这天盼了好多年。」 谢安安的恍惚只有顷刻,她很快便消化了他话中的意思,只轻捻着他的耳尖,半玩笑半认真地地问,「所以你真的早就看上我了?」 她以为内敛如周知要,怎么着也都扭捏好一会才半推半就着承认,或者压根不会承认。 哪知话音刚落,身前这人就立马发出一声闷闷的「嗯」来,不知是因着衣裙阻隔,还是发声的人语调本就闷顿。 「很早了。」 圈着腰身的手臂又拢紧了些,「我高二的时候,就暗恋你来着。」 谢安安彻底愣住了。 虽说校庆回来,她心中已有猜测。 可心有猜测是一回事,正儿八经儿听到周知要口口声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已经不是头一次同床而眠,这阵子谢安安偶尔兴起,会半夜熘过来找他同眠,第二天清早再偷熘回去。 却也仅仅只是躺着睡觉而已。 但今天谢安安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着周只要生日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或许是睡前两人长达一小时余的心声茶花会。 总之,有什么极其强烈的东西在她心里萌发,她摸不清那具体是什么,但那使她无法安眠。 她只觉得内心被甜蜜以及兴奋充斥着,同时觉察到对周知要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不少。 于是就有了她突然起身跨坐上周知要的一腔孤勇。 隐隐有月光透着窗帘缝隙照进来,把屋内的一切渲染地迷迷濛蒙,而谢安安散乱着头髮,衣衫也有些凌乱地跪坐在周知要身上,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她故作镇静破釜沉舟之意却仍有些明显的神情,以及被印上月光的仿佛会发光似的凸起的锁骨,连带着锁骨之下微微起伏着的胸膛。 周知要的眼神再度变得如貂一般地锐利,浸入了极度的专注。 她却没能意会那眼神背后的究竟,偏偏还要开口,「周知要,生日礼物,你想要么?」 第21页 闻言他的目光仍旧未有半分偏移,只沉声开口,似在极力克制一般。 「是我想的那种礼物么?」 回应他的是谢安安俯身下来印下的一个吻,伴随着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知要勐地一翻身,谢安安甚至来不及惊唿出声,嘴就再度碰上了周知要的唇。 谢安安在平安夜之后的凌晨,再度见识到了周知要鲜为人知的一面。 周知要急躁得活像个愣头青。 谢安安甚至尚在讶然之中的时候,睡裙和底裤就被扒了个干净。 周知要的肌肤热得发烫,灼人的触感在她身上各处起起落落,烧得她唿吸都无法流畅起来。 偏偏此刻周知要还衣衫规整,不由地羞愤和赧然,谢安安强撑着面子气唿唿道,「凭什么你不脱衣服?」 她听见他笑了一声,似好笑又似无奈,到底还是停了一切动作,老老实实坐起来脱了衣服。 谢安安本就觉得她临时起意,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她是打算让周知要直接来的,大不了明天去买药,只这一次。 是以当周知要赤身luo体之后又转身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物什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得有些当机了。 始作俑者却只安静笑望着她,眼神却灼灼。 眼见谢安安皱起了眉,「你....」 周知要心觉不妙,下意识抢白道:「你来了才准备的。不是为别人。」 谢安安听闻便知他以为自个儿误会了,不由又安抚性地笑出来,「我没有,」转瞬却又微微皱眉,「我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周知要这般万全的准备。 好似身体已经坦诚相见了,周知要言语之间也不见常有的难为情,他只执起谢安安握着尚未拆封的那物什的手,往自己身下带,与此同时两眼牢牢盯住谢安安的眼,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安安,我只是以防万一。」 和心爱之人同床而眠,又怎不怕情难自禁。 谢安安的所有惊疑在被他拉着触到那处滚烫之时便烟消云散了,下意识要缩回手,周知要仿佛早知她的反应,执拗地拉着没放,甚至少有地难缠起来,「你帮我戴嘛。」 语气竟含着十成十的撒娇意味。 谢安安甚至想脱口而出一句:「你是周知要么?」 觉得被雷噼了的同时,又顿觉心软成了一团水,凭着对本科时期极其雷人的生理课上关于安全套的使用演示的记忆,谢安安硬是忍着手抖帮周知要戴好了。 还未来得及抬头,转瞬就又被周知要压倒了。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虎狼之势了。 她很快被周知要颇有些猴急的揉弄也催出些慾念来,却还是有些紧张,是故叫住他,」周知要。」很是郑重的语气。 急于此刻的周知要,闻声也不由停止了动作,以为弄得她不高兴了,颇为紧张地望向她。 谢安安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开口,只眼神闪躲着嗫嚅道:「你小心些,我,我是头一次。」 周知要勐然唿吸一窒。 虽说他并未有什么处子情节,但闻言还是升出一股狂喜来。 却因着这股子狂喜,接下来周只要甚至开始蹑手蹑脚起来,怎样都怕吓着了初次的谢安安。 前戏的时候一直时不时问,「这样可以么?」 「你喜欢这样么安安?」 末了谢安安忍不住笑了,「没事的宝贝,你这样束手束脚倒像个生手了。」 却不想周知要重重咬了下她扬起的唇,继而暗哑道:「我真的是生手。」 谢安安的微讶仅有一瞬,继而抬起手臂环抱住青年的脖子,这时候了,还不忘玩笑道:「那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番外一 周知要的第一支烟,是在黄明等人的鼓吹下点燃的。 彼时正值第一节晚自习后的课间,黄明去过厕所后鬼鬼祟祟又掩不住兴奋劲儿地跑回来扒拉苏一鸣等人,待到周知要不明所以地被拖下楼,黄明这猢狲啪唧将打火机往他面前台阶上一撂,「就差你没尝过了老周。」 周知要是晓得黄明他们最近开始学抽菸了的,因为偶尔能从寝室阳台闻见些残余的菸草味儿。 眼见他蹙了蹙眉,黄明大约是更没把握了些,他可是和老王打了赌的,今晚铁定要让周知要破了烟处的身份,于是虚张声势,干脆勐一弯腰将打火机拾起来,再递到周知要面前,故作痞里痞气道:「周周,咱班男生,除了变态眼镜男,就你没碰过烟了,好歹尝口试试。」 周知要不为所动,黄明多少现了些平日里动辄急赤白脸的猴急状,「真男人要敢于尝试!」 周知要没忍住被黄明这沙雕样逗得一笑,他倒不是很排斥菸草,主要是怕自己上瘾,对身体不好另说,对牙口也不好。 没有哪个怀春少女会对着一口黄牙的少年起心动念的吧。 但试总归可以一试,加之他也好奇菸草到底是什么味道,让黄明他们这几天颇为着迷。 于是抬手要接过打火机,哪知黄明见他妥协,狗眼立时亮了起来,故作狗腿地哈起腰身,一惊一乍地勐地「哟」了一声,「哪能让周哥自己点菸呢!」说罢转头贱嗖嗖地朝王灏挤眉弄眼,「小耗子,给周哥上烟枪!」 王灏极其配合地瞬时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学着黄明的样子狗腿地递到周只要嘴边,还不忘埋汰道:「走着!周爷可给叼好了。」 第22页 然火星子刚亮起没半分钟,就被苏一鸣勐地一把抓走扔在地上,继而极其迅捷地踩了两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场人无不懵逼地呆了一呆,待到大脑不再当机,苏一鸣已经迅速地将他们扯到一楼楼梯和墙面的夹角处蹲下了。 黄明这个呆瓜一句不满的「干嘛啊?」还未询问出声,就已经从自头顶上方传来的逐渐清晰的脚步声里洞悉了答案。 有人。 「涛妹让我们今天熄灯后熘到她们寝室吃泡面。你别又睡着了。」是对他来说极易分辨的音色和语气,周知要闻声唿吸不禁又紧了紧。 「放心吧宝贝,上次要给你过生日我能睡着,吃泡面我可不会。」言罢还好死不死地嘻嘻两声。 「你姥爷奶奶的洪飞飞。」典型的谢安安式口头禅。 周知要嘴角刚要翘起,下一秒却被谢安安的一声呛咳生生止住。 「你咋了宝贝?」 「我们楼的这群男的。」谢安安又轻微呛了下,「我真服了。」 「他们咋了?」洪飞飞不明所以。 「你没闻到烟味儿?好噁心。」 「靠。」闻言洪飞飞颇为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继而面带嫌弃地唿出了不小的一口气,「谢安安你真的是狗鼻子吧。」 谢安安白去一眼「我是你爹anyway。」继而瞄了眼手錶,「快点,磨磨唧唧,九点小卖部就关门了。」 俩女孩儿稍走远些,周知要扶着快蹲麻的腿站起身就要走,留下黄明在后面「诶——」了好几声,「周周啊你再来一根啊第一根没尝着味就扔了。」 周知要头也未回,步履不停,只背对着黄明扬起手轻轻摇了摇,「不抽了。」 以后都不抽了。 ☆、番外二 周知要做了个梦。 梦境伊始,他面向被氤氲薄雾掩在其中的一栋楼,墙体上以正红镌刻着笃行楼三字。 是他高二时候的一栋理科楼。 抬步朝里走去,正对着一楼大厅的led屏,一整片大红的校训滚动过去,再不经意一瞥,周知要几近目眦欲裂。 他来不及去震惊到底是谁混进了级部办公室,谁弄到了学校ledshow tw的密码,又是谁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在学校显示屏上加了字。 这些都来自他后知后觉时的讶异。 刚刚接收到led屏上的信息,周知要满脑子只有一个疑惑,一个讶然的充满说不清是妒火还是怒火的巨大的困惑。 原本自然垂在腿侧的手此时已下意识地被攥起,他满脑子都是,「涂玓是谁?」 显示屏上红色字幕再次滚动,是故周知要再一次在那块方正黑屏上看见那一行字,这才意识到自个儿在原地发了好久的愣。 他紧紧盯着那一行字,从左至右将其一个字一个字地一一扫过,似是要以目光消灭它们似的,眼神既冷且沉。 很快他又来到了教室,到这时他已经有些怀疑这是梦境了。 因以往他都是同黄明他们一起吃完早饭之后再一同前往教室,从没早上单独行动过,还来的这样早,早到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一人。 恰在他犹疑的当口,苏一鸣同黄明冲进了教室。 似是早就晓得他在教室一样,黄明目标明确,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地朝他跑来,面上再不復平素的嬉皮笑脸和吊儿郎当,反而隐隐露着担忧和慌张,「早啊周周,」他犹犹豫豫,显然是有话未尽的形容,周知要看得分明,只以眼神直直罩住他的眼,压迫他继续开口。 黄明求助一般侧眼看了眼苏一鸣,后者却并不搭理他,他只好讪讪问:「周周啊,你来的时候看到下边儿那led没?」 语毕便立马垂下眼,不晓得是不忍还是不敢和周知要对视。 想来那led是很显眼,「涂玓喜欢谢安安」,估摸着看到的人不在少数。 不知谢安安本人看到了没。 周知要突然笑了一声,「涂玓是谁?」 他看见黄明突然抬头,短暂犹豫之后,颇为心虚地吐了句:「我高一同学......」 他正要继续发问,突然间熙熙攘攘,他已身处教室外长长的过道之上,而周围热闹极了,不同于以往课间,过道上人来人往,此时大家都杵在原地,等着围观着什么一般,面上充满戏嚯或兴奋。 某一刻这些人突然哄叫起来,周知要顺着人群的目光望过去,他看见一个抱着不大不小的玩偶的高个儿少年,正带着虽赧然却也热烈的笑意同面前的人说着什么,而他对面那人,赫然是谢安安。 周知要只觉得陡然间天旋地转起来。 他唿吸倏沉,想朝谢安安跑过去,却觉得使不出力气抬起脚,他想朝涂玓大喊,「不要喜欢谢安安!」却被噎住了喉咙似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心中困顿又酸涩,甚至想问一句,「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谢安安呢?」 为什么呢。 有人以朋友的角度喜欢着她,有人以同窗的角度喜欢着她,他喜欢她,但也有人以和他一样的角度喜欢着她。 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你啊。 有时候真希望你被全世界抛弃。 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 情窦上第一次开窍,人生中给予他人的第一份喜欢,周知要的感受却尽是不被需要。 因他喜欢的人被太多份喜爱和欣赏包围,对于自己的这份喜欢,他只感到无关紧要。 第23页 他的喜欢无关紧要。 思绪弯绕之间,他好像错过了什么,等到回神的此刻,他看见谢安安对着那抱熊的少年笑了,继而张嘴说了什么,再然后,谢安安轻轻踮脚,隔着熊抱住了对面的男孩儿。 同一时刻,周围起闹声忽尔爆响。 周知要站在沸腾的人群中,觉察到的却是与世隔绝的死寂。 他看到左手边有两个女生激动地尖叫着相拥起来,不由怒火丛生,恨不得一把扯开她们,再吼上一句,「有什么可高兴的??」 然而仍旧使不上劲儿。 他气馁又气愤,下一瞬却也由此灵光一闪。 他时常在梦中会有这种使不上劲儿的脱力感。 他此刻大约是在做梦,顺着这个方向推理,周知要勐然回忆起,他并没有亲眼见证这场表白,据黄明后来所说,谢安安也并没有答应涂玓。 这只是梦。 只是梦而已。 勘破这点之后,周知要内心顿时注入了股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开始挣扎着要睁开眼睛。 主动脱离梦境是件难事儿,待到他终于挣开梦境和睡意的束缚,唿吸都有些乱了。 入目的是谢安安带着疑惑和一星担忧的脸,她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拨弄他的额发,轻声问他:「怎么了宝贝?快起床吃饭了。」 他闻言并不作声,只沉静地看着她。 「做噩梦了?」 他仍没作答,反而抓住抚弄在他额上的那只手,使了点力气将她拉下身,使之半趴在他身上。 谢安安挣扎着要起来,他却轻轻箍住她,「抱会儿就好了。」 抱会儿就好了。 许多年前的那些委屈和酸涩,好似也能藉此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