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少将军我被迫嫁了》 第1页 《撩完少将军我被迫嫁了》作者:拾六夜【完结】 ? 北越国世子顾楚晏近来十分苦恼, 因为南瑨国少将军凌飞白借着保护他的由头,已经监控他整整两年时间了。 世子受不了了,某日灵机一动: 你敢监视我,我就敢搞臭你名声! 少将军对此表示: 不好意思,我免疫。 并且我还要反将你一军。 于是乎, 世子把自己玩脱了。 某日圣旨一下, 他竟要和少将军联姻了。 世子表示:我拒绝! 少将军:拒绝无效,花轿抬走。 【食用指南】 1. 1v1双洁 he。 2. 架空,架空,架空。 3. 谈恋爱为主,世子这边算先婚后爱,少将军那边不好说。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楚晏(世子),凌飞白(少将军) ┃ 配角:专栏预收文《鬼屋新来了个npc》求收藏呀~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戏夫一时爽,嫁夫火葬场! 立意:天下太平,山河无恙 1、01 世子告白 「世子爷,凌少将军跟过来了。」 临安城繁华的大街上,一位推着菜车的老头匆忙从顾楚晏身旁经过,仓促间给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顾楚晏听罢,顿时翻了个白眼,愤然道:「我前脚刚出世子府,他后脚就跟过来了。这个凌飞白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身旁跟着的随从陆绍问道:「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楚晏无奈道:「走吧,我们先去赌坊转一圈,与无名阁阁主碰面的事,只能先放一放了。」 六年前,北越与南瑨休战缔建盟约。作为北越国瑞阳王世子,年仅十一岁的顾楚晏被迫质于瑨国临安城。 六年时间里,北越国往临安城陆续派遣了不少高手,这些人统一归属于无名阁。他们潜藏在临安城中一直与顾楚晏联络着。 可是近两年来叫顾楚晏颇为烦心的是,北越国那边的消息越来越难传递到他手里了。 因为凌飞白这个南瑨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一天到晚阴魂不散地派人盯着他,他实在难以脱身。 这其中缘由还要追溯到两年前他离开世子府准备与无名阁阁主碰面。 那日在途中他遇到了一帮杀手,来势兇勐,企图要他性命,而就在危难之际,是凌飞白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 照理来说,凌飞白救他一命,便是有恩于他,他应当对这个少将军感恩戴德。 其实顾楚晏原本也是想好好感谢凌飞白一番的,可不曾想凌飞白竟然借着此事向瑨国皇帝请旨,要十二个时辰轮番派人保护他。 顾楚晏好生郁闷,一度怀疑那次刺杀事件就是凌飞白自导自演的,嘴上说的好听是派人保护他,实际就是找个契机监视着他。 今日他好不容易趁着凌少白的人换班之际从后门偷偷熘了出来,可这连半柱香的时辰都没有,凌飞白竟又跟来了。 当真是阴魂不散! 临安城,来运赌坊内。 「大,大,一定是大。」 「小,小,绝对是小!」 赌坊的小哥一开骰子,道:「一二二,小。」 顾楚晏勐然一拍陆绍的肩膀,乐道:「怎么样,我厉害吧。快,快装钱,装完我们去那一桌。」 而后一转身,恰好看见身后不远处凌飞白冷着一张脸盯着他。 顾楚晏笑着向他走去,道:「呀,凌少将军也有兴致来玩两手啊。怎么样,会玩不?要不要我教教你。」 凌飞白严肃道:「赌钱害人心智,世子还是少玩为妙。」 顾楚晏道:「害我心智又不是害你心智。我来赌坊玩两把,你都要跟过来,我真不知道少将军这是关心我吶,还是你整日太过悠闲了。」 凌飞白淡然回道:「我早与世子解释过,我只是在保护世子的安危。」 顾楚晏听他这么一说,当即脸色一沉,吩咐陆绍道:「走了,阿绍,今日赢得差不多了,我们换个地方消遣去。」 顾绍得了令,应道:「好嘞,公子,咱们去哪啊?」 「百花楼。」顾楚晏望着凌飞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少将军有没有兴致跟着来啊,本世子方才赢了钱,可以请你的。」 凌飞白没有理会他,但在顾楚晏出了赌坊后,他还是跟在了顾楚晏的身后。 顾楚晏果然如他所说,去了百花楼。 一进百花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满脸笑容地迎上前,道:「哎呦,世子爷,好久没见您来了。」 「今个不是来了嘛。」顾楚晏说着大步流星地上了楼。 末了,他回头一看凌飞白竟真的跟进了百花楼,遂又吩咐老鸨道:「多找几个漂亮姑娘好好伺候那位爷。人家啊,可是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哦。」 老鸨听他这么说,高兴答应着:「世子爷您放心好咯,我肯定会让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来伺候您二位的。」 须臾,百花楼一间香阁内。 顾楚晏左手搂着一个红尘姑娘,右手玩着桌上的琉璃酒杯,而余光却落在了同处一间屋子的凌飞白身上。 凌飞白端坐在酒桌前,即便身旁有位美人相伴,他也依旧目不斜视,岿然不动。 第2页 顾楚晏一口饮尽杯中酒后,对凌飞白身旁的那位美人使了个眼色。 那位美人立马会了意,整个人依偎在凌飞白身上,接着端起桌上的酒杯,道:「少将军,奴家陪你喝一杯可好?」 凌飞白依旧正襟危坐着,根本不打算接过身旁美人递来的酒杯。 那位美人一时间为了难,望着顾楚晏,似乎在等着他的指示。 顾楚晏见状,突然扑哧一笑,道:「少将军,你紧张做什么?这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人家姑娘都不害臊,你害什么臊?」 凌飞白当即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请世子说话放尊重些。」说着便将依偎在他身上的美人推开了。 「我这哪里不尊重你了?」顾楚晏耸耸肩,表示很无奈:「逛青楼不说这些,难道要在这里吟诗诵词啊?再说了,这又不是我逼着你来百花楼的,是你自己非要来的。我花钱请你消遣,你还不给我好脸色看,这怎么说也是你不尊重我吧。」 凌飞白铁青着一张脸解释道:「我是奉旨来保护世子安危的,并不是来陪你消遣的。」 顾楚晏轻挑眉,道:「那谁知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拆穿你了,我就当你是来保护我的。你先把你身旁这位小美人的酒喝了再说,人家小美人都举半天了,手都酸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吶。」 「世子若是心疼,世子喝了便是。」 凌飞白说着便接过身旁美人递来的酒杯,只见他手指转动着酒杯,手腕发力,抬手一扬,酒杯便飞向了顾楚晏面前的酒桌。 酒杯落在桌上旋转了两圈,而后稳稳停住,杯中之酒一滴未洒。 顾楚晏望着眼前这杯酒,脸色瞬间僵住了,极为难堪。 凌飞白道:「世子,请吧。」言语中带着几分威慑力。 顾楚晏右手握住酒杯,却迟迟不见端起,仿佛这杯酒有千斤重。 凌飞白冷笑一声,道:「世子不喝吗?莫不是这酒有问题,世子不敢喝?」 「呵呵……怎么会?」 「既然没有问题,世子就请吧。」 顾楚晏苦涩一笑,毅然决然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他搂着身旁的美人,一边起身一边道:「走了,走了,去你房间睡觉去。」 凌飞白见状,也跟着起身了。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干什么,我和小美人睡觉你也要跟着啊。来,来,你要是喜欢,我的小美人让给你好了。」他说着便用力将身旁的美人推给了凌飞白。 那美人趁机扑倒在了凌飞白怀里,搂紧了他,语气娇滴滴地说道:「少将军,奴家真是三生有幸能伺候少将军,少将军……」 顾楚晏快步离开了这间香阁。刚一出门,他不禁晃了晃脑袋,按了按太阳穴。 真他妈是晦气,下在凌飞白酒里的蒙汗药竟然被他自己给喝了。真不愧是少将军,警惕性这么高。 幸亏为了避免凌飞白起疑,下的剂量不多,否则他现在连房间的门都出不了了。 「公子你怎么了?」守在门口的陆绍见他有些不对劲,上前准备扶住他。 「没事,今个高兴,喝多了罢了。」凌飞白推开了他,自己依着扶手下了楼。 百花楼的老鸨见他下了楼,赶紧来到他身旁,口里念叨着:「世子这是要走了吗?怎么不多玩一会啊?」 「一时间没了兴致,改日有机会再来陪小美人了……」说着,他将声音压到最低,再道:「今日无法与阁主见面,日后再寻时机。」 无名阁在临安城百花楼一共安插了三位探子,方才房间内的两位美人和百花楼的老鸨均是。 老鸨低声回道:「明白,世子爷。」 顾楚晏高声吩咐着:「阿绍打赏!」 此时凌飞白也摆脱了百花楼姑娘的纠缠,追了出来。 顾楚晏摇摇晃晃地出了百花楼,凌飞白面若寒霜地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临安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瞧见这二人不免低声议论起来。 「瞧见没有,那个就是北越国世子,一天到晚不是喝酒赌钱就是逛窑子,是半点好的都不学。」 「这幸亏不是我们这儿的世子,不然以后让这种人进了朝堂,那我们的日子还能好过?」 「嘘——别说这些,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该议论的。哎,你们看那个凌小将军,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这还用你说,临安城不知多少名门千金想嫁进那镇国将军府吶。」 「哎,凌小将军刚刚是不是从百花楼出来的啊,凌小将军不是一直洁身自好,家教甚严吗?怎么也去烟花柳巷啊?」 「我敢和你们打赌啊,凌小将军去百花楼绝对是有任务的,跟那个北越国的世子可不一样。」 「对,对……」 顾楚晏听着大街上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心下十分不爽。凭什么他跟凌飞白一同进出百花楼,怎么他进去就是贪恋美色,凌飞白就是正经执行任务啊。他明明也是有任务在身啊! 以貌取人,以偏概全! 就在此刻,突然有一个诡计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顾楚晏回头看了一眼那在临安城百姓眼里武功好、长得好、家世好、品行好的四好之人,突然想到了一种对付他的办法。 顾楚晏突然道:「少将军,你能不能不要在跟着我了,你再跟我,我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第3页 凌飞白不明就里,道:「世子此话是何意?」 顾楚晏道:「你确定要我说吗?」 凌飞白道:「世子请讲。」 「是你要我说的啊,那我讲了啊。」顾楚晏高声喊道:「凌少将军你听好了,本世子根本不喜欢女人,本世子喜欢你啊,本世子天天想着怎么才能跟你恩爱缠绵啊!」 临安城一众百姓:「……」 凌飞白瞬间整个人都凝滞了,愕然地盯着顾楚晏,说不出话来。 顾楚晏心下一阵得意,反正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是糟透了的一个人,凌飞白若是执意跟着他,那就陪他一起进泥潭吧。 2、02 世子告白 顾楚晏半眯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回过神来。 此刻夜色正浓,却不知具体时辰。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蹙眉仰头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的世子府。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临安城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明目张胆地调戏着凌飞白。 怎么眼一睁就回到了世子府? 顾楚晏大声唤道:「阿绍,阿绍!」 不出一会儿,陆绍慌慌张张跑进了屋,打着哈欠问道:「公子,什么事啊?」 顾楚晏道:「我问你,我怎么回的世子府?」 陆绍神情怪异回答道:「是凌少将军……将你背回来的。」 顾楚晏依旧一脸的疑惑。 陆绍跟着解释道:「公子,你今天下午在街上正跟凌少将军说着话,说着说着突然就昏倒了,然后少将军就背起你,将你送回了世子府。」 这样一说,顾楚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时肯定是那杯酒里的蒙汗药起了作用,难怪他对之后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公子……你……你……」陆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顾楚晏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陆绍于是道:「公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凌少将军啊?」 顾楚晏反问道:「你觉得呢?」 陆绍摇了摇头:「我感觉像假的,但听起来又像真的。」 顾楚晏不禁有些得意,道:「那就成了。连你都难辨真假,旁人估计一时半会也琢磨不透真假。」 陆绍突然间如释重负:「所以公子,你是在跟凌少将军开玩笑的啊?」 「不然呢?」顾楚晏道:「我脑子被驴踢了?喜欢他一个男的?」 「但是公子,你为什么要跟凌少将军开那种玩笑,你都不知道今天大街上那些人看你的眼神……估计明天整个临安城都认为公子你是断袖了。」 顾楚晏不以为然道:「说就说呗,我随他们说,反正我受得住,就是不知道镇国将军府的那位少将军能不能受得住了?」 说到此处,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起来。 两年了,他被凌飞白手下的人整整监视了两年,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对付凌飞白的对策,终于可以出一口怨气,不得意那才怪了。 自下午一直昏睡到天黑,这下半夜顾楚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也就不睡了,起身下了床,然后平躺在地,挪动着身子进了床底。 床底下有一个极为隐蔽的暗阁,里面放着一张边境布防图,是他汇集各路消息预估出来的南瑨边境布兵情况。 他拿出图纸后,立即从床底挪了出来,走到桌前点燃了蜡烛,而后端坐下来认真研究起来。 万籁俱寂,烛火摇曳。顾楚晏一边重新估测着南瑨边境布防情况,一边留意着屋外任何的风吹草动,虽然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再来世子府,但他依旧很谨慎。 他不能让瑨国的皇权贵族知晓他的心思,愚昧荒诞是他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手段。 还剩一年,只需再等一年,他便可以回到北越,回到他的故土。到那时他便可以褪下这层伪装,做回真正的自己。 烛光将要燃尽,天色微亮。 顾楚晏将那份边境布防图再次放至床底的暗格后,方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日上午,陆绍慌慌张张叫醒了他。 顾楚晏伸了个懒腰,连打几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了眼陆绍,而后目光落定在床尾处的一人身上。 此人一身深蓝色长袍,头髮高高束起,腰间配饰十分贵气,这人便是阮太师家的三公子阮昱卿,与顾楚晏同岁,只是小几个月份。 阮昱卿满脸怨气地看着还赖在床上的顾楚晏,道:「睡,睡,你可真能睡,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赶紧起来!」 顾楚晏边穿着靴子,边辩解道:「我整日被那个少将军关在这间院子里,不睡觉还能干嘛啊。」 「你果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阮昱卿无奈提醒他道:「今日三殿下约了世家子弟一起射箭。」 顾楚晏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瞧瞧我这记性。」 阮昱卿催促道:「你动作快点,万一我们去晚了,让三殿下他们等我们,那可就不好了。」 「嗯,嗯,对,对。」顾楚晏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揣了一个苹果,边啃边往靶场赶。 去靶场的路上,阮昱卿按耐不住好奇道:「听说你昨天下午在大街上跟凌少将军表白了?」 顾楚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第4页 阮昱卿道:「呵,还我怎么知道的。现在整个临安城都传开了,你顾楚晏是个断袖不说,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喜欢凌少将军。」 顾楚晏脸色一黑,不满道:「凭什么我是癞,他是天鹅!单论这长相,我也不比他差,好不好?怎么着,我也是小天鹅,他算是大天鹅。」 阮昱卿送了他一个白眼:「这是我要跟你讨论的重点吗?我要跟讨论的是,你居然喜欢男的,而且还喜欢凌少将军,我认识你六年了,居然都没看出来。」 顾楚晏默默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没遇到凌少将军前,我也不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 可不是嘛,要不是凌飞白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他至于出次下策吗? 顾楚晏说着望了望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将,就如今这种状况,凌飞白竟然还派人跟着他,简直可恶至极! 「但是话又说回来啊,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凌少将军啊?」阮昱卿十分不解。 顾楚晏轻笑一声,回道:「很简单啊,他跟了我两年啊,日久生情了呗。」 阮昱卿听罢,皱着眉头疑惑道:「可是我跟了你六年啊,你入临安城没多久,咱俩就好上……」 两道寒光突然射向了阮昱卿。 阮昱卿见顾楚晏瞪着他,赶紧解释道:「你,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断袖啊,我就是好奇问一问……哎呀,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二人随后便将话题岔开了,聊了些其他的,没过多久便赶到了靶场。 靶场中已聚集了好几位朝中大臣家的公子,他们正聚在一起闲聊着,而三皇子却迟迟未来。 与次同时,顾楚晏发现这靶场上还少了一位他熟悉的面孔,那便是少将军凌飞白。 以往这种王孙贵族子弟之间聚在一起骑马射箭的场合,只要有顾楚晏,那一定会有凌飞白的身影,而且凌飞白一直都是比他先到场,可如今却迟迟不见凌飞白露面。 顾楚晏心情畅快,哈哈,凌飞白怕是来不了。 那些公子哥们瞧见了顾楚晏和阮昱卿到来,招唿二人道:「昱卿公子、晏世子,这边!」 顾楚晏和阮昱卿于是向他们那边走去,也加入了他们的闲聊阵营。 可这闲聊的话题扯来扯去,都离不开昨日临安城大街上的那场闹剧。 南瑨国境内男风并不盛行,喜欢男人这种事,一般男人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晓了去,特别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更是不会将此事拿到檯面上来说。 如今顾楚晏可到好,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表白,一夜之间弄得整个临安城人尽皆知。 一公子道:「我来这儿的路上听说,今日早朝凌大将军已经向圣上请旨,要停止凌少将军对你的贴身保护了。」 另一公子略感遗憾道:「晏世子,你说你怎么不知道低调点啊。你看,若是圣上不让少将军再继续保护你了,你再想和少将军见面可就难了。」 顾楚晏轻嘆口气,略显失落道:「唉,真到那时候,我就去将军府找他咯。」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一点也不失落,反倒正合他心意,最好瑨国皇帝今天就下旨,让凌飞白从今以后离他远远的。 阮昱卿见他这样,遂安慰道:「顾楚晏,你也不用太难过……其实也不一定啊,没准圣上被你的勇气所打动,不把凌少将军从你身边调走,对吧?」 顾楚晏一脸黑线,呵呵,我谢谢你这么安慰我。 正在此时,一公子小声提醒道:「别说了,别说了,三殿下来了。」 众人当即停止继续交谈,规规矩矩站成了一排。待三皇子走近后,他们不约而同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点点头,道:「怎么样,人都到齐了吗?」 一公子回道:「三殿下,还缺一人。」 说话之人尚未指出缺的人是谁,三皇子便先他一步说道:「凌飞白吗?那到是不用等他了,他估计是来不了了。」 三皇子说着目光便锁定了顾楚晏,又道:「凌少将军此时此刻怕是还在家里跪着。」 三皇子这话分明想刺激一下顾楚晏。 可惜根本刺激不到顾楚晏,凌飞白跪没跪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丝毫不在意。 但是为了让三皇子舒心一点,他还是一脸苦相地低下了头,显得很自责。 三皇子笑了笑,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他说着抬起右手,身旁的太监见状,赶紧将背着的弓箭递给了他。 三皇子拿稳弓箭,大步流星地走到靶场中心,面朝箭靶站定。 其他人见状,相继拿好自己的弓箭,跟了过去,依次站在了三皇子左右。 顾楚晏没有属于自己的弓箭,只能用靶场预备的弓箭,他随便拿了一把弓箭,站在了一行人的最左侧。 举箭拉弓,正要放箭,却听得三皇子突然道:「既然凌飞白不在,那么老规矩,今日输的人必定要受惩罚。」 3、03 改变策略 众世家子弟一听,瞬间崩紧了神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目光牢牢盯住靶心,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受到惩罚。 顾楚晏心底一沉,他知道三皇子这番操作无疑是在针对他,因为一直以来在靶场上射箭的最后一名都是他。 果不其然,拉弓放箭,十只羽箭,他只上靶了一箭,其余九只纷纷落了空,就这一只中靶的羽箭还是在箭靶最边缘的位置。 第5页 今日射箭比试他又是最后一名。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从来就没有盯着红心去射,他射偏的位置都是他想射的位置。 他就是冲着最后一名去的。 北越国子民擅长骑马射箭,皇室儿女更是自幼学习马术箭术。以前在北越国,论及射箭,同辈之间根本无人能及他。 但来到南瑨国之后,大大小小的射箭比试,他只赢过一次。 就是刚入南瑨国为质子的第一年,他受邀与一帮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弟一起比赛射箭,当时三皇子也在其中。与此同时,瑨国皇帝更是坐在了靶场高位上观看着。 三皇子从小就对射箭极具天赋,世家子弟无人能及,常得皇上夸奖,而那一次他却输给了顾楚晏。 顾楚晏那时刚来瑨国,还不懂得低调做人、小心行事,在他因为赢得第一名而满心开怀之时,不料却被三皇子的人暗地里揍了一顿,差点右手再也拉不开弓了。 所以后来他就学乖学聪明了,一次比一次射得差,从第二名到第三名,然后就一直是最后一名了。 今日三皇子所定的惩罚还是和从前一样,就是最后一名要给第一名当靶子射一箭。 阮昱卿见顾楚晏即将要被三皇子当靶子射了,忍不住劝道:「三殿下,要不然这惩罚还是算了吧,回头若是让凌少将军知道了,铁定又要跟殿下你过不去了。」 三皇子当即脸色铁青:「凌飞白他算个什么东西?本殿下做事还要看他的脸色?」 靶场上拿活人当靶子这种惩罚之前很常见,顾楚晏以前更是经常当。 但这两年来因为凌飞白奉旨监护着他,他来靶场陪三皇子一起练箭的时候,凌飞白也会跟着来。 凌飞白不允许三皇子拿活人当靶子,三皇子碍于镇国将军府的地位,畏惧凌飞白的魄力,也就不搞这些了。 可今日凌飞白不在场,也就没人能妨碍三皇子的兴致了。 未免三皇子迁怒到阮昱卿,顾楚晏赶紧陪笑道:「愿赌就要服输,既然我是最后一名,受此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殿下箭术了得,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说着拍了拍阮昱卿的肩膀,接着便向箭靶的位置走去。 顾楚晏站定后,跟来的太监将手里的苹果摆在了他的头顶上。百米之外,三皇子搭箭拉开了弓,箭尖直指着他。 顾楚晏盯着那只羽箭,岿然不动。他知道三皇子不会要他的命,更不敢要他的命,最多射箭的时候偏那么一点点,让他脸色挂点彩,或者身上擦点伤,说出去也是无伤大雅。 羽箭射出之际,顾楚晏闭上了眼。这次会伤在那,就听天由命吧。 突然之间,他听得两物碰撞的声音,勐然睁开眼一看,三皇子射出的那一箭竟偏落在他身旁,而他眼前不远处还落有一只羽箭,显然是有人射箭截下了三皇子的箭。 顾楚晏将目光移到他的右前方,只见远处一威风凛冽之人正放下手里的弯弓,款步走向三皇子。 顾楚晏纳了闷,不是说凌飞白正在家里罚跪着吗?怎么又过来了? 三皇子满眼怒火地瞪着凌飞白,斥责道:「凌飞白,你好大的胆子!」 凌飞白从容冷淡,微微施礼道:「三殿下,我奉圣上旨意保护北越国世子安危,方才之事若有得罪,还望殿下见谅。」 凌飞白搬出圣旨来解释,三皇子根本拿他没办法。只得压下心底的怒气,道:「不过是玩个乐趣罢了,本殿下箭无虚发,能有什么危险?少将军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凌飞白面若寒霜道:「刀剑无眼,岂能玩笑。殿下应该知道,世子的安危关系到两国的盟约……」 「行了!」三皇子打断他的话,道:「关系两国安危?少将军说的到是大义凛然,但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虽遭受了质疑,但凌飞白却没做任何辩解。 三皇子见状,满脸鄙弃道:「既然少将军这么紧张越国世子,那就赶紧将人带走!本殿下现在看到你们两个就想吐。」 凌飞白依旧不辩解,应道:「多谢殿下。」 凌飞白于是给自己的两名小将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小将会了意,跑到顾楚晏跟前,道:「末将护送世子回府,世子请。」 虽然顾楚晏本就不想留在这靶场,但他自己回府和被凌飞白的人给送回府,那根本就是两码事。 本来他倒是很感激凌飞白方才帮他截下了三皇子的那只箭,但一想到他又被凌飞白的人给强制带走了,他这心里就没好气受。 离开靶场回世子府的路上,凌飞白走在他的前面,两名小将跟在他的身后,他一个人走在中间,活像一个被押回去等待审讯的犯人。 顾楚晏大步向前迈了两步,与凌飞白并肩同行后,他明知故问道:「少将军,我听说你被罚跪了。为什么啊?你这么自律严谨的一个人,凌大将军为什么要罚你呢?」 凌飞白并不掩饰自己被罚跪这事实,轻描淡写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当罚,不足为奇。」 「奇,当然奇了。少将军究竟是犯了什么过错呢?」顾楚晏顿了顿,接着又道:「该不会是因为我昨天在大街上跟你说的那些话吧……可我当时也是情难自控,少将军你不会怪我吧?」 凌飞白无奈瞥了一眼顾楚晏,而后正色道:「世子既已知昨日行径欠妥,日后就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第6页 顾楚晏道:「欠妥?我不觉得哪里欠妥了?我喜欢少将军有什么说不得的。」 「世子……」凌飞白严肃道:「你考虑过你这番言行的后果吗?」 「当然考虑过。后果就是……」顾楚晏笑道:「少将军被我的真情所打动,然后跟我双宿双飞。」 凌飞白神色微愣,而后正言道:「请世子自重。」 「好,好,我自重。」顾楚晏道:「只要少将军以后别派人跟着我了,你离我远一点,我吶,也就离你远一点,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凌飞白心下一怔,似有所悟,道:「原来这才是世子的目的。」 顾楚晏继续道:「怎么样?只要你不派人跟着我,不再出现在我眼前,我就隐藏对你的这份喜欢,绝对不再做出任何破坏你名声的事。」 凌飞白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顾楚晏以为他答应了,心底正高兴着,谁知却听得凌飞白突然说道:「保护世子是圣上的旨意,我只是奉旨行事,希望世子能够理解。」 又搬出瑨国皇帝的圣旨来压他,还好他有对策。 「少将军有所不知,你父亲今日朝堂上已经向皇上请旨,要撤回先前的那道圣旨了。」 「是吗?」 凌飞白突然间偏过头来看着顾楚晏,略带挑衅道:「多谢世子提醒,稍后我会进宫同圣上言名此事,对世子的保护是一天也不可停止。」 顾楚晏:「……」 顾楚晏当下真的好想揍他一顿,但奈何身手不及他,只得放狠话道:「凌飞白,你可想清楚了,你若要执意与我过不去,我可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凌飞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世子请自便。」 顾楚晏怒道:「凌飞白,你到底撤不撤人?」 「不撤。」 「很好,那咱们走着瞧!你肯定会后悔的!」当下顾楚晏是下定决心要解决掉这个少将军了。 当日临近傍晚时分,顾楚晏便行动了起来。 他整理好了衣冠正要出门,陆绍好奇问道:「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楚晏笑而不语。 他前脚刚迈出世子府,凌飞白派来的两名小将就跟着行动了起来。 一人紧紧跟在顾楚晏身后,另一人则脚步飞快地回将军府向凌飞白禀告了。 可半个时辰后,那跟着顾楚晏的小将不禁惊住了。 因为顾楚晏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镇国将军府。 他对付不了凌飞白那种软硬不吃、刀枪无畏的人,只得从凌大将军这边入手了。 将军府的门房见顾楚晏到来,拱手行礼道:「不知晏世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小的好进去禀告一声。」 「哎……这有什么好禀告的,我人都站在门口了,难不成将军府还要撵我走?」顾楚晏说着抬脚迈步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房顿时惊出一身虚汗。顾楚晏和他家少将军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顾楚晏向来品行不正,一肚子坏水,当下突然来将军府,怕是没什么好事。 将军府的管家见顾楚晏到来,赶紧跟在了他身旁,一边为他引路,一边道:「世子,您请在前厅稍等片刻,我已让人去请大将军了。」 顾楚晏听罢,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摆手道:「我不是来找你们凌大将军的,我是来找凌小将军的。」 管家顿时汗颜:「这,这……」 顾楚晏道:「这什么这?凌飞白呢?他房间在哪?我直接去他房里见他就好了。」 「少将军他进宫了,尚未回府。世子不如先回去,有什么事不如告诉我,待我家少将军回来后,我会帮世子转达的。」 管家一心想着让顾楚晏赶紧离开将军府。 顾楚晏略显为难:「我对你们家少将军那可是满腹情话,不方便交由你来转达哦。」 管家:「……」 顾楚晏继续道:「既然你家少将军不在家,那我就留下来等他回来好了。」 管家无奈陪着笑,带顾楚晏去到了前厅。 4、04 改变策略 顾楚晏悠闲随性地坐在前厅客椅上,将军府的丫鬟给他沏了杯茶水,他尚未得及喝一口,凌大将军便黑着一张脸进来了。 顾楚晏赶紧起身,对他微微一施礼道:「北越国世子顾楚晏见过凌大将军。」 凌大将军根本不给他好脸色,厉声问道:「世子来我将军府做什么?」 顾楚晏面带笑容:「不知将军府今日用过晚宴没有?」 凌大将军心里一阵莫名其妙:「没有!世子有话就直说!」 「既然大将军要我直说,那我就直说了。」顾楚晏道:「我想在将军府蹭顿晚饭。」 凌大将军:「……」 天色渐黑,菜餚陆续上桌,但将军府膳厅内的气氛却极为诡妙。 一众人站在膳厅内,无人提及入座。 凌大将军的脸色比柴炭还黑,他背过身去,仿佛这样就可以当顾楚晏不存在。 凌大将军的夫人用一种极度嫌弃憎恶的眼神瞪着顾楚晏,仿佛这样就能把顾楚晏撵出将军府。 凌飞白的长嫂徐映萱到是比较正常,她在膳厅门前一阵观望,并问管家道:「命人去通知飞白了吗?」 管家回道:「已经派人去过了,只要少将军出了宫,便会让少将军尽快赶回府。」 第7页 徐映萱点点头,随后进了屋,她先道:「爹、娘,不如我们坐下来等飞白吧。」 接着又对顾楚晏道:「世子,你请这边坐。」 「好。」顾楚晏根本不装客气,他比凌大将军和凌夫人先入了座,坐下后立马拿起筷子嚷嚷道:「啊啊啊……好饿啊……」 这一番操作看得凌大将军和凌夫人更生气了。 顾楚晏在将军府二老的眼里就是一个不懂规矩、胸无点墨、纵情享乐之人,但这样一个品行不端之人根本影响不到将军府。 原本看在顾楚晏是北越国世子的份上,凌大将军还能对他客气几分。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个人竟然对他的儿子动了坏念头,他没叫人把顾楚晏轰出去,已经是很给脸面了。 岂料顾楚晏居然如此不识抬举,竟把将军府当自己家一样。 凌大将军入座后,重重一拍桌子道:「吃饭!不等了!」 凌大将军带兵打仗多年,这发起火来那是相当有威慑力,吓得膳厅里的人是大气不敢出。 顾楚晏却丝毫不在意,一夹筷子道:「那我不客气了啊。」说罢,便直接开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称赞道:「这个好吃啊,大将军你尝尝……这个也好吃,夫人你试试……这个更……」 凌大将军强压着怒火,这才没起身掀了桌子。 顾楚晏正吃得兴起,有下人匆忙进来禀告道:「将军,夫人,少将军回来了。」 顾楚晏一听,当即放下筷子,起身道:「是吗?少将军回来了,那我得去迎接一下。」 众人:「……」 顾楚晏迅速跑出了膳厅,尚未到前院,便看见凌飞白脚步匆匆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顾楚晏快步迎了过去,笑颜道:「回来了啊,少将军。」 凌飞白眉宇低沉,问道:「你来将军府做什么?」 顾楚晏笑道:「当然是……想你,来看你啊。」 凌飞白神色微漾,后退了两步,严肃道:「世子若想胡闹,我会奉陪到底。但能否请你不要在将军府乱来?」 「不能!」顾楚晏笑颜顿失,厉声道:「不错,我是北越国世子,你是南瑨少将军,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无忌惮地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凌飞白解释道:「希望世子明白,我只是在保护世子的安……」 「放你的狗屁!」顾楚晏不满道:「我出门上个茅房,你手下的人都要守在外面盯着,做什么?怕我掉下去好及时打捞吗?」 顾楚晏怒视着凌飞白,继续道:「凌飞白,我与你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让你的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限制我的自由,你叫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你痛快,咱们俩就互相折磨吧。」 他说完便绕过凌飞白,向将军府大门方向走去。 凌飞白默然伫立在原地,严肃道:「请世子三思而后行。」 顾楚晏压根不理会他这话,回头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月黑风高,临安城危机四伏,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遍布大街小巷,少将军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此刻就不打算送我回去?」 凌飞白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跟着顾楚晏离开了将军府。 二人并肩走在临安城街上,夜晚的临安城大街虽不及白日繁华热闹,但来往行人依旧不少。 不少人认出了这位邻国世子和本国少将军,不免对二人指指点点起来。 就在这时顾楚晏突然挽上了凌飞白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凌飞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赶紧推开了他。 顾楚晏被推开后,不依不饶,很快又缠上了他。 街上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他二人。 凌飞白不明所以:「你做什么?」 顾楚晏指了指前方的一处摊位,故作紧张道:「少将军,你看那个大哥像不像来刺杀我的高手?」 凌飞白无语道:「世子多虑了。」说着便又推开了他,并与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只是方才顾楚晏那一举动,叫街上的人看了去,怕是又有新的议论话题了。 顾楚晏站直了身子,长舒一口气道:「是吗?我看少将军平日里那么紧张我,还以为他们这些人都是坏人呢,原来……不是啊。」 凌飞白看了他一眼,道:「世子故意为之,何需找藉口?」 顾楚晏道:「你管我!」 「我知道世子你意欲何为。」凌飞白道:「无非是想诋毁我的名誉,以此胁迫我撤去对你的保护。」 顾楚晏不否认。 凌飞白提醒他道:「但世子可要想清楚了,你如今这番行为毁掉的可不只是我的名誉,还有你自己的。」 顾楚晏不以为然:「声誉这种东西最不值钱了,我向来不在乎。」 「巧了。」凌飞白突然望着他,笑道:「我与世子的想法不谋而合。」 顾楚晏:「……」 人不要脸当真无敌。顾楚晏万万没想到凌飞白这样品行端正的少将军居然会跟他一样,不要脸面。 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幸好凌飞白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凌大将军那么要脸面的一个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坠入泥潭,而不及时拉一把的。 于是乎,自这天之后顾楚晏每日傍晚时分都会去将军府熘达一会,前两日将军府还会碍于他的身份让他入府,后来凌大将军终于忍无可忍了,只要他一来,立即关起大门,绝不招待。 第8页 再之后凌大将军就开始将凌飞白关在房间里不让其出门,不仅如此,更是连着好几日递奏摺要结束凌飞白对顾楚晏的保护。 终于有一天,顾楚晏迈出世子府的大门,身后没有两名小将跟着他了。 顾楚晏身心舒畅,如今终于可以去百花楼重新确定和无名阁阁主见面的时间了。 陆绍跟在顾楚晏身后,看着他家主子如今走起路来都轻快了,心里莫名觉得欣慰,道:「公子,我真的好久没看到你这么高兴了。」 顾楚晏道:「那是自然,身后没有人盯着了,那当真是自在多了。」 他是困于南瑨国的质子,又与无名阁暗中有联繫,行事本就要万分小心,凌飞白派人日夜不休地盯着他,简直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 如今这把利剑终于被他取下了,这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他能不高兴嘛。 陆绍提醒道:「不过公子,虽然现在凌少将军的人不再盯着我们了,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顾楚晏认同道:「你放心,我自当会小心行事的。」 毕竟临安城又不止凌飞白一双眼睛盯着他。 二人边说边逛、边向百花楼方向走去。 刚至百花楼的门口,便见赵廷尉家的小公子从百花楼出来。 赵小公子本来左拥右抱笑得不亦乐乎,突然看见出现在百花楼门口的顾楚晏,那笑容瞬间凝固住了,一脸诧异地看着顾楚晏。 顾楚晏笑着与他打了个照面,欲进百花楼。 岂料赵小公子突然拦住了他,一脸纳闷道:「晏世子,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顾楚晏哈哈一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像赵公子这样,左右各抱一个咯。」 赵小公子的眼神越发困惑了,道:「可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不是喜欢凌少将军吗?」 「呃……」顾楚晏:「哈哈,是吗?」 赵小公子道:「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还说你天天往将军府跑,凌大将军都快被你气死了。」 「哈哈……」顾楚晏:「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赵小公子道:「那你现在还来百花楼干什么?」 顾楚晏:「……」 赵小公子道:「晏世子,既然现在整个临安城都知道你喜欢男人这件事了,你其实也就没有必要再拿百花楼来掩饰了,这不欲盖弥彰吗?」 顾楚晏无奈笑了笑:「赵公子说的对,事到如今我的确没有必要再掩饰了。」 说着他转身离去,又道:「那我就不妨碍赵公子雅兴了,我去赌坊玩两把。」 顾楚晏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为了摆脱凌飞白想出来的手段竟然让他进不了百花楼了。 当真晦气!看来得想新的办法和无名阁的人联繫了。 顾楚晏于是去了来运赌坊。 说起来,他到不是真的喜欢去赌坊赌钱,只是以往凌飞白的人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而赌坊人鱼混杂,一般在赌坊玩两把再转两圈,比较容易甩开凌飞白的人。 没想到这玩着玩着竟玩出经验来了,他大概特招财神喜欢,在赌坊那是逢赌必赢。 既然如今进不了百花楼,又不用摆脱凌飞白的人,他干脆在赌坊敞开玩了起来。 正玩得兴起,突然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晏世子,我家主子有请。」 顾楚晏回身看去,是一位长相格外清秀的小斯。 顾楚晏疑惑道:「你家主子是谁?」 小斯回道:「我家主子就在对面茶楼,世子去了就知道。」 5、05 公主警告 赌坊对面是栋茶楼,茶楼二楼一间雅室内,一位锦衣华服的漂亮公子正站在窗户旁,望着从赌坊出来的顾楚晏。 那位公子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憋了一肚子火,嘴里不停念叨着:「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须臾,顾楚晏穿过街道进了茶楼,在小厮的引领下他进了二楼那间雅室。 刚进入雅室,便有一道目光射在他的身上,如寒刀一般,令人生畏。 顾楚晏难掩震惊之色,对雅室中那位公子微微施礼,道:「顾楚晏见过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顾楚晏面前这一身男装打扮的漂亮公子正是南瑨国五公主瑶华。 他虽然与之认识,但不过是在宫廷宴会上说过一些场面话,从未私下单独见过面谈过话。 所以此刻突然在这间雅室与她相见,顾楚晏实属纳闷。他应该没有招惹过瑶华公主吧? 瑶华此刻见到顾楚晏,除了生气就是愤怒,她恨声质问道:「顾楚晏,谁让你去招惹凌少将军的?」 顾楚晏:「……」 难不成瑶华公主也对凌飞白心有所属? 见顾楚晏不说话,瑶华公主身旁那个小厮催促道:「世子,我家公主问你话呢?」 顾楚晏反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是否也相中了凌少将军?」 瑶华撇嘴道:「本公主都这样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果然是相中了凌飞白。顾楚晏不免笑了笑,看来这凌少将军还是挺招姑娘喜欢的嘛。 瑶华见状,不满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本公主不能喜欢凌少将军吗?」 「能,能,当然能。」顾楚晏道:「凌少将军能得公主殿下喜欢,那当真是三生有幸。」 第9页 瑶华一听,不由得意道:「那是当然。」 接着她话锋突然急转,道:「顾楚晏,本公主警告你,不要再缠着凌少将军了。本公主不管你喜欢女人也好,喜欢男人也罢,总之你若再敢去招惹凌少将军,本公主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顾楚晏赶紧附声道:「公主尽管放心,我保证以后会离凌少将军远远的。」 不用瑶华公主提醒他,他现在重获自由身,巴不得远离凌飞白。 瑶华听罢,这才放下心来,道:「行了,本公主该说的都说完了,世子可以走了。」 「好,那我这便离开。」顾楚晏打算离开雅室,可走到门前他突然止住了脚步。 瑶华纳闷道:「你怎么还不走?」 顾楚晏回身问道:「公主殿下既然喜欢凌少将军,为什么不向皇上请旨赐婚?」 顾楚晏当下拨起了如意算盘,若是凌飞白做了驸马爷,有瑶华公主看管着他,他怕是再也不能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这里了。这当真是永绝后患啊! 瑶华听他这样一说,不免皱起了眉头,道:「这样不妥吧?万一凌少将军不喜欢本公主,那本公主岂不是在逼他成婚了?」 顾楚晏道:「……」 「怕什么?感情可以成了婚再慢慢培养嘛。」顾楚晏赶紧道:「公主殿下,你有所不知,现在临安城惦记凌少将军的人多了去了,公主殿下若是不动用点手段,日后一定会追悔莫及的。」 瑶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当即质问道:「奇怪,你不是也喜欢凌少将军吗?为什么还要给本公主出主意?」 「呃……」顾楚晏辩解道:「君子应当成人之美,我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凌少将军,就妨碍公主殿下。」 「是吗?」瑶华将信将疑道:「世子你该不会是想害本公主吧?」 顾楚晏道:「我怎敢害公主殿下吶。」 瑶华想了想,道:「行吧,本公主知道了。」 顾楚晏随即微微一施礼,准备离开这里。 可一打开雅室的门,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楚晏僵立在了原地,看着门外这个面若寒霜之人,怯声道:「少将军……好巧啊……」 凌飞白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瑶华赶紧来到门前,笑颜问道:「飞白哥哥,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然而凌飞白的目光根本没有分出一丝一毫到瑶华身上,他依旧盯着顾楚晏不放。 顾楚晏畏怯他此刻的目光,慌忙解释道:「少将军,你大可放心。我这一路过来很安全的……我哪儿也没去……从世子府出来以后,我就只进了这家茶楼……」 顾楚晏惶恐,还好他今日没有和无名阁的人联繫,否则就麻烦了。 可是听完他的解释后,凌飞白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顾楚晏见状,赶紧又道:「不……不然,我现在就回世子府待着……」 凌飞白沉默一番之后,终于将目光从顾楚晏身上移开了,他面朝瑶华行礼道:「公主殿下,臣奉旨带你回宫。」 瑶华一听,有些不开心道:「啊……飞白哥哥,我这才出宫没一会儿,我都没在街上逛一逛吶……」 顾楚晏当下长舒一口气,原来凌飞白不是来找他的啊,而是奉旨来寻瑶华公主的啊。 他突然间恍然大悟,凌飞白现在已经不再监视着他了。方才凌飞白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看着他,害他都忘记这件事了。 可是,不对啊!凌飞白既然已经不再监管着他了,那干嘛还瞪着他啊,好似他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真是莫名其妙! 顾楚晏赶紧道:「公主殿下,凌少将军,你们慢聊,我就不奉陪了。」说着便侧着身子出了门,脚步加快下了楼。 一直等候在一楼大堂的陆绍迎上前,问道:「公子,凌少将军怎么来了啊?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顾楚晏摆手道:「不用担心,他这次是来找瑶华公主的,不是来盯着我的。」 陆绍道:「瑶华公主?公子,刚刚约见你的是瑶华公主啊?」 顾楚晏点点头。 陆绍更好奇了:「公子,瑶华公主见你做什么?」 顾楚晏笑笑道:「当然是为了这临安城特招姑娘们喜欢的凌少将军。」 顾楚晏这样一说,陆绍一下子就明白了,也不继续追着问了,而是道:「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啊?」 顾楚晏道:「先回府吧。」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世子府。 顾楚晏神色凝重地站在他房间的门前,伸手挡住了陆绍,不让陆绍推开屋子的门。 陆绍纳闷道:「公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楚晏道:「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顾楚晏:怕什么?感情可以成了婚再慢慢培养嘛。 凌飞白:好的,学到了。 6、06 茶中下毒 每次离开世子府前,顾楚晏都会在自己房间门的上方夹留一片枯叶,可此时此刻这片枯叶却飘落在了庭院里。 陆绍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变得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探着脑袋向屋里望了望。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内室外室总共就那么几件家具。除了衣柜和床底外,整个屋子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第10页 陆绍一眼看去,并未看到任何可疑之人,他准备进屋探查下衣柜和床底。 顾楚晏拉住了他,不出声只用口型叮嘱他:「小心点。」 陆绍点了点头,放轻脚步进了屋,而后趴下身子往床底瞧了瞧。 床底没有人。 陆绍于是起身走到圆桌处,摸出桌底藏着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衣柜。 靠近后,他躲在衣柜左侧靠后,勐然拉开了柜子。柜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架起匕首朝柜子里看了一眼。 衣柜也没有人。 陆绍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公子,放心吧,房间里没有人。」 顾楚晏这才进了屋,屋子里物品的摆放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桌上的书册没有被动过,衣柜没有被翻过,床铺也没有被搜过。 如此看来,要么夹在屋门上方的枯叶是自己落下的,根本没有人进过他的屋子。要么来人根本没有翻动过他的东西,不为寻物。 顾楚晏坐在外室圆桌旁,目光深邃,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可又琢磨不透。 陆绍见状,便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公子,喝点水吧。」 「嗯。」顾楚晏接过茶杯,正准备去喝,可突然间手却停住了。 他望着手里的那杯水,水清澈透明且无异味,但他细想之后,还是吩咐道:「阿绍,拿根银针试试。」 顾楚晏始终觉得有人进了他的屋子,警惕些总归是好的。 「明白,公子。」阿绍遂去抽屉里取了一个小木盒,盒子里放了不少银针。 这些银针也就刚来南瑨国的那一年用过,后来便一直闲置了,没想到如今又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银针入了茶水,转瞬间就变成了黑色。 茶水果然被人下了毒。 陆绍心有余悸道:「公子,是……是瑨国皇帝派人做的吗?」 顾楚晏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一来,没有理由,越国和瑨国有盟约,我若在瑨国出了事,势必会影响两国盟约,对瑨国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二来,瑨帝若真想对我下手,机会多的是,没有下毒的必要。」 陆绍又道:「那公子觉得是何人所为?咱们在瑨国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谁说没得罪过人。」顾楚晏郁闷道:「三皇子不是人吗?」 陆绍纳闷道:「可三皇子最多也就是看公子你不顺眼而已,犯不着要害你性命吧。」 「算你聪明。」顾楚晏随即道:「所以我心里更倾向于是西梁人干的。我若在南瑨出了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西梁。」 陆绍附和着点点头,道:「那这样的话,咱们得尽早将此事传递给无名阁,让他们派人回越国告之圣上,提防西梁诡计。」 顾楚晏点头认可,是得尽快和无名阁取得联繫了。 陆绍接着又道:「顺便让无名阁派人暗中保护公子的安危。」 此话一出,顾楚晏明显受到了惊吓,道:「又要保护啊?」 陆绍却道:「公子你放心,无名阁的保护和凌少将军的保护那可不一样,咱们的人是暗中保护,公子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呃……」顾楚晏否决道:「不妥的,无论是多么暗中的保护,总归会露出马脚,若是被瑨国的人发现了些蛛丝马迹,那可就不妙了。」 陆绍觉得他的话很在理,故而又改变提议道:「要不然,还是让凌少将军派人保护……」 顾楚晏未等他说完,便瞪了他一眼,道:「我就这么脆弱吗?非得要别人保护,我就不能自己保护自己吗?」 陆绍道:「可是……」 顾楚晏打断他道:「别可是了,你赶紧拿着银针,去厨房看看饭菜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陆绍无奈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顾楚晏提醒他道:「谨慎点,别叫府里那几个下人起了疑心。」 「公子放心好了。」 陆绍离开房间后,顾楚晏心下突然一阵彷徨。 这凌飞白之前派人跟着他,究竟是在保护他的安危,还是在提防监视着他? 一时间,他到有些拿不准了。 将瑶华公主送回皇宫后,凌飞白随即动身去了校场。 校场内的将士们正在进行着严格的训练。见到凌飞白到来,他们异口同声高喊:「少将军好!」 凌飞白绕过他们走到营帐前,吩咐道:「褚文斌你带他们继续练着,上官昊随我过来。」 褚文斌应道:「是,少将军。」 上官昊一时紧张,难道方才训练时偷懒被少将军发现了? 他心有忐忑地随凌飞白进了营帐,问道:「少将军,你找我什么事?」 凌飞白坐下身来,抬起眼眸盯着上官昊,道:「这几日休息的怎么样?」 上官昊顿时汗颜。完蛋了,偷懒被少将军发现了!完蛋了,要挨罚了! 「还……还行。」上官昊接着补充道:「属下今后一定会加紧训练,绝不辜负少将军期望。」 凌飞白点点头,道:「休息好了就行。休息好了,眼下有件事要交託于你。」 上官昊道:「少将军尽管吩咐。」 凌飞白道:「从今天开始由你负责派人暗中保护北越世子的安危。」 上官昊一听此话,眼睛瞪得老大。他此刻算是明白了,凌飞白方才为何要问他休没休息好,保护北越国世子那可是要轮班倒熬大夜的啊。 第11页 上官昊纳闷道:「少将军,圣上不是已经不让咱们再保护世子安全了吗?」 凌飞白解释道:「圣上虽然收回了旨意,但我们还是要负责世子的安危。只是当下得暗中保护着世子,不能叫世子发现了。」 上官昊无奈应道:「是,属下领命。」 凌飞白叮嘱道:「记住派去的人要机警点,务必不能让世子察觉到你们的存在,有什么情况要及时汇报给我。」 上官昊道:「是,少将军。」 可他领完命令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营帐,反而欲言又止。 凌飞白见状,遂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上官昊心底一番纠结,最终还是决定一吐为快,道:「少将军,真不是我心眼小。属下真觉得那个北越国世子太不识好歹了!我们这一帮人日夜颠倒守护了他两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他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不感谢我们也就算了,他还来败坏少将军你的名声。真的,要不是因为他有北越国世子这个身份,我们肯定……」 上官昊说到此处,突然截然而至,不敢再多言了。 凌飞白道:「肯定什么?」 上官昊尴尬一笑,道:「肯定找人狠狠教训他一顿,为少将军你出口恶气……不过,少将军你放心,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我们绝对不会乱来的,绝对会以大局为重的。」 「行了,我用不着你们帮我出恶气。」凌飞白摆摆手道:「出去吧,方才交代的事尽快执行。」 上官昊道:「是,属下这就派人暗中保护世子殿下。」 待上官昊离开营帐后,凌飞白蓦然一笑,喃喃自语道:「顾楚晏啊顾楚晏,你当真有点……不识好歹。」 7、07 月老庙会 临安城东边有座灵缘山,山上有座月老庙,每年七巧节月老庙都会举办庙会。 被迫留在临安城的这些年间,顾楚晏曾经去过两次月老庙会。 第一次去的时候,有种新鲜感,他觉得好玩有趣。第二次去的时候,花样都是以前的,他觉得月老庙里人挤人,只想早点下山回府睡觉。 所以后来顾楚晏是再也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今天七巧节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就在府里看看书,喂喂鱼,然后早点睡觉。 可不巧的是,阮昱卿打算去月老庙,还非要拉上他作陪。 顾楚晏是纳了闷了:「你以前不是发誓再也不去月老庙会了吗?」 阮昱卿给出的解释是:「今年不一样,今年我娘非逼着我去,要月老庙的大师给我算算姻缘。」 顾楚晏不情不愿地出了府:「你不能改日再去吗?今天去月老庙肯定一堆人,轮到给你解签,天都黑了。」 「天黑正好可以看庙会啊。」 「说了半天,你还是想看庙会啊。」 「谁想看那庙会啊,几百年都一个套路,有什么好看的。」说到此处,阮昱卿突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顾楚晏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啊,就等着一会好好感谢我吧。」阮昱卿边说边上了马车。 顾楚晏正准备上马车,可突然间身体却停滞住了,他警觉地望向马车后方,然而那里什么人也没有。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他,而且这种情况这些天以来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阮昱卿撩开车帘看着他,纳闷道:「你看什么呢?」 顾楚晏收回了目光,笑笑道:「没什么。」接着便进了马车。 马车向临安城东边驶去,过了许久才临近灵缘山山脚。 山脚下的路崎岖不平,马车经过一个沟壑时,勐烈地颠簸了一下。 顾楚晏被颠醒了,伸手撩开车帘朝外看了看,不远处停了很多的马车,不少男男女女正沿着山路往山上走去。 马车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方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突然间有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映入了顾楚晏的眼眸。 顾楚晏拍了拍身旁的阮昱卿。 阮昱卿伸了伸懒腰,一脸倦意道:「嗯?到了吗?」 顾楚晏指着马车前方的那个人,问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凌少将军啊?」 阮昱卿看都未看一眼,直接说道:「看来凌少将军比我们先到啊。不错,这样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等他了。」 「呃……」顾楚晏一脸懵逼地看着阮昱卿,道:「凌少将军该不会是你叫来的吧?」 「不然吶。」阮昱卿得意道:「怎么样?惊喜吧!」 顾楚晏:「……」 「你不是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跟凌少将军说上话了嘛。」阮昱卿解释道:「我特意叫我爹跟凌大将军说的,要凌少将军陪我去月老庙,保护我的安危。这才把凌少将军给你约了出来,怎么样?我够意思不?」 顾楚晏无奈一笑:「呵呵……那我真是要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谢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阮昱卿说着推了推他,再道:「行了,你快下车跟凌少将军打个招唿,我来整理一下待会去月老庙要带的东西。」 顾楚晏就这么被阮昱卿强推着下了马车。日落余晖之际,他缓步向凌飞白走去。 凌飞白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向他走来,依旧目光望向灵缘山山顶。 「凌少将军。」 第12页 凌飞白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他,这才回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定在顾楚晏身上,神色微愣,接着他颔首示礼道:「世子。」 「怎么样?大半个月没见,凌少将军想我没有啊?」顾楚晏顿了顿,玩笑道:「我可是挺想念少将军的哦。」 凌飞白蹙了蹙眉头,随即正言道:「如今我已不再奉旨保护世子了,还请世子以后不要再开此类玩笑。」 顾楚晏笑道:「嗯……你凭什么说我是开玩笑,万一我是真情流露呢?」 凌飞白一时间神情微漾,他怔怔地看着顾楚晏,随即面色凝重,道:「世子可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楚晏哈哈一笑:「少将军你紧张什么,我现在只说给了你一个人听,旁人又听不见,你还怕什么。」 凌飞白:「……」 顾楚晏见他沉默不再搭理自己了,也觉得没意思,索性也不跟他说话了。 而此时,阮昱卿带着他的小厮走了过来,这才打破了这安静无言的氛围。 几人随后便一道上了山。可山路刚走没一会,阮昱卿已经对顾楚晏使了好几回眼色了。 然而顾楚晏根本没有领悟出来他的意思。 阮昱卿恨铁不成钢道:「你别老跟着我啊!你去跟凌少将军多聊会天。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把人给骗过来的,你可别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顾楚晏无语,他觉得他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跟阮昱卿解释下这件事,不然他真担心阮昱卿要在当「媒婆」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顾楚晏拒绝道:「不去,他都不想搭理我。」 阮昱卿当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楚晏无奈只得停步,等了等凌飞白。 待与凌飞白并肩而行后,他没话找话道:「少将军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凌飞白道:「练兵。」 顾楚晏接着道:「那很辛苦啊,少将军平时记得多吃点啊。」 凌飞白道:「多谢世子关心。」 算了,算了,聊不下去了。真就他问一句,凌飞白答一句,一点意思也没有。 二人于是并肩而行,但却再无任何交谈。 须臾,凌飞白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世子近来可好?」 顾楚晏笑了笑,道:「当然好啊,吃得香睡得饱玩得也开心,他们都说我胖了。少将军,你看看我是不是胖了?」 凌飞白当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蓦然一笑,认真道:「有一点。」 顾楚晏没想到他随口这么一问,凌飞白居然真的会认真回答他。 于是他故意嘆了口气,佯装苦恼道:「连少将军你都这么觉得,那我这肯定是胖了很多。」 凌飞白道:「其实也没有,世子不必太在意。」 凌飞白居然会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宽慰他,当真叫他有些诧异。 顾楚晏突然觉得自从凌飞白不派人监视着他后,整个人看起来可爱顺眼多了。 若非他是北越世子,而凌飞白是南瑨少将军,他真觉得自己没准可以和凌飞白成为朋友。 天色渐黑,四人离月老庙越来越近,远处灯火阑珊,游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阮昱卿开始安排道:「等会到了月老庙,我们先去庙里求个姻缘签,然后去吃点东西,最后等着参加鹊桥会。」 顾楚晏诧异:「你还要参加鹊桥会啊?」 鹊桥会是月老庙会的保留节目。 月老庙后面有一处瀑布,瀑布下游处搭了座木桥,命名为鹊桥。 七巧节这晚,女客站桥右边,男客站桥左边,然后会抽选一对未嫁娶的男女于鹊桥上相会,创造缘份。 顾楚晏第一次七巧节晚上来月老庙时,就参加过鹊桥会,没被抽中不说,还差点被人挤掉进水里去。所以他如今对鹊桥会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阮昱卿道:「不是我,而是我们。」他说着手指向三个人,他自己,顾楚晏,还有凌飞白。 凌飞白当即拒绝道:「阮公子,我并无兴趣参加鹊桥会,还望阮公子莫要强人所难。」 顾楚晏偏过头来打量了一番凌飞白,突然觉得若是这个端庄严正的少将军在鹊桥会上被抽中了,那该多好玩啊。 「让你参加个鹊桥会怎么就强人所难了?」顾楚晏怂恿他道:「少将军不要这么没劲嘛,我们大家一起参加碰碰运气啊。」 阮昱卿跟着附和道:「就是说啊,这来都来了,参加玩玩呗。」 凌飞白正要拒绝,顾楚晏赶紧先他一步决定道:「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们三个就一块参加鹊桥会,看谁有这个运气啊。」 凌飞白:「……」 三人不久便到了月老庙,庙外有不少商贩在吆喝着,卖些吃的玩的,十分应景,就是价格比山下贵了很多。 进了月老庙,有不少男女在排着队求取姻缘签。阮昱卿赶紧拉上顾楚晏排起了队。 顾楚晏招唿凌飞白一块来排队,凌飞白没有这个意愿,他干脆直接过去将凌飞白推进了队伍中。 三人排了一会,阮昱卿突然道:「我太饿了,去外面弄点吃的,一会就回来。」 顾楚晏道:「你去吧,我们在这排着。」 阮昱卿于是退出了队伍,向庙外走去。可他却并没有去买什么吃的,而是等了个时机藉助两位高壮大哥的掩护,偷偷熘进了后院。 第13页 后院内有位头髮花白却依旧精神抖擞的大师正在给游客解着签。 阮昱卿跑到那大师的长桌前,道:「大师,一会……」 大师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位公子,你得先等等,他们几个人可是先来的。」 阮昱卿当即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道:「大师我能托你办件事吗?」 大师这才停下给旁人解签,看向阮昱卿道:「什么事,你说。」 阮昱卿道:「一会我有两位朋友会来解签,你按我说的给他们解签。」 大师笑着将桌上的那锭银子收了起来,道:「这个好办。」 月老庙堂内,顾楚晏不时探身朝外望去:「阮昱卿到底干什么去了,搞这么久。」 凌飞白道:「世子,你在这里等候着,我去外面找找阮公子。」 凌飞白此行来月老庙的目的,就是受阮太师的託付来保护阮昱卿的安危的,如今阮昱卿离开他的视线久去不回,他心下也十分担心。 顾楚晏点头道:「行,那我排着队,你去把他叫回来。」 可凌飞白刚离开月老庙,顾楚晏就看见阮昱卿从后方侧门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 顾楚晏纳闷道:「你不是出去买吃的去了吗?什么时候去的后院?」 阮昱卿笑而不语,吩咐他的小厮道:「去把凌少将军叫回来,一会就轮到我们抽籤了。」 顾楚晏见他神情怪异,越发好奇:「老实交代,你去后院干什么去了?」 「别问,问就没有惊喜了。」 8、08 月老庙会 小厮很快将凌飞白找了回来。而后未等多久,就轮到他们三人抽取姻缘签了。 凌飞白对此事并无兴趣,阮昱卿赶紧怂恿道:「少将军,抽着玩玩嘛。」 说着用手肘捅了捅顾楚晏,顾楚晏得到暗示,附和道:「是啊,少将军你快点抽啊,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吶。」 在二人的一番怂恿之下,凌飞白只好跪拜在月老像前,拿起了地上的签筒。 他闭上眼睛,轻轻摇晃着签筒。身后的两人都以为他是不情不愿,却不知他此时此刻也想诚心求上一签。 籤条落地,凌飞白拾起它看了一眼。第二十九签末吉,不知是何寓意。 末了,顾楚晏和阮昱卿也相继抽完了签,三人于是去到后院开始解签。 先解签之人是凌飞白。 解签的大师先是随便问了凌飞白几个问题,而后他掐指一算,琢磨了一会,接着看了看阮昱卿的眼色,最后「啧」了一声,道:「年轻人啊,你这姻缘签实属特别啊。签上说,你的有缘人身份特殊……可能不是个姑娘。」 闻言,凌飞白心中一怔。 顾楚晏一听,奇怪道:「不是姑娘是什么意思?」 大师摸了摸鬍鬚,道:「就是……很有可能是个男人。」 顾楚晏扑哧一笑,看着凌飞白,调侃道:「哎,听见没,你的有缘人是……你瞪我干什么,是这位大师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凌飞白冷言道:「无需世子跟我重复。」 「行,我不重复就是了。」顾楚晏于是对大师道:「大师,你快帮我解下籤。」 大师却道:「这位公子,你先等一下,他的签我还没解完。」 当大师告知凌飞白的签还没解完的时候,顾楚晏立马不着急解自己的签了,毕竟听凌飞白的签更加有意思。 然而凌飞白此刻的神色却有些慌张,他小心翼翼问道:「签上还说什么?」 大师道:「签上说,公子你的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闻言,凌飞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楚晏好奇追问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他的有缘人是谁啊?」 大师却摇摇头道:「这个天机不可泄露。」 大师想了想,接着又对凌飞白道:「年轻人,眼前人就是心上人,而这心上人就是你一直想保护的人。」 凌飞白的瞳孔瞬间放大,完全惊住了。默然良久,他才道了声:「多谢大师。」而后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一旁,陷入了沉思。 顾楚晏看他如此反应,纳闷道:「他怎么了啊?」 阮昱卿小声道:「你是不是傻啊?这么明显的话,你都听不出来吗?」 「听出来什么啊?」 阮昱卿无语道:「我问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是不是就我们两个?少将军他一直要保护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顾楚晏震惊了:「你是说那签上指的有缘人是我?这怎么可能!」 阮昱卿得意道:「正常解签当然不可能是你啊,但谁叫你有我这么一个仗义的朋友。」 顾楚晏瞬间恍然大悟道:「是你让大师这么解签的?」 阮昱卿道:「当然了,怎么样?我聪明吧。」 顾楚晏一时间哭笑不得:「呵呵……真有你的……」 「行了,行了,你旁边待着,我要解签了。」阮昱卿说着把顾楚晏推到了一旁。 顾楚晏抱怨道:「我的签还没解吶。」 阮昱卿道:「你要解什么签啊,你的有缘人不是搁那杵着吗?」他说话间目光瞟向了凌飞白。 顾楚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赶紧找机会将事情跟阮昱卿解释清楚。 解完姻缘签后,三人遂去月老庙外买了点吃的。顾楚晏和阮昱卿二人都饿坏了,狼吞虎咽吃得十分开心,反观凌飞白却是神色凝重,心不在焉。 第14页 顾楚晏觉得凌飞白一定是被那大师的话给吓坏了。 虽然前段时间,他扬言自己喜欢凌飞白,总是往将军府跑,但那毕竟是他单方面的行为,而且凌飞白也知道他是故意那么做的,是肯定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的。 但今晚可不一样,今晚是月老庙的姻缘大师亲自给凌飞白解的签,他觉得凌飞白现在的内心一定很崩溃。 顾楚晏当下有些过意不去,递了一块糕点给凌飞白,道:「少将军你别愁眉苦脸的,吃点东西压压惊。」 凌飞白恍然回过神来,后退了两步,道:「世子,请自重。」 顾楚晏汗颜,果然是吓得不轻,递块糕点也能被说成是不自重。 顾楚晏干脆把糕点塞到自己嘴里自个吃了。 阮昱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糕点渣子,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拿鹊桥会的牌子。」 凌飞白见状,起身道:「阮公子,你和世子在这里等候,我去拿。」 方才大师的一番话,让他此刻有些心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和顾楚晏独处。 阮昱卿哪里会答应,他解释道:「拿牌子很麻烦的,少将军你之前又没参加过,搞不清流程的,还是我去吧,你们在这里等我吧。」说完他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而后赶紧熘进了月老庙。 凌飞白没能成功离开,忐忑地坐回到石凳上,目光无意间瞥到了顾楚晏,他赶紧颔首一示礼,而后迅速将目光望向了旁处。 顾楚晏见他这样,甚感好玩,久经沙场不畏刀剑的凌少将军,如今看来竟然有些畏惧他。有意思! 顾楚晏一边继续吃着糕点,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凌飞白。 很快,阮昱卿登记好了名字,拿着三个木牌赶了回来,木牌上刻有相应的数字。 阮昱卿自己留了一个木牌,而后将另外两个木牌递给了顾楚晏和凌飞白,并叮嘱道:「这牌子可别丢了,一会结束还要还回去的。」 「知道了。」顾楚晏道:「走吧,去鹊桥那边等着吧。」 月老庙后方的瀑布溪流两岸围满了人,他们这边都是男人,漂亮的姑娘都在对岸。 破旧简陋的鹊桥此刻已经缠上了红绸缎,因为有了结缘的寓意,手持木牌的未婚嫁男女都非常期待能站在那上面。 顾楚晏和阮昱卿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挤到溪流边,这才能看清对面的姑娘。 顾楚晏朝对岸瞧了瞧,惊讶地指着对岸一个人,道:「阮昱卿,那个人是不是……」 可话还未说完,突然有人从后面撞了他一下。 站在溪流岸边虽然能看清对面的姑娘,但有很大的风险会被周围的人碰撞到水里。虽然溪流不深,但弄湿了衣服总归是挺糟心的。 顾楚晏方才大意了,竟然被人撞到了。 眼见就要跌入溪水中,却有一人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人抓紧他后,勐然使力,他方才没有坠入水中。 可那人却没有立即松开他,他一时也无法稳定身体,顺着那人手上的力道,撞在了那人怀里。 顾楚晏正准备跟那人说声抱歉,抬头一看,那人竟是凌飞白。 凌飞白先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顾楚晏站稳了身子,笑笑道:「没事,多谢啊。」 「不用。」凌飞白松开了手,道:「溪水边危险,别站在那里了。」 顾楚晏吃了教训,遂道:「行,就听少将军的。」 凌飞白闻言,淡淡笑了笑。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喜庆的鼓声响起。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只见三位身姿妙曼面带轻纱的姑娘正踩着鼓点走向鹊桥,为在场的男男女女带来了一出精彩欢快的舞蹈演出。 三位姑娘跳完舞后,一位身着大红稠袍带着月老形象面具的男人走到了鹊桥上。 「月老」登上鹊桥就是一通讲话,待他讲完话后就意味着鹊桥会要开始了。 这时,有扮作仙童模样的一男一女各抱着一个木箱子站在了「月老」左右。 左边的箱子是左岸男人的牌子,右边的箱子则是右岸姑娘的牌子,先抽的是男人的牌子。 顾楚晏不由踮起了脚尖,企图越过人群去看「月老」抽籤,一边看一边好奇道:「阮昱卿,你说会不会抽到咱们啊?」 阮昱卿非常淡定且肯定道:「我觉得会。」 「二十一号!」「月老」高声道:「哪位公子手里的木牌是二十一号?请登上我们的鹊桥。」 「谁啊?」 「谁拿的牌子是二十一啊?」 「是你吗?」 「唉,不是我。」 顾楚晏听到这个数字起先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凌飞白手里拿的木牌不就是二十一号吗? 顾楚晏又惊又喜道:「凌飞白,你是不是二十一号啊?」 说着他的目光就瞥见了凌飞白手里木牌上的数字,确认是「二十一」后,他赶紧道:「凌飞白,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的,第一次来鹊桥会就被抽中了啊……你发什么愣啊,你中选了啊。」 然而凌飞白却将木牌收了起来,没有回应。 阮昱卿见状,赶紧挥起手来,高唿着:「这里,这里,二十一号在这里。」 引来众人的目光后,阮昱卿和顾楚晏纷纷伸手指向了凌飞白。 有人认出了凌飞白,不免恭喜道:「恭喜啊,凌少将军。」 第15页 「凌少将军快请去鹊桥处吧。」 就在这时,有一位仙童打扮的少年挤过人群来到凌飞白跟前,道:「恭喜公子啊,成为本届鹊桥会的有缘人,请公子随我登上鹊桥吧。」 凌飞白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望向顾楚晏和阮昱卿,似乎想寻求他二人的相助。 可他二人却手掌抱拳,做出一番「恭喜」的动作,口中念叨:「快去啊,多好的事啊,你别磨叽了。」 凌飞白当下脸色一沉,只得随那位「仙童」去了鹊桥。 看着凌飞白被带上鹊桥,对岸的姑娘顿时沸腾了。 顾楚晏乐道:「喂,你说谁家的姑娘会成为凌飞白的有缘人呢?」 阮昱卿突然白了他一眼:「真搞不懂你有啥可高兴的,这上了鹊桥的人可是凌少将军啊,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顾楚晏:「……」他不笑了还不行嘛,顾楚晏立马收敛了笑容。 这时「月老」开始抽另外一个箱子的木牌了。 「三十六号!」「月老」拿着手里的木牌望着岸边的姑娘,道:「哪位姑娘手里的木牌是三十六号啊?」 对岸姑娘一阵喧譁,纷纷在看自己手里的木牌,以及身旁同伴的牌子。 可却无人招手回应。 这时左岸边有人缓缓举起手来,大声道:「这里!他手里的牌子是三十六号!」 这举手之人正是阮昱卿,而他指向的人则是顾楚晏。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顾楚晏瞬间懵了,怎么会这样? 9、09 鹊桥相会 顾楚晏手里拿着的牌子的确是三十六号,但是他以为自己是男人堆里的三十六,却不知道在场男女手里的木牌都是不同的数。 他是全场唯一的三十六。 顾楚晏惊住了,在场参加鹊桥会的男男女女也都震惊了。 「月老」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在鹊桥会开始前领取木牌的时候,「月老」记得阮太师家的小公子来领了三对牌子,分别是十八、二十一和三十六。 十八和二十一的副牌子被阮昱卿放进了男客的木箱,而三十六的副牌子则被他放进了女客的箱子。 阮昱卿承诺七巧节过后太师府会为月老庙捐钱重修鹊桥,「月老」这才按阮昱卿的指示抽出了二十一号和三十六号两个牌子。 万万没想到,这两个牌子对应的人居然都是男的。 「月老」赶紧救场道:「各位稍安勿躁,刚刚牌子出了点问题,我们再重新抽一个,实在是抱歉了。」 「月老」正准备重新抽取木牌,不料左岸边却有一男人阻止道:「抽都抽出来了,是三十六那就是三十六,重新抽算什么!那要是这样,干脆二十一号的牌子也重新抽得了。」 「月老」惶恐:「可……可这三十六号怎么也得是个姑娘啊?」 「谁说的!谁规定三十六号就得是个姑娘。再说,整个临安城都知道世子喜欢男人,还喜欢凌少将军,抽到他俩那不正是缘分吗?」 顾楚晏:「……」 顾楚晏十分清楚这些公子们为何强烈反对重抽木牌,无非就是害怕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搭给了凌飞白,自个吃不到葡萄也就不让凌飞白吃着葡萄。 可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抽中凌飞白也就算了,偏偏又抽中了他。要说没有人动过手脚,他可不信。 顾楚晏质问道:「阮昱卿,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然吶。」阮昱卿根本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反而很得意道:「如何?我这波操作是不是很给力?」 顾楚晏苦涩一笑:「你还真是有本事。」 见顾楚晏一直待在原处未动,身旁有人开始起闹催促道:「世子,快请吧。」 左岸的公子们纷纷给顾楚晏让出了一条道,都等着看好戏。 「月老」一看局势已经无法扭转,只得硬着头皮将鹊桥会的流程继续下去,他命令身旁的「仙童」去迎接顾楚晏。 「仙童」听了吩咐,下了鹊桥来到顾楚晏跟前,道:「恭喜公子成为了本届鹊桥会的有缘人,请公子随我登上鹊桥,与你的有缘人相会。」 顾楚晏:「……」 阮昱卿赶紧推了他一把,道:「傻站着做什么,快点去啊。」 顾楚晏只得硬着头皮去和凌飞白鹊桥相会了。他脚步沉重地踏上了鹊桥,在看见凌飞白那张冷脸后,他突然惶恐地将头低了下去。 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凌飞白相信这场鹊桥会不是他特意安排的呢? 登上鹊桥后,他站在凌飞白面前,扯出一抹笑容,道:「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你信吗?」 「不信。」 顾楚晏道:「……」 「月老」手里拿着一根红线,望着鹊桥上的二人,实在是为难的很。这是该系红绳还是不系呢? 顾楚晏见状,果断伸出手来,道:「别磨叽了,快系吧。」早系早完事,就可以早点远离众人的注视。 很快红绳的一端就系在了顾楚晏的手上,顾楚晏看着手上的红绳,不满道:「你随便系下就行了,打什么死结啊。」 面具下「月老」的神色十分尴尬,犹豫是否解开给顾楚晏重新系。 这时凌飞白突然伸出手来,道:「请系吧。」 第16页 「好。」「月老」应了声,拿着红绳的另外一端打算系在凌飞白手上。 然而此时突然听得一声断裂声。 「啊……」情急之下顾楚晏一把抱住了凌飞白。 这一刻鹊桥竟然坍塌了,鹊桥上的人纷纷落入了水中。 大家都知道鹊桥破旧,可万万没想到它会在此时倒塌。所幸水位不深,水流不急,桥上的人虽然摔进了水里,但也没有生命危险。 北越国之人多不识水性,顾楚晏掉进水里那一刻,本能反应抱住了凌飞白,本想抓个救命稻草,没想到连累着凌飞白陪他一块沉到了湖底。 沉入水里,顾楚晏连呛了好几口水,十分难受,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手。 凌飞白见状,反应极快地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顺势搂住他的腰,身体游动几下,带着他浮出了水面,接着向岸边游去。岸上之人纷纷帮忙,将他们拉上了岸。 上了岸,凌飞白扶他半坐着,在他背上拍了几下,他咳出两口水来,方才舒服一些。 阮昱卿关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顾楚晏道:「没事。」 说着扭过头来问凌飞白道:「你怎么样?」 凌飞白边扶他起身,边回道:「我没事。」 阮昱卿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毕竟是他使了伎俩,二人才站上的鹊桥,若是出了事,那可真是后悔莫及啊。 可突然间阮昱卿看着面前的二人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阮昱卿不由看了看顾楚晏的腿,没磕伤啊,那为何凌飞白要一直扶着顾楚晏? 顾楚晏从阮昱卿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名堂,不动声色地拂开了凌飞白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而后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道:「唉,现在身上都湿了,得找件干净衣服换一下。」 阮昱卿道:「去月老庙里问一问吧,看看能不能借两件干净衣服。」 顾楚晏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鹊桥坍塌后,场面一度混乱,鹊桥会肯定是继续不下去了。 顾楚晏于是解掉了手腕上的红绳,随手一扔,离开了此地。 途中,阮昱卿道:「我发现少将军还是挺紧张你的啊,你说少将军是不是对你也有点……」 他的话尚未说完,顾楚晏果断打断道:「有你个头!不要瞎猜!」 「可刚刚少将军就是很紧张你的安危啊?」阮昱卿纳闷道:「再说,你干嘛不高兴啊,少将军对你有意思,你不应该庆幸吗?」 顾楚晏道:「凌飞白他什么时候不紧张我的安危了?还有,我请求你,别再搅合我和凌飞白的事了。」 「搅合?」阮昱卿不满道:「顾楚晏,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如此出钱出力的帮你,你居然说我搅合?真是好心被你当作驴肝肺!」 顾楚晏见惹急了他,赶紧缓解道:「哎呀,顺其自然来嘛。」 「行啊,那我不帮你了……」阮昱卿嘲讽道:「呵……你就顺其自然吧,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顺到人家少将军。」 顾楚晏:「……」 10、10 房间换衣 月老庙里没有常服,只有多余的道士服。顾楚晏和凌飞白各借了一件干净的道士服,准备去房间换掉。 二人走到房间门口时,凌飞白止步道:「世子,你先。」 「行。」顾楚晏大步迈进了屋。刚一进屋,他突然回过身来看了看凌飞白,挑眉玩笑道:「少将军,不如我们一起换吧,这样比较……」 「啪——」凌飞白重重地把门关了起来。 「呃……」顾楚晏望着被突然重重关上的房门,嘀咕着道:「我只是想说,这样比较节省时间而已……真没有其他意思……」 须臾,顾楚晏换好了道士服,提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走出了房间。他指了指身后,道:「少将军,我换好了,你进去吧。」 凌飞白点了点头,进了房间。一进屋子,他第一件事就是关上了屋门。 顾楚晏见他如此小心谨慎,心想这屋门也没法从里面闩上,于是好心问道:「需要我帮你看着门吗?」 屋内传来简短的两个字:「不用。」 顾楚晏确认道:「外面那么多姑娘馋你的身子,你真不用我帮你看着点?」 依旧是那两个字:「不用。」 顾楚晏道:「不用我就走了啊。」 顾楚晏于是打算离开这里去找阮昱卿,可刚走没多远,他抖了抖手里的湿衣服,突然发现情况有点不妙,腰带竟然忘记拿了。 顾楚晏当下折了回去,未做多想就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凌飞白刚脱去上衣,半个身子赤、裸在外。凌飞白诧异地看了顾楚晏一眼,而后慌忙拿起刚脱下的湿外衣重新披在了身上,沉着脸道:「你怎么进来了?」 顾楚晏赶紧解释道:「少将军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偷看你换衣服的。我只是腰带忘记拿了。」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腰带。 凌飞白没再说什么,侧身避让着他,准备等他拿走了腰带再换衣服。 顾楚晏进屋拾起地上的腰带后,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多看了凌飞白两眼,接着他突然称赞道:「少将军你身材真不错啊,不愧是瑨国少年将军。」 他诚心夸赞,绝无半分冒犯的意思。 第17页 可听此言,凌飞白嘴角抽了抽。 顾楚晏又道:「对了,你这伤是……」 凌飞白的胸前有一块伤疤,位置十分兇险,临近心脏,方才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被顾楚晏瞧见了,只是当下又被衣服给挡住了。 顾楚晏好奇想掀开他的衣服看个仔细。凌飞白却一把截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触碰,道:「旧伤而已。」 顾楚晏道:「看着是箭伤啊?」 凌飞白并没有回答他,反而直直地凝视着他。 顾楚晏觉得他应该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否则凌飞白怎么会突然拿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有点可怕。 「不说就不说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楚晏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打算走了。 可凌飞白却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不放。顾楚晏挣扎了一下,凌飞白还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你干什么?」顾楚晏惶恐,他难不成又得罪了凌飞白? 可千万别是他与无名阁暗中联繫的事被发现了啊! 「姻缘签,鹊桥会,都是你安排的吧?」 顾楚晏听他这么一问,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关于无名阁的事就行。 顾楚晏否定道:「不是!」 凌飞白凝眉疑惑地盯着他,显然是不信。 「好,好……」顾楚晏无奈道:「你要觉得是我安排的,那就是我安排的吧。」 唉,他总不能把阮昱卿给供出来吧,那样也太对不起阮昱卿了。 凌飞白质问他道:「如今我已不再奉旨保护世子,世子还要继续这场游戏,又是何目的?」 顾楚晏随口答道:「什么目的也没有,就是好玩呗。」 凌飞白一时默然,而后他突然抓紧顾楚晏的手腕,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要提醒世子,玩闹久了,总会有人当真的。」 顾楚晏一把甩开他的手,挣脱出来,不满道:「谁爱当真谁当真去,我可不在乎。」 凌飞白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道:「既然世子觉得好玩,那我就陪世子玩下去。」 此话一出,顾楚晏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紧张和怕意,他疑惑地望着凌飞白。 然而凌飞白却突然话锋一转,道:「世子既然拿到了腰带,还不出去吗?」 「呃……」顾楚晏:「知道了。」 离开房间后,顾楚晏很快就找到了阮昱卿。 阮昱卿看见他一个人先过来,惆怅道:「顾楚晏你能不能长点心啊。你难道不知道要等一等少将军吗?」 顾楚晏当即送了他一个白眼。 阮昱卿道:「你还瞪我!我看你就是北越国送来的白眼狼,我就不应该好心帮你。」 顾楚晏:「……」 阮昱卿不依不饶继续道:「我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干!我真就不该管你这种破事,我……」 顾楚晏赶紧赔着笑脸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是我不懂感恩,是我辜负了阮公子的一番好意。就请阮公子高抬贵嘴放我一马,成吗?」 阮昱卿冷哼了一声,但好在没继续数落着顾楚晏。 顾楚晏见状,便示意他凑过来一点,道:「我跟你分享个秘密。」 阮昱卿不是一个较真的人,一听他说有秘密要分享,赶紧走近了一些,将耳朵凑过去,道:「快讲。」 顾楚晏于是道:「其实我根本没有喜欢凌少将军。」 他得赶紧把这件事跟阮昱卿解释清楚。他深深觉得今晚阮昱卿的一系列操作已经惹急了凌飞白,若是再任由阮昱卿这么继续折腾下去,之后倒霉的肯定是他自己。 「啊……」阮昱卿顿时懵了:「你这一会喜欢,一会不喜欢的,你有毛病吧!」 「我实话跟你说吧。」顾楚晏解释道:「凌飞白之前不是奉旨保护我吗?但我其实觉得真没有这个必要。他整日派人跟着我,我实在是浑身不自在。 可他那种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我也是没办法了,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阮昱卿瞬间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为了逼着少将军撤人,才故意那么做的?」 顾楚晏点点头:「当然了,你说像凌飞白那么固执又变态的一个人,我巴不得离他远点,怎么可能会……」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阮昱卿打断了:「说什么吶!我觉得少将军这人就挺不错的!年少有成,国之栋樑!他派人跟着你那也是为了保护你啊,他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是为了两国……」 「你怎么回事啊,你干嘛向着他……」 阮昱卿当即拿手肘撞了一下顾楚晏,顾楚晏顿时反应过来,侧目望去,只见凌飞白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左后方不远处。 顾楚晏当即吓了一跳,低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阮昱卿摇了摇头:「不知道。」 算了,管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吐槽凌飞白了,真被听到那就听到了。 顾楚晏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等凌飞白走过来后,他道:「天色已晚,我们赶紧下山吧。」 可目光瞥见凌飞白,总觉得凌飞白的脸色不太好,大概吐槽他的话还是被他听见了吧。 但是,管他的吶! 鹊桥坍塌,鹊桥会被迫中断,来参加月老庙会的男男女女相继下了山。 第18页 亥时许,顾楚晏回到了世子府。 他一进府,陆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迎接他道:「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嗯。」顾楚晏简单应了一声,而后脚步匆匆回了他的屋。 一进屋,他便示意陆绍将门关起来,随后问道:「事情问清楚了吗?」 陆绍道:「问清楚了,无名阁那边并没有派人在暗中保护公子。」 顾楚晏这些天以来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为了弄清楚状况,今晚去灵缘山时他特意没有让陆绍跟着。 而是让陆绍趁着今夜临安城嘈杂混乱,去问清楚这些天以来盯着他的人是否是无名阁派来暗中保护他的。 如今看来不是。 不过顾楚晏反倒很庆幸,不是无名阁的人最好,否则很容易暴露无名阁的存在。 顾楚晏思量道:「既然这躲在暗处之人非友,那接下来就得想办法弄清楚他是敌,还是非敌非友。」 若是敌那便是西梁的杀手,若是非敌非友那便是凌少将军。但顾楚晏权衡之下,心里更加倾向于是凌飞白的手下。 陆绍道:「公子,有什么好办法吗?」 顾楚晏蓦然一笑,道:「这还不简单。找个机会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11、 11 梦中相见 「少将军,我喜欢你。」 「少将军,我很想你。」 是何人在与他说话? 凌飞白缓缓睁开了眼睛,向床边一看,顿时瞠目结舌。他看见顾楚晏趴在他的床边,正亲昵地看着自己。 凌飞白慌忙坐起身来,大惊道:「你怎么进来的?」 顾楚晏站起身来坐到他的身旁,靠近着他,轻描淡写道:「推门进来的咯。」 凌飞白指着房间的门,严肃道:「出去!」 「我为何要出去?」顾楚晏委屈道:「是因为你想我了,我才来找你的。」 凌飞白怒眼看了他一眼,道:「不准胡说!」 顾楚晏粲然一笑,道:「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这分明就是恼羞成怒。」 凌飞白不想再和他做无谓的争辩,掀开被子,抓住他的胳膊,打算将他赶出去。 岂料顾楚晏却勐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凌飞白受此冲撞,一下子倒在了床上,顾楚晏趴在他的身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凌飞白慌忙避开他的眼神,严厉道:「起来!」 顾楚晏毫不收敛道:「不起。」 凌飞白无言以对,无奈嘆了口气。 顾楚晏见状,嘴角浮出一丝坏笑,道:「少将军,你看着我,我有话要问你。」 凌飞白移回了目光,正视着顾楚晏,喉结翻动一下,紧张道:「什么话?」 顾楚晏看着他,轻声低语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凌飞白一时踌躇,不知要如何回答他。 顾楚晏目光流转,又问了一遍:「是吗?」他像是在祈求肯定。 凌飞白心下起了波澜,良久,他承认道:「是。」 顾楚晏闻言,蓦然笑了笑。他的笑容起先是高兴,可越来越充满厌恶,到最后竟全是怨恨。 顾楚晏欲要起身。凌飞白不解、惶恐、不安,想要抱住他,却抱了空。 顾楚晏不知怎么地就站在了外室,猖狂地对他笑道:「凌飞白,你这么固执又变态的一个人,我看到你就心烦,怎么可能喜欢你。」 凌飞白勃然大怒道:「顾楚晏!」 顾楚晏却不再理会他,开门就走。 凌飞白来不及穿好靴子,下了床就准备去追他。岂料出了房门,并未看到顾楚晏的身影,反倒是看到凌大将军和凌夫人站在了门外。 凌大将军黑着一张脸,怒气沖沖道:「给我去祠堂跪着!」 凌夫人一脸愁容道:「飞白啊,你可千万别被那北越世子迷了心智,做了煳涂事啊。」 凌飞白目光越过凌大将军和凌夫人,朝他们身后望去,并问道:「爹,娘,你们方才有看见世子吗?」 凌大将军一听,脸色更黑沉了,当即拔出剑来,道:「你这个逆子,还敢在我面前提世子,我非宰了你不可!」 说着扬剑挥了过去。 凌飞白慌乱中抬手去挡,剑斩在了他的胳膊上。 却似乎并没有痛楚,只有惊吓。 凌飞白勐然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额间微微有冷汗渗出。 此时丑时刚过。 他的目光穿过黑夜,仿佛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他赶紧闭上了眼,可闭了眼脑海中依旧有那个人的存在。 那个男人带着笑颜亲昵地在他耳边说着: 少将军,我喜欢你啊。 少将军,我很想你啊。 一遍又一遍,无休无止。 凌飞白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喃语道:「顾楚晏,你为何不懂适可而止?姻缘签,鹊桥会,你靠近了我,却又说着厌恶我……你为何要如此肆意妄为?」 冷静平缓之后,凌飞白起身下床穿戴好了衣服,他推开屋门向前院走去。 走到宅院大门时,门房察觉到了动静,赶紧下床出来察看,待看到要出门的人是凌飞白时,门房纳闷道:「少将军,这么晚……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凌飞白道:「睡不着,去校场训练。」 「哦,哦。」门房一边回应着,一边给凌飞白开了门。 第19页 出了将军府,四下安静极了,往日热闹繁华的临安城大街此刻只能瞧见凌飞白一人身影。 凌飞白准备去校场,可不知不觉中他却在往相反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他便站在了一座府宅门前。这是一栋三进三出的宅院,宅院并不奢华宽阔,宅门上甚至连牌匾都没有,但临安城的人都习惯称它为「世子府」。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下,而后跪在了凌飞白的面前。此人是凌飞白的手下,是上官昊安排过来的暗卫。 暗卫道:「属下见过少将军。」 「起来吧。」凌飞白问道:「世子怎么样了?」 暗卫回道:「世子府一切正常,世子他此刻……在睡觉。」暗卫的回答里有一丝丝羡慕,他也想躺在床上睡个好觉。 凌飞白点了点头,接着一个飞身就进了世子府。 暗卫起身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想不明白他家少将军此刻为啥要进世子府。 凌飞白入了世子府,脚步轻快,很快来到了正房处。 正房门窗禁闭,里面十分安静。 凌飞白走到窗前,一番犹豫之下,他还是轻轻推了推窗户。 「叮叮铃铃……」 窗户只稍微推动了一下,屋内却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打破这四下的寂静。 这声响惊扰了顾楚晏,他勐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因为之前有人偷偷进过他的房间往茶水中下了毒,再加上近几日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他,所以在晚上睡觉时,他便将门窗禁闭,同时在门窗处系了一串铃铛,以做提醒。 顾楚晏惊醒后立马朝窗户处望去,只见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赶紧赤脚下床,跑到窗前,开窗寻望,只看见一个修长矫健的男人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睡在左耳房的陆绍听到了动静,慌慌张张跑到窗前问道:「公子,怎么了?」 顾楚晏目光望向黑夜远方,道:「刚刚有人来过。」 「是什么人?」陆绍大惊:「公子,你有没有受伤啊?」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顾楚晏离开窗前,向床边走去,边走边道:「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我眼花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哦。那公子你有事记得叫我啊。」 顾楚晏重新躺在了床上,枕着自己的双臂,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是他看错了吗? 为何方才那个身影如此像凌飞白? 12、12 玩火自焚 为了确定这些天以来一直躲在暗处跟踪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凌飞白的手下,一日夜里亥时时分,顾楚晏突然拿起蜡烛点燃了桌上的几本书册,书册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他果断脱掉身上的外衣并引燃了外衣,接着他将外衣扔在了内外室之间的帷幔处,很快帷幔也烧了起来。 顾楚晏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突然大声唿喊道:「来人,快来人!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 陆绍听着动静,赶紧跑出耳房,准备去救顾楚晏。奈何顾楚晏的房门从里面反锁了,他推不开,只得用力撞门,边撞边高声喊道:「公子,你怎么样了?你快把门打开!快来人啊!救火啊!世子出事了!」 陆绍焦急地高喊了好一会,房门这才从里面打开,顾楚晏掩着鼻子跑了出来。 陆绍朝屋内看了一眼,火势比他想像中的要凶很多,整个帷幔都烧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控了。 府里的下人纷纷被惊动了,赶紧提着水桶来灭火。 陆绍担忧道:「公子,你这火是不是放得太大了?」 顾楚晏看着不断蔓延的火势道:「是有点过头了。」不过若是不这样,又怎会起到他想要的效果吶。 一桶接一桶的水很快将屋内的火扑灭了。 然而这火刚被浇灭,凌飞白突然带着四名将军府的下人闯进了世子府。 将军府的下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木桶,一脸倦容。走在最前面的凌飞白头髮凌乱,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赶了过来。 可当他们这一行人赶至世子府主院时,不禁瞠目结舌,这就是所谓的世子府起了大火? 不错,顾楚晏的房间的确被火烧得一片狼藉,但是从外面看上去其实并不算严重。 顾楚晏见到凌飞白带人出现在世子府,心里并没有太大惊讶,可却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道:「少将军,你怎么会过来?」 凌飞白冷静了片刻,沉着回应着:「听闻世子府发生了火灾,未免世子受到伤害,我特来相助世子救火。」 顾楚晏道:「听闻?你听谁说的?我这屋内的火好像也没到可以惊动将军府的地步吧?」 凌飞白无言以对。 顾楚晏见他不回答,遂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直截了当质问道:「少将军,你为何非要盯着我不放?」 凌飞白避之不答,反问道:「世子的房间为何会突然起火?是否有可疑之人出现过?」 「有啊。」顾楚晏挑眉,故意说道:「你派来的人就很可疑。」 凌飞白:「……」 凌飞白静默了片刻,突然抓住了顾楚晏的胳膊,拉住他就要离开主院。 「餵……凌飞白,你干什么啊!众目睽睽之下,你对我拉拉扯扯,像话吗?」 可任凭他如何挣扎,凌飞白就是不放手。 第20页 顾楚晏无语:「凌飞白,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你让不让人睡觉啊。」 凌飞白一边拽着他离开了世子府,一边道:「世子府夜间突然起火,为了世子安全着想,世子暂时不能留在这里。」 顾楚晏愣道:「我不待在世子府,我待哪啊?你不会让我睡大街吧?」 凌飞白看了他一眼,严肃道:「将军府。」 「呃……」顾楚晏抗拒:「等等,关于我房间失火一事,我跟你解释清楚还不行吗?」 凌飞白不理他,继续拽着他往将军府方向走去。 顾楚晏赶紧解释道:「我屋内失火,是因为我晚上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没注意碰倒了蜡烛,蜡烛把桌上的书烧着了,书把我衣服烧着了,我慌张脱衣服,结果把帷幔烧着了,然后屋内就失火了。凌飞白,你听明白了吗?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吧?」 凌飞白避重就轻道:「世子不是不爱看书吗?」 顾楚晏道:「过两天不是有个诗会嘛,我临时抱下佛脚啊。」 凌飞白依旧不松手:「如何失火,不能单听世子的一面之词,等明日我命人调查清楚再做定论。」 顾楚晏气急败坏道:「凌飞白,你这人简直……可恶!」 凌飞白并不在意,反而应了声:「嗯。」 顾楚晏极度郁闷,此刻他非常想跟凌飞白动手,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无奈道:「那你让我回去拿件外衣成吗?我这样子去将军府像话吗?」 凌飞白坚决不松手,他吩咐跟遂在身后的下人道:「去世子府为世子拿件外衣。」 顾楚晏:「……」 顾楚晏真的没辙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道:「行啊,你非要我今晚在将军府过夜,那我就如你所愿。少将军,你就等着明早被你爹罚跪吧。」 反正他在将军府睡一晚,倒霉的肯定是凌飞白,而不是他。 不多时,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镇国将军府外。 跟随的一名下人敲了敲宅院的门,门房听到动静,赶紧给开了门。 可一开门却看见凌飞白身旁还跟着顾楚晏,门房大惊道:「少将军,世子怎么跟着过来了?」 门房当下真想把门给关上,可他家少将军还在门外吶。 凌飞白道:「世子府失火,世子无处可去,今夜暂住在将军府。」 顾楚晏赶紧否定他的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是你家少将军太想我,要我过来陪他。」 门房不敢反驳顾楚晏的话,只能在心里骂他几句。 凌飞白没说什么,只是勐地抓住顾楚晏的肩膀,将他推进了将军府。 顾楚晏生气不满道:「凌飞白,你能不能温柔点!」 说完,他突然看向凌飞白,话锋一转,坏笑道:「我人都随你回来了,长夜漫漫,少将军也不必太过着急,是不是啊?」 凌飞白没理他。进了将军府后,就对身后的下人道:「带世子去客房。」 身后的下人应声:「是。」 「怎么是去客房呢?」顾楚晏信口捏造道:「少将军,咱们来的路上可是说好的,让我睡你房间的。」 下人一听,赶紧道:「请世子随我去客房休息。」 顾楚晏斩钉截铁道:「不去!我就要跟你们家少将军睡一张床。」 凌飞白怔然地看着他。 顾楚晏沖他挑眉一笑,心中得意道:让你大半夜把我带到将军府,我非不让你好过! 突然之间,凌飞白回了他一笑,接着盯着他郑重其事问道:「你确定?」 被凌飞白这么一盯着,顾楚晏当下心底竟然有些发憷。但他依旧不知悔改,道:「确定!」 凌飞白严肃道:「我再问世子一声,你确定今夜要睡在我的房间?」 顾楚晏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审讯的犯人一样。他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犹豫了,要不然就适可而止,不在将军府闹下去了? 但是他转念一下,不行!他怎么能一直受制于凌飞白呢?他一定要跟凌飞白死磕到底! 顾楚晏于是浅浅一笑:「当然确定咯。」 「那好。世子随我来。」凌飞白突然握住顾楚晏的手腕,带他往宅院深处走去。 顾楚晏:「……」 只一会儿,凌飞白就将顾楚晏带到了他的房间外。凌飞白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屋内的安宁香还在燃烧着,隐约传来温和淡雅的香气。 凌飞白道:「这便是我的房间,世子确定要睡于此?」 顾楚晏冷哼了一声,大步迈进了屋子。进入内室后,他将靴子脱掉一扔,直接躺在了凌飞白的床上,完全一副房间主人的架势。 凌飞白没说什么,随之进了屋。进屋之后,他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走到床尾处解下腰带,脱掉外衣,挂在了衣架上,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仿佛这个屋子并无他人。 顾楚晏枕着自己的双臂,纳闷地盯着凌飞白。这人到底怎么做到的这么镇定,竟然完全不在意他的存在。 顾楚晏道:「少将军,我可要提醒你一下。我今晚在你房间睡一觉,明天开始你我之间的关系那可是讲都讲不清了。」 凌飞白轻描淡写道:「我并不在乎旁人的议论之词。」 「凌飞白,我以前真不知道你会是这种人!」顾楚晏坐起身来,郁闷道:「你说你一个声名在外的少将军,怎么一点脸面都不要啊。我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离我远一点呢?你这样有意思吗?」 第21页 凌飞白一时间沉默了。 气氛安静了片刻,凌飞白突然转过身走近顾楚晏。走近之后他伏着腰身看着顾楚晏,问道:「你知道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坏我名声,而我却并不在意吗?」 顾楚晏不自觉地上半身逐渐往后仰着,因为凌飞白离他太近了。 可他每后仰一分,凌飞白就跟着凑近一分。在他的脑袋差点撞向床板时,凌飞白迅速伸手挡在了床板上。顾楚晏的后脑勺一下子磕在了凌飞白的手掌中。 凌飞白始终直视着顾楚晏,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顾楚晏突然怔住了,大惊道:「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凌飞白轻声否定:「我不是喜欢男人。」 「吓死我了。」顾楚晏不由长舒一口气,差点就玩火自焚,撞刀口上了。 「我只是……」凌飞白突然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喜欢你……明白了吗?」 13、13 攻防交换 顾楚晏瞬间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怔住了。 半响他才缓过神来,不信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凌飞白喜欢他。怎么可能?八成是学了他的招数反过来对付他,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差点就被唬住了。 可就在这时,凌飞白原本垫在顾楚晏脑后的手掌突然一发力,顾楚晏的脑袋猝不及防往前倾了下。紧接着,一丝湿润与柔软触及到了他的唇上。 顾楚晏被吻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整个人都凝滞住了,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当下竟忘记了要去反抗。 他不反抗,凌飞白遂闭上了眼睛,肆无忌惮地索取着。 唇齿交缠了片刻,顾楚晏突然惊醒过来。疯了,简直是疯了!他赶紧用力推开了凌飞白。 凌飞白放开了顾楚晏,站直了身子,俯看着他,道:「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开玩笑吗?」 顾楚晏惶恐地望着凌飞白,没有说话。木愣了片刻,他迅速下了床,沿着墙的边缘往外室方向挪动着身子。这个房间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什么世道啊!他现在只想赶紧逃跑。 待他挪到房间门口正要开门时,凌飞白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楚晏。」 楚晏?顾楚晏简直要疯了,他呵斥道:「住口!不准叫我!」 凌飞白果真没有再叫他,更没有拦着他不让他走。顾楚晏当即夺门而逃。 可是很快,他却又诚惶诚恐地回到了凌飞白的房间。 凌飞白笑看着去而復返的顾楚晏,道:「我方才只是想提醒你穿好靴子。」 顾楚晏郁闷。方才逃跑的太过于着急慌张,一时间竟然忘记穿鞋了。没办法,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进入内室捡起靴子。 凌飞白看着他进来,突然道:「我方才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顾楚晏好奇:「什么道理?」 凌飞白轻言细语道:「原来「喜欢」说出来,会比埋在心底要好受些。」 顾楚晏一听,赶紧捡起自己的靴子惊慌失措地跑了。 顾楚晏很快跑到了前院。一位还未休憩的府内下人见他神色如此慌张,遂过来询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顾楚晏喘了口粗气,道:「要么让我离开将军府,要么赶紧带我去客房!」 「那,世子您请随我来。」没有凌飞白的吩咐,将军府的下人哪敢开门让顾楚晏离开。不过带他去客房休息,将军府的下人巴不得这么做。 进入客房后,顾楚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窗关好了,第二件事就是想找些水漱漱口,可拿起桌上的茶壶一看,里面一滴水也没有。 顾楚晏十分郁闷,只得拿衣袖擦了擦嘴。擦完后,一不留神脑海里又想起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于是他又擦了擦。如此反覆了好多次,嘴巴都被他擦红了,他才作罢。 「凌飞白,你简直有大病!疯子!变态!」 顾楚晏的心情非常糟糕,他骂了凌飞白百来遍后,才稍微顺心一点。 他躺在床上,开始稳定自己的情绪,心里默念着:得忍且忍,得耐且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总有那么一个间隙,脑海中会跳出他和凌飞白亲吻的画面,甚至偶尔还会有延伸。 后来不知在什么时刻,顾楚晏总算睡着了。但是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极为难看,不是夜里没睡好,反过来他睡得挺好。好到他在夜里做了一个梦,还是场春梦。 可让他不愿回想的是,这个梦的主角竟然是他和凌飞白,赤身交缠,难捨难分。 简直是荒谬! 顾楚晏咬牙切齿道:「凌飞白,我与你势不两立!」 此时天色尚早,按照以往惯例他肯定还会再睡一会的,但此时此刻他哪还有什么心情继续睡觉啊。 他赶紧下床穿好靴子,只想趁着将军府的人还没醒来,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哪知道将军府的人都起得特别早,尤其是凌飞白,更是每日卯时起床。 所以当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凌飞白一声不响地站在了他的门前。 顾楚晏差点被吓个半死,「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门外凌飞白并不在意他突然关了门,反而言语关切道:「世子,昨夜在将军府睡得如何?」 顾楚晏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22页 「随意问问,世子莫要多想。」凌飞白随即又道:「既然世子已醒,就来膳厅用早饭吧。」 顾楚晏拒绝道:「不吃!不饿!」 凌飞白不禁笑了笑,道:「只是吃个早饭而已,世子无需紧张。我虽然喜欢世子,但众目睽睽之下绝不会对世子有逾越之举的。」 还敢提喜欢?顾楚晏开门警告道:「你不要再跟我说喜欢我,我不会接受的!」 凌飞白略显为难:「先前我劝世子不要同我说此类话时,世子可并没有在意我的感受,此刻却来要求我……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顾楚晏辩解道:「我之前那些话不过是开个玩笑,你现在是认真的,我们之间可不一样。」 凌飞白看着他,严肃道:「可是我当真了。」 顾楚晏:「……」 懊悔死了!如果现在时间可以重来,他打死也不会跟凌飞白开那种玩笑,说那些话的。 顾楚晏赶紧道歉道:「先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在这里正式跟你赔礼致歉,成吗?」 「当然……不成!」凌飞白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既然已经开了这盘棋,我也让了你许多步,事到如今,也该我走棋了。」 顾楚晏气恼道:「你这人……」 凌飞白当即打断了他的话,道:「固执且变态,对吗?我记得你之前是这样评价我的。」 顾楚晏试图解释:「不是,我之前……」 凌飞白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挑眉一笑道:「我定不会辜负世子的这一番评价。」 顾楚晏:「……」 凌飞白知道顾楚晏此刻的心里是不痛快的,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顾及顾楚晏的感受了。 他的心思既然已经挑明了,便没有必要再在顾楚晏的面前掩藏下去了。 凌飞白递上昨晚府内下人为顾楚晏取来的外衣,道:「穿好衣服,随我去膳厅。」语气不容置否。 「不吃!不饿!」顾楚晏一把夺来自己的衣服,然后啪地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了,再也不想跟凌飞白多说一个字。 14、14 将军反击 过了一会儿,顾楚晏看见凌飞白的身影渐渐远离了客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赶紧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了一个缝,朝屋外探望了下,果然不见凌飞白的人影。 他心想,凌飞白应该是明白了在自己这里会自讨没趣,所以不再纠缠着自己了。 顾楚晏开门拔腿就跑,可待他跑到前院时,却发现凌飞白已经拿好了佩剑杵在宅院正门处等着他。 顾楚晏的心情阴沉到了极点。 凌飞白待他走近后,浅笑着道:「走吧。」 顾楚晏疑惑:「去哪?」 凌飞白道:「自然是送你回世子府。」 顾楚晏冷然拒绝:「不需要,我认识路。」 「不与你玩闹了。」凌飞白突然正言道:「我去世子府主要是为了探查下昨夜失火的原因。」 顾楚晏当下直接翻了个白眼。什么查明失火原因,失火原因他早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凌飞白这根本就是在找藉口,就是故意跟着他的。 顾楚晏转身大唿:「凌大将军,你快来管管你儿子,他……」 可话只喊了一半,还未惊动到凌大将军,他就被凌飞白拖出了将军府。 入了临安城的大街,凌飞白依旧拉扯着顾楚晏,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打算。 早起出摊的商贩看到这一幕,纷纷向二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顾楚晏咬牙切齿道:「凌飞白,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松开我!」 凌飞白却道:「之前你在街上与我拉拉扯扯的时候,可并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 顾楚晏道:「我现在在意了不行吗?你快点松开我!你再不松手,我真的生气了!」 凌飞白心下一软,果真松开了手。 顾楚晏拂了拂衣袖,整了整衣摆,而后离凌飞白远了些,冷然道:「凌飞白你给我听清楚了,第一我不会喜欢男人,第二我不会喜欢你,你趁早打消你心里那些念头,早点转移目标。」 凌飞白心底一沉,一时无言,没有回应。 顾楚晏又严肃道:「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凌飞白淡淡回道。 顾楚晏宽心了些:「明白就好,还不算无药可救。」 「可是……」凌飞白突然凝眉道:「我记得你曾说过,现在喜不喜欢不重要,因为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此话一出,顾楚晏当即警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飞白蓦然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观点有几分道理,于我而言也很受用。」 顾楚晏赶紧辩驳道:「有个屁道理,我根本就没说过这种话!」 「哦。」 哦?这一个字的回应真是让人挺无语的,顾楚晏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脚步越走越快,只想远离凌飞白。然而凌飞白始终紧随其步伐,并与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世子府。 回到世子府,虽已至辰时,但世子府因其主子顾楚晏从不早起,所以这府内的下人们也不会起得太早,这会儿他们才陆续醒来。 醒来后他们尚未开始忙碌,就看见顾楚晏愁云惨澹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凌飞白。 第23页 世子府的下人们赶紧行礼道:「见过少将军,见过世子。」而后一个个不是跑去厨房准备早饭,就是拿起扫帚卖力的打扫,总之非常有眼力见的开始找活干。 陆绍听到了动静,匆匆忙忙从房间跑了过来,高兴迎接道:「公子,你回来了啊。」结果却迎来了顾楚晏的一张冷脸。 直觉告诉陆绍,他家主子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千万不能惹。 陆绍于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安静待在顾楚晏身后待命,不敢多说什么。 顾楚晏和凌飞白一同去了正房。这被火烧过的房间方才从外面看过去并未觉得有多严重,可进入里面一看,当真是惨不忍睹。 内室被烧了一大半,外室悬樑也是乌黑一片。 凌飞白一进房间就开始上下打量着这番惨状。 顾楚晏则快步走到书桌前,指着桌上被烧得不復原貌的书册,道:「你看,这些书就是起火的原因。」 凌飞白移步到了书桌前,瞄了一眼桌上的书册,点了点头。 顾楚晏接着又指着地上被火烧得快成渣的衣服,道:「你看,这就是我看书时穿得那件外衣。」 凌飞白随之又看了看地上那件衣服,再次点了点头。 顾楚晏于是完整地又给他解释了一遍事情的起因经过:「我再仔细跟你说一遍,是因为我夜里坐在这张书桌前看书,不小心睡着了,碰倒了蜡烛。 蜡烛引燃了桌上的书册,书册引燃了我的衣袖。我一时慌张脱下外衣,没想到却将衣服扔到了这帷幔处,一时大意造成了屋内起火。」 他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生怕凌飞白不信他这番话,然后又藉机到瑨国皇帝面前说有人要害他,接着再请旨保护他,最后派人跟着他。那他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凌飞白听完他这一通解释,没有立即表达意见,而是凝眉思索起来。 顾楚晏见他这样,当真是惶恐极了,赶紧道:「你听明白了吗?不明白,我可以再跟你解释一遍。」 「明白,世子的解释合情合理。」凌飞白说着突然「啧」了一声:「我只是在想……」 顾楚晏突然间嵴樑一寒,心道:凌飞白你若敢去瑨国皇帝面前胡说八道,再请一道圣旨,我绝对跟你拼命。 然而凌飞白要说的却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说的是:「这房间翻修应该需要不少时日,世子若是不介意,这些日子可以暂住将军……」 顾楚晏没等他把话说完,斩钉截铁拒绝道:「我介意!」 末了他又补充道:「世子府有厢房,不劳少将军你费心了。」 凌飞白没有强求,淡淡道:「也好。」 顾楚晏见状,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道:「关于我房间起火一事,你还有其他疑虑吗?」 凌飞白来回踱步看了看,而后道:「的确,从屋内物件被烧的轻重程度来看,与世子给出的解释完全一致。如此看来应该只是个意外,并无旁人潜入世子府纵火。」 顾楚晏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可隐隐又觉得堵得慌。这些事他昨晚就已经跟凌飞白解释过了,非得看过现场才相信他的话。 简直岂有此理! 顾楚晏没好气道:「既然少将军已经确认了失火原因,那就请你赶紧离开世子府吧。」 然而凌飞白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猝不及防说道:「我留在世子府吃顿早饭,不算过分吧?」 「呃……」顾楚晏当即道:「过分!」 凌飞白不予理会,当下唤声道:「陆绍!」 陆绍闻声进了房间。 凌飞白吩咐道:「去让厨房多准备一份早饭,你家世子留我在府内用膳。」 顾楚晏呵斥道:「不准去!」 凌飞白道:「速去!」 陆绍当下十分苦恼,一个让他去,一个不准他去,那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正当陆绍感到纠结时,顾楚晏当下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向了他,他心中立马做出了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听他家主子的话吧。 顾楚晏见陆绍并没有动静,心下十分痛快,心想:我的人,看你如何使唤得动。 凌飞白见陆绍待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动作,当下嘆了口气,而后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同后厨说去。」 「呃……」顾楚晏愤怒道:「凌飞白,这里是世子府,不是你家!」 凌飞白阔步走出了房间,边走边道:「世子先前来我家蹭饭的时候,可是把将军府当自己家的,我不过礼尚往来罢了。」说着就往厨房方向走去。 顾楚晏呆立在原处,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陆绍站在一旁,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这还是第一次凌飞白要在世子府用早饭,而且态度还如此强势。陆绍茫然道:「公子,少将军他这是……」 顾楚晏不爽道:「他在发疯,你看不出来吗?!」 陆绍委屈。他当然看得出凌飞白今早的行为作风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十分不对劲,但他很想知道凌飞白为什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他看他家公子此刻的反应,应该不会告诉他的,索性忍住了好奇,不多问了。 15、15 将军反击 早饭做好后,凌飞白果真如他所言那样,把世子府当成了自己家,悠闲随意地点评起世子府的早饭,使唤着世子府的下人。 第24页 顾楚晏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是他这些年来在南瑨国吃得最糟心的一顿早饭。 凌飞白却不以为然,只道:「我可是跟世子学的反客为主。」 顾楚晏放下筷子,不悦道:「你吃完了吗?吃完可以走了!」 凌飞白遂也放下了筷子,点点头道:「行,那今日暂且到这,改日我再来世子府做客。」 顾楚晏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欢迎!」 凌飞白并不在意,起身颔首示礼,而后便离开了膳房。 顾楚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命令在场的下人道:「你们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只要是凌飞白到访,立马关门拒见!」 下人们纷纷应声道:「是。」 陆绍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公子,少将军他身手了得,就算关了府门,他也能越墙进来的。」 「不准提醒我!」 凌飞白出了世子府,正打算去校场,却突然看见阮昱卿朝这边走来。 阮昱卿当下也看到了凌飞白,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奇怪道:「少将军,你怎么会在这?」 凌飞白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阮公子,你这么早来找世子是有要紧之事吗?」 阮昱卿摆摆手道:「哪有什么要紧事,我来喊他一块蹴鞠去。」 凌飞白讶异:「这么早去蹴鞠?」 阮昱卿点头道:「是啊,活动活动筋骨嘛。好了,少将军,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先进去了。」 阮昱卿于是准备进世子府找顾楚晏。可前脚刚迈入世子府的大门,后脚还没跟进去,就听见凌飞白叫住了他。 「阮公子,请等一下。」 阮昱卿回过身来纳闷地看着凌飞白。 凌飞白道:「阮公子,我能否参与一下?」 阮昱卿惊讶:「少将军,你也要去吗?」 凌飞白点点头,接着询问道:「不知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啊。」阮昱卿激动道:「少将军,你早就应该跟我们一块去蹴鞠了。你这身手不玩蹴鞠那简直是浪费……少将军先在这等会啊,我去叫上世子,然后我们一块去蹴鞠场。」 凌飞白道:「嗯。」 世子府内,顾楚晏正心烦意乱着,一见阮昱卿来拉他去蹴鞠,觉得正好可以藉此暂时忘却这些糟心事,缓和下心境。谁知一出府宅门,却见到凌飞白等候在门口。 顾楚晏不满道:「你怎么还没走?」 凌飞白莞尔一笑,答道:「阮公子邀请我与你们一同蹴鞠。」 顾楚晏当下目光冷冽地望着阮昱卿。 阮昱卿一时间莫名其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少将军加入我们不好吗?这样我们获胜的机率就高了很多啊。」 顾楚晏不知如何跟阮昱卿解释,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催促道:「走了,走了。」 未过多久,三人便来到了蹴鞠场。 凌飞白之前从未参与过这些世家公子哥们之间的蹴鞠游戏,所以当他突然出现在蹴鞠场时,一众人那是相当惊讶。 蹴鞠的队伍是早就组建好的,除了当日有人缺席或者临时加入,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故而,一直同顾楚晏和阮昱卿二人组队搭档的队友,在见到二人带来了凌飞白后,那可是相当高兴。 因为凌飞白是顾楚晏和阮昱卿带来的,按理说就会加入到他们这一队。 虽然他们以往从未与凌飞白一起蹴过鞠,不清楚凌飞白蹴鞠的水平如何,但毕竟凌少将军的身手摆在那,他们坚信凌少将军绝对会是实力派。 然而此刻对方队伍的成员却纷纷惆怅起来,这要是凌飞白真加入到了顾楚晏和阮昱卿那一队,那玩起来岂不是毫无游戏体验了。 于是乎,对方队伍中的姚公子开始出主意道:「难得少将军有兴致与我们一块蹴鞠,不如就抽个牌看看是加入哪个队吧。」 顾楚晏一听,赶紧附和道:「好啊,那就抽牌决定吧。」他当下是宁可和凌飞白当对手,也不愿与之做队友相互配合。 阮昱卿不乐意:「凭什么,少将军是我叫来的,就应该跟我们一个队。」 顾楚晏却道:「人家姚公子都开口提议了,我们就给姚公子一个面子嘛。」 这说完,立马吩咐人去拿抽牌的箱子了。 阮昱卿虽然没有阻止,但心里还是有些郁闷,小声嘀咕着:「我堂堂太师府三公子,凭什么要给姚公子面子。」 不过他也只是自个嘀咕了这么一句,毕竟来蹴鞠就是图个消遣,要是执意于身份地位的悬殊,那玩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有人拿来了抽牌的木箱,顾楚晏指示他将木箱送到了凌飞白面前。 于此时,姚公子突然提醒道:「先说好啊,若是蓝色牌子就加入我们队,若是红色牌子那就加入你们。少将军抽出什么那就是什么,不可抵赖。」 顾楚晏点头道:「当然,绝不抵赖。」 接着,他语气强势道:「少将军,赶快抽吧。」 凌飞白无奈笑了笑,而后将右手伸进了木箱。 紧接着拿出了一个木牌,是蓝色的。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阮昱卿抱怨着:「搞什么嘛,早知道不喊少将军一块过来了,真是壮了别人的士气。」 顾楚晏根本体会不到阮昱卿的不痛快,反正他心里是挺庆幸的,幸好没跟凌飞白成为队友。 第25页 不过,顾楚晏还是安慰了下阮昱卿,道:「别担心,凌飞白只是武功好一点而已,蹴鞠不一定行的。」 阮昱卿皱眉:「你管那叫武功好一点?反正我待会绝对不会跟少将军正面交锋的。」 顾楚晏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打气精神来,谁输谁赢那还不一定吶。」 阮昱卿勉强道:「行吧,我尽力而为。」 即将上场开始比赛前,凌飞白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顾楚晏,悄声道:「很遗憾我和你不在一个阵营。」 顾楚晏心中痛快:「不遗憾,非常好。」 凌飞白已经料到顾楚晏会是这样回答了,所以他心底并没有觉得失落,反而笑道:「放心好了,我可以让着你。」 顾楚晏冷「呵」一声,道:「少大言不惭了,蹴鞠这块我还没怕过谁。少将军,你就等着瞧吧。」 凌飞白点了点头,道:「那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于是乎,蹴鞠比赛正式开始了。顾楚晏一开始就气势逼人,出脚果断。 以往蹴鞠时,他都是以防守为主,而今日却强势进攻,处处拦截。 过程中尤其针对凌飞白,有人传球给凌飞白,他阻拦!球到了凌飞白脚下,他截断! 总之,凌飞白喜欢他这件事让他很不爽。更可气的是,凌飞白明明喜欢他之前却不告诉他,他还像傻子一样企图抹黑凌飞白的名声,此行此举简直就是把他当猴耍。 论武功,他的确打不过凌飞白,所以蹴鞠场上他一定要让凌飞白好看。 可惜,凌飞白本就不是因为对蹴鞠有兴趣而来到这里的,他只是对蹴鞠场上的某个人感兴趣而已。 所以球是不是能传到他这儿,又是不是被截走了,又有什么要紧的吶。 其实深究起来,凌飞白此时此刻的心里反倒是庆幸的。顾楚晏针对他,其实也是某种程度上在意了他。 他已经在顾楚晏的心里了,哪怕不被喜欢,但至少不是连在意都没有。 毕竟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相信会有一日这不喜欢会转化为喜欢的。 而此时,蹴鞠场外围观的人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有人奇怪道:「什么情况?晏世子怎么处处针对凌少将军啊?」 半响,有人开始猜测道:「难不成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了?」 「有道理,有道理。」 又有人奇怪道:「但是晏世子什么时候蹴鞠玩的这么好了?」 有人推断道:「这难不成是化悲愤为力量?」 「有道理,有道理。」 「要我说啊,少将军干脆接受晏世子算了,这样也算是两国联姻了。」 「有道理,有道理。」 蹴鞠比赛进行的非常顺利,顾楚晏今日状态极好,连连得分。 反倒是凌飞白不知道是真的蹴鞠水平欠佳,还是在故意谦让,总之没进几个球。 姚公子这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开始重新商量起对策,他们决定接下来的比赛要紧盯严防顾楚晏。 而顾楚晏这边因为在蹴鞠场上跑来跑去,体力消耗过快,步伐开始有些迟缓了。 此时对方一人看准时机,一个下铲准备截下顾楚晏脚上的球。 顾楚晏察觉过来,准备避让,却因体力透支,脚上动作未能及时跟上大脑想法,被对方那人一脚踢中了左脚腕,当即摔倒在了蹴鞠场。 对方那人顿时慌了,紧张道:「晏世子,你……怎么样了?」 顾楚晏尚未来得及回答,好几个人跑过来将他围了起来。 凌飞白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人,他赶紧扶起了顾楚晏。然而顾楚晏一站起身,立马嚷嚷了两声「疼」,然后就坐在了地上准备检查自己的左脚脚腕。 凌飞白见状,蹲下身来,想看看他脚腕的伤势。 顾楚晏拒绝道:「不用!」 可是凌飞白没有理会他的拒绝,手掌还是握住了他左脚脚腕,而后手指上用了几分力。 顾楚晏大叫一声:「疼啊!」 凌飞白闻声,手指上的力道立马松了。他握着顾楚晏的脚腕,轻轻揉着他脚腕的骨头,并随之一点一点释放力道。 顾楚晏觉得这样能接受多了,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是能忍得住。 一旁的阮昱卿紧张问道:「少将军,他的脚怎么样了?」 凌飞白松开了手,答道:「应该是扭伤了,不算严重,敷点药,休息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阮昱卿听罢,遂同身旁众人道:「那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若想玩就继续玩着,我送世子先回去了。」 说完,他赶紧扶起顾楚晏,问道:「你能走吗?」 「当然不能了啊。」顾楚晏说着便伸出手臂搭在了阮昱卿的肩上,想让阮昱卿撑着他走。 谁知一步都未走成,突然后背与小腿被一双手触碰到,然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凌飞白抱了起来。 顾楚晏当下就傻眼了。 阮昱卿更是怔住了。 蹴鞠场上一众人见到这番场景,纷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16、16 请旨联姻 简直是疯了!顾楚晏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飞白。 凌飞白却不以为然。 片刻过后,顾楚晏惊恐挣扎道:「放我下来!」 第26页 凌飞白小声劝他道:「别动,否则会引人注意。」 「呃……」顾楚晏:「你这样就不引人注意了?」 凌飞白道:「那你就睡一觉,睡醒就到世子府了。」 「我没心情跟你说笑。」顾楚晏命令道:「快点放开我!」 凌飞白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开了顾楚晏。可不抱着,他却改为搀扶了。 顾楚晏十分抗拒。 凌飞白冷言道:「别太过分了。」 顾楚晏无语至极:「到底是谁过分了,明明是你在强迫我!」 凌飞白淡然道:「如何你不喜欢我这样扶着你,换成背你回去也可以。」 「呃……」顾楚晏顿时哑口无言。凌飞白到底是怎么养成了这样的脾性,不仅喜欢强迫别人,还固执到可怕。 简直气死他了! 不过为了防止一会真的被凌飞白背起来,顾楚晏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他扶着了。 否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会抱着,一会背着,当真是惹人非议。扶一下至少被别人看见了,还能解释得清楚。 凌飞白小心扶着顾楚晏离开了蹴鞠场。阮昱卿想上前帮个忙,但又觉得凌飞白一个人能搞得定,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帮忙,于是就一身轻松地跟在了顾楚晏身侧。 顾楚晏左脚脚腕疼痛得厉害,不太能使上力,整个人几乎是依靠着凌飞白的力量在行走。 凌飞白扶着顾楚晏小心缓慢地往世子府方向走去,路上被旁人看见议论了些什么,他完全不在乎。 这路途刚走了一小半,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少将军!少将军……」 三人回身一看,乃是将军府的下人在喊凌飞白。 下人跑近后,喘了口粗气,道:「少将军,我可算是找到您了。」 凌飞白问道:「有什么事吗?」 下人道:「大将军要您速回府上。」 凌飞白看了看顾楚晏,道:「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我将世子送回世子府,我即刻回府。」 下人瞥了一眼顾楚晏,支支吾吾道:「少将军,大将军不让您……跟世子待在一起,您还是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顾楚晏一听大喜啊。这肯定是凌大将军发现凌飞白跟他混在了一起,叫他回去跪祠堂了。 顾楚晏心里幸灾乐祸着:凌飞白,你就自求多福吧。 可面上却掩饰着内心的喜悦,道:「少将军你快回府吧,我这儿有阮昱卿送我。」 阮昱卿附和道:「是啊,少将军你还是先回去吧。」 凌飞白见状,不得不松开了顾楚晏,将他交给阮昱卿扶着,并道:「有劳阮公子了。」 有劳?阮昱卿一时间十分纳闷,凌少将军为何要用「有劳」这个词,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待凌飞白随将军府的下人走远后,阮昱卿不禁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少将军今天有些奇怪啊?」 「有吗?没有吧……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顾楚晏回答的吞吞吐吐。 阮昱卿道:「但他今天异常关心你的脚伤,你不觉得吗?」 「哪有?没有的事!」 「可我觉得少将军……」 顾楚晏十分害怕被阮昱卿察觉出来什么,赶紧打断他道:「啊,你不要再提凌飞白了行不行?」 阮昱卿一时错愕。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现在连凌少将军提都不能提了? 难道顾楚晏和凌少将军又有新的矛盾了? 可是,刚刚凌少将军还挺关心顾楚晏的啊,不像是有矛盾啊。这两个人都挺奇怪的,真搞不懂! 阮昱卿于是道:「行,不提他……对了,你今天在蹴鞠场上状态不错啊!」 顾楚晏得意道:「那可不,要不是我脚意外受伤,我们肯定能赢的。」 阮昱卿道:「真的,我都没想到你能从少将军脚底下……抢到球……啊啊,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提少将军行了吧……真是的!」 听闻蹴鞠场外一别后,凌飞白果真被凌大将军罚跪在祠堂了,顾楚晏身心畅快。 后来几日,他都未再见到凌飞白的身影,顾楚晏如释重负。 然而他却不知,当他在世子府安心养脚伤的那几天里,发生了一件不久后会让他极度崩溃的事。 那日,凌飞白照例在校场训练。 忽然有宫中太监传瑨帝口谕要他进宫面圣。凌飞白于是跟随那名太监进了宫,去了昭元殿。 昭元殿内瑨帝正与凌大将军说着话,似乎是在聊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事,气氛并不凝重。 凌飞白跪拜行礼道:「臣凌飞白参加陛下,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瑨帝抬手示意道:「起来吧。」 凌飞白刚起身,瑨帝随即就问道:「凌飞白,朕若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有十九了吧?」 此话一出,凌飞白心底微微一沉,预感事有不妙,但还是如实答道:「是。」 凌大将军听罢,在一旁补充道:「回陛下,再有三个月就是二十了。」 「那早应该成个家了。」瑨帝说着故意指责凌大将军道:「凌世韬,这可就是你这当父亲的疏忽了,你心里只想着行军打仗,连儿子的婚姻大事都不去操心了。」 凌大将军应声道:「陛下说的是,是臣这个父亲当的失职。」 瑨帝蓦然笑了笑,转而又问凌飞白道:「凌飞白,朕问你,你心里可有喜欢之人,若是有,朕可以替你做主。」 第27页 「臣心中……」凌飞白当下心有踌躇,欲言又止。 凌大将军见状,便替他回道:「回陛下,飞白他向来只知舞刀弄枪,怎会有喜欢之人。」 「这样啊……」瑨帝凝思片刻后,忽然对凌飞白道:「朕膝下的瑶华公主如今尚未婚配,朕瞧着你与瑶华郎才女貌,十分相配,不如……」 凌飞白顿时明白了瑨帝的意图,未免瑨帝将赐婚的旨意说出来,凌飞白突然跪下,严肃道:「臣有一事想向陛下禀奏。」 瑨帝微有一愣:「你有何事要禀奏?」 凌飞白当下大义凛然道:「臣听闻北越世子对臣心有所属,而今距世子回北越仅有一年时间,臣愿意放弃个人情感,希望与世子联姻,稳固瑨国与北越之间的盟约。」 此言一出,瑨帝顿时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飞白。虽然对于顾楚晏纠缠凌飞白一事,他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凌飞白竟会想到藉此来稳固两国盟约,当真是捨身为国啊。 而一旁的凌大将军听到凌飞白的这番话后,顿时勃然大怒道:「凌飞白!你这个逆……」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瑨帝制止了:「哎,大将军你不必动怒。凌飞白这可是为我瑨国边境安稳着想,此举可谓先为国后为已,不愧是我瑨国的少将军!」 顿了顿,瑨帝又继续道:「凌世韬,说起来朕可得夸赞你教子有方啊。你这长子凌飞平为牧禾郡百姓谋福祉,主动请旨任牧禾郡守。次子凌飞白为稳固两国盟约,又主动请求联姻,实属我朝世家子弟的楷模。」 凌大将军拱手施了施礼,为方才的鲁莽赔罪,并道:「陛下说的是。」 但是大将军心里的苦,瑨帝又怎么会懂。 瑨帝示意凌飞白起身说话。待他起身后,瑨帝确认道:「你当真愿意与北越世子联姻?」 凌大将军不禁咳嗽了一声,暗示凌飞白谨慎回答。 然而凌飞白却肯定道:「愿意。」 凌大将军当下只觉心里堵塞,差点气昏过去了。 瑨帝思考良久,道:「既然你愿意联姻,朕便应许了。不日朕就会派使臣去北越,与北越皇帝商议联姻一事。」 虽然瑨帝受瑶华公主所託,本想招凌飞白为驸马,但如今在两国联姻和瑶华公主个人姻缘上,瑨帝思考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两国联姻,稳固瑨越之间的盟约。 顿了顿,瑨帝又道:「凌飞白,朕可要提醒你,若是北越那边答应了联姻,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凌飞白应道:「臣明白。」 瑨帝点了点,十分欣慰地看着凌飞白,又道:「凌飞白,联姻一事当真是委屈你了。」 凌飞白道:「为了瑨国边境太平,臣不觉得委屈。」 他当然不觉得委屈! 而此时还在世子府安心养脚伤的顾楚晏,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凌飞白一步将军了。 17、17 得知联姻 镇国将军府的祠堂内,凌飞白一声不吭地跪在祖宗牌位前。 凌大将军怒火攻心,好几次都搬起了祠堂内的长凳想拍在凌飞白身上,只是被凌夫人给拦住了。 凌大将军打不得他,只得指着他骂道:「你这逆子,简直想气死我和你娘!你比你大哥还混帐!」 面对凌大将军这一番训斥,凌飞白没有任何辩驳。他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必定会挨父亲的这一通骂。 凌大将军继续道:「你到是大义凛然为瑨国效力了,我们将军府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早知今日,你当年还不如战死沙场算了,至少还能光宗耀祖!」 凌夫人一听这话,当下也生气了:「凌世韬!你说什么胡话吶!再这么咒我儿子,我跟你翻脸!」 凌大将军道:「你就惯着他们!飞平被你惯去了牧禾郡,飞白被你惯着和北越世子联姻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像话!你满意了?」 凌夫人试图稳定凌大将军的情绪,道:「联姻一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不是还要等北越那边答应吗?顾楚晏他不是北越瑞阳王的独子吗?瑞阳王府那边能答应这场联姻?」 凌大将军听此一劝,心底到是轻松了一点,觉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指着凌飞白道了句:「你给我好好跪在这里反思反思。」说罢便离开了祠堂。 凌大将军一走,凌夫人看着凌飞白,无奈嘆了口气,道:「你啊,和你大哥一样,都不让我们省心。」 凌飞白低垂着头,低声道了句:「对不起,让您和爹烦心了。」 凌夫人无奈道:「行了。你爹还在气头上,你先跪一会,等你爹气消了,我让人来知会你一声。」随后也离开了祠堂。 凌飞白安静地跪立在祠堂内,他深知他愧对自己的爹娘,但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此时此刻时间回溯,在瑨帝试图撮合他与瑶华时,他依旧会请旨联姻。 他此生只想和顾楚晏共度余生,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然而顾楚晏可没有这个意愿。 顾楚晏在世子府养了几天脚伤后,突然有一天上午被宣进了皇宫。 在南瑨国为质子的六年时间里,除了隆重盛大的宫廷宴会会宣顾楚晏进宫外,其余时间进宫多半是因为北越瑞阳王府来了家信,让其进宫读信与回信。 如今既非过节又无喜宴,突然召其进宫,顾楚晏心中认定是瑞阳王府来了书信。 第28页 可当他进了皇宫去了昭元殿,面见瑨帝后,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轰然砸在了他的身上。 瑨帝告诉他道:「晏世子,如今瑨越两国修好已有六年,两国边境安稳太平,此乃两国百姓之大幸。 近来,朕听闻你中意我瑨国少将军凌飞白,虽然我瑨国朝堂并无男婚男嫁的先例,但朕对晏世子甚是喜欢,为巩固两国盟约,朕可以为你和少将军开此先例,特准你和凌飞白联姻,了却你的心愿。晏世子,你意下如何?」 瑨帝的这一席话,让顾楚晏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嵴背发寒。 玩笑闹大了!居然惊动了瑨国皇帝要让他和凌飞白联姻了。 顾楚晏惶恐:「回瑨皇陛下,凌少将军乃瑨国栋樑,更是镇国大将军爱子,我实在不敢高攀。」联姻?不可能!他绝对要找理由回绝。 瑨帝摆手道:「晏世子莫要自谦,你乃北越瑞阳王之子,皇室血脉,金枝玉叶,若论高攀,也是凌飞白他高攀了你。」 顾楚晏:「……」苍天啊,难道他刚刚那番话拒绝的意思不明显吗? 顾楚晏凝思片刻,突然蹙眉为难道:「回瑨皇陛下,正因我出身在瑞阳王府,身为北越皇室儿女,这婚姻大事不由我做主,还得我朝陛下和瑞阳王府准许才行。」 瑨帝一听,蓦然笑道:「这个晏世子大可放心,朕已派了使臣去北越商议联姻一事了,不日使臣就会回来。朕相信北越也是乐意与我瑨国联姻,共筑两国太平安宁的。」 顾楚晏一听,脸色忽而青忽而白。既然已经派了使臣去北越商议联姻一事了,那为何不等商议结果出来再告之自己,非得现在就跟他说,让他不得好过,整日提心弔胆吗? 瑨帝见状,不禁纳闷道:「晏世子,朕看着你脸色不太好啊。是否身体不适,朕宣太医来给你瞧瞧?」 顾楚晏勉强一笑,苦涩道:「多谢瑨皇陛下关心,我身体无碍。我只是突然听闻这联姻一事,一时太过……」太过恐慌!顾楚晏顿住了,不敢将此话说出来。 瑨帝见他欲言又止,不禁笑道:「太过激动?晏世子,这激动也是正常的,毕竟并非人人都能得偿所愿的。」 「呃……」顾楚晏勉强回道:「是。」 顾楚晏心中有苦说不出啊,没想到先前为了抹黑凌飞白而故意说喜欢他的一场闹剧,今时今刻竟然上升到两国联姻了。 苍天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他只能期盼北越那边拒绝联姻,特别是他爹,千万不能答应啊。 「话说回来……」瑨帝此时突然评价道:「朕觉得晏世子与凌飞白在某些方面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到是十分相配。」 相似?顾楚晏错愕,他和凌飞白有个屁相似,完全是两类人。 不过既然瑨帝如此说了,顾楚晏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瑨皇陛下,为何会这样觉得?」 瑨帝解释道:「晏世子虽然中意凌飞白,但却能放下个人情感,将婚姻大事交由皇权决定。在这点上,凌飞白与晏世子不谋而合。晏世子有所不知,这联姻一事正是凌飞白提议的。」 此言一出,顾楚晏心中顿时山崩地裂。凌飞白,你卑劣无耻,欺人太甚,我与你势如水火! 瑨帝接着又说了一番称赞他与凌飞白二人的话,比说什么「你与凌飞白二人这份捨身为国的觉悟,朕甚为赞赏」,诸如此类的,但是顾楚晏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现在心下愤恨,只想去找凌飞白算帐。 于是乎,出了昭元殿,顾楚晏便直奔了镇国将军府,然而凌飞白当下却不在府内,顾楚晏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校场。 校场内,褚文斌和上官昊正带领一众将士在训练,突然就见一辆马车不顾守卫阻拦直闯进来。 上官昊见此状况,一个飞身上了马车,将马车截停了下来。黑马被迫停下,马车勐烈颠簸了一下。 上官昊当下准备制服驾车之人,却发现这人竟是陆绍。上官昊顿时瞠目结舌,手停滞在了半空。 而此时,马车车帘突然被撩开了,顾楚晏一脸怒容地看着上官昊,质问道:「凌飞白呢?」 上官昊手指转而指向营帐,怔怔说道:「在里面。」 末了提醒道:「世子,马车不得进入校场。」 顾楚晏无奈下了马车,气势沖沖地闯进了凌飞白的营帐。 凌飞白彼时正在阅览兵书,见有人闯入,正欲斥责,抬头却见来人是顾楚晏,一时讶异,不过转瞬他就明白顾楚晏这来势汹汹是为何事了。 他从容淡定地看着顾楚晏冲到他面前。 18、18 不想联姻 顾楚晏冲上前去质问道:「是你向瑨皇陛下提议联姻的?!」 「嗯。」凌飞白淡淡道:「你知道了?」 顾楚晏怒不可遏:「凌飞白!」 凌飞白莞尔一笑,与他解释道:「联姻可稳固瑨越两国太平,不好吗?」 「好个屁!」顾楚晏拆穿他道:「你这分明就是怀有私心,对我图谋不轨!」 凌飞白点头:「是,我承认。」 「呃……」顾楚晏道:「凌飞白,我告诉你,你简直是在做梦,与我联姻你想都别想!」 凌飞白却道:「世子这话别说得太早,只要你们北越皇帝答应,这联姻一事你就不能抗拒。」 顾楚晏当下怒视着凌飞白,凌飞白却不迴避他这兇狠的眼神,只淡然地回看着他。 第29页 顾楚晏最终败下阵来,半响道了句:「凌飞白,咱们走着瞧!」说完就怒气沖沖地出了营帐。 他这刚出营帐就碰到上官昊和褚文斌二人慌手慌脚准备躲避,奈何二人也无处可躲,只得尴尬笑道:「世子慢走。」 顾楚晏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他二人。 待顾楚晏走远一些后,上官昊诧异道:「刚刚少将军和世子是不是说瑨越两国要联姻?」 褚文斌道:「好像是的。」 「是咱们少将军和世子联姻吗?我没听错吧?」 褚文斌道:「应该是的。」 说罢,上官昊和褚文斌二人相互看了看对方,那表情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营帐内传来凌飞白冷肃的声音:「上官昊、褚文斌,进来!」 上官昊和褚文斌二人顿时吓了一跳,忐忑不安进了营帐,道:「少将军,有何事要吩咐?」 凌飞白问道:「方才我与世子的谈话,你二人听到了多少?」 二人顿时惶恐。 褚文斌没有说话。 上官昊回道:「什么……也没听到。」 凌飞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今日加练两个时辰。」 二人不禁诧异。 上官昊纳闷道:「为……为什么?」 凌飞白用一副「为什么,你们两个还不清楚吗」的表情看着他二人。 二人以一种「我们很无辜,我们没犯错」的表情回看着凌飞白。 凌飞白于是道:「你二人营帐外偷听我与世子谈话,其为罪一。矢口否认,与我不说实话,其为罪二。加练两个时辰,你二人觉得合理吗?」 二人无奈认同道:「合理,合理。」 上官昊和褚文斌心下懊悔啊,早知道就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了。 凌飞白见状,接着又道:「我再提醒你二人一句,若敢私下议论,胡言乱语,便是罪三,我必会重罚。你二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上官昊赶紧道:「少将军尽管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世子知,还有我和文斌知,其他人都不知。」 凌飞白严肃道:「既然如此,速去加练。」 二人郁闷回道:「是。」 世子府内,一片乌云笼罩。 府内下人一时间根本搞不清楚顾楚晏究竟碰到了什么事,怎么进宫回来后就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好似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陆绍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安慰他家公子:「公子,你消消气,这联姻一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公子,你放心好了,王爷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不行!」顾楚晏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制止这场联姻,于是他果断吩咐道:「紧急联繫无名阁,让他们速速派人回北越,告诉陛下我不答应联姻,让陛下千万不要听信瑨国使臣的谗言。」 毕竟前一段时间他那么一闹,搞得临安城人人都以为他喜欢凌飞白,若是瑨国使臣把这些事添油加醋告诉了越皇陛下,越皇陛下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和凌飞白联姻,那岂不是完蛋了。 毕竟北越的民风比南瑨这边开放多了,男婚男嫁在皇室那可是有先例的。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陆绍领命道:「公子放心,我今夜就去联繫无名阁。」 顾楚晏点点头,可心底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补充道:「另外让他们务必转告我爹,若是他敢答应联姻,就等着给他儿子收尸吧。」 陆绍惶恐:「公子,你这话就严重了。」 「不这样,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的态度!」顾楚晏叮嘱道:「记住了,把我的交代一字不漏地告诉无名阁。」 陆绍应道:「是。」 如此顾楚晏心里才舒缓一些,他喝了口水,压了压怒气。 待到下午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将联姻一事暂时搁下了,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却不想阮昱卿突然火急火燎赶来了世子府。 阮昱卿一见到顾楚晏就慌慌张张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顾楚晏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阮昱卿道:「圣上有意让你和少将军联姻!」 「我已经知道了。」顾楚晏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阮昱卿反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楚晏答:「今早瑨皇陛下宣我进宫,同我商议了这件事。」 阮昱卿回:「我偷听了我爹和我娘的谈话。对了,你知道吗?据说是少将军主动提议的。」 顾楚晏一想到这事,不免又郁闷了起来,不爽道:「是啊,就是他提议的。」 阮昱卿当下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道:「少将军怎么会提这种建议啊,他对你又没兴趣……」 说到此处,他忽然勐一激灵,揣测道:「少将军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顾楚晏无奈一挑眉,郁闷道:「嗯,被你猜中了。」 「天吶!」阮昱卿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比不久前他听到他爹娘谈论瑨越联姻一事还要震惊。 阮昱卿瞠目结舌了好一会,而后突然道:「顾楚晏,你可以啊!」 「呃……」顾楚晏瞪着他:「可以个鬼!」 阮昱卿笑着打趣道:「我说少将军怎么那么在意你吶,这样一来合理多了。」 「笑,你还笑,没看到我很心烦!」顾楚晏道:「你要是有办法就帮我阻止联姻,没办法就不要跟我提这事刺激我。」 第30页 阮昱卿无奈一耸肩:「这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区区太师府的三公子而已。」 顾楚晏道:「那你就别提了,更不要跟别人提起。」 阮昱卿憋着笑,点头应道:「好,好,不提,不提。」 可没过一会儿,阮昱卿忍不住又道:「真没想到少将军竟然是这样的少将军啊!」 顾楚晏冷「呵」了一声,道:「你没想到的还多着!他那种人典型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吗?」阮昱卿思考了下,道:「不过,这也怨不得少将军。我听说军营之中断袖之举时有发生,少将军自小在军营长大,难免受到影响。嗯……就是没想到少将军竟然看中了你,到是让我……」 顾楚晏打断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中我怎么了?」 阮昱卿赶紧摆手,辩解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少将军……非常有眼光。」 「呃……」顾楚晏总觉得阮昱卿这话横竖听起来都让他不顺心,索性没好气道:「不准再说这事,再说你出去!」 阮昱卿赔笑着:「不讲了,不讲了……」可是这么让人震惊的事情,不让他谈论真的好难受啊。 19、19 一次警告 世子府内,顾楚晏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半天了,连午饭都没有胃口去吃。 今日早晨瑨帝宣他进了宫,说是派去北越国的使臣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是北越皇帝答应了联姻。 顾楚晏难以置信!怎么会?怎么可能?越皇陛下怎么会答应联姻?瑞阳王府怎么可能答应联姻? 「公子,公子……」陆绍很是担心,时不时来敲一敲顾楚晏的房门,生怕他家主子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公子,我叫人把饭菜热好了,公子你要是饿了,就出来吃一点吧……公子……」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顾楚晏站在门内,神色冷冽道:「走!」 「好嘞。」陆绍很庆幸。果然他家公子生气归生气,郁闷是郁闷,但是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陆绍以为顾楚晏出房间是要去膳房吃午饭的,可哪知顾楚晏走的方向却是宅院大门,于是他赶紧上前提醒道:「公子,膳房在那边。」 顾楚晏道:「谁说我要去膳房了。」 陆绍纳闷:「那公子你这是要去哪?」 难不成又是去找凌少将军算帐?可是,事已至此,找凌少将军算帐又有什么用吶。 而且陆绍心中隐隐觉得,他家公子好像不是凌少将军的对手,找凌少将军不仅算不清帐,反而会更加心里添堵。 然而顾楚晏并不是要去找凌飞白,他道:「去百花楼!我要知道无名阁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带回北越!」 顾楚晏心中觉得,一定是无名阁办事不利才让他轮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可是公子……」陆绍试图劝阻道:「现下你已经不适合再去百花楼了。不如等到深夜,由我去百花楼问一问情况。」 顾楚晏却不听他的阻拦,道:「我又不是真的喜欢男人,我为什么就去不得百花楼了!」 他像是在跟某个人置气一样,越发加快脚步去了百花楼。 这个时辰点去百花楼的客人并不多,所以他的出现并没有引来客人的议论,只是让百花楼的老鸨非常惊讶。 因为自从那日顾楚晏公然与凌飞白表白后,便再未进过百花楼。 而今不顾旁人眼光,突然出现在百花楼,老鸨猜到顾楚晏一定有要事要说,而且绝大可能是与联姻一事有关的。 于是老鸨赶紧让顾楚晏进了香阁,接着就吩咐无名阁的探子蝶香作陪。 香阁内没有外人,顾楚晏与蝶香二人都不需逢场作戏。 蝶香向顾楚晏行了礼后,问道:「世子有何事要吩咐?」 顾楚晏神色凝重地望着她,质问道:「你们是否派人回了北越?又是否将我的话带给了陛下和我爹?」 蝶香回道:「回世子,阁主已经派人回了北越,世子的话也已带到。」 顾楚晏听罢,当下一拍桌子,生气道:「那为何瑨国使臣会说陛下答应了联姻?」 「世子请息怒。」蝶香小心翼翼道:「陛下的确答应了联姻。」 顾楚晏一时间难以置信,冷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追问道:「为什么?」 蝶香认真回道:「回世子,我们北越兵马作战力量一直弱于瑨国。而今镇国大将军凌世韬掌管着瑨国兵马,陛下希望世子趁此机会入住将军府,盗得瑨国边境驻防图。」 顾楚晏一时震惊。原来如此!原来北越答应联姻,是需要他盗得瑨国边境驻防图,这才是他的用武之处。 可是突然之间,顾楚晏不禁冷笑一声,道:「简直是异想天开!瑨国边境驻防图何等重要,岂能轻易让我得手?就算我与凌飞白联姻,入住了将军府,也未必能拿到驻防图。」 他不是不愿意去做,只是他知道这件事是何等之难,堪比登天。 蝶香却道:「世子,事在人为,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不能错过。还望世子以大局为重,答应这场联姻。」 顾楚晏顿时沉默了,这大概就是他身为北越皇室儿女的命吧,逃不过要捨身为国。 蝶香见状又提醒道:「世子,请你务必以大局为重,且莫在联姻一事上生出事端。」 第31页 「知道了。」顾楚晏无奈应道:「我自有分寸。」 蝶香于是又道:「既然如此,还请世子尽快离开百花楼,莫要引起旁人议论。」 顾楚晏点了点头。然而他正欲离开,却突然听到楼下老鸨高声迎道:「凌少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凌飞白怎么来了? 顾楚晏忽然间有些慌了。他现在是走,还是不走呢?若是现在出去,那岂不是要跟凌飞白撞个正着。 顾楚晏于是决定在房间里等待一会再走,哪知片刻过后却有人在用力推他这间香阁的门。 然而香阁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外面的人没有推开。 「顾楚晏!」香阁外凌飞白冷肃的声音让人听而生畏。 顾楚晏和蝶香暗觉不妙,二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莫不是无名阁存在之事被凌飞白髮现了去。 顾楚晏在心中想好了辩解的措辞。他待会就咬死今日来百花楼纯粹就是找乐子的,无论凌飞白如何诓他,都坚决不能承认有无名阁的存在。 顾楚晏做好了准备这才打开了香阁的门,开门迎上的便是凌飞白那阴沉铁青的脸。 「少将军,你听我说……嗯?你拉我做什么?」 未得顾楚晏把话说完,凌飞白已经拉扯着他下了楼出了百花楼,那力道根本不容他反抗。 出了百花楼,门前停着凌飞白的烈马。 凌飞白命令道:「上马!」 顾楚晏纳闷:「为什么?」 他只是这么一问,也没说不上马啊。可凌飞白那边已经干脆利落地抱起了他,强行让他上了马。 顾楚晏:「……」 紧接着凌飞白也骑上了马。顾楚晏都未来得及反应,二人就共骑了一匹马。 顾楚晏看着烈马驰骋的方向,不解道:「你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回世子府的方向。」 凌飞白没有理会他。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校场。一下马,凌飞白直接将顾楚晏拉进了营帐。 校场内,上官昊和褚文斌看着这一幕,顿时瞪大的眼睛,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上官昊提议道:「过去看看?」 褚文斌摇头拒绝:「不去。被少将军发现又得挨罚了。」 上官昊道:「你真不去?」 褚文斌坚决道:「不去!」 「你不去我去。」上官昊说完就蹑手蹑脚地跑到了凌飞白的营帐外,竖起了耳朵开始偷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得凌飞白怒声道:「顾楚晏,我警告你!以前你怎么样,我管不着。现如今你我有婚约在身,从今以后不准再进百花楼!」 顾楚晏:「……」 兴师动众,怒气沖沖,搞个半天不是因为无名阁一事,而是因为这件事。顾楚晏一时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语。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楚晏挑衅道:「凌飞白,现如今两国联姻还只是商议中,圣旨未下,一切都是变数,现在你没有资格管我!」 凌飞白一时怔然。他直直地看着顾楚晏,目光有怒,半响他道:「是吗?」 接着他突然道:「上官昊,进来!」 躲在营帐外偷听的上官昊顿时吓了一大跳,胆战心惊地进了营帐,怯声道:「少将军,有何事……」 他话还未说完,凌飞白便先声吩咐道:「立即去百花楼一趟。告诉百花楼的人,从今以后她们若是再敢招待世子,就是与镇国将军府过不去,与我凌飞白过不去!」 上官昊一听不由松了一口气,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凌飞白,你……」顾楚晏真是无话可说,赶紧拦住上官昊,道:「慢着!」 上官昊当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凌飞白。 凌飞白于是道:「你先出去待命。」 待上官昊离开了营帐,凌飞白又看着顾楚晏,厉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楚晏无奈妥协道:「从今以后我都不去百花楼了,从今以后我看见姑娘就绕道而行,你满意了吗?」 他和凌飞白之间的这点破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牵累到百花楼,牵扯出无名阁。 凌飞白的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淡淡应了声:「嗯。」 顾楚晏郁闷:「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他正要离开营帐,凌飞白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顾楚晏无奈:「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凌飞白目光低垂,歉声道:「方才是我说话重了些……对不起。」 闻言,顾楚晏愣了愣。冷静之后,他也能理解凌飞白方才为何会动怒,可又不想站在凌飞白的角度去理解。 于是不冷不淡地道了句:「算了。」说完挣脱了凌飞白的手,快步出了营帐。 20、20 中秋赏月 中秋那日,一道圣旨轰动了整个临安城。 瑨国少将军凌飞白与北越世子顾楚晏将要联姻了。婚期就定在了本年的腊月初六,算算已不足四个月。 虽有些仓促,但若是错过,再选两国皆满意的黄道吉日便要等上两年了。 圣旨一下,一时间顾楚晏的身份就从质子变成了和亲世子。和亲世子,那当真是瑨越两国史上头一位啊。 事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顾楚晏似乎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 为国献身,忍辱负重嘛,北越国以往的和亲公主都能做到的事,他有什么做不到的。 第32页 中秋佳节之夜,临安城的街上格外热闹,可世子府内却出奇的安静。团圆之夜,他在瑨国临安城哪有什么团圆可言。 顾楚晏站在后院的小池边,餵着池中红白锦鲤鱼,一边撒着鱼食,一边埋怨嘀咕着:「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是一点用也没有,半分好运都没带给我……不如明天捞上来炖了算了。」 「公子,这鱼可是中看不中吃的。」陆绍故意说笑逗他开心。 「如此没用,算了,不餵了。回屋睡觉了。」顾楚晏一听随即将鱼食递给了陆绍,转身离开了鲤鱼池。 陆绍赶紧跟在他的身后,道:「公子,不如我陪你出去转转吧,现在街上可热闹了。」 顾楚晏一副气死沉沉的样子,拒绝道:「没兴致。」 再热闹有什么用,还不是千篇一律的花样。更何况今日上午瑨国皇帝已经将他和凌飞白联姻一事公之于众了,风口浪尖上他哪还好意思出门晃悠啊。 「公子……少,少将军……」 顾楚晏刚从后院回到内院,就看见凌飞白穿过垂花门走了过来。 顾楚晏道:「不用提醒我,我看见了。」 他现如今看到凌飞白就有一种被命运敲打的挫败感。 他站在原地等凌飞白走过来后,不冷不淡说道:「你不是身手好吗?我数到三,你立马从我眼前消失。一,二……」 「三」还没说出口,凌飞白突然搂过他的腰,一个飞身,带他凌空一跃出了世子府。 落地在世子府外后,顾楚晏无语道:「我让你自己消失,没让你拉上我。」 说完他就准备进门回府了,然而当下凌飞白却搂着他的腰没有松手,并不打算放他走。 顾楚晏现如今都已经有些麻木了,因为凌飞白太喜欢跟他拉拉扯扯了。 顾楚晏无奈道:「凌飞白,现如今我们还没成婚,我请你自重些。赶紧松手!」 凌飞白不禁笑了笑,回道:「联姻已成定局,成婚也不过短短数月。与我亲近,你还是早些习惯为好。」 顾楚晏:「……」 不过凌飞白说归这么说,但还是松开了他,改为牵住他的手腕,以防他耍性子要回府。 凌飞白拉着他沿着世子府的围墙往右走了十几步路,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顾楚晏看着这辆马车,皱了皱眉头,不解道:「你要带我去哪?」 凌飞白笑而不语,扶他进了马车。接着凌飞白驾着马车不急不慢地前进着。 顾楚晏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中秋佳节的临安城当真比平日里热闹有趣多了。 只是凌飞白却没有要进入临安城主街的意思,反而是绕过拥挤的主街去了城门处。 顾楚晏不由大惊:「你要带我出城?」 自他作为质子进入临安城后,六年时间里除了春猎之时,他可从未出过临安城,因为圣旨不允许他离开临安城。 此时此刻凌飞白驾着马车直奔临安城城门,着实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凌飞白回道:「不错。」 很快马车便来到了城门处,城门守门虽见驾车之人是凌少将军,但依旧恪尽职守的检查了马车,只是他们在见到马车内坐的人是顾楚晏后,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恭敬放行了。 顾楚晏掀开马车门帘,惊讶问道:「如今我可以自由出城了?」 凌飞白回道:「嗯。我已向圣上请了旨,自今日起准许你出临安城。这便是我赠予你的中秋佳节之礼,你可还满意?」 顾楚晏听完,心下大喜,以后他总算能看看临安城外面的世界了,遂淡声道了句:「多谢啊。」 而此时,凌飞白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再道:「不过能出城,却不可自由出城。」 顾楚晏纳闷:「什么意思?」 凌飞白看着他,笑了笑,道:「你若出城,需有我相陪。」 「呃……」顾楚晏勐得将门帘放了下来。呵,他就该猜到凌飞白哪会有那么好心啊。 门帘外,凌飞白认真与他解释道:「你应该理解。你身份特殊,若是单独让你出临安城,一来对你安全不利,二来会给瑨国带来麻烦。」 顾楚晏才懒得信他这番解释吶,分明就是狡辩,分明就是想缠着他。 他反驳道:「那为何非得你相陪,你们瑨国上下是没人了吗?」 「这个很好理解。」凌飞白道:「因为你我有婚约,你的安危便是我的安危。」 「呵……」顾楚晏无语:「凌飞白,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这辈子才这么……」 凌飞白却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这辈子也是欠我的!」说罢他突然驾着马车急行起来。 马车一直往城外西边方向驶去,那里有一处林间清湖。湖面上莲灯盏盏,月光倒影其中,波光粼粼。湖岸边停着一艘乌蓬船,船上有酒有糕点却无人。 到了湖边下了马车,顾楚晏着实被这一番场景惊愣住了,茫然问道:「你这是?」 凌飞白邀他进船,并道:「赏月。」 顾楚晏看着这一番布置,不免摇了摇头,道:「凌飞白,你这人真不是一般的有雅兴。」 凌飞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人随即上了船。 湖岸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上官昊不知不觉间又挪着步子想上前偷听了。 褚文斌见状,赶紧拽住了他的衣服,道:「你回回偷听都被少将军发现了,现在还敢去?」 第33页 上官昊道:「我忍不住啊。你说少将军让咱们又是点莲灯,又是布置船的,你难道就不好奇少将军和世子在里面干什么?」 「我好奇,但你不准去!」褚文斌拽着上官昊不放手,语气坚决道:「要是被少将军发现了,会连累我跟你一块领罚。」 上官昊郁闷道:「你这人真是胆小怕事,难成气候。」 进入狭小的船舱后,顾楚晏盘膝而坐在船尾那方。凌少白则是坐在他的对面,替他倒了一杯酒,接着起身去了船头甲板,撑了两下船杆。 乌蓬船便在湖面漫无目的地漂动起来。再进船时,凌飞白却不坐顾楚晏对面了,而是绕过小方桌,直接盘膝坐在了他的身旁。 顾楚晏看着他坐下,端起的酒杯顿时停在了半空,眼神和表情皆在示意凌飞白坐过去。 凌飞白看得懂他这眼神,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不遵从,一边给自己酒杯倒酒,一边淡声说道:「你我不久后就会成婚,不必如此见外。」 「呃……」顾楚晏道:「你也说了是不久后。」 可他等了一会,凌飞白依旧无动于衷。顾楚晏被迫妥协道:「你不动我动。」说着便欲起身坐到对面去。 然而凌飞白却一抬左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力一压,不让他起身。 顾楚晏道:「松手!」 凌飞白道:「你坐好,我松手。」 「呃……」顾楚晏无奈只得盘腿坐好了。他一坐好,凌飞白果然将左手从他的肩上移开了。 饮了几杯酒后,顾楚晏突然躺在了草蓆上,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神色暗淡。 末了,他突然喃喃自语道:「我都快忘了在瑞阳王府看这天上的月亮是什么样了。」 闻言,凌飞白心下一怔,他侧身望着顾楚晏。 顾楚晏的眼里只有天上的明月,而凌飞白的眼里只有顾楚晏。 无言片刻,凌飞白突然道:「对不起。」 顾楚晏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凌飞白,他不知凌飞白为何突然之间要跟他道歉。 凌飞白眉宇凝重,低声道:「因为联姻,你便不能再轻易回北越了。」 顾楚晏微有一愣,而后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坐起身来又饮了一杯酒后,他淡然说道:「若是因为这个,你倒是不用说抱歉。」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十一岁便来了瑨国临安,如今已是六年过去了。回想起来,我都快忘了以前在北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凌飞白,你知道吗?从我作为质子离开北越的那一刻,我便没有家了……」 质子也即弃子。 其实顾楚晏的心里一直是矛盾的。原本还有一年他便可以回到北越,回到他的故土。可他心中既有期待也会害怕。 他离开北越太久了,他不知道回去后还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 那些没有与他一同成长生活的儿时旧友,回去后他是否还能融入他们的世界。 他会不会像六年前初来瑨国临安城那样,回到越国后再受一番冷落排挤。 北越是他的家,可好像又不再是他的家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要如何面对久未见面的父亲与妹妹。 其实说起来两国联姻强制让他继续留在瑨国临安城,倒也是好的。他没有选择,也就无需面对未知的恐慌了。 「顾楚晏……」凌飞白看着他,认真道:「以后镇国将军府会是你的家。」 顾楚晏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镇国将军府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家? 林间鸟鸣声悦耳,可对于沉睡之人来说,却是吵得让人心烦。 卯时之际,顾楚晏便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可他一时间还不愿醒来,迷迷煳煳道:「哪来这么多的鸟?吵死了……阿绍,快把它们轰走。」 他一时间忘记了昨晚在船上喝了些酒,不知不觉间就在草蓆上睡着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睡在世子府的床上吶。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哪有什么陆绍,有的只是凌飞白。 凌飞白见他醒了,淡声问了句:「醒了?」 顾楚晏当下如梦初醒,勐然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极其狼狈地躺在草蓆上,身上还盖着凌飞白的外衣。 他赶紧坐正了身子,将外衣还给了凌飞白后,捶了捶自己的腰背,埋怨道:「我怎么在船上睡着了?凌飞白,你怎么也不知道叫醒我。」 「我有叫醒你的。」凌飞白无奈道:「只是你让我不要吵你,你要睡觉。你不记得了?」 「是吗?」顾楚晏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他也搞不清楚自己酒后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既然他醒了,还是赶快回世子府吧。 顾楚晏准备下船,可他刚一站起身,只觉右腿一阵酸麻。他的神情瞬间扭曲了,一个不稳便直接跌坐在地。 凌飞白见他这番起而又坐,不解道:「怎么了?」 顾楚晏双手捏紧自己的右腿,偏过头来看着凌飞白,委屈巴巴道:「我……腿麻了。」 凌飞白听罢,短暂迟疑了片刻,接着二话不说就要抱起他。 顾楚晏一时惊愕:「你这人怎么总是一言不合就要抱我?」 凌飞白疑惑地看着他,道:「我以为你是在跟我撒娇。」 「呃……」顾楚晏道:「撒个屁娇!我在陈述事实,我是真的腿麻了。」 第34页 「是吗?那是我会错了意。」凌飞白道:「那我该怎么做?」 顾楚晏无语道:「我坐着缓一下就行了。你去把船划到岸边。」 他这么一说,凌飞白果真顺从了他的意思,松开了他。而后,顾楚晏在船舱内缓解腿麻状况,凌飞白遂去了船头甲板,撑杆将船往岸边划去。 不多时,船靠了岸,顾楚晏的腿也不麻了。二人遂一道下了船,乘马车回了临安城。进了临安城,凌飞白就将顾楚晏送回了世子府。 顾楚晏迈步进了世子府,凌飞白止步在门外没有跟进。 突然之间,顾楚晏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宅门外的那个人。 不知是否因为昨夜酒后与之说了一些心里话的缘故,此刻他看着凌飞白,一瞬间心中竟没有往日那般的厌烦及想远离了。 顾楚晏想了想,对凌飞白道了句:「多谢你昨晚邀我赏月。」 凌飞白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浅笑着目送他走进府宅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喜欢,后面大概要开始进入婚后剧情了—— 21、21 大婚之日 瑨?天和二十三年十二月。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整个临安城一片白茫茫。初六这日大雪终于停了,两国联姻的喜庆装饰为临安城这场雪景增添了一抹红。 世子府的正房内,顾楚晏已穿戴好了大红喜袍,眼下正怀抱着暖壶站在外室中央,而他的身边则围了八位北越国的神婆。 两国联姻,北越国这方自然是要派使臣备上金银珠宝作为贺礼的,除此之外更是派了八位北越国有名的神婆来为这场联姻祈祷祝福。 眼下这八位神婆就是在进行祈福仪式,她们围在顾楚晏身边是一番念叨。 顾楚晏也听不清他们嘴中究竟说了些什么,总之寓意是「八方有喜」。 可没完没了的念念有词,顾楚晏终是听得心烦了,想要驱散她们,道:「我又不是真的去将军府过日子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还是免了吧。」 八位神婆中为首者道:「世子,是陛下命我们来给……」 她还想把祈福的仪式继续下去,然而陆绍却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们到院子里围成一个圈继续这个仪式,效果也是一样的。」 毕竟他家公子现在好不容易平缓了心境能接受接下来的大婚仪式了,若是被这八位神婆念叨烦了,逃婚不干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名神婆瞪大了眼睛,惶恐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陆绍道:「只要你们心里想着公子,这祝福就是给公子的。快,快去吧。院子里有棵桂花树,你们围着它,把它想像成公子就成了。」 「这……这……」 八位神婆彼此间相互看了看,接着又看了看顾楚晏,她们能感觉得到若是继续留在房间里进行祈福仪式,那她们肯定是要倒霉的。 于是八人不得不听从了陆绍的建议,去到院子里围着桂花树站成了一个圈,继续念叨着祝福之词。 待她们离开房间后,顾楚晏这才得以坐在椅子上等待将军府接亲的队伍过来。 他耳根清净了,也就有功夫去想大婚的事了。可越想心里越觉得不痛快,当下重重一拍桌子,也不说话,硬憋着生闷气。 陆绍见他这样,遂又开始给他念叨着:「公子,你消消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智……公子,大局为重,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啊……」 顾楚晏不禁长嘆了口气,接着他开始闭目凝神冷静起来。片刻之后,他调整好了情绪,问道:「将军府的人来了没?」 陆绍答:「已经出发了,一会就到了。」 果然未等多久,这喜庆的礼乐声就来到了世子府,八抬大轿也停在了宅门外。 除了将军府前来接亲的人外,这花轿后面更是跟了一大群来看热闹的临安城百姓。 瑨国少将军凌飞白与北越世子顾楚晏的大婚礼,这多罕见多稀奇啊! 接亲队伍之首乃是一青年公子。此人一身墨蓝长袍,身体清瘦,面容白皙没有半点血色。 眉眼细看之下,与凌飞白竟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缺了些精气神。他看上去身体欠佳,步履沉重,但神情却是十分高兴的。 他一人先进了世子府,待走到内院时,站在房门口观望的陆绍瞧见了他,一番辨认后,转身进屋对顾楚晏道:「公子,好像是凌大公子来了。」 闻言,顾楚晏勐然睁开眼,站起身来,惊讶道:「真的?」 陆绍点了点头,顾楚晏立马走到房门口,果然这踩着厚厚积雪向他走来之人正是凌飞平。 凌飞平是凌大将军的长子,凌飞白的兄长,比凌飞白年长三岁。 凌飞平出生时不足月,从小体弱多病,故而没有跟着凌大将军一块行军打仗,而是时常进宫跟着皇子们一起读书习字。 他天资聪颖,满腹经纶,对治国理政之道更有独特见解,深得瑨国皇帝喜爱。 顾楚晏作为质子来到临安城后,常得凌飞平关照。那一次因射箭比赛赢了三皇子后,被三皇子的人教训之时,便是多亏了凌飞平及时出手阻拦,才得以脱险。 所以在顾楚晏的心里,对凌飞平是有一些信任和依赖的。 凌飞平也看见了他,对他点头笑了笑。待进入房间后,凌飞平道:「好久不见了,楚晏。」 第35页 顾楚晏赶紧将手里抱着的暖壶递给了凌飞平,并问道:「凌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刚入的临安城。」顿了顿凌飞平又道:「一夜未眠,这就要来接你去将军府了。」 顾楚晏道:「你让将军府的其他人来就行了,没有必要自己来的。」 「那怎么行。飞白是我亲弟弟,我也一直视你为弟弟,如今是你和飞白成婚,我这做兄长的岂能怠慢……」 说到此处,凌飞平不禁笑了笑,打趣道:「真没想到,一晃三年不见,这再见面我们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顾楚晏勉强陪着笑:「我也是没想到啊……」这心中却道:还不是因为你弟弟使了手段,阴了我,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走上联姻这条不归路。 陆绍见二人相谈甚欢,怕误了时辰,遂问道:「凌大公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凌飞平却摆摆手道:「不着急。阿绍,你能否先出去下,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家主子说。」 陆绍犹豫了一下,想着这凌大公子应该不会加害他家公子的。于是应了声「是」,接着离开了房间。 当房间里只剩下顾楚晏和凌飞平二人时,顾楚晏纳闷道:「凌大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凌飞平迟疑了片刻,道:「楚晏,昨夜我与飞白长谈了一宿,飞白的心思我多少也明白了些。这场联姻是飞白冲动鲁莽,有愧于你。但事已至此,你我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希望你心中……」 顾楚晏明白他是想安慰自己一番,故而淡淡一笑,打断了他的话,道:「凌大哥,你不必与我说这些。这是两国联姻,抛开个人感情来说,这不过是场稳固两国太平的朝堂婚姻。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会想不开的。我以后住在你们将军府,那也是该吃吃,该玩玩,该笑就笑。」 凌飞平看着顾楚晏,欣慰一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懂事。」 之后,二人离开正房往宅门方向走去。 凌飞平想了想,忽而又道:「楚晏,你的心里没有存在过旁人。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敞开心扉,给飞白一席之地。」 「感情一事强求不得,还是顺其自然吧。」话至此处,顾楚晏忽然看了一眼凌飞平,再道:「这个道理,凌大哥你应该比我懂。」 凌飞平心下微漾,苦笑着:「也是。我没资格劝你什么的。」 须臾,二人出了世子府。顾楚晏看着停放在他面前的花轿,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哪有男人坐花轿的! 当下他真想拂袖而去。 陆绍见状,赶紧过来扶住了他,并小声提醒道:「公子,大局为重啊。逃婚那可是抗旨啊。」 顾楚晏这才不情不愿上了花轿。坐在花轿里,他的脸色难看极了,看上去不像是去成婚,反倒像是去奔丧。 他一入花轿,锣鼓声顿时又响了起来。轿夫抬起了花轿踩着积雪步伐稳当地向将军府方向走去。 礼乐声很吵,临安城百姓的议论探讨声也很吵。顾楚晏根本不敢撩开花轿的帘子看一看外面的情况,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非常丢人,他可不想被临安城的百姓瞧见。 「王兄,王——」 一声清亮的女音穿过人群的喧闹声传入顾楚晏的耳中。顾楚晏心下顿时警觉起来,一个面容在他脑海闪过。 楚欣?顾楚欣! 只是这轿外传来的女音只有方才那么一声,顾楚晏想去细辨一下,却再无后续。 他赶紧撩开帘子循声抬头向后望去,然而这临安城的大街上却看不到他想找寻的那个人。 陆绍见他把帘子撩起来引得人群一片喧譁后,赶紧提醒他道:「公子,快把帘子放下,别看了。」 顾楚晏的目光收了回来,却未放下帘子,他问陆绍道:「阿绍,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陆绍茫然:「什么声音?这不都是声音吗?」他说着手指了指四下围观的百姓。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道:「我方才好像听到楚欣在喊我。」 「公子,你听错了吧。郡主此刻可是在瑞阳王府啊。」陆绍不以为然道:「公子,你这肯定是因为太想念郡主了,所以才会出现错觉。」 「是错觉吗?」顾楚晏一时间也说不准了。他又探身朝后看了看,可那里根本没有顾楚欣的身影。 他只得作罢,将帘子放了下来,可不知为何当下却有些坐立难安。 百花楼的一间香阁内,蝶香将一位昏迷的姑娘扶到了软榻上。 这姑娘模样清丽可人,看上去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此刻正躺在床上安静睡着。 老鸨听见了动静,匆匆上楼进了香阁,待看到睡在床上的姑娘后,她皱了皱眉头,问蝶香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蝶香回道:「郡主说她想看一眼世子的花轿,我一时煳涂就带她进了这间房间。我只是想让郡主通过房间的窗户看一眼,不曾想郡主竟大喊起来试图引起世子的注意。我情急之下就打晕了郡主。」 老鸨警惕道:「世子发现了没有?」 蝶香道:「应该没有。世子周围声音嘈杂,应该不会注意到郡主的声音。」 老鸨点点头,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接着吩咐道:「好好看着她,别叫她生出事端来。过几日,找个机会派人送她回北越!」 第36页 蝶香应声:「是。」 两国联姻,顾楚晏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北越皇室,所以白日里那些繁琐复杂的大婚仪式他都有配合着完成,哪怕他心里非常不情愿。 故而在外人眼里,他和凌飞白二人看上去到像是两情相悦,心甘情愿去成婚的。 但谁是心甘情愿,谁又是不情不愿,外人又岂能看得明白! 天黑之后,宴席结束,客人散去。 顾楚晏被迫与凌飞白进入厢房同床而坐。 顾楚晏看着这个房间看着这张床,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凌飞白跟他说了喜欢,就是在这张床上凌飞白亲了他,从那之后他的生活就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他心里愤恨啊! 可眼下他还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房间里还有旁人存在。 一位女婢正在将顾楚晏与凌飞白的下衣摆打结在一起,寓意着「永结同心」。 顾楚晏看着这同心结,心道:永结同心个屁!早晚要反目! 打完同心结后,另一名婢女送上了合欢酒,并祝福道:「请少将军和世子同饮这合欢酒,从此恩恩爱爱天长地久。」 凌飞白浅笑着端起了面前的一杯合欢酒,递给了顾楚晏。顾楚晏不想接,凌飞白二话不说握着他的手,强行将合欢酒放到了他的手里。 顾楚晏没有说话,他瞪着凌飞白,不情不愿地拿稳了合欢酒,心道:凌飞白,我诅咒你! 凌飞白直接无视了顾楚晏这带有敌意的眼神,端起另一杯合欢酒。接着,他抬手绕过顾楚晏的手腕。 顾楚晏有些不配合。凌飞白的酒杯停在唇边,也不饮下,他抬着眸子看着顾楚晏,等着顾楚晏配合喝下这合欢酒。 他目光中有火,情意绵绵。 顾楚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受不住了,只好饮下这合欢酒。 于此,大婚礼成。房间里的女婢相继退了出去。 当屋内只剩下他与凌飞白二人时,顾楚晏也就没有什么好伪装的了。 他一边要解开同心结,一边生气道:「总算是结束了,真是受够了!」 然此时,凌飞白却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去解同心结,并道:「还没有结束。」 顾楚晏郁闷且疑惑:「合欢酒不是大婚礼的最后一步吗?还有什么?」 凌飞白当下一挑眉,靠近他耳边,轻声道:「合欢酒后,当然是……合欢。」 顾楚晏当即推开了他,愤然拒绝道:「谁要和你合欢啊!」 他说完就动作麻利地解开了同心结,然而正当他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时,凌飞白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拉回了床上。 顾楚晏厉声道:「凌飞……」 可是他话还未说完,凌飞白就突然亲上了他,叫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仅如此,凌飞白身体的重量突然施加在了他身上。顾楚晏一下子支撑不住,当即倒在了床上。 22、22 大婚之夜 凌飞白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顾楚晏身上,他的吻来得果断又缠绵。 顾楚晏哪肯乖乖就范,他赶紧推开凌飞白。然而他刚开始挣扎,凌飞白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于是乎,他的双手被凌飞白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此时,凌飞白停止了吻他,低声道:「别动,我来就行。」 顾楚晏趁他说话的空隙,赶紧把头偏了过去,生气道:「凌飞白,你以为我在跟你调情吗?」 顾楚晏侧过脸去,凌飞白自然是亲不了他。他于是贴近顾楚晏的耳边,柔声道:「不是吗?」 话音一落,顾楚晏只觉得自己的耳垂一阵暖热,凌飞白正轻舔着他的耳垂。 一丝酥麻感瞬间传遍了全身,顾楚晏从未想过这样的舔、拭会让他如此敏感。 凌飞白唿出的气息温热了他耳边寒冷的空气,叫他的右脸逐渐红热了起来。 这一瞬间,顾楚晏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刚刚明明想要抗拒来着,可这会儿不知为何,他身体的某处竟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反应。 他整个人瞬间懵了。怎么会?怎么会有反应? 凌飞白见他不挣扎不抗拒了,逐渐松开了他的手。接着,不知不觉间凌飞白的手拂过他的腰间,然而在要解开他的腰带那一刻,凌飞白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凌飞白的额头抵在顾楚晏的脸颊上,他低声恳求问道:「可以吗?」 顾楚晏一瞬间勐然回过神来,他咽了咽口水,道:「你要我说实话吗?」 凌飞白闭着眼睛,应声:「嗯。」 顾楚晏忽然之间有一丝犹豫,但犹豫之后,他还是坚决道:「不可以。」 凌飞白没有说话,他突然间紧紧地抱住了顾楚晏,他把头埋在了顾楚晏的肩颈处。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顾楚晏能听到他的唿吸声以及心跳声,却听不到他的说话声。 在这一刻,顾楚晏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些无情与残忍。凌飞白方才有多想要,现在就会有多克制。 可他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与凌飞白欢愉。他能做到的底线就是一动不动任由凌飞白这么抱着他。 良久,凌飞白渐渐松开了顾楚晏,他看着顾楚晏,淡淡一笑,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不勉强。」 说完,他起了身。 顾楚晏当下坐起身来,他见凌飞白取下挂在衣架上的披风,而后向外室走去,接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第37页 顾楚晏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去哪?」 「祠堂受罚。」凌飞白回身看着他,道:「你要陪着我吗?」 顾楚晏果断拒绝道:「那是你家祠堂,里面供奉着你家列祖列宗,我凭什么跪他们!」 凌飞白听他说完,不禁笑了笑,道:「说什么煳涂话,现如今你我已是一家人。」 「呃……」顾楚晏咬牙道:「滚!谁跟你是一家人!」 「好了,你早点睡吧。」凌飞白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并为他关好了门。 凌飞白走后,顾楚晏看了看自己的下身,那里依旧有着反应。 如果方才凌飞白没有突然徵求他的意见,那他现在会不会就已经与之颠鸾倒凤了? 他有些后怕,他不敢去想这些事。 他现在只郁闷自己为什么会有反应?他觉得一定是方才喝的合欢酒有问题。一定是酒有问题! 那杯合欢酒真可恶! 顾楚晏一个人躺着床上郁闷苦恼了许久,后来内心平缓冷静之后,他裹着被子不知不绝间睡着了。 可他睡得很浅很浅,半似清醒半似沉眠。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有人推开了他房间的门,发出的动静并不大,但顾楚晏还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顾楚晏睁开眼就看见凌飞白进了房间,他心下一惊,当即坐起身来。 凌飞白一进屋子,见他醒着,也有些诧异,关心问道:「还没睡?」 顾楚晏道:「你不是在祠堂罚跪吗?」 凌飞白言语苦涩:「寒冬之夜,你就这么希望我在祠堂跪一夜?」 「呃……」顾楚晏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他嘴上虽然否认了,但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以为凌飞白这一晚都得在祠堂过了,所以他才没有闩上房间的门。哪知凌飞白竟然在后半夜又回来了。 顾楚晏见凌飞白进了内室,当即惶恐地指着房门,命令道:「你去睡客房!」 凌飞白看了他一眼,一边脱掉披风挂在衣架上,一边不紧不慢道:「成婚第一晚,我便去客房就寝,传到圣上耳中,会以为我对这场联姻有怨言的。」 顾楚晏道:「你少拿瑨皇陛下来压我!」 凌飞白道:「我这可不是压你,我是在跟你分析利弊。」 顾楚晏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接着抱起了床尾备用的大红棉被,愤然扔在了地上,道:「那你睡地上吧。」 凌飞白瞟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棉被,眉头微皱,有些委屈道:「腊月寒冬,你让我睡在地上。顾楚晏,你当真狠心。」 顾楚晏冷哼一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道:「凌飞白,你不要在这跟我矫情。你行军打仗身体素质好得很,睡在地上根本不会怎么样的。」 凌飞白无奈点了点头,他一声不吭地脱着外衣。顾楚晏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他躺下身来盖好了被子。 然此时,凌飞白脱掉了外衣后,却突然坐到了床边,一般脱着靴子,一边漫不经心说道:「可我不想睡地上。」 顾楚晏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心下一怔,立马又坐起身来,推着他道:「我管你想不想,你今晚必须给我睡地上!」 然而凌飞白坐姿沉稳,岿然不动。 顾楚晏见状,越发使了劲,却还是没把他推下床去。 凌飞白任由他做无畏的折腾。 很快凌飞白脱掉了靴子,他见顾楚晏还是没有停手,突然侧身抓住了顾楚晏的手,接着他的脸贴近着顾楚晏的脸。 他直视着顾楚晏,意味深长地说道:「适当任性就可以了,别太过分了……你若再继续,我会认为你是在与我打情骂俏……懂了吗?」 顾楚晏:「……」 什么人这是! 顾楚晏不免将身子往后倾了倾,离这么近,他真怕凌飞白万一凑上来亲他,那可就糟了。 凌飞白到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目光瞥向了床里侧,温柔命令着:「你睡里面。」 「哦。」顾楚晏不知怎么就妥协了。 凌飞白见状遂松开了他的手。 顾楚晏赶紧挪到了床的最里侧,背过身去,并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凌飞白见他这样,不禁笑了笑。他起身抱起了地上的大红棉被,接着躺在床的外侧,盖好了被子。 与凌飞白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盖着不同的被子,但顾楚晏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他背对着凌飞白是一动也不敢动,把自己裹得极其严实。他可不是为了防严寒,而是为了防凌飞白。 好在凌飞白并没有什么逾越行径,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顾楚晏听着他匀称的唿吸声,偏过头来瞄了他一眼。待确认凌飞白的确是睡着后,顾楚晏这才放宽了心,没那么紧张了。 可即便放松了下来,顾楚晏却还是睡不着。 他的身体很沉很疲惫,但是心脏却跳动的很快,大脑也是异常清醒,各种烂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来回横跳。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 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恍恍惚惚间他终于意识模煳了。 23、23 被迫早起 次日天微亮,顾楚晏尚在睡梦中,忽而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楚晏,楚晏……顾楚晏。」 顾楚晏迷迷煳煳睁开了眼,只见凌飞白已经穿戴妥当,正站在床边看着他。 第38页 凌飞白见他醒了,遂温声道:「该起床了。」 顾楚晏昨晚睡得很晚,这会儿根本没睡好,他当即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拒绝道:「啊,天都没亮吶,我不起。」 突然从睡梦中被唤醒,顾楚晏的心情很不好,但因为倦意,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从被子里传出来后听上去更像是在撒娇。 凌飞白无奈地看着他,随之嘆了口气,道:「楚晏,别睡了。」 然而顾楚晏那边却没得半点反应,很快又睡过去了。 凌飞白不禁摇了摇头,接着他直接过去掀起了顾楚晏的被子,一手探过他的腰身,一手挽过他的双腿,干脆了当的将其抱了起来。 顾楚晏顿时睡意全无,瞬间清醒过来。 「凌飞白!」 凌飞白看着他,轻声道:「这就醒了?」 顾楚晏皱着眉头,不满道:「放我下来!」 凌飞白当下并没有听他的话放他下来,而是轻言浅笑问道:「还困吗?」 「呃……」顾楚晏道:「不困了。」 凌飞白道:「起吗?」 顾楚晏道:「起。」 如此,凌飞白这才放下来了顾楚晏。 顾楚晏一脸郁闷地穿好了靴子下了床,接着他便去外室打开那贴有喜字的红木箱,一边翻找自己的衣服,一边对凌飞白抱怨着:「你们将军府的作息时间不能改改嘛,你自己看看,外面天都没亮吶。」 凌飞白走过来与他道:「就今日早起这一次,之后在将军府你想睡到什么时辰都可以。」 顾楚晏疑惑道:「为什么今天必须要早起?有什么特别的吗?」 凌飞白解释道:「按照礼数,今日你我需得给我爹娘敬早茶。」 顾楚晏:「……」竟然还有这么个礼数? 凌飞白继续道:「我爹他一会就得进宫早朝,所以你若继续睡下去,会误了敬茶一事。」 顾楚晏一边穿着衣裳,一边不以为然道:「误了就误了呗,敬茶哪有我睡觉重要啊。」 此言一出,凌飞白不免有些严肃道:「顾楚晏。」 顾楚晏见状,立马服软道:「敬茶,我敬茶,我这不是已经在穿衣服了嘛。」 虽然顾楚晏答应了要与他一同去敬早茶,但当下凌飞白的神色却还是有些严肃,准确来说,不是严肃,而是担心。 他与顾楚晏的这桩婚事,凌大将军一直都很气愤。昨日成婚礼宴,众多宾客在场,又有瑨帝的贺喜口谕,凌大将军自然不敢显露任何不满,可今日将军府已无外人在场,凌飞白十分担心他爹会大发雷霆。 顾楚晏见他面有愁云,有些奇怪道:「我不是已经答应跟你一块去敬茶了吗?你怎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啊?」 凌飞白当下欲言又止,一番迟疑后,他道:「楚晏,我爹他近来心情不好,待会若是言语凌厉了些,你能不能退让下,不要与他发生冲突。」 顾楚晏听完不由笑了,当即戳穿凌飞白道:「你爹他哪是什么心情不好啊,他分明就是让你给气的,谁让你非得要跟我成婚的。」 凌飞白并不否认,他再次请求道:「你一会能不能忍让下?」 顾楚晏见凌飞白是很认真的在请求他,也不想叫他为难,遂答应道:「行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待会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凌飞白于是欣然笑了笑。 其实就算凌飞白不说,顾楚晏也不会与凌大将军发生冲突的,不仅如此,他还准备尽最大的努力来博得凌大将军的喜欢。 因为他入住将军府是带着无名阁的任务的,他要为北越盗得瑨国边境驻防图,这就容不得他在将军府中胡闹。 很快,顾楚晏就穿戴妥当了。随后,将军府的女婢送来了洗漱用水,二人洗漱完毕后,便准备去往前院正厅。 这刚出厢房,就见徐映萱脚步匆匆向这边走来。 徐映萱远远瞧见二人出房间,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迎上前道:「飞白、楚晏,你们起来了就好,我还想着去叫醒你们俩吶。」 凌飞白道:「大嫂,爹娘他们是否已在前厅?」 徐映萱回道:「还没。爹和娘他们这会儿才刚醒,还需一点时间洗漱,我们先去前厅等候吧。」 凌飞白点了点头:「好。」 于是乎,三人遂一同去往前厅。 凌飞白与徐映萱二人走在前面,顾楚晏默默跟在后面。 凌飞白当下在认真记着徐映萱交代的待会敬茶时的注意要点,一时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顾楚晏在做些什么。 冬雪尚未化去,将军府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穿过长廊之时,顾楚晏顺手从木栏上扒拉了些雪块,而后在手里一番揉搓,最终揉成了一个小雪球。 穿过长廊走到庭院后,顾楚晏高声道:「凌飞白。」 说着便将手里的雪球扔向了走在前面的凌飞白,那雪球扔的方向是凌飞白的左肩。 顾楚晏方才在揉雪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像凌飞白被雪球压中时的狼狈好玩的样子,却没有想到凌飞白竟反应迅速地侧过身来,抬起右手一接就将雪球给截下了。 凌飞白握着那雪球,回过身来看着顾楚晏。 顾楚晏见状,赶紧抬起双手用宽大的衣袖护住了自己的脸。 他心想,凌飞白砸回来的时候,砸在身上没关系,砸在脸上可不行。 第39页 凌飞白方才正专注与徐映萱交谈,完全没留意顾楚晏跟在他后面搞得这些小动作,当下既深感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没有砸回去,而是扔了雪球,走过去拉住顾楚晏的手腕,道:「好了,别闹了。」 顾楚晏被他拉着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边走边道:「你爹娘他们不是才起床嘛,我们先打会雪仗再过去吧。把大哥、阿绍他们也叫上,怎么样?」 凌飞白道:「可以,等吃完早饭再说。」 顾楚晏蹙了蹙眉,不乐意道:「吃完早饭,雪都化了。」 「不会的。」凌飞白看了他一眼,道:「将军府的早饭比世子府吃得早。」 「呃……」顾楚晏一时语塞。怎么好像突然间又被凌飞白暗讽了一番? 被这么一讽刺,顾楚晏当下有些不想搭理凌飞白了,试图挣扎不让凌飞白抓着他的手腕,可却挣脱不出来。 徐映萱见他二人这般打打闹闹,不由欣慰笑了笑,道:「飞白,你和楚晏的感情真好,真是让人羡慕。」 此言一出,顾楚晏顿时一脑袋疑惑,这叫感情好?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感情好? 顾楚晏刚要反驳,却听得徐映萱继续又道:「不像我和凌大哥,总是相顾无言,这么多年来,话都说不上两句。」 她这样一说,顾楚晏不禁沉默了,方才要反驳的话语瞬间咽进了肚子里。 徐映萱所言不假,她虽与凌飞平成婚已有三年,但两人却依旧是客客气气,冷冷淡淡的。 这其中缘由,顾楚晏也是知晓一二的。 作者有话要说: 24、24 敬茶这事 三年前凌飞平会与徐映萱成婚,皆因圣命难违。事实上,在凌飞平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那人便是秦太医之女秦容汐。 凌飞平自小体弱多病,常去秦太医府中问诊,有时更会留在秦太医家中小住观察几日,因此便与秦太医的女儿秦容汐认识了。 二人年岁相仿,常待在一起读书玩乐,久而久之也就萌生了异样的情愫。 这年少时两情相悦的感情向来比较真挚纯粹,凌飞平曾向秦容汐许诺,长大后一定要娶她进门。 这些事凌大将军和凌夫人也是知晓的,他二人也没有阻拦。 然而世事难料,凌飞平十六岁那年,秦容汐在学习药理的过程中,不慎配错药方,药物相剋,引发中毒,不治身亡。 秦容汐离世后,凌飞平心里一直未能将她放下,他在心中立誓今生都不会娶妻纳妾。 凌大将军起先由着他胡闹了一两年,但在得知凌飞平铁了心要孤身一人一辈子后,凌大将军岂会放任不管。 凌大将军手下曾有一名得力副将,这副将多年前不幸战死沙场,之后将军府常会帮着照顾副将的家人,而徐映萱就是这位副将的女儿。 凌夫人一直十分喜欢徐映萱,很想讨她做儿媳妇。凌大将军心里一直觉得愧对于徐副将,也想更好照顾徐副将的家人,于是便将徐映萱接进了将军府。 凌大将军与凌夫人本想藉机让徐映萱和凌飞平认识,从而撮合二人缔结良缘。 奈何凌飞平是铁了心不娶,凌大将军一怒之下直接向瑨帝请旨赐婚凌飞平和徐映萱。 圣命难抗,为保将军府安宁,三年前凌飞平被迫与徐映萱成了婚。 只是这成婚后的第二日,凌飞平就进宫向瑨帝请旨要远赴牧禾郡任当地郡守,接着成婚的第十日就离开了临安城,直至凌飞白和顾楚晏大婚的前一日夜里才再次返回临安城。 面对这样的感情状况,顾楚晏和凌飞白方才那些打打闹闹的举动自然会让徐映萱心生羡慕。 未免徐映萱心生感慨,顾楚晏可不敢再跟凌飞白继续胡闹了,他安安静静地跟随凌飞白去了前厅。 前厅中,凌大将军和凌夫人尚未到来,只有凌飞平等候在那。 见三人进屋,凌飞平遂道:「飞白、楚晏,徐姑娘,你们来了。」 凌飞白与顾楚晏同道:「大哥。」 徐映萱淡声道了句:「凌大哥。」 接着四人在前厅静候了好一会儿,凌大将军与凌夫人这才姗姗来迟。 顾楚晏早就预料到凌大将军看到他的脸色会很难看,就是没想到会难看到这种地步,像是在战场上看见敌方先锋,分分钟想要了他的命。 可怕,可怕,太可怕! 然而顾楚晏当下心里也很委屈,凌大将军这么恨他做什么,又不是他非要跟凌飞白成婚的,明明是凌飞白耍手段设计了他,他自己还是受害者吶。 真是无辜招恨啊。 当下四人纷纷退至两旁给凌大将军和凌夫人让了路。 凌大将军和凌夫人进了前厅入了座。不多时,府里的下人便将准备好的茶水端了过来。 凌飞白与顾楚晏各端了一杯茶水递到凌大将军面前,乖乖鞠躬敬茶。然而他二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凌大将军接过茶。 徐映萱见状,赶紧缓解尴尬道:「飞白、楚晏,爹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先给娘敬茶。」 凌飞白和顾楚晏领会了徐映萱的意思,转而将茶水递给了凌夫人。 凌夫人心里也生气啊,但事已至此她除了接受这件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不情不愿地依次接过凌飞白和顾楚晏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 第40页 凌夫人这边是搞定了,又得面对凌大将军了。二人又各端了一杯茶水,鞠躬敬给凌大将军。 凌大将军怒瞪了面前两人一眼,脸色阴沉,就是不想喝他二人敬的茶。 徐映萱于是劝了劝:「爹,您该接茶了。」 虽说徐映萱是将军府的儿媳妇,但凌大将军和凌夫人都视她为亲女儿,尤其是凌大将军心里带着对徐副将的愧疚,这对徐映萱是比亲女儿还亲。 所以此刻徐映萱这么一说,凌大将军遂准备接下凌飞白手里的那杯茶。 顾楚晏见状,心里顿时是松了一口气。天地良心,他此时此刻只是庆幸能顺利敬完茶,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然而凌大将军目光一瞥,却瞧见他一脸愉悦,这神情落入凌大将军的眼里,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于是乎,凌大将军当下心中涌出一股怒气,信手一推,竟将凌飞白手里的茶杯推翻在地。 前厅在场之人,顿时心中一惊。 顾楚晏被凌大将军这举动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地上的碎茶杯,接着又看了一眼凌飞白的手。 因茶杯推翻时有茶水浇在了凌飞白的手上,顾楚晏遂关心问了一句:「你的手不要紧吧?」 凌飞白小声与他道:「无碍。」 这下可不妙了!原本凌大将军一时冲动推翻了茶杯,心里还有一丝懊悔,谁曾想竟看到凌飞白和顾楚晏在他眼前嘀嘀咕咕、腻腻歪歪,那一丝懊悔瞬间荡然无存。 府里的下人正准备给凌飞白重新换杯茶,却听得凌大将军怒目横眉对凌飞白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校场吗!」 在场多数人都能听得出凌大将军这分明就是不想看到凌飞白和顾楚晏二人待在一起,因为以往凌大将军可从来没管过凌飞白何时去校场训练一事。 未等凌飞白应声,凌飞平就先他一步道:「爹,飞白他昨日才成的婚,今日应不着急去校场。」 凌大将军当即瞪着凌飞平,道:「你当年大婚第二日就进宫请旨去了牧禾郡,现在我让你弟弟去校场训练,有问题吗?」 凌飞平没想到他那一番话,不仅没帮到凌飞白,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未免凌大将军的怒火牵累到凌飞平,凌飞白赶紧道:「是,我现在就去校场。」 顾楚晏一听,遂关心问了一句:「你不吃早饭了?」 凌飞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凌大将军当即厉声道:「少吃一顿饿不死!」 顾楚晏:「……」感情他这是不能跟凌飞白说句话呗? 于是,这一大早敬给凌大将军的茶终是失败了。 凌飞白被凌大将军逼着去了校场后,只留下顾楚晏一个人陪着凌大将军他们一起吃早饭。 那气氛简直可怕到了极点,顾楚晏动一动筷子,喝口小米粥带了点声响,凌大将军就开始指桑骂槐起来。 搞得顾楚晏吃就得看凌大将军的脸色,不吃又亏待了自己,十分难受。 顾楚晏突然顿悟了,他大概是没办法讨得凌大将军喜欢了。 年关将至,这日,阮昱卿特来将军府喊了顾楚晏一块上街採办些新年礼。 二人刚出将军府,阮昱卿立马舒了口气,道:「总算是出来了,幸好这次没碰到凌大将军。」 自从顾楚晏入住将军府后,阮昱卿都不敢随随便便来找他了。 毕竟一来凌大将军这人实在是太过威严了,二来凌大将军看不顺眼顾楚晏,连带着阮昱卿也跟着受冷脸。 顾楚晏道:「放心吧,就算这次碰到了,大将军也不会说什么的。」 阮昱卿纳闷:「怎么说?」 顾楚晏得意一笑,道:「前几日,瑨皇陛下召我进宫,象徵性地问我和凌飞白的感情如何,在将军府过得可好之类的,我就藉机跟瑨皇陛下告了个状,参了凌大将军一本。」 阮昱卿一听,顿时惊奇问道:「你怎么跟陛下说的?」 顾楚晏于是模仿着当时进宫面圣的语气,道:「回禀瑨皇陛下,我与凌少将军的感情很好,将军府的人待我也很好,除了……」 顾楚晏道:「这个时候瑨皇陛下就问我「除了什么」。」 顾楚晏接着道:「我就说,「除了凌大将军」……接着我就开始诉苦,我说,「我自小与家人分离,本想着进了将军府,能得大将军照顾,感受几分父爱,没想到一切都是我的妄想」之类的话。」 顾楚晏继续道:「然后瑨皇陛下就开始问我,是不是凌大将军为难我了。我就把成婚以来大将军对我的所做所为都如实告诉了瑨皇陛下。」 阮昱卿不信道:「你确定你没有添油加醋?」 顾楚晏不由笑了笑,道:「有没有添油加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从瑨皇陛下召见凌大将军后,凌大将军现在对我可客气了。啊,我再也不用谨言慎行,看他脸色了。」 原本顾楚晏也是打算跟凌大将军好好相处的,奈何凌大将军总是不给他这个机会,每天对他横眉冷眼也就算了,还总是牵连将军府中无辜之人。 为了在将军府里过得顺心一点,他只好让瑨帝灭一灭凌大将军的威风了。 阮昱卿听完,不禁问道:「那少将军怎么说?」 顾楚晏不解:「什么怎么说?」 阮昱卿道:「你这么告了凌大将军的状,少将军没意见吗?」 第41页 「他为什么会有意见?」顾楚晏道:「我这也是帮了他啊。你是不知道,凌大将军对凌飞白可严厉了……啧啧,看着怪可怜的。」 阮昱卿打趣道:「呦,你这是开始心疼少将军了啊。」 顾楚晏当即重推了他一下:「我心疼个屁!你不要乱讲!」 阮昱卿无辜道:「开个玩笑都不行啊。」 顾楚晏不想再跟他纠结这种事,遂转移话题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待会先去哪?」 阮昱卿道:「先去宝玉楼,我得先给我娘挑个簪子。」 顾楚晏不由称赞道:「孝顺啊。」 阮昱卿道:「那必须得孝顺啊。我来年日子过得好不好,可全靠我娘一张嘴啊。」 没过多久,二人就到了宝玉楼。 宝玉楼的老闆一瞧见阮昱卿的光顾,如见财神爷,赶紧拿出了店里新货珍宝供阮昱卿挑选。 阮昱卿认真挑选着玉簪,顾楚晏闲来无事,便在店里四下看看。 这看着看着,他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一个玉珠手串上。 那手串的玉是上等玉,价值不菲,但若仅是如此当不足以引起顾楚晏的注意,特别之处乃是手串编制样式以及玉珠上雕刻的纹路。 玉珠上雕刻的是他们北越的吉祥符画。至于那编串风格,可谓是粗制滥造,像是一个门外汉随意将珠子串在一起,该编织的地方就胡乱打结来代替。 这个玉珠手串顾楚晏越看越眼熟,像是小时候在瑞阳王府中,他弄毁顾楚欣的手串后,为免顾楚欣吵闹,硬着头皮给她编串回去的那一条。 顾楚晏顿时心下一怔,这分明是他妹妹的手串,为何会在宝玉楼中? 25、25 玉珠手串 宝玉楼的老闆见顾楚晏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玉珠手串上,遂过来问了问:「晏世子,是否看中了这条手串?我拿给你瞧瞧?」 顾楚晏回过神来,应声:「好。」 接过玉珠手串细细端详之后,顾楚晏不禁嵴樑一寒,这分明就是记忆中他为顾楚欣串的那条。 他勐然回想起来,在他大婚那一日,花轿走过临安城长街之时,他听到的那一声「王兄」。他兴许没有幻听,那就是顾楚欣在喊他。 顾楚欣真的来了临安城?为何迟迟不来见他? 顾楚晏慌忙问宝玉楼的老闆道:「这玉珠手串你是从何而得?」 宝玉楼的老闆笑着回道:「晏世子,你若是喜欢就收下,问这来处可不太合适呀。」 顾楚晏知道这是他们生意人的潜规定,不随意向客人透露货品的来源。 按照以往,顾楚晏当然不会过问这些,可此时不同,此时这玉珠手串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 于是,顾楚晏也不打算跟宝玉楼的老闆墨迹,故意诓骗他道:「郑老闆,我实话与你说,这玉珠手串原是我的,是我在不久前遗失的。你若与我说清来处,我且不与你计较,若说不清,这手串便是你盗取而得,那我就只能报官了。」 宝玉楼老闆当即一愣,怯声道:「晏世子,无凭无据你怎么能说这手串是你的呢?你这不是诬陷人嘛。」 「诬陷?」顾楚晏顿时严肃道:「郑老闆,你经营宝玉楼多年,经手的玉器不计其数,难道看不出这玉珠上刻得乃是我们北越的符画,且非皇室贵族不可用!」 宝玉楼老闆一听此话,立马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看那玉珠上的图案眼熟,原来是北越的吉祥符画。 宝玉楼老闆顿时嵴背发凉,赶紧坦诚道:「晏世子,还请您见谅。这手串它是我收来的。」 顾楚晏立马追问道:「是谁买给你的?她长什么样?」 顾楚晏心里猜测的是顾楚欣进了临安城后,银两不够,故而卖了玉珠手串来换钱。 谁知宝玉楼的老闆却道:「晏世子,这卖我手串的人你也是认识的,就是赵廷尉家的小公子。」 赵小公子?怎么会是他来卖的手串?顾楚晏顿时懵了,确认道:「你确定是赵小公子?」 宝玉楼老闆肯定道:「我确定,就是赵小公子便宜价把手串卖给我的……晏世子,既然你说手串是你的,那你拿走便是,可千万莫要冤枉是我偷了你这手串啊。」 顾楚晏也没打算白拿这玉珠手串,不由分说丢了二两银子在桌上,道了声:「这手串就当我买了。」接着便匆匆出了宝玉楼。 阮昱卿一时间根本搞不明白顾楚晏为何突然离开了宝玉楼,他愣了一会儿,才放下正在挑选的玉簪,跟宝玉楼老闆说了声:「先给我留着,我一会再回来挑。」接着便去追顾楚晏了。 宝玉楼老闆望着离去的两个人,又看了眼桌上的二两银子,无奈嘀咕道:「这钱也不够啊。」接着悻悻然将二两银子收了起来。 这边阮昱卿一路小跑追上了顾楚晏,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啊?说好来陪我买玉簪的,你怎么莫名其妙走了?」 顾楚晏边走边回答他:「我要去赵廷尉家见一见赵小公子,问清楚这手串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阮昱卿搞不懂他,道:「你管他从哪儿弄来的,反正现在这手串你已经失而復得了,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再说,赵小公子又不缺钱,总不能是偷了你的手串吧,他肯定是捡的啊。」 顾楚晏当下还不清楚顾楚欣来临安城的目的,因此他还不能向阮昱卿明说顾楚欣的事,只敷衍解释道:「我就是好奇,过去问问而已。」 第42页 阮昱卿听他这话,当即翻了个白眼,道:「你真是闲人事多!」 很快,顾楚晏和阮昱卿就来到了赵廷尉府上。在与赵廷尉一番寒暄之后,二人终于见到了赵小公子。 顾楚晏一上来就直接表明了来意,拿着玉珠手串问赵小公子从何而得。 赵小公子未做任何隐瞒,坦然说道:「我捡的啊。」 顾楚晏愣道:「你……捡的?」 阮昱卿听罢,在他身后嘀咕着:「你看,我就说是赵公子捡的吧,你还非要过来问一问。」 顾楚晏当即用胳膊肘撞了撞阮昱卿,暗示他别说话,接着又问赵小公子道:「赵公子,你是在哪里捡的啊?」 赵小公子道:「百花楼。」 百花楼?顾楚晏暗暗思忖着:「难道楚欣和无名阁的人在一起?也是,若非有无名阁的人接应,楚欣应该很难进入临安城。」 赵小公子见顾楚晏蹙眉沉思,还以为他这是不信自己的话,怀疑自己偷了他的手串,于是又补充道:「我在百花楼二楼右侧第三间香阁的床底下捡的。」 「好。」顾楚晏点了点头,随之又问道:「对了,赵公子,你是在什么时候捡到的?」 「就前天晚上。」赵小公子想了想,忐忑问道:「你……需要我把卖手串的钱还给你吗?」 顾楚晏赶紧摆手,笑笑道:「不用,不用。赵公子不必在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我这手串是何时何地丢的,随便问问罢了。」 赵小公子听罢,顿时轻松了不少。毕竟这个月他爹娘给的月钱他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若是顾楚晏真是来问他要卖手串的钱,那他还真有点捨不得给。这不是来问他要钱的那就太好了。 既已问清楚了手串的来源,顾楚晏也不打算久留,遂准备离开赵廷尉府宅。 然此时,赵小公子突然奇怪道:「哎,晏世子,你不是已经很久未去百花楼了吗?为何会将手串弄丢在那里啊?」 「啊,啊……」顾楚晏赶紧搪塞道:「我这应该是以前掉的……这手串我丢了很久了。」 赵小公子到也没怀疑什么,淡淡道了句:「这样啊。」 等出了赵廷尉府宅后,阮昱卿一脸坏笑问道:「顾楚晏,你是不是背着少将军偷偷去了百花楼?」 顾楚晏道:「没有这事!」 「那你怎么会将手串丢在了百花楼?我可不信是你以前丢的。」阮昱卿玩笑着威胁他道:「你最好赶紧把我收买了,不然我这就去少将军那告你的状。」 「收买,我收买你。」顾楚晏无奈道:「你跟谁学得告人状!」 阮昱卿笑着道:「我跟你学的啊。」 这一日顾楚晏陪着阮昱卿置办新年礼,却总是心不在焉的,只因他这心里一直记挂着顾楚欣的事。 傍晚时分,顾楚晏回到了将军府,他将陆绍叫进房间,关起门来问道:「阿绍,无名阁那边可曾跟你提及过楚欣来临安城一事?」 陆绍一听这话,分外诧异道:「没有啊。郡主她来了临安城?公子,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我推测的。」顾楚晏说着从衣袖间拿出了那条玉珠手串,继续道:「这是楚欣的东西,我今日却在临安城发现了它。」 陆绍摸了摸脑袋,更是迷惑了。 顾楚晏于是将今日发生之事同他详细解释了一番。 陆绍听完,遂道:「公子,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这手串就不是郡主的。郡主他远在瑞阳王府,怎么会进临安城?」 顾楚晏却摇摇头,他不相信是自己认错了手串。想了想,他突然道:「不行,我得去百花楼一趟。」 陆绍道:「那公子,我随你一起去。」 顾楚晏点点头:「好。」然而他打开房间门后,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却顿住了。 陆绍见他突然停住脚步,纳闷道:「公子,怎么了?」 顾楚晏退回至房间,眉头皱起,苦恼道:「不行啊,我答应了凌飞白再也不进百花楼的。」 陆绍不由纳闷道:「公子,你如今怎么这么在意少将军的感受了?」 「我这不是在意。」顾楚晏道:「是凌飞白他之前威胁过我,若是被他知道我又去了百花楼,我肯定惨了。」 陆绍一听,顿时大惊道:「啊,公子,少将军他会打你啊?」 「瞎说什么!」顾楚晏道:「就是威胁而已。」 陆绍于是松了一口气,道:「少将军没对公子你动用武力就好。」 好什么好!凌飞白是不会对他动用武力,但他却隐隐觉得,会比直接动用武力要可怕。 真是叫他头疼! 不过顾楚晏却也不会因为顾及凌飞白的警告就不去百花楼打听清楚顾楚欣的事,他不能光明正大进百花楼,那就偷偷摸摸、乔装打扮混进去好了。 于是出了将军府,顾楚晏就买了不少装备来伪装自己。 他涂黑了自己,在脸上画出两条细微伤疤,粘了一个鬍子,头髮半扎又弄得凌乱些。 他在靴子里垫了不少棉花,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再用沉重厚实的披风裹着自己,披风的帽子压低戴着,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 一眼看上去他就是一个粗野大汉,而且还是没有钱的那种。 做完这番乔装后,他问陆绍道:「现在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第43页 陆绍仔细看了看,回道:「勐然一看是看不出来的。」 顾楚晏点点头,道:「那好,我就这样去百花楼,你先回将军府,不用跟着我了。对了,若是凌飞白从校场回来,问起我来,你就说我与阮昱卿在一块。」 陆绍应道:「公子,你放心好了。」 顶着这样一身装扮进百花楼,果然没有人认出他是北越世子,都当他是个粗犷猎户,发了一笔小财,来百花楼找些乐子。 甚至连百花楼的老鸨一时间也没察觉出他的身份,直到他点名道姓要蝶香作陪,老鸨这才隐隐觉察出不对劲。 老鸨一边送他上二楼,一边小声问道:「世子,你怎么来了?」 顾楚晏低声回道:「有要事。」 须臾,蝶香进了顾楚晏所在的香阁。 香阁门一关,顾楚晏便开门见山问道:「郡主是不是在百花楼?」 蝶香一瞬间僵立在了原处,连礼都忘了行。她和百花楼的老鸨本以为顾楚晏此番乔装而来是为了瑨国边境驻防图,万万没想到是为了顾楚欣。 见蝶香没有立即回话,顾楚晏催促道:「回答我!」 蝶香硬着头皮道:「世子,郡主她不是在瑞阳王府吗?为何会说在我们这百花楼?」 顾楚晏一听这话,顿时懵了,他眉头紧蹙,心中疑惑不解。 顾楚晏询问道:「郡主她没有来临安城吗?」 蝶香回道:「回世子,无名阁从未接到消息说郡主来了临安城。不知世子为何会得到如此错误的消息?」 顾楚晏沉默思量了片刻,拿出那条玉珠手串,盘问道:「这是郡主的手串,有人在百花楼拾到的,你作何解释?」 蝶香看了一眼那玉珠手串,短暂思考片刻后,她不由笑了笑,道:「原是这玉珠手串被人拾了去,我就奇怪怎么一直找不着它了。」 此话一出,顾楚晏一阵茫然,疑惑道:「你这话是何意?」 蝶香道:「回世子,您大婚前,郡主曾将这玉珠手串交予我们无名阁密探,本是想作为世子的大婚礼赠与世子,为世子祈福来着。 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将它交给世子,还不慎将它遗失了,幸而被世子寻得,还望世子恕罪。」 顾楚晏听完蝶香这一番解释,又看了看手里的玉珠手串,有几分信又有几分不信,他暗忖之后,问道:「即是郡主送我的大婚礼,为何不交予送亲使臣带来,反倒要交予你们无名阁?」 蝶香想了想,道:「这我们也不清楚。兴许是郡主想起来的时候,使臣的队伍已经出发离开了北越。」 果真如此吗?顾楚欣没有来临安城吗?一切是他多虑了吗? 离开百花楼后,顾楚晏久久不能释怀此事,心中一直在仔细琢磨着玉珠手串一事。 他魂不守舍地走在临安城的街上,过往行人皆被他无视了。 而就在这时,有一人与他迎面走来,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楚晏险些撞在那人怀中。 顾楚晏被迫停住了脚步,正准备骂这个不长眼的人两句,抬眸一看,却是凌飞白冷着一张脸盯着他。 顾楚晏顿时被吓了个半死,赶紧把头低了下去,拉低了帽子,道了句:「不好意思。」 接着他迅速往旁边移了两步,准备逃走。哪知凌飞白却当即抓住了他的胳膊,冷声道:「顾楚晏!」 顾楚晏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完蛋了,完蛋了? 26、26 郡主新画 就算被凌飞白认了出来,但只要他不承认,他就不是顾楚晏! 于是顾楚晏淡定说道:「你认错人了。」 这话刚说完他就想跑,可凌飞白岂会放他走。 凌飞白抓紧他的胳膊不放,寒声质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和阮公子在一起?」 顾楚晏见自己已经跑不掉了,赶紧赔了个笑脸,厚着脸皮死扛道:「嗯……刚分开没多久……」 「顾楚晏!」凌飞白的声音顿时凌厉了几分。 「啊……行了,行了,正如你所见,我方才去了百花楼。」顾楚晏无奈承认了。 凌飞白看着他,苦涩一笑,笑容消失后,他突然松开了顾楚晏,厉声道:「我倒要看看,百花楼中究竟是何人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他这说完,便快步往百花楼方向走去。 顾楚晏见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顿时慌了。 这是要去百花楼闹事啊! 不行不行,他得赶紧阻止! 于是顾楚晏立马追了上去,挡住了凌飞白的去路,并道:「凌飞白,你听我解释。」 凌飞白被迫停下了脚步,神色漠然,也不看向他,沉声道:「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好解释也得解释啊,无论如何他都得编个理由去狡辩! 灵光一现,顾楚晏飞快说道:「我去百花楼根本不是寻欢作乐的,我只是去跟以前的人道了别而已。因为我觉得我既然已经跟你成了婚,还是应该试着去接受你的……我这是告别过去,迎接新生。」 凌飞白听完他这一番话,心下微微一愣,直直地注视着他。 顾楚晏见状,赶紧柔声试探问道:「你……相信我吗?」 凌飞白当下有些迟疑:「我……」 顾楚晏见他迟疑,不由脸色一沉,给他让了路,并道:「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你自己去百花楼问吧!」 第44页 他这么一说,凌飞白当即道:「我信。」 顾楚晏顿时松了一口气,脸色由阴转晴,扯着他的衣袖,粲然一笑道:「那我们回家吃饭吧……我饿了。」 凌飞白应声:「好。」 回去的路上,顾楚晏不禁好奇问道:「凌飞白,我都乔装成这个样子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凌飞白笑了笑,道:「很难认吗?」 顾楚晏反问道:「很好认吗?」 「很好认。」凌飞白道:「所以这样的把戏以后不要再弄了。」 顾楚晏撇撇嘴,郁闷道:「等我化成灰,我看你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凌飞白一听,当即严肃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顾楚晏笑笑:「好,我不说了。」 而此时百花楼中,蝶香已将方才在香阁中与顾楚晏的对话一五一十禀告给了老鸨。 禀告完后,蝶香跟着解释道:「事出突然,阁主交代过不可将郡主来临安城一事告之世子,我这才编造了理由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老鸨道:「你做的没错。只是世子并非容易煳弄之人,此事又关系到他的妹妹,我担心世子会对此事起疑心,反倒坏了大事。」 蝶香紧张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老鸨想了想,道:「若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要将郡主来过临安城一事告之世子。如今郡主已被送回了北越,世子不可能再见到郡主,即便让他知晓了也影响不了大局。」 蝶香点头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将军府中,顾楚晏看着手里的玉珠手串始终难以释怀。 若单是这一个手串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在大婚之日听见了顾楚欣喊了他一声。 那一声「王兄」他始终觉得不是幻听,而是真真切切听见了。 或许无名阁也不知楚欣来了临安城?又或者无名阁就此事对他做了隐瞒? 他脑子里汇聚着各种猜测,而最后一种猜测才是他真的听错了,顾楚欣根本没有来临安城。 他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反正他待在将军府也是无事可做,不如去打听打听顾楚欣的下落。 在瑨国为质子的这些年里,顾楚晏每年生辰都会进宫由宫中的画师为了他一幅画像,再由瑨国使臣送往北越。 同理,每年北越也会派使臣送来瑞阳王和顾楚欣的画像。他与顾楚欣就是依靠这画像见证着彼此的成长。 顾楚晏从红木箱中取出了顾楚欣的画像,画像上的姑娘模样出尘脱俗,就是不知道和顾楚欣本人像不像。 毕竟宫里的画师在给他画像时,是有几分差距的。可是不管像不像,顾楚晏如今只能靠这画像来寻人。 只是他不能拿这原画像,原画像上顾楚欣穿戴的是北越皇室华服,他得找人帮忙改一改,改成瑨国普通姑娘的打扮。 好在他们将军府就有这么一位擅长书画之人。 顾楚晏拿着画像去找了凌飞平。 凌飞平展开画卷,看着那跃然纸上的年轻女子,不由好奇道:「这位女子是?」 顾楚晏不好隐瞒,如实答道:「她是我妹妹。」 凌飞平点点头,道:「为何要改画?」 顾楚晏谎称道:「我想看看她穿上你们瑨国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的。」 顾楚晏这么一说,凌飞平并没有怀疑什么,他在书桌上铺开了画纸,边研墨边询问道:「那你希望我给她画成什么样的装扮?」 顾楚晏想了想,道:「嗯,简单朴素一些就好,至于其他的,大哥你自己看着办。」 凌飞平道:「好。」 研好墨后,凌飞平遂执笔开始作画,他落笔干脆,从容自信,只是画不了几笔,他便要将毛笔移开,忍不住轻咳两声。 顾楚晏见他这样,遂关心问道:「大哥,你是生病了吗?」 凌飞平淡声道:「这几日天冷,受了些风寒,不打紧。」 顾楚晏道:「请大夫看过吗?」 凌飞平笑笑:「用不着请大夫。治风寒的药方我很熟,已经让人去抓药了,放心吧。」 凌飞平这样一说,顾楚晏便未再多过问什么。他搬了一把椅子到书桌旁,坐下来安静地看着凌飞平执笔作画。 很快,画纸上开始出现一个女子的轮廓,梳着好看的飞仙髻,穿着瑨国妙龄少女常穿的衣裳,只是尚未画出五官面容,一时间还看不出是顾楚欣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凌飞平却停笔晃了神。 顾楚晏看着笔墨滴落在画纸上,晕染出一块污迹,赶紧提醒道:「大哥,画!」 凌飞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晕染在纸上的墨汁,歉意道:「抱歉啊,楚晏,我再替你重新画一张。」 顾楚晏道:「不用重画,反正滴在了空白处,不影响的。」 毕竟他这画是用来寻人的,又不是拿来收藏的,一点污迹无伤大雅。 可方才凌飞平突然发了呆,倒让他有些好奇,于是他问道:「大哥,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凌飞平淡淡道:「没什么。」 他不好告诉顾楚晏,他只是在不知不觉间画出了秦容汐常梳的髮髻、常穿的衣裳。 那一晃神间,他仿佛在画纸上又看到了他心底想念的姑娘。 未免睹物思人,凌飞平赶紧执笔给画上的女子添上了五官。如此,画上之人才不再与秦容汐相似。 第45页 画好之后,顾楚晏对比着新画与旧画,不由称赞道:「大哥,你真是妙笔丹青啊。」 凌飞平不由笑了笑:「你过奖了,楚晏。」 顾楚晏待新画墨干后,将两幅画仔仔细细地卷好,与凌飞平道了声谢,便准备着手去打听顾楚欣的下落了。 可他一开房间门,却见徐映萱站在门外,也不知等待了多久。 顾楚晏疑惑道:「大嫂,你怎么在这啊?」 徐映萱道:「我来给凌大哥送药。」 顾楚晏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端着的药碗。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了徐映萱右手上的红印。 顾楚晏问道:「大嫂,那你怎么不敲门进屋啊?」 徐映萱淡淡道:「哦,我也是刚到这儿,正准备敲门,你就出来了。」 可事实却是她已经在房间外等了很久了,因为凌飞平在忙着作画她才未敲门去打扰。 「这样啊。」顾楚晏道:「大哥他就在屋里。大嫂,你进去吧。」 徐映萱点了点头。 可明明房间门已经打开了,明明她与顾楚晏方才的谈话是能被屋里的人听见的,徐映萱还是询问了声:「凌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凌飞平回了声「请进」,徐映萱这才进了屋。 一进屋,徐映萱便道:「凌大哥,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你受了风寒,就给你熬了些药。凌大哥,你尽快喝了它,别让药凉了。」这说着便将药碗放在了桌上。 在她方才说话之际,凌飞平就从椅子上起了身,但也只是起身,当下并未走过去喝药,他点头致谢,并道:「有劳徐姑娘。之后这些事交由下人做就好,不必徐姑娘亲自来弄。」 「没事的,我在府中也是无事可做,熬着药也能打发些时间。」顿了顿,徐映萱再道:「凌大哥,那我就先走了,这药你记得喝。」 凌飞平道:「好。」 接着,徐映萱就离开了房间。她出了房间后,却瞧见顾楚晏还在屋子附近晃荡。 二人点头致意打了个招唿,之后徐映萱便离去了,顾楚晏又折回进了凌飞平的房间。 凌飞平见顾楚晏去而又返,问道:「楚晏,你还有何事?」 顾楚晏却看了看桌上的药碗,道:「大哥,大嫂送来的药你怎么还不喝啊?」 凌飞平经他这么一问,这才走过来,端起药碗,回道:「嗯,我正准备喝。」 顾楚晏待他喝完了药,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开口说道:「大哥,我记得在我成婚之日,你曾劝我说,我的心里没有存在过旁人,希望我给凌飞白一席之地…… 所以,今日我也想劝大哥一句,大哥你是不是可以试着忘记心里存在过的那个人,给大嫂一席之地呢?」 凌飞平不由沉默了,须臾,他淡淡说道:「楚晏,我和容汐之间的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追根问底,秦容汐也算是因他而死的。其实秦容汐自小对药理不感兴趣,她喜欢的是书画,她想成为临安城有名的画师,只是因为凌飞平时常患病,她想以后能更好地照顾凌飞平,这才强迫着自己学习药理的。 顾楚晏当下也沉默了,片刻后,他不由问道:「可是大哥,你真的觉得秦姑娘希望你这样为她吗?」 「楚晏,这不是她希不希望的问题,而是我放不放得下的问题。」凌飞平认真道:「我放不下。」 凌飞平已经把话说的这么坚定了,顾楚晏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他准备离开了,临走之时,他突然想起徐映萱右手上的红印,遂又道了句:「对了,大哥。我方才见大嫂的手好像被烫伤了,我猜应该是为你熬药时烫到的。大哥,你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我……」 一时之间凌飞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27、27 年画密函 顾楚晏拿着顾楚欣的新画像问遍了临安城所有的客栈,却都说没有见过画像上的女子。 陆绍觉得是他家主子太过紧张郡主了,郡主怎么可能会来临安城。 顾楚晏也开始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可他还想做最后一番询问,他想问一问临安城的城门守卫是否有见过画像上的姑娘。 但麻烦的是,他是北越国的世子,城门守卫不仅不会如实告诉他,甚至会将他询问陌生女子一事上报给朝廷。 对此,陆绍提议道:「公子,你不妨让少将军替你问。」 顾楚晏不禁蹙眉:「凌飞白他会帮我吗?」 陆绍道:「这也不是多难的事,我觉得少将军应该会帮这个忙的。」 「是吗?」顾楚晏想了想,道:「那行,我就去找他帮这个忙。」 于是乎,二人便去了校场。 校场内,凌飞白正监督着众将士训练,十分专注,根本没注意到顾楚晏的到来。 「凌飞白!」顾楚晏远远地喊了他一声。 凌飞白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顾楚晏身上,他当下有些疑惑,不知顾楚晏突然来校场是为何事。 顾楚晏沖他招了招手,而后又指了指营帐,示意他进营帐谈话。 进营帐前,陆绍不免提醒道:「公子,你一会好好跟少将军说,可别端着架子。」 顾楚晏点点头,道:「放心吧,求人办事,我有分寸的。」 顾楚晏先入的营帐,随后凌飞白也进了营帐。 第46页 一入营帐,凌飞白不免纳闷道:「楚晏,你怎么来了?」 顾楚晏笑盈盈地走到凌飞白跟前,道:「凌飞白,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哦?」凌飞白道:「什么忙?」 顾楚晏道:「我想请你帮我向城门守卫打听一个人。」 凌飞白不假思索回道:「城门守卫军不属于将军府管束。」 顾楚晏一听,略有不悦,道:「你的意思就是不帮我咯?」 凌飞白微微蹙眉,有些为难道:「这……越职了。」 顾楚晏心下十分沮丧,他蹙眉凝思起来,一定是他求人办事的方式不对,不够真诚。 顾楚晏琢磨了下,突然柔声道:「凌……哥哥……」 嗯……怎么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吶。 凌飞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称唿弄得不知所措,又有些心乱不止。 顾楚晏硬着头皮继续道:「飞白哥哥,你帮帮我呗。」 凌飞白见他这样,不由笑了,一时间竟忘了要回答他。 顾楚晏于是又道:「好不好啊?」 凌飞白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帮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顾楚晏赶紧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凌飞白靠近着他,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以身相许。」 顾楚晏:「……」 顾楚晏当即白了他一眼,郁闷道:「你不帮我算了,我去找大哥帮我。」 他说着就要走,凌飞白见状也不跟他玩闹了,赶紧拉住了他,并道:「帮,我帮,我无条件帮你。你想打听谁?」 顾楚晏于是展开了画卷,道:「很简单。我想请你帮我问一下城门守卫,近段时间以来是否有见过画像上这个姑娘?」 他说完自己的要求后,便等着凌飞白答应,可左等右等也未听见凌飞白应个声。 他于是侧目看了眼凌飞白,却见凌飞白神色有些不悦。 顾楚晏心里一下子就懂了。他很是无奈,这堂堂瑨国少将军怎么连一个画像上陌生女子的醋都要吃啊。 不等凌飞白过问,顾楚晏立马解释道:「你别误会啊,这画像上的姑娘就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而已,可不是我的相好之类的。」 凌飞白沉声道:「果真如此?」 顾楚晏坦然肯定道:「当然,我保证。」 凌飞白神色舒展开来,接过画卷,答应道:「好,我帮你打听。」 可虽说凌飞白拿着画像帮他去问了城门守卫,甚至询问了近段时日以来轮岗的所有守卫,但得出的结论却都是没有见过,准确来说是没有印象。 如此,顾楚晏也不再执着于此事了。他打算过几日进宫写封家书由瑨国使臣送往瑞阳王府,问问父王和顾楚欣的近况,只要瑞阳王府一切安好,那他就可以安心了。 这一日,顾楚晏正准备进宫向瑨帝请求写封家书送往北越,毕竟临近新年,他写封家书回去报个平安也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他出了将军府刚入长街,便有一衣着破烂的沧桑老者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者手里拿着几张粗制年画,期盼着对顾楚晏道:「世子爷,您可怜可怜我,买张年画吧?」 顾楚晏审视地看着他,老者立马给了他一个眼神。顾楚晏顿时会了意,明白了此老者正是无名阁的接头探子。 即便顾楚晏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但当下却不能轻易接下他递来的年画,而是冷漠拒绝道:「我不需要这些。」 他说完就走了。 老者赶紧追在他的身边,不依不饶道:「世子爷,您就买一张吧……这年画都是好寓意,辟邪又祈福……世子爷,这年画也不贵,您就可怜可怜我,买一张吧……」 他跟在顾楚晏身边喋喋不休说了好久,陆绍方才配合说道:「公子,要不然咱们就买一张吧,反正也用不了几个钱。」 顾楚晏于是假装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那就拿一张。几个钱啊?」 老者高兴道:「世子爷,两文钱。」 陆绍付了钱,老者给了他一张年画后就转而去找旁人卖年画了。 只是这老者卖给别人的年画就是普通的年画,而卖给顾楚晏的这一张那可是大有玄机。 虽说无名阁冒着风险派接头探子来找顾楚晏必定是有要事吩咐,但顾楚晏还是选择先进宫给瑞阳王府写封家书。 待写完家书回到将军府后,他这才开始处理年画。陆绍替他点燃了蜡烛,他拿着年画在蜡烛上烤了烤,年画上的字迹便显现了出来。 这字迹遇热只会显现一次,之后字迹淡去就只是一张普通的年画,并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眼下这张年画上一共提及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顾楚欣来临安城一事,顾楚欣因想见证顾楚晏的大婚礼,先前的确混进了临安城,只是无名阁考虑到顾楚欣的身份乃是北越郡主,她来临安城瑨帝并不知情,为免引起瑨帝猜疑,无名阁制止了顾楚欣与顾楚晏见面,并在不久前已将顾楚欣送回了北越。 第二件事是关于瑨国边境驻防图一事,无名阁希望顾楚晏能尽快着手盗取瑨国边境驻防图。 虽然未能和顾楚欣见上一面,略有遗憾,但顾楚晏却也能理解无名阁的做法,他的确不适合与顾楚欣擅自见面,顾楚欣被送回北越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这瑨国边境驻防图,这段时日以来他的确未曾对此事上过心。 第47页 如今既然无名阁那边开始催促了,他是该着手考虑此事了。 只是,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内他该如何才能拿到瑨国边境驻防图? 他如今连凌大将军的书房都进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28、28 岁除之夜 腊月三十,岁除之夜,万家团聚。 与以往不同,这是顾楚晏作为凌家的一员在将军府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酉时刚至,菜餚就陆续上了桌,而后未等多久,众人便入了座。 席间众人皆在,唯独缺了凌飞白。今夜全城欢庆,宫中又办有宴会,人员混杂,凌飞白需领兵协助禁卫军巡逻。 凌大将军看着席间坐着的三位晚辈,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高兴之处在于,凌飞平今年总算是回来过年了,凌飞白也成了亲。 惆怅之处却是,凌飞平跟徐映萱二人的感情没有丝毫进展,凌飞白成亲之人却是顾楚晏。 真是家门晦气啊! 「唉……」凌大将军默默嘆了口气,道了句:「吃饭吧。」 于是乎,众人这才动起筷子。 顾楚晏在将军府吃得第一顿年夜饭倒也算和谐。吃完饭后,临近戌时,顾楚晏因与阮昱卿约了上街游玩,遂与凌大将军知会了一声便打算出府。 凌大将军一听,却让他等一下。顾楚晏本以为凌大将军不允许他出府,正想跟凌大将军理论上两句,哪知凌大将军却道:「飞平,难得你今年回到临安城过年,就随世子一块出府去看看。」 顾楚晏一听这提议,很高兴道:「大哥,你跟我一块上街吧,今夜临安城很有意思的。」 凌飞平于是点点头,应道:「好。」 凌大将军见凌飞平答应了,赶紧又道:「映萱,你也跟着去。你平日里就很少出府,如今飞平也在,正好陪着你。」 顾楚晏:「……」 难怪凌大将军突然要求凌飞平出府,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凌大将军是先要求的凌飞平上街,接着才提议徐映萱跟着,若此刻凌飞平突然反悔不去,当真是有些伤人。于是凌飞平没说什么,默然答应了。 出了将军府,顾楚晏来到约定的地点和阮昱卿碰了面。 阮昱卿在与凌飞平和徐映萱二人打过照面后,便将顾楚晏拉到一旁,悄声问道:「你大哥和大嫂怎么会一起上街啊?」 顾楚晏耸耸肩道:「凌大将军让他们出来培养感情的。」 「哦。」阮昱卿立马领悟了。过了一会儿,他不禁玩笑道:「还好少将军有要事在身,不然你俩要是也培养感情,那我跟在你们身边算什么啊。」 顾楚晏顺着他的话也开玩笑道:「算条鱼啊,多余呗。」 阮昱卿一听,立马耷拉着脸,并白了他一眼。 顾楚晏赶忙道:「错了,错了,我说笑的。我们赶紧走吧。」 随后四人便入了街。 街上有不少杂耍卖艺之人在表演绝活,顾楚晏和阮昱卿向来爱看这些。 这入街没多久,他二人就这个杂耍看一看,那个表演瞅一瞅,根本顾不上跟在后面慢慢悠悠走着的凌飞平和徐映萱二人。 即便周围人都在阔谈笑语,凌飞平与徐映萱两人却并未说上几句话。 偶尔徐映萱止步看一眼街上的表演,凌飞平会站在她身后等着她,却不会在她看完表演后问上一句「好看吗」亦或者「开心吗」。 徐映萱见凌飞平对街上的杂耍表演似乎不感兴趣,遂提议去猜灯谜。 她指着前方不远处道:「前面好像有猜灯谜的,凌大哥,我们过去看一看吧。」 凌飞平点了点头,随她往灯谜所在位置走去。须臾,凌飞平一番斟酌之后,还是说道:「徐姑娘,十五元宵过后,我便要回牧禾郡了。」 徐映萱顿时心下一沉,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分毫落寞,她淡淡道:「好。」 其实不用凌飞平特意告诉她,她也知道凌飞平不会在临安城久留,要不了多久就会去牧禾郡的。 「徐姑娘,你我成亲已有三年了……」思量了许久,凌飞平方才继续道:「如果你愿意,在我去牧禾郡前,你我可以和离。他日你若另嫁他人,我亦会替你作证,你仍是清白之身,不会误了你。」 徐映萱的神色越发暗淡起来,这三年多时间以来,她已经预想到凌飞平有朝一日会跟她提和离一事,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今夜。 她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这才回道:「凌大哥,我不愿意。」 凌飞平在她拒绝后,一时间默然了。 徐映萱见状,跟着解释道:「凌大哥,虽然你我之间没有多少情分,但爹娘对我很好,他们视我为家人,我不想让他们伤心。所以……凌大哥,我们可以不和离吗?」 凌飞平见她不愿,也没有强求,平静回道:「也罢。倘若有一日,你的想法变了,可随时与我说。」 「好。」徐映萱随后赶紧转移话题道:「那我们现在先去猜灯谜吧。」 凌飞平应声:「嗯。」 长街之中,顾楚晏和阮昱卿正在围观一个火技表演。他二人看着表演大哥将火玩得出神入化,不禁连连鼓掌,多次叫好。 顾楚晏不知不觉就挤在了人群的最前面,看得兴起。当下表演的大哥正要展示口中喷火,顾楚晏提着一口气,万分期待着。 第48页 却没想到在火即将喷出的一瞬间,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 这人手掌遮得很轻,显然并无恶意,只是与他闹着玩。 顾楚晏:「……」好气!关键时刻开这种玩笑。 顾楚晏赶紧把他的手拿开,回过身来,不满道:「阮昱……凌飞白,怎么是你啊?」 凌飞白对他笑了笑,接着将他拉出了人群,道:「去放天灯吧。」 顾楚晏见他突然出现在此处,很是奇怪:「你不是要协助禁卫军巡逻吗?怎么会来这?」 凌飞白顺口答道:「来陪你。」 「呃……」顾楚晏道:「说真的,你这擅离职守真的没事吗?」 凌飞白从容道:「放心好了。有上官昊和褚文斌他二人在,不会出状况的。」 「哦。」 凌飞白于是牵住了顾楚晏的手,道:「走吧,我们去放天灯。」 「等一下。」顾楚晏道:「我去叫上阮昱卿。」 顾楚晏本打算去围观人群里找一找阮昱卿,谁知根本不用找,阮昱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二人。 顾楚晏于是沖他招了招手。阮昱卿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不高兴道:「干什么?」 顾楚晏道:「放天灯,你去不去?」 「呵!」阮昱卿突然冷呵了一声。 顾楚晏被他一这反应弄得莫名其妙,道:「你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你呵什么呵?」 阮昱卿阴阳怪气道:「你和少将军去就好了,管我做什么!反正我现在就是条鱼。」 顾楚晏:「……」 凌飞白见状,当即道:「既然阮公子无意放天灯,我们也就不勉强了。阮公子请自便。」 阮昱卿:「……」 阮昱卿当即怒瞪着顾楚晏,郁闷道:「我自己看表演去了!」接着转身就走了。 凌飞白见状,遂道:「既然阮公子不去,那我们就走吧。」 顾楚晏无语道:「你确定不是你把他赶走的?」 「不是。」凌飞白淡然道:「是他自己不想去。」 顾楚晏:「……」 二人于是准备去卖天灯的摊位买两盏天灯。 可走了两步,顾楚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凌飞白是什么时候牵了他的手的? 方才没有在意,在意的时候手就已经牵在一起了。 顾楚晏于是试着挣脱出来,可不出他所料,凌飞白果然不会放手,他果然挣脱不了。 顾楚晏道:「街上这么多眼睛看着我们吶,你快点放手。」 凌飞白解释道:「如你所言,正是因为如此多双眼睛注视着我们,我此刻才更不能松开你的手。」 顾楚晏不解:「为什么?」 凌飞白道:「他们若见你我感情好,便会觉得瑨越盟约尚且牢固。即便议论上几句,他们心中也会觉得安稳踏实。」 顾楚晏不由白了他一眼,道:「凌飞白,你这个人可真是会找理由。」 凌飞白却笑道:「怎么是找理由?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呵!」 须臾,二人买了两盏天灯,便去桥下放起了天灯。 望着那两盏天灯渐渐高升远去,顾楚晏不禁好奇问道:「凌飞白,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啊?」 「什么也没许。」凌飞白说罢,不由侧目望着他,继续道:「我只是告诉天上的神明,我喜欢你。」 在这一瞬间,顾楚晏只觉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此刻听到凌飞白的这番话,竟不是觉得不能接受,而是觉得承受不起。 他承受不起凌飞白的喜欢,终有一日他会辜负凌飞白的这一份喜欢。 凌飞白见他沉默,遂问道:「那你呢?向天上的神明许了什么愿?」 顾楚晏不由垂下眼眸,道:「没有,我也什么都没许。」 可事实却是他许了愿,他许的愿望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北越。只是不知怎么了,此刻他突然想重新许个愿。 凌飞白听他这样说,不由道:「那就趁着天灯尚能望见,赶紧许一个吧。」 顾楚晏于是认真想了想,而后他看了凌飞白一眼,在心里说道:「那就愿山河无恙,你我皆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可爱的小天使们看文呀—— 29、29 书房寻图 正月初一,一年之始。 这一日瑨国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皆需进宫朝圣,与瑨帝一同为瑨国江山祈福。 但顾楚晏不用,他是北越子民,即便要祈福那也是为越国百姓祈福。 凌大将军及其家人,包括平日守护在将军府内的暗卫都需进宫朝圣,这是将军府戒备最松懈的一日,也是顾楚晏进入凌大将军的书房盗取瑨国边境驻防图最好的机会。 这一日他等了很久。 待凌大将军等人都离府后,顾楚晏找准了一个时机,避开了府内下人,悄悄靠近了凌大将军的书房。 他手中拿着陆绍为他弄来的工具,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打开书房的门,可当他站在书房门前时,他不由愣住了。 凌大将军的书房门竟未上锁。 顾楚晏当下眉头紧蹙,心中有些迟疑。他记得凌大将军以前离府时,都会将书房的门上锁。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书房内有凌大将军重视之物,才会猜测瑨国边境驻防图在书房中。 第49页 可眼下府内戒备少了不说,书房竟未被上锁,让他不禁有些担心,凌大将军会不会将驻防图转移了。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既然已经接近了书房,他还是想进去看一看的。 一番思量之后,顾楚晏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排书架、一张书案,并无多少装饰之物。书架上摆满了书,整齐有序。 顾楚晏关上了屋门,开始在书房内翻找起来。 他动作很轻,找完一处更是当即就给规整好,生怕放错了位置,事后引起凌大将军的怀疑。 他翻找的格外仔细,抽屉、书卷夹层都翻找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若是寻常放置之处找不到,那要么书房中藏有暗阁,要么驻防图根本不在书房。 顾楚晏于是将他认为可疑的物品都摸了摸,转了转。果然在他转动墙壁上的一个烛台时,烛台旁边的一幅画后面发出了一些声响。 顾楚晏将那幅画取了下来,便见画的后面出现一个暗阁,而暗阁里有个木盒。 木盒上了锁,不过幸而他带了工具。 顾楚晏胆战心惊地打开了木盒,不料却是一无所获。 木盒中空空如也。 瑨国边境驻防图果真是被转移了。 顾楚晏来不及过多失望和沮丧,他赶紧将画重新挂了回去,再将烛台转回原位,待一切恢復妥当后,他匆匆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他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见过世子。」 顾楚晏刚缓了一口气,却见长廊转角处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位丫鬟。 顾楚晏顿时被吓了个半死。 那丫鬟奇怪道:「世子,您怎么会在这儿啊?」 「哦……」顾楚晏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语气淡然道:「闲来没事,随便转转。」 说完,他立即转移话题询问道:「珠兰,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名叫珠兰的丫鬟答道:「将军出府前交代我,让我来打扫一下书房。」 顾楚晏点点头道:「那既然这样,你快去吧。」 珠兰应了声:「是。」随后便去往了书房。 顾楚晏看着她推门进了书房,越发觉得凌大将军离府前将那驻防图转移了阵地,否则又怎会让一个丫鬟随意进去打扫。 他不由眉头紧皱,若是这样,可就难办了,还得再弄清楚驻防图被转藏在了何处。 午时过后,凌大将军等人方才朝圣回来。 回到将军府后,一众人草草吃了午饭,便各自安排自己的时间了。 凌大将军当下去了书房,他审视地看着书房里的一景一物,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可就在这时,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 凌大将军转过身来,严肃问他道:「如何?」 暗卫道:「回将军,果真不出你所料,世子他今日的确进了书房。」 凌大将军不禁冷笑一声,道:「我就料到他接近飞白,进我将军府是别有居心。」 暗卫不禁问道:「将军,既然世子已经露出了马脚,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凌大将军想了想,道:「世子进书房之时,可有旁人看见?」 暗卫回道:「进去时没有,出来后有遇到过珠兰。」 「好。」凌大将军命令道:「让人将世子叫来书房,还有飞白也一块叫来。」 当府里的下人通知顾楚晏去书房时,顾楚晏心下悚然一惊。他不用多想,也知凌大将军叫他去书房所为何事。 然而凌飞白却是浑然不知。 顾楚晏去到书房时,见到珠兰也在房间内,便更加确信了凌大将军找他来的目的。 果不其然,待他出现后,凌大将军当即严厉问道:「珠兰,你方才说今日上午有见到世子进入书房,此话可有假?」 珠兰诚惶诚恐道:「奴婢……奴婢只是见到世子从书房出来。」 顾楚晏顿时心下一沉,原来他从书房出来时,还是被珠兰看见了啊。 凌大将军随之又道:「珠兰,在将军府内做事,有则有,无则无,若有半点欺瞒污衊,当以军法处置!」 珠兰突然跪下道:「回将军,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的确看见世子从书房出来了。」 凌大将军当下目光凌厉地看着顾楚晏,厉声道:「我之前就告诫过世子,将军府的书房你北越世子不可进!」 顾楚晏面色僵硬地回道:「我来……寻几本书看。」 凌大将军却道:「是找书?还是找我瑨国的边境驻防图?」 此话一出,凌飞白不禁怔然地看向顾楚晏,神色越发严肃起来。 顾楚晏坚持道:「只是找书。」 纵使凌大将军现如今在怀疑他,但他并没有拿到驻防图,也就没有证据能将这个怀疑落地为事实。 只要他咬死不认,凌大将军会怀疑他,会加倍提防他,却并不能拿他怎么样,顶多限制他的出行,或派人监视着他。 只是当下他心中却是十分不安。他虽没有看向凌飞白,但也能猜到凌飞白眼中的失望。 是啊,他答应和凌飞白联姻,就是带有目的的,只是为了瑨国边境驻防图而已。 凌飞白他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 凌大将军根本不信他这样的说辞,道:「世子还真是让本将佩服,能想到通过联姻进我这将军府,意图盗我瑨国边境驻防图,当真是有几分手段。」 第50页 凌大将军这番话虽是对顾楚晏说的,但实则是说给凌飞白听的。 这也是为何他明明料到顾楚晏动机不纯,却还是给他机会进了书房,明明他就算质问顾楚晏也问不出什么,但还是将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叫来了书房。 他无非是想叫凌飞白看清楚顾楚晏的真面目。一个他国世子,一场政治联姻,万万不能投入真感情,否则毁的不仅是凌飞白,更是他们将军府,甚至是整个瑨国。 「爹。」就在此时,默然许久的凌飞白突然开口道:「是我让楚晏进书房来找些书看的。」 闻言,顾楚晏顿时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飞白。 作者有话要说: 30、30 难以抉择 凌大将军当下也愣住了。须臾,他怒声道:「凌飞白!」 然而凌飞白却平静说道:「爹,是我要求楚晏平时在府中多读些书,也是我叫他进书房找些书看的。楚晏他并非是为了边境驻防图,还请爹您放心,切勿多想。」 凌大将军难以置信道:「飞白,你岂能包庇他?」 凌飞白依旧冷静回道:「爹,我没有包庇任何人,我所言句句属实。您若不信我,大可用军法处置我。」 「你!」凌大将军一时间被气得说不上话来。 「爹,您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和楚晏就先退下了。」凌飞白话刚说完,未等凌大将军同意,便匆匆行了礼,而后带着顾楚晏离开了书房。 凌飞白拉着顾楚晏步伐走得极快,顾楚晏几乎是被他拖着回到的厢房。 一进厢房,凌飞白当即关上了屋门,他严肃地看着顾楚晏,质问道:「你与我联姻,是不是为了边境驻防图?」 突然之间顾楚晏有些不敢看向他了。他低下头去迴避着凌飞白的目光,故作淡然回道:「当然不是了,我真的只是找几本书看。」 凌飞白却道:「我要你跟我说实话。」 顾楚晏回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好。那我就再问你最后一遍。」凌飞白一字一顿道:「你有没有对边境驻防图动过念头?」 「我,没……」顾楚晏言至此处却停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凌飞白,须臾,他试探性地问道:「倘若我动了念头,你会怎么做?」 这一瞬间,凌飞白却是无言了。 顾楚晏见他沉默,不由笑了笑,道:「还没想好是吗?也是,这多难选择啊。」 凌飞白依旧沉默着。 顾楚晏于是又道:「凌飞白,我劝你最好认真想清楚。」 顿了顿,他不禁冷然道:「你是南瑨少将军,而我是北越世子,他日若是两国冲突,交起战来,你会不会为了你的家国大义,要了我的性命?」 他这话一出,凌飞白顿时神色一怔,当即抓住顾楚晏的胳膊,不假思索说道:「瑨越两国不会交战的。」 「不会?你太天真了。」顾楚晏的神色越发严峻起来,他继续道:「凌飞白,你不是瑨帝,我也不是越皇,你我皆为臣子,凭何保证两国不会交战?」 凌飞白手指间的力道不由松了些。顾楚晏见他将要松开自己,不由苦笑了一声。 可突然之间,凌飞白手指间又有了力道,他没有松开手,他认真说道:「若两国真的开战,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顾楚晏心下有些触动。须臾,他不由低声问道:「能护得住吗?」 他在问凌飞白,却也是在问自己。 「我能。」凌飞白怕他不信,又重复了一遍:「我能。」 顾楚晏默然望着凌飞白,他有些欣喜凌飞白能给他这样一个承诺,可却也不想凌飞白日后会真的这样做。 若有一日瑨越两国真的发生了冲突,触发战事,他留质在临安城,必定九死一生。 那时他虽希望能平安逃离临安城,可却不想凌飞白因他而被降罪。 良久,他淡淡说道:「不必了。」说着他拂开了凌飞白的手,转身向屋外走去。 待他打开了房间门,迈步出门前,他想了想突然又道:「凌飞白,我想提醒你一句……既然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最好也就别再相信我了。」 而后,未等凌飞白回应,他便离开了房间。 彼时,将军府的书房内,珠兰已经离开,只留凌大将军一人独自沉思。 须臾,那轻功极好的暗卫又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随后进了书房,禀告道:「将军,世子刚刚出府了,属下是否要盯着他?」 凌大将军摆手道:「不用。」 暗卫点头应命。末了,不禁好奇问道:「将军,今日之事是否要禀告给陛下?」 凌大将军很干脆地回道:「不用。既然世子想要驻防图,那我就给他一张驻防图。」 暗卫一听,心下顿时领悟了凌大将军的决定。 若是防不甚防,不如将计就计。 顾楚晏漫无目的地走在临安城的街上。新年伊始,街上欢声笑语不断,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愉悦之情。 他未能找到瑨国边境驻防图,他没有因此失望。凌大将军怀疑他进将军府的目的,日后必定会对他严加提防,他没有太多担心。他失落难受的是,方才与凌飞白说的那些话。 若是方才他死不承认,不跟凌飞白说那些话就好了。那样的话,凌飞白应该会相信他,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弄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第51页 或者若是他今日没有进书房去找瑨国边境驻防图就好了。 顾楚晏想着想着,突然嘆了口气,道:「阿绍,驻防图一事我可能办不成了。」 可他不是真的办不成了,而是不想去办了。 一直跟在顾楚晏身旁的陆绍见他家主子终于说了句话,不禁有些庆幸,他赶紧说道:「公子,你尽力而为就好。你为北越已经牺牲很多了,没有必要事事办妥。」 陆绍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他家主子为北越做的已经够多了。 当年越瑨两国频繁交战,起先也算势均力敌,但后来越国先帝驾崩,新帝继位,新帝需巩固国君地位,便向瑨国提议休战,缔结盟约,顾楚晏这才作为质子被迫留在了瑨国临安城。 接着为了巩固盟约,顾楚晏又作为和亲世子与凌飞白联姻了。如今,还要为越国盗取瑨国边境驻防图。 越国别的小王爷都在享受着荣华富贵,过着快活自在的生活,他家世子却要在瑨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陆绍是当真心疼他家主子。 于是想了想,陆绍又继续安慰他家主子道:「公子,驻防图这事本来就很难办,就是办不成陛下也不会怪罪于你的,你不必一直耿耿于怀。」 陆绍只当他家主子是在为驻防图一事苦恼,殊不知顾楚晏苦恼的却并非只有驻防图这么一件事。 顾楚晏当下没有回应。过了好久,他方才又道:「阿绍,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是瑨国子民就好了。」 陆绍听他这么一说,顿觉不妙,赶紧提醒他道:「可是公子,你是北越儿女,不是瑨国子民,这点改变不了的。」 顾楚晏不由苦笑着。是啊,他是瑨国皇室之人,这是无法更改的。 他不该想这些莫须有的! 他不该对这里的人和事投入太多的感情。 于是,在这日夜里,顾楚晏搬离了凌飞白的厢房,去住了客房。 瑨?天和二十四年一月初,西梁国擅自终止了对瑨国的朝贡。 考虑到西梁国这些年来已逐步强盛起来,瑨国朝廷一致认为今日西梁擅自停止朝贡,他日很有可能会因边界领地划分问题与瑨国再起冲突,对此必须要事先做好防备。 故而虽还在年庆里,凌大将军和凌飞白却为重新部署瑨国边境驻防一事忙的废寝忘食。 这日,顾楚晏无意间听闻凌大将军将调整后的边境驻防图交予了凌飞白去执行部署。 于是当日晚饭时分,顾楚晏便藉口肠胃不适,没有与众人一起入宴,他趁机去了凌飞白的房间。 凌飞白厢房里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床上依旧放置着两床棉被,一床是凌飞白盖的,一床是他的。 顾楚晏望着那床被子,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他大概不会再住进这间屋子了吧。 明明除夕之夜他们还在天桥下一起放天灯,明明那天夜里他们还秉烛夜谈,说了很多话。可一瞬间,他竟觉得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凌飞白的书房顾楚晏已经十分熟悉了。哪里能藏东西,哪里有暗阁,他一清二楚,所以找起东西来丝毫不费劲。 很快,他便在衣柜的暗阁中找到了那张新制的边境驻防图。 十分完整的瑨国边境驻防图。 顾楚晏认真盯着那张驻防图,努力将图中的细节记在脑中。 而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陆绍突然跑了进来,道了声:「公子,少将军过来了。」 顾楚晏于是匆忙将那张边境驻防图放回了暗阁,然后从衣柜中拿了件他落在这厢房的衣服。关于一会将直接与凌飞白碰面的藉口,他早已经想好了。 在他拿着自己的衣服走出厢房时,凌飞白刚好穿过长廊步入院中。 顾楚晏站在厢房门前,凌飞白止步在院中。二人相距并不远,却仿佛是遥遥相望。 凌飞白见他突然出现在此,一时间愣在了原处。顾楚晏走上前去,未等他询问,便道了句:「我来拿落下的衣服。」 凌飞白点了点头,没有怀疑什么。 顾楚晏见他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明明说过让凌飞白别再相信他了,可如今凌飞白还是这么轻易就信了他,丝毫不去怀疑他突然出现在这厢房的真实原因。 他默然垂下眼眸,不敢再看着凌飞白。 正当他准备离开这里时,凌飞白突然说道:「我让膳房给你留了些吃的,你身体若是好转些,记得去吃一点。」 凌飞白这么一说,顾楚晏的心里越发不好受起来,他淡淡的应了声:「好。」随后便离开这里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房。 客房的书桌上,画纸已经铺开,顾楚晏执笔,神色凝重,迟迟不见落笔。 陆绍见状,遂安慰他道:「公子,不着急,你慢慢想。」 可顾楚晏根本不是因为想不起来驻防图的细节而苦恼。事实上,他虽然未能记下全部的边境驻防细节,但是所有与北越接壤的边境驻防细节他都记下了。 他不落笔,是因为他不知道要不要将驻防图交予无名阁,他害怕驻防图被送回北越后,壮了北越雄风,会引发两国战事。 除此之外,他也不想辜负凌飞白对他的信任,不想伤害凌飞白,他有些难以抉择。 他坐在书桌前,笔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再拿起。犹豫了许久,最终在凌飞白和北越之间,他选择了忠心于北越。 第52页 入夜之时,他执笔依着记忆画下了瑨国边境驻防图。 作者有话要说: 31、31 元宵之夜 元宵节这晚,瑨帝设宴邀了不少朝中重臣及其家眷进宫同庆佳节,凌大将军一家自然也在其中。 眼下宫庭酒宴尚在继续,顾楚晏却突然起身向瑨帝言明身体不适,想要回将军府休息。 对此瑨帝并未心生不悦,同意他先行退去。 在他准备离席时,凌飞白起身表示要送他回府。然而未等瑨帝答应,顾楚晏便先一步回绝了。 这时宴席上在座众人隐约察觉出了一丝微妙情况,这北越世子和少将军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和啊,如此下去对瑨越两国关系不利啊。 顾楚晏最终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他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而在这路上他会经过百花楼。 此刻他的身上藏有自己復画的瑨国边境驻防图。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不适,他中途离开宴席,无非是想趁机将驻防图交给无名阁。 交了驻防图,他便是为北越立了一件大功。 可眼下,他站在临安城的街上,望着前面不远处的百花楼,却是止步不前。 就在他徘徊不定之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撞了他一下。 顾楚晏回身一看,只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跌倒在地。 男孩的左腿裤子已被鲜血染红,他的表情痛苦而扭曲。此刻,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楚晏,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手撑着地咬着牙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却因腿上有伤,让他步履为难。 顾楚晏就这么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可还没走几步,后面就追来了两名彪形大汉。 其中一大汉追上男孩后,一脚踹在了男孩的背上,将那男孩踹到在地。 另一大汉上前一把扯住男孩后衣领,将男孩从地上拎了起来,口中怒喊着:「还敢跑!我看你往哪跑!」 男孩挣扎着喊道:「你放开我!我爹肯定会还你们钱的!」 那大汉却道:「还?你老子都跑了,还怎么还钱!」 男孩回道:「我爹他没有跑,他去凑钱了,他肯定会回来还钱的!」 然而那两名大汉却不再继续跟男孩废话下去了,提熘着男孩往回走。 周围围观之人开始议论纷纷。一大汉不满道:「看什么看!老子欠债不还,抓他儿子抵债,有什么问题!」 「敢问这男孩家里欠了你们多少钱?」 顾楚晏的声音盖过了周围噪杂的议论之词。他走到人群的最前面,直视着那两名大汉。 两名大汉也是认识顾楚晏的,知道他的身份,二人顿时愣住了。 少倾,其中一人声音恭敬说道:「世子,此人父亲欠了我们赌坊的钱,如今他父亲逃债,我们抓他回去抵债,应该并无不妥吧?」 顾楚晏点点头,道:「当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这么一说,那两名大汉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二人原本还担心顾楚晏要多管闲事吶。 只是他二人刚准备带走那男孩,忽听顾楚晏又道:「不知他们欠了你们赌坊多少钱?」 一大汉回道:「五十多两吧。」 顾楚晏不由笑了笑,道:「你们如此阵仗,我当是欠了多少钱!原来不过区区五十两。」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五十两我替他们还了,你二人明日来将军府取钱。」 「这……」两名大汉相互看了看,不知如何是好。 顾楚晏见状,不免肃声道:「怎么?给钱你们都不放人?」 「放,放……这就放。」说着其中一名大汉便松开了男孩,并将男孩推给了顾楚晏。 男孩被推倒在地,顾楚晏上前扶起了他,关心问了句:「你腿怎么样?」男孩并未回答。 这时其中一大汉道:「希望世子能说话算数,明日我们上门取钱时,还望世子不要为难我们。」 顾楚晏并未看向他二人,只回了两个字:「当然。」 说起来顾楚晏并非一个爱管闲事、乐善好施之人。此刻他之所以会帮这个男孩,只是因为他在这个男孩身上看到了初来临安城的自己。 那种期盼他人相助,却又觉得不会有人相助自己的无助感。 顾楚晏蹲下身来看了看男孩的腿,猜测着询问道:「是被他们打的吗?」 男孩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顾楚晏转过身去,道:「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他准备背着男孩,然而男孩却往后退了退,小声道:「我没有钱。」 顾楚晏道:「不用你出钱,我来给。」 可是男孩还是不敢让顾楚晏背他,他担心道:「我会弄脏你的衣服。」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腿,那裤腿上晕染出的血迹还没有干,他害怕会弄到顾楚晏的身上。 顾楚晏回头对他笑了笑,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背,道:「不要紧的,上来吧。」 男孩这才敢让顾楚晏背着他。 顾楚晏背着男孩往医馆方向走去。途中,男孩紧张问道:「等我爹回来……我们再还你钱,可以吗?」 顾楚晏淡淡道:「不用还了。」 想了想,他又怕会伤害这男孩的自尊心,于是又补充道:「不过,你若是想还我的话,就等你和你爹有钱了再还,我不着急的。」 第53页 男孩沉默了好一会,方才道:「谢谢你,世子哥哥。」 顾楚晏愣了一下,问道:「你认识我啊?」 男孩道:「嗯,世子哥哥这么有名,我当然认识了。」 「是吗?」顾楚晏道:「既然你认识我,那我也得认识你一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谢小阳。」 顾楚晏背着谢小阳去了医馆,他看着大夫给谢小阳包扎腿上的伤口,仿佛看到了当年凌飞平从三皇子手中救下他,带他去医馆医治的场景。一晃已经是好些年以前的事了。 即便处理好了腿伤,但谢小阳走起路来还是很勉强,他不好意思地问道:「世子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顾楚晏没有多想,答应道:「可以。」 谢小阳的家在城郊,顾楚晏背着他一路走来,不免有些后悔,他应该雇个马车代步的,不应该徒步背谢小阳回家,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谢小阳的家里十分寒酸,看不出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顾楚晏将他扶到里屋床上休息后,左右看了看他这个家,想了想还是拿了些钱放在了桌上,道:「小阳,这些钱你留着用。」 谢小阳木讷地看着顾楚晏,没有拒绝顾楚晏的帮助,他道:「世子哥哥,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不了。」顾楚晏道:「小阳,你好好在家休养,我就先走了。」 可他话刚说完,就在这时,忽听外屋屋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顾楚晏顿时警觉起来,当即侧身一避,一只袖箭从他身旁划过。 躲过袖箭的攻击,顾楚晏望着那袖箭射出的方向,只见一道黑影飞入里屋,手执弯刀果断向他袭来。 顾楚晏慌忙避之,几个闪身之后他来到了外屋,抄起角落的扁担去当黑衣人的弯刀。 挡了几下后,那黑衣人一发力,竟将扁担生生噼成了两半。 顾楚晏赶紧丢了扁担,往后侧身躲避,这才未让弯刀伤到他。 可他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去做下一步的应对,黑衣人的弯刀跟着又追了过来。 就在这危机时刻有人破门而入,几步上前,一脚踢在了黑衣人的手肘上,让弯刀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砍向了别处。 顾楚晏看着这突然出现之人,当即大吃一惊。凌飞白他是何时跟过来的? 有凌飞白对付那黑衣人,顾楚晏不由松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谢小阳正悄悄地靠近着他。 顾楚晏目光一瞥,看到谢小阳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本想叮嘱他一声「小心」,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他警觉地看着谢小阳,并戒备性地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此刻,谢小阳突然沖向了顾楚晏,他藏于背后的右手握有一把短刃,眼下他正手执短刃攻向顾楚晏。 顾楚晏并无多少惊讶,因为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陷阱。 什么欠人银两,什么家徒四壁,不过是诱他到此的计谋。不过谢小阳腿上的伤到是真的,若不是他这自残式的打伤了自己的腿,顾楚晏也不会上当来此。 顾楚晏能感觉得出谢小阳身手不错,只是因为腿伤在身,故而行动不便,顾楚晏倒也能应付的了他。 一番对峙之后,那黑衣人预感到任务已无法完成,当下道了一声「撤」,接着便飞身出了屋子。谢小阳听到那声「撤」后,当即也准备撤退了。 然而他腿伤误事,并未及时逃出去。在他踉跄着跑到门外时,凌飞白勐然踢过一个木凳,木凳飞出门外当下重重地砸在了谢小阳的背上,将谢小阳砸爬在地。 局势转危为安后,凌飞白看向顾楚晏,问道:「有受伤吗?」 顾楚晏摇摇头,回道:「没有。」随后他与凌飞白二人走出屋子,来到小院中。 谢小阳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逃走,便被凌飞白擒制住了。 顾楚晏审问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 然而谢小阳却并不看向他,更不回答他。 凌飞白见状,便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再审问他。」 顾楚晏点头道:「好。」 二人于是押着谢小阳离开了院子,往城中方向走去。 路上,顾楚晏不由问道:「你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吗?」 凌飞白应声:「嗯。」 顾楚晏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以为……」凌飞白道:「你不想理我。」 顾楚晏微微一愣,嘀咕着:「我没有……不想理你。」 凌飞白蓦然笑了笑,道:「那就好。」 可他这话刚说完,突然间就神色大变,当即松开了谢小阳,转身一把抱住了身旁的顾楚晏。 一只袖箭射在了凌飞白的左肩上。 是方才那撤离的黑衣人射出的袖箭。 而就在这时,谢小阳趁机跑了。 顾楚晏根本顾不上去追回谢小阳,他抱着凌飞白,慌乱问道:「你……你怎么样……」 凌飞白对他笑了笑,道:「没事的,小伤而已。」 「什么小伤啊,哪有什么小伤!」 顾楚晏扶他坐在了地上,想要看看他左肩上的伤。 可在看到被箭袖刺中的地方流出的血时,顾楚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血是黑色的! 顾楚晏恐慌道:「箭上有毒。」 第54页 凌飞白一听,神色骤变,但他不能慌,他一慌,顾楚晏就会更慌了。 于是,凌飞白语气平静道:「不用紧张。替我把袖箭拔出,划开伤口,放出毒血。」他说着拿出了腰间匕首递于顾楚晏,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顾楚晏接过他手中的匕首,道:「那你忍一下啊。」 他跪在凌飞白身后,右手紧紧握着那刺在血肉中的袖箭,不敢有任何迟疑,咬牙拔出了袖箭。 凌飞白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袖箭拔出时,倒刺刮伤肉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微微发颤。 凌飞白忍着疼痛吩咐道:「现在划开伤口。」 顾楚晏听着他发颤的声音,看着他紧紧握着的拳头,匕首靠近他左肩的伤口,却只是划开了伤口处的衣服。 就在这时,凌飞白的瞳孔瞬间放大了,身子勐然颤抖了一下,他十分担心道:「楚晏,快停下!这样很危险!」 顾楚晏将从他伤口吸出的毒血吐在地上后,回道:「你别动!我不会有事的,我有分寸的。」他说完又贴上了凌飞白的伤口。 凌飞白当下的确不敢乱动,他担心他一旦抗拒,顾楚晏一不小心将毒血咽下那就真的糟了。 他只能忐忑不安地接受顾楚晏这样用嘴帮他把毒血排出。 如此吸出吐出,反覆了很多次后,顾楚晏终于看到凌飞白伤口流出的血是鲜红色的了。 顾楚晏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顿时松了一口气。 凌飞白回过身来,紧张地盯着他,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楚晏笑了笑,道:「我没事。」 说着他起身扶起了凌飞白,又道:「我们快点回去,你的伤口还要处理。」 凌飞白应声:「嗯。」 寒夜里,顾楚晏搀扶着凌飞白一步一步向城中走去。 可就在他们看到城中的灯火阑珊时,突然间凌飞白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顾楚晏的身上。 顾楚晏偏过头来,看着合上双眼的凌飞白,不安地唤着他的名字:「凌飞白?」 凌飞白没有任何回应。 顾楚晏一瞬间有些崩溃了,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凌飞白,害怕地喊道:「凌飞白!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32、32 和好如初 顾楚晏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将军府,意识恢復之时,他就已经躺在了将军府的床上。 而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他背着凌飞白走入临安城的街市,在那之后的事他都没了印象。 陆绍告诉他,是街上的行人发现了昏迷的二人,通知了将军府,府里派人把他和凌飞白带了回来。 顾楚晏是因为给凌飞白吸出伤口毒血才导致的昏迷继而失去了意识,眼下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他昏睡了将近一天,可他醒了,凌飞白却还在昏迷当中。 虽然顾楚晏及时替凌飞白吸出了毒血,但还是有部分毒素顺着血液流入了他的身体中。 顾楚晏下床穿好了衣服,便匆忙去了凌飞白的厢房。 在他穿过长廊刚入厢房的小院时,只见凌飞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凌飞平见到顾楚晏已无事,不由松了口气,迎上前道:「楚晏,你醒了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再请太医院的……」 未等凌飞平将这些关心的话语说完,顾楚晏便着急打断他道:「大哥,我已经没事了。凌飞白他怎么样了?」 凌飞平回道:「烧已经退了些,只是人目前还未醒来……不过,楚晏你不用太担心,会没事的。」 顾楚晏道:「我去看看他。」 可当下凌飞平却拉住他的胳膊,没让他进厢房。凌飞平劝说道:「楚晏,爹娘他们此刻正在屋里照顾着。他们心情很不好,你这时候就先别进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他吧。」 顾楚晏有些不愿离去,凌飞白见状,于是又道:「好了,我先送你回屋休息,正好关于昨夜你和飞白遇害一事,我还想问一问你。」 顾楚晏无奈只得随凌飞平先离开了这里。 待二人回到客房后,凌飞平先吩咐了陆绍去膳房为顾楚晏弄些清淡食物,而后才询问起昨夜发生之事。 顾楚晏于是将昨夜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与凌飞平详细讲述了一遍。 凌飞平听罢,遂道:「那男孩估计并不叫谢小阳,应该是个假名。」 顾楚晏点头,表是认同。 凌飞平想了想,走到客房书桌前,铺开画纸,问道:「楚晏,那男孩的长相,你可还记得?」 顾楚晏道:「记得。」 于是,在顾楚晏的描述下,废了多张画纸后,凌飞白终于画出了那男孩的样子。 随后,又根据顾楚晏的讲述,画出了那间郊外小屋所在的位置。 之后,凌飞平道:「楚晏,此事非同小可,我现在需要进宫向陛下禀告此事,你留在府中好好休息。这段时日若非必须,尽量别出将军府。」 「好。」顾楚晏答应之后,突然又想起什么,在凌飞平离开之时,不禁问道:「大哥,你不去牧禾郡了吗?」 因为按照之前的计划,凌飞平本是要在今日离开临安城去往牧禾郡的,而顾楚晏本是打算今日为凌飞平送行的。 「眼下你和飞白出现了这种事,我若是不管不顾地离开临安城,岂非是太无情了。等这事调查清楚了,我再走也不迟。」 第55页 凌飞平说完随之又道:「好了,不与你多说了,我先进宫去了。」 凌飞平离开后,顾楚晏一直无法安心休息,他焦灼不安地等到了深夜,才等到凌大将军和凌夫人二人都离开了凌飞白的厢房。 「见过世子。」 厢房内值守照顾凌飞白的两名女婢在见到顾楚晏进房间后,匆匆与他行了礼。 顾楚晏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女婢应道:「是。」 在两名女婢离开后,厢房内只剩下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 昏暗的烛光下,顾楚晏走到凌飞白的床边,看着凌飞白那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不安与担忧瞬间又涌上了心头。 凌飞白的额间不时有虚汗渗出,顾楚晏赶紧找来湿毛巾为之擦拭,一边擦拭一边喃喃说道:「你这人真是的,干嘛要替我挡箭?」 「你这人喜欢谁不好,为何偏偏要喜欢我?」 为之擦拭了虚汗后,顾楚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凌飞白。良久,他又低声道:「凌飞白,你这样……要我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到了外室的碳盆旁,从外衣夹缝中取出了那张復画的瑨国边境驻防图。 他看着手里的边境驻防图,而后又侧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凌飞白,最终他将手里的边境驻防图扔进了碳盆中。 那张驻防图瞬间被火点燃,很快就烧得一干二净。 「楚晏……」 顾楚晏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当下瞬间惊醒了过来。 烛火已经燃尽,碳盆也只剩下些余温,此时,天色已经微亮。 顾楚晏昨夜守在凌飞白身边,不知不觉间竟爬在他的床边睡着了。而方才凌飞白叫他的那一声,才让他醒了过来。 顾楚晏一睁眼,就看见凌飞白微睁着眼望着自己,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直到凌飞白伸出手来覆在他的手上,用虚弱的语气轻声问了一句:「冷吗?」 顾楚晏这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凌飞白真的醒了,他没事了。 顾楚晏立马坐直了身子,望着凌飞白,欣然一笑,回道:「不冷。」 说完他勐然回过神来,又道:「我去叫人通知太医院来给你复诊。」 可当下凌飞白却突然握紧了他的手,道:「别走……留下来,陪我一会。」 凌飞白的声音很轻很微弱,但在顾楚晏听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命令语气更加让人难以回绝。 「嗯。」顾楚晏应道:「我陪着你,不走。」 凌飞白刚甦醒过来,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昏沉。 他就这么握着顾楚晏的手,微睁着眼睛看着顾楚晏,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个人就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一样。 顾楚晏不知不觉间垂下了眼眸,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凌飞白,你以后别再替我挡箭了。」 凌飞白只笑着看着他,没有回应。 顾楚晏见他不回应,随之故意严肃命令道:「你听见没有!我认真的,你别再替我挡箭了。」 凌飞白却突然玩笑道:「你说什么?我好像听不见。」 顾楚晏:「……」 可没过一会,凌飞白却又认真道:「楚晏,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就一定会做到……你相信我。」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但话语的分量却很重很重,重到顾楚晏不敢承受。 顾楚晏没有回应凌飞白给出的承诺,此刻的他沉默着。 少倾,顾楚晏突然吞吞吐吐地说道:「凌飞白,那天……那天我来你房间……我是……是为了找驻防图。」 凌飞白道:「我知道。」 顾楚晏道:「对不起。」 然而此时,凌飞白握住顾楚晏的手的力道却突然重了几分,他忐忑说道:「楚晏,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嗯?」顾楚晏疑惑地看着他。 凌飞白道:「那张驻防图……它应该是伪造的。」 伪造的?此言一出,顾楚晏当即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飞白。 凌飞白紧紧的握住顾楚晏的手,与他解释道:「我爹他的确将新制的驻防图交给了我……但我却发现他并没有按照那张图上的要求去布兵设防……所以那张驻防图应该是伪造的……应该是用来应付你的。」 顾楚晏顿时悚然一惊,却不禁又恍然大悟,难怪他能如此巧合地知道凌大将军将驻防图交给了凌飞白,原来他是被凌大将军将计就计的摆了一道啊。 幸好!幸好他没有将驻防图交给无名阁,否则那张假的驻防图被送往北越后,他岂不是成了北越的罪人了。 虽然那张驻防图是伪造的,但顾楚晏此刻不仅不觉得气恼,反而觉得有些释然,他道:「既然我拿到的驻防图是伪造的,那我骗了你一次,你也隐瞒了我一次,我们俩这能算扯平了吗?」 凌飞白没有任何迟疑地回道:「能。」 于是,在这晨光熹微中,二人望着彼此,忽而释然一笑。 过了一会儿,凌飞白突然又道:「楚晏,瑨越两国会不会发生冲突,何时会发生冲突,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要因此而产生隔阂?」 「我……」顾楚晏突然间有些迟疑。 凌飞白见状,接着又道:「我知道你心有顾虑……但倘若有一天你的顾虑真的发生了……那时候我们再一起面对它,好吗?」 第56页 沉默良久后,顾楚晏点头应了声:「好。」 顾楚晏承认,在这一刻他有赌的成分,赌在他有生之年瑨越两国不会交战,他不需要在两国的人与事之间做选择。 他向来逢赌必赢,这一次应该也不会输吧。 凌飞白能够平安醒来,将军府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虽然醒了,但身体里的余毒尚未完全清除,加之左肩上的伤口还未癒合,一时间身体还很虚弱,还需休养恢復一段时日。 太医院的太医给凌飞白开了清毒的药方,府里的下人熬好药送去厢房的路上时,顾楚晏十分殷勤地接了过来。 毕竟凌飞白是替他挡的箭,因他受的伤,他若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此刻,凌飞白半躺在床上,他见顾楚晏进了房间,端着药坐到自己的床边,而后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起药勺后,不免愣了愣,诧异问道:「你餵我吗?」 顾楚晏道:「对啊。你要自己喝嘛?」他说着就把药碗递到了凌飞白面前。 然而凌飞白却没有去接药碗,他浅笑着看着顾楚晏,说道:「还是你餵吧,我手上没有什么力气。」 顾楚晏道:「那你还问我,我还当你不用人餵吶。」 凌飞白道:「不是。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顾楚晏:「……」 凌飞白看着顾楚晏舀了一药勺的药递到自己的嘴边,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楚晏见状,遂道:「你喝药啊,别看我啊,我又不是药。」 凌飞白这才回过神来,欣然地喝了药勺的药。然而味蕾在触碰到药的那一刻,他顿时眉头一皱。 顾楚晏见他神色转变,不由问道:「苦吗?」 凌飞白紧蹙着眉头,道:「你尝尝?」 顾楚晏有些不信,这药真有这么苦吗?能让凌飞白喝一口就皱眉头。于是他道:「尝就尝。」 顾楚晏真的打算抿一口尝尝看,可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他的唇突然就被一股湿润和柔软覆盖上了,接着他微微尝出了一丝苦味。 当下,凌飞白竟前倾着身子亲上了他。 顾楚晏当即一愣,差点就把碗里的药洒在了床上。 反应过来后,顾楚晏赶紧将身子往后倾了倾,再和凌飞白唇齿分开后,他赶忙端稳住药碗,然而十分无语地瞪着凌飞白。 凌飞白重新靠在了床榻上,故作一副很淡定的样子,问他道:「苦吗?」 「呃……」顾楚晏好不郁闷道:「还行吧。」 凌飞白笑了笑,道:「我也觉得还行,现在不苦了。」 顾楚晏突然被他亲了那么一下,此刻是相当郁闷,但看见凌飞白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又不好发作,只得警示他道:「要不是你现在有伤在身,就你刚才的行为,我现在绝对跟你翻脸!」 凌飞白不以为然道:「哦。」 顾楚晏当即又送了他一个白眼。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餵他喝药。 这时凌飞白突然正色道:「对了,那天晚上那个男孩以及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歷?调查清楚了吗?」 「还没。来运赌坊的人并不清楚那男孩的来歷,他们只是收了那男孩的钱,配合他做了那一齣戏。」 顾楚晏继续道:「大哥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朝廷。根据城门守卫的回报,这两日并无形似谢小阳的男孩出城,所以很大可能上他们还藏身在临安城。眼下临安城已严守城门,正在全城搜查那个男孩的行踪。」 「嗯。」凌飞白道:「那个男孩腿上有伤,行动会异于寻常男孩,应该不难找。」 一提到这个事,顾楚晏不免有些懊悔,他道:「早知道那天晚上我不多管闲事就好了。」 「这不怨你,恻隐之心很正常。」说到此处,凌飞白不免笑了笑,继续宽慰他道:「说起来,那晚若不是不敢让你发现了我,我也会出面帮他一把的。」 顾楚晏听他这么一说,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都已经跟着我了,我又不会赶你走。」 凌飞白不信他这话,反问道:「不会吗?」 顾楚晏:「……」 仔细回想下,按照那天晚上他的心境来说,他若发现凌飞白跟来,说不定真的会让凌飞白别跟着他了,把凌飞白赶走。 顾楚晏于是赶紧强制终止了这个话题,道:「啊,不说这些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你先别说话了,快点喝药……」 凌飞白果真很听话,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喝着药。 可在药快见底的时候,他突然又说道:「对了,我这次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 啊?顾楚晏当下愣了愣,怎么还跟他要报酬的啊。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免得欠下凌飞白的人情。 于是顾楚晏很爽快地道:「这个好说,你想要什么?」 「嗯……」凌飞白突然审视着顾楚晏,想了想,接着悠悠地说道:「我要你……」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顾楚晏就立马打断他道:「喂,以身相许可不行啊。」 凌飞白见他如此紧张,不禁笑了笑。少倾,他道:「你想什么吶……我如今有伤在身,你就是想要相许,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怎么就力不足,你伤的是肩膀,又不是……」在这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凌飞白的下半身,但话语却突然止住了。 第57页 凌飞白见他不说了,不禁问道:「又不是什么?」 「没什么。」顾楚晏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那你要什么?」 他怎么能跟凌飞白较真这个,这有什么好较真的! 凌飞白笑了笑,很快说道:「我要你照顾我。」 顾楚晏郁闷道:「我这不是在照顾你了吗?」他说着给凌飞白展示了下手里的药碗,表示他现在已经在照顾凌飞白了。 然而凌飞白却道:「我要你搬回来照顾我。」 顾楚晏:「……」 于是,这日夜里顾楚晏便从客房又搬回了凌飞白的厢房。 入夜之时,顾楚晏照顾凌飞白睡下,自己一番收拾后就躺在了床的里侧,裹好自己的被子,正准备入睡,忽听凌飞白轻声问道:「楚晏,你冷吗?」 顾楚晏道:「还行吧,不怎么冷。」 「哦……」顿了顿,凌飞白道:「可是我有点冷。」 顾楚晏:「……」 顾楚晏方才还以为凌飞白在关心自己冷不冷,原来只是他自己冷了。不过也是,凌飞白现在受着伤,比往日畏寒也在所难免。 顾楚晏于是坐起身来,道:「那我去把炭盆搬到床边?」 凌飞白却道:「不够暖。」 顾楚晏想了想,道:「那我再给你抱床被子来盖?」 凌飞白又道:「太折腾了。」 顾楚晏皱了皱眉:「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样嘛?」 凌飞白这时方才睁开眼看着顾楚晏,提议道:「把你那床被子也给我盖吧。」 顾楚晏一听,顿时不满道:「我把被子给你了,那我盖什么啊?」 凌飞白故作沉思了下,假装勉为其难道:「我不介意你和我一起盖。」 「呃……」顾楚晏无语道:「我介意。」 说完他赶紧躺了回去,裹紧了被子,亏他刚刚还以为凌飞白是真的冷了,原来又是在戏弄他。 凌飞白见他拒绝,于是嘆了口气,语气幽怨道:「唉,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吗?」 顾楚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呀—— 33、33 宫门等候 凌飞白卧床休养了两日,身上的余毒总算是清干净了,左肩上的伤口也在逐渐癒合,只要不做大幅度的动作,拉扯伤口,基本上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日午宴时分,凌飞白便不再让人将饭菜送至自己的房间,而是起身穿衣去往膳厅与凌大将军他们一块用餐。 凌飞白不让人将饭菜送到厢房,顾楚晏也不好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开小灶,只好跟着凌飞白一块去了膳厅。 好在凌飞白现在已平安无事,凌夫人也不再因为自己儿子受伤一事而迁怒到顾楚晏了,所以这餐桌上的氛围倒也算和谐。 如果不是因为府里的下人端来了一盆鸡汤,这种表面的和谐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顾楚晏这几日照顾凌飞白有些习惯了,所以当那盆鸡汤端上桌的时候,顾楚晏便直接拿起了凌飞白的碗,道:「我给你盛碗鸡汤,你喝了对身体好。」 顾楚晏于是站起身来,往凌飞白的碗里舀鸡汤。 虽说凌飞白和顾楚晏已经成了婚,但当着凌大将军和凌夫人的面,二人是能少交流就少交流,特别是在餐桌上,二人从来都是各吃各的,从未有过往对方碗里夹菜盛汤这样的行为。 所以此刻这一幕着实秀到了凌大将军。 凌大将军当即不满地对凌飞白道:「你是自己没长手吗?!」 凌飞白:「……」 顾楚晏:「……」 于是乎,顾楚晏这汤还没盛完,就赶紧坐下身来,把碗还给了凌飞白。 可这时,忽听凌夫人温柔说道:「映萱啊,飞平他喜欢喝鸡汤,你给他盛一碗啊。」 顾楚晏:「……」 凌飞平:「……」 徐映萱当下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回道:「嗯,好。」 可她正想帮凌飞平盛碗鸡汤,凌飞平却将碗拿在了自己手里,起身道:「徐姑娘,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这话一说,凌大将军当即不悦道:「飞平,你和映萱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凌飞平默默听完了凌大将军的这一番说教,默默盛了一碗鸡汤。 待他坐下后,他立马转移话题,道:「爹,今日早朝时,陛下还在关心飞白的伤势。如今既然飞白已经好转了,不如让飞白和楚晏下午时分进宫一趟,也好叫陛下放心。爹,您觉得呢?」 凌大将军果真被凌飞平的这番话转移走了注意力,他回道:「你说的不错,飞白他们的确该尽早进宫一趟。」 于是当日下午未时许,凌飞白和顾楚晏就坐着马车出发去了皇宫,随后在宫里太监的引领下进了昭元殿。 「臣凌飞白参见陛下。」 「北越世子顾楚晏见过瑨皇陛下。」 昭元殿内瑨帝见到凌飞白与顾楚晏二人甚为欣喜,在示意二人起身后,他先是问道:「凌飞白,你的伤势恢復如何?」 凌飞白道:「多谢陛下关心,臣的伤势已无大碍。」 瑨帝点了点头,接着就对顾楚晏道:「晏世子,此番在我瑨国临安城内发生这种兇险之事,朕甚感抱歉。不过,晏世子放心,朕已经吩咐下去,务必将行刺之人抓捕归案,给晏世子一个交代。」 第58页 顾楚晏当下又行了一礼,回道:「此事让瑨皇陛下费心了。」 一番君臣之间的客套言谈后,二人离开了昭元殿,准备出宫回将军府。 可在去往宫门的路上,却有两人守在那里等候着。 是瑶华公主和她的侍女。 顾楚晏望见远处的瑶华公主后,立马对身旁的凌飞白道:「我敢跟你打赌,公主殿下绝对是在等你。」 凌飞白淡淡道:「我不打。」 顾楚晏此刻十分没有眼力见地继续说道:「你打不打堵,公主殿下都是在等你。毕竟公主殿下她喜……」 当下,凌飞白神色冷峻地看了顾楚晏一眼。 顾楚晏立马闭嘴不说了,可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嘀咕着:瑶华公主就是喜欢你,你瞪我也没有用。 果不其然,瑶华公主这时也看到了凌飞白和顾楚晏二人,小跑着迎了过来。 顾楚晏微微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凌飞白亦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哼!」瑶华公主送了顾楚晏一个冷眼,而后十分关切地问凌飞白道:「飞白哥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瑶华公主这迥然不同的态度,顾楚晏都已经预料到了。毕竟他如今在瑶华公主的眼中,那就是横刀夺爱的卑劣小人。 但天地良心,在和凌飞白和亲一事上,明明就是凌飞白使了手段阴了他,他才是受害人啊,他真没有对不起瑶华公主,也根本没想横刀夺爱。 对于瑶华公主的关心,凌飞白淡淡回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臣已无碍。臣府中还有事要处理,就先……」 「哎,飞白哥哥你等一下嘛,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吶。」 凌飞白想走,但瑶华公主却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状,顾楚晏很识趣地道:「那,凌飞白你和公主殿下慢慢聊,我在宫外等你。」 于是乎,顾楚晏便一人先出了皇宫,坐在马车里等着凌飞白。 起先他还不觉得有什么,撩开车帘看着这冬日的宫外风景,心情还算不错。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凌飞白回来,他便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凌飞白和瑶华公主就有那么多话可聊吗?! 他于是下了马车,站在宫门外朝里面看了看,凌飞白和瑶华依旧站在原处,好像在说话,又好像没在说话,距离有点远,顾楚晏也看不清。 顾楚晏来回踱着步,不时看向宫门深处的二人。冷风吹散了他身上的温度,叫他越来越有些焦躁。 正在这时,顾楚晏再一次朝宫门里张望,恰好看见凌飞白偏过头来看向宫门外,顾楚晏赶紧跟他挥了挥手,可凌飞白不仅没回应他,反而将头又正了回去。 顾楚晏:「……」他居然被无视了,简直让人恼火。 顾楚晏于是很不爽地坐进了马车,又很不开心地等了一会,然后很不高兴地对驾马车的小厮,道:「你去,让你们家少将军赶紧过来。」 小厮一听这话,明显受到了惊吓,怯声道:「世子,我……」哪有下人催促主子的啊,他不敢。 顾楚晏道:「我什么我,让你去就去!」 小厮被迫答应着:「是……我这就去,那世子您请稍等。」 「哎,等一下。」 正当小厮要走的时候,顾楚晏突然又叫住了他。 在这一刻,小厮明显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顾楚晏改变注意了,哪知顾楚晏却接着吩咐道:「别说是我让你过去的,就说是你自己等着急了。」 不然显得他这人没耐心还小气。 小厮:「……」 小厮简直欲哭无泪。 可是没办法,小厮只能按照顾楚晏的吩咐,准备进宫去叫凌飞白过来。 他惴惴不安地组织好了语言,还没派上用场,就见到凌飞白从宫门那走了过来。 小厮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跟顾楚晏道:「世子,少将军他出来了。」 顾楚晏不冷不淡地应道:「知道了。」 明明凌飞白出来后,就意味着他们一会可以驾马车回将军府了,但顾楚晏此刻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变好,总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 很快,凌飞白就上了马车。 凌飞白道:「等久了吧。」 顾楚晏没理他,直接高声吩咐小厮,道:「可以走了。」 凌飞白:「……」总觉得马车里的气氛怪怪的,有点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顾楚晏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没好气地问道:「我刚才跟你招手,你为什么视而不见?」 凌飞白茫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呃……」顾楚晏道:「就你和瑶华公主说话的时候。怎么?你没看到吗?」 凌飞白点头道:「嗯,没看到。」 顾楚晏撇撇嘴,小声嘀咕着:「谁知道你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 「什么?」凌飞白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顾楚晏道:「没什么。」 凌飞白:「哦。」 「呃……」顾楚晏道:「你和瑶华公主聊什么呢?聊了那么久?」 「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 凌飞白蓦然笑了笑,道:「但我想告诉你。」 说着他从衣袖间取出一个小药盒,接着他打开了药盒,里面放着一颗药丸。 第59页 凌飞白道:「公主殿下她只是关心我的伤势,给我送盒药而已。」 顾楚晏瞥了眼那颗药丸,道:「给盒药而已,顺手的事,要得了这么长时间?」 凌飞白与他解释道:「原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只是公主殿下来的路上将药盒落在了寝宫,命人回去取来,耽误了些时间。」 顾楚晏冷淡应道:「哦。」 凌飞白已将此事解释清楚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按理来说也就可以翻篇过去了。 可岂料过了一会儿,顾楚晏突然冷不丁地又道了句:「将军府很缺药吗?还要瑶华公主给药?」 凌飞白此刻还没意识到什么,他解释道:「楚晏,你有所不知。这颗药丸可不普通,它是紫阳阁专门为陛下炼制的,据说是可以……」 顾楚晏打断他道:「这么珍贵,你还收?」 凌飞白:「??」 凌飞白还没搞清楚状况,顾楚晏接着又道:「凌飞白,你说你好歹也是有夫之夫,你又不是不知道瑶华公主她对你有意思,你还受她情谊,以后还得清吗?!」 「我并不想接受公主殿下赠药,只是……」凌飞白正想跟他解释清楚这件事,可突然意识到了一丝特别之处。 于是乎,凌飞白玩味地看着顾楚晏,带着些不可置信,缓缓问道:「你……这是在管我?」 「呃……」顾楚晏当即反驳道:「谁管你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凌飞白应声:「哦。」 顾楚晏赶紧把脸偏了过去,不想和凌飞白有任何的目光接触,心中狡辩着:我怎么可能管凌飞白的破事,他还拿谁的药拿谁的药,管我什么事! 「楚晏。」 「干嘛?」 凌飞白笑了笑,道:「你这样挺像在吃醋的。」 顾楚晏:「……」 吃醋?怎么可能!顾楚晏道:「你想太多。」 「行吧。「凌飞白道。」不管你承不承认自己在吃醋,但既然你要求我了,之后我会命人将这药还给公主殿下的。」 顾楚晏道:「你爱还不还,谁要求你了。」 凌飞白不禁粲然一笑,虽然顾楚晏说话的语气很不好,但他听着还是挺舒心的。 马车缓缓向将军府方向驶去,快到将军府的时候,凌飞白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对了,有件事要问你下。」 顾楚晏疑惑:「什么事?」 凌飞白道:「我竟不知道你还会点武功?」 他指的是元宵之夜他二人遇刺之时,顾楚晏能躲过黑衣人的弯刀,也能应付谢小阳的短刃。 顾楚晏经他这么一问,顿时嵴樑一寒。他本以为凌飞白这两日没提及这件事,应该是当时没注意到这个事,没想到凌飞白还是注意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连他之前要盗取瑨国边境驻防图一事,凌飞白都知道了,那他会点武功这事即便被凌飞白知晓了,也应该无妨。 于是,顾楚晏坦白道:「嗯,我的确是会一点武功。以前在北越的时候,自小有师傅教练武,不过后来到你们瑨国后就没怎么练过了,所以只会点基本招式。」 凌飞白道:「嗯,你的确是只会一点武功。」 「呃……」顾楚晏不免阴阳怪调起来:「那是比不上你这个瑨国少将军。」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嘛。」顿了顿,顾楚晏又道:「你该不会连我会点武功这事都要上报给朝廷吧。」 「当然不会。」凌飞白道:「不过,既然你知道自己学艺不精,那就得勤加练习。」 顾楚晏随口问道:「怎么练?」 凌飞白想也不想道:「这样吧,往后你每日与我一起去校场,我教你。」 顾楚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凌飞白:你就是在管我。 顾楚晏:我不是! 凌飞白:你就是在吃醋。 顾楚晏:我没有! 凌飞白:你是喜欢上我了。 【对不起,您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 凌飞白:?? 34、34 校场训练 凌飞白果真是说到做到,待他左肩的伤恢復后,他便开始要求顾楚晏跟他一块去校场训练。 大冬天大清早,还在睡梦当中的顾楚晏就被凌飞白给叫醒了。他满腹委屈道:「凌飞白,你做人能不能善良点啊。」 「我已经善良过了。」凌飞白淡然说道:「往日去校场训练我都是卯时起,而此刻已经是辰时了,比平时足足晚了两个时辰。」 顾楚晏无奈坐起身来,道:「所以呢?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多睡了两个时辰?」 「不用谢。」凌飞白说着就取下衣架上的衣服递给了顾楚晏。 顾楚晏不情不愿地接过衣服,半睁着眼睛,歪着头看着凌飞白,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我不吃早饭了,我再眯一会?」 凌飞白神色严峻地看着顾楚晏,冷然道:「你觉得呢?」 顾楚晏丧气道:「知道了,我这就起。」 巳时许,二人终于到了校场。 上官昊和褚文斌见到他二人到来,不免大吃一惊。 上官昊关心问道:「少将军,你的伤好了啊?」 凌飞白点头:「嗯,已经好了。」 「太好了!」 听凌飞白这么一说,上官昊和褚文斌的脸上顿时洋溢起喜悦的笑容。 第60页 一来是高兴凌飞白身体恢復,二来是开心凌飞白终于能来带领他们训练了。 可他二人看着同来校场的顾楚晏,不免纳了闷。一大早,晏世子不在将军府睡大觉,来校场这个荒凉地干嘛? 他二人还未来得及问出心中疑惑,便听得凌飞白吩咐道:「褚文斌,你去拿件新的盔甲过来,要按世子的身材选。」 褚文斌不懂凌飞白为何要他去拿盔甲,但还是听命道:「是,属下这就去拿。」 褚文斌去拿新的盔甲了,上官昊继续带领着大家训练,而凌飞白和顾楚晏则一同进了营帐。 进入营帐后,凌飞白便脱了外衣,开始换上训练用的盔甲。而顾楚晏就在营帐内东看看西看看,等着他。 等凌飞白换好盔甲后,褚文斌正好送来了一套新的盔甲。 凌飞白把那套盔甲递给顾楚晏,道:「换上它。」 顾楚晏不接,拒绝道:「我不换。」 凌飞白严肃道:「盔甲能在训练的时候保护你,必须换!」 顾楚晏摇头:「不换!」 「呃……」凌飞白无奈地看着顾楚晏,道:「好了,别任性了。」 「没任性。」顾楚晏解释道:「这是你们瑨国的戎装,我不穿!」 顾楚晏这样一说,凌飞白方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欠考虑,他怎么能让顾楚晏这么一位北越国世子穿他们瑨国的军服吶。 于是,凌飞白妥协道:「那就依你,不换就不换。我会在你身旁陪着你的,倒也不会出事的。」 顾楚晏点点头,随之问道:「我们待会儿先练什么?」 凌飞白却道:「不着急。我先与你过上两招,试试你的水平。」 顾楚晏当即眉头一皱:「你认真的?」 和凌飞白过招?开什么玩笑!他若是打得过凌飞白,早就跟凌飞白动手八百回了。 凌飞白不容他拒绝,道:「你先出招吧。」 顾楚晏见自己必须要和凌飞白打一架了,于是道:「那你让着我点啊。」 凌飞白点头:「当然。」 「好。」顾楚晏说完就果断挥拳攻向了凌飞白,随之口中说道:「那你就接招吧。」 凌飞白侧身避开了他这一拳,没有还手。 顾楚晏在他躲开后,又接连出了好几招,无一例外都被凌飞白躲开了。 一番折腾后,顾楚晏始终近不了凌飞白的身。当下,他是越打越生气,越生气越较真起来了。 凌飞白见他出手越来越凌厉,遂道:「楚晏,可以了。」 可顾楚晏根本没注意到凌飞白已经叫停了,还在执着于跟凌飞白过招。 凌飞白见他不停手,这便开始还手了。 几个回后下来后,顾楚晏便被凌飞白反手扣住,压制在了桌上。 顾楚晏上半身爬在桌上,双手被反扣在背后,样子十分狼狈。他郁闷委屈道:「凌飞白,你说过会让我的!骗子!」 「呃……」凌飞白于是松开了顾楚晏,并道:「好了,就到这吧。」 可在凌飞白松开手的那一瞬间,顾楚晏突然一个转身来到了凌飞白身后。 接着,他右手臂勒住了凌飞白的咽喉,右脚则踢在凌飞白的膝盖后方,然后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后压,企图将凌飞白拖倒在地。 然而凌飞白的下盘太稳,顾楚晏根本奈何不了他。这时,凌飞白反应过来了,左手握紧顾楚晏的右手,随之身体一转,便直接和顾楚晏正面相对。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顾楚晏的睫毛颤了颤,这一刻他们似乎离的太近了些。 这一刻凌飞白是可以还击的,但因为对方是顾楚晏,他没有还手。 他看着顾楚晏,忽然间另一只手搂在了顾楚晏的腰间,将他搂在了自己怀中,沉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忽然之间,顾楚晏的心跳变快了许多。 顾楚晏没想到偷袭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他赶紧道:「不打了,不打了……凌飞白,你松手啊,都说了不打了。」 可凌飞白却没有松开他。 凌飞白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就当做训练的第一步,你试试自己能不能逃脱出来。」 顾楚晏:「……」 顾楚晏于是开始挣扎了,但似乎没有用,挣扎的结果只是让他换一种方式被凌飞白控制住。 「少将军,你要不要……看看……」 突然闯进营帐的上官昊看着营帐内二人的亲密举动,一瞬间僵住了。 愣了愣,上官昊赶紧背过身去,道:「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顾楚晏:「……」上官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我和凌飞白刚刚只是在练武! 凌飞白当下松开了顾楚晏,正色问道:「什么事?」 上官昊转过身来,说道:「少将军,你要不要来看看我们最近的训练进展?」 凌飞白沉眉道:「稍后我自会去看。」 「是,少将军。」上官昊见凌飞白神情有点不太好,赶紧又道:「少将军,你和世子继续忙着,属下这就退下了。」他说完就想开熘。 然而凌飞白却叫住了他:「上官昊!」 上官昊惶恐道:「少将军,你有何事要吩咐?」 凌飞白严肃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进营帐前先请示?!」 「呃……」上官昊道:「现在!少将军,属下现在已经学会了。少将军请放心,今后属下进营帐前,一定先请示!」 第61页 待上官昊离开后,营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的有些微妙。 这时,顾楚晏清了清嗓子,问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第二步训练了?」 凌飞白点头道:「可以。」 随后二人就先后出了营帐,往训练场地走去。 彼时训练场上众将士都在对练,故而很多基础训练道具都空了出来,凌飞白扫视了一眼这些训练道具,选择了一个梅花桩上击杀草人的训练方式。 这个训练模式就是要求训练者手持短刃通过梅花桩。在梅花桩的左右及上方设有不少移动的稻草人,稻草人身上插满尖刺,胸口有块红色标记。 训练者在通过梅花桩时,不仅要躲避稻草人防止被其身上的尖刺所伤,更要用手里的短刃击中稻草人胸口的红标。 如此不仅可以锻鍊下盘的稳定性,而且可以训练反应能力,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训练道具在训练场的角落,比较清净。 当下,顾楚晏手持短刃站在了第一个木桩上。看着眼前已经开始移动起来的稻草人,他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待会一定要顺利通过梅花桩,叫凌飞白刮目相看。 可事与愿违,他以前从来没有练习过这个,所以只走到一半,便因要躲避从一旁飞来的稻草人而险些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 之所以说是险些,不是因为他自己及时站稳了脚步,而是因为在这关键时候守在一旁的凌飞白及时出手接住了他。 顾楚晏落地后,有些遗憾道:「这还挺难的啊。」 凌飞白道:「其实不难。你要控制好自己的身体,集中注意力观察你身边的异动,反应要迅速,下手要果断……」 他说着说着总觉得这样不太实用,于是便道:「这样好了,我给你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顾楚晏点头:「好。」 于是乎,凌飞白便接过顾楚晏手中的短刃,站到了梅花桩上。 而此时,不远处的上官昊和褚文斌看着正在过梅花桩的凌飞白,当下是又诧异又纳闷。 褚文斌道:「咱们少将军上次过梅花桩是什么时候来着?」 上官昊道:「不记得了,好几年前的事了吧。」 褚文斌于是感慨道:「咱们少将军对世子也太负责任了吧,言传身教指导世子训练。」 「训练?」上官昊不禁想到了之前在营帐内看到的画面,脱口而出道:「我看是在调情吧。」 褚文斌不解:「你何出此言?」 上官昊当下是笑而不语。 后来接连好几日,顾楚晏都有随凌飞白来校场训练。有的时候练基本功,有的时候直接上武器和凌飞白对打。不能夸他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但也是有明显进步的。 一日,他们照例在校场进行着训练。 却见凌飞平过来找到了二人。 凌飞平突然来校场,顾楚晏和凌飞白当即猜到了是为何事。 果不其然,只听凌飞平对他二人说道:「飞白,楚晏,谢小阳找到了。」 35、35 城街巷角 谢小阳的确被找到了,但顾楚晏去见到的只有一具尸体。 据说是瑨军发现了其踪迹,在实施抓捕的过程中,谢小阳选择了自杀,应该是为了避免被严刑拷问。 顾楚晏看着眼前被白布遮盖的谢小阳,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惋惜和同情。 元宵节那天晚上,他还背着这个男孩去医馆治腿伤,送他回家,听他称唿自己一声「世子哥哥」。 自以为是帮了他一场,没想到却是男孩的一场计谋,更没想到不足半月时间,这个男孩竟没了性命。 顾楚晏缓了缓,随后问道:「大哥,这男孩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凌飞平回道:「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显示身份的东西。」 顾楚晏点了点头,心中觉得有些遗憾。 然此时,凌飞平却掀开了盖在谢小阳身上的白布,露出了半个身子。 已有人对谢小阳进行过全身搜查,所以他身上的衣物已被脱去,此刻上半身赤、裸着。 顾楚晏一眼就看到了谢小阳胸口处的刺伤,那是他自杀造成的伤口,眼下血液已经发黑凝固。 不过,凌飞平要顾楚晏看的却不是他心脏处的致命一伤,而是他右臂上方的一块烫伤疤痕,这疤痕看上去并没有多长时间。 顾楚晏疑惑道:「大哥,这伤疤有什么问题吗?」 凌飞平解释道:「楚晏,若是意外烫伤很少会伤在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是人为造成的。」 凌飞平这样一说,顾楚晏顿时有所领悟,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为了遮盖什么?」 凌飞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据说西凉的死士大多会在右臂处刺字。」 顾楚晏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西凉派来的杀手啊。」 其实关于元宵节那晚遇险一事,顾楚晏心里已隐隐觉得会是西凉的杀手要害他性命,毕竟他若是在临安城出了事,极有可能会破坏瑨越两国的盟约关系,而这结果对西凉最有利。 然而,凌飞平却又道:「其实也不一定。这些不过是我们的推测。也有可能他这右臂的烫伤真的是场意外,或者是故意伪造用来误导我们的,毕竟这疤痕看上去也没有多久的时间。」 可此时,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凌飞白却突然开口道:「大哥,他应该就是西凉杀手。」 第62页 凌飞平道:「飞白,你何出此言?」 凌飞白解释道:「西凉杀手擅用弯刀,而弯刀需反向握刀,手上磨出的茧会与寻常刀剑不同。」 他说着示意二人去看谢小阳的右手,再道:「他右手上的茧便是使用弯刀留下的,这个不易伪造。」 他这么一说,顾楚晏不免想起来了,遂道:「我记得那天晚上跟谢小阳一起的那个黑衣人用的也是弯刀来着。」 凌飞白点头:「的确。」 凌飞平道:「那如此看来,当真是西凉的杀手混进了临安城。」 于此时,顾楚晏突然回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坦言道:「大哥,之前我还住在世子府的时候,曾有人潜进我的房间在我的茶水中下过毒,当时我便怀疑是西凉人所为,如今看来……」 他的话尚未说完,凌飞白就直接打断了他,愕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会有人能潜进世子府?」 「大概就在去年七巧节前吧。」说完顾楚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再道:「那时候你刚好撤走了你手底下的人。」 原是如此!这样一说凌飞白顿时明白了。为何他日夜命人盯着世子府,竟还能叫身份不明之人潜入进去,原是发生在瑨帝撤旨要他停止对顾楚晏保护的那段时间啊。 凌飞白于是道:「那你为何当时不禀报此事?」 顾楚晏:「……」这不明摆着嘛,他当时好不容易摆脱凌飞白的监视,倘若将有人下毒一事禀告给了瑨国朝廷,那不又得被监控起来了嘛。 凌飞平见顾楚晏不好回答,遂差走话题道:「好了,楚晏,你方才说的这事,稍后我会一併禀告给陛下的。」 顾楚晏道:「多谢大哥。」 凌飞平于是再道:「对了,飞白。从今以后你务必时刻跟随在楚晏左右,保护好楚晏,千万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凌飞白应道:「我会的。」 顾楚晏蓦然拱了拱手,道:「那今后就辛苦少将军了。」 若在之前,他若是得知凌飞白以后要时刻跟随在自己左右,那准会头皮发麻,满脸愁云,可眼下却丝毫不觉得苦恼,反倒觉得挺安心的。 三人看过谢小阳的尸体后,凌飞平就进宫向瑨帝禀告此事了,而顾楚晏和凌飞白则准备回将军府。 路上,顾楚晏想了想,突然问道:「凌飞白,你以前派人跟着我,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危吗?」 他想知道凌飞白以前是不是为了监视他的行动才派人跟着他的,他之前是不是误解了凌飞白的好意。 凌飞白略微犹豫了片刻,方才回道:「其实,陛下在下旨的时候是有意要我盯着你的行动的。」 「那你呢?你依旨办事了吗?」 他这么一问,凌飞白不由看了他一眼,而后笑道:「我若依旨办事,你觉得你如今还能如此自在的与我走在临安城的街上吗?」 「呃……」顾楚晏反击道:「那当然是不会的。若是那样,我现在准恨透你了,怎么可能还会跟你走在一起!」 「那现在呢?」凌飞白突然话语一转,问道:「现在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嗯?凌飞白突如其来的一问,当即叫顾楚晏愣住了。什么感情?一瞬间他也说不上来。 反正肯定是没有恨的,也不讨厌,有点感激吧。但只是感激吗?他也有些困惑了。 凌飞白见他沉默了,心中蓦然生出了一些失落与沮丧。 「楚晏,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试着接受我的。」 凌飞白说到此处突然迟疑了,顿了顿,他才继续道:「你真的有试着接受过我吗?还是,那时候你跟我说的话,只是在骗我。」 「我……」顾楚晏不知要如何去回答他才好。他没想到那时候为了阻止凌飞白去百花楼闹事的一番权宜说辞,凌飞白竟然放在了心上。 顾楚晏此刻的吞吞吐吐,凌飞白心里也就明白了。他勉强笑了笑,道:「罢了,不说这些了。」 凌飞白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懊恼,他不应该如此唐突地问顾楚晏这个问题,更不应该因此想要去责怪他。 凌飞白陷入失落与自责的情绪当中,他的步伐不知不觉加快了些,叫顾楚晏有些跟不上他了。 夕阳余晖下,顾楚晏走在凌飞白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凌飞白他这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凌飞白。」顾楚晏试着喊了他一声。 「嗯。」凌飞白应了一声,却没有回身看他一眼,也没有停下步伐等一等他。 顾楚晏于是便确认了,凌飞白他就是在生自己的气,因为他之前骗了凌飞白。 顾楚晏此刻有点矛盾,他要去跟凌飞白道个歉吗?或者哄哄凌飞白? 顾楚晏心中纠结了好一会,而后他突然快步走到凌飞白身旁,当下拉住凌飞白的手,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凌飞白不明所以地被顾楚晏拉进了旁边的巷子里。他纳闷问道:「怎么了?」 「嗯……」顾楚晏皱了皱眉,有些纠结道:「我不是说过要试着接受你吗?」 「嗯?」凌飞白疑惑地看着他。 顾楚晏心一横,直接道:「那你再亲我一下,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凌飞白当即被顾楚晏的话震惊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楚晏。 第63页 他方才想知道的只是顾楚晏有没有一点喜欢他,并非是这个意思。 可哪知顾楚晏却主动跟他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让人无法拒绝的要求。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顾楚晏唇上,他想亲上去。 可此刻他们正身处在临安城主街的巷角里,光天华日之下,他和顾楚晏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实在不适宜做这些亲昵之举,于是他定了定神,道:「我们先回府吧。」 可凌飞白这样一说,顾楚晏还当凌飞白依旧在生他的气,不想亲他,于是心再一横,道:「那……你站着别动,我试一下?」 顾楚晏说完便仰起了头,凑近了凌飞白一些,接着问道:「你……能不能把眼睛先闭上?」 他这番举动,凌飞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光天化日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他听命地闭上了眼睛。 顾楚晏见状,又凑近了凌飞白一些,而后微微踮了踮脚,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凌飞白。 他亲完后,还没来得及琢磨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种事。只见凌飞白突然抬手扶在他的后颈处,紧接着就俯身吻上了他。 顾楚晏本能反应还是想要躲避,可身体往后倾了一下后,很快他就站直不躲了。 是他自己提议要试一试的,那他怎么能躲吶,他必须要试一试。 他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突然觉得似乎也……可以。 凌飞白可不像顾楚晏方才那样,就蜻蜓点水地碰一下,他含着顾楚晏的唇,吻得很亲昵。 但因为害怕顾楚晏会抗拒,他又很克制,很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着。 在感受到顾楚晏没有推开他,没有拒绝和制止后,他像是得到了对方的默许,另一只手搂在了顾楚晏的腰间,再难克制自己,开始肆无忌惮地索取着。 如此唇齿交缠了片刻,顾楚晏突然逃避开了,他把额头抵在凌飞白的肩上,缓了缓,接着低声道:「可……可以了。」 他不敢再继续了,再继续下去的话,他就该有反应了。 凌飞白目光低垂,看着躲藏在他怀中的人儿,沉默了一会,他轻声问道:「楚晏,你如今可也有喜欢我?」 36、36 一间书铺 「我也不知道……应该……也有吧。」 顾楚晏回答的磕磕绊绊,他不确定是因为害怕让凌飞白失望才说的「有」,还是真的「有」。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自己一来不会喜欢男人,二来不会喜欢凌飞白。 所以当凌飞白这么认真的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固有的想法告诉他没有,可部分感性情绪却告诉他是有的。 否则他怎么可能在凌飞白方才亲他的时候不去反抗,他又不是感情浪子。 所以顿了顿,他不禁请示道:「你……你要不然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我再回答你,好吗?」 凌飞白的嘴角泛起了笑意,他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要想多久?」 顾楚晏下意识地问道:「你觉得呢?」 凌飞白道:「怎么还问我呢?」 顾楚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给我多久时间去想。」 当下这一刻,他还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在意凌飞白的感受和意见了。 凌飞白不禁笑了,他抚了抚顾楚晏的垂髮,很满足地在他耳边说道:「不着急,你慢慢想。」 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顾楚晏的答案,尽管顾楚晏还没有承认。 接着,凌飞白松开了顾楚晏,又道:「好了,我们快回府吧。」 顾楚晏点头应着:「嗯。」 于是二人这便准备离开巷子,可当他们走到巷子入口时,当即怔住了。 阮昱卿此刻正站在巷子入口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待在那儿的。 顾楚晏此刻尴尬的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却不得不假装镇定地跟阮昱卿打招唿:「好巧啊。」 阮昱卿道:「巧什么巧,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呃……」顾楚晏道:「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那你和少将军在里面卿卿我我,我要是出声,吓到你们怎么办?」说到此处,阮昱卿忍不住数落起他二人来,接着道:「你说你和少将军两个人也真是的。一个世子,一个少将军,不能回将军府关起门来办事吗? 非得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不怕被人看见引起非议吗?还好我守在这里,没让旁人进来。」 顾楚晏:「……」 凌飞白听完却突然道了句:「那多谢阮公子了。」 阮昱卿当即愣了愣,才道:「不……不用谢。」 于此时,顾楚晏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我什么事啊?」 阮昱卿原本只是偶然遇到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只想过来打个招唿,可谁知就撞到了二人在巷角卿卿我我,这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阮昱卿记得不久前顾楚晏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就算凌飞白再喜欢他,就算他跟凌飞白成了婚,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凌飞白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可能喜欢男人,不可能喜欢凌飞白的。 这才过了几天,难道顾楚晏就已经以身相许从了凌飞白? 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他得好好问一问顾楚晏,于是本打算回太师府的阮昱卿,立马改主意道:「我请你喝酒,去不去?」 第64页 顾楚晏诧异道:「这么突然?」 「是啊,相请不如偶遇啊。」未免凌飞白对他有意见,阮昱卿特意说道:「少将军,我邀请你家世子去酒楼吃顿饭,你不介意吧?」 顾楚晏:「……」 凌飞白没有立即回应阮昱卿,而是问顾楚晏道:「你想去吗?」 「嗯。」顾楚晏已经很久没和阮昱卿去酒楼喝两杯了,他徵询凌飞白的意见道:「要不你先回府,我晚些时候再回去,如何?」 凌飞白很高兴顾楚晏能先询问他的意见,而不是直接跟阮昱卿走。 于是,即便他不放心顾楚晏在即将天黑时离开他的视线,但还是同意道:「那好。我送你和阮公子进酒楼后,我再回将军府。」 顾楚晏点点头,道:「也行。」 聚仙楼的一间雅室内,酒菜已上桌。当下,顾楚晏和阮昱卿正面对面坐着。 顾楚晏直接道:「说吧,怎么想起来请我喝酒了?是不是你爹娘又给你说亲了?这次又是哪家的千金入不了你的眼了?」 顾楚晏只当阮昱卿邀自己来喝酒,是诉苦他爹娘一直给他各种做媒,奈何阮昱卿一个也不喜欢。 阮昱卿当即白了顾楚晏一眼,直接忽略他的问题,反问道:「交代吧,你和少将军是不是已经成了?」 「咳咳……」顾楚晏刚刚抿下的一口酒辣到了嗓子。早知道阮昱卿拉他来喝酒是问这些事,他就不来了。咳了两下,他道:「没有。」 阮昱卿摆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他压着眉看着顾楚晏。 顾楚晏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真没有。」 阮昱卿道:「那你们刚才在巷子里又亲又抱,你当我瞎吗?」 顾楚晏:「……」 阮昱卿见他无法狡辩,不禁坏笑道:「你们已经同房了吧,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啊?」 「呃……」顾楚晏的笑容凝固了,无语道:「你这么好奇的话,你找个男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谁要试那个?我是有毛病吗?!」对于顾楚晏的一句玩笑话,阮昱卿十分不爽。 「那你还问我?」顾楚晏一脸窘态。什么感受他怎么知道,他又没有经歷过,甚至连与之相关联的书籍都没看过。 所以,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吶?顾楚晏在这一瞬间居然也好奇地遐想了一下。 阮昱卿委屈道:「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啊。」 顾楚晏赶紧道:「我和凌飞白没同房。」 阮昱卿显然很纳闷:「啊?那你们刚刚又亲又抱的?」难道真的是他眼瞎了吗? 顾楚晏蹙了蹙眉:「怎么说呢?其实我对凌飞白的印象是有点改变的。」 阮昱卿于是追问道:「所以,你喜欢少将军吗?嗯……不对,应该说你现在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顾楚晏:「……」 阮昱卿说着从筷筒里拿出了一双筷子,继续说道:「现在,这只代表男人,这只代表女人,你选一个吧。必须选一个!」 「嗯……」顾楚晏犹豫一番,手慢慢靠近了阮昱卿左手拿着的那只筷子,那只筷子寓意「女人」。 可还没拿过来,就见阮昱卿一下子将它扔在了地上,阮昱卿道:「你选择不要女人是吧?」 顾楚晏:「……」 阮昱卿接着道:「哈哈哈,所以你现在是喜欢男的了?」 「呃……」顾楚晏道:「随便你说吧。」他好像也懒得跟阮昱卿争论这个了。 这时,顾楚晏端起酒杯道:「行了,别总说这个了。」 阮昱卿见状,端过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随即聊起了其他事。 因顾楚晏答应过凌飞白会早些回府,故而二人只小酌了几杯就离开了聚仙楼。 聚仙楼离将军府不远,也正因如此,凌飞白才同意他与阮昱卿小聚。 出了聚仙楼,在与阮昱卿分别后,顾楚晏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可在他已经能看到将军府的正门时,他突然停住了步伐。 顾楚晏的眉头压了压,思量了一下,他突然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少倾,他来到了一间书铺。 此时天色已黑,书铺中没有旁的客人,只有书铺老闆在整理书架上的书册。 书铺老闆转头看见顾楚晏进来了,遂过来殷勤问道:「晏世子,您想要买什么书啊?」 顾楚晏挑了挑眉,毫不掩饰道:「春宫图。」 一直以来顾楚晏在临安城百姓的眼中风评都不大好,所以他这么一说,书铺老闆也没什么惊讶的,立马应道:「晏世子,您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你拿。」 书铺老闆转身去了里屋,待他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画册子,他把画册递给顾楚晏道:「晏世子,您看看,这本可是新作。」 顾楚晏接过画册,随意打开一页,顿时蹙眉道:「不是这种。」 「呃……」书铺老闆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晏世子的另一半可是凌少将军,那需要的肯定不是这种类型的春宫图啊。 「你这里没有吗?」顾楚晏见书铺老闆发愣,随之又问道。 「有……应该有的……晏世子您再稍等一会,我去找找。」 这次书铺老闆去里屋找了有一会儿方才拿着一本画册出来,他把新找来的画册递给顾楚晏。 顾楚晏打开一看,画册里画的果然是两个露骨的男子,这下对了。 第65页 虽然他未必用的上,但也是可以了解一下的嘛,知识储备嘛。 顾楚晏合上画册,付了钱,将画册藏于衣袖里,而后离开了书铺。 虽然只匆匆翻看了一页,但他的耳垂竟不知不觉红了。除此之外,他的心里格外紧张,想着待会回将军府的时候千万不能叫人发现他买了此类春宫图,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叫凌飞白髮现了,一定得藏好了。 顾楚晏离开书铺只一会,一位身着深蓝长袍的男子紧跟着进了书铺。 书铺老闆愣了愣,而后殷勤地问道:「少将军,您是想买什么书啊?」 当下这进书铺的人正是凌飞白。 虽然他答应了让顾楚晏和阮昱卿在醉仙楼小聚,但时下顾楚晏在临安城的处境并不安全,所以他目送顾楚晏进了醉仙楼后,并没有离开。 但为了不让顾楚晏觉得不自在,他并没有露面,而是又故技重施,小心翼翼地跟着顾楚晏。 只是之前顾楚晏明明已经快到将军府了,却没有回府,而是进了这家书铺,到叫他有些好奇,遂过来问问。 凌飞白道:「方才世子进来是买书的?」 书铺老闆点头:「对。」 凌飞白接着问道:「那他买了什么书?」 原本客人买此类书,书铺老闆都是会帮着隐瞒了,但眼下书铺老闆见顾楚晏和凌飞白是睡一张床的人,既然是睡一张床,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书铺老闆如实相告道:「春宫图,龙阳类的。」 凌飞白:「!!」 作者有话要说: 顾楚晏:「我只是了解下,不会用到的。」 不,你会用到的。 37、37 藏春宫图 偷偷买了本春宫图,顾楚晏一路都在琢磨着回去后要将其藏在厢房何处才能不被凌飞白髮现,可待他回到将军府的厢房后,凌飞白却已经在厢房里了。 虽然凌飞白比顾楚晏晚些时辰离开的书铺,但他轻功极好,故而可以比顾楚晏先回到将军府。 彼时的他正端坐在厢房书桌前点着蜡烛看着书,静候着顾楚晏回来。 待见到顾楚晏推门进来,他的脸上抑制不住地浮出了笑意,却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抬眸看了顾楚晏一眼,淡淡问道:「回来了?」 「嗯。」 顾楚晏把藏有春宫图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目光瞥了一眼凌飞白后,他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厢房里的这个人支走。 想了想,顾楚晏道:「大哥进宫应该已经回来了……不知道瑨皇陛下会如何处理西凉杀手这事?凌飞白,你去问一下吧。」 凌飞白却坐着不动,有条不紊地说道:「既然已经知道西凉有意要挑拨瑨越两国关系,那么陛下现在要做的无非就两件事。 一是全城戒备,盘查出潜藏在临安城的西凉杀手,二是加强与西凉接壤的边境驻防,做好随时对战的准备。」 说完他不禁看了顾楚晏一眼,补充道:「哦,对了,还忘了一点。陛下肯定还会叮嘱我,要我好好照顾你。这还需要我去问吗?」 「呃……」顾楚晏道:「你不能随意揣测圣意……依我之见,你还是应该去问一问的。」 「不去。」凌飞白果断地回了两个字,而后目光就落回书上,假装在认真看书。 顾楚晏有些无语,见支走不了凌飞白,他便悻悻然走到了内室,郁闷地坐在了床边。 真是的!没想到他如今买了本春宫图居然还不能光明正大的看,还得藏着掖着,跟做贼似的。 可没办法,谁叫他现在买回来的春宫图跟以往的不是一类吶。 顾楚晏在床边坐了一会,他把衣袖里的春宫图悄悄拿在了手里,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被子。 要不然先藏在自己的被窝里? 可他又觉得这样不妥,很容易暴露。 这时,顾楚晏偷偷瞥了几眼凌飞白,凌飞白依旧在专注看书,似乎没有在意他在做些什么。 顾楚晏于是起身走到了衣柜旁,气定神闲地打开了衣柜,假装在找衣裳,接着趁机把那本春宫图塞进了衣柜的衣裳里。 先藏在衣裳下面,等什么时候凌飞白离开了房间,他再将它转移到别处。 却不知他方才的一番动作已完全被凌飞白看在了眼里。凌飞白看到他如此偷偷摸摸的藏春宫图,只觉得十分有趣。 临时藏好春宫图后,顾楚晏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走出内室,来到外室,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他刚喝了一口茶,却见凌飞白突然起了身,这起身不去别处,就直接去了衣柜。 顾楚晏怔住了,在凌飞白打开衣柜门的那一刻,他脱口而出问道:「你干嘛?」 凌飞白听他的声音如此紧张,不由笑了笑,却淡然地说道:「拿件衣裳。」 听上去好像真的只是拿件衣赏那么简单。 「你拿衣裳做什么?」 顾楚晏慌了,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奔向衣柜。 可当他站在凌飞白身旁后,他也不能阻止凌飞白去拿衣裳,那样岂不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所以他只能警惕地盯着凌飞白的手,只要不拿他藏有春宫图的那件衣裳就可以了。 凌飞白一边挑选着衣赏一边回道:「当然是沐浴更衣了。」 如此合理的一个理由,顾楚晏一时间还真没办法不让凌飞白拿衣裳。 第66页 是他失策了! 凌飞白偏过头来看了顾楚晏一眼,见他神色紧张,不仅不罢手,反而故意逗他道:「你要洗吗?我们可以一起,这样就不冷了。」 顾楚晏:「……」 顾楚晏此时此刻连送凌飞白一个白眼的空挡都没有,他的目光完全落在藏有春宫图的那件衣裳上。 可偏偏就是他这样的目光暴露了他自己,凌飞白顺着他的目光很快就知道哪件衣裳是他紧张的了。 当凌飞白的手划过几件无关紧要的衣裳,停留在藏有春宫图的那件后,顾楚晏忍不住道:「凌飞白,你穿这件,这件你穿的好看。」 顾楚晏随意给他拿了一件衣裳。 「是吗?」凌飞白却道:「可我喜欢这件。」 凌飞白将藏有春宫图的那件衣裳拿了出来。 那本春宫图当即掉落在了地上。 顾楚晏:「……」 不过幸好春宫图没有展开,是正面落地,反面在上,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是什么书。 凌飞白弯身准备去捡,顾楚晏却先他一步把它捡了起来。 凌飞白不由笑了笑,假装根本不知道这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书,故意问道:「这是你的书?」 「嗯。」顾楚晏赶紧把春宫图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欲盖弥彰道:「诗集。」 他如此仓惶的掩饰,在凌飞白眼中甚是可爱。 「哦?」凌飞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既是诗集,为何要藏着掖着?何不拿出来,我与你共赏。」 共赏诗集?顾楚晏知道那根本不是诗集,那是春宫图,那是有关床帏秘事的,所以这一瞬间他不由就想多了。 他咽了咽口水,胡扯道:「我喜欢一个人研究……诗集。」 凌飞白没有拆穿他,将他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看他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既是诗集,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顾楚晏远离了他一些:「你不是要洗澡吗?快去啊!!」 凌飞白点点头,明白适可而止的重要性。既然顾楚晏还在极力掩饰,那他索性也不着急拆穿对方。 此时他已经拿好了衣服,也说了要去洗澡,那自然是要做戏做全套的。 凌飞白于是准备去浴房让人备水洗澡,可还没出屋,便听到有下人在屋外请示道:「少将军,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凌飞白微有诧异,问道:「可知是何事?」 下人表示不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凌飞白于是将衣裳放回了衣柜,随那名下人去见凌夫人了。 待凌飞白走后,顾楚晏将那本春宫图从衣袖里拿了出来,而后一把扔在了桌上。 运气真差!那下人也不知道早点过来叫走凌飞白,偏偏在他的春宫图已经掉出来后才跑过来。 真的好气!他凭什么看本春宫图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 于是,顾楚晏索性也不着急把春宫图藏起来了,既然买了回来,那早晚是要看的。 反正现在凌飞白也不在,他先翻看两页了解了解一下好了。 于是顾楚晏便把门给闩好了,拿起桌上的春宫图,斜靠在床上翻阅了起来。 「咦……」 「嘶……」 「嗯哼,原来是这样啊……」 「啊哈,居然也可以这样……」 彼时,凌大将军和凌夫人的房间内气氛有些凝重。 凌飞白不知是何故,遂问道:「爹娘,你们找我有何事?」 凌夫人温声道:「飞白,你帮娘去劝劝你大哥。」 凌飞白疑惑:「大哥怎么了?」 「你爹已经恳请陛下将你大哥从牧禾郡调回临安城任职了,只是你大哥他不愿意,执意要去牧禾郡,过不了两日就要走了。」凌夫人一脸惆怅。 凌飞白心下一沉,大哥他还是要离开临安城,孤身一人去牧禾郡啊。 其实凌飞平原本并没有打算这么快离开临安城的,他本想再多留几日的,毕竟谢小阳的身份才刚刚被确定,关于西凉杀手潜入临安城意图伤害顾楚晏一事他还有些放心不下。 只是在今日傍晚时分他进宫跟瑨帝禀告谢小阳一事时,瑨帝竟有意卸下他牧禾郡郡守一职,想留他在临安城任职。 但这其实是凌夫人的意思,凌夫人想留凌飞平在临安城,不想让其去牧禾郡那个荒凉穷苦之地受苦,故而让凌大将军向瑨帝请旨撤了凌飞平牧禾郡郡守一职。 瑨帝欣然答应了,决定留凌飞平在临安城任要职,只是凌飞平却拒绝了,他执意要离开临安城,去往牧禾郡。 为防止出现变数,他更是改变了计划,准备提前离开临安城。 凌夫人劝不了凌飞平,凌大将军又是暴脾气,别说劝凌飞平了,他不发火就已经很仁慈了。故而,这才会想要凌飞白去劝一劝凌飞平。 凌飞白听完凌夫人的讲述,应道:「娘,你放心,我这就去劝劝大哥。」 顿了顿,他又担心道:「只是,大哥他未必会听我的话。」 凌夫人也是了解凌飞平性格的,她道:「你大哥他若是不想留在临安城,至少让他多在家中待一段时间再走,等天暖和些再离开也是好的。 你大哥的身体向来不好,牧禾郡那个苦地方怎比得上临安城。等冬天过去了,他再走,我也放心一些。」 第67页 凌飞白点头:「好,我会跟大哥说的。」 凌飞白答应后正准备离开这里去找凌飞平。然此时,凌大将军却道了声:「等一下。」 凌飞白回过身来,问道:「爹,您有何事?」 凌大将军道:「跟你大哥说,他和映萱的事以后都由他自己处理,我和你娘不会再过问了。不管怎么说,将军府都是他的家,他不用再躲去牧禾郡了。」 凌飞白心中微怔。这一瞬间,暗夜烛光之下,凌飞白竟觉得他这向来威武严厉的父亲竟有了几分沧桑憔悴。 「爹,我知道了。」 「飞白……」凌大将军忽而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晏世子?」 一直以来,凌大将军都以为是顾楚晏看上了他的儿子,而他这个儿子只是考虑到瑨越两国关系才会想要和亲,才会对顾楚晏颇为照顾。 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忽然觉得不是这样的,他的儿子似乎对顾楚晏很是在意。 「是。」凌飞白没想到凌大将军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既然问了,他当然不会否认。 凌大将军点了点头,一番沉默后,他道:「既然如此,只要晏世子他不做出对瑨国不利之事,往后你和他的事,爹也不会再多干涉了……就遂你们去吧。」 凌飞平固执要离开临安城一事,终是让凌大将军反思了从前的管教方式。他管不了的,就不该强行去管。 凌夫人听到凌大将军这么说了,便想着让凌飞白能更高兴些,于是她跟着说道:「飞白,其实楚晏那孩子挺好的,娘也挺喜欢他的。」 凌飞白蓦然笑道:「多谢爹娘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顾楚晏:今晚不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莫名收穫了公公婆婆的认可。 小可爱们,国庆长假happy—— 38、38 城外送行 凌飞白站在凌飞平房间外,轻轻叩响了房间的门。 屋内凌飞平轻声问道:「何人?」 凌飞白回了声:「大哥,是我。」 凌飞平开了门,待凌飞白进屋后,他先开口说道:「飞白,西凉杀手潜入临安城一事陛下已经知晓了,陛下会严查临安城可疑之人。你不用太过担心,楚晏他不会再遇到危险的。」 他此刻还不知道凌飞白来找他,是为了他将要离开临安城一事,他只当凌飞白是在意顾楚晏的安危。 凌飞白道:「大哥,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事。」 凌飞平纳闷:「你不为这事,还能有何事?」 凌飞白直言道:「大哥,听爹娘说,你就要离开临安城,去往牧禾郡了。是吗?」 凌飞平并不否认,点头承认:「的确如此,后日一早就走。」 凌飞白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开口去劝凌飞平留在临安城任职。 他和凌飞平虽性情不同,但却都是极为固执的一类人,这点上他们到是遗传了凌大将军。 想了想,凌飞白道:「大哥,我并非是要劝你留下来。只是大嫂她一直都很尊重你,方才爹娘也已经答应不再过问你和大嫂之间的事,你实在没有必要再躲去牧禾郡。」 凌飞平不禁笑了笑,以玩笑的口吻说道:「飞白,你这还不是在劝我留下来?」 「不是劝,是希望。」凌飞白道:「我希望大哥能留下来,爹娘也是这么希望的。」 然而凌飞平却道:「飞白,你以为我执意要去牧禾郡是为了躲着徐姑娘吗?」 「不是吗?」凌飞白有些疑惑。 「当然不是了。」凌飞平坦言道:「准确来说,刚开始的确是因为我不知要如何面对徐姑娘,才会请旨去任牧禾郡郡守,可如今却并非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凌飞白听他这样一说,更是不解地看着他。 凌飞平于是继续说道:「飞白,为官者大多不愿任牧禾郡郡守,你应该知道是何缘故吧。」 凌飞白点头:「知道。牧禾郡穷山恶水,天灾不断,民风刁悍,不好管理。」 「你只说对了一半。牧禾郡的确是穷山恶水之地,但却并非像传言那般出刁民。相反,那里的百姓简单淳朴,他们信任我会让他们的日子好起来。」 凌飞平很认真地说道:「所以,我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但牧禾郡郡守也不是非大哥不可。」凌飞白明白凌飞平话中的意思,但瑨国有才能的官员何止凌飞平一人,凌飞平并非是无可替代的。 凌飞平点头:「的确,我不任牧禾郡郡守,也会有旁的合适之人替上。但是如今我也选择了牧禾郡,那里就是我的战场。」 说到此处,他忽然凝视着凌飞白,再道:「飞白,你可是领兵作战的将军。战局一开,胜负未定,你会丢下你的兵,弃了你的战场,临阵脱逃吗?」 这一问叫凌飞白瞬间无法辩驳。他沉默了,他果然是劝不了凌飞平。 凌飞平见他不答,便自己作答道:「你不会,爹也不会。既是这样,你们为何要劝我回临安城任职?」 凌飞白嘆了口气,不得不妥协道:「大哥,我不该来劝你的。」 凌飞平不禁笑了笑。 顿了片刻,凌飞白又试着问道:「大哥,你不妨多在家中留些日子再走。你三年才回来这么一次,爹娘他们都捨不得你。更何况,眼下楚晏的生辰就快到了,你不如等楚晏过完生辰再走,如何?」 第68页 「我何时走,爹娘他们都会捨不得的。多留几日变数也大,如今陛下只是问我是否愿意留在临安城任职,我可不敢保证爹他不会直接让陛下下道圣旨,用圣命难违强行留我在临安城啊。」 凌飞平说这话时虽是带着玩笑的语气,但凌飞白听得出,他还是在意三年前凌大将军直接请旨赐婚他和徐映萱,用圣命难违决定了他的婚事。 于是乎,凌飞白放弃劝说了:「既然大哥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凌飞平笑了笑,接着忽然将话题转走了,他道:「至于楚晏的生辰嘛,有你陪着他就够了。说起来,这可是你陪楚晏过的第一个生辰,千万不能怠慢了,你可要用点心。」 凌飞白应道:「嗯,我会的。」 彼时,顾楚晏已经将那本春宫图全部翻阅完了,他看的时候一边担心凌飞白随时回来,一边又看的津津有味,浮想联翩。 可谓是紧张又刺激。 看完之后他藏好了春宫图,凌飞白还没有回来,他于是开门到院子里透了透气。 这夜里的冷风吹在他的脸上,才叫他兴奋又燥热的身体稍微冷静了下来。 可刚刚看过的污秽画面却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所以从那个地方进去会疼吗?它能承受得住吗?他能受得了吗?会是什么感觉呢? 想着想着,顾楚晏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刚刚他居然冒出了想体验一下的想法。 真是脑子抽疯了! 「你做什么?」凌飞白的声音自长廊处传来:「为何打自己?」 顾楚晏骇然失色,瞬间被拉回到现实,他偏过头来看着凌飞白,用笑容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我……打蚊子……」 啪!啪! 顾楚晏对着空气拍了两下手,假装是在打蚊子。 凌飞白穿过长廊走到院中,不解地看着顾楚晏:「这么冷的天也有蚊子?」 「嗯啊。」顾楚晏咬定有。 凌飞白环顾着四周,表情带着一些吃惊,冬日的晚上怎么会有蚊子? 顾楚晏见他居然有些较真,遂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你爹娘叫你过去是为了什么事啊?怎么你去了那么久?」 凌飞白的注意力这才收了回来,想到凌飞平后日就要离开临安城了,他一时间沉默了。 「算了,你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顾楚晏以为又是那些不可说的瑨国朝堂要事。 二人这时一同进了屋。 进屋后,凌飞白忽然道:「大哥就要去牧禾郡了。」 顾楚晏愣了愣,而后问道:「什么时候?」 凌飞白道:「后日。」 顾楚晏诧异:「这么快?」 凌飞白点头:「嗯。」 顾楚晏有些难过与捨不得,但也知道自己干涉不了凌飞平的事,于是接受道:「那……我们到时候送大哥出城吧。」 凌飞白应了声:「嗯。」 凌飞平离开临安城的那日清晨,天色阴沉沉的,有种要下雨的迹象。 凌夫人看这天色不对,开始说服凌飞平多留两日,等天色晴朗再离开,然而却没有成功说服凌飞平。 凌大将军神色凝重地说了句:「逢节之际,记得给家里来封家书。」 对此,凌夫人补充道:「不止逢节,平时也要多给家里保个平安,最好是能回来看看娘。飞平,你听好了,不能再去几年都不回来了,至少过年要回来,记住了没?」 凌飞平点头:「我记住了,娘。」 徐映萱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她盘点过问了凌飞平所带的行礼物件是否欠缺,又叮嘱了随行的侍从路上要用心照顾凌飞平,而后才对凌飞平说了声:「凌大哥,路途遥远,你要记得顾及身体。」 「嗯。」凌飞平看着徐映萱,犹豫了一番,才又说道:「徐姑娘,你若有需要我相助之事,可给我写书信。」 「好。」徐映萱蓦然一笑。只是书信来往而已,她却是格外高兴。 凌飞平回了她一笑。 顾楚晏道:「大哥,我以后会去牧禾郡看你的。」 说完,他突然想起来,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出临安城,于是接着补充道:「我和凌飞白一块去。」 说着他扭头看着凌飞白,那意思是在问凌飞白,会不会带他去牧禾郡。 「嗯。」凌飞白附和道:「我和楚晏一定会去看大哥的。」 「好。」凌飞平看着顾楚晏和凌飞白如今相处的越来越默契和谐,心里十分高兴。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忽而又道:「楚晏,你随我过来一下。」 顾楚晏于是跟着凌飞平往一旁走去,远离了大家后,他好奇道:「大哥,什么事啊?」 「听说你的生辰快到了。」凌飞平道:「我走的匆忙,也没时间给你提前备份礼,这样可好,我送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顾楚晏来了兴致,这秘密可比礼物有意思多了。 凌飞平道:「你可还记得,你初来临安城的时候,惹怒了三殿下,被三殿下的人拖进巷子里,受了些委屈?」 「这我怎么可能会忘,三殿下他输不起,找人揍了我嘛。」顾楚晏笑道:「当时真是多亏了大哥出手相助救了我。」 提起这事,顾楚晏倒不是去记恨三皇子,反倒是会想起凌飞平对他施以援手。 第69页 「其实当时不是我帮了你。」凌飞平道:「是飞白他在帮你。」 嗯?顾楚晏顿时愣住了,有些云里雾里。 凌飞平见状,遂娓娓道来:「当时你赢了射箭比赛,受了陛下嘉奖,在你回世子府时,我和飞白也在回将军府的途中。 是飞白察觉到三殿下的人在跟着你,是他执意要跟过去看看,也是他要我出面阻止三殿下的人对你不利。」 顾楚晏有些懵了:「是凌飞白要大哥你帮我的?他当时也在?」 「嗯,他在。只是你没有留意到他。」凌飞平补充道:「飞白他当时还不是瑨国的少将军,在朝中地位不高,所以无法出面阻止。」 凌飞平这样一说,顾楚晏试着回忆了一下。似乎当时凌飞平的身后的确跟有一个人,那个人或许是凌飞白,或许是旁人。太久远了,他记不清了。 在顾楚晏走神之时,凌飞平又道:「楚晏,其实一开始并非是我想要关照你,而是飞白他托我关照的你。所以楚晏,其实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而且我那弟弟。」 顾楚晏更懵了:「那以前怎么没听大哥提起这事?」 凌飞平道:「飞白他不让我告诉你。」 顾楚晏道:「为什么?」 凌飞平道:「他觉得没必要说这些,说了反倒是多此一举。」 可顾楚晏不觉得是多此一举。若是早知道这些,那他以前说不定就不会误会凌飞白是在监控他,也就不会跟凌飞白对着干了。 可若是不跟凌飞白对着干,那他现在还会不会跟凌飞白走到联姻这一步呢?他也不知道了。 愣了片刻,顾楚晏不禁问道:「凌飞白他以前为什么会想要帮我?我那时初到临安城不久,跟他又不熟。」 凌飞平笑了笑:「这你就得问他了,我可不知其中缘故。」 39、39 那就从了 凌飞平走后不久,临安城果真下了雨。雨不大,却增了几分寒意。 送行的人相继回了将军府。 凌飞白和顾楚晏回到他们自己的厢房后,立马点燃了碳火,二人靠近炭盆取着暖,才稍微暖和一些。 这时,顾楚晏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凌飞白,想起了凌飞平临走时跟他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奇问道:「凌飞白,有个问题能问你一下么?」 「你说。」 「大哥告诉我,从前他之所以会关照我,是因为受了你的嘱託。」顾楚晏问他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会想要关照我啊?」 「因为喜欢。」凌飞白回答的没有任何迟疑。 若是在从前他或许还会隐藏一下自己的心思,可如今他根本不想再有任何掩饰。 顾楚晏有些愣住了,追问道:「那时候我才来临安城不久啊,是六年前的事啊。」 「嗯。」凌飞白看着顾楚晏,很自然的说道:「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顾楚晏惊住了:「那时候我才多大啊,你才多大啊?你就喜欢我!」 不过顾楚晏惊讶归惊讶,心里还莫名多出了几分得意。这样说来,他岂不是很小就有魅力了啊。 「嗯,所以我不是一直在等我们长大么。」凌飞白的语气轻飘飘的,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顾楚晏听完,突然笑了一下:「那你情感成熟还挺早的啊,我那时候都没想过这些事。」 「早么?」凌飞白提醒他道:「我长你三岁。」 「没到三岁,两岁多点而已。」顾楚晏纠正他。 「的确。」凌飞白点了下头,随之又道:「可不管怎样,按照年岁,你都得喊我一声……哥哥。」 凌飞白对他笑道:「所以,你叫一声。」 「嗯哼……」顾楚晏回击道:「所以哥哥,那我要是还没长大,就中途回了北越,你怎么办?」 顾楚晏故意玩笑问他:「你这么喜欢我的话,会不会因此追随我到北越啊?」 听完这个问题,凌飞白的神色明显凝重了些。 顾楚晏看他这个反应,顿时有种奸计得逞的快乐。谁叫凌飞白总是让他哑口无言,他现在也要让凌飞白无法回答。 凌飞白沉默了一会,忽而道:「也许会。」 他说的不是很绝对。 顾楚晏毫不在意他的回答中有「也许」两个字,他笑道:「哈哈……那你爹娘岂不是要被你气死了,养大的儿子被我拐跑了。」 凌飞白:「……」 顾楚晏见他们之间的谈话,他已经开始占了上风,心里越发得意,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哈哈,反正我以后要是养的儿子被人拐跑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凌飞白愣了愣,忽然看向顾楚晏,不可思议道:「你想什么呢,我们怎么会有孩子?」 「呃……」顾楚晏不甘示弱:「我们收养一个不成吗?」 他话这说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凌飞白左手抚上他的脸颊,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似乎在不经意间规划了他和凌飞白的以后。 而且还是关于一起养孩子的事。 这玩笑话说的太危险了。 凌飞白的手掌有碳火暖过的余温,触在顾楚晏的脸上,是暖暖的。他的拇指轻轻擦过顾楚晏的唇,亦是温热的。 顾楚晏的脸颊顿时热了起来,在凌飞白的注视下,他的耳根不经意间红了起来。 第70页 顾楚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赶紧道:「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嗯,你说,我听着。」 凌飞白的左手渐渐移到了顾楚晏的后颈处,那股温热顺着后颈传遍他的上半身。容不得顾楚晏逃离,凌飞白忽然吻上了顾楚晏左脸。 凌飞白没有封上顾楚晏的唇,他给了顾楚晏说话的机会。可这一瞬间顾楚晏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他愣站在炭盆旁,在凌飞白亲他的时候,他仿佛成了一个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凌飞白停下了动作,低头看着他。 顾楚晏道:「你……冷静一下。」 他这话太傻了,听上去像是在欲拒还迎。 果然,凌飞白在回了他一句「我冷静不了」后,便封上了他唇,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凌飞白亲着他,抱着他,身体的力道逼着他步步后移。过了一会,顾楚晏的腿就碰到了内室的床。 糟糕! 顾楚晏意识到现在恐怕已不再是亲吻这么简单了,他赶紧和凌飞白分开了。 可分开的那一瞬间,凌飞白忽而用力将他推倒在了床上,接着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阿晏……」凌飞白唤了他一声。 「嗯。」顾楚晏轻声应道。 「我……忍不住了……」凌飞白看着他,低声恳求着:「想要。」 他的目光太炙热了,他的声音太撩人了,顾楚晏咽了咽口水。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也有了些冲动,欲望控制了理智,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说道:「那你力气比我大……你想要的话,我应该也反抗不了吧。」 凌飞白像是得到了可以进攻的指令,他的手来到顾楚晏的腰间,道:「你是要我用强?」 「我可没说。」顾楚晏真是习惯了抵赖,习惯了不承认。 「那就当是我强迫你了。」凌飞白当下一手控制住了顾楚晏的双手,一手解着他的腰带。 没一会儿,二人的衣物都被扔在了地上。 如此坦诚相见,彼此都能直接感知对方身体的温度。 顾楚晏知道他已经逃不掉了。 …… 顾楚晏整个人侧着身子蜷缩在凌飞白的怀里,微微发颤。 凌飞白从背后搂着他,手抚在他的手臂上,来回滑着。 二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会话,忽而凌飞白转过头来警惕地看向了房门。 顾楚晏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该起身了。」凌飞白又亲了他一下,继续说道:「有人来了。」 说完,凌飞白就坐起身来。 他正穿着衣服,忽听门外有下人道:「少将军,世子。夫人让我来通知你们去膳厅用午饭。」 凌飞白回道:「知道了,我们稍后就过去。」 凌飞白和顾楚晏去膳厅的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眼下饭菜不仅上了桌,凌大将军他们更是等了二人好一会儿。 凌飞白道:「爹娘,我和楚晏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二人虽然晚到了,但凌大将军倒没有说教,反倒是平静说了声:「坐下,吃饭吧。」 他现在有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能不动怒就尽量不动怒,他可不想凌飞白效仿凌飞平,也对他心生怨恨,远赴他乡。 入座后,凌飞白给顾楚晏夹着菜,席间二老看见了,去都置若罔闻。 反倒是徐映萱突然喊了凌飞白一声:「飞白。」 凌飞白道:「大嫂,何事?」 徐映萱认真道:「你这嘴唇怎么破了?是不是最近上火?我回头给你煮些降火茶?」 顾楚晏一听赶紧将头埋了下去,憋不住想笑。 凌飞白淡定自然地回道:「嗯,是有些上火。不过,不麻烦大嫂了。我有在喝降火茶。」 说完,他不免瞥了一眼顾楚晏。 顾楚晏在桌子下拿脚踢了他一下。 凌夫人可是过来人,她看着凌飞白和顾楚晏这反应,很快就明白了,道:「映萱,你不用管他。」 徐映萱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哦,好。」 40、40 北越郡主 顾楚晏的生辰是在二月十九。 二月十九恰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而临安城往南的桃花镇有闻名遐迩的桃花美景,凌飞白计划到时候陪着顾楚晏去那里看看。 这是凌飞白陪顾楚晏过的第一个生辰,所以他格外重视,他希望能让顾楚晏开心一些。 对此,顾楚晏格外高兴,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只要能在生辰那日出临安城,不管去哪他都高兴。 出乎意料的是,在距他的生辰还有半月时间的那日,他得到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顾楚欣要来临安城了! 若非这个消息是瑨帝亲口告诉他的,他根本不会相信。 顾楚晏和顾楚欣是孪生兄妹,顾楚晏的生辰也就是顾楚欣的生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北越那方才会让顾楚欣来临安城。 顾楚欣到临安城后会暂住在世子府中,所以顾楚晏这几日一直忙着收拾世子府。 他是男子,以前住在世子府的时候,没那么讲究,所以世子府内略显简单朴素。 顾楚晏打算给世子府的厢房换些新的装饰,除此以外还得增添些女人用的东西,像梳妆檯、胭脂、水粉这些都是不可少的。 第71页 对此,阮昱卿埋怨道:「要我说,你干脆把整个临安城好看的东西都搬进世子府算了!」 眼下顾楚欣已进入到瑨国疆土范围,瑨国朝廷有义务保护北越郡主的安危,加之顾楚欣是顾楚晏的妹妹,所以前两日凌飞白就带人快马加鞭前去迎接顾楚欣了。 所以此时此刻这陪顾楚晏置办物件的人就换成了阮昱卿。 对于阮昱卿的抱怨,顾楚晏毫不在意,他笑道:「你不知道,楚欣她从小就喜欢这些好看漂亮的东西。」 阮昱卿道:「那你也不能见一件就买一件啊。」 「我可没有,我都是有挑选的。」顾楚晏辩解道:「你看刚刚那个步摇我就没买,那个戴起来太重了。」 阮昱卿撇了撇嘴,道:「我估计你妹妹来临安城一次能让你倾家荡产,你就等着以后紧衣缩食的过日子吧。」 「不会的。」顾楚晏笑嘻嘻道:「凌飞白他有俸禄。」 「呃……」阮昱卿白了他一眼:「少将军那点俸禄,你就省着点用吧。」 顾楚晏乐呵呵地回他:「凌飞白都不说我,你还说我呀。」 想到要不了几天就能见到顾楚欣了,他现在格外激动,随便阮昱卿怎么说他,他都不会生气的。 阮昱卿见他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没救了。」 顾楚欣将至临安城的那日,顾楚晏一大早就在临安城城门上等候着了。 等候了约有一个时辰,阮昱卿赶来陪他了。 阮昱卿将右手遮在眉上,调侃道:「让我看看,你如此望眼欲穿的,是因为你妹妹呢?还是因为凌少将军呢?」 顾楚晏顺势拿脚踢了他一下。 阮昱卿往旁边一躲,故作委屈道:「我好心好意来陪你等人,你还踢我!」 「我踢到你了吗?」说罢,顾楚晏的目光又遥望起前方。 阮昱卿向他靠近了些,随之望向远方,可远方并未出现进城的车马长队。 阮昱卿等着无聊,于是闲聊问道:「你和你妹妹既然是孪生兄妹,那你们俩会不会长得一模一样啊?」 顾楚晏随口回道:「楚欣的画像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觉得她跟我长得像么?」 阮昱卿摇摇头:「不像。不过,万一你们北越的画师技术不好,画走样了呢?」 「画走样了,我和楚欣也不像。我和她从小就长得不太像。」 这说着,顾楚晏不禁自夸了起来:「虽然不像,但都是好看的。我吶,一表人才,楚欣她也是天生丽质。嘿嘿……」 「呃……」阮昱卿当即送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事实证明顾楚晏所言不假。 他和顾楚欣的确长得不太像,一眼看过去,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们会是孪生兄妹,但顾楚欣确实是天生丽质,生得漂亮。 更重要的是,她与画像上女子的容貌一模一样,宛如画像上走出来的一般。 阮昱卿在见到顾楚欣后,忍不住赞嘆道:「你们北越国的画师好厉害啊,能将人画得如此相像,实属人才啊。」 顾楚晏骄傲得意道:「厉害吧,我们北越向来是人才济济。」 顾楚欣进入临安城后,并没有立即下马车,她只与顾楚晏仓促地说了两句话,而后便在典客的引领下,前往皇城面见瑨帝了。 入城后,一行人便不再需要凌飞白领队护送了,他下了马走到顾楚晏身边。 顾楚晏看他风尘僕僕的模样,连鬍子都冒了出来,有些心疼道:「路上辛苦了。」 凌飞白一手揽过他,将他轻轻搂在自己怀中,问道:「数日不见,你可有想我?」 「咳咳!」阮昱卿提醒他俩道:「你们俩能不能顾及下身旁人的感受。」 凌飞白于是松开了顾楚晏,道:「我先回府换身干净衣裳,你先随郡主的队伍进宫。」 顾楚晏点点头:「好。」 凌飞白换好衣裳准备入宫去找顾楚晏的时候,恰好看见顾楚晏和顾楚欣一行人从宫门出来。 顾楚欣已向瑨帝呈上了北越送来的国礼,眼下正打算去世子府入住休憩,晚些时候再入宫参加宴礼。 顾楚晏看见凌飞白过来,准备过去迎他,可他刚迈了两步,只听顾楚欣唤住了他:「王兄。」 顾楚晏道:「怎么了?」 顾楚欣柳腰笔直,高傲地说道:「王兄,你乃是北越世子,如此过去迎接有失身份,我们在此等他过来就好。」 顾楚晏听她这样一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道:「楚欣,凌飞白他不是外人,没必要这么讲究。」 说完便快步走到了凌飞白跟前。 顾楚欣见状,脸上不禁多出了几分阴霾,她愣了片刻,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凌飞白见顾楚欣过来,微微行礼,礼节性地道了声:「见过郡主。」 顾楚欣回了他一礼:「少将军有礼了。」 顾楚晏看着眼前二人的这番举动,有些傻眼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先对凌飞白道:「凌飞白,这是我妹妹。嗯……所以也算是你的妹妹。」 接着,他又笑着对顾楚欣道:「楚欣,按着年岁你可以称凌飞白一声兄长。」 听到这话,顾楚欣轻蔑一笑,回道:「王兄,我只有你这么一位兄长。除此以外,何来旁的兄长?」 顿了顿,她又道:「更何况,按照身份地位,我称他一声少将军,并无任何不妥。」 第72页 她说得极其冷静淡漠。 顾楚晏见她这样,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他这个妹妹似乎看凌飞白不痛快啊。 对此,凌飞白回了句:「郡主,所言甚是。」 顾楚晏默默嘆了口气。 愁啊! 待顾楚欣坐上马车后,顾楚晏不禁问凌飞白道:「你来时的路上,是惹到楚欣了吗?」 「不敢。」凌飞白轻轻摇头,回他道:「她可是你的妹妹,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怎敢惹她?」 顾楚晏嘻嘻一笑,称赞道:「懂事。」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缓慢行驶的马车上,那马车里坐着的人正是顾楚欣。 顾楚晏又道:「估计是楚欣在耍性子,她从小脾气就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嗯。」凌飞白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把头往他这边偏了偏,笑道:「和郡主对比起来,还是你的性子比较可爱。」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你夸就夸,能不能别用可爱这个说法。」 「那该用何说法?」凌飞白试着问道:「招人喜欢?」 顾楚晏:「……」 「对了,此番我千里迢迢去迎接郡主,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有所奖励?」 虽然凌飞白去接北越郡主是奉旨办事,但对于他突然讨要奖励,顾楚晏还是很爽快响应着:「那你想要点什么?」 凌飞白拇指抚了抚他手背的肌肤,语气暧昧道:「你说呢?」 顾楚晏只觉手背一阵酥痒,他瞬间领悟到了凌飞白想要的奖励是什么。 「我本来还想体谅一下你路途劳累的,现在看来你可是一点都不累。」 说着,顾楚晏偏过头来看着他,忽然一挑眉道:「那等晚上吧。」 凌飞白对上他的目光,笑道:「阿晏,你如今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顾楚晏:「……」 在他们如此谈笑风生时,未曾留意到顾楚欣已撩开了车帘将他们的笑颜看在了眼里。 一行人不多时就来到了世子府。 进入世子府后,跟随北越郡主而来的护卫女婢各自忙碌着,而顾楚晏则带着顾楚欣去正房休息。 进入正房后,顾楚晏询问道:「楚欣,你看看这房间内可缺什么物件,我好再帮你置办。」 虽然世子府的正房内已经添了许多物件,但顾楚晏还是担心会有遗漏。 顾楚欣四下看了看,随即蹙起了眉头,接着她不顾凌飞白也在场,便直接说道:「王兄,以往你就住这么狭小的一间屋子吗?」 她问这话的语气不是心疼,而是不满和责怪。 顾楚晏能明显听得出,她是在不满瑨帝轻视和怠慢了他这个北越世子。 顾楚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严肃道:「楚欣,这里毕竟不是北越,不可有太多要求。」 顾楚欣回身看了他一眼,神情同样严肃,她认真问道:「那王兄如今还想再回北越吗?」 顾楚晏有些愣住了,不明所以:「楚欣,你此话是何意?」 顾楚欣蓦然笑了笑,道:「王兄,如果你想回北越,我可以代替你留在瑨国的。」 顾楚晏大惊:「什么?!」 一旁的凌飞白同样被她这番话震惊到了。 41、41 宫廷宴会 顾楚欣走到顾楚晏跟前,缓缓说道:「王兄,如果我愿意代替你暂时留在临安城,瑨国皇帝说不定就会答应让你回北越一趟的。我可是北越郡主,从身份上来说,也是很尊贵的。」 顾楚晏没有想到顾楚欣此番来临安城,除了来见他一面,竟还抱有这样一个目的,他有些怔住了。 「楚晏……」凌飞白听完顾楚欣的这一番话,心情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他不愿顾楚晏离开自己,可又深知自己不能干涉顾楚晏的决定,所以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止住了。 就在这时,顾楚晏干脆了当拒绝道:「楚欣,我不会回北越的!我不可能让你替我留在临安城!」 「王兄,我只是暂时替你留在……」 「好了!」顾楚晏打断了她的话,他厉声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若胆敢跟瑨帝请愿,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就算是暂时替他留在临安城,他也不可能答应的。 「王兄,我……」 顾楚晏严肃道:「我刚刚的话,你记住了吗?!」 「我……」顾楚欣被迫应道:「我记住了。」 顾楚晏于是点了点头,语气淡了些:「好了,你来临安城这一路上也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吧。晚些时候,我来接你进宫赴宴。」 说罢,他就走出了正房,很快离开了世子府。 凌飞白默默陪在他的身旁,思量了一会,最终开口说道:「楚晏,如果你想回北越看看的话,在你回北越期间我会替你照顾郡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顾楚晏却摆摆手,道:「你别听信楚欣的胡言乱语。当年两国休战,我可是瑨帝钦点的质子人选,她怎么可能代替的了我?」 虽然顾楚欣是北越郡主,是瑞阳王的女儿,但她毕竟是女儿身,比不得他这个瑞阳王独子的身份。 「嗯。」凌飞白认同他这句话,顾楚欣代替不了他。 不过,凌飞白接着说道:「我可以帮你。如果你真的想回去的话,我也会帮你跟陛下求情。」 第73页 只要顾楚晏开口,他愿意用性命做保,竭尽全力让顾楚晏回北越一趟。 因为先前是他强留了顾楚晏在他身边,这是他亏欠顾楚晏的。 顾楚晏心下一怔,停下步伐,偏过头来看着他,微微有些出神。须臾,玩笑问道:「你当真捨得让我回北越?」 凌飞白忽然沉默了,没有说话。 顾楚晏见状,不由喊了他一声:「凌飞白。」 「嗯?」 「我不会走的。因为我也有点……」顾楚晏突然踮了脚,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捨不得离开你。」 他说的是真心话。 就算瑨帝同意让他回北越待上一段时日,他也不会回去的。因为他不确定回到北越后,何时才能再返回临安城。 万一他再也回不来了吶? 这其中变数太大。 他不可能让顾楚欣替他留在临安城,也有点放不下凌飞白。 他承认他的心里有了身旁这个人的存在,很难再割捨掉。 在凌飞白神色讶异的时候,顾楚晏忽然牵住了他的手,故意说道:「凌飞白,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招惹我的,因为我这个人一旦黏上了谁,可是甩都甩不开的哦。」 「傻瓜。」凌飞白忽然笑了笑,与之十指交扣着,道:「谁说要甩开你了。」 「你啊。」顾楚晏故作夸张道:「你刚刚可是要赶我回北越的。好绝情!好狠心!」 凌飞白:「……」 「哈哈……」顾楚晏歪曲了事实后,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超级满足。 凌飞白容他这么猖狂得意了一会,而后忽然道:「顾楚晏,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顾楚晏茫然:「什么机会?」 凌飞白故作严肃道:「我给过你回北越的机会,是你自己说不要的。所以,以后你若是胆敢跟我提回北越,我就……」 就怎么样?他放狠话的这一刻还没想好。 顾楚晏见他语噎,忙问道:「就怎么样啊?」 凌飞白挑了挑眉:「就打断你的腿!」 顾楚晏:「……」 酉时时分,顾楚晏接了顾楚欣进宫赴宴。 此次宴礼颇为隆重,朝中重臣、皇室子女皆有出席。席间众人的位置皆是有讲究的,不可随意入座。 但不管如何安排,顾楚晏和凌飞白已成眷侣,自然是会入座在一张长席前的。 所以进宫赴宴后,顾楚晏和凌飞白便在宫女的指示下同坐于左方下座,而顾楚欣自北越远道而来,是为客,所在她的长席位于右侧上座。 宴席开始前,顾楚欣的目光不时落在顾楚晏和凌飞白那边,看着二人低头窃窃私语,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 于是当瑨帝出现在这间宫殿,坐于高椅上,众人起身行礼完毕后,顾楚欣突然起身大着胆子说道:「瑨皇陛下,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言说?」 顾楚晏见状,当即怔住了。他不是已经警告过顾楚欣不准提代替他留在临安城一事了吗? 顾楚欣竟将他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瑨帝不知何事,饶有兴致问道:「哦?郡主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咳咳!」顾楚晏咳了两声,是在提醒顾楚欣。 顾楚欣道:「瑨皇陛下,我想要与王兄同席而坐,不知是否妥当?」 闻此言,顾楚晏不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当即起身赔罪道:「小妹不懂瑨国礼仪,还望瑨皇陛下恕罪。」 瑨帝却摆手道:「晏世子莫要紧张,郡主她只是想要与你同席而坐,并非是什么要紧之事。」 说着,他看向顾楚欣笑道:「朕准了。」 顾楚欣赶紧谢恩道:「多谢瑨皇陛下恩准。」 瑨帝轻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接着就对顾楚晏道:「既然如此,晏世子你就坐于郡主身旁好了。」 顾楚晏应道:「是。」 接着他低头对凌飞白说了声:「那我先过去了。」而后便离开了原坐的席位,入座在了顾楚欣身侧。 待宴席开始后,渐渐有了喧譁声,他借着这些杂音,小声斥责道:「楚欣,你方才真是太不懂事了!」 顾楚欣一脸委屈道:「我第一次参加瑨国的宫廷宴会,又不懂这儿的礼仪,我想着王兄坐于我身旁,还能教教我嘛。」 顾楚晏听她这样说,只得无奈摇摇头:「你啊,少说话就行了。」 顾楚欣粲然一笑,乖巧应道:「我知道了。」 正在此时,三皇子端了一杯酒走了过来:「郡主,我乃瑨国三皇子,特来敬你一杯。」 顾楚晏瞬间收敛了笑容,目光警惕地看向三皇子。 顾楚欣当即起身,端起身前的酒杯,陪着笑:「多谢三殿下。」 她说罢正准备喝下杯中酒,然而酒杯刚送至唇边,却听得三皇子忽然道:「郡主,你浅尝辄止即可,无需全部饮尽。」 顾楚欣却笑道:「自是陪三殿下喝酒,哪有浅尝辄止的道理。」这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 见状,三皇子不由称赞道:「郡主真是好酒量,不输我瑨国男子啊。」 顾楚欣笑笑:「三殿下过奖了。」 三皇子敬完酒后,并未立即回到自己的席位,而是闲谈问道:「郡主,你此番远道而来,可想在临安城好好玩玩?」 顾楚欣回道:「临安城乃花锦世界,此番前来,自是要好好领略一番的。」 第74页 三皇子点点头,接着说道:「正巧这几日我闲来无事,可陪郡主四处看看,不知郡主能否赏个面子?」 「多谢三殿下好意,楚欣的出行我会安排妥当,就不劳三殿下费心了。」在顾楚欣还未回话的时候,顾楚晏当即起身回绝了。 同是男子,三皇子此番又是敬酒又是想作陪,是何目的,顾楚晏可是门清。 不过,他又觉得有些奇怪,三皇子既非好色之徒,也不缺美人相伴,又与他有些过节,为何突然会对楚欣献殷勤? 到叫他有些琢磨不透。 在顾楚晏替顾楚欣回绝后,三皇子的笑容有一瞬间凝滞了,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笑笑道:「既然郡主有人相陪,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在临安城若郡主有需要,可尽管来找我。」 顾楚欣回道:「多谢三殿下好意。」 待三皇子走后,顾楚晏小声提醒她道:「那个三殿下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他打交道。」 顾楚欣不以为然:「我只是陪三殿下喝杯酒而已,王兄你未免也太多虑了。」 「总之,你给我记好了。」顾楚晏严肃道:「不要跟三殿下接触!」 顾楚欣撇撇嘴,故意说道:「那我看那个少将军还不是什么好人吶,王兄能不要跟他接触嘛?」 顾楚晏:「……」 宴席结束时,临近亥时,众人相继往宫门方向走去。 虽已临近二月中旬,天气逐渐回温,但夜里空旷的宫城内还是有些凉意。 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后,这种凉意依旧存在着。 可很快顾楚晏便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是因为凌飞白将他搂在了怀里。 凌飞白垂眸看着他:「夜里天冷,你也不知道拿件披风。」 按照平时,顾楚晏肯定会回他一句「忘了」或者「没事,不冷」。 但宴席上他喝了不少酒,眼下说话有些不经过大脑:「这种情况,你是不是应该把外衣脱了给我穿?」 凌飞白笑了笑,轻拍了下他的额头:「你到真是不客气。」 其实一点也不疼,但顾楚晏本能反应地揉了揉额头,而后就去扒他的外衣,兇巴巴地说道:「快点!脱掉给我穿!」 凌飞白由着他胡闹了一会,忽而捏住了他的脸颊,目光炙热地看着他,只见他的脸颊绯红,神色游离。 凌飞白将唇贴近在他的唇边,问道:「你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 顾楚晏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双手环住了凌飞白的腰,接着就将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一瞬间,凌飞白到有些被怔住了。这还是第一次顾楚晏如此主动且毫无保留地亲吻他。 实属罕见,但他很喜欢。 对此,他能拿顾楚晏怎么办吶?只能回应着。 直到马车颠簸了一下,二人牙齿碰了一下,顿时发麻,二人这才分开。 分开后,顾楚晏随即把头靠着了凌飞白的左肩上,道:「我先睡一会,到了叫醒我。」 「睡吧。」凌飞白左手搂住了他,侧了一点身子,如此顾楚晏便可靠得更舒服一些。 可这样算是靠在了凌飞白的怀中,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凌飞白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他闭着眼,已无半点倦意。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凌飞白。」 「嗯?」 「我没醉。」 凌飞白愣了愣,刚要说什么。 只听顾楚晏继续道:「我只是……也喜欢你。」 这一刻,顾楚晏听得凌飞白的心跳突然快了些。 42、42 月下私会 马车停下的时候,顾楚晏还是睡着了。 「楚晏,到了。」 若是马车停在将军府的门前,凌飞白会直接抱他回房休息,不会选择叫醒他。 可眼下马车是停在了世子府的门前,顾楚晏还要送顾楚欣回府,所以他不得不叫醒了顾楚晏。 虽只眯了一小会,但顾楚晏却觉得像是睡了好久。他醒来后,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儿,将要做什么。 凌飞白见他迷迷煳煳的,就想逗逗他,遂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尚未开口,顾楚晏就拨开了他的手,并道:「已经醒了。」 「那好。」凌飞白点头道:「下马车吧。」 「嗯。」顾楚晏突然打了个哈欠,于是接着说道:「送楚欣回府后,得赶紧回去睡觉。」 此时,凌飞白起身正准备下马车,听他这样说,回过头来看着他,笑问道:「你很着急?」 顾楚晏点头:「是啊。」 等他这样说完,他看着凌飞白微妙的神情变化,忽然觉得好像中了凌飞白的语言陷阱。 「我说的睡觉就是纯粹的睡觉,你想什么吶!」 明明不解释也可以,但他总是喜欢做这些无用的辩解。 「嗯?」凌飞白也道:「我说的也是纯粹的睡觉,你又在想什么呢?」 顾楚晏:「……」真是说不过他。 须臾,二人下了马车。接着二人将顾楚欣送回了世子府。 简单交代了几句,顾楚晏于是说道:「时候不早了,楚欣你好好休息吧。」 而后又吩咐她身旁跟随的女婢道:「好好照顾郡主,有什么事立即让人去将军府通知我。」 女婢应了声:「是,世子。」 第75页 可在顾楚晏准备离开时,顾楚欣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语气撒娇道:「王兄,我初来临安城,不想一个人住在世子府。王兄,你可不可以留在世子府陪我?」 顾楚晏:「……」他没有立即回答,第一反应是看了凌飞白一眼。 只见凌飞白神情虽没有多少变化,但眉头却皱了起来。 顾楚晏于是道:「楚欣,别闹了。」 顾楚欣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松开了手,眉目低垂,语气幽怨道:「王兄,你果真是变了,心里再也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顾楚晏听她这样一讲,不由嘆了口气。 他已经有几分猜出了顾楚欣的把戏,她哪里是想让他留在世子府相陪,她分明是不想他跟凌飞白回将军府。 顾楚晏犹豫了一下,勉强答应了:「行吧,我留在世子府陪你。」 说完他无奈地看向凌飞白。 只见凌飞白眉头下压得更重了些,脸上已明显出现了不悦的情绪。 顾楚欣听他这样说,顿时高兴了起来:「多谢王兄,王兄你真好!」 顾楚晏被她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苦笑不得,道:「好了,楚欣。那我先回将军府拿两件衣物,晚些时候再来世子府陪你。」 顾楚欣听罢,蹙了蹙眉:「王兄,你让陆绍给你送来不就好了。」 「呃……」顾楚晏道:「行……吧。」 顾楚欣见状,转而便对凌飞白道:「劳烦少将军回去后,让陆绍给王兄多送几件衣物过来。王兄这几日都会住在世子府,不会再住将军府了。」 顾楚晏蹙眉诧异地看着顾楚欣,他什么时候说往后几日都要一直住世子府了啊。 可转念一想,顾楚欣难得来一次临安城,也待不了几日,他也不能扫了她的兴致,让她不顺心。 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凌飞白,那就麻烦你跟陆绍说一声。」 凌飞白道:「好。」说着他便盯住了顾楚晏,目光有点儿凶。 顾楚晏赔了个笑脸,表示他也很无奈。 顾楚欣看着眼前的二人,察觉出在气势上凌飞白压了顾楚晏一头,心下有些不满,催促道:「少将军还不走吗?是打算也住在世子府吗?」 凌飞白忽然笑了笑:「倒也……未尝不可。」 「你!!」顾楚欣当下就不高兴了。 顾楚晏见状,赶紧拉着凌飞白离开了主院,便走边道:「小姑娘家耍耍脾气,你一个少将军怎么还跟她较起真了。」 凌飞白却一本正经解释道:「方才可是郡主问我是否愿意留宿在世子府的,我如实回答罢了,怎么是与她较真了。」 顾楚晏道:「你别狡辩了,你分明就是不高兴了。」 凌飞白不想让自己显得小家子气,于是矢口否认:「怎么会?!」 可待顾楚晏送他到世子府门外,松开他的手腕后,他却忽然反手抓住了顾楚晏的手腕,询问道:「你真的不跟我回将军府了?」 顾楚晏点了点头。 凌飞白不由嘆了口气,道:「行吧……那你早点休息。」 目送凌飞白上了马车后,顾楚晏返回了世子府。 当下顾楚欣已进了正房,顾楚晏进屋找她时,她正坐于梳妆檯前,身后的女婢已帮她取下了头上的簪饰,准备伺候她洗漱休息。 在顾楚晏进屋后,她并未示意女婢停下手上的动作,从镜子中看着身后的顾楚晏,问他道:「王兄,这些都是你给我挑选的吗?」 她指的是梳妆檯上首饰盒里的那些首饰。 顾楚晏点了点头:「是啊,合你心意吗?」 顾楚欣很高兴地说道:「多谢王兄,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顾楚晏淡淡说道:「楚欣,你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正房,去客房休息了,可走到门前,他突然止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又道:「楚欣。」 「王兄,怎么了?」顾楚欣示意身后的女婢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问道。 「没……没事……你来临安城我很高兴。」顾楚晏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他没有资格去要求顾楚欣和凌飞白好好相处。 顾楚欣听他这样一说,笑道:「能见到王兄,我也很开心。」 可当顾楚晏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时,她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了,是阴冷的。 身旁伺候着的女婢去将房间的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女婢神情严肃地对顾楚欣道:「你不应该掺和世子和那个凌少将军之间的事。」 顾楚欣当即轻蔑一笑:「你以为世子如今为何不愿回北越?当真只是放心不下他这个妹妹么?」 女婢却道:「你要清楚,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世子回北越。你如此行事,只会乱了计划。若是被世子和那个少将军察觉出来,可就麻烦了。」 「世子他不可能会怀疑的。」顾楚欣道:「这么多年北越都是将我的画像送到瑨国的。在瑨国朝廷眼中我就是顾楚欣,在世子心里我可是他的亲妹妹。我如今只不过是不喜欢他跟那个少将军过多相处,他如何会怀疑我?」 女婢虽认同她这番话,但还是反驳道:「你这样做,实属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顾楚欣声色俱厉道:「那个凌飞白他可是凌世韬的儿子,我们北越曾经有多少将士命丧于凌世韬的手里。 第76页 世子,他竟全都给忘了!如今他竟和那个凌飞白谈笑风生的,他还记得他是北越世子吗?!」 那女婢听罢,不免给顾楚晏找藉口道:「或许……这一切都是世子的伪装。」 顾楚欣冷漠一笑:「伪装?我可看不出他有哪点是在伪装!陛下要他和亲,是为了盗取瑨国边境驻防图,他可倒好,真把自己当和亲世子了。」 女婢一时间不说话了。 见状,顾楚欣又道:「既然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妹妹,那就得趁他陷入泥潭尚且不深,顺手拉他一把,免得将来他回到北越后,遭人诟病。」 女婢无法反驳她,只叮嘱道:「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过多阻拦。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定要适合而止,毕竟这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顾楚欣点头应道:「你放心好了,我只不过是顺手帮帮世子而已,不会影响到我们此行的任务。」 陆绍送来衣物的时候,顾楚晏已经趴在世子府客房的桌子上睡着了。 「公子,公子……」陆绍叫醒了他:「你怎么不去床上睡?」 「本想着等你送来衣物再睡,没成想坐在这儿竟睡着了。」顾楚晏打了个哈欠,起身舒展了下腰骨,吩咐道:「去打些水来,也该洗漱休息了。」 然而陆绍却道:「公子,你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睡。」 顾楚晏纳闷:「为何?」 陆绍道:「少将军他也来了,现在正在世子府外等着见你。」 听陆绍这样一说,顾楚晏更加纳闷了。不是才与凌飞白分开的吗?此刻他去而復返,又是为了何事? 顾楚晏道:「行,我这就去见他。」 陆绍提醒他道:「公子,少将军他在后门等你。」 顾楚晏:「……」 世子府的后门不临街,没有多少光亮。顾楚晏刚打开后门迈过门槛,便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月色下那人的身影十分熟悉,顾楚晏完全没有要反抗挣脱的意思,任凭那个拉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 等到了巷子深处,那人松开了他。 顾楚晏借着月光总算是能看清了他的脸,很熟悉很安心,顾楚晏对他笑了笑,问道:「怎么忽然又来见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凌飞白认真且严肃道:「的确有件很重要的事。」 顾楚晏见他这般模样,瞬间紧张了起来:「何事?」 凌飞白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想了想,还是打算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 顾楚晏疑惑:「道什么歉?」 凌飞白低眸看着他:「你既然打算彻夜不归,对此,你不该道歉吗?」 「呃……」顾楚晏被他整懵了,但还是配合着说道:「那对不起了,以后不会了。」 心里却表示,下次还敢。 凌飞白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满道:「你这道歉也太敷衍了。」 顾楚晏不服:「我这哪里敷衍了?我很诚……」 然而他这话尚未说完,凌飞白就突然俯身强势亲了上去。 顾楚晏拿他没辙,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任由他肆无忌惮地亲着自己。 过了一会,凌飞白放过他的时候,顾楚晏忽然舔了一下嘴唇,而后抬眸笑望着他,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我敷衍么?」 凌飞白笑了笑,回他:「现在觉得你……挺配合的。」 顾楚晏听罢,忽然一挑眉,玩闹着说道:「那少将军可还满意?若是满意的话,是不是该给赏钱了?」 凌飞白很配合的取出钱袋,在顾楚晏眼前晃了晃,只听得钱袋里的银两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凌飞白高兴道:「都赏你了。」 顾楚晏倒也不客气,直接夺过钱袋,拿在手中,道:「那就多谢少将军了。」 等他拿到钱袋,突然扑哧一笑,他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 凌飞白也被他逗笑了,打趣他道:「赚了点银子而已,至于如此高兴?」 顾楚晏却摆摆手,道:「不是因为这个。」他笑的不是这个。 凌飞白不解:「那是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顾楚晏道:「凌飞白,你看这月黑风高的,我又是从后门出来跟你相会,你还给我赏钱,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啊?」 「呃……」凌飞白拍了一下他的额头,问道:「那你觉得我们俩谁应该被抓去浸猪笼?」 顾楚晏想也不想,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你了。」 凌飞白道:「何以见得?」 顾楚晏道:「是你来找的我,也是你在亲我,所以当然是抓你去浸猪笼。」 凌飞白却反驳他:「可我觉得是你。」 顾楚晏不满:「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凌飞白凝视着他:「是你在勾引我。」 顾楚晏不认同这样的理由:「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凌飞白忽然抚着他的脸颊,低声说道:「你出现在我眼中,就是在勾引我。」 顾楚晏不服:「你这人蛮横无理啊!」 凌飞白却笑道:「你知道就好。」这说着突然搂住了他,又吻了上来。 顾楚晏故意闹腾,挣扎道:「少将军……你刚刚……的赏钱……不……不够啊……」 凌飞白却不理会他,手顺着他的手臂一路下滑,直接扣住他的手腕。 第77页 一番操作之后,顾楚晏的双手便被凌飞白单手反扣在了身后,而腰身却被他另一只手紧紧搂着。 如此强势地控制着他,叫他再无半分挣脱的可能。 顾楚晏只得与他亲密贴合着,只得让他为所欲为着。 顾楚晏心里服了,这人,还真是蛮横无理啊? 作者有话要说: 43、43 一齣好戏 再过两日便是顾楚晏和顾楚欣二人的生辰了。 这日上午,顾楚晏打算去找临安城最出色的戏班子于生辰当日在世子府唱出戏。 凌飞白照例需在校场领兵训练,所以这相陪之人便只有阮昱卿了。 二人一同往戏园方向走去。 路上,阮昱卿明知故问道:「咦?前些日子,我好像还听某人说过,今年生辰不打算在临安城过了,要和少将军一起去桃花镇共赏桃花美景的,怎么就变卦了吶?」 顾楚晏无奈道:「楚欣她不愿去桃花镇,我也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临安城吧。」 「要我说啊,你这妹妹也太不懂事了。」阮昱卿不禁摇摇头:「可惜啊,今年桃花镇的桃花美景又与你无缘了。」 「也还好吧。」顾楚晏淡然一笑:「桃花的确是看不到了,但过几个月可以去摘桃子啊。」 关于无法去桃花镇一事,顾楚晏已经跟凌飞白解释过了。好在凌飞白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处境,对此没有表示不悦。 不过,为了弥补自己失约一事,顾楚晏便主动提议等过几个月桃子熟了,他们要一起去桃花镇摘桃子。 阮昱卿当即笑道:「摘桃子?真亏你想得出来。」 「多有意思啊。」顾楚晏也笑道:「对了,到时候我带一些回来给你尝尝。」 阮昱卿听罢,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我从来不吃桃子的,你忘了?!」 阮昱卿这样一说,顾楚晏顿时想起来了,阮昱卿这人是吃不了桃子的,一吃桃子身上就会发红髮痒,十分难受。 「顾楚晏!」阮昱卿眉头一皱,夸张道:「我真诚待你,没想到你竟然要害我!」 顾楚晏赶紧找补:「我开玩笑的,开个玩笑而已……」 这说话间,二人便到了戏园。 戏园子里,戏子们正专心演练着,见到顾楚晏和阮昱卿二人进来,他们也没有停下排练。 唯有戏园园主过来行了礼,并道:「阮公子,晏世子。眼下还未到戏园唱戏时间,两位公子可晚些时候再来。」 顾楚晏却道:「园主,我们今日过来不为看戏,而是想请园里的戏班子到我世子府唱出戏。」 园主听他这样一说,表情有些为难:「可今日我这戏园已经……」 园主想说,他们戏园今日已经有个戏目安排,一时间不好做更改。 顾楚晏却打断他道:「不是今日,是在后日下午。不知园主可好安排?」 如此一说,园主瞬间轻松了一些,奉承地回道:「好安排,好安排。能去世子府为世子唱出戏,是我们戏园的荣幸啊。」 「那就多谢园主了。」顾楚晏道:「赏钱方面园主大可放心,我不会少给的。」 园主一听这话,神情越发高兴了,殷勤问道:「不知道世子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啊?」 顾楚晏想了想,道:「想必园主也知道,眼下我的妹妹也住在世子府,这戏主要是想唱给她听的。既是这样,那情情爱爱的自然是不合适了,不知可有唱兄妹之情的?」 「有的,有的。」园主迅速反应道:「《江小妹救三哥》。这齣戏唱的是江家小妹的三哥哥在朝为官期间遭同僚陷害入狱,江家小妹远离家乡,四处奔波,为其兄长洗脱冤情,救其兄长出狱的这么一个故事。这齣戏唱得是江家小妹的聪慧大胆、有勇有谋,不知道世子意下如何?」 顾楚晏:「嗯……」 顾楚晏正在思考,阮昱卿当即否决道:「不好!江家小妹倒是聪慧大胆、有勇有谋了,她这兄长却成了疏忽大意之人了。」 园主却道:「阮公子,这到也不是。虽说江三哥一时疏忽遭人陷害入了狱,但是在狱中他可是宁死不屈,无论遭遇何种严刑逼供,他都拒绝认罪画押,这才让江小妹成功翻了案。」 顾楚晏一听,不禁怜悯道:「这个江三哥,好像有点惨啊……」 戏园园主:「……」 他明明想表达的是江三哥宁死不屈的气概,怎么晏世子的关注点却在他的「惨」上。 阮昱卿一听,否决的更加彻底了:「那更不行了!这齣戏若是唱出来,岂不显得晏世子在我们临安城受了很大的委屈。不好,不好,换一个。」 「呃……」戏园园主顿悟道:「对,对!阮公子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我再想想。」 方才是他大意了。若是郡主在听戏时,把江三哥想成了晏世子,认为她的兄长留质在临安城的这些年里受尽苦难,那可就不好了。 想了想,戏园园主赶紧说道:「那唱《吕氏兄妹》如何?这齣戏很简单,唱得就是吕家兄妹经营有道,将家里开的一间小染坊逐步扩大,最终兄妹二人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 顾楚晏听罢,颇为满意:「兄妹齐心,其利断金。这个好,那就唱这个吧。」 戏园园主得到了肯定,高兴道:「那我就让他们这两日多练练,到时候一定给世子唱出好戏。」 第78页 顾楚晏道:「有劳园主了。」 然此时,阮昱卿却若有所思。一番思量之后,他悄悄解开了腰间佩戴的玉佩,将其藏进了衣袖里。 等一切商定妥当,二人离开戏园后,阮昱卿突然紧张道:「呀,我玉佩不见了!肯定是丢在了戏园,我得回去找找。」 顾楚晏往他腰间一看,果然不见他常佩戴的玉佩,跟着紧张道:「怎会如此不小心?我陪你一起找找看。」 「不用,不用……」阮昱卿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这样,你去前面买点桂花糕,我有些饿了,你买好后等我回来吃。」 「呃……」顾楚晏皱眉:「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着急!我着急啊!」阮昱卿道:「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回戏园找找看。你赶快去买桂花糕。」 「哦。」 须臾,阮昱卿返回了戏园。 戏园园主见他去而復返,纳闷道:「阮公子,您还有何事要吩咐啊?」 阮昱卿笑笑:「本公子觉得你方才推荐的戏曲故事太无趣了,想在里面加点有意思的情节。」 园主不禁问道:「那,不知阮公子想加些什么?」 阮昱卿招了招手,示意园主凑近些听。 园主果真凑近了仔细听着,待他听完,不禁担忧道:「这……这样不好吧。」 阮昱卿却道:「怎么不好?!你就按我说的唱,赏银方面不是问题。」 园主听他这样一说,只好答应了:「那成,那我就让他们按阮公子说的去演练。」 毕竟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吶? 阮昱卿点点头,接着满意地离开了戏园。待他离开戏园后,他赶紧将衣袖中藏着的玉佩拿了出来,愉快地佩戴在了腰间。 在阮昱卿擅作主张地给世子府安排了一齣好戏的时候,顾楚晏却在傻傻的给他买桂花糕。 顾楚晏买好桂花糕后,没等到阮昱卿回来,反倒是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顾楚晏沖那人招了招手,并喊道:「凌飞白,这儿!」 凌飞白很快注意到了顾楚晏的存在,匆匆赶了过来。 顾楚晏将刚买好的桂花糕递给他:「刚买的,你尝尝。」 凌飞白视察了他的周围,随即问道:「今日郡主没有和你一起出门么?」 顾楚晏点了点头,如实交代道:「楚欣她此刻在府中。我同阮昱卿来请戏班子后日去世子府搭台唱戏。」 凌飞白于是收下了桂花糕,开玩笑说道:「难怪你敢把手里的桂花糕给我。」 顾楚晏:「……」 不过,凌飞白说的倒是没错。若是此刻顾楚欣站在了他的身旁,他还真不好把桂花糕给凌飞白。 毕竟如今只要他对凌飞白笑脸相迎,与他多说几句话,顾楚欣就会提醒他要记得自己北越世子的身份。 他不得不顾及到顾楚欣的感受。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接着纳闷道:「对了,你不应该在校场带兵训练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凌飞白正要与他说这事:「陛下急宣我进宫,所以眼下我不能陪你了,这会儿要先进宫去。」 顾楚晏道:「行,你赶紧进宫吧,可别耽误了正事。」 凌飞白点点头,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下仓促安排道:「你今日有空就来将军府找我,我好将生辰礼物赠予你。」 顾楚晏疑惑:「后日才是我的生辰啊?你今天就给我,是不是有些早啊?」 凌飞白回他道:「后日去世子府的人多,不方便。」 不方便?顾楚晏纳了闷。 为何会不方便呢?难道…… 顾楚晏一时之间有些想歪了。 他看着凌飞白,忽而挑眉一笑:「那晚上的时候我去将军府找你,你记得给我留门啊。」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几日住在世子府都是凌飞白来私会他,也该他回将军府见凌飞白了。 凌飞白应道:「好。」 凌飞白刚离开没一会,阮昱卿就从戏园回来了。 待他走近,顾楚晏看着他腰间佩戴着的玉佩,惊喜道:「还真的是丢在了戏园子里啊。」 「是啊,幸好找到了。」阮昱卿附和结束,随即岔开玉佩一事,转而问道:「我要的桂花糕你买了吗?」 顾楚晏方才一时疏忽,忘记了那桂花糕是替阮昱卿买的,就顺手给了凌飞白。 如今他两手空空,为了防止阮昱卿生气埋怨他,他赶紧谎称道:「桂花糕啊……它卖完了……」 反正阮昱卿也没撞见他把桂花糕送给了凌飞白。 好在阮昱卿也不是真的想吃桂花糕,他只是用此来支开顾楚晏罢了。 故而他也没太在意顾楚晏撒了谎,摆摆手道:「算了,既然卖完了那就算了,改日再吃好了。」 顾楚晏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家店铺的桂花糕根本没卖完,阮昱卿只要去了就会发现他说谎了。 此刻,他不用再找理由拦着阮昱卿去买桂花糕,实在是太好了。 而彼时,阮昱卿也是松了一口气。 顾楚晏没有发现他返回戏园子的真正目的,真的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44、44 一起沐浴 顾楚晏原本以为他要等到深夜才能偷偷摸摸回将军府找凌飞白,没成想顾楚欣今晚休息的特别早,亥时刚至,他便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世子府。 第79页 来到将军府的厢房后,房间里掌着灯,但却不见凌飞白的身影。 顾楚晏遂去问了问将军府的下人:「凌飞白,他人呢?」 下人指向了浴房的方向:「回世子的话,少将军他去了浴房,此刻应该是在沐浴更衣。」 「哦。」顾楚晏点了点头。 等下人离开后,他本打算回厢房等凌飞白回来,可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了步伐,若有所思的嘀咕着:「洗澡啊……」 正巧他也没洗澡吶。 于是乎,他嘻嘻一笑,接着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浴房。 浴房内,下人们已往浴桶里兑好了热水。待他们退下后,凌飞白刚将房门关上,准备沐浴更衣,却听得屋门被叩响了。 他此刻已脱掉了外衣,正解着里衣的衣带,以为是府里的下人落了东西,故而不想过多理会,只淡声问道:「还有何事?」 「凌飞白,是我啊。」门外是顾楚晏的声音。 凌飞白当下一愣,旋即想起来自己今晚约了顾楚晏,要将生辰礼物赠予他,于是匆忙过去开了门。 开门后,凌飞白道:「楚晏,我正要洗澡,你先回厢房等我一会。」 顾楚晏却盯着他半遮半露的身子,挑了挑眉,笑道:「正好我也没洗,要不然……一起啊。」 凌飞白目光微有讶异,而后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了。他什么话也没说,突然伸手将顾楚晏拽进了房间,干脆果断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他将顾楚晏拉到自己怀中,声音低沉:「你知不知你这是在引火上身?」 顾楚晏毫不怯弱:「我引的就是你这团火。」 凌飞白笑了笑,手指拂过顾楚晏的后颈,将唇靠近他的唇边,欲擒故纵着问他道:「你从前的那份矜持呢?」 顾楚晏环上了他的腰,回道:「在少将军面前,已经荡然无存了。」 说罢,就主动将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 浴桶中水温逐渐转凉,二人身子浸在其中,却并未察觉出一丝凉意。 这时,凌飞白突然将食指抵在了顾楚晏的唇上,提醒道:「先别出声,有人来了。」 过了一会,门外果然有人问道:「少将军,需要给您再烧些热水吗?」 是将军府的下人。他只是注意到了凌飞白今日沐浴的时间有些长,担心水凉了,遂过来问问。 「不用。」凌飞白平稳了语气,道:「你忙其他的事去。」 「是,少将军。」下人虽这么答应了,但他琢磨了一下凌飞白方才话里的意思,好像他家少将军还要再洗一会,于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应该去烧点热水送来。 过了一会儿,下人烧好了热水,提着水桶来浴房时,却看见凌飞白和顾楚晏一块从浴房里出来。 下人站在院子里,愣住了:「世子,你也在浴房啊?」 「呃……」顾楚晏佯装淡然:「是啊。」 等凌飞白和顾楚晏离开后,下人看了一眼提来的那桶热水,忽然明白了,他好像多此一举了。 洗完澡后,二人一起回到了厢房。 一进厢房,凌飞白就将放在衣柜旁的一个长五尺多宽一尺的木盒拿给了顾楚晏,并道:「楚晏,这便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顾楚晏顿时懵了:「这么大的一个盒子啊。」 这么大的一个木盒里面会装着什么呢?顾楚晏根本猜不出来。 凌飞白示意他打开看看。 顾楚晏点了点头,随即打开了木盒。 「这……」 木盒中放置的是一把筋角木弓,用材制工皆是上等。 顾楚晏愣了愣,接着拿起了那把角弓,随性摆出了射箭的姿势,并问道:「你说的不方便在众人面前送我的生辰礼物,就是指这个啊?」 「当然。」凌飞白好奇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顾楚晏尴尬笑笑,果然是他想歪了。他立马转移话题道:「你送我弓做什么?」 凌飞白很认真地同他说道:「楚晏,我希望你可以重新拾起箭术。」 他依然记得顾楚晏刚来临安城时,拉弓射箭百发百中的风采。 北越皇室子女素来精于箭术,如果可以,他希望顾楚晏可以像从前那般在射箭场上意气风发。 顾楚晏淡淡说道:「这样啊。」 他盯着手里拿着的那把角弓,微微有些出神。自从六年前他在射箭场上赢了三皇子,被三皇子的人折断弓后,他便再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那把弓,也再不想在射箭场上大出风头了。 凌飞白听他这语气,似乎是没有兴趣,又似乎是没有信心,于是又道:「楚晏,你放心,我会教你的。」 顾楚晏偏过头来望向他,忽而问道:「有箭吗?」 凌飞白却道:「现在时辰不早了,也不着急练,等……」 「不练。」顾楚晏笑道:「我只是射两箭给你瞧瞧,你帮我掂量掂量。」 他这样要求了,凌飞白也不好扫他的兴致,遂叫下人去兵器房取来了一些羽箭。 二人来到院中,顾楚晏从木壶中取出一只羽箭,接着将手里的青梨递给了凌飞白,并道:「你扔出去。」 凌飞白接过他递来的青梨,迟疑了一下,接着用力将它抛了出去。 在青梨被抛出的那一瞬间,顾楚晏站定身姿,拉弓瞄准,目光如炬。 第80页 羽箭射出,弓弦颤动,不偏不倚穿中青梨,最终射在了远处的红柱上。 凌飞白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以及柱子上的羽箭,微微出了神,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六年前初见时的少年英姿。 一箭射出,顾楚晏满意地回过头来问凌飞白道:「如何?你给个评价吧。」 凌飞白回过神来,笑了笑:「看来是不用我教了。」 「我可是从未忘记如何拉弓射箭。」顾楚晏也笑了:「多谢你这礼物了。等今年春猎时,我给你露一手,到时候就算作你射中的猎物。如此一来,也不会引人注意。」 他说到此处,已经开始兴奋今年终于可以在狩猎场上大显身手,不用再畏手畏脚了,可凌飞白听到他这番话,神色却隐隐有些担忧。 顾楚晏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当即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凌飞白隐藏了方才的担忧,打趣道:「如此说来,今年春猎我可就全仰仗你了。」 他没有告诉顾楚晏,今日瑨帝急宣他进宫,是因为瑨国边境有西凉军来犯,边境战事一触即发,而他身为瑨国的将军,若战事紧急,他很有可能要受命出征。 所以,他不确定今年春猎之时能否留在临安城。 不过一切都有变数,他不想在顾楚晏生辰将至时,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顾楚晏没有多想,笑笑道:「好说,好说。」 子夜时分,顾楚晏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应该回世子府休息。 凌飞白执意要送他回去。 他是从后门偷偷跑出来的,那自然还是得从后门悄悄熘回去。 然而,二人刚步入后门的小巷子,却看见一个黑影跃过围墙进了世子府。 想到顾楚欣此刻在世子府中,顾楚晏惊唿了一声:「不好!」 凌飞白即刻搂住了他的腰,带他纵身一跃,跟着进了世子府。 落定在世子府的内院后,凌飞白松开了顾楚晏,顾楚晏当即飞奔到正房门前,敲响了房间的门,并喊道:「楚欣!楚欣……」 敲了好几下后,房间内方才传来顾楚欣的声音:「王兄,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顾楚晏不禁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顾楚欣打开了房间的门。她外衣凌乱,头髮披散,茫然地看着站在门前的顾楚晏,问道:「王兄,你此刻叫醒我,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么?」 她问这话时,目光却瞟向了站在院子里的凌飞白。只是凌飞白却迴避性地侧过身去,没有看向她。 「楚欣,你无事就好。」顾楚晏解释道:「方才有一黑影进了世子府。」 顾楚欣紧张道:「黑影?!」 世子府很快亮起了灯,接着各个房间角落都被搜查了一遍,却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顾楚欣遂怀疑道:「王兄,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顾楚晏不由看向了凌飞白,若是他一个人看见了那黑影,还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可他是跟凌飞白一起看见的,不应该会看错的。 然而,凌飞白却没有立即回应他,他的目光落在了世子府的正房。 神色凝重。 所有房间都被搜查了一遍,唯有顾楚欣所住的房间没有搜查过。 凌飞白想了想,于是道:「既然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或许真是我们看错了。」 「是……是吗?」顾楚晏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时,顾楚欣忽然问道:「王兄,我到是忘记问你了,这个时辰你为何会与少将军在一起?!」 她的语气可不像是单纯询问,明显带着不悦。 「呃……」顾楚晏无从狡辩,只得敷衍一笑。接着他开始转移注意力,安排世子府的下人道:「既然无事发生,你们就各自回屋休息吧。」 下人们纷纷应道:「是。」 不多时,世子府又恢復了安静,凌飞白也离开了。 然而世子府的正房里却有不易察觉的私语声。 藏身在正房床底的女婢早已脱掉了一身黑衣。 女婢传达着无名阁的消息:「西凉那边不日就要出兵了,阁主提醒我们做好准备,一旦西凉出兵,瑨国武将远赴边关,我们便要着手行动了。」 顾楚欣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女婢又道:「不能再让世子住在世子府了,否则不利于我们行事。」 顾楚欣一时没有回应她。 女婢见状,不免严肃道:「我奉劝你一句,收起你对世子的那点心思,别再多管世子的事。若误了正事,当心你的小命!」 顾楚欣不悦地瞥了女婢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回道:「知道了,此事我会处理好的。」 45、45 生辰当日 生辰前一日,世子府就开始在主院搭建戏台了,到了二月十九生辰当日,一个简单的戏台终于搭建好了。 上午时,临安城中与顾楚晏相熟的几位世家公子便相继来到世子府送上了生辰贺礼。 除此之外,朝中有一些大臣眼见瑨越两国关系越来越好,又察觉出顾楚晏和凌飞白感情甚好,便想藉此机会向将军府示好。 于是乎,这些大臣就派了府里的下人送来了贺礼,也有几位大臣则直接让自己的儿子登门拜访。 顾楚晏笑脸接待着这一个又一个前来祝贺之人,心里却有些焦急。 第81页 他没想到今年生辰来世子府的客人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多,还以为就像从前那样只有几个相熟的朋友会过来。 他寻着空隙去了后院,吩咐府里的下人速去集市再买些菜回来。 阮昱卿悄悄跟着他到了后院,打趣他道:「没想到啊,如今你这人缘变得这么好了啊。」 顾楚晏见阮昱卿过来,如获救星,赶紧安排道:「话不多说,江湖救急,你赶紧去醉仙楼帮我请两名大厨过来。」 他这府里下人本就不多,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实在找不到人手帮他去醉仙楼。 更何况,他没有提前与醉仙楼商议好,若是只派府里的下人过去,万一醉仙楼的大厨因为忙碌来不了,下人们肯定是处理不好的。 但是让阮昱卿这个醉仙楼的贵客、太师府的三公子去请,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阮昱卿皱眉:「啊?为什么要我帮你?你家少将军吶?」 顾楚晏回道:「他啊,有事要处理。」 今日一早,凌飞白就派人前来告诉过顾楚晏,他今日有些事情要处理,午宴恐怕是来不了了,叫他不用等自己了。 阮昱卿纳闷:「什么事啊?竟然都顾不上你了。」 「不清楚。」顾楚晏耸耸肩:「他在朝中任职,又是将军,有一些事要他处理,也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他话说到此处,却突然神色一变,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今天是他的生辰,若不是事态严重,他相信凌飞白一定会来的。 可此刻凌飞白却失了约,所以这要处理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凌飞白他是将军,能要他处理的紧急要事无非是民众作乱、边境来范等这些需要瑨兵出战的事。 阮昱卿见他突然间神色骤变,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顾楚晏回过神来,看着阮昱卿,旋即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听你爹提起过,有哪个地方的百姓犯上作乱,需要朝廷派兵镇压的啊?」 「什么啊……」阮昱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没听我爹讲过啊。」 顾楚晏接着问道:「那瑨国边境呢?有没有与邻国发生冲突?」 「没有吧……」阮昱卿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些?」 「哦……没事。」顾楚晏摆摆手。或许是他多虑了,其实也没有发生很严重的事。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生辰宴上,赶紧道:「麻烦阮公子替我跑一趟醉仙楼了。」 阮昱卿耷拉着脸,不情不愿答应道:「知道了……早知道我就不跟着你过来了。」 他刚刚就应该留在主院同其他公子们聊聊天、喝喝茶。 阮昱卿办大事的本领没有,但像去醉仙楼请两名厨子来世子府做饭烧菜这样的事,他到是十分在行。 离开世子府没多久,他便带着两名醉仙楼的大厨从后门回来了。 在见到他回来后,顾楚晏如释重负,总算能让生辰午宴顺利进行了。 「这次多亏有你。」顾楚晏感激道:「我要重谢你,你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阮昱卿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重谢就不必了。」毕竟顾楚晏那里还真没有他能看上的东西。 「既然你没什么需要,那就算了啊。」顾楚晏倒也不再跟他客气。 「等……等一下……」阮昱卿突然灵光一现,道:「我还是有个请求的。」 顾楚晏道:「什么请求?你说。」 阮昱卿忽然嘻嘻一笑,道:「我请求你今日无论遇到何事,都不能生气。特别是不能跟我生气。」 「我今天生辰,好端端的为何会生气?」顾楚晏有些莫名其妙。 阮昱卿却道:「反正你别问这么多,总之你得答应我这事。」 「行,我答应你。」顾楚晏允诺:「无论遇到何事,绝不生气。」 他这边刚答应完,那边就听得主院传来了一阵行礼声,喊的是:「参见三殿下。」 顾楚晏和阮昱卿相互看了看对方,他俩都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三皇子怎么会来世子府? 可等他俩去到主院时,还真看到了三皇子的身影。彼时,他正与顾楚欣说着话。 二人上前行完礼后,顾楚晏便对顾楚欣道:「楚欣,你先回房去。」 他连藉口都不想找了,便直接让顾楚欣迴避,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三皇子休想打他妹妹的主意。 「好。」顾楚欣应了一声,正要走。 三皇子却叫住了她:「郡主,且慢。我还未将生辰礼赠予你呢。」说着他便示意身后跟着的随从呈上了一个锦盒。 顾楚晏很想阻拦,但对方毕竟是瑨国三皇子,他不能冲动。 于是,顾楚欣便接过了三皇子送来的锦盒,道了声谢,而后回了屋。 这时,顾楚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道:「可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三皇子点了点头:「好。」 二人于是离开了主院,走到前院一处无人的角落。 顾楚晏直截了当地问道:「殿下频频对楚欣示好,到底是何用意?」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皇子笑道:「本殿下喜欢她。」 对于三皇子的回答,顾楚晏并无多少惊讶,反问道:「殿下你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这个北越郡主的身份?」 第82页 三皇子笑笑:「世子,果真是聪明。」 既然他的意图已经被顾楚晏猜出来了,他也不打算再隐瞒了。 他看中的就是顾楚欣这个北越郡主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还是瑞阳王的女儿。 瑞阳王掌控着北越一半的兵权,位高权重,就连北越皇帝都得敬他三分。 如今父皇尚未给他选定三皇妃,若他能与顾楚欣这个北越郡主联姻,何愁日后得不到父皇的重视。 之前,凌飞白请旨要与顾楚晏联姻的时候,他还笑话过凌飞白此举又蠢又傻,娶进家门的既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个男人。 如今他细想一下,凌飞白才是那个聪明人。通过联姻不仅得到了父皇的信赖,而且与北越瑞阳王府有了渊源,甚至还俘获了瑨国平民百姓的心。 此举真是高明! 顾楚晏轻蔑一笑,他道:「瑞阳王府不可能让楚欣与瑨国皇室联姻,所以殿下不必再大费周章接近楚欣了。」 「这些事情谁都说不准。」三皇子顿了顿,又道:「再说,本殿下闲着也是闲着,陪郡主玩一玩也不吃亏。」 顾楚晏听到他如此畜生的一番话,当即火冒三丈,厉声道:「我警告你!不要再接近她!!」 然而三皇子却不以为然:「世子,何必动怒?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哦,对了,若一切顺利的话,以后我是不是得称你一声「兄长」?」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顾楚晏,大笑着去了主院。 彼时,世子府的正房内,顾楚欣早已打开了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雕花玉镯,精緻贵重。 然而顾楚欣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锦盒,信手将其扔在了梳妆檯上。 女婢叮嘱了她一句:「当心点,别弄坏了,日后在三皇子面前记得戴上它。」 「知道。」顾楚欣心中瞭然。 毕竟三皇子对她们有用。 三皇子给顾楚欣送完生辰礼后,并未在世子府久留。 阮昱卿见三皇子已经离开了,但顾楚晏依旧心有怒火,遂劝了他两句:「三殿下人都已经走了,你又何必再生气吶。」 他以为顾楚晏心中不爽,是因为从前与三皇子的那些过节,却不清楚这次是因为三皇子在打顾楚欣的主意。 顾楚晏敷衍地应了声:「嗯。」 可他眉头依旧紧蹙,目光中仍有敌意。 阮昱卿见他怒气不消,跟着又道:「你方才可是答应过我,今日无论遇到何事,都不会生气的。这才过了一会,你就失信了?」 顾楚晏听他这样一说,目光中的敌意逐渐变成了疑虑,猜测道:「你是不是知道三皇子今日会来世子府?」 「呃……」阮昱卿无语:「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三殿下身边的人。」 顾楚晏奇怪:「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阮昱卿目光躲闪,矢口否定道:「没有啊,怎么会吶。」 顾楚晏压了压眉,盯着他,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可又问不出来到底是何事。 午宴过后,众人相继离开了世子府,只剩几个相熟的朋友留下来等着听戏。 此时,戏园的戏子们已经来了世子府,正在屋子里换衣备妆,为待会登台唱戏做准备。 世子府的主院里已经摆好了桌椅,上了茶水点心。 然此时,凌飞白却还未到来。 阮昱卿不禁有些焦急:「这戏就要开场了,少将军怎么还不来啊?」 顾楚晏纳闷:「你为何这么在意凌飞白?」 他都不着急,阮昱卿竟然比他还着急?实在很反常。 阮昱卿解释道:「我这不是怕少将军错过了这齣戏嘛。」 顾楚晏却道:「错过就错过,以后可以去戏园再听的。」 阮昱卿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今日这齣戏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少将军要是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不过,幸好凌飞白在戏刚开始唱起的时候赶了过来。 此刻,顾楚晏的左边坐着的是阮昱卿,而右边坐着的人则是顾楚欣。 阮昱卿一见到凌飞白过来,心想顾楚欣肯定是不会让位给凌飞白的,于是他果断起身去了后面,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凌飞白。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得到后面避一避,免得一会戏唱到高潮处,顾楚晏找他麻烦。 顾楚晏看着走向后面位置的阮昱卿,颇为讶异,阮昱卿他今天居然这么大气懂事? 凌飞白坐下后,虽极力压制了喘息声,但额间微微渗出的汗水,还是暴露了他匆忙赶来的事实。 顾楚晏见他如此,便将自己的茶水递给了他,小声道:「你若有事要处理,其实不用仓促赶来的。」 凌飞白接过茶水,喝了几口,缓了缓,方才回道:「阮公子说,今日这齣戏是你特意安排的,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看。」 「呃……」顾楚晏有些煳涂了。 这不就是一出吕氏兄妹一起经商赚钱的戏吗?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的啊。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戏唱着唱着,顾楚晏开始发现问题了。 戏台上竟然开始上演起吕家兄长娶妻,吕家小妹大闹婚宴的戏码。 接着兄妹二人一起经营染坊的故事居然变成了姑嫂矛盾,吕家兄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第83页 此时,有人质疑道:「吕氏兄妹的戏是这么唱的?」 有人回道:「这齣戏我以前有看过,没唱吕家兄长娶妻啊。」 有人猜测道:「难不成是《新吕氏兄妹》?」 有人来了兴趣:「不过倒很新奇,且看看他们是如何唱的。」 也有聪明人看出了其中端倪,不由称赞道:「世子这齣戏安排的高明啊。」 凌飞白很快领悟了这齣戏的用意,小声对顾楚晏道:「让你费心了。」 顾楚欣则问他:「王兄,你这是何意?!」 顾楚晏回头看了一眼阮昱卿。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昱卿: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楚晏:你觉得我会信?! 46、46 生死天定 眼看着戏台上的姑嫂矛盾演变成了兄妹争执,顾楚晏终于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后面,站在阮昱卿身后,森然道:「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阮昱卿只觉后背一阵阴冷,他也不敢回头去看顾楚晏,抬起左手,摆摆手道:「等我听完戏再说。」 顾楚晏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旋即用了力。 「疼……疼……顾楚晏!疼……」阮昱卿一边嚷嚷着,一边被迫跟他离开了主院。 二人去到后院,顾楚晏松开了手,质问他道:「这齣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昱卿揉着手腕,看着他,忽而嘻嘻一笑,道:「顾楚晏,你可是答应我的,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与我生气。」 「我就说你怎么莫名其妙要我答应那么奇怪的请求,原来目的在这儿啊!」 「嘿嘿……反正我们有约在先,你不能生气。」 顾楚晏深压了口气,如今新戏已经在戏台上唱着了,他就算生气也没有用了,只能认栽了。 阮昱卿见他果然遵守承诺,没有生气,于是很乐意跟他解释道:「我这不是看你夹在少将军和郡主中间左右为难,就寻思着唱出戏提点提点郡主,让她别再为难你和少将军了嘛……我可是好心在帮你啊。」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阮昱卿笑笑:「改日请我喝酒就行。」 「谁跟你客气了!」顾楚晏当即拿脚踢了他一下,继续道:「你安排这齣戏,有没有考虑过楚欣的感受?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啊。」 「没有。」阮昱卿很干脆地说道:「她又不是我妹妹,我管她什么感受。」 说着他就跑回了主院。 顾楚晏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有点疼。他琢磨着待会要如何跟顾楚欣解释。 就说这齣戏只是个巧合,他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唉,楚欣她会信吗? 顾楚晏从后院回到主院时,戏台上正唱着吕家兄长要和吕家小妹断绝兄妹感情的戏码。 顾楚晏听得吕家兄长唱个句「小妹,你若再继续胡闹下去,休怪兄长不念及兄妹之情」,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再一看戏台下顾楚欣突然起身往房间走去。 顾楚晏赶紧追了过去:「楚欣,你听我说……」 然而女婢却将房门关了起来,留得顾楚晏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凌飞白过来问了声:「郡主她还好吗?」 顾楚晏耸耸肩,表情甚是无奈,接着他道:「算了,就让她自己先静一静吧。」 随后二人便回到了座位上,陪着友人们继续看着戏。 但这时,顾楚晏的那几个好友可对台上唱的戏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们纷纷觉得这台下的戏更精彩。 「世子……」身后有人拍了拍顾楚晏的肩,对他道:「真没想到你对少将军的喜欢,竟然胜过了兄妹情深啊。」 「呃……」顾楚晏转身对他笑笑:「还行吧。」 「还行?」凌飞白忽然侧过身来,审视着他,质疑道:「仅仅还行?」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你这是要跟我较真? 「嗯……」顾楚晏忽而笑道:「反正吧,肯定是不及少将军对本世子的喜欢。」 身后的朋友听了他这话,不信道:「世子,你就算是要面子,也别当着咱们少将军的面胡说啊。」 「我胡说?」顾楚晏郁闷,示意凌飞白道:「凌飞白,你跟他们说,是不是这样的?」 凌飞白笑了笑,回过身来对那几人说道:「世子所言确实属实。」 后面看热闹的人愣了愣。 凌飞白接着又道:「我喜欢世子确实甚过世子对我的喜欢。」 「世子……」有人发表看法道:「少将军真的好给你面子啊。」 「夫唱夫随呗。」忽然有人高声道:「世子你可以啊,驭夫有术啊。」 顾楚晏闻声望去,正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阮昱卿。 顾楚晏于是回他道:「阮昱卿,改日我教教你啊。」 「别别……」阮昱卿摇手拒绝:「我啊,用不着,我可是要娶妻纳妾的。」 有人玩笑道:「阮公子,性别方面你也别定的太死……啊!啊啊,别打,别打……」 他这番玩笑话还未说完,就被阮昱卿给揍了一顿。 然此时,世子府的正房内,女婢听着院子里的戏曲声、玩闹声,不禁冷嘲热讽道:「世子和瑨国这些人的关系可真是融洽,倒让我觉得他也是个瑨国人。」 第84页 顾楚欣站在她的身后,听着她这番话,神色逐渐冷漠了起来:「或许阁主是对的,世子的心其实已经不在北越了。」 女婢不禁问道:「所以如今你还想先送他回北越吗?」 顾楚欣摇了摇头,淡淡说了句:「是我错了。」 当年北越和瑨国休战缔结盟约,顾楚晏被迫离开北越去往瑨国临安城为质子,自此与顾楚欣分开,而她却因与真正的顾楚欣有几分相似,便被无名阁选定为顾楚欣的替身。 这些年来,北越送往临安城的所有关于北越郡主的画像其实都是她,就连写给顾楚晏的信件最终也会换成由她书写的那一封,而她也看过瑨国使臣送来的所有关于顾楚晏的画像与信件。 有的时候她也会恍惚,觉得那个被迫质于临安城的世子就是她的兄长。 所以当北越皇帝安排她替代顾楚欣去往临安城时,同门都在筹划着名任务如何进行,只有她一心想着要在行动前先将顾楚晏送回北越。 因为她们此番的任务是行刺。 刺杀瑨帝! 无论任务是否成功,她们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临安城。而若顾楚晏还留在临安城,势必会牵累到他。 可如今戏台上的这一齣戏到叫她看明白了,她在为顾楚晏着想,惹来的却是对方的嫌弃。 是她先前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她只是无名阁培养的一名杀手,又不是真正的顾楚欣,何必要去担心顾楚晏的安危,何必再多管顾楚晏的闲事。 戏台上的戏落下了帷幕,结局是吕氏兄妹二人最终分了家,各自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太阳西落,众人相继离开了世子府,热闹喧譁了一整日的府宅逐渐恢復了安静。 晚饭时分,顾楚欣走出房间,很平静地与顾楚晏共坐一桌。 顾楚晏很抱歉地道:「楚欣,今天戏园唱的戏,你千万不要多想啊。」 「王兄,先前的事都是我不好。」顾楚欣忽然笑了笑,道:「王兄你今晚就搬回将军府吧。」 顾楚晏愣了愣,以为她在闹脾气,说气话,故而道:「楚欣,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顾楚欣笑着道:「真的,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一开始不喜欢那个凌飞白,觉得他是瑨国的少将军,肯定不会对王兄好的。 但是吧,我现在觉得他对王兄还是很在意的。所以啊,我想想算了,就便宜他了。」 顾楚晏见她神色真的不像是生气,又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笑了笑,回她道:「你这是把你王兄当什么了?」 顾楚欣嘻嘻一笑,忽而又严肃道:「不过,若是那个瑨国少将军有负王兄深情,我可是绝对饶不了他的。」 「那你可得勤于练武了,不然你可打不过他的。」顾楚晏说到此处,忽然话锋一转,顺口问道:「对了,这些年你可有好好跟师傅学武?待会与我过两招,如何?」 听到要交手,顾楚欣心下一惊。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赶紧低着头,不好意思道:「王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直都不喜欢舞刀弄剑的。」 她可不能和顾楚晏交手,万一交手时大意漏了马脚,可就不好了。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会有点长进吶。」顾楚晏不禁摇摇头:「看样子,师傅这些年应该没少生你的气吧?」 顾楚欣很羞愧地笑了笑。 晚饭过后,顾楚晏收拾了行礼离开了世子府。她只当是顾楚欣顾及大局、明了事理,却不知这是无名阁放弃了保全他的性命。 在他选择回将军府时,自此他的生死福祸便由天定,不再是无名阁的考量因素了。 回到将军府后,亥时将至,顾楚晏却没有见到凌飞白的身影,不仅如此,就连凌大将军也不在将军府。 想到凌飞白今日下午听完戏后便匆忙离去的身影,顾楚晏隐隐觉得事出反常。 他于是去问了问徐映萱,但徐映萱素来不过问这些事,她也不知道凌大将军和凌飞白今夜为何迟迟不归。 不知为何,顾楚晏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导致他迟迟无法入睡,不知到了夜里何时,他听得厢房外有了脚步声。 顾楚晏起了身,披上了外衣,去了外室。 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二人看见对方的身影后,几乎同时脱口说道:「你回来了?」 说完,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顾楚晏点燃了烛火。 房间中有了光亮,凌飞白能更真切地看清顾楚晏的面容,这一瞬间他所有的疲惫顿时不存在了。 「看来你今日安排的那出戏还是有点用的,郡主竟然肯放你回来了。」 凌飞白走过去很自然地抱住了他,他很高兴顾楚晏今夜回来了。 在他推开屋门的时候,屋内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是他喜欢且想见之人,很惊喜。而他可以将这个人拥入怀中,很幸福。 「实话和你说啊,那出戏其实是阮昱卿安排的。」 凌飞白听他这么说,不禁笑道:「难怪,我总觉得不像是你的作风,倒的确很符合阮公子的行事风格。」 「少将军。」门外女婢正端着洗漱用水,小心翼翼请示着。 凌飞白于是松开了顾楚晏,随即对门外女婢道:「进来。」 女婢将洗漱用水倒入盆中后,便很识相地离开了房间。 第85页 凌飞白脱掉了外衣,正洗着脸。这时,顾楚晏忽然喊了他一声:「凌飞白。」 「怎么了?」 顾楚晏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这一刻,凌飞白突然顿住了。 47、47 边境增防 「若是朝中机密,不便与我说,就当作我什么也没问。」在凌飞白开口回应前,顾楚晏很快补充了这一句。 虽然如今他与凌飞白感情要好,但却不会试图从凌飞白口中探听瑨国朝政的事。 就像凌飞白虽然知道北越在临安城有细作,但从不会向他打探这些细作身藏何处一样。 在这一点上,他和凌飞白不谋而合。 或许是因为今晚他等凌飞白回来等得太久了,所以此刻的他,莫名的担心,莫名的好奇。 但这并不是他想打探瑨国朝廷机密,他只是出于对凌飞白的关心,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可以,他也想替凌飞白分担一些。 「的确是机密。」凌飞白拧干了巾帕,将其搭在瓷盆边沿,回过身来对顾楚晏说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这是出于对顾楚晏的信任。 「西凉国集结了大批兵马在稚门关外,朝廷抽调了部分边境驻防军去了稚门关。」 凌飞白毫无保留地跟他说道:「但如此一来,西部其他城关的驻防力量就会减弱,特别是鸿岩关,周边地势复杂,极易成为西凉军偷袭之地,所以朝廷正在清点兵马准备增援这些城关的驻防。」 顾楚晏听他说完,大为震惊:「你的意思是西凉想要与瑨国开战?」 他震惊的可不是两国即将要发生战争这件事,而是西凉国竟然会主动挑起战事这件事。 西凉乃是小国,兵马力量根本不及瑨国,与瑨国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西凉国君他怎么敢开战? 凌飞白道:「目前来看,势必会与西凉有一战。」 顾楚晏点了点头,旋即蹙起了眉头。 「那你……要去往边关吗?」顾楚晏很关心这个问题:「你要走吗?」 凌飞白目光低垂,神色凝重,没有说话。 顾楚晏看他这反应,瞬间明白了,凌飞白肯定是要去往边关的。 所以要分开了吧。 忽然之间,顾楚晏的心里被失落的情绪填满了。 凌飞白抬眸看着他,忽而淡淡问道:「你希望我走吗?」 顾楚晏当下没有说话。毕竟凌飞白是瑨国的将军,出征作战是他的责任。 更何况朝廷圣旨若要凌飞白去往边关,他一个北越质子又能干涉什么吶。 所以默然了一会儿,他只能小声嘀咕着:「我让你留下来,你能留下来么?」 有点儿像是在抱怨。 「能。」凌飞白笑了笑。 「你什么意思?」顾楚晏明显愣住了。 过了一会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闹怒道:「凌飞白,你竟敢骗我!」 「我方才什么也没说,何来骗了你?」 「你不出征,你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顾楚晏白了一眼,忽而又道:「但是你为何不用出征?你不是将军吗?」 「因为啊……」凌飞白顿了顿,笑道:「家中有人他捨不得我走。」 「呃……」顾楚晏撇撇嘴,道:「谁不舍了!你爱走不走。」 面对顾楚晏的口是心非,凌飞白反击道:「好啊,那明日一早我就去请旨远赴边关。」 「嗯,你去吧。「顾楚晏挑衅着。」你走后第二天,我立马跟人跑了。」 凌飞白呵道:「你敢!」 顾楚晏不以为然:「我敢啊。」 面对顾楚晏的这份玩闹与挑衅,凌飞白没再用言语回击他。 他上前直接抓住了顾楚晏的手臂,粗暴地将其拉进了内室,推到在了床上。 顾楚晏还想起身,凌飞白当即压在了他的身上,控制住了他的双手,问道:「还敢跑吗?」 顾楚晏挑眉:「当然敢了。」 「你真是……」凌飞白无奈摇摇头:「死不悔改。」 他的手滑过顾楚晏的脸颊,来至衣领,果断扒了他的衣服。 这一次凌飞白一改了往日的温柔。 过了一会,顾楚晏受不住了,求饶道:「错了,错了……我不敢,我不敢了……我在家中等你凯旋归来,还不行么?」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 …… 天色微亮,凌飞白醒了过来。他看着身旁熟睡的人,探过身子吻了吻他的侧脸。 很轻的一个举动,却还是弄醒了顾楚晏。 顾楚晏转过身来,微睁着眼睛看着他。 在凌飞白将要起身的时候,他忽然伸手环住了凌飞白的腰,整个人拥进了他的怀里,不让他起身。 凌飞白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奈道:「你现在这么黏人的?」 「嫌我黏人?!」顾楚晏不乐意了,松开了手。 「怎么会?」凌飞白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腰间,继续说着:「我可是求之不得。」 顾楚晏笑了笑,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听着他心房的跳动声,忽然喊了他一声。 「凌飞白。」 「嗯。」 顾楚晏很认真地同他说道:「如果你想去往边关,就去吧。我昨晚跟你说的都是些玩笑话,我不会跟别人跑的。」 第86页 凌飞白见他居然这么认真地跟自己解释这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不过,我可不会在家中等你回来。」顾楚晏没等他说话,很快就接着说道:「你若是远赴边关,必须要带着我。」 他不会强留凌飞白在临安城,可也不喜欢等待的感觉。 所以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凌飞白去哪,他就跟去哪了。 还有一点就是,若是瑨军与西凉军交战,他也想和凌飞白并肩作战。 一起同生共死的感觉,应该好过在家中不安的等待吧。 「你去边关做什么?」凌飞白与他玩笑道:「扰乱军心吗?」 「怎么会?!」顾楚晏从他怀中出来,抬着眸子看着他:「我绝对服从军令。」 「怎么不会?」凌飞白抱紧了他,吻过他的唇,方才继续说道:「你会扰乱我的心。」 「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顾楚晏撇清他的因素:「跟我没关系。」 「你脱不了干系。」凌飞白笑了笑,继续说道:「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去往边关。」 「真的?」顾楚晏确认了一遍。 凌飞白肯定道:「真的。」 他的确暂时不会去往边关。 但至于这原因,他却并未如实告诉顾楚晏。 他的确是因为家中有了顾楚晏的存在,所以心里有了牵挂与顾虑,不想与之分开,但这只是很小部分的原因。 他是瑨国的将军,不可能因为个人情感原因,就能置边关战事于不顾。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往边关,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北越郡主顾楚欣。 那天晚上送顾楚晏回世子府时,遇见的那个黑衣人极有可能跟顾楚欣有关。 所以他隐隐觉得顾楚欣此番来临安城绝对不是因为想见顾楚晏这么简单,一定另有目的。 可他不能将心中的这点猜疑告诉顾楚晏,更不能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因为那个人是顾楚晏的妹妹。 他只有等北越郡主离开了临安城,离开了瑨国,他才能放下心来远赴边关。 三日后的夜里,需要去往边关的将士全部集结在了临安城外的堰口道,这些将士将由凌大将军率领远赴边境。 到了边境后,所有边境驻防军都会由凌大将军统一调度和指挥。 寅时许,将军府的人送凌大将军出临安城。城门下,凌夫人与凌大将军依依不捨地道着别。 顾楚晏站在一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不禁感慨,若是凌飞白此时此刻也要随军出发,他恐怕也会这么依依不捨地跟他道别吧。 应该会很捨不得吧。 应该会很难受吧。 他想着想着,忽然抱住了身旁的凌飞白。 凌飞白被他突然抱住,有些愣住了:「要走的人是我爹,你怎么比我还伤心?」 顾楚晏:「……」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凌大将军的离开而伤心? 要不是因为凌大将军是凌飞白的爹,他得爱屋及乌,顾及到凌飞白的感受,他才不会来送行吶,这个时间点他绝对会躺在床上睡大觉。 顾楚晏故作不舍地抱紧他:「我是怕以后你也要走,提前演练一下。」 「你演练什么?」凌飞白觉得他这话有点傻:「你不是要跟我同去边关的么?」 「对哦。」顾楚晏瞬间收起了他的伤感,松开了凌飞白。 凌飞白本来因为父亲要远赴边关,心情是有些低落的,这一刻却被顾楚晏这收放自如的情绪逗笑了。 他握住了顾楚晏的手,看着正在话别的父亲与母亲,触景生情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异地相隔的。」 天色尚未亮,临安城的百姓还在熟睡中,支援边境的将士们就整顿出发了。 离开堰口道后,根据凌大将军的指挥,大军兵分成三路往东方行进着。 而这时,临安城的一处高楼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很快进到了世子府的厢房。 进入厢房后,那黑衣人取下了面巾,正是顾楚欣的女婢。 女婢道:「瑨国支援西部边境的大军已经出发了。在他们行军期间,恰好是皇室春猎,阁主要你务必参加此次春猎,并在狩猎之时动手。」 「好。」顾楚欣点点头,应道:「我会想办法参加这场狩猎。」 48、48 靶场比试 西凉国驻扎在稚门关外的兵马一日比一日增多,远胜稚门关守卫军好几倍,可却迟迟不见他们出兵攻城,似乎是在等一个时机。 稚门关的守城将士不知关外的敌军何时会进攻,他们只得严防严守,一刻也不敢松懈。 东部其他城关不时运送粮草至稚门关,以备战时之需,而凌大将军率领的支援大军也正加紧进程赶往边关。 东部边关局势危急,边关战事一触即发。 然而边关的硝烟却吹不到临安城。 别说西凉军如今只是驻兵扎营,尚未进攻,就算是两国交战于稚门关,战事兇险,临安城内依旧会是太平祥和。 朝中大臣们正在积极筹备着今年的春猎事宜。 无名阁要求顾楚欣想办法留在临安城参加今年瑨国的皇家狩猎,顾楚欣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 这还得多亏了三皇子,顾楚欣根本没有开口向瑨帝提出想留在临安城参加皇家狩猎这件事,三皇子就主动提议让她这个北越郡主体验一番瑨国的春猎。 第87页 对此,顾楚欣当然是求之不得,她欣然答应了。 瑨国的皇家狩猎场与她们北越的皇家狩猎场大不相同。 北越地势平坦,皇家狩猎场是广袤的草原,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哪里有猎物一眼就可以看见。 而瑨国的狩猎场却为山林,环境纷繁复杂,这就有利于别有用心之人藏身与埋伏。 这也就是为何无名阁想要在春猎之时动手刺杀瑨帝。 但是瑨国朝廷为了保障瑨帝在狩猎期间的安全,也是做了多重准备的。 临安城外有三处皇家狩猎场,一处是在晖云山,一处是在蒲溪山,还有一处是在凤荫山。 春猎前这三处山林都会经歷封山搜山,并由朝廷官兵严格把守着。 但至于狩猎当日瑨帝会去哪一座山,又会从哪一条山道进山,以及进山后会选定哪一片山林为最终的狩猎范围,只有少部分皇帝身边信赖之人才会知晓。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春猎之时埋伏。除了随行的禁卫军以及藏身于山林中的大内高手保护外,这也是保障狩猎期间瑨帝安全的一个手段。 无名阁潜藏在临安城的刺客也就数十人,他们不可能将人员分散在各个山头,从而削弱自身力量,他们必须要确认瑨帝最终会选定的狩猎山林,以便提前埋伏在那里。 对此,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顾楚欣这个北越郡主,而顾楚欣只能试图从三皇子那里打探消息。 故而在春猎准备时期,顾楚欣打算以练习射箭为由去往皇家靶场,而皇家靶场正是三皇子常去之地。 一日下午顾楚欣得知三皇子正在靶场练习射箭,遂动身出发去了靶场,想从三皇子口中探听一点关于狩猎场地的消息。 可偏偏这日下午顾楚晏去了世子府找顾楚欣,没想到却未见到她人,一问世子府的下人说她去了皇家靶场。 顾楚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原本顾楚欣接受三皇子的邀请参加今年的皇家狩猎,他就已经提醒过顾楚欣,三皇子对她别有用心,要她提防和远离三皇子。 可如今顾楚欣竟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竟然还敢去皇家靶场。 顾楚晏十分生气,火急火燎地赶往了靶场。 赶至靶场后,顾楚晏就要进入靶场。入口处,三皇子的人却拦住了他:「三殿下正在里面练箭,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顾楚晏无视他们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 进去以后,以往在狩猎前会有不少世家子弟在此训练,可眼下这偌大的靶场内只有三皇子和顾楚欣二人正在练习射箭。 顾楚晏无需多想,也知道是三皇子遣散了那些「闲杂人等」。 「跟我回去!」顾楚晏没管那么多,冲上去直接拉着顾楚欣就要带她离开。 顾楚欣尚未打探出具体的狩猎场地信息,哪肯随顾楚晏离开。 于是,她挣脱开来,有些不乐意道:「王兄,你干什么?我还要练习射箭吶。」 看着顾楚欣此番反应,三皇子心中得意,见缝插针地说道:「世子,郡主还要练箭呢,就劳烦世子一人先行离开了。」 顾楚晏不悦地看了三皇子一眼,没有搭理他,而是对顾楚欣道:「你若要练箭,我带你去校场练。」 顾楚欣撇撇嘴,后退了两步:「我才不要去校场,我不想见到那个少将军。」 闻言,三皇子笑了笑。 「顾楚欣!」顾楚晏心里压制着那口气,终于爆发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 顾楚欣一瞬间怔住了。虽然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兄长,但她此时此刻还扮演着他妹妹的角色,她也不能完全逆了他的意思。 顾楚欣在想着如何回应。 她还没想好,顾楚晏又继续说道:「顾楚欣,你给我听好了。在这临安城,你一言一行必须听我的!」 三皇子轻蔑一笑:「凭什么?!」 顾楚晏肃声道:「凭我是她的兄长!」 他怒视着三皇子,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柔和与淡漠,是凌厉可怕的。 他这是在警告三皇子,他是顾楚欣的兄长,他绝不允许三皇子伤害她。 三皇子当下竟被他唬住了,一时之间语噎了。 见状,顾楚晏又拉住了顾楚欣。 顾楚欣短暂抉择了一下,觉得此时此刻她的确不能跟他这个兄长对着来,还是应该先随他回去,打探消息一事之后再另找机会。 于是她一边随顾楚晏往靶场门口走去,一边谎称道:「王兄,我只是想在今年春猎的时候为咱们北越争口气而已……王兄,你不要生我的气。」 顾楚晏听她这样一说,语气柔和了许多:「楚欣,如今我们是在瑨国,凡事都要谨慎低调些,不要总想着出风头。」 顾楚欣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还是王兄比我要明事理。」 「这可不是明事理。」顾楚晏笑了笑:「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就在这时,三皇子终于缓过神来。他追了过去,挡住了顾楚晏的去路,反击着顾楚晏刚才的那句话:「你只是比郡主早出生了半个时辰,凭何如此干涉她的事?!」 顾楚晏冷笑一声:「我就算比她早生半刻钟,那也是她的兄长!」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告诉三皇子别再打顾楚欣的主意。只要有他在,他就会干涉到底。 第88页 三皇子也冷笑着:「世子,你无需紧张。我只是在教郡主射箭罢了。」 可这笑意中,却带着「光天化日之下,我也不能把郡主怎么着」的意思。 顾楚晏压了压眉,用极其轻视地口吻说道:「就凭你,也配教楚欣?!」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三皇子同样轻视道:「若我没有记错,世子的箭这些年来可是从未上过靶的。」 然而三皇子的嘲讽,根本伤不到顾楚晏分毫。只有真正箭上不了靶的人才会被刺激到,他又不是真的射不中靶。 所以他心里其实根本无所谓,但是此时此刻他身旁还有顾楚欣,他作为顾楚欣的兄长,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颜面和威风,不然以后更管不住顾楚欣了。 「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和语气挺不可一世的。 「哦?」三皇子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时机。他一定要在顾楚欣面前杀杀顾楚晏的锐气,让她看看她这个兄长除了能逞口舌之快外,根本一无是处。 「那我到想见识见识,世子将如何让我刮目相看?」三皇子说完,根本不容顾楚晏回绝,当即吩咐道:「来人,给世子拿弓箭。」 顾楚晏知道三皇子这是要跟他比试射箭,他的大脑飞速思考着。是比还是不比?是要比赢还是比输? 很快他做出了决定,他道:「不用了。」 三皇子冷笑一声:「怎么?世子不敢了?」 顾楚晏却抬起右手道:「楚欣,把你的弓箭给我。」 顾楚欣应了一声,很快把自己的弓箭交给了顾楚晏。 她看着顾楚晏从容淡定地走向靶场中央,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这个王兄好像并不是真的荒废了箭术。 三皇子走到靶场中央后,说道:「一人三支箭如何?」 「可以。」然而顾楚晏这话刚说完,却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前方的箭靶,问道:「殿下不觉得这箭靶太近了吗?」 近?三皇子有些愣住了。 三皇子尚未回应,顾楚晏接着提议道:「箭靶挪远些,另外换成移动的。」 「好。」对于这样的提议,三皇子依旧很有自信,他只当顾楚晏在装模作样。 三皇子手下的人正在远处布置着可移动的箭靶。 在等待的期间,顾楚晏忽然问三皇子道:「殿下,我记得在这靶场上比试射箭,可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输的人是要受惩罚的。不知,今日是否还要遵守?」 三皇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楚欣,回道:「今日郡主在此,我多少也得照顾下世子的颜面,惩罚一事就不必了。」 「不用。」顾楚晏却道:「规矩还是照旧吧。」 49、49 有恃无恐 此时移动的箭靶已经布置妥当,远处三皇子的手下挥动着手里的红巾示意二人准备。 二人于是在规定的范围内站好,集中精力,注视着前方。 远处只有一个箭靶。箭靶上下都嵌在平行木框的凹槽中,而凹槽里有绳索控制着箭靶自左向右移动。 在箭靶移动过程中,顾楚晏和三皇子需要在可活动范围内、射出三箭,根据三箭命中的准确度判定胜负。 二人已经准备妥当。远处三皇子的手下再次挥动了红巾,箭靶开始移动,比赛正式开始。 三皇子迅速从顾楚晏面前跑过,来到一个射箭的最佳位置,他拉弓瞄准射出了第一箭。 三皇子的箭直直地射中了箭靶,可却偏了一点,并没有射中靶心。 而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只羽箭朝箭靶飞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靶心。 三皇子瞬间怔住了,他偏过头来望着右侧身后的顾楚晏。 只见顾楚晏依旧站立在最初的位置,没有挪动一步。他射出了一箭后,根本没有丝毫迟疑,很快又驾上了第二只箭。 拉弓、瞄准、射出,一气呵成。三皇子的目光随着他射出的第二只箭移动着,只见那只羽箭又准确无误地射在了箭靶的正中心。 若不是这一切都是三皇子亲眼看见的,他肯定会觉得身后射箭之人不是顾楚晏,而是旁人。 在顾楚晏取出第三只箭的时候,三皇子瞬间回过神来,他还在比赛中,他不能分心,他要射中靶心,他不能输。 然而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难以镇定下来。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顾楚晏比赛的那一刻。 紧张慌乱席捲而来,让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顾楚晏的第三只箭偏离靶心一点时,他的第二只箭落靶了。 三皇子看着那射空的羽箭,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输了,他竟然输了。怎么会这样? 此时的顾楚晏不再举着弓,不再专注地望着远处的箭靶,而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然跟着凌飞白学习射箭,就是进步神速啊……回家必须要好好感谢他。」 他这是在给自己的这番操作找理由。好让三皇子误以为他之所以会赢得比赛,是因为家中有凌飞白在指导他,而不是他以前都是在装输。 顾楚晏自言自语完毕,接着走到三皇子跟前,哪壶不开提哪壶:「殿下是不是应该愿赌服输?」 他指得是三皇子要给他当箭靶这事。 三皇子当即扔了手里的弓,怒视着顾楚晏。 远处的顾楚欣见二人似乎是敌意满满,为了防止三皇子因为此事以后会疏远她,而她将无法从三皇子这里打探消息,她赶紧跑过去拉住了顾楚晏,道:「王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第89页 「先等等。」顾楚晏对她道:「殿下和我还要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顾楚欣有些懵了。 她以为三皇子摔弓是因为输了比赛,却不知是因为这靶场上的那个不成文的惩罚规矩。 顾楚晏笑了笑,只道:「殿下,请吧。」 三皇子此时此刻相当愤恨。当着顾楚欣的面,顾楚晏竟让他如此下不了台面,他放出狠话,想挽回颜面:「今日算你走运,咱们蒲溪山猎场见!」 说罢就往箭靶方向走去。 这一瞬间,顾楚欣却惊住了。蒲溪山?原来瑨帝定下的狩猎场所是在蒲溪山啊。 她不经意地笑了笑,今日真是多亏了她这个王兄,才可以顺利打探出春猎的最终场地。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然不知道瑨帝会在蒲溪山具体那一片山林狩猎,但眼下这个消息已经够了。 将无名阁的刺客集中埋伏在蒲溪山,届时根据瑨帝的行动路线再做调动部署即可。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走到了箭靶处,转过身来望着顾楚晏。要给顾楚晏当箭靶,简直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 然而这只不过是皮毛。 顾楚晏真正羞辱他的是,在他已经说服自己愿赌服输,准备当箭靶的时候,顾楚晏却带着顾楚欣离开了。 临走时,他还说了声:「殿下,你可不配做我的靶子。」 然而三皇子离他离得太远,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知道顾楚晏方才跟他讲了一句话。 等他从箭靶位置走到射箭区域时,他问手下的人:「世子他方才说了什么?」 下人犹豫一番,抵不过三皇子的怒颜,只好战战兢兢地坦诚答道:「世子他说……殿下您……您不配给他……当箭靶。」 「顾楚晏!!」三皇子面目狰狞着,丝毫没有皇家子嗣的风范。 离开皇家靶场后,顾楚晏直接送顾楚欣回了世子府,这一路上他都没跟顾楚欣说半句话。 等进了世子府,没有外人在场时,顾楚晏方才开口对她说道:「楚欣,春猎结束后,你就离开临安城,回北越吧。」 他这话不是询问她的意见,而是命令与安排。 顾楚欣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撒娇道歉道:「王兄,今日之事都是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三殿下来往了。王兄,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反正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春季狩猎地是在蒲溪山,暂时也就无需再和三皇子接触了。 然而顾楚晏却没有理会她这一套撒娇,他很严肃地说道:「春猎结束之后,你就去跟瑨皇陛下提回北越一事。我陪你。」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与顾楚欣久别重逢的喜悦心情了,他现在只剩下担忧和紧张。 顾楚欣完全是逆着他的意思行事,他实在担心顾楚欣再在临安城待下去会惹出事端来。 顾楚欣见他此时此刻还在气头上,也不想再跟他争论此事,只好先顺从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等春猎结束,我就启程回北越。」 如果任务进展顺利的话,春猎之后,临安城就该要大乱了。 到那时,若她还有命活着,她巴不得离开临安城,平安回到北越。 顾楚晏从世子府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临近傍晚。 因为下午时分在靶场上没有控制住自己,跟三皇子起了冲突这事,现在冷静理智下来后,他的心里有点后怕和烦乱,准备先回厢房休息一会。 没想到刚穿过长廊,却见凌飞白在院子里踱着步。 顾楚晏愣了愣。这些天以来,因为东部边关的冲突问题以及春猎期间的防护事务,凌飞白都挺忙的,每日都无法按时回将军府吃晚饭。 没想到今日他一回到将军府,却能见到凌飞白在等他,顾楚晏挺惊讶的,当然也会觉得很惊喜。 「凌飞白……」顾楚晏小跑过去,高兴地道了声:「我回来了。」 然而凌飞白的神情却有些不对劲,顾楚晏茫然道:「怎……怎么了?」 不会是瑨帝要派凌飞白去往边关了吧?不是吧?! 顾楚晏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凌飞白要走了。 然而凌飞白却道:「听说,你今日在靶场上赢了三殿下?」 原来是这个事啊,顾楚晏不禁松了一口气。 「对啊……」顾楚晏奇怪道:「但是你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 他有点纳闷。当时靶场上的围观群众都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射箭输给了他,那些手下怎么敢到处议论,而且还传到了凌飞白的耳中。 「你不会又派人跟着我了吧?」顾楚晏郁闷道:「凌飞白,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凌飞白:「……」 他没有让人跟着顾楚晏,他只是派人盯着了顾楚欣。 顾楚晏见他不说话,接着又道:「下次不准再派人偷偷跟着我了……要跟就光明正大的跟,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凌飞白笑了笑,索性顺着他的话道:「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顾楚晏摆摆手:「算了,算了。本世子大度,就原谅你这一次了。」 说着就进了厢房,凌飞白随之也进了厢房。 进了厢房后,顾楚晏走到内室,整个人直接爬在了床上。他有点儿心累。 凌飞白站在床边,见他如此垂头丧气地样子,奇怪道:「受谁的气了?」 第90页 「三殿下啊。」顾楚晏长嘆了口气:「我不该赢他的。」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凌飞白也正想问他此事:「你之前不是说,在临安城要低调行事,不能盖过三皇子的风头吗?」 「以前我不是一个人在临安城孤立无援嘛。」顾楚晏解释道:「但是我现在和你成了亲,也算是你们镇国将军府的人了啊。」 他下午和三皇子比赛时的想法是,他现在背后有镇国将军府,有凌飞白罩着他。所以他当时可太敢了。 可这会儿理智下来后,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冲动,不该得罪三皇子。 凌飞白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笑了笑:「你现在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顾楚晏坐起身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有点儿担忧道:「三殿下,他应该不敢动你们镇国将军府的人吧?」 镇国将军府应该能搞得定三皇子吧? 「三殿下他不会。」凌飞白坐到他身旁,安慰他道:「放心吧。」 顾楚晏顿时轻松多了:「那就好。」 凌飞白忍不住笑了。 顾楚晏道:「你笑什么?」 「你现在知道入住我们将军府的好处了?」凌飞白打趣他道:「想当初要你和亲的时候,怎么就跟要你命一样?」 「嘻嘻……」顾楚晏抱住他,拉着他一块躺在了床上:「以前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嘛。」 凌飞白被他这话逗乐了,看着躺在他身边旁的人,心里非常满足:「那你可得抓住了你的福气。」 「抱紧绝对不撒手。」顾楚晏说着钻进了凌飞白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楚晏:有靠山的感觉真爽! 50、50 春猎风波 皇家春猎转眼即至。 辰时刚至,就已经有世家子弟和随行大臣在宫城门外等候着了。 世子府内,顾楚欣已经换好了轻装,只等着顾楚晏过来喊她一块去往宫门处。 女婢将她的弓递予她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没有让瑨国的人发现。」 这个女婢乃是无名阁精心训练出来的密探,她不仅武功高,警惕性也很强,对周围出现的可疑之人十分敏锐,所以凌飞白派来监视世子府的人,她早已经发现了。 只是她并不知这监视她们的人是凌飞白派来了,一直以为那是瑨帝在提防着她们。 顾楚欣点点头,接过了女婢递来的弓。 女婢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失手,你将是最后的保障。」 顾楚欣应道:「明白。」 不多时,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一同来了世子府。顾楚欣遂动身跟随他二人去了皇宫城门外。 皇宫城门两旁停了不少皇家车马,但此时此刻瑨帝尚未到来,宫门外等候的世家子弟们也不敢坐进马车,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谈着。 阮昱卿随阮太师及自家两位兄长来得早,此时的他一看见顾楚晏的到来,当即离开了闲谈的人群,奔向了顾楚晏。 顾楚晏见他如此热情地跑过来,很有预见性地问道:「你有事?」 阮昱卿嘻嘻一笑,说道:「听说你最近箭术进步神速,了不起啊。」 「哈哈……」顾楚晏看了一眼凌飞白,掩饰道:「主要是凌飞白教的好。」 阮昱卿很不走心地夸赞了一句:「少将军真棒。」 说完,他立马又对顾楚晏道:「那待会狩猎的时候,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打几只猎物。」 顾楚晏:「……」果然不出他所料,阮昱卿还真是有事相求。 「如今连你的箭术都大有长进了,我若是还在原地踏步,在世家子弟中垫了底,到时候我爹肯定得训我。」 阮昱卿解释完,便开始要求他偿还人情债:「我对你向来仗义,这个时候你不会不帮我吧?」 「帮,我帮。」顾楚晏很乐意地答应着:「等狩猎的时候,你就把刻有你名字的箭分我几只。我帮你射,若是射中了都算你的。」 反正他也不在乎狩猎的成绩。 「嗯?」一旁的凌飞白突然提醒他道:「你先前可是承诺过我,今年春猎你射中的猎物都会记在我的名下。」 射中多少猎物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楚晏只能帮他射。 阮昱卿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少将军,你也不需要别人帮你吧。」 「嗯……那这样吧……」顾楚晏不做过多思考,很快有了对策,他对凌飞白道:「我射中的猎物都算你的。你吶,就替阮昱卿射。」 凌飞白:「……」 阮昱卿一听,非常乐意。不等凌飞白答应,他赶紧谢道:「那就多谢少将军了。」 三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好了。等到了蒲溪山猎场分发羽箭的时候,顾楚晏就用凌飞白的箭,而凌飞白就拿几只阮昱卿的箭。 互帮互助,非常完美。 一众人在宫门外东拉西扯的交谈了好一会,方才等到瑨帝的轿辇出现在眼前,轿辇后面除了随行的太监宫女外,还跟随着几位皇子。 三皇子自然也在其中。 宫门外一众人立马遵照身份尊卑于宫门两旁站好,为瑨帝让出一条道来,接着他们齐刷刷的跪地,行了君臣礼。 瑨帝下了轿辇,道了句「众卿免礼」,小走几步进了马车。 众人这时相继起了身,各自选了马车入座。 第91页 阮昱卿随自家兄长同坐于一辆马车,而顾楚晏、凌飞白及顾楚欣三人则共乘着一辆马车。 浩浩荡荡的皇家狩猎队伍走过临安城大街,很快出了城门,往狩猎场方向行进着。 马车内,顾楚晏不时叮嘱顾楚欣道:「楚欣,一会进了狩猎山林,你要跟紧我们。千万不要紧追猎物,若是追至山林深处,很容易迷路的。」 对于顾楚晏的叮嘱,顾楚欣完全没有听进去。她一直撩开马车车帘望着外面,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虽然没有去过蒲溪山,但是却有看过从临安城去往蒲溪山的路线图。可眼下马车行进的方向好像不是去往蒲溪山的方向。 于是,她故意试探性地问道:「王兄,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啊?」 顾楚晏于是看了看外面。他以前参加过瑨国皇家狩猎活动,三处皇家狩猎场他都有去过,所以他观察了一会外面,很快有了答案:「应该是凤荫山。」 他回答完后,目光收回,看着凌飞白,向他确认道:「是凤荫山吧?」 「是。」凌飞白给予了他肯定。 顾楚晏见他自己判断正确了,心下十分得意,果然他的记忆力还是可以的。 然而顾楚欣一听,却霎时间脸色惨澹。怎么会是凤荫山?不应该是去蒲溪山狩猎场吗? 她喃喃自问着:「我明明听三皇子说的是蒲溪山,怎么会是……」 顾楚晏听到她在小声嘀咕,纳闷道:「楚欣,你说什么?」 「没……没事……」顾楚欣赶紧搪塞了过去。 顾楚欣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蒲溪山会变成凤荫山?她也不能唐突的询问凌飞白原因。 而且,此时此刻知不知道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无名阁的刺客都已经埋伏在了蒲溪山,一时半会很难再转移到凤荫山。 如此一来,这次刺杀瑨帝的行动将只有她一人执行了。 强大的压力如巨浪般向她席捲而来。 其实,原本顾楚欣从三皇子口中获得的关于狩猎场的消息是准确的。 瑨帝一开始选定的狩猎场地的确是在蒲溪山,禁卫军也是重点搜查和把守蒲溪山的,只是在狩猎前两日瑨帝却突然更改了原定的狩猎场地,重新选定在了凤荫山。 论及原因,还是因为瑨国最近边境不太平,临安城中又曾有西凉刺客出现,对此瑨帝心有顾虑,故而重新选了离临安城最近且山林情况不复杂的凤荫山作为今年的狩猎场地。 凤荫山在临安城外不过二十里路,午时未到众人便到了凤荫山狩猎场。 马车停在山下广场后,瑨帝与众人下了马车,先后进入广场旁的山庄里整顿休息。 这时,禁卫军开始为众人分发刻有自己名字作为标识的羽箭。分发完毕后,众人开始挑选起狩猎时所乘驾的烈马。 整顿休息完毕,一众人拿好干粮和水囊,背上弓箭,牵着马,跟随着瑨帝的人马进入山林中。 进入山林,等到瑨帝猎获到第一只猎物,众人喝彩逢迎后,他们便可各自分散开来,寻找自己的猎物。分散后,每个小队的后面至少会跟随两名禁卫军保护着。 「楚欣,走这边。」顾楚晏见顾楚欣没有跟紧他们,遂提醒道:「跟紧点,别走散了。」 「好。」顾楚欣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她不时望向瑨帝去往的方向,她必须得找个藉口和顾楚晏分开,她得跟随在瑨帝身后。 因为春猎是年轻人的游戏,瑨帝只是短暂参与一下,他不会在狩猎山林待很久,所以顾楚欣执行任务的时间很有限。 顾楚晏见她一直魂不守舍的,有些奇怪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没有。」顾楚欣赶紧否认了。 正在此时,阮昱卿看见远处有一只野兔蹿了出来,赶紧催促他道:「顾楚晏,野兔,野兔!快射,快射!」 「来了,来了。」顾楚晏听到阮昱卿的叫喊,赶紧取箭拉弓,驾马上前,箭头随着那只野兔移动着。 然而等他瞄准好了,正准备放箭的时候,他却瞧见一只羽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只野兔。 顾楚晏收回了注意力,朝弓箭来源处望去,是三皇子射出的箭。 三皇子得意的命令身旁跟随的禁卫军去把那只野兔取来,接着又十分挑衅地对顾楚晏喊道:「世子,不好意思了。这只猎物它归我了。」 顾楚晏笑笑,回他道:「一只山兔而已,殿下喜欢就拿去吧。」 三皇子也笑了,继而说道:「本殿下喜欢以及要拿的可不止这一只山兔。」 言下之意无非是,顾楚晏看上的猎物他都要捷足先登,抢先他一步。 对此,顾楚晏极其敷衍地应了声:「哦。」 三皇子的脸色顿时从得意变成了憋屈。 凌飞白见状,遂道了句:「既然殿下想要在此处狩猎,我们就不打扰殿下的兴致。先走一步,还望殿下见谅。」 说完就对顾楚晏道:「我们走吧。」 看着顾楚晏和凌飞白等人骑马离开,三皇子简直要气疯了。这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气死他了。 远离三皇子后,阮昱卿有些可惜道:「唉,刚刚你要是早点放箭,那只兔子就是我的了。啊,好可惜啊。」 顾楚晏听他这样一说,蹙了蹙眉头:「你是不是记性不好?你的箭是交给了凌飞白的,不是我啊。」 第92页 阮昱卿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了:「啊啊……我忘了。」 他心里一直以为是顾楚晏帮他狩猎。这会儿反应过来后,他开始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待会再发现猎物一定要第一时间喊凌少将军,千万不能再喊成顾楚晏了。 当众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狩猎的时候,顾楚欣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要如何才能和顾楚晏分开行动这件事上面。 可是顾楚晏太在意她了,不管他追击猎物追击的如何投入,他总能立马反应过来顾楚欣还跟着他,然后就会停下来等等她。 所以顾楚欣觉得她不能再等着顾楚晏忽视掉她,她得主动出击了。 她的手里握着一枚硬石子,眼神牢牢地锁定在阮昱卿所骑的那匹马。 顾楚晏是北越人,他擅长马术,而凌飞白是习武之人,控制马儿更是不在话下。对比之下,她觉得还是从阮昱卿这边下手比较好。 所以,当她寻到了合适的时机后,她果断的将手中那枚石子击在了阮昱卿所骑的那匹马身上。 重重一击,激得马儿前蹄高抬。阮昱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反应的抱住了马脖子。 马儿突然狂奔起来,阮昱卿大声唿救着:「救命啊!顾楚晏!救命……少将军,救命啊……」 顾楚晏和凌飞白听到唿喊,第一时间调转马头,不再寻找猎物,而是驾马紧追阮昱卿。 随行的禁卫军也立马追了过去。 趁此机会,顾楚欣果断驾马往相反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昱卿:擦,飞来横祸!本公子招谁惹谁了。 51、51 春猎风波 「阮昱卿,你别一直抱着马脖子,你拉紧缰绳啊!」顾楚晏追在后面喊道。 「什么?」然而阮昱卿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我抱着它的脖子了。」 顾楚晏:「……」 而在此时,凌飞白驾马追上了阮昱卿:「阮公子……」 阮昱卿一听到凌飞白的声音,赶紧寻求帮助:「少将军,快,快帮帮我!这马疯了。」 他整个人爬在马背上,紧紧抱着马脖子,也不敢转头去看凌飞白一眼。 凌飞白开始指导他道:「阮公子,你双腿夹紧,拉住缰绳,试着直起身子往后仰。」 「呃……」阮昱卿本以为凌飞白追上了他,会帮他一把,没想到还要他自己来控制马,心酸又郁闷道:「我会不会摔下来啊?」 凌飞白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阮公子请放心,绝对不会摔下来的。」 阮昱卿听凌飞白这么一说,想着凌飞白骑马驯马那也是相当有经验的,于是心里放心了不少。 按照凌飞白所说,他开始双腿夹紧马肚,手摸到了缰绳,抓紧之后他大着胆子直起了身子,接着身体后仰,手上用力控制着缰绳。 此时的马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他如此控制以后,马儿果真稳定了下来,然后慢慢停住了。 阮昱卿瞬间松了一口气。 此时顾楚晏追了过来,信口称赞道:「可以啊,骑马技术突飞勐进啊。」 「那必须的。」阮昱卿也很佩服自己居然亲自搞定了失控的烈马,一脸得意道:「怎么样?厉害吧。」 此时的他全然忘记了刚刚的惊慌失措。 「厉害,厉害。」顾楚晏非常给面子的夸赞着。 三人于是调转马头往回走。 阮昱卿还在惊艷于自己方才的勒马操作,他一直自言自语着:「我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顾楚晏则对凌飞白道:「我还以为你追上阮昱卿后,会亲自帮他勒马,原来你也只是教他啊。」 凌飞白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忽而笑了笑,小声说道:「与阮公子近身接触,我怕你会吃醋。」 「呃……」顾楚晏哭笑不得:「大可不必,我绝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但是……」凌飞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我是小气的人。」 「呃……」顾楚晏无奈笑道:「好的,我记住了。少将军请放心,这辈子你都与醋无缘了。」 「与你说笑的。」凌飞白不再开玩笑逗他,认真解释道:「我不帮阮公子,是因为当时他那匹马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他凭自己的本事是能够控制的,阮公子他只是害怕会摔下来受伤。」 顾楚晏颇为认同道:「太师府的小公子嘛,身体娇贵的很。」 三人不紧不慢地骑马往回走着。没走多久,顾楚晏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把顾楚欣丢下了。 于是他们当即扬起马鞭,急急忙忙赶到了分开的地方,可已然不见顾楚欣的身影。 顾楚晏留下随行的禁卫军陪着阮昱卿继续狩猎,自己则与凌飞白去寻找顾楚欣了。 此时,顾楚欣已经发现了瑨帝的踪迹。她远远的跟在后面,但是瑨帝的身边一直有禁卫军紧密保护着,她始终没有机会近身攻击。 于是乎,她下了马,离开了山道,隐藏在了林间,借着林木挡住了自己的身子,谨慎小心的找到了一个射箭的最佳位置。 她拉开弓瞄准着远处的瑨帝。 然而瑨帝并非是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处,他一会驾马往前看看,一会又调转方向往右瞧瞧。 顾楚欣只得随着他的移动不时重新瞄准着。她只有这一箭的机会,若是失手了,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第93页 恰在此时,瑨帝似乎是发现了猎物,他取箭拉弓对准猎物,不再移动位置。 顾楚欣觉得她的机会来了,她集中注意力再一次瞄准了瑨帝,正准备放箭。 却看见一只羽箭从她的眼前飞过,射在了她前方的那棵树上。 顾楚欣顿时警觉,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顾楚晏正举着弓。 而方才从她眼前飞过的那一箭正是顾楚晏射的。 顾楚晏一路寻她而来,发现了她所骑的马,顺着野草被踏过的痕迹,寻至林间,果然看到了顾楚欣的身影。然而他却发现顾楚欣举箭瞄准的目标有些不对劲。 不是猎物,似乎是远处山道上的瑨帝。 他不敢声张,于是放出一箭射在了顾楚欣前方的那棵树上,想以此来警示顾楚欣。 顾楚欣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顾楚晏十分惊讶,她没料到顾楚晏竟然会这么快的追上她并且找到了她。 可这份惊讶只存在了一瞬,她赶紧将注意力放回到瑨帝那边,她没有理会顾楚晏的警示,再次瞄准了瑨帝。 然而就在她准备射出那一箭时,却有人从空而落,夺走了她的弓箭。 夺她弓箭的人正是凌飞白。 顾楚欣没有留意到凌飞白是何时靠近她的,等她眼中出现凌飞白的身影时,她的弓箭已经被他截走了。 念及她是北越郡主,凌飞白只是夺下了她的弓箭,并没有控制她。 他在等顾楚晏过来,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可就在这时,顾楚欣忽然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她要拿回自己的弓箭,还要解决掉凌飞白。 她很庆幸,因为凌飞白对她没有防备。 「凌飞白!小心!!」正赶过来的顾楚晏看到了她手中匕首的光亮,再也顾不了其他,紧急提醒道。 凌飞白得到他这番提醒,身子及时往右一避,躲过了顾楚欣刺来了一刀。 却没想到,顾楚欣反应也很迅速,一击不中,当即手腕一挽,划伤了凌飞白的右臂。 凌飞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顾及她是顾楚晏的妹妹,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顾楚欣虽是无名阁的刺客,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加之对方又是凌飞白,所以她只躲了几招就被凌飞白完全控制住了。 此时顾楚晏已经跑到二人的身边,他正准备质问顾楚欣,却听见右前方有声音呵道:「什么人?!」 是瑨帝身边的禁卫军,方才山林里的动静惊动了他们。 顾楚晏赶紧拉了拉凌飞白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声张。 凌飞白明白顾楚晏的意思,他不仅没有声张,而且为了不引人猜疑,他还松开了顾楚欣。 禁卫军拔出刀来,进了林子查探,却发现是顾楚晏他们,遂奇怪道:「少将军、世子、郡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凌飞白语气自然的回道:「方才打了一只鹰,掉落在此处,进来找找。」 凌飞白这样一说,禁卫军也没怀疑什么,只提醒一句:「林深处危险,少将军、世子、郡主,还请你们谨慎小心些。」 凌飞白回了句:「多谢提醒。」 等禁卫军离开后,顾楚晏强行带着顾楚欣离开了此处。到了一个无人之处,他沖她吼道:「顾楚欣!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来临安城?!」 顾楚欣却闭口不答,无论顾楚晏怎么发怒质问她,她都不发一言。 顾楚晏索性不问了。 他忽然抽出了凌飞白腰间的匕首。 这一瞬间,顾楚欣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以为他这个王兄要大义灭亲,对她动手了。 她当即做好了反抗的准备。 谁知顾楚晏拔出匕首后,只是划开了自己衣服的下摆,撕扯出一个布条。他用这个布条小心翼翼地包扎着凌飞白右臂的伤口。 凌飞白怕他担心,遂宽慰他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伤这么深,怎么会是小伤?」顾楚晏挺心疼的,也挺自责的,毕竟划伤凌飞白的人是他的妹妹。 凌飞白却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次真的是小伤,我以前受的伤都比这严重。」 可是他这番话不仅没有宽慰到顾楚晏,反而让顾楚晏生气了。 「凌飞白,这很值得骄傲吗?!」顾楚晏的心情很复杂:「你以后能不能别受伤了?我真的会担心的。」 凌飞白微微一怔,接着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右臂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想了想,他很认真的说道:「楚晏,你放心,我以后会为了你惜命。」 顾楚晏得到他的保证,心情轻松了一些,可又有点不信他的保证,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顾楚晏给他的伤口做好简单包扎后,便带着顾楚欣离开了狩猎山林,回到了山下的山庄。 在山庄内休息等候的阮太师见他们三人回来的如此早,有些纳闷,又见凌飞白的手臂上缠着布带,就更奇怪了,遂问道:「凌小将军,你这手臂是怎么回事?」 凌飞白谎称道:「在狩猎过程中,不小心受了点伤,不碍事。」 阮太师很好奇他是怎么受的伤,但却察觉出凌飞白好像不想说。 他认为这是凌飞白要脸面,怕丢人,不好意思说,遂也就不多问了。 他命人取来了干净布条和止血药粉,想让人给凌飞白重新上药包扎。 第94页 顾楚晏却接过了布条和药粉,他要亲自给凌飞白包扎。 一来,他就是想给凌飞白上药包扎。 二来,他不能让人发现凌飞白的伤口是刀划伤的。 山庄的院子里,顾楚晏一边给他的伤口上药,一边请求他道:「凌飞白……今日之事你能不能……」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更不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凌飞白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谢谢你。」这是第一次顾楚晏对他说了谢谢。 是真的真的很谢谢他。 凌飞白却摇了摇头:「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会显得生疏。」 就算顾楚晏不说,他也不会将今日发生的事上报给朝廷。因为顾楚欣她乃是北越郡主,方才的行为分明是要行刺,兹事体大,若是被瑨帝知道,必然会影响到两国盟约,说不定会与北越开战。 他不能让这件事破坏了两国之间的盟约。 顾楚晏点了点头,接着却又道:「那我说句对不起吧。」 他要替顾楚欣向凌飞白道个歉。 凌飞白听他这样一说,故意压了压眉:「我不接受口头道歉……要么物质赔偿,要么身体赔偿,你选一个?」 顾楚晏:「……」 凌飞白右臂的伤口处理妥当后,二人拜託阮太师之后代为向瑨帝说明缘由,凌飞白意外受伤,已无法继续狩猎,需回将军府休养。 之后二人就带着顾楚欣提前离开了凤荫山,返回了临安城。 回到临安城,进了世子府,关起门来,顾楚晏再次质问顾楚欣道:「你那一箭是不是瞄准的瑨国皇帝?!」 顾楚欣不回答,自然也就没有否定。 顾楚晏又道:「你来临安城是为了刺杀瑨国皇帝的,是不是?!」 「是。」顾楚欣无法狡辩,索性承认了。 「是陛下和父王的意思?」虽然他已经猜测出来顾楚欣来临安城的目的,但此时得到顾楚欣的肯定,他还是很震惊。 「是陛下和父王的意思。」顾楚欣说完,就请求道:「所以王兄,你一定要帮我。」 「荒唐!」顾楚晏震怒:「父王他怎么可以让你置身险地!」 他可以说服自己接受北越皇帝和自己的父王想破坏两国盟约,派人来临安城行刺瑨帝,但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行刺的人是顾楚欣,他绝对不可能让顾楚欣以身涉险。 所以哪怕顾楚欣编造了谎言,说是只要瑨帝遇害,瑨国朝廷必定混乱,届时无名阁会护送他们平安离开临安城,顺利返回北越。 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不可能让顾楚欣涉险,也不愿两国维繫了六年多的和平就此被打破。 离开房间后,顾楚晏很决绝的问凌飞白:「你能抽调些人手过来盯着世子府吗?我不想楚欣做傻事。」 「能。」凌飞白应允道:「此事就交于我。」 顾楚晏点点头,向他保证道:「你放心,再过两日楚欣她就会启程回北越。」 「嗯。」 凌飞白说办就办,他当即安排自己手底下的人扮作下人进入了世子府,光明正大的控制着顾楚欣的行动。 顾楚欣好生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方才离开世子府。 回将军府的路上,顾楚晏的心情挺沉重的。虽然他们北越的皇帝在临安城安插了密探,要求他打探过瑨国朝政密事,也要求过他盗取瑨国边境驻防图,但他一直认为北越只是为了防范于未然,防止瑨国有朝一日会对北越不利。可没想到如今竟是他自己的国家想要撕毁盟约。 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兵戎相见? 他很不安。即便让顾楚欣返程回了北越,只要陛下和他的父王不改变这个决定,两国的关系迟早是要破裂的,早晚是要打仗的。 他心里在想着,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回北越一趟,去见见他们的陛下,却见见他的父王。可即便见到了,他要如何才能说服他们? 他想提前阻止,可又不知要如何阻止。 凌飞白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安慰他道:「别多想,会没事的。」可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顾楚晏勉强应了声:「嗯。」 少倾,二人快到了将军府。 然而经过府宅巷子时,凌飞白却突然停住了步伐,他望着巷子深处,呵斥道:「什么人?!」 默然等待了片刻,忽然从巷子深处的角落里走出来一身材娇小的小公子。 衣衫凌乱,发冠不整,脸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像是逃难来的临安城。 小公子从巷子深处走出来后,歪着脑袋,打量着顾楚晏,问他道:「你是北越世子吗?」 凌飞白听他这么一问,害怕此人会对顾楚晏不利,上前两步,将顾楚晏护在了自己身后,反问道:「你有何事?!」 「你真的是北越世子啊。」那小公子忽然高兴道:「世子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顾楚晏:「……」 凌飞白当即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一眼顾楚晏,目光有些冷冽。 顾楚晏见状,赶紧撇清关系道:「哥什么哥!你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嗯……」那小公子有些郁闷,但很快又道:「看来世子哥哥是真的把我忘了。这样吧,我给世子哥哥一个提示,世子哥哥的这儿有一块伤疤,对不对?」 第95页 小公子说着指了指自己腰的左侧。 顾楚晏的左腰处的确有个伤疤,可却并不明显。若不是脱了衣服,亲密接触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忽然之间,凌飞白看顾楚晏的目光更冷冽了。 顾楚晏:「……」 作者有话要说: 凌飞白:说好不让我吃醋的? 顾楚晏:我冤枉啊。 52、52 蓄谋已久 顾楚晏眉宇微蹙,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公子。 他左腰处的伤疤很少有人知道。那是小时候他练习骑马时,不慎从马上摔下来磕在了石头上造成的。 当时他为了不让师傅和其他人担心,就忍着疼什么也没说。 等回到瑞阳王府后,脱了衣服才知道左腰的疼痛是因为受伤了。 这件事整个瑞阳王府没几个人知道,就连他的父王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却是十分清楚的。 那个人就是顾楚欣。 顾楚晏仔细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公子。此人身材娇小,模样清秀,比寻常男子要漂亮的多。 越看越像是个姑娘,而非公子。 突然之间,顾楚晏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推测。可是这个推测蹦出来的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有些懵了。 「楚欣……」顾楚晏试着说出了他的猜测:「你是楚欣的侍女?」 能知道他左腰有伤,又是个小姑娘,还称他为「世子哥哥」,绝对是瑞阳王府的人,是顾楚欣的贴身侍女没错了。 就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顾楚欣来临安城所带的侍女他都有见过,可眼前这个姑娘的长相他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面前的姑娘听到他这番猜测,明显愣住了。她瞥了一眼凌飞白,想了想,方才说道:「世子哥哥,你总算是记起我来了。」 「啊……是记起了一点。」顾楚晏嘴上虽这么说,但脑子里对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世子哥哥可否借一步说话。」那姑娘示意顾楚晏跟她到巷子里面说话。 顾楚晏还没答应,凌飞白就先一步回绝道:「你若有事就请直说。」 不管顾楚晏是否真的认识眼前这个姑娘,也不管这个姑娘是不是顾楚欣的侍女,凌飞白始终对她保持着警惕。 姑娘见他们的戒备心都很强,赶紧说道:「世子哥哥,你别担心,我不会害你的。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而且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她说完就直接转身往巷子里面走去。 顾楚晏犹豫了一番,准备跟过去看看她究竟要说什么。 凌飞白却拉住了他:「不可。」 「放心。」顾楚晏道:「你就在这里看着,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可即便这样凌飞白还是不放心,他取下了腰间匕首,交到了顾楚晏手里,叮嘱道:「拿好防身,当心有诈。」 顾楚晏很听话的拿好匕首后,方才跟着那姑娘进了巷子。但为了不让凌飞白担心,他没有往巷子转角走去,而是保证凌飞白能看得见他。 顾楚晏止步在巷子转角处,问她道:「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嘘……」姑娘见顾楚晏不愿跟他进巷子转角,于是退了出来,警惕地看了一眼巷子外的凌飞白,示意顾楚晏小点声。 顾楚晏于是配合着压低了音量:「他听不见,现在你可以说了。」 姑娘忽然指了指自己,用极小的声音说道:「王兄,我是楚欣啊。你真的一点也认不出我了吗?」 「什么?!」顾楚晏完全懵了,等反应过来后,他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冒充郡主!」 「嘘……」姑娘又示意他小点声,接着郁闷道:「我千真万确就是北越郡主,何来冒充?王兄你自己有眼无珠,认不出我来,反倒来质疑我。」 顾楚晏:「……」 怎么现在的冒充者都这么猖狂的吗?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不说,反过来还把他骂了一顿。 姑娘接着又道:「王兄,你听我说。这次来临安城的那个人她不是我,她是无名阁的人,是陛下用她替换了我。」 顾楚晏冷笑一声,总结了她话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是郡主,那个人她不是郡主?」 他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好笑。 姑娘点头:「对。」 顾楚晏象徵性的问道:「你凭何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他想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名堂。 「王兄,你先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姑娘很有自信:「等我说完,你自然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好,你说。」顾楚晏给了她讲述的机会。 姑娘于是与他解释道:「数月前,我曾跟陛下提议要来临安城见你。陛下答应了我的请求,与瑨国皇帝商议了让我临安城一事。 可在出发当日,我进宫向陛下辞行时,陛下却将我关在了皇宫,之后让无名阁的一位姑娘替换了我,坐进了出发去临安城的马车。等我从皇宫逃出来后,队伍已经……」 「慢着……」顾楚晏觉得她编造的谎言实在不够高明,于是打断了她的话,直接了当道:「楚欣的画像我有见过,画中的人不是你。」 他又不瞎,画像中女子的容颜与此刻在世子府的那个姑娘如出一辙。怎么可能有假! 姑娘听他这样说,有点气急败坏:「画像是陛下派使臣送往瑨国的,他想调换画像简直轻而易举。」 第96页 「倒也有几分道理。」 「是非常有道理!」顾楚欣甚感无奈:「王兄,你能不能聪明点!」 顾楚晏:「……」 姑娘不再与他啰嗦,直接说明来意:「王兄,陛下之所以让无名阁的人冒充我来临安城,目的是为了行刺瑨国皇帝。王兄,无论如何你都要阻止这件事。」 她这番话,与今日在狩猎场发生的事是对上了。顾楚晏忽然有点儿相信眼前这个人才是他的妹妹,而世子府那个不是。 顾楚晏于是认真确认道:「你真的是楚欣?」 然而顾楚欣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很警惕地说道:「有人过来了。王兄,关于我的身份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须臾,凌飞白来到了顾楚晏身旁,他问顾楚晏道:「楚晏,此人果真是郡主身边的侍女?」 顾楚晏看了一眼顾楚欣,摇了摇头:「不是。」 凌飞白警觉,接着问道:「那她是?」 「她说她是北越郡主,我的妹妹顾楚欣。」顾楚晏坦诚回答道。 凌飞白听到他这番回答,当即震惊住了。若她是顾楚欣,那如今在世子府那个人又是谁? 而此时巷子里真正的顾楚欣听到顾楚晏直接说出了她的身份,整个人都凝滞了。 她方才就是顾及到顾楚晏的身旁有凌飞白的存在,才不敢直说自己的身份,拐弯抹角的让顾楚晏对她放松戒备后,引他来巷子密谈。 没想到这会儿,顾楚晏居然直接把她的身份公布给了凌飞白,完全不带隐瞒的。 顾楚欣有些傻了。怎么她的王兄来临安城待了几年,就变得又笨又单纯了,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了。 顾楚欣开始疯狂用眼神暗示顾楚晏,要他提防凌飞白。 然而顾楚晏并不理会她的眼神暗示,反而对凌飞白道:「不过,她所说的话还有待确认。」 凌飞白点头:「既然如此,先带她回将军府,再做确认。」 顾楚欣好生郁闷,她的王兄不相信她的话也就算了,看起来似乎非常信任他身边的这个人。 顾楚欣于是又仔细看了看凌飞白,这个人应该就是和他王兄和亲的那个瑨国少将军吧。 三人于是离开了巷子,进了将军府。 进府后没一会,顾楚欣扯了扯顾楚晏的衣袖,表示她有话要跟他悄悄说。 顾楚晏于是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走在凌飞白的后面。 顾楚欣小声提醒他道:「王兄,你怎么能将这件事告诉瑨国的这个少将军?万一……」 顾楚晏笑笑:「放心吧,凌飞白他不是外人。」 顾楚欣愣了愣,忽然问道:「王兄,你很信任他?」 顾楚晏点头:「嗯,很信任。」 顾楚欣想了想,再问道:「王兄,你和他的感情很好?」 「嗯。」顾楚晏没有丝毫迟疑的答道。 顾楚欣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顾楚晏。难道她的王兄当初是真的喜欢瑨国的这个少将军,是心甘情愿想要和他和亲的?不是被逼无奈的? 顾楚欣又确认了一遍:「王兄,此事可是非同小可,你确定可以让他知道?」 「确定。」 见顾楚晏如此肯定,顾楚欣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很快三人穿过长廊,来到了厢房。 一入厢房,凌飞白警惕性地问她道:「你说你是北越郡主,可有证据?」 「嗯……」顾楚欣略作思考了下,虽然此刻她的身上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但好在她和顾楚晏从小一起成长的经歷还是有的。 于是乎,她开始语不间断的说道:「小时候为了熘出王府去玩,王兄带我钻过狗洞。小时候为了偷懒不练武,王兄要我装过病。 小时候为了报復父王的惩罚,王兄卖了父王养的鹦鹉。小时候为了向师姐示好,王兄偷过我的金钗……」 「够了够了。」顾楚晏赶紧打断了她。 再说下去他的老底都被揭光了。 顾楚晏郁闷,明明他小时候有那么多乖巧懂事、勤奋刻苦的事可以说,顾楚欣都不讲,偏偏要捡这些事来说。 但是凌飞白到是听得津津有味,若不是顾楚晏打断,他肯定会一直听下去的,看看顾楚晏的童年都干过哪些顽劣之事。 顾楚欣却道:「王兄,我还没说完呢。」 「别说了,别说了……」顾楚晏道:「我相信你,你就是楚欣,你就是郡主。」 顾楚欣见他总算是相信她的身份了,于是开始告之他瑞阳王府如今的境地,她道:「王兄,父王他被陛下软禁起来了。」 「怎么会?!」顾楚晏震惊:「父王他可是陛下的亲叔叔,陛下向来尊重父王,为何会软禁父王?」 顾楚欣很是无奈:「因为父王打了陛下。」 「什么!」顾楚晏更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53、53 蓄谋已久 提及此事,顾楚欣也是挺无奈的。虽然她的父王是陛下的长辈,但从君臣的角度来说,不管陛下犯了什么错,她的父王都不应该对陛下动手。 这事还得从北越皇帝用无名阁的密探假扮了北越郡主去往临安城一事说起。 在顾楚欣启程出发去临安城的那日,她进宫向北越皇帝辞行,当时北越皇帝赐了她一杯酒,然而那酒里却有蒙汗药。 第97页 顾楚欣饮下那杯酒后便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被软禁在了皇宫中。 她被关在了北越皇宫半月有余,方才寻到机会逃出了侍卫的看管。 可她虽然逃出了侍卫的看管,却无法离开皇宫。于是乎,她就蹲守在宫门附近等着瑞阳王进宫。 在她等到瑞阳王后,她就将此事告诉了瑞阳王。瑞阳王勃然大怒,当即进宫去找北越皇帝质问。 在与北越皇帝对质的过程中,瑞阳王得知了北越皇帝想让无名阁的密探行刺瑨帝一事。 二人意见不和,起了争执,瑞阳王一时激动就动手打了北越皇帝一拳。 为君者被臣子打,北越皇帝心中当然会愤怒,于是乎就将瑞阳王软禁在了瑞阳王府。 顾楚晏听罢,颇为担忧问道:「那父王他有无危险?」 「陛下并没有定父王的罪。」顾楚欣道:「不过,陛下对外宣称父王病重,已经不让父王再参与朝政了。」 既然没有被定罪,顾楚晏这紧张悬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接着问道:「所以,父王和陛下是政见不和,是陛下他想要行刺瑨国皇帝?」 所以他的父王并不想破坏两国盟约,所以他的父王一开始对此事并不知情,是世子府那个假冒北越郡主的人骗了他。 顾楚晏此刻居然有些庆幸,幸好他的父王是在他这边的。 顾楚欣点了点头,道:「父王这些年来一直是诚心要与瑨国和睦相处的,否则父王当年也不会答应瑨国皇帝的要求,让王兄你来瑨国为质子。 但是陛下不是,陛下与瑨国建立盟约只是权宜之计。不管是答应缔建盟约,还是同意两国和亲,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瑨国皇帝放松警惕,他一直在谋划着名如何刺杀瑨国皇帝。」 「为何?」凌飞白先声询问道:「瑨国与北越如今安稳太平,你们的皇帝为何非要打破两国的安定?」 顾楚晏随口调侃了一下:「谁叫你们瑨国疆土辽阔,河山大好吶。」 「嗯……」顾楚欣却反驳道:「我听父王在和陛下的争吵中,好像是说陛下不仅仅是因为想扩张我们国家的疆土,还有个原因是要替一个人报仇。」 「报仇?」顾楚晏十分纳闷:「为何人报仇?」 「嗯……好像是一个舞姬。以前北越和瑨国没有打仗的时候,两国为表友好,礼尚往来,先帝曾送了一位绝色舞姬给瑨国皇帝。 那名舞姬因为样貌出众,舞姿过人,还被瑨国皇帝封了妃,但是后来两国起了纷争,两国打仗的时候,那名舞姬就被瑨国皇帝处死了。」 说到此处,顾楚欣不禁皱起了眉头:「咱们陛下似乎很在意那个舞姬。」 顾楚晏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说,陛下他不顾北越百姓的安宁,也要与瑨国为敌,仅仅是为了一个已故的舞姬?」 顾楚欣道:「似乎是这样的。」 「你说的那个舞姬,我似乎有一些印象。」 凌飞白听完顾楚欣的话,不免想起了瑨国皇宫的一些流言蜚语:「九年前,你们北越国的确有送来过一位舞姬。据说那位舞姬才貌双绝,陛下十分喜欢她,直接封她为妃,各种赏赐应有尽有,对她是百般宠幸。 然而不出一年,瑨国与北越却因边境一座山岭的归属问题起了战事。 朝中大臣、后宫妃嫔都道那舞姬是个祸害,是你们北越国派来蛊惑陛下的,一致进言要求处置她。陛下迫于无奈,便赐了毒酒处死了她。」 「兄长,那你有见过那位舞姬吗?」顾楚欣突然起了好奇心:「是不是美若天仙?」 凌飞白听她突然称唿自己为「兄长」,着实愣了一下。 顾楚晏见她这个时候居然好奇那个舞姬的样貌,不免敲了敲桌子,严肃道:「眼下要紧之事是如何才能阻止无名阁刺杀瑨帝一事,你怎么还关心起那个舞姬的长相了。」 顾楚欣尴尬笑笑:「有点好奇而已。」 说完,她立马认真了起来,从衣服夹层里取出了一封密函,递于顾楚晏道:「王兄,无名阁密探在临安城的藏身之所你是熟悉的,你将这封密函交予他们的阁主,届时他们自然会停止行动。」 顾楚晏半信半疑的接过密函,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两行字「停止行动,等侯命令」,而下面却盖有北越国的玉玺之印。 顾楚晏蹙眉不解:「这玉玺之印从何而来?」 「这是假的。」顾楚欣有点得意:「是不是能够以假乱真?」 「呃……」顾楚晏惊呆了:「私刻玉玺,伪造陛下密函,那可是重罪啊?」 顾楚欣道:「这也是迫于无奈之举,王兄你就先别管这些了。当下要紧之事,是先将密函交到无名阁阁主手里。」 凌飞白附声道:「楚晏,世子府的那位假郡主在凤荫山已经出手了,说明无名阁已经开始行动了。事不宜迟,我们应当尽快将密函交给他们,让他们收手。」 顾楚晏有些不放心,跟顾楚欣确认道:「伪造密函这事,父王事后能否妥善处理?」 顾楚欣很肯定:「王兄尽管放心,父王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顾楚晏听她说的如此肯定,方才放下心来,他叮嘱着顾楚欣就待在这间厢房哪儿也别去后,便和凌飞白离开了将军府。 无名阁密探的藏身之处顾楚晏并非完全清楚,至于无名阁阁主身处何处他就更不得而知了。 第98页 每次与无名阁阁主联繫,他都是通过百花楼的老鸨和蝶香姑娘。 所以出了将军府,顾楚晏带着凌飞白直奔百花楼。 当凌飞白得知他们要去百花楼见无名阁的密探时,他不禁问道:「所以,以往你去百花楼只是为了和你们北越的探子会面?」 顾楚晏坦诚回道:「对啊。」 他如今已是完全信任凌飞白了,哪怕让凌飞白知道无名阁在百花楼中安插了密探,也并不需要担心。 凌飞白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他心里有点窃喜。 顾楚晏见他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纳闷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凌飞白道:「只是没想到你一直是洁身自爱。」 顾楚晏反应过来了。以往为了跟无名阁的密探会面,他多次进出百花楼,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此番举动那当然是去寻花问柳的。 凌飞白也是这么认为的。 后来他与凌飞白感情渐好,也没有跟凌飞白解释这些事。 「是不是觉得很惊喜?」顾楚晏歪曲事实,强行为自己记功:「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的哦。」 凌飞白被他这话逗乐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道:「相较于惊喜,我反到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对不起我?」顾楚晏忽然惊恐:「你……该不是之前乱来过吧?」 顾楚晏说着开始撸起了袖子。 最好别是,否则拳脚伺候。 凌飞白无奈白了他一眼,而后道:「对不起,没早点娶你进门,让你为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说话间,二人将至百花楼。 这时,顾楚晏安排他道:「你就在这等着我吧。」 他要见的乃是无名阁的密探,凌飞白可不能跟着他。 在他要走时,凌飞白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叮嘱他道:「小心点。」 顾楚晏不由笑了:「这还要小心啊?我进去见的可都是自己人啊。」 凌飞白却压了压眉,严厉地看着他。言下之意就是,我让你小心点,你就乖乖小心点,就算是自己人也得小心点。 顾楚晏服了,忙道:「小心,我一定小心。」 顾楚晏说着说着就笑了,全天下大概也就凌飞白最紧张他的安危了吧,连他父王都没这么紧张过他。 这个时辰点,百花楼的客人没几个,楼内的姑娘们都很悠闲。 一见有客人进来,立马围过来准备迎接,再一见来人是顾楚晏,纷纷退避三舍,躲远了些。 如今临安城谁不知道凌飞白对顾楚晏是颇为在意,此刻顾楚晏突然来百花楼,姑娘们哪敢接待他啊。若是接待了,那不是跟凌飞白过不去嘛。 顾楚晏并不在意她们的迴避,他一眼扫过堂内的这些人。以往百花楼的老鸨都会在此处迎客,如今却不见她的身影,顾楚晏忽然觉得事有不妙,遂问姑娘们道:「吴妈妈呢?」 一姑娘答道:「吴妈妈今早儿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吶。」 顾楚晏接着又问道:「那蝶香姑娘可在?」 姑娘回答:「蝶香随吴妈妈一块出的门。」 不好! 顾楚晏心中顿时惶恐,眼下老鸨和蝶香同时离开百花楼,必然是去执行任务了。 此时,有一姑娘试探性地劝道:「世子,您还是把蝶香忘了吧。好好跟凌少将军过日子才是正道。别两头都惦记着,到头来一个都得不到啊。」 「呃……」顾楚晏匆匆回了她一句:「多谢提醒。」 谁两头惦记着了,他明明很专情的。 而且他和凌飞白的感情好得很,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说完,他就离开了百花楼。 出了百花楼,顾楚晏找到凌飞白,当机立断道:「去世子府。」 既然世子府的那位假郡主也是无名阁的人,那么她一定能带他去见无名阁的阁主。 情况紧急,二人没有任何耽搁,很快到了世子府。与方才一样,依旧是顾楚晏一人进去,凌飞白在附近等候。 世子府内,假郡主见顾楚晏再次返回,疑惑道:「王兄,你……」 然而她刚一开口,顾楚晏就打断了她:「带我去见你们阁主。」 「呃……」假郡主心里慌了,言语却还在掩饰着:「王兄,你在说什么?」 顾楚晏冷漠一笑:「这个北越郡主的身份,你当得可过瘾?」 假郡主瞬间怔住了,说不上话来。 顾楚晏接着直接问她道:「在无名阁,你的牌号是多少?」 无名阁中的探子,无名无姓。每个人都有一个牌号,那便是她们的代称。 只有当他们执行任务,拥有了伪装的身份,他们才会有自己的名字。 可眼下这个探子伪装的身份却是顾楚欣,他如何能允许。 假郡主见他似乎已经知晓了一切,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谎言也无济于事了,只好承认道:「四九。」 「很好。」顾楚晏见她坦诚,很是满意,接着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们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计划行刺瑨国皇帝,但现下陛下有了新的旨意。」 说罢,他命令道:「带我去见你们阁主。」 54、54 有福有乐 四九可不会轻易相信顾楚晏的话,她质疑道:「陛下有何旨意?」 顾楚晏不与她啰嗦,直接亮出密函给她瞧了一眼。 第99页 四九一看那密函上竟有玉玺之印,哪怕心中有千万份疑惑,也不敢违背密函的意思。 可问题是,她也不知阁主身处何地。来临安城的这段日子,都是她身边的女婢与无名阁其他密探联繫的,但此时此刻她的女婢却并不在世子府。 顾楚晏见状,赶紧问道:「你的女婢为何不在世子府?」 四九与他解释道:「我们本以为瑨国皇帝今日会去往蒲溪山狩猎,所以临安城的无名阁弟子都提前埋伏在了蒲溪山,却没想到……」 「却没有想到瑨帝真正选定的狩猎地是在凤荫山。」顾楚晏接过她的话,分析道:「这个时候他们早该发现瑨帝没有去往蒲溪山了,但是他们却没有返回临安城,是不是他们改变了计划,想要在瑨帝返程时动手?」 「应该是的。」 四九其实并不清楚无名阁是否改变了计划。他们先前认定了瑨帝今日会去往蒲溪山,所以他们将全部的人手埋伏在了蒲溪山山林,要么行刺成功,要么失败丧命,却没有想到瑨帝最终去了凤荫山。 既然在蒲溪山的埋伏失策了,四九认为他们一定会撤离蒲溪山,重新埋伏。 因为只有瑨帝离开了皇城,他们才有机会动手,所以无名阁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他们必须要在今日完成行刺任务。 而埋伏在瑨帝返回临安城的路上是最有利于他们行刺的。 顾楚晏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必须要在狩猎结束前见到无名阁阁主。 他和凌飞白即刻出了临安城。 将军府的厢房内。 顾楚欣很听话的等着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回来,可她连夜赶路来至临安城,身体已经很疲乏了,等着等着就爬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有几下敲门声惊扰到了她。迷迷煳煳中她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在将军府的厢房内,还当自己是在瑞阳王府,于是本能地问道:「什么事?」 她一开口,门外敲门的人不禁嘀咕起来:「奇怪?怎么会有女人?」 接着门外的敲门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顾楚欣郁闷道:「别敲了!吵死了!」 可敲门声不停反增,持续的敲门声将她吵醒了。清醒之后,她看着周围的环境,勐然反应过来,她如今可不是在瑞阳王府,而是在瑨国将军府。 顾楚欣一瞬间就慌了。 这时,门外有声音问她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顾楚晏和少将军呢?」 接着又是啪啪啪几下敲门声。 顾楚欣打算先按兵不动。 然而门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回应,便高声嚷道:「你若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顾楚欣:「……」 无奈之下,顾楚欣只得打开了厢房的门。 门外是一位年轻公子,衣着讲究,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肯定不会是将军府的下人。 顾楚欣十分茫然,一时之间也猜不出此人的身份来歷。 门外之人看到顾楚欣那是一脑袋问号:「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又为何如此打扮?」 这厢房中有女人已经很奇怪了,关键这女人还身着男装。门外之人心想,难不成是顾楚晏和少将军二人当中有一人金屋藏娇? 可是这想法冒出来之后,他又很快摇头否定掉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顾楚欣不清楚此人来歷,故而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阮太师之子。」阮昱卿一脸骄傲,毫无隐瞒地说道:「阮昱卿。」 「你就是阮昱卿啊。」 顾楚欣有些诧异,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阮昱卿。她之前有从顾楚晏的家书中听说过此人,知道他与顾楚晏的关系要好。 阮昱卿愣了愣,有点儿得意道:「怎么?你认识我?」 「啊……」顾楚欣摇头:「不认识。」 的确是不认识,毕竟她只是听过他的名字。 阮昱卿:「……」 阮昱卿方才兴起的得意神情瞬间没有了,他赶紧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个房间里?」 「我啊……嗯……」顾楚欣琢磨了一会,方才回答道:「凌少将军的表妹。」 虽然她知道阮昱卿和顾楚晏的关系要好,但他毕竟是阮太师的儿子,她还是要有所防范的。 阮昱卿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小声嘀咕起来:「少将军什么时候还有个表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远方的。」顾楚欣赶忙道:「而且你又不是凌家的人,不知道很正常啊。」 「也是。」阮昱卿被她说服了,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身份有假。回过神来,他问道:「对了,你表哥和顾楚晏呢?」 顾楚欣回道:「我表哥他们有事出府了,阮公子你不如改日再来找他们吧。」 未免露馅,她得赶紧把阮昱卿支走。 然而阮昱卿却道:「不用改日,我就在这等他们回来。」 「呃……」顾楚欣无语:「我表哥他们要到很晚才能回府。」 「没事。」阮昱卿毫不在意:「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等着他们。」 准确来说,不是等着,而是守着。 顾楚欣:「……」 日落以后,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终于返回了将军府。 为了将那封密函交予无名阁阁主,他们这一下午可谓是一波三折。 第100页 好在最终顾楚晏见到了无名阁阁主,将密函交到了无名阁阁主手中。 好在无名阁阁主也辨不出密函的真伪,选择遵从密函的旨意,撤离了埋伏的手下。 一切总算是有惊无险。 当二人亲眼目睹瑨帝的车马顺利进入皇城,二人终于放下心来,一身轻松的回了将军府。 可这一回来,却见到顾楚欣竟然和阮昱卿在一起,而且看上去似乎还相谈甚欢。 二人有些懵了。 等顾楚欣迎到门前,喊了凌飞白一声「表哥」,二人就更懵了。 顾楚晏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阮昱卿便开始找他算帐了:「顾楚晏,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狩猎的,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原来,自顾楚晏和凌飞白二人离开凤荫山后,阮昱卿便只能自力更生,独自狩猎,可狩猎成绩却始终不理想。 阮昱卿于是就着急了,开始到处寻找顾楚晏的踪迹,终于从一位禁卫军那里询问出了一点眉目,得知顾楚晏和凌飞白他们已经回了山下山庄。 阮昱卿遂离开了狩猎山林,返回了山下山庄。 山庄内,他见到了正在休憩的瑨帝,却并没有见到顾楚晏他们。 阮太师告诉他,凌飞白意外受了点伤,顾楚晏陪着凌飞白已经离开了凤荫山,返回了临安城。 阮昱卿好生郁闷,他向瑨帝表示想去将军府探望凌飞白伤情,故而就提前离开了凤荫山,赶至了将军府。 方才,顾楚晏和凌飞白一回来,阮昱卿先是仔细观察了凌飞白右臂的伤势,虽然从包扎上来看,伤的挺严重的,但却并不危急生命,也没有影响到凌飞白的正常行动。 所以,这会儿阮昱卿就又开始觉得顾楚晏这人太重色轻友,太言而无信,太不靠谱了。 顾楚晏这时方才想起来他对阮昱卿的承诺,他不敢狡辩,赶紧道歉道:「啊,对不住啊。明年,明年我一定尽心尽力助你拔得头筹。」 「呵!」阮昱卿冷嘲道:「你以为我会信?!」 顾楚晏尴尬一笑:「我可以发誓。」 「算了,明年的事明年再说。」阮昱卿突然将顾楚晏拉到院子中,小声道:「我现在有个事想问你。」 顾楚晏不解:「什么事?」 「少将军的表妹叫什么名啊?」阮昱卿有些郁闷:「我问了半天,她也没告诉我。」 顾楚晏看了看站在门旁的顾楚欣,他大概能猜出事情的起因经过了。 他不禁打趣道:「我刚刚见你们聊的挺开心的,怎么人家姑娘连名字都不告诉你啊?」 「我在跟她说少将军和你的姻缘故事,她当然听得开心了。」阮昱卿道:「就是我问起她的名字嘛,她就一直支支吾吾不说。我这人你是了解的,越是不说,我就越是好奇啊。」 「嗯……」顾楚晏也能猜得到,顾楚欣大概是不想改名换姓,索性干脆就不说了。 「你怎么也支支吾吾的啊。」阮昱卿催促道:「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吗?」 「嗯……我听凌飞白称唿她……有乐。」这乃是顾楚欣的小名。 既然如今不好告诉他顾楚欣的真名,那告诉他顾楚欣的小名,到也不算是欺骗他。 「有乐?」阮昱卿不禁嘀咕着:「这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她不说啊。」 「好了,好了。我歉也道了,名字也告诉你了,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太师府了。」 顾楚晏当下开始赶客了,毕竟他还有很多的事要问顾楚欣,实在没有功夫招待阮昱卿。 阮昱卿见他如此赶客,顿时不悦道:「既然时候不早了,你难道不应该留我在将军府吃晚饭吗?」 顾楚晏敷衍一笑:「下次,下次。」 阮昱卿白了他一眼。接着一甩衣袖,走到厢房门前,跟凌飞白道了声:「少将军,眼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在此多留了,先回太师府了。」 凌飞白见他特意过来跟自己道别,颇觉诧异。毕竟阮昱卿一向是跟顾楚晏关系要好,他来将军府基本都是找顾楚晏,离开将军府也都是跟顾楚晏打声招唿就行。 这特意过来跟他打声招唿,似乎还是第一次。 凌飞白微愣了少许,回道:「阮公子,慢走。」 阮昱卿点了点头,忽而看向凌飞白身旁的顾楚欣,道了句:「有乐姑娘,我们改日再聊。」 顾楚欣听他突然叫自己的小名,一时间傻眼了。 待阮昱卿离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顾楚晏身上,不满道:「王兄,你怎么可以将我的小名随随便便告诉别人?!」 「啊……」顾楚晏当即转移话题:「密函我已经交给了无名阁阁主,他们已经遵照密函的旨意,停止了行刺行动。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然而他根本没有转移走顾楚欣的注意力,顾楚欣猝不及防地对凌飞白说道:「兄长,我王兄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的小名?」 凌飞白摇了摇头,顿时来了兴致:「他的小名是?」 「顾楚欣!」顾楚晏当即呵道:「不许说!」 顾楚欣根本不理会他,果断说道:「有福。是不是很俗气?」 凌飞白听完,真诚点评道:「有福有乐,寓意挺好。」 他可不觉得这小名有何俗气之处,只觉得这是长辈对二人寄予的祝愿,有福有乐,简单朴实的祝福与期望。 第101页 不过,如今他将「有福」娶进了家门,那他岂不是名副其实的有福之人。想到这,凌飞白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顾楚欣见凌飞白在笑,以为他是在笑话顾楚晏的小名,心里总算是满意了,也就不计较顾楚晏把她的小名告诉阮昱卿这事了。 她忽然上前拉住顾楚晏,将他拉进厢房。 顾楚晏见她突然变得紧张兮兮,不明所以:「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飞白:有福。 顾楚晏:不准叫。 55、55 北越兵符 顾楚欣问道:「王兄,你可记得在你离开瑞阳王府的时候,父王曾经交给你的一尊神女像?」 顾楚晏点头:「当然记得。」 顾楚欣急忙道:「那神女像呢?」 她下午时分在这间厢房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那尊神女像。 顾楚晏回道:「我放箱子里了。」 当年在顾楚晏即将去往瑨国前,瑞阳王曾经交给他一尊近一尺高的彩色神女泥像,说那是依照他已逝娘亲的样子塑造的神像,要顾楚晏带去瑨国,留个念想。 顾楚晏于是带着它来了临安城,他担心神女像摆在桌子上会被意外破坏,所以一直小心保管在盒子里。 后来进到将军府后,木盒也就一直放在红木箱中没有拿出来了。 如今顾楚欣问起,顾楚晏遂打开了他的红木箱。箱子里面放有许多不常用的东西,顾楚晏也鲜少去整理它们,看过去倍显杂乱。 放有神女像的盒子被压在了箱底,顾楚晏不得不将一些物件拿出后,才能取出木盒。 顾楚欣蹲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他这箱子里的物件。 忽而她打开了一个四方锦盒,看着锦盒里面的玉珠手串,奇怪道:「王兄,我这手串怎么会在你这啊?」 「这手串……」顾楚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突然明白了,原来在他大婚之日,无名阁之所以阻拦顾楚欣与他见面,并不是因为顾楚欣来临安城这事瑨帝并不知情,而是无名阁不能让他和真正的北越郡主见面。 如果那时候,他见到了真正的顾楚欣,北越皇帝筹划的假郡主行刺一事将前功尽弃。 见顾楚欣将那串玉珠手串戴回了手上,顾楚晏问她道:「我与凌飞白成婚那日,你为何擅自跑来临安城?多危险啊。」 顾楚欣耸耸肩,并不在意:「我王兄的大婚礼,我当然要亲眼见证啊。」 可是那时候,她跟北越皇帝说要随同送亲队伍一起来临安城的时候,北越皇帝却不答应她的要求。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不想让顾楚晏见到真正的北越郡主。 所以没有办法,顾楚欣只好混进送亲队伍,偷偷跑来了临安城。 可是谁成想,她刚来临安城就被无名阁阁主发现了,然后她就被关在了百花楼,之后就被强行送回了北越。 其实当时她除了想见证顾楚晏的大婚礼外,还想告诉顾楚晏,他们的父王并没有答应这场和亲,是北越皇帝擅自做主答应了和亲。 她当初来临安城就是希望顾楚晏不要怨恨他们的父王。 可如今她见顾楚晏和凌飞白感情要好,似乎觉得没有再说这个事的必要了。 「那这一次呢?」顾楚晏有点责怪的意思:「父王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千里迢迢来临安城,为何不派瑞阳王府的侍卫过来?」 顾楚欣道:「因为有个秘密,父王只能托我来告诉你,除此之外任何人他都信不过。」 顾楚晏奇怪:「什么秘密?」 顾楚欣却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问道:「王兄,神女像你找到了吗?」 顾楚晏见她卖着关子不回答,甚感无奈,只好先给她找神女像。 待找到装有神女像的木盒后,他将木盒取出,递给顾楚欣道:「神女像就在这里面。」 顾楚欣接过木盒,走到外室,将木盒放在了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女彩像,但却并非她娘亲的模样。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娘亲的样子,但是她知道这尊神女像不是依照她娘亲的模样打造的,因为这是她的父王告诉她的。 在她此行来临安城前,瑞阳王告诉过她,这尊神女像并非依照瑞阳王妃的模样塑造的,他之所以要欺骗顾楚晏,是因为他希望顾楚晏能好好保护这尊神女像,因为这尊神女像中藏有北越很重要的东西。 顾楚欣将神女像拿在手上,仔细瞧了瞧。 顾楚晏叮嘱她道:「小心点。」 可他这话刚说完,只见顾楚欣将神女像举过头顶,接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神女像瞬间支离破碎。 顾楚晏瞬间傻了,刚想要发火,却被凌飞白拉住了。 凌飞白提醒他道:「这里面有东西。」 顾楚晏这才注意到地上除了破裂的泥块外,还有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小物件,是藏在神女像里面的。 这时,顾楚欣弯身捡起了那个小物件,展开外面包裹着的布条后,她将里面的物件递到顾楚晏眼前。 那是一个青铜铸造的北越灵兽,只有左半部分,兽身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符文。 顾楚晏惊住了,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兵符?」 顾楚欣点头:「是。」 这是调动北越兵马的兵符。 是北越国先帝在临终前交给瑞阳王的。 第102页 北越先帝病重之际,北越国正处在与瑨国交战时期,先帝顾全大局,将兵权交给了瑞阳王,并要求瑞阳王辅佐新帝主持朝政。 新帝即位后,帝位不稳,北越朝局动盪,内忧外患之下,瑞阳王向瑨国请求休战,重新缔建盟约。 好在瑨帝并不恋战,答应了北越的休战请求,提出的休战要求有两个,第一是这场战事起因的那座边境山岭归瑨国所有,第二则是瑞阳王的独子要留在瑨国为质子,为期七年。 瑞阳王答应了瑨帝提出的要求,将那座边境山岭让给了瑨国,同时让顾楚晏去往了瑨国临安城。 为了防止新帝日后主控朝政后,会对瑞阳王府不利,也出于对顾楚晏的一种保护,瑞阳王将北越的兵符藏于神女像中,交给了顾楚晏。 事实证明瑞阳王的做法并非杞人忧天。近两年来,北越皇帝完全主控朝政后,的确多次暗示瑞阳王交出兵符,甚至找了不少藉口搜查过瑞阳王府,企图找出兵符的下落。 顾楚晏看着摆在他眼前的兵符惊讶到说不上话来,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居然被他压在了箱底。 父王未免也太信任他了吧,万一他一时大意将神女像弄丢了怎么办? 顾楚晏都不敢去回想这事,想想真后怕。 顾楚欣将兵符收了起来,对顾楚晏道:「陛下这两年为了收回兵权,费了不少心思。现如今北越将近一半的将领都直接听命于陛下的旨意。」 而另外一半将领依旧只认兵符,不认圣旨。所以顾楚欣要将这兵符带回给瑞阳王,只要手握兵权,即便瑞阳王伪造了密函,北越皇帝也动不了瑞阳王府。 顾楚晏傻眼了,他本以为父王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去应对陛下的问罪,却没想到这万全之策就是要和陛下硬碰硬啊。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顾楚欣尽快将兵符带回去。 今日天色已晚,顾楚欣决定明日再离开临安城,返回北越。 顾楚晏和凌飞白声称顾楚欣是他们的一个朋友,凌夫人并非多疑之人,倒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十分客气地招待她在将军府用了晚膳。 晚饭之后,顾楚欣和顾楚晏单独说了会话。 顾楚欣跟他讲了这些年发生在瑞阳王府的许多事,还有顾楚晏以前在北越的那些玩伴如今都变成什么样了。 顾楚晏则向她介绍了临安城这边的一些人和事。他很遗憾,顾楚欣这次是匆匆来匆匆回,他都未能带她在临安城逛一逛。 「不遗憾。」顾楚欣却道:「能见到王兄在这里过的很好,我很高兴。」 凌少将军跟她的王兄感情很好,将军府的人待她的王兄也很不错。 她很高兴她的王兄能在临安城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家。 但是,她还是想说:「王兄,等陛下和父王的关系缓和了,寻个机会,你能回王府看看父王吗?」 因为她知道父王也很想念王兄。 顾楚晏看着她,点头答应着:「嗯。」 顾楚欣笑了笑,接着又提议道:「王兄,你可以悄悄带上凌少将军一起。不然吧,我担心凌少将军不放你走。」 顾楚晏:「……」 若是能带凌飞白回瑞阳王府见他的父王,那当然最好不过了,可是凌飞白的身份不允许他去往北越啊。 第二日上午,顾楚欣收拾好了行李,凌飞白和顾楚晏二人打算送她出临安城。 他们刚出将军府,正要坐进马车,忽见有人向这边赶来。 乃是宫中侍卫。 侍卫来至将军府门前,匆匆行礼道:「参见少将军、世子。」 顾楚晏见宫中侍卫匆忙赶来,本能的以为瑨帝有急事要宣凌飞白进宫,却没想到此侍卫居然对他道:「世子,陛下召你进宫。」 顾楚晏愣了一下,不知瑨帝召见他所谓何事,但他也不能回绝,只得应道:「好,我这就随你进宫。」 凌飞白道:「我陪同你一起。」 侍卫听此话,却道:「少将军,陛下只召见世子一人。」 如此,顾楚晏便悄声对凌飞白道:「我先进宫一趟,你替我照顾下楚欣,等我回来再一起出临安城。」 顾楚晏于是随侍卫进了皇宫,而凌飞白和顾楚欣则留在将军府等着他回来。 一入皇宫,恰逢早朝结束,三三两两的大臣从他身边走过,有的与他打了个照面,有的则视而不见。 顾楚晏走进朝堂大殿时,殿内已无任何大臣,只有瑨帝一人高坐在龙椅上。待他进入后,忽然进来了不少禁卫军,站列在两旁。 气氛十分凝重。 顾楚晏蹙了蹙眉,接着郑重行礼道:「北越世子拜见瑨皇陛下。」 瑨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待他起身后,瑨帝却并未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 顾楚晏暗暗观望了下瑨帝的神色,这个年近半百的一国之君,此时此刻神色十分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 一阵静默的等待之后,北越国的那位假郡主四九进了这间大殿。 待她行完礼后,瑨帝终于开口问道:「晏世子,平心而论,你在临安城的这些年,朕待你如何?」 顾楚晏没有犹豫:「瑨皇陛下对我是照顾有加。」 「既然如此,为何你和郡主要来害朕?!」 瑨帝的声音怒而生威。 第103页 伴随着他这句话的结束,站列在两旁的禁卫军纷纷拔出剑来,将顾楚晏和四九团团围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预计下周就能完结了—— 自己给自己加个油……嘻嘻—— 56、56 风云变幻 将军府内,凌飞白迟迟等不到顾楚晏回来。午时一过,他终于等不下去了,直奔皇城。 不知为何,越是靠近皇城,他心中就越是惶恐不安。 莫名的担心。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飞奔进的皇宫,全然不復往日的稳重。 进了皇宫,他就被宫中的太监拦住了:「陛下正在午休,不见任何人。」 凌飞白却只关心:「世子呢?」 既然陛下已经在午休,那为何迟迟不见顾楚晏回将军府? 太监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凌飞白索性也不与之废话了,他要去陛下的寝殿询问清楚。然而却被禁卫军挡住了去路。 这挡他去路的禁卫军领班与他也有几分交情,出于好心,上前劝说道:「凌少将军,我劝你最好还是先回将军府,免得这事牵累到你。」 凌飞白深感不妙,紧张道:「发生了何事?」 禁卫军领班将他拉到了一旁,悄声告诉他道:「北越国世子和郡主意图行刺陛下,已经被陛下拿下了,现在陛下正在审问他们。凌少将军,你可得赶紧想好对策,别被世子牵累到了,误了大好前程。」 凌飞白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忙问道:「陛下在何处审问他们?」 禁卫军领班道:「昌和殿……哎……少将军,你不能去昌和殿啊……凌少将军……」 然而禁卫军领班根本拦不住他,凌飞白直接往昌和殿的方向跑去。 待他赶至昌和殿时,恰逢瑨帝从殿内走出来。 凌飞白上前直接问道:「陛下,世子他……」 瑨帝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凌飞白,如今你见到朕连礼都免了?!」 凌飞白这才想起要行礼,他赶紧跪地行礼道:「臣凌飞白参见陛下。」 向瑨帝行礼让他必须低着头,然而他的目光却试图去看向昌和殿。 他看见禁卫军将昌和殿的门关上并上了锁,之后这些禁卫军分散开来,把守在门窗处。 凌飞白跪在地上,忍不住再次询问道:「陛下,世子他……」 瑨帝再一次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随我过来,朕有话要问你。」 凌飞白不得不起身跟随瑨帝去了昭元殿。 昭元殿内,瑨帝遣退了一众宫女太监,只留有凌飞白一人。 望着跪在他面前的年轻将军,他冷肃问道:「北越世子和北越郡主想要谋害朕,你可知情?」 凌飞白当即回道:「世子他绝无谋害陛下之心,恳请陛下明鑑。」 瑨帝顺着他的话,推测道:「依你的意思,世子没有这份心思,一切都是北越郡主的主意了?」 凌飞白没有回答,也即是不否认。他不知瑨帝对北越国意图行刺一事知晓多少,在这个时候,他只能先顾及到顾楚晏,为顾楚晏辩解。 瑨帝看着他,忽而道了句:「起来吧。」 凌飞白愣了愣,回道:「多谢陛下。」旋即起了身。 在他起身后,瑨帝盘问道:「凤荫山狩猎之时,晏世子的确出手阻止了北越郡主行刺朕,朕想知道这其中缘故?」 瑨帝培养的大内高手并非只是摆设。凤荫山狩猎之时,他们一直守在暗处保护着瑨帝的安危。 在无名阁的假郡主四九远远跟随瑨帝之时,有一位大内高手留了一份心眼,盯住了四九。 当他察觉到四九的弓箭瞄向了瑨帝时,他正准备露面出手拿下她,却被顾楚晏抢先阻止了。 之后凌飞白与四九的打斗,三人的争执,那位大内高手都是看在眼里的。 狩猎结束之后,回到皇宫,那名大内高手便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给了瑨帝。瑨帝思考了一夜,最终决定关押审问二人。 只是瑨帝并未问出任何名堂。 在行刺的事实面前,顾楚晏完全不知要如何去辩驳,他的任何辩驳,都是在向瑨帝透漏北越的机密。 可是凌飞白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有如实相告,才能让瑨帝相信顾楚晏没有谋害之心,他道:「是北越国君想要行刺陛下,瑞阳王并不知情。世子他从未想过要伤害陛下,瑞阳王府也从未想过破坏瑨越两国盟约。」 瑨帝却冷言道:「瑞阳王府不想?!可这北越郡主恰恰就是瑞阳王府的人!」 「她不是。」凌飞白道:「她冒充了北越郡主。」 瑨帝当即默然,思虑了一会,忽而冷笑一声:「如此看来,北越那个皇帝还真是布了一盘大棋。」 凌飞白听见瑨帝这样说,便知瑨帝相信了他的话,他试探性的说道:「陛下,世子他也是昨日才知晓的此事,他已经全力阻止了行刺一事,恳请陛下放过世子。」 瑨帝微愣,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凌飞白,忽然又陷入了沉思,当初明明是晏世子一直对凌飞白纠缠着不放,怎么如今凌飞白竟也会对晏世子如此在意? 瑨帝一时之间也不知当初答应那场和亲,是对是错了。 「朕不能放了他。」瑨帝突然道:「即便他没有害朕之心,但他是瑞阳王的独子。若真如你所言,那位北越郡主是冒充的,那么晏世子他依旧是我们瑨国的筹码。」 第104页 「陛下,此话是何意?」凌飞白敏感的捕获到了瑨帝话语中的不寻常。 瑨帝没有对他有所隐瞒:「你父亲率领的增援将士再过几日便可抵达西部边境各城关,可这个时候集结在稚门关外的西凉国兵马依旧选择按兵不动,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凌飞白犹豫了一番,方才回道:「或许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瑨帝当即追问道:「那依你之见,什么时机才是合适的?」 凌飞白忽然沉默了。 「让朕来告诉你西凉国在等待什么。」瑨帝忽然怒上心头:「他们在等着朕出事,在等着我们朝局大乱!他们一早就与北越密谋好了!」 瑨帝冷静了一下,继续说道:「朕派往北越的密探前两日带回了一些消息,说是北越暗地里正在调兵遣将。凌飞白,若是北越伙同西凉,犯我边境,与北越的这一仗将由你来打。」 瑨帝并非是好战之人,他不会主动挑起战事,但若是他国来犯,他必定要对抗到底。 凌飞白顿时骇然失色,他赶紧辩解道:「陛下,北越皇帝调兵遣将是在针对瑞阳王府,并非是要与我们开战。」 瑨帝却道:「凌飞白,朕不知道你是真煳涂,还是想为世子开脱。北越国的皇帝既然已经谋划着名行刺朕,又怎么会不准备后招?」 的确,瑨帝安插在北越的密探曾向他禀告过,瑞阳王病重已不再参与北越朝政。 方才瑨帝听得凌飞白的一番言论,他推测出瑞阳王病重是假,北越皇帝与瑞阳王政见不和,瑞阳王被囚禁才是真。 但他并不认为北越皇帝暗地里调兵遣将是为了对付瑞阳王府。 他推断的是,北越皇帝背弃了与他们瑨国的盟约,已与西凉国达成协议。 由西凉国先集结兵马在稚门关,吸引瑨国朝廷对西部边境的重视,将大批将士增援到西部边境。 在此期间北越郡主会寻找机会刺杀他,无论北越郡主行刺是否成功,北越国接下来要做的都是趁机攻打瑨国城关。 届时在瑨国西部边境战火四起时,北面城关将会危机重重。 此时此刻,任何的辩解尽显苍白。可一番思索后,凌飞白还是辩解道:「臣并非煳涂,也不是要为世子开脱。臣只是听世子提及过,北越皇帝之所以要害陛下,只是因为与陛下的个人恩怨。」 「个人恩怨?」瑨帝好奇道:「朕与他有何个人恩怨?你到说来让朕听听。」 凌飞白道:「不知陛下是否记得姈妃娘娘?」 「姈妃?」瑨帝深思了片刻:「你是说北越国当年送给朕的那位舞姬?」 「是。」凌飞白接着道:「北越皇帝对她的死耿耿于怀。」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北越皇帝竟要背弃与我朝的盟约?」瑨帝不敢苟同:「简直荒谬至极!」 他继续道:「凌飞白,朕不管北越那个皇帝调兵遣将是何目的。总之,朕要你明日一早紧急赶往蚩岭关,负责北部城关的防守。 北越国胆敢来犯,朕要你率领边关将士击退他们。若你胜了,朕就饶世子一命。 可若你不能尽心为国,打了败仗,城池失守,朕会杀了北越世子以壮士气。你听明白了吗?」 「陛下,臣定会拼尽性命守好城关,但此事与世子无关,世子他……」 「够了!为之求情的话朕不想再听。」瑨帝摆手道:「退下吧。」 「陛下,臣想……」他想见顾楚晏一面。 「退下!!」瑨帝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言语。 凌飞白无奈只得离开了皇宫,然而他没有被眼前这未定的危机扰乱了分寸。 他是这样想的,陛下没有过多追究凤荫山行刺一事,陛下在意的只是北越国是否真的要和西凉国联起手来侵犯瑨国山河。 只要北越不出兵,北部边境太平无恙,顾楚晏就会没事的。 一切都会没事的。 所以当下要紧之事,是要让顾楚欣带着兵符快马加鞭赶回北越,将兵符交到瑞阳王手中。 顾楚欣也知事情危机,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动身离开了临安城。 将顾楚欣送出临安城后,凌飞白没有再回将军府,而是去了太师府。 如今他的父亲不在临安城,能在瑨帝那里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阮太师了。 他要去请求阮太师相助。 他知道若要瑨帝放了顾楚晏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在他奉旨去往蚩岭关后,他不在临安城的这段日子,若瑨帝出尔反尔要伤害顾楚晏时,他希望阮太师能劝阻瑨帝,为之求情。 太师府内,凌飞白已在前厅等候多时。太师府的下人已经去请阮太师了,可凌飞白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阮太师过来。 恰在此时,阮昱卿要出府,路过前厅时,他看见了凌飞白的身影,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等确认之后,他走进前厅,诧异道:「少将军你怎么在这?顾楚晏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我正要去找你们吶。」 凌飞白顾不上回答他,只问道:「阮公子,阮太师可在府上?」 「我爹啊,他在家啊。」阮昱卿道:「你要见他吗?他在书房,我带你过去。」 阮昱卿全然不知阮太师这是在躲着凌飞白,十分热情的带凌飞白去了书房。 书房内,阮太师见到凌飞白过来,又见他是由阮昱卿带过来的,只觉十分头大,更觉他这个小儿子简直是一点心眼都没长。 第105页 有关北越国的事情,阮太师也是知晓一二的。所以凌飞白今天突然来太师府的目的他虽不完全清楚,但也能猜出几分。 无非就是为了北越世子。 所以待凌飞白说明来意后,他到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觉得为难:「凌小将军,陛下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们做臣子的,哪里能干涉的了啊。」 其实为顾楚晏说说情,这对阮太师而言倒也不是多难的事,只是他并不想掺和进来。 一旁的阮昱卿倒是很震惊,怎么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都没搞清楚状况,就开始帮着凌飞白说话道:「爹,您就答应少将军,帮帮顾楚晏吧。爹,陛下他一向敬重您,您的劝言陛下一定会听的。」 「住口!」阮太师当即呵斥了阮昱卿。伴君如伴虎,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添油加醋传到陛下耳中,那可就不妙了。 幸好凌飞白并非这类有心之人。 这时,凌飞白忽然跪在了阮太师面前:「恳请太师给予援手,您的恩情他日我一定会加倍回报。」 阮太师惶恐,赶紧上前去扶凌飞白:「凌小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快快起身。」 然而凌飞白并未起身。 阮太师道:「凌小将军,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就在这时,阮昱卿突然跪在了阮太师的腿边,指天发誓道:「爹,只要您愿意帮顾楚晏说话,我……我保证以后戒浮戒躁,端正品行,勤读诗书,文武兼修。」 阮太师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指望你能文武兼修,你给我早日成家就行。」 阮昱卿机敏道:「爹,那您这是答应了?」 阮太师勉为其难应道:「我尽力而为吧。」 「多谢阮太师。」 凌飞白这才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阮昱卿:虽然我发了誓,但我做不到。 57、57 上天偏爱 昌和殿内,顾楚晏已经得知凌飞白要奉旨去往蚩岭关了,若是他们北越的兵马出动,将会由凌飞白领兵去打这一仗。 其实一直以来,顾楚晏都挺害怕有朝一日北越和瑨国之间会发生战事,但是他以为这一天会在五年、十年亦或者二十年以后,更或者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去经歷。 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临的这么突然,更没有想过会是由凌飞白去做主将。 凌飞白是瑨国的将军,奉瑨帝旨意,做他该做的事,顾楚晏理解他的职责所在,所以这仗胜也好,败也罢,顾楚晏都不会说什么。 但有一点,他希望能告诉凌飞白。 「凌飞白,你不能有事。」只是这话他却无法对凌飞白说。 因为他被关在了这昌和殿内,他见不到凌飞白。 凌飞白出发去往蚩岭关的当日,他再一次进宫请求瑨帝让他见顾楚晏一面,却连瑨帝的面都没见到。 硬闯昌和殿是重罪,他不能这么做。 幸好,看守昌和殿的禁卫军勉强允许他站在殿外与顾楚晏说上几句话。 「楚晏。」 顾楚晏听出了凌飞白的声音,他匆忙跑到门后,透过狭小的门缝,他看见了凌飞白的身影。他忽然就安心了。 「我没事。」顾楚晏道:「你别担心我。」 凌飞白听到他的声音,心也定了不少。 「楚晏,陛下命我去往蚩岭关。我可能……」凌飞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他要迎战的是北越国的兵马,但他必须要全力以赴。无论是为了瑨国,还是为了保全顾楚晏的性命。 「凌飞白。」顾楚晏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凌飞白挺害怕顾楚晏会要求他,面对北越将士时手下留情的。 但是顾楚晏没有,他道:「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你要为我惜命。」 凌飞白心中微漾,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顾楚晏忽而笑了笑,即便凌飞白看不见他的笑容。他接着道:「也未必就会打战的,我们要往好处去想。别忘了,我可是有福之人。」 是在宽慰凌飞白,也是在宽慰他自己。 他要往好处去想,顾楚欣会将兵符交到他的父王手里的,而他的父王会阻止北越皇帝的。 「好。」凌飞白应道:「我们都往好处去想。」 他没有想到,大事将临之际顾楚晏反倒比他要乐观。他虽只与顾楚晏说了寥寥几句话,但心境已不再是昨日那般不安与担忧了。 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他们都要这么去想去祈祷。 离开昌和殿后,凌飞白很快出了皇宫。他此行所骑的快马就拴在宫外附近。 解开拴马的绳索,凌飞白骑上了快马。策马扬鞭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皇城,里面有他牵挂之人,他的眼里满是不舍。 「少将军,少将军……」 听到身后有人在追喊,凌飞白赶忙勒停了马,回身看去,只见一宫廷侍卫正匆匆向来跑来。 凌飞白调转马头,迎上前去,问道:「何事?」 侍卫答道:「少将军,陛下他要见你。」 凌飞白一愣,眉宇不自觉的下压着,他猜不出瑨帝此时此刻要见他的目的,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不得不下马,随那侍卫重返皇宫。 昭元殿内,凌飞白行完礼后,旋即问道:「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第106页 瑨帝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 凌飞白悄悄抬眸,观察了一下瑨帝的神色,然而瑨帝的脸色却辨不出喜怒。 静默片刻,瑨帝忽然问道:「凌飞白,你与晏世子相处已有些时日。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这人值得信任吗?」 凌飞白不假思索的答道:「臣完全信任他。」 瑨帝忽然蹙眉:「朕要听实话?」 凌飞白即刻答道:「臣所言便是实话。」 瑨帝冷言:「可你也不问问朕,是基于何事要去信任晏世子?」 凌飞白丝毫不惧:「无论何事,臣都信任他。」 瑨帝一时无言了。 恰在此时,一太监进来禀告道:「陛下,人已经带来了。」 听此话,凌飞白整个人瞬间怔住了。他赶紧转身望向门外,他以为这被带过来的人会是顾楚晏。 可他想错了,这被带进昭元殿的人乃是一个女子。 凌飞白见来人并非顾楚晏,便未再多看她一眼,他当即回正了身子。 这时,女子已进入了昭元殿。进殿后,她跪拜行礼道:「姈姬见过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凌飞白当即愣住了。姈姬?姈妃娘娘? 他这才仔细看了看身旁的这个女子,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诧异道:「陛下,姈妃娘娘她不是……」 瑨帝知道凌飞白要说什么,他打断了凌飞白的话,点头道:「她一直安然无事的活着。」 当年朝中大臣、后宫嫔妃频频进言要求瑨帝处死姈姬。瑨帝也的确如他们所愿,下了狠心,赐了姈姬一杯毒酒。 姈姬饮下那杯毒酒,本该香消玉损,然而太监在处理她的尸体时,却发现她尚存着一口气。 瑨帝认为这是上天在眷顾姈姬,有意留她一条命。于是便让禁卫军将其带离了皇宫,送至了行宫,并命太医救治了她。 姈姬大难不死后,就一直住在皇城外的行宫。自此她不再是瑨帝身边的宠妃,而是行宫里的一名普通宫女。 这些年来,瑨帝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若不是昨日凌飞白忽然提起,他怕是再也不会想起行宫里还住有北越国当年送来的这位舞姬。 瑨帝看了一眼姈姬,抬手示意她起身。待她起身后,瑨帝突然问凌飞白道:「凌飞白,既然你说北越的皇帝是因为姈姬的死,对朕心生恨意。可如今姈姬并没有死,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才好?」 「将姈妃娘娘送回北越,让北越皇帝知道,陛下仁义,一直善待着姈妃娘娘。」凌飞白没有多想,当即进言道:「若北越皇帝真是因为姈妃娘娘的死而要与我们瑨国为敌,这么做,或许可以避免两国发生战事,维续两国边境太平。」 瑨帝也正有此意。他到并不是畏惧与北越开战。相反,他相信以瑨国的财力物力是能够战胜北越的,只是这仗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赢的,届时死的是边关将士,苦的是边境百姓。 若是能避免,那自当是最好不过的。 然而瑨帝却有担心:「可如今北越皇帝已是言而无信之人,若是派使臣送姈姬去往北越,万一北越皇帝不守约定,斩了我朝使臣,岂非让朕惋惜?」 凌飞白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如何应对此事。 瑨帝见他不言,便提议道:「你觉得让晏世子做两国使臣,送姈姬回北越如何?」 凌飞白愣住了,半响他才回答:「这是最好不过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瑨帝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顾楚晏回北越。 「但是凌飞白,你也清楚,晏世子他是北越之人。」瑨帝接着道:「倘若他此去北越,背信弃义,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又当如何?」 「世子他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凌飞白担保道:「倘若世子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陛下可定臣进献谗言之罪。」 「好。」瑨帝终于满意了:「若是晏世子诓骗了朕,朕就唯你是问。」 当日一辆马车紧急出了临安城,往蚩岭关方向奔去。 马车内姈姬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顾楚晏坐于她的对面,也不知道要同她说些什么,索性撩开了竹帘,打算待在凌飞白身旁。 凌飞白察觉身后动静,转头见顾楚晏想要与他一同驱马,旋即伸出左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到自己身旁坐下。 待顾楚晏顺利坐在了他的身边后,他的手便紧紧的搂在了顾楚晏的腰间。 顾楚晏很随性的将头靠在凌飞白的肩上,感慨道:「真没想到姈姬竟然还活着。」 「是啊。」凌飞白也很感概:「的确是意想不到。」 「你说……」顾楚晏玩笑道:「老天爷是不是总是偏爱那些长相好看之人?」 所以姈姬即便饮下了毒酒,仍能尚存着一口气。 凌飞白敷衍道:「或许吧。」 「我觉得是。」顾楚晏忽然笑了笑:「要不然我为什么能走出昌和殿?还能回北越?」 凌飞白被他这番自夸的言论逗笑了,本欲提醒他「做人要懂得谦虚」,但在看了顾楚晏一眼后,忽然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想想也就不打算提醒他了。 顾楚晏一直沉浸在事情得以峰迴路转的喜悦当中,喋喋不休地说道:「凌飞白我跟你说啊,我被关在昌和殿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祈祷着,我要拿我这辈子的好运去换越瑨两国相安无事,我感觉老天爷他听到了我的祈祷。」 第107页 「是吗?」凌飞白笑了笑,顺着他的话,称赞他道:「那你可是两国功臣啊。」 「不敢当,不敢当……」顾楚晏说着突然脸色骤变,话锋一转道:「完了,完了,我完了!」 「怎么了?」凌飞白的情绪被他带动着紧张了起来。 顾楚晏偏过头来看着凌飞白,诉苦道:「我以后都不能进赌坊了,这以后肯定是逢赌必输啊。」 「呃……」凌飞白笑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赌正好,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顾楚晏抓住了他话语里的不合理之处:「没子怎么教啊?」 凌飞白挑了挑眉:「那你就好好侍夫。」 数日后,马车终于抵达了蚩岭关。而在他们连夜赶路期间,驻扎在稚门关外的西凉兵马终于按耐不住,开始攻城了。 西凉国向瑨国宣战了。 正如瑨国预料的那般,除了稚门关外光明正大的叫战以外,西凉国的确派兵想要偷袭鸿岩关,只是凌大将军率领的增援军已赶到,西凉国的偷袭并没有成功。 凌飞白刚抵达蚩岭关,便听得驻守城关的将士向他禀告道:「少将军,据前方探子来报,北越国近日突然往边境运送了不少粮草,怕是也想与我们打仗。」 凌飞白叮嘱他道:「做好防备,静观其变。」接着便送顾楚晏与姈姬出了城关。 情况万分紧急,他们不清楚顾楚欣此刻有没有带着兵符顺利回到北越,顾楚晏必须立马带着姈姬去面见北越皇帝。 送至两国边境分界处,凌飞白便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他只能下马目送着顾楚晏驾着马车离开。 可马车往前行了十多米,忽然又停住了。 这时,凌飞白忽然看见顾楚晏跳下马车,向他跑了过来,直至扑进他的怀里。 顾楚晏紧紧抱着凌飞白,向他保证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信我。」 凌飞白吻了吻他的额头,叮嘱他道:「万事小心。」 他相信顾楚晏会回来,会回到他的身边的。 58、58 瑞阳王府 深夜,大批禁卫军闯进了瑞阳王府,来势汹汹,很快就将王府里的人都控制了起来,紧接着这些禁卫军撞开了王府主室的门。 瑞阳王被这番动静惊醒了,但他的脸上并无任何惶恐之情,他起身从容不迫地穿好了衣服。 待见到那身着黄袍之人阔步走进房间后,他像往日一样恭敬行礼道:「臣参加陛下。」 然而,这一次北越皇帝并未让其平身,反倒是让禁卫军将其围了起来。 北越皇帝怫然道:「伪造玉玺,假传圣旨,皇叔还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北越皇帝早已与西凉国达成了约定。 先由西凉国驻兵在瑨国稚门关外,吸引瑨国朝廷的重视,将大批兵马调往西部边关。 在瑨军行军期间,隐藏在临安城内的无名阁密探会伺机刺杀瑨帝。 若是刺杀成功,引得瑨国朝局动盪,那自然是得天独厚,再好不过了。 可若是无名阁密探行刺失败,被瑨帝知晓了这一切,也无关紧要。 因为这时西凉国会出兵攻打瑨国稚门关,而北越会同时出兵偷袭瑨国北部城关。 只要有一处城关被北越军占领,北越大军会通过此城关,兵分两路,一路赶至蚩岭关,占领蚩岭关,另一路会绕至稚门关后方,协助西凉大军攻破稚门关。 届时,北越和西凉兵马会一路向东南方向行进,直逼临安城。 可如今临安城那边并没有传出瑨帝在狩猎时遇害的消息,北越皇帝一直以为是无名阁行刺失败了。 直到西凉兵马开始攻打稚门关,但北越边关的将士却迟迟不见行动。 北越皇帝派人快马加鞭赶往边关一问才知,驻守边关的将士都收到了圣旨,叫他们按兵不动,静候命令。 北越皇帝并未下达过此类圣旨,定是有人假传了圣旨,而这敢假传圣旨之人,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那便是他的皇叔,从前一直掌控朝政的瑞阳王。 瑞阳王对此事并无任何狡辩:「臣只是在阻止陛下做错事。」 「朕是天子。」北越皇帝不服:「为越国子民打江山,何错之有?!」 「陛下既然义正言辞地说要为越国子民打江山,臣到是想问问陛下,何时能为他们打下这江山?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 瑞阳王的声音并不凌厉,他平静的继续问道:「陛下又打算用多少将士去打这江山?三万?五万?还是十万?百万?」 北越皇帝无法回答,只能道:「打战这种事,谁又能准确估算出最后付出的时间和兵力。」 「陛下说的是,这的确很难估测。」瑞阳王转而问道:「可陛下觉得,您的子民需要你去为他们打这江山吗?」 北越皇帝再次被他问住了,他不满道:「朕乃一国之君,行事何须问他们的意见!」 可这狡辩之词却和方才的言论相互矛盾。 瑞阳王只觉好笑:「既要为北越子民打江山,又何故不问他们的意见?」 「朕不与皇叔过多废话。」北越皇帝冷视了他一眼:「皇叔你私刻玉玺,假传圣旨,此乃死罪。」 瑞阳王根本不理会这些,执着说道:「陛下,您只想着大军能兵临瑨国临安城,是否想过,也许连瑨国的边境城关都攻破不了?」 第108页 瑞阳王觉得自己的侄儿太过年轻气盛,行事冲动,不计后果,更不知黎民百姓之苦。 而北越皇帝却认为他这个皇叔越活越胆小怕事,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打仗要如何扩张疆土?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北越皇帝可不想再继续和他掰扯下去,他道明来意:「朕念在你是朕的皇叔,只要你交出兵符,朕姑且饶你一命。」 既然是要与瑨国打战,那他只掌控着北越一半的兵权可不行,他必须要能调动全部的兵马。 故而他必须要将兵符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他此夜让禁卫军包围瑞阳王府的真正目的。 然而他没想到瑞阳王不仅不交出兵符,反而如此跟他说道:「陛下,私造玉玺,假传圣旨,此罪是要诛连九族的。」 瑞阳王十分淡然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就好像他是给别人定罪,而不是在给自己定罪一样。 「冥顽不灵!」北越皇帝真是气炸了,找死还要拉他一起,简直岂有此理。他当即命令道:「将瑞阳王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话音刚落,房间内的禁卫军便将瑞阳王控制住了。 在瑞阳王被带离房间后,北越皇帝再命令道:「给我搜!彻彻底底的搜。」 他就不信搜不出兵符来。 而就在此时,忽听王府外有人嚷嚷道:「放我进去,我要见陛下!我乃瑞阳王世子,快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见陛下!」 禁卫军自然是不可能让他进入王府的,他们的刀剑当即对向了顾楚晏。 恰在这时,瑞阳王被押至前院。听得门外动静,他愣了愣神,喃喃自语道:「晏儿。」 他快步向王府大门走去,缉拿他的禁卫军不得不跟随着他的步伐。 看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瑞阳王,顾楚晏喜悦又担忧地喊道:「父王。」 瑞阳王诧异地看着他:「晏儿,你如何会回来?」 「不只是我回来了,还有她。」顾楚晏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姈姬。 瑞阳王先是一愣,待回想辨认了好一会,方才记其她是先帝当年送往瑨国的那名舞姬。 有禁卫军见此状,便机灵的跑去内院将此事禀告给了北越皇帝。 须臾,北越皇帝满心疑惑地赶至前院。当见到姈姬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失了神。 他不敢相信姈姬竟然没有死,竟然会再次站在他的眼前,如同做梦一般。 姈姬上前跪地行礼道:「姈姬拜见陛下。」 北越皇帝这才缓过神来,一边念着「快,快起身」,一边上前想要去扶她。 然而姈姬却挪动着膝盖后退了几下,仓惶而又狼狈,并匆忙说道:「陛下身份尊贵,万万不可。」 北越皇帝看着她这番举动,知道她在迴避,一时间他的双手顿在了半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双手负于身后,恢復了帝王姿态。 他平静不带有任何感情的道了声:「起身吧。」 姈姬方才起了身。可起身后,她却是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向眼前这个帝王。 在她还没有被先帝送给瑨帝时,她便察觉出眼前这个帝王对她的关照与喜欢。 那时的她只是北越宫廷的一名舞姬,而眼前这个帝王他从出生便是养尊处优的小皇子。 她还记得他曾笑着对她说过:「姐姐,待我也到谈婚论嫁的年岁,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这样的话,姈姬听他说过很多次。 可每一次姈姬都会认真提醒他道:「殿下,莫要说笑。殿下以后要娶之人那必然也得和殿下一样,是金枝玉叶才行的。」 他乃皇子,她不过是一名舞姬,身份如此悬殊,她可不敢奢望以后能嫁给他。 他会耍着脾气道:「我才不要娶什么金枝玉叶,我以后一定要娶姈姬姐姐。」 「那就等殿下长大了,有了一番作为再说了。」 她想,这个男孩不过是年少时期对她的一种依赖与喜欢。待他长大成人以后,见识多了,也就不会再想着要娶她了,怕是还会羞愧懊恼年少时期竟然跟她说过那样一番话。 此时此刻,姈姬不知道眼前这个帝王有没有懊悔当年跟她说的那些话,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喜欢着她。 她只知道她出身卑贱,又非完璧之身,实在不敢承他的厚爱。 如今她已回到北越,如果他以后还想看她跳舞,她愿意为他蹁跹起舞。至于其他的,她是想也不敢想。 这时,瑞阳王开始进言道:「陛下,既然姈姬姑娘一直相安无事,这与瑨国皇帝的恩怨,您是否可以放一放了?协助西凉攻打瑨国一事,是否要从长计议?」 北越皇帝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诚然他此番与西凉国联手攻打瑨国的确带有个人恩怨,但也是想扩张北越的疆土,特别是蚩岭,这个六年前瑨越两国休战时,北越让给瑨国的那座物产丰富的山岭,他一直都想夺回来。 可当他心中那份要为姈姬报仇的念头没有了之后,他开始认真思索今夜瑞阳王的一番话。 思索之后,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年轻气盛、自命不凡?是否能战胜瑨国的兵马? 北越皇帝忽然没那么有信心了,他道:「容朕好好想想。」 第二日一早,北越朝堂之上,北越皇帝终于就此事徵询了众大臣的意见。 第109页 有臣子主战,认为西凉国既然已经出兵了,此时北越再发兵,胜算很高,即便打不到临安城,至少能将蚩岭夺下。 有臣子主和,觉得西凉人此番是在利用北越,西凉要与瑨国打仗,是不愿每年向瑨国上交大量贡品,他们非打这一仗不可。但是北越与瑨国的盟约是平等的,实在没有打仗的必要。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各种利弊来回分析着。 争论到后来,北越皇帝忽然问顾楚晏道:「世子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瑨国,以你对瑨国朝廷的了解,你认为若是打这一仗,我们的胜算能有几分?」 「三成。」顾楚晏直言不讳道:「这一仗,我们并不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即便有西凉军相助,我们的胜算也并不高。」 朝堂之上立马有人阴阳怪气说道:「世子还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怕不是在瑨国待久了,早已把自己当成半个瑨国人了。」 顾楚晏没想到他第一次站在北越朝堂,开口说的第一番话,就被怼了。 他可不能忍,当即反驳回去:「这位大人,你若这么有志气不如亲上战场去打这一仗。瑨国的人力物力胜过我们,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到时候打起仗来,战场缺人,粮草不足,大人是否会派人捐物?」 那大臣听到他这番言论,当即脸色铁青,据理力争道:「我乃文臣,如何领兵打仗?」 顾楚晏当即问他道:「所以战场上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就可以无所顾忌了,是吗?!」 「行了,行了。」北越皇帝见他们又要吵起来,赶紧打断了。 顿时朝堂上安静一片,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北越皇帝扫视了龙椅下的这些人,忽然目光锁定在了瑞阳王身上。想了想,他道:「皇叔,你认为朕应该出兵吗?」 一直以后,北越皇帝都想摆脱瑞阳王的掌控。自他登基为帝,瑞阳王替他做出与瑨国休战结盟的决定之后,几乎朝堂上的每一件事,瑞阳王都会干预进来。 他想实施的政策,他要做的决定,都得瑞阳王权衡同意以后才能去做。 有的时候他也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管好这个国家,能当好这个皇帝。 所以这一次,他瞒着瑞阳王与西凉国达成协议,企图攻打瑨国,夺回蚩岭,也是有些不服在心中。 可这一次他却主动询问起了瑞阳王的意见,因为他开始害怕自己一意孤行的决定是错的。 虽然他对瑞阳王有诸多不满,但也知道瑞阳王是信得过的。 瑞阳王观点不改:「不出兵,维续两国盟约。」 北越皇帝点了点头,道:「那就依照皇叔的意思,暂且按兵不动。」 早朝过后,数名侍卫携带着真正的圣旨从北越皇宫出发,火速赶往边关,而圣旨上的意思是:不战。 当日傍晚,顾楚欣带着兵符火急火燎地赶回了瑞阳王府。一回府却见到顾楚晏也在,她顿时懵了。 顾楚晏跟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不禁感慨道:「幸亏王兄及时赶了回来,还是王兄靠得住。」 之后,顾楚欣将兵符交给了瑞阳王。瑞阳王拿着那兵符回了房间,很久都没有出来。 待到将吃晚饭时,兄妹二人站在院子里,盯着瑞阳王的房间,心中泛起了疑惑。 顾楚欣道:「父王他怎么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 顾楚晏道:「估计在藏兵符吧。」 「藏了这么久?」顾楚欣揣测道:「是不是房间里有密室啊?」 顾楚晏附和着:「估计是。哪日你趁父王不在家,进去找找密室的入口。」 顾楚欣警惕道:「王兄,你自己怎么不去?」自己不去,还要指挥她去,摆明是想害她被父王训斥。 「我没时间啊。」因为他不会在瑞阳王府久留,凌飞白还在等着他回去,他得早点去见他。 「你怎么就没有时间?」顾楚欣刚问出这句话,只见主房的门被打开了。 看见瑞阳王从房间里出来,兄妹二人赶紧道:「父王,该吃晚饭了。」 瑞阳王却道:「你们两个自己吃吧。我得进宫一趟。」 他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要把兵符交还给北越皇帝。 陛下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他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这天下毕竟是陛下的,不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59、59 正文完结 事情得以顺利解决后,顾楚晏在家中留了两日,便打算离开了。 他以往的那些旧友,十分不理解他这样的决定:「瑨国皇帝既然已经放你回来了,你干脆就留在北越,何苦还要再回瑨国?」 「就是说啊,在瑞阳王府你有钱有势,一唿百应,何必再回瑨国看他们的脸色?」 对此,顾楚晏只道:「瑨越两国盟约有云,我需要留质在瑨国的时间乃是七年,眼下七年之期未满,我不得不回去啊。」 「不就只剩下半年时间了吗?你就是不回去,瑨国又能拿你怎么样?」 有人附和道:「就是说啊,咱们越国现在国势强盛,凭什么还要去到他们国家当质子。要我说啊,你就留下来,别再回去了。」 顾楚晏蹙了蹙眉,故意说道:「这样不好吧。做人还是要守信用的。你们也是,以后都得遵守信用。」 第110页 那些旧友们纳了闷:「你竟然也成了守信之人?我们不信。」 顾楚欣听不下去了,拆穿了顾楚晏:「你们可别听他胡说,他哪是要遵守两国盟约啊,他这分明是有人在盼着他回去。」 「谁啊?」 「莫非是瑨国的那位少将军?」 有人恍然大悟道:「你们不说,我到是忘了。咱们瑞阳王府的小王爷已经跟人家成了亲啊。」 有人玩笑问顾楚欣道:「对了,郡主,那个瑨国的少将军你应该见过吧。如何?能不能配得上你王兄?」 顾楚欣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各个方面都比你们要强。」 「不可能,我们不信。」众友人不服:「准是你眼光有问题。」 顾楚欣道:「反正论及对我王兄的喜欢,你们肯定是比不过凌少将军的。」 「那这我们也不敢比啊,我们又不喜欢你王兄。」 然此时,有人故意玩笑说道:「谁说的!我就很喜欢咱们小王爷。可惜啊,让别人先下手为强了。」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骂骂咧咧道:「滚!信不信我给你两拳。」 那人赶紧躲闪:「开了玩笑,开个玩笑。你脾气太差,我也招架不住。」 离开瑞阳王府的那日清晨,王府众人送他出城。 路上,瑞阳王对他道:「原先我一直担心,让你和瑨国那位少将军联姻,你会记恨我们。如今看来,陛下他到是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顾楚晏笑了笑,没有反驳。虽然他一开始是很不情愿的,但如今看来的确算是天赐良缘。 瑞阳王见他满脸的笑意,不禁又道:「父王真的好奇那位少将军究竟是何许人也,能让我儿倾心相待。」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顾楚晏道:「父王若是见到他,一定会很欣赏他的。」 瑞阳王点了点头:「父王信你所言,他一定很优秀。」 蚩岭城楼上,凌飞白一如既往地遥望着前方。 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人回来。 忽见一匹黑马向他这个方向奔来,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马上坐着的是何人。 但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会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 须臾,骑马之人临近了城门,来人看到了站在城楼上的凌飞白,高兴地向他挥着手。 凌飞白的神情顿时舒展了,他下了城楼,命人打开了城门。 他站在城门处,等待着顾楚晏回到他的身边。 很快,那匹黑马停在了他的面前,他上前去扶顾楚晏下马。 顾楚晏却使了个坏,在下马之时,故意踩空了马镫,然后他就在众多将士的注视下,明目张胆的拥进了凌飞白的怀中。 整个操作那是行云流水,一点破绽也没有。 可凌飞白还是看穿了他的把戏,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是拜过堂的,你想抱就抱,不用这么费心机。」 「不是。」顾楚晏嘻嘻一笑:「我觉得这样意外抱你,比较有情趣。」 凌飞白顿时笑了,这人还真是会假装无辜、不动声色地撩拨他。望着眼前之人红薄的唇角,他有种想亲上去的冲动。 顾楚晏却还在追着问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趣吗?」 「有。」凌飞白握紧了他的手,拉着他快步往住所走去:「所以,一会请你继续。」 虽然北越决定与瑨国维续盟约,不攻打瑨国北部城关,但西凉和瑨国的仗还在打着。 蚩岭关已无危机,凌飞白计划去往西部边关,相助凌大将军。他准备派人先送顾楚晏回临安城。 顾楚晏哪肯回去,他说什么也要跟凌飞白一起并肩作战。 他威胁凌飞白道:「西凉国要与越国合作之时,曾向我们陛下透露了一些他们的作战计划,你若不带着我一起,我就不告诉你西凉国的作战计划。」 凌飞白拿他没办法,只好命人回去向瑨帝禀告了此事,同时带着顾楚晏赶去西部边关,协助凌大将军了。 西凉皇城宫殿内,西凉国君怒撕了手中的密函。那上面向他汇报了,在瑞阳王的劝说下北越皇帝已经决定不出兵了。 西凉国君愤怒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一个质子都对付不了。」 在西凉国君想要拉拢北越皇帝一起攻打瑨国之时,他就担心瑞阳王会从中阻拦,所以他多次命西凉死士去对付顾楚晏。 能活捉顾楚晏,以此来要挟瑞阳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若活捉不来,那便直接杀了顾楚晏,让瑞阳王对瑨帝心生怨恨,也未尝不可。 可结果却是,西凉死士屡次失手,连顾楚晏一根手指都没伤着。 西凉国君面前跪着的大臣们,惶恐问道:「陛下,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朕绝不会投降求和!」西凉国君当即命令道:「通知前线将士,全力以赴攻破瑨国城关。只要胜了,所有将士一律加官进爵!」 然而三个月后,西凉国还是向瑨国递交了降书,请求瑨国以和为贵,高抬贵手。 之后,经过半月的商议谈判,这场由西凉国挑起的战事,最终以西凉国赔偿瑨国损失,恢復对瑨国的朝贡结束。 战事平息之后,所有立功的将士都将接受瑨帝的封赏。 凌大将军是平定西凉军的主将,那嘉赏自然不容小觑。 第111页 凌飞白多次领兵打头阵,战胜了西凉军不少先锋,瑨帝嘉封其为平西将军,并考虑到他已成家,特赐平西将军府。 听到这个赏赐,顾楚晏简直是心花怒放。瑨帝赐了平西将军府,那不就意味着他和凌飞白要有自己的新家了。 二人世界啊,简直太棒了。 一番嘉封赏赐之后,朝堂上瑨帝忽然点了顾楚晏的名字。 顾楚晏赶紧应声道:「瑨皇陛下有何吩咐?」 瑨帝望着顾楚晏,满意的点点头,道:「此番平定西凉大军,你也是功不可没。自今日起,朕特准你自由出入蚩岭关。」 顾楚晏听罢,赶紧谢恩道:「多谢瑨皇陛下恩赏。」 说着,他忽然又道:「瑨皇陛下,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可否……」 他话还未说完,瑨帝便道:「但说无妨。」 顾楚晏于是道:「我想在平西将军府的匾额旁并挂北越世子府的匾额。」 若要感情长久不散,府宅先得一人一半。 瑨帝被他这个要求逗笑了,朝堂上众人也乐了。 瑨帝看了看凌飞白,故意问道:「凌飞白,你意下如何?」 凌飞白当然不会反对:「臣同意。」 顾楚晏和凌飞白入住新府宅的当日,阮昱卿带了礼物来恭贺二人乔迁之喜。 那是一件精美的珊瑚摆件,是他花重金买来的。 到达平西将军府时,只见凌飞白在外迎客。阮昱卿于是让人将珊瑚摆件交给了凌飞白身旁的小厮。 凌飞白谢道:「让阮公子破费了。」 「哪里,哪里。」阮昱卿摆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恰在这时,顾楚晏从前院走了过来。 阮昱卿一见他过来,赶紧将珊瑚摆件指给他看,像是在邀功似的说道:「怎么样?够意思吧。」 顾楚晏却双手抱胸,故意问道:「你送了凌飞白礼物,那我的呢?」 阮昱卿顿时懵了:「送给少将军的,不就是送给你的吗?怎么?你们还得分开?」 顾楚晏笑着指了指府宅上的牌匾,只见左边挂有「平西将军府」,右边挂有「北越世子府」。 他道:「今日是凌飞白搬进平西将军府的日子,也是我搬进北越世子府的日子。这是两码事,当然得分开了,你得送两份礼。」 阮昱卿傻眼了,忙问道:「别人也送的两份礼?」 顾楚晏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人的关系怎及你我。」 阮昱卿顿时领悟了,顾楚晏这分明就是在骗他的钱。没门! 「我今日前来,就只带了这一份礼物,你若非要我再送一份,那我就只能给你题字道喜了。」 阮昱卿笑了笑:「就题「百年好合,早生贵」,呀,我忘了你也生不了。」 「呃……」顾楚晏无语道:「就你那破字,谁稀罕啊。」 阮昱卿乐道:「你不稀罕,我还偏就要给你写。」 宴席将要开始之际,阮昱卿忽然将顾楚晏拉至一旁,打探道:「问你个事啊,少将军的表妹何时再来临安城啊?」 顾楚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表妹?」 阮昱卿提醒他道:「有乐姑娘啊。」 「呃……」顾楚晏笑不出来了,只觉大事不妙:「你该不是对她有想法吧?」 「怎么会!」阮昱卿否定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不是最好。」顾楚晏警告他道:「你可不要对她有什么想法。」 阮昱卿表示不理解:「她又不是你表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顾楚晏白了他一眼。废话,那当然不是他表妹,那可是他亲妹啊! 午宴过后,好友们相继离开了这座府宅。 顾楚晏和凌飞白送他们离开后,并肩往宅内走着。 这是他们自己的家。未来在这座府宅中,他们将携手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拥有只属于他们的风花雪月。 想到这,二人忽然望向彼此,相视一笑。 走至内院后,凌飞白忽然抱起了顾楚晏。 「凌飞白。」 「嗯。」凌飞白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楚晏一边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一边故作矜持:「大白天的,我们这样不好吧。」 凌飞白轻吻了他的唇角,接着反问道:「你不想吗?」 「好吧。」顾楚晏立马从了:「那我们就提前试试新床吧。」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风花雪月。 不被外人打扰的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