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炒CP后我弯了》 第1页 [gl百合] 《和死对头炒cp后我弯了》作者：牛肉月饼好难吃【完结+番外】 文案： 众所周知c位出道的孔夏的有个死对头，就是和她争c争了几个月最后没争过她的程琅秋。 一个是舞蹈炸翻全场的甜辣尤物，一个是嗓子被天使吻过的绝美vocal，据说两人互不对盘，王不见王。 听说死对头程琅秋要和自己上同一个综艺时，孔夏吓得瞳孔地震，她还记得成团夜里程琅秋望着排名一个人看了很久。 然后堵着她警告：「这是我的梦想，现在你踩在我的梦想上了，轻一点。」 当时孔夏好好好地答应了，然后转头就去—— 赚钱啊！ 开玩笑，唱跳是程琅秋的梦想，她孔夏只想赚钱，代言、综艺，摩多摩多！ 乱来被抓现行的孔夏：「完了完了，程琅秋来打人了」 程琅秋攥着拳头，深唿吸几次，尽力放平语调：「你......要不要和我炒cp？」 没想到，程琅秋这么个目下无尘的，居然也要上综艺捞钱了，还主动跟孔夏商量要炒cp！ 那当然是—— 「我要当攻！我要当大勐1 ！」 程琅秋神色复杂：「......好。」 捏脸脸、拉手手，一个转身把人怼在墙上的孔夏表示：「我勐吗？我1吗？我们直女的尺度就是这么大，你可别怕！」 程琅秋眯眼，抬手勾起了孔夏的下巴：「是吗？既然都是直女，那我觉得还可以再大一点。」 ------ 直了二十多年的孔夏一直坚信，女孩子之间拉拉小手说说骚话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她看见街上手挽手一起逛街的美女姐姐，只会感嘆别人真他么有钱。 后来她遇上了程琅秋…… 孔夏纠结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道：咳咳，那什么……我可能不太直……姐姐给个姬会？ 程琅秋：太晚了。 孔夏：？ 程琅秋：你开窍得太晚了，我明明一早就把我的心剖开给你看了。 * 自1为是弯成蚊香的「直女」受 x 会撩会哄千层套路的天然弯攻 -------------- 「若我有天国的锦缎， 以金银色的光线编织， 还有湛蓝的夜色与洁白的昼光， 以及黎明和黄昏错综的光芒， 我将用这锦缎铺展在你的脚下。 可我，如此贫穷，仅仅拥有梦； 就把我的梦铺展在你的脚下， 轻一点啊，因为你脚踩着我的梦。」 ——叶芝《他希冀天国的锦缎》 内容标籤： 强强 欢喜冤家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孔夏，程琅秋 ┃ 配角：预收《我养大的丧尸崽不对劲》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是爱情。 立意：奋斗的青春无悔 第1章 「你说程琅秋也要参加？」孔夏瞪大了眼睛，抛起来的苹果没接住，轱辘轱辘地滚落到对面的小茶几底下。 经纪人陈玉的视线追随着那个苹果，直到彻底看不见苹果的影子。 陈玉在心里嘆了口气，她就知道把这事说给孔夏听是这么个结果，说来孔夏和程琅秋还是一起成团的，可除了全团一起活动的时候，孔夏从来不肯跟程琅秋同台。 说得好听点，这叫两个人王不见王，说得难听些，就是团里两个人不合呗，毕竟当初出道前两个人闹得挺僵的，程琅秋的粉丝中至今还有很多人觉得是孔夏抢了程琅秋的c位。 陈玉咬牙，难道以后有程琅秋的节目孔夏都不上了吗？这不是胡闹吗？ 这可都！是！钱！啊！ 陈玉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说法小心翼翼地看向孔夏，商量道：「那咱们就不去了，不就是已经签合同了嘛，我们就是不去他们能怎么办呢？」 「不就是已经官宣了嘛，不就是赔点违约金嘛，我们小夏还缺这点钱吗？」陈玉觑着孔夏的脸色。 果然，一提到钱，孔夏当即就坐不住了。 「不行！」孔夏当机立断。 「为什么不去？我又不是不敢？她程琅秋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了她吧？」 「都是一个团出来的......」陈玉提醒道。 「对，都是一个团出来的，」孔夏找到了新的说辞，「我们之前一直没机会合作罢了，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了，怎么能抓住呢？」 「那些说你们俩不合的传言......」 「通通都是捕风捉影，我们关系好着呢！」孔夏一口咬定。 「嗯好，以后就这么说。」陈玉笑得见牙不见眼。 煳弄住孔夏这个小祖宗，陈玉长舒一口气，她心平气和地单膝跪在地板上，替孔夏把那个掉到茶几底下的苹果捡出来，只要孔夏还是她的摇钱树，她不介意放低姿态捧着孔夏。 毕竟摇钱树也不能总摇啊，还得浇浇水松松土呢。 陈玉把苹果洗了，顺手削了皮递给孔夏，拍了拍孔夏的肩膀，转身走向门口。 孔夏忽然叫住陈玉：「陈姐，你说的那个违约金......它很多吗？」 陈玉眼皮一跳。 「很多，怎么了？」陈玉背对着孔夏，一手扶着门口的鞋柜，冷漠如同与你背道而驰的财神爷。 孔夏咬下一口苹果，低垂着眼眸，嘴里含煳不清道：「没什么。」 她咽下那口不知道什么滋味的苹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扬声道：「陈姐慢走。」 第2页 陈玉闻声利落地离开，没给孔夏再反悔一次的机会。 孔夏把苹果放下，抽出一张湿巾，擦拭着手心里的冷汗。 他们都以为她是不愿意和程琅秋同台，实际上她是不敢。 选秀节目出身，孔夏一夜之间爆红，她还没正式出道时，身上就背上了商业代言，她进这一行没什么远大理想，她就是想赚钱。 她太想赚钱了。 终于出道了，她的档期排得满满的，不是在跑通告，就是在跑通告的路上，在各种综艺节目上露脸，几乎把挣快钱的野心整个写到了脸上。 孔夏想的是，挣钱嘛，不寒碜。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啊。 孔夏还记得在那个热闹的成团之夜，她面对着从小到大见识过的最盛大的场面，而她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她和她所有的队友们一起仰视着大屏，屏息等待着最后的排名。 她以微弱的优势压倒了团里那个孤傲的大vocal程琅秋，她的舞台炸翻全场，她的粉丝们说她的笑容里燃烧着野性生长的欲望。 热闹散场，直播结束，现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角落里被人遗忘的地灯射出苍白的冷光，她们九人团的名字写在花团锦簇的展板上，那束光恰好打在高居最顶端的孔夏的名字上。 咫尺之隔，直到最后时刻才被反超的程琅秋的名字就在孔夏的下面，融入一片模煳的阴影中。 程琅秋站在黑暗中，端详着唯一亮着的名字，沉默。 当时孔夏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当时的她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走上去了。 「程琅秋，恭喜啊，我们出道了。」 程琅秋的年纪比她们都稍微大一点，出身更是比她们都好，她好像来自一个遥不可及的星球，几个月的封闭训练下来，程琅秋还是没能融入这个大家庭。 或者说，大家庭也并不希望程琅秋融入。 具体的体现就是，她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暱称，而程琅秋没有，孔夏张口想喊程琅秋的时候才发现，她甚至不知道改如何称唿程琅秋。 只好喊名字了。 程琅秋转头，给了孔夏一个矜持的微笑，「恭喜，你是c位。」 这笑让孔夏浑身发毛，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看上去太挑衅了？ 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程琅秋站在这么个隐蔽的位置，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块板子，她或许根本就不像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对程琅秋来说无异于被人见证了自己的失败。 还是被那个打败自己的人见证的。 程琅秋向孔夏走近一步。 孔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程琅秋顿住，她一定在孔夏的脸上看到了慌乱。 她抚摸着已经切断电源的耳麦对孔夏说：「这是我的梦想。」 「现在你踩在我的梦想上了。」 「轻一点啊。」 孔夏转身，慌不择路地跑了，程琅秋的声线很清冷，她此时刻意压着嗓子用一种温和的语调放狠话，孔夏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血溅当场。 自此，孔夏一直躲着程琅秋，她怕了程琅秋。 她不是那种有理想的人，她就想安安心心地捞钱，程琅秋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警告孔夏，她抢占了程琅秋的梦想，而程琅秋的梦想是圣洁的，是不允许她乱来的。 但是孔夏已经乱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上综艺、拍gg，哆哆嗦嗦地数着自己帐户里的钱，生怕那一天就被程大小姐套了麻袋扔进江里餵鱼。 结果呢？ 好几个月过去了，孔夏一直活得好好的，程琅秋一句话都没说！ 想到这里，孔夏又拿起桌上的那个苹果，义愤填膺地咬了一口。 程大小姐也不过是纸老虎，还以为她多目下无尘呢，现在还不是也要上综艺捞钱了？ 这可是个乡村体验类的综艺，和她热爱的话筒舞台一点边都不沾！ 既然程琅秋已经堕落了，她孔夏凭什么还成天提心弔胆地愧疚，她不怕程琅秋了！ 对，不怕了！ 明明她孔夏才是c位，她的c位也是她日復一日在练舞室里练出来的，每一滴汗水都不该白费，她要在程琅秋面前挺直腰杆！ 孔夏用力地啃了一口苹果，仿佛那就是撂下一句话让她在意了几个月的程琅秋。 第2章 《桃花源记》综艺录制现场，节目组在南部边陲的小山村里搭起一座明亮的小木屋，以后这就是常驻嘉宾们的大本营。 孔夏身后跟着摄像，晃晃悠悠地把小木屋转了个遍，庭院里支起长桌，角落里熘熘达达两只大鹅，进了门干净的木地板上放着一张小矮桌，旁边架子上摆满了桌游盒子。可以想像一群人围着小桌席地而坐的欢乐生活。 但是孔夏心里清楚，按照这节目以往的尿性，肯定不会让她们有大把大把时间在屋里吃喝玩乐的，钱哪有这么好赚，往季节目里嘉宾们无一不被折腾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回到小木屋里除了吃就是睡。 孔夏去瞅了一眼厨房，然后径直走上了二楼，二楼是一排小巧的卧室，里面空间有限，和酒店标间差不多的布局，门后是浴室，进门就上床。 两个人一起住，孔夏心里升腾起了点不妙的感觉。 节目组安排孔夏第一个到大本营，带着观众们把小木屋逛了个遍，接下来她就要在一楼的客厅里烧水泡茶，等着和其他嘉宾们见面了。 第3页 第一期节目，固定嘉宾们将要悉数登场，镜头忠实地记录着嘉宾们相互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第一期之后，每期都会有不一样的飞行嘉宾到场，那时候她们作为桃花源的主人，就要招待客人了。 红泥小炉上茶水咕嘟咕嘟冒泡，孔夏走出房间，站在庭院里唿吸着雨后潮湿的空气，目光极力向远处打开，所及之处，青山连绵。 传统的家庭作坊式小农生产，保留着原汁原味的乡土滋味，对于在忙碌的都市生活中沉沦的人们来说，这里无异于真正的桃花源。但是，在宁静安详的背后，是贫困与落后，节目组每季都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希望嘉宾们身上的明星光环，能给落后的乡村来带发展希望。 打扰了乡村的宁静，但对于当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只大鹅在孔夏眼前大摇大摆地路过，孔夏微微翘起嘴角，小院前的土路上传来说笑声，有人来了。 孔夏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下摆还好好地塞在阔腿裤里，板鞋上没有蹭到一丁点灰尘，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青春洋溢这四个字，她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快步走向小院大门。 「程......」孔夏的招唿打到一半被迫咽了回去。 来的是《桃花源记》节目组请来的另外两位嘉宾，都是在影坛留下浓墨重彩的资深影后，去年影后傅笙宣布推出影坛，孔夏还以为她和某些女星一样选择退圈结婚生子去了，结果没想到人家转头就跑到各大综艺上玩得风生水起，过上了不仅快乐而且赚钱的「退休」生活。 而另一位是比傅笙稍年轻一点的向晚，据说两人私交极好，甚至连向晚第一次斩获影后的颁奖礼上，都是傅笙为她加冕。 孔夏事先做好了功课，在看见两位前辈的一秒钟内，她们两人相关的履歷就在她脑海里过了个遍，她假装毫无痕迹地切换表情，乖巧地和两位握手寒暄，逗得傅笙笑出了声。 两人毫不迟疑地把行李放进了同一间房间，丝毫没有抱怨小木屋两人同住的艰苦环境。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多年老朋友吧。 很快另一个嘉宾也来了，和孔夏差不多大的男演员，有一部戏正在宣传，他指望着借着这部戏从偶像剧小鲜肉转为实力派，来《桃花源记》的定位很清楚，就是要立自己吃苦耐劳的人设。 简而言之，就是个来做苦力的。 孔夏笑着跟苦力刘琮阳打了声招唿，刘琮阳毫不见外地在小矮桌前盘腿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一口灌下去，扯着领子直唿好热。 孔夏给他拿了把扇子，刘琮阳递给孔夏一个同病相怜的表情，按照节目组选嘉宾预设的定位，刘琮阳、孔夏，还有那个还没来的程琅秋这三个年轻咖位小的，摆明了就是来干活的，毕竟这可是个乡土体验类综艺。 孔夏知道刘琮阳是什么意思，她在心里撇了撇嘴，程琅秋可是朵富贵娇花，她能和自己这种粗人一起干粗活吗，把生长在锦绣丛中的高岭之花和院子后面那片泛着泥腥味的稻田放在一起，孔夏可想像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模样。 要孔夏来说，程琅秋就算转性了想上综艺了，也不该来这种节目，这不是接地气，这是直接住在地里了。 程琅秋真是疯了才接这个工作。 这么想着，程琅秋终于姗姗来迟，孔夏眼尖，在程琅秋刚转过小院外那条土路的拐角时就发现了程琅秋，她踮着脚尖大幅度挥手，阳光从她的指尖漏下。 孔夏自己都不知道，她可算不上眼尖，她只是一早就惦记着那个人，所以比起其他人来说格外敏感罢了。 在孔夏看见程琅秋的一瞬间，程琅秋也看见了孔夏，她拖着行李箱，一路风尘僕僕而来，烘热的空气像要把人从头到脚蒸熟一样，闷热又流不出汗。在看见孔夏的一瞬间，一股没来由的熨帖自脚底升腾起来，一滴汗珠从鬓角流出，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划下，滴落在脚下的土路上。 程琅秋怔愣了一瞬，她没想到孔夏见到她这么兴奋，毕竟两人上一次几乎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程琅秋重新起步，她忽然不觉得热了，幸好她追来了。 拖着行李在孔夏面前站定，程琅秋噙着一抹笑，她伸手虚虚地搭在孔夏肩上，把分寸把握地刚刚好。 「小夏，」程琅秋笑眯眯道，「想不到吧，我也来了。」 在那只手搭上孔夏肩膀的第一时间，孔夏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跑，她硬生生抗住了后撤一步的念头，半边身子冷汗直冒。 程琅秋为什么要装得这么熟稔？她该怎么回应？程琅秋都喊她小夏了，她再直唿程琅秋的全名会不会不太好？那应该喊什么？ 孔夏酝酿半天，顶着笑僵了的脸，扭扭捏捏地对着程琅秋小声来了句：「秋秋。」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程琅秋讶异地挑眉，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啊，原来你们背地里是这种关系！」刘琮阳从背后跳出来，语气浮夸到让孔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的，在刘琮阳出声的瞬间孔夏就想起来了，秋秋是程琅秋的粉丝们对她的专属称唿，她和死对头一照面，就给自己身上套了一层粉籍。 好傢伙，出师不利！ 第3章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孔夏想要解释，但刘琮阳的嘴太快了，而程琅秋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镜头已经怼到脸上了，孔夏实在想不出来这时候如果否认粉籍，她又该怎么解释。 第4页 毕竟一下子从「程琅秋」到「秋秋」，这个转变还是太快了。 孔夏想到经纪人陈玉在她临走之前语重心长地跟她一再强调，「千万不要再闹出不合传言了，你和那位毕竟是一个团的，至少在团解散之前，好好相处。」 嗯，她是来破冰的，她才没有跟程琅秋不合呢，都是营销号瞎传。 孔夏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认下了这层从天而降的粉籍。 「咳......」刘琮阳摸摸鼻子，似有些不好意思，「秋......秋秋，其实我也是你粉丝来着......你唱歌真的太好听了......」 「那......要我给你签个名吗？」程琅秋顺着刘琮阳的话往外说，明显是存着开玩笑的心思，这是要把孔夏刚才脱口而出的尴尬模煳过去。 孔夏有点意外，程琅秋这是在帮她吗？ 没想到程琅秋就是客套一下，刘琮阳居然真的跑进了屋里，一路飞奔上二楼卧室，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掏出一只钢笔一个本子，颠颠地来找程琅秋要签名了。 程琅秋接过本子，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了名，还给刘琮阳的时候顺道说了一句，「我马上有一首新歌要发。」 刘琮阳立马瞭然，「放心吧秋秋，我一定支持，到时候我拿大号给你转发。」 程琅秋什么时候要发歌了？孔夏没听说她们这个名存实亡的小破团最近有什么动静啊。 选秀基本都是这样，大家出道即巅峰，后续发展如何，全看个人造化，原来在孔夏四处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程琅秋在写歌。 孔夏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程琅秋把她衬得就像是四处在玩很不用心一样，猝不及防地站在别人家的孩子旁边，孔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了光。 得了签名的刘琮阳兴高采烈，他扭头看向孔夏，以为能看见一张和他一样的乐得打鸣的嘴脸，没想到孔夏已经转身离开了，半点留恋也没有。 程琅秋注视着孔夏的方向，拖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刘琮阳摊了摊手，别人是一个团的，近水楼台，别说签名了，想和爱豆睡一个房间都行，甚至说不定早就睡过了，那还像他这么没见过世面。 楼上，据说见过市面的孔夏在自己房门前站定，转过身来看着拖着行李箱的程琅秋，而后者正自然而然地想要住进她的房间。 孔夏瞟了眼摄像，此时镜头仍在兢兢业业地记录着她们两个人的交锋。 孔夏挤出一个善意的笑，问程琅秋：「两个人会不会太挤了，那边好像还有空房间。」 二楼是一排小卧室，除了孔夏这间、两位大佬合住的那间，刘琮阳住的那间，还空着一个双人间。 程琅秋点头，然后轻而易举地闯入了孔夏严防死守的阵地，把行李箱立在另一张床边。 「得空一间房间留给飞行嘉宾，」程琅秋说，「如果我把空房间占了，以后来嘉宾跟谁合住呢？我们要招待客人啊。」 程琅秋飞快地带入了《桃花源记》的设定，以后每期来的飞行嘉宾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合住的道理呢？ 而且大咖如傅笙向晚都两人住一间，孔夏有什么资格要求一个人住呢？ 程琅秋没说这句话，但是足够给孔夏提醒了，孔夏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得罪人都不知道。 孔夏被程琅秋的话堵住，只好眼看着程琅秋在自己旁边的床上布置起来，她甚至想像得到后期会在这个场景上做什么特效，渲染粉色的滤镜，在两个人头顶打上「贴心好姐妹」的花字。 啊！ 孔夏心里mmp，脸上还得笑嘻嘻，身为一个团的好朋友，她这时候还得上去主动帮程琅秋收拾东西，程琅秋的行李箱敞开着躺在地上，她随手抓起程琅秋的化妆包往床头柜上摆，然后伸手向行李箱里叠得规规整整的衣物。 「别动，」程琅秋按住了孔夏的手，在孔夏耳边悄悄说：「那是我的睡衣。」 一个睡衣，被程琅秋说出了内衣的感觉，程琅秋颈侧清爽的香气伴着体温直往孔夏鼻子里钻，孔夏脸上轰得一烫。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不得体，很不得体。 孔夏心虚得瞥了一眼摄像，幸好镜头正在拍程琅秋的化妆包，估计节目组想给观众们展示一下女明星的梳妆檯，没有注意到孔夏这边。 孔夏讪讪地缩回手，程琅秋注视着孔夏的脸，忽然一笑。 「你下去和姐姐们玩吧，我自己收拾就行。」程琅秋说。 孔夏稀里煳涂地下楼，在楼梯上她用手背试了试自己脸颊的温度，比她想像得还要热一点，她脸上带着妆，应该不会透出脸红来，除了她自己，应该没人知道她脸红了。 那程琅秋朝她脸上看个什么劲呢？ 楼下傅笙向晚和刘琮阳正围坐在小矮桌四周说话，桌子中间摆着一大盆各色瓜果，向晚随手揪了一个葡萄下来，尝了一下眼睛都亮了。 她又剥了个葡萄递给傅笙，顺带着跟刘琮阳说起，为什么古装剧里想要表现一个妃子狐媚惑主就要拍她给君王餵葡萄呢？ 刘琮阳被问得迷迷煳煳，愣愣地点头跟着向晚问：「对呀，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意象虽然清清白白，但很容易让人有暧昧的联想......」 向晚的声音传进孔夏的耳朵里，她脑子里像是突然有一道白光噼下来，整个人醍醐灌顶。 第5页 对啊，她知道怎么回事了，从第一眼看见程琅秋开始，她就觉得程琅秋有哪里怪怪的，但到底是哪里怪，她却说不出来。 对，就是这样，程琅秋虽然看上去清清白白，但总让她有暧昧的联想。 程琅秋不对劲！ 第4章 所有人安顿下来之后，节目组安排每个人出一道菜组成嘉宾们今晚的晚餐，毕竟以后要招待客人，总要有人的厨艺能拿得出手吧。 孔夏来自一个西南小城，哪里的人对美食的所有想像就是热辣滚烫，她从小目睹着母亲麻利地收拾家里家外，一口大锅炒出红红火火的日子。 孔夏会做几道菜，可以算得上是家传了，到了小木屋的厨房里，她如鱼得水一般操作，先是热油滑锅，葱姜蒜爆香，把塘里刚捞出来的鱼切片码味，倒进锅里，刺啦刺啦油花四起，香味顺着风飘进了客厅。 她从家里带来了母亲亲手熬的红油，下到锅里沸腾着诱人的泡泡，红油下面封着滚烫的鲜香，临出锅前再用热油泼了藤椒，激发出食材所有的潜能。 孔夏把沸腾鱼端上桌，叉着腰看向旁边抱着电饭锅的刘琮阳，他飞快认清了自己饭桶的定位，老老实实躺平等待大佬的投餵。 傅笙和向晚做了两盘精緻的小菜，而程琅秋此时还在厨房里忙活，也不知道富贵娇花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她之前拿过菜刀吗？要是切着手了还不得哭鼻子啊？ 孔夏昂首挺胸地返回厨房，像个胜利者一样巡视战场，她走到程琅秋身后时，程琅秋正好转身，手上端着一个烤好的半熟芝士蛋糕。 她......装什么高雅啊！ 孔夏试图从程琅秋脸上找到哪怕一点狼狈，但是很显然满身油烟味地她更狼狈，程琅秋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从烟燻火燎的厨房里出来，现代炊具烤箱在她身后沉默地嘲笑着底层劳动人民孔夏。 程琅秋的蛋糕赢得一阵惊唿，程琅秋那个大行李箱像个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掏出什么东西来都不奇怪。 孔夏闷闷不乐地在餐桌前坐好，小木屋地方不大，餐桌就摆在院子里，太阳下山之后不知道哪里吹来点凉丝丝的小风，头顶树上阵阵蝉鸣。 一顿饭吃下来，孔夏能明显感觉到，程琅秋总是在看她，但每当孔夏转过头去注视程琅秋的时候，程琅秋总是若无其事地视线移开，让人猜不到她想干什么。 程琅秋她是没见过孔夏这种质朴的女孩吗？艺人也是人，都是要吃饭的！ 别以为孔夏没发现，整顿饭下来，程琅秋没有尝一口孔夏亲手做的那一大锅沸腾鱼，明明连两个影后都吃得很快乐嘛，难道蛋糕就比沸腾鱼高贵吗？ 孔夏气鼓鼓地切了一块程琅秋的蛋糕，恶狠狠地挖了一口。 玛德，真甜！ 终于结束晚饭，五位嘉宾至少明面上打得火热，在醉人的晚风中，孔夏几乎当真以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老朋友了。 回到二楼卧室区，孔夏对着镜头说晚安，程琅秋刚从楼梯上来，就这孔夏的机位，也跟观众说了声晚安。 她过来时孔夏后退了一小步，但不想完全被程琅秋挤出框，两人挨得很近，孔夏又闻到程琅秋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了。 关机之后，孔夏拿了一条毛巾盖在镜头上，转身面对着程琅秋，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 「程琅秋，你要干什么？」孔夏问。 程琅秋沉默，靠墙站着低垂着眼眸，看上去有些落寞。 程琅秋本来就是长相娴静的人，她若是笑着和你说这话，你觉得她像天仙一样，可她若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露出点寂寞的样子，会让你怀疑自己哪点做得不好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行，不能被程琅秋这副样子骗过去了！ 孔夏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壮胆，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程琅秋，你来这里干什么？」孔夏问。 「你不是要追求艺术吗，怎么也和我这种俗人一样来综艺上混日子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食人间五谷呢？」这是孔夏见到程琅秋之前就想问的。 而相处的这一天里，孔夏发觉程琅秋好像和当初一起参加选秀时不一样了，她身上带着些让孔夏不好意思开口的感觉，孔夏潜意识里觉得一定要问清楚，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万一是错觉呢？万一是她多想了呢？那不是又在程琅秋面前丢人了嘛。 孔夏还在踯躅之际，程琅秋已经开口了。 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孔夏，大vocal的声线都一次有些发飘，她心里发虚。 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只能说希望孔夏能被这一套煳弄住。 程琅秋把视线偷偷错开点，聚焦在孔夏身后的那面白墙，她给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我最近有首歌要发，需要点热度......」 「我知道你要上这个节目，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这件事对我们其实都有好处，冒昧前来，但我希望你能接受......」 孔夏被绕得不耐烦了，她对程琅秋说：「你就直接说什么事吧。」 程琅秋吸了一口气，视线紧盯着孔夏的反应，她说：「请问你介意和我炒cp吗？」 一秒，两秒...... 死一般的沉默。 孔夏的眼睛眨了两下，她忽然爆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第6页 孔夏笑得直不起腰，一只手挂在程琅秋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抱着肚子，程琅秋就一句话不说看着孔夏笑够了一分钟，直到最后孔夏都发不出声音，只有肩膀一抽一抽的。 「秋秋啊，你堕落了！」孔夏拍着程琅秋的肩膀，笑得痛心疾首。 孔夏明白了，她完全明白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耳语，什么令人脸红的气氛，都是程琅秋在试图在镜头前营造暧昧罢了，她就说她孔夏一个铁骨铮铮的钢铁直女今天怎么了，一靠近程琅秋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原来果然是程琅秋搞的鬼！ 「这样啊，」孔夏终于笑完了，她直起身，挑眉对着程琅秋从上打量到下，宛如个地痞流氓一样，「我本来是没有炒cp的打算的，正经人谁炒那玩意啊。」 「但是？」程琅秋替孔夏把连接词说出来。 「但是，」孔夏递给程琅秋一个上道的表情，「我听说cp粉流量大得很，谁又能和流量过不去呢？」 孔夏前一阵子不小心听到她经纪人陈玉和别人打电话，本来孔夏是想赶快走开的，但偏偏听见陈玉在电话里聊她自己。 陈玉好像在安排，想要让她和同公司一个唱跳全废的花瓶男艺人组cp，而且不是那种大家都会心一笑的玩笑性质的cp，她想要组织营销号搞个大新闻。 当时孔夏心里就咯噔一声。 陈玉不是真心对孔夏好，她和公司一样只是想利用孔夏赚钱，这点孔夏一早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定位也从来不是什么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她进这个圈子，也不过是想要赚钱罢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来着，但当真正听到陈玉说那样的话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绑定，孔夏宁愿那个人是自己熟悉的，看得上的。 程琅秋的邀约给了孔夏一个全新的视角，要她当面拒绝陈玉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如果她的粉丝们已经先一步认准了她和别人，那么陈玉想找别人拉郎配，也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从各方面来说，程琅秋都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至少她不会占孔夏的便宜。 孔夏灿然一笑，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答应，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当攻！我要当大勐1！」 孔夏伸出一根手指在程琅秋眼前晃了一下，趁她出神推了一把程琅秋的肩膀，顺势以一个标准的壁咚姿态把程琅秋禁锢在墙壁和自己之间。 孔夏想当然地觉得，在她和程琅秋之间，谁攻谁受根本不需要讨论，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 她附在程琅秋耳边轻声道：「秋秋可听好了，炒cp不是你那么炒的，我们直女的尺度一向都是很大的。」 程琅秋的头靠在冷硬的墙壁上，她的整个嵴背都贴在墙壁上，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在两人之间咫尺之隔的距离见保持着不会相贴的安全距离，在孔夏看不到的角度，程琅秋喉咙轻动。 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但口腔里早已没有一丝水分，干巴巴的喉咙粗粝摩擦，她的心跳得很快。 在之前的很多个不眠夜里，程琅秋坐在她的书房里把孔夏的主页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她没办法参与孔夏的年少时光，她不知道这个闪着光的女孩子是怎么一点一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推测着孔夏的喜好，想像着怎么样才能让她欢心，她把碍事的诗集束之高阁，孔夏喜欢明着来。 既然孔夏喜欢，那么...... 程琅秋听见自己沙哑地回应：「好......」 程琅秋抬手，勾上了孔夏的下巴，指尖贪恋地在孔夏柔嫩的肌肤上磨蹭了一把，感受着她古典雕刻一般完美的下颌线条，然后把炽热的唇凑在孔夏耳边，以一种耳鬓厮磨的姿态告诉孔夏： 「我觉得尺度可以更大一点。」 第5章 孔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程琅秋那句「我觉得尺度还可以再大一点」。 她本来是想给程琅秋一个下马威来着，她给程琅秋一个壁咚，程琅秋回给她一个挑下巴，很公平，不是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孔夏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倒退了好几步坐在床边上，目光惊恐地看着程琅秋。 她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自己仿佛被土匪头子强抢上山的女大学生，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屈辱地接受即将成为压寨夫人的命运，要么...... 欢欣鼓舞地接受？ 程琅秋很会撩吗？孔夏不知道。程琅秋那个动作简直是言情小说标配，偶像剧里这样子的油腻男主大把大把，之前孔夏从来都不屑一顾来着，这回怎么...... 当时程琅秋盯着她的反应许久没说话，想来也是被孔夏弄无语了，她挑眉：「不是直女吗，这点玩笑也开不了？」 当时孔夏赶紧表示：「开得了，当然开得了，我怕什么啊哈哈哈。」 「嗯对，」程琅秋抿唇笑，看上去一点攻击性也没有，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孔夏的错觉，「女孩子之间亲密一点也很正常，就算手拉手去厕所，又有谁会想歪呢？」 「对！」孔夏大力点头，「谁会想歪呢？除非那人本来就不对劲！」 程琅秋意味深长地看了孔夏一眼，转身走进浴室，转眼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孔夏坐在床上不自在地扭了扭，她总觉得空气里那股子程琅秋身上的香味更重了。 第7页 应该是她的洗髮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女孩子嘛，都是被各种化学品腌入了味的。 程琅秋从浴室里出来之后，两人一句话没说，孔夏拿上自己的洗漱包就冲进了浴室，她关上门把换气扇打开，等浴室里潮湿甜香的味道散尽，才清心寡欲地脱了衣服打开淋浴。 洗完澡出来，程琅秋已经吹干了头髮上了床，她靠着床头，膝头放了一本书。 她居然在看书！这年月还有人看纸质书吗？ 孔夏看见程琅秋这副做派就一阵牙疼，不是因为她觉得程琅秋装，正是因为她知道程琅秋不装，所有人装她都不装，她就是这么个书香门第的模样，好像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一样。 当时在训练营的时候，孔夏也随大流在自己的随身行李里放了两本书，听说学霸人设比较时髦，但那两本书孔夏连翻都没翻开过，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她本来就不是爱读书的人，为什么非要立个假人设呢？ 后来孔夏的粉丝们也就看清了，她家蒸煮早早就一门心思练舞去了，人美心善有文化三条最多能做到前两条。有两条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孔夏想起她一开始笨拙地维护人设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好笑，孔夏用了从浴室到床上这一路，来平缓自己的心情。 程琅秋没搭理孔夏，让孔夏倍感安心，她穿着刚及膝的睡裙，头上裹着干发毛巾，对着镜子把一大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招唿，然后绕过程琅秋爬上自己的床。 如果换做是以前，哪怕练习室里只剩下孔夏和程琅秋两个人，孔夏也能心安理得地不跟程琅秋说一句话，但现在好像不太合适，孔夏认为自己似乎应该主动适应营业生活，于是她试探着问程琅秋：「你看什么呢？」 程琅秋抬头，平和地注视着孔夏，答道：「叶芝的诗集，你看过吗？」 孔夏不知道谁是叶芝，但她听见诗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大力摇头，好像猝不及防被带到酒桌上的纯情少女，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强行塞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孔夏的反应似乎不出程琅秋的意料，她勾起一抹浅笑，摇摇头，自问自答一般轻声道：「你当然没看过。」 孔夏感觉自己好像又被程琅秋嘲讽了，但她没有证据。 程琅秋这个女人，把她一颗心弄得不上不下的，居然还有心情读诗，甚至她还对着自己开嘲讽！ 直到程琅秋关灯躺平，孔夏都没咽下这口气来。 孔夏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帘好像有一点没拉好，皎洁的月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孔夏的空调被上洒下亮亮的一道。 孔夏勐地坐起身，单人床发出吱呀一声，程琅秋背对着孔夏，像是不满被人从半梦半醒之间吵醒。 程琅秋带着鼻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别闹，睡吧。」 孔夏忽然偃旗息鼓，她嘟哝了一声：「这就睡」，然后翻身下床，把窗帘拉好，回到床上把空调被拉到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失去了意识。 一条不宽不窄的走道那边，程琅秋睁着眼睛，松开了攥在手心里的被单，抚平皱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唿出一口气。 折腾了半夜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孔夏盯着新鲜出炉的黑眼圈起床，她躲在洗手间里拿遮瑕液遮了半天，一扭头看见程琅秋眼下也有点泛青。 孔夏一愣，问：「程琅秋，你怎么也有黑眼圈了？昨晚没睡好吗？」 程琅秋手掩在嘴边轻咳一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没睡太好，我认床。」 「认床啊，这可不好，」孔夏装作担心得不得了一样：「艺人可是个居无定所的职业啊，你换个地方就睡不好可怎么办呢？」 程琅秋来到洗手台前，掬了一捧清水泼在脸上，整个人好像这才醒过来。 她瞥了一眼孔夏，用仍旧有点哑的嗓子提醒道：「戏太过了。」 「你应该关心我，而不是阴阳怪气。」 孔夏撇撇嘴，被程琅秋拆穿了。 程琅秋洗完脸，在脸上涂涂抹抹半天，孔夏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等程琅秋把自己收拾好走到孔夏面前，她朝孔夏露出了个营业般完美的微笑，柔声道：「叫我秋秋，别忘了。」 孔夏：「......」 不同于昨天第一次脑筋搭错了叫那声秋秋，也不同于昨晚疯狂嘲笑程琅秋堕落的时候的故意而为，现在光天化日朗朗干坤的，让孔夏突然这么肉麻，她还真有些叫不出口。 程琅秋就这么看着孔夏，好像不从她嘴里听见一句想听的她就不出门了，眼看着摄像就要过来了，孔夏闭上眼睛如同壮士就义一般，磨叽出一句：「秋秋......」 「嗯，小夏真乖。」程琅秋笑了。 孔夏觉得自己无端在程琅秋面前矮了一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时激动上了贼船了。 然而孔夏没有时间仔细思索了，节目组的人已经走上了二楼，隔壁嘉宾们也在这个时候走出房门，两边互道早安。 「睡得好吗？」刘琮阳问。 「很好。」孔夏咬牙。 一行人草草吃过早餐，就开始了被节目组摆布的一天。 来到这样一个原生态的小山村，嘉宾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这里的村民们完成每日农活。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村民们不会真的需要她们这群娇生惯养的明星们干活，只是观众们喜欢看明星们在这样的活动中闹点笑话，而她们也可以运用自己的影响力帮这个小山村往外界做个gg。 第8页 没人规定嘉宾们一定要把活干得多么出色，或许连嘉宾们也是这么想的。 除了孔夏。 今天上午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帮坡上的王奶奶捉稻田里的禾花鱼，奶奶要把这些鱼腌制起来，往后配饭慢慢吃。 禾花鱼和昨晚孔夏给大家做的那条大鱼不一样，都是些几寸长的小鲫鱼，在蓄了水的稻田里四处游窜，灵活到让人崩溃。 节目组贴心地给嘉宾们准备了防水工装裤和抓鱼用的网兜，刘琮阳把网兜往背上一抗，拍着胸脯说：「就包在我身上了。」 还不到九点钟，烈日尚且没有升到头顶，乡间小路上偶尔还有点带着凉意的微风，撩动起树叶摇晃。 孔夏提着桶出门，程琅秋紧随其后，过于宽大的工装裤把她衬得如一根芦苇般纤细，白净的脸上看不见一丁点暗沉。 程琅秋的唇色淡，看上去就像是气血不通一样，孔夏都走出去几步了，突然把桶放下，重重地嘆了口气。 她把程琅秋背在背上的渔夫帽给她扣上，娇嫩的脸和脖子转眼间隐匿在帽檐的阴影之下，看上去安心多了。 「待会儿热起来了也别摘，髮型乱了也别管，不要晒伤了。」孔夏背着摄像机在对程琅秋耳语道。 她真的十分怀疑，就程琅秋这种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真的能扛得住烈日下劳作吗？ 「担心我？」程琅秋小声问。 「不是，」孔夏看了眼镜头，也不知道两人这么小的声音能不能被收进去，但她还是要解释清楚：「我才不是担心你，我这就是单纯的善良。怜香惜玉，懂？」 程琅秋憋着笑，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田间的小路很窄，几乎不能让两人并排通过，程琅秋刻意停顿了片刻，让孔夏走在自己前面。 她的目光没有固定在某一个特殊的点上，就随意地让孔夏整个人都出现在自己眼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最好没有尽头。 第6章 王奶奶的稻田里，刘琮阳汗流浃背，他机械性挥动网兜，可是细小灵活的禾花鱼总是能从他的手里巧妙逃走，眼看着日上中天，而他的收穫少得可怜。 其他人也差不多，大家的战绩凑在一起，勉强赶得上旁边田里一个村民的收成。程琅秋把撑着网兜的长杆直起腰，起身的一瞬间眼前勐地一黑，两秒钟之后眼前的黑蒙散去，她紧紧抓着长杆的手心里沁出冷汗。 汗水顺着头髮流下来，流到眼皮上，她用力眨眨眼睛，把那滴汗甩掉。程琅秋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她的体力一向不好，在之前练唱跳的时候几乎就是全营里最差的。 程琅秋转过身，背对着孔夏。 孔夏的精神还很好，虽然鼻尖上挂着汗珠，但她已经找到了窍门，只要缓缓地把网兜沉到水底，等小鱼游进网兜里，找准时机快速起网，就能趁小鱼没反应过来之际一举得手。 她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镜头正好来到她面前，她把满满一桶小鱼在镜头前晃了晃，然后干脆拎着桶去找其他嘉宾们炫耀，尤其在程琅秋面前，孔夏很是耀武扬威。 绕场一周之后，孔夏摘了橡胶手套，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看了一眼程琅秋，干脆拧开了直接递过去。 「秋秋不行了呀，喝点水坐旁边休息吧，别中暑了。」 这话接在孔夏炫耀战绩之后，显得格外欠打，程琅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了眼那瓶水。 她好像确实快中暑了。 「你带了几瓶水？」程琅秋问。 「还能带几瓶？一瓶都重死了。」孔夏抱怨道。 程琅秋看了眼孔夏被汗水煳了满脸的头髮，她出发前精心扎出来的随意丸子头已经快要散架了，几乎就靠着被汗水湿透保持定形了。 「你先喝吧，给我留一口就行。」程琅秋对孔夏说。 孔夏瞪大了眼睛，程琅秋催促道：「快喝吧，我又不嫌弃你。」 「小夏......」程琅秋像是有些无奈。 这像撒娇一样的称唿一出来，孔夏突然想起来，对啊，她们要炒cp啊！两个人喝一瓶水什么的，别人cp都这么炒吧。 而且这是程琅秋主动提出来的，就算是到时候这段播出的时候太油了反响不好，那也是程琅秋主动的。 先撩者贱嘛...... 孔夏只犹豫了片刻，抬手把塑料瓶凑近唇边，她想着只喝两口，但实在是太渴了，一个没留神半瓶水就无了。 孔夏有点不好意思，把剩下的半瓶递给程琅秋，脸上热得慌。 程琅秋会喝吗？这算得上是间接接吻了吧？ 虽然孔夏刚刚相得好好的，但这时候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虽说都是女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以炒cp为前提的间接接吻，还是太羞耻了。 程琅秋拿着那半瓶水，仰起头，瓶口稍悬空一点，颇有分寸地倒进嘴里。 程琅秋没喝多少，甚至这么容易翻车的动作她连一丝水都没溢出来，哪怕狼狈了，也依然像个落魄的公主。 孔夏盯着程琅秋的动作，心想原来程琅秋并不打算碰到瓶口啊...... 程琅秋冲着孔夏伸手，洁白的手心被粗糙的农具磨出了一层薄红。 看孔夏怔愣，程琅秋提醒道：「瓶盖。」 孔夏哦了一声，愣愣地把瓶盖递给程琅秋，让程琅秋拧上了瓶盖。 第9页 「小程累坏了吧？」 旁边的傅笙忽然走过来，她这一声吸引了其他嘉宾们的视线，孔夏不知道为何有种偷偷和同桌谈恋爱被班主任发现了的错觉，她低着头左右看了两眼，接着意识到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程琅秋！ 「小程要是太累了不然就先回去吧，帮我们做个饭什么的？」傅笙提议道。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让程琅秋在旁边等着他们也不是个办法，外面又闷又热，还不如让她赶紧回到小木屋里休息休息。 程琅秋看向孔夏，而孔夏也觉得傅笙说得对，她也附和着：「秋秋，你就回去吧。」 她们都说程琅秋的脸色的确太吓人了，几乎称得上惨白，录个节目而已，没必要这么拼命。 程琅秋不自觉攥紧了矿泉水瓶。 最后是现场导演出来打了圆场，现在快到中午了，条件确实太艰苦，导演提议让大家都先回到小木屋里避暑，等到下午太阳落山了再继续。 一行人小木屋的路上，程琅秋很沉默，虽然她平时话就不多，但孔夏还是敏感地觉察出来，程琅秋不高兴了。 她故意落在最后，走在程琅秋旁边，撞了撞程琅秋的肩膀，「不高兴啦？」 「没有。」程琅秋淡淡道。 「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孔夏笑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又何必强撑呢？我这种皮糙肉厚的还羡慕你呢，我一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当个小仙女。」 「哎，」孔夏神秘兮兮地凑近程琅秋的耳边：「这样挺好的，显得我特勐，特1。」 程琅秋没忍住，被孔夏逗得笑出了声，孔夏大摇大摆地揽着程琅秋的肩膀自己怀里一带，两个人都汗津津的，倒是谁也不用嫌弃谁。 回到小木屋里，嘉宾们都累得不想动弹，午饭还没着落，后来干脆大家剪刀石头布，输给所有人的程琅秋自觉起身，去给所有人煮了碗速冻饺子。 饺子挺好吃，当然也有可能是劳累了一上午之后吃什么都香，孔夏胃口吃得比平时要多，她相信节目上这么大的运动量她可以随便吃不怕发胖。 吃完饭望着屋外灼人的烈日，小木屋陷入沉默，第一期节目不邀请其他嘉宾，就拍这几个人的真实体验，几个常驻嘉宾把坑先踩一遍，调整好分工之后桃花源才能真正开始接待客人。 大家都在沉默，资歷最老的傅笙就提出来了：「我觉得我们必须留下一个人在小木屋里负责后勤，没必要所有人都一股脑出去。」 傅笙的话一开口，向晚紧接着点头，傅笙环视一圈，问：「哪个小朋友愿意留下来照顾我们呢？」 视线集中在程琅秋身上，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程琅秋看上去体力不太好，让她留守在屋里也是一种照顾，在小木屋里有固定机位，如果人有梗的话也很出彩。 而且，她还挺会做饭的嘛...... 分工就这样迅速地敲定了，程琅秋也不是矫情的人，下午太阳的威力减弱之后，程琅秋站在小木屋门口目送她们扛着工具出门上工，安安稳稳地留下了。 临走前，孔夏心念一动，觉得程琅秋就像过去望着男丁出门种田打工的小媳妇一样，于是她夸张地楼主程琅秋的脖子，声情并茂道： 「秋秋，你在家里等我回来，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然后被她的秋秋一把丢开轰出了门。 第7章 等待的时间并不无聊，程琅秋在小木屋里准备了分量超大的四菜一汤。 程琅秋一个人住的时候更喜欢西式简餐，能一个沙拉碗或者一个烤盘解决的那种，摆摆盘或许看上去还挺艺术，但要是真论起人间烟火气，中餐永远是唯一的选择。 砂锅里煨着清甜的藕汤，程琅秋听着咕嘟咕嘟的水声，忽然有些恍惚。 她走到冰箱旁边的餐边柜，顺手拿起只剩下一个底的矿泉水，她垂着眸子，把瓶子放在手上端详了半天。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晚餐也很快就要好了，那个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小傻子也要回来了。 程琅秋拧开瓶盖，薄唇触碰着瓶口，把剩下的水一口一口慢慢喝完，像是这瓶水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喝完之后，程琅秋上楼，把空瓶子放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下楼时，孔夏她们已经回来了，一群人恶狼一样冲进厨房，把程琅秋准备的柠檬手撕鸡、砂锅茄子煲、清炒芥兰、清蒸鱼和小火煨着的排骨藕汤全端了出来。 孔夏一边说着这些菜色怎么不下饭啊，一边飞快往嘴里扒拉米饭。她先前听说广东人评价料理的最高标准就是鸡有鸡味鱼有鱼味，当时她还不以为然，觉得能说这话的人一定不懂调味的艺术，但当孔夏尝到程琅秋的这几道菜的时候，她好像突然就悟了。 如果菜量再大点就好了...... 孔夏看到程琅秋依旧是一小碗米饭，仿佛放下碗就要飞上天喝琼浆饮玉液了，孔夏心里一阵惶然。 难道这才是人真实的饭量吗？难道只有她觉得不够吗？ 孔夏悲愤地看了程琅秋一眼，把最后一筷子鸡丝捞进了自己碗里。 吃完饭，孔夏自觉去刷碗，她刚走进厨房，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熘进来的程琅秋拉到了一边。 「是不是没吃饱？」程琅秋悄悄问。 第10页 当初在营里的时候，孔夏的饭量就让人咋舌，哪有女明星吃这么多的？ 那时候孔夏一边捧着碗，一边理所应当道：「我又不是女明星。」 想到这，程琅秋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现在孔夏已经几乎是这段时间的顶流了。 孔夏看着程琅秋把自己扯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嘴角还隐隐噙着一抹笑，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程琅秋不至于打人吧，至少不至于在节目上打人吧？应该不至于吧？ 然后，孔夏看到，程琅秋拿出了一个密封着的保鲜餐盒，打开来一股鲜香扑鼻而来。 程琅秋给孔夏留了个鸡腿！ 孔夏瞳孔地震，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都21世纪了居然还会有人藏吃的！ 但是吧，孔夏偷偷咽了咽口水，虽然程琅秋的行为令人费解，但那可是鸡腿啊。 也算是一番心意，别人没有只有自己的有，说来甚至算得上是偏爱了，孔夏瞟了一眼客厅，刘琮阳正激动地和两位前辈套近乎，谁都没发现厨房方寸之间的故事。 孔夏笑开了，冲着程琅秋耳边轻声道：「谢谢你。」 然后直接抓着鸡腿开啃。 要问孔夏为什么毫无形象地啃鸡腿，她肯定会说：「因为鸡腿就在那里。」 程琅秋刚从橱柜里翻出一次性手套，看到孔夏豪迈的做派不由得扶额，但好在她只愣了片刻，立刻从厨房里出来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省得某女明星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吃相全无。 很快，孔夏装模作样地背着手从厨房里出来，还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心虚。 「擦擦。」程琅秋指着孔夏的嘴角。 孔夏惊恐地下意识抬手擦了下嘴角，发现手背上什么都没有，顿时明白过来：「你逗我呢？」 最可气程琅秋这人居然还敢点头，孔夏吃人嘴短，一句有杀伤力地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气鼓鼓地上楼回房间了。 回到楼上，孔夏在房间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她以为程琅秋很快就会跟着一起上来，但没想到等孔夏洗完了澡把头髮吹到半干，程琅秋还没上楼。 孔夏后知后觉，程琅秋应该在楼下和前辈们聊天。 她也不该上来的，待在这个圈子里每时每刻都要注意为人处世，她就算不在前辈面前刷存在感套近乎，也不能完全不理人啊。 孔夏心里没了底，到走廊上勾着头往下看，客厅里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 孔夏正要赶紧下楼，结果楼下的四个人散摊了，果然还是太晚了。 傅笙和向晚上楼，从孔夏身边擦肩而过，傅笙冲着孔夏眨眼睛，笑道：「刚才小程按着头让我们看你们团的视频，你跳得帅炸了！」 孔夏一愣，赶紧低头谦虚，傅笙笑呵呵地走远了，孔夏看着程琅秋一步一步走上来，问：「你刚才和她们聊什么了？」 程琅秋无所谓地耸肩：「聊点爱好什么的。」 程琅秋从孔夏身边过去，径直走进了房间里的卫生间，孔夏看着程琅秋的背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程琅秋的床上。 程琅秋果然是喜欢舞台啊，走到哪都要说，跟谁都要说。 当初成团夜里热闹散尽之后那个仰视排名的背影确实刺痛了孔夏，每每看到程琅秋落寞的背影，她总是能想起那一幕。 等着程琅秋洗完澡出来的时间里，孔夏的目光在房间里随意晃悠，忽然被程琅秋床头放着的一个空矿泉水瓶吸引，瓶子越看越眼熟。 孔夏喝饮料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搓瓶身的包装纸，搓起一个角又粘回去，来来回回几遍那个角的胶就不粘了，大大咧咧地翘着。 孔夏看着程琅秋床头的那个瓶子，包装纸有一个角支棱着，看上去包装纸背面的胶已经不粘了。 孔夏忽然有个荒谬的念头，她怀疑这就是今天上午她递给程琅秋的那瓶水，当时她还胡思乱想了一波间接接吻，但程琅秋似乎有意在规避那种越界行为。 后来她就把那瓶水彻底抛到脑后了，没想到程琅秋竟然把它放到床头吗？ 瓶子里已经没水了，程琅秋是连半瓶水都不愿意浪费吗？那她喝的时候还记得这是孔夏嘴对嘴喝过的瓶子吗？ 孔夏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很多念头，而程琅秋就是这时候洗完了澡从浴室里出来，孔夏手里拿着那个瓶子看向程琅秋，直愣愣地就问出来了： 「你喝了我的水吗？」 第8章 这话说完，程琅秋反应很大，孔夏一时间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只能当作自己不打招唿就坐在别人床上很不礼貌。 直到第一期节目录完，孔夏回到自己住处，她给自己当年上学时的室友毛霏霏抱怨，对面直接一个视频弹过来，隔着镜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孔夏看了个遍，检查了一大圈确认她没有被外面的野姬给爆炒一顿。 不怪毛霏霏反应这么大，主要是因为孔夏跟毛霏霏说的时候没说对方是程琅秋，只说是她的一个朋友。 毛霏霏在确认孔夏安全无虞之后，这才痛心疾首地告诉孔夏，她这话可不兴说啊。 「你想一下，」毛霏霏跟孔夏挤眉弄眼，「你一个女孩子，坐在另一个女孩子的床上，她刚洗完澡出来，这是什么场景？」 「你还问她喝不喝你的水，这是什么暗示？」 第11页 毛霏霏适时地停顿在这里，留出充足的时间给孔夏联想，孔夏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毛霏霏，联繫一下毛霏霏平时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忽然一下子就悟了。 孔夏被自己的联想吓得呛咳，她站起身，差点撞倒面前的手机支架。孔夏大喊：「你脑子里黄色废料清一清吧！」 「我说的是矿泉水，矿泉水啊！我是问她是不是不小心喝了我喝过的矿泉水！」孔夏崩溃道。 「她为什么要喝你喝过的矿泉水？」毛霏霏一阵见血。 孔夏如同被毛霏霏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泄气了，她支支吾吾半天：「就......巧合吧......」 毛霏霏审视着孔夏，半晌问道：「你紧张什么？」 孔夏紧张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面对毛霏霏的质疑，孔夏心里一阵烦躁，她不知道怎么给毛霏霏解释，当了明星之后很多话都不能随便说了，尤其是涉及圈子的事。 孔夏只能强硬地给毛霏霏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不要看那些小说看傻了，生活和你那艺术是不一样的。」 毛霏霏：「但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她是直的！」孔夏大喊。 喊完这句之后，她坐回椅子上，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显然是被毛霏霏气得不清。 毛霏霏似乎还有别的想法，孔夏眼看和毛霏霏无法交流，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就算她不直，人家也看不上我」，挂了视频。 挂断之后，孔夏窝在懒人沙发里，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被毛霏霏闹了一通之后，她似乎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视频电话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忙碌，孔夏按照经纪人的指示跑通告，上微博营业，她抽了个空把自己决定和程琅秋绑定的消息告诉了陈玉，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事实上就是先斩后奏，通知她罢了。 陈玉当时坐在孔夏家的客厅，手里捧着孔夏给她泡的咖啡，手指捏着咖啡杯的把儿，用力到泛白。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陈玉压着火气，她还不能跟孔夏翻脸，孔夏是她手上现在最赚钱的艺人。 一开始时孔夏走在大街上被陈玉发现，小姑娘站在玻璃橱窗前看着里面价值不菲的裙子，眼睛里满是对物质的艷羡，那个时候陈玉以为自己捡到宝了，这是个单纯好控制小女孩。 后来孔夏的表现一直不出陈玉所料，公司安排她去做练习生，送她去参加选秀，孔夏如同白纸一张，任由陈玉在上面涂涂抹抹，反正只要让孔夏手里有点钱，她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但现在，孔夏这一手可以说是打了陈玉一个措手不及，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胆子呢？ 陈玉看着孔夏，孔夏也歪头打量着陈玉，她脸上带着妆，明艷精緻的爱豆妆几乎长在了她脸上，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有点侷促有点土气的小姑娘了。 陈玉后背一凉，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 孔夏展颜一笑，像是撒娇又像是讨好：「这不是在和您商量了嘛。」 这样一看，还是孔夏的模样。陈玉略送了一口气，她冷哼出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恨铁不成钢地嘆了口气，「你这算什么商量，马上第一期就播出了，节目组肯定不愿意把那些片段剪掉的。」 「你把我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啊！」陈玉自顾自唉声嘆气，发了好大一通牢骚。 等陈玉的表演告一段落，孔夏抬眼，状似不经意问道：「陈姐原本有什么安排？」 陈玉正要说，张开口忽然又匿了声，她原本是要炒作孔夏和那个男花瓶的绯闻，孔夏肯定不愿意，她不打算让孔夏知道是她做的来着，至少一开始不打算。 这计划不光彩，自然不能说给孔夏听，更何况马上所有人都会发现孔夏和程琅秋的cp，到时候她再操作就容易翻车了。 说到底，孔夏才是她的依仗，扶不了那个男花瓶就扶不了吧，她总归还是要靠孔夏的。 想到这里，陈玉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现在荧幕上男女cp大家都看腻了，偶尔有出彩的女角色，粉丝们不惜无中生有也要把不相干的两个人往一起生搬硬凑，女孩子之间的暧昧营销正是市场的潮流，她隐隐觉得孔夏这一手或许能给她吸引更多的热度。 身为孔夏的经纪人，陈玉觉得她应该推一把。 想通了这一层，陈玉的态度就又变了，她开始真心实意地笑起来，随便打个哈哈把孔夏的问题岔过去，开始认真跟孔夏分析，她和程琅秋绑定营销的可行性。 之后的几天里，陈玉给孔夏找了几个g的综艺剪辑，都是在某站热门cp混剪视频的素材，把孔夏按在出租屋里好好学习，毕竟孔夏这个小丫头笔直笔直的，陈玉是真担心她不知道怎么搞暧昧。 等到第二期节目录制的时候，孔夏已经不是从前的孔夏的，她现在满腹经纶，各种姬圈热梗信手拈来，她成长了，她现在是钮祜禄·孔夏。 第9章 孔夏又一次见到了程琅秋，她看上去和之前没有太多区别，如果硬要说的话，孔夏觉得她似乎有点疲惫。 程琅秋把影后带来的混合花果茶泡给大家喝，茶香很快氤氲在纯木质的小屋里，程琅秋一手拎着漂亮的玻璃功夫茶壶，另一手虚虚地挡着壶盖，给每个人的茶杯中斟了一杯茶水。 第12页 她的手臂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可是这个功夫茶壶这么小，应该不至于重到拿不起吧？ 孔夏想起自己刚开始练舞蹈的时候，在训练室里挥汗如雨一整天，结束的时候脚下的地板被汗水浸湿到滑，完全脱力的胳膊连正常抬起来都做不到，一直在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程琅秋的状态，很像孔夏体能透支之后第二天的样子。她干什么去了？ 当然，孔夏并没有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人们总有自己的私事，是不希望不相熟的朋友乱打听的。 是的，孔夏现在给自己和程琅秋的关系定位仍旧是不相熟的朋友。虽然她们喝过同一瓶水。 节目录制已经开始了，这一期的做客嘉宾此时正在路上，她们讨论着新嘉宾的的趣事，刘琮阳仿佛娱乐圈百晓生，谁的八卦他都知道。 马上要来的这位叫金旸，是新生代演员里演技相当不错的，个子不高，但是长得白白净净，在圈子里口碑挺好的。 「那小孩儿挺老实。」很少评论别人的傅笙这么说道。 全场目光都看向傅笙，傅笙想了想说：「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我和他合作过一部戏，有点印象。」 那时候的金旸还很青涩，在傅笙的戏里演一个□□小混混，从小没学好，一身吊儿郎当的痞气，天天去隔壁中学里骚扰一个女生，但后来那个女生不小心撞破了大哥的交易，小混混为了护住她，被打残了一条腿扔到了桥洞里。 当然，那女生并不知道这些，她报了警，最后警察端了那个□□窝点，结局时所有人都很开心。 这部剧孔夏很有印象，当时包括孔夏在内的很多观众一开始都挺讨厌金旸这个小混混的，他的角色下线之后网上还曾经掀起过一阵讨论，孔夏之后忙起来了，对金旸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了叼着烟留着杀马特髮型的阶段。 傅笙带着笑意回忆道：「他挺有礼貌的，下了戏都不敢看和他演对手戏那小孩，每次导演喊完卡他都第一个道歉。」 「是普通话带点南方口音的那个吧？」向晚也想起来了。 「姐姐们不知道，金旸后来可努力了，现在光听他说话一点也听不出他是哪里人了。」刘琮阳在旁边补充着。 听到这里，孔夏也想起来了，程琅秋说话也有那么一点差不多的腔调，但只有一点，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而且程琅秋唱歌的时候没有，只有说话的时候有点。 就......孔夏并不反感这种口音，甚至她还觉得这种绵绵的调子总给人一种温柔的联想。 「你喜欢金旸啊？」程琅秋在孔夏耳边轻声问。 望天遐想被打断，孔夏吓了一跳，她有些莫名：「啊他挺好的，大家不是都喜欢金旸吗？」 程琅秋的眸子一下子阴沉下来，把孔夏的茶杯抢过来，沉默地续上茶水，却许久没有还给孔夏。 孔夏试着伸出手，程琅秋在那装没看见，孔夏一头雾水，怎么感觉程琅秋生气了呢？ 她试图理清程琅秋生气的点在哪里，好像是说起金旸之后，于是孔夏试探着问：「你不喜欢金旸吗？」 「喜欢，」程琅秋咬着牙：「谁能不喜欢金旸呢？」 等这群人议论的差不多了，被议论的主角终于姗姗来迟，他背了个硕大的登山包，t恤外面罩着没系扣子的白衬衫，像个秋高气爽的开学季，踏着一路金黄的落叶，主动伸出手帮你把行李扛上七楼的热心装逼学长。 「天哪你穿这么多，不热吗？」刘琮阳看着顺着金旸发梢滑落的汗水，大惊小怪。 现在还没立秋，小山村里闷热酷暑，和金旸自带的秋风送爽遍地落英背景仿佛不是一个实际。 「还好，」金旸擦了擦汗，苦笑道：「不能晒黑了。」 小木屋里一阵大笑，确实，白是金旸身上一个闪闪发光的优点，是阳光底下会晃眼的那种。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分配一下这两天的任务吧。」程琅秋先开口。 孔夏诧异地看了一眼程琅秋，不是应该先让嘉宾去放东西挑房间吗，程琅秋这流程不太对啊。 金旸也是明显一愣，但他显然更上道一些，马上就把背包扔到了地板上，夸张地对着镜头哭诉：「一来就让干活，还有没有人性啦？我是客人啊！」 程琅秋这一句话，奠定了金旸在《桃花源记》受欺负的人设，他苦哈哈地把背包往刘琮阳房间的空地里一扔，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把大镰刀，然后被推着搡着轰出了门，和刘琮阳一起打包扔进了张叔的香蕉园。 二楼明明有空房间，但金旸非要和刘琮阳挤一间，孔夏猜测金旸是怕后面节目还有女嘉宾要来，住他住过的房间不太妥，但既然他选择了刘琮阳，那他就只好和刘琮阳一起，当劳力两兄弟。 这一期的任务，是帮助张叔採摘园里的大香蕉，运回来晒成香蕉干，日后卖出去。很多人只在超市或者水果店里见过分割好的香蕉，对于还长在树上的整串香蕉没什么概念，那玩意很大很重，收穫香蕉是不折不扣的体力活。 程琅秋还是留守在小木屋，给大家做饭，孔夏穿戴好全套物理防晒，是跟着傅笙她们俩出门了。 在走到小木屋外第一个拐角之前，孔夏鬼使神差地往回看了一眼，程琅秋就站在小屋门前，斜倚着木制的门框，一边轻轻捶打自己酸痛的手臂，一边望着她的背影。 第13页 说实话，看到这场景的一瞬间，孔夏心里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就好像生活本来就应该这样。 这一眼，正好和程琅秋对上，孔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乱地移开视线，但事实上，她就是这样做了。 心扑通扑通，跳得很有存在感，孔夏下意识伸手按住胸口，感受着手心一下一下的冲击感。 孔夏忽然想起来傅笙说，金旸在戏里扮演一个天天缠着小姑娘的无赖，但一旦导演喊了卡，他立马就不敢看那个女演员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孔夏是不敢看程琅秋吗？笑话，她已经看过那么多毛粉红泡泡的cp视频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孔夏脑子里念头转得快，可能就过去了一两秒钟，可等她再抬起头，程琅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里了。 「小夏，走了。」向晚在催促她。 孔夏有些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赶紧加快脚步，去追赶前面的人。 第10章 工作的内容很无聊，都是重复性机械性的劳动，孔夏一边帮金旸把收穫的香蕉运到小车上，一边分心去想今天的晚餐。 从上次的晚餐里孔夏就感觉到了，程琅秋的口味很清淡，菜式很像南边沿海那片的风格，而金旸听口音也是那边的人。程琅秋虽然话不多，但几次相处下来，孔夏觉得她还是个处事很妥当的人，她应该会照顾客人的口味，再来上一桌地方风味吧。 然而等到孔夏一行人干完活回到小木屋，孔夏就傻眼了。 程琅秋仿佛在院子里支了个烧烤摊，不知道她从哪找来的炭火烤架，大蒲扇一扇，肉香混着孜然辣椒面的香气转眼间冲到面前，孔夏的口水马上疯狂分泌。 没人告诉她程琅秋还能来这一手啊？一点也不小清新，甚至小、清、新这三个字哪个都不沾边，程琅秋握着一大把羊肉串在炭火上翻转，孔夏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冒出新疆话了。 金旸眨了眨眼睛，孔夏觉得他震惊到了。 金旸的确震惊了，他虽然在祖国最南边的省份长大，但他一直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充满了想像，甚至考大学的时候背着家里面把志愿一竿子填到了大西北。虽然口音没有变，但他大从心眼里喜欢热情豪迈的西北，包括那里的美食。 后来上了荧幕，他要保持荧幕形象，大家喜欢看他斯斯文文的模样，他连在镜头下和朋友聚餐都要吃沙拉。 沙拉！那玩意！和草有什么区别！ 金旸谨慎地咽了咽吐沫，向程琅秋提议道：「是不是烤好了？我可以尝一串吗？」 程琅秋看了他一眼，心情不错地勾起唇角，挑了串沾满辣椒面的羊肉串，递给金旸，满怀希望地看着他送到嘴边。 红彤彤，辣得诱人。 孔夏被馋到了，她闻着院子里碳烤的香味，感觉自己就要缺氧了，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分出了一点心思在金旸身上。 他那个地方的人，应该不太能吃辣吧？程琅秋这不是存心整金旸吗？果然，程琅秋就是不喜欢金旸。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金旸被辣得斯哈斯哈的，他手里的那根签子已经光秃秃了。 「唔......好吃......」金旸语无伦次，竖着大拇指激动不已地夸奖道。 「好久没吃到了，魂牵梦萦的味道呜呜呜......」 程琅秋观察着金旸，发现他好像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喜欢，而且甚至被辣得斯哈斯哈都停不下来。 程琅秋不高兴了，这个金旸怎么回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如果金旸喜欢这一口，那她这一下午辛苦的切肉、串串、腌制、找烤架找炭火，都是为了什么啊？ 金旸给今天的晚餐开了个头，不管是好头还是坏头，总之大家都围了上来，边烤边吃，最后演变成所有人一起动手，其乐融融，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下来。 杯盘狼藉，东倒西歪，脚边的小碳炉上煨着砂锅粥，是程琅秋专门准备来给大家解腻的。吃完烧烤在喝一碗粥，感觉之前所有的造作都可以一笔勾销，今天依旧是养生的一天。 谁都知道，喝了粥就要散场了，但这夜的气氛太好，谁也不想当破坏气氛的那个人，所以那锅粥就一直咕嘟咕嘟地在火上冒着小泡。 大家松松散散地坐在院子里，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转个矿泉水瓶当指针，瓶盖指到谁谁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第一个被指到的是刘琮阳，他选择了真心话。 刘琮阳说起他艺考时的糗事，他没什么才艺，当初纯粹是为了逃避普通高考才选择了这么一条路，集训了几个月就站在考官面前了，他当时准备的才艺是唱歌。 都知道刘琮阳是演偶像剧出道的，谁也没听过他唱歌，金旸在旁边起闹让他唱一个，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起闹，把刘琮阳架起来下不去。刘琮阳悲愤欲绝悔不当初，直言还不如选大冒险。 「没关系，你现在就可以大冒险！」孔夏对刘琮阳喊道。 这话博得了大家的广泛同意，金旸甚至熟门熟路地找节目组接了个话筒，虽然刚来一天，他已经和这群人混得很熟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此刻刘琮阳不唱已经不行了，他心一横眼一闭，心说折磨地也不是他自己，就当身边的这群人，没有一个是自己人吧。 于是，刘琮阳他开腔了。 第14页 孔夏的灵魂得到了升华，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和刘琮阳的声音共振，她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唱歌，每个字都能完美地避开正确的调。 啪啪啪，孔夏眼神空白地鼓掌，她夸赞道：「唱得真好。」 程琅秋忍无可忍，她就坐在孔夏身边，一把把人拉到怀里，孔夏顺势躺在程琅秋的大腿上，仰面望着满天繁星。 「你是什么时候聋的？」程琅秋问。 孔夏很不解，她反问程琅秋：「刘琮阳唱得不好吗？自成一派！」 金旸赶在刘琮阳破罐破摔之前夺走了他的话筒，刘琮阳看上去有些失落地坐下，耸了耸肩，说：「我当着老师的面唱完，当场就被隔壁表演系录取了，他们说就想要我这么个叛逆的花瓶，但不能太叛逆，比方说开口唱歌，那就太过了。」 刘琮阳的回合结束，矿泉水瓶又一次转动，孔夏赶紧坐直起身，最后水瓶晃晃悠悠地指到她，所有人屏气凝神，孔夏对着马上就要停下来地水瓶吹了口气，瓶口又艰难地挪动了一点点，最后停在了程琅秋的面前。 「你作弊！」刘琮阳第一个大喊。 「我作弊了吗？」孔夏笑着，对身边的程琅秋眨眼睛。 程琅秋抿嘴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站起来，道：「当然没有。」 不知怎么回事，孔夏抬头看着程琅秋的时候，脑子里陡然出现了一个词：「宠溺。」 她晃了晃脑袋，怀疑是之前喝的那两杯啤酒上头了。 「我选大冒险。」程琅秋直接道。 「好！」金旸鼓掌，「痛快！」 毕竟在这种场合上，就算选了真心话，谁又能真的说真心话呢？还不如看嘉宾大冒险，至少当下的愉快是真实的。 「请做一件你觉得最出格的事！」金旸拿话筒指着程琅秋。 他还是给程琅秋留足了面子，就当作是这顿大餐的回报，毕竟这么漂亮的程琅秋肯定有些明星报復，不能真的让她在镜头前太丢脸了，金旸决定把选择权交给程琅秋自己，让她自己去把握这个度在哪里。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包括程琅秋自己，孔夏觉得这样极好，直到她发现程琅秋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孔夏心里一惊，感觉有什么失控的事要发生，程琅秋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未免也停留得太久了吧？ 第11章 在孔夏的忐忑中，什么都没发生。 程琅秋接过了金旸的话筒，低头哼唱了一段旋律，然后勾起唇角，靠在身后的葡萄架子上，抬头注视着天边的群星，把话筒放在嘴边。 翻开折旧的书页 怅惘着，追寻着 自以为看到了一束光 拼尽全力去嚮往 永远仰望 永远渴望 幻想身披上月光 等待不经意间回眸 结局或许早已註定 天地阔远月光泠泠 你为何在前方 ...... 程琅秋唱了首歌。 一首歌唱完，孔夏眨了眨眼睛，比她先反应过来的是刘琮阳，粉上程琅秋之后他补完了程琅秋唱过的所有的歌，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一首。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刘琮阳激动地大喊：「秋秋，这是你的新歌是不是？」 程琅秋极淡地笑了下，点头道：「是，这是我即将发布的新歌。」 和刘琮阳这种听到偶像现场版的激动相比，金旸就显得很不一样了，这和他想像的大冒险不一样，他小声嘀咕道：「什么啊，这算什么冒险啊？」 但是孔夏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对于程琅秋来说的确是冒险，甚至孔夏都隐隐有些生气了，她不明白程琅秋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这是音源泄露。」傅笙淡淡道。 「没关系的，等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这首歌应该马上就要上线了，」程琅秋顿了顿，看向镜头：「我也相信喜欢我的朋友们，仍愿愿意支持我的歌。」 程琅秋这么说，别人就不必在说什么了，孔夏一早就知道程琅秋家世好有底气，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和圈子里的大多数人不在一个层面上，歌是她自己的，她想写就写想唱就唱了，或许她根本不在乎后续可能引起的版权问题和收益效果。 孔夏就多余为程琅秋担心。 程琅秋坐下来，人群中间的矿泉水瓶子又开始旋转，孔夏把自己的小板凳从程琅秋身边挪远了些，这样程琅秋身边一下子就变得空旷了起来。 夜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 程琅秋身边的空旷并没有维持很久，刘琮阳一点一点扭扭捏捏地挪到了偶像身边，他没孔夏那么多心思和顾虑，所以有疑惑他就直接问了。 「秋秋啊，虽然你相信粉丝们，但是......我是说如果啊，有些人剪辑这期节目的片段，就相当于你自己把新歌的资源公开了，大家都去听盗版了......啊我肯定会买正版的我保证！」 刘琮阳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无奈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语文老师千万不要看到这期节目。 好在，程琅秋听懂了他想说什么。 「肯定会有一定影响的，但是我写歌就是想让人听的，没什么。我只是......」程琅秋苦笑了一瞬。 「只是什么？」刘琮阳追问。 程琅秋看了眼孔夏，那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中间那个旋转的瓶子。 第15页 「只是，我这首歌是写给一个人的，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发出来，我知道她不会听的。」程琅秋摇了摇头，轻声道：「但现在，至少她能听到了，我的愿望就满足了。」 刘琮阳脸上带着酒醉的潮红，夜很深了，伴着蝉鸣的夜风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煳，他听得懂程琅秋的每个字，僵硬的思维却难以联想到这里面的逻辑。 程琅秋说完了，刘琮阳哦了一声，下意识点头。程琅秋低头浅笑，提醒他：「瓶子又转到你了。」 刘琮阳迷迷煳煳地站起身，话筒传到了他手里，金旸不再给刘琮阳选真心话的机会，直接帮他选定了大冒险的主题，起闹让他报菜名，要考验他演员的基本功。 刘琮阳哪还记得报菜名里有那些菜，本来想推脱，但金旸举着手机让他照着念，刘琮阳看到那些熟悉的字之后，曾经学校里养成的肌肉记忆残忍启动。蝉鸣阵阵，刘琮阳带着少年气的声音响起： 「我请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闹了很久，等大家都困了累了，自然而然也就散场了，孔夏喝得有点多，上楼梯的时候不自觉踉跄了一下，身边有个人扶了她一把，孔夏顺着看过去，是程琅秋。 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就好，孔夏安安心心地靠在程琅秋肩膀上，让程琅秋一步一步把自己拖回到房间里去。 关上门，把镜头隔绝在这方天地之外，孔夏毫无形象地歪倒在床上，她看到程琅秋嘆了口气。 这架势，让孔夏想起了她妈妈，在久远的记忆里，她爸爸的面目已经模煳了，孔夏只记得很多个夜晚，她爸爸满身酒气踉跄着回到家，扑通一下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那个时候她妈妈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然后重重地嘆一口气。 孔夏嘿嘿一乐，那场面，简直和现在一样。 程琅秋和孔夏妈妈是不一样的，她并没有冷眼看着孔夏，但醉醺醺的孔夏并不能分辨，直到程琅秋走上前，帮孔夏脱了鞋子。 孔夏看着眼前这人，程琅秋和妈妈的影子逐渐重合，她坐起来，抱着程琅秋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当然，她也没发现她依偎着的程琅秋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要吃火锅。」孔夏在程琅秋的耳边念叨着。 「嗯，好，吃火锅。」程琅秋一边应和着，一边帮孔夏把小外套脱了。 「我要吃你亲手炒的锅底！」孔夏还不满意，蹬了两下腿。 「好，我亲手炒，但你要先洗澡。」程琅秋只犹豫了一瞬间，就把手伸向孔夏的t恤下摆。 「你干什么？」孔夏忽然捂住了衣服，眼前妈妈的影子也散了，她看清了和她说话的是程琅秋。 程琅秋一愣，然后低笑一声，「还醒着的话就别耍赖了，快去洗澡。」 孔夏站起身，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赤着脚歪歪扭扭地向浴室走去。 她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呢？她刚才是不是把程琅秋当成妈妈了？她该不会还冲着程琅秋叫妈妈了吧？ 不能吧？ 孔夏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之中，她有理由相信等明天酒醒了，程琅秋一定会拿这一段来取笑她，那女人连自己的版权都不在乎，她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需要我帮忙吗？」身后冷不丁传来程琅秋的声音，孔夏吓得一哆嗦。 她现在听不得程琅秋的声音，不用回头孔夏都想像得出来，程琅秋此时肯定正抱着胳膊欣赏自己的窘况，脸上带着她惯用的那种浅笑，笑得一点都不清风拂面，简直就是有意让人看了就自惭形秽。 「不用！」孔夏把浴室门重重地关上。 第12章 一场热水澡洗完，孔夏酒醒了大半，她在浴室里磨叽了很久，但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程琅秋在外面。 孔夏穿好睡衣，视死如归地拉开浴室门，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床上，目不斜视。 「把头髮吹干再睡。」程琅秋说完，直接进了浴室。 听见水声的时候，孔夏还在发愣，程琅秋这就去洗澡了？她什么都不说吗？ 程琅秋没有像孔夏想像的那样嘲讽她，孔夏反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她打开电吹风，轰鸣声瞬间盖过了浴室里恼人的水声。以至于等程琅秋洗完了走到孔夏身后，孔夏才发现。 她关了电吹风，翻身上床，和程琅秋对视。 程琅秋不贊同地打量着孔夏，沉声道：「头髮吹干再睡。」 啧，这就是妈味儿吗？ 孔夏在心里吐槽，脸上一点表情也不敢表现出来，程琅秋见劝说无用，干脆走了过来，站在孔夏面前问： 「我帮你吹？」 孔夏本来不情愿的，但忽然一想程琅秋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没帮别人吹过头髮吧，这应该算她占程琅秋的大便宜吧？于是孔夏乖巧地在床边盘腿坐好，眼神示意床头柜上的电吹风。 意思就是，小程子你可以开始了。 程琅秋弯唇一笑，她开了热风，手指在孔夏的髮丝间穿梭，动作很轻柔，孔夏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孔夏不得不承认，小程子还挺会照顾人。 说起照顾人，孔夏就想起了晚上那顿烧烤，本来她以为孔夏是故意欺负新来的金旸，但后来她才发现是自己格局小了，谁能想到金旸一个海边人就喜欢吃烤羊肉串呢？ 第16页 可是程琅秋只知道，不仅知道，她还愿意专门费一下午工夫，拉着所有人一起陪金旸开心。 她对自己这点小恩小惠，可赶不上对金旸的好。 孔夏胡思乱想着，脸就垮下来了，她以为自己表情管理很好，但程琅秋早就发现了端倪。 就像是一只正摇着尾巴傻乐的小狗，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怎么了？谁惹你了？」程琅秋问。 程琅秋不问还好，一问孔夏忽然心里就泛起一阵委屈，她扭头用后脑勺对着程琅秋，不让程琅秋看见自己的表情。 程琅秋关了电吹风，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很安静。 许久，孔夏闷闷道：「你和我才是cp。」 「是啊。」程琅秋不明所以。 「你知道怎么炒cp吗你？」孔夏更委屈了。 她转过来，带着点鼻音对程琅秋说：「你和我是cp，所以你应该对我最好，感情都是比较出来的，要有偏爱！」 孔夏在家看了那么多cp视频，她本来以为可以好好施展一番，结果现实远比视频更复杂，别说金旸了，程琅秋甚至和刘琮阳说的话都比和孔夏多。 「你和金旸炒cp去吧！」孔夏发狠道。 程琅秋沉默了片刻，一个猜测在她脑海里成型，她忍着狂喜，用尽可能平稳的声调问孔夏：「你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呢！」 程琅秋舒服了。 她也明白过来了，孔夏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她挨着孔夏坐下，小声对她说：「我为什么要跟金旸炒cp，我又不喜欢他，更何况他明天录完节目就走了。」 「你说什么？」孔夏睁大了眼睛。 「我说他明天就走了。」 「前一句！」 程琅秋莞尔，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要专门给他做烧烤？」孔夏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程琅秋既然这么说了，应该就不会骗她，根本没必要。 「我哪知道他那么喜欢吃？」程琅秋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要她坦白自己那点一念之差的小心思，尤其是在孔夏面前，程琅秋觉得十分有损自己的形象。 但是，现在她哪里还看不清楚，一开始就是个误会，是她们两个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以为你喜欢金旸。」程琅秋说。 孔夏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在金旸来之前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在聊金旸，大方向是夸他，孔夏也就那么顺着说一说罢了，她现在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金旸。 程琅秋看孔夏的表情仍在思索，她忍着巨大的羞耻，艰难道：「我以为你喜欢金旸，我和他算是老乡，我们那边都吃不了口味太重的东西。」 「我......想折腾他一下来着。」 终于说出来了，程琅秋闭上了眼睛。 孔夏：「......」 然后孔夏笑了，笑到乐不可支，甚至倒在床上打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彻底浮到水面上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诡异地戳到了孔夏的笑点。 她以为程琅秋喜欢金旸，程琅秋以为她喜欢金旸，程琅秋想要整金旸，结果正中金旸下怀。 孔夏笑出了眼泪，金旸什么都不知道，但金旸赢得了所有。 孔夏躺在床上，视线自下而上看着程琅秋，程琅秋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孔夏笑成这样的，但不妨碍她看着孔夏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她把电吹风放到了床头柜上，孔夏忽然想起来，早上的时候程琅秋的手臂似乎还酸痛得直发抖。忙乎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她的手臂好了没有。 孔夏聚精会神去看，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她直接问：「秋秋，你的手臂还好吗？」 这话不知道戳中程琅秋哪里了，孔夏只看见程琅秋的背一下子挺直，像是被人踩到痛脚一样，义正言辞道：「我的手没有一点问题。」 孔夏失笑，这人一看就在装。 她坐起身，一把拉过程琅秋的胳膊，捏了捏她小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还处于运动过量之后充血状态，她坏心眼地用力一按，看程琅秋眉头微微一皱，还咬着牙保持微笑。 「别装了，你想健身也要循序渐进，你一个靠嗓子吃饭的，不知道瞎折腾你这副小身板干什么？」孔夏嬉皮笑脸，手在程琅秋僵硬的小臂肌肉上按揉了起来。 「来，我给你捏捏。」孔夏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你给我吹头髮，我帮你按摩，我们也算是有来有往。」 「运动完一定要拉伸，不然肌肉会酸痛，会变形，你可以入个筋膜枪试试，那玩意儿挺好用的，就是有点酸爽......」孔夏喋喋不休。 「我不想用筋膜枪。」程琅秋忽然道。 「为什么？」孔夏问。 程琅秋又顿住了，好像又有些难以启齿，「容易出现淤青。」 「嗯，所以呢？」孔夏问。 程琅秋：「......丑。」 第13章 昨晚狂欢喝酒的结果就是，今天全员睡过了头，好在昨天活干得多，今天的主要任务只剩下嘉宾们带着摄像，到张叔晒香蕉干的小院里转转，然后再去村里别的人家串串门，帮这个村子宣传香蕉小零食产业。 孔夏幽幽转醒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只透出些柔和昏暗的日光。 第17页 孔夏赶紧翻身去抓手机，在看到上面的时间时她竟然舒了一口气，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孔夏还以为已经下午了。 她赶紧起床，随便收拾了下，推开门来到走廊上，小木屋里静悄悄的。她往楼下一看，客厅里也没有人，厨房里倒是有些动静。 应该是程琅秋。 孔夏快步下楼，客厅里瀰漫着鲜香，程琅秋煮了一锅粉，汤底用了禾塘里的小禾花鱼吊鲜味。 听见脚步声，程琅秋没回头就知道，来的是孔夏。 「好好闻啊。」孔夏夸赞道。 她夸张地用力嗅着香味，看的得程琅秋直发笑。 程琅秋说：「去拿你的碗来。」 孔夏屁颠屁颠的转身，捧着碗眼巴巴地等着程琅秋，程琅秋给孔夏盛了一碗，轻声提醒她说：「小心烫。」 孔夏没去餐桌，她就直接把粉放在旁边的橱柜上，搬了把凳子过来，边看着程琅秋边吃。 「非要看着我才肯吃饭啊？」程琅秋打趣道。 在这一瞬间，孔夏脑子里突兀地蹦出来一个词，叫「秀色可餐」。 但话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孔夏咽下嘴里的那口粉之后，欠揍一样说：「你下饭。」 程琅秋扬起木勺，作势要往孔夏头上敲，木勺还没到孔夏头顶，她已经一边哎呦哎呦地哀嚎着，一边单手护着头往旁边歪去了。 甚至，另一只手还护着她的碗。 「快点吃，」程琅秋把木勺放下，「吃完了上去看看，叫他们起床。」 孔夏沖镜头做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控诉道：「秋秋就会指使人。」 当然，她的确很快吃完了那碗粉，老老实实地上了二楼，敲响了傅笙和向晚的房门。 敲了两三下，门开了一条缝，向晚素颜露面，看清了外面的是孔夏。 「起床吃饭吧。」孔夏说。 孔夏下意识地往门里面看了一眼，但向晚把门开得很窄，她整个人堵在门口，里面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就好像......金屋藏娇一样。 向晚朝孔夏笑了笑，回了声：「马上就来」，然后关上了门。 孔夏又来到金旸和刘琮阳那一间，她刚敲了两下，里面就响起一阵兵荒马乱，刘琮阳朗声叫了声：「醒了醒了，马上就好！」 任务完成。 十五分钟之后，这群嘉宾们人模人样地在桌前坐好，丝毫看不出一丝愧意。 吃完这顿早午饭，所有人一起出发，到各位村民家中拜访，村里有很多老人，看到有客人来，他们遍布沟壑的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拜访完一圈，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一行人把金旸送出村口，挥挥手和他告别。 第二期《桃花源记》到此结束。 正常情况下，这种在固定地点的生活综艺，最好连着一口气拍下来，向晚的档期空不出来这么久，她有个戏剧要在各大剧院里巡演，所以当初签约的时候就和节目组约好了间断拍摄，互相配合。 所以拍完这一期，镜头之外的嘉宾们又各回各家了。 孔夏前脚回到自己的住处，后脚经纪人就过来看往了，按照陈玉的说法，孔夏上这个节目是受苦了。 等陈玉把孔夏从头到脚看下来，人没有明显变黑，好像还稍微瘦了一点，孔夏的美丽没有打一点折扣，这下陈玉才笑起来。 她在孔夏家的沙发上坐下，随口问道：「这段时间有什么收穫？」 孔夏想了想，说：「收穫谈不上，新发现倒有点。」 陈玉挑眉，示意孔夏赶紧说。 孔夏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淡淡道：「我发现，程琅秋唱歌真好听。」 陈玉：「？你才发现？」 「你们不是一个团的吗，你那时候不是天天和她一起练习？她唱功好你怎么才知道？」陈玉疑惑道。 咳，孔夏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那什么......我们那时候......不是竞争关系嘛，我那时候天天只想着打败她拿最多的资源了，就......听得不太用心。」孔夏越说声音越小。 学唱主题曲的时候，包括孔夏在内很多人都是声乐老师一遍一遍教出来的，程琅秋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她从来没被要求加练过，基本上都是孔夏她们练好了再和程琅秋一起唱。等上了舞台，孔夏更没心思留意程琅秋了，她满脑子都是让自己表现得再完美一点。 「说来，」陈玉突然好奇，「那你现在是怎么突然意识到程琅秋那么强的？现在不是竞争状态了，服气了？」 孔夏本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录节目的时候听程琅秋唱了她的新歌，但她忽然就不想说给陈玉听了。《桃花源记》还没有正式播出，陈玉从来不跟着孔夏去工作，她不知道程琅秋自己在节目上提前泄露了自己的新歌音源。 为什么要让陈玉知道呢？孔夏并不觉得陈玉知道了是什么好事。 于是眨眼之间，孔夏还了个说法：「就......忽然想开了，被推送了一个程琅秋之前的翻唱，点开听了听，没想到还挺好听的。」 程琅秋在参加选秀之前，一直在一个音乐论坛上有号，经常翻唱一些歌曲，那些叫她秋秋的粉丝们，很多时候都是很早之前就跟着程琅秋的。 这个说法把陈玉煳弄过去了，她又拉着孔夏聊了些有的没的，给孔夏分析了一遍接下来的安排，告诉孔夏等《桃花源记》开播之后，她会安排推手炒作孔夏和程琅秋的cp。 第18页 话说的差不多了，陈玉就要离开，孔夏把人送到玄关，陈玉忽然又转过身，「差点忘了告诉你，你们那个团近期要合体出一个舞台，具体安排还没定下来，我会跟帮你协调档期。」 「前期练习的时间你肯定是练不全了，你是c位，到时候舞台别拉跨。」陈玉警告道。 说完，陈玉自己就笑了，「你可是实打实的c位，谁拉跨你也不会拉跨的，这段时间你注意点身体，基本功别丢就行。」 说完，陈玉扬长而去。孔夏的确是实打实的c位，公司本来想捧她，但后来孔夏自己争气，不用公司花钱也稳定在人气前四，后来甚至到了能和程琅秋争c的地步。 听陈玉说，决战夜的时候，公司提前写了两版通稿，若是她c位该怎么庆祝，或者程琅秋c位他们怎么拉踩，都已经准备好了发给水军，可以说孔夏就是公司的底气。 但孔夏自己知道，她能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她是个严重偏科的选手，但好在她的对手也是，她坚信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长的那块板子*，她就努力把自己舞蹈上的优势发挥到极限，让人忽略掉她的唱功其实很一般。 她现在想要提高一下自己的唱功了。 孔夏对自己说，她只是想要学习，她只是需要一个教学攻略。 然后她就心安理得地，点开了程琅秋的个人天籁合集。 第14章 这一看，就直通了第二天早上，孔夏顶着黑眼圈抬头，颤抖着摘了耳机。 就......怎么说呢？心情复杂。 对于什么称得上是天籁，孔夏原本是没有概念的，对于程琅秋之前说的梦想，她也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她忽然很是心虚，程琅秋这样有天赋又为了自己的天赋从小努力到大的人，难道不比她更当得起一个c位吗？ 输给孔夏，程琅秋很难过吧？ 孔夏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茫然无措地在搜索程琅秋的名字，随手一翻，就看到了用孔夏舞台照当头像的小姑娘在拉踩程琅秋。 是孔夏的粉丝，从前孔夏是很乐见她们为自己摇旗吶喊的。 但现在，孔夏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她不想看见程琅秋的名字后面跟着那些伤人的话。 孔夏深吸一口气，在那个粉丝的拉踩下面替程琅秋说话：「程琅秋的确很有实力，又有天赋又努力，或许我们都应该尝试着去了解她。」 发完这一条，孔夏把手机放下，窗帘的缝隙里天光大亮，她终于支撑不住睡去了。 混乱的梦境里，孔夏一会儿站在出道夜亮得晃眼的舞台上，一会儿陡然间出现在程琅秋的背后，灯火阑珊，她缩着肩膀，身形微微颤抖，孔夏没来由地升起一个念头，程琅秋在哭。 她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扶上程琅秋的肩头，程琅秋忽然转过身，抬手捏住了孔夏的下巴。 四目相对，程琅秋的眼角没有一丝脆弱，勾起一抹浅笑，眼神里流淌出让孔夏腿软的侵略性。 孔夏勐地惊醒，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喘着粗气翻身下床，一把拉开卧室里厚重的窗帘。 窗外，夕阳昏黄。 孔夏倒退两步，小腿撞到床边，跌坐在床上。原来她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公寓里空荡荡的，孔夏面对着残阳，尘世烟火在她的脚下川流，背后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怪不得别人说，一个人住千万不要睡到下午，不然当你醒来之后，会觉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孔夏自嘲地笑了笑，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伤春悲秋了，肯定是昼夜颠倒，人都傻了。 她窝在床上，摸出手机，入睡前的页面重新出现在眼前，孔夏看了一眼自己那条评论下面盖了几十楼，脸上有点发烫。 孔夏平时刷新闻用的是一个三无小号，可以让她随便放飞自我，一般都是她浪完就完了，从来没什么人关住，但这条评论足足被人骂了几十层，点开一看全是孔夏的粉丝。 唯爱小夏：【有病去治。】 希望孔夏一生顺遂：【你一定活得很苦吧？】 孔夏老婆贴贴：【滚！】 孔夏怀疑，自己可能是圈里第一个被自己粉丝网暴的爱豆了吧，孔夏甚至还认出了几个眼熟的id，平时只看她们每天打卡一样吹彩虹屁，孔夏还不知道这群小姑娘会对别人说这样过分的话。 她认命地嘆了口气，追星的大部分都是年轻单纯的小姑娘，在她们的世界里爱憎就是这么简单分明，自己蒸煮说一句话，比老师和家长苦口婆心半天都管用。 孔夏回復了一个跳着脚连发好几条的帐号：「要包容不同意见，有些事现在看起来比天大，过一阵子再看或许什么都不是。」 孔夏老婆贴贴：【你骂谁呢？】 就在此时，孔夏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收到了一条私信。 琅月清秋：【姐妹，别在别人家里闹，好汉不吃眼前亏！】 接着，又震了一下，那个琅月清秋发来一个入群邀请：【姐妹，来，我们回家了。】 孔夏看着群头像上长身玉立的程琅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琅秋的粉丝群头像很朴素，只有黑白两色，程琅秋的剪影侧对着她，如果不是极为熟稔，谁能从那个连脸都没有的黑色剪影中认出是谁呢？ 孔夏能。 孔夏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心突然勐地跳了一下。 第19页 琅月清秋在催促了，孔夏慌乱之间点了同意。 于是，id865277917，孔夏本人的小号，混入了程琅秋的粉丝群。 这都什么事啊！真成程琅秋的粉丝了吗？ 孔夏正在研究该怎么退群，琅月清秋直接把一连串群文件砸了过来，标准化管理，精确到每人每天的任务量，简单易懂的图文教程，手把手教会你如何做数据空瓶反黑。 孔夏发了一连串省略号。 琅月清秋：【姐妹，我知道你平时应该挺忙的，你放心，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搞洗脑那一套，也绝不会逼你四处出征，就只有一点日常任务。】 【球球了，程琅秋只有我们了。】 琅月清秋发完这句话之后停顿了许久，耐心地等待着对面的回应，而隔着网线的孔夏此时竟然当真陷入了沉默。 她好像，能理解程琅秋粉丝说的意思。在之前和自家粉丝对线的时候，孔夏当真体会到了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原来程琅秋的处境这么艰难，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都把程琅秋逼到宁愿放下身段和人炒cp了。想到这，孔夏心里闷闷的。 孔夏给琅月清秋发了句：【日常任务怎么做？】 那边欢欣鼓舞，知道孔夏这就是表明了态度，乐颠颠地给孔夏传了一份精简版的操作指南，孔夏皱着眉头生疏地点开超话，发了带着程琅秋tag的第一条微博。 那边的琅月清秋是个话唠，她看孔夏现在仿佛没什么事干，拉着人一直聊天，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在发现两人都来自川渝之后，琅月清秋兴奋地几乎找孔夏要地址打算赶来面基。 孔夏：【大可不必，谢谢。】 被拒绝之后，琅月清秋也不恼，反手给孔夏发了一个压缩包，还神秘兮兮地说：【这可都是我这些年来的珍藏，好好享受。】 说完，就丢下孔夏去找勾搭其他群成员去了。 孔夏的手指悬停在压缩包上空，她罕见地迟疑了，主要是琅月清秋那个语气太过于猥琐，让孔夏忍不住怀疑她在试图传播网络淫.秽.色.情。 最终，人性占了上风，孔夏心虚地拉上了窗帘，开了床头那盏暧昧的氛围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到床上，点开了那个压缩包。 打开之后，海量的内容喷涌而出，从程琅秋第一次发布的翻唱歌曲，到她的舞台视频，从硬照封面，到接机视频里匆匆截下来的动图。有声音的、没声音的，会动的、不会动的，应有尽有，孔夏的屏幕转眼间被各种各样的程琅秋占领。 孔夏吓得把手机往前一丢，过了两秒钟之后，又神色莫名地捡回来，飞速把所有文件浏览个遍。 啧，没有涩图。 等等，孔夏忽然坐直了身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现没有涩图的时候，竟然怀着失望的情绪。 玛德做个人吧！ 孔夏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一边选中整个文件夹，点击删除。 系统弹出对话框，询问孔夏是否确定删除，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孔夏改变了注意。 留着吧，非要删它做什么呢，内存又不是不够，兴许以后还用得上呢。 这么想着，那个文件夹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孔夏的手机里，仿佛被主人彻底遗忘，直到......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孔夏第三次目光炯炯地打开手机看时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眠了，或许是下午睡得太多的缘故。 既然实在睡不着，那也不必逼自己硬睡了，刷刷手机，兴许玩累了自然就困了。 孔夏这么安慰着自己，双手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埋没在角落里的文件夹，手机屏幕的幽幽蓝光洒在孔夏的脸上，此刻的程琅秋仿佛触手可及。 兴许是夜里人心格外柔软而感情充沛，孔夏看着程琅秋，忽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美好这个词的具体表现，她忽然很庆幸，自己可以离程琅秋那么近。 孔夏又想起来程琅秋的那首新歌，她那时声线里带着伤感，吟唱着她多想身披上月光...... 当时的孔夏听不懂，但此刻她忽然懂了。 她看程琅秋如同月光，但在程琅秋心里，或许有另一人如月皎皎，她创作那首歌的时候，是仰望着那人的。 程琅秋甚至不敢奢求将月亮揽入怀中，她连披上月光，都要乞求那人的应允。 孔夏心里一阵酸涩，甚至有些气愤，她想像不出来有什么人是程琅秋求之不得的。在孔夏看来，那人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孔夏忽然恶向胆边生，不管什么太阳月亮的，反正程琅秋现在正和自己捆绑在一起，下一周她们还会去往桃花源，她们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她还能吃到程琅秋亲手做的饭。 等到节目上映，所有人都会发现两个人中间似有若无的暧昧情愫，所有人都会津津乐道地猜测孔夏和程琅秋的故事，她们两个人的名字势必会紧紧挨在一起。 这是孔夏第一次觉得工作安排得太松散了，她想要见到程琅秋，现在就想见到。 第15章 不管孔夏是得过且过还是心急如焚，时间永远按照既定的速度流逝，等到了拍摄下一期节目的时候，孔夏自然就见到了程琅秋。 起风了，天阴沉沉的，走在村子里能感觉到难得的凉爽，程琅秋穿着松松垮垮的宽大衬衫，风一吹就如同帆一样鼓起来。 第20页 她带了个大箱子，里面不知道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山间小路不平整，行李箱的轮子在土路上磕磕碰碰，走得挺艰难。 孔夏赶紧跑过去，伸手就要接程琅秋的箱子，然而程琅秋略一侧身，让孔夏接了个空。 「我自己可以提得动，也没有很重。」程琅秋笑道。 短短一周未见，程琅秋的手臂上隐隐出现了模煳的肌肉线条，随着发力的动作绷紧，于细微处昭示着手臂主人的强大可靠。 程琅秋微微昂起头，和孔夏并排往小木屋走去，她这些天几乎一直泡在健身房里，连她的私教都赞嘆她刻苦，程琅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不用她强调，孔夏肯定能一眼就发现自己的变化。 然而，孔夏好心帮忙被拒后，就瘪着嘴老老实实地跟在程琅秋身边，目不斜视地看着路，目光一点都没往程琅秋身上放。 程琅秋：？ 等进了小木屋，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孔夏左顾右盼哼哼唧唧许久，程琅秋去哪她跟到哪，但就是什么话都不说。 程琅秋拖着行李箱径直走进厨房，把箱子平放在地上，蹲下刺啦一声拉开拉链，回过头看向孔夏：「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有，我挺高兴的。」孔夏闷闷道。 孔夏用这种语气说没事，那就是明摆着有事，程琅秋干脆站起身，面对面看着孔夏的表情，认真地又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吗？」 「真没事。」孔夏拖长了腔，甚至还轻轻跺了下脚。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如此自如地做出撒娇的姿势来，但很显然程琅秋也没想到，她看着孔夏矫揉造作的一跺脚，整个人都愣了。 程琅秋不再追问了，她默默转过身，沉默着收拾东西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孔夏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不这样煳弄，她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当真告诉程琅秋，孔夏也许可能大概真的粉上她了吧。 孔夏就说不出这种话！她自认在程琅秋面前还算是个大勐1，这样娘兮兮的「啊我好喜欢你好崇拜你啊」肉麻话，孔夏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来，绝不！ 孔夏和程琅秋在厨房里磨叽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也都来了，刘淙阳过来打招唿，咋咋唿唿地问程琅秋：「今天还有烧烤吃吗？」 「没有，别想了。」程琅秋打开行李箱，掏出了一大包暗红色的酱料，麻辣味立马散了出来。 「这回吃火锅。」程琅秋说。 「天哪秋秋你真是太甜啦！」刘淙阳夸张地大叫。 这期节目的飞行嘉宾是西南那边过来的，一早就跟小木屋打好了招唿，刘淙阳没想到程琅秋这么为嘉宾考虑，连火锅底料都准备好了。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油香混着辣椒的辛呛，一闻就知道是地道的老味道。 「底料是你自己炒的吗？」刘淙阳问。 程琅秋低头笑了一下，竟然让人看出了几分赧然，她抬眸看了一眼孔夏，又很快把视线移开到别处，快到让孔夏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程琅秋说：「是我自己炒的，找了个师父教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嗐，」刘淙阳潇洒地一摆手：「这可是我爱豆亲手做的，他还敢说不好吃吗？再说了，干一天活回来都饿快要饿死了，那时候吃什么不好吃啊？」 刘淙阳兴奋地去翻看程琅秋带来的食材，程琅秋笑了笑，像个大姐姐纵容闹事的熊孩子一样，纵容刘淙阳去翻找，她转身上了二楼，孔夏迟疑了片刻，也跟着上去了。 从看到那袋火锅底料开始，孔夏的心里就被各种酸酸麻麻的情绪占领了，刘淙阳说那是程琅秋给今天的飞行嘉宾准备的，但是孔夏怀疑那是程琅秋给自己准备的。 她还依稀记得，上次喝醉了之后，她把程琅秋当成了妈妈，搂着程琅秋眼泪汪汪地说想吃火锅...... 那时候的她没心没肺，说完就完了，只当做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但没想到程琅秋记在了心里。 但如果只是巧合呢？如果程琅秋的确是给飞行嘉宾准备的，那孔夏上赶着认领，又显得自欺欺人到可笑了。 上了二楼，孔夏站在门口踟蹰，她无意识地用脚底摩擦着地板，心里攒了一大堆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还是希望那是程琅秋为她准备的，不凭别的，就凭上次因为金旸闹了误会之后，程琅秋问孔夏应该怎么俩人应该怎么配合，当时孔夏义正言辞地告诉程琅秋，要有独一无二的偏爱。 程琅秋当时点头了的！虽然她答应的是在人前，在镜头前。 这回不也是在镜头前吗？凭什么那个刘淙阳一带节奏，就要把属于孔夏的偏爱让给别人？就算火锅真是程琅秋为别人准备的，孔夏也要变成自己的。 孔夏用确认镜头能捕捉到的最小音量对程琅秋说： 「那个......谢谢了。」 程琅秋正背对着她整理床铺，闻言动作一顿，轻声笑了一下。 孔夏脑子一炸，心里想的全是完了完了，她的小心思被程琅秋发现了，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孔夏自己是剪辑师，她肯定会给自己的脸上p上「绝世绿茶」四个大字，这种争风吃醋的矫情话，足够在孔夏身上缠上十八道锁链在钉死在棺材里了。 啊！丢死人了！ 更要命的是，程琅秋的轻笑和她经常在演唱时运用的气声如出一辙，孔夏的脑子一瞬间就联想到了程琅秋早年混论坛时翻唱的一首日语歌，前奏里就是这种气声，当时深更半夜乍一听到，孔夏脸都红了。 第21页 现在，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孔夏的思维逐渐有向着黄色废料跑偏的趋势，尤其当着蒸煮的面，哦不，是蒸煮的背，孔夏觉得自己越发不是人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烫手，在程琅秋转过身发现之前，孔夏选择赶紧跑路，急沖沖地从楼梯上下来，还被傅笙撞了个正着。 傅笙叫住孔夏，「怎么这么着急？」 「没......没怎么，我不着急啊，哈哈哈。」孔夏慌张地尬笑。 傅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孔夏，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脸颊，挑眉道：「你脸红了。」 「很红吗？」孔夏一惊，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平时孔夏出门都是带妆的，粉底液一遮谁能看得出她是脸红还是脸白，但在这个节目上动不动就汗如雨下，再好的散粉定妆喷雾也定不住妆，孔夏索性就严严实实地涂一层防晒了事。 防晒遮不住脸色，她真的脸红了，而且被别人看见了！ 孔夏慌不择路地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凉水就往脸上浇，她抬头看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晶莹的水珠从脸颊滑落，水的凉更让孔夏意识到自己皮肤的滚烫，她真是太丢人太不像样了。 在洗手间里收拾了半天，孔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信自己脸上已经完全降温了之后，终于擦干了水走出来，面上还要装出一派云淡风轻来。 窗外黑云翻滚，隐隐有轰隆隆的雷声，怪不得今天反常地凉快，原来是要下雨了。 自从节目组来到这片山村以来，每天都是烈日酷暑，这是她们迎来的第一个雨天，风越来越大，云越来越低，压迫感扑面而来，孔夏走到小木屋门口，跟程琅秋她们一起张望着来路。 嘉宾还没来，而一旦下雨了，门口这条小土路肯定会泥泞得寸步难行。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空气里开始瀰漫着一股泥土的腥味。 终于，一个狼狈的人影出现在土路的拐角，新来的嘉宾终于拖着大行李箱出现了。新嘉宾名叫白水瑶，人长得很白，个子瘦瘦小小的，行李箱几乎有她半个人那么高了。 孔夏反应很快，当即就要冲出去接应，结果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握住了孔夏的小臂，把她拉回小木屋里。 就在这个当口，刘淙阳和孔夏错身而过，没有人拉住他，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中。 紧随其后的，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勐烈雨点。 土路上细软的沙尘被雨水颠扑而起，空气中升腾起一层灰黄色雾气，雨滴砸在屋顶上，雷声一道闪电噼开阴沉的天空。 暴雨来了。 短短一段路，等刘淙阳把白水瑶接过来时，身上已经全部淋湿，雨水顺着髮丝往下流，他甚至都睁不开眼睛。 虽然说来不够坦荡，但在那一刻，孔夏是情形程琅秋拉住了她的。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在这样大的雨势下，恐怕要狼狈至极。 虽然刘淙阳的衣服也湿透了，但他毕竟是个男生，这个社会仍旧是这样，一个男生哪怕脱光了上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女孩子略微暴露一点，总会有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有时候人的恶意来的就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 「别总想着逞能，知道你是大勐1，勐给我一个人看就好。」程琅秋走在孔夏身边，趁着大家回屋在孔夏耳边轻声道。 第16章 「哈、哈、哈、哈。」孔夏干笑，「你有点油腻。」 「我油腻吗？」程琅秋真实疑问，她松开了孔夏，抬手不自在地翻转，审视了半天，对孔夏说：「那我下次注意。」 在程琅秋自我观察的同时，孔夏也在观察程琅秋。说实话，在程琅秋的手握住孔夏手腕的一剎那，仿佛有电流从两人接触的地方逆流而上，直接刺激着孔夏的大脑，她整个人下几乎就要下意识地抖动起来了。 孔夏和程琅秋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但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让孔夏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尤其配合着程琅秋说的话，让孔夏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些偶像剧。 程琅秋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不是故意的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简直就像是高岭之花自己主动从岭上走下来，花枝招展地躺在临街铺面上任君挑选一样。 果然，孔夏一试探就发现，程琅秋果然是为了营业，甚至还略显生疏。 这个认知一出来，孔夏隐隐有了种莫名的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落个什么劲，所以格外烦躁。 她跟在程琅秋身后走进客厅，接过一路上程琅秋一次头都没回，看上去还在纠结到底怎么营业才能不油腻，前一秒还和孔夏手拉手，后一秒连看一眼都嫌多，果然还是冷酷无情的程琅秋。 孔夏闷闷不乐，坐在客厅里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刘淙阳傅笙她们和新来的嘉宾白水瑶聊的热络，程琅秋也时不时加入话题，只有孔夏默默地坐在一边，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屏障把她和热闹的人群隔离开来。 已经半个小时没有互动了，程琅秋到底会不会炒cp啊？ 孔夏正在心里腹诽，冷不丁被人往手里塞了个苹果，是程琅秋削好的。刚刚就看到程琅秋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小刀灵活地在手指间翻飞，削下来的苹果皮又细又长，一条从头到尾，中间没有断过。 还以为程琅秋是自己想吃呢，原来是给孔夏的，孔夏很没出息地咬了口苹果，心想程琅秋还算有悟性。 第22页 孔夏很喜欢吃苹果，这一点她的粉丝们都知道，当时在直播里有人问孔夏最喜欢吃什么，孔夏不假思索地说喜欢吃苹果。 那时候还有很多人不信，毕竟苹果这东西太接地气了，简直不像是爱豆爱吃的东西，但孔夏就是喜欢啊。她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很多那些进口的、新奇的玩意她都没吃过，甚至都没见过，后来赚了钱她一一尝过之后也觉得不过尔尔，她喜欢的还是小时候的那一口。 但是，孔夏的粉丝们不知道，孔夏喜欢吃苹果，但是很讨厌削皮，一切也都源自小时候，她第一次拿家里的水果刀给自己削苹果吃，削完皮一整个苹果只剩下了一半，被妈妈一阵数落说她浪费粮食，后来孔夏就再也不愿意拿水果刀削苹果了。 哪怕她现在做饭切菜什么都会，但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不会削苹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动水果刀，看到削苹果削得好的人，她会不由自主地羡慕。 当然了，这些事关她从小的经歷，孔夏没有遇上谁就跟谁袒露心扉的习惯，当时在训练营里没有削皮器，她吃苹果的时候也努力克服了心理障碍，拿水果刀磕磕巴巴地削完了的。 不过，程琅秋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孔夏心情大好，决定稍稍原谅程琅秋的冷漠，捡了个合适的机会，加入了众人的闲聊。 在她眉飞色舞地跟嘉宾们讲述自己在训练营里受过的苦的时候，孔夏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唇角弯弯，满眼都是她。 雨越下越大，眼看着丝毫没有转晴的趋势，农活是干不成了，节目组让嘉宾们自行决定接下来要干什么，一群人看向最有资歷的傅笙，傅影后当即拍板决定，直接吃饭。 程琅秋带来了锅具和底料，但是火锅的食材还没有收拾，择菜洗菜、牛羊肉切片、土豆去皮切片泡水，还有毛肚黄喉鸭肠等等七七八八的东西需要清洗，所有人挽起袖子一起干，挤在厨房那么个狭窄的小地方，锅碗瓢盆免不了磕磕碰碰，但其实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锅底由程琅秋亲自调制，她打开装着炒好的火锅底料的罐子，辛辣的香气顿时瀰漫在整个房间，新来的白水瑶嗷嗷直叫，欢唿着这就是她记忆里的味道！ 「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白水瑶看向程琅秋，「我听阳哥说，秋秋是专门跟人学的底料方子，天哪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会给秋秋添这么多麻烦，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秋秋真的会把我想吃的东西放在心上。」 白水瑶微微抬起头，仰视着程琅秋，眼睛闪亮亮的，带着些许侷促：「秋秋姐，我真的好感动。」 孔夏在旁边，听得眉头直皱，她和程琅秋很熟吗？不熟为什么叫她秋秋？白水瑶说完那番话之后，甚至还往孔夏身上偷偷看了一眼，怎么，她是想要挑衅吗？ 明明是她孔夏先说想要吃火锅的...... 「客气了，不麻烦，我本来就比较喜欢钻研这些东西。」程琅秋沖白水瑶礼貌地点了点头，周全又疏离。 白水瑶闻言点了点头，又十分殷勤道：「那我来帮你吧。」 程琅秋没有当即接话，眼帘微微垂下，看不清楚神色。 「嗨呀，她有什么忙的，快过来搭把手，我们把桌子支起来！」路过的刘淙阳听见白水瑶的话直摇头，不由分说地提了要求，面对这种直来直去的要求，小白花一样的白水瑶面露难色。 「我这里确实没什么可忙的，你去帮刘淙阳他们吧。」程琅秋道。 「好吧......」白水瑶恋恋不捨地看了程琅秋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刘淙阳走了。 「哼，小白花......」孔夏腹诽。 她确信自己没说出声，她还没傻到在到处都是摄像机的环境下公然说别人的坏话，但程琅秋就是这么转过身来，面带笑意地看着孔夏，那一双眼睛好像看穿了孔夏在想什么，让孔夏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该放多少底料，想找个资深人士帮我把把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得到来自西南的孔夏老师指点？」程琅秋笑道。 她就是在取笑我！ 孔夏怀着别人让她下不来台，那她也要把那人的台阶抽走的朴素爱恨观，在思索了零点一秒之后，摆好表情笑吟吟地接过了程琅秋的罐子，然后整个倒扣过来，拿勺子把所有的底料全都扒拉到了锅里。 「料就是要放得足才够香，我妈妈是开饭店的，这种事就应该找我，找我就对了！」孔夏挺直了嵴背，她和程琅秋一样高，她才不会故意缩着肩膀装柔弱，从下往上看人。 程琅秋盯着那盆转眼间红得浓艷的汤，下意识的倒退了一小步。 「会不会......有点多？」程琅秋小心翼翼地问孔夏。 放下罐子的瞬间，孔夏就有点后悔了，她突然想起来，程琅秋似乎不怎么能吃辣，上次做得烧烤她也只吃了些没怎么撒辣椒粉的鸡翅。 而且......她是歌手，她的嗓子那么金贵...... 孔夏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非要争那口气，她和程琅秋置什么气啊？ 「那......那待会你别吃了。」孔夏声音低了下去，她心虚了。 「没事，」程琅秋抿出一抹艰难的微笑，「我也挺想试试你的口味的，我应该能吃的惯。」 程琅秋越是这么说，孔夏心里越是愧疚，等到所有食材上桌，大家依次入座，孔夏紧挨着坐在了程琅秋的右手边，在她手边放了一杯白水。 第23页 孔夏凑在程琅秋耳边说：「要是太辣了你就现在水里涮一下再吃，千万别勉强。」 程琅秋点了点头，抿着唇一言不发，如临大敌一般。 孔夏心里焦急，要不是在录节目，她肯定拉着程琅秋就走，做什么非要逼她吃这些东西呢？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摄像机镜头注视着，孔夏什么都不能做。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情绪化，多么不成熟。 「大家喝点什么吗？」白水瑶问。 白水瑶说话了，孔夏才意识到，她坐在程琅秋的对面，就在她眼前。白水瑶的身后，是小木屋大开着的房门，雨幕自房檐倾泻而下，打在门前木制的廊台上，淅淅沥沥一片。 白水瑶的话提醒了她。 「我去拿饮料。」孔夏勐地站起来。 她飞奔去冰箱，抱出来一大堆冰镇酸奶，是节目的贊助商提供的，平时就放在冰箱里，让她们时常拿出来给点镜头。 孔夏给每个人手边都摆了一瓶酸奶，然后落座后把自己的那瓶悄悄地推到了程琅秋那边，这酸奶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拿出来时冰得手都痛了。 「多喝点冰酸奶，可以解辣的。」孔夏对程琅秋道。 「小夏......」程琅秋欲言又止。 锅开了，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刘淙阳张罗着，把一整盘肉都到了进去，转眼间好几双筷子都伸向锅里，把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推向高潮。 与此相比，孔夏和程琅秋的耳语，几乎完全被热闹嘈杂所掩盖，孔夏没听清程琅秋想说什么，只好更靠近了些，问：「你说什么？」 孔夏不敢声音太大了，因此和程琅秋挨得极近，好像整个人贴在程琅秋身上一样，夏日单薄的衣衫阻隔不住体温，孔夏温软的皮肉随着唿吸接走，一下一下似有若无地触碰到程琅秋的身体。 「......没什么。」程琅秋僵硬地试图往旁边挪动，但好像并没有足够的空间供她挪动，又或许，她根本不是真心想要挪动。 最终，程琅秋也只能跟孔夏说：「吃饭吧。」 第17章 锅开了，沸腾的液面上翻滚着花椒麻椒，湿漉漉的热气熏蒸在每个人的面前，程琅秋左手紧握着筷子，指节泛起的青白无声地透露着程琅秋的紧张。 「秋秋，来吃啊。」傅笙招唿了一声，程琅秋礼貌地冲着傅笙点了点头。 「夏夏，你帮秋秋夹一片肥牛嘛，我刚刚放下去的，现在火候刚刚好。」白水瑶话是对着孔夏说的，可眼神一直粘在程琅秋身上，黏黏煳煳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孔夏迟疑了一瞬间，不知道该不该顺着白水瑶的意思帮程琅秋夹菜，感觉不管夹还是不夹，在这种场景下好像都很奇怪，就好像正室在教训不会伺候人的小通房一样。 孔夏被自己的脑补麻出了一声鸡皮疙瘩，白水瑶怎么就能这么自然地端出一副正室的款呢？她之前认识程琅秋吗？就算按认识的时间来算，正室也应该是孔夏啊！ 孔夏没想到自己坦坦荡荡二十年，从来没遇上过这种宅斗文一般的雌竞现场，她对白水瑶的第一印象本来还挺好的，甚至当时下着大雨孔夏差点就冲进雨里去接她了。 幸亏程琅秋拦住了孔夏，孔夏还记得当时程琅秋手心里的温度，温暖干燥，感觉温柔又可靠，就像现在这样…… 等等！ 孔夏端坐着不敢动，眼神小幅度地像左下方瞥去，在厚实的原木餐桌下面，没人看见的角落，程琅秋的右手悄悄搭在孔夏的手腕上，她的手很细很白。 孔夏下意识咽了口吐沫，心跳陡然加速，扑通扑通的直冲耳膜。 程琅秋这是在提醒她，不能急躁，不能冲动。 程琅秋面带着笑意，镇定自若地夹起了白水瑶说的那片肥牛，站起来探身把肥牛放进了白水瑶自己的碗里。 「白老师太客气了，和我们吃饭不用讲究这么多，你现在不吃的话，待会刘淙阳马上就把你下进锅里的东西全都吃了。」程琅秋示意白水瑶去看刘淙阳，后者此时正端着碗吃的满脸油光。 「谢谢秋秋。」白水瑶受宠若惊。 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像风干了个石膏像一样凝固在了脸上，程琅秋把给她夹过菜的筷子伸进手边的那杯清水里涮了涮。 目睹了全程的孔夏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程琅秋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捏，孔夏赶紧憋了回去，她还是第一次发现，程琅秋这傢伙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内里还挺坏。 白水瑶被程琅秋这么一刺激，好像彻底偃旗息鼓了，估计她自己也臊得慌，孔夏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倒贴程琅秋，明明她只来一期节目，炒cp也炒不起来啊。这下丢了脸，白水瑶悻悻的，一整顿饭都没再敢跟程琅秋说话。 但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因为程琅秋必须要直面这一锅沸腾的川香麻辣火锅。 那杯白水涮过了筷子之后，程琅秋再也没碰过一次，她和其他人一样夹起菜沾油碟，跟大家一起吹捧这顿所有人一起动手筹备的火锅绝顶幸福。 但孔夏看得出来，在粉底遮挡不住的地方，程琅秋的耳后、脖颈，已经完全红了起来，她的额头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几乎是每吃一口，就要抓起面前冰凉的酸奶仰头勐灌一口。 这一顿饭吃得孔夏毫无心情，她中间跑去厨房帮程琅秋拿了两次酸奶，看着程琅秋在餐桌上硬撑，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都痛了。 第24页 吃的差不多之后，刘淙阳又一次担当起活跃气氛的角色，所有人七倒八歪，聊着大家拐了几个弯认识的朋友。都在一个圈子里，关系网纵横交错，只要有心攀扯，所有人都互相认识。白水瑶好像也缓过来了，她又开始频频看向程琅秋，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在国外留学的经歷，说起自己曾经旁听过文森特大师的乐理课。 孔夏不太懂乐理，白水瑶说的那一套一套的理论孔夏根本听不懂，她也想不明白白水瑶一个三线开外小演员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到国外去听乐理课，可能她和白水瑶永远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在坐所有人当中只有程琅秋一个人是歌手，那么白水瑶是说给谁听的就毫无疑问了。 但可惜，说着有意，听者无心，程琅秋抱着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歪在沙发角落里一口一口啜饮，瓶子外面凝结了一层水雾，甚至结成水珠往下淌。 终于等到夜深了，屋外的雨还在连绵不绝，大家打着呵欠各自散去，孔夏和程琅秋回到二楼的房间。 关上门，孔夏赶紧看向程琅秋，指着程琅秋仍旧有些泛红的唇角问：「你还好吗？」 「没事。」程琅秋摇了摇头，嗓子有些沙哑。 看孔夏焦头烂额地原地打转，程琅秋甚至还心情很好地笑出了声：「不用担心，我的嗓子坏不了。」 「可是那些靠嗓子吃饭的人，不都很注意这些吗，好像连一点冷热刺激都不敢有。」 「我是那样的人吗？」程琅秋眨眨眼。 孔夏这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琅秋好像确实和她印象里那些保温杯不离手的人不一样，孔夏从来没看见过程琅秋怎么保养她的嗓子。 「你为什么……」孔夏有些不解。 「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天赋异禀，老天爷追着餵饭。」程琅秋笑得灿烂，装了个大逼之后扬长而去，自顾自进了浴室。 等关上门，把孔夏的视线隔绝在浴室之外，程琅秋背靠着浴室门，脸上一丝笑容也无。白色的顶灯从上方投射下来，镜子里程琅秋的脸色白得发青。她一手握拳顶在小腹上，背靠着浴室门缓缓蹲下。 此刻，在门外的孔夏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经纪人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你准备一下，这期节目录完不用回家了，直接去集训，」经纪人陈玉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们组合下周演出定档了，你综艺这边的档期我帮你拍好了，练习一周直接上舞台，没问题吧？」 孔夏下意识地看了浴室一眼，程琅秋正在里面洗澡，她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孔夏请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程琅秋也和我一起去吗？」 陈玉一顿，像是没想到孔夏问这个，她有些莫名其妙：「你要跟她一起去吗？我专门派了车接你，你为什么要跟她的车？」 听陈玉这话的意思，就是程琅秋接下来也要和她们一起集训了，想来也是，合体舞台毕竟是大事，只要她们限定团还没有解散，程琅秋没道理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又要和程琅秋待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了，整整一周，孔夏心情忽然很好。 她对陈玉说：「小赵平时也挺忙的，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不容易，我跟秋秋的车一起过去就行。」 小赵是陈玉给孔夏配的司机，但并不是配给孔夏一个人的，陈玉手下其他大大小小几个艺人，跑通告的时候都是小赵接送。 「秋秋？」陈玉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额，说顺嘴了，我们节目上一直这么叫，显得关系好，就习惯了。」孔夏说这话时，眼神四下里乱飘，显得心虚极了，幸好陈玉打来的不是视频，看不到。 孔夏能不习惯吗？她天天当面叫着秋秋，背地里混迹于各大程琅秋粉丝群四处考古，跟那群粉丝一起每逢开口三句不离秋秋，输入法按下一个q就能自动联想出秋秋了。 陈玉总觉得孔夏的话有点怪，但具体哪怪又说不上来，不过孔夏说的有一点倒是不错，小赵这段时间一直在连轴转，也难得孔夏现在火了还知道体恤其他员工。 「那既然她也同意的话，我就不管你了啊。」陈玉说。 「你放心，」孔夏点头，「我都和秋秋说好了。」 转头挂了电话，程琅秋洗完澡出来，脸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看上去格外娇艷欲滴。 孔夏一晃神，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半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凉水，这才找回了思绪。 「秋秋，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孔夏笑得谄媚，如果她有尾巴，此刻肯定已经摇起来了。 「你应该知道了吧，我们这期节目录完要赶去训练营，马上该合体舞台了。」 「我知道，所以？」程琅秋歪着头打量孔夏，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扶住了房间里的矮柜。 「嘿嘿，说来惭愧，陈姐不太想管我，你好心收留我一下，让我跟你的车一起去训练营好不好啊？」孔夏拖长了语调，比她平时说话要绵软不少。 程琅秋快站不住了，她扶着矮柜的手上青筋鼓起，脸上仍然保持着笑意：「当然可以，你就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孔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欢欣鼓舞地洗澡去了，她这也不算是耍心眼骗陈玉嘛，她的确跟程琅秋说好了一起走，只不过是先后顺序有点不一样，算不得什么大事。 第25页 孔夏脚步轻快地走到浴室门前，一拉开门，一股闷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程琅秋都洗完有几分钟了，浴室里的水汽还热得骇人。 孔夏嘟哝了两句：「怎么洗这么热的水啊，怪不得出来脸都蒸红了。」 程琅秋看着孔夏进了浴室关上门，她踉跄着扑向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浴室里的热水，她脸上的红晕很快消失，她催促着孔夏赶快去洗澡，就是知道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程琅秋在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一板布洛芬，双手颤抖着抠出一个胶囊，连水都来不及找，直接干咽下去，苍白的唇瓣紧紧抿着，上面甚至干裂出了细小的口子。 她靠着行李箱坐在地上，咬紧牙关，毛巾包着的湿发一点都没干，额角甚至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今晚喝了太多凉的东西了。 第18章 第二天醒来，雨还在下。 所有人齐聚一楼客厅，望着门外淅沥沥的雨，空气里瀰漫着潮湿的木头味儿，这个天气显然不可能正常录制了。 「导演，水一天日常还可以，但是不能水一整期吧。」傅笙问。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坐在客厅里，现场导演愁眉不展，脸上皱得像苦瓜一样。 「我跟上面反映了，查了下天气，最近这个地方是梅雨季，这场雨要连着下一周。」副导演在客厅里踱步，小心翼翼地跟傅笙解释。 大家的档期都是固定的，谁也不可能在这里耗上一个星期，今天拍不了下半期的话，很多人的之后的档期都已经排出去了，比如说孔夏和程琅秋。 导演开始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往外打，客厅里的气氛略显压抑，虽然是天气原因导致的拍摄中断，但节目组在选定拍摄时间地点之前本来就应该考虑到这些因素，现在完全可以说是节目组的过失，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提责任的归属，只静静等待节目组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孔夏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复杂情况，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而且她心不静，一直惦记着接下来的训练，按照陈玉的说法，她今晚之前必须要走。 孔夏看向程琅秋，她同孔夏的时间表一样，也是不可能在这边久留的，但程琅秋看上去似乎比孔夏更沉得住气，她早早地来到客厅，捧了一杯热水坐在沙发角落，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丝。 她披了件外套，是在场说有人里穿的最厚的，保温杯口升起裊裊白雾，衬得她的手像雾一样白。 「不好意思大家，」导演终于打完了电话，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冲着嘉宾们鞠了一躬，「因为天气和档期的原因，我们这期节目的录制暂时中止，为了不打扰各位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今天就提前收工，下半期节目什么时候录制，我们节目组会和各位的经纪人再行商量。」 这话说的恳切，也的确是眼下唯一的解决方案，傅笙听完站起来就走，跟向晚一起上二楼收拾东西去了，刘淙阳跟导演客气了几句，也老老实实地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在场唯一不满意的，可能就只有本期的飞行嘉宾白水瑶了。 「导演，我和节目组签的合同可只有这两天啊……」白水瑶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确实，既然决定择期再录，昨天的素材还能不能用都不一定，到时候如果重新录制，白水瑶就算是白跑这一趟了。 导演是个四十来岁的秃顶男，平时四处出差不着家，工作当中遇到的小姑娘大多都比家里那位老婆年轻漂亮，他自诩怜香惜玉，对于白水瑶这种柔弱小白花型的，向来是要多照顾就有多照顾。 但是，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刚刚被老闆阴阳怪气了一整套，白水瑶还在这个时候上来找事，导演也没什么好脾气了。 他眼睛一瞪，本来嗓门就高，不刻意惺惺作态的时候，显得还挺吓人的。 「走吧，别看了，收拾东西去。」程琅秋揽着孔夏的肩膀，把她带上二楼，很快整个客厅里就散得差不多了。 返程的时候，程琅秋的行李明显少了很多，她只带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孔夏收拾东西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程琅秋好像在吃药，但程琅秋动作很快，孔夏也没看清楚。 她想问问程琅秋吃的是什么药，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程琅秋的隐私，圈里的女明星们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保养方法，轻易不会说与别人听的。 所以，孔夏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拖着行李默默地跟在程琅秋身后，程琅秋的车已经开到了小木屋门口，司机帮两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程琅秋上了车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 孔夏站在车门外迟疑，司机对着孔夏比了个「请」的手势，程琅秋家大业大，司机助理这些，都是跟着她个人的，素质明显比陈玉给孔夏配的高一大截。 孔夏上了车，坐在程琅秋旁边，座椅很柔软，贴合腰部的曲线，里面的装饰都很考究，让孔夏这种不懂车的人都能一下子看出来，程琅秋的车很贵。 「秋秋，这车是你自己买的吗？多少钱啊？我也想买一个。」孔夏靠在程琅秋的肩膀上问。 程琅秋的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睛，看着孔夏肆无忌惮地歪在她身上，好奇宝宝一样打量车里的内饰，程琅秋弯了弯唇角，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来到了她面前。 第26页 「不贵，」程琅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也就几百万。」 孔夏腾的一下端坐起来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她看了看车，又看了看程琅秋，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然我还是下去吧，我怕给你弄坏了。」 程琅秋低下头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眉眼弯弯中仿佛流转着华彩，她扣着孔夏的肩膀往自己这边一带，手指从孔夏柔软的髮丝中穿过。 「跟你开玩笑的，没有这么贵，你安心坐吧。」程琅秋忍着笑解释道。 这个姿势孔夏有些重心不稳，她下意识地挪动，肩膀却被程琅秋按住，程琅秋的气息喷洒在孔夏的耳后，酥酥痒痒的。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程琅秋说。 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哑，一早起床整个人都是很疲惫的样子，她都这么说了，孔夏也就不敢动了，任由程琅秋把自己当成了抱枕一样依偎着。 车子一路平稳，车内氤氲着柔和的香氛，孔夏的眼皮逐渐沉重，最后她是被程琅秋叫醒的。 「小夏，醒了吗？我们到了。」程琅秋说。 孔夏睡眼朦胧，一睁眼就看到程琅秋高挺秀气的鼻樑，她的睫毛很长，孔夏几乎能感觉到她睫毛扇动时的清风。 孔夏一阵口干舌燥，程琅秋叫她就叫她嘛，两个人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第19章 「醒了吗？我们到了。」程琅秋的声音很温柔。 孔夏跟着程琅秋下车，来到她们的训练营，这次的住宿条件比选拔的时候要强很多，至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一路上路过练舞房，透明的玻璃墙里面队员们几乎全员都在，负责人远远地看见了孔夏和程琅秋，一路小跑过来跟两人说话。 「两位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啊，」负责人满脸堆笑，「应该让两位好好休息一下的，但是......你看，下周就要公演了......」 孔夏看得出来负责人很为难，她当初在当练习生的时候就和这位打过交道，当时他对她们这些没背景的孩子们可不是这个态度。 当时很多人都在背地里吐槽他来着，不过孔夏倒是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她们是来练习的，不是来享福的，这位负责人也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您放心，我们把行李放下就来练习，尽量不拖大家后腿。」孔夏态度很好。 「好好好，」那位负责人乐了，「哪里的话，孔老师和程老师怎么会拖后腿呢？你们可是我们这个组的招牌啊。」 和负责人简单的寒暄了一番之后，孔夏和程琅秋跟着楼层指引向宿舍区走去，两个人并排走，时不时靠近说几句话。负责人在后面看着，忽然疑惑了起来，他依稀记得这俩人之前基本上见了面都不说话的啊。 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负责人摇头笑了笑，或许这就是成熟了吧，毕竟是公众人物，就算是私底下再不和，人前都要装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孔夏和程琅秋这俩人当时争c位争的头破血流，两家粉丝都成了仇家，怎么可能转眼就握手言和呢？ 宿舍区里，其他的房间都被人挑完了，只剩下走廊两头的房间，两厢遥遥对望，中间隔着一排九间卧室，仿佛生怕孔夏和程琅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所以趁早商量好了把她们在两个物理意义上分隔开来一样。 程琅秋兀自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孔夏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在剩下的那间房间门口站定，目送这程琅秋渐行渐远的背影，和选秀时差不多的宿舍布局，她此时忽然觉得极为不妥。 隔这么老远吗，有必要吗？ 换做是以前，要是有人跟孔夏说她会跟程琅秋同住一室，孔夏肯定一百个不愿意，但在桃花源记里一起住习惯了，她们彼此算得上是亲密无间，骤然恢復到原本的距离，孔夏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进屋放下行李，换上适合练舞的短t运动裤，孔夏把头髮高高扎成马尾，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孔夏走到练舞室，很快程琅秋也来了，舞蹈老师给她们俩一起演示动作，音乐的节奏感很强，看得出来是很有力度的一只舞蹈。 舞蹈室有一整面墙的镜子，让人在练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动作，而剩下的三面墙都是全透的玻璃，任何人从走廊上路过，都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据说这样设计，就是为了让她们今早习惯自己和别人的目光，当爱豆天生就不能惧怕审视和打量，要永远像星星一样闪耀光芒。 孔夏和程琅秋来得晚，她们要从头学习这只舞，最开始动作不熟练的时候肯定不够美观，而其他队员此刻就在练舞室席地而坐，亲眼看着她们中间最红的两个人最狼狈的时刻。 孔夏是不怕的，她自认为脸皮够厚，而且本身舞蹈功底很强，她不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学习的过程，反正她很快就能学会。 但是程琅秋不一样，舞蹈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她心气又高，落后于所有人，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挑战吧？ 孔夏抬头，观察者镜子里的程琅秋，苍白的顶灯下，程琅秋的脸色有点白得不自然了。 「孔夏，注意集中！」舞蹈老师点了孔夏的名字。 孔夏的solo部分，动作极具侵略性，可以说是把她的个人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为了配合动作的力度，她的眼神也应该专注甚至兇狠，仿佛玫瑰上尖锐的刺。 第27页 但此时，她的眼神散了，她的心思不在舞蹈上，而在旁边的程琅秋身上。 舞蹈老师的点名让孔夏有一瞬间的羞赧，学生时期对老师点名的恐惧仍在作祟，听到自己全名的一剎那，心不在焉的孔夏差点吓得咬到舌头。 之后她就不敢再偷瞄程琅秋了，如同在全班面前罚站一样，整个练舞室盯着她们俩，有一点小动作都会被发现。孔夏悄悄撇了撇嘴，把心思收回来，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动作。 音乐声很大，大到盖过了孔夏的喘息，一套连贯的动作下来，最后是孔夏的一个高抬腿正蹬，鞋底朝着前方，如同对着观众的脸一脚跺下来一样，压迫感拉满。 孔夏一脚踏在地上，音乐声到此戛然而止，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回首四十五度，留给身后一个鹰一样的眼神。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一阵惊唿，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声。 包括舞蹈老师在内，所有人唿啦一下子围上来，正中间是躺在地板上的程琅秋。 孔夏被隔绝在人群之外，看见她们惊恐的眼神，运动过后孔夏的耳朵里唿唿作响，血管的声音混着嘈杂的人声，孔夏想要努力地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可她越努力越听不清楚。 一阵天旋地转。 舞蹈老师已经掏出手机要打120了，突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围着程琅秋的队员们稍稍散开，程琅秋攥着一个人的手，艰难地坐起身，头上全是冷汗，她躺过的地面上蹭了一小片水渍。 「没事，我没事。」程琅秋虚弱地开口。 「你哪里不舒服？不要硬撑着。」舞蹈老师在程琅秋面前蹲下，手机屏幕亮着，正停留在拨打120的页面上。 程琅秋苦笑一声，在场的都是女孩子，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她往孔夏的方向看一了眼，只一眼之后就立马别开眼，轻声说：「痛经......」 「老毛病了，不要紧的。」程琅秋摇了摇头。 孔夏愣住，一系列被她忽略的记忆一瞬间挤进脑子里，她想起来程琅秋早上吃的那个胶囊，还有这两天程琅秋格外怕冷又格外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 舞蹈老师皱起眉头问：「平时就怎么严重吗？你刚刚晕过去了。吃过药了吗，我包里有布洛芬。」 程琅秋的声音仍然很轻，她小幅度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平时也差不多这样吧，可能是刚刚练得太勐了，我吃过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舞蹈老师仍然皱着眉头，一副不贊同的模样，但程琅秋坚决不让老师小题大做，她只好扶着程琅秋到墙角的高脚凳上坐好。 程琅秋弓着腰，裹着不知道谁的外套，怀里抱了一瓶热水捂在小腹上，有些歉意地看了大家一眼，说：「大家不用管我，明天好一些之后我会自己加练的。」 在程琅秋极力的粉饰太平之下，暂时的骚乱终于过去，她把自己昏倒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好像她每个月都会来这么一次一样。 但孔夏知道，不是这样的。 在营里的那几个月，程琅秋从来没有缺席过训练，那时候的训练量和现在比只多不少，从来没有人说起过程琅秋有这么严重的痛经。她只有这一次，才格外严重。 孔夏终于把一切都串起来了，她想起来了程琅秋在面对那盆火锅时的紧张为难，那一瓶一瓶灌下去的冰酸奶好像此时就浇在孔夏心头一样，冷得刺骨。 程琅秋正在生理期，而孔夏和她同处一室，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如果不是她，程琅秋绝对不会吃那些东西。程琅秋为了她的一句醉话，专门学习了自己不熟悉的手艺，但她却逼得程琅秋糟践自己的身体。 是她把程琅秋害成现在这样的。 但程琅秋仍在尽力维护她。 第20章 孔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撑下去的，她人还在练舞室的镜子前面机械地练习，但心已经完全飞到了后面角落里坐着的程琅秋身上。 到了深夜，一天的练习结束，大家拖着疲惫的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孔夏终于等到了机会，她故意磨磨蹭蹭走在人群最后，孔夏走到程琅秋身边，她们身后练舞室的灯光猝然熄灭。 「秋秋，对不起。」孔夏小声说。 程琅秋的步子一顿。 停顿的这片刻丝毫没有引起前面同伴们的注意，她们脚步不停，一下子就和最后面的程琅秋孔夏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对不起什么？」程琅秋站定，转过来面向孔夏。 程琅秋的大半身形笼罩在黑暗里，像是即将被吞噬消失，仅剩的光在她眼睛里，她平静地注视着孔夏。 孔夏忽然一窒，被一种茫然无错的恐惧包裹，看上去程琅秋正在等待一个答案，而答案一定不是孔夏想的这么简单。 她低下头，仓皇着避开了程琅秋的视线，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对程琅秋说：「我不知道你生理期，我不该逼你吃那些辣的冰的东西，对不起。」 孔夏低着头看不见程琅秋的神色，她依稀听见前方程琅秋嘆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道歉能否被接受，平心而论如果她是程琅秋，她也会觉得孔夏这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有之前针锋相对前科，她还会怀疑孔夏这次也是故意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程琅秋或许只是须臾没有回应，但孔夏的心已经几乎沉入谷底。 第28页 程琅秋把手搭上孔夏的肩膀，她的手心被热水暖的很热乎乎，孔夏想起的却是在车里程琅秋依偎着孔夏时冰凉苍白的脸颊。 「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程琅秋说。 孔夏闻言抬头，正看到程琅秋微微弯起的唇角，她的眼神里酝酿着孔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此时正一分不差地注视着孔夏。 「如果不是我自己情愿的，谁又能逼迫我呢？」程琅秋道。 这话说得霸道极了，程琅秋的确有霸道的资本，聚在这栋楼里所有人都可以说是生活所迫，只有程琅秋是爱好使然。但程琅秋此时的状态却看不出任何嚣张，孔夏甚至从中品出了几分苦涩和无奈。 孔夏不明白。 她也是这么告诉程琅秋的，程琅秋只是笑了笑，她迈步往前走，很快走进了前面宿舍区走廊暖黄色的灯光下。 「你当然不明白了。」程琅秋看上去对孔夏没有一点埋怨。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别瞎想了。」程琅秋说。 她们此时就站在孔夏的房门前，狭长的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一排彼此相邻的门此刻全都紧闭，把所有窥探和打量全部封闭在里面，冷冷清清地缄默着。 程琅秋这句话如同道别，她转身走向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孔夏又一次目睹程琅秋渐行渐远的背影，但不同的是此时她觉得自己心里压着话没有说完。 「程琅秋！」孔夏叫住了她。 然而等到程琅秋果真为了孔夏停步，用她星辰一样的眸子注视着孔夏时，孔夏发觉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脑海里一片空白，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她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吐出什么样的音节。 末了，孔夏指了指程琅秋的小腹，干干巴巴地问：「你好些了吗？」 程琅秋淡笑，孔夏问了句废话，但她还是给予了回应：「好多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程琅秋问。 孔夏摇头，眼睛被头顶的光刺得发酸。 程琅秋低头笑了下，转过身去，背对着孔夏挥了挥手，向远方走去。 孔夏手忙角落地拿身份卡刷开了自己的房门，逃命一样躲进了房间里，背靠着门板，唿吸都重了起来。她抬手蹭了下眼角，手背上沾染了一丝水渍。 她这是怎么了？ 孔夏把自己的情绪波动理解为愧疚，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解释。许久，孔夏站直，她踏进房间里，环顾四周，单人宿舍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丁点人气。孔夏走进浴室，没有热腾腾的雾气，没有程琅秋洗完澡留下的清香，什么都没有。 夜半，孔夏躺在宿舍的床上，这里和小木屋的房间布局很不一样，之前孔夏的床在窗边，抬眼就能看到印着小星星的窗帘，偶尔还会有月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里漏进来，程琅秋的床就在她左手边，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在夜深人静时可以听得到程琅秋清浅的唿吸声。 孔夏向左边翻身，是一堵冷冰冰的白墙。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的幽幽白光照亮了枕侧一小片地方，孔夏漫无目的地打开微信，滑动着通信录，指尖停留在程琅秋的名字上面。 半夜三点多了，她还没睡着，她点开程琅秋的对话页面，然后又关掉，如此往復多次之后，孔夏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屏幕逐渐暗下去，在彻底熄灭之前，孔夏又把手机捞了回来。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把被子胡乱往身上一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如何缓解痛经」。 虽然是女生，但孔夏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导致她在某些方面缺乏常识，如果要她来关心程琅秋，她或许憋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多喝热水。 但孔夏和死直男不同的一点是，孔夏她善用百度啊。 从三九问医生，到百度拇指医生，从小红书标记你的生活，到知乎和世界分享你刚编的故事，孔夏连夜打开wps，综合各方面意见，给程琅秋列个好物清单。 然后直奔淘宝，逐渐充实的购物车给了孔夏安心感，她对照着清单浏览了一遍购物车，确认红枣桂圆姜茶布洛芬暖宫贴都有了，心满意足地一键付款。 孔夏觉得自己了却了一桩心事，终于一阵困意袭来，孔夏安安心心地睡下，梦里自己的所有快递都赶在一天到达，孔夏好像又回到了上学时的夏天，排着长队在烈日下伸长了脖子数着，盘算自己前面到菜鸟驿站还有多少人。 然而走廊的另一边，还有人没有睡下。 程琅秋坐在飘窗上，手机摆在对面，网线连接着几乎横跨地球的远方，那边的人穿着吊带热裤，手里端着冷凝水顺着杯壁往下流的冰美式，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挡着太阳，正神色匆匆地寻找附近的阴凉地。 「你把那玩意儿拿远一点，我看着肚子疼。」程琅秋说。 视频通话里的辣妹翻了个白眼，勐灌了一口冰美式，找了个树下的长椅，把咖啡随手放到一边。 「你又痛经了？活该！」辣妹潇洒地靠在椅背上，冲着路过的美女吹了声流氓哨，然后收回视线，冲着程琅秋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图什么啊？」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靠近直女，会变得不幸！你这么上赶着凑上去，明明不行还硬要死撑，除了感动自己，你那位有任何触动吗？」辣妹愤愤不平。 第29页 除了视频里的这位amber wang，很少有人会用这种语气跟程琅秋说话，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竟然没有互相影响，或许也是一种人间奇蹟。 但是，一向高洁出尘的程琅秋在amber面前，也难免显得更接地气了一些。 比如说，她听完amber wang的抱怨之后，不仅不生气，甚至还略带诡异冷笑了一下，「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谁不行？」 amber wang就纳了闷了，她的重点在这吗？在她看来就程琅秋这种娘t，有什么可纠结行不行的？ 然而amber还是屈服了，不然程琅秋能做出扛着时差在她那边大半夜的时间不睡觉，滔滔不绝地跟amber论证她到底行不行这个问题，于是amber 面无表情地吹捧：「行行行，你最行了，程琅秋是天字第一号大勐1。」 「回到正题，你还不打算放弃吗，她根本不爱你。」amber正色道。 程琅秋罕见地沉默了一瞬，她在想走廊上的情景，当时孔夏是有话要对她说的，绝不是她说出来的那句。 对面的amber打了个冷颤，「你不要这样笑啊，像变态一样，很恐怖啊！」 程琅秋很有礼貌地低头说了声抱歉，然后毫无悔改心地接着告诉对面：「我觉得小夏她是喜欢我的，她只是还没有意识到。」 「她都没意识到，那你是怎么意识到的？脑补也要讲点基本法。」amber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她会心疼我。」程琅秋一本正经。 amber：「……」 amber：「所以你把自己折腾得痛经到当众晕倒，是为了让她心疼你。」 amber啪啪啪地给程琅秋鼓起了掌，「你牛逼，你真是铁血大勐1！」 第21章 次日，程琅秋姗姗来迟，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孔夏，看向她时眼睛都在冒光。 「好些了吗？」孔夏关心道。 程琅秋淡笑，「好多了。」 她的确已经不疼了，但这副模样落在孔夏眼里，无疑就是在强颜欢笑，尤其是看到程琅秋眼下隐隐的乌青，孔夏一瞬间就脑补出了昨晚程琅秋捂着小腹在床上辗转反侧疼得睡不着的模样。 程琅秋是个骄傲的人，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她是绝对不对在人前示弱的，孔夏觉得自己已经读懂了程琅秋，她既然不肯说实话，孔夏也没必要拆穿她的坚强形象。 于是孔夏郑重地冲程琅秋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 程琅秋不明白孔夏到底明白了什么，她走孔夏面前，原本站在孔夏身边的队员赶紧后退了一大步给程琅秋让出位置，她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恐的画面，又仿佛期待着什么刺激的场面。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程琅秋来了就来了，并肩站在孔夏旁边，两个人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剑拔弩张，她原本等着看笑话来着，结果笑话竟是她自己。 这是一堂声乐课，所有人要当着声乐老师的面挨个清唱自己solo的部分，然后再合唱大家一起的副歌部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每个人的solo只有两句，孔夏虽然是c位，但她是舞担，唱功其实并不算是出众，所以编导在安排的时候，把独唱的高光部分给了程琅秋。 有人暗戳戳地等着孔夏找编导抗议，但等到所有人都唱完一轮，孔夏似乎也没有什么抗议的打算。 她似乎真心接受了这个安排！她可是c位啊！ 休息时间里，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曾经跟孔夏住在同一个宿舍过的蓝小依悄悄问孔夏：「你不觉得不合理吗？」 「什么不合理？」孔夏边刷手机，边心不在焉地回应蓝小依。她的快递到了。 「你拎拎清好不好，你才是c位诶！」蓝小依掰着指头跟孔夏算：「我们一人两句词，你只比我们多两句，但是程琅秋她足足有八句！八句！」 孔夏正翻看着其他订单怎么还不来，对蓝小依的愤慨不以为然，自然而然道：「她的歌好听嘛。」 说完这句话，蓝小依突然不说话了，孔夏疑惑地抬头，蓝小依畏畏缩缩地指了指孔夏身后，孔夏回头，看到程琅秋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们先聊，我去上个厕所哈。」蓝小依不仗义地熘了。 孔夏干笑，刚才蓝小依好像在说程琅秋坏话来着，不知道被她听去了多少。 「什么时候过来的？」孔夏问。 「路过。」程琅秋这么说，却好像不打算继续路过。 话题就此终结，两厢对望，空气中飘着些许尴尬，孔夏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急需要开启一个新的话题，忽然手机一震，应该是又到了一个快递，孔夏忽然想到了绝妙的话题，她掏出手机，献宝一样给程琅秋看，打算让她看看自己给她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秋秋……」 「小夏……」 两人同时开口，孔夏发现撞车了，非常有礼貌地退让一步，「你先说。」 程琅秋垂下眼，视线在孔夏涂了镜面唇釉的唇瓣上流连，亮晶晶的，看上去多汁软嫩。 「你刚刚说，你觉得我的歌很好听……」程琅秋看上去隐隐有些雀跃。 孔夏：「！」 她说了吗？她竟然当着程琅秋的面说了这话吗？ 本来一句夸奖而已，算不得什么，当时在小木屋里当着刘淙阳的面，孔夏可是开口就装成了程琅秋的小迷妹。 第30页 但是，这不一样！ 那次是假的，她那时根本不是程琅秋的小迷妹，孔夏问心无愧，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这么说就是暴露了自己偷偷听程琅秋的歌，孔夏想到的是自己偷偷混迹在程琅秋粉丝群里每天做数据写彩虹屁，几天里不眠不休考完了程琅秋几年的古，每次群里有人分享程琅秋最新资源的时候她也跟着刷「保存了，好人一生平安」。 这些事自己半夜蹲在小黑屋里做没什么，但如果站在蒸煮面前回忆，孔夏有点受不了这个刺激。 程琅秋盯着孔夏的变化，有一些些疑惑，她指出：「你好像脸红了。」 「你才脸红了！」孔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孔夏装模作样地把一缕头髮别在耳后，仿佛刚刚炸毛的不是她一样。 「咳咳，」孔夏清了清嗓子，说：「我的意思是，秋秋你是我们团的vocal，你唱的好是我们大家公认。」 「公认的？」程琅秋没有放过孔夏，她追问道：「那你呢？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孔夏在程琅秋的目光中，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那你喜欢我的歌吗？」程琅秋自嘲地笑了下，「别的没听过，我马上要发的那首总听过了，你喜欢吗？」 程琅秋说的是她那晚在小木屋的院子里唱的。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程琅秋补充道。 孔夏不明就里，她也没什么想法，在唱歌方面，孔夏觉得程琅秋称得上是艺术，而自己连个爱好也算不上，她能有什么想法呢？ 她只能说：「我很喜欢。」 这个答案似乎取悦了程琅秋，她露出了一个极其明显的笑意，她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趁着这个时候，孔夏终于有机会把她手机上的订单亮给程琅秋看。 「看，我给你买了点东西，都是对缓解痛经有帮助的。」孔夏把手机献宝一样递到程琅秋面前。 程琅秋粗略地翻看了一眼，下单时间从凌晨三点半到四点半不等，她抬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孔夏，那个时候，孔夏为什么也没有睡？ 而孔夏这时候正雀跃着拉着程琅秋去取快递。 「我跟你说，这个姜茶和红枣平时就可以经常喝，你这种应该是体寒，我还给你买了艾灸，听说是有用的，不过我也没用过，等明天到了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孔夏，」程琅秋喊住了她，认认真真地对她说：「谢谢你。」 程琅秋的眼神天然清冷，好像谁都入不了她的眼，但此刻孔夏清清楚楚地在程琅秋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好像把她所有的目光都占满了。 「没……没关系。」孔夏的脑子一瞬间短路，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说什么呢？ 孔夏脚步匆匆地冲到前台，收了快递之后帮程琅秋搬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听见关门的动静，孔夏心里勐地一跳。 她转过身，看到程琅秋脱下了外套。 孔夏的眼皮勐地一跳，有些不好的联想直冲进脑子里，好端端的，程琅秋关什么门呢？她怎么还脱衣服呢？ 「秋秋，」孔夏吞了下口水，后退了一步，道：「在这里我们不用营业了吧。」 「我没有想要营业啊。」程琅秋优雅地把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抬手去摘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女士腕錶。 像，太像了！曾经在小说里看到的衣冠禽兽，一定就长程琅秋这样！ 孔夏还想继续往后退，但她的小腿已经抵住了程琅秋的床沿，她再往后一退，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了程琅秋的床上。 程琅秋一步步走近，站在孔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程琅秋俯身，孔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额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孔夏眼皮轻颤，她睁开眼，正好看到程琅秋的手帕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 「你出汗了，帮你擦一下，省得妆花了。」程琅秋说。 孔夏眨了眨眼，原来是擦汗啊，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失望。 「你那是手帕吗？」孔夏问。 都什么年代了，孔夏是第一次看到还在用手帕的人，难道这就是富家千金的派头吗？ 手帕不同于纸巾用过即扔，程琅秋还要收回去的，孔夏想到上面沾着自己的汗液，忽然觉得仿佛是自己玷污了程琅秋，她扭捏半天，对程琅秋说：「你能让我把手帕带回去吗？我洗好了再给你送回来。」 程琅秋一愣，像是没想到孔夏有这种要求，她迟疑了片刻，把手帕给了孔夏。 是很素静的浅绿色，不仔细看几乎意味是纯白的，上面没有任何品牌的logo，隐约飘着程琅秋身上那股清淡的花香。 孔夏把手帕攥在手里，看到程琅秋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往后这几天我可能要经常往你这里送东西，我们住得太远了，有点不方便。」孔夏想了想道。 「的确，但她们只给我们留了这两个房间。」程琅秋沉吟着，似乎当真在苦恼一样。 「可能，她们是有意把我们俩隔开的。」孔夏终于鼓起勇气，跟程琅秋说起了她一直以来很在意的事。 「在很多人眼里，我们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当时在营里的时候，你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我们俩是不能碰面的仇家一样了。」孔夏努力控制着措辞，试图淡化自己当初主动躲着程琅秋的行为，把一切都推脱为误会和旁人的刻板印象，好像最开始打死也不愿跟程琅秋同台的不是她一样。 第31页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在故意躲着我呢。」程琅秋说。 「没有，」孔夏剧烈摇头，「当然没有，都是阴差阳错。」 「嗯，」程琅秋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孔夏的说法，「但是你的阴差阳错给我造成了困扰。」 「有些人非黑即白地在我们之间站队，她们似乎把……」程琅秋斟酌了一下措辞，「似乎觉得只有诋毁别人才能证明对你的喜爱。」 程琅秋垂着眸，看上去有些低落。 这是她们第一次说到这件事，虽然程琅秋用了「别人」来代指，但是孔夏一听就知道，程琅秋说的是孔夏的粉丝在网络上踩一捧一。踩程琅秋，捧孔夏。 原来她是会看这些的，原来她是在意这些的。是啊，谁又可能彻底不在乎别人的评论呢，如果没有孔夏，程琅秋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么多恶言恶语。 孔夏是心虚的，事情因她而起，她好像总在给程琅秋造成伤害，她真心想要解决这一切。 「我应该怎么办？」孔夏问。 程琅秋抬眸，盯着孔夏，缓缓道：「你当我是朋友吗？」 孔夏点头：「当然！」 程琅秋笑了，一切正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孔夏果然是吃这一套的。 程琅秋把自己放得很低，像是面对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着家的丈夫一样，对孔夏说：「那你以后要多看看我，可以吗？」 第22章 孔夏答应了程琅秋的请求，然后从程琅秋的房间里落荒而逃，明明程琅秋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做，但孔夏心里就是警铃大作，接下来的几天，快递到了她都是拜託前台直接给程琅秋打电话来取，她几次感觉到程琅秋要来找她，她都躲了。 她觉得自己也挺有毛病的，见不到程琅秋的时候想着人家，等见到了又躲着人家，她指定是有点大病。 孔夏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她肯定会胡思乱想到失眠，甚至已经提前在购物车里加好了褪黑素，但是很快高强度的训练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天真，只要给她一个沙发，不，甚至不需要沙发，只要有地方能让孔夏坐下，她就能原地睡过去。 她脱离魔鬼练习生生涯太久了，久到她都要忘了筹备大型舞台之前是怎么个训练状态了。 孔夏走上这条路实属半路出家，当年她正在母亲的冒菜馆里看店，有个衣着考究的大姐姐请了几个小姑娘在她店里吃饭，对于当初的孔夏来说，这几个美女姐姐实在是太潮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因为这几眼，她吸引了那个大姐姐的注意。 她自称是经纪人，想要邀请孔夏到她们公司当练习生。孔夏原本是拒绝的，但是那个经纪人让孔夏跟公司里的几个前辈一起逛了一次街，孔夏就很没出息地点头同意了。 没办法，孔夏跟在她们后面，看她们亲亲密密地出入各大商场，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让柜姐把这个包起来那个包起来，孔夏帮她们拎着购物袋，落下了贫穷的泪水。 但是等真的当了练习生，孔夏才知道什么挥金如土，什么醉生梦死，通通都是假的！那么多人赌上青春，就为了争取一个出道的机会，这条路何其艰辛！ 后来孔夏在公司里见到了当初带她逛街的前辈，她那时候已经基本上成功转型，很少再出现在公司的练习室了。她很坦然地告诉孔夏，她当初的确是故意的，经纪人授意她在孔夏面前努力炫耀优渥的生活，就是为了哄孔夏入行。 「你可以觉得自己被骗了，但谁又不是这么过来的呢？」那个前辈说这话时，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意。 「我们当时练舞的时候都是在脚下摆一个小桶，等什么时候流的汗把桶装满了，什么时候回去睡觉。」前辈看着孔夏，笑了笑：「想出头吗？你也可以试试。」 虽然孔夏没有真的摆个小桶接汗水，但一天从早练到晚，汗水也足以浸透几件衣服，打湿脚下的地面，这样练出来的孔夏，才终于有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但现在，她不能仅仅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舞担了，她是团队的c位，可正如蓝小依说的，编导甚至不敢多给她分配两句唱词，愿意无他，就是孔夏的短板太突出了。现在临近彩排了，孔夏却越来越心虚，声乐老师不止一次地提醒孔夏，她的唱功不太够。 不太够，就是太不够的意思，孔夏的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声音太直太白，没有韵味，她想要找声乐老师开小灶，但是她的舞蹈部分是整个舞台的重头戏，每天等她从练舞室出来，声乐老师早就下班了，偌大的一层楼里灯都关了一半，她想找人都找不到。 孔夏急了，她没办法，顶着巨大的压力，她给程琅秋发了条消息。 孔夏：【在吗？】 孔夏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开口，程琅秋的消息就到了手机上，就好像那边程琅秋正捧着手机，等着自投罗网一样。 程琅秋：【你终于不躲着我了？】 孔夏：？怎么有股怨妇味？ 孔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一切都是为了赚钱，为了赚钱不寒碜，然后一鼓作气，在屏幕上打了一大串：【秋秋，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也知道这么晚了打扰你不太好，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帮我了呜呜呜，如果你还没睡下的话，可不可以来教教我怎么发声啊。】 点击发送之后，孔夏还找了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根据她对程琅秋浅薄的了解，她好像还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歌，于是孔夏又加了一句： 第32页 【秋秋唱歌最好听了！】 然后，程琅秋那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孔夏看着手机右上角上0打头的时钟，陷入心虚。 这么久没回復，程琅秋肯定在犹豫该怎么拒绝她吧，毕竟哪有凌晨约人家去练歌的？ 孔夏看着微信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足足纠结了两分钟之后，程琅秋发来一个：【开门。】 孔夏赶紧从床上下来，拉开房间门，程琅秋穿了件到膝盖的睡裙，外面披了件风衣外套，发梢沾着湿漉漉的水汽，站在孔夏门外。 孔夏惊唿：「你这是……」 她还没唿完，就被程琅秋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嘴，程琅秋压低了声音警告孔夏：「别喊，大家都睡了。」 孔夏顺从地点头，程琅秋手上带着体温的沐浴露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去训练室。」程琅秋悄悄说。 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推开厚重的隔音门，程琅秋啪的一声打开门口的开关，训练室里猝不及防地亮如白昼。 这是专门练声乐的训练师，不像练舞蹈的玻璃房四面通透，反而有点像独立的ktv包间，关上门之后就算是在里面鬼哭狼嚎，外面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当然，头顶硕大的白灯一开，一点ktv旖旎的气氛都没了。 程琅秋往旁边的高脚凳上一坐，睡裙显得更短了，蕾丝边搭在大腿中段，隐隐约约透出里面白嫩的肌肤。 程琅秋向孔夏一点头，道：「唱吧，先唱给我听听。」 就……很有老师范，如果忽略她的穿着的话。 孔夏背着手身后蹭了蹭，面对声乐老师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紧张，张开口喉咙发紧，第一个音她就破音了。 「不不不，我找一下感觉，再来一次嘛。」孔夏焦急道。 程琅秋不动声色，看着孔夏原地做了几个深唿吸，用气声哼唱了几句，然后挺直了腰板，开始了她的演唱。 除了所有人一起的副歌部分，还有独属于她个人的两句，孔夏在唱的时候心里还犯嘀咕，这两句不用程琅秋唱，不知道她学了没有。 孔夏唱完，忐忑地盯着程琅秋，程琅秋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只手托腮支在膝盖上，十分轻松地把孔夏刚刚唱过的部分重新唱了一遍。 孔夏一秒沦陷，原来这首歌这么好听吗？ 「你嗓子不要用那么大力气，要用腹腔发力，把气息轻柔地从嗓子里送出来。」程琅秋指出了癥结。 这和跳舞不一样，不需要那么大的力气和打击感，孔夏唱歌的路数和她的舞蹈一样，都是外放型的，如果这首歌是很嘻哈很狂野的风格或许还行，但这种抒情性强的曲调对孔夏来说就很难。 其实声乐老师跟孔夏提过类似的建议，但是孔夏就是找不到那个玄而又玄的腹腔共鸣，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对程琅秋愁眉苦脸道：「不知道该用哪发力。」 孔夏穿着街舞酷girl标配的短t，露着一截白生生的腰肢，上面随着动作，隐约能看见她腰腹的马甲线。 孔夏是有足够的力量的，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调动，这也是很多外行的通病。 程琅秋站起身，走到孔夏身后，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 「你……你干什么？」孔夏一下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程琅秋现在一手扶在她的腰侧，另一手轻压在她的腹部，把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孔夏甚至能感觉到程琅秋暖唿唿的体温。 夜里的风开始凉了，幸好程琅秋裹着风衣出门，把浴后的温热全都封在了硬挺的布料里面。睡裙的布料很滑很软，沾着程琅秋身上好闻的气息。 「发声。」程琅秋在孔夏的耳边轻声道。 唿吸喷洒在耳畔，孔夏敏感地打了个哆嗦，全身紧绷，腹部被程琅秋触碰到的地方格外紧张。 孔夏听见程琅秋在她耳边一声轻笑。 「别紧张，」程琅秋安慰道，「但这个发力的位置是对的。」 程琅秋让孔夏发声，可她这是让人发声的架势吗？孔夏甚至怀疑自己此时发声，恐怕会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紧闭着嘴巴，像个木头。 良久，程琅秋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失礼了。」 程琅秋重新回到了她的座位上，她给孔夏指出了正确的发声部位，然而具体该怎么掌控自己的身体，那就是孔夏自己的事了。 程琅秋摊手：「我爱莫能助。」 但是，言语上的指导也足够了，程琅秋似乎总有办法让孔夏明白自己讲的是什么意思，孔夏注意到程琅秋的有些小方法和声乐老师的不一样，更像是她自己总结摸索出来的。 孔夏渐渐摸索出了一些门道，也更清楚地意识到，程琅秋在她们团里真的是屈才了。 「不止是这首，你之前的几次舞台都存在类似的问题……」程琅秋看着孔夏，脱口而出。 从初舞台到一公二公，再到最后的成团秀，程琅秋说起孔夏的表现，甚至完全用不上回忆，一年前的点点滴滴，就好像从未在程琅秋的记忆中褪色。 孔夏有些感慨，她几乎回忆不起那时候的程琅秋。 「没想到，你一直这么关注我啊。」孔夏有感而发。 程琅秋突然打住了话头，嵴背挺直，像是被人说中了什么隐秘的心事，眼睛四下里乱瞟。 第33页 「没……没有。」程琅秋罕见地磕巴了。 「今天就练到这吧，我要回去休息了。」程琅秋起身就走。 又一次穿过那条狭长的走廊，一路上两人无话，孔夏敏锐地感觉到程琅秋变了，她的表现就好像是心虚了一样。 可是程琅秋有什么可心虚的呢？ 走到楼梯口孔夏的房间门口，两人即将分道扬镳，孔夏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口袋，忽然变了脸色。 她转过身，盯着程琅秋，瞪大了眼睛。 「怎么办，我好像把房卡落在里面了。」孔夏道。 第23章 孔夏在问出那句怎么办的时候，其实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个答案。 去程琅秋的房间睡。 但是不行，孔夏在下一秒就否决了这个提案，虽然她们两人在综艺上早就在一个房间里住习惯了，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程琅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程琅秋会和别人挤一张床吗？ 明显不会啊！ 所以孔夏干脆就没有说出自己这个想法，她在原地踱步了一圈之后，打算去楼下找前台问问。 程琅秋拦住了孔夏，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那个小牛皮錶带的腕錶，示意孔夏：「已经很晚了，前台早就下班了。」 孔夏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程琅秋说得对，前台早就下班了，她也不可能这么晚了打电话去找人家啊。 「要不然，我出去住酒店吧，反正就一晚，对付一下了事。」孔夏说。 程琅秋目光复杂地看着孔夏，用一种难以置信地语气问：「难道你带身份证了吗？」 孔夏一顿，对啊，她也没带身份证。 孔夏颓丧地靠在墙上，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她在思索要不然干脆会训练室通个宵算了。 「你……」程琅秋犹豫道：「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那里住一晚。」 孔夏抬头，目光不可置信地盯着程琅秋。 「你那里不也是只有一张床吗？」孔夏问。 程琅秋的脸色变得更难为情了，她稍稍别开脸，小声对孔夏说：「是，只有一张床，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当然愿意啊！」 开玩笑，有床住难道不比在练习室里通宵强吗？ 「你愿意和我住一张床就行。」孔夏激动道。 两个人达成共识，孔夏欢快地推着程琅秋往走廊尽头走去，走廊的顶灯下，程琅秋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隐藏起她幽深的目光。 叮—— 房卡刷开，程琅秋先走进房间，孔夏紧随其后，毫无戒备心地在深夜踏入程琅秋的领地。 程琅秋垂眸，孔夏果然什么也不懂。 房门在孔夏身后合拢，落锁的声音让孔夏下意识地回头望，程琅秋脱了风衣外套挂在衣架上，抬手的时候，宽松的睡衣下摆又往上窜了几厘米。 程琅秋理了理头髮，很随性地望了孔夏一眼，自顾自爬上床，打了个呵欠。 「你去洗澡吧，我先躺下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程琅秋交代了一声。 「我现在就有需要。」孔夏老老实实问，「我洗完澡穿什么？」 她自然是没带睡衣的，她也不可能穿程琅秋的睡衣，毕竟是贴身的私密衣物，程琅秋再大度也不可能跟别人分享。 如果是在酒店，孔夏就可以裹着浴巾出来，但这里是程琅秋的宿舍，应该没有酒店那些一次性用品。 孔夏看着程琅秋，眨了眨眼睛，毕竟人在屋檐下，她肯定是要客随主便的。 程琅秋一愣，像是没有想到还有这齣，她下了床，打开宿舍的简易衣柜寻找了半天。 孔夏和程琅秋都是那边综艺一录完就赶过来的，除了随身行李里的衣服意外别无他物，程琅秋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扒拉出来一件oversize的白衬衫。 程琅秋把衬衫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可以遮得住一截大腿，长度勉强可以单穿。 她把衬衫递给孔夏，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这件，我还没穿过的。」 孔夏接过了这件衬衫，微微皱起眉头，下衣失踪这类穿法她也穿过，但那并不是真的不穿下衣啊，但程琅秋能找出这件衬衫已经不容易了，她也不好再挑剔什么。 于是孔夏走进浴室，很快哗啦啦水声响起，程琅秋盯着浴室门深深地看了一眼，门不是透明的，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的目光又仿佛什么都看到了。 程琅秋坐在床内侧，拿出手机翻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是一个留着利落短髮的辣妹穿着紧身瑜伽裤沐浴在加州金色的阳光下。 程琅秋打字：【她今晚和我一起睡。】 【在一张床上。】程琅秋补充道。 几乎在第二条消息发出的同时，视频邀请就弹了过来，程琅秋想也不想就按掉了，对面的amber发了个问号过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别告诉我人现在在你床上？】 程琅秋看了眼紧闭着的浴室门，水声引人深思，她勾起唇角，回復道：【现在还没有，但是很快就在了。】 amber：【？】 程琅秋：【她在洗澡。】 这会对面没有秒回了，amber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是主动来你房间洗澡的吗？】 程琅秋想了想孔夏推着她一路上走过来时欢快的模样，回復道：【当然。】 第34页 虽然是程琅秋先邀请的，但是孔夏很明显是愿意的，应该可以理解为主动吧。 amber又沉默了一两分钟，接着问：【你确定她真的对你没意思吗？】 程琅秋又看了一眼浴室门，盘算着如果她足够小声的话，水声应该能盖的过她说话的声音，打字太麻烦了，而且很难表达出她此刻的心情，于是程琅秋决定给amber发语音。 程琅秋压着嗓子说：「我不知道她对我有么有意思，应该是有那么点的，但她仍然是直女。」 amber：「我不明白。她主动睡你床上，还在你的房间里洗澡，这她不弯天理难容。」 程琅秋不贊同道：「不要用你污浊的思想去揣度纯洁的小女孩。」 「小夏她既没有装模作样地说她不会开热水让我进去帮她，也没有洗到一半让我帮她递毛巾递睡衣，有这么多暗示的机会她都没有利用，她根本想像不到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黄色废料。」 amber：为什么是我脑子里装的黄色废料？ 程琅秋沉声道：「她信任我，相信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所以她才敢半夜三更给我发消息来我房间，我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那你还想要掰弯人家？」amber嗤笑。 「我没有掰她，」程琅秋认认真真地解释，「我只是想要陪着她，看着她，如果她什么时候愿意朝我多走出一步，她就会发现我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程琅秋抬头看了一眼，跟amber低声说了句：「她洗好了」，然后直接挂断了语音。 大洋彼岸的amber看着突然被挂断的语音，气得直咬牙：「程琅秋，做个人吧你！」 等孔夏穿着程琅秋的白衬衫从浴室里出来时，看到就是程琅秋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外文书看得入神的模样，浴室的门开了，而程琅秋甚至没有往那边投以一个眼神。 而在被子下面，程琅秋攥住了床单。 孔夏赤脚踩在地板上，一只手背在身后，略显尴尬地往下扯着衬衫下摆，其实衣服不算短了，哪里都没有露，但是孔夏总觉得在程琅秋面前这么穿太奇怪了。 感觉有些放荡。 等孔夏走到床边，程琅秋终于捨得从书中抬头，分给孔夏一个眼神。 孔夏注意到，程琅秋捧着的书有点眼熟，好像之前也见她看过。 顺着孔夏的目光看去，程琅秋解释了一句：「还是叶芝的诗集，你想看看吗？」 孔夏赶紧摇头，程琅秋瞭然地扯了扯唇角。 夜深了，孔夏很快吹干了头髮，关了灯躺在程琅秋的床上，虽说是单人床，但睡下两个女孩子，中间还可以留出半个人宽的距离。 泾渭分明。 孔夏闭上眼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乱晃，困意逐渐袭来，把她的意识搅得乱七八糟，上一次这么和别人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好像还是中学的时候，报了个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接过被人坑了，交了不少入营费，接过衣食住行都安排得很差，不过那时候和好朋友记在一张床上叽叽喳喳一整晚，讲鬼故事讲到自己都害怕了，最后缩成一团互相抱着胡乱睡过去，也挺有意思的。 孔夏迷迷煳煳地问：「秋秋，你以前也跟别人睡过一张床吗？」 程琅秋沉默了许久，就在孔夏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程琅秋幽幽道：「没有，从来没有。」 「那……你可真是缺少了一项人生体验啊。」孔夏嘟哝着，彻底昏睡过去。 等到寂静的夜晚听得见孔夏绵长的唿吸声，程琅秋才终于默默地嘆了口气，她扭过头，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过的一缕月光，仔细地端详孔夏的眉眼。 孔夏说的没错，她的确是缺少了很多人生体验，孔夏她经歷过的那些热烈的，有人情味有烟火气的日子，对程琅秋来说就如同致命吸引一般。 她想要这样的人生，可她却得不到这样的人生，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明亮得像太阳一样的女孩子在舞台上盛放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可以追逐光，但她居然妄想把光私藏。 程琅秋跟自己唯一的朋友说了假话，她不是默默守护不求回报的圣人，她是有私心的。 她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去暗示，但孔夏似乎一直什么也get不到。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让程琅秋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而不必面对孔夏得知真相时的选择。 程琅秋在心里默默唾弃着自己，但手却一寸一寸向孔夏的方向探去，孔夏睡熟了，程琅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第24章 第二天清晨，孔夏迷迷煳煳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盘在程琅秋身上，睁眼就看见程琅秋利落的下颌线。 孔夏大惊失色，幸好程琅秋还没有醒，她小心翼翼地先抬起一只胳膊，然后重心后移，再抬起自己跨在程琅秋身上的大腿，然后翻过很平躺在床上，床沿紧贴着嵴背，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掉下去了。 孔夏此时心跳得很快，她以前从不知道自己的睡相原来这么糟糕，亏的事她先醒过来了，不然要是她一睁眼，和程琅秋来个双目对视，程琅秋多少得告她个性骚扰了。 孔夏躺在原地思考人生的时候，程琅秋终于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枕边的女人，好像还没习惯这一场景。 第35页 然后孔夏就看到，程琅秋的颈窝有一片红晕，十有八九是她蹭出来的。 程琅秋起床，带着蕾丝边的睡裙自然垂下，遮挡住大半红晕，但偏偏又露出来点，看了就惹人遐想。 程琅秋要去洗漱了，洗手台前有一面大镜子，她肯定一眼就能看见。孔夏心虚得很，她趁程琅秋背对她时飞快换上了自己昨天的衣服，一气呵成开门熘走。 笑话，难道她还要等程琅秋发现了自己干的好事再找她对峙吗？她哪有这个胆子？ 从程琅秋的房间里出来，正赶上住在隔壁的蓝小依出门，她看见孔夏，错愕地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眼房间号，瞪大了眼睛惊叫：「这不是……」 孔夏赶紧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蓝小依小声点，蓝小依往孔夏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转变为气声问道：「这不是程琅秋的房间吗，你怎么从她房间里出来了？」 「嘶，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吧？」蓝小依倒吸了一口凉气。 「咳，」孔夏眼神躲闪，「说来话长。」 「你该不会昨晚睡在程琅秋这吧？」蓝小依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 「不是你想的那样！」孔夏疯狂摆手。 「我想的哪样？」蓝小依狐疑道。 「就……」孔夏眼一闭，心一横，跟蓝小依说了实话，「我昨晚找程琅秋陪我练歌来着，结果我忘了带房卡，进不去我自己的房间，所以就在程琅秋这里暂住了一晚。」 对孔夏来说，解释她为什么晚上见程琅秋，比解释她为什么住在程琅秋房间里更艰难，毕竟她找程琅秋求助，等同于她承认自己不如人。 虽然她在网络上彩虹屁已经吹得得心应手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去逛一逛自己的粉丝超话嫖一点灵感，但是要她面对着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队友当面承认，还是很需要一点勇气的，尤其是对方还见证了她和程琅秋当初你死我活一般的竞争。 蓝小依仍在怀疑地盯着孔夏，但孔夏的这套说辞没有任何破绽，尤其是她脸上的羞耻和自暴自弃看上去真实极了，蓝小依选择相信孔夏。毕竟，如果她不相信孔夏，那事情的另一个版本就格外惊悚了。 「不说了，我要赶快去找前台姐姐要房卡，回我房间去洗漱了。」孔夏落荒而逃。 等孔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现在练习室时，她发现蓝小依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孔夏掏出手机当镜子照了一眼，自己妆容完好，头髮也绑的挺好，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于是孔夏找上蓝小依，小声问：「你刚刚是不是在看我啊？」 然而，蓝小依只是一言难尽地看了孔夏一眼，非常谨慎地后退了一步，眼神向练习室的洗手间方向瞥去。 孔夏顺着蓝小依的视线看过去，程琅秋正好从洗手间里施施然走出来，她换了一件小圆领的t恤，领口小到几乎只露脖子，但就是这样，领口边缘还是可以看到淡淡的红痕。 程琅秋生得白，一丁点发红在她的皮肤上都很显眼，孔夏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印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消掉。 孔夏勐地看向蓝小依，而后者忙不迭摇头摆手，语速飞快道：「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啊。」 孔夏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她说不清了。 程琅秋从洗手间出来，孔夏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找她，一把把人又推进洗手间里，反手带上了洗手间的门。 「你怎么……怎么都不挡一下？」孔夏低着头，脸上发烫，咬牙切齿道。 程琅秋倒是比孔夏镇定多了，她面对着洗手间那面大镜子，甚至伸手把领口又往下拉了些。 程琅秋观察着自己颈侧的红晕，漫不经心道：「怎么挡，我唯一一件有领子的衬衫也被你穿了。」 「难道我要在这里涂遮瑕吗，孔夏？」 孔夏听出了程琅秋语气不善，骤然被人连名带姓地叫了，孔夏条件反射地惊恐抬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镜子里程琅秋扯着领口的模样，她吓得赶紧闭上了眼。 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涂遮瑕，她们还要训练呢，到时候大汗淋漓再和衣服摩擦，油漆底妆也能给蹭掉了。 「孔夏，你在心虚什么呢？」程琅秋问。 「睁开眼，看着，这难道不是你留下的痕迹吗？」程琅秋命令道。 孔夏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程琅秋的皮肤白得发光，不知道她是怎么保养的，在洗手间略微发黄的灯光下还泛着莹润的光泽。孔夏是知道程琅秋的皮肤有多细腻多柔软的，但她万万没想到，程琅秋的皮肤竟然这么敏感。 不过想来也是正常的，就像童话里的豌豆公主，隔着十几层床垫都能被一粒豌豆硌得睡不着觉，或许娇养长大的富贵花就应该这么敏感。 孔夏嗫嚅着：「对……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一睁眼就发现我滚到你怀里了，我睡相可能确实不太好，但是之前我也不知道啊……」孔夏小心地解释道。 「秋秋，你别生气，我们去跟她们解释清楚。」孔夏低着头，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向程琅秋。 程琅秋几乎要被气笑了：「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觉得我们这样有伤风化了？」 程琅秋上前一步，孔夏就被她逼得后退一步，后腰顶到了大理石的洗手台，孔夏从没见过程琅秋这么咄咄逼人的架势，她退无可退，腰往后仰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身后的台面。 第36页 「我们做什么了？」程琅秋继续问。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睡了一觉，有什么问题吗？」 程琅秋说完，可能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表达容易引起歧义，于是她换了种说法：「你没带房卡，我借你地方暂住一晚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住同一个房间里。」 程琅秋仰起头，指着脖子上尚未消退的红晕，对孔夏道：「睡觉压出点印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吗？我们今天又不用上镜，这就跟上学时候趴在桌子上午睡脸上压出的红印一样，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孔夏，或许需要解释的不是她们，而是你自己。」 程琅秋说完，拉开洗手间门出去了，孔夏维持着靠在洗手台上后仰的姿势，想了很多。 对啊，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她又不是偷情被人捉姦在床，她为什么会心虚呢？ 孔夏站起身，转身面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看了看自己，她不能在忽视下去了，她这段时间的确变得奇奇怪怪的。 孔夏决定，等这次舞台结束，她空闲下来了，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糟心事全都梳理一边，这样的状态已经影响到她正常的人际交往和工作了，什么事都不能阻挡她挣钱。 孔夏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洗手间的门，回到队列当中。蓝小依又在朝孔夏挤眉弄眼，趁没人注意找孔夏说小话：「你跟那位，刚刚去洗手间干什么了？」 孔夏义正言辞：「上厕所。」 「女孩子关系好，一起去厕所怎么了，你难道没干过这种事吗？」 或许是孔夏看上去太过于一身正气，蓝小依好像真的被她镇住了，冒死磕cp的表情僵在脸上，讪讪地走开了。 今天她们所有人要整合训练，把每个人的舞蹈和唱段整合在一起，除了不在表演的舞台上以外，和彩排也没什么区别了。 按照走位，所有人先站成一排，孔夏和程琅秋站在最中间，孔夏闭上眼睛，想像着此刻头顶正有一束光洒下。 音乐开始，踏着强烈的鼓点，孔夏第一个出列，她的肢体动作幅度很大，勐地一个挺身，髮丝从这边甩到那边。 孔夏之后，所有人依次动作，走位穿插起来，从站在最外围的蓝小依开始进歌，每个人的唱段依次排序，包括孔夏在内每人两句，紧接着是这首歌最难得部分，一句游离在真假声切换音域的清唱。 在唱这一句的时候，全场寂静，所有的情绪都需要依靠程琅秋来渲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她身上。 接下来，队形再次变化，孔夏和其他队友走向舞台左侧，而程琅秋独自前往舞台右侧，边走边吟唱，高音清冽自如，就像一尾游鱼一样。 接下来，舞台的终点仿佛一分为二，一边是程琅秋深情到绝望的吟唱，一边是孔夏仿佛灵魂挣扎一般的舞蹈，她们遥遥相望，却始终无法跨越中间那道不存在的屏障。 直到最后的最后，孔夏一脚踏破虚空的壁垒，程琅秋终于向孔夏走去，走到舞台正中，程琅秋向孔夏伸出了手。 两只手交握，一曲终了。 啪啪啪—— 这些天来帮助她们训练的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都在鼓掌，第一次整合堪称精彩，尤其是声乐老师，眼睛中都闪烁着泪花。 她冲上来抱住气喘吁吁的孔夏，一口一个宝贝叫得激动。 「宝贝，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你昨天练习的时候唱得还远远不行，但你今天让我无话可说，我一直担心你的solo部分就拍在程琅秋前面会显得很垮，但今天你托得住程琅秋，甚至还在发声特点上和她有种微妙的相似。」 「妙，真实太妙了！你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声乐老师太过激动，抱着孔夏半天不松手，孔夏尴尬不已，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挣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声乐老师的问题。 该怎么说呢？能把程琅秋的私教课说出来吗？ 就在孔夏犹豫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道锐利的视线，带着热度带着情绪，让孔夏一个激灵，都不用回头，孔夏感觉得出来，那是程琅秋不高兴了。 第25章 程琅秋上前一步, 站在了孔夏身边，对声乐老师说：「我们私下里进行了一些探讨。」 「哦哦，这样啊，挺好挺好。」声乐老师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孔夏抱着孔夏的手, 甚至还倒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 程琅秋的表情有点吓人，像是她一不小心踏入了程琅秋的领地, 而这就是程琅秋给她的警告。 但是, 可怜的声乐老师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声乐老师咳嗽一声，拍程琅秋的马屁总归是没错的, 她面对着所有人干笑：「看来和我们的秋秋探讨探讨还是有帮助的, 大家平时还是要经常交流啊。」 程琅秋也相当配合, 谦逊地跟着点头道：「互相学习。」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团员们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们何德何能居然能跟程琅秋互相学习了呢？程琅秋的水平，当她们的老师还差不多。 不知道是谁带头尬笑，总之这个话题就在一群人的打哈哈中过去了。 但是孔夏听了有点不舒服, 不是在听到程琅秋说希望大家都来找她相互学习的时候，她知道程琅秋在队友们中间的人缘不好，大概也没什么人真的会去找她学习，但是声乐老师说到「我们的秋秋」这四个字的时候, 孔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第37页 什么叫我们的秋秋啊，到底是谁的秋秋？ 其实孔夏这闷气生得好没道理, 本来「秋秋」这个称唿就是程琅秋的粉丝们给她取的, 程琅秋的微博上有几百万粉丝，她们都可以叫她「秋秋」。 这个温软的，亲昵的称唿, 从来没有独属于孔夏过。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是所有人共享的东西，她又有什么资格贪恋呢？ 而且，说到底，她为什么想要一个独享的称唿呢？ 孔夏烦躁了起来，因为有太多的事仿佛脱离了她的认知，接下来的训练里，她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程琅秋默默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和几次欲言又止都没发现。 等到训练结束，孔夏买了个饭糰爬上了楼顶，天台上晚风吹拂，天边的红霞渲染出瑰丽的层次，她席地而坐，闭上眼睛感受着头髮被风吹动。 禅宗六世祖慧能曾经和人辩经，有人指着被风吹动的幡争论那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那时慧能说：「非是风动，非是幡动，仁者心动。」 心不静，看什么都不静。 孔夏嘆了口气，睁开眼睛，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扭过头，看到是程琅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孔夏问。 程琅秋手里拿着个平板，站在天台入口处，昏暗的霞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煳暧昧的光晕。 「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程琅秋笑道。 她当然不会告诉孔夏，她找遍了这座楼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才问到，原来孔夏上了天台。 「别骗人了，」孔夏笑了笑，「我自己都猜不到我会来这里，你怎么可能猜得到？」 孔夏不是那种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在今天之前，她也从来做不出爬上天台吹风这种在她看来矫情的事，完全是一时兴起，有感而发。 程琅秋走到孔夏身边，也肆无忌惮地坐下，地面上有灰尘，程琅秋的衣服都很贵，但她选择视而不见。 「一起看吗？」程琅秋自然而然地把平板放在两人中间。 「什么？」孔夏问。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孔夏就后悔了，今天是她们一起上的综艺《桃花源记》开播的日子，虽然后面的节目还没有录完，但是第一期早就定档在今天播出了。她应该跟程琅秋一起看首播的，但她却突然矫情症发作，一个人跑到天台上装文艺去了。 好在程琅秋不会介意，她好像对什么都不介意。 程琅秋熟练地点开播放平台，她们几个人的节目海报出现在开屏页面，程琅秋的神色温柔，她说：「是我们的节目。」 第一期节目是她们几个人第一次到村里互相见面的过程，相当于整季节目的先导片，在节目组还在介绍小山村美丽的自然风光时，程琅秋点开了评论区和弹幕。 她们各自的粉丝已经就位了，弹幕上刷起了孔夏和程琅秋的名字，节目组在预热造势的时候就有意把海报上孔夏和程琅秋的站位安排在一起，宣传时用的是绝美姐妹情来描述。 这个说法显然惹了众怒，弹幕上还好，评论区里两家粉丝已经阴阳怪气地掐了起来，孔夏有点尴尬，她赶快去看程琅秋的神色，但意外的是程琅秋的脸色如常，好像没看到那些夹枪带棒的评论一样。 有人说程琅秋像根木头一样戳在台上，还有人内涵程琅秋说她根本不该屈尊在内娱里浮沉，应该直接去金色大厅开音乐会，总之各种难听话都有，看得孔夏都心惊肉跳。 那些说程琅秋不好的人，多半都是喜欢孔夏的人，她觉得很刺眼，好像伤害程琅秋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孔夏按住了程琅秋划拉评论的手，看着程琅秋的眼睛，小声道：「秋秋，对不起。」 「你别再看这些了，她们都是胡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程琅秋一顿，反倒好笑地看着孔夏：「什么？」 「就那些评论啊，别看了。」孔夏有些着急。 「那些评论啊，」程琅秋挑眉，「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有些人喜欢你，有些人不喜欢你，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吗？倒是你，说着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其实真正在意的人，是你吧？」程琅秋歪着头，盯着孔夏。 她把孔夏的手拿开，孔夏越是不想看她越是把评论区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孔夏面前，程琅秋有些严肃地让孔夏看着：「你看，这里不光有攻击我的，还有攻击你的，甚至还有攻击傅笙说她说退圈不退圈还来吃红利的、有攻击向晚说她不务正业的，还有攻击刘淙阳说他硬装少年不转型的，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程琅秋在心里说，只要能赢得那个人的喜欢就足够了。 「你是说……」 程琅秋嘆了口气道：「我是说，你不必觉得抱歉，也不必有压力，我从来不曾因为这些怪过你。」 孔夏心底里忽然有一小块地方轰然塌陷，她每晚躲在被子里像精神分裂一样跟着程琅秋的粉丝们一起去空瓶打卡，看着那么多人哭着喊着要和程琅秋贴贴，到最后行尸走肉一般加入她们，她都不明白自己那种病态般的心理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其中就有孔夏对程琅秋的愧疚。她夜以继日，只是希望能够稍稍弥补程琅秋受到的伤害，毕竟程琅秋原本的人生风平浪静，她并不需要面对那些。 但现在程琅秋告诉孔夏，「我从未怪过你」。 第38页 平板上，熟悉的配乐响起，第一期节目正式开始了，孔夏会和程琅秋有很多互动，甚至比她们在一个训练营里的时候还要多。 程琅秋兴致很好，她甚至还半开玩笑一般问孔夏：「你说，我们的cp粉会给我们起什么名字？」 孔夏想像不出来，她和程琅秋的名字放在一起，好像天然带着些许联繫，她们的名字里都带着季节，而且还是彼此连贯的，好像就平平无奇地并列在一起，就有点韵味。 但是cp粉们一般都会给蒸煮的名字找一个有趣的谐音，粉丝们的聪明才智往往让人拍案叫绝，所以孔夏紧身地没有发表看法，她期待着被沙雕网友们一鸣惊人。 节目开始了，先是孔夏一个人在小木屋里乱晃，镜头跟随着她，把小木屋的格局看了个遍，接下来，门外响起行李箱轮子在路面上滚动的声音，有嘉宾来了，孔夏雀跃地跑到门外迎接，甚至还紧张地不停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孔夏：「救命，我怎么像个傻子。」 程琅秋弯起嘴角：「傻吗？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弹幕上也是刷过了一大片【救命老婆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孔夏捂着脸，从指头缝里偷偷往外看，孔夏此时都心知肚明，她马上就要拉开门，闭着眼对外面的傅笙和向晚喊：「程……」 这个插曲，是程琅秋不知道的。 「我当时……的确以为门外来到是你来着。」孔夏艰难地解释道，希望能挽回自己在程琅秋眼里的智商。 「是吗？这么急着见我，那看来是我让你久等了。」程琅秋抿着嘴笑。 弹幕上一堆人在看孔夏的笑话，哈哈哈刷满了屏幕，后期字幕生怕大家听不清孔夏说的什么，贴心的用花字在孔夏头顶打上了：「原来不是程琅秋啊。」 就差把委屈打在公屏上了。 「你当时很紧张吗？」程琅秋冷不丁问道。 「就……还好吧。」孔夏无意识地戳着衣服上的褶皱说。 从心理学上讲，如果一个人在去见某个人之前格外注重自己的仪表，那就意味着那个人在她心里占有格外重的地位，不管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程琅秋勾起唇角，心情很好。 继续往下看，等刘淙阳也来了之后，程琅秋终于姗姗来迟。 孔夏站在小木屋门前的空地上翘首企盼，忽然镜头一转，程琅秋拖着硕大行李箱的身影就出现在土路的拐角处，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程琅秋的眯起眼睛，抬头张望了一眼。 和已经收拾妥当等在门口的孔夏相比，大汗淋漓的程琅秋算得上是狼狈了。 「我也挺傻的。」程琅秋说。 「你不傻，你是没看到我刚过去的样子，幸好节目组剪掉了，不然我就要掉粉了。」孔夏下意识地反驳道。 节目里，程琅秋来到孔夏面前站定，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孔夏肩膀上。 她笑眯眯道：「小夏，想不到吧，我也来了。」 现在听程琅秋这么叫，孔夏已经习惯了，但是对于看节目的粉丝们来说，骤然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唿，对她们来说不是一时可以接受的，弹幕上孔夏的粉丝们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还叫小夏吗，需要这么假惺惺的吗？】 【我暂停看了，程琅秋的手根本没碰到我们夏夏，这么嫌弃的话干脆别一起上节目呗，非要蹭我家热度吗？】 看到这一条时，孔夏也一愣，她扭头看向程琅秋，问：「你当时没碰到我吗？」 孔夏确实不记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一件小事而已。 而程琅秋记得清清楚楚，她眼神从平板上移开，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那时的心境：「我的手，其实是悬停在你肩膀上面一点的。」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不喜欢这种接触。」程琅秋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孔夏问。 她耍赖一样往后一倒，程琅秋果然一脸无奈地拖住孔夏的嵴背，就好像她整个人倒进了程琅秋的怀里一样。 「嗯，我现在知道了。」程琅秋轻声道。 弹幕上的乌烟瘴气还在继续，现在已经不只是孔夏粉丝的单方面输出了，因为就在节目上，孔夏紧接着就脑子短路称唿程琅秋为「秋秋」。 这可比「小夏」黏煳多了，基本上之后那批早期就跟着程琅秋的粉丝们才这么腻歪，如果说程琅秋是故作亲昵的话，孔夏就更算得上是用力过勐了。 而且，程琅秋的粉丝们在弹幕上狂舞，因为孔夏喊的「秋秋」这个称唿基本算得上是粉丝专属，这么一来仿佛孔夏平白矮了一辈，那些为孔夏摇旗吶喊的粉丝们，也跟着低了一头。 孔夏的粉丝们气得直咬牙，颇有种「臣等正要死战，陛下何故先降」那般郁卒。 孔夏尴尬地笑了一下，她当时也没想到的，但是紧接着刘淙阳跳出来把问题直接点破了，她也没解释，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借坡下驴般地间接承认了，现在再想解释也就解释不清了。 节目上，程琅秋开玩笑要给刘淙阳签名，本来后面还应该还有一个孔夏的，后来一群人打闹一下，把这段就煳弄过去了。 孔夏披了粉籍，顶了争议，甚至还连个签名都没有。 「签名，你想要吗？」程琅秋问。 孔夏脸红得要命，她从来没觉得看自己的表演这么羞耻过，程琅秋问她的时候，孔夏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第39页 「不……不用了……」孔夏捂脸摇头。 「可是如果要营业的话，最好还是要兑现一下，」程琅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得一本正经，「要不然她们会觉得我们太假。」 「可我们本来就是假的。」 「但我们希望别人觉得我们是真的。」程琅秋继续争辩，她故意用一种很偶像剧的语气看着孔夏的眼睛道：「小夏，别人有的，我都要给你。」 孔夏不想再继续这个真的假的的话题了，和程琅秋讨论这些太诡异了，孔夏直接认输投降。 「签吧，你签吧，不就是个签名吗，我回去就发到微博上。」孔夏放弃了挣扎。 「但是，我没带笔，也没带本子。」孔夏峰迴路转，她看着程琅秋一摊手，像个无赖一样。 「没关系，我带了。」 说着，程琅秋就在孔夏的目瞪口呆之中，当真从口袋里面抽出了一只小小的马克笔。 「你是不是准备好的？」孔夏震惊，感觉到了一丝丝微妙的上当受骗感。 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马克笔呢？她们现在又不开粉丝见面会，就离谱！ 程琅秋笑了，她拔开笔盖，盯着孔夏的领口露出来的一截肩带，搭在锁骨上，被锁骨挑起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弧度。程琅秋的思绪又飘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孔夏会愿意她把名字签在那里吗？ 程琅秋勐地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问孔夏：「你想签到哪里？」 孔夏低头，视线扫过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饭糰，除此之外，她身无长物。 总不能签在饭糰上啊，那她还吃不吃了？ 最后，孔夏一咬牙，把手机递了出去。 她的手机壳背面是奶橘色的纯色硬塑料，干干净净的，能写几个字。 程琅秋也没想到孔夏居然能想到手机壳这么莫名其妙的点子，但她又转念一想，觉得手机真的绝妙。 现在谁还不是手机不离手，如果能把一个人放在自己手机壳上，那和过去把恋人的照片夹在钱包里又有什么两样？可能程琅秋骨子还是个老派的人，这种老派的浪漫很容易让她感动，就像父母那辈的人，把所爱之人一张小小的照片珍藏在钱包里，每天打开的时候都会看到，岁月难免会带来痕迹，等爱人的脸上爬上皱纹，等照片的边远开始泛黄，打开来看，她依然是最美最好的年华。 有的时候程琅秋甚至会庆幸孔夏什么都不懂，如果等她懂了这些，程琅秋恐怕根本无力招架，孔夏一个小小的无心之举，就能让程琅秋想到很多很多。 程琅秋接过孔夏的手机，在背面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交还过去的时候孔夏却不依了，她说：「我也要给你签。」 孔夏理直气壮：「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占便宜。」 交换签名吗？好像让程琅秋觉得更甜蜜了，她也把手机递了过去，孔夏握住她刚才用过的那支笔，认认真真地签上了她的名字，笔身上还带着程琅秋的体温。 程琅秋拿到了带有孔夏印记的手机，她紧紧地握着，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 平板上，节目仍在继续，孔夏和程琅秋要住进同一个房间里，孔夏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其实还是能看得出她的勉强和尴尬。 毕竟，那个时候她和程琅秋还不熟嘛，现在可是一张床都躺过了。 镜头的关注点在程琅秋的化妆包，各种瓶瓶罐罐摆在桌子上，肯定会引起女孩子们的关注和讨论，估计这期节目播完之后，网络上马上就会有显微镜女孩解码程琅秋的化妆品都是什么，然后号召大家一起来抄作业。 幸好，镜头的重点不在她们俩身上，孔夏还记得当时她多么窘迫来着。 当时，她好心帮程琅秋收拾行李，结果程琅秋直接按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对她说：「别动，那是我的睡衣。」 啊啊啊啊啊想在回想起来还是好羞耻啊，不过是睡衣嘛，程琅秋为什么要这么敏感呢？孔夏前一天晚上还穿着程琅秋的白衬衫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呢，那时候怎么不见程琅秋按着她说别动呢？ 等等，或许程琅秋说了，但是...... 孔夏早上醒来的时候，完全是把程琅秋当成了抱枕，胳膊腿都搭在她身上，还把程琅秋颈窝出弄出了一大片红印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出来的。 孔夏飞快地偷瞄了一眼程琅秋的脖子，幸好，现在红晕已经消了。孔夏觉得自己就像个流氓，但她明明又什么都没做。 终于，节目里到了晚上，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就要结束了，晚餐是大家一起动手的，孔夏做了沸腾鱼，程琅秋准备了半熟芝士蛋糕，弹幕上果然有人又争执起来，但是孔夏已经无暇顾及了。 她累了，弹幕爱怎么吵怎么吵吧，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个流氓了，难道还在乎别人说她厨艺好不好吗？ 镜头一转，就是第二天了，所有人整装待发去田里捞禾花鱼，当时孔夏沉迷于干活没怎么注意到程琅秋，但是从节目上看，程琅秋当时脸白得真的很吓人。 孔夏看到自己去关心程琅秋来，她给了程琅秋一瓶水，程琅秋仰着头倒进嘴里，半点没沾唇。 孔夏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渴，她舔了舔嘴唇。 孔夏是佩服程琅秋的，当时她还觉得程琅秋坚持不碰瓶口是瞎讲究，毕竟都说好要炒cp了，但是看到弹幕上的争吵，孔夏觉得幸好程琅秋当时没沾唇。 第40页 不然肯定要被喷死了。 「我那天没睡好。」程琅秋突然说。 孔夏：？ 孔夏扭头看向程琅秋，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别扭，她不自在地偏了一下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对孔夏说：「我平时没有那么虚弱的，可能是前一天就不太舒服了，夜里还没睡好，那天才看上去那么弱。」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健身。」程琅秋紧急补充道。 她握紧拳头，绷紧小臂上的肌肉，一道清晰的线条出现，如同比例完美的古希腊石塑。 「你看，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弱的。」程琅秋说，「要不要摸摸看？」 孔夏好像被蛊惑了，她犹豫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程琅秋紧绷的小臂的一瞬间，她好像被烫着了一样，飞快地缩回手去。 孔夏闷闷道：「知道了，你别绷着了。」 节目上，因为程琅秋的身体原因，一行人紧急收队回到小木屋修整，她们商量着让程琅秋以后都留在小木屋里帮她们准备晚餐，一点重活都不敢让程琅秋干，对待程琅秋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但是谁能想到呢，瓷娃娃想把自己练成金刚芭比。 孔夏握住程琅秋的手腕，情真意切地对她说：「秋秋，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练了。」 孔夏想起网上一句玩笑话，遍说给程琅秋：「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同性。」 没想到程琅秋眼睛竟然诡异地一亮，她问：「真的吗？」 孔夏背后一凉，她赶紧嬉皮笑脸道：「哈哈哈哈开玩笑，我哪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程琅秋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孔夏这下学乖了，她不敢再乱说话了，就安安静静地看节目，除了平板里面聒噪的声音意外，天台上万籁俱寂。 等到那天的晚饭吃饭，第一期节目也就到了尾声，孔夏和程琅秋捆绑上节目的首秀落幕，孔夏之前从来没炒过cp，但她嗑过别人的cp，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在片尾的下集预告当中，孔夏认真思索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是气氛不一样。 「我怎么好像没看到弹幕上有人嗑我们俩？」孔夏问。 显然，这个问题也把程琅秋问住了，她也没炒过cp，甚至在这之前，程琅秋对于内娱的运作方式都不甚了解。 她沉吟了半天，建议孔夏到论坛上把两个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搜索。 「按照其他人的经验，基本上节目刚播完，cp楼就盖起来了，总会有人嗑的，只是可能一开始热度还不够高，推送不到我们眼前来。」程琅秋说。 孔夏深以为然，她点开搜索框，把两个人的名字一起输入进去。孔夏还存了个心眼，她把自己的名字输在了前面，毕竟她是大勐1 嘛。 结果，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帖子就是【孔夏和程琅秋，你们要是被人绑架了就眨眨眼！】 孔夏看了看发布时间，就在刚刚，她察觉到一丝不妙，点开了详情。 发布者同样是一个显微镜女孩，同样贴出了她们两个节目截图，也同样联动了之前参加选秀的节目片段，但是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个楼不是嗑cp的，是拆cp的！ 【看看，什么叫生硬，什么叫不熟？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果然爱豆不是演员，就算写好了剧本演出来也尬得一批，公司想钱想疯了吗，简直不做人！我都能想像的到，我们夏宝内心肯定是崩溃的，她硬着头皮叫「秋秋」的时候我的脚趾头都开始扣地了，她们是签了合同不硬炒作就要陪违约金吗？】 在主楼下面，一个刷新的功夫已经盖了几十层，看来楼主吐槽的点似乎深得人心。 【是的，我看的时候都痛苦面具了，但是一想到夏宝录节目的时候当场扣出芭比梦幻城堡，我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原来我不是一个人，看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会有人以为我们想看她俩搞cp呢？我们高贵的嗑学家也是会挑的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爱豆果然不是演员，建议楼主把主楼列印下来发给每一个想演戏的爱豆全文背诵！】 孔夏借着往下划了许久，基本上都是嘲讽的，她愣是没有看到有一层能嗑的起来的。 「我们……真的这么假吗？」孔夏神情恍惚。上面的嘲讽实在是太刺眼了，什么叫她们嗑学家也是会挑的，难道她和程琅秋就这么不堪吗？难道她们真的让人一点想嗑的欲望都没有吗？ 程琅秋：「……或许是这个论坛不对，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孔夏用力点头，一定是论坛不对，她还没有找到正确的地方，毕竟上亿网民，萝蔔青菜各有所爱，连长蘑菇的桃子都能有一票网友每天打卡蹲守着观察，都观察出母爱了，孔夏还不信了，浩瀚网际网路，难道就没有人好这一口了吗？ 于是孔夏又来到微博，直接去翻热搜，果然，换个地方她和程琅秋的名字就在上面好端端地挂着了。 热搜前排 #孔夏程琅秋 强扭的瓜不甜# 孔夏不信邪地继续往下翻，在后面不显眼的地方，还穿插着 #不必强求#、#浑身都写着抗拒#、#炒cp反面教程#、#今日份的乐子#等等标题，孔夏愤怒地关掉了微博。 「我们真的不甜吗？」孔夏问程琅秋。 程琅秋罕见地沉默了。 「那就去学，看看别人是怎么甜的。」程琅秋沉默了许久之后，沉声道。 第41页 综艺还没录完，她们还有机会！ 「秋秋，我不讨厌你的，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孔夏有点不知所措。 「她们都说我讨厌你，但是我没有。」 程琅秋沉默地整理着平板，看上去有些落寞，她回应道：「嗯，我知道。」 「那你讨厌我吗？」孔夏问。 「当然不讨厌。」程琅秋答得很快。 「那你喜欢我吗？」孔夏紧接着问。 程琅秋收拾平板的手一顿。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孔夏倔强地等着她回答，程琅秋只用了几秒钟就意识到，孔夏想问的喜欢，和她的喜欢并不是一种东西。 「孔夏，我只是没有经验，并不是像她们说的那样对你有意见。」程琅秋抬头，很认真地对孔夏说。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孔夏此时的逻辑清晰到可怕。 「我问的就是，你喜欢我吗？」 程琅秋沉默着，她不开口，孔夏的目光也半点都不退缩，两个人中间仿佛有一根线被拉紧了，只要再用力一点就会彻底崩断。 「你问的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还是那种喜欢？」程琅秋终于败下阵来，在关键的问题上，她永远会向孔夏妥协。 甚至，在那一瞬间，程琅秋想好了，如果孔夏问的是那种喜欢，她就要向孔夏表白，不管结果如何。 不是借用情诗隐晦地暗示，就是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地说我喜欢你。 但是孔夏没给她这个机会。 孔夏像是没料到还有第二种喜欢，她大惊小怪道：「当然是第一种，我可是直女！」 「你当时说你也是的，难道你骗我？」孔夏反应很快，想起来最开始程琅秋找上她的时候说的话。 一瞬间，程琅秋所有的勇气都消失殆尽，她好像游乐场破旧的大气球，虽然表面只有一点点皱缩，但背后破的那个洞迟早会漏完里面充盈的所有气体。 「我当然没有骗你，」程琅秋艰难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女生呢？」 这话说完，程琅秋觉得自己疲惫极了，但至少，眼下安抚住了孔夏。如果孔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那程琅秋就永远不会对孔夏透露自己真实的取向，没有必要让孔夏为此担惊受怕，她做孔夏的一个朋友就好。 程琅秋在心里自嘲地一笑，心想如果这话被amber听到了，估计她又要骂程琅秋拎不清了，但感情这种事，哪有事事都拎得清的？ 「那你要是还算喜欢我的话，就跟我一起练一练吧，应该不会很难的。我之前看了一些别人cp的营业视频，但是那些都是互动，你不跟我一起的话，我一个人也带不动啊。」孔夏兴致勃勃道。 程琅秋：「……好的。」 被群嘲的经歷激起了孔夏的胜负欲，她站起身，用力地啃了一口饭糰，扒着天台的栏杆极目远眺，天际已经染上了瑰丽的深蓝色。 程琅秋仍然坐在原地，她看着孔夏的背影和远天变幻莫测的光影，只觉得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从天台回去之后，天已经黑透了，孔夏还念念不忘，等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又一次点开了自己原来的室友毛菲菲微信微信。 上一次关于「你喝我的水」的含义，都是毛菲菲告诉孔夏的，孔夏觉得毛菲菲对这方面似乎很懂的样子，于是遇到了困难，她又一次找到毛菲菲寻求帮助。 孔夏斟酌了许久，她编辑道：「我有一个朋友，她想要在朋友圈里秀恩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她和她女朋友很恩爱，都说她俩是在硬秀，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啊？」 很快，毛菲菲就电话就打过来了了，她很噼头盖脸地单刀直入，问：「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孔夏：？ 「你别跟我装傻，不说别的，就说你身边能有一个『她』有女朋友吗？」毛菲菲一针见血。 孔夏挣扎半天，对毛菲菲道：「随你怎么想吧。」 但很奇怪，毛菲菲和上一次的反应一点也不一样，上次毛菲菲是紧张地上下打量孔夏，生怕她被外面的野女人暗算了去，但这一次毛菲菲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室友被那个野女人拐跑了，反倒是语重心长地对孔夏说：「夏，放弃吧，强扭的瓜不甜。」 「你什么意思？」孔夏问。 「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毛菲菲嘆了口气，「你问的难道不是你和程琅秋吗？」 「我看到热搜了，真的，夏宝，你们俩太生硬了，生硬到我完全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担心。」毛菲菲痛心疾首。 「你还意识到吗？那可是程琅秋啊，她怎么可能喜欢你啊？」 「就算程琅秋真的喜欢女孩子，人家也会挑的好不好？」 孔夏不服气：「我那里配不上程琅秋来？」 毛菲菲：「人家是豪门。」 孔夏：「……」 对啊，她怎么忘了，程琅秋是背景深厚的高岭之花，哪是她这种草根能染指的？ 孔夏泄了气，道：「你说得对，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我们俩看上去更有cp感？」 毛菲菲嘶了一声，抛出灵魂质问：「我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非要纠结cp感呢？真像网上那群人说的，你签了合同了？」 孔夏当然没有签合同，她和程琅秋只有任何落在纸面上的文字限制，如果她或者程琅秋不想继续了，只要知会彼此一声就行。况且这么个被群嘲的架势下，似乎及时止损才是最经济的选择。 第42页 所以，她为什么这么纠结这个所谓的cp感呢？ 孔夏想了许久，从记忆深处给自己扒拉出一个理由来：「我经纪人本来想让我和公司另一个男艺人炒作来着。」 「对，就是这样，我说服了她，说我跟程琅秋的捆绑效益最高，如果我们俩炒不起来，我就要被拉去和臭男人炒cp了！」 「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孔夏简直声泪俱下。 电话那边的毛菲菲沉默了，她好像就要被孔夏说服了，虽然程琅秋不是良配，但臭男人更不行啊！ 于是，毛菲菲深吸了一口气，对孔夏说：「你们两个有什么故事，都仔细讲给我听，我来帮你们参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和秋秋两个笨蛋（指指点点） 第26章 孔夏仔仔细细地把她和程琅秋认识以来, 每一件她能记得住的琐事都讲给了毛菲菲听，从当初在营里面自以为是地和程琅秋结怨，再到后来上综艺程琅秋找上孔夏炒cp，从综艺节目上程琅秋给孔夏留的那个鸡腿, 再到她熬夜陪孔夏练歌, 其实很多是属于她们两个之间的私事，并没有通过媒体镜头公之于众, 孔夏是以朋友的身份, 把自己的烦恼讲给了毛菲菲听。 孔夏说完，她自己就先沉默了, 不用毛菲菲点破, 孔夏自己也发现了, 好像她和程琅秋的绝大多数交集都由程琅秋起，而她只负责给出些不轻不重的回应。 「所以，你要主动啊！你主动了，你们才有故事！」毛菲菲痛心疾首。 「主动……」孔夏有些顾虑，「我不知道怎么主动啊。」 又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毛菲菲嘆了一口气, 恨铁不成钢地问：「你平时嗑cp吗？」 孔夏想了想，她也挺委屈的，她也没少看综艺，甚至为了这个节目陈玉还专门打包给她发了几个g的国内外cp类节目供她观摩学习, 孔夏看完了脑子会了，但是等到真正面对程琅秋的时候, 她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算了, 」毛菲菲摇了摇头，「我来教你吧。」 「你看，别人cp互动是不是都有来有往的, 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有不一般的位置，就算是一方付出比较多，另一方也会把她收到付出时的珍惜表现出来。」毛菲菲循循善诱。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常怀感恩的心？」孔夏问。 毛菲菲一阵牙疼，明明挺简单一件事，怎么从孔夏嘴里说出来，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你这样，」毛菲菲决定更直白一点，「程琅秋不是给你签了个名嘛，你找个机会秀出来，要让别人意识到，除了在镜头前面，你们私下里也很甜，甚至更甜。」 毛菲菲越说越激动，她觉得自己妙手偶得了一个未曾设想的道路：「你们在节目上尬已成定局，那就继续尬下去，越尬越好，同时你私底下各种小互动搞起来，让她们以为你们是故意在节目上玩尬的，实际上已经遮遮掩掩地在一起了。」 「用尽心思去遮掩隐藏，但喜欢还是会从小事当中露出来，这种悄悄藏不住的感觉，简直绝了好吗！」毛菲菲仰着头，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脑补当中，被甜得无可救药。 「你的意思是说……」孔夏直觉毛菲菲给她指了一条困难的道路，她连正常的炒cp都做不好，这种亦真亦假的难道不会更困难吗？ 「你懂什么？」毛菲菲白了孔夏一眼，「有多少荧幕cp一过了营业时间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你能主动提供售后，那大家还不嗑疯了？富贵险中求，你一点挑战的勇气也没有，连想都不敢想，还怎么成功？」 毛菲菲毕业之后，一直在一个辅导机构当课程经理，说白了就是卖课的，制造焦虑贩卖鸡汤都很有一手，最擅长的就是把人稀里煳涂地忽悠得听自己的话了。 孔夏还有点犹豫，但她隐隐又觉得毛菲菲说得很有道理，虽然具体有什么道理她搞不清楚，但突然就有了一些挑战自我的欲望。 「你就听我的，什么都别想，我们一步一步来，回去你就先找机会把签名露出来，就当作第一期节目的售后。」毛菲菲一锤定音。 挂了电话，孔夏把手机翻过来，她本来想着回房间就把这个用腻了的奶橘色手机壳换掉，毕竟上面还有程琅秋的签名，她拿着都觉得烫手。 现在，竟然要想办法让别人看见这个签名……孔夏觉得更烫手了。 孔夏深吸一口气，毛菲菲说得对，人不能安于现状，要敢于挑战，她就是对现状不满才找毛菲菲谘询的。 孔夏思索了许久，决定来个对镜自拍。她来到卫生间，打开微微发黄的顶灯，灯下看美人，黄光下人更加柔和娇艷，孔夏把高马尾抓散，对着镜子左右端详，后来干脆把马尾整个拆了，略带弯曲的髮丝随意披在肩膀上，她用手机挡住半张脸，像一只慵懒但带着利爪的猫。 咔嚓—— 镜子中，孔夏的指缝中露出她的手机壳，奶橘色的底色上带着黑色的笔画，如果有心观察，应该能认得出那是「程琅秋」。 孔夏欣赏了半天，最近这几天运动量大，她身上越发饱满紧緻，短上衣露出马甲线，小腹上一丁点赘肉也没有，在发黄的灯光下甚至还透着蜜一样的光，真是想修图都不知道修哪里呢。 于是孔夏就自信满满地发了微博。 等到两个小时之后，孔夏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摆弄手机，她觉得舆论应该已经初步发酵了，网上那么多显微镜女孩，现在总该有人发现她手机壳上的字是什么了吧，虽然她挡住了很多，虽然是镜像，但这样才显得不刻意嘛。 第43页 孔夏先打开论坛，翻看首页。 ？ 为什么没有讨论贴？不应该啊。别人家国民cp一有动静，半个小时之内就能直接屠版，她虽然说没那么火吧，但也不至于一点水花也没有吧。 孔夏心里又一次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论坛首页飘着最后一个帖子《今日乐子》 孔夏迟疑了一瞬间，明明标题看上去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还是戳了进去。 一楼：【今日份的乐子，某季节女爱豆又带来了拙劣的表演，搞得我都好奇了，她到底签了多少违约金的合同，至于这么卖力吗？】 孔夏的手机卡了一下，她等着下面的图片一点点刷出来，越等心越凉。 是的，没错了，某季节女爱豆就是她，她又被人群嘲了。 孔夏郁闷不已，这些网友是瞎了吗，她们为什么不能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呢？ 孔夏觉得她受到了打击，她明明是按照毛菲菲说的做的呀，怎么还是被嘲呢？她给毛菲菲发消息，等了好久对方都没有回覆，她干脆一个电话打过去，听了几十秒嘟嘟声之后，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告诉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孔夏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不行，毛菲菲不靠谱，她出的主意，她要负责售后，孔夏还记得她是怎么拍着胸脯跟孔夏打包票，给她狂灌鸡汤的。 孔夏又给毛菲菲敲了个微信电话，在提示音狂响了将近半分钟之后，毛菲菲终于接起了电话。 刚一接通，孔夏差点被电话那边狂躁的重金属音乐震得背过气去。 「你在哪？」孔夏问。 「什么？」毛菲菲大喊。 那边太嘈杂，毛菲菲根本听不清电话里说了什么，孔夏也只好对着手机像个傻子一样大喊：「我说，你在哪？」 「我在酒吧啊——」毛菲菲喊道。 duang—— 一个孔夏分辨出来是什么的乐器勐地一响，动静就如同有人在孔夏耳边敲了一声锣，从毛菲菲的镜头里，两个浓妆艷抹的女人好像正抱着拥吻，孔夏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正当她想在多看一眼的时候，毛菲菲举着手机转身换了个方向。 镜头差点撞上旁边高挑女人的胸。 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的夜生活吗，这已经超出孔夏的认知了。 「我问你，我按照你说的发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用？」孔夏扯着嗓子大喊。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光怪陆离的彩色光束在毛菲菲脸上晃来晃去，她盯着屏幕的眼神突然飘远，然后很明显地亮了一下，在手机之外，有什么东西勾走了毛菲菲的视线，她语速飞快地对孔夏说了声我有点事回头再聊，然后十分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孔夏看着骤然退出的通话界面，甚至都觉得有些委屈了。 什么人啊，亏得她什么都告诉毛菲菲，她就这么靠不住！ 孔夏抱膝缩在床上，房间里突然陷入寂静，第二天就是正式舞台前的彩排了，她应该摒弃杂念一心准备舞台的，可是哪怕在这种关键时刻，她还要分出心思来和网友们互怼。明明是她和程琅秋两个人的事，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努力着想要做好，只有一个人在经歷别人的嘲讽和指责。 孔夏理智知道，不关程琅秋的事，但是她郁闷着郁闷着，就是想要怪程琅秋。 而程琅秋就在这时候，装上了她的枪口。 孔夏的手机一震，程琅秋发来了一条消息：【睡了吗？】 【没有，睡不着。】孔夏没好气地回復。 不过，隔着网线纯文字的交流就是很难表达真实的语气和情绪，同样的一句话，在孔夏眼里是她在发脾气，可是换一种理解，又看上去像是她在撒娇示弱。 程琅秋盯着屏幕，轻轻勾起唇角。 【我也睡不着。】程琅秋说。 她刚刚习惯性地去微博上搜索孔夏，就看到了她两个小时之前发布的自拍，她总是在孔夏是单纯的勾人而不自知和孔夏就是故意拿自己的美貌当武器之间纠结，在孔夏的那条微博下面，她的老婆粉们嗷嗷直叫如同过年。 唯爱小夏：【我老婆要洗澡了嘿嘿~】 一生之夏：【上面的醒醒，那是我老婆！】 夏日橘子汽水：【上面的两位，臆想症是病，没钱看可以众筹，不要yy我老婆，谢谢。】 程琅秋在心里腹诽，孔夏还真是招人惦记啊，她噙着一抹笑，在输入法里小心翼翼地打上：【都别争了，是我老婆】，然后再不舍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你为什么睡不着？】孔夏看了程琅秋的话，忍不住就问了起来。 【本来是打算早点睡的，但是某个人好像诚心不想让我睡觉。】 程琅秋把孔夏那张自拍转发了过来，连带着下面争论孔夏到底是谁家老婆的热评。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琅秋：说，你到底是谁老婆 孔夏：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又被人嘲了啊！ 第27章 孔夏点开了程琅秋发来的连结, 她还没有上自己的微博上看过，果然还是平台不同，现在看到她的小粉丝们像以往一样吹她的颜，孔夏感动极了。 虽然, 她们中间好像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手机壳。 第44页 这么想着, 孔夏试探着问了问程琅秋：「你觉得我这张自拍怎么样？」 孔夏看着聊天页面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输入几秒之后又消失, 如此仿佛几次之后, 程琅秋终于发来了回应。 程琅秋：「我觉得很好。」 就这？这五个字需要改来改去斟酌两分钟吗？程琅秋的偶像包袱还蔓延到微信聊天了吗？ 孔夏更郁闷了，什么叫她觉得很好啊, 程琅秋一看就没注意到那个手机壳！ 连程琅秋都注意不到！ 「算了, 不跟你说了, 我要睡了！晚安！」孔夏气愤地给程琅秋发了个晚安，然后把手机抛到一边倒头就睡。 第二天彩排，试机位试灯光试走位，编导拿着大喇叭喊来喊去，她们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随意支配, 舞台上亮如白昼，高瓦数的白灯烤得人浑身冒汗，还要一遍一遍地走流程，一整天下来, 孔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虽然彩排一切正常，但不等到真正上台, 孔夏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直就有人质疑她算不上名不副实，现在论坛上还多了一群人拿她当乐子。孔夏不得不承认，她在紧张, 她想要找人聊聊，而第一个出现在孔夏脑海里的，就是程琅秋。 彩排结束回到宿舍的路上，孔夏看到程琅秋捧着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按，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孔夏注意到，程琅秋并没有用那个被她签了名的手机壳，她手里托着的是光秃秃的裸机。 兴许从头到尾，在意那个破签名的只有孔夏自己，孔夏忽然没了聊天的兴致。 回到宿舍，孔夏从包里掏出手机，利落地把手机壳扒了下来扔进抽屉里，之后晚上程琅秋找她聊天，孔夏也憋着一股气一直没有回覆。 等到洗漱完躺在床上，孔夏的房间门突然被人敲响，她看了眼时间，已经算得上是深夜了。 孔夏没有直接开门，她下床走到门口，谨慎地问了一句：「是谁呀？」 「是我。」程琅秋清冷的声线传来。 孔夏无意识地瘪了瘪嘴，在听见程琅秋声音的一瞬间，她忽然就开始委屈起来了。 「我睡了。」她说。 这是孔夏第一次明确地把程琅秋拒之门外。 门外安静下来，没有敲门声，也没有说话声，程琅秋走了吗？ 孔夏一阵失落，她甚至开始后悔，应该让程琅秋进来的，她明明还没有睡，为什么要撒谎呢？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会对别人随意耍脾气的人了？ 门外，程琅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手缓缓滑落下来，她轻声嘆了口气，给孔夏发了条晚安。 「晚安。」程琅秋轻声地对着紧闭的门板又说了一遍。 孔夏听到手机响的瞬间就扑了过去，她马上给程琅秋回了个晚安。但是发出去之后，孔夏又觉得干干巴巴的文字好像显得很冷硬，她想要找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缓和一下语气，但是挑来挑去也没找到合适的，距离她发出那一条晚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再拖下去就显得太刻意了。 孔夏不挑了，她闭着眼睛选了一个猫猫头髮过去，叮嘱程琅秋：「你也要早点睡啊。」 又斟酌了一下，把句尾的语气词从「啊」换成「哦」，然后点击发送。 几乎是发出的瞬间，孔夏收到了程琅秋回的「好」，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至少说明她一直把手机拿在手上，四捨五入她也一直在等着孔夏的回覆。 孔夏安心了，她瘫倒在床上，感觉了却了一桩心事。 终于等到正式舞台的那一天，孔夏在后台就听见了观众席上传来的沸腾的欢唿声，在上台之前，她偷偷刷起了实时微博，看到很多抢到票的粉丝们在打卡，从她们的照片里可以看到观众席上遍地都是灯牌萤光棒。 有一条微博没有配图，但是写的让孔夏鼻头一酸。 「这是我最奋不顾身的一次，希望当我老了之后，我还能骄傲地谈起我此时的勇气，我追逐了我的光。」 最早，孔夏刚刚获得了点名气的时候，她曾为自己收到的关注度而惶惶不安，她是从素人一步登天的，角色的转变让她彷徨。但后来，她逐渐明白了，她身上承载着很多人的爱和梦想，她们或许爱的并不是真实的她，但她要努力扮演好她们热爱的那个人，支撑起无数个梦想。 这或许就是偶像的意义。 孔夏一行人登上舞台，刺眼地灯光骤然亮起，台下仍旧漆黑一片，孔夏听到很多人声嘶力竭地唿喊着她的名字，黑暗中她的名字闪着光。 音乐响起，舞台上只留下一束灯光，她站在唯一的光下，仿佛她就是光本身。 开场是孔夏的独舞，是昂扬的灵魂与鼓点的碰撞，她一个利落地转身，回头用小兽一样锋利的眼神盯着台下。 接下来，光一点点扩散，她身边的人一次亮起来，先是程琅秋，再是另一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直到组合的最后一个人。 到了副歌部分，所有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孔夏一只耳朵里带着耳返听自己的声音，另一只耳朵从现场各种嘈杂的声音里，敏锐地分辨出了属于程琅秋的那一道，就像是百川汇海当中，最清冽最甘醇的那一股。 程琅秋有她自己摸索出来的，独有的发声技巧，后来她又把这个技巧交给了孔夏，孔夏的歌声里带着程琅秋的影子，她觉得自己和程琅秋之间仿佛也没有那么大的鸿沟了。 第45页 一场繁华。 等到演出结束，孔夏和所有人一起回到后台，化妆间里堆满了粉丝送来的鲜花和礼物，经纪人陈玉也在，她让孔夏抱着花束站在礼物堆里，变换着各种角度拍照。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先前所有的抨击和嘲讽在一刻都仿佛销声匿迹，孔夏又一次用实力让人们对选秀时期日渐模煳的印象重新鲜明起来，她从横空出世以来，就一直如此耀眼。或许当时她还有这样那样的短板，但这次舞台上的孔夏，当得起各种挑剔的眼光，她就是无可非议的c位。 这是组合所有人的表演，但似乎成了孔夏一个人的狂欢，她在闪光灯中躲闪，视线穿过恭贺的工作人员们，努力地寻找着程琅秋。 程琅秋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站在一个不太显眼不太明亮的角落，和喧闹的人群不一样，程琅秋一言不发，只用她水一样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孔夏。 只注视着孔夏。 孔夏心里忽然狠狠地一疼，她又想到了那个成团夜，同样的鲜花掌声，同样的寂静寥落。那时的程琅秋，也是这样沉默地注视着她的名字吗？ 孔夏推开人群，气喘吁吁地走到程琅秋面前，她拉住了程琅秋的手，她要让程琅秋和她一起站在光下。 「我们合张影吗？」孔夏问。 「拍，都要拍，一起拍！」陈玉张罗着。 谁都知道，这些年内娱发展得太快了，每年都有无数新人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她们大多数都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很快沉寂下去，沉寂到彻底消失，仿佛她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们这些选秀出身的女孩子，在千百人中杀出重围脱颖而出，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此生的高光时刻就是出道的那一天，接下来发展如何，全靠各自天命。 除了为数不多的合体活动以外，或许她们再也不会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了，此后一别，不知道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再聚首。 拥挤的后台上，所有女孩子簇拥在一起，她们的背后是星光熠熠的舞台，是她们年少轻狂的梦想。 陈玉把手机横过来，仔细地调整着光影焦距。 陈玉到底是专业的经纪人，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她带了专业的摄影团队来后台，看似是她在帮组合拍合影，实则她想要的是专业镜头记录下，她带出来的艺人是如何和队友们亲如一家。 陈玉的美颜相机在强光下虚焦了，她摆弄了半天也弄不好，程琅秋这个时候站出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陈玉，「用我的拍吧。」 陈玉答应了。 咔嚓—— 陈玉的镜头里，孔夏和程琅秋，和组合里所有的女孩子们亲密地站在一起，站位很随意，背景很杂乱，孔夏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站在c位，而程琅秋则干脆被挤到了边上。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在陈玉带来的摄影师的镜头里，就是这群人在后台其乐融融的合影，像最亲近的朋友一样，只要气氛到了，没那么多可讲究的。 结束了，孔夏坐上开往她自己公寓的保姆车，陈玉已经编辑好了微博，言辞妥帖地感谢各方的付出，然后配上了她在演出时从后台拍摄的舞台，以及演出结束之后后台的热闹景象。 她没有忘记发布她精心设计的套娃照片。 陈玉嘱咐孔夏上大号来转发，她依言登录帐号，找到陈玉的微博，评论一句未来可期，她正要转发，忽然瞪大了眼睛，点开最后一张照片，甚至放大来仔细观察。 摄影师的镜头很高清，哪怕是这么偏的角度，孔夏也一眼认出来，陈玉手上拿着的程琅秋的手机上，明晃晃地套着那个被她签了名的手机壳。 拍照时的记忆霎时间回笼，孔夏忽然冒出来个大胆但又仿佛无比合理的念头，当时陈玉的手机不好用，但她本来并没有打算借用别人的手机，那张合影就算拍煳了也没关系。 是程琅秋非要借给陈玉的，程琅秋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停更一天哦，之后稳定每天21点更新~ 第28章 果然, 现代的网友已经丧失了自主求知的能力，非要人把证据明晃晃地拍在脸上才看得见，孔夏转发了经纪人陈玉的微博之后就在原地守着，这次终于有人看见手机壳上的签名了。 是啊, 陈玉的手甚至都没挡住一丁点, 这要是再看不见，那多少得去眼科挂个专家号好好瞧一瞧了。 然而, 事情的发展却有点出乎孔夏的意料了。当天夜里, 这座城市又多了一个传说。 【孔夏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可爱，她甚至还在她经纪人的手机上签名！】 有人把那张照片局部旋转放大, 把之前网上孔夏小粉丝晒出来的签名照做了肉眼笔迹分析, 毫无疑问, 陈玉手里拿的是孔夏的真迹。 不过这次，或许因为是在孔夏的主场，网上讨论这个发现的姑娘们都很善良，几乎没有几个嘲笑孔夏的，甚至, 被盗了图的孔夏粉丝循着网线赶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粉丝大军，嗷嗷叫嚷着要官方出孔夏亲签的手机壳周边。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除了, 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那个手机根本就不是陈玉的。 其实破绽挺明显的, 孔夏自认为以自己的智商, 不必先入为主也能发现，陈玉的每条微博都会显示来自同一个品牌手机的客户端，但她手里程琅秋的那款, 明明是半个月前才刚刚发售的另一个品牌的旗舰款！ 第46页 当时孔夏看见了还好奇地查了查售价，好傢伙一万多，还限量！陈玉她捨得用这么好的手机吗？ 然而众人皆醉孔夏独醒，她从怀疑网友们的智商，再到后来逐渐被迫释然了，就连之前在论坛上被当成乐子，孔夏也不在意了。毕竟，她不能和这群沙雕太计较。 陈玉一路将孔夏送回了住处，她发了那条微博之后就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还不知道此时她发出去的几张照片，已经把她自己也从台前推到了众人关注的台前。 孔夏捧着手机坐在后排，外面一片漆黑，车窗上清楚地倒映着她的脸，孔夏看到，自己脸上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挂着笑，她试图把嘴角放平时，甚至察觉到来自脸颊的微微酸痛。 孔夏偷偷看了一眼陈玉，陈玉依旧闭着眼，于是她打开微信，悄悄地给程琅秋发了条消息。 「我看到照片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程琅秋的消息回得挺快，孔夏的手机收到消息时振动了一下，在寂静的车里显得尤其清晰。孔夏眼疾手快地按掉了屏幕，观察着车窗上的倒影，陈玉皱着眉，睁开眼望了一眼窗外，伸手捏了捏眉心，又闭上了眼。 谢天谢地，她没有问是谁发来的消息。 孔夏重新点亮屏幕，把手机的调成彻底静音，程琅秋给她回的是一条语音。 可以转成文字的，但孔夏就是想听到程琅秋的声音，好像转成文字之后就没有程琅秋特有的那种韵味了。她翻了翻自己的随身包，从里面扒拉出一对蓝牙耳机，插上耳机之后，孔夏终于点开了那条语音。 先是一秒安静的气流声，好像程琅秋在孔夏耳边轻笑了一声。程琅秋那边也很安静，声音在来自一个狭小的封闭的地方，声音清清浅浅的，孔夏几乎能想像的出来程琅秋说话时眉眼柔柔的模样。 她应该也在回家的车上吧。 程琅秋说：「我当然是故意的，你终于发现了？总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晒，我也要一起。」 「虽然好像的确是挺蠢的，但是一想是和你一起犯蠢，就觉得也没什么了。」程琅秋又发了一句。 这话说得真好听，要不是到现在都没人发觉那是程琅秋的手机，孔夏几乎就要信了。 什么叫和孔夏一起犯蠢啊，又没有人嘲程琅秋，倒头来蠢的不还是只有孔夏一个人吗！ 孔夏咬牙，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程琅秋竟然说瞎话连脸都不红？ 孔夏给程琅秋发了个微笑，还有微博评论区大家都把那个手机认成陈玉的截图，她什么都不说，就让成狼骑自己去体会。 程琅秋体会的结果就是…… 微信上安静了几分钟，程琅秋才仿佛没事人一样告诉孔夏：「你且等等看。」 「等到什么时候？」孔夏不依不饶。 「等到……」程琅秋罕见地语塞了一下，「等到你下一次想起我的时候。」 这话说得模稜两可，似乎有浑水摸鱼的嫌疑，什么叫下次想起程琅秋的时候，如果孔夏下一秒就想起来程琅秋，那程琅秋就能在这短短一秒钟里造成什么让她心满意足的改变吗？ 程琅秋，净会哄人！ 可是孔夏现在来不及和她计较了，她到家了。 「听什么呢？一路上都咧着嘴笑。」陈玉替孔夏开门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我笑了吗？」孔夏震惊，她明明在生气好吗！ 「你不是在睡觉吗，还能看见我在笑？」孔夏问。 陈玉敲了敲她在车上时倚靠的车窗。 对哦，她能从车窗倒影上看陈玉，那么陈玉应该也能看得见她。 孔夏心虚地笑了笑，对陈玉煳弄道：「我在看小说。」 「什么小说，推给我看看？」 孔夏没想到陈玉竟然真的想知道，她一时间大脑空白，脱口而出，「是两个女孩子的故事，你不喜欢看的！」 说完，孔夏简直后悔得想要咬自己的舌头，她光想着怎么把陈玉噎回去了，根本无暇注意自己说了什么，现在顶着陈玉诧异的目光，孔夏只能硬着头破解释道：「那什么……我不是要炒cp吗，学习一下，学习一下。」 陈玉似信非信地瞥了一眼孔夏的屏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沉吟了一会儿，对孔夏说：「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感觉你和程琅秋搭伙的效果不太好，反正你们团也快要解散了，不如……」 「不行！」孔夏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 这声异常干脆的拒绝，把陈玉正在酝酿的下文彻底堵在了喉咙里，她是经纪人，不是孔夏的助理，平时她愿意捧着孔夏，对她好声好气的，但那并不代表孔夏能对她这么不客气，说句不好听的，以后孔夏能走多高多远，还要看她怎么运作。 陈玉的脸色沉了下来，但孔夏现在毕竟还是手下最有前途的艺人，陈玉没有发作，她只是抬头看了孔夏一眼，淡淡地跟孔夏说了句：「那就以后再说吧。」说完，陈玉直接转身离开了，连孔夏的家门都没进。 孔夏回到家里，打开玄关处的开关，冷清的客厅一下子灯火通明，她把行李箱拖进来，餐桌上静静地摆着孔夏喝完忘记收拾的咖啡杯。 这一趟离家太久了，走之前这座城沉浸在秋老虎的酷热当中，现在吹一会夜风已经让孔夏不由自主抱住了胳膊。餐桌上孔夏走之前落下了个咖啡杯忘记刷，现在里面已经长了绿毛，孔夏忍着噁心把杯子整个扔进了垃圾桶，等把家里里外外收拾好瘫在床上，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第47页 孔夏不在，就不可能有人帮她照顾这间公寓，就像她离开之前没有人提醒她把用过的杯子刷干净一样。每当孔夏以为自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孤独感会在不经意间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孔夏看着墙上的挂钟出神，忽然想起来，有个人好像还期待着她的想念。 孔夏赶紧掏出手机，微信上安安静静，聊天记录停留在车上程琅秋发给她的最后一句，孔夏不回话，程琅秋竟然也一句话都不说。如果孔夏第二天才想她呢？她们就直到第二天都不说话了吗？ 程琅秋一点都不积极。 但转念一想，程琅秋对别人好像更没什么话，对孔夏已经算很例外的了。 没关系，反正孔夏话多，她不介意总是做开启话题的那个人，孔夏重新调整好心情，随手拍了窗外的圆月发给程琅秋。 孔夏：「我到家了。」 程琅秋没有马上回復，孔夏也没有傻等着，她趴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施施然点开微博。 热搜上，程琅秋高高地挂在前排。 #程琅秋 手机# 孔夏眼皮一跳，她赶紧戳进去，看到置顶的第一条微博就是一个营销号放了一张程琅秋近期的机场图。应该是程琅秋去录综艺时被拍到的，她穿着普普通通的宽松衬衫，腿又长又直，插着耳机，好像边走边在和人打电话。但这次营销号的重点不在程琅秋的长相上，而是她手上的那个手机。 图二把局部放大，调了锐化之后可以看出来，程琅秋的手机壳和今晚陈玉拍大合照时手里拿的那个，过于相似了。除了程琅秋的那个手机壳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字。 营销号大胆猜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个签了孔夏名字的手机，其实是程琅秋的呢？ 孔夏点开评论区，被无数条点赞和评论顶在最上面的，是程琅秋本人的回应。 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嗯，是我的。」 孔夏头皮发麻，她甚至不敢看程琅秋那条回应下面的评论都是什么样的，她又兴奋又焦虑地往下翻原博的评论，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那个签名的问题。 有一个很明显的分水岭，半个小时之前的评论，基本都是气急败坏地痛骂营销号无中生有生拉硬凑的，而这之后的评论，忽然就一边倒地开始回忆孔夏之前发出来的那个露出程琅秋签名的自拍照，甚至，终于有人用很不可思议的语气怀疑道：「她们俩该不会是互相在对方的手机上签名了吧？」 看了眼程琅秋发布回应的时间，嗯没错，正好是半个小时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3 17:29:05~2021-09-25 00:0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离大谱, 这是谁想出来的策划，也太搞笑了吧！】 【我现在越发好奇违约金到底有多少了，程琅秋都付不起吗？】 【打扰了，这么贵的cp我还是第一次嗑！】 孔夏看着这些评论, 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心态平和了, 甚至还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诡异满足感。再一想到这或许是程琅秋长这么大第一次翻车，孔夏的满足感更明显了。 的确就像程琅秋说的那样, 一个人犯蠢那叫蠢, 两个人一起犯蠢，就是情调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 孔夏再看论坛里的那些乐子人, 也平和了不少。她们拿孔夏当乐子, 殊不知孔夏也在拿她们当乐子，人生嘛，就是笑笑别人，再偶尔被别人笑笑。 转眼又到了录制《桃花源记》的时候，孔夏回到小山村里, 许是绵长的雨季终于结束，空气中湿漉漉的水汽还未及消散，但气温已经悄悄降下来了。 终于可以穿上秋装，想像自己是飒爽利落的女王。 孔夏穿了一身粉黑配色的工装, 直筒裤显得腿又长又直，偶尔抬手露处一截曼妙的腰线, 整个人坚韧又挺拔。 上一期节目因为大雨而中断, 不知道节目组和飞行嘉宾白水瑶怎么商量的，这一次她还是来了，但整个人都和上一次很不一样。 最大的特点就是, 她不再黏着程琅秋了，话也不多了，就跟着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孔夏把她的这个发现说给程琅秋听时，程琅秋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好事。」 显得很高深莫测的样子。 孔夏一哂，「你好像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哦。」说着，孔夏干脆走到窗边，双手撑着窗台，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沉声模仿道：「天凉了，让白水瑶破产吧。」 她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程琅秋那厮笑话她了，毕竟真正的总裁什么样，程琅秋会不知道吗？ 「嗯，让她破产。」程琅秋憋着笑附和道。 这一期的农活安排是去小溪里捞螃蟹，秋风起蟹脚痒，小山村里天然的溪蟹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却满满的都是黄。 这一次程琅秋主动提出要跟大家一起，外面日头不大，挽起裤脚站在凉丝丝的溪流里，这种美事她也不愿意错过。 一行人七手八脚地把蟹笼安置好，里面放了点小蚯蚓小鱼苗当诱饵，接下来的过程就全都交给时间，程琅秋在岸上支好了烤架，只等捞上来先原汁原味地碳烤一波。 第48页 程琅秋甚至还拿来了一把北方夜市烧烤摊上常见的大蒲扇，悠哉悠哉地扇着炭火，一扇子下去碳块瞬间就变得通红，但又不至于燃气明火，这是最好的火候。 「哎，有了有了！」刘琮阳大叫。 孔夏赶紧冲上去看，清澈水底，一个黑不熘秋的小螃蟹从石头下面钻出来，毫不怀疑地进了他们的蟹笼。 「嘘——」孔夏示意刘琮阳小点声：「才第一只，你别把后面的吓跑了。」 孔夏隐约看见旁边的石头缝里还有螃蟹，本来都露出个钳子了，但就刘琮阳嚎完那一嗓子之后，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呵，男生，果然靠不住。 「你去帮秋秋弄烤架吧，我跟白水瑶在这里守着。」孔夏对刘琮阳说。 刘琮阳知趣地应声离开，眼下溪边只剩下孔夏和白水瑶两个人了，没了刘琮阳聒噪，傻乎乎的螃蟹们很快就自投罗网了。 「我真羡慕你。」白水瑶突然说。 孔夏扭头，不明所以地盯着她。 镜头此时正聚焦在热闹的烧烤架附近，她们俩这边最多只是个远景入镜，或许连脸都看不清，更不可能收到她们在说什么了。 白水瑶冷冷地盯着孔夏，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地敌意。 「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有替你把什么都打点好了，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形象受损。」白水瑶阴阳怪气道。 「你什么意思？」孔夏站起来。 白水瑶往程琅秋的方向看了一眼，许是刚才孔夏的动静大了些，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了。 白水瑶沖孔夏一笑，下一秒她用力把蟹笼扯了出来，网兜和里面扑腾的螃蟹溅出水花，星星点点地溅在了孔夏的衣服上，甚至脸上也溅上了两滴。 孔夏皱着眉后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也是清澈的溪水，但她就是隐约闻到了一股腥味。 「你干什么？」孔夏震惊地质问，「我招你惹你了？」 「白小姐，」程琅秋走了过来，站在孔夏身后，问：「出什么事了？」 白水瑶的目光紧紧盯着程琅秋，紧抿着的唇几乎要变成一条线，她无声地看着程琅秋，直到眼眶微微发红。 孔夏：？ 她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绿茶味？这是谁家古装剧里的清冷小白花跑出来了吗？简直莫名其妙！ 好在程琅秋没有理她，拿出纸巾要帮孔夏擦干脸上的水珠，但是孔夏的动作总是这么快，她先程琅秋一步掏出自己的纸巾擦脸，满脸都写着晦气。 程琅秋一顿，又把纸巾收了回去。 白水瑶无言隐忍了半天，终于撑不住了，她侧过脸对着程琅秋，把手里攥着的蟹笼递过去，轻声说：「给你。」 「都是我不好，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让你们看笑话了。」白水瑶垂着眼眸，说话时目光似不经意般落在自己被粗粝的网兜勒红的手心。 孔夏：？？ 孔夏向来不喜欢这种茶言茶语的人，她和白水瑶又不熟，更不可能惯着她这种臭毛病了，孔夏深吸一口气刚要开怼，就听见程琅秋温温柔柔地对白水瑶说： 「笨的话，就多练练。」 孔夏差点笑出声来，她万万没想到，程琅秋平时不声不响的，损人这么狠啊。眼看着白水瑶的脸都绿了，程琅秋竟然还能施施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蟹笼，冲着白水瑶展颜一笑，道了一声谢谢。 「走吧，我们去收拾一下。」程琅秋对孔夏说。 她们总共下了三个蟹笼，剩下两个依旧放在小溪里，等回去的时候再抬出来，送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村里的住户们。 程琅秋手里这些，估计当场就要被这几个人消灭掉。 「秋秋，你说白水瑶是不是针对我啊？」孔夏找了个空子，小声问程琅秋。 程琅秋此时正专心地烤螃蟹，顺手给孔夏递了根小黄瓜。 「我不知道，可能这就是表演型人格吧，但好在她很快就要走了。」程琅秋安抚道。 小黄瓜堵住了孔夏的嘴，但她仍在思考。按照孔夏以往看剧的经验，这种白莲花在作的时候，往往都是要作给男主看的，但很显然刚刚她们那边并没有一个男的，甚至连刘琮阳都不在。 孔夏狐疑地扫视一周，看到孔夏的跟拍摄像大哥正扛着机器，盯着烤架上的螃蟹咽口水。 难道…… 不会吧？ 「想什么呢？」程琅秋突然问。 她看向孔夏的时候，眼角眉梢天然带着笑意，而方才面对白水瑶的时候并没有。孔夏一愣，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电光火石般，一个念头闪过孔夏的脑海，谁规定男主一定是男的呢？ 不可以！程琅秋是她孔夏的cp！孔夏到现在还没把握住怎么炒cp，居然就有人和她抢了吗？ 「我在想……白水瑶是想表演给谁看呢？」孔夏盯着程琅秋，眼睛中不自觉闪过一丝质问。 程琅秋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一旁烤着的鸡翅滴了一滴油到炭火上，激起一缕烟，程琅秋掩着嘴巴呛咳了一声，这个话题就稀里煳涂地过去了。 孔夏注意到，程琅秋是拿纸巾掩着口鼻的，但她印象里之前程琅秋明明都是用手帕的，当时孔夏还感慨了一番这才是富家子弟的做派。 当时孔夏答应程琅秋，要把她借给孔夏用的那条手帕洗好了再还给她的，但后来孔夏把这事给忘了，至今那条手帕仍然躺在她随身包包的夹层里。 第49页 孔夏忽然有些心虚，难道富家子弟其实都这么节俭的吗，程琅秋难道只有那么一条手帕吗？ 她今晚回去就洗，得赶快还给程琅秋。 思路跑偏到了这里，孔夏也就不好意思在揪着白水瑶不放了，好在很快螃蟹烤好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开饭，鲜香诱人的螃蟹一出锅，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孔夏其实不算那种太精緻的女生，比如在吃这件事上，她一直都秉承着吃的开心就好的理念，也从来没太在意过自己的吃相。 从前在镜头前，她也没吃过螃蟹这种复杂的食物，当孔夏准备拿牙齿嗑开蟹腿上的壳的时候，她余光一闪，看见了镜头。 好像……似乎……的确不那么雅观。 文明人应该怎么啃蟹腿来着？孔夏陷入了沉思。 她偷偷去瞄坐在自己身边的程琅秋，看到程琅秋手里拿这个小剪刀，体面地剪开了蟹腿地关节，然后用小腿捅进大腿里面，把一整条蟹肉完好地顶了出来。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工具，孔夏在心里大唿我会了！ 她正要找找自己位置上的剪刀在哪里，忽然就看到自己盘子里多了一条蟹肉，甚至已经沾好了姜醋。 孔夏顺着看过去，程琅秋手握这乌木筷子，原本就白的肤色在乌木的衬托下更显得细白，她旁若无人地继续剥螃蟹，然后依旧放到了孔夏的盘子里。 程琅秋的动作过于理所当然，导致孔夏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从来没有人这么给她剥过螃蟹，在吃这方面孔夏向来亲歷亲为。 孔夏觉得这样的照顾有点过于腻歪了，而且吃螃蟹难道不是自己亲手剥的更香吗？她想要提醒程琅秋要炒cp也没必要这样，但视线一转就看到白水瑶愤愤不平的目光。 方才溪边被白水瑶背刺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孔夏改主意了，她当着白水瑶的面一口把程琅秋给她剥出来的蟹肉吃掉！ 孔夏看着白水瑶克制不住的嫉妒表情，恶狠狠地咀嚼着，她不是想当小白花把别人衬成恶人吗，那这个大恶人孔夏还就当定了！ 不过，有一说一，好像的确是别人给剥好的螃蟹更香。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琅秋：高端的绿茶，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手段~ 第30章 当天节目录完, 孔夏飞快地熘回了二楼的房间，她要赶在程琅秋发现之前，赶紧找到她的那个手帕。 当时说好了，用完之后洗好了再还给程琅秋来着, 但孔夏一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甚至连手帕还在不在她随身包包的夹层都不好说，这要是弄丢了, 程琅秋问起来不好交代啊。 孔夏火速沖回房间, 把房门关上，在包包夹层里摸索, 终于摸到了一片柔滑的布料, 幸好, 找到了。 孔夏把手帕抽出来，第二次拿在手上，她还是要感嘆一句，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手帕上面没有任何品牌logo，整体很素净, 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的，感觉柔软到不行，仔细问一下，上面那股淡淡的幽香依旧没有散去。 「好了, 别人的东西，别欣赏了。」孔夏默默吐槽了自己一句, 拿着手帕进了洗手间。 那手帕湿了水之后, 布料几乎变得透明，隐隐透得出孔夏掌心的纹路，她不敢大力揉搓, 生怕把布料洗坏了。简单地揉了揉之后，孔夏忽然摸出来在手帕的边缘似乎有些不甚明显的凸起，她拿起手帕对着光仔细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了上面那是用同色丝线绣出来的暗纹。 是几瓣菊花。 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念头忽然出现，孔夏想起来古代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似乎也都喜欢在自己贴身的手帕上绣上能代表自己身份的意象，程琅秋的名字里有「秋」，而菊花又是秋天的花，轻轻冷冷又有格调，越想就越像程琅秋这个人。 这不会是程琅秋亲手绣的吧？ 孔夏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得差点呛住，按照电视剧上演的，要是有登徒子捡到了大小姐的贴身手帕，下一步似乎就要…… 等等！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入登徒子！ 孔夏勐地摇摇头，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叩叩—— 「你在里面吗？」程琅秋从外面敲响了洗手间的门，她已经回来了。 「我在。」孔夏朗声道，「稍等，马上就好。」 孔夏加快了动作，她不敢再瞎想了，赶快把手帕上残存的泡沫冲掉，轻柔地攥干水分之后，孔夏找了个小晾衣架把手帕挂上去，提着出了洗手间的门。 门口，程琅秋诧异地望着她。 「你不是要用洗手间吗？快去吧。」孔夏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程琅秋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看着孔夏手里的东西，神色玩味地挑眉。程琅秋不自觉地勾唇浅笑，视线在孔夏越来越红的脸上打量道：「我倒不是特别想上洗手间，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在里面那么久。」 「噢，」程琅秋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洗手帕，可是这个手帕怎么这么眼熟啊？」 「哈哈，就是你的那条，」孔夏没办法，只能尬笑，「上次不是说了嘛，要洗好了还给你，我这不是在亲手给你洗嘛。」 她选择性地忽略了中间被她遗忘的那些天。 程琅秋看着孔夏，忽然轻声问了句：「你喜欢这条手帕吗？」 「喜欢啊，这种精緻的小东西谁不喜欢呢？」孔夏不明所以道。 第50页 「喜欢就拿着吧，为什么要还给我呢？」程琅秋上前了一步，对孔夏说：「我本来就是想要送给你的。」 孔夏又一次闻到了程琅秋身上熟悉的香味，和手帕上几乎一模一样，带着温度，几乎吧孔夏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她赶紧后退了一步，心跳得很快，孔夏努力地感知着自己为何心跳如此反常，却因此忽略了程琅秋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你要是不想留着，那就放在这吧。」程琅秋淡淡道。 她进了洗手间，门把香味和温度一起隔绝，孔夏终于从悸动中缓了过来，她长处一口气，拎着衣架四处寻找该把手帕晾在哪里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又开始琢磨程琅秋。 刚刚程琅秋好像语气有点失望，是她的错觉吗？ 等到程琅秋从洗手间里出来，脸上一如平常不见一点阴霾，仿佛刚刚的确是孔夏的错觉。 两个人如同以往一样各自收拾洗漱，等安定下来之后躺在床上，程琅秋抱着手机打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孔夏忽然意识到，她似乎很久没有看到程琅秋看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原版诗集了。 虽然程琅秋变得接地气了，但是孔夏心里又有点堵得慌，她到底在跟谁聊天啊，有那么多可聊的吗？ 「秋秋。」孔夏故意唤了她一声，想要吸引程琅秋的注意力。可当程琅秋真的把目光转向孔夏时，孔夏又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跟程琅秋说什么。 她也没想到，程琅秋一听自己叫她，就当机立断地把手机放下了啊。 「那个，」孔夏开始艰难地没话找话，「今天的螃蟹真好吃哈。」 说起螃蟹，孔夏忽然就想起来她应该说什么了，她对着程琅秋摆出一副认真脸，道：「你不用那么照顾我的，我可以自己剥蟹，虾蟹这类的东西我都可以自己处理的。」 程琅秋微微垂下眼眸，她想她明白了孔夏的拒绝。 「会拍下来。」程琅秋道。 「节目组会拍下来，播出的时候效果应该挺不错的，」程琅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你是为了节目效果？」 「嗯。」 孔夏沉默了一瞬，她怎么忘了呢，虽然外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但她们还是要在节目上艰难撒糖，说来惭愧，每次她来录节目之前都摩拳擦掌地想要好好表现一番，但实际上都是程琅秋在带着她玩。 这样不妥。 于是孔夏坐起来，非常郑重地对程琅秋说：「这样不妥！」 「就算要剥虾剥蟹，也应该是我给你剥，我可是大勐1！」孔夏正色道。 程琅秋呆呆地望着孔夏，像是仍在思索这两者之间的联繫。 「啧。」孔夏不耐烦地咋舌，干脆从自己的床上下来，穿着睡衣爬上了程琅秋的床，在程琅秋错愕地表情中双手拍打程琅秋的肩膀。 「我知道违和感在哪了！」孔夏兴奋道。 程琅秋的手机躺在床上，孔夏依稀看到程琅秋是和在和一个头像很辣的女孩子聊天，察觉到孔夏的视线，程琅秋眼疾手快地把手机倒扣在床上。 「违和感在哪？」程琅秋问。 「违和感在，我才是大勐1啊！」孔夏双眼放光。 「你看，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我当大勐1嘛，你看我们两个的人设，怎么看也应该我是1啊！」孔夏说着，就要去摸程琅秋的胳膊。 程琅秋是偏瘦弱的，而孔夏在女孩子里属于有线条的那种，不管是从体型还是体力上看，都应该是孔夏更a！ 「反了，我们搞反了，应该是我处处照顾你，给你坚固可靠的臂弯！」孔夏拉着程琅秋的胳膊，越说越激动。 「我就说她们为什么都磕不到我们两个，肯定是因为这个！」 孔夏盘腿坐在程琅秋的床边，激动地奋力拍到着床板，程琅秋一边听着，一边下意识伸手在孔夏身后虚拦着，以防她一个激动从床上摔下去。 「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孔夏盯着程琅秋问。 程琅秋还能怎么说呢，她只能点头道：「你说得对。」 孔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终于勘破了真相，她自己思索，远比毛霏霏这种狗头军师有用得多。那人之前给孔夏出了个馊主意之后，原本打着包票说以后就包在她身上了，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竟然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繫过孔夏，一次都没有！ 唯一一次孔夏主动去找她，她还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第二天给孔夏发了一句「抱歉，喝多了」就再也没下文了，现在孔夏就只有庆幸，幸好没有一直听她的。 解决了路线问题之后，孔夏心情大好，她仰面躺倒在程琅秋的床上，从下往上惬意地打量程琅秋的侧脸。 不得不说，程琅秋真是好看，脖颈修长下颌线清晰，乌髮雪肤色彩分明。 是个人都会喜欢程琅秋吧。 有了训练营里和程琅秋睡过同一张床的经验之后，孔夏在程琅秋面前变得肆意了很多，主要是她发现程琅秋似乎远比她想像的好说话，好像不管怎样都不会生气一样。 只要程琅秋不忽然把气氛搞成那种让孔夏五四乱想本能地想要逃离的样子，孔夏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待在程琅秋身边的。 头脑放空，岁月静好，就如同此时。 第51页 除了，程琅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程琅秋看也不看，手起刀落般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另一头，和程琅秋聊到一半突然被放生，打个电话过来关心还被无情挂断的amber小姐痛骂了一句f**k 一心为朋友两肋插刀的amber听说程琅秋陷入了困境，二话不说买了张机票就回国了，没想到回了国之后程琅秋一天到晚不是健身就是练厨艺，根本连理都懒得理她，无聊到amber把本地所有的百合酒吧都逛遍了，手机了加了几十个小姬崽。 amber深吸了一口气，她劝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和程琅秋那个重色轻友的傢伙置气，她们老程家人都冷漠，从上到下都没什么人情味。 amber决定不奉陪了，她打开手机通讯录，在几十个新认识的姬友当中选人出去放纵，闭着眼睛手指往下一滑，随即点住某个位置，颇有一种古时候羊车巡幸的架势。 amber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指停留在一个暱称是fei的微信上面，她盯着头像看了半天，想起来这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去逛酒吧认识的女生。 那个酒吧没什么意思，吵得人头疼，但这个姑娘不错。 amber噙着坏笑，跟那姑娘发了一声暧昧的喘息。 第31章 深夜, ys酒吧，灯红酒绿之下，毛霏霏倚靠在吧檯边上，手里端着一杯加了橄榄的马提尼。调酒师沖她抛了个媚眼, 毛霏霏回以一个微笑。酒吧的灯光有时候的确如此迷人, 白天毛霏霏在课堂上的微笑都被学生们认为是温和可爱的，而被这里光怪陆离的灯光一渲染, 就显得无比暧昧。 调酒师调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用他带着夸张的骷髅头银戒指的手指推到毛霏霏面前，沖她眨了眨眼睛, 柔声道：「这杯是我请的。」 那调酒师的动作很潇洒, 看上去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 方才毛霏霏无聊的时候，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好久，或许是这样，让他误以为毛霏霏也是一个寂寞无主的玩咖。 毛霏霏礼貌后仰，伸出手正要推拒, 旁边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拦住了那杯酒。 毛霏霏看过去，一个高挑的短髮女人站在她身边，仰头一口闷掉了调酒师送的那杯酒, 她把空杯子放回吧檯上，低头对调酒小哥轻笑道：「谢谢, 味道很好。」 她好像比那个调酒小哥还高一些。 毛霏霏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那个调酒小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在她轻蔑的眼神中，小哥撇了撇嘴, 低声骂了一句晦气，黯然离场。 「等多久了？」那个女人问。 她对毛霏霏伸出手，挑眉道：「我是amber，不认识了吗？」 毛霏霏盯着amber的手失神，这双手长得可真好看，她刚刚就是用这只手截住那杯酒，毛霏霏认得出那是菜单上的哪款酒，看上去花里胡哨像小甜水一样，但基酒其实烈得很，硬是被各种糖浆硬生生地把口感压下去了。这是这家酒吧常客们心照不宣的把戏，专门用来骗第一次来的小姑娘。 amber就这么一口闷了，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毛霏霏赞嘆不已，伸手握住了amber的手。 amber像是被毛霏霏这股子愣头愣脑的劲儿都笑了，她伸手可不是要跟人握手的意思，不过既然如此，amber就借力把毛霏霏的攥在手里，把人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毛霏霏没防备，一下子就倒进了amber的怀里。 毛霏霏靠着amber的肩膀，心跳越来越快，从她的角度只能仰视amber，可偏偏这么死亡的角度都没能让她挑出amber什么毛病来。 她不是那种典型的女性长相，或者说她身上有一种帅气，她留着短髮，穿着皮衣，但毛霏霏依旧能一眼看出她是个女人，一个帅气的女人。 毛霏霏咽了口吐沫，紧张地问道：「你还记得我啊？」 她们不过是数日之前在酒吧里有一面之缘，当时毛霏霏正在接孔夏的电话，酒吧里嘈杂不已，她几乎什么也听不清，正在烦躁的时候，她感知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那是她第一次见到amber。 高质量新人的出现把气氛推到高潮，好多女人一拥而上，毛霏霏被那种氛围感染，她挂断了孔夏的电话，奋力地挤进人群之中，顺利地要到了那个人的微信。 露水情缘很少能撑得到天亮的，所以当这么多天过去了amber突然联繫毛霏霏，甚至还记得住她长什么样子，让毛霏霏罕见地生出一种被人放在心上的错觉。 amber笑着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用一种格外醇厚的声线对毛霏霏说：「我当然不会忘记你。」 「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呢？」毛霏霏问。 amber一笑，没有回答毛霏霏的问题，而是皱着眉头看酒吧里来来往往的男女，问毛霏霏：「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 这个酒吧和她们第一次见面的不一样，这里并不全是姬佬。 amber倒不是对这个地方有多不满，她只是有意在岔开话题，毛霏霏那个问题她不好回答，毕竟实话是不好听的，她总不能说她是摇号摇出来的。 要真是这么说了，这个小乖丫头会哭吧？amber无端有这种联想。但是她又不想骗她，反正都是露水情缘，成年人之间应该有什么话需要说什么话不必说的默契，何必给自己讨没趣呢？ 果然，毛霏霏只是问了一句，再也没有下文了。 她们在酒吧迷醉的灯光里一起喝酒，看舞池里群魔乱舞一般的男女，最后amber拉着毛霏霏一起加入了她们，喝得醉醺醺之后，毛霏霏脚步慌乱，好几次都踩到了面前的人，最后甚至一个没站稳，栽倒在amber怀里。amber果然没看错，虽然毛霏霏花着浓妆，可以被她轻易约出来，但本质上就是个胆小干净的小孩，学着大人的样子在这里逞强。 第52页 干净，amber在舌尖品味着这个词，心情很好。 时候差不多了，她拥着毛霏霏往外走，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自己的酒店。 车上，毛霏霏悠悠转醒，她醉的眼睛都红了，但是不知道还在惦记着什么，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戳啊戳，但是怎么也点不到应该点的位置。 「你还有约吗？」amber问。 amber神色如常地看着毛霏霏，极为正人君子般说：「你还有约地话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不用。」毛霏霏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起，答应朋友的一件事没有做，」毛霏霏笑了笑，眼角满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娇憨，「不过没关系，她不会生我的气的。」 amber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她挑眉问：「女朋友？」 「不是！」毛霏霏想也不想地回道，「我也是会挑的好不好。」 孔夏实在不是毛霏霏喜欢的类型，更别说她自称自己是直女了，不祸害直女是毛霏霏的人生信条，虽然在她看来孔夏就是嘴硬，实际上根本不怎么直。 毛霏霏的反应似乎取悦到了amber，她说她是会挑的，那潜台词就是amber是她挑中的人吗？算她有眼光。 毛霏霏一路上哼哼唧唧，但倒一直也没提过下车的事，两个成年人心照不宣地来到酒店，amber沖前台眨了眨眼睛，揽着毛霏霏的要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终于叮的一声停在了16层，amber掏出房卡刷开1601室的门，毛霏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按在门板上把便宜占了个够。 amber的吻技很高超，更别说毛霏霏本来就是醉醺醺的状态，她很快被amber吻的站立不稳，一个不留神就天旋地转，被amber打横抱起来扔在的柔软的大床上。 amber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毛霏霏，伸手扯掉了自己脖子上勒着的黑色choker，她兴致勃勃地问毛霏霏：「一起洗澡吗？」 毛霏霏撑着胳膊坐起来，痴迷地盯着amber，然后摇了摇头。 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她还没准备好。 amber嗤笑一声，把晕乎乎的人留在了自己床上，然后一个人进了浴室。每次都要做好事前准备，这是她的习惯。 床上，毛霏霏终于清醒了些，具体表现在，她终于能顺利地点开手机上的那个小图标，准时收看孔夏那个综艺的第二期了。 等amber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指甲修建打磨到圆润，嘴里吊着指套的袋子魅惑地走出浴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amber被哽了一下，有种给瞎子抛媚眼的挫败感，她想像中的毛霏霏此时应该靠在床头上，既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她。 而不是打横趴在她的床上，手里还捧着个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综艺。 amber克制着脾气，深唿吸一下，重重地坐在毛霏霏旁边。 「在看什么，这么有意思，让我也看看？」amber吃醋道。 毛霏霏看了amber一眼，迟疑了两秒钟，默默地往旁边趴了一点，让出了半个手机给amber。 屏幕上，正好播放到程琅秋在小木屋里给晚上的烧烤串码味，amber骤然看到程琅秋的脸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世界怎么小，摇号约个会都能摇到她的粉丝吗？ amber顿时兴致全无，以她和程琅秋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她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在睡粉了，睡程琅秋的粉！ amber气得磨牙，这个毛霏霏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程琅秋，那个腹黑绿茶小弱t有这么吃香吗？ 这边amber心里翻江倒海，她身边的毛霏霏倒是一点都没察觉，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毛霏霏看得全神贯注，甚至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嘟哝着：「活该！」 「什么？」amber问。 毛霏霏指着屏幕的程琅秋，对amber说：「你看看，一整天面都见不到，就这样还想有cp感吗？」 就着毛霏霏手指的方向，amber眯着眼睛看过去，在看到程琅秋往腌料里面不要钱一般撒辣椒粉的时候，amber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她认识的程琅秋，可是不吃这些东西的。程家是把程琅秋往仙女那个方向养的，她母亲以身作则，出去聚餐恨不得只吃清水煮菜，其他的一概不碰。 「你想让她们两个组cp？」amber诧异道。 她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外，但对国内的网络环境还算得上了解，更何况因为程琅秋的关系，她对娱乐圈新闻就更关注了些。 amber知道，现在网上都把嘲讽程琅秋和孔夏的工业糖精当成政治正确了，但毛霏霏刚才的语气，明显不是嘲讽，而是恨铁不成钢。 难道，程琅秋居然还真能有cp粉不成？amber面对毛霏霏，忽然肃然起敬。她想起自己命途多舛的挚友，程琅秋一定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她amber的床上，就躺着一个cp粉，一个活生生的cp粉！ amber为自己对这个宝贵的cp粉曾动过邪念而羞愧，在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面前，amber决定捨弃个人慾望，帮助程琅秋完成这一艰难而伟大的、真正面向用户的市场调研。 她拢好自己大敞着的浴袍领口，藏好还没来得及被毛霏霏发现的指套，用极为认真虔诚的神情看着毛霏霏，问：「你觉得她们两个怎么才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毛霏霏：我要是知道，这文就完结了（礼貌） ps.宝贝们，我发现我写急色骚攻格外顺手，是我的问题吗？ 第53页 感谢在2021-09-28 18:57:01~2021-09-29 20:4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百万姓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毛霏霏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是激动地等着和帅t春宵一度的，但没想到帅t洗个澡的功夫，好像突然丧失了世俗的欲望，安安心心地窝在她身边, 两个人挤在毛霏霏那个不大的手机屏幕前面, 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综艺。 还是种田综艺！ 毛霏霏不懂，她也不敢问, 原来现在帅t的取向狙击已经进化到种田了吗？ 屏幕上, 孔夏程琅秋等人搬了一箱啤酒在院子里，一人手里拎着个酒瓶, 对着星星月亮, 聊着人生理想。 有人觉得干喝酒聊天没意思, 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前面都是些嘻嘻哈哈的玩笑，等瓶子转到程琅秋的时候，程琅秋站起身，庭院里泠泠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她说她要选择大冒险。 程琅秋深深地看了孔夏一眼，这一眼让屏幕外的毛霏霏和amber心里都咯噔一下。 毛霏霏心想，见了鬼了，她怎么感觉程琅秋要表白了？ 程琅秋拿起话筒, 缓缓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自己前面的一小片空地上, 轻轻哼唱出声。 amber锤了下床, 嘴里飞快地念叨了个单词，凭藉毛霏霏多年看美剧的经验，她觉得那十有八九是一句脏话。但是, 毛霏霏讶异地侧目，amber为什么要骂人呢？ amber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事态，她尴尬地收回手，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忽然，amber的眼睛瞪大了，她指了指毛霏霏的手机，示意她去看屏幕上转眼之间飘过的一大片弹幕。 密密麻麻，几乎把整个画面都占满了。 毛霏霏手忙脚乱地调整弹幕宽度，把人脸露出来，程琅秋唱歌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淡淡的忧伤所笼罩，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偷偷抬眼看了孔夏一眼，这一眼被相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毛霏霏头皮发麻，这可不是单纯炒作的荧幕情侣能表演出来的，那种饱含着爱意和忐忑，既希望对方看到又害怕对方发现的纠结，在心爱之人面前的胆怯和自惭形秽，都藏在那匆匆的一眼当中。 相比之下，弹幕上嗷嗷叫的，程琅秋在节目上公开唱了自己还没正式发售的新歌，已经显得无足挂齿了。 毛霏霏看了身边的amber一眼，对方面色沉重，自从那句脏话之后什么也没说，视线死死地锁在程琅秋身上，她应该也看到了程琅秋的眼神。 「她是认真的……」amber喃喃道。 「什么？」毛霏霏问。 amber回过神来，程琅秋真是给她准备了接二连三的惊喜，那首歌她知道，是程琅秋把自己关在家里，想着孔夏，写了好久才写出来的，她和程琅秋都对那首歌寄予了厚望，没想到，程琅秋居然这么轻松地就能在节目上亲自干出泄露音源这种事。当然，在她露出那种求爱的眼神之后，什么音源不音源的，amber已经不在乎了。 程琅秋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喜欢孔夏吗？国内的舆论环境什么时候这么宽松了吗？ 炒cp营业的时候，观众们生怕不够甜，尺度不够大，但要有人真的光明正大地出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被公众所接受的。 孔夏还没点头同意跟她在一起吧？孔夏甚至还没表态过自己可以和女生试试吧？ 程琅秋她怎么敢呢？ amber和毛霏霏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震撼。 但是，她们同时也更坚定了另一件事，绝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认识蒸煮！ 「哈哈哈，这歌挺好听的，是程琅秋的新歌吗？」amber尬笑着，跟毛霏霏打哈哈。 「是啊，真好听。」毛霏霏也绝口不提其他的，仿佛她刚刚瞎了根本没看见程琅秋的眼神一样。 一首歌唱完，综艺里的那些人似乎也都陶醉了，停了几秒钟之后，以刘淙阳为首，大家都疯狂鼓掌尖叫，气氛热烈到仿佛演唱会现场，和刚刚的弹幕一样。 现在，弹幕终于冷静了一些，在程琅秋粉丝们奔走相告的缝隙里，有人也发现了刚才程琅秋的偷看孔夏的那一眼。 【我刚刚是看错了吗，我竟然觉得程琅秋这首歌是写给孔夏的。】 【你不是一个人，我甚至觉得程琅秋好深情。】 【你们不是两个人，我甚至觉得这对儿有点好嗑。】 【你们是三个人，难道只有我觉得程琅秋有这个眼神戏、内心戏，不去拍电影简直屈才了吗？】弹幕上终于有了不同意见。 【拜託，前面的还真是不挑食啊，你看看另一个主角孔夏，人家有一点反应吗，像个木头桩子一样！！！】 【谁说我们夏夏是木头的，出来决斗吧！】 弹幕上成功地乱了起来，孔夏的粉丝又和人恰了起来，风向歪了之后，也就没人在讨论程琅秋的深情注视了，毛霏霏迟疑了片刻，给那个说孔夏是木头桩子没反应的弹幕点了个贊。 amber：…… 「你也觉得她应该给点回应是吗？」amber问。 毛霏霏沉默了片刻，她早早地就明白了自己的取向，也一直不委屈自己，但是孔夏是她的朋友，毛霏霏是怀着当妈的心态小心呵护孔夏的，她还是希望他能走一条更坦荡、更大众的路，毕竟很多时候，小众就意味着困难。 第54页 但是，那可是程琅秋啊！ 如果程琅秋真的对孔夏有意思，毛霏霏甚至都不敢想，那她不就是程琅秋的婆婆了？谁能拒绝程琅秋呢，那可是程琅秋啊！ 比起程琅秋，被别人议论几句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要毛霏霏说，孔夏那傢伙绝对潜力无限，一看就不是那种笔直笔直的。 于是毛霏霏深吸一口气，毫无负罪感地对amber点头道：「对，我也觉得她太不识抬举了。」 amber：？ 「那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程琅秋和孔夏……或许能真的在一起？」amber小心翼翼地问。 「我期待着这一天！」毛霏霏两眼放光。 amber：！ 她万万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愿意嗑程琅秋和孔夏的真人cp，这算是再怎么冷门都有市场吗？amber看向毛霏霏的视线，越发灼热了。 可算是让amber遇上了这么个嗑程琅秋和孔夏的少数派，她悄悄给毛霏霏的微信备註改成了「女菩萨」，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amber都在想方设法地和毛霏霏一起推演孔夏到底会不会动心，什么时候动心。 amber如获至宝，而毛霏霏也是这么觉得的。 等到天光大亮，两人才意识到她们竟然躺在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聊了一整晚别的女人，毛霏霏神情恍惚地从amber床上跨下去，下床的时候身形还晃悠了一下。 「你要不要在我这里睡一下，看你都困得恍惚了。」amber问。 毛霏霏摇了摇头，「我还有课，不好临时请假。」 「你还是学生？」amber的眉毛都要挑飞了。 「我是老师。」毛霏霏咬着牙道。 她长得学生气，走在校园里经常会被人误认为学生，每次别人听到她是老师的时候，都会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了，我看着不像老师吗？」毛霏霏质问。 「不……是不太像。」amber欲言又止，干脆拿手机开了自拍模式让毛霏霏自己看，「你的学生，接受度真的挺高啊。」 毛霏霏眯着眼睛看过去，直接愣在原地。 昨晚她为了去夜店，故意穿了条紧身的小黑裙，画着浓黑的烟燻妆，涂着火热的红唇，现在一夜过去了，眼线和眼影煳成了一团，但因为整体色彩太重了，甚至让人怀疑这妆到底是花了还是没有。 毛霏霏缓缓把amber的手机放下，神情空白，她在计算她回家换衣服卸妆再赶到学校，还能不能赶得上第一节 课。 amber看出了毛霏霏的为难，她主动慷慨道：「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化妆包借你，我租了一辆车，可以送你去上班。」 大恩不言谢，毛霏霏飞快地二话不说冲进了洗手间，快速洗澡卸妆，给自己随便扑了层粉涂了个唇膏，头髮随手绑了个马尾，然后裹着浴巾出来挑amber的衣服。 amber看见毛霏霏，非常明显地愣了片刻，随后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故意非常夸张地点评道：「哇哦，原来你长这样！」 毛霏霏站在amber的衣柜前，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衣服，其实刚刚在借用amber的化妆品时毛霏霏看着那一大堆名牌货就隐隐意识到，这位帅t是个富婆姐姐，她也做好了被富婆姐姐的衣柜亮瞎眼的准备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富婆姐姐的衣柜是这样的…… 「怎么样，你随便挑，都可以穿。」amber还挺自豪。 「请问……我穿哪一件？」毛霏霏指着里面的皮衣皮裤性感吊带，问amber。 最后，毛霏霏是穿着amber衣柜深处一件略带摺痕的旧白衬衫，配了条紧身但是哑光的不知名材料裤子，坐着amber的车，踩着上课铃赶到了学校。 车里，amber望着毛霏霏一路小跑的背影，难得的收敛了身上的玩世不恭。 等到彻底看不见毛霏霏的身影了，amber才掉头离开，她给程琅秋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我或许要在国内多待一阵子了。」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专业人士分析了一整夜，我们都认为，孔夏是可以被掰弯的。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是副cp，但后面不会再大篇幅地写了，主视角还在小夏和秋秋身上~ 第33章 等到程琅秋看到amber发来的那条消息时, 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她觉得amber应该也不是很期待她的回覆，不然不至于六个小时不催她。至于amber消息中提到的那个专业人士，程琅秋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毕竟是amber, 她能找到什么专业人士？程琅秋还记得当初上中学的时候, amber第一次怀疑自己性取向不正常，紧张了好几天, 最后程琅秋看不过去了, 建议她去找个专业人士好好聊一聊。当时程琅秋对于专业人士的定义是，心理谘询师或者其他持证上岗的人士, 但她万万没想到amber去了酒吧勾搭了一个提供服务的, 那种专业人士。 第二天下午, amber神秘兮兮地告诉程琅秋，她确认了，她就是喜欢女人。 回想起两个人当年干过的那些不靠谱的糗事，程琅秋忍不住弯起唇角。 今天的拍摄告一段落，终于送走了白水瑶那个瘟神, 有白水瑶在，不管孔夏跟程琅秋想说点什么话，她都非要插一嘴，不过程琅秋不怎么爱搭理她就是。 孔夏心情舒畅, 正打算找程琅秋仔细探讨一下如何彰显自己是个大勐1这一哲学问题，就看到程琅秋捧着个手机, 脸上挂着莫名温柔的笑意。 第55页 孔夏莫名火起, 她发现了，这阵子程琅秋似乎手机不离手一样，直接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堕落成了网瘾少年, 单反程琅秋用手机干点正常人容易上瘾的活动，比如打游戏看小说之类的，孔夏都不会这么惊讶，但程琅秋她居然一直在跟人聊天。 跟！人！聊！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孔夏决定好好跟程琅秋聊聊这个问题。 等节目组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孔夏拦住往回走的程琅秋，两个人进了小木屋专门开闢出来的茶室，把门一关，孔夏严肃地问程琅秋：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琅秋错愕地看着孔夏，如果这是二次元的话她头上应该已经顶着大大的问号了。 「你说什么？」程琅秋笑了，「我好像没听清楚。」 孔夏依旧板着脸，她伸手指了指程琅秋的手机，说：「你还记得我们在捆绑营业吗，最早还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你的私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我觉得你有必要知会我一声。」 「现在我再问一遍，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孔夏沉声道：「一直和你聊天的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程琅秋回答得很干脆。她还想要继续解释，但是孔夏马上追加了一问。 「那女朋友呢？」 程琅秋很欣慰现在孔夏能够想到女孩子也能有女朋友了，但是面对这种没有根据的揣测，程琅秋一定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忠贞，她斩钉截铁地告诉孔夏：「我当然没有女朋友！」 看孔夏的目光仍有怀疑，程琅秋干脆大大方方地把手机亮了出来，邀请孔夏来查岗：「跟我聊天的是amber，我们两个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损友，后来她去了国外念书，这一阵子她回国玩，难得和我没有时差了，我们叙叙旧而已。」 程琅秋说得真成，态度也坦荡，孔夏要真的去查程琅秋的手机，倒显得她过分了。程琅秋当着她的面点开了最上面的聊天记录，随手一划这一段时间的聊天就在孔夏面前滚了过去，程琅秋甚至还点开了amber的头像，让孔夏看清楚。 「这就是她的自拍。」程琅秋指着amber的头像告诉孔夏。 程琅秋不怕孔夏去查amber，甚至连聊天记录都不怕她翻，她和amber两个人密谋怎么勾搭孔夏的时候都是打电话，唯一一条有可能暴露的就是今天早上amber发的那条，但是程琅秋调聊天记录的时候已经眼疾手快地删掉了。 孔夏仔细瞧了瞧，对方沐浴在加州的暖阳下，阳光像在她的肌肤上刷了一层蜜一样，帅气的短髮像个男孩子。是好看的，但是是和程琅秋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孔夏无端地感知到amber绝不会是程琅秋喜欢的类型，忽然就放下心来。 「你放心，我不会背着你在外面有别人的。」程琅秋保证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话怎么就这么奇怪呢？什么叫「不会背着你在外面找别人」呢，这话的意思是孔夏是她家里的内人吗？ 孔夏敏锐地察觉出不妥，她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难道要说「你应该在外面找别人」吗？ 「我手机的密码是0124，你可以随时来查。」程琅秋笑道。 「0124？」孔夏抬头，「听起来像个日期。」 「对，这是我的生日。」 虽然一个团出道，现在又在一起录节目，孔夏甚至连程琅秋的床都睡过两次了，但她却并不知道程琅秋的生日。程琅秋这么大大方方地告诉孔夏了，孔夏赶紧礼尚往来，把自己的生日也告诉了程琅秋。 她的生日就在下个月，而程琅秋的生日已经过了，孔夏觉得以程琅秋的为人，她得知了自己的生日以后，到时候肯定会送礼物，但是孔夏今年已经没有给程琅秋回礼的机会了。 只好等明年了，孔夏在心里暗暗遗憾，就算以后每年她们两个都给对方庆生，孔夏也永远欠程琅秋一个生日礼物。 程琅秋重复了一遍孔夏的生日，然后抿唇一笑，道：「我记住了。」 看她的样子，孔夏已经开始好奇程琅秋会给自己送什么礼物了，但是她现在不能问，她要把惊喜留到最后一刻。 叩叩—— 茶室的门被人敲响，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促着孔夏和程琅秋离开了，孔夏的经纪人亲自找了过来，此刻正在小木屋的客厅里坐等。 孔夏听完工作人员的传话，下意识地眉头一皱。程琅秋看见了孔夏的反应，她问：「你和你经纪人关系不好吗？」 孔夏想了想，也谈不上不好，陈玉在栽培她这件事上好像确实无可指摘，但孔夏对于陈玉的掌控欲很是不满，她私下里答应和程琅秋炒cp，这已经是这些年里她的第一次叛逆了。 不过，经纪人是不是都应该强硬地帮艺人规划发展路线呢？孔夏也没和别人的经纪人相处过，她毫无头绪。 「说起来，我似乎从来没见过你的经纪人。」孔夏对程琅秋说。 程琅秋参加各种活动，多是独来独往，最多带上助理和司机，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经纪人跟着她跑通告，可能是程琅秋太靠谱了吧，靠谱到经纪人完全没有跟着的必要。 孔夏把自己的想法给程琅秋说了，程琅秋笑着摇了摇头，她说：「我没有经纪人。」 孔夏瞪大了眼睛。 跟她们团有关的工作事项，由团队经济来安排，但是她们绝大多数人以练习生身份参加选秀的时候，背后都是签了公司的，公司都配有专门负责她们个人的经纪人，陈玉就是公司配给孔夏的经纪人。 第56页 程琅秋怎么能没有经纪人呢？ 不过孔夏忽然想起来了，再最开始入营展示的时候，程琅秋似乎说了，她是个人练习生。 「所以，你也没有公司没有老闆？」孔夏问。 程琅秋笑着往后一靠，靠在茶室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她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椅背上，抬眼看向孔夏：「你可以理解为，我自己就是老闆。」 孔夏咋舌。 是啊，人家程琅秋有这个资本，富二代进圈里玩票的，怎么还能给自己找个老闆看别人的脸色呢？可能是大多数时候程琅秋在孔夏面前都表现得太接地气了，导致孔夏总是忘记，程琅秋是程家唯一的女儿。 那个活在财经版面上的程家。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开个工作室呢？我是说自己签艺人的那种。」孔夏忽然活络了心思。 程琅秋勾起一抹微笑，就像谈判时憋着一肚子坏水的商业精英一样，怪不得说家学渊源，程琅秋这么一笑，那股子老奸巨猾的压迫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可是很挑的。」程琅秋说。 「必须要某些方面特别突出，要自带观众缘和记忆感，不能有实锤黑料，不要花瓶营销咖，但还要有市场价值……」程琅秋老神在在地细数她的要求，看着对面的孔夏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逐渐变得震惊颓丧，就差把「你怎么不找个天仙」挂在脸上了。 程琅秋低笑出声，果然她还是很喜欢逗孔夏啊，逗得差不多了，该哄哄了。 程琅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看着孔夏，慢悠悠地说：「但是要是满足我的额外条件，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 「什么条件？」孔夏问。 「你。」 程琅秋的眼神定在孔夏身上，她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程琅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说只要是孔夏，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在意了吗？ 孔夏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她恍惚间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脸上很快烫了起来。 她一定是有什么毛病了，这该死的心跳加速，等回去了她就去医院里挂号。 孔夏胡思乱想着，可眼前的问题并不会因为她的胡思乱想就烟消云散，程琅秋说完那句之后再也没有说别的，眼神也一直注视着孔夏，没有一点躲闪，她应该是在等待着孔夏的回应。 可是孔夏能给出什么回应呢？程琅秋那话太奇怪了，简直就是逼着孔夏往奇怪的方向联想。如果她就这么点头了，那她是不是就和被老闆养起来的金丝雀没有区别了？ 工作人员又来敲第二遍门了，他仿佛是孔夏的大救星，孔夏慌忙站起来，陈玉还在外面等她。 「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和老东家的合同还没到期呢。」孔夏慌乱地笑着。 「我经纪人在等我了，我要先走了。」 说完，孔夏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就快要开窍了。 第34章 孔夏来到客厅, 陈玉正坐在她们录节目和嘉宾们一起谈天说地时的沙发上，手里捧了杯咖啡。 「你怎么来了？」孔夏问。 她外出工作的时候，陈玉一般不怎么会跟过去，孔夏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能让人放心的, 陈玉最多也就偶尔来接孔夏下个班。 但是这次录制《桃花源记》, 好不容易赶上了几个嘉宾这个月都有档期的时候，节目组对于节目进度也比较焦虑了, 就打算大家一起加班, 一口气把剩下的几期节目录完，省得影响正常的播出计划。 所以说, 陈玉此番到访, 更像是来探孔夏的班。 陈玉给节目组的每个工作人员都买了奶茶, 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们，拿了奶茶之后各个喜笑颜开，把客厅留出来供孔夏和陈玉谈话，他们远远地躲出去了。 「最近怎么样，还习惯吗？」陈玉开始跟孔夏兜圈子。 孔夏在这个破地方已经录完好几期节目了, 就算再不习惯，此时也都习惯了，陈玉明显是没话找话。 孔夏在陈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决定单刀直入：「陈姐专门跑一趟, 肯定不只是来看望我吧，有什么新指示？」 陈玉低头微笑, 孔夏的性格一向如此, 不是那种能耐得住性子和人虚与委蛇的，她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我是想来问问你，录完这个节目之后, 你有什么打算？有想上的节目吗，我可以帮你争取争取试一下。」陈玉极力让自己显得友好。 孔夏的合约只剩下不到半年了，虽然她看上去没有换东家的打算，但陈玉还是要防着这颗摇钱树跟别人跑了。 孔夏轻轻摇了摇头，对陈玉说：「陈姐放心，我没什么想法，全都听公司和你的安排。」 陈玉乐呵呵地点头，孔夏这话大有向她表忠心的意思，但同时她又有点不安，每当她以为孔夏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时，孔夏都会给她来一手出人意料。 陈玉看向孔夏出来的茶室方向，试探着问：「听说你刚刚是在和程琅秋一起喝茶，怎么不见她出来？你们都聊什么了，聊这么久？」 「没什么，主要就是听她聊一聊音乐。」 孔夏撒谎了，但这个谎让陈玉深信不疑，圈里谁都知道程琅秋是真的喜欢音乐才入的圈，除了音乐，她还能跟人聊点什么呢？ 陈玉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应该是她太敏感了。陈玉趁热打铁，既然孔夏接下来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她就把自己的主要来意说了出来。 第57页 「最近有一档选秀类的节目在跟我接洽，」陈玉顿了顿，忌讳地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茶室，「那边节目组想请你去，当导师。」 「当导师？」孔夏非常错愕，她才刚刚出道多久，就可以当别人的导师了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操作不好容易被别人喷德不配位，但是，」陈玉压低了嗓音，「那个节目还在筹备阶段，等到正是播出至少要等到明年夏天了，到时候你们这个限定团都快要解散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谈到的价位，非常可观！」陈玉对孔夏眨了下眼睛。 「而且，我和他们谈的位置其实也不是导师，可以算得上是助教，主要还是为了让你去刷脸。他们的导师团里有从国外请来的前辈，也有国内正当红的演员，你去一趟对将来的发展很有帮助。」 「为什么还有演员？」孔夏很疑惑，「那不是一档选秀节目吗？」 「嗐，都是跨界，你管这么多干什么？」陈玉略显慌乱地眨了眨眼，强装镇定道。 「好的，都听陈姐安排。」孔夏点头。 跟孔夏说好了这最关键的一件事，陈玉顿时如同卸下重担一般轻松，她脸上扬起真心实意地笑容，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孔夏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陈玉说完，又在节目组里转了一圈，跟导演副导演打好关系，额外打点了化妆师和摄像一些小好处，把关键之处的人心收买妥当，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 孔夏站在路口目送陈玉离开，眉头却隐隐皱在了一起。 陈玉对她是很好的，她在公司的发展也挺好的，孔夏应该没有跳槽的理由，但她最近却越发觉得别扭。 在鲜花掌声之外，她完全看不清楚陈玉所图什么，也逐渐迷失了自己所图为何。 「你和经纪人闹别扭了？」程琅秋出现在孔夏身边，她和孔夏一起看着前方已经空无一人的村路。 夕阳把天地相接的地方染成绚烂的黄色，远处升起数缕青白色的炊烟，虫鸣声伴着犬吠，村妇唿喊着田野里疯跑的幼童。 「是因为我刚才的那些话吗？」程琅秋问。 孔夏转过身看向程琅秋，她的神情被天光渲染得极为温柔，就像美到极致的梦境，伸手一碰就会破碎一样。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孔夏笑道，「别为我担心啦。」 程琅秋眼神一暗，她想说自己不是开玩笑的，但再多想一步，她就没有说说出来的勇气。 孔夏转身，两个人并肩往回走去，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条细长的影子摇晃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挨得极近。 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孔夏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自讨苦吃，她在第一期节目里自信满满地认可了傅笙提出的角色安排，每次新嘉宾到来，领着新嘉宾一起出去干活的，都是孔夏。 她在外面挥汗如雨，哪怕入了秋也很轻易就能汗湿整件衣服，她和刘琮阳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两个人，所以什么活他们都理所应当得要多干。 回到小木屋，看到居家闲适的程琅秋悠哉悠哉地准备晚餐，孔夏都恨不得把当时大包大揽的自己一脚踹出去。每到这个时候，孔夏都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样显得我有担当，显得我是大勐1。」 连轴转的录制过程终于迎来转机，孔夏的生日到了。 那一天，节目组专门给她安排了生日惊喜，一大早孔夏来到客厅，就被兜头浇了满脸的礼花彩条，她终于享受了一次宅在小木屋里什么都不用干的生活，程琅秋亲自下厨给她安排了一桌明明白白的生日宴，孔夏感动到泪目。 这一期节目之后，节目组收集到足够多的素材，导演慷慨地大手一挥，给众人放了个短假。 回到房间里，程琅秋换上了一身户外装备，手里转着钥匙，歪着头问孔夏：「美丽的小姐，你可愿意跟我去流浪？」 孔夏真正的生日，其实过了晚上零点才到，而程琅秋是知道这一点的。 从小到大，孔夏的每一次生日，都是和母亲两个人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度过的，一碗长寿面，上面卧一个荷包蛋，看着窗外飘过的落叶，简简单单过一天。 最早，是因为家里负担不起像别的小孩一样热闹的生日宴会，后来，家里经济条件宽裕了，孔夏反倒对那些热闹不感兴趣了。她故意把自己的生日提前报一天，和同学们庆祝完了之后，在第二天，她真正的生日那天，回到家里去吃母亲的那碗面。 但是鬼使神差地，孔夏告诉程琅秋的，是她真实的生日，这下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知道孔夏秘密的人。 夜深了，穿堂风吹过，孔夏浑身的毛孔都战慄起来，程琅秋想要邀请她去流浪，原来这才是程琅秋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夜风，远方，这些叛逆的词会组在一起，给了孔夏一种瑰丽的联想，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答应了程琅秋的提议。 孔夏换上厚外套，等到所有人都睡熟了，她和程琅秋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拉开小木屋的门，回头看了一眼万籁静寂的山村，然后在最原始的土路上一路狂奔。 程琅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车准备好了，孔夏一把拉开车门跳上副驾，程琅秋把安全带系好，一脚油门，她们绝尘而去。 第58页 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最后一点属于现代文明的灯光也被她们甩在了身后，眼看着程琅秋的车驶向彻底黑暗且未知的方向，孔夏体内翻滚的热血一寸一寸凉了下来。 她在干什么？她们两个在干什么？ 孔夏下意识地抓住了副驾上的扶手，等着前方，努力地辨别她们前行的方向，但她所察觉的，只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终于，孔夏支撑不住了，她开口问程琅秋：「你要带我去哪？」 程琅秋抿唇一笑，孔夏声线里的微微颤抖在寂静的夜里仿佛被格外放大，她紧张了。 「现在才想起来问目的地，是不是太晚了？」程琅秋一如既往的平稳声线中，似乎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嘲弄。 「如果我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把你关在属于我的领地里，让你的光芒永远只能为我绽放，直到你枯萎凋零的最后一天，」程琅秋转过脸，看向孔夏的眼神里甚至充满了认真，「你会不会后悔，曾经如此单纯地轻信于我？」 程琅秋没有用只言片语来描述她给孔夏设计的小黑屋，任凭孔夏将其想像成为金碧玉雕的囚笼，或者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华丽古堡。孔夏在自己的联想中逐渐白了脸色。 她的确在恐惧，但最令她惊恐的，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恐惧，甚至在听完程琅秋的威胁的第一时间，她心底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一定是出了问题。 吱—— 程琅秋踩了剎车。 眼前的黑暗中，忽然灯火通明，一架直升机赫然停在空地上，螺旋桨转起来，搅动起的风带起地上的枯叶。 这是……程琅秋的私人飞机！ 孔夏目瞪口呆，她第一次如此看到真正意义上的私人飞机，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鲜明的感受到那个她相隔天堑的阶级。 孔夏回过神来是，程琅秋已经下车，拉开了她这边的车门。程琅秋向她伸出一只手，面上带着矜贵的微笑。 「旅途才刚刚开始，还愿意和我同行吗，我的公主？」 梦幻一般的场景摆在了孔夏的面前，她颤抖着把手放进程琅秋的手心，在程琅秋的引领下，跨下车，跨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来到程琅秋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秋秋：小黑屋~（狞笑） 小夏：我可以！（期待） 感谢在2021-10-01 00:26:35~2021-10-02 19:4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小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小尘 12瓶；打开后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轰鸣声中, 直升机启动，从窗户往下看，程琅秋停在原地的那辆车越来愈小，车灯变得模煳, 她们来到了高空。 「我们要去哪？」孔夏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车上的时候, 孔夏的确有一瞬间被程琅秋吓到，她看上去像是真的要把孔夏关小黑屋一样, 而且孔夏毫不怀疑凭藉程琅秋的财力, 可以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很快孔夏就反应了过来, 那只是程琅秋的玩笑, 她看到自己被吓得慌乱, 竟然笑出了声。 程琅秋的飞机里面布置得很舒服，座椅宽大柔软，程琅秋手上还晃悠着一杯颜色清亮的酒。 看上去，她们的目的地肯定不近。 咔哒—— 程琅秋把高脚杯放在小桌板上，抬眼笑着看向孔夏, 问：「你会跳伞吗？」 「什么玩意？」孔夏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可是跳伞欸，谁会闲着没事去学跳伞啊，她又不是空军！ 「那你等下可要抱紧我。」程琅秋起身来到孔夏面前。 黑漆漆的夜里，孔夏对于她们的航线一无所知, 她仅凭着一时冲动，决定抛下所有人, 把自己全权交给程琅秋, 跟着她踏上完全未知的旅途。 机舱里光线昏暗柔和，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似乎想要给人极尽放松的享受, 而程琅秋带来的压迫感却迫使孔夏陷入了不可抑制的紧绷当中。 程琅秋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一个大包，她背在身上，对孔夏招招手。 孔夏似乎明白她想干什么了，她震惊着，把自己钉在原地。 轰—— 机舱门被拉开，狂风唿啸着倒灌进来，吹得程琅秋髮丝凌乱，吹得孔夏睁不开眼睛。 程琅秋去拉孔夏的手，孔夏在她耳边大喊：「我能不跳吗？」 程琅秋冷酷道：「不行。」 孔夏用力扒着舱门，程琅秋则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和她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记得睁开眼睛。」程琅秋说。 孔夏感受到拖拽着自己往机舱外走去的力度突然增大，风声大到她必须完全聚精会神才能听清程琅秋说了什么，她感觉到程琅秋的唇瓣就在自己的耳畔，一张一噏，轻轻擦过她的耳垂。 在孔夏恍惚的瞬间，程琅秋面对面抱紧了她，然后整个人向后倒去。 天旋地转。 孔夏尖叫出声，自由落体带来的刺激感远不是游乐场里那些跳楼机海盗船能够比拟的，程琅秋的嘱咐一直在她脑海里迴荡，程琅秋要她睁开眼睛。 垂直坠落的时间比孔夏预想的还要长，似乎在坠落的时候，她同时丧失了对空间和时间的掌控，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孔夏余光瞥到了下方一望无际的海面，她紧紧抱着程琅秋，用几乎要把她勒进自己血肉里的力度抱着程琅秋，带着哭腔恳求：「秋秋，快开降落伞啊！」 第59页 砰—— 程琅秋拉开了伞，急速下坠的趋势在一瞬间中止，漆黑的海平面一瞬间亮如白昼，几万个射灯同时点亮，在水面上拼出： shining of life 转眼之间，两人落入水中，水面上彼此交联的灯光破碎，冰凉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孔夏和程琅秋之间，程琅秋紧紧抓着孔夏的一只手，带着她游到岸上。 孔夏躺在岸边喘息，仰面看天，水天相接的地方隐隐泛起白光，天就要亮了。 她的心一直在狂跳，她被程琅秋绑上万米高空打满了肾上腺素，哪怕她们狂飙了一整夜，她现在也没有丝毫睏倦的感觉。 刚才在入水的一瞬间，孔夏听到程琅秋在她耳边对她说：「生日快乐。」 这是她最疯狂的一次生日，这是她听过的最甜蜜的话，她的名字里有「夏」，她出生在阳光热烈的时候，可这是第一次有人称她为，生命中的光。 程琅秋赢了，她彻底赢了。 在冰冷的水下和程琅秋十指相扣的时候，孔夏终于确认了，她动心了。 程琅秋穿着全套装备，湿了水之后极为沉重，她带着一个人游上海岸，早已精疲力尽，她费力地翻过身，撑在孔夏上方问她：「开心吗？」 「开心。」 程琅秋笑了，她像是终于脱力了，瘫倒在孔夏旁边，笑得像个傻子。 两人默默无语，各怀心思，等到天光大亮，孔夏缓缓地爬起来，程琅秋的车就停在海岸不远处，她们进去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 衣服是程琅秋准备的，都是新的，程琅秋根本不必检查吊牌，一定是她捨不得买的高货，她只惊讶一点，那就是她随手拿的衣服，全都恰好适合她的尺寸，甚至连内衣都不例外。 程琅秋怎么会知道？ 孔夏这么一犹豫，动作就慢了下来，等她全都穿戴好走出来时，程琅秋已经倚靠在车门上看着她了。 程琅秋换上了她常穿的长裙，脸上挂着恬淡的笑，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人刚刚带着一个没有一点跳伞经验的纯新人，一言不合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要回去吗，我送你。」程琅秋说。 孔夏沉吟了片刻，还是对程琅秋实话实说：「我要回家一趟。」 「每年生日，我都要陪在妈妈身边，今年……我之前也跟她说过要回去。」 那时候程琅秋的深夜出走计划没有走露一丁点风声，孔夏也猜不到自己会一个上头就跟着人跑到这个自己也不知道在地图上那个角落的海边，她现在离家千里，且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行，我送你。」程琅秋答应得很快。 孔夏是有些愧疚的，她现在心里乱得很，自从发现了自己喜欢程琅秋之后，她就不太能正视程琅秋对她的好意和付出，因为她分辨不出来，这只是富二代随手散播的友情，还是对方也怀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向程琅秋索要偏爱了。 在最开始，小木屋的卧室里，程琅秋提出要跟孔夏炒cp，孔夏说自己是直女，程琅秋说她也是。 孔夏又一次坐上了程琅秋的飞机，有这种开挂的交通工具，家乡只是眨眼之间就能到的地方。 下了飞机，孔夏和程琅秋并肩走在晨风里，整个城市正在甦醒，她可以想像得到在她居住的老社区，早点铺子的油锅就要开了，热气腾腾的香气能飘老远，对门的老大爷该起床晨练了，那条路上还有每天都要晨跑的姐姐。 「谢谢你，」孔夏对程琅秋说，「或许，你想要来我家里坐坐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家长嘿嘿~ 啊我好短小（捂脸） 第36章 「你……邀请我……去你见你家人吗？」 孔夏的这一句显然出乎了程琅秋的意料, 她问的时候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了。 孔夏看见了程琅秋的小动作，她是在紧张，还是在抗拒？ 「秋秋你要是没事的话，就来我家里坐坐呗, 」孔夏极力把这次邀约渲染成平时的玩笑, 但她自从和程琅秋相拥着从外米高空一跃而下之后，很多事在她心里就多了一层含义。 「所以, 你愿意吗？」孔夏问。 「当……当然愿意。」 去往孔夏家里的一路上, 程琅秋都显得比平时更安静，她原本就不是时时说个不停的性格, 但也不至于一路无话。 孔夏看在眼里, 心里越发不安定了。如果程琅秋把她当作知交好友, 她却对程琅秋起了不可言说的心思，还仗着自己过生日，故意把程琅秋带到自己家里，是不是其实她这点小把戏，程琅秋已经察觉了呢？ 等到了孔夏家楼下, 程琅秋果然在小区门口踯躅不前了。 「我什么都没准备，这是不是不太妥当？」程琅秋问。 她和昨晚上耀武扬威地要带孔夏去流浪时的张扬恣意全然不同，眼神中甚至少见地染上了一丝慌乱。 孔夏生怕程琅秋反悔，赶紧说：「不用准备, 准备什么，是我非要拉你来的, 你愿意陪着我就很好了。」 孔夏伸手去拉程琅秋, 程琅秋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她仰头看了一圈周边的店铺，咬了下牙, 对孔夏说：「不行，不能空手去看伯母，我得买点东西。」 孔夏没办法，只好陪着程琅秋拐道去商场去挑礼物，程琅秋一路上都在问孔夏该买什么合适，看见名酒就问伯母平日里喝不喝酒，看见茶叶又问伯母平时爱喝什么茶。 第60页 孔夏跟在程琅秋身后被她问得眼花缭乱：「我妈她就是个普通的劳动人民，一点高雅爱好都没有，你送酒送茶，她都不喝的，别破费了。」 程琅秋勐地顿住脚步，孔夏一时没剎住车，差点撞在程琅秋背上。 「对啊，」程琅秋如梦初醒，「应该送保养品！」 她马上转身，脚步利落地沖向燕窝花胶，眼睛都不眨一下，提了店里包装最繁复的礼盒，孔夏偷偷瞄了一眼价签，被吓得牙都酸了。 接着，程琅秋又去光顾了护肤品专柜，买完被柜姐恭恭敬敬点头哈腰地送出门外，她还要去看翡翠。 「可以了！可以了！」孔夏赶紧拦住程琅秋，「真的，可以了。」 「你第一次上门，怎么能这么破费呢？」孔夏在心里算了算程琅秋短短一早上花出去的钱，还不算她昨晚给孔夏准备的那个声势浩大的生日礼物，孔夏都心疼得慌。 「你都说了是第一次上门，当然要给伯母留下个好印象。」程琅秋诧异道。 「够了够了，我什么都没买还要去蹭饭，和我一对比我妈对你的印象肯定好得不得了！」 孔夏好说歹说，总算是把程琅秋从消费陷阱中拉出来，拖上了回家的路。等到了孔夏家楼下，程琅秋的步子又慢了下来，孔夏走在前面一回头，看到程琅秋几乎一步也挪不动。 「哎呀别磨蹭了，快点。」孔夏接过程琅秋一只手里提的礼盒换到自己手里，另一只手拉上程琅秋的手，一鼓作气上了电梯直达孔夏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来了来了——」 屋里传来一声清亮的喊声，随后屋门被拉开，一个身材富态红光满面的快乐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妈！」孔夏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抱了上去。 「对了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程琅秋，是我的……我的好朋友。」孔夏在介绍程琅秋的身份时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概括她和程琅秋的关系。 程琅秋拉下口罩，冲着孔母乖巧地点头，微笑道：「伯母好。」 「这就是我妈，远近知名的女企业家孔女士。」孔夏故意夸大自己开的火锅店，惹得孔母哈哈大笑。 在程琅秋诧异的眼神里，孔夏简单地介绍了一句：「我跟我妈姓。」 「来都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这可太破费了！」孔女士开始了成年人最拿手的客套，围着程琅秋啧啧赞嘆，直唿自己没福气养一个程琅秋这样贴心的好女儿。 见了客人之后，孔女士终于想起她炖的那锅鱼，交待了一声让孔夏领着程琅秋到处转转，自己转身又回到了厨房。 孔夏陪着程琅秋坐在沙发上，程琅秋的目光在客厅里谨慎地逡巡，茶几上的玻璃杯只有两个，橱柜上摆的照片里也只有孔夏和孔母两个人。 「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孔夏顺着程琅秋的视线看过去，语气如常道。 当年生活的巨变无疑给她和母亲带来了许多痛苦，但从长远来看，摆脱了那个喝醉了就打人的烂赌鬼，她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反倒一点点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了。 「伯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程琅秋赞嘆道。 孔夏的母亲那时候满身伤痕，顶着旁人的议论和白眼，毅然决然地和渣男离了婚，一个人把孔夏拉扯大，程琅秋一想就觉得心酸。 孔夏小时候肯定说了很多苦，但她依旧像太阳一样阳光灿烂。 程琅秋想着年幼的孔夏，她缺席了孔夏人生的前二十年，她那时的酸甜苦辣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但她希望自己能够陪伴孔夏走过人生余下的岁月，希望自己能守着孔夏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程琅秋在想着孔夏的时候，孔夏也在偷偷观察着程琅秋，她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奔波辗转过很多城市，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有人听说她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要么欺负她轻贱她，要么就大惊小怪地怜悯她，好像她天生比那些父母双全的人低一头一样。 所以，后来孔夏就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世，不是她自卑，而是她实在懒得处理别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带过同学朋友来家里玩，程琅秋是第一个。 而程琅秋和那些人都不一样，她不仅没有因为这个就轻贱或者怜悯孔夏，甚至还隐隐有些赞嘆。 「婚姻这种事，的确没必要苦苦守着，当断则断，对两人对孩子，都好。」程琅秋感慨。 「不说这些了，」程琅秋站起身，笑得狡黠：「你不打算带我在家里逛逛吗？」 程琅秋对着孔夏眨了眨眼睛，见完孔夏的母亲，程琅秋好像过了一大关，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孔夏带着程琅秋去参观了自己的卧室，这个房子是孔夏上高中时才买下来的，那时候孔夏就已经住校了，后来上大学更是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她的房间里并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程琅秋想看承载着小孔夏一点点长大成人的点滴，她当然要失望了。 好在孔夏的妈妈很快做好了饭，三个人坐在孔夏家不大的餐桌上，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味。 孔夏的手艺果然和她妈妈如出一辙，程琅秋看着桌上满满的红辣椒就发憷，虽然辛香麻辣的确下饭，但是…… 「妈，我不是给你说了，秋秋她口味淡，不要做的这么辣嘛。」孔夏第一个出头。 第61页 「这还辣吗？」孔女士发出疑问。 孔夏还要再争辩，程琅秋悄悄按住了她的手腕，对孔女士说：「伯母的手艺真的太好了，我都要流口水了。」 说完，程琅秋一筷子伸向泡在红油里的水煮肉片，给自己夹了满满一大口，边吃边给孔女士竖大拇指。 孔女士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给程琅秋夹菜，还不忘数落孔夏：「看看人家小程吃得多香，就你臭讲究！」 程琅秋把饭碗端起来，大口大口扒拉白饭，脸上还要挤出来幸福的笑脸。 啧，孔夏在心里为程琅秋掬了一把同情泪。 今天是孔夏的生日，她面前摆着一碗长寿面，孔女士其实并不擅长煮面，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所以孔女士和程琅秋面前都是蒸的时候点了油的香米饭，和满桌的大鱼大肉都是绝配。 孔夏挑了一口面条，一口嗦完中间不咬断，母亲看着她，笑着频频点头。遍布鱼尾纹的眼角酸酸的，眼睛倏忽湿润。 她的孔夏终于长大了，也终于愿意交到了好朋友。 而此时被孔女士盖章认证的好朋友正在埋头干饭，孔女士给她堆了小山一样高的菜，她就着白米饭入口，还是感觉唇舌都逐渐麻木了。 「好不好吃啊小程？」孔女士问。 「好吃，比外面大厨做的还好吃！」程琅秋含泪道。 「那些厨子可比不上我！」孔女士骄傲地谈起了自己的往事，恨不得当即把程琅秋引为知己，好好跟她讲一讲自己当年凭藉一口炒锅一罐红油在这个风风火火的码头城市闯下一片立足之地的故事。 一通龙门阵乱摆，程琅秋终于吃完了孔女士给她夹的菜，一碗白饭也见了底，她神情恍惚地靠在椅背上，怀疑自己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胃。 「孔夏，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快去给我们小程添饭啊！」孔女士激动地吆喝。 很显然，风捲残云吃完一碗饭的小程，比吃碗面还挑三拣四的孔夏更得孔女士的欢心，亲疏远近从称唿就看得出来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程琅秋伸手组织。 「这孩子，还跟阿姨见外。」孔女士嗔怪道，脸上都是喜不自胜。 程琅秋再次把满怀希冀的目光投向孔夏，希望孔夏能帮自己说几句，但是一顿饭下来，孔夏对于程琅秋拍马屁的功力大开眼界，都要把她妈哄成程琅秋的妈妈了。 孔夏冷哼一声，一把抢过程琅秋的饭碗，直接起身去厨房添饭。 程琅秋赶紧追过去，从后面保住孔夏，让她添饭的企图不能得逞。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孔夏心跳加速，程琅秋怎么这么大胆？她们现在就在和饭厅一墙之隔的厨房，甚至还开着门，如果孔夏的妈妈这时候来厨房看一眼，孔夏该怎么解释她们两个在干什么？ 孔夏心乱如麻，她感受到程琅秋的气息就喷洒在自己耳畔，甚至还越来越近…… 程琅秋哑着嗓子，声音性感又撩人，她对孔夏说：「乖，别动。」 「我真的吃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啧，没用的东西（指指点点） 第37章 生日那天的闹剧以程琅秋软磨硬泡得手而告终, 孔夏本来也没有真的打算撑死程琅秋，更多的是想要刷一刷小脾气，程琅秋在她耳边软乎乎的一求饶，孔夏当即就投降了。 节目组的导演只给放了一天假, 当天傍晚, 孔夏就跟着程琅秋回到了节目组，接下来又是每天大同小异的工作。 等到下一次放假, 就是又有嘉宾档期冲突了, 好在这一段时间赶工效果惊人，她们只差最后一期节目了。 孔夏终于得了空闲, 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里, 自从她发现自己可能爱上程琅秋之后, 她就再也没有提过一次炒cp的事情了，或许是心境的变化，让她不能再心安理得地做那些会让她东想西想的事。 《桃花源记》播出了第三期，这一次孔夏没有守着时间去看，事后也没有再心惊胆颤地盯着论坛上的批评。 那些嘲讽已经不能引起她内心的波动了, 她都怀疑自己弯了，还顾得上论坛上那群乐子人吗？ 这事对于孔夏来说实在是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该找谁询问，她身边倒是有个过来人, 但是孔夏实在是张不开口。她还没做好向任何人出柜的打算，甚至, 她开始动摇, 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爱程琅秋。 那种悸动，到底是她在第一次跳伞极端紧张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心理反应，还是来源于拥抱着她的程琅秋？ 孔夏没有找毛霏霏, 毛霏霏倒是主动打来了电话，开头第一句她就直奔主题，毛霏霏语气不善地问孔夏：「那个白水瑶是什么来头？」 孔夏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那个综艺播到白水瑶来的那一期了。 孔夏没说话，毛霏霏自顾自地愤愤不平：「你说她什么意思啊，怎么一直缠着程琅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程琅秋和她是一对儿呢！」 随着毛霏霏的吐槽，孔夏对于白水瑶的记忆也逐渐回笼，很多细节被重新从回忆当中翻出来的时候，当事人往往能发现许多当时被自己忽略的点。 比如说，她当时似乎对白水瑶很不满，是为什么呢，明明第一天白水瑶来的时候，她还差点冲进雨里帮白水瑶提行李呢。 就是因为后面白水瑶一次又一次在程琅秋面前装绿茶，搏关注。 第62页 所以，其实她当时是在吃醋吗？ 孔夏被自己的发现惊住了，她原来那么早就已经会吃醋了吗，那比她生日那天还早很多！ 毛霏霏仍在喋喋不休，她发现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而对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毛霏霏不愿意了：「小夏，你到底有在听吗？」 「哦抱歉，」孔夏勐地回过神来，「你刚刚在说什么？」 毛霏霏一个白眼翻上了天，就知道孔夏那厮根本没听她说话。 「霏霏，」孔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女生，是什么情况啊？」 「就……我当初不是给你讲过了吗？」毛霏霏一阵莫名。 在大学寝室的卧谈会上，她们没少聚在一起聊自己的情史，孔夏也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毛霏霏和她们都不一样。 当时只顾着震惊，孔夏已经不记得太多细节了。 「我当时就是觉得我的同学对我特别好，特别温柔，只要待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干我也很开心。」毛霏霏陷入了回忆。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她认识了新的朋友，我生了好大的气，我当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我明白了，那其实就是占有欲在作祟。」毛霏霏说。 「占有欲……」孔夏咀嚼着这个词。 她对程琅秋有占有欲吗？ 孔夏不知道什么才算占有欲，但是要让她想像程琅秋也会抱着别人跳伞，给别人准备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生日惊喜，孔夏是不能忍受的。 甚至，连白水瑶那些拙劣的把戏，她都不能忍受。 那边，毛霏霏还在说：「对啊，肯定要有占有欲，不然和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了，」毛霏霏怪异地笑了一声，「最关键的还是我那是个时候开始梦见她了，那种梦。」 孔夏反应了一瞬，继而脸色突然爆红，她可没有对着程琅秋做过那种梦。 「做过那种梦之后，她在靠近我，或者我们俩独处一室，我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感觉自己污得不行。」毛霏霏说到这里，开始笑个不停。 毛霏霏这话落在孔夏耳朵里，无异于被处刑，她第一时间想要反驳，想说自己可没有她那种污秽不堪的念头，但是转念一想，她真的没有吗？ 当程琅秋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当程琅秋身上带着体温的香味钻进她的鼻子的时候，当程琅秋抱住她的时候……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孔夏怕自己今晚就会做那种梦！ 「其实我现在就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敢相信自己喜欢她呢？」毛霏霏的声音明显惆怅了起来。 是的，孔夏也知道，毛霏霏的第一次心动，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而且是在两人分道扬镳之后，当事人才后知后觉地回味出来。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孔夏问。 电话那边的毛霏霏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她对孔夏说：「我依旧喜欢她，但我已经不爱她了。」 毛霏霏无声地笑了下，「她是我的一个遗憾，也是我一段美好的启蒙，因为她我才真正看明白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不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错过别人。」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后来还专门去百合酒吧里试过，就是为了去试我对美女姐姐到底有没有那方面冲动。」毛霏霏现在讲起那段经歷，已经不再向当初卧谈会时那么意难平了，她甚至可以像说笑话一样说起自己那段痛苦和难堪。 「所以呢，去酒吧有效果吗？」孔夏着急地问。 「当然……有效果了，」毛霏霏冲着空气抛了个眉眼，「我发现我喜欢帅气有安全感的那种类型。」 「哦，这样啊……」孔夏缓缓挂断了电话。 她现在站在和当初的毛霏霏一样的岔路口上，如果她打破人生前二十年对自己的认知，孔夏像当初的毛霏霏一样谨慎。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社会上边缘化的少数派，她对那条路一无所知，她害怕自己错把一时的激动当作了爱情，然后一头扎进错误的方向。 那样对她、对程琅秋都不好。 虽然孔夏一直试图用理性来说服自己，但其实她心底里的天平早就偏向了一边。 孔夏还剩下最后一个方法，她打算去百合酒吧试一试。如果她果真是弯的，那她就什么都不管了，她要去追程琅秋！ 孔夏打开手机，点开了她原先被迫加的程琅秋粉丝群，找到当初拉她入群的琅月清秋，那个女生交际那么广泛，这方面问她应该没错吧。躲在网际网路后面彼此素昧平生的情况下，孔夏可以少了很多顾虑。 她问：【那个……你知道本地的美女姐姐都去哪些酒吧吗？】 琅月清秋回了她一排问号。 【你是说，那种酒吧吗？】琅月清秋谨慎地询问。 【是的。】孔夏发完，羞耻地闭上了眼睛。 琅月清秋：【！】 【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个小姬崽子，好傢伙，你怎么能这么深藏不露？】 孔夏：【实际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琅月清秋：【好傢伙，我直唿好傢伙，我说这段时间你怎么不做任务了，原来是谈恋爱了！】 【等等！】琅月清秋发现了华点，【你既然谈恋爱了，还找什么酒吧里的美女姐姐啊！】 第63页 【你！】 【你竟然是个渣女！】 孔夏有口难辨，她刚在输入框里打下【我不是，我没有】，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看到那边琅月清秋发来了下一条肉眼可见的激动消息。 琅月清秋：【渣女！我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很短，我滑跪了呜呜呜 第38章 酒吧里, 灯红酒绿，夜色妖娆。 amber背靠在吧檯上，指尖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菸。 调酒师端来一杯冒着小气泡的特调，冲着旁边吧檯一指, 说：「是那位女士请您的。」 amber顺着调酒师的手指看去, 有个美艷的女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向她含笑示意。 真稀罕，有人猎艷猎到amber头上了。 amber端起那杯特调一饮而尽, 酒味不烈, 带着酸酸甜甜的果香，这是看不起谁呢？ 她施施然走到那个美女面前, 弯腰把空杯子放在美女面前光洁的檯面上, 唇角轻启。 「不好意思, 我有主了。」 说完，amber甚至对着那个美女眨了眨眼睛，眼睁睁看着美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amber 已经很久不来酒吧鬼混了，要不是有人嫌弃她在家影响她晚上给那帮小崽子开线上家长会，amber也不至于又流落到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她叫了一杯伏特加, 兑上冰块，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一个人喝闷酒。 她酒量出奇得好，那傢伙之前又一次故意想灌醉她，没想到amber她竟然怎么也灌不醉, 气得那假正经的老师破口大骂说她祖上一定是个毛子。 酒吧的门又一次被人拉开，昏暗的光线下, 来人的脸都几乎看不清楚, 脸上妆又厚重，amber只瞟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孔夏走进酒吧, 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每走一步，她都感觉有黏煳煳的视线粘在自己身上，那些视线来自四面八方，让孔夏浑身不舒服。 她来到卡座，调酒师来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暧昧的笑。 「新面孔吗？」调酒师问。 孔夏拘谨地点了下头。 她今天的妆容和以往大相迳庭，故意下重手画了修容，在这种昏暗的灯光下光影削过会更加真实，要不是事先认识的人，估计没人会把她和荧幕上的那个孔夏联繫起来。 调酒师瞭然地一笑，显然是把孔夏当作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妹妹，她向孔夏推销起店里的各种酒，故意捡着贵的说给孔夏听，看孔夏毫无反应，更确认了她是个新手。 孔夏的酒量不好，是那种喝一瓶啤酒就能说胡话的体质，上次在录节目的时候喝醉了让孔夏心有余悸，幸好上次是在程琅秋身边，没出什么岔子。 想到程琅秋，孔夏的眸色暗了暗。 看孔夏犹豫不决，调酒师心里也有了数，她递给孔夏一份酒水单，让她慢慢看。 旁边卡座的美女扬了扬手，调酒师应召而去，留下孔夏一个人坐在吧檯。 卡座美女在调酒师耳边耳语了几句，往她西服马甲的领口塞了几张钞票，那个调酒师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回到吧檯，柔声询问孔夏：「小姐选好了吗？」 「如果不想喝酒，我们也有花果茶。」调酒师把菜单翻了一面，上面眼花缭乱的特调都以茶字结尾。 「我推荐这个，很适合初次尝试的女士。」调酒师指了指酒单上面星推荐区域里标着四个高脚杯符号的特调长岛冰茶。 孔夏在旋转的灯光下艰难的辨认那款饮料的名字，她想像了一下，估计是和冰红茶差不多的东西，旁边调酒师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她啧了一声，孔夏赶紧说：「那就这个吧，谢谢。」 调酒师收起酒单，对着卡座美女一笑。 很快，孔夏的饮料来了，用的是最普通的玻璃冰川杯，茶色的液体里面泡着冰块，杯壁挂着冷凝水，杯沿上还卡了半片柠檬。 孔夏拿起习惯搅了搅，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给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杯冰红茶似乎能闻到些许酒气。 「我们以前见过吗？我看你有点眼熟。」一个画着浓妆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自来熟地在孔夏身边落座。 如果琅月清秋或者毛霏霏在，她们都能一秒钟识别出来这是最老套不过的搭讪方式，可惜她们不在，孔夏被这一句话吓得握紧了杯子。 那人是认出她是谁了吗？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那女人双手举到头顶，故意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笑着对孔夏说。 「或许是我看错了，但你真的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听她这么说，孔夏反倒把悬着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她确信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美女姐姐，她要是说孔夏是她的故人，那只可能是认错了。 「怎么一个人来喝酒，身边连个同伴也没有？」那个美女探过身来，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似有侵略性一般直往孔夏鼻子里钻。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你放心，我们素昧平生，明天酒醒了，谁也不会记得谁。」 说话时，她口中的酒味几乎要喷到孔夏脸上了，孔夏不适地往后仰，余光一瞥，正看到那女人穿着紧身吊带，胸前白花花的一片。 孔夏喉头一紧，勐地站起身，那女人重心不稳往前一栽，手撑在孔夏的座椅上。她抬眼，幽怨地看了孔夏一眼。 第64页 是孔夏做的不对吗？她突然站起来太过突兀，隐约间又有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 「抱……抱歉。」孔夏在和那个女人隔一个座位的位置上重新坐下，伸手把自己的那杯饮料移到自己面前。 「你也有主了？」那女人一脸晦气地问。 孔夏花了一秒钟来理解她的烟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又赶紧摇头。 「我就说嘛，总不能倒霉到连着两个都是……」那个女人嘟哝了一句什么，后面的孔夏没有听清。 「既然如此，那就交个朋友。」那女人向孔夏举杯。 孔夏也不好推脱，她也举起了自己的那杯长岛冰茶。 按照毛霏霏说的，来酒吧就是要和这里各种各样的女人打照面，如果是弯的，那总有一款女人能让人心猿意马，所以她不能害怕，她要理直气壮，她是来做实验的。 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动了一个座位，又一次贴着孔夏坐下，她凑过来，拿她的酒杯在孔夏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就灌进去了大半。 孔夏也赶紧喝了一大口。 这玩意不对！ 入口的一瞬间，还是孔夏想像中的冰红茶味，但转眼之间茶味就像错觉一样消散，就好像那味道原本就只有气味，而并非实感。 辛辣的酒液顺着食管滑进胃里，一道火烧火燎地进了肚，孔夏当即感觉头脑发热，她勐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吧檯里的调酒师。 点单的时候，那调酒师可信誓旦旦地说这一面都是花果茶，这是最适合女士第一次尝试的产品！ 调酒师侧面对着孔夏，对孔夏的怒瞪视而不见，她正专注地擦拭手里的高脚杯，孔夏忽然间茅塞顿开，酒单上「特调长岛冰茶」那几个字的后面跟着的一串高脚杯，就代表着这玩意的酒精含量。 她被人坑了！ 孔夏胃里一阵灼热，她晚饭没吃多少，这时候可能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她知道自己的酒量，转身就要离开。 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孔夏回头，那个妖艷的女人正悠哉悠哉地握着孔夏的手腕，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在孔夏手腕内侧细嫩的皮肤上游走。 噁心。 孔夏一阵恶寒，她正要甩手挣开，忽然眼前一阵恍惚，那杯见鬼的酒劲这么大吗？ 孔夏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叫特调了，估计那调酒师还往里面加了点别的东西，单纯的混搭烈酒上头有这么快吗？ 孔夏站立不稳，那个女人手上一用力，拉着孔夏就要栽进她怀里，孔夏艰难地抬头张望，可是酒吧本来就昏暗，她还指望这里有人有人关注着这里并且还能见义勇为吗？ 啪—— 孔夏的另一只手被人握住，她侧边笼罩着一个人影。 「这么霸道，不合适吧？」那个人影说。 孔夏艰难地看过去，那人很高，是短髮，但声音可以明显听得出是女孩子。 她过来很明显震慑到了卡座上的美女，两人谁都没说话，但谁也都没放手。 最终，可能的确是身高决定气场，这场无声的对峙以卡座美女的立场而告终，她走之后，那个帅t当即松开了握着孔夏手腕的那只手，她只瞄了一眼孔夏桌上剩的那半杯酒，就嗤笑一声：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手？」 孔夏红着脸，眼角被酒意染的湿漉漉的，她站在原地，思维被酒精扯得越来越慢。 她在看这个救了她的女人，隐隐觉得她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孔夏呆滞的目光让那人嘆了口气，她掏出手机，边打开代驾软体，边问孔夏：「你还记得你家住哪里吗？」 孔夏没有回话，她抬头看过去，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amber关掉了代驾页面。 妈耶，这好像是孔夏啊！ 先是程琅秋，后是毛霏霏，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总是按着她的头让她去看孔夏，她虽然不是孔夏的颜粉，但孔夏这张脸，差不多是她做梦都能画出来的模样了。 amber学了八年素描，她一眼就能看得出一个人的骨相，孔夏那些涂涂抹抹的假光影，在她眼里就如同透明的一样。 没错了，这就是孔夏！ amber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给程琅秋打电话，她的心上人独自一人在酒吧里喝醉了，要不是她在就要被人占便宜了，程琅秋这厮居然还好意思在家里睡大觉？ 多好的机会，刚才英雄救美的要是程琅秋多好，amber在心里替程琅秋可惜，煮熟的鸭子！ 啪！飞了！ 紧急给程琅秋发了定位，那边瞬间回了个「我马上到」，amber把手机收起来，陪孔夏到角落的小沙发里坐下。 在程琅秋赶到之前，一个成熟的僚机应该主动把目标稳住。 amber的手机又是一震，毛霏霏在催她回家了，但是她现在怎么走得了啊？ 毛霏霏果然了解她，紧接着就问amber：「你是不是又去酒吧喝酒了？」 amber一阵牙酸，她是去喝酒了，但没完全去啊。 amber看了看陷在沙发里的孔夏，又看了看窗户外隐约透出的斑斓夜景，忽然一个惊恐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冒出来。 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个远近闻名的girls\ pub，孔夏来这里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长岛冰茶，古早文里的老演员了2333 第65页 感谢在2021-10-05 20:37:51~2021-10-06 20:5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yxl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窗边的皮面沙发很软, 孔夏整个人仿佛陷进去一般，她额角渗出汗水，脸色闷得潮红，呓语着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仍觉得不舒服, 还想要解开下面的。 一只手按住了她，程琅秋来了。 「怎么回事？」程琅秋问。 amber哂笑地瞥了一眼吧檯, 那个调酒师自从上了那杯酒之后就一直仿佛没事人一样高高挂起, 而那个黑心眼的卡座美女早就见势不妙熘之大吉了。 amber用下巴点了点孔夏剩下的那半杯酒，道：「还不是就这种手段, 长岛冰茶, 老演员了。」 程琅秋皱着眉, 端起杯子闻了闻，抬眼问amber：「里面加了料？」 amber耸肩。 这玩意名字里面带个茶字，就有人专门用来骗没进过酒吧的小姑娘，但是正宗的长岛冰茶并不辣口，入口是柠檬和焦糖混合的味道, 甚至都尝不太出来有多少酒味，骗着人不知不觉种就喝多了，到时候迷迷煳煳的，谁都能带走。 孔夏这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 让她一口就喝出不对劲，才有了被amber发现的机会, amber本来以为那个调酒师就是把基酒里面的伏特加、金酒之类的多加了些, 不过看孔夏现在这个样子，这杯酒肯定不如她想的这么干净了。 胆子真不小啊。 「谢谢你，幸好有你在。」程琅秋郑重地对amber点了下头。 amber满脸愁云惨雾地给程琅秋回以一个苦笑, 手机上毛霏霏已经对她下了最后通牒，但她只能装死。她可没跟毛霏霏说过她认识程琅秋，毛霏霏以为她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却不能告诉毛霏霏实情，不然那小老师肯定以为她和程琅秋合起伙来骗她和孔夏，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她们明明是各骗各的。 程琅秋俯下身，轻轻对孔夏说：「小夏，是我，我们回家吧。」 孔夏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人，程琅秋发梢上的淡香混着她身上的寒意钻进鼻腔，她一把抱住了程琅秋，把脸埋在她胸前。 程琅秋从外面风尘僕僕而来，她身上凉丝丝的，孔夏觉得把脸凑上去很舒服，她蹭来蹭去，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啧。」amber露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伸手挡住了眼睛。 「小夏，小夏，回家了。」程琅秋无奈地在她耳边轻唤。 程琅秋不敢提高音量，一是怕吓着孔夏，二是怕被别人听见，酒吧里人多眼杂，她虽然戴着黑色口罩，孔夏也换了妆容，但是她们三个外形优越的人站在一起，已经有人频频侧目了，她不敢冒险，万一让别人发现沙发上的这个是孔夏，她们就解释不清了。 「嗯……」孔夏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听懂程琅秋说的是什么了没有。 「你知道她住哪吗？」amber问。 程琅秋摇头，她去过孔夏的老家，却不知道她自己住在哪里。 「那正好，你带她回你那啊。」amber笑得暧昧。 程琅秋的视线在孔夏头顶的发旋上盘旋，amber的提议让她甚是心动，但是…… 「不行，我不能趁人之危。」程琅秋义正言辞道。 「那你就去酒店，一样的。」amber脱口而出。 「干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amber愤愤不平，「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girls\ pub，她要真是直女她来这干嘛？」 amber站起身，食指对着程琅秋点了点，「你就是太谨慎了，有些话你等别人给你说透就没意思了。」 程琅秋把孔夏揽到怀里，她软的像秋水一般，对程琅秋毫不设防，完全不知道她抱着的人正对她打什么坏主意。 程琅秋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对amber说：「她没来过这种地方，她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孔夏言之凿凿地对程琅秋说过了，她不喜欢女生。 amber明白程琅秋说得对，能被这么拙劣且古老的手段骗到，孔夏肯定是从来也没来过夜店的乖乖女，但是乖和不直之间又有什么不能共存的呢？amber不理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能随性洒脱一点呢？她一直觉得程琅秋在某些方面的要求严苛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amber疲惫地挥了挥手，然后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颓丧地对程琅秋说：「你快把她带走吧，带去哪都行，最好是去医院洗胃，我不管了，我要找乐子去了。」 她目送着程琅秋搀扶着孔夏走出大门，被这俩人气得直咬牙。 amber勐地起身，拎着孔夏留下的那半杯酒到吧檯，气势汹汹地坐下，把杯子往调酒师面前一推。 调酒师一言不发，把杯子收了回去，觑着amber冰渣子一样的脸色，缩着脖子退远。 「站住，」amber用指关节敲了敲硬质台面，「给我开一瓶威士忌，多加冰。」 她揉了揉脸，开始思索该怎么把毛霏霏那一茬应付过去，如果说她一个人醉死在吧檯上，是不是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不理毛霏霏的消息？ 店外，秋风萧瑟。 入秋往往就是一阵风一场雨的工夫，孔夏上一次倒在程琅秋怀里，还能听见夏夜里微醺的蝉鸣，眼下就只有仿佛深秋一般萧瑟的落叶了。 第66页 孔夏打了个寒颤。 程琅秋把人楼得更紧一些，解开自己的风衣，把两个人裹在一起，一步一步走向停车场。 等把孔夏塞进车里，狭小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凛冽的夜风，孔夏不冷了，又开始不安分地呓语。 她声音又小又含煳，程琅秋得趴在她耳边才听得清。程琅秋以为孔夏又要喊妈妈，毕竟上一次她喝醉了就把程琅秋当成了妈妈，有前科。 然而当程琅秋努力从孔夏的口型里分辨出她在说什么的时候，她的眸色转眼间又暗了几分。 孔夏说的是：「秋秋，我难受。」 去她的君子端方吧，程琅秋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她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努力维持着的克制内敛的表象有多么可笑吗？ 程琅秋深吸一口气，干净利落地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自己的公寓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我又短小了，因为我卡了呜呜呜。 第40章 车径直开进程琅秋家的地下车库, 程琅秋跌跌撞撞地扶着孔夏进了电梯，到了家门口，程琅秋一边护着孔夏不让她自己身上滑下来，一边艰难地翻口袋找钥匙开门。 单纯扶着个人还不至于这么吃力, 但是孔夏她不听话啊, 简直半分钟也静不下来，一直把头埋在程琅秋的颈窝蹭啊蹭, 伴着呓语的唿吸时不时就会扫到程琅秋的耳畔, 热呵呵麻酥酥的。 终于打开了房门，剩下最后几步路, 程琅秋干脆把孔夏打横抱了起来, 孔夏惊叫一声, 下意识地环住了程琅秋的脖子。 程琅秋这间公寓，是她来了这座城市之后才买下来的，就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她一个人住正好，所以, 房间里也理所当然地只有一张床。 她只犹豫了一瞬间，就抱着孔夏大步走向自己的卧室。程琅秋捨不得把孔夏摔在床上，哪怕那张床软到躺在上面整个人会陷下去。她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孔夏放在床上，但是孔夏忽然犯浑, 勾着程琅秋的脖子往下用力，带着程琅秋一起栽倒在床上。 在栽倒的瞬间, 程琅秋紧急偏离重心, 最后以微弱的偏差落在孔夏旁边，孔夏柔软的唇瓣擦过程琅秋的下颌线。 「别闹了小夏。」程琅秋沉声道。 但可惜，跟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的醉汉是不可能讲的清楚道理的。 「乖, 我们先去洗澡了。」程琅秋没办法，只能低声下气地哄着。 孔夏哼哼唧唧的，但似乎听懂了程琅秋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软的像面条一样，离了程琅秋就柔弱不能自理。 「你帮我洗嘛。」孔夏嘟哝着。 「这……不太好吧？」程琅秋震惊。 之后孔夏就开始耍赖，穿着外衣就在程琅秋的床上打滚，眼看着鞋子都要蹭到床单上了，程琅秋只好把人在捞回自己怀里。 她嘆了口气，也不知道孔夏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就这么天生会拿捏她。 程琅秋开始帮孔夏脱衣服。 她的手伸向孔夏衣领前，悬在半空中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程琅秋一咬牙，摒除杂念手起衫落。 没关系的，听说北方的学生上学时都是在公共澡堂一起洗澡，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能坦诚相见的呢？程琅秋这么在心里劝着自己。 解决了孔夏，程琅秋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被孔夏蹭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也脱了，搀扶着孔夏来到浴室，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热水氤氲起雾气，程琅秋发现当贴得这样近时，又有雾气掩映，其实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孔夏会往她身上贴啊！ 程琅秋逼自己目不斜视，但身体上传来的触感还是让她热血翻涌，她不敢和孔夏在浴室里久留，草草沖了沖就扯出巨大的浴巾，把孔夏整个人裹成了个粽子。 孔粽子躺在程琅秋的床上，终于安分下来了。 许是洗澡耗费了体力，又或许是热水加快了代谢，总之孔夏看上去正常多了，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 程琅秋长出一口气，她曾幻想过无数个两个人同床共枕交颈缠绵的情景，但那些美梦中都是孔夏终于回应了她的感情，两个人水到渠成，在梦幻般的场景里迎来两个人甜蜜而有意义的第一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意识模煳的。 程琅秋庆幸自己到底做了个人，她不能趁人之危，不能让孔夏醒过来之后记恨她。 但是照顾这样的孔夏，这差事的确不是谁都能干的，程琅秋累得不清，躺在床上把自己整个人彻底放空。 身边传来了绵长规律的唿吸声，害的她这么辛苦的罪魁祸首睡着了。 程琅秋缓缓探出手，一点一点在两个人中间的床单上挪动，直到指尖触碰到柔滑的肌肤，她张开手掌，把孔夏的手整个包进掌心。 就讨这么一点甜头，不过分吧？ * 第二天早上，孔夏睁开眼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程琅秋时，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 她不是去夜店了吗，怎么会在程琅秋的床上醒来，甚至还和程琅秋盖着同一床被子？ 她坐起身，一点一点向着床边挪动，孔夏努力地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任何一点异样，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她好像被人算计了，然后程琅秋就来了，她像条八爪鱼一样扒着程琅秋不松手，后来程琅秋好像叫她去洗澡…… 第67页 不能再回忆了！再回忆要丢死人了！ 孔夏低头扫视自己的身体，胸前露着的地方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但是她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浴巾！ 睡了一夜起来，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孔夏甚至怀疑自己随便一抬手，那方浴巾就会彻底滑下来。 看来她的确洗澡了，那洗完之后呢？她仿佛没什么感觉，但又似乎觉得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但是孔夏又不知道，如果发生了那种事，第二天能有什么感觉呢？ 孔夏靠在床头上，神情恍惚。 程琅秋眉头轻皱，悠悠转醒，看到身边的孔夏时一愣，继而很快神情又恢復了正常。 「醒了？」程琅秋的嗓子有点哑，「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应该有哪里不舒服？」孔夏欲言又止地看着程琅秋，努力地把胸前的浴巾往上拉了拉。 这话没头没脑的，程琅秋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伸手用手背试了试孔夏额头的温度，又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 「我没生病。」孔夏赶紧道。 「我是说，昨晚……我……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孔夏吞吞吐吐道。 「不该做的？」程琅秋挑眉，她坐直了身子，抱着胳膊看向孔夏，问：「什么算不该做的？」 「突然扑到我怀里算不算？在我肩膀上蹭来蹭去算不算？在我床上打滚算不算？非要让我帮你洗澡算不算？」 程琅秋的一连串问题，成功让孔夏无地自容，虽然她十分不愿意承认，但随着程琅秋的话，昨晚很多记忆的碎片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她不得不承认，程琅秋说得大概率都是对的。 「所以……我的衣服……」 「是我帮你换的。」程琅秋说得理所当然，「澡也是我帮你洗的，你实在是不配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穿睡衣，才拿浴巾给你裹上了。」 孔夏闭上了眼睛，颤抖道：「然后呢？我们……发生了什么？」 「……你想发生什么？」 孔夏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看见她对面的程琅秋穿着得体的睡衣，露出她每次故意逗弄孔夏时必然会露出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孔夏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心情逗她，那看来是没什么了。 在孔夏心里，如果真的和程琅秋发生了什么，那大概一定是她占了程琅秋的便宜，毕竟她这种粗糙的女孩哪能和程琅秋比啊，有的时候孔夏甚至觉得自己站在程琅秋旁边就像个汉子。 惊魂初定之后，孔夏终于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不大的卧室，但又不想酒店房间那样有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疏离商务感，厚重的窗帘垂在地板上，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床头肆意摆放着杂物，孔夏甚至在上面看见了程琅秋的手机壳。 对，就是那个她签过名的。 「那个，你还没扔啊。」孔夏弱弱地问。 「为什么要扔呢，我可要好好留着，」程琅秋话锋一转，平白多了几分压迫感，「难道你扔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孔夏赶紧讨好地笑。 孔夏的那只手机壳，自从上次被全网嘲之后，她就压箱底了，回去还要仔细翻翻才找得到，所以和程琅秋这个放在床头的人相比，孔夏无端心虚了起来。 说来，她为什么一直留着，还放在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呢？ 这个认知让孔夏心里又升起几分窃喜，她希望自己能在程琅秋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就算现在还没有，她也希望以后她能把自己塞进去，她们来日方长。 孔夏不再说话之后，房间里一下子从热闹变得寂静，静到让人手足无措。程琅秋觉得很奇怪，她明明最应该适应这种寂静的生活，但自从认识了孔夏，自从见过了有人能叽叽喳喳从早开心到晚之后，她似乎一刻也不能忍受这种相顾无言的寂静了。 于是这一次换成了程琅秋开口，她问：「昨晚是你第一次去酒吧吗？」 「啊，」孔夏如同突然被人揭了短，一下子侷促起来，「怎……怎么可能啊，我都二十多了诶！」 程琅秋暗笑，看孔夏努力的样子，就像中学时候某些非要逞能硬装社会人的同学。 「二十多怎么了，我就是第一次去。」程琅秋说得光明正大，和孔夏的虚张声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孔夏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不信吗？难道我看上去是经常泡吧的人吗？」程琅秋反问。 孔夏摇了摇头。 的确，程琅秋和孔夏两个人放在一起，肯定是孔夏更像抽菸蹦迪泡吧的那种，但是她就去了那么一次，恰好就碰到程琅秋，她也是第一次去，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孔夏说：「我不信。」 「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我会这么巧遇上你。」 程琅秋盯着孔夏眼睛，像是想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去。 「不是巧合，」程琅秋说，「你不记得了吗，你喝了那杯酒之后，是谁帮你解围的？」 孔夏宿醉的脑子缓缓转动，似乎是有这么个人，在她被人纠缠的时候，神兵天降一般镇住了场子，两句话就扭转了局面，而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孔夏当时似乎就没看清那个人的脸，此刻就更回忆不清楚了，只记得她高高瘦瘦的，是个短髮飒爽的姑娘。 第68页 程琅秋把amber的头像调出来，展示给孔夏看，「是她吗？」 昨晚灯光昏暗下的人影和屏幕上加州骄阳下的女孩重合，孔夏激动地指着屏幕大喊：「对！就是她！」 「她就是amber，之前你怀疑过我和她谈恋爱，还记得吗？」程琅秋道。 孔夏的脸倏忽变红，都是过去的误会了，程琅秋怎么还提？ 「她当时就在酒吧里，她认出了你，看到你被人欺负，才给我打的电话。」程琅秋不带一丝感情的陈述道。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酒吧，是因为那是个girls pub，而她本人就是个弯的。」 「那么小夏，现在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程琅秋用和孔夏刚刚差不多的句式，把给了她会心一击，「为什么你会这么巧出现在那个酒吧里？」 第41章 「我……我不知道啊。」孔夏听到程琅秋的问话, 当即就变了脸色。 程琅秋是在怀疑她变弯了吗，或者说，程琅秋是在怀疑她一开始就是弯的吗？ 「我只是……只是有个朋友喜欢去那个酒吧，我好奇。」孔夏急中生智, 决定拉毛霏霏出来挡枪。 「对, 没错，就是这样, 我只是好奇, 想去见识一下。」孔夏笃定地点了点头，「也没什么意思, 我以后不去了。」 程琅秋默默无语, 良久, 低声笑了：「我又没有责怪你，何必这么紧张。」 「以后你想去见识什么，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去见识，只是再也不要一个人去这种危险的地方了。」 听到程琅秋把girls pub形容成危险的地方，孔夏微微不满地眯起了眼睛, 她明明就有不直的朋友，为什么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话题草草收场，吃过早饭之后，程琅秋把孔夏送了回去, 孔夏在程琅秋的小公寓里转了一圈，啧啧感嘆富贵如程琅秋, 竟然也会住这么寒酸的地方。 当时程琅秋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对孔夏说：「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回去的路上，程琅秋放了首孔夏没听过的歌，空灵的女声音色飘渺, 如同轻纱在头顶撩拨。程琅秋开了导航，机械的女声一声声下达着指令，孔夏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等导航提示前方拥堵的时候，孔夏忽然开口：「我知道一条小路，应该不会堵。」 于是程琅秋就从善如流地关了导航，改为孔夏说怎么走，她就怎么走。 程琅秋勾起唇角，四捨五入这就是孔夏亲自领着她回家了，第二次。 几乎横跨了整座城市，程琅秋终于来到了孔夏的住处，也是差不多的小区布局，仿佛把程琅秋那里拓印出来一样。 程琅秋把车停在孔夏家楼下，目送着她走进电梯，然后程琅秋颓丧地靠在座椅上，怅然若失。 两分钟之后，程琅秋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孔夏：【我到家啦。】 孔夏发来了一个极可爱的表情，程琅秋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意，她把那个表情存了下来。 【知道了，休息一下吧。】程琅秋噙着笑，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心情好了，程琅秋就想要分享出去，她点开amber的聊天框，把刚刚收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amber：【什么玩意儿？娘兮兮的。】 程琅秋：【小夏给我发的，可爱吧？】 amber给程琅秋回了冷酷无情的六个点。 此时的amber，正站在她那个一人高的画架前愁眉苦脸，昨晚春风一度的程琅秋是不会懂得她两肋插刀的痛苦的，居然还在这给她秀恩爱？ 昨晚amber硬生生把自己喝到昏天黑地，让酒保帮她打电话就家属来领人，毛霏霏把醉的不成样子的amber领回了家。amber还以为自己酒醒了之后势必要跪键盘或者跪榴槤，多少得跪点什么东西，但没想到毛霏霏似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只说让她把昨晚描述的那个盛大婚礼画出来。 amber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居然也能求生欲爆表用情话把毛霏霏哄住了，但问题是她根本不记得她给毛霏霏描绘了个什么样的婚礼啊，这让她上哪画去？ amber焦头烂额，因此越发看程琅秋不顺眼了。 【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别到处撩闲，我可是有家室的人。】amber道。 amber和毛霏霏已经正经在一起了，她保证了以后要事事以女朋友为先，这种甜蜜的负担程琅秋她懂吗？ 【我问你个事。】程琅秋发。 【如果孔夏身边有交好女性同性恋朋友，是否意味着她本人对这件事并不排斥呢？】 amber发了个猥琐的表情，【她排斥不排斥，你还不知道吗？】 【等等，】amber忽然意识到，【你昨晚不会又君子了吧？】 【你难道真的没碰她吗？】 【程琅秋你是不是心里上有点障碍啊？】 程琅秋：…… 【再见！】程琅秋抬手就要把amber拉黑。 那边amber似乎察觉到不妙，她开始飞快打字，赶在程琅秋把她拉黑之前发了一句话过来。 【你确定她说的那个朋友不是她自己？】 程琅秋一顿，陷入了沉思。 孔夏是自己主动跑去泡夜店的，两次和孔夏睡在一张床上，她早上起来的反应都很大…… 嘶，这些事都不能细想，不然程琅秋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冲上去找孔夏问个明白了。 第69页 忍住，不能冲动，如果真的问了，那就相当于程琅秋在孔夏面前出柜了，那样程琅秋的那些小心思也就全都摊开了摆在孔夏面前。 现在还不是时候，程琅秋不敢承担被孔夏厌恶的风险，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程琅秋又抬头看了看孔夏的公寓，终于还是狠下心来，掉头离开。 接下来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最后一期的节目，这一次也没有飞行嘉宾，就她们这几位一起快快乐乐的闹一场，然后要散场了。 孔夏一早就出门，和刘淙阳一起到各家各户去拜访，他们俩长得喜庆，格外得村民们的欢心，如今要走了，村民们也捨不得。等把村子逛完，孔夏和刘淙阳两人手里都提满了东西，有村民们新摘的瓜果蔬菜，个头饱满的公蟹，甚至刘淙阳还被人硬塞了一挂腊肉。 小木屋的不大的厨房里又一次挤满了人，大家七手八脚地用这些原生态的食材做出了一大桌子菜，口味各异，水平飘忽，但是毕竟都是亲手做的，里面满满的都是心意。 月光初上，大家又在庭院里摆了长桌，导演组和工作人员第一次出镜，大家一起举杯，喝完杯中酒，就是各奔东西的时候。 「很高兴能结识大家，也很庆幸能和大家一起共事。」导演感慨万分，一仰头把一杯酒全都干了。 「我们这个节目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季，我猜是没有了。」他说这话时，眼睛里依稀闪烁着泪花。 「为什么没有下一季了？我觉得肯定有。」刘淙阳慷慨激昂。 导演苦笑着一摆手，装作毫不在意道：「我拍了那么多季了，也早就拍腻了。正好，去做一档新节目，不能总是吃老本。」 「说的这么伤感干什么，我们大家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上面了。」向晚笑着站起来，端起酒杯和大家碰杯。 「回头有机会，我可是还要找你们去吃饭的，我现在才知道，我以前吃的那都是什么玩意！」 向晚这么一打岔，方才伤感的气氛一扫而光，话题的重心又重新回到眼前的这一大桌子菜上，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深夜。 这一次，孔夏难得地从头清醒到尾。 所有人举杯的时候，她也跟着举杯，但在场的没有人知道，她杯子里的酒，早就被人换成了水。 开饭之前，程琅秋偷偷在厨房调虎离山，她语重心长地叮嘱孔夏：「这一次散伙饭，喝的是白酒，就你那个酒量，最好一口都别碰。」 这顿饭结束得比程琅秋预想的还要晚，幸好有她的深谋远虑，孔夏第一次在必须喝酒的场合里保持清醒地坐到最后。 但是这一次，程琅秋似乎有些醉了。 程琅秋起身上楼的时候，孔夏正好走在她后面，她虽然号称自己绝对没有喝醉，但孔夏眼睁睁地看见程琅秋原地踉跄了一下。 孔夏赶快上前一步，搀扶住了程琅秋。 程琅秋身上的温度似乎比以往更高，熟悉的淡香里混上了酒香，她不在时时刻刻都身姿挺拔，甚至在孔夏在小声诱哄下把小半的重量压在了孔夏身上。 原来，这就是之前程琅秋每次搀扶孔夏时的感受吗？ 但是程琅秋并没有烂醉，她还保留着相对清醒的意识，她拒绝了孔夏的帮助，自己一个人去洗了澡，孔夏怅然若失。 等两个人都洗完澡，程琅秋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她蹲在床边，正在一件一件收拾着自己第二天要带走的行李。 卧室空间有限，孔夏把自己的行李箱摊开，就基本上相当于蹲在程琅秋旁边了。 「就要结束了。」孔夏说。 程琅秋回以一个轻轻的「嗯」。 「可是我还不想结束。」孔夏接着说。 「那你想怎么办呢？」程琅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微微侧过头，非常认真地等着听孔夏的话。 紧闭的门窗阻挡了外面唿啸的夜风，深秋的风听上去也那么温柔，程琅秋就在孔夏身边，她的声音温温软软，好像接下来孔夏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我想和你在一起，孔夏在心里这样默念着。 但她终究没有胆子把这句话说出来，她沉默了片刻，只是说：「我不想和你分开。」 但说出来的时候，孔夏心里还是咯噔一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和她心里想的，也是一个意思。 空气安静了。 许久，程琅秋吐出一口气，轻轻道：「那就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9 20:59:39~2021-10-10 20:1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祁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那句话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承诺, 第二天节目录制彻底结束，程琅秋故意走得很慢，落在所有人后面，她悄悄问了孔夏一句要不要一起回家, 于是孔夏就又一次坐上了程琅秋的保姆车。 目的地是, 程琅秋的小公寓。 孔夏拎包入住，隔天才回去收拾出几件常穿的衣服邮寄到程琅秋家, 然后她就开始了另类的同居生活。 说另类, 就是因为两个人谁也没开口定义这种关系，仿佛孔夏只是来做客的客人, 只是这客人比普通的客人住得更久一些, 对主人也更不客气一些。 第70页 毕竟一般没有哪个客人会睡在主人的床上吧？ 孔夏的工作告一段落, 下一段正在筹备当中，她经纪人陈玉可不会放任孔夏休长假，毕竟这是对她经济价值的浪费，孔夏自知安逸的生活过不了多久，于是格外抓紧时间享受起来。 她在躺在程琅秋的床上, 用程琅秋的平板刷剧，吃着程琅秋买回来的水果，吃完洗手之后再顺便擦一点程琅秋的护手霜。 洗手池边上，孔夏带来的护肤品已经悄悄地混进了原住民的队伍里, 孔夏的和程琅秋的不分彼此，紧挨着的就是两个人并排摆放的漱口杯, 除了颜色以外, 样式一模一样，里面插着的牙刷一东一西，仿佛交颈缠绵一般靠在一起。 孔夏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她想像中的居家过日子的样子。 孔夏掏出手机，咔嚓一下，拍下了洗手台上面的这些可爱的瓶瓶罐罐。 拍完这张，孔夏想起了陈玉先前的耳提面命，她让孔夏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务必不要忘了营业，哪怕是发发自拍也好，千万不能让粉丝望了忘了还有她这么一号人。 孔夏打开自拍模式，对着镜头凹了好几个造型，但总感觉差点意思。 公寓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孔夏欣喜地冲出去，程琅秋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毛呢大衣回来，带着一身肃杀的冷气。 她背着一把吉他，刚从工作室回来。 孔夏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快活似神仙，但程琅秋依旧早出晚归，折腾她的下一张专辑。 孔夏饿虎扑食一样扑到程琅秋身上，仰着脸故作天真地问程琅秋：「demo什么时候让我听听啊？」 程琅秋肤白，穿藏蓝色更衬得她脸色白得仿佛透明，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绷起的下颌线条锋利中带着隐忍。她也不提demo的事，反而扯开了孔夏环抱在她腰上的手，沉声对孔夏说：「我身上凉，别冻着你。」 孔夏瘪瘪嘴，转身回到卧室。 转眼已经十一月了，这座北方小城已经供上了暖气，孔夏仗着不出门就只在家里穿一身宽大的睡衣晃荡，领口的扣子从来不会老老实实地扣上，总是露出锁骨出一大片白得刺眼的肌肤。 程琅秋只瞄了一眼，飞速地移开了视线。 孔夏悻悻的，翻身坐到床上去。 程琅秋的卧室里依旧这有这么一张床，她每天和程琅秋同床共枕，但程琅秋却连抱她一下都不肯，她们明明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发生罗曼蒂克的故事，但大好的夜色下程琅秋竟然选择去宠幸她那一柜子的诗集。这让孔夏很是摸不准程琅秋的心思，她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孔夏在试探，她住进程琅秋的家里，一步步蚕食掉两个人中间模模煳煳的边界，有时是换掉家里原来用的好好的花瓶，有时是一不小心错用了程琅秋的水杯，甚至孔夏还翻看过程琅秋的曲库，提出要染指她封存起来的这些年灵感突现时写的小段。 不管孔夏提出什么要求，或者暗戳戳地改变家里的什么布置，程琅秋都由着她。 程琅秋仿佛毫无底线地纵着她，但程琅秋却不说爱她。 到底是孔夏把程琅秋的温柔好脾气当成了喜欢，还是程琅秋仍在顾虑着什么？ 孔夏觉得程琅秋是喜欢她的，只是程琅秋还没有意识到，就像从前的她自己一样。 程琅秋脱下了大衣，给自己接了一杯热可可，在杯子上把双手捂热，这才一步一步挪动到孔夏面前。 她张开双臂，歪着头看向孔夏。 孔夏不明所以。 「不是要抱抱吗？现在来抱吧。」 孔夏笑着抱上去，揽住程琅秋纤瘦的腰，她身上贴身的羊绒衫暖唿唿的，凑上去吸一口似乎还带着程琅秋惯用的香水味。 程琅秋总是用那瓶香水，那味道几乎成了她的体香，孔夏从来没发觉自己可以这么喜欢一款香水。 孔夏在程琅秋怀里蹭了蹭，忽然知道缺点什么了。 「秋秋，你帮我拍张照好不好，我太久没通告了，得小小地营业一番。」孔夏央求道。 「好啊，你想怎么拍？」程琅秋问。 孔夏脸上扬起计谋得逞的微笑，她松开环住程琅秋的手，仰面躺倒在程琅秋的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堆里，然后盘腿坐起来，被子自然滑落到腿上。 孔夏抬头仰视着程琅秋，睡衣的领口随意的松垮在一边，头髮翘了一个角，脸上干干净净的，仿佛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程琅秋会意，她叫了孔夏一声，孔夏下意识的看向镜头，迷茫地嘴巴微张。 程琅秋拍完，把手机递给孔夏看，屏幕上的孔夏如梦初醒，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软乎乎冒热气的感觉，很是可口。 孔夏毫不见外地用程琅秋的帐号发到了自己手机上，这张拍得好极了，几乎用不着修图，程琅秋完美地get到了孔夏想要的效果，甚至她冷不丁喊了孔夏一声，抓拍到的是孔夏最自然最真实的反应。 孔夏毫不吝啬地赞美道：「知我者，秋秋也！」 程琅秋轻笑一声，转身去厨房。她随便吃点东西垫一垫，等下还要去健身房。 孔夏和程琅秋住在一起之后，才见识了什么叫精英阶级的自律生活。程琅秋每天下班回来就已经很晚了，她还要去找私教健身，等回来的时候，孔夏都快要睡着了。明明孔夏翻来覆去地跟程琅秋论证过她一点都不胖，但程琅秋对于此只是一笑了之。 第71页 程琅秋说：「我不是减肥，是练力量。」 孔夏不理解，明明都是女孩子，程琅秋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力量呢？不过精英阶级的自律是有价值的，方才孔夏那一抱明显感觉到，程琅秋的腰肢纤细归纤细，但并不软弱，相反，还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孔夏似乎都摸到了明显的马甲线。 孔夏对着程琅秋的背影，朗声说了一声：「我下周就要走了。」 程琅秋脚步一顿，声音闷闷的：「你要去哪？」 「陈姐给我接了个活，有一档新开的选秀节目，请我去当助教。」孔夏嘿嘿一笑。 听到孔夏说只是去工作，程琅秋又恢復了原先的步伐，她边走变问：「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不用，」孔夏连连摆手，「第一次去节目组，陈姐估计要陪我过去，我还得先提前回我那等着她。」 孔夏和程琅秋住在一起这事，陈玉还不知道呢。 门锁咔哒一声，算作程琅秋的回应。 公寓里又只剩下孔夏一人了，她百无聊赖地打开微博，把刚刚拍的那张的照片放上去，想了两分钟，写了几个字的配文： 「难得的假期生活，就应该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 临发出的前一秒，孔夏忽然起了私心，她又一次翻开相册，找出前面那张她偷偷拍下来的洗手台，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把这张放在了图二，起床和洗漱什么的，倒也能放的到一块去。 孔夏还是有私心的。虽然她瞒着所有人，甚至连陈玉都没告诉，就偷偷住进了程琅秋的家里，但她还是在心底里期盼能有人发现她们两个的事，她希望别人能读懂她的小心思，也希望能借着别人的口把这件事摆到桌面上。 这样程琅秋就不能再逃避了，她必须要面对，必须要孔夏一个交代，她们这样到底算不算女朋友？ 孔夏把微博发出去，开始满怀期待地蹲守在评论区。 【啊啊啊啊啊老婆好美！吸熘吸熘！】 【麻烦那些得妄想症的，都挂个号去看看吧，这明明是我老婆，刚从我床上睡醒！】 【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有好多变态！】 孔夏那条微博刚发出来，她的老婆粉们就光速占领了评论区，孔夏眼睁睁地看着那几条评论被顶上热门，然而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那洗手台！那床！都和孔夏原来发过的不一样啊！难道这届粉丝以为艺人就可以财大气粗到天天换地方睡觉吗？ 终于，在孔夏的热切期盼和疯狂下划中，一个理智的评论出现了。 【难道只有我在好奇，如果老婆是刚刚起床的话，那是谁给她拍的起床照呢？】 终于有人关注到了，孔夏激动到泪目，她简直要再发一条微博，号召那些没事每天叫她老婆的粉丝们，都像这位「皮蛋瘦肉周小姐」学习！ 然后孔夏一个激动，一不小心给「皮蛋瘦肉周小姐」点了个贊，用的是她刚刚发完微博的大号。 眨眼间，这条评论冲上了热门，无数个问号纷至沓来，下面盖起了高楼，从拍照的人是谁，一路讨论到孔夏想要大家以为拍照的人是谁。 孔夏的手机掉在了床上，她好像闯祸了。 怔愣片刻之后，孔夏赶紧把手机捡起来，又点了一下点赞按钮撤销点赞，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但是已经太迟了。 #孔夏起床照背后的人#词条已经在热搜等着她了。 第43章 当孔夏发现她上热搜的时候, 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经纪人陈玉打电话过来道喜时，孔夏才知道的。 陈玉：「可以啊，不出手则矣, 一出手就是一个热搜啊, 以后你要是什么时候不想干了，去转型当经纪人, 可得给我留口饭吃啊。」 「哈哈, 」孔夏干笑道：「意外，都是意外。」 「对了, 是谁给你拍的那张照片, 我看背景好像不是你住的那个公寓。」陈玉问。 「我……回家了, 」孔夏急中生智，「对，我回家了，是我妈给我拍的。」 「阿姨审美真好。」陈玉称赞道。 「不过，既然她们都在讨论, 你就考虑回应一下吧，把你妈妈牵扯进来不太好，不然你就说是我给你拍的吧。」陈玉想了想说。 「不过你要注意回应的方式，要让她们觉得你是故意在说假话遮掩, 懂我意思吧？」陈玉眉飞色舞。 「……大概懂了。」 陈玉的意思是，只要挑逗起了粉丝们的好奇心, 越是直白的告诉她们真相, 她们越是不信，会自己脑补出各种各样的精彩大戏，那时候孔夏就既解释了点赞的事, 又保住了热度。 陈玉果然还是老练。 孔夏嘆了口气，十分抗拒地点开热搜，她琢磨了下语言，故意挑着在一个粉丝的分析下面回覆： 【都别瞎猜了，是我陈姐非要叫我起床。】 那个粉丝原本的分析是：【我们运用排除法，首先排除程琅秋。】 孔夏也不知道现在小粉丝是不是都不用加班的，天天好像就住在微博上一样，孔夏的回覆发出去还没有一分钟，那个粉丝就激动地在下面发了一排感嘆号。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被翻牌子啦！！！！】 嚎完之后，她还装得很乖巧一样，在下面跟了一句： 第72页 【好的呢，不信谣不传谣，才没有什么金屋藏娇呢（狗头）】 是的，在瞬息万变的网际网路上，原本那个帮孔夏拍照的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被孔夏金屋藏的娇。 然而没有人猜得到，孔夏才是那个被藏的娇。 事情解决了，孔夏安安心心地躺下，她发完那条回应之后，舆论的走向和陈玉猜测的分毫不差，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开始「不信谣不传谣」，从一次点赞翻车变成了全网玩梗的狂欢。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程琅秋没有半点反应，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她现在大概正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根本无从知晓网上的那些声音，等她闲下来了，估计这场风就过去了。 孔夏厌厌地想着，模模煳煳地就睡着了。 深夜，程琅秋回家，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孔夏，下意识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髮，又怕惊扰了孔夏好梦，最终也只是在孔夏的头顶悬停了片刻。 月光下，程琅秋无奈地勾起唇角，喃喃道：「你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吗？」 她看见了热搜，也想到了孔夏肯定会想办法遮掩过去，但明明程琅秋也是当事人，可孔夏竟然连商量都不愿意和她商量一下，擅自地就把她从自己的故事里划掉了。 也许孔夏是怕给程琅秋惹麻烦，但程琅秋什么时候怕过麻烦呢？ 网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猜测了，程琅秋的私信里收到了好几条询问，她刚搬进这间公寓的时候曾经给粉丝们拍过一条vlog，有那时候就跟着程琅秋的老粉认出来了，这卧室这洗手台，都和程琅秋vlog里面的一模一样。 程琅秋喜欢孔夏，连她的粉丝都看出来了，偏偏孔夏看不出来。 程琅秋嘆了口气，起身拉上了窗帘，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隔绝在外，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程琅秋在孔夏身边躺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程琅秋和孔夏都没料到，孔夏的一个无心之失，热度竟然持续了那么久。 《桃花源记》节目组在凌晨放出了一段花絮，主要是没剪辑进正片的嘉宾互动，这一季快要结束了，节目组开始打情怀牌。 不知道节目组是什么人审核的素材，直接把擅长拿着显微镜扣细节的网友们整不会了。 这他妈的，全是糖，框框往脸上砸啊！ 随便拖进度条，停下来的时候十有八九可以看到孔夏和程琅秋两个人，要么是孔夏躲在厨房偷吃程琅秋给她留的鸡腿，要么是一圈人聊天的时候俩人偷偷讲小话，那天在院子里聚众吃烧烤的时候，也就是程琅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唱她的新单曲时，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孔夏身上。 程琅秋唱到「我多想身披上月光」的时候，她的跟拍摄像特意把镜头转到了孔夏身上。她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细碎的月光从藤蔓枝桠中间洒下，落了她一身光辉。 【这……我只能说，这节目的策划多少是个自己人了。】 网上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一大票cp粉，先前孔夏被群嘲的时候她们不敢做声，但现在，这群人可以挺直了腰板把视频甩在别人脸上了 【看吧，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连带着，之前孔夏那些拙劣的营销也被人翻了出来，当时觉得刻意到可笑，但现在细想起来，第一次谈恋爱的人不就是这么可笑吗？ 这一季《桃花源记》已经收工了，节目组里负责布置打扫的年轻小姑娘们换工作换得很勤，这就有个号称是前任场务的小姑娘开了个匿名帐号，专门和光大网友们扒一扒，孔夏和程琅秋都有些什么小猫腻、 「诸位，听我一言！」那个离职场务写了篇长文。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孔夏和程琅秋势同水火？我告诉你们，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当时出道打投的时候，俺也是氪过金上过头的。但是见了真人，后悔，俺就是后悔，俺那个时候是真情实感地砸钱，想要帮孔夏把程琅秋砸下去。」 「嘤，俺果然是个贫穷的美丽废物。」 「她们背着我们，早就看对眼了！呵，女人！」 「我们这个节目不是两人一间嘛，那俩人刚一来二话不说就住一块去了，每天晚上录完节目二话不说就上二楼去，关起门来也不知道都干什么。俺也不知道，俺也不敢问啊。」 「直到有一天，那天是孔夏的生日，我们节目组一起给人过了生日，导演还专门给全体放了一天假，结果那天晚上，等到所有人都收工了，我看到两个黑影从基地里窜出去，嘿你猜是谁？」 「哈，还能是谁啊？」 「合着我们累死累活的就是个应酬，人家早就安排好了，重头戏都在晚上呢！两个人出去浪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天黑了才回来！」 「呵tui——狗女女！」 这篇长文像是一个开关，一下子好些自称内部人士的帐号都冒了出来，孔夏和程琅秋的粉丝们之间的次元壁一夕坍塌，她们怀着惊恐求证的心态，冲过去考了对方的古。 这一考古，很多问题就似乎有了答案。 比如说，孔夏住的是谁的房子，再比如说，程琅秋为什么要参加这个选秀。 早在快要两年前，程琅秋那时候还只是个混迹在论坛唱歌唱的格外好的素人，她的帐号里只有几千个粉丝，她就像普通人一样随意地分享生活。 她晒出来一张录取通知书，是国外的一所知名音乐学院。 第73页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们喜欢的秋秋，就要远赴异国他乡去追求梦想了，结果谁也没想到，一转眼程琅秋竟然没走，不仅没走，还上了国内的一档普普通通的女团选秀节目。 但是有很多人不理解，她们不懂程琅秋为了什么而放弃梦想，难道是为了钱吗？程琅秋难道缺这一笔钱吗？又或者是为了名？难道程琅秋也如此肤浅？那时候程琅秋失去了一批老粉丝，一批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现在她们知道了，程琅秋比她们想像的更肤浅，她甚至都不是为了名利，她是为了追女人！ 曾经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家粉丝不得不宣布休战，两家大粉捏着鼻子建了一个讨论组，把两边的情报汇总在一起，然后一起目瞪口呆。 那么问题来了，她们是一不小心把这俩人的柜门拉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0 23:48:02~2021-10-11 23:1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399700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孔夏对这些并不知情, 因为她又被关进了节目组里。 这档节目把学员们关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孔夏的定位是助教，是帮助学员和导师们沟通的纽带，仿佛大学里面的辅导员, 她只能也住在学员宿舍区里。 孔夏到了岛上才发现, 这档节目的导师阵容极为奇怪，或者高情商一点, 称之为跨界联动导师模式。 「道理我都懂, 但是为什么还有叶安白啊，他也能当导师了？」孔夏趁着无人, 偷偷对陈玉抱怨。 叶安白就是陈玉最开始想要安排孔夏捆绑营销的那个男花瓶, 公司高层硬塞进陈玉的手上, 要她尽快捧红这个艺人。能让上面点名，说明这个叶安白还是有点背景的，在这个圈子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有背景的人了，当时陈玉觉得孔夏要是能搭上叶安白, 那么他身后的资本也能连带着带动孔夏的发展，这是好事。 陈玉谈下这档节目的时候就知道叶安白占了一个导师位，是他背后那人帮他安排的，但那时候陈玉还惦记着让孔夏抱叶安白的大腿, 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谁能想到，现在孔夏靠自己发展得也这么好, 她和程琅秋这对似乎莫名其妙地奔着国民cp那个方向去了, 明明上个周还一点苗头都没有呢。 这样陈玉也陷入了纠结，她一方面不想丢下这个已知的大腿，又不想让孔夏和程琅秋切割干净, 她心里的天平疯狂摆动，但又一点都不能让孔夏看出来。 因为陈玉了解孔夏，这小姑娘绝不是愿意左右逢源曲意逢迎的人。 「人家能来当导师，肯定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你平时多和他接触接触没有坏处的。」陈玉只能这样暗示。 不出意料，孔夏冷哼了一声，似乎仍旧看不上那个叶安白。 「你是孔夏？」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孔夏的肩膀。 孔夏赶紧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笑脸迎人。 来人是这档节目的另一个导师，是节目组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请来的，是将近十年前女团出道的前辈miriam，她的中文还算不上熟练，但没有人敢因为这个嘲笑她。。 孔夏当练习生的时候，就经常把自己关在练舞室里一边放miriam的舞蹈，一边自己下大功夫苦练，在某种程度上，miriam称得上是孔夏的爱豆了。正式导师团里有miriam这样真正的前辈，才更让孔夏觉得叶安白这种草包怎么也在里面。 miriam向孔夏伸出右手，孔夏毕恭毕敬地握住，上本身不由自主地前倾，这是一个称得上谦卑的姿态了。 「miriam老师，没想到我竟然能跟您一起共事，我真的很激动。我叫孔夏，是这次节目的助教……」孔夏说到这里，看见miriam憋笑的神情，孔夏才忽然意识到，刚刚miriam和孔夏打招唿的时候，已经叫出了孔夏的名字，显然是做过功课的，不用她再自我介绍了。 「我知道你，」miriam用她那口带着口音的蹩脚普通话夸赞道：「我看过你的舞台，很有气势！」 miriam不仅认识孔夏，她还看过孔夏的舞台，甚至她还夸奖了孔夏！孔夏被这天降喜讯砸得晕晕乎乎，直到人走了她还在原地傻笑。 这样惊喜，不炫耀出去怎么行呢？ 孔夏很快找到机会，给远在他乡的程琅秋打了个电话。 「秋秋，你猜我刚刚遇上谁了？」 「谁呀？」 「miriam！我见到miriam了！她主动跟我打招唿，她居然知道我！」孔夏激动到语无伦次。 「……你节目上都请了哪些嘉宾你之前不知道吗？」程琅秋的声音被转码再通过耳机復现，仿佛多了些无机质一般的冰冷。 不过孔夏根本没发现，她还沉浸在和偶像对话的喜悦当中。 「重点是，她认识我诶，她说她看过我的舞台，她还夸我跳得有气势！呜呜呜我好幸福！」 程琅秋停顿了片刻，听着孔夏嚎完，有些怪异地问：「她说一句话，你就这么幸福？」 「是的！能和miriam说一句话，我此生无憾！」孔夏捂着心口，一脸虔诚。 嘟——嘟—— 电话断了。 孔夏看了一眼屏幕，吐槽了一句这个破海岛连手机信号都不稳定，然后又无缝衔接地回味刚刚和miriam的交流。 第74页 另一边，程琅秋挂断了电话，闷闷不乐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她也是知道这位miriam的，当初在营里的时候孔夏就带了一张miriam的海报贴在床头，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对miriam的喜爱和崇拜。 那时候程琅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miriam真人就在孔夏身边，她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海岛是封闭的，她们有大把大把地时间可以共处，孔夏是这么美好的人，任谁和她相处下来，都会喜欢上她的吧？ 程琅秋忽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危机感，她现在和孔夏远隔千里，中间还隔着一条海湾，程琅秋有心无力，恐怕到时候海岛上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程琅秋坐不住了。 她给自己的经济人打了个电话，她要上岛！ 岛上，孔夏打了个喷嚏。 现在节目组正在录制嘉宾们寒暄的场景，她们坐在节目组的主舞台前，全场的灯光都打开了，台上亮得刺眼。 孔夏打了这个喷嚏，导演叫了暂停，孔夏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miriam推了一包纸巾过来。 「谢谢。」孔夏抽了一张，轻轻地擦了擦。 miriam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而叶安白则自以为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只是恰好被孔夏看见了。 这个叶安白看上去挺讨厌她啊，正好，她也讨厌叶安白。 小插曲过后，节目录制继续，导师们互相吹捧完了之后，学员们就要一个接一个上台进行初舞台展示了。节目一直录到深夜，孔夏从一开始的神采奕奕，到最后也提不起什么精神了，而叶安白就更别说了，他简直是呵欠连天，一点都不顾及场合。 反观miriam，她和刚刚开始录制的时候几乎没有一点区别，甚至脸上连油光都不太明显，看上去似乎还可以连轴转上三天。 孔夏嘆为观止。 终于，等最后一名学员展示完毕，导演喊了收工，对着几位嘉宾们连连告罪，他也没想到居然能录到这么晚。 「没关系，都是这样的，我早有准备啦。」miriam一句话，把叶安白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怨堵了个正着，他恨恨地剜了miriam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真不知道请他来干嘛！」孔夏小声嘟哝了一句。 「嘘——」miriam竖起一直食指，对着孔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可以这么说话哦。」 孔夏自知失言，被miriam提醒了之后，一下子尴尬不已，好像一不小心在爱豆面前暴露了自己不好的一面啊。 「那个……前辈，我可不可以打听一下，前辈做了什么准备呢？」孔夏支支吾吾道。 主要是和她们这些灰头土脸的狼狈像相比，miriam实在是看上去太精神太精緻了，她是真心实意地好奇。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随便问问。」孔夏赶紧找补了一句。 「嘿嘿没关系的。」miriam笑着，偷偷往孔夏手里放了两个小胶囊咖啡。 「工作之前提前喝点黑咖啡，既提神又去水肿，上镜好看。」miriam对孔夏眨了眨眼睛，道：「这个牌子的特别好喝。」 当天收工之后，孔夏看着自己书桌上的两个小胶囊，实在是心痒难耐。虽然已经晚上了，但是孔夏的伊可新被miriam的一句话吊打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是在难受。 她原先也不是没有冰美式不离手通宵练习的经歷，孔夏自认为自己对咖啡有耐受能力，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一个胶囊。 孔夏闭着眼睛品了一口，似乎有淡淡的榛果香气，还算得上有特色，但要说有多好喝，孔夏也说不上来。 是因为她的舌头还不够灵敏吗？ 孔夏又呷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一杯美式说话间就见了底。孔夏疑惑地把空杯子刷干净，躺在床上。 然后眼睛瞪的像铜铃。 孔夏似乎低估miriam的咖啡了，或者说，她高估自己的本事了。 越躺越精神，孔夏甚至还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心悸，她干脆披了件外套起身，开门出去在海岛基地上瞎转悠。 转着转着，她就走到了阳光房里的小花园。这地方白天阳光明媚，四面和房顶都是玻璃，里面有恆温恆湿设备，花团锦簇中间，是一个颇有格调的茶座。但现在，夜黑风高，孔夏无端觉得身后有阵阵阴风。 还是赶快离开吧。 孔夏转身就要走，忽然隐隐听见了些许奇怪的水声，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恐怖的念头，离职叫嚣着让她逃离，但人要是能这么听话地跟着理智走，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故事了。 孔夏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走进阳光房深处，月光下隐约能看见中心茶座的轮廓，她扒开遮挡视线的肥厚芭蕉叶。 树影婆娑中间，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孔夏盯着看了半天，终于和晚上录节目时的印象重合在了一起。 那不是今晚初舞台上一起热舞的那个组合吗？孔夏对那两个女生很有印象，一个酷酷的冷着脸，一个身材好到爆炸。 静谧的夜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两个身影摇晃起来。 孔夏吓得赶紧转过身去，心里默念着：「不好意思，无意打扰，继续继续。」 一回头，她冷不丁瞧见阳光房门口似乎又有一个人影想要进来，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捂着那人的嘴就把人推了出去。 第75页 等到了走廊上，声控的廊灯啪的一声亮起，孔夏这才看清在自己手下挣扎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秋秋：有情敌！ miriam:推销咖啡中~ 第45章 第二天孔夏偷偷问了问其余的几个嘉宾, 没想到miriam竟然给每个人都发了咖啡，而且还不告诉她们这是miriam自己的品牌，只是给他们疯狂种草。 这种行为…… 孔夏看miriam的滤镜出现了破碎。 今天是学员们第一次上舞蹈课的日子，miriam教得很认真, 虽然不可否认总有些学员基本功实在是太差太差, 但绝大多数学员都学得很认真。 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头一天晚上在阳光房里亲热的那一对儿。 孔夏看见她们俩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 但那两个姑娘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新学员的宿舍都是6人间，她们的室友都没发现有任何不对劲, 更别说其他的导师们了。 孔夏尴尬地躲出了舞蹈教室, 站在走廊上百无聊赖地踱步。 过了一阵子, 舞蹈室的大门重新被人推开，是miriam。 「我让她们自由练习了，出来喘口气。」miriam脸上染着健康的红晕，髮际线上挂着两滴汗珠。 她是买了力气教她们的。 「你好像在躲着我，为什么？」miriam开门见山道。 孔夏没想到miriam问得这么直白, 她躲出教室的确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miriam在她心里的形象崩塌了，她需要疗愈一下自己。 孔夏沉吟了一会儿，她还是想要亲口听偶像解释一下。 孔夏斟酌着开口：「你昨天送我的咖啡我喝了，感觉很好喝, 所以我去搜索了一下牌子……」 「如果我查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这好像是您自己的产业？」 孔夏没有说他们几个人互相通气发现了miriam变着法给每个人卖安利的事, 毕竟说出去她脸上不好看。 miriam一愣, 过后低头笑了，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是我在家乡註册的品牌, 你喜欢就好。」 孔夏没想到miriam就这么承认了，搞得她不知道下一步要说些什么了：「你为什么……」 「你以为我是在经营副业吗？」miriam笑着，视线已经飘到了飘渺的远方。 「曾经我以为，跳舞就是我的归宿，我能跳一辈子，但去年我忽然就开始发现力不从心了，」miriam低头笑了一下，似有些不好意思：「不怕你笑话，我觉得我就要跳不动了。」 「我崴了一次脚，结果就骨裂了，医生勒令我一定要在家休养，我就坐在椅子上想，我想除了跳舞，我还能干什么？」 「我毫无头绪。」miriam苦笑。 「我甚至连一份能拿的出手的学歷都没有，当年在学校里我也没有好好念书，除了舞蹈，我什么都不会。」 「这一行太苦了，我已经没有最开始时的心劲了，我想试试，做个按部就班的普通人，是什么样的生活。」 说到这，miriam深吸了一口气，面带羞赧地笑了，也就是这时候，孔夏发现miriam笑起来其实有很深的鱼尾纹。 「一时没忍住说了这么多不好听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啊，孔小姐就当作从来没有听过吧。」miriam朝孔夏拜了拜手，又回到了舞蹈教室里。 孔夏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在思考miriam的这些话，她好像也从来没想过，如果不□□豆了，她要去干什么。 当初毕业季大家都在为了前程各自奔忙的时候，孔夏出门逛了个街就被公司看中，从此远离了正常的人生秩序，这一行虽然鲜花着锦，但又何尝不是水深火热，哪怕她现在风头正盛，经纪人陈姐也几次三番地催促孔夏考虑转型的问题了。 其实孔夏不是不明白，陈玉非要把她塞进这个大杂烩一样的节目里，还特意关照她要多学着点叶安白那个花瓶，无非就是想要孔夏也像叶安白哪样给自己谋个好前程。 叶安白当初也是一档选秀节目的男团出道，只不过他是孔夏看不上的那种类型，唱跳具不佳，全靠一张脸，也混上了出道位。出道以后他就淡出了组合，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在露面，就是在一档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都市偶像剧里当男二了。 剧不怎样，人倒是火了，是靠全网营销硬捧起来的，后面他又演了好几部快餐剧，无一例外全是莫名其妙的好角色，虽然要说他背后没金主那是没人信的，但是他至少给爱豆转型指了条明路。 只要转得及时，捨得砸资源，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甚至离谱到叶安白这次是以知名演员的身份来当的跨界导师！ 想起叶安白，孔夏还是一肚子不理解，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孔夏对叶安白至少有一点还算满意，那就是叶安白虽然讨厌，但他不会时常在孔夏眼前晃悠，挺好。 孔夏还以为之前陈玉让自己多跟叶安白学着点，就是暗示她公司下一步要安排她跟叶安白合作了，她还以为自己要捏着鼻子跟叶安白虚与委蛇呢。 现在看来，叶安白还看不上孔夏，正好。 舞蹈练习很快结束，节目组拍够了练习镜头，大牌如miriam当然不比天天陪着这群学员在岛上关禁闭，她跟孔夏打了声招唿，就风风火火地下岛了。 听说，是她那个咖啡公司出了点问题，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miriam有这么个产业了，甚至连学员里面跟miriam关系处得好的那几个也喝上了她的咖啡，miriam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第76页 有真本事的导师走了，留下像叶安白这样不顶事的也不行，节目组有意让孔夏来带带这帮学员，被孔夏婉拒了。 孔夏说：「有miriam老师珠玉在前，我可不敢献丑。」 当时导演找导演找孔夏商量的时候，叶安白也在场，导演就压根没提让叶安白带学生这回事。被孔夏拒绝之后，导演遗憾地表示，他只能请外援了。 从导演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孔夏听见叶安白非常明显地冷笑了一声，仿佛故意笑给人听的一样。 孔夏关门的时候，叶安白声音不大不小地来了一句：「装模作样。」 孔夏觉得导演肯定听见了。 站在走廊上，孔夏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门，又看了看痞里痞气的叶安白，终究还是良心过不去，替导演说了句话：「叶安白，你这是什么态度，也不是所有人都欠你的吧？」 孔夏以为叶安白会生气，或者干脆不理她扬长而去，结果没想到，叶安白竟然挑着眉一副兴致盎然看傻瓜的样子盯着孔夏。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叶安白笑了。 「他们早就找好人来救场了，还装模作样地问你，你刚才要是答应了，那才真叫尴尬。」叶安白靠着墙大笑。 孔夏陷入了沉默，显然她并不知情。 「他们请了谁？」孔夏问。 「曾经和你一样的人。」叶安白恶劣地弯起唇角，「但现在，她是导师，而你最多也只能当个助教。」 孔夏本来没多生气的，但叶安白这种语气成功地让她捏起了拳头，一瞬间她对这个后来居上者就充满了敌意。 「是谁？」孔夏又问了一遍。 叶安白直起身，向着孔夏走去，在孔夏身边低头，故意凑到她耳边说：「是程琅秋。」 然后叶安白好整以暇，等着欣赏孔夏的愤怒。 孔夏：！ 「秋秋！她要来了吗？」孔夏欣喜若狂。 「啊她也是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孔夏埋怨道。 叶安白眼看着孔夏瞬间变脸，虽然说的话都是在埋怨，但是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惊喜几分娇羞。 叶安白：？他是错过了些什么吗？ 孔夏不再跟叶安白扯淡了，她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要赶快去找程琅秋问问清楚，她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啊？ 孔夏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她记得程琅秋之前跟助理确认行程的时候，明明这段时间她要飞到另一个城市跑通告的，但现在程琅秋却突然一槓子插进了孔夏的节目里。她是不是……想孔夏了？ 虽然她们每天都会电话或者微信联繫，但那些文字和语音都不可能有实打实见面这么让人满足，思念早在孔夏注意到之前就已经在她心底里扎根，就等着她一个回头，就破土而出，彼此勾连着开出绵延千里的花。 回到房间里，孔夏迫不及待地给程琅秋打了个视频电话，等待程琅秋接起来的时候，孔夏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她笑得傻里傻气，冒着幸福的泡泡。 「你是不是要来看我啦？」孔夏问。 程琅秋一愣，「你知道了。」 「嘿嘿，被我知道了，就不能算是惊喜了哦。」 孔夏似乎很擅长倒打一耙，程琅秋从来没有说过这是给孔夏的惊喜，但她就单方面这样宣布了。 程琅秋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可是没办法，她就是喜欢孔夏，怎样都喜欢。 「谁说是惊喜了？」程琅秋笑着反问孔夏，「我是去查你的岗的，看看你这段时间乖不乖。」 「岛上很多漂亮小姑娘吧，还有你的偶像，我记得当时你可是把miriam的海报贴在床头的，她知道你每天晚上看着她睡觉吗？」程琅秋话里的酸味，几乎要顺着网线爬过来了。 「有没有背着我勾搭别的女孩子啊？要是被我发现了，我可要惩罚你。」程琅秋眯起眼睛，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第46章 程琅秋来到那天, 节目组早早地知会了学员们来迎接，声势十分浩大。 她的声乐课上，孔夏老老实实地搬了小板凳坐在旁边旁听，海岛上本来就暖和, 教室里又开了暖风, 程琅秋把大衣一脱，修身的打底衫勾勒出引人遐想的曲线。 孔夏看到有学员脸红了。 然而程琅秋不为所动, 她挨个点人起来清唱, 没有伴奏没有和声，声音上一丁点瑕疵都能被放大, 更何况这群学员的声音瑕疵多到像蜂窝煤一样, 连孔夏都听不下去了。 尤其让孔夏意外的是, 有一个初舞台演唱挺不错的新人，孔夏在心里认定她肯定能出道的那种，这次摸底表现得匪夷所思地差，好像从来没有练过一样。 程琅秋嘆了口气，开始一句一句地教, 结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紧张，她还磕磕巴巴地越唱越差了。最终程琅秋摇了摇头，点了下一位。 到了饭点，程琅秋大方地放学员们去吃饭, 她开始一件一件收拾自己随身包里掏出来的东西，收好之后, 又把大衣拿起来, 仔细抚平上面的褶皱，翻过一面继续抚平。 孔夏也坐在小板凳上，心照不宣地一起等着学员们全都离开。 然而, 总有人不长眼色，平时也不见得有这么用功，这时候居然会留下求老师开小灶了。 那个原本基础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唱得贼差的女生走到程琅秋身边，嗫嚅着开口，「程老师，你能不能再教教我……」 第77页 她长得本就软糯，此刻可怜巴巴的，眼泪仿佛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任谁也不可能狠的下心来拒绝她。 但程琅秋是个例外。 「我教不了你。」程琅秋直白道。 那个女孩子愣住了，连孔夏也没反应过来，她还从没见过程琅秋这么冷冰冰地拒绝过别人。程琅秋说她教不了别人，当然不可能是程琅秋自己水平的问题，那只有她不愿意教，或者她觉得那个人不值得教。 「为……为什么？我刚刚只是紧张了，我是我们组合的vocal。」这次，那个女生的声音真的带上哭腔了。 「你的发声方式我很不喜欢，我不否认这也是一种风格，在唱某些特定类型的曲调是或许还不错，但是，」程琅秋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怎么措辞：「你的气息太短，音域也受限，一旦到了高音的部分就使不上劲，只能用假声顶上去，但是你的嗓音天生久软，假声会显得更加尖锐不够圆润。」 程琅秋一通批评，几乎没有留一线委婉的余地，尤其被批评的对象还一直以自己的嗓音为傲，没有比这更伤人心的了。 「好好练基本功，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程琅秋留下这一句话，拎起大衣，走到了门口。 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着孔夏，孔夏会意，赶紧跟上，两人一左一右，并肩离开。 「你……心情不太好吗？」孔夏小心翼翼地问，「她惹你生气了？」 「没有，我没生她的气。」程琅秋语气如常。 这么说的话，那就是生气了。孔夏想想也能感觉得到，让程琅秋这样又有天赋又努力的人，被迫跟与她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的人共事，应该会很生气的吧。 于是孔夏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之前帮我通宵练习，是不是也在生闷气啊？」 「其实你可以批评我的，我这个人脸皮很厚的，一点也没有玻璃心。」孔夏小声说。 程琅秋顿住，她干脆转过身来，面对着孔夏。 此刻的走廊上很安静，学员们都在另一层吃饭，工作人员也收工了，除了她们两个，这条走廊上甚至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 程琅秋要批评她了吗？孔夏慌乱地闭上了眼睛。 「小夏，」程琅秋嘆了口气，「我的确生气了，但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些小事。」 孔夏茫然地睁开眼睛，这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 「那个学员的水平应该远比她今天表现得好，她是故意的。」程琅秋沉声道。 「啊？为什么啊？」孔夏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她是想借这个藉口，故意和我独处，你看不出来吗？」程琅秋反问。 孔夏眨了眨眼睛，她的确没想到这些，她虽然名为助教，但刚刚一上午，她完全没把心思放在那群学员身上，她的眼里一直之后程琅秋。 程琅秋严肃了几秒钟，自己又觉得无趣了，她笑了笑，说：「算了，我们去吃饭吧。」 孔夏又不是第一天这么迟钝了，直女对这方面都是不敏感的。 食堂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人，大多都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孔夏踮起脚尖扫视一圈，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晚在眼光房里拥吻的那两个女生，她们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桌子下面两个人的腿挨得很近。 孔夏赶紧移开视线，拉着程琅秋去了另一个方向的空桌子，让程琅秋背对着那两人。 孔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知道那两个女孩子的秘密的人，她又不是心里藏的住事的人，一惊一乍地很是辛苦，反倒是那两位正主自己仿佛一点都不避讳被人发现一样。 面对面吃饭，还互相夹菜！ 「伸着脖子看什么呢？」程琅秋伸手在孔夏眼前晃了晃。 「miriam回来了？」程琅秋猜测道。 「啊？」孔夏不明白程琅秋为什么第一个就想到了miriam，「她回国去了，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啊。」 「你对她的事这么清楚啊。」程琅秋又开始了，「是不是她刚走你就想她了？」 「和miriam一起工作，你很幸福吧？」程琅秋酸熘熘道。 「当然幸福啦，那可是我的偶像！」孔夏说起miriam就兴奋，双眼冒光。 孔夏眼看着程琅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了。 「你该不会吃醋了吧？」孔夏恍然大悟。 孔夏大着胆子去摸了摸程琅秋的头髮，仿佛在给猫咪顺毛一样，碎碎念道：「不生气，不生气，miriam只是我众多爱豆中的一个，你才是我的唯一啊。」 「哼，这话你自己信吗？」程琅秋冷哼一声，面色却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了。 不管这话到底假不假，但听上去的确令人开心，程琅秋本来也就只是借题发挥，就这么让她轻而易举地哄好了。 两个人腻歪了一阵，转眼食堂里人就都走得差不多了，孔夏收拾了两个人的餐盘，屁颠屁颠地跟着程琅秋往外走。 「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这个岛吧。」孔夏提议道。 她们从基地出去，沿着海岸线慢悠悠地散步，入了冬之后的海风依旧柔和，时间在这个岛上仿佛停滞了一般，又回到了她们相识的那个凉秋。 孔夏和程琅秋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在这样封闭的选秀营里，也是这种凉爽但不算冷的天气。 第78页 「以后我老了，我也要搬到岛上去住，这气候也太宜人了。」孔夏忍不住感慨道。 程琅秋淡笑，孔夏没经歷过海岛的夏天，她还以为这种低纬度地区一年四季都这么舒适呢。不过没关系，夏天她可以带孔夏去别处避暑，等天冷了再回南方，总不至于让她吃天气的苦头。 孔夏在畅想老了之后的生活，程琅秋也忍不住想，如果她和孔夏变老了，变成两个老太太，到时候可能就要互相搀扶着散步了。 啪嗒，一颗大水滴砸在孔夏额头上，她仰头看天，天上一片阴云密布。 「快跑，下雨了！」 孔夏拉起程琅秋的手，飞速往基地奔去，雨滴紧跟着两个人落下来，转眼间就打湿了她们的头髮。 进到一楼大厅里，孔夏呆呆地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像个可怜的落汤鸡。 程琅秋拿手帕帮孔夏擦拭头髮上的水珠，孔夏余光瞅见那手帕上一抹青色的刺绣，忽然想起来自己上次从程琅秋手里嫖来的手帕还没有还回去。之前在录综艺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把那手帕洗了打算还给程琅秋，但后来被什么事一打断，她就又忘了这回事。 孔夏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 「冷了吗？那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吹风了。」程琅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过去这么久了，她应该已经忘了那方手帕了吧？那是不是意味着孔夏可以偷偷留下那个帕子呢？ 孔夏动着小心思，乖巧地跟着程琅秋往回走，路过拐角处那个四面玻璃墙的阳光房时，程琅秋往里面多看了两眼。 阳光房里开满了娇艷的花，半点不曾经受风雨，嫩生生枝条微微摇晃。 为什么会摇晃呢，这里又没有风。 「那里面好像有人？」程琅秋说。 「没有！」孔夏赶紧冲到程琅秋眼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程琅秋探究的视线。 「你肯定看错了。」孔夏言之凿凿。 其实程琅秋不过是随口一说，但孔夏的反应实在是过度到有问题了，程琅秋把孔夏往旁边一扒拉，径直走了进去。 孔夏没办法，只能跟上，她在门口故意大声地咳嗽，提醒里面的人，外面有人要进来了。 希望那俩人没有如痴如醉到这都听不见。 程琅秋狐疑地看了一眼孔夏，她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她在跟里面的人打掩护吗？ 程琅秋继续往里走，两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走出来，旁边的花枝颤颤巍巍。 程琅秋对这两个女生有点印象，声乐课上两个人似乎就站在一起。 现在其中一人低着头，似乎根本不敢抬头看程琅秋和孔夏，另一个则上前一步，对程琅秋解释道：「我们刚才在里面赏花，正要走呢。」 程琅秋点点头，她这个说辞还算说得过去，如果她的口红没有被人亲花，就更可信了。 「一个公司来的，之前是一个组合？」程琅秋问。 「是。」那个答话的女生很果断。 程琅秋笑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没反应过来的孔夏。 「你们继续，我们只是路过。」程琅秋道。 「不用不用，我们刚好要走了。」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生小声说。 她看上去怯怯的，谁能想到她胆子大到能把恋人的口红亲成那样呢？ 程琅秋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对另一个女生示意道：「记得擦一下。」 她错愕地抬手蹭了一下唇角，手背上立马染上了娇嫩的颜色。 孔夏啪的一声捂住眼睛，自我带入一下，她尴尬得要窒息了。 「注意影响。」孔夏只来得及叮嘱这一句，就赶紧追着程琅秋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安静的走廊里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程琅秋一言不发，孔夏也忐忑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明明被人一把拉开柜门的不是她，但她好像比那俩人还紧张。 程琅秋忽然停下，孔夏也紧跟着停住脚步，程琅秋笑道：「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紧绷？」 「没有啊，我哪有紧绷？」孔夏反驳。 「嗯，不紧绷。」程琅秋顺着孔夏的话往下说。 「你早就知道那两个学员是什么情况对不对？我要进去的时候，你还给故意咳嗽给她们两个听。」程琅秋慢悠悠地边走边说，语气和缓到让人听不出情绪。 「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对真实生活中的这种关系，是什么看法？」程琅秋试探着问。 第47章 程琅秋这句话, 让孔夏心里警铃大作，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故意这样试探孔夏？ 但是，话又说话来了, 孔夏也不愿意一辈子藏着掖着, 如果她永远也不敢说出实话，那她是不是永远也不可能和程琅秋跨过那条线？ 程琅秋至少应该是不反感的吧, 她刚刚对那两个人很包容啊。 孔夏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 感觉嗓子要干到冒烟了。 「我觉得，这是正常的现象, 」孔夏深吸一口气, 继续说：「她们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女人而已。」 程琅秋又一次停下脚步, 她转过来看着孔夏，默默地看了好久，胸口起伏的幅度好像比平时要更剧烈。 「你是说，你可以接受这些是吗？」程琅秋的声音很轻，好像她声音稍微大一些, 就会从某个美梦中醒来一样。 第79页 「是的。」孔夏答。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程琅秋几乎就要把压在心里的那句话脱口而出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场合不对，她也完全没有准备, 程琅秋预想中的表白应该是浪漫的、难忘的，她能给孔夏的生日准备高空跳伞和几万个射灯, 那么表白也不能随便到在这么一条昏暗简陋的走廊上随便交代出来。 那是她的孔夏, 她值得最好的。 她觉得孔夏的眼神中有期盼和等待，她觉得此时她们两个已然心意相通，她们早就想老夫老妻一样体验过在一起过日子的感觉, 她们当中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上前一步，就能捅破那张脆弱到可笑的窗户纸。 但是，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 「走吧。」程琅秋向孔夏伸出了手。 孔夏自然而然地牵了上去。 程琅秋的代课时间很快就结束了，节目组只跟她谈下来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孔夏站在码头上恋恋不捨地朝程琅秋挥手，看着她被轮渡带到远方的大陆。 之后，程琅秋会坐上飞机远走高飞，继续去赶她的公告。 「眼神收一收，你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们俩有姦情吗？」叶安白嘲讽道。 孔夏勐地转身，一脸惊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们抱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叶安白挑眉。 孔夏跟叶安白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最后再看了一眼载着程琅秋的轮渡，然后气势汹汹地离开码头往回走。 「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叶安白阴魂不散，跟在孔夏身后不停地问。 孔夏勐地停住，转过身一字一顿认真地对叶安白说：「没有，我跟谁都没有在一起。」 叶安白垂下眼眸，自嘲地勾起唇角，轻声道：「最好如此。」 「假如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哦我是说假如啊，一定要记得关好柜门。」叶安白的声音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忌讳被别人听到，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毕竟你永远也不知道，发现你秘密的人会用什么来威胁你。」 孔夏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叶安白：「你什么意思？」 叶安白好像没发现孔夏的敌意一样，他又挂上了他那副标志性的没心没肺的笑。 「没什么意思，」他笑得欠扁，「就是打击你一下。」 说完，叶安白率先迈开腿往回走，他身高腿长，走快了孔夏追得有点费力，叶安白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摆了摆，头也不回地对孔夏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回到基地之后，叶安白那几句话一直在孔夏脑海里盘旋，她心神不定，总感觉叶安白话里有话。 她发现自己对叶安白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多半是从别处听来的那些人云亦云的评价，他性格又恶劣，人缘又不好，很少有人愿意去结交他或者了解他。 他当初也是大火的男团成员，似乎从前也没听说过他和队员有过什么龃龉，但好像一夜之间他就和队友们决裂了，那时候他的团应该还没到该解散的时候。 孔夏坐不住了，她给经纪人陈玉打了个电话，「陈姐，你知不知道叶安白当初为什么突然退团了啊？」 陈玉一愣：「怎么想起问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陈玉躲闪的态度更让孔夏确认了这其中别有内情，而陈玉多少是知情的，那么问题是，她知道多少？ 这事陈玉既然一开始瞒着她，那就不可能轻易告诉孔夏，她只能尽量把陈玉绕进去，让陈玉觉得她有必要把知道的事告诉孔夏。 孔夏深吸一口气，对陈玉说：「陈姐，叶安白退团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现在和他走的这么近，我怕我到时候惹了事自己都不知道。」 孔夏故意说得很严重，但是陈玉却并不担心，她只是安慰孔夏道：「你放心，他那些事牵扯不到你身上，他背后有人捧，你能跟他走的近是好事。」 「也不能走得太近吧，」孔夏幽幽道：「捧他的人应该不愿意看到他和别人传出绯闻吧？」 「和你传一点也无妨，他知道是假的。」陈玉随口道。 孔夏眯起眼睛，陈玉这话有问题。 她果真想让孔夏和叶安白炒作，而且捧叶安白的人丝毫也不担心他和女艺人走的近，因为他知道是假的。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白天在码头上，叶安白曾告诫孔夏，一定要把柜门关紧。 孔夏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你怎么突然想打听这些，出什么事了吗？」陈玉突然问。 「没什么，有点好奇而已。」孔夏没跟陈玉说实话。 挂了电话之后，孔夏思虑更重了，虽然陈玉一直在安慰劝说她，但是陈玉的安慰丝毫没有起到效果。 叶安白说：「你永远也不知道，发现你秘密的人会用什么来威胁你。」 孔夏几乎已经确信了，叶安白是个同性恋，并且因此收到了别人的威胁，但是他想像不到玩世不恭如叶安白，究竟会被什么威胁到。 他看上去既不喜欢当爱豆，也不喜欢演戏，他对他的事业似乎没有任何留恋，大不了就回家当素人，为什么会被人威胁到呢？ 孔夏这么惴惴不安，因为直到今天之前，她也认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她没有什么一定要达成的理想信念，她已经赚到以前想也不敢想的钱了，她随时可以撂挑子走人。她和叶安白，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80页 然而现在孔夏陷入了僵局，叶安白不会跟她说发生了什么，陈玉也不愿意帮孔夏调查，孔夏在圈子里混了几年，但手里什么人脉也没有。 她只能把这件事暂时放到心里。 海岛上的生活模煳了时间熘走的痕迹，转眼到了隆冬，跨年夜是孔夏和学员们一起在海岛上过的，一群人喝得烂醉，对着节目组买的烟花大喊大叫。 孔夏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她干脆谎称自己酒精过敏，滴酒不沾。她要保持清醒，因为她等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孔夏要陪程琅秋跨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夜景，程琅秋说她那里下雪了。 程琅秋把镜头换成后置，让孔夏看纷纷而落的雪花，程琅秋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凑到镜头前。孔夏伸出手指，隔着屏幕一笔一笔照着描摹雪花的形状。 「没想到，跨年夜就这样。」孔夏靠在玻璃窗上，仰着头故作深沉。 「不开心吗？」程琅秋问。 「当然不开心啊，又不能见到你。」 程琅秋的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在某个地方台跨年晚会的后台，等下她就要上台了。 程琅秋匆忙中对孔夏说：「没关系，农历年的时候我肯定会去陪你的。」 孔夏对此嗤之以鼻。 「农历年你不陪家人我还要陪妈妈呢，谁稀罕和你一起过啊？」 程琅秋抿唇一笑，她看得出来孔夏在口是心非。 「我要上台了，要记得看我哦。」程琅秋说。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别紧张哦。」孔夏对着摄像头摆手。 挂断了视频之后，孔夏把屏幕切到早就打开的网页上，直播要比现场延时半分钟，她安安心心地听着主持人介绍，然后看程琅秋从舞台侧边款款走出来。 弹幕上各种尖叫，满屏都在花式表白，孔夏也偷偷混迹其中，当着几十万在线观众的面，悄悄地对程琅秋说：「我喜欢你。」 那条弹幕太普通，甚至都不是尊贵的会员色，孔夏看着它像水滴入海一样散在弹幕群中，终究还是有点不甘心。 她给自己的弹幕点了个贊，这样至少会变得稍微不一样一些。 程琅秋一身飘渺的长裙，裙摆随着走动如云雾般散开，她唱的是她今年新出的那只曲子，就是在综艺节目上唱过的那首。 她终于披上了渴望的那道月光，她微微抬起头，习惯性地看向左手边，只是这一次的台上，只有她一个人。 等待不经意间回眸 结局或许早已註定 天地阔元月光泠泠 你就在我身旁 …… 听到这里，孔夏勐地坐直了身子，蹬在飘窗上的腿下意识放下，弹幕上都在发问号。 【秋秋唱错词了？】 【故意的吧，这样证明是真唱。】 【最后一句应当是「你为何在前方」吧】 【只有我觉得，这句像故意改词的吗？】 间奏时，程琅秋拿着麦的手垂下来，孔夏一眼看见程琅秋的袖口上沾着一小块不明显的水渍，那是刚刚她特意跑到外面给孔夏拍雪时弄湿的。 那条故意改词的弹幕发出来之后，短短两秒中之内刷出了一大片【你不是一个人】，有人当场嗷嗷大叫，直唿磕到了。 【不懂就问，秋秋这是和小夏官宣的意思吗？】 第48章 程琅秋的跨年晚会很成功, 现场反响很好，她的粉丝们看到程琅秋能上跨年舞台觉得与有荣焉，程琅秋和孔夏啊的cp粉们也磕到了新粮。 所有人都很满足。 最开始的时候，程琅秋的粉丝内部分化成了两派, 一部分人乐见自家蒸煮和孔夏产糖, 另一部分则完全不能接受程琅秋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她们甚至还爆发了一场内战。 程琅秋完全没管, 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这群粉丝们的死活, 甚至综艺结束之后，程琅秋连公开的露面都很少。只有按部就班地出新歌, 上跨年晚会, 但连一个非正式的採访都不接, 微博上出了推广自己的歌和晚会，其他一条都没有。就好像不管粉丝们怎么哭闹，她只按时交公粮了事，其余一概不管。 粉丝们吵架吵到最后，终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降低期待、延迟满足, 她们达成了求同存异的发展目标，共同认定只要程琅秋愿意露面就是好的。 孔夏听说程琅秋这种完全放生粉丝的做法时，惊的瞪大了眼睛，和程琅秋相比, 她算得上是媚粉了。 「你不怕她们脱粉啊？」孔夏问。 当时程琅秋给出的回覆是：「有些人如果註定要离开，那就怎样也留不住。」 说话时半垂着眼眸,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程琅秋惯会做出这种姿态，让人一看就觉得她忧郁脆弱。 孔夏已经看透她了，不会再上当了！ 果然, 只要孔夏不心软，程琅秋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她只能生硬地转变话题，聊起她那里的天气。 孔夏发现有时候程琅秋的一些习惯很像电影里面老派的外国人，比方说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就聊天气。 她把自己转瞬即逝的想法当笑话一样说给程琅秋听，没想到竟然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形象。」 「我父母常年在国外，我小的时候也的确在那边待了很多年。」 第81页 这是程琅秋第一次对孔夏谈起自己的家庭。 怪不得，她家室那么好，还有在国外念书的好朋友，孔夏早该想到的，程琅秋的成长环境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孔夏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带程琅秋回家的那次，一路上她兴高采烈地跟程琅秋介绍，这家包子铺她从小吃到大，那家油条摊老闆看着她长大，都是些充满了市井气甚至油烟气的粗鄙生活，但是程琅秋听得津津有味。 那天走的时候，程琅秋小声地对孔夏说：「我真的很羡慕你。」 孔夏有什么好羡慕的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能理解为那种生活，对于程琅秋来说是一种陌生的新奇。 农历年，节目放了假，孔夏待在老家和妈妈在一起，屋子里飘着辛呛的香气，油脂在锅边滋滋作响，炒勺敲打出喜庆的节奏。 孔夏在家里发呆，就会克制不住地想起程琅秋，从前聊天的细节不停地在脑海里復现，孔夏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记性了。 程琅秋说她父母常年在国外，那岂不是很少能团圆？但就算平时再怎么忙，过年肯定也是会团聚的吧。 孔夏想着想着，年夜饭就上了桌，孔女士凭藉一己之力给孔夏整了个餐桌都放不下的饕餮盛宴，母女二人开了一瓶红酒，把电视里热闹的春晚当作背景音，孔夏小心翼翼地找好角度，把这一桌红火的菜色拍下来给程琅秋发了过去。 孔夏：【这些你一道都吃不到，好可怜哦~】 发完，孔夏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除夕这种重大的日子，程家这样的豪门应该是宾客满门吧，她估摸着程琅秋不可能腾得出时间看手机，就安安心心地开吃，等着晚上程琅秋什么时候看到了什么时候再回復。 酒足饭饱，电视上的小品又在合家欢地包饺子，孔夏撇了撇嘴，全国有一半的人过年根本不吃饺子，他们凭什么想当然地把饺子当作过年的代表？ 孔夏问妈妈：「孔女士，你会包饺子吗？」 孔女士白了孔夏一眼，说：「你又不帮忙，我才不包。你看人家电视上，都是一家人一起包的，谁家孩子像你一样，回家了就往沙发上一躺光等着吃饭。」 才回家待了三天，孔女士就开始数落孔夏了，孔夏讨好地给孔女士剥了个橘子，好让孔女士分不出功夫继续数落她。 窗外，不知道哪家顶着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风炸得噼里啪啦，电视里主持人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这才是孔夏印象里的年味，带着嘈杂的烟火气，让人情不自禁地就咧起嘴角。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孔夏的手机上瞬间塞满了拜年消息，连孔女士都开始忙起来应付她那些卖鱼的卖肉的卖菜的卖辣子的合作伙伴们了。孔夏趁着妈妈低头编辑简讯的功夫，猫着腰揣着手机，偷偷熘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远方天际染上的红色烟尘，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手机，贴在耳边，暖和和的带着体温。 「喂，秋秋，新年了。」 程琅秋那边，她的声音清晰而确切，像空谷传响一般。 「嗯，新年了，你那边好像很热闹。」程琅秋道。 「嘿嘿，我这里有人放鞭炮诶，你那边没有吧。」孔夏炫耀道。 「的确没有，南城这里管的严，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有人放炮了。」程琅秋环视着家里空阔的客厅，默默地勾起唇角。 「那不是很寂寞吗？」孔夏问。 「寂寞吗？或许吧，不过我也习惯了。」程琅秋淡淡道。 程琅秋的语气让孔夏心念一动，在孔夏意识到之前，她已经脱口而出：「那我去陪你吧。」 说完，孔夏愣了，程琅秋也愣了，这时的摆放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意义重大。 程琅秋尚在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拒绝，毕竟孔夏和她现在远隔千里，她不该任凭孔夏想一出是一出的瞎折腾。 但是，她心底里又留有一丝贪念…… 孔夏就不会纠结这么多，她只恨自己怎么早没想起来，她想要见到程琅秋，现在就想要。 「就这么说定了，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孔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当即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收拾了个随身包就沖了出去。 「你去哪？」孔女士大喊。 「去见个朋友，你先睡吧。」 孔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孔女士狐疑地看着墙上已经过了十二点的挂钟。 夜风很冷，孔夏被吹得一激灵，她缩着脖子在路边直跺脚，但除夕夜里又怎么可能轻易等得来计程车呢？ 最后，孔夏扫了一辆路边的自行车，一头冲进了夜色里。 她家住得偏，离机场不算太远，孔夏一路上猪突勐进，终于赶在最后时刻进了机场。她气喘吁吁地奔跑在大厅里，来往的工作人员露出诧异的目光，孔夏的围巾早已被她扯开提在手上，羽绒服的拉锁完全解开，打底衫后背上汗湿了一大片。 终于上了飞机，孔夏往自己的座位上一瘫，汗出的更勐了，乘务员送来毛巾，孔夏颓丧地盖在脸上。 许久，她终于平復下来唿吸，把脸上的毛巾取下来，邻座是个戴着蓝牙耳机的小姑娘，她一扭头看清了孔夏的脸，吃惊得一只耳机从耳朵眼里滑落。 孔夏眼疾手快地帮小姑娘接住了耳机，她把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个小姑娘十分上道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亮晶晶地上下点头。 第82页 孔夏把那只耳机还给了小姑娘，自己从包里摸出一只口罩戴上。小姑娘目光躲闪，试探着附在孔夏耳边轻声问：「请问你是孔夏吗？」 「我是。」孔夏用同样小的气声回应她。 那个小姑娘激动地捂住了嘴，但极力压制之下还是有尖叫溢出喉咙，她拿出手机噼啦啪啦地打字，点了发送才意识到她们在空中是飞行模式。 「那个……我可以找你签个名吗？」小姑娘犹豫了许久，终于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 孔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甚至还主动询问她要不要合影，那个小姑娘一副幸福得马上晕倒的样子，忙不迭掏出手机合影。 昏暗的机舱灯光下，孔夏把口罩拉到下巴处，冲着小姑娘的镜头笑了一下，镜头定格下她的罕见的素颜。 「自己留着就行，可以给朋友看看，但是不要往网上发哦。」孔夏重新把口罩戴好，叮嘱道。 「可是夏夏你明明素颜也超好看。」小姑娘不解道。 孔夏笑了笑，她倒不是怕被人看到素颜，她是怕被人知道她正要奔赴何处。 「夏夏你也这么忙吗，我还以为全世界只有我现在才能回家呢。」小姑娘感嘆道。 孔夏没有纠正小姑娘的说法，她甚至觉得这句回家听起来格外顺心，于是她顺着小姑娘的原话，又附和了一遍。 「嗯，回家。」孔夏道。 接下来的一路上，那个小姑娘没有再喋喋不休，她摆弄着手机p了好一会儿图，然后终于顶不住困意和机舱里昏暗的光线，头一歪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孔夏睡不着，她从舷窗往外看，漆黑的夜空中隐隐能看见下面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很多家庭有守岁直说，这一整夜都是不睡的。 她忽然想起跨年的那天晚上，也是通宵狂欢万家灯火，当时她和程琅秋一南一北被工作分割开，她吹着海风看程琅秋给她接的雪花。 当时孔夏口是心非地对程琅秋说：「谁稀罕和你一起过年？」 但现在，她终于还是乖乖地来了。 第49章 航班在南城落地, 机舱内一瞬间灯火通明，孔夏旁边的小姑娘悠悠醒转，她擦了擦眼睛，看到孔夏时下意识地一愣。 「到家了。」孔夏对她说。 孔夏对着舷窗整理好头髮, 把自己整个人收拾成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走进机场，看到程琅秋正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等她。程琅秋也带着大大的口罩, 但只凭藉那一双眼睛, 孔夏就能认出来那是程琅秋。 孔夏欢喜得忘乎所以，她飞奔过去, 跳起来扑进程琅秋怀里, 程琅秋抱着孔夏, 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程琅秋穿着长及脚踝的灰色毛呢大衣，本来是颇有质感的都市精英范，结果怀里抱着个穿着羽绒服圆敦敦如同米其林轮胎先生的孔夏，格调是一点也不剩了。 「你冷不冷啊？」孔夏窝在程琅秋怀里问。 不等程琅秋回应，孔夏霸道地把自己的围巾裹在了程琅秋的脖子上, 她的围巾也是糖果色的，和那件灰色大衣一点都不搭。 孔夏看着自己的杰作，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琅秋一脸无奈，但也只好纵容孔夏为非作歹。 她们并排往外面走去, 快到大门的时候，冰冷的夜风一下子灌进来, 孔夏缩了缩脖子, 偷偷抓住了程琅秋的手。程琅秋的手有点凉，不过没关系，她的很暖。 程琅秋的车子孤零零地停在停车场, 现在已经后半夜了，一路开出去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孔夏很少见过大年夜的街道，平日里灯火辉煌的商业街此时寂静得如同进入了异次元一样。 车开到市中心，那座平日里贵妇云集的商场大楼没有一丝人气，外墙上硕大的gg屏滚动播放着恭贺新禧的gg片，孔夏的肚子不自觉咕噜了一声，被前面开车的程琅秋听见了。 「饿了吗，我车上没有零食，要不要看看外面哪有夜宵？」程琅秋提议道。 这个程琅秋，一看就不是平时会吃夜宵的人，真正这时间还营业的铺子都是隐匿在背街小巷居民区里的，她们这条主路附近怎么会有呢？ 孔夏兴致勃勃地指挥着程琅秋转向开往附近的老居民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外面把车停下，她们两个下车，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探店。 程琅秋还围着孔夏的那条围巾，不伦不类的一身搭配，精緻的羊皮短靴踏上混合着灰尘和石砾的小路。 孔夏好像对市井气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哪怕在陌生的城市，她也能自信地拉着程琅秋这个原住民一头扎进复杂的街巷里，左转右转，终于还真的让她找到了一片搭着棚子的夜宵摊子区。 只是…… 孔夏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吃摊位和略显萧瑟孤单的招牌，傻眼了。 「哦，今天过年，他们肯定都放假回家了。」程琅秋憋着笑道。 「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孔夏转过身来，窘迫地看向程琅秋。 程琅秋眉眼弯弯，眼中好像闪烁着星辰，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粘在孔夏头顶翘着的一撮凌乱的呆毛，抬手帮孔夏理了理。 「回家吧，我给你煮点东西吃。」程琅秋轻声道。 砰—— 头顶的天空上传来一声炸响，孔夏冷不丁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她抬起头，一个盛大的烟花刚刚舒展开形态，在转瞬之间，于凋零前盛放。 第83页 程琅秋也仰起头，一起默默注视着。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孔夏和程琅秋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里，猝不及防地偶遇了一场别人的浪漫。 程琅秋白皙的侧脸上映着五光十色的幻光，薄唇紧抿，唇峰唇角无一处不精緻。孔夏忽然有种冲动，她想要在这样美好的夜空下，亲吻美好的程琅秋。 孔夏踌躇着，眼看着一场繁华落尽，程琅秋收回视线，向她伸出手：「走吧，回去吧？」 孔夏点头，把那个吻藏好在心里。 又一次坐上程琅秋的车，车窗外寂静地街景飞速倒退，孔夏默默地看着窗外，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冷风灌进来，把她额角的碎发吹得狂飞乱舞。 不知道是不是程琅秋的车里暖风开得汪，孔夏脸上烧的慌，吹吹冷风能让她心里安定一下。 车开了很久，走过了市中心繁华之后，前路越发显得荒凉。程琅秋直接带孔夏回了老宅，孔夏早就听说old money阶层喜欢住在人迹罕至的幽静地方，但当孔夏看见前面伫立的青山时，还是愣了一下。 「你家……真的好幽静啊。」孔夏讪讪道。 程琅秋轻笑了一声，打了一把转向，从一条隐秘的小道上了山。 车停在院子前，孔夏下车垫着脚尖往里面瞅，黑洞洞的，别墅里没有一丝灯光。 「你家人都睡了吗？」孔夏生怕吵醒了沉睡的别墅，于是隔着车门努力用气声对程琅秋说。 临到进门，孔夏终于意识到要紧张了，她这是要见到程琅秋的家人了吗，她这是要见家长了吗？ 程琅秋从另一侧下车，绕到孔夏身边，一样用气声对她说：「放心吧，我家里没人。」 孔夏：？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孔夏依旧用气声问。 「我也不知道。」程琅秋用气声答。 说完，程琅秋笑得停不下来。 她拉着孔夏大摇大摆地进了家门，打开玄关处的灯，客厅里静悄悄的，茶几上摆着一只咖啡杯，暖瓷杯口上还沾着一点口红印子。 孔夏拘谨地进门，顺着楼梯抬头看了眼二楼，各个房门紧闭，家里居然真的没人吗？孔夏还以为，越是这样显赫的家庭，年节时越是人多热闹呢。 程琅秋把孔夏引到餐桌上，「你先坐，我去给你下碗面。」 不知怎的，孔夏忽然想起了离开家之前和孔女士聊起的饺子话题，她突然馋虫上来了，竟然敢试探着点菜了。孔夏叫住程琅秋，问：「你家里有饺子吗？」 程琅秋一愣，看来她也不是过年吃饺子的人，但是程琅秋很快反应过来，她快步走进厨房，边走边说：「我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张姨应该会留下点东西。」 结果程琅秋站在冰箱门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张姨是在程琅秋家老宅做了很多年的老人了，她似乎是北方哪个小城镇生人，但是烧的一手好粤菜，但自从程琅秋记事以来，父母就不常回老宅住，祖父去世、她出去求学，这座宅子平日里就只剩下张姨守着了。她喜欢给自己鼓捣一点面食，包子饺子什么都会，一顿吃不完就冻在冰箱里，好几次程琅秋都发现冰箱里冻着张姨静心捏出来的小点心。 但是春节张姨是要回老家的，她给程琅秋准备了琳琅满目的食材，哪怕孔夏想要吃龙虾程琅秋都能现烧出不带重样的一大桌，但是唯独饺子，张姨没有准备。 毕竟，平时这个家里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程琅秋面对着冰箱里的昂贵食材，缓缓道：「你介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程琅秋要从和面开始，还要现场搜教程从头学起，没有几个小时，大概是做不下来的。 孔夏闻声跑过来，哇的一声震惊在程琅秋家的冰箱前面，赞嘆道：「这么丰盛！」 「哎呀有龙虾我还吃什么饺子啊，帮我煮一碗泡面就行，我只要加只虾就够了，就满足了。」孔夏真心实意道。 一顿莫名其妙的夜宵吃完，天边已经隐隐有泛白的趋势，孔夏折腾了一夜，终于撑不住困意上头。程琅秋哄她去洗澡睡觉，孔夏恋恋不捨地看了一眼程琅秋的卧室，然后磨蹭着进了旁边安静整洁的客卧。 老宅占地不大，但是总比程琅秋自己在外租住的公寓要大，孔夏虽然还是想要和程琅秋抵足而眠，但是现在眼前明明就摆着独立客房，她在赖在程琅秋床上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客房里有独立卫浴，孔夏甚至想去蹭程琅秋的浴室都蹭不成。 她千里迢迢赶到南城，程琅秋深夜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去机场接她，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就在陌生的老居民区里陪她一起犯傻，孔夏觉得程琅秋对她总归是不一样的。 在来南城的飞机上，孔夏就想好了，她要来这里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程琅秋到底会不会和她在一起的答案，心照不宣的暧昧固然甜蜜，但她更想要落锤定音的安心。 在飞机上断网的那两个小时里，孔夏一直在思索，她决定如果落地之后见到了程琅秋她依旧不后悔，她就学习毛霏霏的教她的经验。 毛霏霏说她脱单了，是她在酒吧里认识的帅t，她能拿下那位，靠的就是大胆主动，毛霏霏说如果一个女人对你有意思，她一定会在某些时间对你产生旖念。 第84页 孔夏深吸了一口气，她故意没有关紧客房的门，她在卧室里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赤着脚踏进浴室，抬手打开了淋浴。 她故意开的是冷水。 孔夏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两下，朗声冲着外面的程琅秋喊： 「秋秋，你帮我看一下，你家这个淋浴怎么调热水啊？」 没立刻听到程琅秋的应答，孔夏的羞耻感一下子就升起来了，她咬着牙提起一口气，她今天就是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秋秋你快来呀，好冷。」孔夏又催促了一遍。 「稍等，你先把冷水关掉。」程琅秋的声音从客厅里飘来。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浴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孔夏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似乎都能听得见回声。 孔夏凝神静听，她听见了卧室门被推开时细微的吱呀声，紧接着，程琅秋特有的脚步声一顿，她应该看见地上孔夏故意丢的那件衣服了吧。 叩叩—— 程琅秋敲响了孔夏浴室的门。 第50章 「进……进来吧。」孔夏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浴室的门把手转动, 孔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抬手挡住了自己胸前，脸上早已爆红一片。 门开了一条缝，孔夏紧张到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已经后悔了, 明明没那个本事，她瞎浪什么？ 毛霏霏那个混蛋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勾引人的, 她是变态吗？ 孔夏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句骂人的话, 她不敢睁开眼睛，不敢看程琅秋是什么状态, 一片黑暗之中她似乎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把握, 总感觉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 她已经要站不住了。 就在孔夏终于撑不住想要背过身去的时候，被一条大浴巾从天而降裹住了。 她奋力挣扎，把头从浴巾里扒拉出来时，程琅秋站在了她身边。程琅秋家的淋浴开关并不复杂，她把旋钮往旁边转了半圈, 再打开喷头，细密的水珠喷洒出来，孔夏惊叫一声后退，水打湿了程琅秋的衣服。 她穿着打底的奶黄色衬衫, 衣冠楚楚地进来，被水打湿之后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窈窕的曲线, 打开淋浴的时候孔夏正好堵住了程琅秋的退路, 让她被刚打开时的冷水浇了满头满脸。 程琅秋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抬手擦掉了脸侧溅湿的的水珠，歪着头打量孔夏。 「你的……衣服湿了。」孔夏小声提醒道。 程琅秋轻描淡写地低头看了眼, 满不在乎地对孔夏说：「现在，水热了。」 「嗯。」孔夏的声音越发轻不可闻，有些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控制，但又好像没有完全脱离，她现在一头雾水，脑子好像也被泡进了热乎乎的水里，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程琅秋想要干什么呢？ 然后程琅秋就在孔夏的眼皮低下，一颗一颗地扯开了自己衬衫上的扣子。 「既然已经湿了，那干脆一起洗吧。」程琅秋略低下头，邪气地轻笑一声。 这应当是孔夏人生前二十年当中最刺激的一个夜晚，她看着程琅秋在她面前一件一件除去了自己的衣服，浴室里很快氤氲起热气，抬手间就会搅动起乳白色的水雾，隐在水雾后面的肌肤上闪烁着蜜一般的光泽，像是最高级的邀约。 宽大的浴巾滑落在地，很快湿透瘫软成一团，在慌乱之中被踢踏到一边。 客房的浴室不大，淋浴间似乎不是为双人设计的，肢体解除总是不可避免，心怀鬼胎之人只能在雾气中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私心。 「听说国内有些学校是集体澡堂，很多人在一起洗澡，会像我们现在这样吗？」程琅秋的声音哑哑的，但忽略掉嗓音和她们两个人赤.裸的身体，她此时的表情堪称童真无邪。 程琅秋是在国外念的大学，她的确没经歷过这些。 「不……不知道。」孔夏的大学是独立卫浴，她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洗澡。 她不知道集体澡堂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那些一起洗澡的女大学生一定坦坦荡荡。 而不像她这样。 程琅秋开了客房的沐浴露，是甜甜的果香，和程琅秋惯用的味道不一样。但是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她和程琅秋身上都是这个味道了。 热水冲掉泡沫，地面一片湿滑，所以孔夏脚下一滑一头扑进程琅秋怀里，似乎也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这个怀抱她感受过很多次，温香软玉，世间最美好的形容词也不足以形容。孔夏的鼻尖，差一点点就能蹭到程琅秋的锁骨窝，她屏住了唿吸，生怕自己的唿吸会破坏这尊美好的艺术品。 程琅秋的锁骨下面有一颗红红的硃砂痣，玲珑小巧的一点点，就在平时肩带会挡住的地方。 孔夏的睫毛忽闪，她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新发现。 「看够了吗？」程琅秋哑着嗓子问。 孔夏艰难地伏在程琅秋身上抬头，她像是被人抽空了身上所有的骨头，不知道该怎么起身独立行走。 程琅秋的手抚上了孔夏的脸颊，手指擦过孔夏娇嫩的唇瓣，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我可以吻你吗？」程琅秋问。 然后，一个带着淡淡果香的吻，就毫无徵兆地落了下来。她的询问并不是真的询问，只能算是一个让孔夏提前闭上眼睛的通知。 第85页 耳鬓厮磨。 孔夏和程琅秋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跨过被她们折腾出来的一地狼藉，双双栽倒在客房的大床上。程琅秋家的客房床上也用的是顶级的丝绸，触感滑熘熘的，带着微微的凉意，但是暖风又开得很足，不至于让人觉得冷。 程琅秋虔诚地亲吻着孔夏的眉眼，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用犬齿轻轻地撕咬孔夏的耳垂，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孔夏被程琅秋弄得痒痒的，她攀上程琅秋的脖颈，努力抬起头去迎合着回吻程琅秋。她的动作很生疏，孔夏其实不怎么会接吻，只是凭藉着自己的本能，想要更靠近程琅秋一些。 接吻之后呢，要干什么呢？ 孔夏是看过一些小黄文的，按照上面的套路，接下来就不可描述了，她虽然一直大言不惭地想着要当大勐1，但很显然在这种时候，她自己也知道口嗨是做不得准的。 她什么也不会。 而程琅秋看上去似乎很会的样子。 然而程琅秋远没有她那么心急，她和孔夏面对面相拥，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跟孔夏说。 「小夏，」程琅秋一遍一遍地低声唤着孔夏的名字，眼角染着动人的春色，「我……我真的没想到……」 「我一直想要一步步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表白，我不想这么突然……」 程琅秋舔吻着孔夏，低语中混着破碎的呢喃，「我想要认认真真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嗯。」孔夏含混地应和着。 她感觉自己像是发烧了，脑子混沌一片，身体上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反应，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滚烫的热血奔流而过，她甚至都听不清楚程琅秋说了什么。 但她又确实听到了。 绵长的一个吻结束，孔夏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她悄悄夹紧了双腿，暗自庆幸程琅秋没有深入探索的趋势。 不然她就会发现孔夏的窘态了。 程琅秋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床头柜，她偷偷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食指指尖，她的甲型一向圆润，但还是有些长了。 她应该早早修剪好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今夜之前，谁能想得到人生如此无常呢？ 天边隐隐泛白，一宿就这么折腾过去了，程琅秋把孔夏往怀里搂了搂，拉起被子把两个人都埋进去。 「天快亮了，抓紧睡一会儿吧。」程琅秋说。 第51章 这一觉, 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孔夏迷迷煳煳地醒来，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开了手机才意识到, 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程琅秋躺过的地方温度已经散了，若不是床单上的褶皱, 几乎都没有她躺在这里过夜的证据。 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 程琅秋应该在洗澡。 孔夏坐起身，昨晚地上被两个人乱扔的一地狼藉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床边的脏衣篓里赛得满满当当, 孔夏一阵脸红, 她昨晚真的太放荡了。 她真的攀着程琅秋的脖子索吻了吗？ 孔夏的衣服都脏了，她只好裹着被子下床，打开客房的衣柜，想从里面找出一件能穿的衣服来。 浴巾已经在昨晚被霍霍掉了，幸好衣柜里还有睡袍, 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用腰间的一根腰带扎紧，孔夏对着镜子转个圈，觉得自己腰还挺细的。 程琅秋从浴室里出来, 氤氲着热腾腾的水汽，孔夏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洗好了？」 程琅秋一挑眉, 笑道：「是啊, 不好意思我先洗了，下次再约一起。」 孔夏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算是发现了，程琅秋这个人和她的表象一点都不一样, 表面上看着光风霁月，内里就是一个大混蛋！ 孔夏气唿唿的去洗了个澡，冲掉了身上残留的黏煳煳的感觉，程琅秋给她准备了新的内衣可以换，孔夏洗完澡看着尺寸正合适的内衣陷入沉默。 这个程琅秋，真实白长了一张正人君子的脸。 现在孔夏从里到外都穿着程琅秋准备的衣服了，她出来的时候总感觉程琅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似有深意，总感觉她憋着想要刷什么流氓。 程琅秋给孔夏端了一碗粥，桌上配了两碟爽口小菜。 孔夏大为震惊：「没记错的话今年是大年初一吧，就吃这个？」 孔夏嫌弃地瞥了一眼那碗粥，恨铁不成钢道：「我们中国人过年不会这么寒酸的，ok？」 程琅秋自顾自地呷了一口粥，咽下之后才慢条斯理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国外上了几年学，又不是外国人。」 「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程琅秋道。 孔夏狐疑地拉开椅子在程琅秋对面坐下，满脸都写着不信任，「大过年的，还有哪里营业吗？」 「有一家。」程琅秋笑着，脸上带着些许憧憬。 「我小的时候可喜欢了，在外面吃的都不是那个味，我想带你去尝尝。」程琅秋说到那家店的时候，声音都变软了。 孔夏一下子就get到了程琅秋的意思，就像她从小吃到大的楼下小摊的炸油条，那家老闆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一口油条几乎已经成了孔夏家乡记忆的一部分，那些老街坊，本来就是如同家人一样的人。 喜欢一个人，就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全世界，孔夏很懂这种感觉。 第86页 所以简单地喝了点粥暖暖身子之后，孔夏就兴致勃勃地跟着程琅秋出了门，孔夏以为是个挺远的地方，但是没想到程琅秋开着车下了山之后拐进一条小路，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居民区，房子都挺旧的了，但是看得出来在当年建的时候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只是随着城市发展规划的变化，年轻人们都扎进市中心打拼，市郊的这些老民居就没落了。 孔夏乖巧地跟在程琅秋身后，在巷陌之间灵活的穿行，转过一片灰扑扑的红砖墙之后，孔夏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一愣。 一家红火的小馆子热热闹闹地开着，门口甚至排起了长队，穿着睡衣打着呵欠的原住民们端着锅在门外排队，吵吵嚷嚷地互相说着孔夏听不太懂的方言。 小馆子外墙上积了些陈年油垢，门头上的字都掉了一半，用一根竹竿挑了个幌子在门口，上面写着「支竹羊腩煲」几个大字。 「这要排多久的队啊？」孔夏心里有些没底。 出门前喝的那点粥很快就要消化完了，闻到鲜香的羊腩煲味，孔夏的肚子几乎瞬间就叫了起来。 「来，跟着我。」程琅秋拉着孔夏的手，神神秘秘地绕到了小馆子后门。 孔夏目瞪口呆地看着程琅秋推开了后门走进去，她这辈子都没想到程琅秋能做出公然插队这种事！ 「不太好吧，会被发现的！」孔夏扯扯程琅秋的袖子，眼看着后厨里一直忙活着的老伯看了过来，孔夏羞耻地想要原地跑路。 但是程琅秋非但不跑路，还带着孔夏迎了上去。 她在老伯面前站定，拉下了脸上的口罩，那个老伯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是小秋吗？」 「是我，我带朋友回家看看。」程琅秋朗声答。 老伯抬起手，似乎想要摸摸程琅秋的脸，但是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的油，又羞赧地缩了回去，他只是一遍一遍嘟囔着：「真好，都长这么大了，真好。」 「我听说你现在是大明星了？」老伯佝偻着身躯，需要抬头才能看见程琅秋的脸，程琅秋也察觉到了这点，她蹲低了点，好让老人家不费力地看清她现在的模样。 老人认认真真看了许久，抬手擦了下眼角。 「你好多年不来了。」他轻声道。 程琅秋抿着唇，沉默了许久，用力扯出个笑容，对他说：「我出去上学了嘛，这不是回来了？」 「上学好，上学好啊。」那老伯重复着这句话连连点头。 「这位是……你朋友？」他的视线转到孔夏身上。 程琅秋把孔夏往前推了推，说：「对，这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 孔夏也把口罩拉了下来，老伯上下打量着孔夏，嘴里念叨着一些长辈常念叨的赞美。 「我的那个位置，还空着吗？」程琅秋鬼头鬼脑地问。 「空着呢！我给你留着呢！以前你每年这时候都过来陪我，我年年都给你留着呢！还是老样子吧？」老伯激动地摆摆手，带着程琅秋就往里走。 程琅秋口中的那个位置在小店的深处，几乎挨着后厨，一抬头就能跟在后厨里忙碌的老伯说上话。 程琅秋和孔夏落座，程琅秋给自己和孔夏一人倒上一杯茶水，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程琅秋期待地盯着后厨出餐的窗口。 「他家的支竹羊腩煲是一绝，冬天吃格外暖身。」程琅秋介绍道。 很快，一口老砂锅端上了桌，还保持着咕嘟咕嘟的微沸状态，羊肉的鲜香扑面而来，汤汁红亮诱人，看起来就让人想下一大碗饭。 老伯给她们盛的饭高高冒尖，用筷子一戳发现还压得很扎实，孔夏夹了一块肥嫩的羊肉放在米饭上，用筷子稍微一压，油亮的汁水就渗出来，转眼之间就被米饭吸收。 孔夏一口吃掉，满脸都写着幸福。 「真的好吃！」孔夏赞嘆道。 得到了孔夏的高度评价，程琅秋也笑得眯起了眼睛，她偏爱这种简单的人间烟火气，很幸运她爱的人也喜欢。 一顿饭吃了很久，砂锅保温效果很好，吃到最后也是暖暖的。孔夏支着脑袋看店里的人来人往，终于腾得出功夫去思索。 「这家店每年这时候都开着吗，一般过年这几天开饭店的也都回家了啊。」孔夏问。 程琅秋抿唇，「这店就李伯一个人忙里忙外，他妻子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家里没有人，也就无所谓回家不回家了。」 「你看今天来吃饭的，很多都是回不了家的人，李伯这家店开着，他们至少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程琅秋看着客人们，眼角被热气染的微微发红。 这话说得平常，孔夏却听得很不是滋味，那个老伯说程琅秋从前每年这时候都会来，甚至还专门给她留了一个座位。 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时候，程琅秋却无从团圆。 昨晚偷偷飞来找程琅秋的时候，孔夏还庆幸程琅秋家里没有人，可以让她们两个肆意放荡，但是这份快乐禁不起细想，如果孔夏没有来，程琅秋这个年该怎么过呢？ 她刚进程琅秋家门的时候，看到客厅的茶几上只有一只马克杯，她是不是就缩在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一个人待在空旷安静的祖宅里？ 「为什么你父母不回家呢？」孔夏忍不住问。 过年会祖宅守岁是应该的，但是只有程琅秋一个人就太不应该了。 第87页 不管平时有没有阿姨助理陪伴，过年的时候程琅秋总不能扣着别人不给人家放假，工作人员全都回家和亲人团圆了，程琅秋的亲人哪里去了呢？ 「他们，」程琅秋弯起唇角，露出一模略带讽刺的笑，「谁知道他们在哪，互不相见，乐得清净。」 孔夏忽然意识到，程琅秋似乎很少跟她讲自己的家庭生活，不像孔夏可以滔滔不绝地跟程琅秋讲自己傲娇的妈妈和一大票性格迥异的街坊。之前孔夏以为是程琅秋低调，不愿意多说自己有钱人的生活，但现在看来，有钱人的生活似乎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 程琅秋不提，孔夏就没有问过，关于程琅秋遇见她之前的生活，孔夏就只知道一个amber。 amber似乎是她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后来一起去了国外念书，程琅秋回国了，amber好像还在读书。 「我记得你好像提过，当年出国的时候是有家人在那边的。」孔夏努力回想着。 「是的，我母亲在国外，还有她的情人。」程琅秋幽幽道。 第52章 孔夏目瞪口呆, 妈妈的情人，那不是意味着…… 「别那么吃惊，我父亲知道的。」程琅秋抬手虚空点了点，让孔夏把惊到张开的嘴合起来。 「他们各玩各的罢了, 互相眼不见为净。」程琅秋淡淡道。 孔夏缓了好久, 她是听说过开放性关系的，但是当身边真的有人玩这么花时, 她还是需要缓一缓。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孔夏目瞪口呆。 「所以, 你从小就知道了吗？」孔夏的注意力很快就又重新回到程琅秋身上，她并不认识程琅秋的父母, 她唯一关心的就是正坐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小的时候只是好奇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像别人的家的那样住在一起, 后来渐渐就明白了。」程琅秋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他们算是商业联姻吧，占了双方家族的好处，还想着寻找真爱。」 程琅秋的态度很冷漠,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不再是小的时候苦等好久盼望着爸爸妈妈推开家门的带礼物回家的小朋友了，有些人在她的生活里缺位，她就从别处找寻能替代那些人的人。程琅秋羡慕平凡的生活, 吵吵闹闹，柴米油盐, 别人厌倦的, 正是她嚮往的。 程琅秋揉了揉孔夏的头，笑着问：「在为我难过吗？」 「没什么可难过的，我已经长大了, 而且，我已经遇上了你。」 程琅秋总是这样，她可以一本正经地说情话，一双眼睛里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情意，轻而易举就能让孔夏缴械投降。 孔夏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在那个不经意的时候撩动了程琅秋的心，仔细想来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程琅秋在一步一步努力地靠近她。 在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孔夏尝试着问程琅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程琅秋只是笑而不语。 对于奔波在工作和生活中间的成年人来说，假期显得格外短暂，孔夏在程琅秋家里住了两天，又风风火火地回了自己家。她还要再陪陪孔女士，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孔女士说着嫌弃，但实际上还是会想念孔夏的。 这之后，孔夏的年假也就到头了，她重新回到海岛上，又要紧接着开始录节目。 比起一直在海岛海岛上练习的学员们，她还算是不错的，毕竟她过年还能回家，还抽空去谈了个恋爱。那群人看见她，眼睛里的羡慕挡也挡不住。 孔夏就只能安慰她们：「当练习生都是辛苦的，等出道了就好了，我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好不容易安抚住这群躁动的年轻人，孔夏一回头就看见叶安白又在说风凉话了。 「你怎么不告诉她们实话？」 「每年有多少练习生，能出道的才有几个，出道了能火的更是看命，何必给人这种虚假的念想呢？」叶安白嘲讽道。 孔夏心平气和：「虚假的念想也是念想，她们既然进了这一行，总得激励着她们努力往前走吧。」 「还不如劝她们趁早转行，转得越早，沉没成本越小。」叶安白道。 孔夏翻了个白眼：「节目组和你签合同的时候，应该加一条，算一算劝退一个学员该赔多少违约金。」 叶安白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孔夏看着叶安白的背影，居然丝毫不觉得气恼，不知道是不是相处地久了，孔夏逐渐能够从叶安白的怼天怼地当中分辨出来他那颗难得的良心了。 这年月多的是笑里藏刀，像叶安白这种不讨喜的刀子嘴豆腐心越来越少了。其实叶安白是真心为旁人考虑的，只是那些真心都包在冷嘲热讽咄咄逼人里面了。 孔夏又想起放假前程琅秋来海岛上代班的那一次，叶安白只一眼就看出了程琅秋的心思，他那是还提醒孔夏千万要把这段感情掩饰好。 叶安白是吃过苦头的，只是大家都讳莫如深。 孔夏上岛的第二天，miriam也来了，她没想到前辈也这么敬业。 miriam给大家带了伴手礼，拆开礼盒发现里面依旧有她家的那个咖啡。她大大方方地当面提出让朋友们捧场，孔夏也不好拒绝。 当着miriam的面，孔夏给礼盒里里外外拍了好几张照片，斟酌着措辞发了一段看上去欣喜若狂的微博，miriam的胶囊咖啡明明白白地出镜，孔夏专门在九图里面加了一张特写。 第88页 「需要@品牌官博吗？」孔夏问。 miriam笑得有点不自在，「你自己决定就好。」 若是牵扯上了品牌方，就相当于是一场商业活动了，但孔夏是出于友情帮miriam宣传的，没有任何商业回报，经纪人也不知情，让她@品牌官博，其实是不合适的。miriam应该主动提出的，但是她没有说。 孔夏瞭然地点了点头，动动手指把微博发出去了。 午餐时间，miriam主动坐到了孔夏的那一桌，她看上去很感激。 「孔夏，真的谢谢你。」miriam的中文水平不足以支持她玩成年人彼此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她基本上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看到你的微博了，有很多人开始关注我的咖啡了。」miriam的眼睛亮晶晶的。 孔夏受之有愧：「我只是拍了张照片，并没有说些别的什么。」 「那也很好了，你的人气很高，真的很有帮助。」miriam连连摇头。 她的品牌资金鍊出了点问题，帐面上急需要一笔营收来盘活流水，所以miriam一大早就飞了回来，她寄希望于调动自己的人脉来快速拓展市场。 没想到，多年的老朋友甚至还没刚认识的孔夏愿意帮忙，miriam心里孔夏这个朋友她算是认定了。 孔夏明显感觉到miriam对她热络多了，和刚认识时明显不一样了，有了对比孔夏才意识到，刚来到节目组时miriam对她其实只是一种看上去真实的客套。 孔夏摩挲着手里的筷子，微微垂下眼眸，她总觉得miriam直率，但她毕竟入行比她早了将近十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哪有真正直率单纯的呢？ 孔夏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虽然国内外娱乐圈环境不一样，但像miriam这样多年浸淫其中的老人，会不会也知道一些秘辛呢？ 她回想起来，叶安白和miriam似乎格外不对付，但叶安白那傢伙嘴巴虽然毒，但是一般对人没什么恶意的，甚至还算得上是古道热肠，但是他对miriam的生意却格外冷淡，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 miriam会不会知道他当初到底出了什么事？ 孔夏试探着问：「miriam前辈，叶安白的粉丝们购买力那么强，他也出了不少力吧？」 miriam脸上一僵，四下打量了一圈，压低了嗓子说：「他不给我捣乱就不错了。」 「为什么，你们有什么过节吗？」孔夏故作惊讶。 miriam嘆了口气，她轻声道：「其实是我之前有点对不起他。」 在孔夏诧异的目光中，miriam附在孔夏耳边，给她讲了讲当年的恩怨。 当年国内的艺人培养模式还很不健全，叶安白当练习生时上的那档节目，几乎全部照搬国外一档节目的模式，甚至为了搞噱头，还把练习生们拉到国外搞了很久的培训。 当时叶安白他们可没有现在这种独占一个海岛的条件，那个时候他们连租一栋楼的实力都没有，是和国外的一家经纪公司共用的同一栋大楼，而miriam当年就隶属于那一家经纪公司。 「我的老东家是个人渣。」miriam压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对孔夏说。 miriam早就和当年的那家公司解约了，那家公司的老闆在业界颇有话语权，属于跺跺脚圈子就会地震的大佬阶层。对外miriam一直只说是合约到期之后正常的人员流动，这是孔夏第一次听到miriam吐槽老东家，还是用的这么重的词彙。 「叶安白长得太好看了，当年他年纪是团里最小的，看上去就很好欺负。」miriam痛心疾首。 「他喜欢他们团的一个男生，当时我们那栋楼里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他们俩偶尔会背着人亲昵一下，我们都装作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谁把这事告诉了我那老闆，他在茶水间偷偷装了摄像头，拍下了他们接吻的视频。」 「他用视频来威胁叶安白？」孔夏目瞪口呆。 miriam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孔夏的说法。 「视频一出来，那两个人的前途就算到头了，当时谁也没想到叶安白年纪那么小却那么刚，他竟然……」miriam怪异地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描述。 「拼着前程不要了，也宁死不从……」 「但是他最终还是从了是吗？」孔夏从miriam的脸色上看懂了故事的结局。 「是的，」miriam点头，「因为他可以拼着自己的前程不要，但不能拼着别人的前程不要。」 「他喜欢的那个人哭着求叶安白不要践踏他的梦想……」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档节目正常的录完了，叶安白和那个人都正常出道，然后叶安白退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miriam讲完，自己唏嘘不已，她在最开始时说是她对不住叶安白，但在她的故事里自己仿佛全然隐形了，孔夏不愿细想miriam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连她本人都不愿意提到的，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miriam说完自己放松了，可孔夏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了。 程琅秋说过，舞台是她的梦想，而孔夏现在就踩在她的梦想上。 第53章 接下来的一整天, 孔夏都心不在焉的，连叶安白都看出来了，还别别扭扭地关心了两句。 叶安白：「跟你的秋秋吵架了？」 孔夏苦笑一声：「我们真的很明显吗？」 叶安白不知所以, 还以为孔夏当真吵架了, 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孔夏的脸色, 点头道：「对, 很明显，甚至感觉你们已经冷战一礼拜了。」 第89页 孔夏：「……」 程琅秋和孔夏还没吵过架, 孔夏也想像不到她和人生气是什么模样，程琅秋每天守着孔夏下班的点打来了视频，她现在变得很粘人，每天都要看到孔夏才行。 孔夏原本也是很喜欢腻歪的，但是现在程琅秋越粘她，她心里越不是滋味。 程琅秋是很喜欢音乐的, 她是真正把音乐当作梦想当作事业的，但孔夏非但帮不到程琅秋，甚至还可能在日后什么时候被曝光出来成为程琅秋最大的污点。 「你怎么了, 好像不太高兴啊, 出什么事了吗？」程琅秋很敏感。 「没……没什么。」孔夏眼神躲闪。 程琅秋注视了她好一会儿, 似乎在评估孔夏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孔夏几乎以为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在程琅秋面前无所遁形的时候, 程琅秋冷不丁问：「miriam是不是回去了？」 「是……」孔夏扶额。 「你离她远一点, 这个女人我不放心。」程琅秋话里的酸味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了。 「我知道你喜欢她, 但是我才是你女朋友啊，虽然我没有名也没有实，但是你也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啊。」程琅秋的语调软下来了，甚至还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嗯,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孔夏被程琅秋的态度逗笑了，好像心里的阴云也散了些。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程琅秋念叨着，「你们那个破节目还要录多久，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去客串一圈。」 「不要！」孔夏赶紧厉声拒绝。 上次程琅秋上岛的时候，就被叶安白一眼看穿了两个人之中的粉红泡泡，甚至那个时候她们俩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自从那一页之后，程琅秋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新世界大门，比以前更加无所顾忌，如果再让她上岛，恐怕节目组里其他人也能猜出来她们俩不对劲了。 岛上人多嘴杂，有了叶安白的前车之鑑，孔夏生怕出事。现在孔夏完全懂得了上一次叶安白的提醒。 孔夏拒绝的态度太坚决，把程琅秋吓得一愣，原本她也就是随口一说，甚至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孔夏的反应却很耐人寻味。 程琅秋眯起了眼睛。 「我们很快就录完了，最近在加班，估计再有个一周左右就结束了，我很快就回去了。」孔夏赶紧干笑着解释。 「你这么忙，就不要跑过来了嘛，乖啊。」孔夏安抚着。 程琅秋顿了片刻，轻声应道：「好。」 孔夏感觉自己安抚住了程琅秋，长出了一口气，跟程琅秋随便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要起身去洗澡。 说完洗澡之后，孔夏敏锐地感觉到程琅秋的眼神变了，她一句话都不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无端地就让孔夏感觉到了被调戏。 孔夏恨恨地捂上了前置摄像头，对程琅秋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能！」 「是吗？」程琅秋语调有轻微的上扬，「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孔夏不说话，程琅秋变本加厉，语气无辜地问：「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告诉我，我在想什么？」 孔夏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手机屏幕的灯光熄灭，程琅秋脸上的笑意消失。 孔夏在强颜欢笑，程琅秋看得出来她有事瞒着自己，她故意提起miriam来试探，但看上去好像不是因为这一位。 程琅秋发现自己越发患得患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家庭的原因，她对待感情很没有安全感，从前和孔夏还没有说开的时候，她一次一次在那层窗户纸外面试探着，却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现在终于算是在一起了，但因为开始得太过匆忙随意，她又总在恐慌这份感情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 amber总说她思虑太重，但程琅秋恐怕没办法不思虑。 程琅秋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仪式，一个每次她陷入恐慌的时候只要一回忆就能确认孔夏爱她的证据，她一直准备着想要给孔夏一场盛大的告白，就是希望让告白成为安抚她的那个仪式。 过年那几天的混乱打乱了程琅秋的计划，孔夏那时候窝在她怀里软软地对程琅秋说她不需要兴师动众的告白，当年她爸爸给妈妈表白时闹得满城风雨，甚至还上了本地新闻，但婚后还不是酗酒家暴出轨一条龙。 孔夏说：「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是一种福气，是需要小心翼翼攒着的，没必要铺张浪费到人尽皆知。」 当时程琅秋答应了，但她现在似乎又反悔了。 她想要公开，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孔夏是她的女朋友。 程琅秋打开通讯录，翻到一个熟悉的号码，她站在公寓阳台的窗户前，看着楼下斑斓的车流，深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按下了通话键。 之后的几天，孔夏加班加得昏天黑地，很多时候她晚上回去只来得及在微信上跟程琅秋发一条晚安，就累得倒头就睡。节目组的预算好像出了问题，整个班组都在昼夜不停地连轴转，反正所有的场景都在室内，真正播出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们录制时是白天还是夜里。 终于到了出道公演的那一夜，中途淘汰的学员们全都回到了岛上，孔夏坐在台下，看着这些和她朝夕相处过的年轻后辈们在舞台上蜕变，舞台刺眼的白光让她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她出道的那一夜。 第90页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当时的她满怀傲气，支持人宣布最终排名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惊叫，鲜花掌声让人应接不暇，舞檯灯晃得让她几乎看不清舞台下的人。 热闹结束之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窝蜂地涌上来和她拥抱，和她合影，经纪人在她耳边大吼，孔夏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现在回想起来，孔夏甚至怀疑自己当时到底在干什么，她那一段的记忆里，完全回忆不起来程琅秋的存在。可她明明也是那一夜的主角啊。 孔夏只记得在后半夜节目散场之后，一地狼藉之中，程琅秋站在黑影里，吃力地仰望场上唯一的光源，那上面是她们几个人最终的排名。 她好像一个小偷，偷走了程琅秋的梦想。 耳边的声浪忽然爆炸一般响起来，气氛一瞬间到达顶点，孔夏突然回神，发现原来是出道位定了下来。 她跟着人群一起站起身，鼓着掌给这群年轻的小姑娘们送上掌声，舞台上的姑娘们抱着哭成一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将是她们一生当中最高光的时刻。 最后一期节目，到这个时候就结束了，孔夏小心翼翼地避开狂欢的人群，从后台离场，她给程琅秋打了一个电话，要把手机用力地压在耳朵上，才听得见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 程琅秋一直没有接电话，嘟了一分钟之后，通话自动挂断。 孔夏茫然地站在杂乱的后台，一瞬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孔老师！」有个面熟的实习生跑过来，老远看见了孔夏就开始激动地大喊。 「外面有人找你！」实习生大喊。 孔夏应了一声，赶紧快步往外走去。 海岛背面，建筑物的灯光微弱，海面上点点星光明灭，略带咸腥味的海风迎面而来，但是海滩上却空无一人。 孔夏走近了些才发现，海面上哪些她以为的群星，实际上是一个一个飘浮的小灯，孔夏一瞬间就想起上她生日那天从高空看到的那几万个水灯。 程琅秋！ 孔夏勐地回头，程琅秋没有出现在她身后，她焦急地环顾四周，但程琅秋仿佛并不在这片海滩上。 今天这座岛上有这么多人，她要干什么？她疯了吗！ 或许是人在紧急的时候，思路就会格外的快，孔夏不知道程琅秋要干什么，程琅秋的浪漫总是让她措手不及，但是有一个原则是不会错的，程琅秋大概是想要官宣了。 主动公开当然比被人曝光出来好得多，但孔夏害怕程琅秋被网络上的cp粉们蒙蔽了双眼，当一个艺人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沉默的大多数会愤怒地群起而攻之。 程琅秋为什么要经歷这些？ 程琅秋喜欢搞大场面，如果要闹大，哪里是最方便的地方？ 控制台！ 这座海岛基地里里外外的线路都会汇总在控制台，建造之初就是为了应付大型庆典准备的，程琅秋如果想搞事情，她现在一定在控制台。 孔夏全速往基地里沖，她从来没有这么愤恨一栋大楼的布局，控制台在最高层。 啪—— 灯火通明的大楼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有人关掉了所有的灯光，然后海面上的点点星辰变得越发闪亮。 孔夏此时已经进了大楼，她绝望地听见直升机低空飞行的声音，很显然，程琅秋的布置已经开始了。 大楼前面是一大片平整地的硬化地面，直升机稳稳地停在了上面，楼顶的射灯都聚焦在这片广场，楼里面的人都惊唿着趴在窗前看。 孔夏听见自己身边有人勐吸了一口气。 程琅秋从直升机里出来了，这是她这么多年最高调的一次。 第54章 程琅秋唱了首歌, 又是孔夏没听过的。 孔夏早就见到程琅秋天天早出晚归，她知道程琅秋在这首新歌上花了多少心思，之前孔夏想要试听小样, 怎么撒娇耍痴软磨硬泡程琅秋都不肯。 原来她一直等着这一天。 大楼里的旁观者们早就沖了出去, 她们以为这又是节目组整出的新花样, 毕竟上一次程琅秋来当代课老师时, 也是以惊喜嘉宾的身份出场的。 孔夏跟着人潮往外走，站在程琅秋面前, 静静地听她唱完了一首歌。 这首歌里，有她们一起走过的稻田，有她们一起爬过的天台，有跨年也的雪花，有新春热气腾腾的暖锅。 程琅秋的歌里没有她，但又处处都是她。 程琅秋注视着孔夏, 她的眼睛比她背后的星辰大海更瑰丽。 一曲终了，程琅秋向孔夏伸手，掌心朝上, 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孔夏勐地闭了闭眼睛, 她一把握住程琅秋的手, 走到她身边，在程琅秋错愕的目光中抢走了她手里的麦。 孔夏故意笑得很灿烂, 她问在场的学员和工作人员们喜不喜欢程琅秋的新单曲, 努力把氛围营造成帮程琅秋打歌的样子。 还好, 狂欢夜里，所有人都很嗨，节目组花了大价钱，多出程琅秋这么个惊喜, 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大楼的照明重新恢復，孔夏举着话筒渲染气氛，努力cue今晚出道的几个女孩子，让大家把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几个人身上。 程琅秋一言不发。 热闹来得快散得也快，节目组的负责人也以为是自己人的对接出了问题，虽然有人请了程琅秋他却不知道这听起来很离谱，但毕竟是混乱的大场面，仓促之下能稳住不出大岔子也不容易。 第91页 他甚至深深地看了一眼孔夏，好像在传递对孔夏帮他稳住现场的感激。 「小夏，你……为什么？」程琅秋轻声问。 孔夏不会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不然她不会反应这么迅速。程琅秋的手心里握着一对戒指，这是她磨破了嘴皮子请amber拜託她导师出山设计的，开了她家里的保险柜，用她祖父拍来的彩宝镶嵌的。 这是程琅秋想要送给孔夏和她自己的底气，但她没想到，这对戒指似乎并不被人期待。 「我以为我们……」程琅秋很难组织语言，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秋秋，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孔夏逼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样才是正确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我怕我会拖累你。 孔夏说完这句话，转过身背对着程琅秋，泪水夺眶而出。 程琅秋紧握着拳头，戒面硌得手心生疼，她开口，喉咙又哑又痛：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孔夏背对着程琅秋，她看不见程琅秋的脸，只能从声音上推断，程琅秋应该也是痛苦的。 但一段感情而已，和程琅秋从小追寻的梦想的相比，有什么重要的呢？孔夏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在这个阶段里她觉得孔夏很重要，但兴许转头她又会遇上另一个让她喜欢的人，孔夏有什么特殊的呢？ 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 孔夏劝了自己无数遍，这些天她一有空就忍不住去思索，其实道理就这么简单，但是说服自己却很难。 孔夏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但来了也好，早点结束，省得纠缠不休再生事端。 程琅秋终于走了，孔夏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缓缓蹲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夜半，狂欢派对散场，人来人往，都带着醉醺醺的酒气。 一双脚停在孔夏面前，孔夏没有抬头，那人就蹲下来，平视着孔夏。 「你怎么了？」叶安白问。 他手上提着一瓶酒，眼角染着醉后的红晕。 孔夏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眼角的水痕，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对叶安白说：「我没事。」 叶安白端详了片刻，轻笑一声，把那瓶酒往孔夏面前的地上一放，起身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去找个地方把自己灌醉，就什么都忘了。」 孔夏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但总归很狼狈就对了，叶安白走后，孔夏艰难地站起身，脚已经麻了，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一样疼，她捡起了叶安白留下的那瓶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宿舍里走。 叶安白说得对，忘了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回到房间把房门反锁上，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孔夏所有的力气，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狼狈地坐在地上。 孔夏拿起那瓶酒端详，瓶身上都是她看不懂的字母，一个一个扭曲在一起像一张巨网，把她困在里面。 孔夏酒量不好，她为数不多的喝醉的时候都有程琅秋在旁边照顾她，程琅秋还提醒过她千万不要没有事先准备的时候喝酒。 不能再想了！ 孔夏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把程琅秋从她的脑海里甩出去，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程琅秋，可她的本意是要忘记她。 孔夏用牙齿咬开了酒瓶盖，闭上眼睛仰头痛饮，辛辣的酒液直冲进口腔，呛得她喉咙勐地收缩，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手撑着地疯狂咳嗽。 泪水和酒液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只是想要忘记啊，就这么难吗？ 孔夏大口喘着气，不信邪地又拿起酒瓶，只是想要把自己灌醉，灌到不省人事，有那么难吗？ 这瓶酒显然比她之前尝试过的度数更高，入口辣得发苦，孔夏强忍着不适咽下去，从喉管到食道，再到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的胃里，一路火辣辣的。 啪嗒—— 孔夏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掉出来，屏幕朝下落在地板上，屏幕亮起来，手机在地板上振动着晃起来。 孔夏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甚至都不想把手机翻过来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酒精上头的很快，孔夏察觉到一丝晕乎乎的飘渺感，她满意地勾起唇角，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怪不得有人会对这玩意上瘾，孔夏似乎有些理解了。 酒精麻痹思维，每一个念头之间都好像被塞满了泥浆，联想淤滞难行，人就好像陷在了某个梦境当中，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 第二天，孔夏是被剧烈的锤门声惊醒的，她坐地上睡了一夜。 「孔夏，你在里面吗？你还活着吗？」叶安白在外面叫她。 「我很好。」孔夏应答时，嗓子哑得骇人，声带像砂纸摩擦一样。 叶安白锤门的动作勐地停住，门外，围了一圈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叶安白的表情有一丝微妙，他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抬手掩着口鼻轻咳了一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孔老师应该是昨天喝醉了，毕竟大家都太嗨了嘛。」 众人善意地笑了笑，点着头表示理解，节目组负责人掏出手机给孔夏的经纪人回了个电话，陈玉说她从昨晚开始给孔夏打电话就打不通，她让节目组赶快确认孔夏的安全，不然就要买直接杀过来了。 叶安白朗声对门里面说：「收拾好了之后给你经纪人回个电话，她很担心你。」 第92页 得到了孔夏肯定的答覆之后，众人纷纷散去。 孔夏进了浴室，掬起一捧凉水浇在脸上，镜子的她脸上妆容煳成一片，眼线睫毛晕成一团黑，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青黑色从粉底下面透出来，孔夏从没觉得自己这样丑陋过。 她苦笑一声，擦掉了脸上的残妆。 原来酒醒了，还是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变。 孔夏洗完出来之后，在房间里枯坐了很久，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孔夏机械地转过头去看，手机震到一半，终于耗尽了所有的电量，屏幕突然黑了下来，房间里一瞬间恢復到寂静无声。 孔夏如梦初醒，站起来去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无数个未接来电跳了出来，有陈玉的，有节目组的，甚至还有妈妈的。 但是没有程琅秋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先给妈妈回了条报平安的消息，然后给陈玉回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孔夏还没来得及打招唿，陈玉就已经噼头盖脸地砸来了一大串质问。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你自己数数！」 「我……」孔夏忍着嗓子剧烈的疼痛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喝醉了，但是孔夏，你是个艺人啊，你怎么敢放纵自己喝成这个样子，你自己说说你像话吗？」陈玉气愤不减。 「节目录完了是不是，赶快收拾东西回来，回总部签合同，不能再拖了，上面等你很久了。」 陈玉一口气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孔夏错愕地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然后缓缓站起身。 陈玉以前是绝不会沖她这么不耐烦的，即使有火气，她也会忍回去尽量好声好气的。 不对，孔夏忽然想起来，其实陈玉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的，其实是孔夏越来越火，她的态度才变成那样的。但是孔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陈玉了，这小半年来，她的心思一点一点移到全都移到程琅秋身上了，可能陈玉已经对她很不满了。 孔夏开始收拾东西，她在地方住得不算短了，中间几次往返，她逐渐在这里摆了好多生活用品，差不多把半个家都搬过来了，真到收拾起来才发现，原来这么繁琐。 孔夏把箱子打开平摊在地上，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收进来，茶几上的马克杯，床头的相框，洗漱间里的瓶瓶罐罐，这些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去，把箱子撑得满满的，孔夏用尽全力也拉不上拉锁，她必须要把一部分东西扔下。 孔夏只好重新把箱子打开，杯子是程琅秋寄过来的，和她家里的是一套。相框里装的那张照片，孔夏正埋头干饭，被人叫了一声傻兮兮地抬起头，是程琅秋拍的。占了不少空间的方盒子，孔夏连包装都没拆，里面是她偷偷买的，和程琅秋一模一样的香水。 如果要扔，这些都该扔下，说好了要忘掉，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孔夏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摆在桌子上，满怀着爱意地看了一眼，然后拖起箱子，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轻轻虐一下，下一章就和好。 第55章 孔夏先回了一趟公寓, 这一次陈玉没有来接机，来机场的是一个孔夏不认识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一看见孔夏出舱就沖了过来，她自称是陈玉新招的助理, 脸长得很嫩, 就像还没毕业的学生一样。 她很勤快, 一见着孔夏就主动接过她的行李, 还给她准备了热水。 「以后你就跟着陈姐吗？」孔夏顺口问。 如果跟着陈玉的话，比跟着艺人的前途好不少, 跟着经纪人，接触到的人和事都比跟着艺人高一阶层。 「也不是。」那小姑娘羞赧地摇了摇头。 孔夏诧异地看过去，她也没听陈玉说她帮自己新招了一个助理啊。 「陈姐说让我以后跟着晓晨哥，等过几天晓晨哥回国了我就要上岗了。」小姑娘憨憨地笑了。 这下孔夏更不解了，「晓晨哥是谁？」 小姑娘一愣，结结巴巴地问：「孔夏姐姐不知道吗？」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小姑娘害怕地声音都抖了。 孔夏问出那句话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那个所谓的晓晨哥大概就是陈玉手下新来的艺人，她总不能一辈子只带自己一个人。 这么说来，陈玉对孔夏的态度转变, 就更说的通了。 孔夏苦笑, 她的确不是个听话的艺人, 这段时间还格外地没有上进心，陈玉叮嘱她巴结叶安白去走叶安白背后资本的路子, 孔夏也没有照做。 她找一个新的摇钱树, 倒也无可厚非, 本来就是工作关系，当然要利字当先。 坐在回公寓的车上，孔夏一路都没有说话，她不开口那个小姑娘也不敢开口, 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孔夏想，陈玉是故意让这个小姑娘来接自己的，她这是在敲打孔夏，不要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不听公司的安排。如果换作是从前，孔夏或许还真的会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但现在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完全提不起劲来。 甚至，孔夏开始思索，她为什么一定要续这个约呢？如果说做练习生以来孔夏有什么最值得庆幸的，那可能就是遇上了程琅秋吧。 可是，她已经和程琅秋分手了。 车开到公寓楼下，孔夏谢绝了小助理帮她搬行李上楼的好意，扔下了那么多东西，她的箱子本来也不算重，她一个人提着就上了楼。 第93页 公寓好像还维持着初秋的布置，孔夏看着都觉得陌生。 这几个月来，她不是住在节目组里，就是住在程琅秋那里，她已经很久没回过她自己的这个小公寓了。 孔夏默默地把行李收拾好，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望着楼下发呆，她不会再去找程琅秋了，不会再去南城的那座老宅，也不会再去光顾那家很好吃的羊腩煲了。 兴许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她就不会这么频繁地想起程琅秋了，兴许一年之后，她就能忘记了，毕竟她已经把所有和程琅秋有关的东西都抛下了。 不对，还没有。 孔夏想起来，哪怕是在这间不常住的小公寓里，程琅秋依旧顽强地留着自己的痕迹。 她拉开书桌上的抽屉，里面方方正正地叠放着程琅秋的那方手帕。孔夏把手帕拿出来，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打算狠下来心来让这方手帕随风而逝，微凉的风一下子吹乱了她的头髮，手帕上残留的一点点程琅秋惯用的香水味顺着风钻进孔夏的鼻腔。 谁能想到，过了这么久，甚至被孔夏洗过一次，手帕上依旧留着些许似有若无的后调。 是错觉吗？孔夏凑近去细闻手帕，但是那点残留的香味却好像彻底被那阵风吹走了，她用力地吸气，却抓不住最后一点留香的尾巴。 程琅秋的味道消失了。 孔夏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把她的程琅秋弄丢了。 孔夏关上了窗户，颓然地瘫倒在地，她把手帕用力地捂在心口，她到底还是狠不下这个心。 从说分手的那一刻到现在，快要二十四个小时了，孔夏和程琅秋的聊天窗口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之后孔夏再也没敢给她发过一条消息，生怕一旦发了什么，就会看到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嘆号。 但是明明提分手的人是她自己，践踏别人心意也是她自己，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程琅秋依旧留着她呢？ 孔夏笑得泪流满面。 之后的几天里，她把自己关在了这座小公寓里，一步都没迈出去过，中间陈玉暴怒地打来电话，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还不来公司。 孔夏直接告诉她，「我不打算续约了。」 陈玉那边静了好久，她语气冷淡地问：「你是不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孔夏答道：「没有，我只是不想干了。」 又是好一阵沉默，然后陈玉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孔夏说：「好，你不想干了自有别人愿意干。」 「祝他前程似锦。」 孔夏挂了电话，干脆把手机关了机。 从接起这个电话到和经纪人谈崩，孔夏甚至连翻身都没有，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躺在床上，她这时才发现，这份工作根本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重要，这条路上没有了她最爱的人，她就没必要非走这条路不可了。 孔夏继续躺在床上，机械地看着头顶惨白一片的天花板，她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精神游走在现实和梦幻中间，就像喝醉了一样。 原来不用喝酒，也可以醉，孔夏自嘲地勾起嘴角。 她好像丧失了对时间正常的感知，冷漠地看着日升日落，房间里由明到暗，再由暗到明，现在连陈玉都不会再打电话来催她了，她的世界彻底清净了。 这么浑浑噩噩了好几天，程琅秋的公寓门忽然被人重重地敲响，锤门的动静之大，仿佛要把整扇门拆下来一样，逼得孔夏不得不理会。 孔夏下了床，脚踩在实地的瞬间她差点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孔夏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拖着一条麻木的腿的腿艰难地走向门厅。 她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来人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是毛霏霏和amber。 孔夏把门打开，毛霏霏和amber立马挤了进来，两人上上下下把孔夏打量了个遍，孔夏髮丝凌乱嘴唇干裂，脸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了，眼皮被泪水泡肿了，眼下硕大的乌青上沾着泪痕。 但至少，她还活得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还好端端地待在家里。 amber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一股子怨气瞬间就升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就那么喜欢耍人玩吗？」amber提高了音量，克制不住地责备道。 「amber！」毛霏霏瞪了amber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毛霏霏满脸担心。 孔夏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在她脸上比哭还难看。 「你多久没出门了？」毛霏霏问。 孔夏只是摇头。 毛霏霏嘆了口气，劝道：「不想说就先不说吧，你先去泡个热水澡，不管出什么事了都有我们呢。」 毛霏霏戳了戳amber示意她赶紧表态，amber生硬地点了点头，小声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好了，没事啦没事啦，先去泡个热水澡。」毛霏霏推着孔夏往浴室里面去。 关了门之后，毛霏霏脸上的笑容一下字就消失了，amber也摆着一张臭脸。 「你刚刚那是什么态度？」毛霏霏质问amber。 「我什么态度？」amber简直要气笑了。 「我和程琅秋认识十几年了，她那样对我朋友，我不能有一点情绪是吗？」amber深吸了一口气，揉揉脸对毛霏霏说：「我承认，咱们俩刚认识的时候我确实是隐瞒了我和程琅秋的关系，但那是我们俩的事，这是她们俩的事，我可以道歉，但是孔夏也应该道歉。」 第94页 「她如果不喜欢程琅秋，或者不能接受和女人在一起，她应该早点说出来，而不是吊着程琅秋，在她准备好和孔夏共度一生之后，再那么残忍地提分手。」 「她把程琅秋的感情当什么了，她愿意试试就试试，不想继续了就躲起来？程琅秋不欠她的！」 「我从一开始就劝过她，不要喜欢上直女，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别说了！」毛霏霏压着嗓子朝amber吼，她飞快地朝浴室的方向瞥了一眼，amber那么大的音量，她不知道孔夏听见了多少。 浴室里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毛霏霏和amber惊恐地对视，两人冲到浴室门口，毛霏霏一把拉开门冲进去，里面孔夏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头靠着瓷砖墙面。 「小夏！你别吓我啊！」毛霏霏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孔夏双眼紧闭。 amber冲进来，把孔夏打横抱出浴室，让她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一边起身去找浴巾给孔夏裹身，一边嘱咐吓傻了的毛霏霏去给孔夏泡一杯糖水。 「她应该很久没好好吃东西了，热气一熏人就容易晕。」amber解释道。 毛霏霏手忙脚乱地去厨房，她这是第一次来孔夏的公寓，连糖在哪都不知道，等她终于端出一杯糖水的时候，孔夏已经悠悠醒转。 amber身上的衣服已经几乎湿透了，她正脸色铁青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水滴答滴答地从她昂贵的羊绒大衣上滴落。 孔夏捧着糖水，小口小口地啜饮，唇色白得不像话。 「你其实是喜欢她的对不对？」amber冷不丁问。 孔夏缓缓点头，泪水眼看着又要夺眶而出。 amber很重地嘆了口气，等孔夏把那杯水喝完，脸上恢復了一些血色之后，才一字一顿地告诉孔夏：「程琅秋很担心你。」 说完这句话，amber故意把脸偏到一边，不去看孔夏哭红的眼眶，她本来就不擅长应付女孩子掉眼泪，尤其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让孔夏哭得更痛。 amber尽力让自己的声线显得板正而不带感情倾向，她甚至还兜了个圈子，故意笑一下，对孔夏说：「其实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我叫amber，我们那次在酒吧里见过一面，我是程琅秋的朋友。」 孔夏机械地点头。 「我刚刚情绪可能有点激动，你别介意，」amber停顿了片刻，给孔夏抽了张抽纸递过去，继续说：「程琅秋那傢伙很讨厌，就喜欢自说自话，跟我秀恩爱的时候就是这样，可能对你也是这样。」 「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擅自就对你动了心，两年前她拿到了顶级音乐学院的研究生offer，多少人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地方，她说不去就不去了，是不是挺可笑的？」 「她这纯属是自找的，别人有没有承诺过一个字，她就在这里做些没有意义只会感动自己的破事。」 「都什么年月了，谁还会稀罕当中表白那一套，尬都尬死了。」 「但是孔夏啊，不管她那些招数有多老土，她都认认真真准备了很久，她的那首曲子写了整整四个月，直到表白前一天她还在改。」 「她还准备了戒指，押着我去求我导师给做的设计，我在导师那的脸都丢光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可能我这人比较混蛋，她程琅秋不敢来找你，我就敢来踹门，我就想问你一句准话，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了？」 孔夏还是没有说话，amber自嘲地一笑，站起身直接往外走，边走边对孔夏说：「我帮你叫了外卖，不吃东西不行，我们不打扰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回国了，程琅秋也要走了。」 孔夏勐地抬头，紧盯着amber，amber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还是有戏。 她故意一摊手，摆出个显而易见的姿势：「我的假期放完了，程琅秋都gap两年了，她不得继续回去念书吗？她都官宣退圈了，你还不知道吗？」 孔夏的反应让amber安下了心，在孔夏这种状态下还刺激她，amber在心里痛骂自己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但是为了程琅秋的终身大事，这混蛋她当就当了。 她不知道在拧巴什么东西，但很显然她正在疯狂动摇，这种时候下只要吹一口气，她就能倒向某一边。 「哦对了，提醒一下，」amber临出门前忽然转身，指了指孔夏客厅角落里那个明显装饰用的书架，「那本诗集是程琅秋送给你的吧，我建议你抽空拆封读一下，说不定有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3 17:50:26~2021-10-24 23:0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小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amber和毛霏霏走后, 孔夏来到了她客厅的书架前，当初装修的时候她布置在这里，还想着以后若是有空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捧一本书消磨安逸的午后, 但实际上, 这个书架自从摆在这里之后, 孔夏就从来没碰过。 她的视线很快聚焦在书架上层的一本硬壳精装诗集, 是当初程琅秋带去训练营的伴手礼，孔夏记得当时她还和室友偷偷吐槽过, 觉得这人在装文艺。这本书又硬又重，孔夏离开训练营收拾行李的时候差点随手丢掉。 孔夏把那本书抽出来，轻轻抚过微凉的封面，她的确从来没翻开过。 第95页 amber说，里面兴许有惊喜。 孔夏闭上眼睛，回想起程琅秋把这本书送给她的那一天, 程琅秋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但程琅秋终究什么也没说。 这是一本叶芝的诗集，孔夏曾经无数次在程琅秋的床头看到过, 她总是喜欢穿着舒适的棉质睡衣靠在床头, 在温软的灯光下, 安安静静地读上几段，然后在沉沉睡去。 孔夏苦笑, 她竟然从来没发现, 程琅秋送她的这一本, 和她每晚读的一模一样。 如果这里面当真有程琅秋为她准备的礼物，那她这时候才打开，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孔夏翻开书，回到沙发上坐下, 她是第一次尝试着沉下心来读一首诗，好像跨越了时空，她第一次站在程琅秋灵魂的对面。 她总觉得程琅秋不爱讲自己的故事，但其实程琅秋早就把自己整个人剖开了告诉她，只是孔夏一直没有翻开。 程琅秋喜欢浪漫的梦幻般的氛围，她喜欢星辰和月光的意象，她嚮往自由的灵魂，她愿意勇敢地孤注一掷。 她从前怎么会觉得程琅秋是朵温室里娇花呢？孔夏抿唇微笑。 翻着翻着，孔夏忽然看到了一首小诗，印在平平无奇的一页，甚至连单独的诗题都没有。 「若我有天国的锦缎， 以金银色的光线编织， 还有湛蓝的夜色与洁白的昼光， 以及黎明和黄昏错综的光芒， 我将用这锦缎铺展在你的脚下。 可我，如此贫穷，仅仅拥有梦； 就把我的梦铺展在你的脚下， 轻一点啊，因为你脚踩着我的梦。」 程琅秋曾在阑珊的灯火下，头顶着她和孔夏彼此交织的姓名，轻轻抚摸着她的耳麦，眼底倒映着窗外的夜色星河。 程琅秋对她说：「这是我的梦想。」 「轻一点啊，孔夏。」 「你脚踩着我的梦。」 一滴泪落下，打湿了书页。 原来孔夏不止拒绝过程琅秋一次。 她以天真懵懂未名，像刀子一样割向程琅秋的深情，在程琅秋眼中，孔夏收到了这份表白，既不回应也不拒绝，还借着炒作cp的名义在程琅秋的底线上不断试探，她是如何接受这一切的？ 孔夏想像不出来。 对于孔夏自己，她觉得自己喜欢程琅秋的时候，她就肆意接近，无节制地让程琅秋忍受自己的任性，夸耀程琅秋对自己的包容，甚至勾勾手指，就让程琅秋为她痴狂。 因为她弯了，她就可以仿佛恩赐一般宣洩自己的感情，她不知道像程琅秋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把自己的一颗心投进游戏是怎样的煎熬。 怪不得amber说，喜欢上直女没有好下场。 后来，孔夏终于觉悟了，她觉得自己成长了，她要为程琅秋选择一条自己觉得更好的路，就一言不发地从她的世界抽身离开，可是在程琅秋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直女后悔了，她退出了，不玩了，她想要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了，程琅秋付出的两年都成了笑话。 孔夏呛咳着笑出了声，眼泪从唇角滑过。 她以为自己成熟了，但实际上，她还是那个天真到残忍的小孩。 程琅秋早就告诉她了，她的梦想从来就不是舞台，而是有她的舞台。鲜花捉紧烈火烹油是什么好东西吗，连孔夏都可以狠的下心捨弃，她凭什么觉得程琅秋贪恋那些虚名呢 是她看低了程琅秋。 amber说，程琅秋退圈了，其实早有预示啊。 程琅秋从来不上心经营自己的粉圈，她没有签约经纪公司，说是自己组建了工作室，可那个所谓的工作室给她接的所有商业活动，都在围着孔夏打转，她从来没把那些繁华看在眼里。 既如此，孔夏这些自以为是的考量，全都成了感动自己的笑话。 孔夏哭了很久，终于站起身擦干眼泪，她走进洗手间，洗掉了脸上的泪痕，对着镜子，冰敷自己红肿不堪的眼圈。 她给毛霏霏发了条消息： 【amber还在你身边吗，我想跟她聊聊。】 孔夏手脚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出一个人样，脸上敷着面膜走进厨房，几天来第一次开火，她给自己下了一把清汤挂面。 amber说得对，她是该好好吃点东西了。 热乎乎的汤水下肚，孔夏空了许久的胃开始剧烈收缩，她忍着呕吐的不适，逼着自己把这碗面吃进去。 她要赶快恢復。 客厅手机响起，amber打来了电话。 孔夏接起来，那边传来各种提示音汇成的嘈杂背景音。 「你再晚一点，我就要登机了。」amber说。 「想好了？」amber问。 「想好了，不会在退缩了。」孔夏说得笃定。 她跟amber都默契地没有提起程琅秋的名字，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所谓的想好了是指什么。 amber轻笑一声，心想这下找程琅秋敲诈一套房都不为过。 她看了眼机场大厅里硕大的挂钟，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开始慢悠悠地跟孔夏闲扯。 「你知道程琅秋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amber突然问。 孔夏摇了摇头，她的确不知道，程琅秋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她原本以为程琅秋是来了训练营才认识了孔夏，但现在想来，程琅秋绝不是那种放着学业不管跑来娱乐圈出道的玩票富二代。 第96页 「差不多两三年前吧，我们那时候刚毕业，程琅秋的导师建议她gap一年，到处去走走看看，见识见识真实世界的风物人情，对她的艺术风格形成会很有帮助。」 「程琅秋走过了卢安达喧闹的集市，看过冰岛上空的极光，她考了跳伞教练证，还在股市里面抄底赚了不知道多少倍。」说到这里，amber隐隐有些咬牙切齿。 「然后她旅途的最后一站，她要回国看一眼，结果这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见了你，一头就栽了进去。」 「她跟导师请了长假，后来干脆办了休学，她还没入学，她的同门都要毕业开音乐会了。」 「真好，终于有人能让程琅秋栽跟头了。」amber笑了一声，好像出了从小被别人家的孩子压一头的恶气。 amber背着硕大的背包边走边说，甚至还抽空办好了託运，她坐在机场宽阔的长椅上，望着玻璃墙外轰鸣着起飞的客机。黄昏把天际渲染成浓墨重彩的油画，包着铁皮的庞然大物承载着一百多号人的爱恨喜乐冲上云霄。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也不能玩脱了。 「提醒你一句，程琅秋今天的飞机，你现在出发的应该还来得及，再聊两句就说不好了，」amber勾起一抹坏笑，施施然起身，吸了一大口手里加了大半杯子冰块的冰美式，听见吸管咕噜咕噜的声音之后，她抬手把杯子扔进垃圾桶，对着手机屏幕挥了挥手，道：「再见，我要登机了。」 amber挂断之后，孔夏惊恐地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amber把程琅秋的航班号发了过来，就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 amber绝对是在整她，如果是平时，孔夏是愿意让程琅秋的朋友出出气的，但这种时候还来这一手，孔夏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她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提前敷了面膜。 孔夏随手抓了一身衣服套在头上，下楼的功夫叫好计程车，吩咐师傅一路狂奔，向着机场赶去。 机场，程琅秋背着她的吉他，似有所感一般看了一眼窗外。 她没有化妆，也没有特意收拾髮型，黑髮随意地垂在深灰色的大衣上，把自己的半张脸都隐匿在脖子上糖果色的围巾里。 这还是孔夏的围巾，她去南城是戴的，后来就挂在了程琅秋的脖子上，走的时候好不意外地忘记带走了。 想起孔夏，程琅秋的神色还会变得柔软，那个小姑娘挺傻的，有时候甚至傻得让程琅秋生气。但是，能一直傻乎乎的，也是一种福气。 机场外高速上，孔夏又一次催促司机再开快点，终于惹恼了司机：「你赶时间不会早点出发啊？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孔夏翻遍了口袋，从里面翻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几张现金，殷勤地塞给司机，低声下气道：「还是尽量快一点吧，我真的要来不及了。」 司机拿眼角瞥了一下那几张票子，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然后把油门踩到了底。 机场里，程琅秋看了看时间，在这里一直等着也没什么意思，她从长椅上起身，走向安检门。 「小秋？」斜刺里传出一声惊讶尖亮的女声。 程琅秋下意识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全套登山服的女人在朝她夸张地挥手。 程琅秋拧眉，快步朝那个女人走过去，那女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在无声地质疑机场的暖风系统。 见程琅秋走过来，她赶紧扯开了自己遮住半张脸的防风帽，露出一张与程琅秋有四五分像的脸。 只是她肤色深一些，眼角看得到自然老去生出的细纹。 「小姨？」程琅秋非常诧异，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小姨的穿着，不知道是该先问你怎么来这了，还是先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最终程琅秋决定委婉一点，她问小姨：「你这是要去北极吗？」 「是啊！」小姨开心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程琅秋：「……」 「往北的航线恶劣天气，我们临时降落在这边等着，没想到在这还能看见我们家小秋啊，这是打算去哪啊？」小姨乐呵呵的。 「回去上学。」程琅秋拘谨地微笑点头。 她这个小姨一直是家里特立独行的那种，小时候母亲每次提到她时都会跟一句，千万不要跟这个小姨学，天天在外面瞎跑，所以程琅秋长这么大，其实见过小姨的次数有限。 「小姨，你热不热，如果还要等很久的话，不如先去那边休息区里换下衣服吧。」程琅秋礼貌地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送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姨。 又恢復了孑然一身，程琅秋长出了一口气，这么一耽搁她的航班快要飞了，她把从肩膀上滑落的背包整好，快步往安检门走去。 「秋秋！」身后又有人喊她。 那声音太过熟悉，几乎每晚都会闯进程琅秋的梦境，会是她吗？ 程琅秋愣在原地，她缓缓转身，在对面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震惊错愕的表情。 仿佛除夕那晚的情景再现，又仿佛电影慢放镜头，程琅秋一瞬间头脑空白，直到孔夏气喘吁吁地冲上来。 程琅秋下意识地张开怀抱去接。 猝不及防，被孔夏撞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有番外。感谢在2021-10-24 23:09:57~2021-10-26 11: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7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小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番外一 「都准备好了吗？」孔夏一脸凝重地问程琅秋。 程琅秋沉默地点了点头, 把购物篮放在收银台上，负责收银的小姑娘一件一件地逃出来扫码，扫到某些商品地时候, 她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来结帐的顾客。 孔夏干咳一声, 把头扭到了一边, 程琅秋对着收银员微微点头,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程琅秋她怎么可以这么镇定？ 商场里很热，出口玻璃门上倒映的她耳朵尖都是红的, 幸好戴了口罩，不然她现在应该整张脸都红透了。 「一共消费398。」收银员微笑着向程琅秋示意，她打开手机扫了码，还找收银员要了个袋子。 程琅秋一手提着她们刚刚採购的一大包东西，一手牵着孔夏，大大方方地往车库走去。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孔夏用只有程琅秋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错觉, 我们都戴了口罩。」 「刚刚那个收银员会不会跟人吐槽我们？」孔夏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会的，她见的多了。」程琅秋继续安抚道。 孔夏继续嘀嘀咕咕，直到两人进了地下车库, 找到自家的车子, 程琅秋忽然站定。 车库里黑乎乎的, 孔夏几乎看不清程琅秋脸上的神情，她只听得到程琅秋说：「小夏, 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 我只是有点紧张……而且期待。」 黑暗让孔夏的胆子更大了, 好像只要看不见程琅秋的脸，她就不会害羞，她偷偷拉下口罩，踮起脚尖凑上去亲吻程琅秋。 嘀—— 旁边一辆车忽然按响了喇叭, 车灯紧接着亮起，孔夏勐地剎车，飞速把口罩拉回去，后退一步和程琅秋保持良好的社交距离。 那个车主应该没看见什么吧，应该吧？ 被这么一打搅，孔夏什么心思也没了，她默默地拉开车门坐在副驾，背靠着椅背仰头闭眼装死。 程琅秋无声地笑了下，俯过身去，帮孔夏把安全带系好。 她的唿吸就在孔夏耳边，孔夏闭着眼睛感受着，有点痒痒的。 程琅秋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起来，安全带需要系这么久吗？ 闭上眼睛，触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孔夏忽然感觉到自己脸侧传来触碰，应该是程琅秋的手指。 孔夏睫毛颤动，程琅秋要干什么？她……该不会是想…… 孔夏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程琅秋摸到了她的口罩绳，帮她把耳朵上挂着的口罩摘了下来。 孔夏：「？」 「在车上还戴口罩，不热吗？」程琅秋笑着问。 「不热。」孔夏尬笑，同时决定千万不能让程琅秋知道自己刚刚在瞎想什么。 然而等孔夏笑完，她发现程琅秋还在看着她，眼神甚至越发炽热。 「刚刚上车前，你想做什么？」程琅秋问。 她又来了，当她声线微微发哑的时候，孔夏就没有一点抵抗力。 程琅秋的手指在孔夏下颌线上扫过，玩弄一般流连在她纤巧的下巴上，好几下都差点擦过孔夏娇嫩的唇瓣。 孔夏下意识地后仰，可是椅背早已堵住了她的退路。 「不会再反悔了吧？」程琅秋问。 孔夏和程琅秋都知道她在问什么，那天孔夏在最后时刻冲到机场，决绝地抱着程琅秋，注视着她的眉眼，还没说话就先红了眼眶。 孔夏对程琅秋说：「对不起。我现在答应你，还来得及吗？」 孔夏因为她的反覆无常吃尽苦头，那天回去之后，程琅秋这么温柔的人都没有轻饶过她，她和孔夏各自坐在一个沙发上，隔着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她要孔夏说清楚，那天到底为什么要说分手，以及到底爱不爱她。 直到孔夏痛哭流涕地当场口述800字表白小作文，程琅秋才勉为其难地认同，但是留下这么一个后遗症，程琅秋时不时就要确认一下，孔夏还有没有反悔的意向。 现在程琅秋又问了一遍，孔夏的回答依旧是一样的，「我喜欢你。」 程琅秋轻笑一声，在孔夏瞪大了眼睛的注视下，吻了上去。 她的薄唇在孔夏的唇瓣上辗转，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孔夏脸上，她轻轻舔舐着孔夏的唇缝，然后轻轻喟嘆一声：「你甚至不愿意闭上眼睛吗？你在顾虑什么？」 孔夏赶紧闭上眼睛，程琅秋就趁着她这个分神的工夫，突破了孔夏的齿关。 狭小昏暗的空间里，程琅秋粗重的唿吸声清晰可闻，她甚至干脆跨坐在孔夏的腿上，捧着孔夏的脸忘情亲吻。 绵长的一吻之后，她气喘吁吁地在孔夏耳边低语：「这回你再要反悔，我就不答应了。」 说完这句，程琅秋闭上眼睛深唿吸调整好情绪，她又回到自己的驾驶位，系好安全带之后，一脚油门踩下去，带着孔夏往家赶。 外面下雨了，程琅秋开得很平稳，表情专注又沉静，丝毫看不出她方才还在对孔夏做那种事。雨水如幕，把车窗外的霓虹灯折射地光怪陆离，孔夏缩在座椅上，痴迷地盯着程琅秋的侧脸看。 程琅秋很白，下颌线条清晰又锐利，隐约还能看得见青色的血管，她的唇总是抿得很近，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严严实实地扣着，领口紧紧地贴在脖颈上。 第98页 孔夏偷偷夹紧了双腿。 很快到了程琅秋家楼下，孔夏下车和程琅秋一前一后地上楼，两人一言不发，但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电梯里，遇上了住楼上的邻居，她热情地对程琅秋打招唿，但是程琅秋只是不咸不淡地点头算作回应。 邻居好奇地瞅了两眼孔夏，虽然她带着口罩，但看身形也知道不是这楼上的住户，这小区的安保工作一向做得很好，甚少见着生人。 「你朋友啊？」邻居问了一句。 「是。」孔夏替程琅秋应了一声，程琅秋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到了程琅秋这一层，她一步跨出电梯，孔夏紧跟着她身后，她走得很急，开门时钥匙好几次插不到钥匙孔里去。 终于开了门，孔夏刚跟着进去，程琅秋就反身把门推上，硕大的购物袋应声落地。 孔夏被程琅秋按在门板上吻了下去，她听见衣物细细簌簌地摩擦声，她的毛衣下摆被掀开，里面贴身的衬衫上，有一只手滑过。 程琅秋的手在她腰侧流连了很久，似乎在迟疑该向上还是向下，最终手的主人下定了决心，她缓缓上移，绕到孔夏的背后，隔着一层棉布，轻而易举地用手指挑开了搭扣。 束缚突然消失，孔夏甚至感觉到有一丝凉意，她瑟缩了一下，讨好地往程琅秋身上挤。 「是我的朋友？」程琅秋重复着孔夏在电梯里的回话，一只手在不老实地打转，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孔夏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嗯？」程琅秋拖长了鼻音，「回答我，是哪种朋友？」 孔夏暗暗叫苦，她说完那句话看到程琅秋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但那明明就是一句权宜之计的敷衍，程琅秋不会听不出来。 那她就是装的，故意来欺负孔夏。 「说啊，是哪种朋友？」 「普通朋友吗？你和你的朋友会睡在一张床上？你和你的同学会接吻吗？你们会买那种东西来用吗？」 程琅秋越说越过分，孔夏被她弄得晕晕乎乎腿发软，干脆直接把自己挂在程琅秋身上。 孔夏偏过脸，躲开程琅秋的啄吻，恶狠狠地盯着程琅秋，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威胁也没有。 她说：「我只会和你，我只喜欢你。」 兴许是这句话戳中了程琅秋什么隐秘的点，她一下子兴奋起来，她抱着孔夏往屋里走去，进了卧室就一把把孔夏推到在床上。 不得不说，有点粗暴。 孔夏一只手撑着床坐起身，她的衣服已经一塌煳涂了，而程琅秋还衣冠楚楚地仿佛出门就能商演。 程琅秋慢条斯理地脱掉大衣，把手搭上自己领口，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领口越开越大，最后成为一道虚掩着的门。 孔夏从门缝里，窥见了里面沟壑。 程琅秋轻笑一声，把大衣丢到孔夏身上，顿时那股令孔夏魂牵梦萦的淡香就笼罩住了她，她把头埋在大衣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足地嘆了口气，才从衣服里面钻出来。 钻出来之后，正看到程琅秋的背影，她走到门口的购物袋处，弯腰解开袋子，她的手指又长又直，食指和中指井拢，从袋子深处掏出一个小盒子。 程琅秋拿出一个小袋子，转过身来，视线直白地落在孔夏身上。 她故意让孔夏看清楚，她是怎么一点一点撕开那个小袋子，取出里面的指套。 程琅秋另一只手搭在孔夏肩膀上，稍稍用力，孔夏顺从地躺下，程琅秋也随着她缓缓倒下去。 终于到了这一步，孔夏心跳得很快，卧室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紧张无所遁形，她在程琅秋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怎么，想反悔？」程琅秋居高临下地问。 孔夏摇头，她难以启齿，磕磕巴巴地祈求程琅秋：「能不能把灯关上？」 她不敢看程琅秋的脸，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啪—— 灯关了，卧室陷入黑暗，当视觉消失之后，触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孔夏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仿佛躺在一叶扁舟中，随着水面柔和的浪涌摇摇晃晃。 思绪逐渐飘远。 滴答——滴答—— 屋檐上落下硕大的雨滴，砸在廊下新生的娇花，柔嫩的花枝颤颤巍巍，弯到不可思议的角度，然而终于还是承受不住，水珠倾泻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晋江以后要分级了，或许我们以后可以写一点大人才能看的东西了？那么问题来了，我的宝子们，你们是大人了吗？[doge] 第58章 番外二 「所以, 你又要帮你去跟导师请假了？」 健身房里，amber气喘吁吁地靠在器械旁边，插着耳机皱着眉看手机屏幕里面那两个人秀恩爱。 amber的紧身背心上汗湿了一大片, 汗珠顺着锁骨的沟壑往下滑。旁边撸铁的壮汉憋得脸红脖子粗, 扭扭捏捏地上来say hi, amber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无声地让那壮汉滚蛋。 「要不直接帮你退学算了。」amber笑得挤眉弄眼，「你好好在家陪老婆, 和你导师相互放过吧。」 「不行！」孔夏第一个不愿意。 amber挑眉，「你可想清楚啊，她要是来上学了，你们可就异地了。」 「异地很难受吗，抱歉我没体会过，自然没有你感悟深, 」程琅秋视线扫过amber手指上那个明晃晃的戒指，「所以毛霏霏她是给你戴了个戒指宣示主权吗？」 第99页 「收收心吧，别到处乱撩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程琅秋幽幽道。 「谁乱撩了！」amber气急, 「你可不许跟霏霏造谣！」 amber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毛霏霏不情不愿地放她回来，毕竟amber有泡吧乱撩的前科, 不管amber怎么发誓说自己收心了, 毛霏霏还是不大放心。 好在还有程琅秋这么个靠谱的, 有她看着amber这匹野马，毛霏霏还能放心些，但是谁能想到呢，孔夏一路追到了机场, 程琅秋那个没出息的，又留下了。毛霏霏没办法，只能期待amber有较高的自我管理能力了。 当然了，人言可畏，amber现在洁身自好了，当然不能允许程琅秋到处败坏她的名声，amber咬牙道：「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你在求我做事吧？」 「我说你还是赶快回来上学吧，再拖下去我就毕业了。」amber幽幽道。 「现在还不行，我母亲要过来看我。」程琅秋一脸严肃。 「看你？她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你了？」amber说着，突然挺直了身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琅秋身边的孔夏，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不会吧？」amber喃喃道。 程琅秋点了点头。 「你跟家里出柜了？」amber大跌眼镜。 程琅秋摇了摇头。 事情还要从机场那天说起。 程琅秋在机场偶遇等待转机的小姨，她一通虚假的客套把人忽悠住了，但程琅秋万万没想到，就在小姨前脚离开，后脚孔夏就追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扑进程琅秋的怀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后面发生了什么程琅秋就记不清了，她的幸福去而復返，她激动之下做了些什么谁能记得请呢？程琅秋依稀记得孔夏的泪水很多，她怎么擦都擦不完，孔夏边哭边问程琅秋她们两个还有没有机会，程琅秋干脆用一个吻封住她的喋喋不休。 程琅秋记得眼泪微微咸涩的味道。 当时机场上很多人都看见了，好在两人的脸都被衣领和围巾遮得七七八八，但别人认不出这是程琅秋，才刚刚和她寒暄过的小姨怎么可能还认不出来？ 当天夜里，程琅秋的母亲就收到了一张照片，上面她和一个女人忘情拥吻，拍得甚至还有点唯美。 小姨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阴阳怪气，但还是积极恭喜程夫人即将喜提新媳妇。 程夫人坐不住了。 「所以……」程琅秋面沉如水，「还要拜託你，帮我跟母亲打打预防针。」 「我们小夏很担心，我母亲多少还是有些豪门思维的，所以……拜託你。」 「哎！我没答应啊喂！」amber徒劳地对着电话大喊，但是程琅秋已经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她仿佛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程琅秋用起来最顺手的最佳工具人。 amber嘆了口气，看来人还是不能太优秀。 amber又一次踏上了为程琅秋收拾烂摊子的征途，她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了。程琅秋的母亲是一个标准的贵妇，住在一幢号称有几百年歷史的城堡里面，据说是她情人祖上留下的，里面都是黑乎乎的陈腐味。她的情人是个标标准准的白人，有蓝眼睛和络腮鬍，是当地没落的温斯顿勋爵的后裔。 这样的女人，几乎就是保守的代名词，amber的脑子疯狂转动，该怎么让她接受自己唯一的女儿找了平民，还是个女人！ amber回到家在衣柜面前纠结了很久，一件一件把衣服拿出来丢在床上，最后选了那件八百年也不见得穿一次的高织数的花呢大衣外套，内搭笔挺的牛津布衬衫，戴了一顶符合大众刻板印象的八角帽，把自己拾掇成一个人模人样的艺术家，敲响了程母的家门。 「程夫人，我是amber，程琅秋叫我来送你回国，您还是这么优雅。」amber对着程母行了个标准的欧式礼仪。 程母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么好像不太认识眼前这个有礼貌的孩子。 「我是程琅秋的同学，现在跟在麦格金斯教授身边研习欧陆建筑艺术史在文学和珠宝设计当中的运用与投射。」amber彬彬有礼地点头，搬出导师的名号，再用她的结业课题来把程母绕晕。 果不其然，程女士听到麦格金斯的名字，再听完这个不知所云的课题，已经开始对amber肃然起敬。 「那……麻烦你了。」程女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amber搀扶着匡上了飞机。 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回一趟国为什么需要别人陪同，是她已经老到不能自主活动了吗？ 「小秋怎么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你学业应该很辛苦吧？」程母问。 「还好，」amber露出矜持的微笑，「能够有幸和您一起走访歷史悠久的南城程家祖宅，对我的研究也大有裨益。」 「哦哦，对你那个欧陆建筑……」程母说到一半卡壳了。 「欧陆建筑艺术史在文学与珠宝设计当中的运用与投射。」amber善解人意地接上。 「对对，就是这个。」程母连连点头。 程母自认为出身名门，眼界甚高，amber在程母心里成了有文化有身份的形象，她生怕自己露了怯 在回国的飞机上，amber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脑，打开了个看上去页面很复杂的软体，边浏览，边状似不经意地问程母：「恕我冒昧，请问您此番行程落地之后，有联繫当地安保接送吗？没有的话，我这边帮您打个电话。」 第100页 「什……什么保安？」程母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她回国一趟还需要保安接送了？ amber轻笑了一声，手上在数位板上写写画画不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程母聊着：「您或许还不知道，程琅秋现在可是大名人了。」 程母当然知道，程琅秋之所以休学，不就是为了体验当明星吗？程母虽然不耻于卖艺娱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娱乐圈出身的新贵，才是主流认为的名流。 程母骄傲地挺了挺胸，程琅秋成了名流，她也与有荣焉。 「她在追国内最火的女艺人，闹得沸沸扬扬的，网上全都知道了。」amber笑着说。 程母脸色一僵。 「哈……哈哈……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罢了。」程母尴尬地笑了笑。 「是啊，这两个人怎么能在一起呢？」amber顺着程母的话头继续往下说。 「孔小姐那可是国民偶像，当时全民投票，她一个人可是收割了几百万的支持。」 「几百万？」程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在国外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待久了，已经想像不出来几百万人投票是什么样的阵势。当然了，amber故意模煳了打投和票选当中的区别。 「那时候她还没出道，现在，她应该少说有千万粉丝了。」当然，是微博上。 「千万……」 「对了，当年温斯顿勋爵的采邑有多少人来着？」 落魄贵族的情人程母：「……」 「这几年里每天都有人隔空对她表白，哭着喊着要嫁给她，去年她生日的时候，她所在的城市每一个地铁站都投放了粉丝给她做的生贺视频。」 「对了，您当年和程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呢？」 家族联姻受害者程母：「……」 amber嘆了口气，对程母说：「您此去正好劝劝程琅秋，也别总缠着别人不放了，对人好，对她自己也好。」 「你瞧瞧，网上都在和程琅秋抢人呢。」amber把她事先截图下来的孔夏评论区给程母晃了一眼。 「什么，还有人抢？」程母震惊。 「这么好的人，难道不值得被人争抢被人宠爱吗？」amber反问。 「就因为程琅秋，孔小姐不得不退出了公众的视野，大家都很遗憾，当中可能有些情绪激动的激进分子，这也是常有的。」amber摇摇头道。 「还……还有生命危险吗？」程母的声音都没底气了。 amber先是凝重地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程母发白的脸色，又赶忙恢復体面的微笑，安慰道：「夫人别担心，我已经帮您安排了安保。」 「那……孔小姐她……她现在在哪啊？」程母问。 「她……」amber垂着眼眸，流露出一丝为难，她斟酌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对程母说：「这就是我希望您劝程琅秋的原因。」 「她若是喜欢，自然应该放低姿态去追求，但是她自小顺风顺水惯了，以为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就能自然而然日久生情，可是……」 「她还强迫人家了？」程母一瞬间拔高了声调。 无数暗无天日的回忆涌上心头，最早，程母也以为她嫁入程家之后也能渐渐爱上她的丈夫，但是感情这东西，是勉强不来的。 一瞬间，孔夏的形象和程母记忆深处那个年轻时的自己重合起来。 曾经，她也是骄傲的明珠，不知道多少人迷恋着她，有人偷偷给她写情歌，有人把她的名字写进诗里，他们说要做她的骑士，他们说会永远守护着她。小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会嫁给爱情。 但是她嫁给了程先生。 她的人生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一半，她才遇上了温斯顿先生，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人应当这样活着。 「那么……孔小姐她……」喜欢程琅秋吗？ amber适时地沉默了。 等到飞机终于落地，程母踏上祖国土地的第一时间，amber加快了脚步，挡在程母身前。 「有激进分子吗？」程母躲在amber身后轻声道。 amber沉默着环顾四周，似乎和隐秘处的什么人确认了一下之后，才温声对程母道：「夫人，我们先离开。」 一辆全黑的车子停在机场，载上程母和amber之后就绝尘而去，一路狂飙，在外环上绕了三圈，然后直奔半山祖宅而去。 终于到了程家祖宅，程母惊魂未定地下车，惨白着一张脸。 程琅秋怕母亲刁难孔夏，所以让amber给程母先打几针预防针，但没想到可怜的程夫人被amber绑在高空狂打了几吨九价，药劲大到现在的程母对孔夏满心满眼都是小心翼翼的怜爱。 万恶的程家人毁了她的青春，难道还要让孔夏也步后尘吗？ 程琅秋和孔夏一起出门来迎接，程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程琅秋身后的那个女孩。 和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程母颤巍巍地走上去，越过程琅秋，径直走向孔夏，她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孔夏的脸颊，但是手又在半空中停住，似乎怕自己唐突了这个无辜的小姑娘。 「孩子，你受委屈了。」程母痛心疾首，说完，还剜了程琅秋一眼。 程琅秋：？ 作者有话要说：　　amber：这世上还有我搞不定的人吗？ 第59章 番外三 巴黎某不知名小街上, 孔夏背着背包行色匆匆，旁边跟着一个高挑的金髮美女，一路喋喋不休地追着她。 第101页 是的, 孔夏在巴黎, 她也出来上学了, 是程夫人建议的。 不知道程夫人的这个建议有多少私心的成分, 毕竟她心心念念的孔小姐留在国内和程琅秋远隔重洋，也不是个事啊。她郑重地询问孔夏的意愿, 如果孔夏有想要出国念书的打算，程夫人很愿意帮忙。 程夫人甚至还打出了感情牌，她忧心忡忡地对孔夏说：「我和程先生只有小秋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孩子，我们今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她这个性格你是知道的，谁也不能逼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我们家积累了这么多家业, 总要找人打理，难道我们百年之后，要把你们託付给职业经理人吗？」 「孩子, 我指望不上小秋, 就只能指望你了。」程夫人痛心疾首道。 而孔夏, 自从她和原经纪公司闹翻了之后，她就打定主意不在娱乐圈里混了,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未来发展的方向, 她不能一辈子吃这碗青春饭。所以, 程夫人的这个建议和她心里一直酝酿的打算不谋而合，而且，程琅秋也在那边。 所以，阔别校园好几年的孔夏, 又回到了青葱校园，她比同级的大多数同学都大两岁，但亚洲人本来就长得显小，每次同学问她年龄的时候都直唿不可思议。 经济学院来了个漂亮的亚洲女孩，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校，这个厚着脸皮跟了孔夏一路的金髮美女，就是传言吸引来的孔夏的爱慕者之一。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摸到了孔夏上课的教室，隔着窗户就对着孔夏抛媚眼，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 等下了课，她费力地用不标准的中文跟孔夏打招唿，并且相当直白地表达了要跟孔夏交朋友的意愿。 孔夏问她为什么的时候，那老外用了法语里面最夸张的词彙来赞美孔夏，坦白道：「谁能不喜欢美人呢？」 只可惜，美人没有跟她促膝长谈的时间，孔夏行色匆匆地走在巴黎街头的砖石小巷里，转过一座外墙斑驳的老教堂，深入到不知道哪个街区背后的小路。她甚至比身边那个本地人更熟悉这条小路。 夕阳从墙边斜斜地射进来，把这条路从中间分成了明暗两半，阳光轻快地孔夏的侧脸上跳跃，衬得她的皮肤如同透明一般清透。 金髮女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时孔夏已经走到她前面去了，她紧赶几步，追上了孔夏。 「你这是要去哪啊？」金髮女问。 「下个街区的音乐学院。」孔夏说。 说起音乐学院的时候，孔夏的唇角都忍不住翘起了一个幸福的弧度。 「你要去那边旁听吗？我听说亚洲人都很务实，很少有人去蹭艺术类的课吧。」那个金髮女笑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憧憬：「你要去蹭课的话，我也去。」 孔夏怪异地看了一眼这个自说自话的同学，解释道：「我不是去蹭课，我是去找一个人。」 「那我也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只能由着这老外跟着了。 孔夏走的是一条近路，从鳞次栉比的建筑中间传过去，比走大路要快不少，离她的目的地越近，孔夏脸上的笑容就越大，等转过最后一条小巷子，马路对面就是音乐学院的后门，有个人正站在夕阳下等着她。 孔夏雀跃地扑过去，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没有人认识她们两个，也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程琅秋抱着孔夏，光明正大地在她的唇间印下一个吻。 马路对面的金髮女：？ 她的爱情，结束得猝不及防。 「那个人是谁？」程琅秋在孔夏耳边念叨。 孔夏顺着程琅秋的视线往过去，那个金髮女傻傻地站在马路对面，像个突遭打击的呆头鹅。 「一个同学而已。」孔夏悄悄道。 然而程琅秋敏锐地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她牵着孔夏的手，昂首挺胸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到金髮女的面前，然后用一口流利地法语向她表达了感谢。 「我家小夏还是第一次出国，我又不能一直陪着她，多亏你们这些同学的照顾，我非常感谢。」 程琅秋露出一个礼貌地微笑，甚至恶劣地盯着那个金髮女不放，非要等她也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说：「没关系，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程琅秋和孔夏十指相扣，扬长而去。 「你是不是故意的？」孔夏问。 「当然，这还用问吗？」程琅秋挑眉，「谁让她惦记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啊？」孔夏撒娇道。 程琅秋轻笑了一声，牵着孔夏的手一用力，孔夏就顺势倒进了程琅秋怀里，她仰着头望着程琅秋，身上染着和程琅秋如出一辙的香水味。 她们要去的，是当地一家歷史悠久的手工珠宝行，程琅秋把她之前为表白准备的戒指送去重新改了造型。 孔夏跟程琅秋和好之后，她一直等着程琅秋重新把那枚戒指送给她，但程琅秋竟然一直都没动作，搞得孔夏坐不住了，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找程琅秋讨要，程琅秋才告诉她，戒指又送去重新设计了。 「为什么？不用这么麻烦的。」孔夏不解。 但是程琅秋坚持，她觉得原来的戒指没能送出去，多少有些不吉利，在牵扯孔夏的事情上，程琅秋宁愿迷信一些。她想过干脆重新换一个戒指，但那个戒面是她的家传之宝，换了就没有这个意义了，所以程琅秋退而求此次，改一个造型以求心安。 第102页 今天，就是去取回戒指的日子。 孔夏软膜硬泡，非要跟程琅秋一起去，程琅秋没办法，只能依着她。 珠宝行的铺面很不起眼，门面上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一般人甚至都不知道，这里藏着一个从18世纪流传至今的老字号。 珠宝行门口，孔夏正要往里进，结果门口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个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住了访客。 程琅秋想他出示了自己的名片，那人双手接过，诚惶诚恐地请程琅秋和孔夏进来。 进去之后，别有洞天。 工作人员领着程琅秋和孔夏一路往里走，穿过两个房间之后，孔夏看到了一个头髮花白的老人。 他佝偻着身子窝在一张老木桌后面，鼻樑上卡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桌上铺着质感很好的黑色绒布，上面摆着两颗钻石。 看清楚来人，他迟钝地站起身，拉开身后的保险柜，戴上白手套，捧出一个精緻的小匣子。 戒指躺在里面，这是孔夏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的珠宝。 老人把匣子递到程琅秋手上，她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程琅秋略带羞赧地笑了一声，对孔夏说：「你一定要跟过来，就一点惊喜都没了。」 「不过也好，你不喜欢太张扬，本来就是我们两个的事，也不必闹到人尽皆知。」 孔夏还没反应过来程琅秋这话是什么意思，程琅秋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面对着孔夏打开匣子，轻声问孔夏：「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旁边传来抽气声，可能程琅秋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在拿到戒指的第一时间就求婚的。 孔夏好像愣住了，她没有及时回应，于是程琅秋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孔夏泪如雨下。 程琅秋给她戴上了戒指，两个人一对的。 回家的路上，孔夏一路都低着头摆弄她手上的戒指，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等进了程琅秋的住处，门一关，孔夏才忽然感觉到，空气当中飘着一丝不妙的气氛。 程琅秋笑着看向孔夏，眼中带着些许邪气的邀约，孔夏不是小孩子了，她一瞬间就懂了程琅秋是什么意思。 孔夏脸上红了起来。 「先去洗澡……」孔夏小声道。 「所以，你喜欢在浴室是吗？」程琅秋故意曲解孔夏的意思。 「不是啊……」孔夏欲哭无泪。 她在这方面还是很保守的，但程琅秋似乎就喜欢玩各种各样的花样，她甚至还会兴致勃勃地拉着孔夏一起在网上挑选那种玩具，还美其名曰是给孔夏用的，所以一定要挑她喜欢的。 浴室，一个灯光明亮的地方，甚至还有硕大的镜子，程琅秋那傢伙的坏心思昭然若揭。 但是程琅秋总是有办法让孔夏不能拒绝她。 浴室里，水汽氤氲，孔夏身上挂着水珠，地上水迹狼藉。 程琅秋把孔夏逼到洗手台前，让她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程琅秋舔吻过孔夏的耳畔，在她耳边说着动听的情话。 「小夏，你真的很美，你自己看一看。」程琅秋引诱着。 孔夏颤抖着睁开眼，镜子中肢体纠缠，她的脸上染着明晃晃的情慾，程琅秋的另一只手缓缓滑下，最终停留在孔夏的手上。 她灵巧的手指在孔夏指缝间流连，柔软的皮肤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柔滑，程琅秋摸到了一个金属的圈环，是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程琅秋拉起孔夏的那只手，凑在自己的唇边，动情地亲吻那枚戒指，从指根亲吻到指尖。 明明更过分的地方她都亲过，但孔夏就是觉得此时的程琅秋比以往都情慾更甚，她慌乱地移开视线，紧接着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还是不能看这样的程琅秋。 「不敢看吗？」程琅秋在孔夏耳边呢喃。 「胆子这么小怎么行？」 程琅秋指尖轻轻触碰，孔夏战慄着睁开眼睛，镜中的她眼角挂上了泪花，而从后面拥着她的程琅秋，正专注地盯着镜子里的孔夏。 「小夏，你要看着我。」程琅秋似强令，又似哀求。 「你要一直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