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狼》 第1页 《冰狼》作者：李小乔【完结】 ? 栗策生下来的时候他妈就死了，他爸一把手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 刚准备跟新找的后妈结婚，他爸也死了 留下他，准后妈，和后妈带过来的哥哥 准后妈要走了，栗策不愿意当拖油瓶， 回深山老林去找他爷爷去了 可谁想得到，这么个深山里头长大的野孩子 会成为世界冠军呢？ 排雷：1.文中涉及的任何比赛，规则有借鑑，但赛制有私设 2.无原型，勿代入。 3.男主有男主光环。爱情为主，剧情为辅。成长向。 4.感谢每一个花时间看文的小可爱。鞠躬！ 内容标籤： 强强 励志人生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栗策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除了奥运冠军还想要你 立意：弘扬坚韧不屈，勇于向前的精神。…… 1、少时不知味（1） 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冬日。 和往常一样，栗策嘴里头叼着一根冻黄瓜，穿着黑色的加厚羽绒服，戴着顶鸭舌帽，坐在居民楼附近河边的围栏上，一边啃着黄瓜，一边看魏芹他们打冰球。 今年入冬特别的早，小区外围这片的河面上早就结了冰，住周围的一群半大不小的小屁孩没事儿就爱在这冰面上打出熘滑，穿着冰鞋滑冰，稍大点儿的拿着旧轮胎互相拖着玩儿，还有像魏芹这种球类爱好者，踢不成足球了，改成了打冰球。 结冰的河面周围专门用竹子围成一圈，圈了一个小球场出来，放了两个竹子编成的框，倒放着，便成了球门。 每个孩子手里头都拿着一根树棍一样的长棍子，挥着一个竹编的小球满场跑。 栗策咬了一口黄瓜在嘴里头嚼着，看魏芹挥舞着手里头的曲棍，跟着竹球从右边跑到左边，又将球传给右路的同伴高大壮。 双方比分紧咬着，刚刚打平，这一球是制胜球。甚为关键。 高大壮从挡在他身前一路奔跑的阻挡队员脚下剷出小球，带球向前，在身边两侧形成的夹击包围圈中将竹球往中间一带，顺利将球从高空转移至中路。 几乎是竹球落地的同时，魏芹刚好跑到中路落点，接到高大壮的这一记高传，趁势挥球入洞。 「好球！」身边站着看球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吶喊，甚至是来自球场正中的小伙伴们，都挥着球桿振臂喧嚣着他们获胜的喜悦。 高大壮喘着气高举着手里的球棍，直到脸上的兴奋因为身前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而逐渐僵硬。 高大壮名字叫高大壮，却是他们这群孩子中最小最瘦弱的一个。 估计是因为他的父母太希望他能长得又高又壮了，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名。 然而，天不遂人愿。 高大壮不仅没有承着父亲母亲的期许长高长壮，甚至身高体重在同龄的孩子中是发育最缓慢的。 时常受到这一带孩子们的欺负。直到遇到栗策这群好打抱不平的孩子逐渐长大，他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一些。 「怎么？挥球的时候我他妈看你挺能的嘛？」 高个子小年轻顶着一头圆寸，皮肤黝黑，眼睛眯成一条缝，将球棍扛在肩头，挑衅的看着身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瘦鸡。 大壮看着他们人高马大的，那胳膊腿儿，有他三四个那么粗，人都懵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怎么？傻了？问你话呢！」另外一个大高个手指往大壮肩胛骨一戳，高大壮立时三刻就被戳得往后退了一步。 「干什么！」魏芹早就看着这边不对劲，欢唿完后穿过人群立马往这边来。他比他们要年长好几岁，平日里就是他们的保/护/伞。 「呵，怎么？不知道这块谁是老大？有你们这么打球的么？」 黑高个斜着眼看着将高大壮拉到身后的魏芹，冷笑了一下。 「我他妈不知道！」魏芹最看不惯就是这些仗着比他们稍大个一两岁，身高比他们高些，体格壮些，就欺负人的玩意儿。 他向来不买这些人的帐，一张拉长的臭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服！ 「哟呵，还挺硬。」黑高个冲着身边的瘦高个儿笑了笑，吹了个响指，刚刚打球的人都围了过来。球场上刚刚打球的双方顿时分成了两派。 魏芹仰着头，身后的队员们虽然底气不足，可是没有人往后退。谁都知道，怂一次，就会一直被这些人欺负。 栗策咬完最后一口黄瓜，拍了拍手，跳下了围栏，慢腾腾的走了过去。 他扒拉开人群，走到魏芹身边，把人往后拉了拉。 「你他妈过来干嘛？」魏芹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没你事儿。」 「打架啊。」栗策笑着打了个哈哈，看着对面这些比他高出一个头，虚头把脑的玩意儿，揉了揉鼻子，「身子都他妈冻僵了。」 魏芹对着他，嘴角勾着笑，沖他眨了眨眼，「那就……干呗！」 话音还没落，两个人就拎着棍子朝对面的人招唿了过去。估计对方的人没想过他们真的会动手，加上栗策和魏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没出手就失了先机，那棍子抡得圆范，没两下就被他们几个打散了。 领头的黑高个直接被魏芹的棍子抡到了胳膊，捂着手臂就跑了，边跑边回头恶狠狠的嚷，「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第2页 「老子等你！」 「记住了！老子叫魏芹！」魏芹手里的棍子往那人落跑的方向一扔，吼出来的话震耳欲聋。 栗策插着腰看着那些逃跑的人，一边喘着粗气儿，掐着腰弯腰大喊：「老子叫栗策！」 「栗策！」一声清冷的嗓音让栗策刚刚还嚣张的后背勐的一紧，虎躯一震，皱着眉头慢慢的转向声音来的方向。 插着腰的手都没来得及放下。那样子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 一个背着深蓝色书包，穿着白衬衣黑色羽绒服，打着领结，彬彬有礼的中学生模样的男孩，静静的站在围栏边看着他。那身黑色，在苍茫的冰雪之中，显得遗世而又独立。 白白净净，一身孤高清冷贵气。与周遭这一切，格格不入。 「我先走了。」栗策微微转头跟魏芹低声说了一下，便往围栏那边跑去。 「今儿这么早放学？」栗策撑着围栏翻过去，一边拍着手里的雪，一边问身前冷漠的少年。 「要不怎么能有机会看见策哥的英勇形象呢？」 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往下挪了挪，冷笑着捏着书包带转身往身后的居民楼走去。挺拔的背影带着一丝冷冽。 「诶，诶，诶……」栗策追上去，一边跑一边跟他说，「乐哥，别啊。千万别跟我爸说。」 孤高傲慢的乐哥压根不理他，只是径直往前走。 「乐哥！」 栗策叫他没反应，又扯着他衣袖，「乐哥！」 乐哥依然无动于衷。 他跑到他身前逼停他，「唐乐！」 唐乐停下来，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暗藏汹涌。 栗策见不得他这样，他确实是怕他告他的状，怕他爸会生气，可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怕他这个人。 逼急了他也无所谓，爱咋咋滴，大不了就是被他爸罚个围湖三圈跑而已。 「爱说不说！」 栗策瞥他一眼，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给脸不要脸了还。 唐乐看着倔强往前走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还站在结了冰的湖中心看着他们的那群人，回过身挺着一张俊俏的脸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家走。 「魏哥，策哥回去没事吧？」高大壮撑着球桿看着栗策唿啸而去的背影，有些担心。 「没事儿。」魏芹看着那个穿着名校校服的身影，又看了看他们这些穿着在雪地上蹭得稀脏的衣服，鼻涕流下来也只会横着擦的小孩儿，眼里的光暗了暗。 「策哥怎么那么怕他哥啊？」高大壮横着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又吸了吸鼻子，吧唧吧唧嘴。 「便宜哥哥当然不像亲哥，不知道护犊子呗。」魏芹甩下这么一句话走了。「回家吃饭！」 高大壮挠了挠头，没明白，追了上去。「什么是便宜哥哥啊？」 魏芹往他脑袋上一顿招唿，「就是后妈带过来的孩子！你他妈怎么那么寸！」 栗策一路小跑着回了家，麻熘的换下了身上被雪水弄脏了的衣服裤子，又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筷子和拌好的腌萝蔔丝。 唐乐正在厨房里头颠勺呢。香味浓郁，搞得他肚子咕咕咕叫。 栗策拿毛巾擦着头髮，往厨房门上一靠，「我爸和阿姨又不回来了？」 「嗯。今晚他们俩都加班。」唐乐将炒好的蛋炒饭分成两碗，端着出来，面对面的放着。也不等栗策，坐下就开始吃。 栗策知道，他是心里头不舒服那劲儿还没过去呢。 唐乐是栗策他爸准媳妇刘琴阿姨的儿子，大他三岁，在国际学校读高二。 标准的英式贵族式言谈举止，身上没一点坏习惯。噢，有！爱打小报告！ 唐乐是个大实在人，说白了就是二。反正他从来不会说瞎话，每次栗策他爸问他栗策的情况，他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实相告。 搞得栗策异常被动，他回家有没有写作业，有没有打游戏，有没有跑出去跟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小孩儿瞎混，有没有惹事打架。唐乐只要知道，就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爸。 栗策后来都怕了他了，只要能躲着，绝对不会让他看见丝毫他调皮捣蛋日天日地的样子。 唐乐其实也不愿管他的事儿。可是他妈交代了，他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 而且，一个优秀的人不能撒谎。他不想说，可是问到他了，他又不得不说。就像有强迫症一样。 于是唐乐和栗策私下里也有过协议，就是栗策愿意干什么都好，别让他看见知道，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 可是今天这事儿吧……真是意外！ 「我今天没想打架。」栗策扒拉了一口蛋炒饭，安慰了一下唱了半天空城计的胃。 唐乐会做的菜不少，可是蛋炒饭炒得最好吃。可以真正做到粒粒都粘着蛋。而且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他每次都能吃两大碗。 「不用跟我说这个。」唐乐挑了一根萝蔔丝放进嘴里，他其实不太爱吃咸菜，酸酸的，算不上好吃。 可是栗策最喜欢，特别是放了一些辣椒油进去，他吃炒饭能就掉一大盘。 栗策看了眼他满不在乎的神色，夹了一筷子萝蔔丝放进碗里，扒拉了一大口饭，囫囵就吞了。 唐乐抬眼看了看他逐渐憋红的脸，将碗里剩下的一口饭全部吃完，给栗策倒了一杯温水，进屋写作业去了。 第3页 初中都快毕业了，吃个蛋炒饭还能噎着，除了栗策，也没谁了。 他嘆了口气，翻开了数学练习册。栗叔叔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儿子。也不知道过去是怎么活下来的。 栗策被那口萝蔔丝呛在嗓子眼里辣得够呛，而且辣味一直往上直接窜到了口鼻，他眼睛都被憋红了，泪水就差没有夺眶而出。 一大口温水灌进去，伴随着一阵勐烈的咳嗽，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操！」他吸着鼻子，捏着玻璃杯，看了眼唐乐紧闭的房门。满脸通红。 真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忐忐忑忑的来啦！这一次，希望能陪着两个小孩儿顺顺利利的长大！ 记得点收藏哟！ 2、少时不知味（2) 栗策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据说他爸是在「保大还是保小」这个艰难的决定中，选择保了他。所以，他能来到这个世上，他爸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但栗策有很多时候也觉得他爸挺狠心的，他不知道他爸对他妈是什么样的感情，反正至今他钱包里头都是他们一家人的照片。 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对于他这个压根就还没见过面的一个肉团，他妈那么大一个大活人，他爸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栗策扒拉完饭，又去厨房盛了一碗，他是真心喜欢吃唐乐炒的蛋炒饭，很香，而且总是给他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他有时候想，如果是他妈还活着，给他炒的饭估计也就是这样的味道吧。 他吃了饭把碗往水池子里一仍就做作业去了。要期末考试了，老爸说了，这次如果考得好，就准他今年跟着他带着唐乐和刘阿姨回爷爷家过年。 爷爷家在乡下。有个特别大的院子，种了可多的树，花，还养了一条大尾巴狗。 屋子后头还有几座种满了各式各样树木的山。俗称「深山老林」。 山里头能挖竹笋，采蘑菇，采蜂蜜，晚上还能跟着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去田里照青蛙，打蛇。 最重要的是那边有一条特别大的河，冬天这个时候河面上结了冰，不仅能滑冰，打冰球，还能凿个冰窟窿捞鱼。 比城里可好玩多了。 想着他就觉得开心，心早就飞到爷爷家去了。 正在嘿嘿笑的时候，他房里窗户玻璃被石子儿砸了一下。 肯定是魏芹来了。 栗策把窗户打开。果然是他！ 「策，下来。放炮去。」魏芹是这片的小霸王，他跟栗策也是不打不相识，两个人是「过命」的棍棒交情。 「我还有一道数学题，你等我一会儿。」栗策扯着嗓子喊，连忙跑回书桌前，把那道数学应用题给做了。 步骤能省就省，能写多快就写多快，划拉完答案，铅笔一甩，屁股一抬，开门就往楼下跑。 噢，对了——他又三两步跑上楼，把门给砰的一声带上了。 门砰的一声响，唐乐皱着眉头拉开了房门。 栗策又出去野了。 房间里头灯没关，门口鞋柜上，他那串上头繫着叮噹猫的钥匙，还原封不动的仍在那儿。 蓝色拖鞋一只朝外，一只朝里，其中一只还脸朝下的趴着，可见主人有多么的想要快速的撇下它们独自去偷欢。 他嘆了口气，蹲下身子将拖鞋摆放好，去他卧室准备把灯给关了。 站在书桌前，他低头看着栗策练习册上那鬼画符一般行云流水的字，深深的吸了口气。 狠狠忍住帮他擦掉重写的冲动，他把手放到了檯灯开关上，顿了顿，还是拿起桌上的笔，在最后的答案上加了一笔，把「1」改成了「4」。 总算是心里头舒服了一点，他快速的收拾好他的桌子，把练习册给关上，关了灯，出了房门。大有一种眼不见为净的决然和痛快。 出了屋子，唐乐把水池里头的碗洗完，他接到了栗叔叔的电话。栗策的爸爸，栗民山。 「唐乐啊，你们吃了吗？今天我跟你妈妈都要值班，你妈还在手术室，我先给你们打个电话。别等门啊，可能得通宵了。」 「吃过了。没事儿，您别操心。有时间就眯会儿。」唐乐从小就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亲生父亲是个做生意的，应酬多，爱喝酒，喝醉了就打他妈。 好不容易他妈跟他爸离了婚，能跟栗叔叔这样性格温和又懂得疼爱老婆的人在一起。他很替妈妈感到开心。 他妈对他要求很高，所以唐乐从小对自己就很严格。他要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才能更好的保护妈妈呀。 不过现在看来，妈妈已经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爱人了。 「栗策那个混小子呢？我不在是不是又跑出去野了？」 提起栗策，栗民山就是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栗策聪明，可是聪明没用在学习上。 他太忙了，没能教好他，有愧老婆当年的重託。同样都是孩子，唐乐他就很喜欢，特别希望他能多帮助帮助栗策。 「没有。刚做了作业，洗澡呢。」唐乐第一次撒谎，面红耳赤，胆战心惊，感觉心脏就快要从嘴里头跳出来了。 然而，并没有。 栗民山相信他，又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老生常谈，很快就挂了电话。 唐乐挂了电话，收拾好明天要用的书，开始练琴。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快的跳动，计时沙漏完成两圈半跳跃，栗策还没回来。 第4页 快十点了。 他收拾琴谱，关琴盖，洗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又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晾好。 十一点…… 门口一丁点响动都没有。 他趴到窗户外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甚至听不到丝毫孩子们玩耍的声音。 十一点了，该睡的都睡了。谁还在外头玩儿！ 等到十一点半，他靠在沙发上听歌，眼皮子直打架，栗策还没回来。 唐乐有些着急了。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栗策出门就跟着魏芹他们几个去了后山上挖红薯。趁着天没完全黑透，他们连挖了好几个。嘻嘻笑笑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然后几个人在居民区对面的废弃厂房门口找了个角落，烤红薯吃。 「啥时候放炮？」栗策从小性子野，天生不服管教的那种。 喜欢一切刺激的事物。打冰球，凿冰窟窿，放炮仗，都会让他觉得兴奋。 「先吃，吃饱了来。等十二点。」魏芹兴奋的给他掰了个红薯，「这个最大的给你。」 「谢谢魏哥。」栗策接过来就是一大口，「操，烫死我了！」 「你着什么急啊。」魏芹用手给他扇风降温，看他眼泪都给烫出来了，没忍住笑。 「笑个几把！」栗策踢了他一脚。 魏芹抬手就是一挡，「别乱踢，踢坏了你负责。」 「负责就负责。」栗策笑着又咬了口红薯，抬眼望着那边黑黢黢的居民楼。还有几户亮着灯呢，不知道唐乐睡了没。 魏芹看着他侧脸，黑暗中只能看清他鼻樑和下颌的轮廓，他睫毛很长，眼睛即便在黑夜里也闪着光。 魏芹垂了垂眸子。又继续张罗着给大壮，小胖，小罗锅几个分红薯。「快吃快吃，吃了暖和。」 他高一了，还有两年就要参加高考。要不考上离开这儿，要不就去当兵。 他成绩不好，不管哪条路，他都没法跟身边这个人并肩。外科医生的儿子，哥哥上的是贵族学校，这个起点或许是他一生难以仰望的高度。 这个年龄的他，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因为不自信，因为差距，因为害怕，因为自己的特别，也因为太多的不确定。 他知道栗策拿他当兄弟，那他就做好这个兄弟。 栗策吃完红薯，扑拉扑拉手，用手背擦了擦嘴，回头问魏芹，「还没到时间呢？」 「是啊，魏哥，我回去还给我奶餵药呢。」小罗锅爹妈出去打工了，跟着奶奶住，他奶身体不好，小罗锅每晚都得喊奶奶起来吃药。 「走吧。明天还上学。」魏芹提熘着一口袋的炮竹，带着他们几个找了个空旷的地儿开始摆弄烟花。 「这什么啊？以前没见过这种呢？」高大壮一边帮魏芹拿烟花，一边看。 「好像是新品种吧。我爸从工厂里头顺回来的。」魏芹说完了，似乎觉得不对，抬头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栗策。 栗策蹲那儿点手花呢，没往这边看。魏芹他爸是一个烟花厂的工人，每年都给他们带炮竹回来放。 单位其实也会发，但这些新品种一般不会轻易给，太贵了。他爸偷偷顺回来的。给儿子的礼物。 栗策压根就没注意魏芹说的啥。谁爸妈在哪儿上班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认魏芹这个兄弟，就不会看不起他。 大家在一起玩儿，高兴就行。谁谁谁什么身份，家里头富不富裕，什么背景，他压根不会在意。 炮竹点燃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欢腾了！ 那五彩的焰火在黑夜里头闪着光。绚烂得如同白昼的星星。 「太漂亮了！」栗策大声沖天上喊着，哈着气，早知道这么漂亮，就把唐乐那个书呆子喊出来了。他肯定没见过这么美的烟花。 魏芹见他们高兴，又接连点了好几个，烟火冲到天空，变成流星滑落，一朵接一朵，争相盛开，五光十色，整个天空都被点亮。 唐乐拿着钥匙跑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那个让他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的人，此刻正手里头拿着甩花，仰头看着满天璀璨的焰火。 焰火在苍茫的黑色中闪耀，像是五彩的颜料泼洒到了一块黑布之上，渲染出一幅隽美的画，他站在那里，像个天使，一脸满足，眉眼弯弯的，笑得特别开心。 整个人在满天火光中，缀着金光。 「唐乐！」栗策看到他了，手里头的甩花一甩，向他飞奔而来。 「快来，可好玩儿了！」他拉起他的手，跑着把他拖到中间，就在他刚刚站的那个位置，「快抬头看天上。」 唐乐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泛着光，没什么表情，冷冷的，酷酷的。只有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快看啊，一会儿没了！」栗策踮起脚，捧着他脸把他的头往上一抬。 满眼璀璨的流星，如同置身星际。 这是唐乐十六岁时，见到的最美的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波收藏评论……谢谢观阅！ 3、少时不知味（3） 「好看吧？」 烟花放完了，天色黑了，四周萦绕着一股烟花爆竹燃放后特有的火药味儿。 「哪家的臭孩子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放炮，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操！」不知道是哪栋楼的住户，推开窗户就是一顿骂。 第5页 几个孩子却哈哈大笑起来。 除了唐乐。 对，除了唐乐。 他穿着白色羽绒服，格格不入的站在那里。看着栗策，等他笑。 「笑完了？可以回家了？」他冷冷的盯着栗策，连看都没看魏芹他们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先回了啊。」栗策吐了吐舌头，跟魏芹说了一句，拍了拍大壮他们，追唐乐去了。 「开心不？焰火好看不？我跟你说，那是魏芹他爸厂里的新货，外头看不到的……」栗策一路上嘚嘚嘚，唐乐一句话都没说。 开门进屋，他脱了衣服挂窗台上吹，招唿都没打就进屋去了。 栗策习惯了这样的唐乐。他沖他房门做了个鬼脸，换了鞋，锁好门，喝了口热水，闻了闻身上的味儿，皱了皱鼻子，脱了衣服往洗衣机里头一扔，随便洗了个脸，囫囵就睡了。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他顶着一脑袋的鸟巢，听着窗户外头不知道哪家的鸡鸣声，穿着短裤，趿着拖鞋眯着眼睛往厕所走，一边走一边掏小鸟。 推开厕所门对着马桶刚准备掏出来嘘嘘，「栗策！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 唐乐气急败坏的拉好裤子，推开他跑了出去，拿着书包开门，然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栗策鸟掏了一半，差点没被唐乐这一推把尿给吓回去，眯缝着眼看了眼那人气急败坏逃走的方向，嘴里头嘟囔着，「撒个尿至于么……」 随即又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嘿……全都有……」 栗策上学比唐乐近，通常都是唐乐要走了他才起来。爸和阿姨不在家，唐乐都会给他煮个鸡蛋，热杯牛奶。有时候还会有面包和草莓酱。 栗策通常是一口干掉牛奶，拿着蛋和面包就跑。谁有那闲工夫去抹草莓酱啊，娘们儿唧唧的。 「策哥。」小胖从后头追上来，跟栗策一起去上学。他跟栗策是同班同学，个头比他矮些不说，关键是胖。 「慢点儿。一会儿气儿上不来了该。」栗策笑着揽过小胖的脖子，咬过的面包往他嘴边放，「吃不？」 「吃过了，策哥。俺妈给我烙饼了。你要不？俺妈让我给你带了半个。」 小胖从书包里头拿出一塑胶袋，里头搁着半张饼，油多得口袋都贴饼上了。 「要！」栗策把面包胡乱往嘴里头一塞，拿过油饼就是一口。葱花牛肉馅儿，真香！ 「好吃不？俺妈说你爱吃，特意让我给你带的。」小胖得意的笑着，跟着栗策进了校门。 栗策点头竖着个大拇指，胖妈烙的饼就是香，他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进去。 「策哥，你作业呢，我帮你拿去交。」小胖坐栗策前面，放了书包就转过身来找他。 栗策满手的油，指了指书包，「你拿一下，我去洗个手。」 「要不要纸？」小胖回头问栗策同桌要纸，女生连忙从书包里头拿出一包湿纸巾。 「那谢了。」他坐下，用同桌李裴的湿纸巾擦了手和嘴。把作业递给小胖，「给。」 小胖屁颠颠的去给他交作业了。 毕业班的学生总是很压抑很苦恼，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高中。 临近毕业，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玩，都想着能考个好成绩，为自己三年的初中生活，划上完美的句号。 栗策自然也不例外，他爸是心外科医生，总是希望他也能考上医科，不一定非得继承他的衣钵考进心外科，怎么着也做个医生不是？ 可是栗策压根就不想做医生，他觉得自己粗枝大叶又没什么耐心，还长了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拿手术刀？ ——对不起，我不配。 可是这点小心思，他没跟他爸说。并不是怕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而是他觉得自己不读医也不算是先斩后奏，他每个月去看他妈的时候，都跟她报备了。 他干什么都好，绝不会去当医生。他已经害死了自己的妈妈，不想再去祸祸其他人。 栗策今年十四多了，他多少岁，他妈就死了多少年，对妈妈的印象就只存在于照片上，甚至他有时候会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他觉得最遗憾的，是她从没亲耳听他叫一声妈妈。他也从没真正见过她的样子，赖在她怀里过。 她抱过自己吗？有机会亲吻过他胖嘟嘟的小脸小手吗？ 栗策不敢想，觉得他妈真的太可怜了。而自己，就是那个兇手。像他这样的人，还去当医生，不是搞笑么？ 晚上放学的时候学校有足球赛，栗策拉着小胖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才往回走。「策哥，你这次期末考试有把握么？」 「没。」栗策冲着对面走过去的女生吹了声口哨，引来几个白眼。他笑着手揣兜里，一晃一晃的往前走着。 「那你刚上课还睡觉啊？」小胖虽然贪玩，也胖，可是成绩还可以，看着栗策这垫底的成绩，他心里头可焦灼了。 「听不懂，催眠曲似的。」栗策踢了一脚地上石子儿，耸了耸脖子，冬天来了，冷齁齁的。 「策哥，你要不去找老师补补课吧？」 小胖一边说话一边喘着气在他身边跟着跑，哈气喷得都看不见他脸了。「老毕说你补补成绩能上来的。」 「不补。」栗策看一眼小胖，「不会就是不会，补了也不会。」 第6页 他从树上扯下来一根枯枝，往地上一抡，石子儿骨碌碌就往前头飞去了。正好打在一个女生后脑勺上。 女生捂着头转过来，看见是栗策，愤怒的小脸一下就红了，哆嗦着小小声的嗔怒，「你干什么啊？」 「哟，是郭元元。」小胖扯了栗策一把，「策哥，她可给你写过情书。」 「情个屁的书，情书。」栗策树枝一扔，走过郭元元身边时，冷冷的说了句，「对不住了啊。」 「栗策！」郭元元看着他的背影，被他这种冷冰冰的态度气得说不出来话。 「算了，元元。」旁边女生扯着他走了，「他那人就那样。也不知道你喜欢他啥……」 小胖从后头跟上来，「策哥，你今天怎么了啊？」 「没啥。这段时间都注意点儿，别让昨天那伙人找麻烦。」栗策在单元门楼下和小胖分了手。 他捏着叮噹猫开了门，嘴唇抿紧了。厨房里头有炒菜的声音，唐乐的房门紧闭着。 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栗策走到厨房门口，里头是爸爸和刘阿姨其乐融融的身影。 刘阿姨掌勺，爸爸在一边殷勤的打着下手，拿这个拿那个。两个人脸上是平静祥乐的笑。 栗策垂着眸子，捏着书包带转过身准备往房间走。 「栗策，回来了也不叫人？」栗民山端着菜出来放在饭桌上，顺手把饭厅的灯也打开了。 栗策抬手遮了遮眼睛，看向刘琴，「刘阿姨好。」 「诶，小策，快洗手吃饭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刘阿姨端着鱼出来，又转身进了厨房，拎着个保温桶，「我先给小乐送去，你们先吃。」 「我陪你去。」栗民山说着就要出门，又看了看满桌子的菜，扫了一眼栗策。 栗策识相的把书包扔到沙发上，走过去接过刘姨手里的保温桶，「唐乐又上晚自习啊？我去吧。」 两个大人有意让两个孩子多接触，培养培养感情，这样有利于之后家庭和谐，虽然他们还没领证，但那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了。 可是眼看着孩子们不太对付，两个大人心里头也不怎么欢乐。 于是老想着找机会让他们俩多相处相处。毕竟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栗策还能不知道他爸的心思么，接过保温桶他就捏着钥匙出了门。 他之前给唐乐送过饭，不太喜欢那个贵族学校。说白了，就不是他这样的人该去的地方。 只是今天他刚好也找唐乐有事儿，他气鼓鼓的加快了步伐往国际学校走。 唐乐这个狗操的玩意儿，敢改他的作业了。长能耐了！ 唐乐在国际部一班，主教学楼三楼。从校门口过去的路上，要经过他们学校的荣誉墙。 栗策站在荣誉墙面前，看着那上面的第一张照片。那是唐乐。 刘海遮了一点额头，微微的笑着，长长的睫毛显得眼睛又黑又亮。一张脸又白又嫩。特别好看。像个瓷娃娃。 哼，扮猪吃老虎的瓷娃娃。 栗策一想起他冷冰冰的在他本子上把自己故意写错的答案改成正确的时候，就窝火。 他就说今天老毕是怎么的了专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让他加把劲，争取中考考个好高中。 栗策成绩其实并不差，他要真好好学，不至于在班上是个不上不下的水平。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去拔那个尖儿。不想给老爸希望。所以，他有时候会故意乱写作业，故意写错答案，在学校里头也故意混蛋一点，油盐不进的，让老师们拿他没办法。 昨晚上他忙着出门，就最后一题是随便写的，答案随意写了个数字。没想到被唐乐给改了。 栗策到唐乐班门口的时候，唐乐他们班刚晚自习下课，但没人出来，都还在位置上坐着写作业呢。栗策让后排一个男孩儿帮忙叫了唐乐。 唐乐好像是在前排给一个女孩儿讲题，眉眼温柔，嘴角微微扬着带着笑，转过头来的时候眼里还有光。 栗策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唐乐。温和，有礼貌……还很……乖巧。 他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冷冰冰的。 「你怎么来了？」唐乐站在门边，看着栗策。 「给白眼狼送吃的。」他递过去保温桶，没抬头看他，唐乐比他大两岁，要高一些，这让栗策非常不爽。何况，眼前的唐乐看起来还一脸的不耐烦。 「谢了。」唐乐接过保温桶，看了看他，没说话回教室去了。 栗策气得咬牙切齿的。 看唐乐把保温桶放进自己抽屉，又继续给那女孩讲题，面上又恢復了之前的温润。 栗策把手揣进裤兜里头，捏着拳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4、少时不知味（4） 栗策虽然走了，可他没回家，坐在唐乐他们学校的操场边上等唐乐放学。 唐乐马上升高三了，晚自习下课晚。刘阿姨又不太愿意他住校，所以晚上唐乐多晚都会回家。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胆小怕黑。 栗策今天过来的时候骑车过来的，等会儿唐乐下课就可以带着他一起回去。 虽然那人冷冰冰的吧，可栗策觉着唐乐跟自己是一样的人，看上去不怎么好相与，但实际上都是外冷心热的那种。要不昨晚上他也不会那么晚跑下楼去找自己。 第7页 所以他当然也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在学校，自己回家。 操场上还有几个男生在打球，穿得挺单薄的。其中有个男生个子挺高，皮肤有点黑，标准的运动员身材，挺帅。栗策看他打球看得入了神。 「一起？」男生抱着球看着栗策，挑眉喊他。 栗策看了看时间，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于是脱了外套就上了场。 他喜欢打球，什么球都会打，特别是冰球。每年他都要打年级赛，各种冠军拿得手软。可以说凭着这个技能收货了很多迷妹。 栗策虽然才初三，可是个子要比同年龄的孩子们高，长得痞帅痞帅的，小女生们会给他塞情书小礼物之类的东西。 「球打得不错。」打完球，黑高个请他喝饮料，「留个电话吧，有空出来打球。」 「好。」栗策把电话号码报给对方，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汗，下课铃已经响了，唐乐该出来了。他穿上衣服跟他道别，「先走了。我叫栗策，你呢？」 「吴昊。」吴昊笑了笑，满脸是汗，指了指栗策身后，「你朋友？」 栗策转过身，唐乐和那个女生就站在他身后，应该是放学了来买吃的。 唐乐愣着看他，没想到栗策还在这里。 「下课了？」栗策走过去，看着唐乐，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小姑娘，「能走了吗？我骑车了。」 唐乐估计是没怎么缓过来，看了看栗策，又看了看吴昊，竟然一时间没说话。 「放学了，回家了。」栗策瞥他一眼，回身去取车。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见。」唐乐跟女孩挥了挥手，追着栗策过去了。 「你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早点下来。」唐乐坐在栗策自行车后头，拽着他衣服。 栗策鼻子里头哼了一声，心想你都不怎么待见我，我还跟你说啥啊，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策哥，你生气了？」唐乐扯了扯他衣服，偏过头去看他。 「别乱动。」栗策自行车开始走蛇形，他扶着车把稳住车，「坐好，车子打滑。」 「你大冬天的骑自行车不冷啊？」唐乐把脸躲在栗策身子后头，帽子把头罩得严严实实的都能听到唿唿的风声，他觉得对于栗策骑车，还在学校等他这件事情简直太玄幻了。 「你说呢？」栗策把车靠在楼道口，一张脸被吹得通红，感觉嘴唇都裂了，「我这不是不想走路吗？」 栗策抬手搓了搓鼻子，往楼上跑，「快回家吹暖气！」 唐乐不经意的弯着唇角跟着他上楼，知道他肯定是冻坏了。这人笨得也没拿围巾把脸给包起来。 「哎哟，你这孩子。」看着栗策红彤彤的脸，可把刘琴给心疼坏了，「民山，快去拿冻伤膏来。」 栗民山也心疼，连忙去找冻伤膏。 「没事儿。」栗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揉了揉脸，把外套脱了，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不能碰热水吧。」唐乐后脚进屋，把保温桶放在门口鞋柜上，带上门。「不能马上沾热水。」 「对……」刘琴接过冻伤膏，给栗策往脸上唿噜，「等会儿再去洗，啊。听话。我儿子这么好看一张脸，别给糟蹋了。」 刘琴心疼的不敢用力，栗策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让人担心了。 可是他骨子里特别怕别人对自己温柔对自己好，这样的刘琴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他微微侧过头，把冻伤膏拿过来，「我自己来吧，阿姨。」 栗策转身回屋去了，刘琴眼里头还带着泪花，看着栗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头，手足无措的有点难受。 「他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栗民山拍了拍刘琴的肩膀。 刘琴笑了笑，说没事儿。 唐乐没说什么，回屋了。栗策这样的反应他全都能明白。 栗策对着镜子胡乱抹了冻伤膏，往床上一躺，那股子难受的劲儿还没下去。 他倒不是不能够接受刘琴，早在他爸把刘琴母子带回来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 他爸不可能永远一个人，也不能说他爸找了另外的女人就表示不爱妈妈了。 可是要让他把对妈妈的感情加到刘琴身上，他还是做不到。 所以每次刘琴对他嘘寒问暖，叫他儿子，他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客厅里响起钢琴声的时候，栗策才出来吃饭。饭桌上留好了给他单独盛出来的菜，还有一整条没有动过的红烧鱼。 「我爸呢？」他坐在桌子前吃饭，偏头跟琴凳上坐着的唐乐说话。 「他们俩看电影去了。」唐乐没回头，手指又跳跃到另一处音阶上开始练习。 「噢。」栗策挑着鱼肚子上的肉吃完，碗扔进水槽里头，回屋写作业去了。 魏芹来找他，他也没出去。 等外头的琴声停了，他才出去叫住了唐乐，冷着一张脸，「唐乐，你改我作业了？」 唐乐坐在琴凳上，回头，黑亮的眸子看着他，并不想否认，「嗯。」 他居然承认了？ 栗策挑了挑眉，「为什么？」 唐乐也盯着他，忽然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栗策看着忽然炸了毛的唐乐，笑了笑，不想说拉倒吧。他冷着声告诫唐乐，「以后少管我的事儿。」扭头回屋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两个人谁也没再提。 第8页 栗策依然皮皮咧咧的每天上学放学，大人没在家的时候野跑着玩儿。 唐乐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偶尔会给他送个饭去，或者在小区路口没路灯的地方等着他。 唐乐这个人胆子其实不是一般的小，不仅怕黑，还怕各种小虫子。 栗策明面上也会嘲笑他，可是到了晚上还是会去路口等着，这是刘阿姨背地里悄悄拜託他的。可是即便是这样，唐乐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没缓和多少。 两个人一见面，还是冰坨对冰坨，没有家长们喜闻乐见的那种和谐。 直到寒假里头，栗民山带着刘琴和俩儿子回了乡下。两个人的关系，才开始慢慢好了起来。 刘琴跟着栗民山，身后跟着唐乐，前后脚的进了屋。 栗策跑得快，一下车就往爷爷家跑，弄得家门口的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爷爷！老爷子！小策子回来啦！」 要过年了，爷爷家院子里餵了鸡鸭，还有好几只小鸡仔，屋子里厨房的大水缸里头还养着两尾大草鱼，都是为了他们回来准备的。 栗策这么一跑一喊，鸡鸭也跟着他咯咯嘎嘎的蹦跶起来。 「哟！我孙子都这么高了？」栗爷爷留着长白鬍子，头髮花白了，笑起来就像是个带着仙气的小老头。 栗策喜欢爷爷，在这里他最舒服。 「爷爷，我炕给我烧了没，可把我冷死了。你这儿怎么这么冷。」栗策脱了衣服就想要上炕。 可还没等他上去呢，伴随着一声狗叫，唐乐哇的一声就蹿上了床。速度之快，见所未见。 栗策看着门口跟进来的小黄狗，又看了看缩在床上脸都吓白了的唐乐，哈哈笑起来。 刘琴也是哭笑不得，「叔叔，不好意思，我儿子从小就怕狗。」 「儿子，把小黄给弄出去。」栗民山指挥着栗策撵狗，又指着满桌的保养品，「爸，这都是刘琴给你买的。」 「人来就行，买什么东西。」栗爷爷笑着让他们坐，自己去泡茶，又对着床上的唐乐说，「没事的，小黄不咬人。」 「对，对不起，爷爷。」唐乐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失礼了，连忙从床上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在刘琴身边，还不时往门口张望。 栗策逗着小黄在门口玩儿，嘴里头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小黄一蹦一蹦的，跟他握了握手，乖乖的坐在了他的腿边。 这也太神奇了。那小黄狗居然那么听栗策的话。 「让小策带你到处去玩玩？」栗爷爷看唐乐一直看着门口，让他出去找栗策玩儿。 唐乐笑着摇了摇头，没动。 「去吧，跟我们这儿有什么好说的。孩子就得找孩子玩儿。」栗爷爷笑着拍拍唐乐的肩，「去吧。」 「去吧，小乐，我们大人们说点话。」栗民山也撺掇他去。 唐乐看看刘琴，刘琴微笑着点头，让他去。 唐乐这才出去了。他站在门口，就在栗策身后，那狗估计是闻到他味儿了，又站了起来，回过头瞅他。 唐乐往里缩了缩，手指扒拉着门框。喊了声，「栗策。」 栗策回过头，见是他，拍了拍小黄的头，让小黄走了。 唐乐这才走出来，坐到栗策身边。「你不冷？」 栗策赶狗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现在身上就一件黑毛衣。鼻子冻得红红的。 「冷。」栗策哈口气，「本来小黄在这儿不怎么觉得。」栗策瞥他一眼，心说，你这个冰坨子往这儿一杵，不冷也冷了。 唐乐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积雪，回身去屋里把栗策的羽绒服给他拿了出来。 栗策接过来穿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觉得唐乐这次还挺会来事儿。 他指着那头山上的树林，想着自己也尽点地主之谊吧，「走，带你去逛逛。」 「树林里？」唐乐不太想去，树林里太多无法估计的各种小动物了，可他又不想在栗策面前表现出来自己害怕。 「害怕？」栗策挑眉看他，「唔，对，树林里头可很多蜘蛛，蜈蚣，蚂蚁，老鼠什么的。」 「我……」唐乐看着他，咬了咬牙，「去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5、天仙与凡人（1） 「听说你还带着小提琴来的？」栗策走在前面，扒拉着树上掉下来的树枝桠条，不紧不慢的。 「嗯，我妈说让我没事的时候给爷爷拉琴听。」唐乐谨慎的跟着栗策，警惕的四处看着有没有什么多脚虫和毛绒怪。 「嗯，我爷爷喜欢听曲儿。」栗策用树枝打走了地上一只小蜘蛛。 其实大冬天，林子里的虫子很少，能见着一只都不错了。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唐乐，让他担惊受怕去。 想着唐乐害怕的样子，栗策心里头就乐呵得不行。 今年本来是要接爷爷回城里过年的，可是刘阿姨还没见过爷爷，栗民山想着怎么扯证结婚前也得让老爷子见见媳妇，让媳妇回趟老家。就一大家子人都给拉回来了。 最高兴的要数栗策，村里人知道他回来，那些大哥哥们都上赶着要带着他去打雪仗，滑冰，堆雪人。还有要带着他去凿冰捞鱼的。 反正在爷爷家得待到开学，栗策每天都安排好了，今天带着唐乐到处走走，尽尽地主之谊，明天开始，他就要到处去撒欢了。 第9页 他带着唐乐去了林子中心，远远能看到低洼处的一个小湖，湖面上结冰了，但是还是能隐约看得出来那湖的形状。 「我们这儿天然形成的湖，好多小情侣喜欢来这儿。」栗策指着小山坡底下的一大片裸露的空地那块淡淡的蓝色。 「像不像一颗心？」 唐乐喜欢林野山间的自在和清透。光是看着这片树林中央的一小方净土，都已经觉得很震撼了。 当看到栗策跟他说那颗心的时候，霎那觉得这地方宛如仙境，真的太美了。 四处树梢上还挂着皑皑白雪，一大片的洁白天地之间，点缀着的是一颗淡蓝色的心。 他们站在高处，看得尤为真切。唐乐摸出手机拍下来。他有点喜欢上这个小乡村了。当然，如果没有爱到处撒野的狗和虫子，那就更完美。 栗策不知道去哪里给他摘了一个果子，他没见过，也不知道这冰天雪地里头还能有果树？但是他尝了尝，很甜。 「好吃吧？」栗策笑着又递给他一个，「不知道谁藏的，挺甜。」 唐乐哭笑不得，原来是有人冻了一小箱子的水果在冰层下面。应该是每年都在这儿，栗策轻车熟路的就给找到了。 陪着唐乐逛了老半天，栗策晚上吃了满满三大碗饭，就着爷爷特意给他腌的萝蔔丝，做的红烧鱼。撑得他出门去冰面上滑了三圈才消了食。 本以为会是一夜好梦一觉到天亮，谁知道，唐乐来他们家的第一个晚上，栗策就没睡着。 唐乐晚上跟他睡一起，不知道小黄今天是不是太兴奋，很晚了都还在汪汪叫。 搅和得唐乐一直就没闭上眼睛，生怕那狗无端端的跳进门来给他一口。 再后来，唐乐又觉得身上痒，似乎是有虫子在咬他。栗策又挣扎着咬牙爬起来照着昏黄的夜灯给他抓虫子。 「没有！你放心睡吧。」栗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半拉着眼皮看着唐乐睁得铜铃大的眼睛。 「真的有。我刚好像看见那墙顶上有个蜘蛛……」唐乐指着窗户上头那墙缝，忽然啊了一声，「栗策，那！那儿！」 栗策抬头看上去，还真是有个小黑蜘蛛。嘿！这么小一点还让唐乐给看见了。 「没事儿，下不来。你睡吧。」栗策现在就想哄着唐乐快睡。 唐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可怜巴拉的央着他，「栗策，你给它打下来吧？」 「什么？」栗策吃惊回过头去看他。 昏黄的灯光下，唐乐就穿着一件白色小睡衣，一张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了，嘴唇紧紧的抿着，眼里带着水汽。 孩子被吓坏了。 栗策这个大男子主义加持的中二少年看着他就有点于心不忍了。心脏还不知为何咚咚咚的乱跳了两下。 所以最后他还是站起来准备去给唐乐打蜘蛛。然而，就他目前的身高，离蜘蛛所在的位置估计都还有一米。「我打不到啊。」 「那怎么办？」唐乐都快哭了。「我要是想着它随时会下来，我就睡不着。你看，它又动了！动了！又动了！」 「唐乐。」栗策无奈的坐下来裹着被子，谈了口气，「我说乐哥！你比它的块头大多了，你怕它干什么啊？你一巴掌下去就把它拍死了啊。」 「我拍不死。我还没拍呢都被它吓死了。这可怕的毛茸茸的多腿怪。」唐乐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被子要往栗策身边靠。 「行了，你睡吧。我给你看着它。下来我能够着了我就把它拍死。行了吧？」 栗策实在没办法，安抚着唐乐躺下。自己坐在他身边，抬头直愣愣看着脑袋顶上那只小蜘蛛。 唐乐似乎是放了心，但还是紧紧靠着栗策，没敢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乐清浅的唿吸传过来，终于还是睡着了。 栗策眼皮子也一直耷拉着，心里头骂了那只蜘蛛不知道多少遍了，不知道大晚上的出来熘达干什么。还不偏不倚的被那小怂包给看见了。 唐乐睡了，终于，他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是感觉眼睛才刚闭上呢，唐乐的叫声又来了！ 「栗策！策哥！蜘蛛呢？蜘蛛不见了！」唐乐把栗策摇醒，惊恐未定。 「我打死了。」栗策囫囵着把头往被子里缩，「让我再睡会儿。」 唐乐听到栗策把蜘蛛打死了，心里才安乐了。他看着栗策熟睡的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昨天晚上本来是要陪着栗策一起守着蜘蛛的，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晚上，之前隔在两个孩子之间的那层膜似乎轻轻的就被吹破了一个口子。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唐乐起床去吃早饭，栗民山看了看里屋，「臭小子还在睡呢？」 「昨天睡晚了。」唐乐给栗民山和妈妈盛了粥，又问，「爷爷呢？」 「一早上就出去了。」栗民山给刘琴递了个馒头，又跟唐乐说，「明天过年了，我跟你妈妈初一就得往回赶。你要是习惯就在这儿多待两天，到时跟栗策一起回去。如果不习惯，就跟着我们一起走。」 唐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去。他现在还挺喜欢这里的。 「唐乐跟我一起走。」栗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套了黑色毛衣往桌子前那么一坐，「你们上你们的班，唐乐一个人回去晚上你们也顾不上他。」 第10页 刘琴也觉得这样挺好，「我也是这么想，乐乐怕黑，以前栗策跟他都在家，他要好点，要是一个人，我也担心。」 「嗯。我们这回去值班也顾不上家里，乐乐呢，你怎么想？」栗民山还是觉得应该徵求唐乐自己的意见。 唐乐看了看栗策，心里没谱。 「看什么看？」栗策挑了挑眉，心想昨晚上刚帮你守蜘蛛来着呢，我还没说赶你走，你敢自己说走试试。 「那，我留下来吧。」唐乐还是同意了留下来。回去一个人在家，晚上他确实挺害怕的，在这里至少还有栗策。 再说，他还没给爷爷拉琴呢，栗策昨天还说给他找一双冰鞋，带他去滑冰。 「那好，小策，就麻烦你照顾乐乐了。他虽然比你大，可是从小也娇气惯了……」 「妈！」唐乐不乐意的看着刘琴，他哪里有娇气。 「行。阿姨您放心。」栗策笑着咬了口馒头，眼睛弯弯的。就是娇气！比天仙还娇气。 年三十晚上，爷爷和爸爸一起包了饺子。炖了鸡汤，还用鸡腿肉拌了个凉菜。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红烧鱼。 都是栗策喜欢吃的。 「这鸡肉好吃。」栗策夹了一筷子鸡腿肉给唐乐，「不辣，你试试。」 唐乐尝了一口，确实不辣，又吃了好多。 看着两个孩子慢慢的好了起来，刘琴和栗民山都挺开心的。 「你们俩这回去就扯证了？」栗爷爷看着自己儿子，今晚上他让栗民山陪着他喝了二两酒。 「是这么计划的。不过我俩都太忙了……」栗民山握了握刘琴的手，「等有空就去。」 刘琴笑着给栗民山夹菜，又看着栗爷爷，「叔，到时接你到城里住吧，你一个人在这儿，民山一直都不太放心。」 「住就算了。」栗爷爷摆摆手，「你们结婚了，我上来玩几天，看看我孙子。对，俩孙子了。」 栗爷爷笑着看看栗策，又看看唐乐，「小乐是不是带琴来了？给爷爷拉一曲？」 「带了。」唐乐一听爷爷要听他拉琴，连忙听话的跑去拿琴，站在桌子面前就给爷爷拉了一首《小夜曲》。 悠扬的琴声，唐乐穿着白色的毛衣牛子裤，安安静静的站在桌子前，窗外的月光刚刚好就洒他身上。 栗策第一次听唐乐拉小提琴，比他坐在钢琴前的样子还要好看一百倍。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白净光洁的下颚贴着琴，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拉着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蕴了一圈阴影。 唐乐长得很好看。拉琴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随着拍子缓缓的摇着身子，但很自然，不显得做作。 那天晚上栗策睡觉的时候，梦里头全都是唐乐拉琴时的样子，他的眉眼，唇，手指…… 爷爷太喜欢唐乐了，那晚喝了很多，早上破天荒睡了个懒觉。 又听刘琴说唐乐还会吹笛子，早上起来后便去后山的竹林里头砍了好些竹子回来。说是要给唐乐做竹笛。 「老爷子，你这能行吗？」栗策搬个小板凳坐在爷爷跟前，拖着腮帮子看爷爷削竹子。 「你爸和刘阿姨走了，爷问你……」爷爷一边削竹子，一边瞥了一眼在里头帮忙洗碗的唐乐，「你刘阿姨对你好吗？」 「她跟我爸过日子，对我爸好就行。」栗策不以为然。 「臭小子，你爸给你找后妈，不得对你好啊？对你不好，爷就不答应。」 栗爷爷吹鬍子瞪眼的，「那小子再优秀，爷再喜欢，爷也不答应。」 「嘿……」栗策乐了，「你跟人一小孩儿置什么气。对我好，好着呢。」 「真的？」栗爷爷盯着栗策，知道要他孙子一句实话不容易。 「真的。」栗策笑着给他拾掇地上的竹片，「骗你干啥。对我比对那小子还好呢。」 「那就好。」栗爷爷这才笑了，「那就值得我做这竹笛了。」 「爷，你喜欢唐乐那样的孙子吧？多给你长脸啊。我听隔壁堂表哥说，村子里都传遍了，说你孙子会拉小提琴，那模样形容得跟个王子似的。」 「嘿，我孙子可不就是王子么。」爷爷笑着拿竹竿敲栗策的头，乐呵呵的开始切竹子。「乐乐是天仙，你俩都不是凡人。」 栗策摸摸脑袋，心想唐乐是真的天仙，王子。自己嘛，顶多就是一假王子。 他回头看到唐乐洗了碗出来，站起来喊他，「走，今天带你去滑冰。」 让你做一回冰上仙子。 「可我没冰鞋。」唐乐换了一件黄色羽绒服，衬得小脸愈发白白嫩嫩的。 「堂表哥给你找了双，走吧。」栗策把两双冰鞋都系了带，一併拎着，往院子外头走。 「爷爷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唐乐是个乖巧的孩子，懂事儿，招人喜欢。 自己要出去玩，还得考虑着家里大人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栗爷爷就喜欢他这个乖巧劲，不娇作，真心实意的心里头挂念着你。「不用你，去吧。好好去玩儿。」 唐乐诶了一声，跟着栗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6、天仙与凡人（2） 栗策要去冰场，跑得贼快，唐乐差点没能跟上他。 两个人喘着哈气，站在冰场边上。说是冰场，就是一片结了冰的湖水。但比城里的面积要大多了。 第11页 「唐乐，快来。」栗策在湖面上头跑了一圈了，唐乐还站在湖边的栅栏边扶着慢慢走。 他勐的蹿了两下，就飞到了他身边，「你不会滑冰啊？」 「我，我没滑过真冰。」唐乐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除了挨爸爸的打，像什么打游戏，滑冰这样的活动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典型的乖乖宝。 「什么真不真冰。不都一样么。」栗策拽着他胳膊，「你也太瘦了。走，我带着你。」 唐乐被栗策带着往前走，一步步小心翼翼，身侧有不同的人滑过，他一直努力的控制着平衡。 「可以试着把胳膊甩起来。」栗策松开他，「像这样。」他俯低身子，两臂摆动着，双腿左右一蹬，就蹿了出去。 「栗策！」失去了栗策的保护，唐乐吧唧一下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栗策回过头去看他，哈哈哈笑了起来。「你个学霸怎么这么笨啊！」 唐乐也气乐了，「谁说学霸一定会滑冰。」 栗策拽着他起来，「走，我牵着你。」他牵着唐乐的手，带着他在冰面上滑了开去。「让你感受一下风的形状。」 栗策带着唐乐转圈，走s线，他不敢滑得太快，怕唐乐跟不上，只能慢慢滑，可这对从来没有滑过冰的唐乐来说已经够了。 那种在冰面上驰骋着感受着风颳在脸上，身子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好玩吧？」栗策带着唐乐转了两圈，才让他回去旁边坐着休息。 而他像是不知道累一样，在冰面上不停的绕着圈滑行，后来更是畅快的跑起来，像是一个王者，与冰面混然一体。 他可以振翅高飞，也会覆手前行，往前是进攻，往后是傲视。他就像是这片冰上的霸主。 唐乐觉得，这个时候的栗策不仅有一种威风凛凛的将王风采，还有那种唯吾独尊的感觉。就是那种天生为了这片冰川而生的那种感觉。很夺目…… 那是一种跟栗叔叔的儒雅相反的帅气。 「走，回家了。」太阳快落山时，栗策拉他起来，换了冰鞋准备回家去。 「不再玩一会儿？」今天还挺早，唐乐没成想栗策天没黑就要回家了。 「他们说待会儿可能要停水，走吧，晚了今天晚上不能洗澡了。」栗策推着唐乐快走。 「那边的小姑娘都在看你呢。」唐乐回头看着身后一群笑呵呵的小姑娘，又见栗策脸红红的，有心逗他。 「看你！」栗策拉着他走，「问我要你电话呢。」 「是吗？」唐乐不相信，还在往后看。栗策一把扒拉着他脖子给他把头拧了回来。 「小伙子，你技术不错，给叔叔留个电话？」 一个裹得像个熊的大叔也跑过来找栗策要电话。给栗策整得尴尬得不行，拉着唐乐赶紧就跑。 唐乐笑得不行。 回到家了唐乐都还在笑。 「再笑打你了啊。」栗策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无奈的说，「快脱衣服去洗澡，一会儿没水了。我去告诉爷爷。」 栗策去喊爷爷储水。其实老人家一向有储水的习惯，也不像年轻人每天不洗澡就好像过不下去一样。 他张罗着让栗策和唐乐赶紧一起去沖一下，又忙活着去给他俩烧饭。「今儿晚上给你们做锅巴肉吃。爷还存了俩大猪蹄子。」 爷爷说完，捋着鬍子烧饭去了。 栗策咽着口水去催唐乐去浴房沖澡。爷爷家浴房是单独起的小间，连着厕所，但很干净。有暖气有明晃晃的白昼灯，跟城里家里的差不了多少。 村里不比城里，洗澡的地方大都阴暗潮湿，爷爷这儿算条件好的，还有些困难点的人家，洗澡上厕所都在一块儿，旁边就是猪圈，像唐乐这样的娇贵公子，怕是一步都迈不进去。 这也是有了栗策之后，栗民山回来帮着栗爷爷给改装的，既然有那条件就不能苦着孩子。栗民山和栗爷爷一直都是这么个宗旨。 唐乐眼看着栗策跟着自己进了浴房，说话都结巴，「你，你进来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洗澡啊。」栗策一边脱衣服一边去放水，浴房还装了浴霸，水温调好了洗澡一点都不会觉得冷。 唐乐甚至觉得有点热，不然他怎么觉得脸上烧得慌呢。「你跟我一起洗啊？」 「跟你说了马上要停水，快点儿吧。你有的我都有，怕个毛啊。」栗策三两下脱了就往淋浴头下站，靠，舒服！ 唐乐红着脸背对着站在一边，说什么都不肯脱衣服。等到栗策洗完了出去了，他才开始洗。水已经很小了。 「你说你是不是事儿精！待会儿就没水了，我看你咋洗？」 栗策简直对唐乐没有办法，拿浴巾擦着头下楼去了，他要去啃他的大猪蹄儿。管他！ 唐乐这个澡洗得很憋屈，水小了热水跟着就没了，他后面几乎洗的是冷水。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下楼，还不敢告诉栗策。 唐乐下楼来的时候，栗策已经啃完一个大猪蹄了。手嘴都是油，跑去洗手了又过来挨着他坐下。 「剩下这个你的……」栗策将猪蹄放到他碗里，又神秘兮兮的跟他说，「爷爷待会儿还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呀？」唐乐仔细看着眼前诺大的一个猪蹄，用筷子扒拉上头炖得松软的瘦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爷爷做的饭很好吃，而且有一种很踏实的家的感觉。唐乐很喜欢这种满满涨涨的温暖。 第12页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栗策故意神秘的笑了笑，埋头吃饭。 唐乐见栗策不愿意说，也就没多问。但是心里头还是惦记着他说的「好东西」。 从小除了妈妈，也没什么长辈给过他什么礼物，包括栗民山。 栗民山工作忙，也是个大咧咧的性子，不太爱搞这么些小恩小惠的来笼络孩子。 他就是平时跟唐乐聊天，关心他们的学习，生活。物质方面不怎么主动去买，孩子需要什么，他拿钱就是了。 而且他还没跟唐乐的妈妈领证，刘琴也不怎么花他的钱。唐乐就更不会主动问他要什么了。 所以第一次收到神秘礼物的唐乐，特别是看到那支爷爷亲手做的竹笛时，心里头的惊喜和欢乐都快要溢出来了，他特别特别的喜欢，喜欢得眼里头泛着泪花。 「这孩子，咋还哭了呢？」爷爷笑着揉揉唐乐的头，「试试看，音准不准？」 「爷爷可是咱们这片有名的手艺人，别人想买他一支竹笛那得等三年，还得他心情好呢。你可是捡大便宜了。」栗策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故意说得酸熘熘的。 唐乐吸了吸鼻子，把竹笛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悠扬的笛声像是伴随着跳跃的音符，让人觉得畅快极了。 真好听…… 栗策手里头也有一把他爷爷给他做的竹笛，小时候吹过，但吹得没有唐乐这么好。也吹不出唐乐这种神仙范儿来。 「真好！」爷爷笑着听完，忙活一整天好像听首小曲儿就圆满了。 他打发俩孩子去休息。栗策听话的玩儿手机去了，唐乐却执意要帮着爷爷洗碗。 爷爷最后也就由他去了。不做事，这孩子心里头就不会安稳。爷爷哪会看不出来。 栗策从快要期末考试开始，手机就被他爸给收了。这放假回来直到栗民山走才给他，充了电一直也没来得及开机，一开机就是接二连三的消息咚咚咚的弹进来。 小胖发得最多：「策哥，你回我个信儿啊……」 「策哥，魏芹出事儿了，你知道不？」 「策哥，你怎么不在家啊？」 「策哥，新年快乐！」 …… 魏芹就给他发了一条，「小策，最近别出门。」 看到这条消息，栗策就知道坏了！ 一定是上次打架那帮人。 栗策给魏芹打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小策？」 魏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状态不怎么好。 栗策：「魏哥，你没事吧？我爸把我手机收了，我这刚开机。」 魏芹：「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上次那帮人找过来，干了一架。现在没事了。」 打架这种事瞒不住，魏芹自己不说，小胖大壮也会告诉栗策，所以魏芹没想瞒。栗策也顺理成章的相信了。「没吃亏吧？」 「我能吃什么亏？」魏芹笑了，「行了，好好过年，等你回来打球。」 「好。」栗策喜滋滋的答应了。又回头给小胖发了消息说自己在乡下爷爷家，过几天就回去。已经跟魏芹联繫过了。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唐乐干完活进来，栗策嘴角都还扬着。 他拿笤帚扫了一下床侧靠墙的位置，又在边边角角敲打了几下，没发现活着的爬行动物，才安心的上床。 栗策乐着踢了他腿一脚，「没蜘蛛。」 两孩子现在的关系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是能互相开个正经小玩笑还能互损一下的关系了。 唐乐其实也比刚来的时候大胆多了，最起码他现在不怎么怕小黄了，可是对这些毛茸茸的多脚怪他还是爱不起来。 栗策性子里有一股侠义劲，他认准了的兄弟朋友，他就会罩着，护着。 所以每天晚上上床睡觉，特别是关灯前，他都仔仔细细的打探过，没有小虫子才让唐乐上床。 如果唐乐还是不放心，他就开盏小夜灯，帮他守一会儿。等他睡着了，自己再睡。 这些唐乐都知道，他现在面对栗策已经不那么冷冰冰了，反而有时候是软乎乎的任他拿捏。 他从来不生栗策的气。栗策笑话他，他也都笑着全盘收下。 他知道栗策都检查过，可他也得自己都再看一次，才安心。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强迫症。 唐乐笑着缩进被子里，露出黑亮的眼睛，「谢谢你，策哥。」 如今，他已经是心甘情愿的叫这声策哥了，栗策某些方面的确挺强的，担得起一个「哥」字。 唐乐本身对谁大谁小，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不怎么在意。栗策喜欢当哥，他就叫一声，也没啥。 这几天，也多得栗策照顾他。 更何况，唐乐自立能力强，那是在城里，到了乡下，他还真都得处处都跟着栗策。 玩儿的，吃的这些野路子，栗策都门儿清。唐乐不服不行。 「谢屁。」栗策笑着瞥他一眼。一开始觉得唐乐怕这怕那挺怂挺不男人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不嫌弃他。反倒觉得像他这样玉树临风吹拉弹唱的人，怕这些好像也是应当的。 毕竟，人长得就像是在天上当神仙的，不是他这样土里野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7、天仙与凡人（3） 然而，天上的神仙下凡洗了个冷水澡，生病了。 第13页 停水的第二天唐乐就发了高烧，爷爷跑了老远上老村医诊所里头给他买了退烧药，又给他煎了中药喝。 栗策一边给他餵药一边皱着眉头数落他，「让你事儿！跟我一起洗个澡怎么你了？非得自己一个人后洗，这下好了吧？这后面几天你也别玩儿了。就待床上躺着吧。」 唐乐病怏怏的靠着墙头喝药，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儿也不反驳，听着栗策数落自己，也不出声，就乖乖的就着栗策餵过来的药喝。 栗策看他不发一言，脸色苍白，也不再啰嗦了，抬手又摸了摸他额头，按着微信里头栗民山的回覆，让唐乐躺下睡觉休息，出去给他煮白粥。 栗民山微信里头不仅说了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还特意揶揄了栗策两句，「就两天就给人弄感冒了，你到底怎么照顾的人啊儿子？能不能行了？」 栗策没回復，栗民山难得能找到一件他无法还嘴的事儿来奚落他，由他去吧。 栗策自己要留唐乐在这里的，要是他知道唐乐洗个澡能洗出一重感冒来，打死他也会让他先洗。 栗策嘆口气，给唐乐煮粥去了。 唐乐病了三天，栗策照顾了他三天，擦脸，餵药，餵饭，没敢劳烦爷爷。 唐乐也怕传染给爷爷，身体好些了就问栗策什么时候回去，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 「明天吧，我一会儿去买票，咱坐大巴。」栗策拿毛巾给唐乐擦嘴，剩下一口粥唐乐不想吃了他给一口喝了。又问他，「你能行不？坐大巴。」 「嗯，可以。」唐乐还是有点打不起精神，可是他们确实得回去了。栗民山忙起来根本也没空来接他们。 「行。那就这么定了。」栗策去买票准备回家，唐乐在家里头收拾东西，爷爷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带回去的特产，就坐在院子里头抽水烟，看着天空发呆。 「爷爷，你是不是捨不得策哥。」唐乐收拾完东西，搬小马扎坐在爷爷身边陪他说话。 「也捨不得你。」爷爷笑着摸摸他脑袋，「家里头又要冷清咯。」 唐乐也捨不得爷爷，他回去拿了笛子出来，给爷爷吹曲儿。 爷爷喜欢听，栗策说以前奶奶在的时候，会在家里给爷爷拉曲子听，那时候会拉琴的人少，街坊们都会围过来看，爷爷高兴了还请乡亲们喝酒吃饭。 奶奶走了以后，家里就冷清多了。特别是栗民山出去上了学，定居在城里之后，爷爷多时都是一个人，想唠嗑都得出去茶馆里头或者村里其他队上。 慢慢的年纪大了，也就不去了。而能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要是换在过去，今年过年唐乐在家里拉的那一场子，就能开个小演奏会了。 「爷爷，以后我和栗策常回来看你。」唐乐趴爷爷腿上，就那么真诚的看着爷爷，看上去特别乖。 爷爷是真喜欢这孩子，笑着点头，「好。」明明知道他们要上学，将来读大学还得去更远的地方，还是不忍伤了孩子那颗纯善的心。 他自然是明白，孩子们的世界啊，不在这儿。 世界在远方的孩子们买好了第二天下午的车票，中午吃过饭，堂表哥骑着一辆拉货的三轮过来，说是要送他俩去车站。 唐乐看着这红漆都快看不清的破三轮，硬是没说出一句畅快话来。 直到栗策把行李都放上车，跟爷爷说了再见又在爷爷脸上亲了一口，腻歪了一会儿。唐乐都还不敢相信，他们要坐这车去车站。 「就不能走路？」他看着栗策，有些一言难尽。 「你不是还病着吗？走什么路，欢哥送我们去。这个快，你待会儿拿我衣服遮遮风。」栗策撑着三轮货车的后斗，跳了上去，又回头接唐乐。 唐乐被栗策拉着坐上车，栗策怕他吹到风，给他弄到里头坐着。 又把外套脱下来罩他脑袋上，光露出来两个亮晶晶的黑眼睛。 「坐好了？走了啊，爷。」欢哥给爷爷打了招唿，轰隆的启动车子准备出发。 「路上当心点儿……」爷爷挥了挥手，看着栗策他们俩，「到了来个电话。」 车子往后一作，颠颠儿的就沖了出去。 「知道了，爷爷。」栗策扯着嗓子，看着爷爷越来越小的影子，心里头有些犯酸。小黄汪汪的跟着车追了一截，最后在村口停下了。 唐乐躲在栗策后头，拽着他衣袖，一路上躲着风。就这样，这风也是唿唿的往他领子里头灌。 关键是欢哥开车并不稳当，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最后唐乐只得是拽着栗策的胳膊才能安安稳稳的坐着不被突然的急转弯给甩出去。其实他更怕的是栗策被甩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车站，欢哥停好了车，帮着他们搬行李。 其实东西也不多，大件的都被栗民山带回去了。包括唐乐的小提琴。 他们俩也就是一个双肩包，一个运动斜挎包，还有爷爷给带的一些特产。 「行了，欢哥，你回去吧。我们该进站了。」栗策接过欢哥手里头的包，全都往自己身上背。 「背包给我吧。」唐乐伸手要包。 背包是唐乐的，可栗策没让他背。「你一病患就不用做这种体力活了。」栗策大手一挥驳回了他的提议。拎着东西跟欢哥道别了就往里走。 「诶，小策。」欢哥追上来……」昨天我去冰场，有个大叔到处打听你呢，要你电话。 第14页 嗯？ 栗策没想到几天没去，他还有粉丝了。 「是不是那天问你要电话那个？」唐乐想起来他们去滑冰那天，临走的时候有个大叔来问过电话。 「他说自己是什么老师还是什么，你看我给他电话吗？」 欢哥没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在家里帮忙干农活，性子老实，从小对栗策挺好的。 就是住在另一个队上，离得太远。但是他对栗策的事情，都特别上心。 「不给。别是骗子。」栗策戒心重着呢，也不让欢哥理那些人。 「你也离那人远点。谁知道他是干嘛的。快回吧，有空多帮忙看看我爷。」 「那没问题的。」欢哥答应着，看着栗策他们进站了，才又挥了挥手走了。 「欢哥人挺好。」唐乐跟在栗策后头，去候车室候车。 「嗯，欢哥做农活一把好手。就是学习不行，我婶说过两年就让欢哥娶媳妇生孩子了。」 栗策说起欢哥来也觉得可惜，「欢哥要是成绩但凡好点儿，也能考出去，去城里头看看。也不至于一辈子就窝在乡下了。」 「个人有个人的志向，这也没办法。」唐乐看着车票找位置，栗策把包都放好后两个人才坐下。 「这不是志向的问题。」栗策把羽绒服拉链拉开，又探了探唐乐的额头看他还烧没。 「你要真去问欢哥他志向是什么，欢哥估计会问你「什么是志向啊」这啊，是个人的眼界也是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那你信命吗？」唐乐扭过脸看着栗策，「你会屈服于命运吗？」 栗策眼里看着唐乐的双眼，心跳和血脉都仿佛被唐乐看这一眼给加速了一样。 栗策觉得自己有些血脉不畅，「不信。」他咳了一声，转过头，很坚定的说，「我永远都不会屈服。」 唐乐勾着嘴角看着栗策的侧脸，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头顶和脸庞，让他整个人都被镀成了金色。 他是倔强又顽劣的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固执和坚持有多迷人。 唐乐轻轻转过头，戴上耳机，心里想，我想我是信命运的。但是，我也不想屈服于命运。 而身边的栗策靠着窗看着窗外的景色，他觉得其实自己是没有资格说不信命的。 他的出生带走了妈妈的生命，这是事实，也是他无法改变的命运。 他更没有资格说自己不会屈服，因为上天根本没有给他选择和挣扎的权力。 他能做的，只有接受。 接受妈妈的逝去，接受栗民山的选择，接受刘琴和唐乐。接受唐乐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哥哥的事实。 唐乐，哥哥。 栗策心里忽然觉得不怎么舒服，他转过头，看着唐乐闭着眼睛在听歌。 睫毛那么长那么黑，像个姑娘。皮肤也白得透明，现在生着病更白了，往下是他的嘴……挺有肉的…… 栗策！你在想什么！ 栗策红着脸转过头看窗外，他刚刚在做什么？ 魔障了？他偷偷偏头看了看唐乐，还睡着。还好，还好，没被他发现。天啊！！得念几句清心咒驱魔降妖…… 汽车行车路上晃动了一下，唐乐顺势枕到了栗策的肩膀上，嘴里头念叨了一句，「策哥，我靠靠。」 栗策闭着眼睛感受着唐乐头部的重量，怕他靠得不舒服，往下挪了挪。 他能很清楚的听到唐乐在他耳边清浅的唿吸声，还能听到他耳机里散出来的轻微的音乐声，他的几缕头髮扫在他脸上痒痒的。 没多一会儿，栗策自己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8、沉沦与遐想（1） 两个孩子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唐乐在车上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回家趁着栗策去洗澡的时候顺手炒了个蛋饭，拌了个凉菜，又切了两根爷爷带的肉肠。 栗策洗完澡出来唐乐碗筷都摆好了，「好香。」 「饿了吧？快吃。」唐乐给他夹了块肉肠，「策哥，你下学期中考了吧？」 「啊。」栗策大口吃着饭，看了眼唐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爸是想让我高中跟你一个学校来着，可我拒绝了。」 「为什么啊？」唐乐皱着眉头，「你是不想跟我一个学校？」 「你这话问的。」栗策笑着咬了咬筷子，点了点头，「当时是这么想的。」 唐乐有些失落，果然是因为他。 「不过现在不了，跟你没关系。」栗策拿筷子头敲他脑袋，「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上那么好学校干什么呢，对吧？」 「谁说你不是？」唐乐看着他，「我看过你作业，那些题你几乎都会做。」 「那我也不能让栗民山抱太大希望。」栗策不以为意的。 「为什么啊？父母对子女抱有希望不是很正常吗？哪个爸妈还不盼着自己孩子好啊？」 「我妈我不知道。我爸嘛……」栗策低头笑了笑，「反正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还不如没有。」 唐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着栗策，心里有些难受。又说不清是为什么。这种难受让他连饭都没吃完就回了屋。 栗策也没太在意，反正他铁定不会去上那个国际学校的。不会让栗民山觉得他还有当医生的可能。 晚上栗策约了魏芹小胖他们，出去了。 第15页 这一出去他才知道，魏芹要去当兵了。 「为什么？不是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才走么？」 「家里出了点事儿，得提前走了。再说，我那个成绩你也知道。」魏芹笑着说。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皮肤黑黑的，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不出来一点点捨不得。 「噢……」栗策还是觉得有些失落，但想着本来魏芹的成绩也是很难考得上的，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小策。」魏芹趁着小胖他们还没过来，压了压嗓子，「那个，我以后还能跟你打电话吗？就是……」 「说什么呢，当然可以啊。」栗策乐了，「打个电话都不能了？你想打就打。咱俩永远都是兄弟。」 「嗯。」魏芹笑着摸了摸头，是啊！永远的兄弟。 小胖和高大壮来了之后，几个人一起打了会儿球。栗策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之前老在这片混的那几个人。 「看什么呢，策哥。」小胖跑两圈就累得不行了，边喝水边喘着。 「那几个人没再来找麻烦了？」栗策还惦记着要帮魏芹找补回来呢。上次他们找上门来自己不在，这口气他还没咽下去。 「还来？」小胖拉长了嗓子，「打得都进医院了，魏哥都为这事儿……」 「小胖！」魏芹拽着小胖没让他说，他看着栗策……」上次就说好了，一笔过，谁赢了这个场子以后就归谁。」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栗策看小胖脸色不太对，大壮也是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的，魏芹不管怎么说他都猜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了。他看着小胖，有点恼，「你说！」 小胖被栗策忽然间一吼，有点吓着了，「策……策哥……」 「你别吓唬他。」魏芹拉他一把。 栗策有点毛了，瞪着魏芹，「那你他妈的倒是说啊！」 魏芹就知道栗策会是这样，他不喜欢别人瞒着他事儿，特别是跟自己有关的。 魏芹嘆口气，把小胖和不知所措的高大壮给支开，简单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栗策一直到回到家，都还心里有点忿忿不平。 事情其实还真不那么复杂，就是那天被栗策和魏芹打跑的那群人里头，有个带头的，叫大炮，家里在他们这片儿还挺吃得开的。 那小子在国际学校读高二，就唐乐那个学校，平时还有个据说跟他称兄道弟又特别能打的那天没来。 他们以前也不怎么在这边冰场玩儿，那天呢也是刚好巧了，碰见栗策和魏芹了，自己估计是从来没吃过什么亏，被打了肯定心里头也不爽。 来寻仇的时候一大堆人来的，当然还有那个挺能打的，他们大哥。 魏芹一个人带着小胖他们几个虾兵蟹将，肯定输没跑了。可也就是这么强弱悬殊的情况下，魏芹还是先撩了狠话，上次的事儿一次过，之后谁也别来这片儿找任何人麻烦。这也就把栗策给摘出去了。 大炮起先没同意，但是被自己兄弟拦下来了。于是魏芹一个人打对方五个人。自己整了一身伤。他也没软手，指着大炮一个人打的。 大炮和魏芹伤挺重的，后来这事儿被对方家里知道了。告到了魏芹学校，校方做了开除的决定。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栗策不想多想，可是魏芹吃了亏他气不过。 而且对方还是国际学校的人，栗策看了看唐乐的房间，他不确定唐乐会不会认识那两个人。 换在过去，他可能直接就上去敲门问了。可如今……他还真不想把他扯进来。 唐乐打开门出来的时候，栗策正坐在沙发上出神，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策哥，你这是……」唐乐看着栗策的眼神，有点被吓到。 「噢……」栗策站起来，指了指房间，「我去睡了。」 唐乐摸摸胸口，觉得今天的栗策有点不对劲。 于是栗策在一个星期之后，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不对劲。 栗策是在开学第一天下午就去了国际学校的。他因着经常来给唐乐送饭的缘故，门卫大爷很快就放他进去了，还特别亲切的沖他笑了笑。 他特意这个时间过来，就是因为小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大炮每天下午都会在操场打篮球。 他过来也就是碰碰运气，谁知道还真被他给遇到了。他眼毒，但凡过过手的人他都记得住，一眼就给他认出来了！ 「大炮！」栗策喊的时候人都已经冲过去了，他爆发力很强，起步很快，大炮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已经被他一拳锤在了地上。 「你他妈谁啊？」 「拦住他！」 「先拦住他！」 「耗子呢？快去找吴昊。」 …… 身边跟大炮一起打球的人动作还挺快，几个人三两下就把栗策给拉开了。 大炮捂着嘴角起来的时候，看到栗策还在挣扎。 「呸！」大炮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你他妈胆子还挺大，敢一个人找到这儿来！上次算你他妈运气好，今儿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跑！」 栗策一个人自然是没法挣脱身后这四五个平均身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高中生的，但是他劲儿大，要想束缚住他也没那么容易。 几个人一直都僵持着，身边围观的人有些多了，大炮让人去给打发了。 第16页 他算是这些人的小头领，还真有小弟听他的。大炮从身后人手里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不长，但是伤人还是够了。 「你挺横的啊！你再横一个看看呢？」大炮把刀贴到栗策脸上，贴近了他，咬着牙。 「大炮！」大炮手上动作顿住，回头看着身后站着的人，立马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昊哥。」 栗策抬眼看过去，这个让大炮秒怂的男人，不就是那次等唐乐的时候跟他打球的那个人么，叫什么，对，吴昊。 吴昊看了眼栗策，让那些绑他的人先放开了他。 继而转向大炮，「这是在学校，又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他才是个疯子。」大炮指着栗策，眼里有露骨的恨意。 「为什么打人？」吴昊看向栗策，眉头皱着。 栗策也顿时明白了，打魏芹的那天，吴昊应该也在，他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大哥。栗策看着他，很直接的说明了来意，「魏芹是我兄弟。」 「哦？」吴昊明白了，他双手叉着腰，点了点头，「那片冰场是你们的？」 「不是我们的。我们那儿不分你的我的，谁愿意玩儿都行。」 栗策看着吴昊，他对吴昊其实还挺有好感的，即便知道他是大炮的兄弟，也没对他有多大的恶意。 对他来说，打架没什么，特别是像他们这样赢了输了都提前说好了的决斗。输了也会自己认了。何况对方上次并没有讨到多少便宜。 他真正觉得意难平的，是大炮家里人的做法。 而他只能把这股邪气发在大炮身上。 「我们以后不会去那块儿。你回去吧。」吴昊挥手让他走。 「昊哥。」大炮难以置信的看着吴昊，没想到他就那么放栗策走了。他们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他们挑衅的人。 「让他走。」吴昊不想伤栗策。他不想伤的人，没人敢动手。 栗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大炮。老实说，他没打爽，但是总是揍了他一拳，也算是出了口气。 而且吴昊开口，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于是转身离开了操场。 「把刀给我收了！」吴昊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小弟们都很识相，真正的大哥来了，连忙上来拿刀。 大炮当然不太甘心，所以他挣脱了来拿刀那个人的手，冲着栗策的后脑勺就把刀甩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名来自：c?hΦpe 《沉沦与遐想》 9、沉沦与遐想（2） 「栗策！」唐乐跑到操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大炮把手举起来，他冲着栗策就扑了过去，把他整个人拦腰抱着扑到了地上。 「靠！」栗策简直始料未及，人生中的第一个大马趴是唐乐给他的，而且还是以这么一个方式。 唐乐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他背上。 「栗策……」唐乐把栗策扑开了，可是那把飞刀还是顺着他的后肩擦过去。 「唐乐，你他妈……」栗策一回头就是唐乐雪白的毛衣上渐渐被沁红的血迹。 「唐乐！」栗策拧着眉，看着不断涌出来的血，手举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觉得慌乱和害怕。 「快带他去医务室。」吴昊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但他显然对此很有经验，点醒了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栗策。 栗策拉着唐乐就跑，「医务室！你们学校医务室在哪儿？」 「唐乐，快说，走哪边？哪栋楼？老师下班了吗？24小时都有人吗？要不要去医院？我给刘阿姨打电话，好吗？你疼不疼？肯定疼死了吧？那么多血……血……」栗策语无伦次，拖着唐乐像只没头苍蝇那么转。 「没事，策哥……」唐乐被他死死的拽着，轻声宽慰他，「策哥，就在那边，没事的，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栗策回头狠狠看着他，埋怨着，「你逞什么能？那可是刀！刀！」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啊。」唐乐看着栗策，手腕被他握得疼，心里也委屈，他为了谁啊，看到大炮手里拿着的刀，魂都要吓没了。 「我……」栗策看着唐乐有些发红的眼眶，半晌没说话，最后很快的说了句，「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唐乐被栗策拉着进了医务室，「老师，快给他看看。」 「哟！怎么了这是，快，快坐下。」医务室的老师一看唐乐衣服上的血就已经开始准备止血药了。看样子得留疤了。 唐乐肩膀上的刀伤虽然不长，但是还是挺深的，加上唐乐自己本身的凝血功能就不太好，所以血一直都止不住，后来校医老师帮他上了药，又让他去附近的医院缝了三针。「记住至少一个星期别碰水。」 为了唐乐这个伤，栗策主动承担了一个星期洗碗洗衣服的家务活，除了帮唐乐洗澡，他能够干的都干了。 「真不让我给你洗啊？」栗策在洗手间门口堵着唐乐，「你这伤还没好呢，我给你洗吧。」 「不用。」唐乐知道栗策故意逗他，可是即便这样他也忍不住红了耳尖，他拿着换洗的衣物往外推他，「你出去。」 「我给你洗呗。」栗策笑嘻嘻的往里钻。 「栗策。」唐乐红着耳朵不让他进，好不容易关上了门，栗策还在外面喊，「真不用我啊？」 后来唐乐就不理他了。烦人精…… 第17页 魏芹是在开学一个月以后走的。谁也没告诉，小胖他们是去找他的时候才知道的。栗策知道，魏芹不喜欢离别。 没人喜欢。 天渐渐回暖了，冰面开始融化，栗策也就不怎么滑冰了。他在去给唐乐送了一个星期的饭以后，开始让唐乐给他复习功课。 「嗯？」唐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每天给我讲讲题，我突击一下。」栗策一边吃着腌萝蔔丝儿，一边尤为不经意的跟唐乐说话。 「突击中考？」唐乐放了筷子，「你想通了？」 栗策看他一眼，「怎么？不乐意？」 「没有。」唐乐笑了，一边扒拉饭一边笑，「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栗策看着他，唐乐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像个瓷娃娃。 栗策很喜欢看着这个样子的他，让他有一种可以为了这个笑容，放弃世间所有的感觉。 可是这个感觉很危险啊。 栗策垂了垂眸子，三两下吃完晚饭就回屋写作业了。 栗民山和刘琴今天回来吃过饭就又各自接到电话又走了，唐乐练完琴就去找栗策要给他讲题。 「我看过你写的作业，我觉得你应该都会啊。」唐乐一边翻他的练习册，一边帮他写错题集。 「你再给我讲一遍，巩固一下。」栗策端端正正的坐在唐乐边上，手臂上是唐乐身上隐隐传过来的体温，伴着他身上的奶香，把他烤得暖烘烘的。 唐乐选了一道题开始讲，「论证……」 「唐乐的睫毛怎么会那么长？」 「我要是有他皮肤那么好就好了。」 「我喜欢他的嘴唇，好性感，不觉得吗？」 「是啊，好像果冻啊，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哈哈哈……」 …… 这是栗策今天去给唐乐送饭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他们班女生对唐乐的讨论。 还有那个每天都去找唐乐问问题的女孩。 「瞿心，唐乐每次给你讲题你都不会脸红心跳听不进去吗？」 「不会啊，他讲题最温柔。每次都会专注的看着你。啊！那双眼睛……真的好好看。」 「他还送你去过车站对不对？」 「是啊，他真的是好好啊。」 「人帅，心好，简直完美。」 …… 栗策脑子里全是那些女生描述的唐乐，而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唐乐，就是那样的，温柔的看着他，循循善诱的给他讲那些他早就烂熟于心的数学题。 还时不时的停下来，特别软的嗓音的问他，「能听懂吗？我会不会讲得太快了？」 他对那些爱慕他的女生也是一样吗？ 栗策忽然有些不爽。这样好的唐乐，能是我一个人的吗？ 「怎么了？」唐乐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栗策，「哪里没听明白吗？我可以再讲一遍。」 「不讲了。不讲了。」栗策忽然关了书，「不讲了，你去洗澡吧。」 「为什么啊？」唐乐困惑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什么，不想听了。」栗策把书收了，不再跟唐乐说话。 「栗策……」唐乐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情绪低落，他小心的扯扯他袖子，「策哥。」 栗策还是自顾自的收拾书，脸也冷了下来。 「那，我先出去了。」唐乐看着他冷傲的侧脸，不知道应该怎么哄。栗策不高兴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还很吓人。 「唐乐……」栗策忽然叫住了他，抬头看着他，「唐乐，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 「嗯？」唐乐皱着眉头看着他。「你说什么？怎么了？」 「没有。你去睡吧。」栗策垂了眸子，没再说话。直到听到唐乐替他关上了门，他才施施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在桌上趴了很久很久。 从春到夏，栗策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开始用功读书了，栗民山高兴得合不拢嘴，见谁都是一副喜色。 特别是中考模拟考后，栗策的班主任老毕给栗民山打了一个电话后，他更是开心得特意带着栗策和唐乐去吃了一顿大餐。 「儿子，怎么样？爸就说虎父无犬子，你考唐乐他们学校没问题。」栗民山高兴得给栗策夹了一块刚刚烤好的五花。 「还没去考呢。」栗策漫不经心的吃肉，瞥了一眼唐乐。 唐乐把烤架上的肉翻了翻，笑着跟栗民山说，「叔叔，面试技巧我都跟栗策说了，他没问题。」 唐乐为了能让栗策顺利考上国际学校，通过面试，已经跟他突击了一个月的常见面试问答。 栗策其实一开始就能够跟唐乐对答如流，只有在英文情景对话中，有些后劲不足。 他一直对英文学习很懈怠，平时听的音频也不多，阅读理解还能凑合，但是真要开口说，他就有点困难了。 语言类学科要想在短时间内完成一个质的飞跃是不可能的，都得靠平时积累。 唐乐没办法，只能是尽可能挑选学校可能抽到的话题，多跟栗策练习，让他多背。希望尽量提高分数。 功夫不负有心人，栗策最终还是通过了国际学校的考试。 不过不是因为他的面试表现有多么优秀，而是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充分表达了自己在运动方面的特长。 第18页 而刚好面试的考官里面有一位是学校的副校长，彼得潘，是狂热的冰球爱好者。 他特别希望能够在学校成立一个冰球队，对于像栗策这种本来就喜欢冰球，自身素质又非常过硬的学生，他简直是太喜欢了。 而栗策过去在初中时囊括了所有球类比赛的冠军，不就是他求之不得的选手么。至于英语成绩……都是可以后面努努力补起来的。 所以，栗策顺顺噹噹的在那个夏天进了国际学校，和唐乐做了校友。 「又跟你哥发短息呢？」吴昊递给栗策一瓶水，坐到栗策身旁。刚练完球，两个人都是一身臭汗。 栗策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手机放到身边的座位上，「嗯，跟他说晚自习下课到冰场来。一起回去。」 「诶，我觉得你倒像个哥哥一样，每天车接车送的。」吴昊笑着看场上的队友们跑圈，魔鬼教练彼得潘今天有事没来，交代他们每人练习速滑一百圈才能走。 吴昊和栗策速滑是强项，很快就完事儿休息了。剩下的几个还在场上拼着命。 「昊哥，还有多久啊？滑不动了。」在场上挥汗如雨的雷宇早就累得不行了，两腿都开始打颤。 「昊哥，我也不行了。」另外几个人也都撑着膝盖将速度降了下来。 只有大炮，还在闷着头滑行。他不愿意在栗策面前服输，但是拼体力又拼不过，自己一直都在跟自己较劲。吴昊从来也不管他。 「就你这体力还想上场打球，赶紧的，还有三十圈。」吴昊冲着场上一吼，又是一顿鬼哭狼嚎。 「大炮最近进步挺大的。」栗策没回答吴昊之前的问题。这是他们新学期开始就组建的新的球队，栗策喜欢打球，特别是冰球，一开始知道大炮也在这个队里的时候，他不想来的。 后来还是来了，慢慢对大炮这个人也有了改观。除了性子急了些，大炮是个做事儿挺认真也挺努力的人。 所有体能任务坚持得比任何人都好，就这一点，栗策就挺佩服他的。 「这种练法不进步，他也就别混了。」吴昊不以为然。「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呗，叫上你哥。」 栗策看了眼吴昊，吴昊这个人很仗义，在学校里很吃得开，也挺优秀的，可是唐乐一直不怎么喜欢他。 虽然唐乐没直接说，但是栗策能感觉到。「我先问问他吧。」 「怎么？他不去你就不去了？你俩就这么分不开？」吴昊笑了笑，看着栗策的眼神有些玩味儿。 「靠！那怎么可能呢。我是我，他是他。」栗策顺嘴那么一说，声音还挺大，空荡荡的冰场里头还传来两声迴响。 吴昊勾着唇，抬了抬下巴，唐乐刚好站在冰场门口，背个书包，穿着白色卫衣等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10、沉沦与遐想（3） 栗策一看见唐乐就连忙站了起来，刚才说的话唐乐可别听见了。他心眼小，不知道又会想到哪个地方去。 唐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递给栗策一个保温杯，里面是他早上准备的加了盐的柠檬水，增强免疫力，补充电解质的。 这本来应该是下午放学栗策开始训练的时候就要给他的，但是老师突然袭击晚自习要考试，他没来得及送过来。 「跟你说过不能喝这种碳酸饮料。」唐乐拿过他手里头的饮料，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栗策脸上有点怏怏的，但是什么都没说。一边的吴昊倒是笑得挺开心，「唐乐，你对你弟弟可真是好。」 唐乐看他一眼，没回话。只看着栗策，「回家吧？」 「一起吃顿饭呗？」吴昊斜着身子把手搭到栗策肩膀上，刚好大炮他们也练完了，都下了冰，到休息区来喝水。 「是啊……那个，唐乐，一起去？」栗策看着唐乐，其实心里头也为难，只求他别现在跟他掉脸子。那可就太丢人了。 「我还有作业。不去了。你们去吧。」唐乐看着栗策，没有不高兴，但是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别太晚，明天还上课。」 于是这是他们俩在一起上学以来，栗策第一次没有跟唐乐一起回家。 十月份天黑得还不算早，唐乐应该不会怕一个人走回家的路。 所以栗策在吴昊的盛情之下，一起参加了球队的聚会。唐乐一个人回了家。 半大高中男孩之间的聚会，免不了要喝几杯，特别是栗策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更是逃不掉。一人敬一杯下来，他一个人就喝掉三四瓶了。 大家说说笑笑的，气氛挺好。就连大炮也敬了栗策一杯，说了几句以前的事情，算是冰释前嫌了。 其实魏芹被开除那件事情大炮根本就不知情，都是家里大人做的主，他还以为自己被打得住了院吃了亏，又再挨了栗策一顿揍，气不过，才动了刀子。 现在说开了，两个人又是队友，这杯酒喝了，前尘往事就过去了。算不打不相识。 「你酒量不错啊。」吴昊看他喝完又给他满上。 「不知道，没喝过。」栗策揉了揉眼睛，他眼角有点红了，脚下四五个空酒瓶，但是人还挺清醒，看来自己还是挺能喝的。 「诶，问你个事儿。」吴昊凑近了点，问他。「你跟唐乐怎么不一个姓啊？」 原来是问这个。 第19页 栗策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好多人都问过。吴昊这算是问得晚的，「我跟他又不是亲兄弟。」 栗策简短跟吴昊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唐乐的关系。「大概就是这样。」 「噢。难怪。」吴昊笑了笑，「不是亲的。」 「怎么个意思？」栗策觉得自己喝了酒反而比往常更清醒，吴昊这阴阳怪气的他听着别扭，「怎么每次说起唐乐你都是这么个表情。」 「很明显吗？」吴昊笑了笑，勾着嘴角垂了垂眼，「我有个朋友一直很喜欢他。」 「有个朋友？」栗策看着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上了，直接回了一句，「这个朋友不会他妈的就是你吧？」 「呃……」吴昊盯着栗策，半晌没吭声。然后噗嗤一下笑了，他压着嗓子缓缓的说，「你他妈知道你自己刚刚说的什么吗？」 栗策盯着吴昊，他刚刚说什么了，有个朋友，喜欢，唐乐，吴昊，他俩男的……靠！ 栗策的脸歘的一下就红了，烧得慌。 吴昊反而是更洒脱了些，加上喝了酒，有点反正说开了，追着问的意思了。 「他是吗？」吴昊红着眼看着栗策，他今儿也喝得有点多了，手上还拉了一把栗策。「他是吗？」 「是他妈什么？！」栗策一把甩开了吴昊，差点给吴昊扯摔了。桌子都他妈差点掀了。吓了大炮他们几个一跳。 「干嘛呢！」大炮蹭的一下站起来，盯着栗策。再怎么冰释前嫌，他也是吴昊的小弟，栗策敢跟吴昊动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事。」吴昊拦了拦大炮，「我自己没坐稳。喝你的。」 栗策喘了口气，双手抹了把脸，沖吴昊摆了摆手，「我喝多了，我先走了。」 「栗策！」吴昊想喊住他，栗策没理。吴昊知道，自己今天说的多了。但是……反正迟早得说。就是不知道他听没听明白。 吴昊想说的话，栗策其实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而且他知道吴昊把自己也划为了同一类人。 他脑子里头反反覆覆的转来转去都是：他是吗？唐乐是吗？自己是吗？是吗？ 靠！ 栗策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儿。 他不敢想。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栗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什么都他妈不是！ 栗策一身酒气的回到家，栗民山和刘琴都不在家。 唐乐还没睡，穿着睡衣还在写测试卷。下学期高考了，唐乐每天复习得都很晚。 他最近还要去参加国外一个大学的什么考试，功课挺紧张的。 「你喝酒了？」唐乐听到门响，放下笔出来。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不关门，每个房间的灯都大开着。这样会有多一些的安全感。 「喝了点儿。」栗策书包扔到地上，往沙发上一躺，「唐乐，我想喝水。」 「给你带的水杯呢？」唐乐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发现给栗策的水杯他没带回来。 「嗯？你看书包里头有吗？」栗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水杯呢。 「没有。」唐乐把栗策书包拿进房间，「你明天去冰场看看吧，那个杯子是上次去游乐场你玩投篮的游戏票换的。」 「噢。丢了就丢了吧。改天让我爸买一个。」栗策喝了水，躺着不想动。 丢了就丢了？ 唐乐盯着栗策闭着的眼，那可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场换的杯子。那天他们玩得很开心，栗策还兴奋得抱了一下自己。 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不行，我就要那个。」唐乐冷着脸，脾气上来了，「你去洗澡，一身酒气，臭死了。」 栗策睁开眼看着唐乐，心里之前那点烦闷忽然就都涌了起来，「你发什么脾气？我不想洗。」 「去洗澡。」 「不洗！」 「洗澡！」 「我他妈不洗！」 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脾气倔起来都是一样的不想退让。 栗策忽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沖唐乐吼过去，「唐乐，你今天发什么疯！」 「谁发疯？」唐乐眼眶红红的盯着栗策，「你看看谁在发酒疯？」 「我他妈没喝醉！」 「我让你去洗澡！」唐乐声音变得尖利起来，连脖子上的青筋都能看得见，「去洗澡！」 「我说了不去！」栗策紧紧咬着后牙槽，一步步逼近了唐乐，「怎么？嫌我啊，嗯？哪里臭，哪里难闻，嗯？你说！哪里？」他将唐乐逼到了墙边上。 唐乐就那么贴着墙站着，仍然瞪着眼睛看着他，眼里全是水汽。 栗策浑身的酒味儿往他身上喷，唐乐都觉得自己也像醉了，特别不清醒。 唐乐哽着嗓子，身子发颤，咬着牙，缓了很久，然后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你明明知道我讨厌别人喝酒，你明明知道我讨厌晚上一个人在家，你明明知道我会害怕……」 唐乐眼角滚落了一颗眼泪，他用力睁着自己的大眼睛都没办法再盛住满溢的泪水。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带着颤音，字字敲在栗策心上。 那颗亮晶晶的眼泪，深深刺痛了栗策。 他明明都知道，知道唐乐小时候经常被醉酒的父亲打，知道他胆小怕黑，知道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跟着他……知道他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家里。 第20页 知道自己发火不过是在跟自己较劲。不关唐乐的事。不关他的事。他没想凶他。 他都知道…… 「唐乐……」栗策双手撑在墙上，有些难过，然后脑袋就那么一耷拉，埋在了唐乐的颈窝里，粗重温热的唿吸打在唐乐的耳边。心里边还在想着，唐乐啊，我要怎么办啊？怎么办？ ……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栗策的唿吸也逐渐平缓了，他——睡着了。 「策……策哥……」唐乐手轻轻放在栗策腰上，虚虚的环着他。这下是唐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栗策竟然就这么睡了。 自己还难过着呢，他怎么就睡了？ 最重要的是他喝了酒，头好重。 「策哥。」唐乐吸了吸鼻子，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情绪了。他轻轻推了推他，根本就推不动！栗策整个人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了一样。 唐乐只能勉强撑着他就近往自己房间里退，然而没两三步就支撑不住了，整个人被栗策惯性压在了床上。 「靠！」唐乐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别压扁了。喝醉的人怎么会这么重。而且，栗策全身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压着，好痛！ 「策……哥，我要……被你……压死……了。」唐乐使劲推栗策的肩膀，让他能自己借力往床里边滚进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栗策终于是自己躺到了唐乐的床上。唐乐眼看着已经睡熟了，还有轻微鼾声的栗策，无奈地嘆了口气。 接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脸，又给他脱了衣服擦了擦脖子和上半身。自己去洗了个澡，才躺下睡了。 栗策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唐乐着实吓坏了。 关键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手脚都搭在他身上。他不敢乱动，怕吵醒了唐乐尴尬。 渐渐缓了缓，想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到唐乐床上来的。 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衣服呢？ 栗策眨眨眼，看着眼前如此近的某人。唐乐还在睡，粉嫩嫩的睡衣被栗策压得有些歪了，露出领口一大片白皙的肌肤，看得栗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之前被刀划伤留下的疤像一片落英，带着些微的粉，像是被亲吻后留下的痕迹。 天！这怎么让人把持得住啊。 最过分的是，唐乐不知道做了个什么好梦，砸吧砸吧嘴，转了个身，往栗策这边靠了过来。 靠！ 栗策连忙把手脚从唐乐身上挪开，翻身坐了起来。一大早的，可别太来劲了。 「你起来了？」栗策这么一动唐乐就醒了，他动了动酸疼的手臂，揉着眼睛看着他，「几点了？闹钟没响呢？」 「还早，你再睡会儿。」栗策被子掀开，绕过唐乐下了床，「我去洗澡。」 唐乐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微微红了耳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11、沉沦与遐想（4) 栗策喝醉酒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插曲，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栗策还是每天上午上课，下午第二节课后就去练球，彼得潘特意请了以前退役的冰球运动员回来带他们集训。 为了期末和其他学校的比赛。说是什么第一届的全国高中生联赛。 「你们要是打得好，我跟你们说，那说不定谁就被选去国家队了。」 彼得潘得意洋洋的比划着名，「这可就是国家队的运动员，我哥们儿，贺琪。都跟着好好练！」 「潘帅，你可别瞎煳弄！」大炮最烦彼得潘这张说破天去了的嘴。就没落到过实处。 「我煳弄你们？」潘智阳一脸的不削，「我犯得着吗？」 他又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这！我兄弟！不服来战！」 他身边那个叫贺琪的大个子男生也被逗笑了，「你们谁最厉害，来，跟我走一个。」 「栗策去。策，你上！」吴昊拍了栗策后背一下，让他去。 「我？」栗策看吴昊一眼，笑着站起来，「你他妈又阴我，你是队长，你让我去？」 「那可不？你可是我们队的尚方宝剑啊！关键时候，你不上谁上？」吴昊说着吹了一声口哨，大炮他们几个都咋闹了起来。 「栗策！栗策！」 …… 「哟，唿声还挺高。」贺琪笑着上下扫了眼栗策，「底子不错。」 栗策没吭声。他笑着戴上护具和头盔，率先进了冰场。 等贺琪换好衣服出来，站上冰场拿着球棍的那一刻，栗策就知道，这个人是专业的。彼得潘这次没说大话。 两人对打，栗策将身子弓着，双腿微微分开，让冰鞋与冰面磨了磨，双手握着球棍立在身前，眼睛透过头盔，紧紧的盯着贺琪的腰部以下位置。 栗策打球不太规矩，路子野，贺琪跟他争球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栗策打球的时候不怎么关注球，他关注的是对手本身，比如一个冲撞上去将对方挤开，然后再用速度沖向球的位置，挥动球棍击球。 就是贺琪这种专业选手，在面对栗策的时候，也被他抢断了好几次。 栗策挥球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在他出手的瞬间球就已经被他铲走了，没能给你反应的机会，而且对球门的方位辨别能力也很出众。 「靠，竟然输了。」贺琪没想到，自己一个专业的国家运动员，虽然退下来这么多年了，可自认自己不可能输给一个半大的孩子。结果……他还真是以一球之差，输了。 第21页 「你刚走神了。」栗策取了头盔，笑着看贺琪，他很难能打球打得这么尽兴，以前也就是跟魏芹能这么较量两下。 「怕输。」贺琪很坦荡，刚刚那一刻，他就是怕了。要不，以他的水平应该是能赢栗策的。毕竟自己实战经验比他丰富太多。心态啊！ 栗策笑了，去休息区拿自己的杯子喝水。 「给你买了饮料。」吴昊递给他一瓶可乐。栗策想了想，没要。「算了，我就喝这个。」 吴昊点头笑了笑，把饮料放到一边，「去换衣服，晚上潘帅请吃饭。」 「策哥，你可太厉害了。晚上一定要多喝两杯。」雷宇帮栗策拿着毛巾，水杯，等他去换衣服。 大炮也沖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险胜，论实力，我们不如他。」栗策说完去更衣室换衣服，这几天天黑得早了，晚上要去吃饭的话，他得先把唐乐送回去。 「你把栗策杯子抱着干啥？」大炮扯了扯雷宇的衣领，「放那儿就行，走，陪我抽根烟去。」 「我不去。」雷宇抱着手里头蓝色星光杯，「这杯子策哥之前找好久，他说对他很重要。上次幸好保洁阿姨帮他捡着了，这回我可不能给他弄丢。」 「什么杯子那么厉害？」吴昊笑了笑，从雷宇手里头接过来，「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他。」 雷宇还不放心，大炮说着就要比划着名揍他，「给昊哥你还不放心？」 雷宇这才跟着大炮抽菸去了，一边走还在一边回味刚刚的比赛，「炮哥，策哥今儿可太帅了……」 吴昊看着手里这个杯子，记起来是上次唐乐过来的时候给栗策的那个。 「星空杯……」他最里头喃喃念着，没注意到身边已经站了个人。 「给我。」唐乐伸出手，冲着吴昊。 吴昊这才抬眼，见到唐乐，原本狠厉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乐乐。」 「别这么叫我。」唐乐冷冷的看着他，「给我。」 「给你什么？」吴昊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站在唐乐面前挺有压迫感，「想我了？这是……想牵手？」 吴昊伸出手去握唐乐的手，被唐乐甩开了。 「吴昊！」唐乐盯着他，「杯子给我。」 「你是一句额外的话都不想跟我说啊。」吴昊笑了，「哎，变了心的人真让人寒心。」 「吴昊，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咱俩也说不着。把杯子给我。」 唐乐拽着书包带子，他真是一秒都不想跟吴昊单独待在一起。 「我就想要你一句真话。那么难吗？」 吴昊皱着眉头，瞅了瞅手里的杯子，「你就告诉我，你跟我是不是同类人？」 「吴昊！」唐乐抬头看着他，想不通这个曾经跟自己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唐乐。你是，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吴昊看着他，「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唐乐！」栗策冲过来把唐乐拉到自己身后，抬头看着吴昊，尽量收了自己眼里的攻击性，「你俩干嘛呢？」 吴昊眼里的那些难过隐去了，又是痞痞的笑容，「你哥问我要杯子呢，开个玩笑。给。」 栗策接过杯子，吴昊走前面先走了。栗策背上书包，看着唐乐，「没事吧？」 唐乐看栗策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他摇摇头，「走吧，回家。」 「嗯，今天来了个陪练。晚上潘帅请吃饭。你要不想去的话，我先送你回去。」栗策把水杯放书包里头，回头去接唐乐背上的书包。 唐乐把书包取下来给他拎着，「我跟你一起去吧。」 栗策心里头忽然开心起来，回头又逗他，「怕我又喝酒啊？」 「不是。」唐乐看他开心的眼睛发光，心里扑通扑通的，「我就是今天不想做饭。」 「那行，吃完饭咱俩看电影去。要考试了，你也放松放松，老这么绷着学也不行。」 栗策拿出手机订票，唐乐就那么跟在他后头走着，眉梢眼角嘴边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栗策和唐乐到饭店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雷宇过来接过栗策手里的书包放到一边，「策哥你怎么才来，就等你了。」 「去买了点饮料。」栗策把饮料放到桌子上，「潘帅，这是唐乐。唐乐，这是潘帅，旁边是潘帅给我们请的陪练，贺琪。其他人你都认识。」 「潘老师好。」彼得潘唐乐见过，但是打交道不多。他不管他们高三那条线。 但是彼得潘对唐乐可就熟悉了，「唐乐我还能不知道吗？咱们学校的优等生啊。年年评优。」 「那我就不介绍了。」栗策今晚很开心，唐乐在他没多喝酒，就陪着喝了两杯。潘帅一直在为了两个月后的比赛给他们加油打气。 「有策哥在，绝对没问题。」雷宇如今对栗策是打心眼的崇拜。 「栗策个人能力没话说，但是你们的配合还得多练。特别是吴昊和栗策。」潘帅点了点他们两个，「上了场可别出么蛾子。」 「放心吧。」吴昊拿起酒杯跟彼得潘轻轻碰了一下，扫过唐乐的脸，一口喝了进去。 酒过三巡差不多了，栗策去了洗手间，唐乐看着手机，等他回来就回家。 「唐乐，我听说你要出国读书了？」彼得潘乐呵呵的问他。 第22页 「还，没确定。」唐乐有些不太自然，他扫了一下门口，这件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跟栗策说呢。 「该去考试了吧？」吴昊手里转着手机，盯着他。 唐乐轻轻嗯了一声。 大炮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沖吴昊说，「你管他干嘛。」 吴昊冷冷看他一眼，大炮不说话了，在一边冷哼了一声，别开了头。「叛徒。」 吴昊桌子底下踢了大炮一脚。让他别乱说话。 唐乐仍然低着头，他不太喜欢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场合，特别是对面坐着吴昊。 「是国外哪个学校？」彼得潘看着唐乐，开始八卦，见唐乐没反应，他抬眸看到栗策，招了招手，「策，来，唐乐是去国外哪个学校，来给我们说说。」 栗策没由头的被这么一问，还真给他问着了。他扭头看着一脸不太自然的唐乐，「你要出国？」 「哟，这还有不知道的呢？」大炮笑了笑，看着栗策，「唐乐的梦想不一直都是皇家音乐学院嘛？你不知道？」 唐乐抬眼狠狠的盯着大炮，眼眶发红，脑子里嗡嗡的。 栗策看唐乐不说话，又看了一眼大炮，勾唇嗤笑，「那今儿就该多喝两杯啊。」 「栗策。」唐乐扯着他衣服，让他别再说了。「回去我给你解释。」 栗策哪里还能听得进什么解释，开了一瓶酒什么都没说就干了。伸手又去找酒。 大家都看出来不对劲了，「策哥，我们准备买单走了。」雷宇站了气来，不让栗策再开酒。 「怎么？不让喝？」栗策看着雷宇，眼神凌厉，让雷宇不自主的往后躲了躲。 「不让喝！」吴昊站了起来，夺走他手上的开瓶器。「明天开始集训，今天谁都不能喝醉。」 「对！」彼得潘也站了起来，「我跟贺琪还回去开会，你们散了，都回去了，回去了，啊。」 大家都散了，栗策背着书包站在饭店门口，初秋的风让他清醒了不少。 唐乐拎着书包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喊了声「策哥。」 栗策回头看了眼他，跟个小媳妇似的低着头，拎着的书包带都快掉地上了。都把人气成这样了，还想着自己帮他拎书包呢。 栗策没好气的一把拽过他手里的书包走了。气死了！ 「策哥。」唐乐跑了两步跟上去。 「干嘛？」栗策停下来看着他，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唐乐没必要什么事儿都要告诉他，他知道。可就是生气，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 连大炮都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自己却好像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之间好像从来就没有谈过这些。 「还，还去……看电影么？」唐乐看着栗策，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心里头也觉得难受。 「不去了。还看他妈什么电影。」栗策扭头就往前走。 「栗策。」唐乐跑上去拽着他胳膊，这次他用了力，栗策没挣脱。「栗策。你听我说好不好。」 唐乐固执的时候，栗策拿他也是真没什么办法，「你说吧，我听着呢。」 唐乐看他真的不会再走了，才松开了手。「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12、stay（1） 街角附近有家星爸爸，唐乐喜欢喝咖啡，栗策点了两杯拿铁，跟他坐在外面的休闲椅上。 「我最近在准备皇家音乐学院的考试……」唐乐刚开口，栗策就打断了他。 「先说你和吴昊是怎么回事。」栗策靠在椅子上，长手长脚四仰八叉的就那么看着唐乐，既然要说，就一次性把话都说开了吧。 「吴昊？」唐乐手指蜷缩了一下，栗策果然还是听到了。 栗策凝眉盯着他，唐乐的样子看上去很为难，他实在不喜欢他这个模样，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想说就不说。」 「没有。」唐乐拽着他手腕，生怕他又站起来走了。栗策从来耐心不多，与他算是能忍的。 手指冰凉的触感，让栗策躁动的心逐渐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唐乐的手指，细长白净，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跟他的人一样。 唐乐见他脸色好看了些，也不再拽着他了，开始讲他和吴昊之间的事情。 「我跟吴昊高一的时候是同桌。我俩关系很好。他也很照顾我，他们打球我也常去看。每次我有比赛和表演，他也会带着兄弟们来跟我捧场。」 栗策挑眉看着他，联想起吴昊那天晚上问自己的话，他大概知道了，吴昊喜欢唐乐。 「后来，他开始有点过界了。」具体怎么过界，唐乐没细说，那些事儿他不太想让栗策知道，也不是多么值得回想的好事。总之，他和吴昊之间吵翻了，连带着跟大炮那群人。 从此，唐乐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是大家心目中的好学生，也愿意跟同学们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心得体会。 可是，他内心里是很孤独的，没什么朋友。也开始不怎么愿意结交任何的朋友。 直到，他身边有了栗策。 「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我想去皇家音乐学院，不是什么秘密。我妈和叔叔都知道的。最近也是在准备那边的考试，我跟你提过的。只是没说是哪个学校。」 唐乐隐去那些对栗策不可言说的情绪，一口气解释完，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栗策不说话了。 第23页 栗策消化了好一阵，才问他，「为什么没告诉我要出国？」 唐乐嘴角微微抿着，低头喝了口咖啡，「其实，我……不太想去了。」 不想去了？ 栗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唐乐的梦想。「能去为什么不去？对考试没信心？」 唐乐摇头，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眼神直接又热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将所有不能说的话，都写在眸子里了。 栗策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确实不太想唐乐走，可是他也知道，像唐乐这样喜欢音乐的人，能够去皇家音乐学院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情。他怎么能拖着他。 「回去吧。」栗策拎着书包站起来，「考试那天我陪你去。」 唐乐看着栗策的眼睛，他有些失落。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还不够清楚吗？他不想走，就想留在国内，跟栗策一起上大学。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栗策。」唐乐走在栗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能感觉到栗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可是，他也害怕，害怕自己理解错了。 「别说了。」栗策站在楼下面对着唐乐，路灯把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栗策抬手拨弄了一下唐乐额前的头髮，「好好考试，完成梦想。我陪着你。」 栗策说到做到，唐乐的每一节钢琴课，小提琴课，大课小课他都陪着去了，甚至是牺牲了自己练球的时间。 他把练球的时间全都挪到了上午。然后晚上回家后再拼命的看书复习。 不仅如此，他还让唐乐给他制定了英语复习计划，每天听说读写，都没落下。 他这么拼命，轮到栗民山有点不是滋味了。开始担心起儿子的身体。「小策最近瘦了吧？营养不良还是太累了？」 「是啊，我看着也瘦了。」刘琴给他碗里又多加了块肉，「要不以后我去送乐乐好了，你别跟着跑了。」 「不用。」栗策扒拉着碗里的饭，看了一眼没怎么说话的唐乐，「你们别瞎掺和了，忙你们的去。反正最后还不是都得我去。」 栗策这话说得没错，刘琴刚和唐乐搬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接送唐乐的，可是后来工作实在太忙了，有时候电话一来，她马上就得往医院跑。 栗民山的工作性质也是一样。所以，最后，接送唐乐基本都是栗策的事儿。 唐乐其实高三了，就算是再怕黑让人接送也不怎么说得过去了。 但是栗策还是坚持送他。唐乐也从来不提不要他接送的事儿。 两个人都没说破这么点小心思，各自心里头都揣着明白装煳涂呢。 「那我多炖点汤，你们俩多补补。」刘琴过意不去，可心里是真心喜欢这俩儿子。特别是他们俩现在这么好。 「钱够用不？不够跟爸爸说。」栗民山看着唐乐，「乐乐快生日了吧？」 「对，我都给忘了。」刘琴笑了起来，「下个星期五，咱们出去吃吧，庆祝庆祝。」 「星期五我得去考试。」唐乐看了自己妈一眼，「策哥那天还有比赛。往后再说吧。」 「有比赛？」栗民山看着栗策埋头吃饭的样子，「你还在打冰球呢？不是说上高中了就不去搞那些没意义的活动吗？」 「什么叫没意义？」栗策头也没抬，「傻读书有意义？」 他吃完最后一口，筷子一放，冷着一张俊脸，「我吃完了。唐乐，赶紧，来不及了。」 栗策拎着唐乐的琴就出了门。 「噢……」唐乐看出来栗民山脸色特别难看，扫了一眼他妈，刘琴点了点头，唐乐跟着栗策后头就跑出去了。 「这个臭小子！」栗民山恼怒得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孩子还小，你有什么话还是得好好跟他说。他有这些爱好，我觉得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刘琴从小对唐乐虽然严格，但是唐乐喜欢的东西她大部分都是支持的。 她觉得能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优秀的一个品格。 「你不懂。我和他妈妈……」栗民山说到这里，顿了顿，「唉，不说也罢。」 「没关系……」刘琴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你希望他将来学医，可是，这不能强求的啊。」 「我只是怕辜负了他妈妈的託付。没能让孩子成才。」栗民山深吸了口气，这些话他没同人说过，也觉得说出来太矫情。 可是，他从自己一个人带着栗策开始，就无形中给自己加了双倍的责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刘琴从桌上抽了一张纸递给他，「他要是在运动上有所成就，我觉得也是可以称为成才的。乐乐喜欢音乐，他如果能够在艺术方面有所成就，这也是一种成才。不是一定要按照我们走过的路或者我们期望他走的路去走，才叫做成才。」 栗民山一直低头沉默不语，良久，他才缓缓说了一句，「也许你是对的。」 唐乐追出去拉着栗策的手臂，「你怎么又跟叔叔发脾气？」 「你别管。」栗策埋着头，脸上愠气集结，拽着琴袋的手指也是用力得骨节分明。明显是还在生气。 「好了，吃冰淇淋吗？我去买。」唐乐晃晃他胳膊，低头沖他眨眼睛。 栗策知道唐乐在哄自己，撒娇卖萌一把好手，大冷天让他吃冰淇淋降火。 他嘴角噙着笑，轻轻嗯了一声。看唐乐笑着往前面跑去了。 第24页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他根本没办法跟唐乐生气，特别是想到他就快要走了。就希望留给他的都是快乐的回忆。 就算是日后不小心想起我，也希望你都是笑着的吧。 栗策站在马路边等唐乐，高高大大的身子，穿个黑色的冲锋衣，特别打眼。 可他根本不在意身边行人的眼光，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拿着冰淇淋跑过来的人，然后任唐乐把冰淇淋塞进他嘴里餵了他一口，甜甜的奶油味化为嘴角无法掩盖的一抹微笑。 「好吃吧？」唐乐舔了一口嘴里的冰淇淋，笑眯眯的问他。 「好吃。」栗策笑着伸出拇指，擦掉唐乐嘴边挂着的一点冰淇淋，又放进嘴里舔掉。 动作自然又熟练。 像是少年蜻蜓点水般不经意的轻吻，带着些许芳香的甘甜。 唐乐脸红着跟着他，栗策如今跟他差不多高了，两个人几乎是并肩而行。 唐乐吃东西慢，栗策三两口吃完冰淇淋，唐乐的快要融掉了都还在吃。 「以后别买这种甜筒的，你看你吃得满手都是。」栗策拿过他手里的冰淇淋两口吃掉，又用湿纸巾给他把手都擦了，「一会儿上课前先去洗手。」 「嗯。」唐乐看着栗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给自己擦干净，心里密密麻麻都是他专注的眼神，指尖的温柔。「策哥……」 「嗯？」栗策抬起眼看他，手上还握着唐乐的手，唐乐的脸绯红，眼睛深邃得像是把他的魂都给摄走了。 唇红齿白的，刚刚吃过冰淇淋的唇上应该还有淡淡的奶香味儿，靠！ 栗策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快上去吧，迟到了。我就在旁边书店等你。」 「策哥……」唐乐还想说什么，被栗策打断了，「快去快去。」 唐乐忽然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划拉了两下，跑了。 酥酥痒痒的感觉从掌心一直到心间。唐乐在他掌心划拨的每一下都是最直接的表白。 栗策不傻，他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又能回应唐乐什么呢？那么好的唐乐，他能给他的，能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13、stay（2） 唐乐的升学面试和技能测评都在周五，那天栗策刚好有球赛，是全国高中冰球联赛的预选赛，很重要，在临城。 他得提前过去准备，能不能在唐乐生日那天赶回来，说不准。 栗策没提唐乐生日的事儿，只是让他好好准备考试。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没法陪同唐乐一起去弹琴，临走的那天晚上，他特意去他房间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幸运星。 「我自己折的，折的不好。希望能带给你好运。」 一个蓝色的小小幸运星，是用带着金箔闪粉的纸折的，在檯灯下闪闪发着光。星星的几个稜角都不太规则和平整。可是唐乐很喜欢。 这是栗策亲手摺的。他的手指并不纤细，很难想像那双大而有力的手做这种精细的手工是什么样子。估计都磨得他没脾气了。 「我很喜欢。谢谢。」唐乐笑着盯着手心的幸运星，笑得合不拢嘴。转念又看着栗策，「你一早就走吗？」 「嗯，五点出发。」栗策靠着门框看着唐乐，实在不理解一个小小的幸运星怎么就能让他那么高兴。不过也枉费他笨手笨脚的跟着视频折腾了大半宿。 「那，后天，就是周五晚上，你……能回来吗？」唐乐抿着唇，装着也不怎么在意的随口问。 「说不准。」栗策手指头扣了扣桌沿，眸子垂着，「所以你考完就直接回家吧，晚上别出去跟同学吃饭什么的，这边路口的路灯坏了还没修好呢。」 路口路灯坏了大半个月了，也没人管。但是单元门口亮着灯，倒是也不算太黑，唐乐也能克服。 可他仍然温和的微笑着听着栗策嘱咐他这些。他喜欢听他说这些，这些能印证着他心里头紧张自己的话。 他想做他的心上人，不论他知道不知道。 栗策闹钟定在四点，起床的时候他动作很轻，临出门时他前后踌躇了很久，还是去了唐乐的房间。 他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铺散在眼睑，像一把小小的扇子，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唐乐的皮肤很白，即便在暗夜中也像是透着一层微光。 「生日快乐……唐唐。」栗策蹲在床边，很轻很轻的说着，又用食指关节碰了碰自己的唇，再轻轻贴了贴唐乐的侧脸。这便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栗策不敢再耽搁，起身关门拎着运动背包走了。小区门口的大巴车上，还有等着他一起「征战」的兄弟。 吴昊、大炮、雷宇还有其他的队员都到了，栗策上车的时候各人都用各种舒服的姿势躺着睡觉。 都是半大的男孩儿，早上睡都睡不醒，这会儿都在车上补觉呢。 栗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耳机听歌，窗外斑驳的点点灯光昏暗又萧瑟，路边的行道树隐隐绰绰，跟耳机里头深情的吶喊形成鲜明的对比。 栗策手指轻轻的抚着食指上早就散掉的体温，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not really sure how to feel about it； something in the way you move； makes me feel like； ican’t live without you； it takes me all the way； i want you to stay stay； 第25页 i want you to stay； 「策哥，到了。」雷宇来叫他时，栗策还在睡。他搓了搓脸，坐着清醒了一会儿，收了耳机跟大家下了车。 「怎么这段时间你都是魂不守舍的，集训你也不来？」吴昊拧着眉头看他。 「没事。」栗策言辞简短，他现在跟吴昊说话虽然不至于膈应和不自然，但是总归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单纯和简单。 特别是他对于之前唐乐说他做的那些「过界」的事情，总会去遐想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捨不得碰的，他都碰了吗？ 这些纠结和不能说出口的烦闷才是让他心情烦躁的真正原因。可偏又无法说。 吴昊自然知道栗策心里不舒坦，但是只要栗策不说，他也就能装得跟过去一样。 都是男人，栗策要能光明正大跟他谈，他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谈的。 甚至是打一架也并无不可，不过是喜欢过一个人，想要那人一句实话。他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可栗策偏偏什么都不说。 这次比赛的地点是在临城北区最大的一个冰场，他们提前一天过来就是为了来熟悉场地的，参赛队伍多，每个队伍的队员都得轮换着上场，就这样也就只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栗策他们给安排的次序是在早上，所以大家都是直接被大巴拖来的这边，等练完了再回去酒店，下午彼得潘给他们另外找了一个私人冰场，让他们最后练一下配合。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了，二十几个队伍，进决赛的就五个。 因为是第一届高中联赛，赛制和国际赛制相比更为残酷一些，省去了中间小组赛的环节，初赛完直接就是决赛了。 也就是说，只要能进决赛，最差也是全国第五名。所以每个学校的校队都会在初赛的时候就全力以赴。 这也是彼得潘如此看重这次比赛的原因。第一届啊！谁不想替自己学校拿回来一个值得骄傲的殊荣。所以，彼得潘给他们定的目标是保五争一。 栗策他们换了球服出来，场上有一个队的场地练习时间还没到。 「注意那个守门员了么？」吴昊站在栗策身边低声说，「个子挺小，又胖，可是他对球路的感知和意识非常强。遇到他的话，我们得小心了。」 栗策双手抱着球棍，跟吴昊一样，等待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同来比赛的对手。 他和吴昊一样，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场上这个守门员。并不算太高的个子，甚至身体有些微胖，却异常的灵活。 应该是对自己球队球员非常的熟悉了，他几乎能够打出90%以上的进攻球。 非常强劲的一个对手！ 栗策内心有些蠢蠢欲动，那是遇到跟自己一眼强的对手时那种想要与之相杀相拼，争个你死我活的欲/望。最原始的胜负欲。 「到我们了。」吴昊带着队员们从另一侧入口进了冰场，栗策取了冰鞋套放到一边鞋架上，上冰。 他注意到那边下场的守门员回首看了他一眼，只是刚好有队员在叫他，便匆匆的走了。 那一眼有些熟悉，栗策觉得自己像是认识他。可是大家都带着头盔，看不真切。 「ab对抗。」吴昊的口令一喊，队员们熟练的分为了两个队。 一队是吴昊带着的a队，前锋是他和大炮、后卫楚瑜、张睿、林周，守门员高飞； 另一队是栗策带的b队。前锋除了他就是雷宇，后卫龚杰，徐厚，姜伦，守门员郑磊。 剩下还有三名替补队员跟着彼得潘站在场边。都是新进的萌新，这次跟着来学习的。 而场上的ab队的排兵布阵也并非是他们正常上场比赛的首发战队队形，只是一个平日里训练的分组罢了，甚至是前锋后卫都会经常随机调动，并不固定。 这是彼得潘的小心机，「咱们的首发战队，最强阵型哪能让别人看光光呢？」 为了做好这个保密措施，彼得潘没少费心思。反正除了封闭式集训之外，他们平日里都是这种ab分组式训练。除了吴昊和栗策位置固定，其他人都会轮换。 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每个队员都能得到对抗式的训练，而吴昊和栗策之间本身的对抗性就很有特色，大家都会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的技巧。 今天这场对抗，抢球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源于吴昊在抢球时对栗策下了一个战书，「想撒气吗？来！放开了干！哥还没输过。」 栗策挑着眉头，全身的毛刺都被吴昊给激了起来，他像是一头随时要进攻的狼，带着他的狼崽子们龇牙咧嘴的卯足了劲，准备全力拼杀。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你策哥的厉害！」 彼得潘的哨声一响，栗策手中的曲棍就伸了出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抢球是吴昊强项，他总能比对方快那么0.1秒。 栗策飞速的回身，冲着球的方向就沖了过去，他起步很快，快要够到球的时候整个身体却忽然被大力一撞，整个人就冲着球场边飞了出去。「靠！」 快速移动时遭受到剧烈的撞击，这个力道是非常大的。而冰球运动的激烈也在于此，栗策只觉得身体轻轻的飞了起来，又失重一般的跌落到了冰面上。 身子勐烈的一晃，他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又飞快的站了起来。 「策哥！」雷宇一喊，栗策冲着声音的方向就滑了过去，同时看到冰球向着他的方向滑了过来，向着对方球门的方向一挥桿，冰球冲着球门就飞了过去，守门员是高飞，人如其名，身高优势明显。高飞飞身一挡，冰球沿着他的头盔擦了过去，然后…… 第26页 「靠！」栗策恶狠狠的怒吼了一声，冰球打在门柱上弹了出来。正好落在了吴昊脚下。 「回击！」吴昊轻轻将球一推，大炮准确的接到传球往b队球门的方向滑过去。 雷宇仅仅的跟了上去，栗策紧随其后，吴昊转到了另一边，随时等待大炮传球。 大炮有一招高空传球，非常的狠快准，轻易不常用，他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高射炮」。是球队的必杀技之一。 这样的训练当然是没必要用到高射炮的，但是大炮即便只是轻轻的一勾球，一个低空的传球也让雷宇防不胜防。 「艹！」雷宇几乎是眼看着球从自己身前飞了过去而毫无办法。 吴昊凭着跟大炮之间的默契，轻车熟路的就接到这个球，并且就势一挥桿—— 球进了！ 「靠！」栗策停在冰场中央，因为剧烈运动的微喘让他轻微佝偻着后背，他不假思索的大喊「注意进攻！」 冰球比赛进球后没有休息，几乎是在郑磊拿到冰球的同时球就被他打了出来，快速而勐烈的回攻，飞速拼抢的你来我往就是冰球比赛的乐趣。当然，还有强壮的身体之间兇勐的对抗。 一场冰球比赛，考验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较量，飞速运转的全场专注力的较量，还有勇勐的不知疲倦不知停顿的心里较量。 栗策的打法很野又很鬼马，通常是不怎么按常理出牌的。吴昊对他很了解，而且基本上是把他盯得很死，于是又是几个来回，最终ab队以3比2结束了热场训练。 吴昊赢了。 栗策面无表情的下了冰场，直接去了更衣室。 「晚上找地方谈谈？」吴昊毕竟是队长，他不会让自己的队员带着情绪上场比赛。 栗策也知道，他和吴昊之间，迟早会有这么一场对话，刚刚球场上已经较量过了。现在，该有一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14、stay（3） 球队下午在私人冰场训练完已经是接近傍晚了，栗策一身臭汗，先回了酒店洗澡。 他自从开始进入校队训练之后，个子长了不少，而且瘦了很多，全都变成了紧绷绷的肌肉。 洗完澡出来，他习惯在床边上坐着晾一会儿才穿上衣服。后背上密密麻麻的水珠，他也懒得擦。 他一边拿毛巾擦头，一边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唐乐发过来的微信。「到酒店了吗？今天训练怎么样？」 这个时间唐乐应该刚刚下钢琴课。栗策给他回了过去：「到了。」 「也就那样。」 「回家了吗？」 唐乐发了一个「嗯嗯」的表情包，是个很可爱的小包子。脸颊上有两坨绯红。 「我能看看你住的房间吗？」 栗策不知道他从哪里下载了各种表情包，唐乐时不时的就给他发一个，都是可可爱爱的那种，搞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復。 「现在么？」栗策把手机放下，穿上运动裤和t恤，给唐乐弹了视频邀请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唐乐正趴在床上，下巴底下垫着枕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刚洗了澡？」 「唔，你怎么知道？」栗策看不惯自己在镜头里的样子，将镜头转了过去，「看到了吗？这里是床，副队长享受大床房待遇。」 栗策笑着，拿着手机转了个圈，又挪到洗手间，「这是洗手间……」他眼明手快的从洗手台上挪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你藏什么呢？」唐乐提高了声音看着镜头。 「没什么。」栗策嘟囔着，回到了床边上，「看完了，我挂了啊。」 「噢。」唐乐眼神黯淡了下去，「策哥……」 「嗯？」栗策躺到床上，他的手机镜头还在后置，但是唐乐一直都用的前置，这样他就快要肆无忌惮的看他。 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樑，唇红齿白，在无滤镜的镜头前毫无瑕疵。真好看…… 「什么时候回来？」唐乐压着嗓子，手指往前伸了伸，无声的在屏幕上戳了戳。 「明晚吧。可能很晚，别等。」栗策怕他等他。唐乐作息时间挺固定的，晚睡会让他很难受。 「我明天考试了……」唐乐偏着头趴着，栗策只能看到他露着的一撮头髮，和白皙的额头。 「好好考。等你好消息。」栗策抬起食指，在他额头那块颳了刮，他眼神里流露着不舍，可是他自己看不到。 「好，你也加油。」唐乐笑着抬起头，然后挂断了视频。 「加……油。」栗策缓缓说，然后把手机放在胸口，看着天花板。 微信进来，唐乐发的：「刚刚藏的是内裤吧？又不是没见过！」接着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栗策又羞又臊的啊了一声，把脸蒙进了被子里。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翻滚着自己曾经最爱唱的那首歌：「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嘿！全都有！」 吴昊跟他约的是九点，就在酒店旁边的咖啡店。老潘去参加赛前会和抽籤了，他们可以自由活动到他回来。 明天一早还有一个开幕式，怎么也是全国性的比赛，正式的流程都是要走的。 「喝什么？」吴昊拿着手机点单，问他。 「不喝了。喝了睡不着。」栗策随便找了个室外的桌子坐下，「说完回去了。」 第27页 「行。」吴昊倒也爽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对视着，一开始谁也没讲话。 快要入冬的天气，户外气温到了晚上都是骤降的。栗策虽然不怕冷，但也经不住湿冷的风往脖子里头勐灌。 「说吧。」他反手捏了捏脖子，开了口。 「最近不太愿意跟我说话，是因为唐乐吧？」 吴昊看着栗策，单刀直入，就跟他打球一样，目标明确，不绕弯子。 「嗯。」栗策其实非常喜欢吴昊的这种性格，他也不喜欢磨叽，主要是这么坐着也真有点冷，早点说完早点回去睡觉。 「我跟他之前认识，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吴昊笑了笑。 「我没想……」栗策看着他，「你们以前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以后你别招惹他就行。」 「呵……」吴昊颳了刮眉毛，笑了，「怎么？你俩在一起了？他允许你管他的事儿了？」 栗策盯着吴昊的眼睛，胸口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跟你没关系。」 「那你跟我在这儿拧巴什么？」吴昊往前趋了趋身子，手肘搭在膝盖上，「栗策，唐乐要跟谁好，我们谁也管不着。从始至终，我和他之间都是我一厢情愿。你最好，也别走我的老路。」 栗策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你想多了，我俩好着呢。」 说完，栗策站了起来，一米七几的身高，肩宽背厚，气势上也挺慑人。 吴昊往后仰靠着椅背，笑着说，「别跟这儿撒狗粮，快滚回去睡觉。」 栗策看着吴昊，心里那些不爽在吴昊说他自己一厢情愿时就已经散掉了。 栗策本来也不是那么拧巴和计较的人。他知道即使唐乐和吴昊之间有过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儿。 他犯不着拿过去的事情来折磨自己和唐乐。何况，唐乐对他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 栗策哼着歌，双手插进卫衣兜里，踱着步上楼去了。 吴昊躺在椅子上，看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勾着唇角笑了。 周五的比赛是车轮战，第一个上场的并不占优，「如果一直赢下去，不是得打二十几轮？」就是雷宇这么没心机的人都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 「是啊，我也跟主办方提了，这不科学，怎么也分个组，抽籤整个小组赛嘛。咱冰球的运动量本来就大。」 彼得潘嚼着口香糖，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可你知道人主办方说啥么？要的就是刺激！」 靠！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种打法，不是要命么？ 「不过大家别慌……」彼得潘站在大巴车前头，扶着椅背，晃晃悠悠的，「车轮战嘛，进球就算胜，一球定胜负。只要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进球，就稳了！」 「那守门员压力得多大啊！」姜伦大声喊了一句，大家都齐齐望向郑磊，首发出场的守门员郑同学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抱紧了背包把脸藏在后面。 「别吓唬他！」吴昊起身给了前排的姜伦脑袋一巴掌。 姜伦捂着头，吐了吐舌头。 「抢球，挥球，进球一气呵成就行。」栗策瞥了一眼郑磊，轻松的说，「不让球过中线。」 「还是策哥牛！」雷宇笑嘻嘻的给栗策比了个大拇指。他可太佩服他策哥了。 吴昊跟栗策对视一眼，他俩都知道，这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两个人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几乎能拦截90%攻球的守门员。 遇到那个队，可就是场硬仗了。 当然，任意一个队他们都不能掉以轻心，第一届，谁都不知道谁的实力，其实都不好打。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潘帅，说半天了，咱们到底第几个上啊？」大炮憋不住了，昨晚上就想问了，彼得潘磨死了都没说。 「好签！咱第十七个！这次正式参赛的就二十个学校，后头就三个队了，只比四轮！」彼得潘得意洋洋的笑着，难怪他这么轻松。 可是，就是两轮，如果拼抢激烈，大家的体力到了后面都不会占优势。 「能随时轮换队员上场吗？」吴昊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冰球比赛今年国际赛制改了，球员上下球场的次数有了限制，过去是能随意上下场的，就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但是今年，国际赛制显然提高了体力方面的难度。 「能。咱还是老赛制。不受国际赛制的影响。」彼得潘说。 其实也能想通，主办方当然明白，这些参加比赛的都是高中生，半大的孩子，那怎么能跟专业的国家队比呢。赛制还是得往宽松了放的。 栗策手里头拿着彼得潘早上给他的后面三个队的名单，其中就有那个最强守门员的队。最后一个，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就算他们运气好，大家都拼死撑着前面全胜了，这最后一战，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硬战。 一球致胜！也亏主办方能想得出来，这是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啊！ 栗策他们刚进比赛场地，就感觉到了整个棚里难以遏制的激情。场边的欢唿声和吶喊声此起彼伏。 「有人是主场？」雷宇抱着头盔，被嘈杂的声音震得整个脸都硬了。 「有。好几个呢。」彼得潘笑着吹了声口哨，拳头一挥，「冠军！我们来了！」 栗策和吴昊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自信。 第28页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一个人狠狠拍了栗策的后背一下，站到他身边。 栗策胳膊夹着头盔，转过头看着一脸兴奋的贺琪。「你怎么来了？」他动了动肩膀，这小子劲儿不是一般的大。 「你这是想把我拍死，少个竞争对手是吧？」 「嘿，你小子怎么没大没小的，我还想介绍我国家队的老师给你认识呢。」贺琪拿手点着他，啧啧啧的。 「得了吧，你都被国家队扫地出门了。」栗策笑着坐到候场休息区去，眼睛一刻没离开赛场。 「嗨……」贺琪追着他，「我那叫因伤暂别。你不懂。」 「一个意思。」栗策一本正经的补刀。 贺琪还想说什么，栗策挥手让他打住，「别说了，看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15、stay（4） 唐乐的电话进来的时候，栗策他们还有四个队上场，大家都在做热身了。栗策跑出候场区去接的电话。 贺琪一脸懵，「他什么情况？这个时候接电话？」 「贺大哥，你管得……有点多。」吴昊搭在贺琪肩膀上嘲笑他，又偏头去看栗策的背影，这种时候，能让他放下冰球出去的，只有一个人。 「我……」贺琪哑口无言，他这不是紧张吗？ 他昨天才跟老师父说自己发现了一个好苗子，被老师哼哼哈嘿的两句话打发了回来，说什么不可能比他自己找到的那个好。 他今天就想着拍个视频过去给他瞧瞧的。这人跑了，他还怎么拍？ 「放心，一会儿就回来了。」吴昊拍拍他肩膀让他宽心，栗策就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不战而降就更不在他的字典里面。 场馆里头太吵太嘈杂了，栗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能听清了吗？」 「能。」唐乐在电话那头，声音有些低哑。 「嗓子怎么了？」栗策拧着眉头，一耳朵就能听出来唐乐声音不对劲。 「没事儿，可能有点感冒了。」唐乐轻声说着，像是一只柔顺乖巧的小猫。 「还没开始面试？」栗策看了看时间，唐乐应该差不多应该在表演大厅等着面试了，不应该还有时间给他打电话。 「还有两个人。」唐乐看着黑漆漆的幕布，心里很乱。 「心里头紧张？」栗策能够感觉出来唐乐的状态不太对，这不是那个自信的唐乐。 「有一点。来的人都挺厉害的，拿过好多奖。」唐乐清了清嗓子，看来确实是不太舒服。「策哥，我……」 「你能行。」栗策看了一眼球场的方向，已经有替补队员跑出来叫他了。 「唐乐，听我说。你是最好的，最棒的。你干死你身边的那群人，策哥今儿给你拿个冠军回来。这就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 栗策来不及等唐乐回话了，他相信唐乐能懂他的意思。他马上得上场，他挂了电话，往候场区赶，下一个上场的就是他们了。 唐乐当然明白，栗策截断他的那句话，就是要让他无所顾忌的往前。 他不会同意他留下，为了他留下。他要的是他全力以赴做最耀眼的那个自己。 「下一个，唐乐！」 唐乐挺了挺嵴背，面带微笑的拿着提琴进去了。 诺大的一个音乐厅，底下坐着四五个老师，带着国外友人惯有的微笑，用英文跟他说，「你好，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唐乐站在舞台中央，他今天穿着妈妈特别为他定做的西服，刻意带他做了头髮，唐乐看起来很精神，而且他的帅气是那种特别柔和的美，他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有些高冷，可是一旦带着点微笑，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唐乐是一个很让人想要亲近的人。 考官们显然对他的五官和长相都非常的满意。其中一位金髮碧眼的美女老师还特别跟旁边的男老师夸奖了他，「长得真好。」 「气质也好。」男老师点点头。目光打量着唐乐。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都在等着唐乐做自我介绍。唐乐看着眼前这些人，他想着栗策刚刚跟他说的话，「你是最好的！」 他是最好的！ 「good afternoon everyone, my name is……」 纯正流利的英式贵族口音和节奏，唐乐完美的展现了什么是气韵不凡。他像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王者，徐徐而立，缥缈如仙。 他才艺展示选择的是小提琴，其实他钢琴也弹得很好，而且是专业十级的水平，但是他偏偏选择了小提琴。 唐乐闭着眼，轻轻的拉动了琴弦，他眼前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个在冰面上自由驰骋，勇往无前的男子，他带着如同狼一般的狠厉和兇勐，为他冲锋陷阵，他会带着允他的金牌，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会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他，等他看到他的心意，等他发现他自己的心意，等他有一天，能在阳光下牵起自己的手。 《right herewaiting》,非常美的一首歌，起伏悠扬，顿挫舒张，小提琴演奏让这首经典的耳熟能详的歌曲又更独具一番风味。 「哇，你刚刚这个表演让我好想哭。」金髮碧眼的女考官按了按自己的眼角，竖起大拇指，「很棒很棒。」 「确实不错。」这是主考官非常难得的在候选的学员们演奏后直接表达自己的喜欢。 「好了，回去等消息吧。」中间坐着的主考官沖他点点头。 第29页 然后又叫住了他，「对了，你如果成功考上我们学院，主修会选择小提琴吗？」 唐乐拿着琴，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我会主修小提琴。」 「ok。」主考官点头，放他走了。 唐乐走出音乐厅，后嵴是薄薄的细汗，可是心里是愉悦的，他做到了。 唐乐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先给刘琴和栗策分别发了微信告诉他们结果，然后回了家。 栗策还不知道唐乐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是他这边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郑磊太紧张，虽然并未失球，但是上场刚打了两个队，他就已经体力不支了。 「都是被吓的。」吴昊把郑磊扶出场，换高飞顶上来。 「剩下这个队是实力最强的。」栗策胳膊顶了一下吴昊，示意让大家先聚拢过来。 「最强战队？」雷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还不忘回过头去看那只刚刚上场的队伍，这赛制太他妈的不公平。 「其他人实力不怎么样……」吴昊简单说了两句，「守门员是真不好攻。」 「所以，高飞！」栗策拍着高飞的肩膀，「靠你的了！」 「策哥，我一定看好家门！」高飞年轻，比赛经验少，但是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他和栗策性子挺像的，反正要不不干，要干就把对方干死！ 「行！」吴昊把大家聚齐，几个大男生搭着肩膀围成一个圈，一起大吼，「干死他们！」 栗策和吴昊一人一边，两人像两头恶狼，弓着身子，目光如炬的盯着对方的球员。 「策，你去抢球。」吴昊侧头喊了一声栗策。 栗策皱了皱眉，抢球是吴昊的强项，他去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盯着吴昊，没动。 裁判又吹了一声哨子，催促。 「这种对手，不用你昊哥。」吴昊咧嘴笑了笑，偏头的同时沖栗策眨了眨眼。 对方抢球的是队长，听到吴昊这么嚣张，顿时火冒三丈的一声，「靠！真他妈脸厚！」 「注意比赛态度！」裁判看了他一眼，又冲着栗策，「快，抢球。」 裁判一直都是这个裁判，他整场比赛跑下来累得也不轻，可是就这么后面两场，确实让他见识到了高水准的冰球比赛。 栗策和吴昊，不论是个人技术还是团队默契，应该都是这几个队伍里头最好的。 特别是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子，精明得咕噜噜转的眼睛亮得发光，那双握着球棍的手粗壮有力，简直天生为比赛而生的。 他喜欢这样的选手。也懂得尊重和保护这样的队员。 「得嘞，今儿策哥来。」栗策满不在乎的懒懒的滑过去，故意带慢比赛的节奏。 裁判将冰球放在球场中央的横线上，一声哨向，伴随着全场的欢唿声，他们开始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比赛。 疾驰带起的风在耳边唿啸，全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栗策的眼里只有冰球，他几乎是在哨响的一瞬间抬手挥桿将球扫给了吴昊。 吴昊接着球就往前攻，至少有两个对方的队员在往他那边滑去，栗策加速往前，却没有接到吴昊传过来的球，对方夹击太狠了，球根本传不出来，吴昊只能把球甩给了身后的大炮。 「炮，给栗策。」吴昊背身一顶，将球从自己反向扫给了大炮，整个人奋力的顶向身后的两个夹击队员，三个人交缠着倒地。 吴昊体力消耗很大了，他缓了两秒起身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去阻挡雷宇和姜伦。 大炮身边也是随即而来的两个人，他扫射全场，右侧是刚刚爬起来的吴昊，左侧近球门的位置是栗策。 「策哥！」大炮一勾球，围攻他的两人趁势挤了过来，却没有接到地面的冰球。 对！大炮用了他的绝杀——空中传球。 他将球勾到了半空，挥桿而下，冰球直接打在了栗策脚下，栗策稳住球往球门的方向狠狠一掼！ 空气近乎凝滞了，所有人都看着那粒球直直冲向了对方球门！ 球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带着旋儿的直冲球门而去，就在靠近球门柱几乎要飞入球门的时候，一个厚重的膝盖稳稳一顶，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快速捏起了球，甩了出去。 「靠！回防！」吴昊这个人间清醒拼尽全力的一喊，瞬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身往后撤。 「高飞！」栗策在看见对方队长挥球的一瞬间就喊了高飞，那是一个准备要一击入球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个身体都为这一击做好了准备。 这应该是对方守门员和队长之间不知道训练了多少次才有的默契。 高飞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攻击，也许真的是没回过神，他根本还没看清楚球来的方向，球就沿着他的侧脸飞了过去。 「靠！」 所有人心里头都只剩下这个字！ 这次真的玩儿完了！ 裁判哨声一响，示意比赛继续。 高飞茫然的回头一看，球打在了门柱上，弹到了他脚下。 好险…… 「算你们运气好。」对方队长滑过栗策身边，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栗策满头满身的汗，扭头看了那人一眼，老子他妈的就是运气好！他沖他扭了扭，浑身上下透着挑衅！不服来咬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right herewaiting》 ri插rd marx 第30页 16、生日快乐（1） 双方球队陷入一度的焦灼。 你来我往，持球时间几乎是五五开。相比之下，国际学校这边的队员体力上就太不占优势了，毕竟对方只这么最后一场，就算是实力相当的抗衡，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应该是做好了上场就一击即中，得分结束比赛的打算。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国际学校这块骨头，这么难啃。 可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不断消耗栗策和吴昊几个队员的体力。 不停的冲撞，带球满场跑，也不给任何一方长时间控球的机会。 栗策已经被撞飞了不知道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了，他起身的时候觉得整个脑袋里头都是嗡嗡嗡的，双腿打着颤，手指关节也在微微发抖。 「坚持住！栗策。唐乐还等着你拿冠军！」 就在栗策都已经感觉到体能消耗达到一个峰值的时候，潘智阳叫了暂停。 「栗策和吴昊，你俩下一个。」彼得潘从来没有如此果断过，贺琪就站在他身边，他也同意他的这个决定。 「不可能！」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这个时候别给我来英雄主义那一套。」彼得潘指着他俩，场边的唿喊声太吵了，这些观众一场场比赛跟下来的，对栗策他们这个队简直爱得不得了。当然，还有一部分冲着对方学校去的。 「不是英雄主义……」栗策勐灌了一瓶冰水，急速跳动的心脏稍微缓和了一点，他喘着气，看了一眼吴昊，盯着彼得潘的眼睛说，「我和吴昊，一个都不能下。要不，赢不了！」 「我现在不是要赢！」彼得潘被他俩逼疯了，「我不在乎输赢，听懂了吗？就是这场输了，咱也是第二名，咱也光荣！可是你俩不能给我折一个在这上头！」 栗策知道彼得潘在担心什么。冰球比赛对队员的体能要求太高了，赛况激烈的情况下，如果对方手脚不干净，轻伤都是小事儿，如果他和吴昊被人盯紧了，被故意撞击，被刻意抱摔，那后续要恢復要修养就得不偿失了。 「你想太多了！」吴昊完全觉得彼得潘这是无谓的担心，「放心，我和策这一上场就完胜，over！」 吴昊这海口夸得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贺琪直接都笑了，「得了吧，谁看不出来那守门员不是个善茬啊。我看他是国家青年预备队的水平了。」 青年预备队？ 栗策看向那边蹲着休息的矮胖子，这人是真牛。他今天那记旋勾球几乎从未失手，这个胖子是第一个接到他的球的。确实不容小觑。 能进国家队的，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贺琪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说，「怎么样？羡慕不？哥给你介绍介绍？」 「滚！」栗策推开贺琪，直接往冰场那边去了。他抬手一招，像头狼仰颈唿啸，唿风唤雨般斗志昂扬，「干！」 「干！」大家一鼓作气，这是最后一击，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没有一个人会退缩，没有一个人会松懈，他们是最强的战队，他们一定会赢！ 栗策将头盔紧了紧，找到吴昊，两个人沖彼此伸出右手，拉进，左手捧着对方头盔，头顶着头。 「加油！」 「冠军！」 这是两个男人彼此之间最简单有力的鼓励和支持。栗策滑至球场左侧，站在他左前锋的位置上，这一次，吴昊抢球！ 对方队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两次抢球不是同一个人，一般情况下，战队会派队长或者是实力最强的人来抢球，通常这种比较重要的比赛会交给同一个人，而短时间内换人的做法，他显然没遇到过。 这也是各学校大赛经验少的缘故，这种情况在国际赛场上其实是多见的。 裁判员一声令下，吴昊一个左后抡，球飞去了雷宇那里，对方没想到他们会回传，原本沖向栗策的人一个转身又往后方滑去，这个时候栗策和吴昊相互交换了位置，栗策回到了右前方，在靠近围栏的边上，接到了来自姜伦的长传。 这是一记非常漂亮而且完美的弧线传球，球并非是冲着栗策去的，而是打在了对方前锋的鞋面，一个刁钻的角度反弹去了栗策的方向。 而栗策目前所在的位置，老实说并不在对方的防守考虑范围之类，毕竟他站得离球门实在太远了，而且是个斜角，吴昊站在正中，一个最佳进攻的位置。 「策！」吴昊冲着栗策一喊。 几乎是同时，对方两个前锋加一个后卫直接对吴昊进行了围攻。 电光火石一剎那间，栗策带球往前轻轻一送，冰球以一个加速度滑行的方式沖向了球门的边缘。 守门员反应过来被忽悠了的时候，侧身一跪，冰球从他的指尖轻轻擦了过去，绕过他的脚踝，在他的鞋面轻轻一蹭，进了！ 「啊！！」 「进了！！」 「球进了！」 「进了进了！」 「好球！！」 …… 全场欢唿，整个球队都沸腾了，吴昊冲过来把栗策给扑倒在了地上，耳边是他肆意的欢笑，「哈哈哈！」 除了放声大笑，尖叫，欢唿，举着球棍振臂高唿，互相揉搓，撞击到地上打滚。 男孩们似乎没有其他表达快乐和兴奋的方式。一切都那么粗暴和直接。 第31页 太刺激了！ 场边一顿混乱。 贺琪也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彼得潘。「太棒了！太棒了！这小子太帅了！」 彼得潘兴奋得两眼冒着泪光，一句话说不出来。 太振奋人心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进球有多么不容易。栗策和吴昊的体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两个人连喘气都困难。可是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对方体力充沛而且守门员实力不凡的情况下，能够稳稳的打入这个进球，相当有专业水平了！ 可是对方球员显然不服，他们认为栗策他们使诈了。 「兵不厌诈！」栗策看着对方队长，当着裁判的面他也是这么说，「没有任何一条规定球场上不能说话，不能喊对手的名字。我当时就没想传球，我就想自己带来着，你甭管别人喊不喊我，球在我手里，我想往哪儿送，就往哪儿送。我他妈还能送进去！」 吴昊笑着揉他脑袋，「就你能！说那么多干啥！领奖去！」 几个大男孩勾肩搭背的走了。 彼得潘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特别是栗策，抱得不想松手。 「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栗策扒拉着彼得潘的手，一身臭汗的时候他最烦别人碰自己。 「臭小子！」贺琪拍他头盔，「你今天贼帅了！牛！哥服你！」 「呵……」栗策笑了笑，一边取头盔一边说，「我每天都很帅！」 「臭不要脸……」 「走！今晚上庆祝！」彼得潘吆喝着，要带孩子们去吃顿好的。 「走！」 「潘帅真给力！」 …… 「那个……」栗策擦了擦头上的汗，「吃饭我就不去了。我今儿得回去。」 「回去？」大家都愣住了。 「明天才是颁奖仪式呢？」雷宇看着他，「策哥，你不在，我们受之有愧啊。」 「是啊……」姜伦一边喝着水，一边擦着脖子上的汗，「策哥，你得去领奖啊。咱们几个一个都不能少。」 吴昊拉过他，「怎么回事？」 「今儿真不行，我得回去。」栗策看着大家，「我家里有事，吴昊带着你们去领奖一样的。」 「唐乐有事？」吴昊嗅觉灵敏，栗策不愿意说的，家里的事儿，八成和唐乐有关。 「别八卦。」栗策笑了笑，「我先去换衣服。你们玩儿高兴。」 他挥挥手，潇洒的走了，进更衣室前，听到走廊外头有人在训话。 「你他妈脑子被门挤了吗？这种球也能被他进了？」 「对不起，教练！」 「少他妈来这套。你还国家队呢。我看你是走后门去的吧？哼！」 一个大肚子的男人从里头气鼓鼓的出来，看着栗策，愣了愣，又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跟着出来一个矮矮的小胖子，跟小胖有点像，但是个子还没小胖高。 那孩子看起来挺小的，居然真的是国家队的。而且，竟然已经都读高中了。 栗策看着孩子脸上尴尬的表情，其实自己的也挺尴尬的。他确实也不是有意要偷听别人说话，但这声响想听不到也不怎么容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只能沖他点了点头，进去了。他得赶紧洗澡换衣服，再不洗，他觉得自己得臭了。何况，他还得赶在十二点前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策哥：说好了给唐唐拿冠军当礼物的。 唐乐：策哥真棒。 谢谢支持！ 17、生日快乐（2） 栗策都已经坐上回程的出租了，吴昊都还给他来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真得回？ 「说了得回去。家里有事儿。」栗策坐在后座上，眼皮直打架。 今天这一天对他来说真太累了，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拼过。 可是想着背包里头潘智阳偷偷去给他提前要来的那块金牌，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那是他答应了唐乐的，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甚至能想像他看到这块金牌时的样子。栗策想起唐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是不是他有什么事儿？」吴昊是真的紧张，他确实没什么资格和立场问，但就还是担心，说白了还是放不下。 「没。」栗策确实不太想多说，一是他知道唐乐不情愿吴昊再跟他有什么牵连，最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二是，确实跟吴昊说这些说不着，也没法说。算什么呢？炫耀么？还是分享？栗策还真没这种到处分享的爱好。 他和唐乐不管什么关系，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跟别人还真说不着。何况这个人还是吴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回事儿。 「那行吧。确实也不该问。」吴昊怎么说呢，他还是得妥协，确实不该问。「自己小心点儿。」 吴昊那边儿已经开始聒噪起来，敬酒喝酒的，嬉笑怒骂的，估计是大家已经在庆功了。 「嗯。你们玩儿高兴。」栗策挂了电话，看着手机里唐乐快十一点发过来的消息：「今晚要去庆功吧？还能回得来么？」 他绝口没提过自己生日，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能回去。 栗策看了看导航，按这速度，估计刚好十二点应该能到家。「师傅，能快点儿么？」 「已经很快了小伙子，咱也得保证安全，不能超速驾驶啊。」这师傅脾气挺好，乐呵呵的，车开得稳稳噹噹。 第32页 「那就麻烦您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稍微快那么一点。十二点前能到就行。家里有事儿。」 栗策脾气不那么好，但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他心里确实也着急，想在十二点前赶回去。 「好嘞。那没问题的。」师傅看他一上车就不停看时间也知道他是有急事儿得回去，也看出来他是个学生，着急回家，后半程速度也确实提了上来。 可即便是这样，栗策到楼下的时候也已经十一点五十了。他付了钱就往楼上跑，一开门家里亮堂堂的，唐乐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饭桌上放着一个蛋糕，插着蜡烛，还有一桌子一口都没吃的菜。 栗民山和刘琴很明显回来做好了饭又走了，唐乐没吃，就这么等着。 「唐乐。」栗策把包扔到地上，走过去蹲到沙发边儿上叫他。 唐乐睡得迷迷煳煳的，刚一睁开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合上眼又睁开，栗策就那么鲜活的在自己眼前。他一下子坐起来，「策，策哥？你回来了？」 「嗯。」栗策笑着从身后拿出奖牌，在唐乐头顶把挂绳一放，金灿灿的奖牌就荡漾在唐乐眼前，「生日快乐！」 「金牌！」唐乐双手接过那块奖牌，看着看着兴奋的一下子搂住了栗策，「谢谢你，策哥。」 唐乐洗过澡，身上都是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儿，整个人暖洋洋的往他身上那么一挂，栗策身子勐的一僵，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僵硬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乐倒是没有抱他太久，头髮在他脖子那块拱了拱，就松开了他，美滋滋的问他，「还没吃饭吧？我去热菜。」 唐乐根本也不等他回答，起身回屋把奖牌收好，就去厨房热菜。 栗策把包拿回房间，就拿了衣服去洗澡，一身寒气和计程车上闷了一路的汗臭味儿，他换了睡衣才觉得舒服多了。 栗策陪着唐乐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看着他在烛光中开开心心的闭着眼睛许愿，静谧又温柔，忽然觉得时光如果就停留在这一刻也很好。 「你怎么没回我消息呢？」唐乐一边吃着生日蛋糕一边问他。 「嗯，不知道能不能十二点前赶回来，怕你等。」栗策不太爱吃甜的，但还是把唐乐给他切的蛋糕吃了，狼吞虎咽的，那奶油把他腻得直皱眉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唐乐能把这些甜得齁人的玩意儿吃得津津有味。 「我还以为你想给我个惊喜呢。」唐乐笑咪咪的咬了一口奶油，不管怎么样，栗策能回来陪他过生日，他真的很开心，心里是满登登的快乐。 也确实是想给你个惊喜。栗策心里这么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你不是一直在问我回不回么？」 「是啊。」唐乐低着头不敢看他，「可你也没说要回来，我都睡着了。」 「以后想我回来就直说。」栗策看着他，唐乐睫毛可真长，根根分明的。 可他不喜欢他躲他那股劲儿，和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 他希望他一直是那个能直接跟他对话和直视的唐乐。别那么高冷就行。 「唔。」唐乐抬眼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一个人害怕。」……也想跟你一起过生日。 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对方，不说话，各自心里想着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栗策把唐乐看得脸都红了大半，才抬手伸向他。 唐乐以为他要摸他脸，心都快跳出来了。 「嘴角有奶油。」栗策食指在他嘴角轻轻擦了擦，起身回了房间。 唐乐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抬手在自己嘴角轻轻擦了擦，那块小小的地方隐隐的灼热，还带着栗策手指淡淡的凉意。 栗策坐在自己床边，看着食指上淡淡的一小块奶油，吮进嘴里，然后躺到床上。 那一小粒奶油带着唐乐唇角的柔软齐齐在舌尖融化，滑落进他心里，轻轻揉揉的在他内心最深处晕开了一个角落，带着丝丝点点的甜， 男孩青少年时期最懵懂最纯粹的情意，不需要特别的说出口，有时候不过是带着那么一丁点的冲动和身体反应，就足够让人明白一切了。 栗策对唐乐，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这种最原始的冲动。他曾经也迷茫过，焦虑过，甚至否认过，可是当这一切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再加上唐乐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隐晦的表白，更是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可他还是觉得，这是错的，不应该的，不可以的。因为，他们以后会成为一家人。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 所以，他们谁都不能走出那一步。甚至，谁都不能开口破坏如今的这种关系。 能默默的相互陪伴，这也算是他们之间最温暖的默契。 如此，也好。明知道没有未来，又何苦让两人都陷入万劫不復的境地呢？ 也许，等唐乐出了国，会慢慢淡忘他，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另一个人。 栗策太累了，他迷迷煳煳的想着这些，在心里对自己的感情做了认定和切割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比之下，情感比他更加细腻的唐乐就没那么容易能够睡着。 他比栗策更早要知道自己的特别，甚至可能还要早的明白了自己对栗策的依赖和感情。 第33页 他当然更懂栗策担心和害怕的是什么。这也是他不想离开的原因。他希望和他一起去面对，而不是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瞎想。 异地对于确定恋爱关系的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更何况是他们？ 唐乐不想走。他捨不得，也害怕。怕栗策会变，怕自己会变。 他想要守护着他们之间这份纯粹的感情，谁也不会变，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即便这种心情可能会让人觉得很贪心和愚蠢。可这也就是十八岁的他真实的想法。 他怕，所以就想缩在这个最安全的壳里。保护住这一切，哪怕就像如今这样，什么都不变。 他们互相陪伴着彼此，心里都装着彼此，不说破不跨界。都好…… 唐乐快天亮了才迷迷煳煳的睡着，早上还是栗策喊他起的床。「今天你得去补习班，快起来吧。早餐我放桌上了。」 「嗯。」唐乐眼睛睁不开，可还是挣扎着起来。还有半学期高考，两周后就是期末考，算国际学校的一次全校摸底测试，他确实没什么资格睡懒觉了。 「快点儿。」栗策双手给他撑着咯吱窝抱起来，推着他去厕所洗漱。 给他把面包片抹上草莓酱，就差给他餵到嘴里了。 「昨晚上没睡好？」栗策看了看时间，眼看着就来不及了。 「嗯。」唐乐吃着面包，一脸的疲倦。 「那我送你去学校。」栗策高一，周六就没课，再说他们昨天刚比赛，大家都还没回来呢，也不用去训练。 「别，太冷了。」唐乐知道栗策昨天比赛很累了，又坐了好几个小时车回来，还给他做早餐。他就想他能多睡会儿。 「行了，你看你这困的。」栗策穿了羽绒服，把围巾一裹，又把唐乐的围巾在他脖子上饶了三四圈，给他戴上毛茸茸的帽子，才扣着他出了门。 两个人裹得像两头熊，坐在自行车上，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学校赶。 唐乐整张脸就窝在栗策的后腰上，双手环着他，任风唿唿的在耳边刮着，睡了一路。 这一次，唐乐让栗策用围巾捂了脸，可眼睛也被风颳得红彤彤的。「下次戴个眼镜吧。」唐乐心疼的看着他眼镜。 「行了，快进去吧。别磨叽。」栗策挥手让他快走，都快迟到了，还有心思在这儿说这些不重要的小事儿。 「晚上九点下晚自习。」唐乐说完小跑着进去了，还回头看了看他，笑着挥了挥手。 那天的天很蓝，唐乐的笑很温暖，栗策在未来很多个没有唐乐的夜晚，都会想起他这一天的笑容。 激励着他，鼓舞着他。他想要他永远都这么单纯，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唐乐：终于抱到了。嘤嘤嘤—— 谢谢支持。 18、殇（1） 栗策确实是很累了。他今天的所有肌肉都处于酸痛状。可是他没在唐乐面前表现出来，一路都忍着。等唐乐进了校门，他才一瘸一瘸的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校队的队医都跟着球队去比赛了，他想找队医按摩按摩都没办法。 他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肢体接触，外面的按摩他也就不太愿意去。 这么巧栗民山给他打了个电话，「儿子！哪儿呢？」 栗民山今天听起来心情还挺不错的，估计也是因为知道了栗策拿了个冠军，没给他丢人。 「学校门口。怎么的？」 「爸刚下班，你要没事儿，跟爸去买点儿东西。」栗民山神秘兮兮的。 「那你来接我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栗策把自行车一扔，一屁股做到了马路牙子上。 等着栗民山开车过来接他，他是一步都不愿意走了。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挪一步都疼。 栗民山开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栗策一脸颓然的坐在马路边儿上，跟个堕落青年似的，没一点儿运动员的精神头，更没有拿了冠军运动员该有的样子。 「你这像什么样子？」栗民山下车就是一顿数落，「不知道的以为你被人打了呢？」 「我打人差不多。」栗策撑着栗民山胳膊站起来，一跳一跳的往车后座上蹦。 「怎么回事？」栗民山皱着眉头，以为他腿受伤了。 「昨天太玩儿命了，疼得不行。」以往栗策这样超负荷运动后，是需要按摩放松的，不然肌肉里乳酸堆积确实挺难受。 「找个地儿爸给你按按。」栗民山虽然不是学这个，但是基本常识他一个医生还是知道。 特别是知道栗策进了校队以后，他也侧面打听过运动员的一些日常保养。那毕竟是自己儿子，不支持也不能不闻不问。 「那可真是太好了。」栗策躺倒在后座上，等着栗民山找个合适的地儿给他按摩。 栗民山给他拉到国贸大厦的停车场，两侧车门打开，给他安排上了亲子按摩。 「舒服！」栗策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栗民山笑着往他腿上一拍，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谋杀啊！」 「好好说话。」栗民山笑着看自己儿子，栗策长得很像他妈妈，五官生得很俊，特别是皱着眉头的时候，自带着一份天生的忧郁劲。 可是他眉宇间又更多的是桀骜和张狂。对什么都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不让我陪你买东西么？买什么啊？」栗策睁眼看了看栗民山，看着栗民山也在看他。 第34页 栗民山笑了笑，把脸转开，「我想给你刘阿姨买个戒指。」 「你还没给人求婚买戒指啊？」栗策坐起来佛开栗民山手。这不是都要领证了么，怎么戒指都没买。 「这不是前段时间忙么？」栗民山笑了笑，「小策啊，你也读高中了，这再过两年也该成年了，爸想问问你，爸爸这个决定，你真没什么意见吗？」 「你这问题不是问过吗？」栗策往车里头挪了挪屁股，让栗民山坐进来，他们父子俩确实太久没有这样聊过了。 「没意见。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你娶个男的我都没意见。」 「去！」栗民山笑着一掌拍在栗策肩膀上。「净瞎胡闹！」 「可不是么。」栗策真对这事儿不在意。「你开心就行。我无所谓。而且，刘阿姨人还不错。」 「嗯。你刘阿姨人的确不错。她那专业在我们医院名气可是一等一的。」 栗民山说起刘琴还是一脸的佩服，在妇产科的疑难杂症里头，刘琴不仅在市医院，在全国都是有名的专家。 排着队挂她号的人，不计其数。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忙的原因。 「我爸也是一等一。」栗策竖着大拇指，心外科的教授。栗民山也是特别厉害的医生。而且他还年轻。前途无量。 「臭小子。」栗民山摸了摸栗策的头，就像小时候带着他去打球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优秀，可是他更希望他能继承他的衣钵。只是，恐怕他要失望了。「真不能考虑学医了？」 「爸！」栗策其实挺少这么正式的跟栗民山聊这个，他不愿意多说。 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全剖析给另一个人听其实挺难的，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我真不是那块料。」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栗民山嘆了口气，「你妈妈的去世，不是你的错。」 栗策没吭声，他真没想过栗民山居然懂。 「小策，爸说这个真没要你改变主意的意思。」栗民山靠着椅背，诉说着他特别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它那么深刻又那么沉重，像是一把锁，在他心里锁了太多太多年，今天终于要打开，心口也被扯着疼，可是一个溃烂的伤口要癒合，就得将腐肉都挖干净了。 栗民山明白这个道理，他要开始新的婚姻，这些就都得跟栗策讲明白。「你妈妈怀上你的时候才发现她子宫里有一个肿瘤。」 这是栗民山第一次给栗策说起他妈妈的死。栗策睁大了眼睛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个肿瘤不大，但是位置很不好。当时刘琴还没回国，没到我们医院，国内的专家们都束手无策。 国内外专家会诊的结论是——要做手术的话，就得拿掉你。 但是也有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要么，冒险生下你，在你出生的时候同时手术。但是，这个过程中如果肿瘤继续长大，就会很危险。两个方案都有风险。」 栗民山停顿在这里，看着栗策，「小策，我和你妈妈都捨不得你。那个时候你已经快要成型了，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 栗民山不知道栗策能不能明白，他是一个医生，只有救死扶伤，没有让一个生命活生生被自己扼杀的理由。 「所以，你们坚持要了我。」栗策声音有些发抖，他一直以为是栗民山没有救妈妈。 「嗯。我们决定堵一把。」栗民山哑着嗓子，「可是我们输了。」 他低着头，指关节按了按发胀的眼角，继续说，「肿瘤在你八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阻碍你的发育了。不仅得提前剖腹产把你生下来，还得防止肿瘤的破裂引发大出血。」 栗民山有些说不下去，「所有最坏的……我们都遇到了……」 他吸了口气，「小策，爸爸只能选你，你妈妈也只愿意要你。」 「别说了。」栗策咬着后牙槽，死命睁着眼，眼眶胀得通红，仍然克制着自己没流泪，他知道栗民山想要说这些很久了，也明白只有告诉了栗策这些，他们父子俩才能真正的对妈妈的死释怀，对彼此释怀，对过去的那些伤痕释怀。 可是栗策，仍然觉得自己有罪。没有他，或许妈妈还能多活几年。 可是也正如栗民山所说，他是妈妈生命的延续，他得带着她对他的爱，努力的生活。 他迟早也需要和自己和解。可是他现在还做不到，甚至内心里还会有一个声音，觉得栗民山为了自己能够开始新的生活而告诉他这些，有些自私。 栗民山没有再说下去。 父子俩缓了很久，才去商场里头买了一对戒指，准备春节的时候，栗民山把爷爷接来过年的时候正式求婚。 期末考试一结束，就临近春节了。唐乐眼看着还有不到两百天的时间就要高考了，今年回老家过年是不太可能了。栗民山就提前去把老爷子给接了过来。 栗策因为校队拿了冠军的关系，期末考虽然勉强擦边及了格，但是整体评价学校还是给了他a。 这个成绩，栗民山是满意的。特别是潘智阳还专门给栗民山打了电话，说栗策的运动天赋真的很好，可以多参加参加比赛，甚至可以去找一些更专业的教练或者是学校。 栗民山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只希望栗策把冰球也好，无论什么球也罢，再好那也跟学习没多大关系，就当个爱好就可以了。 第35页 他希望栗策，还是能认认真真的学习，将来考大学，出国镀个金，有一份体面的轻松的工作。 打球能打出个什么来？ 他就没跟栗策说这个事儿。他是他爸，就算他不听他的，他也得给他最好的规划。 趁着栗民山和刘琴一起去接爷爷的时间，唐乐和栗策在家里打扫房间。 「你去看书吧，我来弄。」栗策拿过唐乐手里的抹布，让他去做题。 他现在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就算是要去国外念书，高考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少看这么一会儿没事儿。」唐乐都给他逗笑了，一上午了，他要扫地栗策来抢扫把，拖地抢拖把，擦桌子抢抹布，平时这些事情他都不做的，如今像个八爪鱼一样左右两个胳膊夹着扫把和拖把，手里头还攥着从他手里抢下来的抹布。站在哪里跟他大小眼的对视着。 「看书去。」栗策抬着下巴，说什么也不让唐乐干活。 「再看成书呆子了。」唐乐笑着进了厨房，「爷爷他们得下午才到，中午给你炒个蛋炒饭吧。」 「啊，成。」栗策看唐乐去做饭了，一边舔了舔嘴唇一边想着饭还是得吃的。 但是他是真的不会做饭，这个确实帮不了。「你吃了饭就去写作业啊。」 「知道啦。」唐乐笑着从冰箱里头拿了两个鸡蛋，打起了蛋液。 他还探头看了看正在外面动作滑稽的扫着地的栗策，不来抢着做饭，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19、殇（2） 爷爷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栗民山带着他回了家，刘琴去买菜了，俩孩子一见着爷爷，都高兴得不行。 老爷子坐了一路的车，身子已经有些乏了，可还是强打着精神陪着俩个孩子说了好半天的话。 「让爷爷看看，这快一年没见了，长这么高了。」栗爷爷哈哈笑着，抬眼看着俩孩子站自己跟前。伸手就想摸摸孩子。 「爷你看，我是不是比唐乐高了。」栗策心性还是个孩子，往唐乐脑袋上一靠，长手长脚的比划。 唐乐笑着推他，「是，你高，你高。」说完就绕过茶几坐到沙发上去搂着爷爷，「爷爷，累不？我给你按摩按摩。」 「不累。」爷爷嘴里说了不累，随即就打了个哈欠，把栗策唐乐都逗笑了。 「您进屋里歇着吧。」栗策给老爷子搀起来，让他去房间里头休息。坐了那么长时间车，他知道爷爷累了。 「我还给你们带了好东西来呢。」爷爷还想着他那些还没拿出来的特产，还有给孩子们带过来的礼物。 这小一年没见了，他最想的就是这两个孩子。特别是听说栗策拿了冠军，心里头那高兴地啊，就差没拿着喇叭满村的去宣传了。 「行了，爸，你先去躺会儿，我给他俩就是了。」栗民山知道老爷子心里头惦记着自己那点小礼物，笑着把人领进去，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才出来。 一出来就看着两个小傢伙已经开始在拆爷爷带过来的那些袋子了。 「你们两个啊。」栗民山笑着指着他们俩，啧了一声看着唐乐，「我说乐乐，你怎么也跟着栗策学坏了。这爷爷的东西，你俩还翻得起劲呢。」 「叔叔……」唐乐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就是好奇。」 「你理我爸干嘛！」栗策给一手把他拉到自己旁边，瞪了栗民山一眼，「瞧被你给吓的。」他凑近唐乐悄悄说，「我爸损着呢，故意逗你。」 唐乐听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栗民山，栗民山给逗笑了，「你们俩啊，一个不经逗，一个怎么逗都不入套。」 「那么容易被你套路了，我白当你儿子这么多年。」栗策笑着从爷爷带过来的帆布口袋里头翻出来两个小木头娃娃。「嘿！瞧我发现什么了！」 两个小娃娃，用上好的榆木手雕的，一个浓眉大眼的，温温柔柔的笑着，手里头拿着一把小提琴，一个眉头皱着，带着一股子戾气，一双杏眼特别不耐烦的盯着人，手里头拿着一根曲棍。 「嘿，这小老头，也太偏心了。」栗策一手拿着一个木娃娃，老不乐意了，「怎么我就是愁眉苦脸，你就是喜笑颜开啊？」 他把两个娃娃往唐乐手里一塞，缩到沙发上抱着腿坐着，眉心拧着，这是真给气着了。 「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这不一模一样吗？」 栗民山笑着看自己儿子，老爷子的手艺是真好，惟妙惟肖的。 唐乐仔仔细细的看着手里头这两个木头娃娃，他太喜欢了。 这就是缩小版的他和栗策。栗叔叔说得没错，真的是按着他们的模样刻的，那神态抓得都绝了。 他笑着坐到栗策身边，胳膊肘碰了碰他，「你看，真像你。」 「我哪儿是那样的。」栗策嘟囔着，拿过那个唐乐的木头小人，「我要这个，那个你放着。」 「啊？」唐乐张着嘴，看了看栗策手里头抓着的那个像自己的小人，他有点捨不得。 可是又想要手里这个小栗策。眼巴巴的在两个小人儿身上转来转去的看。 「唐乐乐，你可太贪心了。你说，你是不是两个都想要？」 栗策一看唐乐那咽着口水的小眼神儿就明白了。他还不知道唐乐那点小心思，肯定是两个都看上了！一个都不想留给他！ 第36页 「我……」唐乐心虚的，「我哪有？」 「你就是！」栗策眯缝着眼看他，恶狠狠的，「别不承认。」 「我真没有。」唐乐委屈的低着头，手指头摩挲着自己手里头的小人，嘴角隐隐的藏着笑。这娃娃真可爱。 「死鸭子嘴硬。」栗策凑近他耳朵边儿上低声喊，哈气让唐乐耳垂热乎乎的泛着痒，他捂着耳朵，面红耳赤的，「栗策！」 「小点儿声！」栗策扯了他一把，指了指已经在沙发上歪着脖子睡着了的栗民山，「一会儿我爸以为我怎么你了。」 「你怎么我了？」唐乐斜眼看他，学他一样凑近了低声喊，「你就是欺负我。」 「我没。」栗策扬着眉头，他哪儿捨得欺负他啊。 「你就有！欺负我了，欺负我了，欺负我了……」唐乐混起来也是没完没了，也只有在栗策这儿他才还能有这么像个小孩儿的时候。 「让你小点儿声！」栗策伸手捂着他嘴，把他往沙发上一掼。 「啊！」唐乐一声压着嗓子的惊唿，手里的小人儿都差点儿掉了，栗策整个人就差没扑到他身上。 栗策估计也没想自己这么一点儿劲儿就把唐乐给抡翻了。他居高临下的那么看着他，那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带着点儿受了惊的慌乱。 「我……」唐乐话还没说完呢。栗策就收回了手，人也坐了起来。手心里还有唐乐刚才说话时嘴唇剐蹭的痒意。 他搓了搓手，「对不起啊。」 「没事。」唐乐也坐了起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在三人沙发上坐着，各自低头摆弄着自己手里头的小人儿，竟然一时间没人说话。 这种流动在空气中的不知名的尴尬是在刘琴打开门的时候被打破的，「乐乐，来帮妈妈接一下。」 「来了。」唐乐把木头人往自己兜里一塞，像是获得了大赦一般，跳着跑去给刘琴拎菜。 栗民山这时也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站起来，也去帮忙，「怎么买这么多？」 「这不是难得叔叔来一趟，孩子们又都放了假，咱多做点好吃的。」刘琴笑着换了鞋，把包往衣架上一放就去了厨房。 除去工作和医学专家的身份，刘琴是个非常顾家的女人，典型的贤妻良母型。 「哟，吃鱼啊。」栗策不会弄饭，帮不上什么忙，挑菜摘菜什么的，他就更没那个耐心，他就是等着吃，然后点赞给好评的主。 「嗯，做你喜欢的红烧鱼，好不好？」 刘琴一边往脖子上挂围裙，一边给栗策说话。她喜欢这个孩子，虽然栗策这个人平日里不怎么亲近人，可是刘琴知道他是个好孩子。每次她拜託他照顾唐乐，他都从没说过半个不字。 更重要的是，她和栗民山都能肉眼可见的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好，这就是一个家里最重要最幸福的事情。 「谢谢刘姨。」栗策点了点头，他笑着又补了一句，「今天吃这么好，明天三十儿咱又吃啥啊？」 「你尽吃吃吃，也不帮忙干活！」栗民山敲了敲他头，笑着让他走开，他和馅儿准备包饺子。 「我帮你包饺子呗。」栗策屁颠屁颠的跟着栗民山后头，「我给你包个大元宝饺子。」 栗策笑嘻嘻的接过唐乐拿出来的饺子皮儿，往栗民山跟前一坐，一副要上手帮忙的样子。 「别别别。」唐乐连忙一挡，「你别添乱了。你那大元宝，可别拿出来霍霍人。」 「嘿！你还看不起我那大元宝了？」栗策笑着戳唐乐腰，「你赶紧去做题去，跟这儿忙活啥。」 「别，我错了。」唐乐躲着栗策，他最怕别人碰他腰，那块儿特别怕痒，栗策知道了就老捉弄他。 「对，乐乐赶紧进屋去，这儿不用你。」栗民山也想起来，唐乐跟外头忙活半天了，该进去看书了。高考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啊，乐乐，快去吧。」刘琴对自己儿子有信心，但是还是不愿意看到唐乐松懈，她对他有着很高的要求，即使是出国，高考也得是最佳状态，她不需要唐乐出国镀金，她要的是唐乐真金白银的学到真正的本事。学习力才是一个人能走得长远的根本。 而这也是让唐乐一刻都没法放松的根本原因。刘琴盯他太紧了，对他的期望太大了。 他曾经看到过哭到绝望的刘琴，所以他根本不敢让她失望。 唐乐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饺子皮，洗了手，进屋去写卷子。 栗策看他不高兴，跟着他进屋，把兜里的木头娃娃拿出来，「先借给你一会儿。学两个小时就出来休息。知道吗？」 唐乐看着栗策放在书桌前的娃娃，把自己兜里的那个也拿出来，两个娃娃放在一起，一个喜而俏，一个怒且可爱，他终于还是笑了。抬头美滋滋的看着栗策，「知道了，策哥。」 栗策抬手敲了敲他额头，替他关了门，出去霍霍栗民山包饺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20、殇（3） 到了快吃饭的时候，栗策才去喊唐乐和爷爷出来吃饭。 爷爷休息了一下午，现在精神好多了。唐乐背了一下午的歷史政治，有些提不起精神。 但是仍然笑着谢谢了爷爷给他刻的小人，「我很喜欢，谢谢爷爷。」 「一家人，客气什么。」爷爷笑着捋了捋下巴上的小鬍子，「你看小策，从来也不知道说这些。都是自己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 第37页 「听到没，以后可别说谢谢了。」栗策笑着给唐乐碗里倒醋，自己去厨房里头倒酱油。 他吃饺子和全家人都不一样，别人都吃醋，他不行，他得吃酱油，味精和辣椒油，还得加点麻椒粉。 栗民山说，他这一点就是随他妈。他妈妈吃饺子也是这样。 「好吃么？我想尝尝。」唐乐看了看栗策的碗，闻着挺香的。 栗策虽然不会做饭，但是调这种蘸碟还是挺有一手的，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爱吃辣的缘故。 「给。」栗策把碗推给唐乐，看唐乐咬了一口，饺子汁儿沁润了嘴角，有一滴顺着流了下来，栗策习惯性的抬手就给他抹了，又扯了张纸巾塞到他手里，唐乐还弯着唇角笑了笑。 整个过程自然得如此平常，只有刚刚端着一盘子热腾腾饺子出来的刘琴稍微愣了愣。 「饺子好吃吧？乐乐小时候最爱吃白菜馅儿的了。」刘琴将饺子端上来，坐到唐乐和栗民山中间。 「你不是爱吃芹菜么？」栗策嘴里含着饺子，偏头看唐乐。 「嗯。都爱吃。」唐乐顾着吃饺子，囫囵着解释，「我现在觉得芹菜比白菜好吃。」 说完他胳膊戳了戳栗策，「给我调个你那个料呗，挺香的。」 「你就用我这个吃吧，吃完咱俩看电影去。」栗策吃东西速度快，一大盘饺子快让他一个人吃完了。 栗民山从来也不数落他不等人，反正都是在自己家里，怎么舒坦怎么来。 「看电影就不去了吧，乐乐。」刘琴看着唐乐，「你今天还没练琴呢。」 「我早上……」唐乐刚想说自己早上已经练过钢琴了，可是他抬眼就看到了刘琴冷漠的眼神，那是一种他从小看惯的警告。 「知道了。」唐乐低下头，慢吞吞的吃着饺子，刚刚因为要去看电影而兴奋起来的小火苗如今都偃旗息鼓的缩回到了尘土里。 栗策没有再说话，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刘琴忽然就不高兴了。 但是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坚持，也没刨根究底。他从来不给刘琴脸色看，一直以来都是不温不火的样子，不会太热络，可是也不会表现出恶意。 他能想到的原因无非也是唐乐要高考了，他拖着他玩儿确实不太应该，哪怕他的出发点只是想让他放松一下。 「是啊，乐乐要高考了，还是在家里多学习学习，让栗策一个人野去。」 栗民山笑着和稀泥，在桌子底下用膝盖碰了碰刘琴，又使眼色让她别对孩子太严苛。 「小策，陪爷爷下去消消食儿吧。」爷爷晚上吃得不多，这时也放了筷子，让栗策带他下去。 老爷子拍拍肚子，不动声色的往门口走，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时老人家在护犊子了。 谁看不出来，可是他能看出来，也能听出来刘琴刚刚那话是沖谁去的。 即使说得再婉转和有涵养，老爷子也听出来刘琴不怎么高兴。 但唐乐毕竟不是亲孙子，他想护也得看是对谁，这是重组家庭没办法的事儿。他就是长辈，也没法在这件事情上倚老卖老。 「小策！」老爷子都走到门口了，又喊了一声，栗策才答应着跟了出来。 他临关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唐乐，背对着他还在吃那个不知道咬了多少口的饺子，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怜。 栗策狠了狠心，还是带上了门。 「爷，你不高兴拉？」栗策伸手往爷爷胳膊上一挎，搀着他去按电梯。 「你呢？有没有不高兴？」栗爷爷也不回话，反问他。 「我没有。」栗策摇头。 「那我看着不像呢？」爷爷故意往后抻了抻脖子，打量他。 「嘿，小老头儿，你鬼机灵鬼机灵的呢。」栗策笑了，撺掇着爷爷进了电梯。 「我没不高兴。嗨，我是说，没为了刘阿姨说那句话不高兴。她没恶意。」 「嗯。」爷爷点了点头，电梯门倒映着祖孙俩的影子，栗策已经高出老爷子一头了。 「我就是心疼唐乐。」栗策揽着爷爷的肩膀，「可怜的孩子还有小半年才高考，这什么娱乐活动都没了。也太惨了。」 「哈哈，你也迟早得有这么一天。」爷爷笑着被栗策揽着走出电梯，「高考啊，人生大事。是得认真又认真，慎重又慎重啊。」 栗策看向爷爷，总觉得爷爷说的并不是高考这件事。但又想不通老爷子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看了看手机，把老爷子拉到单元门那儿，「爷爷，你看啊，咱是三栋二单元。你遛完弯就回到这儿上三楼。我约了小胖他们看电影，我先走了啊。」 栗策说完就跑了，明天过年了，小胖高大壮他们年三十开始就得待家里团员走亲戚了，所以每年他们都是年二十九就出来聚一聚，看个电影，烤个地瓜什么的。 去年他回了老家没聚成，后来毕业了，小胖那货读的寄宿学校，高大壮又被他爸弄去什么运动学校住校长期不能回家，所以魏芹走后他们就像是散了伙，几个人就没怎么聚过。 「策哥。」小胖和大壮一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了。高大壮还特意往他身后瞅了好几眼，「怎么就你一个？你们家那个高富帅呢？」 「什么高富帅？」栗策被他给逗笑了，「唐乐高三了，要复习，出不来。走吧。」 第38页 栗策一左一右搂着他俩，「嘿，大壮你长高了啊？」 「是吧？我也觉得。」高大壮笑呵呵的，一脸的得意，「我都跟小胖一样高了。」 「嘿，出息！」小胖嘚嘚嘚的跑过去给了高大壮一拳，又缩回来，「你不跟策哥比呢？都高我俩一头多了。」 小胖圆滚滚的脑袋往栗策咯吱窝的位置一躺，「这小鸟依人的最萌身高差，策哥，你收了我得了。」 「滚犊子！」栗策一把给小胖推出去差点摔个狗吃屎。 小胖乐得咯咯直笑，「策哥，瞧把你吓的。你这恐同的思想也太根深蒂固了。」 栗策一巴掌捂他脑门上，不愿搭理他。「你看你胖得，我一手都捂不全你脸了。」 「那说明我们学校伙食好。」小胖得意的一蹦一跳的，「你看大壮，瘦得皮包骨了都。」 栗策回过头去看大壮，这孩子个儿是长了，但是还是不壮啊。 「怎么回事？不是说体校运动量大，吃得多，得长得壮实吗？」 大壮一脸丧气，「说是这么说。策哥……」说着他就吸了吸鼻子，哽着嗓子，委屈至极，「策哥，体校太，太苦了。」 「哪里有那么严重。」栗策笑着拍拍他，「能锻鍊锻鍊对你来说是好事儿，我看看胳膊。」栗策捏了捏高大壮的胳膊，「不错，都有肌肉了。」 「可是策哥，练球太苦了，我每天都要摔很多次。那些人太勐了。」高大壮说起这个就十分不开心。 「行了！别嘚嘚你那苦瓜脸了，大过年的你丧不丧气。」小胖把帽子往高大壮脑袋上一扣，捏着他脖子就进了电影院，「给爷笑一个。」 栗策看着他们俩吵吵闹闹的背影，给他俩拍了一张照，然后笑着把手机揣进兜里，只有跟这帮人在一起，他觉得最舒服惬意。特别轻松。能有那种特别无拘无束，家人的那种感觉。 看完电影出来天已经黑了，小胖硬要撺掇着去吃烧烤喝酒，栗策看了看时间，觉得也还行。 高大壮不敢去，太晚回去他爸要收拾他，而且体校也不允许喝酒。 小胖一脸不乐意，但是还是让高大壮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点儿啊。」 「没事儿的，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走丢不成。」高大壮平时傻愣愣的，但是找路还是不费劲的。 栗策挥挥手让他走了。小胖还站路边儿上等他上了车，记了滴滴车号牌才过来。 「哟呵，现在挺绅士的嘛？」栗策看着小胖笑道，这娃变化挺大的。 「我这不是不放心嘛。」小胖带着栗策去了街边的烧烤店，点了肉串，腰子，还有几个小菜，又要了一件啤酒。 「一件？咱俩喝得完吗？」栗策给他俩一人开了一瓶，坐在背风的位置搓了搓手。 冬天的风冷飕飕的，吹着刺骨头，烧烤摊生意也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叫外卖了。 「慢慢喝呗。」小胖喝了口酒，嘆了口气，「嗨，还是坐在这儿吃才有感觉。烧烤一带回家就少了那么个味儿了。」 栗策笑着拿出手机，点了点头。以前魏芹在的时候，他们没少来这块儿混，不过那时候小，零花钱少，都是买两串拿走了吃。 「跟谁发消息呢？」小胖把烤好的肉串递给栗策，舔着脸问他。 「唐乐。问他要不要吃点儿，我给他带回去。」栗策心里头还想着唐乐那苦哈哈的样子呢。电影没得看，烧烤总能吃点儿吧。 「你们家那小哥哥倒是挺幸福的。」小胖咬着嘴里的肉，眯着眼睛喝了口酒，「爽！」 「幸福什么？」栗策咬了一大口肉嚼着，「门都出不了还幸福呢。」 「嘿。这不有人一直想着他么？有人挂念就是幸福。」小胖笑着把竹籤一扔又拿了一根，「策哥，你们学校挺多人喜欢他的吧？我听说他可是你们学校风云人物。」 「是风云人物。」栗策想了想橱窗里那张占据c位的照片，「喜欢他的……」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之前那些女生讨论唐乐颜值的话，他心里头忽然有些烦，「我怎么知道。喜欢就喜欢呗，跟我没关系。」 「你俩还这么不对付啊。我还以为你们关系缓和了呢。」小胖以前就知道栗策和唐乐之间关系不怎么样，今天他要带唐乐一起看电影他还给惊着了。如今看来，两个人应该还是那样——不温不火的。 「是比以前好多了。」栗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跟唐乐之间还不仅仅是关系缓和了，他俩感情应该是比之前大好了。 可是，那种好，和小胖他们说的那种不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一想起这件事，他心里就有点燥。 栗策喝了一大口的酒，想要用酒精把心里头这点烦闷给压下去。 他不是理不清和唐乐之间的这些情绪，而是不想去理。他们俩就这样也挺好的。 也许有的关系，有的感情，就这么停在刚刚好的位置，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往前一步太多，往后一步又不乐意。那就在这里，找一个彼此最舒服的点。 「策哥……」小胖踢了踢他，「策哥，想什么呢？」 栗策回过神，拿起酒瓶，「没有。来，干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胖笑着干了，酒沫子在嘴边晕了个圈，他反手擦了擦，「策哥，魏哥跟你联繫过吗？」 第39页 「没有。」栗策对这事儿挺耿耿于怀的，魏芹走的时候特别不舍，可是一走就是杳无音信，连个电话简讯都没有。 「我听说他去那地儿挺偏的。估计通讯也不怎么好。」小胖嘆了口气，「策哥，魏哥真冤。都说新兵进去都会被欺负，我都替他忧心。」 「他能照顾好自己。」魏芹的性格栗策还是知道的，他不会惹事儿，可是谁也别惹到他，他不会那么容易任人宰割。「他安顿好就一定会跟我们联繫。」 栗策笑着拍拍小胖头，「你一晚上嘆多少气了，你一个人没事儿是不是光忧心我们了？你也忧心忧心自己的身材管理啊。」 「嘿，我这不是忧心也没什么用吗？」 小胖说起这个就乐了，「我这再怎么管理，这体重它就是蹭蹭蹭的往上蹿，臣妾无能无力啊！」 栗策笑得肚子疼，「贱人就是矫情。」 作者有话要说： 「臣妾无能无力」，「贱人就是矫情」出自《甄嬛传》。 谢谢支持。 21、殇（4） 栗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爷爷都睡了。但是家里头灯还都亮着，估计是栗民山和刘琴又走了，唐乐一个人还在复习没睡。 栗策开门的声音唐乐在屋里听见了，他开门出来，一脑袋头髮乱糟糟的，「你怎么才回来啊？」 「你怎么回事儿？」栗策把钥匙放到鞋柜上，走到他跟前给他拨头髮，「睡着了？」 「嗯。」唐乐揉了揉眼睛，抬着眼皮看他，「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小胖非吵着要去吃烧烤，我还给你发微信了，你没回。」栗策推着他进屋去，他不想在客厅里头说话吵着爷爷。 「我背题的时候眼皮子直打架。」唐乐穿着睡衣，松松垮垮的，打了个哈欠，「你去洗澡吧，有急诊，叔叔陪我妈去医院了。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 「嗯，我去洗澡，你清醒清醒等我啊，我给你讲今晚的电影。」 栗策一巴掌给唐乐脸上捂过去，揉了揉他脸，给他揉清醒了。 「哎呀，疼。」唐乐揉了揉鼻子，「鼻子给我揉塌了。」 「不会，好看着呢。」栗策笑着跳过去开门，唐乐一把给他拉住了。 「策哥……」唐乐扯着他袖子，指了指栗策的房间，「爷爷睡着呢，你穿我的吧，我还有一条新的。」 唐乐红着脸给他拿出来一条灰色的格子内裤，往他手里一塞，「别给爷爷吵醒了。」 栗策挠了挠脑袋，喝了酒有点发热，脑袋开始冒汗了，「好。」他连忙开门跑去浴室了。 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纪，栗策在浴室里头缓了好半天才出来。身上穿着唐乐的裤子，虽然是新的，也是觉得有些别扭。 「能穿吗？」唐乐看他进来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爷爷来了，栗策的房间让给了爷爷，他俩只能挤一张床，栗策以前也不是没跟唐乐睡过，大家之前都没觉得有什么。 可这真到了晚上，栗策就觉得问题可大了。他俩现在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睡一起他都觉得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能穿。就有点小。」栗策揉了揉肚子，「有点勒。」 「紧了？」唐乐说着就想替他看看，栗策直往后躲，「你干嘛？」 「我看看是不是太紧了，太紧了不好，得脱下来。」唐乐一脸纯洁的看着他，然后勐然的脸就一红，「我，我，我没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栗策挥了挥手，「你别解释，待会儿说不清了。你上床去，我坐会儿。」 「你坐哪儿？你不睡觉啊？」唐乐看着他，小脸白白净净的，委屈扒拉的看着栗策坐在书桌前，也不到床上睡。 「嗯，你先睡吧。我看看书。」栗策翻了翻唐乐复习的卷子，他灵机一动，「我给你写错题集，你回头好复习。」 唐乐盯着他，眼看着栗策从书桌里头把他的试卷都拿了出来，一本正经的写起了错题集。 他抿了抿嘴，知道他不会上床来睡了，自己躺了下去，拿被子捂着脸，侧过身子冲着墙，不再说话。 栗策看着唐乐的背影，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皱着眉头睡着的样子，想起他俩第一次一起在爷爷家睡觉的那晚。 那天唐乐也是这样，怕得把自己蜷成一团，紧紧靠着他的脚脖子，硬撑了好久才沉沉的睡过去。 他也是这样守着他，给他盯着那只大晚上出来熘达的蜘蛛。 栗策嘴角弯弯的笑了笑，那个时候他挺烦他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 怎么就这样了呢？ 美色误人啊！ 栗策嘆了口气，看了眼书桌上并排放着的两个小娃娃，拿起笔一人头上敲了敲，继续写错题集。 这一晚上的两个人还在为了自己那点小情绪磨脾气，谁也没有想过，第二天将会是栗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他失去了父亲。 第二天一大早，栗策是被外面客厅的电话给吵醒的。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唐乐也睡得迷迷煳煳的坐起来，「策哥，是有电话吗？」 「好像是……」栗策撑着桌子准备出去接，嘴里头还在嘟囔「谁会打座机啊？」 外面的电话就没响了，是爷爷接了起来。「啊……是……这……」 爷爷总共就发了三声，然后是漫长的沉默，栗策走出去的时候，爷爷都还举着电话愣着，一句话没说出来，嘴唇苍白得发抖，两只眼睛红通通的。 第40页 「爷爷……」栗策心里一瞪，直觉觉得爷爷没对劲，「爷爷，老爷子！」 他冲过去，电话已经断了，爷爷坐那儿就没缓过劲。 「爷爷！」唐乐也出来了，跑过来晃着爷爷胳膊，「爷爷，怎么了这是？」 唐乐抬眼看着栗策，两孩子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栗策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打栗民山的电话，他手机昨晚上关机了，一打开就有好几个微信，他顾不上看，直接播了栗民山的号码。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栗民山很喜欢beyond，手机铃声彩铃都是beyond乐队的歌，他常说那是他和栗策妈妈年少时的珍贵回忆。 栗民山电话没人接，栗策打了好几个，打到他已经放弃了，「唐乐，给你妈妈打。」 「哦。」唐乐连忙跑进去拿电话，他手机经常会关静音，上面密密麻麻二十几个未接全是刘琴打的。看样子是没打通唐乐电话才打了家里的座机。 「我妈打的，刚刚那电话。」唐乐走出来，拿着手机看着栗策，一脸的懵，「我妈很少这么找我。」 栗策回头看着爷爷，爷爷的手冰冷，他握着爷爷的手，给他搓着揉着，「爷爷！爷爷！爷！你别吓我！」 栗策看着爷爷，凑近了一直喊他，盯着爷爷的眼睛，直到那双失去了焦距的眼，慢慢的转了转，看向了他。 栗策握着爷爷的手，「爷爷，你看看我，我是栗策。」 「爷爷，我去给你倒杯水。」唐乐跑去厨房倒热水。 爷爷转了转眼睛，看着栗策，布满了皱纹的年迈的脸满是悲痛之色，他哼哼着反捏着栗策的胳膊，用力的捏着，像是要将那说不出口的痛苦从手中释放。 他嘴紧紧的抿着，咬牙隐忍着，无助的红着眼任眼泪流下来而，泣不成声。 「爷爷！」栗策嗓子哑了，他红着眼看着爷爷，他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这样。 爷爷和爸爸，就是他的两座大山，从小就扛着他，背着他，举着他。 那是他所有力量的来源，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因为身后有这两座山给他依靠。 「策……」爷爷艰难的从齿缝里头蹦出一个字，他双手捏得栗策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可还是死命的拽着他，仿佛这是他活命的唯一的稻草，「你……爸……呜……呜……」 「唐乐，你栗叔叔出事了，看到微信马上跟栗策来医院。」唐乐一边倒水，一边把刘琴发过来的微信语音外放着。 唐乐的手一松，杯子啪的摔倒地上，碎成了一地玻璃。就像是一把锋利而尖锐的刺刀，将栗策的心狠狠的剜成了碎片。他爸……出事了！ 栗策跑过去拿起唐乐的手机，再听了一遍刘琴的语音，那是鲜少能在刘琴的声音里出现的慌乱，害怕和着急：「唐乐，你栗叔叔出事了，看到微信马上跟栗策来医院。」 「唐乐，你栗叔叔出事了，看到微信马上跟栗策来医院。」 一字字像是鼓槌，一声声敲在栗策耳膜上。 「唐乐，去医院。」栗策忽然间好像清醒了一般，他现在就像是在球场上打球一样，目标明确——他要去医院，他要去找爸爸！ 栗策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然后去沙发上喊爷爷，「爷爷，咱去医院。你……还能走吗？」 爷爷深唿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栗策，点了点头，老头子这是缓了点过来了。 他撑着栗策的胳膊，慢慢的站起来，起到一半腿没力又给坐了回去。 栗策搀着他，「爷爷，小心。」爷爷腿脚本来不太好，这回是真没力了。 栗策咬了牙，背对着爷爷半蹲着，「唐乐，过来搭把手！」 「来了。」唐乐套了羽绒服过来，拿好手机充电器背好。把爷爷往栗策后背上放。 「爷爷抱紧我。」栗策反手架着爷爷的腿，把爷爷背了起来。 他每天练力量和体能不是白练的。爷爷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还是轻松的。 三个人，两小一老，满揣着内心的担忧和慌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往医院而去。 冬日的早晨，天还没大亮，路面上两侧还有环卫工人扫开的积雪，水泥路湿漉漉的，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阴冷潮湿又空寂。 栗策背着爷爷，唿吸沉重，唐乐在一边跟着小跑，「策哥，你慢点。」 栗策来不及回话，他顾不上。真的顾不上。他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马上到医院，马上要见到爸爸，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得立刻见到他。 风唿唿的从他脸庞耳边刮过去，他甚至顾不上问一句爷爷冷不冷，忘了给爷爷戴帽子了，他跑得快，爷爷会不会不舒服。 真的都顾不上了！北风吹得他眼睛生疼，可他一刻也不敢闭上。他得去找爸爸！爸爸！他老惹他生气又骄纵着他的爸爸！ 你可得等着我！他直觉栗民山这次不是小事儿，不然不会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刘琴都乱了阵脚，也不会惊动了正在备考的唐乐和一向只顾着野跑着玩儿的自己。 爸！你可千万别有事！ 栗策心尖泛着疼，直到坐上了计程车，他觉得自己好像连唿吸都不会了。 「策哥。」唐乐觉察出栗策不对，是从他一句话都不说开始的。 他怎么跟他说话，拉扯他，推他，栗策都是看着窗外，双手就那么摊在腿上，泛着红，眼睛里全是被风吹出来的血丝，可是他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大口的喘着气。 第41页 唐乐心疼得给他搓着手，眼泪汪汪的给他哈气，喊他，他也不搭理。 栗策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头，听不到他说话似的。唐乐一点办法都没有。 倒是爷爷稍微缓和了些，劝了唐乐两句，让他别太担心。一切都得到了医院，见到刘琴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22、殇（5） 栗策从小最不喜欢的就是医院。也是因为这里是他出生就失去了妈妈的地方，他对医院里特有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十分的不适。 栗民山曾经跟他说过，他小时每次来打预防针，不是哭就是闹，等大一点了一进医院看到情况不对就往外跑，然后栗民山就跟着后面追他。 栗民山说每次捉他都得狠费一番功夫，栗策跑得实在是太快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栗民山都是笑嘻嘻的，他爱笑，特别是面对栗策的时候，虽然老爱说他这也不对，那也不是，说他野，可是栗策知道。栗民山就喜欢他身上那股野劲儿。 「随我！」他总是那样说。 就像栗策每次取得了任何的成绩，学习上的，打球的，他都乐意随处与人分享。他的儿子，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儿子！ 当然，如果能学医，那就是最完美的了。 栗策搀着爷爷进了医院，刘琴还在急诊室门口等着，「小策，你可来了！」 一向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刘琴，如今一夜之间好像憔悴了很多，她面容疲倦，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头髮也是乱乱的，额头上还有伤。 「阿姨，我爸呢？」栗策走近刘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这么近跟刘琴说话，他高出刘琴很多，一着急说话大声让人很有压迫感。 唐乐站在刘琴身边，抱着妈妈，拍拍她的肩膀。 刘琴看着栗策，「小策！昨天晚上我们出来的时候路太黑了，那是个非常紧急的病人，你爸爸很担心，催着那个师傅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个师傅，那个师傅知道我们是为了去救人，速度很快。可是，旁边……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沖了一辆大货车……」 刘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他为了我……都是为了护住我……呜呜呜……」 「妈……」唐乐哽咽着，眼眶就那么红了。他看着栗策，紧张又害怕。 他不知道栗策会是什么反应，他现在只能抱着妈妈，这个可怜的女人。 是车祸！ 栗策看着急诊室，昨天晚上，已经这么久了吗？他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有……」栗策抹了一把脸，回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爷爷，他咬了咬牙，「有生命危险吗？」 刘琴看着栗策，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她不住的点头：「嗯！很危险！」 栗策全身的劲儿像是都散了，他蹲坐在爷爷身边，看着头顶上亮着灯的「手术中」三个字像是等待着上天的宣判。 「策哥。」唐乐心疼的想走过去抱抱他，刘琴拉住了他，「让他静静吧。」 栗策埋着头，他大脑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嗡的，觉得整个身子都在旋转。爸爸，你别有事…… 别有事，别有事…… 爷爷坐在那里，无助的用手抚着栗策的后脑勺，像小时候那样，栗民山操办着栗策妈妈的身后事，他怀里抱着小栗策，轻轻的安抚着这个可怜的小子。 这一幕，今天，又再一次的上演了。 他的儿子，能挺过去吗？不能挺过去的话，怎么办呢？可怜的小孙子，怎么办呢？ 手术室前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都是紧张又急迫的神色，坐在外面等待的家属，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平静的淡然神色。 唐乐出去给每个人买了一瓶水，他蹲在栗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策哥，喝点水吧。」 栗策抬起头，猩红的目光涣散，他有一瞬间觉得眼前光斑影绰，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唐乐。 「策哥。」唐乐看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嗓子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栗策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像是要给他一个微笑，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如今这个样子，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故作坚强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心酸。 「喝水么？」唐乐把瓶盖拧开，递到他嘴边。从他们来这里快四个小时了，栗叔叔还没有出来。栗策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栗策摇摇头，他靠在墙上，看着唐乐，「去陪着阿姨。」 唐乐抿着唇，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过了好久才从嗓子里嗯了一声。起身过去坐在刘琴身边。 刘琴哭累了，靠着墙睡着了。唐乐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让她能舒服一点。刘琴眉间紧锁着，这一夜的境遇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沉寂的苍白的手术室门口，只有白晃晃的白炽灯，栗策看着手术室，觉得自己心脏的体温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冰冷。 他小时候曾经问过栗民山，为什么他老加班，为什么总没有时间陪自己。 栗民山跟他说，因为他负责的科室，手术难度都很大，需要的时间很长。 「为什么要那么长的时间呢？他们生的病很严重吗？」 那个时候的栗策还挺小，吃着手里的烤红薯，两个小脸红彤彤的，仰着头看着像山一样的爸爸。 「嗯。病情越严重，需要的时间就会越长。医生就需要更专注。」栗民山当时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第42页 越严重，时间越长。 栗策盯着手术室，从昨天半夜到现在，十几个小时了，他还没出来……还没出来…… 越严重，时间越长…… 栗策双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直到耳畔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才勐然抬起了头。 「我的儿子啊……」一个老妇人在家人的搀扶下悲恸得几乎跪在了手术室门口。 刘琴也被这哭喊声惊醒了。她侧过头看着那个老人，眼泪啪嗒啪嗒的又落了下来，抓着身边的唐乐，「乐乐，那是……那是那个司机的家人……」 唐乐红着眼，他扭头看向栗策，栗策坐在地上，看着那个老人，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栗策站了起来，唐乐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想过去，可是刘琴还拉着他一直在哭。 大家似乎都已经预感到，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有多么的严重。 栗策走到手术室门口，刚刚出来的医生已经走了，留下哭得肝肠寸断的病患家属等着护士把人推出来。 爷爷走在栗策的身后，这个倔强的孩子直到现在了，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爷爷不仅担心着里头的人，也心疼着眼前站着的这个半大的孩子。 栗策双手紧紧的攥着，他就立在手术室门口，一起送进来的，为什么爸爸还在里面？ 手术室上头的灯，灭了。 刘琴拽着唐乐的手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处。等着医生告诉他们结果。 还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他摘下口罩，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医生了，「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不！」刘琴嘶哑着喊了出来。她不能接受。 「妈妈。」唐乐抱着刘琴，这种巨大的冲击下带来的疼痛是痛入心扉的。 「谢谢。」栗策看着这个满头都是汗，在手术台上坚守了十几个小时的医生，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他看上去异常的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刚刚听到父亲离世人的孩子。「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栗医生是我的学生，我很痛心。」老医生看着栗策，眼眶泛着红，「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栗策三两步就沖了进去，爷爷立马喊了唐乐，「唐乐快去！」 唐乐跟着跑了进去。 栗策几乎是冲着栗民山的遗体就跪了过去。是的，他是跪着趴在了他的遗体面前，踉跄着跑进来，看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就站不住了。 「栗民山！」他狠狠的咬着牙，趴在地上，一拳砸在地上，抬头看着栗民山苍白还带着血迹的脸，「栗民山！你给我起来！」 「策哥！」唐乐进来的时候，栗策已经站了起来，他要抓着爸爸的胳膊，把他捞起来，他不该躺着，他是个医生，他是个父亲，他不该躺着的。 「栗民山，你给我起来啊！」栗策冲着床上的人吼着嚷着，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在哪里，不知道身边都有谁。 「策哥！」唐乐拦腰抱着栗策，「栗策！你清醒一点！」 「栗民山！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了我妈要照顾我一辈子！你答应我妈要陪着我长大！你还没去看过我打比赛，你还没陪我看过一场电影，你他妈给我起来啊！」 栗策嘶吼着，巨大的悲痛带着愤怒和不甘，他往前冲着，要把栗民山给喊醒，他不能睡，他没资格睡，他得活着！ 「栗策！」唐乐紧紧抱着他，用力把他给掼到墙上，「栗策！你醒一醒！别这样！」 唐乐两眼通红的盯着他，「你难受你哭出来。你哭出来！栗叔叔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栗策看着唐乐，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都是泪的人，那颗被刺穿的心脏，仿佛才逐渐恢復了跳动。 「唐乐……」栗策看着唐乐，苦笑着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 栗爷爷和刘琴站在门口，一个掩面而泣，一个老泪纵横。谁又能不知道呢，栗民山的离世最受伤害的人就是栗策。他自小就没有妈妈，如今，连爸爸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23、离别（1） 栗民山的后事基本是刘琴一个人操持的。栗爷爷年纪大了，常年在老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刘琴没有让他再多劳累。 而栗策毕竟还没成年，即便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早熟，他不懂也没有心情去安排这些事情。 刘琴虽然和栗民山还没有领证，两个人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夫妻关系。 但是刘琴仍然以当家主人的身份，陪着栗民山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栗民山的后事结束之后，栗爷爷和刘琴聊了很久关于栗策的事情。当然，没有当着孩子们的面。 「我想带着小策回乡下。」栗爷爷自己本身并不习惯城市的生活，加上栗民山走了之后，住在这个房子里睹物思人，老爷子自己都觉得特别难受。 「小策现在正在读高中，我怕会影响孩子的前程。」刘琴还是有心要带着栗策的。 「我和民山虽然没有领证，但是我心里早就当小策是一家人。民山走了，我可能也会跟唐乐一起去英国，那边的医院一直希望我能回去。我可以为小策联繫学校，他可以跟着我一起走。」 爷爷拿不定主意。他放心不下栗策，可是，也不能让栗策再拖累了刘琴，带着前未婚夫的孩子生活，这算怎么回事，以后人家姑娘还要不要嫁人了。 第43页 不过老爷子也没坚持，「小策自小主意就正，让他自己决定吧。」 栗策从小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他执拗，也轴。决定的事情别人都不太好劝服。可是只有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跟爷爷回去？」晚上唐乐躺在床上问他。栗民山走后，唐乐害怕栗策伤心过度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一直都是拉着他一起睡的。 「没想好。」栗策躺着，两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 「没想好是什么意思？」唐乐坐起来看着他。 栗策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头顶，「就是没想好。」 唐乐看着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心里有些闷闷不乐，「有那么难吗？」 可不就是难吗？栗策又看他一眼，嘆了口气。 爷爷要回去，他能理解。自己待在家里，也能经常好像能见着爸爸的身影。 栗民山好像就在厨房里头忙，或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或者坐在饭桌上，指着他怒其不争。 可是，跟着爷爷回乡下，那就意味着他得离开国际学校，离开校队，离开冰球，离开——唐乐。 学校嘛，也还好，校队也罢了，冰球回了乡下也还可以打，自己玩儿呗，还可以陪着爷爷。可是，唐乐。 栗策想着唐乐半年后就得高考，然后出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还能见面，那种失落感就搅得他浑身不舒服。 「你说话啊。」唐乐戳了戳他，孩子等着有点急了，「就不能不走吗？」 栗策想了想也坐了起来，俩人面对面的坐着，「唐乐，你高考以后也得走。」 唐乐一下子被问得懵了，他就想着能让栗策留在自己身边，没想过自己半年后就要出国的事儿。「我……」 「咱俩迟早都得分开的。」栗策看着他，这句话虽然有点残忍，可都是事实。 「你也可以跟我去国外读高中的，我跟我妈说，她有办法的。」唐乐拉着栗策的胳膊，「咱俩不分开，不会分开的。」 「唐乐！」栗策看了看门外头，爷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屋睡了，他任唐乐拉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跟口口声声跟他说不要分开的唐乐说。他看他那样心里也心疼。「唐乐，咱俩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唐乐看着栗策，往他跟前挪了挪，「策哥，我现在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栗策垂了垂眸子，他抬眼看着唐乐，「唐乐，别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既然选择了出去，就别辜负了自己。」 唐乐看着栗策，什么叫不值得的人，什么叫不要辜负自己？他不明白栗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咱俩就是你妈和我爸有这么一段才认识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重要的人，不用搞得这么依依不捨，难捨难分的。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路。时候到了，就该散了。」栗策搭上唐乐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那双手纤细净白柔软，栗策曾经捧在手里一根根的擦拭过。 如今，他一根一根的将那双缠在他胳膊，绕在他心间的手扒拉开去，在手腕上拉出一条条红痕，在心里划出一道道看不见的口子。 他不再看唐乐，背对着他躺下了。他如今，一无所有，而唐乐前途一片光明。 他有什么资格要他拉扯着他一起往前走。还有刘琴，他怎么能拖累她呢。她对自己没有责任。 「栗，策……」唐乐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残留着栗策手掌的温度，那双手大而宽厚，给过他多少无穷的力量和温暖，如今就让他觉得有多寒凉。 栗策，你说过你不认命的。你忘了吗？ 那晚之后，唐乐没有说过要栗策再留下来的话，可是人却是不怎么爱笑了。 刚刚失去一个亲人的家庭，孩子们有些忧愁和伤感都特别的正常。 唐乐的反应，刘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她自己现在情绪都不稳定，几乎都是住在宿舍，不怎么回这个家。 如何有功夫去观察孩子。除了叮嘱唐乐好好复习，就是玩命的工作，还有联繫国外的事情。 「小策，愿意跟阿姨和唐乐一起去英国吗？」刘琴在所有事情都差不多安排好的时候，问了栗策。 「阿姨，我不去。」栗策站在那里，他看起来又成熟了一些，「等唐乐高考后，我回乡下。」 刘琴不理解，「小策，你想好了吗？乡下的教育资源和这里，和英国，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栗策点头，「阿姨，谢谢你。」 「小策……」刘琴伸手扒拉了一下栗策额前的碎发，「小策，你捨得，乐乐吗？」 这是一句带着试探的询问，栗策抬眼看着刘琴，敏感如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刘琴是在问什么。「没有什么是捨不得的。」 刘琴看着栗策，嘆了口气，「小策，阿姨也是过来人。有时候，在某些年纪，我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和乐乐都还太小，等你们长大了……」 「我知道了阿姨。」栗策看着刘琴，勾着唇角笑了笑，「您放心。」 刘琴没有再说下去，她不是那种特别尖酸刻薄的家长，她思想也不是不开明，毕竟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过。 她不过只是想让孩子们好，不想让他们走弯路。不想两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第44页 栗策新学期，还是跟唐乐一起上下学，他家里的事情学校都知道了。 也知道他就读这半年，高一一结束，他就会转学回老家去。 「策，你这不是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么？」吴昊简直不知道栗策怎么想的。 「我说策哥，你不去英国，也可以留在学校啊。咱还要一起打全国联赛呢。」雷宇最捨不得他，栗策对他最好了。 「那就全国联赛见啊。」栗策笑着，「我回头就在我们老家成立一个校队，到时你们都别怂。」 「哎哟，策哥，没跟你开玩笑。」郑磊也捨不得，大家围在一起，都不愿意让他走。 吴昊嫌他们烦，让他们快滚，「都滚去训练去。一个个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烦不烦，快滚。」 几个人伸伸舌头滚了。 「你跟潘帅说了没？」吴昊看着他，「他肯定最捨不得你。还有，我可听说国家队今年要来要人了，你这么走了可不可惜？」 「他应该从校委会那里知道了。」栗策喝了口水，皱了皱眉头，自从那晚之后，唐乐就罢工了，柠檬水也不给他泡了，每天他都只能喝寡淡的白开水。 「他没找你闹？」吴昊觉得依彼得潘的脾气，不得气镇山河的咆哮才怪了。 「还没……」栗策笑了笑，「估计还没来得及吧。」 「那国家队的事儿，你不考虑了？」吴昊看着他，「那可是国家队啊。」 「不了。」栗策笑了笑，「我这半年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半年后就回去陪爷爷。」 「为什么一定是半年？」吴昊看着他，眼睛一转明白了，「为了他？」 「为了你！」栗策笑着胳膊搭到吴昊肩膀上，「你不也要毕业了么？咱俩还能并肩作战半年！」 「臭小子！」吴昊抬腿就是一脚，栗策完美避开了。两个人笑嘻嘻的上了冰，开始训练。 训练中的栗策，看不出心里暗藏的情绪，他就像过去一样，指挥着大家进攻，防守，只有在训练结束后，他会留在最后，一圈一圈的在冰场上滑行，感受冰凉刺骨的寒意和速度带来的快感。 唯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那些他不愿意想的事情。 不想爸爸。 不想唐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24、离别（2） 每一年春季学期期中的时候，国际学校都会举行一次游学会。 校委会的老师代表会带着高三和部分高一二的学生去北市，参观几所比较出名的大学。 今年因为他们校队在全国的冰球联赛上拿了冠军，学校争取到了去国家队参观的名额。 所以，校队的几个学生，特别是吴昊和栗策，都被点名要一起去。 栗策本来是不太想去的，唐乐本来也可以不去，但是游学嘛，双方学校会有联谊活动。唐乐需要去作为学生代表讲话。 他以前也去过。今年是第二次了，栗策说什么也要陪着一起去的。他留下来这半年就是为了不跟唐乐分开。 「去看看也挺好的。」唐乐其实心里头挺希望栗策能去。一是他可以去散散心，二是可以去国家队看看，他觉得栗策放弃冰球太可惜了。 最重要的，他想他陪着他，多好的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啊，他早听说北市有好多有名的小吃，游学结束后他俩可以到处去逛逛。 「嗯，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到处看看。我看网上说北市挺多好玩的地方。」 栗策躺在沙发上，看唐乐收拾衣服，自己在手机上搜攻略。 「你不爱吃烤鸭吗？」栗策坐起来招唿唐乐过来，「来看这个。」 栗策在网上看到一个介绍北市十大必吃小吃的视频，让唐乐来看。 唐乐坐到他身边拿过手机，「就是这家，之前我听瞿心说，她上次跟朋友去的就是这家，烤鸭特别好吃。」 「嗯，擦擦嘴，口水流出来了。」栗策笑着把手机拿过来，在笔记里头记下了这家店的店名和位置。 「你怎么那么讨厌呢。」唐乐拍了栗策一巴掌，笑着去继续收拾衣服，「你的衣服也装我包里吗？没几天，就带两套就行了。」 栗策抬起头看着唐乐在那儿忙活，像个小媳妇似的。「别忙了，我自己的我来装就行。」 「你别拿漏了。」栗策给他找了运动包出来，「要不都装运动包里？我那个背包有点小，放不了那么多东西了。」 「都行。」栗策站起来，整个春天他又蹿了个儿，比唐乐都要微微高一些了，体格又壮，有时候唐乐站他跟前都觉得有压迫感。 「那我把我衣服放你包里了啊？」唐乐说着就把自己那些t恤，外套往栗策包里放。他还带了几本复习题。 「东西掉了。」复习题里头掉了一张粉色的摺纸出来，栗策给他捡起来递给他。「哟，谁给你折的心啊？」 唐乐接过来，是一张用粉色卡纸折成的一颗心。「什么呀？」 那是一封夹在唐乐练习册里头的情书。没有留名字，但是里面是一首情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採撷——此物最相思。」 「嘿，现在小姑娘写情书，都爱写这些读不懂的诗。」栗策看着唐乐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包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你收过啊？」唐乐把信放到一边，跟着栗策进了屋里，「你是不是常收到情书啊？」 第45页 「还行吧。」栗策笑了笑，看他一眼，「不过我一般都不看。」 「一般都不看是什么意思？」唐乐靠着门框，问他。 「就是不看呗。」栗策把包仍到床上，从柜子里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装在包里，站在唐乐跟前，「怎么？这么想知道啊？」 唐乐看着栗策近在咫尺一脸戏嚯的样子，推了他一把，「不说拉倒。」 「诶，回来。」栗策一把将他拉过来。手劲儿挺大的，唐乐一个没站稳，手撑在他胸口差点摔他身上。 两个人这就很近了，唐乐的唿吸几乎全都打在栗策脸上，放在栗策胸前的手心滚烫，掌心传来栗策清晰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速度越来越快。 「就看过一封。」栗策看着唐乐，轻轻说。 「嗯？」唐乐不敢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的鼻尖和嘴。 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都忘了刚刚两个人是在掰扯什么了。 「就看过第一封，以前初中时候收到的。后来就没再看过了。都扔垃圾桶了。」栗策盯着唐乐，「你那封……」 「啊？」唐乐抬眼看着他，栗策清清亮亮的眸子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像是一种蛊惑，他放在栗策胸前的手动了动，把脸往前靠了靠，他忽然好像亲近他。 栗策的手一松，往后一退，躲开了唐乐这个吻。两个人之间的甜腻和亲密，顷刻间荡然无存。 唐乐就那么看着他，茫然又无助。他躲他？他不愿意接受他的亲吻。 栗策最不忍就是看着唐乐两眼红红的无辜的看着自己的这个样子，像个没有糖吃的小孩，委屈扒拉的。 太让人上头了。他上前揽过他，将人抱在怀里，就这一刻吧，什么都不想。成全自己和他。 栗策在唐乐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等我。」 等我走向你，等我牵你的手，等我长大。 你只管自由飞翔，我定会奔往你的方向。 栗策在上次跟刘琴保证过之后就做了决定，他不能在这两年跟唐乐确定任何的感情，他不能让唐乐在自己这里栓根线，带着羁绊去求学。 他想给彼此两年的时间，让唐乐自由的快乐的去飞，去选他想要的。哪怕结果不是他。 「策哥……」唐乐抬起头看着他，身上被栗策的这个拥抱捂得暖烘烘的，连带着整颗心都是暖暖的，「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唐乐眨着眼睛，长睫毛又浓又密，「我就认你今天说的话。」 「好！就你机灵。」栗策食指中指夹了夹唐乐的脸，微笑着有些不舍的松开他，「收拾东西！」 「嗯。」唐乐笑着去洗手间拿洗面奶和爽肤水，然后一股脑的全塞进栗策包里。他的开心真的很简单。 「又带这些，你真麻烦。」栗策无语的看着洗面奶和爽肤水，又看了看唐乐，真想伸手给他拿出来，「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男生就不能保养了么？我就补点水，北市可干了。不许拿出来啊。」 唐乐指着他，「快点收拾好，早点睡，明天一早要去学校门口集合。」 「行行行。」栗策无奈，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就出门两天还得带这些。两天不护肤，能咋的？ 栗策一直都是那种不怎么注重穿着打扮的人，但是他天生的审美修养估计是很不错的，加上人个高，身材又好，高高大大的一个男孩子，运动服往身上那么一套，就是一标准的衣架子。不论哪个小姑娘看了都得行注目礼那种。 他皮糙肉厚的也不用任何的护肤品，最多就是大冬天的时候用点宝宝霜，就是从小栗民山给他用的那种婴儿润肤乳，他反正从来都是用那个，想起来了就往脸上胡乱一唿噜。 没想起来就拉倒。一到冬天那脸反正就是红彤彤的，嘴唇也干干的，像是要裂了似的。 唐乐和他在这一点上大不相同。他是非常注意自己形象和颜值的。 这或许就是妈妈带孩子和爸爸带孩子的本质不同。栗民山对栗策是散养加野放，刘琴对唐乐是圈养和精修。 唐乐的护肤品从初中开始就只见增加不见减少，牌子越用越好，种类越用越多。 他有时候还会在家里整个面膜什么的。老被栗策挖苦和嘲笑。 「你这面膜干脆也带着得了。」栗策从洗手间顺了一张唐乐的面膜出来，塞进包里。 「那最好了。」唐乐完全无视栗策的揶揄，他笑呵呵的喝着手里的牛奶，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杯，「给你热好了的。晚安，策哥。」 「晚安。」栗策让唐乐先去睡，他把他们要带的所有东西又都给检查了一遍，看唐乐已经熄灯睡下了，才拿起桌上的牛奶回屋。 这是唐乐的坚持，睡前一杯热牛奶，可以让栗策晚上睡得好一点。 这确实缓解了他在栗民山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的问题。 温热的牛奶滑入五脏六腑，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柔柔的洒满了心间，在寒冷孤寂的深夜里驱走了那些不愿被人知晓的伤痛和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25、离别（3） 北市的高校挺多的，也是国家队冰球训练基地所在城市。他们到达北市的第一天，是去了位于北市中心，全国排名第一的海大做参观交流。 第46页 国际高中一共去了两辆大巴车，高三学生前五十名几乎都去了。 栗策跟着球队的队员和彼得潘坐的第二辆。高三的毕业班学坐的第一辆。 唐乐和栗策分开坐的。到了海大门口，学生们依次下车。栗策背着运动包，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在学生群中特别的抢眼。 唐乐一下车就回头去找他，「唐乐，你帮我拿一下书可以吗？我鞋带散了。」瞿心背了一个小双肩，手上拿着带的书和笔记本。 「噢，好。」唐乐看着远远站在后边的栗策，接过了瞿心的书。 瞿心是个文学爱好者，平日里喜欢看歷史文化类的书，她经常会跟唐乐一起聊一些古人的文化歷史故事。算是唐乐在班上为数不多能说上一两句话的同学。 「最近在看汉文化？」唐乐看着手里的书，嘴边带着一丝浅笑，像温柔的大哥哥。 「是啊。」瞿心低头繫鞋带，抬起头看她，「你也喜欢是不是？」 「嗯。不过最近没什么时间看了。」唐乐翻了翻瞿心这本书，是他没读过的关于汉文帝的一些外传。 瞿心看书喜欢写一些自己的感悟，唐乐翻开的这页刚好有她写的一段文字，字迹…… 唐乐觉得这字迹跟昨晚栗策不小心找到的那张卡片上的字迹很像。 可是，那张卡已经丢掉了。他只能觉得像，但不能确定。 「怎么了？」瞿心站起来，看着唐乐在发呆。 「没事。」唐乐将书递给他，校委会的周老师在喊同学们过去了。 唐乐带队走在最前面，跟着老师们穿过校园，听着对方负责接待的学生会同学的讲解，最后他们在礼堂里入座。 唐乐有一个学生代表的讲话，他上去之前，瞿心叫住了他，小声说，「唐乐，你领结歪了。」 为了这次发言，校委会的周老师硬是要让唐乐穿上他平时表演才会拿出来的西服，还特意给他找了一个淡蓝色的领结。 周老师四十多岁，自己儿子已经出去上大学了，简直是拿唐乐当自己小儿子看。 唐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穿衣镜，他几乎看不到自己的领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瞿心站起来陪他站到候场区，「我帮你。」 「不用。」唐乐皱着眉头躲开了，瞿心脸上一脸的尴尬。 「那个，没关系的，就这么上去吧。」唐乐扯了扯领结，「其实不戴也行的。」 「过来我看看。」栗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把唐乐拉到一边，站在瞿心和唐乐的中间，看了看他的领结。 是有点歪了，栗策抬手给他整理了一下，稍微拉松了些，不让领结勒着唐乐脖子。 「好一点吗？」唐乐仰起头由着他摆弄，刚好能看到栗策专注的盯着自己的眼神。那眼里的柔情让人沉迷。 「嗯。好了。」栗策又给他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髮，头髮上粘了一点柳絮，他给他轻轻的拿掉了。 他身材高大，抬起手就像是唐乐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唐乐被栗策的气息紧紧包裹着，脸色微红。 「策哥，你再弄我一会儿该上不了台了。」唐乐抬眼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嗓子发痒。 「好，去吧。」栗策往后退了退，整个人的压迫感骤然就降低了。唐乐深唿吸了一口气，在主持人的邀请下站上了讲台。 栗策转身想要回到座位上，回头看着瞿心还站在那里。「你不去坐？」 栗策见过瞿心，他好几次看见她去找唐乐，也见过唐乐送她去公交车站。 「噢，好。」瞿心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栗策，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唐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丢了魂一样。 栗策看了看她，不太明白她怎么今天看起来傻乎乎的。他回到座位上开始看手机。 贺琪知道他们要来北市，一大早就已经在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 他一直说要引荐栗策去见他在国家队的教练，说栗策就是能打世界比赛的料子。 「估计明天才能安排去训练中心吧。」栗策啪啪啪在手机上打字，又转过头去跟吴昊说话，「贺琪让晚上聚聚，你去不？」 「我都可以啊。」吴昊打着手游，头都没抬，「就是看你，还有那个谁。」 栗策抬眼看了看唐乐，不太确定他愿不愿意去参加这种聚会。「那我跟贺琪约宵夜吧，等酒店安顿好了再出来。」 「行。」吴昊手里就一直没停，两兵交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对了，你要走的事儿贺琪还不知道呢吧？」 「估计老潘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吧。」栗策盯着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的唐乐，他真的很优秀，光是一个十分钟的讲话他也是自信的，光彩夺目的。 「也是，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马上跳过来拿根绳子把你栓起来。」吴昊笑着说，「贺琪老师的那点小心思，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栗策最烦吴昊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打你的游戏。」 吴昊笑着舔了舔嘴角，没再吭声。 栗策坐在椅子上，长腿被前面的椅背抵着，只得将腿分得开些。 于是远远看去他们这一排的高大个全是这么个坐像，四仰八叉的，懒洋洋的瘫坐在礼堂的椅子上，或目光涣散的看着舞台，或低头打着手游。都没几个正经的。 第47页 「哎哟我说潘老师，你也管管你手下的兵吧，你看看一个个的像什么话。传出去别人以为我们国际学校的学生都这么懒散呢。」 周老师穿着小礼服裙子，挎个小小的lv小包，下巴指着栗策他们那一排的球队队员，眉心紧紧的蹙着，一脸的不耐烦。 「周老师，你也说了，这是我手下的兵，您就别瞎操心了。」 潘智阳素来与这个周若梅不和，如今见她数落自己的爱将们，哪里肯依。 何况，自己带出来的孩子，上了冰场那都是个顶个能拿回来奖牌的冠军种子，那能是让她随便说的？呸！ 潘智阳在心里头忿忿不平，面上还是维持着同事之间的和气，没有把话说得太过分，但是也没收着自己的脾气。 他带着冰球队拿了全国冠军为学校争了光，那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腰板可是硬着呢。 「潘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这都是一个学校的老师，我怎么就不能说他们了？」 周若梅依依不饶，「这可是关系到学校的声誉，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这还是我们自己的学生在台上讲话呢。」 敢情这是在为唐乐抱不平呢！潘智阳抿着唇，不想再搭理这个周若梅半句，「那我带他们走。」 转身他就挥手，让栗策吴昊带着队员们先离开了礼堂。什么破交流会，老子还不稀罕参加了呢！ 潘智阳就是这么个脾气，周若梅气得脸青白黑的动着嘴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吴昊带着大家出了礼堂，也是蒙头蒙脑的，「怎么出来了？不是还没讲完吗？」 「我都差点睡着了。」高飞伸了个懒腰。「我们现在去训练基地吗？」 「走，上车！」潘智阳真就带着他们走了，去冰球训练基地了。 一点面子都没给周若梅留，更没顾忌参观学校那群负责接待的老师同学。 反正周若梅会去解释的，管他的呢。 栗策跟唐乐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老潘又和周美人吵起来了，带着他们先去冰球训练基地了，让他这边完事了就直接过来找他，他回头把定位发给他。 「诶，哥几个晚上要去喝两杯不？」姜伦揽着栗策的肩膀就凑过来了，「策哥，把唐乐哥哥也叫上呗。」 栗策偏头看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说谁？」 「唐乐哥哥啊。」姜伦笑着，「好久没见着他来我们训练场看球了。」 「唐乐就唐乐，叫那么亲热。」栗策斜乜他一眼，转身就上了车。 留下一脸懵的姜伦看着他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叫个哥哥就亲热了？ 「走吧。」吴昊拍拍他肩膀，「人家唐乐哪里是来看球的啊。」说完嘆了口气，上车了。 姜伦更想不通了，他挠着头上车往座位上走，这来冰球场不是来看球的么？那他干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26、离别（4） 冰球训练基地前身是个室内冰场，挺大的，像是一个运动馆一样，冰场四周还有能容纳百人观众的观众席。有时候也会在这里举办一些小型的冰球比赛。 但是大部分都是给了国家队训练用，这里都是真冰，室内温度很低。 但这对栗策他们来说都不是事儿。国际学校的硬体设施在全国也是过硬的，那冰球训练场也都是真冰，室内温度常年都控制在十五度以下，冰面温度保持在零下五度。 他们去的时候，场上刚好在训练，是对抗赛训练。红蓝队打得还挺激烈的。场上不时传来嘶吼和吶喊。 「诶，我怎么听着像女声。」吴昊他们没换衣服，今天就是来参观的，大家都站在观众席边看着。 「好像是。」大炮双手插在兜里，虚着眼，「真是女的。」 「我看看，我看看。」高飞挤过来，「嘿哟，还真是啊。」 「这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带着头盔你们也能看出来？」吴昊笑着捅了捅栗策，「你看出来没？」 「没。」栗策摇了摇头，他还真没看出来场上这些人是男是女，他只是从技术层面看球，觉得这些人都挺厉害的。 要真像大炮他们说的场上是女队员，那真是太让人刮目相看了。这种训练强度，不是他们这些业余选手能比的。 「怎么着？想不想上去练练？」彼得潘搓了搓手，看着栗策和吴昊，「你俩，嗯？」 「我不去。」吴昊摇头，「我来参观的，啥都没带呢。」 「要带什么啊？」彼得潘沖他招手，「过来，带你们去看看教练。」 吴昊跟着去了，彼得潘看栗策没动，又喊，「策！快来啊！」 栗策这才站了起来，他知道彼得潘的意思，想引荐他们跟这边的教练认识，让他们参加这一届国家队的选拔。可是，他都决定要回乡下了，真没那个心思。 「潘帅，我……」栗策想跟彼得潘说自己的想法，没想彼得潘一下子就打断了他，「多认识个人会死啊，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让老潘伤心。」 彼得潘气得往他鸭舌帽帽檐上一拍，转身就往前头走了。 栗策忽然觉得潘智阳刚刚吹鬍子瞪眼的神情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栗民山呢。他就有点不忍心了。 「老潘说得对，就当多认识个人嘛。你总也是喜欢冰球的，以后也还要打嘛。」 第48页 吴昊一直觉得栗策放弃了可惜，可是他总是个局外人，栗策的决定他左右不了。 栗策垂着眸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那边训练场上比赛结束了，一群队员下了冰，头盔一摘，还真是一群又高又飒的女孩子。 一群女生嘻嘻哈哈的下了冰，看着这边一群高高大大的男生，都笑了。 她们就那么正大光明的看着这些来参观的小朋友，笑嘻嘻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其中一个圆脸带个酒窝的小姑娘看着栗策走不动了，「你，你是……你是叫栗策吧？」 「哟，你在国家队还有迷妹呢？」吴昊笑着看着那小姑娘，「他是。」 栗策没想到有人认识自己，他一向对女生就不怎么搭理，看了对方一眼，吭都没吭一声，回头去找潘智阳了。 「诶……」小姑娘抬手喊他，见他走了也没生气，反倒是笑了，她看着吴昊，「你们来参观的吗？是国际学校校队的？」 「是啊。你知道我们啊？」吴昊倒是来了兴趣，另一边等着的男孩子们见到女生搭讪全都跑了过来。 「妹妹，我们都是校队的。」 「妹妹，你们刚才打得真好。」 「妹妹，平时你们都这么训练吗？」 …… 一个个你推我搡的，都争着要跟人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倒也大方，这么多臭男生围着她也没不好意思，「我见过你们打球的视频，都很厉害。」 「一个个在这儿围着干什么？没见过女的啊？口水都流一地了！」一个威严的男声响起来，贺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贺大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一下子都禁了声，全部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站着看着贺琪。 贺琪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是训练的时候对这帮孩子还是很严厉的，身上带着国家队前队员的身份，大部分男孩儿又敬他又怕他。只有栗策吴昊两个人，不怎么爱搭理他。 所以人嘛，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越要跟着你。 「这我妹妹。亲的。一个个老实点啊。」贺琪把小姑娘往自己身后一拉，指了指几个刚刚笑得最欢的，拉着妹妹走了。 「还真是妹妹啊。」 「什么时候有个妹妹，咱不知道啊？」 「视频是贺大哥给她看的吧？」 …… 「策！」贺琪揽着栗策的肩膀，指着小姑娘，「这我妹妹，贺珍珍。」 「噢。」栗策看他一眼，沖小姑娘象徵性的点了点头。 「行了，她就想认认人。走吧。」贺琪一挥手让妹妹走了。妹妹笑着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栗策，「策哥，拜拜。」 栗策不明所以的看着贺琪，皱了皱眉。 「把手拿开，热死了。」栗策动了动肩膀，让贺琪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 冰球馆室内温度不高，但是他自从认清了自己对唐乐的感情之后，就不太爱让其他人碰自己。特别是像贺琪这样长时间的挂在自己身上。 「球馆里头哪里热。」贺琪松了手，瘪瘪嘴。「我跟你说，你上次比赛那视频我给我们老头儿看了，他说你不错。可惜他没在北市，啥时候他回来，我让你见见。」 「不用。」栗策挥挥手。 「诶，你不想进国家队了？」贺琪看着栗策，「国家队！那可是每个运动员的梦想！」 是啊。每个运动员的梦想。进入国家队，站上世界赛场，为国争光！ 可是他栗策，没那个福分。 「不了。」栗策双手插在兜里，看着那边跟教练侃侃而谈的潘智阳，还有对国家队充满了期待的吴昊，甚至是身后那群对冰球无限热爱，但或许根本踏不进国家队大门的大男孩们。他们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 可是他，不得不。 栗民山出的那场车祸，双方都有责任，计程车司机也是打工的，家里条件还不如他们，他只要了保险赔付的那一部分钱，足够他能上个普通的高中，考大学。但不能再支撑他在国际学校的学习了。 刘琴想要继续供养他，被他拒绝。她不是他的任何人，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到栗民山给她买的戒指，都没跟栗民山领证。栗策根本没想过要把自己的人生都强加到刘琴身上去。 更何况，他还有爷爷。老人家用的不多，可是年纪越来越大了。 那些赔偿金加上栗民山多年来的存款，栗策能过得挺好的。可是他不太想轻易动这笔钱。 他得放弃冰球，回乡下去，那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栗策，你说什么？」贺琪可能是除了潘智阳外，最想要他进国家队的人。 如今看着栗策的样子，他简直要气疯了。「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进国家队，我以后都不会打球了。」栗策看着贺琪，眼神冰冷，嵴背挺得笔直。 他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说出这句他并不甘心说出口的话。 「你他妈疯了吧！」贺琪破口大骂，「老子不信！你玩儿我呢？」 「贺哥。」吴昊看贺琪上火了，就差没跟栗策动手，连忙拉着他，「贺哥，我跟你说。你别动怒，我跟你说……」 吴昊把贺琪拉走了，栗策站在原地，看着贺琪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然笑了笑。 第49页 他转身趴到球场边上，看着洁白的冰面。谁都不知道，他有多么捨不得。捨不得冰球，捨不得赛场，捨不得一起奋战的兄弟。 「栗策，过来。」潘智阳喊他过去，给他介绍身边的老师，「这是吴教练，明天你和吴昊一起跟着吴教练去测一下骨龄。」 「吴教练好。」栗策跟教练打了招唿，看着老潘，「我就不用了吧。」 「测一个。」潘智阳在这方面有着不容置喙的坚持，「你这不还是我的兵吗？」 「行。」栗策不愿跟老潘对着干。测一个就测一个，也不少两肉。 「那明天你来找我。」吴教练笑着看着栗策，「我看过你比赛视频，是个好苗子。我们郭老要是在，肯定也喜欢你这样的。他就喜欢你这种又高又壮的，长腿长手的运动员。」 「郭老最近身体还好吧？」潘智阳跟吴教练聊起了国家队的元老级教练，栗策没再听了，他心里挺闷的，出去外头抽菸，顺便接唐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27、不舍（1） 唐乐一结束讲话，又陪着周若梅带着学生们一起进行了问答和沟通。 他们今天的活动就算告一段落了。明天还有其他学校的参观。 他跟周若梅说了一声，就走了。两天的活动，加上周末，他和栗策只有四天的时间，他还暗地里查了好多攻略，安排了好多要跟栗策一起去玩的东西。 所以周若梅告诉他可以走了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冰球训练基地。 刚到大门口的时候，他还准备给栗策打电话呢，就看到他站在一个垃圾桶旁边，低着头，手里头拿着一根快抽完的烟。 栗策什么时候学会抽菸了？他从来没见过他抽菸。看起来那么的落寞和不开心。 「策哥。」他走过去，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栗策手指顿了顿，看着唐乐马上把烟灭了。「来了。」 「你怎么了？」唐乐见他这样，心像是被针尖似的东西狠狠的刺痛了一样。 「没事。」栗策将菸头扔了，去旁边的洗手间洗了手，「走吧，进去看看？」 唐乐跟着栗策进了冰场，骤然下降的温度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栗策把外套脱下来套到唐乐身上，自己身上剩一件t恤。 带着栗策体温和气味的外套，唐乐觉得暖和了不少。他对冰球并不算太感兴趣，目光只是追随着身前白衣服的男子，感受他身上的喜怒哀乐。 「唐乐哥哥来了。」姜伦一见到跟着栗策进了球馆的唐乐，连忙跑了过来。「唐乐哥哥。」 唐乐冲着姜伦微微笑了笑，他不是那种热络的性格，平时来看他们训练也只是跟着栗策一个人，不怎么跟球队的人说话。特别是跟吴昊大炮那一群人。唐乐几乎是避而远之。 但是姜伦是个例外。他对唐乐很热情了。给他找位置，拿水，拎包，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但是姜伦的热情又不会让你觉得特别突兀和不舒服，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唐乐。 唐乐能感受到姜伦的善意，所以没有拒绝过他的热心。 「说了不要叫那么亲热。」栗策把唐乐拉到自己身侧，看着姜伦，「叫乐哥就行了。」 「乐哥。」姜伦笑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孩子模样，「乐哥你冷啊，我外套也给你。」 「不用了，够了。」唐乐侧头看了一脸栗策阴沉的侧脸，补充道，「待会儿该出汗了。」 「呵呵，那行。你饿不饿，我包里还有一块面包。」姜伦说着就从包里拿了一块被压扁了的面包出来，「额……可能不小心坐到了。」 「那还有脸拿出来？」栗策黑着一张脸，回头看着唐乐，「你饿了？」 唐乐一脸的茫然，「啊？没有……吧？」他转向姜伦，「你们潘帅好像叫你。」 「啊？是吗？」姜伦回头看了一眼，老潘是在叫集合了，连忙跟唐乐挥了挥手，「乐哥，待会儿再跟你聊。」 栗策等姜伦跑了，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唐乐扯了扯他的衣摆，「你不过去啊？」 「不去了。」栗策走到一边观众席坐下，看着中间白茫茫的冰面。 「捨不得，是不是？」唐乐坐到他身边，他完全能感受到栗策心里的不舍和难过，就像是要他放弃音乐，放弃弹琴，他也会觉得无尽的遗憾和难过。 「没有。」栗策释然般的一笑，「回去了也一样可以打球，你忘了，那边有比这里大一倍的冰场。」 唐乐看着栗策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更是难过。他当然知道那里有比这里更宽更大的冰场，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里没有可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没有能够展翅翱翔的天空，没有为国争光的机会啊。 「嗯。也对。」唐乐笑了笑，「明天我们去天涯索桥吧。听说那边风景很美。」 「好啊。明天老潘让过来测个骨龄，测完就去。还想去哪儿？」 栗策拿了手机出来，「去了索桥，然后去吃烤鸭吧，晚上回来带你去市区坐摩天轮看夜景。」 「好。」唐乐笑着拿出手机，「跟我合个影吧策哥，在国家队的训练馆里。」 这是唐乐和栗策的第一张合影，他穿着栗策的外套，斜斜靠在他的肩膀，栗策穿着单薄的t恤，拿着手机，抬头看着镜头的方向，两个人都微微的笑着。 第50页 镜头里的栗策目光柔软清澈，他静静的看着唐乐的侧颜，仿佛想要贪恋这一刻时光静止般的美好。 栗策跟着球队在训练馆一直待到了黄昏，看国家队球员的日常训练，对抗赛，他们虽然带来了装备，但是因为国家队的队员们也在准备很快就要举办的国际青年锦标赛，他们并没有时间能够真正的较量一番。 找找自身的差距。但是饶是这样也够了，就是看，也能看出平日里他们自己的训练还是太过于温柔了。 「靠，要是我们也这么训练，我怕是一天都坚持不下来。」高飞看着那一圈圈飞速滑翔的身影，练耐力，练速度，练节奏，还有传球，运球，体力冲撞，都不是他们嘻嘻哈哈就能完成的。 「今儿我才真正认识到什么是专业！」郑磊看着一次次练习接球发球的守门员，也忍不住感慨。 「最小的才十四吧？」姜伦看着场上练习的运动员，一脸羡慕和敬佩，「太不容易了。」 这些孩子确实不容易，可也就是这样日復一日的坚持，才让他们有机会站上国际赛场，为国家拿回奖牌。 「可惜，咱们国家还没拿过金牌呢。」吴昊嘆了口气，「我们的体力悬殊太大了。」 「所以现在更要从娃娃抓起。」贺琪深知国内外选手体力耐力之间的差距，这些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取得进步的，更需要国民素质教育的加强。「我接下来就要做这件事情。」 「怎么？要改行了？」吴昊知道贺琪退役之后一直在策划自己的工作室，想来应该还是和冰球有关。 「嗯。到时候方案做好了再告诉你们。」贺琪卖了个关子，转身又去找栗策，「臭小子，走一起吃饭去。」 「行。」栗策笑了笑，带着唐乐跟球队一起吃了饭。又被贺琪拉着去吃了宵夜，喝了酒才放他走。 不过贺琪没再提要他进国家队的事，但是言语间也是觉得栗策不留在队里打球太遗憾了。 栗策没怎么回应，他不太喜欢过多的暴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他习惯了把一切放在心里。 哪怕是被误会他冷漠寡淡，也没关系。感受和感情一样，并不是真正可以拿出来言说的东西。 想尽一切语言表达，最终也许是词不达意的，被听的人曲解了去，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那还不如不说。 这一晚，唐乐一直都陪着他。他起先以为他是不愿意一起去的，毕竟吴昊他们都在，可是唐乐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一是因为他们确实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在一起了，高考的倒计时也是他们离别的倒计时，二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栗策这段时间心里还是脆弱和难过的，他想要陪着他。不嫩帮他分担，至少可以陪他一起承受。 栗策最后还是喝多了，很多人都喝多了。一个个的七倒八歪的回了酒店。 栗策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晕乎乎的靠在唐乐肩膀上，「乐哥，晕。」 「马上就到了。啊。」唐乐轻轻抚着他脸颊，给他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嗯，热，难受。」栗策扯了扯衣领，朝着唐乐肩窝处拱了拱，他有时候睡觉不老实也会这样，整个人唿出的浓烈的热气就往唐乐脖颈处喷。 唐乐脖子那块敏感，一大片的潮红迅速蔓延至耳尖。还好晚上太黑了，大家都喝多了，没人看见。 唐乐扶着栗策回了房间，好不容易把人弄到了床上。想起上次栗策喝醉酒之后的情形，无奈的嘆了口气，带着点撒娇似的语气躺在栗策身边，点了点他挺拔的鼻樑，「迟早我也要喝醉一次，让你也照顾照顾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28、不舍（2） 第二天一早，栗策顶着发胀的脑袋去测了骨龄。没等出结果他就走了。答应了唐乐要去天涯索桥，他不想让他等太久。 天涯索桥在北市郊区的太衡山上，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坐车大概要两个小时。栗策去测骨龄的时候，唐乐就在手机上订了票。 「两个小时的车程，补会儿觉。」栗策一上车就晕晕乎乎的靠着唐乐睡了，一下车，唐乐就懵了。 「那索桥在半山腰上。」唐乐皱着眉头看着画在一座石碑上的地图。 「啊。这边山清水秀的，山上空气应该挺不错的。走吧，我去买两瓶水。」 栗策去服务站拿了一张游客地图，买了两瓶水，准备往山上走。 「索道真坏了吗？」唐乐还在跟工作人员确认。 「真坏了，小哥哥。」工作人员是个志愿者模样的小姑娘，看着唐乐笑得可开心了，「您问我这是第五遍了。」 「不是，你们那订票的网站上也没写啊。」唐乐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栗策拉着他让他别为难人小姑娘，「怎么了？索道坏了咱走上去就行了啊。这山不高，就半山腰，走不了多久。」 「不是。」唐乐看着栗策，「不是高不高的问题。」 「那是怎么的呢？」栗策笑着给唐乐捻了捻睫毛上沾着的小毛毛，一双眼睛都急红了。 「那，那走上去，树上万一掉虫子怎么办？那旁边树林里肯定很多毛茸茸的多脚怪。」 唐乐嘟嘟囔囔小小声的凑在栗策身前，压低了嗓子还怕别人听到会笑话他。 栗策哈哈笑起来，又害怕又不想破坏自己形象的唐乐，太可爱了。 第51页 唐乐被他笑得一张脸粉嘟嘟的，耳尖都红透了。「别笑了。」他捏了捏栗策的胳膊，撒娇似的喊他，「策哥。」 「策哥保护你。」栗策笑着大掌附上他后脑勺，「来，先给你涂点驱蚊的。」 栗策从包里拿出一瓶驱蚊膏，蹲下去给唐乐涂在脚腕，裤腿的位置，又在他手腕，领口上都分别抹上。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这个？」唐乐分明记得他收拾的时候没有装驱蚊膏。 「我包里一直都有啊。」栗策一边给他涂，一边小心的避开他容易敏感的肌肤位置，「上高中以后就每天都带着。」 其实不只是高中，自从那年春节知道唐乐害怕这些东西，他就搜罗了许多形形色色的驱蚊驱虫的东西，这个驱蚊膏他是随身带的，家里还有一些野外用的，家用的驱蚊的蚊香，驱蚊液，驱蚊绳等等。 栗策还做过实验，这个驱蚊膏是最方便也最好用的，所以他这次出来的时候还多备了一瓶。 唐乐嘴角噙着笑，看着栗策仔仔细细的给自己「上药」，装模作样的问他，「那要是不管用呢？」 「你还有策哥呢……」栗策将东西收好，看着地图，「我就是你的天然灭虫器。」 于是，天然灭虫器带着胆小鬼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脚程一路披荆斩棘的来到了半山腰。 太衡山虽然海拔并不高，但是风景却真是极好的。 青山绿水间云雾环绕，能听到溪流汩汩从山涧岩缝中蜿蜒而下的清脆声，还有一声声由远及近的虫鸣鸟叫。 空气特别的清新，就像它宣传片里面提到的，负氧离子含量极高。 半山的腰际线位置，人工修建了人行栈道，山体缝隙部分修了一座约五十米长，半米宽的铁链桥，桥身上挂满了铜锁和红绳。 「这应该就是那个索桥了。」栗策又仔细看了一遍地图，确认面前这一座颤颤巍巍的铁链桥就是唐乐在攻略上找到的那个十大网红景点，北市必打卡地之一。 「啊？」这显然与唐乐的预期相去甚远，「我以为是那种很高很雄伟的索桥呢。」 「嗯。这也挺雄伟的……」栗策笑着走过去，「这都成锁桥了。」 各种大大小小铁的，铜的，银的锁挂在桥身铁链上，还有红色的许愿绳，有些红绸布上还写着字，有些字迹都模煳得看不清了。 「这么多锁呀。这不会压垮桥么？」唐乐一边走一边看着，这满负荷的锁在桥身上可谓是密密麻麻，找不到一处空白的地儿。 「扶着点儿，这种铁链桥走到中间都很晃。」栗策话还没说完呢，前面不知道哪个调皮的孩子就使劲晃动了一下桥身，唐乐吓的差点没喊出来。 栗策一把给他拽住了，「手一直揣兜里干嘛呢，扶着走。」 唐乐抿了抿唇没吭声，把手拿出来扶着桥身慢慢走着。 「别磨蹭了，快点儿过去。」栗策拉着他手腕，往前一直走着，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站在桥中间拍照的人，他们也不怕这桥忽然断了。 唐乐倒也不拍照，但他就是走得极慢。栗策回过头去找他催他好几次了，「怎么回事儿？害怕啊？」 栗策以为他恐高，可看唐乐脸色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怎么了？」 「那个……」唐乐手扶着那铁链上的铜锁，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栗策，「我，我想挂把锁。」 挂锁？ 栗策看着唐乐，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这，这桥上挂把锁这种骗三岁孩子的把戏，栗策从来没有当过真，他也没想过唐乐要来这个地方是为了想要来挂把锁的。可他也不想让唐乐失望。 「我也没准备啊？」栗策四周围看了一眼，挠了挠头，「怎么办？我没买锁啊。你要真想挂的话，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我看刚刚上来那块儿好像有个商店来着。」 栗策说着就要往回走，他去买锁。 唐乐扯着他，听着栗策说要去买锁，心里头欢喜着，「我这儿有。」 他从兜里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金锁，递了一个给栗策。「我早就买好了。」 「什么时候买的？」栗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个东西，还一买买了俩。 「来之前就买好了。」唐乐笑了笑，看着自己手里头的和栗策手里的这对锁，指了指自己身后这个地方，「就挂这儿吧，这是最中间，是最高的地方。」 「你挂吧。」栗策把手里的锁递给他，「你喜欢就一起挂上。」 「什么啊，这个要两个人一起挂的。」唐乐弯下腰去，踢了踢栗策的脚，「快过来，跟我的挂一起。」 栗策弯腰下去，听话的将自己的锁扣在唐乐的那把锁上，依然困惑，「为什么啊？」 唐乐吧嗒把锁扣一扣，两把小锁就稳稳噹噹的扣在了桥身铁链上，他凑过去在栗策脸颊上轻轻一吻，「这是同心锁。」 栗策脸颊发烫，耳尖微微红了，他看向扶着铁链走过索桥的唐乐，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挂在桥链上的一对小锁，心里像是被春风暖阳亲吻过的草地，暖烘烘的明亮柔软。他追上唐乐的步伐，在他脖子后面轻轻的捏了捏。 一连两日，栗策跟潘智阳请了假，没有跟着球队回学校，他和唐乐两个人在北市遛了两天。 除了第一天去的天涯索桥，吃了烤鸭，晚上坐在市中心的摩天轮上俯瞰整个北市的夜景外，第二日，唐乐拉着栗策去看了一整天的电影。 第52页 「你欠我的。」他抱着一大桶的爆米花，提着可乐，仰着头看着栗策。 是答应了好几次要带唐乐看电影，但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看成。可是电影哪里不能看，干嘛非要来北市呢？ 「这里没人认识我俩。」唐乐喜滋滋的将电影票给了工作人员，悄咪咪的在栗策耳边说着，循着座位坐到了最后一排的正中间。 最后一排是情侣位，双人座。栗策大马金刀的坐到唐乐身边，把爆米花拿过来放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唐乐看了看一本正经看着电影屏幕的栗策，瘪了瘪嘴，把爆米花拿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往他身边挪了挪。 栗策转过头看着他，电影院昏暗的灯光洒在唐乐脸上，长睫毛一眨一眨的，「干什么呢？」 「看电影啊。」唐乐一本正经的，还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别说话。 栗策把胳膊撑在沙发上，侧头看了看他，忍着没说话，伸手拿了一颗爆米花放嘴里嚼着。 看第一部电影的时候栗策就睡着了。唐乐选的片子全都是文艺片，他一部都看不进去，就这么看完出来，唐乐也没生气，还乐呵呵的看着他笑。 「我刚打唿噜了？」栗策看唐乐笑得开心，想着自己刚才肯定出啥洋相了。 「没有。」唐乐笑着摇头，「咱俩吃开封菜去吧，好久没吃了。」 「真没打唿噜。」栗策觉得唐乐笑得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呢。 「真没有。」唐乐笑着拉着他进了开封菜，两个人去找位子。 唐乐一边找位置一边拿手机出来点菜，「汉堡可乐，薯条，还要其他的什么么？」 「烤翅来四对。」栗策看到旁边有人吃完走了，把手放在唐乐后背，推着他过去坐下。「走路别老看手机，当心摔了。」 「我这不是点菜呢么？」唐乐点完菜把手机放下，「唉，下午就得回去了。」 「不想回去啊？」栗策拿手机出来回消息，上头一个不知道哪里打过来的陌生号码，响好几个。 「不想。」唐乐趴桌子上，看了大半天的电影，他脑子都是晕乎乎的。可是他想着手机里满噹噹的栗策的照片，又觉得值了。 「还有一百天高考了，打起精神来。」栗策往他脑袋上唿噜两下，「听到没？」 「知道啦。」唐乐嘟着嘴坐起来，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栗策。 「别撒娇，别来这套。」栗策一巴掌给他捂上去，眼不见为净，「高考完随便你疯。」 「那你也不能陪我疯啊。」唐乐噘着嘴，还是不太高兴。高考完，他就得准备走了，栗策也要准备回爷爷家。 高考完，就意味着他们要分离。怎么都是高兴不起来的啊！ 「陪你还不行么？」栗策笑着手指弹弹他脑门，「陪你！别过火，都行！」 唐乐这才高兴了些，嘴角扬着去拿吃的了。 栗策看着唐乐的背影，眼里尽数都是难捨的柔情和浓烈的情意，可是他所有的不舍和难过，都得往肚子里咽，一星半点都不能让唐乐觉察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唐乐：明明是情侣座，干嘛中间要放爆米花？ 栗策：怕一个不小心你坐我腿上了…… 谢谢支持。 29、再见 从北市回来之后，随着高考一百天的倒计时，唐乐日復一日的晚自习，补课，栗策只觉得时光飞逝，转眼就是高考了。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细算每天他和唐乐都存下了多少开心的回忆。 好像两个人在一接一送之间，一百天就这么眨眼过去了。 「唐乐，你准考证身份证再检查一遍。」栗策一边给他削笔，一边喊唐乐再检查一遍要带的东西。 「知道了。」唐乐嘴里含着面包，把要带的东西装进笔袋，给栗策嘴里餵了一颗葡萄。 「刘阿姨今天要去大使馆面试，待会儿我骑车送你。」栗策嘴里含着葡萄，含含煳煳的回头看唐乐。 「嗯。」唐乐换好衣服，背上书包站在门口等着他。「那你快去换衣服。」 栗策把销好的铅笔放进唐乐包里，「多备一只，有备无患。」然后回屋去换衣服。 白色的t恤运动裤，栗策从鞋柜上拿着叮噹猫塞进裤兜里头，就跟唐乐出了门。 「今天可能堵车，骑车要好点儿。」栗策把单车推到楼门口，等唐乐坐好了才蹬着走了。 唐乐不会跑着上自行车，每次栗策都是等他坐好了才蹬着走，刚开始的时候起步老艰难了，现在已经习惯了。 唐乐也习惯了，单手抱着栗策的腰，侧脸贴他后背上，一只手拿着一个苹果啃。 路上已经很多车了，还有许多专门接送考生的志愿车，但就是这样，仍然堵。 栗策和唐乐到考场的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考生和陪同来的家长了。 好在他们提前来看过考场，心里也不着急。 「正常发挥就行，我在那边奶茶店等你。」栗策给他捋了捋头髮，顺手下来捏了捏唐乐的耳垂，「加油。」 唐乐耳尖红红的，点了点头，「你等我出来。」 「嗯，我不走。」栗策扶着单车，把唐乐手里头没吃完的苹果接过来，「快进去吧。」 唐乐拉过栗策衣服低头擦了擦嘴，跑了。 臭不要脸的，栗策看着衣服上的印渍，没好气的笑了。他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往奶茶店那边挤过去。 第53页 高考，人生大事。莘莘学子们苦学十来载，为的就是这么一刻，鲤鱼跃龙门还是光宗耀祖都在此一举。 爷爷昨晚还专门给他打了电话，问唐乐准备得怎么样，让他别紧张。 唐乐倒是真的不紧张，他只要能正常发挥一本都没问题。何况，他本来也是要出国去的，高考只是检验他这十来年苦读的成果罢了。 所以这人昨晚上还拉着栗策陪他看了一部电影呢。这次他们看的是恐怖片，栗策没睡着，也没能睡着。 唐乐本来胆子就小，一直拉着他胳膊就没松开，他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可是人家说什么，说看恐怖片减压。栗策就没话好说了，反正他是不害怕。 可是某人半夜怕得睡不着跑他床上赖着不走。想起昨晚唐乐靠着他怕得发抖枕着他一只胳膊才睡着的样子，栗策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两天高考结束后，栗策以为唐乐整个人都该放松下来了。可是相反，唐乐好像比之前更加粘着他。 唐乐是高考结束了，可是栗策还没放假，他还得再上二十多天学才是期末考，虽说他这学期末就要回乡下去了，可是考试成绩还是会对他之后的转学有一定的影响。栗策还是想好好考。 于是从他接送唐乐，变成了唐乐接送他。然后是每天陪着他学习，散步，给他抄错题集。 每天晚上唐乐也会过来找他一起睡，他也不挤着栗策，就那么躺在他旁边，说一个人睡觉害怕。 栗策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球队栗策没去了，彼得潘来找过他很多次，包括贺琪，说他那次去北市测的骨龄很合适，只要他愿意是能进国家队青年队的。 「我就算了吧。」栗策还是挺坚决，「让吴昊去吧，我就不去了。这两年还是好好读书，考个大学。」 「不是，栗策，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也没人说进国家队就不能读书了啊？」 贺琪最是不明白，也最为他闹心了，他想不通，像栗策这样条件好的运动员，自己又那么喜欢冰球，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栗策没想解释，他没法解释。没有人知道栗民山的离开对栗策，对栗爷爷意味着什么。 可是栗策自己是知道的。他再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命运，他不认不行！ 他更明白白髮人送黑髮人时，对爷爷的刺激有多大。他不能再失去爷爷了，他得回去陪着他。 至于冰球，等这两年爷爷身体好些了，他还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刘琴再为他费心，让唐乐再把心思花在他这样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身上。 之前是因为唐乐要高考，他很多话没法说，可是如今唐乐已经考完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有的话，也就能说了。 于是，在唐乐送栗策回老家的时候，栗策终于还是找了个机会，跟唐乐摊了牌。 「唐乐……」栗策斜靠在院子里头爷爷常躺的那个躺椅里头看星星，跟身边坐着小马扎的唐乐说话。 「嗯。」唐乐拿着爷爷的大蒲扇，给栗策扇风赶蚊子。 「明天我送你回去吧，是不是有挺多东西得准备的。我听刘阿姨说你们月底就得走。这还有十来天了。」栗策抠了抠胳膊上刚被咬的小包，声音闷闷的。 「不用，过两天再回。」唐乐伸手想帮栗策挠痒，被栗策躲开了，手指在半空中蜷着，动了动，又放下了。 「该回了。」栗策从躺椅上坐起来，看着唐乐，「该回去了。」 唐乐看着栗策，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这样针锋相对的对视过，他看着栗策眼里的冷绝，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寒意，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凉了几分，「什么意思？」 「唐乐，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了。」栗策看着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刀割般的疼，「别再赖在我这儿了。」 「赖？」唐乐眉头皱着，「你说我赖着你？栗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该走了。」栗策又重复了一遍，「该说再见了。」 「栗策，你是不是反悔了？」唐乐盯着他眼睛，就像是过去很多很多次，他们吵架，斗嘴，或者是欲言又止时那样，唐乐就是这样看着栗策，那双带水的眸子里有期盼，有挣扎，有不舍，有难过，有柔情。 栗策看着他，心里头有些不忍，可他又能如何呢？ 他给不了唐乐任何东西。唐乐註定要去更远的地方，更广阔的天空翱翔，他有更美好的前程。 「你说话啊！」唐乐红着脖子看着栗策，手里的扇子掉在了地上，他手握紧成拳，微微发着抖，说话的声音也在抖，「栗策，你说话！」 「我……」栗策说不出来，那些想好的藉口，理由，他忽然通通都想不起来。 他不想让他难过，可是怎么的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他原本就是想好好告个别的。 「我来替你说吧。」唐乐红着眼眶，「你不想让我等着你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们的未来并不在一处，有太多太多的未知和不可预计，所以你怕了，你退缩了，你宁愿把一切都扼杀在还未开始的时候，也不要勇敢的走出这第一步，对不对？栗策！你就是个懦夫！是个怂包！是个孬种！」 「是！我他妈就是怂包！懦夫！孬种！」 栗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仰着脖子厉声质问他的唐乐，「我就是不想要了！所以你可以离开我的生活了吗？」 第54页 唐乐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狠狠的盯着栗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可是除了决绝，除了愤怒，什么都没有。 唐乐不知道栗策怎么能这么狠心，他能理解他所有的纠结和矛盾，他本以为他可以和他一起努力的坚持，勇敢的走下去。 再难的路，只要他们是在一起的，他都不会觉得苦。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开始，他就要放弃了呢？他红着眼推开栗策，回了房间。 唐乐推开门的时候，被拴在门口走廊下的小黄被惊醒了，汪汪汪的叫了好几声，直到栗策喊了一声才呜嘤一声又躺下睡了。 栗策又去爷爷房间看了看，老爷子睡得正香，他才又回到了院子里，躺到躺椅上，看着星空，听着夏日的蝉鸣，一夜未眠。 30、球缘 唐乐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栗策本来是想让欢哥过来送送，可是唐乐执意不肯。他背着双肩包，抱了抱爷爷，扫了一眼栗策就走了。 「你不去送？」爷爷吹鬍子瞪眼的看着栗策，「吵了架就不送人了？」 「爷爷。」栗策看着老头横眉怒眼的样子笑了，「你昨晚上都听见了？」 「没听清！」爷爷拿着扇子拍了一下栗策脑袋，「反正知道你俩吵上了。乐乐多好的孩子，陪着你回来，你怎么也得去送送啊！这不知道啥时候还能见上了，人可是出国！不是出省！」 栗策看着爷爷，不知道爷爷说得是真是假，是明白还是煳涂，但老爷子说得在理，确实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能再见着唐乐了。 栗策一熘烟的就追了出去。连带着小黄也跟在他身后汪汪汪的跟了出去。 爷爷看着栗策狂奔而去的背影，打着扇躺到躺椅里头，「傻孩子啊……」 栗策追出去的时候，唐乐还没走远，刚翻上第一个山头。唐乐本来就走不惯山路，加上心里还在赌气，想走得快些却越急越走不好，还摔了两跤，袖口裤子都弄脏了，气得他眼眶都红了。 「臭栗策！死栗策！不要脸的大混蛋！」 「谎话精！骗人的鬼！」 「不要脸的谎话精！死骗子！臭骗子！」 「说话不算话！混蛋！大骗子！」 …… 唐乐手里头拿着根木棍，一路「斩杀」着路边的野草，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句，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和愤懑。 「还有什么新鲜词儿没？」栗策一路跟着都听笑了，跟个小孩儿似的，骂人都不会。 唐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盯着栗策，眼里的水汽更深。「你跟着我干嘛？」 「我走路啊，没跟着你。」栗策耍无赖似的笑了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跟着你了？」 「你！」唐乐斜乜他一眼，气哼哼的转过身，「讨厌鬼！」 「嗯，这个新鲜的。」栗策的声音带着笑在唐乐身后响起来。 「你到底干嘛？」唐乐又转身看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难受，而眼前这个人还能笑得出来。 栗策差点儿撞到他身上，他双手举起来笑着看唐乐，「我送送你，别生气了。」 「不要你送！」唐乐看着栗策没事儿人的样子，心里头更委屈了，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都可以一朝推翻，栗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我不要你送！」他伸手就去推他，栗策一把拽着唐乐手给他拽严实了。 「你放开！」唐乐挣脱不开，另外一只手咚咚咚的往栗策胸口捶了过去。 栗策也没躲，任由他打。 唐乐打累了，喘着气，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你混蛋！」 「我混蛋！」栗策皱着眉头看他一边哭一边骂，然后慢慢的就不出声了，只剩下哽咽和吸鼻子的声音。 栗策看着唐乐，嘆了口气，「唐乐，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更好的人，别为了我，放弃选择的权利。」 唐乐听着他说话哭得更厉害了，就一个劲的用拳头捶他胸口。 「唐乐，你听懂了吗？」 唐乐抬起眼看着栗策，那双曾经盛满了对栗策浓浓的情意的一双凤眼，如今满是伤心的泪水。栗策心里隐隐的痛着，抿着唇看着他。 「那要是我遇不到呢？」唐乐看着栗策。 栗策揉了揉唐乐的头髮，像过去很多次那样，笑着看他，眼里带着无奈和不易察觉的深情，「走吧，一会儿坐不上车了。」 唐乐看着栗策，心有不甘的坐上了回城的大巴，他始终没有等到一句自己想要的回答。 那个人，挖空了心思要他不带着牵挂的离开，可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给他的一颗心，从未想过要收回啊。 栗策看着大巴车逐渐远去的影子，直到看不清了，才慢吞吞的往回走。 遗憾吗？ 也许会有遗憾，但是也好过让唐乐陪着他走一段并不顺遂的人生。 栗策抬头看着天，湿润的眼眶浸湿了睫毛，他盯着乌青色的天空，眼眶通红。 他不信命，可他从来逃不过命运。 唐乐走后，除了刚到英国给爷爷来过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后，就没怎么来过电话了。 他甚至没再跟栗策直接联繫，偶尔会发来一条微信或者是视频，那都是直接发给爷爷的。 唐乐上回回来就给爷爷买了一个手机，教他怎么听曲，顺带着给他下载了一个微信，当时想着就是让老爷子尝尝鲜，却没想到竟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第55页 「乐乐又来微信了。」爷爷每次收到唐乐的消息就开心的合不拢嘴，他不会回復，就找栗策过来帮忙。「你看，这是他们学校，多漂亮。」 手机上是唐乐大学的校园，阳光明媚的午后，学校里头并没有多少人，这是一张从图书馆窗户拍出去的照片，诺达的校园在郁郁葱葱的柏树林中摇曳生姿。 「嗯，是很漂亮。」栗策微笑着接过手机，仿佛能从窗户的玻璃上看到那个探出头的少年的身影。 「回吧。漂亮。」爷爷指了指手机，「回一个。」 栗策打了两个字过去。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唐乐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愿意理你的时候，便是高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他这是还在生气，还没原谅他。 要不，这些照片他就会直接发给他，而不是发给了爷爷。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栗策会时不时的给唐乐发几张照片，说几句话。 「爷爷今天做的大猪蹄子，很好吃，他说下次你回来给你做。」 「今天我去心湖了，冰花开了，可是湖水很蓝，跟你冬天看到的不一样。」 「这是我去山上时捡到的松子，好看吧？」 「记得这个果子么？上次带你爬山的时候摘给你吃过，还是那么甜。」 「爷爷又给你做了一把竹笛，他说比之前那个好。」 …… 栗策想念唐乐，可他能说的，却也只有这些。 那些不能说的情和欲，都被他深深的掩埋压在心底，成为了一粒硃砂痣。 日子就在这些零零碎碎的唠叨中，慢慢的过去了。唐乐初初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回復，到了后来，也是受不了栗策对这些琐事的絮叨，有时候会发个句号，有时会发个感嘆号，最多的一次，他发了一个省略号。 然而，只要不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栗策就是高兴的。说不定哪天，他就能回他一个半个字了呢。 乡下的高中和省城当然是不能比的，栗策的学业并不紧张，他自己也并不着急，夏天他就练体能，跑步，爬山，游泳，打拳，冬天一到，他就爱在冰场上待着，一圈又一圈的。 有时他会张开手臂，把手套取下来，将手掌打开，迎着风加速的跑，他感受着风，感受着当年他手里拽着那个人的手腕，怀念那个人脉搏和体温带来的肆意和美好。 这天，栗策像往常一样在冰面上变着戏法的撒欢，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个裹着军大衣，带着雷锋帽，留着络腮鬍的大叔，朝着栗策就追了过去。 那人一把拽住了从自己面前疾驰而过的人，差点没把栗策摔个大列巴。「你疯了吗！你谁啊！」 栗策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忽然拽着他，他根本来不及剎车，一个趔趄摔下去可得疼死！好在这人手劲儿大，还真把他给驮住了。 「小兄弟！我可有两年没见到你了！」大鬍子嘿嘿笑着，看着栗策的眼睛发亮。 「你谁啊！」栗策胳膊一抡就把人给甩开了。「我他妈不认识你！」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那人死乞白赖的又跟了上来，拽他胳膊，「小兄弟！你听我说啊！」 「我不认识你！」栗策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特别是这种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我姓郭，我是……」那大鬍子拍了拍大衣上的兜，似乎是想要掏什么东西，可还没等他掏出来栗策已经打断了他。 「行！郭大爷！是吧？」栗策回头盯着他，狠厉的，暴躁的，带着股蛮横的冰冷，「我不管你是谁，是干什么的，总之，别跟着我了！」 栗策转身往场外滑去，下了冰，他坐在旁边换鞋，那大爷竟然乐呵呵的蹲到了他身边。 两眼发着光的看着他，就像是猫看到了鱼，狗看到了骨头，「小伙子，你喜欢打球吗？冰球？」 栗策瞥他一眼，自顾自的换鞋没说话，这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你要愿意，我带你，进省队，国家队？」大鬍子继续说。 嘿，饼还越画越大了。 栗策站起身，大鬍子也跟着站起来。 栗策拉过大鬍子，指了指他身后那片冰上来来往往的少年，「诺，那边儿，看到了吗？都是人，可劲儿忽悠去！本少爷不吃这套！」 说完他扭头就跑了。 大爷盯着他的背影，笑得更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可能没法坚持日更了。写完就会放上来，尽量坚持吧。虽然没什么人看，也会坚持写完的。 31、球缘 一连几日，栗策都没有再去过冰场。他每天放学后就回家做作业，复习功课，让小胖给他寄了很多省城的复习资料过来。 陪爷爷吃了饭，他就出去后山熘达。走那一段他和唐乐走过的路，去看他最喜欢的那片心湖。 他每天会在黄昏的不同时段拍一张照片，发给唐乐，告诉他，这是今天的心湖。 就好像每一天都默默的在跟他诉说自己对他的思念一样。明明知道无能为力，却又不想剥离。 在唐乐离开半年之后，栗策终于才是后知后觉的领悟到，他根本没办法忘记，也根本捨不得割捨。 于是，他更加努力的读书，会参加一些线下的冰滑比赛，有钱赚的那种。 他想去看看唐乐，看他像过去那样笑，哄他开心。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什么事情他都没法做。 第56页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回家，爷爷说有快递，让他去自提点取。 栗策去了，一个小小的硬纸壳箱子，国外寄过来的。那娟秀的字迹一看就出自唐乐。 可是这东西却不是寄给他的，是给爷爷的。 栗策有些好笑，也有些失落。 唐乐生气真的太难哄，至今还未算完全原谅他。也就前两天给他发了四个字：「天冷加衣。」 还给撤回了。 回头髮到了爷爷手机上。 栗策拎着快递迴到家，将箱子递给爷爷，「唐乐给你寄的。」 「给我的？」爷爷高兴坏了，催促栗策，「快快快，打开看看。」 栗策掩饰着心里头的失落，用刀子划开被包装得严丝合缝的包裹，里面有一个更小巧一些的丝绒盒子，在一堆雪白的防撞条里。这是…… 「哈哈！臭小子还真给我寄过来了！」爷爷拿出来打开，里头是一枚金灿灿的奖牌。 「这……」这不是唐乐最近参加音乐比赛得到的那枚奖牌吗？ 「怎么样？还是乐乐厉害吧。」栗爷爷耀武扬威的将奖牌放到栗策眼前晃了晃，「国际金奖！爷爷就那么说了一句，想看看。就真的给寄过来了，真是个好孩子。快，打电话。哦，不，发短息，告诉乐乐，说收到了。爷爷很开心。」 老爷子捧着唐乐寄过来的奖牌，翻来覆去的看着。眉眼间是根本不加掩饰的欢喜。老爷子看来很享受。 栗策发消息给唐乐，告诉他爷爷很高兴，谢谢他哄得爷爷这么开心。 本以为唐乐不会回復，至少不会很快的回覆他。可是消息发过去不到一秒钟，唐乐回復了他，而且不再是标点符号，他说的是：「你也可以！」 栗策看着手机上平平淡淡的四个字，看起来毫无温度冷漠疏离，可是只有他心里面清楚，唐乐真正想要说的话是什么。 你也可以的，重新站到球场上，拿起你的球桿，你也能赢个冠军，拿个奖牌回来。 你也可以，你从来都是我的骄傲和希望。 你也可以，我相信你可以。 他是一直都在怪他，怪他那么随便的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那些可以让他引以为豪追逐一生的光和热，放弃了可以跟他一起站在世界之巅的机会。放弃了他。 栗策躺在床上，眼眶发酸，他何曾真正捨得那片冰场，那粒小小的木球，何曾真正捨得那些并肩作战的兄弟，何曾真正捨得脱下那双他最爱的冰鞋，他又何曾真正捨得过唐乐？ 可是，他还有机会吗？ 机会从来不会自己找上门来，或许它来过，可是你并没有为它打开门。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春天一来，冰雪融化，万物復甦，栗策再没有在冰场遇到那个留着大鬍子，拉着他要让他去打冰球的大叔了。 那个大叔在这边流连了快两年，时不时的会过来，欢哥都曾经告诉过栗策多次，说那人一直都在找他。 如果是骗子，早该换对象了吧。何苦非要来纠缠他。栗策静下来时想过，那人可能真的是个什么冰球队的教练，是真的想让他去打球。 可是，他把人给骂走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 自从失去父亲之后，栗策越来越相信天意，相信命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只能如此来安慰自己，不然，他恐怕得被伤痛折磨疯。 爷爷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等他回家。今天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天的菜餚比起之前要丰盛一些，老爷子还把珍藏多年的酒给拿了出来，桌子上摆好了三副碗筷。 三幅？ 有人要来？ 栗策放了书包进厨房去帮爷爷，「老爷子，今天有客人？」 「是啊。」爷爷乐呵呵的敲敲他脑袋，「去洗个澡，臭死了。」 栗策摸了摸头笑着揶揄，「怕我熏着你的客人吗？什么客人这么重要？」 爷爷说着就又要来敲他的脑袋，栗策笑着躲开了，上楼洗澡去了，今天回家前他去湖边了，捡了一颗很漂亮的彩虹色的石头，洗干净，拍给唐乐，他知道他会喜欢。 洗完澡下楼的时候，他收到了唐乐回给他的消息，「谢谢。」 言简意赅，他不再叫他策哥，不再殷勤的跟他叽叽喳喳说话，回到了之前最初始的状态，像是一下子就撇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唐乐有了新的生活，他们只是短暂的路人。只不过偶尔还会有联繫。 栗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感觉，他每天发给唐乐的这些图片，为他去搜集的那些小玩意儿，他期盼着唐乐给他一星半点的回应，又怕他给他回应。 他期盼着唐乐还能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心情，天真的，烂漫的，开心的，恼怒的，甚至是骂他也好，可是再没有过。 唐乐把自己好好的保护了起来，对他客客气气的。不接近，也不疏离。 也好，好过石沉大海，他不理他。 栗策勾了勾唇角，擦了头髮的毛巾往上一扔，转个圈又接住，他听到了饭厅里爷爷和某个人相谈甚欢的声音。 是个男的。 老爷子的朋友？ 栗策把毛巾随手扔到沙发上，趿着拖鞋就走了过去。「老爷子，你客人到……了……」 栗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看到了饭桌上那人的脸，那不是那大鬍子吗？ 第57页 登堂入室了！ 「你……」栗策看着大鬍子，又看了看爷爷。 「哈哈哈，小策，过来。这是郭教练。」栗爷爷招唿栗策过去坐。 郭教练笑着看他，两眼泛着光，那就是寻宝之人遇到瑰宝时的眼神。 「教，教练？」栗策又看了看大鬍子，确定爷爷没弄错吗？ 「看起来不像？」郭教练笑着把兜里的工作证递过去，「网上能查到，如假包换。」 「国家队，冰球，教练。」栗策看着那工作证上的字，有点不知所措，国家队的教练，他之前还对他那么凶…… 「小策啊，郭教练都跟我说了啊，你跟他去打球，能为国争光。」爷爷说得就像是栗策已经拿了冠军一样，激动又兴奋。 「爷，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栗策把工作证恭恭敬敬的还给郭教练，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实在很难把他跟国家队的教练联繫在一起。「我上次去国家队参观，没见过您。」 「嗯？你去过？」郭教练没想到他竟然去过国家队参观，「你之前去过北市？」 「对。我们学校去参观。」栗策点头。 「国际学校？」能拿到国家队参观名额的普通院校，也就只有在高中联赛上拿了冠军的国际学校了。 「是。」栗策毫不意外郭教练知道国际学校，只要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他又真的是教练，就一定知道。 「你是校队的？」郭教练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是。」栗策垂了垂眸子，「曾经是。」 「认识贺琪？」 「认识。」栗策抬眼看着郭教练，他还真是国家队的，连已经退役的贺琪的名字都能一下子说出来。还能知道贺琪和国际学校的关系。 「哈！我就说嘛，那个臭小子，拍个视频也不给我一张露脸照，让我一通好找。」 郭教练骂骂咧咧的把贺琪这个不会办事儿的崽子臭骂了一顿。 栗策才知道，贺琪早就跟郭教练说过他，郭教练那年见过他之后以为他是这边上学的孩子，就一直在这片冰场候他，每年一下雪了他就来，开春了又回去，而贺琪这个推荐人，只给他了一段栗策比赛时的视频，穿着厚重的比赛服，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脸。两个人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怎么样，孩子？还愿意打球吗？」郭教练殷切的看着他。 栗策双手交叠，摩挲着拇指，他抿着唇，看了看爷爷。 「看老子干什么！」爷爷气得拍了桌子，「去！」 「爷爷！」栗策确实放心不下爷爷，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队里有探亲假。」郭教练似乎很明白他在想什么，温和的说，「你家里的事情，我从你爷爷这里也都知道了。但是你真的是块好苗子，不打球，可惜了。」 栗策抬眸看着郭教练，他爱打球，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郭教练说的那么好。 「打球，还能读书吗？」他还想着读书，想着能去看唐乐。 「当然。有专门的文化课学习。」郭教练说着笑了笑，「小孩儿，说句不该说的话，别觉得大爷是在诓你，你要是努力，去国外打比赛，挣奖金，拿工资，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情。」 「能出国？」栗策眼睛亮了，「那个，英国，能去吗？」 「明年冬天，我们的友谊赛，在英国。」郭教练看栗策来了兴致，说话也逐渐放得开了，「是有朋友在英国？小女朋友？」 「不不……」栗策看了眼爷爷，耳垂红了，「我弟弟。」 「是啊，你去比赛，就能见到乐乐了，多好。」爷爷拿筷子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敲，「还不快拜师！」 「疼！爷爷！」栗策捂着头，看着郭教练，不好意思的笑了，「之前对不住了，郭教练。」 「叫我郭大爷就行，他们几个都那么叫我。」郭大爷倒是随意得很，兴许是找到这么好一个苗子太高兴，一口就干了杯子里的酒，又沖爷爷要酒喝去了。 栗策看着爷爷红光满面的脸，他从来不知道，他能打球能让爷爷这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32、选拔 「策，你又在跟谁发消息？」吴昊一边脱衣服，一边抻着脖子看栗策的手机。 栗策把手机一收，往后退开，「你什么习性？」 吴昊笑着拿着毛巾和沐浴露进了浴室，「不给看就不给看，这么凶干嘛呢。」 「昊哥，你老逗策哥干嘛呢。」一边的吴青笑着脱了衣服去洗澡间，回头喊栗策，「策哥，快点儿，洗完吃饭。」 「知道了。」栗策把手机放好，才开始脱衣服。 来国家队快一年了，他几乎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除了吴昊，大部分队员都是之前不认识的，有些比他来得早，有些来得晚。 他们属于二队，并不是真正能上场比赛的一队，但就是这样，这一年也磨合得差不多了。 「听说年底有友谊赛，你说我们能上吗？」吴青顶着一头的泡沫。 「谁知道呢？」吴昊慢条斯理的沖水，看着刚进来的栗策，「策，帮忙搓个背。」 栗策无奈的接过搓澡巾，往吴昊身上一通乱搓。 「艹，你能不能轻点。」吴昊疼得哇哇叫。 「我这还没用力呢。」栗策勾着嘴角，浴室里头雾气熏得他睁不开眼，他又给吴昊搓了两把，将搓澡巾扔回给他，「行了，快洗，肚子饿了。」 第58页 「要不要我也给你搓搓？」吴昊说着就要过来。 栗策挥手在他胳膊上就是一拳，「滚！老子不需要你这种服务！」 「哈哈，昊哥，策哥不要，我要。」吴青洗完头了，乐呵呵的凑过来要吴昊给他搓背。 吴昊给他推开，「去去去，你要老子还不给呢。」 「别这么小气嘛，昊哥。」吴青年纪小，性格好，跟谁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青，过来，阳哥给你搓。」队里另外一个后卫程阳把吴青叫了过去。 「还是我阳哥好。」吴青乐呵呵的跑过去了，吴昊抻着脖子喊，「对，以后记得都找你阳哥啊。」 「嘻嘻，昊哥吃醋了。」吴青嘻嘻嘻的笑，程阳也乐了。浴室里头，一群小伙子笑成一团。 栗策喜欢这群人，他们每天在一起跑步，练习冰上的动作，滑行，练力量，一起吃饭，睡觉，聊天，一起学习，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性格，可是他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早日进一队，上赛场，争冠军。 离友谊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郭老并没有要他们二队做准备的意思，大家心里头都没底。 「策哥，你去问问呗，这都快比赛了，怎么还没让我们准备护照啊什么的？」吴青年纪最小，心里头最慌。 「以往比赛不都是一二队一起去的么？你慌什么。」吴昊向来稳重，但这次毕竟是国际比赛，他也有些拿不准。 等大家都下了冰，休息了，吴昊才悄悄问栗策，「郭老跟你说什么没？」 「什么？」栗策喝了口水，还没喘过气。他每天按照郭老给他加的任务量训练，总是要比其他队员多跑五十圈，冰上练习负重量也是其他人的两倍，他如今腹部，后背，肩膀和大腿肌肉，都比以往要结实得多。 当然，大家羡慕他的体能，也畏惧他这样的操练方式。没人受得了郭老的魔鬼特训，除了栗策。他是唯一能够坚持下来从没喊过累的。 「郭老没跟你透露透露这次去英国的名单？」 吴昊看着他，「我可听一队的人说了啊，这次不是所有人都去。而且，好像是说出赛的名单都还没定。」 「你这消息挺灵通的啊。」栗策偏头看他，「诶，你又跟一队哪个勾搭上了？」 「你胡说什么？」吴昊脸上一红，「什么勾搭，你给我好好说话。」 「哟！」栗策笑着胳膊往吴昊肩膀上一搁，「这次玩儿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吴昊推着栗策胳膊，还往通道口看了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狗屁玩意儿别乱说话。」 「嘿，说说嘛，谁啊？」栗策这次倒是真的来兴趣了，还没见过吴昊这个样子。 「没谁！」吴昊恼怒的一巴掌挥开了栗策刚想搭上来的手，「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哪句话不正经？」栗策笑嘻嘻的看着吴昊，好一会儿才举手投降，「好好好，不玩儿了。」 吴昊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他也不怕别人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可是既然他这么不愿意说，就证明对方还没做好准备。 他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无可厚非。栗策作为兄弟，当然也是尊重的。 「郭老今天中午来找过我。」栗策坐到休息区的地上，冰鞋也没换，长腿就那么抻着，仰着头看着吴昊。 吴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踢了踢他腿，「你这坐地上的毛病能不能改了？」 「习惯了。凳子矮了腿放不开，不舒服。」栗策揉了揉鼻子，「这次去英国的人在一二队里面选。」 「混选？」吴昊挑了挑眉。 「嗯。挑人。」栗策眼睛盯着冰面，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并不怎么看别人的眼睛，他喜欢看着冰面，仿佛那里才是他所有注意力的焦点。 「打碎了重塑啊这是。」吴昊有点明白郭老的意图了。 「这就是当初郭老说的，别计较自己进的是二队，一队不会永远是一队，二队也不会永远是二队。」 栗策想起自己刚刚来国家队的时候，虽然有忐忑，但是还是怀着雄心壮志的。 他可是主教练郭老亲自带回来直接进入国家队的「插班生」，很多人觉得他一定有特别的本事，才能让郭老这么看重。 可是谁都没想到，郭老让他去了二队。 不仅是这样，带他的指导员老师也就是二队的老师，郭导并不直接带他。只是让他在每天的任务中，给自己加量。 别人跑五十圈，他就得跑一百圈，别人负重滑行十公斤，他就二十公斤。 栗策从没觉得自己是天才，也没觉得自己一来就该去一队。 他服从郭老的安排，他只想好好打球，争取去英国的机会。 他太想拿一块奖牌了，不仅是给爷爷，也太想念唐乐看到奖牌时的那双发光发亮的眼睛。 他想唐乐。想去英国见他。 他得比任何人都努力。 「那看样子，一二队得比一场了？」吴昊看着栗策，那眼里同样有光。 所有的猜测和推断都不及郭老的正式通知来得准确。 一二队的确是要全部打碎了重新组队去参加英国的友谊赛。 但是怎么个打破法，却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两个途径，拼基本功和团赛。」郭老比了个耶，依然是乐呵呵的模样，「你们觉得自己哪个方面优秀就选哪一个。这次友谊赛，双前锋，双后卫，一个守门员，加上替补队员，只选十人。」 第59页 「十个人？」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十个人，这都淘汰一半了吧。」 「就是啊，一二队一共加起来二十四个人，还不算后补的，只要十个。」 「一队那么强，哪儿还有我们什么事儿啊？」 「拼不过的！十个人，没戏。」 「对啊，肯定没戏了。」 「哎，好想去英国啊！」 …… 「策，你怎么看？」吴昊胳膊肘捅了捅栗策，压着嗓子问他。 「干就是了。」栗策双手交叠，看着郭老，两人有一瞬间的对视。 他明白郭老的意思，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得从这一场突围赛开始。 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熘熘了。 「你有资格说这个话。」吴昊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栗策看了眼吴昊，「你也有资格。」 「我？」吴昊指着自己，摇头，「我不行了，年纪大了。」 「靠，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昊哥。」栗策看着他，吴昊当年进国家队比他早，毕业就进来了，他来的时候吴昊已经来了快一年，两个人一见面就给了彼此一个拥抱，那是兄弟之间惺惺相惜，终于又能相逢在赛场的激动和高兴。 「策，知道我当初差一点进不了国家队吗？」吴昊吸了吸鼻子，嗤笑了一声。 「我们俩一起测的骨龄，老师说我的骨龄不会再长了，就算进来也没法再赶上当年的世界锦标赛。 是我求来的，哪怕是二队，哪怕一辈子都在二队，我也得进国家队！策，我家里多少双眼睛看着我，我自己选的路，我得跪着走完。」 栗策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当年测了骨龄他就走了，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我不信那些。」栗策看着吴昊，手搭在他肩膀上，「昊哥，咱俩搭档这么多年了。咱只相信自己。什么骨龄，什么长不长的，滚他丫的。实力！咱最不缺的就是实力，不是吗？」 吴昊看着栗策，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仿佛有熊熊的火焰在栗策的眼里燃烧，他的话鼓舞了吴昊，也扰动了他早就不再蠢蠢欲动的心。 既然机会就摆在前面，为什么不能拼一把？他们为什么就要输给骨龄两个字？ 老子偏就不信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报了名。栗策选了基本功，吴昊选了团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长大了。 33、选拔赛（1） 选拔赛那天，场馆里头还挺热闹的，参加的不参加的，连女队都跑过来看热闹。 贺珍珍拉了好几个女队员来给栗策加油。「策哥，加油啊。我哥来不了，我给他看直播。」说完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栗策笑着拍拍他头，「谢谢，拍帅点。」 「那必须的。」贺珍珍拖着姐妹们去了观战区。他隐约听到旁边女生问她，「挺帅的，你喜欢他啊？」 「不是，别瞎说，那我哥。」贺珍珍找了个最佳观赏位，拿着手机开始调试。 「今天比基本功，看你表现了。」吴昊递给栗策一瓶水，一大早他就过来帮忙，顺便给二队参加的几个队员打气。当然，他最希望能进入参战队的，是栗策。 「放心。」栗策横扫了一眼今天跟他一起比基本功的几个一队队员，「都不是我对手。看我等会儿怎么碾压全场。」 「看你的。」吴昊沖他竖了大拇指，也去了观战区。 「今天我们比基本功。」指导员老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八位队员，大家都觉得基本功简单但是并不出彩，所以大部分人都选了团赛，毕竟团赛还能抱团，基本功就只能靠自己。而冰球比赛怎么说也是团队作战，单打独斗是赢不了的。 「第一个基本功是速滑。」指导员老师让八个人上冰，「速滑100米，最末者淘汰。」 「这就淘汰了？」 「就一次机会啊？」 「天啊，太残酷了吧。」 …… 「去起点准备吧。」指导员让他们站在起点，然后让工作人员在每个人脚上都缠上了沙袋。 「天啊，这是多少斤啊指导员。」一队后卫竟然跪了下去，他连腿都抬不动了。 看着队员们一个个的蹲了下去，指导员才悠悠的说了一句，「五十斤就受不了了？」 五十斤！ 天啊！ 这不是要命吗？ 栗策也微微发了薄汗，他平时的负重练习最多也是四十，他从来没有试过这个重量速滑。 但他真的太蛮了，他硬生生的顶住，没让自己蹲下去。负重速滑的要诀之一，不能被重量带着走，而要把这个重量变成你速滑的推动力。 随着指导员的一声令下，他还是第一个沖了出去，速度起来之后，重量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哇，策哥也太快了吧。」吴青没有报名，但是今天他也来了，他来给两个哥哥加油的。 眼见着栗策像离弦的箭一样，在场上疾驰，所有人都是震惊的神色。 七秒八！ 吴昊紧张的心在看到栗策冲过终点线之后才落了地。这是比他平时训练都还要快的成绩。整个国家队，无人能够企及。 栗策停下来坐到场边，将腿上的沙袋取了下来。吴昊跑过来扶他，「没事吧？你滑那么快，不要命了！」 第60页 「没事。」栗策大口喘着粗气，但是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他搀着吴昊的胳膊，「扶我过去，我走不了。」 能走才叫怪了！吴昊斜乜着他，他能不知道这五十斤得用多大的驱动力才能带动着往前滑行吗？ 何况他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平时的训练最高水平。「明天就该瘸了！」 吴昊低声吼他，但还是把人架起来往休息区送。 「策哥没事吧？」吴青也跑过来，手里拿着栗策的水杯，「哥要不要喝水？」 栗策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他一坐到场边，贺珍珍就跑过来了。 「策哥，太帅了！」贺珍珍殷勤的把刚刚拍的视频递给栗策，「策哥，你简直酷毙了。」 栗策把视频看了一遍，贺珍珍拍的位置是真的好，能够很大程度的拍下全场的盛况，虽然最后几乎都是栗策一个人的特写，但是不得不说，她这片子把栗策拍得很好看。 「可以发给我吗？」栗策把手机还给贺珍珍的时候问她。 「当然啊。」贺珍珍低头拨弄了一下手机，「发过去了。」 「谢谢。」栗策笑了笑，回头问吴昊，「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一队那个后卫淘汰了。」 「说没说一共进几个人？」栗策关心的是这个，郭老这个狡猾的狐狸，是两种选拔方式没错，可是他根本就没说基本功比几项，选几人，更没提团赛是怎么个赛法，选几个人。 一共的十个名额，到底谁会安排在首发名单里，谁都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就是郭老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儿。可是这些后生们，却得拼了命的去争那十个人的名额。 栗策不得不说，郭老这个人确实是太有手段了。能没有吗？就拿他为了一个栗策能在两年内不断往一个穷乡僻壤的深山里头往返那么多次，就能知道，他不仅是个有铁腕，有计谋，有眼光，深思熟虑，还特别固执的老头。 「不知道啊。」吴昊心里也是焦灼，「你抓紧休息吧，一会儿还有比赛。」 栗策深吸一口气，他的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估计现在站起来都在打颤。 就这样，还得继续上场，说好的基本功比拼，可不代表就负重速滑这一项。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栗策在吴昊的搀扶下回到了冰场。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队的队长侯磊。他一向看栗策不爽，一个「插班生」凭什么得到郭老的青睐，凭什么短短时间就得到了二队所有队员的尊重，还让那些女队员喜欢得不得了。说他是什么冰球王子，呸！穷逼乡巴佬！ 栗策忽略了侯磊的冷笑，在他身边站定后看向指导员。 指导员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前剩下的八位队员，拿出平板看了看，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咳咳，是这样，我们接下来的基本功的比赛，是击球。」 「击球啊！击球简单。」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鑑于公平起见……」指导员接着看了看场边正在换冰鞋的那个孩子，笑了笑，「我们请今天刚刚从预备队升上来的这位同学来做守门员。」 「谁？」 「预备队来的？」 「新人？」 「什么玩意儿啊？」 「开什么国际玩笑？」 …… 不止是场上的众人，在场所有观战的人都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哪儿去刚巧他妈的找一个守门员来，这就是早就准备好在这儿等着他们的！ 「艹！」栗策在看到那个守门员的脸时就知道这次玩儿大了！郭老真不愧是郭老！ 这不是之前在联赛上遇到的那个小胖子吗？那个实力强劲的守门员！ 这他妈是要把他们往死里头玩儿啊！ 他真觉得现在不是小腿在颤抖，他都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 「嗯，按照积分的话，刚刚获得第一的本轮最后一个上场。」指导员目光扫过栗策，温和的勾了勾嘴角。 「哼。」侯磊冷哼一声，他认为这是郭老疼惜栗策故意安排的。 谁不知道上场比赛体力消耗巨大，上来第一个上场的人最吃亏。 「不公平吧？」其他队员显然不服气这个安排，都是一队的，看着侯磊的脸色行事。 「就是啊。凭什么第一就得便宜最后一个？」 「上一场谁没用尽全力啊！」 言辞激烈不乏有场外支持者怒喊不公！ 「抽籤呗，抽籤最公平了。」 「就是！干嘛非要拿上一场的结论来说事儿啊。过都过了！」 「可不是吗？第一名本来就积分高，击球最后一个上场都把守门员摸得门清儿了还打什么呀，摆明了是放水呗。」 「都他妈眼瞎是不是？上一场谁体力消耗最大看不到是不是？」 吴昊冲着身后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就吼了过去。都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别欺人太甚了！ 吴昊之前在国际学校可是校霸，耗子的名气在江湖上还是有点地位的，虽说现在他进了国家队，江湖习气收敛了很多，但很多年纪小的还是怕他的。 吴昊看了一眼场上站着的七个人，站在场边，双手握紧微微发抖。 栗策像是强心针，只要他能拿下今天的比赛，就跟吴昊自己入选了那是一样的，栗策不输，他就有信心每天在团赛上再争口气！ 第61页 可如果栗策输了…… 不！ 他不会！ 吴昊捏着栗策交到他手里的手机，屏保上那张合影就是栗策这一年多以来如此拼命的底气。 他曾经喝醉过一次，喃喃着自己想有一个能够站在那个人身边的资格。 那个时候吴昊还没想明白栗策说的是什么，后来他才回过味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他要许给那人一个光明的未来，要让自己成为那人皇冠上的钻石，让他更加闪耀。 所以，他必须要赢了今天的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34、选拔赛（2） 吴昊吼那一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小了些，但仍然有人小小声的还在咬耳朵。 栗策看了一眼很为难的指导员，依然站着没有说话。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比，不管他是第几个，他今天只想赢。 「我第一个来吧。」栗策站出来，看着那个就站在指导员身边的小胖，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 「那行吧。」指导员笑了笑，看了下余下的众人，「还有人想第一个来的吗？」 没有人说话。 谁都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守门员的实力，谁都知道第一个是吃亏的。 吃不吃亏栗策不知道，但这么些人里头，应该就他和吴昊跟这小子交过手。 头盔往头上一套，他紧了紧下巴上的松紧，微微弯了弯身子。 小胖抬手比了个大拇指，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周围嘈杂哦的人声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场上这一幕。 刚刚指导员说了，如果栗策这次还是第一，最短时间内进球，他就直接进入最终的上场名单。 在场的人也都没有异议，如果他真那么牛，那么进正式赛队，就是实至名归。 栗策在指导员吹想哨子的同时将球朝着小胖身后的球门横扫了过去，小胖双膝往中间一跪，球棍在中间一挡，球直接挡飞了出来，而同时栗策像是计算好的一样，接住了被拦截出来的球，角度速度都刚刚好，他带球转了个圈然后飞快的将球又往球门扫了过去，小胖真的是一个对球速和方向判断的非常精准的守门员，球再一次被格挡。 「靠！」 「这他妈也太快了吧！」 「他们这是表演赛吗？表演怎么守门呢？」 「这人什么来头，这种速度也能档这么准？」 「这次玩儿大了！」吴昊在场下为栗策捏了一把汗，时间过去三十秒了，两次进攻，两次被挡出。 栗策并没有气馁，这前两次被横档出来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小胖子站着的位置，找到被挡出来的冰球时并没有那么急切的进攻，他就那么背对着球门，退着慢慢往后挪着。 球在他手里不疾不徐的一点点往后撤。 「应该是要来一个出其不意的迴旋击吧？」 贺珍珍拿着手机，紧张的盯着屏幕。按她见过的比赛视频和经验来看，最能进球的选择就是一个快速的转身的同时将球击出去。 出其不意？ 栗策确实是想出其不意。但是他知道，任何的出其不意都在小胖子的射程范围之内。 他回头看了那小子一眼，勾唇笑了笑，一个转身还未完成的功夫，全场已经沸腾了。 「什么情况！」 「球进了！」 「什么时候击的球啊？我都没看清！」 「太帅了！」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进了吗？我都没看到球！」 …… 小胖子自己可能都有点不可思议，他回头看了一下球框，那粒球还在打着璇儿。 这是栗策在他手上进的第二个球了。他刚才都没看到他挥桿，他没转身，就回头看了看，他以为他在瞄准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击了！ 「太棒了！」吴昊直接冲进去把栗策抱了起来，「你他妈太帅了！」 「放老子下来！」栗策笑着沖天空举了举球桿，这是他最喜欢的庆祝动作。他赢了，能进战队了，能去英国了！ 「牛逼。」栗策下场的时候，侯磊挺不服气的说了一句。栗策笑了笑，回了句，「加油。」 「那小胖子是我们在联赛的时候遇到那个吧？」吴昊还回头去看了看。 栗策跳着坐到休息区的地上，龇牙咧嘴的把冰鞋给脱了，「嗯。」 「靠。这小子真是能耐。」吴昊对于个人技能优异的选手，还是很佩服的。 他就不是那种技能突出型选手，但是他综合能力强，团队输出高。冰球，本来打的就是配合。 「再牛也不是毫无破绽的。」栗策看着球场上下一个上场的队员，「他左侧是个弱点，还有速度和转弯球，都不是百分百精准。当然，还有体力。」 「就这么一两分钟你都把人摸透了？」吴昊笑着把手机递给他。 「上次比赛后我专门找过他的视频来看，不多，但是足够了。」 栗策笑了笑，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也喜欢研究国内外优秀选手的特点。他没打球的那段时间，没少研究这些。 栗策把贺珍珍发给自己的视频转发给唐乐后就去洗澡换衣服了。 他入选是铁定的了，晚上二队要一起聚餐，也顺便给吴昊加油。 第62页 唐乐收到视频的时候刚从训练室出来。他背着提琴，低头看着手机。 画面中的男子跟他记忆中没什么差别，张开了些，眼神更坚毅，更专注，也更帅了。 唐乐在栗策的特写镜头时按了暂停，他盯着那画面，眼眶有些发酸，这是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曾经唾手可得，却一把将自己推开。如今发这个视频来，是要说些什么呢？ 这两年，栗策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从不说话。有时候是一张照片，有时候是一个表情。 他有时候摸不清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后来也慢慢知道了。 无非是他每天的心情，每天找到的一些好玩的小东西，想分享给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看了就看了，后来架不住时间长了，栗策好像又特别坚持，他偶尔也会回一两个标点符号，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 他不敢说话，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也怕自己的回应并不是对方想要的。 说实在的，唐乐觉得自己还是不了解栗策的。 不知道他把自己放在哪一个位置，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但，他还是喜欢他，想他。 不然怎么会一个视频就让自己溃不成军了呢。 唐乐揉了揉眼睛，回了公寓。 他现在自己租了一个小公寓，就在学校旁边，中午他会在学校宿舍里休息，但是晚上或者没课了他就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来。 刚到家，他收到了栗策的第二条消息，「十一月底有一场跟英国国家队的友谊赛，你有兴趣来看吗？」 唐乐知道栗策去国家队了，他打电话给爷爷的时候爷爷说的，可他没跟栗策提过。 但是来英国这件事情，确实挺让他措手不及的。但是却让人觉得欢喜。 唐乐嘴角扬着，回了个：「到时看吧。」 栗策笑着关了手机，躺在床上，他会来的。他想…… 出发去英国之前，栗策回了趟乡下。 「爷爷，我要去比赛了。能见到唐乐，要带啥不？」 栗策一边在屋子里收拾自己抽屉里头那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一边问爷爷。 「哟，我孙子要出国了？」爷爷笑着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带点什么好呢？」 「嘿，您别转，坐着慢慢想行。」栗策扶着他坐下，老爷子这两年眼神不好了，已经好久没动手做过什么东西了。 要不，他还真能给唐乐带个什么小玩意儿过去，唐乐就喜欢爷爷做的那些个手工。 「对了，爷爷这儿有个这。」爷爷拍了拍栗策的手，起身打开了衣柜，他在不知道衣柜的哪个角落里头，衣服底层翻了个小盒子出来。 「小策，这次去可别再和乐乐吵架了。啊。」爷爷坐在床上，将那个盒子打开，里头一块小红布，裹着不知道是啥宝贝。 「不吵。」栗策挠了挠脑袋，不吵。他真没想要跟唐乐吵架。现在就怕哄不好他。 「来看看。」爷爷把栗策叫过去，往床里头挪了点儿。 栗策手耷拉在爷爷肩膀上，「老头子私藏的什么好东西呢？」 颜色暗沉的红布里头，有几样首饰，其中有两个小小的，纯银打的耳钉。 「这是……」栗策看着这些东西，有点不是滋味。这应该是他奶奶留下来的首饰。 以前家里头穷，奶奶没几样像样的首饰，就这几样还是爷爷自己亲手给她打的。 「这本来以后都是要给你的。」爷爷笑了笑，但栗策总觉得他捧着红布的手在抖，「你拿去跟乐乐分一分。你俩都是爷爷的孙子，给你俩。」 给他和唐乐！ 栗策看着爷爷，那满是沟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栗策接过爷爷手里这块红布，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很酸，很涩，很涨，可又满满当当的觉得很温暖和幸福。栗策擦了擦眼角，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爷。」 这是很珍贵的礼物，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唐乐，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儿要见面了。 35、相见 说好了是友谊赛，大家就是奔着互相切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去的。 郭老的意思也没让大家重新磨合和制定什么训练方案，甚至上场打之前，都没跟他们讨论过对手的实力水平，没分析过对方惯用的招式和套路。 这一场就是去玩儿的，去磨刀的。 吴昊擦着边儿进的新一队。还是跟栗策打配合，不过在人才济济的新一队里，他没法再打前锋了，郭老觉得他够稳重，让他学着打后卫，给前锋送球。 这场友谊赛虽然双方教练都没放在心上，但毕竟是卖票的，当然不能打得懒散没有精气神。 输了还是丢自己的人。特别，这个新一队有好几个像栗策这样二队上来的，大家都急着证明自己。 赛场上，都是全力以赴的卯足了劲的干。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输了。小比分输给了英国队。 输了球，没有人高兴，没有人喜欢输。但是郭老有不同的看法，「结果输了，但是你们奉献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我还不知道你们中间有人打球这么有想法。」 「哼……」侯磊一边换衣服一边瞥了一眼栗策，「不是有人想逞英雄，我们还能多进一个球。」 「就是！」 第63页 栗策看了一眼他，没出声，也拦住了想为自己的辩解的吴昊。 最后那个球，他处理得稍微着急了一些，时间要到了，球传出去并不见得还能组织新的进攻，而对方把所有出路都切得很死，他只能自己带。可惜球没进。 「好了，两天自由活动。好好玩儿。」郭老笑着把他们放了，「栗策一会儿来找我一下。」 「哦，好。」栗策换了衣服，先去找了郭老。 「郭老。」栗策站在更衣室门口，郭老和指导员们都还没走，他们还要开会復盘，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友谊赛就真的只是随便打一打。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郭老看着他，「单这一场。」 「我们有机会赢的。」栗策看着郭老，他个子已经蹿得很高，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哦？」郭老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配合得还不够好，前后默契度不够。但我们速度比他们快，更灵活，控球率也在他们之上。」 单这一场，栗策知道对方也并没有让实力最强劲的团队应战，但是场上这几个也能代表英国队的实力了。他们，的确是有希望赢球的。 可是，他们这个新队配合的默契太差了。传球的准度也不够。 「嗯。分析得很到位。说明你是用了心的。」郭老点点头，「那你觉得我们这个团队怎么样？团结吗？要想赢球，大家的心都得往一处使。」 「这……」栗策看了一眼郭老，没说话。 「呵，没事儿，你大胆说。」郭老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十八了吧？」 「嗯。」栗策成年了，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我，可能他们会更团结。」 「你就这么碍眼？」郭老笑了，「知道癥结在哪里很好。让别人心服口服也需要时间和机会。好了，这两天好好玩吧。」郭老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走了。 栗策知道郭老对他好，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些人处好关系。特别是老一队的那些人，都那么看他不顺眼。 栗策背着包走出体育场的时候，天色都快暗了，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样。 他其实很失落，不全是因为输了比赛，而是因为，唐乐没来。 他满心以为唐乐会过来的，可是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多条微信，唐乐都没回。 栗策低着头站在路边上，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回酒店吗？太傻了…… 队里的人都去吃饭了，吴昊也约了神秘男友同游英伦。 而他就站在路边上，踢着马路边上的石子儿。 看起来，孤单又可怜。 「小哥哥，等人吗？」一声清冷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栗策握紧背包袋子转过身去，那个清瘦的像羊脂玉一般白皙的男孩，就那么站在路口看着他，夕阳打在他的白毛衣上，沾染上橙黄色的光。 「唐……乐。」栗策看着他，他没变，一点儿都没变。如果非要说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好像更瘦了，更冷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栗策走近他，看着他那双澄澈的，会说话的眼睛。 「今天有表演来晚了。」唐乐看着栗策，他的身影隐在光晕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唐乐明显能感受到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微微高出他一头的少年了。他长大了，身形和身高都已经是一个男人的模样。 「去，吃饭吗？」栗策就那么看着唐乐，以前他是怎么跟唐乐说话的呢？ 怎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想吃什么？」唐乐看着栗策，他一直攥着背包的带子，都快给捏变形了。「我让你很害怕吗？」 「没有啊。」栗策赶紧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大冬天的你都出汗了。」唐乐看着栗策额头渗出的细汗，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吧，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超市。」 「不是去吃饭吗？」栗策接过纸巾站到唐乐身边，这样他就看不到他的脸了，他可以缓解一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可是栗策还是偷偷的打量着唐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鼻子，还有一小部分的嘴唇。 「外面吃太贵了，回去做吧。那边有个超市。」唐乐拍了拍栗策的胳膊，开了导航让他跟着走。 「回家做？」栗策跟上去，要跟唐乐回家做饭吗？就他们俩？ 「嗯。你不想？」唐乐停下来看着他。 「没有没有，我想。」栗策笑了，然后低着头，放缓了说，「我想吃你做的饭。」 「别来这套。」唐乐乜他一眼，进了超市。 这个超市挺小的，但是种类齐全什么都有。唐乐买了一些青菜和牛肉，还买了几罐啤酒和饮料。 「比赛期间，运动员不能喝酒。」栗策准备把啤酒放回去。 「不是给你买的。」唐乐付了钱，把饮料的袋子递给栗策拎着，自己拎着菜走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栗策追出去，跟着唐乐走，一边注意看着他那边有没有来车。 「要经过你同意？」唐乐看着栗策，冷冷的，然后不等他回答又继续往前走，「坐地铁。」 栗策找不到路，他只能像个被牵引绳拉着的狗一样跟着唐乐屁股后头走，然后时不时跟他说句话，唐乐还不怎么理他。 第64页 周围人多，栗策也不跟他计较，想着晚上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再慢慢跟他道歉。 这个时候的地铁人还挺多的，栗策跟着唐乐上了车，两个人拉着手环并排站着。 人越来越多了，栗策把唐乐护在自己身前，他人高，让唐乐把东西都给了自己，用手臂把他圈在自己的包围圈里，不让人挤着他。 「拽着我衣服。」栗策低下头跟他说话，唿吸就打在唐乐耳边。 唐乐拽着栗策背包的带子，低着头，耳朵红红的，身后还有人在不停的挤过来。 他只能往栗策怀里拱，都快整个人贴他身上了。鼻尖全是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味。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唐乐总算是能够好好唿吸。 「每天都这么多人吗？」栗策给他拨弄了一下几根被挤乱的头髮。 「不是。今天人特别多。」唐乐向栗策伸出手，「把菜给我拎着吧。」 「不用。走吧。」栗策拉着他手，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问他，「是走这边吗？」 栗策的手宽厚有力，手掌上的厚茧轻轻的摩挲着唐乐的手背，有点痒。唐乐红着脸看着栗策发红的耳根，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栗策握了握虚空的手掌，笑着转过身，「我走错了？」 「嗯。」唐乐指了指身后，「在那边。」 唐乐租的这个小公寓并不大，但应有尽有。回到屋子里，他打开了暖气，让栗策坐一会儿，自己去做饭。 栗策把给唐乐带的礼物都拿了出来，然后去看他做饭，「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唐乐打了一个鸡蛋，「做个汤，炒个蛋炒饭简单吃一点吧，晚上送你回酒店。」 回酒店？ 栗策看着唐乐，「我有两天假期。」 「嗯。」唐乐把鸡蛋液倒进锅里，「然后呢？」 「我是说，我今天可以不回去。」栗策站到唐乐身后，「唐乐。」 「啊！」唐乐锅铲差点儿掉了，栗策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吓到他了？ 唐乐没有转过头，也没再说话，栗策也不敢再说话。两个人静默着，等着唐乐把饭炒好了，盛好。栗策才敢去看唐乐的眼睛。 「唐乐。」栗策看着他，他想抱抱他，可他觉得唐乐现在并不愿意。 「栗策，你到底想说什么？」唐乐坐在栗策对面，看着桌子上铺满了的小东西，愣住了。 「哦……」栗策忽然间开了窍，「乐乐，这是我以前发给你看的那些照片上的东西。你看……」 栗策拿了一块彩虹石头，「这是那块心湖里找到的彩虹石，这是我给你去捡的松子，这个是一块小珊瑚，这是琥珀石，里头有一只小蚂蚁，这个是……」 唐乐看着栗策一个个给他介绍着，这两年，每一天他发的那些东西，原来都不仅仅是只有一张照片而已。 那是他每一天去后山，去心湖，沿路看到的小玩意小东西，觉得他会喜欢，都收起来，想要给他的。 「行了。」唐乐嗓子有些哑，他眨了眨眼睛，「先吃饭吧。」 「乐乐。」栗策哪里能放过这个时候的他，他拽着唐乐的手，「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你没错。」唐乐想要把手抽走，栗策这次抓得很紧，他没挣开。「你放开。」 「不放。」栗策从小就会耍赖皮，既然都认了错了，他哪能那么容易就放开唐乐呢。「乐乐，你原谅我，原谅我我就放手。」 「你没错，我原谅你什么。」唐乐看着他，拿他没办法，「你要拽着我就拽着吧，我吃饭了。」 唐乐埋头吃饭，也不管栗策。栗策看着他，桌子上的牛肉汤冒着热气，蛋炒饭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味道，他笑着捏着唐乐的手，开开心心的吃饭。 「你还拉着我，怎么洗碗？」唐乐吃完了饭看着栗策，眸子里的水汽散了，便又是清清冷冷的模样。 「不洗。」栗策拉着唐乐的手，「你过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还有？」唐乐看了看桌子上铺满的那些小东西，跟着栗策往沙发那边走，他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36、异地 「这是爷爷给你的。」栗策从背包的夹层里头把爷爷给他的那块红布包着的首饰给拿出来了。他一层层的打开，然后从里头挑了一个耳钉出来。 「我给你戴上。」栗策让唐乐坐到自己身边，给他戴上。 「这个跟你那个是一对吗？」唐乐摸着耳垂，看着栗策耳朵上那粒小小的银色耳钉。 「嗯。」栗策把剩下的首饰都放在唐乐手心里。「剩下的你放起来吧。」 「干嘛要给我？」唐乐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这些项鍊手镯。「我也用不上。」 「反正是给你的。」栗策红着脸，看着唐乐的耳垂，他皮肤白，一碰就红了。可是却显得很好看。耳钉跟他很配。 「我不能要。」唐乐推回给栗策，「你拿回去给爷爷，我就要这个耳钉就可以了。」 「都说了给你，这是给孙媳妇的。」栗策红着脸捂着唐乐的手心，就是给他的，还回去像什么话。 什么……孙媳妇？ 唐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盯着栗策，这人说什么煳涂话。 「我……」栗策看着唐乐，一把把人搂进了怀里，「乐乐，别折磨我了，我不会说话，我喜欢你，咱俩好吧。」 第65页 咱俩好吧？ 这句话唐乐等了得有多少年。 真正等到的时候，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就是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栗策又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他抱着自己，他的怀抱，手臂圈着他，又热又暖，让人想哭。 「你混蛋。」唐乐捶着栗策的后背，眼泪止不住的流。 栗策轻轻的安抚着他的后背，答应着，「嗯，混蛋。栗策混蛋。让唐唐委屈了。」 唐乐赖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栗策就那么抱着他，等他哭累了才低头去看他，他给他擦眼泪，手指轻轻放在他的唇上，「唐唐。」 「嗯？」唐乐抬眼看他，栗策眼里像是烧着火，他们彼此渴望过，推开过，笑过，哭过，可终究没有错付。 栗策俯下身，轻轻的吻上这薄唇，用唇尖勾勒唐乐唇边的形状，他轻轻的咬着他，含着，吮着，没什么章法，却越来越迫切。 唐乐勾着他的脖子，坐到他身边，仰着头配合着他，回应着他，栗策的手掌温热有力的从唐乐的胸前滑过。 「策……」唐乐抓着栗策的手，双眼迷濛的看着他，「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栗策一口一口的啄着唐乐的唇珠，水润饱满，他捧着唐乐的脸，「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 说不分开也是不可能的，唐乐还要上学，栗策在英国的时间也是有限。 可是两个人说开了，也就跟过去扭扭捏捏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栗策会拉着唐乐的手，光明正大的走在英国的街头，他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相反国外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即便是看到了，也都是善意的祝福的微笑。 唐乐喜欢赖在栗策身上，双手放在他肚子上取暖，脸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你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栗策抱着唐乐坐在广场上看别的游客餵鸽子。 白色的和平鸽并不害怕人，悠闲自得的在广场上散步，啄吃的，打量着行人。 「有。我一般都去食堂。」唐乐躲在栗策怀里，小脸被风吹得通红。 「那怎么这么瘦。」栗策揽着唐乐肩膀的手又紧了紧，「好好照顾自己。」 唐乐点头。他伸手揽着栗策的脖子，仰起头在他脖颈处亲了亲。 不想他走，可是栗策下午就得回酒店去集合了。国家队是傍晚的飞机回国。 「捨不得？」栗策低下头在他耳边吻了吻，笑着，「回去集训三个月，开春就要准备世锦赛了，得到处跑。」 「嗯。」唐乐答应着，可还是红了眼眶，他们还没时间能好好说会儿话，他还没抱够他，他就要回去了。 「我有时间就来看你。」栗策捏着唐乐的手，哄着，「每场比赛后都有自己的时间的，我来看你。嗯？」 「好。」唐乐看着他，知道分开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也知道冰球对栗策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他也知道留给自己的会是更加疯狂的想念，没在一起的时候会想他，如今在一起了，食髓知味，更是离不开。「每天都要视频。」 「好。」栗策揉着他脑袋，给他把睫毛上的水珠擦掉。满眼都是宠爱。 多少年前就想这么把他捧在手心里，终于名正言顺了。栗策也捨不得。可是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每天都要送我一个小礼物。就跟过去一样。」唐乐看着他，嘟着嘴，他哪里是想要什么东西，就想他能一直想着自己。把自己放在心上惦记着。 「跟过去一样。」栗策笑着，怎么会有唐乐这么傻的人呢，明明自己是个毫无安全感的人，却能一直这样守着对他的感情。 唐乐双手拉着栗策的手，一根一根指头的勾勒他手指的形状，仿佛要把这双手的温度，形状，粗细，厚度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头，他捨不得放，从来就没捨得放过。 「你知道吗？你推开我的时候，可疼了。」唐乐捏着栗策指腹上的软肉，摸着他手掌上一个个小茧，他所有的柔软和坚韧，都在这双手上。 「我以后不推了。」栗策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下巴抵着唐乐的肩膀，轻轻嗅着唐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再不许说那些伤人的话。」唐乐在他手心里头写字，软得一塌煳涂，「猜得出来吗？我刚写的。」 「嗯？写什么了？」栗策还真没注意唐乐是在写字，以为他挠着玩儿呢。 「不告诉你。」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栗策不得不走了。唐乐送到了酒店门口，跟很久不见的吴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他等着栗策的车走远了才回了学校。 他这两天还有一个客串表演，刘琴晚上约了他吃饭，母子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乐乐，你一个人住还习惯吗？要不要搬回来？」刘琴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问他。 「不用，我住的挺好的。」唐乐喝了一口蜗牛汤，放了勺子，他不太爱吃西餐，但是刘琴喜欢，所以每次和妈妈见面他们都是吃这些。 「谈恋爱了？」刘琴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唐乐二十岁了，长得好看，虽然瘦弱了些，可也是人见人爱的，在华人的圈子里，他是很受欢迎的那种类型的男生。 「嗯？没有啊。」唐乐下意识的就是否认，他当初跟着刘琴来英国时，答应过她不会太早的谈恋爱，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第66页 「你看你脖子上。」刘琴笑着递给他一面小镜子，微微嘆了口气，「以前妈妈不同意你谈恋爱是觉得你年纪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你大了，二十岁了，是能知道自己选择的年纪了。跟妈妈说说，是什么样的女孩儿？」 唐乐看着脖子上并不太明显的吻痕，那是栗策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两个人早上睡得迷迷煳煳的，栗策差一点就没忍住，唐乐也忘记了应该穿一件高领毛衣。 他轻轻碰了碰那个微微泛红的位置，将镜子还给了刘琴。「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刘琴还当是唐乐不好意思，「没事儿，你要是觉得好，就带来给妈妈见见。」 「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唐乐看着刘琴，他其实一开始没有想过要瞒着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昭告天下都来不及，可是唐乐知道，现在不是跟刘琴说开的最好的时机。 「乐乐。」刘琴放了刀叉，还是尽力保持着脸上一贯的微笑，「是，男孩儿？」 这是刘琴能够想到的唐乐不愿意说的最主要的原因，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明明是有事儿却不愿意承认，那就是怕自己接受不了。 唐乐看着刘琴，手顿了顿，他真没想着刘琴能一针见血的说出来。 刘琴看着唐乐，他这个表情就已经说明自己猜对了。微微在心里嘆了口气，刘琴仍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失望的神色，「乐乐，真的不跟妈妈说说吗？」 「你已经猜到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唐乐看着刘琴，「是男孩儿。」 「乐乐，你答应过我的。」刘琴看着唐乐，低头搅拌了两下自己面前的咖啡，苦涩的笑了笑，「乐乐，如果妈妈当初没有跟你栗叔叔在一起就好了，这样你或许走的会是一条更正常的路。」 「妈。」唐乐看着刘琴，这就是他不愿意跟刘琴提起这件事情的原因。 她会怪自己，怪那一段她放任了他和栗策一起生活的时光，她会觉得如果没有栗策，唐乐就会正正经经的去喜欢一个女生，结婚生子，而不是喜欢的是一个男孩儿。 「你自己也是医生，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刘琴看着唐乐，眼神略微有些偏执，「都怪妈妈。」 「我先送你回去吧。」唐乐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他买了单，送刘琴回家。再争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刘琴的情绪不好，唐乐一整天也没什么心情，栗策这个时候还在飞机上，他根本没办法跟他说这些。 何况，他也没法直接跟他说这些。他没办法告诉栗策，刘琴似乎越来越难以接受他喜欢的是男人这件事情。 以前或多或少他觉得刘琴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可能觉得他小，所以并没有强加干涉。 可是，随着年龄慢慢增长，又可能在国外刘琴见到了太多同性在一起而真正有好结果的案例又太少。 所以，她到后来几乎是持反对态度的。而且，她总是想要给唐乐介绍女生的朋友，这才是唐乐极少跟刘琴见面，坚持从家里搬出去的原因。 他觉得很压抑。 可如今他已经跟栗策在一起了，他也希望能得到妈妈的支持。 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刘琴如果知道那个人是栗策，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可是今天，他还是彻底放弃了这种想法。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37、诱惑 三个月的集训，意味着三个月两个人都没有办法见面。栗策每天会给唐乐发微信，休息的时候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给他发视频。因为时差的关系，两个人还得算好时间。 每天下午他会叫唐乐起床，早上晨练的时候哄他睡觉。 唐乐总会在视频的时候要亲亲，要抱抱，栗策就会躲进宿舍的洗手间或者是休息室里，这样也难免有不被人发现的时候。 吴青就撞见过好多次，「策哥，你这英国回来之后怎么老占着厕所啊？」 「什么叫占着厕所，我上厕所行不行。」栗策敲了敲吴青的脑袋，关了手机出来穿衣服。 「不是，策哥。你以前也不这样啊？你去英国是不是伤肾了啊？」吴青摸着脑袋，想不明白。「不止是你，昊哥也是，你们俩该一起去看看。」 「说栗策就说栗策，别带我。」吴昊还蒙着头睡觉呢，这会儿也坐了起来，看着栗策站床边儿上往身上套衣服。 「吴青你最近是不是很闲？一会儿去跑个八百圈。」栗策一边把衣服拉链拉上，一边警告吴青； 「策哥，我错了。」吴青连忙关上厕所门，他是要去上厕所，可不敢得罪大佬们。 「呵……」栗策笑了笑，问吴昊，「我去买早餐，你吃什么？」 「我出去吃。」吴昊也穿了衣服起来，「走吧，一起。」 「我给你带就行了，你不嫌懒得跑？」 以往吴昊可是宁可多睡一分钟，也不会要出门吃早餐的主。 「不嫌。我还得给他买一份送过去。」吴昊拎着外套，「走吧，策哥。」 栗策笑着往出走，「你也有今天。」 「是啊，还是你异地好。」吴昊笑着搂着栗策肩膀，「怎么样，这次上全垒了没？」 「什么垒？」栗策完全不明白吴昊在说什么。 第67页 「靠。你这什么都不懂啊？来，哥哥教你……」吴昊低着头在栗策耳边轻声教导，某个人的耳朵由白到红，忽然蹭的就跳了起来，「吴昊！你他妈也太贱了！」 「你他妈轻点儿！」吴昊拽着栗策捂紧他嘴，恶狠狠的，「你他妈有本事不做啊。」 栗策红着一张脸，指着吴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和唐乐是有情难自控的时候，可他都忍住了。他捨不得碰唐乐，他脑子里也不会没事儿就想这些东西。 小男孩儿刚刚长大，心思还单纯着呢，和男朋友也就是牵牵小手，接个小吻，最多受不了了蹭蹭，那也是睡着了不小心的，从来没有在唐乐面前擦枪走火过。 今天被人稀里哗啦的灌输了一整套完完整整的成人世界运动，一整天脑子里都嗡嗡的。 连上冰速滑训练都破天荒的摔了好几跤，郭老以为他生病了，喊他下午就别练了，早点儿回宿舍去休息。 栗策躺在宿舍床上，他还没从吴昊说的那些运动套餐里头缓过劲来，可是他觉得吴昊说的一点也挺对的，他和唐乐迟早得……那他什么都不会，不是丢人么？关键是，他怕弄疼唐乐。 栗策打开手机网页，红着脸搜索关于那件事情应该怎么做的方式，手机上忽然蹦出了「嗯嗯啊啊」的声音，他连忙手忙脚乱的把手机给关了。艹！还好现在宿舍就他一个人。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唐乐的视频电话也是同时进来的，给栗策吓了一跳。 「乐，乐乐。」 「你干嘛呢？」唐乐准备要睡了，洗了澡躺在床上，手机拿个支架架着，手上还拿本书。 「我……我躺着呢呀。」栗策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墙，唐乐刚洗完澡，脸红红的，嘴唇因为缺水有点干。 栗策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喜欢在这个时候亲他，说是给他的嘴巴补水，其实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唐乐香香的，像奶油冰淇淋，很好吃。 「今天没训练么？」唐乐皱着眉头，「你怎么嗓子哑了？生病了？」 栗策清了清嗓子，想把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给剔除掉，他稍稍挪开看着唐乐的目光，「没有，就是今天可能不在状态，郭老让我休息一下。」 「下个月比赛了吧？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唐乐伸手默默栗策的脸，软着嗓子喊他，「策哥，你看着我……」 「嗯？」栗策心想完了，唐乐这么一喊就是要提要求了，他想睡觉了，就想栗策说话哄他。 可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唐乐的脸，唇，脖子，胸，腰……唐乐发出那种声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靠！ 「我想睡……」 「今天先别睡。」栗策忽然打断了他，抿着唇，心里盘算着怎么拖延点时间。 「为什么啊？」唐乐看着栗策，他都躺下去了，被子遮着半边脸，一双眼雾蒙蒙的。 「就，就，就等一等嘛。」栗策拖着被子过来把自己的腿遮住，挠了挠头，红着一张脸，想不出来该怎么说。 「你怎么了？」唐乐也看出来他不对劲了，「你怎么脸那么红啊？很热吗？发烧了？」 「不是。」栗策蒙着头，不敢看唐乐。 「你别吓我，怎么了？」唐乐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机，睡衣领口偏了，露出一大片白色的肌肤，给栗策挡刀的伤口还能隐隐看到粉色。 栗策看着唐乐，额头上全是汗，这样的唐乐太诱人了，「唐唐……」 「嗯？」唐乐还是皱着眉头，他担心他有什么事情。 「唐唐……」栗策手指摸着屏幕上他的脸，鼻尖，嘴唇，脖子，肩膀上的那处伤口，「唐唐，我想亲亲你。」 「呵呵……」唐乐忽然笑了，他有点知道栗策是怎么了。唐乐笑着，「亲啊，想亲哪里？」 「哪里都想亲。」栗策摸着他，「从上到下，里里外外。」 「你受什么刺激了？」唐乐红着脸躺下来，侧着身子看着手机里的男人，他爱他，当然什么都愿意给他，可他也知道，栗策在这方面有多迟钝。 上次在英国的时候，不管他怎么撩拨，他都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我就是，想你了。」栗策哑着嗓子，口干，发热，小腹蹿起来的火都快把自己给烧没了。 「那你比赛完来看我。」唐乐戳着屏幕上的人，眼眶微红，「到时候，什么都给你。」 栗策咬着唇，忍着，「嗯。」 「那我睡觉了。」唐乐笑着闭上了眼睛，睡了。 栗策看着唐乐带着微笑的脸，自己缩在被子里，夹着被子，等唐乐唿吸平稳了才去洗了个冷水澡，将浑身的燥热褪得一干二净才出来。 这一个月，他准备要离吴昊远一点，没事儿瞎胡闹的给他支的什么招，平白蹿了一天的火。 不过，下个月…… 栗策笑着看着手机屏保上的人，心里甜滋滋的。 我的，我的，都给我，都是我的。 日復一日的训练，所有人的目标在这一年，都是备战世锦赛。 他们中有好几个老一队的选手，比如侯磊之类，是曾经打过世锦赛的老选手了。 郭老会让他们在休息时间跟他们这些新人讲一些之前比赛的经验。 「英国队大家都遇到过了，虽然不是他们全盛时期的那些人，但是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第68页 侯磊是老大哥，年纪比他们都大，也愿意把自己知道的教给他们。从来不会私藏自己的经验，这是郭老带出来的队伍。 不管私下里大家谁看不惯谁，谁跟谁是一个派的，谁站谁的队伍，真正到了冰场，到了训练场，到了赛场，大家就是一个团队，是一个整体。 谁也别拿自己个人的利益去和战队利益，国家荣誉比。那就不是一个概念。 想不清楚这一点的人，就不配在国家队待着。 「趁早滚蛋！」 这是郭老的原话。 所以，侯磊但凡要讲，必然都是血泪教训，大家也都会认真听，仔细盘，商讨对策。 「欧洲战队更不用说……」侯磊看了看所有坐着的人，他目光扫过去，停在栗策身上，「除了栗策，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拿自己的身板跟那些欧洲的狼崽子们拼。咱体格上就不占优势。」 栗策看着侯磊，他少有从侯磊的话里听到他说谁好。在候老哥的心中，估计只有他自己才是最强的。 但是今天，讲到体格，身体素质，他的确提到了栗策。而且是褒义的。 「你们不用看……」侯磊清了清嗓子，「我就事论事！你们谁敢跟栗策拼体能？」 「靠，他是野人！谁能跟他比。」老一队的陈磊开口了。 「我策哥那身板儿，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吴青一个大拇指比着，牛逼轰轰的。 「少说两句。」栗策脚底下踢了踢他，这种时候，不是逞威风的时候。 侯磊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确实没人敢跟栗策比。但是我想说的是，冰球时团队赛，我们只有一个栗策，但是对方是五个！甚至是五个比栗策更强壮的选手！」 「对！」 「太对了！」 「是啊。」 这话说得太漂亮了。栗策勾着唇角，看着侯磊，他不得不承认，侯磊这个队长，的确是有能力的。 郭老看中的人，都有自己的两把刷子。这场分析会，更像是一场动员大会。 「所以，在练体能的时候，我们还更应该注重我们的配合，团队的默契。不要急功近利，不要贪图个人邀功！」 侯磊并不明说，但是谁都能知道，他还在为上次栗策个人突进的事情耿耿于怀。 「谁他妈急功近利了？」吴昊听着听着就不干了，他那个暴脾气挽着袖子就要站起来。 栗策一把给他拉住了，「你干嘛！」 「这臭小子又拐着弯骂你呢。」吴昊气不过，谁也不能说自己兄弟！ 「就事论事呢！」栗策笑着，「坐下！你对象看你呢。」 吴昊坐下来，往侯磊身边坐着的人一瞅，垂了眸子。 「嘿，还真是陈磊啊。」栗策胳膊捅了捅吴昊，「哈哈哈，脸红了，他竟然会脸红。」 「靠！你他妈小点儿声！」吴昊真想拿袜子把栗策嘴堵上。 栗策笑着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栗策！」侯磊一声吼，整个会场就安静了下来。连在一边儿玩手机的郭老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开会呢！你那么得意你来讲！」侯磊气得一屁股坐下了，两眼狠厉的看着栗策。 「怎么回事？」郭老收了手机走过来，「这不讲得好好的吗？我们老侯又发脾气了？」 「我的错。」栗策站起来，「对不起，侯哥。」 「谁他妈是侯哥！」侯磊简直压不住火。 「行了。」郭老笑着拍拍他肩膀，「那就栗策来说说吧。说说你的观察和感受。」 「行。」栗策这两年对欧洲战队的打法不能说熟悉，但是他是做过全盘的推演和一次又一次的战术分析的。 单从个人体格上，亚洲人的身形和体质，确实不占优势。但是他们胜在灵活，机动，如果把速度和配合度提上来，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嗯。这也是我想说的。」郭老笑着让栗策坐下，「灵活度，我们有陈磊，肖冰。经验配合，我们有耗子和老侯。体格碰撞，栗策。后方保障，小胖。齐活！」 这也敢说齐活！真不愧是郭老啊！ 这里面完全没有考虑有人受伤，有人伤病，有人禁赛，甚至有人退出的情况。 「小伙子们！动起来吧！今天开始，全面联繫配合赛，所有队员，包括替补！没有到上场的那一刻，我永远不知道我的首发是谁！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世锦赛，奥运会！孩子们！金牌向我们招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38、我爱你 自从郭老给开了一次似模似样的动员分析会之后，这群运动员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连着一个月的晨练，日常训练，夜间训练，都没有断过。 栗策更是被郭老盯得紧。他不仅要跟侯磊打默契度配合，还要跟肖冰，吴昊之间练习传球，陪小胖练进攻和防守。除了自己练习，陪练也是他。 「你这是想累死我。」栗策看着郭老，喘着粗气。 「怎么？不想拿冠军？」郭老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他守了两年才带回来的孩子，如今已经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了，肩宽体阔，那大长腿，多少教练心中完美的冰上王子才有的体格啊。他的！哈哈哈…… 「想啊。做梦都想。」他喝了口水，看着郭老，「郭老，咱们有希望的。」那目光炯炯有神，坚定执着。 第69页 「当然。」郭老笑着，「明天让贺琪带着他的娃娃们来跟你们玩玩。松松筋骨，我们该出发了。」 「好久没见他了。」 栗策和贺琪快有小一年没见过了。倒是经常能听贺珍珍提起他。 他开了一个少年培训班，教一些小朋友打球。主要还是冰球。 也有一些其他的冰上运动。他一直念叨的从娃娃抓起，从娃娃开始培养，终究还是付诸了行动。而且，据说办得还挺好的。 「壮了这么多？」贺琪一来就把栗策给抱住，捏捏他的胳膊和肩膀。 「练的。」栗策笑了笑，退开了些。 「干嘛？不给碰啊？」贺琪一胳膊把他搂过来，「老子就要碰！」 「滚你的。」栗策笑着把贺琪推开，「你现在可是老师了，有点样子啊！学生看着你呢。」 贺琪笑嘻嘻往身后一看，「孩儿们！喊策哥！」 「策哥！」孩子们齐声喊。 「哟！还挺整齐。」栗策笑着跟他们打招唿，「换衣服上冰吧，一会儿昊哥陪你们练练。」 「你怎么样？」贺琪看了看教练员办公室的方向，「老头没为难你吧？」 「挺好的。」栗策摸了摸鼻子，「贺珍珍没少给你发视频吧？」 「嘿，那是。」贺琪趴在栏杆上看崽子们玩儿球，心不在焉的，「我妹知道我想看，那不是可劲儿发吗。」 栗策笑了笑，没接话。 「诶，你这也练得太壮了吧。」贺琪还是没能接受，「这胸肌，我天。」 「别乱碰。」栗策服了他了，「你现在怎么动手动脚的。」 「我喜欢啊。」贺琪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吗？」 「少来。」栗策白他一眼，「你别瞎说。」 「谁他妈瞎说了。吴昊都知道，我又没刻意瞒过。我喜欢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贺琪凑过来，「你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栗策笑着躲开，「咱俩说不到一起去。」 「不是，怎么就说不到一起呢？」贺琪看着栗策，「你看哥哪儿差了啊？」 「你不差。」栗策看着贺琪，有些无奈，「那你说，你上面下面？」 贺琪看着栗策，「不是……」他有点蒙圈了，「哥当然是上面啊！」 「那不就行了吗？」栗策笑着拍了拍贺琪的肩膀，「咱俩不合适！」 不是！ 贺琪看着栗策，想了半天脸红了，「你他妈……你……」 「你什么你。」栗策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我他妈哪儿哪儿让你觉得我能在你下边儿了。」 这粗胳膊，虎背熊腰的，贺琪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大胸肌，靠！「可你他妈长那么帅干什么啊。」贺琪红了眼，「靠！」 「行了，真爱在前方！」栗策笑着拍了拍贺琪的后背，「我去打个电话。」 「不是……」贺琪冲着他背影喊，「你不安慰我啊，你打电话……」 「在训练吗？」唐乐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眼睛弯弯的笑着看他。 「嗯。今天贺琪带一群小孩儿来玩。」栗策靠在休息室柜子上，看着手机上小小的人。「还有一个星期就能见面了。」 「嗯。」唐乐笑着，「我过去看你比赛，票都买好了。」 「真的吗？」栗策咧着嘴，心里不知道多欢喜，「那我一定要赢。」 「策哥是最棒的。当然会赢。」唐乐看着他，转了转眼睛，「今天的礼物呢？」 「棒棒糖。」栗策从兜里拿出一个心形的棒棒糖，上面还写着三个字，「我爱你。」 「哪儿去找的。」唐乐笑着，「还有字。」 栗策每天都会花心思去找这些东西，有时候集训太忙，他会在网上买，或者让郭老给他带。 反正每天都有不同的花样和小玩意儿，唐乐其实很好哄。他不需要太贵的东西，可是他能接收到栗策的心意。这就够了。 「我赢了有奖励吗？」栗策刮着唐乐的脸，「你说好了的，什么都给我，算话不？」 「你好烦，每天问。」唐乐红着脸缩进被窝里，「算算算。」 栗策笑着拿起手机轻轻的在通话口「啵」了一下，「乖。」 唐乐笑着看着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栗策嘆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亲吻他的小宝贝呢，他想他都要想疯了。 世锦赛的第一场球，他们对战的是亚洲球队，日本。这对于国家队来说，只是一场热身赛，毕竟在亚洲战队里面，中国队的实力是最强的。他们可是有希望争夺冠军的队伍。 所以，这註定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然而，即便是如此，郭老也没有轻视过对手一丝一毫。 战队首发依然是最强阵容，栗策，侯磊，小胖，吴昊这几个重要位置的选手几乎是打满了全场，中间换了替补队员大概两次而已。 一场下来，几个人已经累得够呛，好在第二天没有比赛，大家可以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明天干什么？」吴昊问栗策。 「看法国打德国那场比赛。然后……」栗策笑了笑，「陪男朋友。」 「哟呵……」吴昊一边穿衣服一边低声跟他说话，「他来了？」 「啊。」栗策已经穿好了衣服，背上背包，「我先走了啊。」 这次世锦赛的举办地是在法国，刚好在周末。唐乐下课后直接就过来了，看完栗策和日本队的比赛，等在运动员休息室的出口。 第70页 「怎么没进去？」栗策出来，看到唐乐小脸已经冻得通红。 「要出入证，挺麻烦的，我想你应该很快出来了。」唐乐笑着靠过去，双手往栗策衣服里头塞。 「怎么这么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肚子上席捲而来，唐乐手都冻僵了。「没戴手套么？」 栗策把衣服拉链拉开，将人笼进怀里，让自己的热量尽可能的传给唐乐。 「从学校直接过来的，没有回去取衣服。今天降温了，没想到会这么冷。」 唐乐靠着他胸口，栗策特腾腾的体温就慢慢把他给烘暖了。 等唐乐身上暖和了，栗策才把衣服外套脱下来，「穿上，去吃点热和的。」 栗策从小都不怕冷，拉着唐乐的手就往商场里头走。商场里头有暖气，要暖和一些。 「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吗？」在国外不比在国内，两个人转了好大一圈，都没找到什么靠谱的餐馆。 后来他们在一个小巷子里头找到了一个华人开的饺子店。 「吃饺子吧。」唐乐拉着栗策的手走进去。 这是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小店，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像是在国内一样，里头开着暖气，饺子汤的热气将整个小房间都烤得暖唿唿的。 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小店里头有三两个中国人在吃饭。恍惚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国内。 「最近一次吃饺子，好像还是阿姨做的。」栗策捧着唐乐的手哈气，给他搓着，等饺子汤来了才让他把手贴在碗边上暖着。 「我妈好久没做过饭了。」唐乐苦笑了一下，「自从出了国，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爸爸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栗策低垂着眼睑，他其实到现在都有一种栗民山还活着的错觉。 从未觉得他已经离开了，好像随时回去，都能看到他笑着跟他说话，「臭小子，回来了。」 「策哥，你别这么说。我妈只是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唐乐看着栗策，心疼他明明自己是最难受的人。 栗策笑了笑，抬眼看着唐乐……」阿姨还好吗？「 「挺好的。」唐乐喝了一口汤。「饺子来了——」华人大叔把饺子给他们端上来……」趁热吃。「 「谢谢大叔。」栗策给唐乐夹了一个饺子，「要我给你拌蘸料吗？」 「要。」唐乐眯着眼笑着，把蘸碟推过去，「谢谢宝贝。」 栗策捏捏他脸，给他拌了一个他最喜欢的蘸酱。酱油，味精，辣椒油，麻椒粉，加上三两滴香油。 「好吃。」唐乐吃得腮帮子鼓起来，小嘴都是油润着，水嫩嫩的。 「多吃点，就不冷了。」栗策一边喝汤，一边吃着饺子。 这是两个人难得在一起的甜蜜温馨的夜晚。他会动作自然的抬手擦掉唐乐嘴角的油，唐乐也会笑嘻嘻的闹着夹着饺子要餵他。 他们就像普普通通的小情侣，嬉嬉闹闹的眼里始终只有彼此。将整个城市的喧嚣都抛到脑后，今天，就只有他们自己。 吃过饺子出来，栗策和唐乐沿路走回体育场附近的酒店，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唐乐今晚很开心，一边走一边对着路灯比手影。一会儿一个小兔子调到栗策肩膀上，一会儿一只小鸟飞到栗策头顶上，一会儿一只小蝴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唐乐难得的调皮的时刻。这些都是专属于栗策的。 回到酒店，两个人洗了澡，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栗策牵着唐乐的手，觉得自己心跳超过一百八。 唐乐躺在他身边，他不知道栗策准备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今晚就想要做什么。 他只觉得栗策浑身的气息都往他身上扑，像热浪侵袭，一浪一浪的涌过来，完全招架不住。他觉得自己周身都发烫，要把自己烧化了。 栗策转过身将唐乐揽在怀里，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嗓子发干发哑，「唐乐。」 「策，策哥。」唐乐只觉得栗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断收紧，「你，你顶着我了。」他双手放在栗策胸前，竭力的控制住自己。 两个人身体的变化都太明显了。栗策往下看了看，又抬起眼来看唐乐，他只留了一盏夜灯，一路上心绪不宁的想着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真的临到了这时候了，他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栗策从小都是在男人堆里头混大的，到了国家队更是，吃穿住行几乎身边都是大男人，偶尔训练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些女队的队员，但是生活上大家都是分开的。 他也不怎么去关心女生，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他这么大的冲击。除了唐乐。只有唐乐。 唐乐睫毛微微的抖动着，手轻轻在他手臂和胸前戳了戳，他喜欢他因为运动练出来的这些肌肉，摸上去坚硬又有弹性，宽阔的肩膀可以强有力的将他整个圈在怀里。 栗策将唐乐圈得更紧了，他吻他，想要探索他身体每一处的敏感度和温度，唇齿之间，舌尖交缠，水波缱绻，生涩的，温柔的，勐烈的，强悍的，他索取的越来越多。 「唐唐。」他在唐乐耳边沙哑的喊着他的名字，耳鬓厮磨，搂着他，「乖，别怕。」 唐乐不怕，他甚至前所未有的觉得安全。因为是自己爱的人，因为是栗策。 汗水和咸湿的旖旎的味道充斥在房间里。栗策抱着唐乐清洗干净后才搂着唐乐睡了。 第71页 栗策体能好，却也怕唐乐吃不消，虽然还想要得更多，却也堪堪停了下来。 他替他揉着腰，给他发红的腿根上药，又贪恋般的将人搂在怀里，「来之前，我回了趟家，知道爷爷跟我说什么了吗？」 唐乐迷迷煳煳的摩挲着栗策的手臂，「爷爷说什么了？」 「他说你从小就敏感，说我大大咧咧的别老惹你生气。」栗策亲了亲唐乐的耳根。 唐乐抬起眼来看他，「爷爷知道了？」 「应该是你走那年咱俩吵架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栗策笑着。 「爷爷竟然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唐乐的唿吸打在栗策肩膀，痒痒的，麻麻的。 「啊。老爷子通透着呢。」栗策笑着将人揽得更紧了些，他在唐乐耳边低语，「唐唐，我爱你。」 「我也爱你。」唐乐倚在栗策怀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流感季节，大家注意身体—— 39、受伤 为期半个月的世锦赛，国家队一路高歌勐进的挺入了决赛。这已经是国家队在国际赛场的最佳战绩——四强。 四强赛中，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将迎战他们的老对手——英国队。获胜的队伍将争夺冠亚军。 唐乐一大早就跟着球队一起去了赛场。他们将在这里熟悉比赛场地，然后紧跟着休息两个小时后，正式比赛。 「你腿怎么样？」唐乐守在栗策身边，队医正在给栗策活动腿部的肌肉。 「没事儿。」栗策伸手揉了揉唐乐的脑袋，微笑着。 「自己随时注意，上次受的伤不轻，可不能怠慢。」队医严肃的给了栗策一个眼色，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队员。而且屡教不改，怎么说都没用的那种。 「知道了。」栗策两手撑在身后，队医把腿给他架起来，往上提。 「靠！轻点。」栗策嘶了一声，大腿根儿疼得他受不了。 「昨晚上干嘛了？」队医笑着拍拍他的腿，「这两天你给我收着点儿啊。」说完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唐乐，然后走了。 唐乐面上一红，自然知道队医说的是什么，他掐了一把栗策的胳膊，「都怪你，挨说了吧。」 「我已经很克制了啊。」栗策笑着捏了捏唐乐的脸颊，他喜欢看唐乐害羞的样子，像小媳妇儿一样。不经逗…… 「还要再给你按一下吗？」唐乐不理他，伸手就往栗策腿上按去。 「别！」栗策把腿拿开了，「晚上你来，白天有队医呢。我这好多了，不用了。」 「我再给你按按，我看你昨天走路都费劲。」唐乐坚持着。 「乖，宝贝儿听话。一会儿起反应了。」栗策贴着他耳朵说，然后站起来跳着过去换鞋，他准备上冰活动活动。 唐乐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栗策说的是什么。面红耳赤的看着他一蹦一蹦的，又心疼的跑去给他拿冰鞋。不让他给他按腿，给他换鞋总行吧。 栗策拗不过唐乐，他的腿昨天打澳大利亚的时候伤了。今天上场是打了封闭的，运动员的伤病都不少，他算是好的了。 吴昊的脚踝，侯磊的腰，就是小胖，肩膀都带着伤，守门的时候被踢的。 冰球运动赛场上激烈，就是所有的保护措施做得再好，在勐烈的撞击和抢攻之下，都难免会有磕磕碰碰。 栗策的腿就是这么伤的。他运球准备射门的时候，对方主力队员三个人冲过来夹击他，勐烈的撞击他整个人几乎是飞出去摔到地上的，加上他本身运球速度就很快，摔到的力度很大，当时整个半边身体都麻木了。 栗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很快就爬起来继续。那个时候因为他失球的原因，对方趁着混乱进了一个球，双方打平了。 眼看着时间要到了，栗策盯着着对方传球给他身后的队员的机会，飞身过去从中间把球给断了，传给了老侯。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抢断，他几乎是双腿整个噼开了过去的，大腿根肌肉撕裂，当时就起不来了。 老侯这个球进了，压哨进的。他们进了决赛。可是栗策是被队医给抬下去的。 「没有人像你这么样去断球！」郭老都给气疯了！眼看着进了半决赛，折了一个主力队员，后面还怎么打！ 「这不是赢了吗？」栗策苍白着一张脸，唇色都没了，还在笑，「我没事。」 「你这样太危险了。」侯磊站在担架旁边，看着队医给栗策检查，上药，皱着眉头。 他对栗策的技术其实是认可的，只是老大哥的自尊心比较重，不肯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 谁肯服输，谁愿意认老呢？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都想赢！ 「我策哥到底能不能站了啊？」吴青作为替补跟着来的，这会儿都快给急哭了。「这还好我乐哥今儿没来，要不得哭死，我都想哭。」 「去你的，什么能不能站，明儿还得上场打比赛呢。」吴昊给了吴青一拳，这孩子就不能盼着点儿好吗。 「到底伤哪儿了？」还是陈磊比较沉稳，问到了点上。 「问题大吗？」郭老看着队医，焦虑，烦躁，忧心。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队医给栗策上了药，让助理给他先抻着腿。栗策已经满头大汗，闭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疼！剧烈的疼。 第72页 队医按在腿上的每一下，都像是在给他腿上划刀子一样。 这次真的玩儿大发了。就是这次运气好没事儿，这腿留下伤病是跑不了了。 可是他不想影响后面的比赛。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世界级别的比赛，他还答应了爷爷，答应了唐乐，要拿金牌回去。这块金牌可比联赛的金牌要有分量多了。 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也不想让栗民山失望。 他答应过他，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强行的拉伸和按摩都只能缓解肌肉拉伤的疼痛，何况正常情况下，他这样的伤应该要休息个十来天进行康復治疗。 队医是建议他休息的，可是栗策多蛮啊，就这么带着伤还上冰整了两圈速滑，「没事儿，打封闭，明天照常上场。」 于是，他今天还是首发。郭老跟队医的判断是，让他先坚持下来，如果实在不行，就换人。 只是他腿上这个情况，他没跟唐乐说实话。只是说受了点小伤。不想让唐乐担心。 「你要不要试试跟吴昊换个位置？」郭老在栗策换好鞋后，跟他商量。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栗策斜着眉，「这点儿小伤换什么位置。」 郭老眼神扫了一眼正在给栗策放东西的唐乐，凑近栗策，「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感觉怎么样？」 「打完这场。」栗策拍了拍郭老的肩，「三天后才是决赛，这一场我一定要上。」 郭老看着栗策，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如今能够独当一面，也逐渐成为团队的领袖和灵魂人物，他在场上，整个团队才有定心丸。 栗策，早就不是可有可无的一个队员，他是团队的定海神针。 英国队是他们的老对手了，大家在友谊赛上也遇过。这次颇有一点两军交锋，势均力敌但又迫切的想要争个输赢的意思。 双方都太熟悉彼此的打法和战术配合了，栗策被卡得很死，侯磊和吴昊根本没法传球给他，他也没法将球传出去。 一旦栗策控球，英国队就会有两个彪形大汉过来围追堵截，他们不会让栗策得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太熟悉了！知道国家队的得分王是谁。 可是即便是如此，英国队也别想从栗策这里捞到任何的便宜，你不让我传，我就自己攻，你要夹击我，咱们就比灵活度和速度，论攻防和诡谲的野路子，谁也没有策哥的心眼多。 他以退为进，别人以为他要传球了，他就往后退，甚至把球往后传给身后的吴昊，别人以为他要自己带球走，他就把球横传给侯磊，再由侯磊带球往前攻。 不要他得分而已，国家队有的是能得分的选手。小胖传球出来也不直接找栗策了，他开始去找吴昊，找侯磊。大家故意不把球给栗策，更换战术。 可是就在对方发现他们换了战术，开始对栗策疏于防范的时候，球又回到了栗策那里！ 「堵他！」对方队长带着三个人就冲过来了，栗策手里头的球刚往球门洞那边挥过去，身子被勐烈的撞击，三个一米九几的壮汉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策哥！」 「栗策！」 「策！」 遥远的唿喊声，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唐乐焦急的脸，拽着郭老指着他的方向。他想让他别担心，他没事，真的没事。 然后是全场热情的唿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他躺在那里，刺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然后是队医，吴昊，侯磊，他被人抬了起来。 打完了？ 球进了吗？ 「球……」栗策拽着吴昊的手，腿上的痛感太强烈，他连自己说话的声音和力度仿佛都没办法控制。 「进了。进了。」吴昊胡乱揉着他的脑袋，「我们赢了！」 栗策笑了，他这才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痛！」 队医立马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栗策被送去了医院。唐乐眼睛哭红了，一路陪着。 吴昊和陈磊一起，跟了一个队医。郭老和其他队员要留在赛场，后面还有活动。 他们晋级了，可是栗策，可能无法再继续世锦赛。甚至如果恢復不好，他可能再也无法打球。 这是队医在栗策进去检查的时候跟唐乐说的，他看着栗策进队，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孩子有多么有天赋，多么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怎么能这么打球！明明知道这些球队都打得很野蛮，小动作也多，他是一点儿都不顾忌啊！」 「先看看情况吧。」吴昊看了一眼唐乐，跟陈磊说，「你去给他拿瓶水。」 陈磊点头去买水。 唐乐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检查室，眼红红。 「放心，他不会有事。」吴昊看着他，这么多年了，唐乐早就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仰望着，再未想过要伸手触碰。 可是这种时刻，他实在也无法放心他一个人面对。何况，栗策跟他是那么多年一起共甘共苦的兄弟呢。 「谢谢。」唐乐吸了吸鼻子，「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始终相信栗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 他是一匹驰骋冰场的狼，他有旁人所没有的坚韧和兇狠。他能战胜一切的苦难，也能战胜自己。 栗策在床上躺了两天，其他队员都在训练，准备决赛。医院里，唐乐一直在照顾他。 第73页 「没课吗？你这已经快半个月没上课了。」栗策吃着唐乐剥的葡萄，皱着眉头看他。 「我跟老师说过了。」唐乐垂着眼睑给栗策剥葡萄，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葡萄让人口舌生津。 「这葡萄好吃吧，我今天早上特意去超市挑的，甜，水份也好。」 说着，又塞了一个到栗策嘴里。 「好吃。」栗策趁机舔了舔放到嘴里的手指，唐乐痒得往回缩，剜了他一眼。「医生让你这几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 「我知道。」栗策伸手碰了碰唐乐的鼻子，「不能动腿罢了，我嘴又没受伤。」 「你！」唐乐又羞又臊，脸一下子就红了。 栗策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什么都没想。」唐乐抿着唇，把葡萄塞进栗策嘴里，「好好吃，别说话。」 栗策笑着看他，嘴里是甜的，心里也是甜的，「有你陪着，一辈子躺着也行。」 「别胡说。」唐乐踢了踢床脚，他电话响了，站起来去洗手接电话。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是妈妈打来的。 果然，电话中刘琴的声音很低沉，唐乐明显能够感知到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乐乐，你在哪里？」 「法国。」唐乐不愿意欺骗她，他甚至希望自己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和妈妈分享，得到她的支持和祝福，就像小时候她支持他所有的爱好一样。 刘琴冷笑了一声，「和他在一起？」 「嗯。」唐乐将洗手间的门关上，放缓了音调，「我已经跟学校请了假。」 「请假？」刘琴已经有些激动，「乐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关键时期，老师给了你多少去演出和比赛的机会。你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期，你对得起老师，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妈妈吗？」 「妈。」唐乐低垂着眉眼，他不知道刘琴怎么会发现自己没在学校，她平时几乎不怎么管他。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妈妈。」刘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乐乐，如果不是刚刚好我在同事那里听到今天是世界钢琴大师青年组选拔赛，而刚好看到参赛者有你的名字，我那么巧有空想去看你的比赛，我可能都不会知道，你竟然放弃了这么重要的比赛，为了一个男人！」 唐乐紧紧的闭着眼，靠在墙上。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刘琴显然都知道了。 他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栗策。当初参赛的时候，是想得了名次再给栗策一个惊喜。可是，他受伤了，他毅然决定放弃了回去比赛。 「唐乐，你告诉妈妈，那个人是谁？」 刘琴受不了唐乐长时间的保持沉默，她受不了对方不给自己回应。所以，她会不停的逼问，直到得到结果。 「唐乐！」刘琴的声音已经带着质问。 「等我回去再说，可以吗？」唐乐咬着唇，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刘琴说这个。 他根本就没想好应该怎么说，如何说才能保证不伤害栗策。 「是栗策吗？」刘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压抑不住奔腾燃烧的血液，她紧紧咬着牙关，她知道唐乐的，一直都知道他对那个孩子的不一样，她早该知道，能够让唐乐放弃出国，放弃比赛，放弃前程的，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个人而已。 「是栗策吗？」近乎于嘶吼，让唐乐也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唐乐！告诉妈妈，是不是？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让你这样。」 「是。」唐乐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妈妈。」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无法面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饶是唐乐这样自觉忍耐力和包容力都已经足够强悍的人，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唐乐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出去，栗策已经睡着了。他坐到他身边，手心覆上他的手背，趴下去，靠在他的腿侧，闭上眼睛。 再杂乱无章的思绪，再波涛汹涌的情绪，靠着栗策，他的心绪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能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伴随他度过每一个孤独的日夜，陪着他抵抗所有扑面而来的压力和喧嚣。 不过是想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么难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40、上场 栗策是在听到唐乐的唿吸逐渐平缓后才睁开眼睛的。他能够很明显的感知到唐乐的情绪，他极少背着他打电话，甚至关起门来不让自己听到对话的内容。 唐乐对他少有秘密，他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栗策面前的人。 他深爱着他，为了要和他在一起，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栗策都知道。所以，才会更加的珍惜和保护这段感情。 两个人都想要好好的在一起。在某些事情上，就难免带着小心。太顾忌对方的感受，反而更让对方担心。 他们现下就是这样的情况。 栗策知道唐乐瞒着自己一些事情没说，这种不确定让他很难受。 也很心疼。他希望陪着唐乐经歷他正在经歷的一切，好的，坏的。都该是他陪着他一起承担一起承受。 栗策抚着唐乐额前的头髮，陷入了沉思。 世锦赛的决赛，栗策带着伤病的一条腿，还是去了。国家队这次迎战的，是三届世锦赛的冠军球队——加拿大。 第74页 那是一支非常强悍的冰球战队，他们有着最佳新秀罗恩，和被誉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冰球手博莱特。 罗恩是以强悍和勐烈的打法成名的，而博莱特则不然，他看起来比欧洲的其他球员都要纤弱一些，但是在速度和力量上却不输给场上任何一个大个子壮汉。 他已经带着加拿大队蝉联了三届世锦赛金牌。这一次，他们当然不愿鎩羽而归。 因为栗策受伤，吴昊顶上来打了栗策的位置，后卫控球由替补队员吴青顶上。 郭老从开局开始就一直紧蹙眉心，这是一场攻坚战，敌我实力过于悬殊，加上栗策的缺席，整个场上的队伍打得毫无章法。 开局就失了两球。 郭老叫了暂停。 队员们一下场，第一个吃栗子的人就是小胖！ 「你也心不在焉吗！」郭老对着他咆哮。「盯球！盯球！注意罗恩和博莱特之间的小把戏！我要说多少遍！」 小胖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所有人都很着急，临时换了人，场上没有主控，侯磊的经验在世锦赛这样的大赛中完全派不上用场。大家都是第一次，谈什么经验。压根就没有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遭遇加拿大队，之前看过的那些视频，分析，演练，到了真正的赛场上，全都丢到脑后去了。 「陈磊和吴青协助小胖做拦截，让侯磊和吴昊交互进攻，罗恩和博莱特的打法是悖逆的，他们俩不和，本就是互相牵制，我们只需要压制住一个人就可以。」 栗策站在场边，双手叉腰，他支棱着一条腿，并不代表他就没法出力。 「策，他们跑太快了。博莱特他妈的看起来小巧，可是力量和灵活度都太强。我们根本拼不过。」 吴昊喘着气，大家都被罗恩和博莱特的牵制型打法累得够呛，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大比分的输掉这场比赛，那就太难看了！ 「多传球！消耗对方体力。」郭老拍拍手，「小伙子们！金牌！我们要赢！」 「赢！」所有人的手放在一起，他们要赢！赢！赢！ 栗策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上场，唐乐站在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明白，栗策有多么想站在冰场上，跟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 哪怕是输，他也想输在冰场上，而不是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别站这儿碍眼……」过来往他腰上一拍，往后甩了甩头，「过去坐着休息。」 「我看看。」栗策盯着球场上的一举一动，「要让吴青注意对方的后卫，他们在故意制造犯规。太近了，太近了，靠！」 吴青被吹犯规。对方球员捂着脖子，叫了暂停。 裁判看了回放，吴青有一个曲棍抬杆的动作，在冰球赛场上属于高危险防御动作，是会犯规被罚下的。 「我没有。」吴青急得要哭，「我正常挥球而已。」 吴昊和侯磊还在跟裁判交涉，可是裁判一直都在摇头，根本不听。 吴青被罚下，失分的情况下，他们场上剩下四个人，世锦赛的规则是可以随意换人，被罚下一人，也可以换人。 这样不至于双方实力过于悬殊。但是即便是这样，对队员的体能消耗也是过大的。毕竟冲撞和拼杀都太厉害。 「石超上。」替补队员还能顶上去的，就剩下石超了。郭老这次本来带过来的队员就不多，几番轮换下来，已经无人可替。 石超顶上之后，场面更加艰难了。被拦截，被冲撞，速度和战术根本无法得到最好的配合。 石超本身的速度突破其实是挺强的，应变能力也是替补中最好的，但是他和吴昊之间完全没有配合，丢球，传球不到位，因力量悬殊被冲撞得厉害。 如此下去，吴昊和侯磊的体能消耗加快了，体能完全跟不上对方，国家队几乎是在半场被加拿大压着打。 「郭老！这样不行。」栗策站起来，「实力悬殊太大了。」 「怎么？你还想上？」郭老斜着眼看他，栗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还能不知道？ 「这么下去裤子都要输掉了！」栗策抿着唇，眼眶逐渐发了狠，他能接受输球，可是国家荣誉呢？ 大比分的落后不是他们要看到的结局，他们不能忍受被压制，被嘲笑。 「我宁愿输球，也不能输了你。」郭老看着栗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他这场比赛就没舒展过，没笑过，他比谁的压力都大。「孩子。这是老头子我最后一届国家队了。」 栗策抬眸看着郭老，震惊和难过席捲而来。 「我比你们谁都想赢！」郭老双手揣在兜里，腮帮子紧咬着，「可你的路还长啊。后面还有奥运会呢？这辈子你都不想打球了吗？就为了这一场？」 「可是老头……」栗策看着他，「士气不能输没了啊！」 栗策想的，郭老怎么能不明白。加拿大不能成为国家队的一根刺，一个障碍，不能在未来每一次的遇见中，都让国家队不寒而慄，那么他们就不能被打得太惨。 可是，真的要让栗策这个拖着一条伤腿的人，上去赌吗？ 老头不愿意。 这是他最好的苗子！他最得意的门生！他的希望啊！ 「老头！」栗策双手拍着郭老的肩膀，「相信我！」 第75页 郭老看着栗策眼中的坚决与果敢，他身上的狼性正在復甦，这样的栗策，与当年他在冰场上看到的那个肆意，狂妄的少年逐渐重合，他更加的成熟了，更加的睿智和强大了。他是领袖，是值得被信任和託付的。 「队医！」郭老把队医喊过来，「打封闭」又看向栗策，「热身。」 「是。」栗策笑着跟着队医走了，他走过唐乐身边时，和他互换了一个眼神， 「相信我。」 「相信你。」 栗策做了简单的热身，换了防护服，戴好头盔，轻轻的拥抱了唐乐，然后走到了候场区。 场上国家队的队员们都看过来，栗策举起手中的曲棍，目光神采奕奕，他是所有人的焦点。 场边直播的主持人似乎都没有想到，栗策会回到赛场，「看！中国队换上了他们的得分王，本届世锦赛最耀眼的新星，栗——策。」 ——「他竟然回到了赛场！我印象中他上场比赛不是摔断了腿吗？」 ——「看来不是摔断，只是肌肉拉伤。而且看他上冰的姿势，太帅气了，还是老样子。看来他伤势恢復得不错。」 ——「看中国队的球迷们开始欢唿了。」 ——「是的，有了栗策，这场比赛好像才刚刚开始。」 ——「哈哈，我有点迫不及待了，比赛要激烈起来了。」 …… 栗策替换了石超，进入赛场。 随着栗策的回归，整个战队的精神力仿佛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侯磊和他之间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交换，大家就明白了彼此接下来的战术分配。 栗策上场后，轻轻和吴昊击掌，吴昊问他，「能行吗？」 「行！」栗策笑着，「男人怎么能不行！」 「靠！」吴昊曲棍轻轻拂过他的腰，「小心点！」 栗策将曲棍举过头顶，他用尽全力的大吼一声，「沖！」 所有人一起将曲棍举过头顶跟随，「赢！」 整个团队的氛围和气势都变了。他们在头狼的带领下，更加的勇勐，进攻也更加的有章法，再不是胡乱撕咬不得要领的瞎沖横撞了。 比赛毕竟已经过半，栗策的上场只不过是为了拉近大比分的差距，要想从赢面上改变局势，那是不太可能的。 加拿大的博莱特作为队长，显然也意识到了身前这个年轻人在整个中国队中的分量。 他如果成长起来，将会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而身前这个战队，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弱。 最终比分缩小到了8比10，两分之差他们输掉了比赛。这已经是非常好看的数据了。 博莱特在比赛结束后跟栗策握手并用肩膀顶了顶他，那是球场上非常友好的交好方式。「奥运会见。」 栗策一直很尊重这位前辈，「奥运会见。」 「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我们能成为队友，而不是对手。」博莱特笑着抱了抱栗策，他知道上场比赛他伤得不轻，带伤坚持跑完这半场，令人尊重和敬佩。同是运动员，他更深知有多么不容易。 栗策笑了笑，将自己的头盔送给了博莱特，同样的，博莱特也把自己的头盔送给他。 两个头狼，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41、探亲 世锦赛结束，国家队亚军，最值得庆祝的是这一届的得分王，新晋mvp的桂冠落到了栗策头上。 这算是他们虽然没获得冠军，但依然得到了国际赛场的肯定。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且，世界排名第二，已经刷新了国家队的国际排名。 他们，只差一块金牌。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为奥运做准备了。」郭老吆喝着，「你们几个小崽子，都给我动起来。该抓紧训练的抓紧训练，练配合的练配合，练防御的练防御，该养伤的给我好好回去养伤，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奥运会预选赛，我要看到焕然一新的国家队！」 也因着准备奥运会的这段日子，郭老让栗策好好放了一个假。让他自己休养，把腿上养好。 唐乐刚好也放寒假了。他陪着栗策回了乡下。看爷； 爷…… 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汪汪汪的狗叫声，然后一条大黄狗蹿了出来。 唐乐吓的一下子跳到了栗策身上。栗策拖着他，哈哈大笑，「你怎么还怕他？」 「它怎么长这么大了啊？」唐乐记得之前走的时候小黄还是条小土狗。如今，怎么长那么高那么壮了。 「你也长大了啊。」栗策抱着他往上颠了颠，唐乐一直都瘦，栗策抱他简直不要太轻松了，他就那么把他抱进了院子里。 「老爷子，小策子回来了。」栗策冲着院子里喊， 唐乐也跟着喊，「爷爷！」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坐着剥豆子，看着两个娃娃，愣愣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了，把豆子筐一放，笑着站起来，「死孩子，回来也不知道先来个电话。」 「这不是给你惊喜吗？你看这是谁？」 栗策把唐乐放下来，唐乐笑着走上去抱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栗策去把大黄栓到屋檐底下，看着爷爷拽着唐乐的手左看右看。 「这么高了。真好。真好。」爷爷出神的看着唐乐，又看看栗策，两个孩子笑着，爷爷也笑着，说话还有点哽咽了，「真好。」 第76页 「怎么还哭上了。」栗策搂着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没拿着金牌，来，这是最佳得分王，给你拿去放着。」 爷爷看着栗策拿回来的mvp 的奖牌，看着，半天合不拢嘴，眼眶红红的，一个劲儿的说着「好。」 老人家没什么华丽的辞藻来夸奖栗策，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个好字。摸摸孩子的头，老怀欣慰。 老爷子因为两个孩子回来，开心得不得了。张罗着要给他们做好吃的，看着爷爷一瘸一瘸的去了厨房，唐乐有些难过的看着栗策，「爷爷的腿……」 「嗯，上次去后山挖竹笋的时候摔了一跤……」栗策帮着爷爷把剥好的豆子拾掇起来，往屋里拿，「年纪大了，好不利索也是正常，就是不能再摔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啊。」唐乐眼眶红了，「摔得严重吗？？我每次跟爷爷视频，也没觉得他哪儿不对啊。」 「我都没在。」栗策嘆了口气，「老头儿就一个倔脾气，摔了还是自己爬起来，自己去的卫生所，欢哥跟我说的时候他都自己快养好了。我回来看他，还被骂了一顿。撵我走呢。」 「爷爷是不想耽误你训练。」唐乐太知道爷爷了，栗策就是他心里最宝贝的那个人，他就想他好好的，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他。 当初让他去打球，就是这样的想法，不想因为自己让栗策委屈在这个小地方。 「嗯。我知道。」栗策把豆子给爷爷拿到厨房里头，陪着老爷子做饭，给他打下手，就像多年前他在家里跟他两个人相依为命时那样。 唐乐看着栗策和爷爷在里头忙碌，栗策时不时去锅里偷两块肉，被爷爷打手背，他笑着的样子特别的快乐和平静。那是带着温情和暖意的，跟他在运动场上的狂傲不同。 栗策看到唐乐，招手喊他过去，「来，尝尝，老爷子滷的这个牛肉特别好吃。」 唐乐嘴里嚼着栗策餵给他的肉，腮帮子鼓鼓的，笑着说好吃，「鲜。」 「哈哈，好吃一会儿就多吃点儿。」爷爷笑着招唿栗策把碗筷拿进去，让他们俩把菜端进去先吃着。 陪爷爷吃过饭，唐乐去洗碗，爷爷要回房间看电视了，栗策支了一张小桌子在院子里，泡了茶，把躺椅搬出来，躺院子里头看着天空发呆。 他腿伤好了不少，回国后理疗了好长时间，唐乐每天都在给他按摩，他也一直保持适量的运动，现在除了剧烈运动之外，基础训练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可是，还没回復到最佳状态，而且很难恢復到最佳状态。 他受伤的事情瞒不住，贺琪甚至打电话来问了他对以后的打算，「你要真的因伤退役了，来我这儿上课呗。」 「退不了。」栗策从来没想过要退，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没事儿。 「我是说如果。」贺琪虽然知道他们俩不可能在一起，但是仍然拿栗策当最好的朋友。他喜欢栗策。 「没有那个如果。」栗策从来在这件事情上都狂得很，他说没到退的时候，那他就会让自己恢復到最佳的状态，他从开始选择冰球成为国家队运动员开始，就有了与命运抗争的准备。 可是，他自己的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太清楚了。要说真正的恢復，可能他得歇上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然后进入恢復训练，再达到国家队训练的强度，至少两到三年。 可是那个时候，他可能真的就赶不上奥运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运动员这个职业，也是很残酷的。 何况，两个月之后就是预选赛了，断断续续持续到年底的冬季奥运会，他们会迎来决赛。 时间……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养伤了。 栗策双手枕着脑后，就那么看着黑漆漆的天。直到唐乐过来给他把茶水换了，「茶都凉了。」 栗策回过头看着唐乐，拉他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怎么没用热水洗碗？手这么冰。」 他把唐乐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暖着，将人圈在怀里，把寒气挡在外头。 「你明天让欢哥找人过来看看吧，热水器好像坏了，修不了就给爷爷换一个。爷爷肯定捨不得。」 唐乐在栗策肚子上暖着手，还时不时捏捏腹肌上的肌肉，嘴里说着正事儿，手指头却不怎么安分。 栗策任由他玩儿，在躺椅上坐得端端正正的。「行，明天我给欢哥打电话。他好像要结婚了，最近挺忙的。」 「欢哥要结婚了？」唐乐有些吃惊，「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什么大不了多少……」栗策笑着捏捏他鼻子，「欢哥还比你小一岁呢。这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起来老成。」 「哦……」唐乐点点头，「那咱要送礼什么的吗？」 「当然要。」栗策把下巴搭在唐乐肩膀上，「这些年也多亏他帮我看着爷爷，到时回不来的话，随份大礼吧。」 「结婚了，真好。」唐乐看着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屋檐，忽然有些感慨，婚姻，对他们来说，太遥不可及了。 栗策亲亲唐乐的肩窝，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告诉他，他愿意的，照顾他一辈子，爱护他一辈子。 可是有些话，他现在还不能说，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也还没得到唐乐妈妈的祝福。 「睡觉吧，晚上风大。」栗策进屋先用笤帚扫了一下床边，又检查了一遍靠墙的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小虫子小蜘蛛之类的东西，才让唐乐上床。 第77页 唐乐安心的靠着栗策，在他嘴上亲了亲，「策哥，想要。」 栗策笑着捧着他脸，吻他，两个人靠得进，热气相互交换，他早感受到唐乐的反应。 …… 激情褪去之后，唐乐软软的缩在栗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安心的闭着眼睛。 「要去洗洗吗？」栗策亲了亲他的耳垂。 「好累，不想动了。」唐乐每次都是先撩人的那个，可也是受不了求饶的那个。 栗策体力比他要好太多，栗策虽然都依着唐乐的节奏走，宠着他，爱惜他，可男人难免也有控制不住兴起的时候，唐乐越哭栗策就越捨不得放过他。 比如今天，栗策好像有释放不完的精力。唐乐又害怕爷爷听见，不敢喊，死死抿着唇嘴里的呜咽声却更是让人心潮澎湃。 栗策也知道今天弄得狠了，也没让唐乐起来，他洗了澡，打了盆水给唐乐擦身子。然后才上床抱着他睡了。 唐乐跟着栗策回国的事情，并没有通知刘琴。可是寒假紧跟着就是春节，唐乐不可能一直不跟刘琴联繫。 栗策第二天找了欢哥回来，还是去镇上给爷爷新换了一个热水器，怕爷爷捨不得用，还特意换了一个恆温的。「费不了几个钱，你别省，知道吗老头。」 栗策特别放心不下爷爷，春节过后他就得回国家队了，唐乐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国内。 到时就是爷爷一个人。自从栗民山走后，爷爷的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人老了，各种身体机能都是下降的趋势，自然规律，谁都没有办法，可是栗策，还是忧心。 「乐乐跟他妈妈吵架了吗？」爷爷每天坚持给他们俩做饭，趁着栗策进来帮忙偷偷问他。 「没有吧。」栗策回头看了看，唐乐今天破天荒的在院子里坐着吹笛子，爷爷给他新做的那根，他一直随身带着。「你怎么这么问？」 「我昨天听到他打电话了。」爷爷嘆了口气。 「我去找欢哥那会儿？」栗策也就想着那个时间段他和唐乐分开了一会儿。 「嗯。」爷爷点头，颠着勺。「吵挺凶。孩子都哭了。」 栗策抿着唇没出声，他大概能知道是为什么。 「这刘琴啊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亏得当初没让你跟着她。」 爷爷一直觉得刘琴对唐乐有时候太苛刻了，有点偏执。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她眼里头是容不得沙子的。 「爷爷，别这么说。琴姨也不容易。」栗策挺能理解刘琴的。 但他心疼唐乐，被夹在中间的那个人是最难受的。何况，唐乐和刘琴之间，其实并非那么难相处。左右不过是因为他。 爷爷做好饭，栗策出去叫唐乐吃饭。看着他眼睛红红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怎么了这是？」栗策蹲在唐乐身边，像个小狗一样看着他，抬手蹭蹭他眼角，「哭了？」 「没事儿。风吹的。」唐乐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吃饭了？」 「嗯。快了。」栗策拽着唐乐的手，看着他，「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真没事儿。」唐乐笑了笑，他不想让栗策为难，更不想他难受。 「行。」栗策也不逼他，唐乐不想说的，他不逼他说。但是他不喜欢这样被他挡在身外的那种感觉。 他希望他们不仅可以一起面对生活中的美好，也可以一起抵挡生活中的苦难。 「你想说的时候就告诉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 「嗯。」唐乐笑着亲了亲栗策的唇角，「谢谢你，策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可能没时间码字，哭唧唧。 虽然数据一如既往的凉凉，但还是会陪着小孩儿们走完这一段人生，其实写到这里已经脱离大纲了，就让孩子们自己走吧，奥运会之后这本文也就接近完结，预收的两本《猎杀游戏》和《你明明欢喜》希望大家加个收藏吧。 在线鞠躬！ 周末愉快呀—— 42、后路 栗策和唐乐陪爷爷过完春节就得离开了。唐乐要回英国上课，他落下的演出都得去补回来。 栗策也得回队训练了，休养的时间够长了，探亲假也用完了，郭老也催他回去。 「爷爷，你别省，该用的就用，别让我担心。」栗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爷爷的身体。 这个年因为有唐乐，爷爷比以往都高兴，可是栗策知道，每到过年，都是老爷子心里头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爸爸就是这个时候走的。本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却再也无法齐齐整整的那种感受，栗策太明白了。 他特意多待了几天，直到唐乐不得不走了，才跟唐乐坐车离开。 小黄被拴在屋门口冲着他们摇尾巴，发出呜咽声，爷爷坚持送他们到村口，遥遥看着两个孩子，久久不肯回去。 大巴车上，唐乐一直跟栗策十指相扣，他知道栗策心里难过，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栗策握着唐乐的手，他有时候会觉得爷爷的健康和生命都是他抓不住的，唯一他还能紧紧握在手心的，只有身边这个人。 他想要抓着唐乐，不让他走，说他自私也好，贪心也罢，他能拼了命的去要的，能跟命运再搏一搏，争一争的，也就只有唐乐了。 离别总是感伤，这一次的分开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第78页 即便如今通讯那么发达，可是仍然难以缓解分隔两地的两个人的相思之苦。 「策哥。」唐乐就抱着栗策不肯撒手，两个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唐乐站在检票口不肯进去。 「乖，一会儿来不及了。」栗策揉着唐乐的后脑勺，心里头也是闷闷的。他何尝又捨得呢。 「不想走。」唐乐把脸埋在栗策胸口，说出来的话也是瓮声瓮气的。手就一直放在栗策腰上，不安的蜷动着。 「还有两年。坚持。嗯？」栗策捧着他脸，机场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即便他们俩不是名人，即便冰球这项运动还是小众，不会有太多人能够认出栗策，可是他们还是非常注意和低调的。可就算是这样，经过他们身边看他们的人还是多。 毕竟两个身高体格都那么出众的男生，谁都会看上一眼。他们还这么亲密，周边各种各样的眼神，褒贬不一。 「嗯。」广播里已经在催了，唐乐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他和栗策都明白，两年以后唐乐也不见得能够顺利的回来。 他这个专业，还得往上学，更多的，他得全世界的去演出，跟着乐团或者工作室，没有曝光就没有知名度。 还有各种含金量的比赛，要想真正在专业上拔尖，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非，唐乐就是混个文凭，然后回国随随便便再去找个工作，平淡一生。 那不是唐乐的梦想，也不是唐乐想要的。当然，那也不是栗策期望看到的。 唐乐是他心里的那顶皇冠，他要的是能让他更加耀眼发光，而不是将唐乐拉下王座。 可是两个人就这么长期分隔两地，两个人也难受。但，这就是生活啊。不可能十全十美，完全符合个人的期盼。 「乐乐，乖。快去吧。」栗策抱紧他，在唐乐头顶吻了吻。最终还是放手让他走。 唐乐再不情愿，也得走了。 于是，两个人再一次的分离，期盼着下一次的重聚。 栗策回国家队之前，去贺琪的培训学校转了转。贺琪一直都打电话让他来，他趁着集训前还是去了。 贺琪的这个培训学校规模还不小，他在北市最繁华的小区租了一整栋的会所，冰球场地在最顶层，室内温度控制在十五度以下，冰面五度，休息区和茶饮室也都在这一层。 下面两层他做了羽毛球，排球，网球，篮球和体能集训馆，室外空地做了足球场。 「你这是全球化运营啊。」栗策笑着，「各种球都有了。」 「保龄球和高尔夫没有。」贺琪笑着给他沖了一杯咖啡，「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跟你说了我没那么快退。」栗策笑着，「你也不盼点我好，我还等着拿金牌呢。」 「拿了金牌呢？」贺琪坐到他对面，看着他，「你总不能一直打球，一辈子打球吧？总有退下来那天，你打算过吗？」 栗策看着贺琪，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太远了，太多的设想好像都不太现实。 可是，贺琪是一直在提醒他要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也许是他是过来人的缘故，所以在这一点上一直都为栗策考虑着。 「你那学位拿到了吗？」贺琪说，「你不是一直在修教育学和心理学的学位么？」 「早拿了。」栗策喝了一口咖啡，夸贺琪咖啡豆不错，又接着说，「你就那么想我来你这儿当教练？」 贺琪笑了，他了解栗策，这么问就是被自己说动了，「教练那是以后的事儿，这儿你也看到了。宣传，运营什么的费用不低，你入股吧，每年给你分红。咱俩五五开。」 「五五？」栗策笑了，「我这一甩手掌柜，你给我五成？」 贺琪垂眸，唇角还勾着笑，「策，不管你怎么想，这就是我的意思。你接不接受吧？」 「我不想占你便宜。」栗策放下咖啡，「我不能仗着你对我好，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接受……」 「行了。」贺琪打断他，「咱俩之前那事儿过不去了是吧？我现在有爱人，咱俩就是兄弟，认识这么多年了，一起做点儿事儿这么难么？ 有没有个相互信任了。吴昊之前还想来占股呢，他又没钱，我都答应他以后过来当教练了。你别鸡婆了啊。」 贺琪这么多年，确实对栗策的事儿特别上心，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喜欢栗策，就愿意对他好。 栗策心里头都知道，但贺琪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不让人讨厌，也不让人觉得膈应，更不死缠烂打，他就是一直保持着兄弟的感情和距离，默默的在你身后支持你。栗策感恩这份情谊。 贺琪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栗策再拒绝就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男人之间的感情，像大海一样可以包容一切。栗策最后还是答应了，他把之前栗民山留下来的一部分钱投了进去。 他又用剩下的钱和自己这些年存的工资和奖金，在北市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两室的，不太大，但是他和唐乐两个人，加上一个客房，爷爷或者刘琴来能住下。 买房的事情，他没告诉唐乐，想等以后给他一个惊喜。毕竟，那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 办完这些事情，栗策才归队开始训练。队医又给他做了检查，制定了专门的训练计划，按照栗策的体格和身体状态，慢慢往上加量。 之后两个月的日子里，栗策都泡在训练场上，没日没夜的训练，训练，训练。直到奥运会预选赛的赛程开始。 第79页 「策哥，明天预选赛了，今晚大家想休息一下。」吴青趁着晚饭的时候过来找栗策，他现在是队长了，每天的训练安排都在他这儿。 「郭老说了，今晚不训练。吃完大家休息吧，明天好好打。」 栗策早跟郭老请示过了，两个多月的密集式训练，大家强度拉得很满，赛前还是需要休息一下。 这下子大家都高兴坏了。立马开始组织晚上的活动。 「别整太晚啊。」栗策叮嘱好他们，才慢慢往宿舍走。奥运会终于来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失误。 回到宿舍，就他一个人，吴昊肯定去找陈磊了，吴青他们也去放松没那么快回来，他洗了澡就上床跟唐乐视频。 「还没起？」唐乐今天要去演出，这个时候那边还很早，他还躲在被子里，没醒。 「再睡会。」唐乐迷迷煳煳的眼睛都还没睁开，听着栗策的声音也不恼他打扰他睡觉，嘴角还挂着笑。 「要我抱着你睡会儿吗？」栗策胳膊枕在脑后，看着屏幕里头的人，笑着说。 「好。」唐乐笑着往枕头里头拱了拱，好像栗策就在他身边一样。 两个人如今视频都是这样说话的方式，唐乐吃这一套。栗策愿意这样哄他，有时候太想他了，听着彼此的声音都忍不住会想要将对方揉碎了的冲动。 化解想念，抒发心里的悸动，他们如今能够依靠的也就是视频了。 这是异地没有办法的事情。 纾解完，唐乐也该起床了。「策哥，我今天要换床单了。」唐乐嘟着嘴，看着栗策。 「嗯。快先去洗洗。」栗策看着他笑，唐乐眼眶还染着粉红，看上去特别的可爱。 「你要看吗？」唐乐拿着手机去洗手间，还不忘撩他。 「不想看，想跟你一起洗。」栗策笑着也往洗手间走，看着手机上的唐乐他忍不住，「唐唐，我想你了。」 是真的想，想抱抱他，亲亲他。 「我也想你。」唐乐看着栗策，他多想什么都不要了，就跑去待在他身边。可是他也知道，那不是栗策想要的。 两个人都有各自想要实现的梦，即使是再想要奔赴到对方的身边，他们也希望是以更好的姿态为对方加冕。 作者有话要说： 抓紧时间码了一章。收藏和平路就是最大的支持了。特别感谢！ 43、预选赛 奥运会预选赛在北市如火如荼的举行，即便是冰球这种小众赛事，仍然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中得到了多方的关注。 特别是国家队之前刷新的最新世界排名，还得了一枚珍贵的mvp奖牌。 加上栗策虽然低调，但是长得帅啊，郭老又有意让他去接受了两次採访，他现在成了国家队的热门人物了。 还有好多小粉丝要找他合影签名的。 「策哥，你以后是不是还会有什么经纪人，粉丝后援团，上场有灯牌，有粉丝为你吶喊啊？」吴青在那里yy栗策的完美人生后续。 吴昊忍不住笑，「是不是还要去拍个gg接个代言啊？」 「对对对。」吴青一个劲的点头，「策哥，你要火了啊。」 大家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栗策也忍不住笑了，「电视剧看多了吧。」 虽说栗策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可是他走在街上也能被喜欢冰球的人认出来，这是事实。 在预选赛的主场比赛中，郭老只让栗策上了四分之一场，就换上了其他队员。 他的腿暂时还不足以支撑他打完全场，预选赛不过只是热身罢了，换上替补队形问题也不大。 另外一层意思是，郭老想要隐藏他的实力。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少一些，有关栗策的视频就少一些，被别人拿去分析的机率就更小一些。 这些，都是战术。 栗策倒是不怕别人分析他的打法，也没什么可分析的。他从来不怕别人摸准了他的策略和习惯，反正他临场总会有更多新鲜的奇怪的想法。他没有套路，只有获胜的决心。 预选赛一共四场，第一场结束之后，第二场的比赛要一个月之后了，他们要出发去澳洲。 栗策到达澳洲的第一天，就请假去看了考拉。唐乐想看，但他不愿意去动物园，怕那些小虫子什么的，所以他特意去给他拍的照片和视频。 「到啦？」唐乐立马发了视频电话过来。眼睛笑得弯弯的。 「嗯，你看，他们都躺在树上呢，像不像你，你躺床上的时候就那样，懒懒的。」栗策把镜头转过去，对着树上的考拉拍。 「也像你。」唐乐嘻嘻笑着，他正在走路，还有点喘。 「我比它好看多了。」栗策不服气的说，「去上课吗？注意看路。」 「没有，去机场。明天有个演出，在雪梨。我演完可以去找你。」 唐乐笑着，看起来挺兴奋的，「今天刚通知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又假公济私，这样好吗？」栗策皱了皱眉，唐乐为了他已经推掉太多的演出的，他每次都会挑栗策有比赛的地方，这并不利于他未来的发展。 没有人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那么挑剔，这也是仗着导师喜欢他，为所欲为。 「没事儿的。」唐乐笑了笑，「老师是个很好的人。」 栗策没办法再说什么，他对唐乐有足够的信任，他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他知道栗策的底线在哪里，不会做那些让栗策难以接受的决定。比如，当年放弃出国深造的念头。诸如此类。 第80页 「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栗策看了看时间，他归队的时间是下午，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你训练吧，主办方安排了车，你别跑了，明天就是比赛了。我晚上演出结束就过来找你。」唐乐心疼他，自然不会让栗策跑来跑去的辛苦。 「行吧。」栗策把酒店的信息发给唐乐，又给他拍了几张考拉的照片，才离开。 下午的团队集训中，栗策和侯磊各自带着队员们打了几局对抗赛，大家练至黄昏才分别散了去吃饭。 「腿还行吗？」吴昊下了冰，一边擦汗一边问他。 「没什么了。」栗策笑了笑，「这多长时间了，我没那么娇气。」 「那就行。」吴昊还是担心，明天他们打美国，那都是一米九壮如牛的大汉。 「晚上我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我出去一下。」栗策换了衣服，跟侯磊打了声招唿。 「你去哪儿？」侯磊作为副队长在队长不在的情况下，得了解每个人的行踪。这当然也包括队长本人。 「去剧院。」栗策又擦了擦头，他刚沖了个澡，发梢还有点湿。 「我乐哥来了？」吴青笑嘻嘻的凑上来，他们每个人对唐乐都很熟悉了，也喜欢他来看他们训练，看他们比赛。 栗策这两年的比赛，唐乐几乎都没缺席过。俨然成为了国家队的一员。 「嗯。」栗策笑着拍拍吴青头，「先走了。」 栗策答应了唐乐没去机场接他，可是他还是想早一点见到他。 晚上球队没什么事，他想去雪梨剧院等他演出完再一起回酒店。 因为没有提前买票，他没法进剧院里头去听唐乐演出。栗策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唐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栗策背对着大门口坐在那里，唐乐背着提琴，轻轻的走到他身后，扑到他背上，「策哥。」 栗策后背一沉，差点踉跄着摔下去，听到声音手往后托住唐乐的臀部护住他，「吓我一跳，一会儿摔着你。」 「你怎么来了？」唐乐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凑近他耳垂哈气，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想你了。」栗策笑着托着他，站起来，背着他走。「演出顺利吗？」 「顺利。」唐乐笑着把头埋在栗策脖子边上，说话的时候唇边会扫过他的颈侧，很痒，栗策微笑着，忍耐着，这些都是唐乐的小趣味，他就喜欢这么撩拨他，逗他。看栗策忍耐的样子，会咯咯咯的笑得开心。 栗策喜欢他笑，只要他开心快乐，他怎么样配合都可以。 「你们今年是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 栗策忽然问他，自从唐乐出国留学之后，栗策也会关注他们这个圈子的里的一些比赛和演出盛世。他不懂，但是他会去了解。只是因为唐乐喜欢。 「嗯。年底的时候吧，是小提琴节，其中的新人赛是圈子里含金量比较高的一个比赛。」唐乐说。 「那你要好好准备。」栗策把他往上又颠了颠，让唐乐在他背上更舒服些，「到时我去看你。」 「时间可能会跟奥运会撞上。」唐乐垂着眸子，「没关系的，等时间表出来就知道了。」 「嗯。我的乐乐一定要拿冠军。」栗策笑着跑了起来，吓得唐乐搂紧了他的脖子。 夜风栩栩，异国他乡的街头，栗策就这么背着唐乐，却丝毫没有觉得孤单和寂寥。相反的，他们心里很安稳和平静。很幸福…… 回到酒店，两个人洗漱好就躺在床上休息，很久没有见面，如今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对方，触摸到对方，说没有反应，不想做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栗策明天有比赛，栗策需要好好休息，这方面栗策还是很有分寸的，两个人也没有闹多久。 第二天一早，栗策就起床收拾好了，他得先跟队去球场熟悉场地，唐乐也跟着他起来。 「不多睡会儿吗？你可以晚一点再过来。」栗策看唐乐还睡得迷迷煳煳，在他唇角亲了亲。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唐乐抱着他，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去了洗手间洗漱。 作者有话要说： 44、预选赛 两个人一起去了球场。大家看到唐乐都很开心。吴青更是拉着唐乐问他哪个乐器更适合他平时学。 吴青身为运动员，却一直有一颗文艺心，每次队里有什么活动，需要出什么节目，他都是最积极的那个。 栗策换了衣服出来，吴青都还在唐乐身边坐着聊，他笑着摇了摇头，戴上头盔准备上冰。 「策。」吴昊拽了他一把，栗策差点儿没站稳，「干什么呢你，差点给我摔了。我这腿你可赔不起啊。」 「滚。」吴昊推了他一把，笑着。 「说吧，什么事儿。」栗策跟吴昊在场上慢慢滑着热身，一边说话。 「那什么……」吴昊隔着头盔挠了挠脑袋，啧了一声。 栗策看他一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谈个恋爱给你谈娘了？」 「不是。」吴昊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不是什么啊？」栗策干脆停了下来，「别磨叽，还能不能正常说话了，昊哥。」 「嘿！」吴昊挑了挑眉，从来没听过栗策这么喊他。 第81页 「行了，说吧。什么事儿！不说我加速了啊。」栗策陪着吴昊转悠两圈了，他早就想把速度提起来了。 「那个陈磊他妈妈喜欢听音乐会，这次他妈不是也来看比赛了吗？就想着能不能让唐乐帮忙给弄两张票。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事儿，那票早就订完了。」吴昊看着栗策，头盔里头那双眼睛真诚得可怜。 「陈磊……他妈？」这下子轮到栗策挑眉了，哟嚯，这都见了家长了！ 「啊。」吴昊不好意思的笑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怎么样，帮个忙。」 栗策笑着看了眼吴昊，「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又不是不认识。」 「我怎么好意思。当初他烦我烦得不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兄弟老婆，我去算怎么回事儿，我还是得找我兄弟啊。」 吴昊笑着，这方面他拎得太清楚，他不愿意在栗策唐乐之间去引起任何的误会，他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他还得照顾陈磊的感受。 「你怕陈磊吃醋吧。」栗策说，「行了，我待会儿问问乐乐。」 中午吃饭的时候栗策跟唐乐说了这个事儿，唐乐笑了好半天，「他现在怎么这么怂了。」 「怂吗？」栗策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的啊，难道你还想他像之前那样？」 「不想。」唐乐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拿出手机来发消息，「我问问老师吧，票应该有的，每次都会预留几张，他要几张？」 「三张吧。」栗策把鱼肉挑好刺放进唐乐碗里，「多吃点，下午你跟着郭老他们一起啊，我得跟运动员一起入场。」 「嗯。知道。」唐乐又给栗策夹了一块牛肉，「多吃牛肉。」 栗策大快朵颐的飞速解决了盘子里的菜，把唐乐交代给郭老助理和队医们就走了。他忙着去开赛前分析会。 今天这场是对战美国。在预选赛就遭遇美国队他们是没有想到的，作为一支老牌的实力球队，他们应该在八强相遇比较正常。 但是美国队有两员大将因为伤病和停赛无缘这次奥运会，直接导致这次预选赛美国队的前期排名太差，是以在积分榜中他们得和亚洲第一名出线的国家队有一次正面交锋。 美国队赢了，美国队将直接进入八强。后面的预选赛就不用打了。 国家队赢了，国家队将直接进入八强，而美国队还得继续预选赛，去争八强名额。 这一场，对两个队来说，都至关重要。 「这积分制挺他妈不公平的。」侯磊一直对这次赛制很不满意，国家队虽然世锦赛拿了第二，但是以往奥运会他们的成绩都不好，甚至没有跻身过四强，积分很低，导致他们在预选赛的第二轮就遭遇了非常强的欧洲组。 「挺好的，我们小组第一出线很轻松。」栗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劝他不要动气。 「美国队我们之前没有碰到过，这次是个机会。他们是老牌球队了，一直以来以狠准勐闻名，但是我们运气较好的是，他们最强的杰克森这届奥运会停赛了，而队长温德烈因伤无法参赛。所以，我们一会儿将迎战的这支美国队，并不是他们的最强阵容。」 「可是他们都好高大啊。」吴青摸了摸鼻子，亚洲人的身形大都偏瘦小，像栗策这样虎背熊腰的大个子是很特别的存在，所以他才会让郭老不远千里的追了两年。 可就算是栗策，跟美国队的那些远动员们相比，他还是偏瘦的，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是……」栗策看着吴青，「但是别忘了，太高太壮，会影响他们的速度。而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速度。」 「灵活多变，赢面还是挺大的。」侯磊对这场比赛还是有信心。 「策，我看视频他们打比赛的时候是很勐的，撞击的频率特别高。」 吴昊有些担心，这样的撞击频率和力量抗衡，对体能消耗太大。 「是，所以所有的替补队员都要做好随时上场的准备。」栗策看了一眼郭老，「郭老，你觉得呢？」 「嗯。刚刚你们分析得都很好。打这样的强队，我们当然要以多变的战术，还有，以柔克刚。」 郭老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站了起来，「好了，孩子们，到我们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栗策站到队伍的最前端，带着身后的首发队员，从通道入口处，滑入了赛场。 「这是世锦赛的亚军，本次奥运会的黑马球队！」 主持人激情介绍着上场的球队，从国家队正对面滑入赛场的美国队穿着黑色的球服，他们身强体壮，像是一个个勇勐善战的斗牛士一样。 国家队的队员们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和头盔，两队各自分散开来，在各自半场按战术排位站好后，双方各派出一人至中线位抢球。 国家队抢球一直都是栗策，但是这一次，栗策没有走上前去，「耗子，你来。」 吴昊点了点头，在对方选手的诧异中，走到正中间，沖裁判点了点头后站稳。 一声哨向，本次比赛正式开始。 栗策冲到左路，在吴昊压哨直接将球铲向他，接球快速前沖，后续对方队员加紧逼抢，栗策往后将球传至紧紧跟上来的侯磊，侯磊将球稳住，趁着对方队员还未回防，迅速前插。 对方人高马大，但是灵活度显然不如国家队的选手，但正因为如此，对方也会把球门看得很死，甚至在拼抢中合理冲撞。 第82页 侯磊直接挥桿打门！ 球被对方守门员击出，并且稳稳落在对方球员脚下。 「回防！」栗策迅速后退，他速度快，很快就绕到对方持球队员的后方，再快一点，对方队员将球从另一侧传出。 栗策跟得太紧了，对方队员将球传出后并未继续逼近，而是转身迎上了栗策。 两个人因为速度过快而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在身体接触的同时，栗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狠狠的将他往外一推，那是一个早有预谋并且计算好了时间的一个正面推攘。因为两个人撞击在一起而不会被裁判和摄像头看到。 栗策被推到场边，狠狠的撞到了场边的围栏上。「靠！」 他死命的稳住身形才没有摔到。 球还在对方手里。绕着球门一圈还没找到最佳的击球点。想要攻破小胖的球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对于球的速度和方向判断都十分的精准。 对方勐然间的发力攻门，小胖挡出！ 球飞速运转，去到右路。栗策冲过去，和左侧过来的对方代理队长撞到了一起。 两个大个子之间的勐烈撞击，都在速度起来的情况下，双方都不会捡到什么便宜。 而栗策在看到对方来人的情况下就已经没有控制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了，他借着速度撞上去，然后曲棍朝着球一挥，将球干净利落的传给了后面赶过来的吴昊。 吴昊带球突进，栗策、侯磊、陈磊三方突进成保护罩的姿态，吴昊成功带球突围至边路，然后挥桿直击球门。 「球进了！」场边主持人跟随者现场观众的欢唿，激动的吶喊。 栗策冲过去搂了搂吴昊。 国家队一比零领先。 赛事仍然激烈，没有人会掉以轻心。 唐乐站在场边，他很担心栗策。他知道栗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从来不会说自己腿有多疼，能喊疼的时候，都是他已经真的承受不了了。 包括这次打预选赛，他虽然知道每天队医都会给他按摩，他也自己都在锻鍊，可是他清楚的明白，栗策的腿并不足以像过去那样支撑他全场高强度的对抗了。 这对栗策来说是很无奈和遗憾的事情。他知道他根本不会在意，他会用尽全力去打好每一场比赛，可越是这样，唐乐就越担心。 他害怕，栗策还没站上那个最高的领奖台，他就不能打球了。 唐乐在场边揪心的同时，收到了老师发来的关于今年新人赛的时间安排。比赛的那天，刚好是奥运会冰球决赛的日子。 也就是说，如果国家队成功打入决赛，唐乐参加新人赛，就没有办法陪着栗策比赛，没法看到他为了冠军竭尽全力。 唐乐放下手机，紧盯着比赛场上挥汗如雨的男孩，那个陪着他走完青春期，深沉的默默的爱护他的男孩。 他根本不想错过栗策生命中的一分一秒，他错过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栗策在攻入这场比赛第五个进球的时候，裁判吹响了本次比赛结束的哨响。国家队一分领先，赢了美国队。 全场的欢唿声，所有的队员们抱在一起，他们太兴奋了，太激动了。 八强啊！ 虽然不是史上最好的成绩，可是这是对他们四年辛苦训练的肯定。他们离冠军更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的会 头已经晕了—— 45、放过 预选赛的结束，意味着栗策将要进行三个月的封闭式集训，为即将到来的奥运会做准备。 而唐乐也该回学校了，他也要为自己的新人赛准备，还有学业。他还有一年多就该毕业了，也是时候为未来做打算。 「你们学校应该也有一些类似音乐协会的组织吧，就是毕业之后可以留下来的地方。」 栗策一边绕着训练场跑步，一边给唐乐打电话。自从封闭集训后，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只能靠着电话，视频缓解对对方的思念。 好在他们有常年异地的经验，这样的封闭集训并不让人觉得痛苦。 「嗯。国外会有一些交响乐团，理事会之类的。乐团的演出会比较多，能够积累很多演出的经验，理事会呢就会比较繁杂一些，会有一些事务性的工作。」唐乐在走路，声音有一些喘。 他的身体素质和栗策还是差距很大的。比如栗策可以一边跑步一边跟他聊天打电话，一点都不会觉得喘，声音语调都很平静。 「赶着上课？」栗策听出来了，微微皱了眉头，他知道唐乐一向不爱运动，体能很差，但是像这样走两步就喘成这样，还是太差了一些。甚至还不如小时候。 他记得第一次带他去爬山的时候，他也没这样喘过。 「嗯。专业课，今天要练习比赛的曲子。」唐乐大口喘着粗气，耳机里有唿唿的风声，他这是在跑。 「你去吧。先挂了。」栗策挂了电话，不想让他分心，一会儿再摔一跤得不偿失。 可是唐乐的状态让他很忧心，看来他一个人在国外，并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 而每年遇到栗策的赛季，他都会来来回回的跑，时差倒过来倒过去，没办法好好休息，还得兼顾自己的学业，演出，各种比赛。 他的唐乐啊！ 栗策停了下来，坐到训练场边的地上，忽然心血来潮的去翻了一下这两年唐乐的各种演出和比赛的时间表。 第83页 每一年的一些常规比赛和演出时间其实都挺一致的，如无特殊的情况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栗策原本是想看看今年唐乐的演出比赛时间大概会在哪个时候。 每次都是唐乐陪他比赛，他也想陪陪他。 反正还有几个月奥运会也结束了。 然而这一翻，他就觉察出一些不对劲了。不同于大部分搞运动的男生都是粗线条，栗策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 他这么一番看，不难发现唐乐有好几次是放弃了演出和比赛，跑过来看自己打球。 唐乐，竟然瞒着他丢失了很多特别好的表演和比赛机会，包括去年的新人赛。 栗策终于能够知道为什么唐乐这么在意今年的新人赛了，他的年龄不小了，今年不去比赛，再也没有参加新人赛的机会。 作为提琴这个行业里头含金量最重，最容易一举成名的赛事，是所有提琴学习者最梦寐以求的机会。 更何况，并不是每一个学子都有参加比赛的机会！ 需要全年演出量达标，导师推荐，学院推荐，才有资格参加。 唐乐竟然放弃了！ 栗策终于明白，为什么去年他在病床上躺着时，唐乐会接到刘琴的电话，而刘琴会那么激动。 栗策将额头抵在手背上，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唐乐高三的那一年，唐乐必须跟着刘琴走，他必须要出国。 可是如今呢，唐乐已经是可以自己做选择的年纪了，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有主意。 他瞒着的这一切，不就是不愿意让栗策知道，不愿意让他有心里负担吗？ 可是，栗策从来不需要唐乐为他牺牲这些。如果两个人，互相成为了彼此的负担，如何能够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呢。 这不是一段正常的，平等的关系了。更何况，他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让唐乐更加优秀，让他走得更好，而不是将他拉下神坛。 他得跟唐乐谈谈。好好谈谈。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栗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唐乐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刘琴找到了他。 那天，他们完成了三个月的封闭训练，三天的假期，然后会一起去加拿大参加这一届的奥运会。 因为只有三天的假期，栗策已经小半年没有回过家，于是他收拾了东西，跟郭老说过后就回乡下去看了爷爷。 他没成想到的是，他能在爷爷这儿，见到刘琴。 刘琴和爷爷坐在院子里头，两个人都没说话，可是栗策却明显感觉到爷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琴姨？」栗策把运动背包放到地上，喊了一声刘琴，他看向爷爷，爷爷没说话，把腿上摘好的菜一瘸一瘸的拿进了屋里。留下他和刘琴两个人。 刘琴变了很多，当初她和栗民山在一起的时候，很精緻的。会收拾，穿好看的衣服，然后脸上是温和的笑。 如今呢？ 栗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好像怎么说都不怎么贴切。她面容挺憔悴的，身材也有着轻微的走样，好像不怎么打理自己，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 全然看不见当初的温柔和恬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陌生的冷淡和戾气。 是的，栗策觉得刘琴周身是带着戾气的。很幽怨，很低沉。 刘琴站了起来，她就那么看着栗策，这么些年没见，好像不太认识眼前这个男孩子了。当初，他好像还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壮。 「小策。」刘琴眼眶微微发了红，盯着栗策的眼神微微回了暖。她应该是在栗策身上依稀看到了栗民山的影子。 栗策和栗民山挺像的，不过栗民山长得更柔和一些，栗策呢，要刚毅得多。那是整个人身上刚正坚毅的气质而带出来的硬朗。 「琴姨怎么不去屋里，一会儿起风院子里凉。」栗策笑了笑，将背包拎起来，又把刘琴放在身侧的行李箱提着，进了屋。 刘琴跟着他进了门，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爷爷，她稍微理了理耳侧的头髮，坐到桌边，看着栗策。 「我给你倒杯茶。」栗策去拿杯子，茶叶，给刘琴泡茶。 刘琴看着忙碌着的男孩儿，一时间有些恍惚，可那只是一瞬。 她不会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会来，不会因着这么一会儿的温情和那些早就远去的回忆，而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小策，阿姨有些话想跟你说。」刘琴语气淡淡的，眼神都放在栗策身上。 栗策嵴背微僵，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把开水倒进水杯里，看着茶叶在水杯中上下漂浮。 栗策将茶杯放到刘琴面前，坐到他对面，微微笑着，跟多年前一样的乖巧，「琴姨，您说。」 刘琴微微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似乎是在考虑什么。 「琴姨，没关系。有什么您就直说。」栗策知道，刘琴找他只能是跟唐乐相关，他也想知道，在他和唐乐这件事情上，刘琴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小策……」刘琴抬眼看着栗策，她对栗民山有感情，她不愿意伤害这个孩子。 可是比起自己的孩子来，她也只能选择自私。「小策，你能放过乐乐吗？」 栗策皱着眉头，厨房里传来勺子被狠狠放下的哐当声。爷爷生气了。 可是爷爷没有出来。 刘琴盯着栗策，眼里有恳求和无奈。 第84页 「阿姨，您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唐乐……」栗策不知道刘琴的放过二字从何而来。 「你能不能不纠缠着他了？」刘琴情绪开始有些激动，「我知道他从小就喜欢你，可是离开了你他一个人在国外也过得好好的，没有你的时候，他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老师都说他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可是，这两年呢，他为了你，放弃了大大小小各种表演和比赛，他为了你连前程都不要了！ 你知道吗？你愿意看着他这样吗？小策，你放过他，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了，让他好好的完成他自己的梦想，可以吗？」 栗策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握着，因为用力关节突出，他不明白，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唐乐就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他到底缠着唐乐什么了，他从来没有要求他要待在自己身边，甚至从来没有因为太过思念而要求唐乐回来。 「阿姨……」栗策咬了咬牙，「阿姨，你确定我离开唐乐，他会开心吗？」栗策看着刘琴，想起多年前刘琴跟他说过的那番话。 「阿姨也是过来人。有时候，在某些年纪，我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和乐乐都还太小，等你们长大了……」 他们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可是，还是不可以吗？ 「我只知道他离不开音乐，离不开他的琴。」刘琴看着栗策，「我真的好后悔，后悔当初带着乐乐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当初我的一意孤行，如果我没有选择你爸爸，你们就不会……」刘琴哭了起来。 栗策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很疼。刘琴，也是这样跟唐乐哭诉的吗？看着这样的妈妈，唐乐心里该有多疼。 他仍然记得栗民山离开的那天，唐乐明明想要抱抱他，陪着他，可是因为更担心妈妈，一直都陪在刘琴身边，他爱自己的妈妈。 刘琴当然很爱唐乐，可是她对唐乐的爱太重了，太压抑了。她懂唐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阿姨。」栗策看着刘琴，「阿姨，我们懂自己在干什么。我很爱唐乐。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很爱他。我和您一样，希望他完成自己的梦想。 所以，当年我放他走，我也跟您一样，认为他离不开他的梦想，他完成了梦想就会很快乐。 可是，我离开唐乐的那段日子，他并不开心。甚至，我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根本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栗策站起来，他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以这样的姿态跟刘琴说话，「琴姨，我尊重您，因为你差一点就是我爸爸的妻子，他敬重你，爱护你。我也会敬重您，爱护您。 更重要的，您是唐乐的妈妈。而唐乐，是我的爱人，是我拼尽全力都会去爱的人。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除非，他不要我了。」 栗策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不过，他不会的。」 「他放不下音乐，放不下他的琴，他更放不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明天见—— 46、完整 「他放不下音乐，放不下他的琴，他更放不下我。」 栗策看着刘琴，「我也放不下他。」 「不，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不懂。」刘琴摇着头，「你们不知道你们会遇到多少困难，会有多少世俗的眼光来评判你们。乐乐受不了的，他受不了的。」 「阿姨……」栗策走过去，蹲到刘琴跟前，「阿姨，我想我和唐乐想要的，只是家人的祝福和谅解罢了。至于其他人，并不重要。」 栗策蹲在地上，是一种晚辈的谦卑姿态，可是语气确实不容置喙的强硬。 没有人能够再将唐乐和他分开。他爱的人，自己守护。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刘琴看着栗策，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只不过是点一点，就可以往后退让的那个小孩儿了。 不，或许他从来没有退让过，他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守护着自己心爱的男孩。 「你爱他？你拿什么来爱他？你能给他什么？」 「我能给他我所拥有的一切。」栗策说。 刘琴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服栗策了。栗策不是威逼利诱就能妥协的人，他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为了打冰球，连栗民山的话都不听。没有人能劝得动他。可是，她好像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栗策垂了垂眸子，他知道要让父母接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今天在他面前的人是栗民山，他也不是那么有把握能够让栗民山接受。 「吃饭吧。」爷爷端着菜走出来，放到桌子上。「先吃饭。」 栗策去厨房拿碗筷，招唿着刘琴把饭吃了。三个人，三个心思，三种心情。 吃完饭栗策去洗了碗，刘琴准备要走，爷爷在院子里跟她说着什么。栗策出来的时候，刘琴已经走了。 「琴姨走了？我说去送送她。」栗策穿上外套准备出去，爷爷拉住了他。 「别去了，我让你欢哥在村口等着呢。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 「爷爷。」栗策看着爷爷，他老了，却还在为自己操心。栗策抱着爷爷，小时候他依偎在爷爷怀里，找安全感。 如今，爷爷才只到他胸口了，可是抱着他，他还是觉得特别的踏实。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第85页 「跟乐乐好好的。你们自己要觉得舒服，觉得开心。」爷爷拍拍栗策的后背，他是真喜欢唐乐那个孩子。 「我知道的爷爷。」 栗策并没有被刘琴的这次到访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他还是按照计划陪爷爷在家里待了三天。这几天也照常跟唐乐打电话，视频。 可是刘琴回来找了栗策的事情，唐乐还是知道了。 「我妈来找过你？」 「嗯。」栗策跟着国家队在机场候机的时候，跟唐乐打了个电话。 刘琴是回了英国之后就去找过唐乐，并且直言不讳的说了她找过栗策的事情。 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刘琴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自己不会再管他和栗策的事情了。 这倒是唐乐没有预见到的。刘琴不像是那么容易就罢手了的人。 「她让你难受了吗？」唐乐其实猜都能猜到刘琴会跟栗策说什么。」没有。 「栗策笑了笑……」倒是你，最近有锻鍊吗？ 你要是以后要跟着乐团去演出，这身体素质差了也不行啊。「 「有，每天都有跑步。」唐乐答应了栗策，每天要至少抽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锻鍊身体。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差，特别是上大学这两年多的时间，没有栗策在身边督促他，懒了很多。 」乐乐。「栗策在电话里喊他，唐乐应了一声，软绵绵的。不论任何时候，我希望你都能对自己的理想全力以赴。我也会。我希望我们是彼此的支柱和翅膀，而不是拖累和负担。」 栗策希望唐乐能明白，他不会再让唐乐为了他而放弃任何的机会。 「我知道。」唐乐微不可闻的嘆了口气，「我也希望我们是彼此的家人，爱人，是任何选择中被优先选择的那一个。」 这是所有他能想到的唐乐的回答中，唯一栗策没有想到的。 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他和唐乐之间是平等的，相互依靠着的。 他们首先是爱人，两个人的手得先相濡以沫的牵在一起，才能一同去追逐彼此的梦想。 唐乐不会恋爱脑的放弃自己的梦想，他也会像栗策一样，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奋不顾身，用尽全力。 可是相比起梦想和爱人，唐乐会将栗策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如果没有爱人和自己分享成功的喜悦，没有人陪你一起分担失败的沮丧，同你一起走过失意时的痛楚。 那些快乐也好，难过也罢，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自己，好像失去了更有意义的温度。 「策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为了你而放弃比赛和演出，可是，你想过吗？比起这些所谓的机会和成名的可能，我更愿意花多一些的时间陪在你身边。有你的唐乐才是完整的。」 唐乐一口气说了这些，他也不知道栗策是不是真的懂了，反正他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傻瓜。「栗策喃喃的，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唐乐的每句话都戳得他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烫。 「快上机了吧？」唐乐看了一眼时间，「快去吧。」 挂了电话，唐乐揉了揉眼睛，然后把琴架到脖子上，继续练习。 他不会放弃的，可是他也想要更多的陪着自己心爱的人。所以要更加拼命的练习，更努力的去攒学分，提前毕业。 参加更重要的比赛，选择更适合自己的平台发展。唐乐从来不是一个盲目的人，他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八强的比赛，国家队首先遭遇了战斗民族俄国。 他们在之前的友谊赛中，与俄国队交过手，对方也是一只非常强悍的队伍。在打法上也是灵活多变的战术。 栗策在赛前动员和战术分析中，也跟侯磊他们一起探讨过，面对跟自己同样以灵活速度见长的对手，他们应该採取怎样的进攻模式。 再强的战队也是有弱点的。战斗民族用于进攻，却疏于防守，他们的进攻队员很强，可是防守的后卫队员却很薄弱，特别是守门员，面对国家队急速的攻势，最终溃不成军。而且气势完全被碾压。 最终，国家队大比分获胜。 这是他们在八强赛中的首战首胜。这一战，让国家队赛出了水平，也赛出了士气。 队内情绪激昂，吹响了向冠军进发的号角，每个人都卯足劲的想要拿金牌。 八强赛后，就是四强的比赛了。 大家在短暂的休整后，并没有片刻的停歇。紧跟着的四强赛，他们再一次在整个阶段遭遇了老对手——英国。 这一次，小伙子们不会再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 「策哥，今天英国好像是最强阵容。」吴青站在栗策身后，蠢蠢欲动。 他进步很快，这次顶替了陈磊，作为首发出场。他站的是之前吴昊的位置，吴昊则换到了侯磊那边，看起来还是打的后卫，但是他和侯磊是可以自由互换的，两个人都能胜任攻防的位置。在场上的随机性就很大。 「要相信我们自己，我们是最强的。」栗策很有信心，他们对英国队太熟悉了，同样的那些人，同样的站位，可是这一年，国家队成长得很快，像吴青这些新苗子，不仅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甚至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他们是新面孔，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水平，甚至不知道国家队之间到底会怎么配合。 第86页 当然，不管新人如何，栗策这样的超强型选手，世锦赛的得分王mvp都会是赛场上被全力防范的对象。 三个人盯他一个，栗策被盯得死死的。可是那又如何，那么多人盯他一个，就必然会给其他队友形成空挡，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国家队在这样的形式下，连连得分。 而在英国队减少对栗策的防守，去防范其他队员时，栗策就会冲破对方的防守，一旦形成进攻模式，便势不可挡。 他是头狼，狠厉果断，不可战胜。他是冰场上的王者，无人能及。 拿下四强的首轮胜利，国家队积分榜上居第二位，第一是加拿大，第三是美国。 两个队伍之间的分值相差并不大。所以，他们将要在一个星期之后，和另外两个队伍中获胜的一方。 在这两个队伍中，栗策更看好加拿大。他可是等着跟他的老朋友博莱特，在冠军争夺赛的赛场上再战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47、失去 一个星期的时间，郭老没有再安排大家做高强度的训练了，每天练一下对抗，活动活动筋骨就行了。 栗策在这一个星期里，没有跟着国家队一起，他回了一趟国，爷爷病倒了。 栗策赶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住进乡卫生所了，欢哥送过来的。 「小策，真是对不起啊，我来看爷爷的时候他已经都很严重了。我媳妇怀孕了，我这好长时间没来……」 欢哥特别懊恼，他以前答应过栗策每个礼拜都会来帮他看看爷爷，特别是爷爷摔了之后，可是这段日子他忙着家里的事情，竟是一个月都没过来。 「没事的，欢哥。」栗策看着打着点滴，已经睡着了的爷爷，跟欢哥说，「没事儿。」 他一直都在说着没事儿，不知道是宽慰别人，还是在宽慰自己。 欢哥走后，栗策就一直坐在爷爷的病床前。突发脑梗，送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能不能醒，醒过来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医生说爷爷年纪大了，也不再适合做手术，只能靠着液体维持，但最后能是什么样子，或者能维持几天，说不准。 栗策就那么坐着，中间护士来给爷爷测了血压心跳，告诉他还有一瓶药，如果病人醒了就去叫她。 栗策点着头，他跟医生聊过，爷爷醒过来的机率并不大了。 即使醒过来，可能也就是这一两天，拖时间而已，而且脑梗压迫脑神经，他也不太能清楚的记得他是谁。 脸上有温热的湿度，栗策反手胡乱擦了把脸，去门口给郭老回了个电话。 「嗯，我最后一天赶回去。」栗策靠着墙，垂着头，低声说着，「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唐乐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里头没有关灯，栗策还那么坐在床边上，握着爷爷的手，低着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乐轻轻的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将门关上 走过去。 爷爷的脸色很不好看，面色发青，嘴边的腮帮子都凹进去了，显得颧骨很高，可是即便是这样，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他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微笑着叫他乐乐的小老头。 唐乐鼻子发酸，他从身后将栗策抱住，想要给他一些力量，也想从他身上得到些许的温暖。 爷爷再也不能笑着跟他们说话了，再也没法给他们俩做好吃的大猪蹄子，更没办法变着花样的给唐乐做那些小东西。爷爷甚至，没办法再叫他一声「乐乐。」 栗策握住唐乐的手，感受到来自身后爱人的温暖，他的心仿佛要定下来一些。「到了？」 「嗯。」唐乐吸了吸鼻子，坐到栗策身边。「还没醒吗？」 「没有。」栗策扯了扯嘴角，奈何根本扯不出一个微笑。索性也就罢了。 一接到欢哥电话，栗策就给唐乐发了微信。人生中所有发生的事情，他们都要一起面对。 这是两个人说好了的，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和第一。所以栗策没有瞒他，但他也告诉唐乐，如果有比赛和演出，就不必回来了，他会随时告诉他爷爷的情况。 可是唐乐还是回来了。 他不可能不回来的。 爷爷是栗策唯一的亲人了，这么些年，唐乐早就把爷爷当成自己的爷爷，他怎么会不回来呢。那也是他的爷爷啊。那么疼他的爷爷。 两个孩子陪了一整晚，第二天医生来看过，让栗策注意今天老人会不会醒，说是用了药应该会醒一阵子，但是也得看他能不能熬得下去。 欢哥也来了，给栗策和唐乐拿了早饭来，也让他们回家去洗个澡，换个衣服。「都在这儿守着也没用。」 栗策不肯，唐乐自然也不会走。「欢哥你别管了，爷爷没醒，策哥也不会想走。一会儿我倒盆热水让他去洗手间随便擦擦就行。」 欢哥拗不过，只得作罢。他又陪着坐了一会儿。才被家里人催着回去了。 「策哥，你在跟欢哥生气吗？」唐乐把欢哥带来的早饭递给栗策，栗策才接过去吃。 「没有。」栗策眨了眨眼，他只是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他就想这么看着爷爷，多看一眼，再多一眼。 再多一眼。 栗策吃了一个馒头，喝了粥，起身去打热水来给爷爷擦身子。 第87页 唐乐把碗筷收拾了，垃圾拎出去扔了，帮着栗策给爷爷脱衣服，拧毛巾。 「我不怪任何人。」栗策一边给爷爷擦脖子，手臂，胸前，肚子，一边跟唐乐说话。 「没有人有义务照顾他。这是我的责任。是我自己没有做好。」 「策哥。」唐乐把爷爷的衣服穿上，盖好被子，他想劝栗策，可是栗策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去倒水，然后又坐到病床前，给爷爷抹了抹头髮。 「策哥，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唐乐坐在他身边，他太知道栗策会怎么钻牛角尖了，他总是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总觉得是他没做好，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栗策看着唐乐，他终于还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唐乐眼角。「我知道的。」 他知道的，他只是觉得如果当初他没有去打球，没有离开这里，或许爷爷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能多活两年。至少能看着他拿个金牌，拿世界冠军吧。 他最想见到的，就是栗策能给他拿一枚金牌回来，可是，他看不到了啊！ 栗策红着眼眶，「乐乐，我只是……我就是……就是想……」 栗策哽咽着，说不下去，他的手滑落到唐乐的肩膀，他就那么扶着他的肩膀，垂着头，泣不成声，「我就是……想他……再看我一眼……再喊我一声……」 再看我一眼，再喊喊我，哪怕再打我一次，骂我一句呢！ 「策哥……」唐乐揉着栗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哭吧。」 哭出来，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也许是将憋闷了两天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也许是真的累了，栗策哭过之后在陪护椅上睡了一会儿。 直到唐乐把他摇醒，「策哥，爷爷醒了。」 栗策从陪护椅上立马蹿了起来，趴到病床边上，握着爷爷的手。 唐乐去喊医生，栗策就那么看着爷爷，他的眼睛混沌的，没有焦距，栗策喊他，「爷爷。」 仿佛是听到栗策的声音，爷爷的眼睛慢慢转了过来，逐渐清明起来，他张了张嘴，舌尖打颤，青紫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栗策忍着眼泪，紧紧握着爷爷的手，「老头，臭小子在这里呢。你要好起来。」 爷爷眨了眨眼睛，看着栗策，又看了看他身边，再望向他。 爷爷在找人。 他在找唐乐。 「乐乐！」栗策看着爷爷，大声喊着，「乐乐！唐乐！」 「来了。」唐乐从门外头跑进来，俯下身去看着爷爷，「爷爷，我是唐乐。爷爷。」 唐乐看着爷爷，眼眶红着，他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到床上。 爷爷嘴里「啊啊」的，抬了抬手，他看着唐乐，要去够他。 唐乐牵着爷爷的手，「爷爷，我在这儿。」 爷爷费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栗策的手放到唐乐的手背上，他把两个孩子的手叠在一起，然后轻轻的拍了拍栗策的手背。「嗯……啊……」 他的舌头在嘴里打着转，说了几个字，却完全清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这个时候，栗策不用听清楚，也能知道爷爷的意思。他哽着嗓子，看着爷爷，「放心，我会对他好的。不会欺负他。」 爷爷咧了咧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搭在栗策手上的手也轻轻的垂落了下来…… 「爷爷……」栗策看着他，趴到他身上，「爷爷……」 唐乐满脸都是泪痕，巨大的悲伤让他透不过气。 他的策哥，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他只剩下唐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周末愉快。 快完结了，继续为新文求个预收吧。谢谢大家—— 48、奔赴梦想 爷爷很早就把自己身后事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爷爷从来都是一个看得挺长远的人，他知道栗策小，很多东西不懂，自己身后的事情都委託给了欢哥的妈妈，赵姨。 在乡下就是这样，再远房的亲戚，大小事情上都总是热络的，邻里之间都是主动热情的来搭把手帮忙的。 栗策虽然是经过了栗民山的去世，可是在办后事这些事情上，还是稚嫩的。特别是乡下的民风习俗还有很多的讲究，他就更不懂了。 爷爷的丧事在他去世后第三天办的，除了街坊四邻来帮忙的人以外，栗策没想到的是刘琴也回来了。 唐乐说他还是跟刘琴说了爷爷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刘琴会来。 「谢谢你能来，琴姨。」栗策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眼皮乌青，他睡不着，悲伤像是绳索，紧紧的捆缚着他，无处可逃。 「应该的。」刘琴放下行李就去帮忙了，没有多说什么话，甚至都没跟唐乐说句话，她俨然还是当年那个家的女主人，张罗着家里的大事。 家里有长辈在的好处就是，孩子们可以喘一口气了。 「策哥，喝点水吧。」唐乐让栗策躺在沙发上休息，给他倒了杯热水，又去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乐乐，谢谢你。」栗策捧着手中的玻璃杯，杯子里头的热气缱绻着往上，缥缈的。 「跟我就不说这个了吧。」唐乐蹲在他面前，双手抱着他的手腕。「是不是该归队了？」 「嗯。」栗策点头，「明天就走。」爷爷已经不在了，可是他生平最愿意看到的，就是栗策生龙活虎的在冰面上驰骋，他最想要的，是栗策拿回那块奥运会世界冠军的金牌。 第88页 所以，他不会让自己错过这次奥运会。他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爷爷的心愿。 「你是爷爷的骄傲。」爷爷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可是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栗策的爱。在他心里，他的孙子是世界上最棒的孙子。 爷爷的丧事办完后，栗策一一去谢过了所有对他们家有所帮助的人，唐乐陪着他一起，把爷爷的房间从新收拾了一下，爷爷一生节俭，他没有给栗策留下任何的东西，可是栗策还是在爷爷的床头柜里，找到了一对还没刻好的木雕。 唐乐一看到就忍不住哭了。 那是比爷爷过去送给他们俩的小木娃娃更大两个号的木雕了，而且这次的两个人是牵着手彼此对视着的。 「是我手机上的那张照片。」栗策忍着没哭，可是声音哽咽着，「是我们俩第一张的合影，在北市国家队的训练馆里头。那张照片我很喜欢，一直都作为屏保。爷爷应该无意间看到过很多次了。他从来没问过。」 唐乐捧着那对只有上半身完成了的木雕，哭得像个泪人。「策哥……」 爷爷喜欢唐乐，他在爷爷心里就是他的孙子。他希望两个孩子都开心，好好的生活下去。 栗策把爷爷最后做的这个木雕给了唐乐，「收好吧，以后放在我们自己的家里。」 「我们自己家？」唐乐看着栗策，以为他说的是以前他们住的那套房子。可是，那套房子栗策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嗯。你想一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吧，我在北市买了一套小户型，明年交房。」 栗策给唐乐抹去眼泪，他希望唐乐开心一些，不要一直都在这样悲伤难过的情绪里，虽然他当时想的是跟他求婚的时候再跟他说房子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没想那么多。 仪式固然很重要，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快乐比仪式感更重要。 「真的？」唐乐不敢相信，栗策竟然买了房子，他给了他一个家，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家。 「呵，我还骗你啊。」栗策笑了，「你空了要去补一下资料什么的，我写的我们俩的名字。」 「那不重要。」唐乐兴奋的搂着栗策的脖子，这真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了。 「咳咳。」唐乐就快要亲上去的时候，门口来了人。 刘琴咳了咳，她收拾完外头的事情，就来跟两个孩子辞行。 她本来就是为了回来办理栗策爷爷的身后事的，现在差不多办完了，她也该走了。 「琴姨。」栗策连忙站好，唐乐也规规矩矩的站在栗策身边，他还是害怕自己的妈妈的，害怕她说一些话让三个人都难堪。 「爷爷的事都办完了。」刘琴看着栗策，「我也该走了。」 「琴姨不多待两天吗？」栗策没想到刘琴这么快要走，她不过回来才两天。 「那边还有很多工作。」刘琴笑了笑，「阿姨跟你们一样，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想要的生活。」 刘琴看了一眼唐乐，「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多的是无可奈何。但凡能够和命运争一争的，那必然都是幸运和快乐的。这是爷爷留给我的话，我想也是他想跟你们说的。」 经歷了这么多，刘琴终于还是理智了许多，她可能还是会有遗憾，会觉得难过。可是，更多的，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和幸福。 「你俩好好的。阿姨走了。」刘琴离开了爷爷家。 栗策和唐乐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得到刘琴的谅解。 「我想，有一天，妈妈也会祝福我们的。」唐乐低头抚摸着手里的木雕，爷爷那天一定跟妈妈说了更多的话，才会逐步解开了她的心结。 命运的齿轮，一步步的转动，却始终没有将栗策和他分开。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栗策和唐乐在爷爷下葬后的第二天离开了乡下。 同一个机场，两个目的地。 栗策回加拿大参加奥运会决赛。唐乐回英国，他要参加新人赛，冲击年度最佳新人。 栗策回到加拿大，郭老先找了他过去谈话。 「怎么样？」郭老对栗策的事情向来操心，他太喜欢这个孩子。 当初从他爷爷手里头把他给争取过来，郭老没有少费心思，但是也真正的让爷爷了解了他爱惜人才的一片赤诚之心。 「后事都办完了。」栗策脸色并不好看，他并没有好好的休息。 「一会儿去跟他们一起跑跑，再回酒店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就是决赛了。打起精神来！嗯？」 郭老知道在死亡面前，所有的语言都很苍白，希望冰球可以对栗策有所治癒吧。 栗策从郭老那里出来，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然后跟吴昊他们会合。 大家都没有过多的问他家里的情况，兄弟之间，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便能省去千言万语。 像往常一样速滑，击球，对抗。所有项目训练完成，栗策跟大家一起去洗澡换衣服。 「看上一场重播了吗？」吴昊把头盔夹着，一边松衣服，陈磊跟着他身后，替他拿着球桿。递毛巾给他擦汗。 「看了。」栗策满头的汗，后背全是湿的，「博莱特又进步了。」 自从上一场输给博莱特带领的加拿大队后，栗策对于博莱特的打法就进行了仔细的研究，不仅是他，全队所有人也开过不下十次的推导会。 第89页 但是他们所有人的总结就是，这个人太多变了，他不愧于最伟大的冰球选手的称号。 「四强他们和美国那场，博莱特简直是成神了。你知道吗？有好几个球我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挥的杆，太强了。」 吴昊说起来就很激动，他太佩服这样的选手了。他们的实力真的悬殊。 「对，上次跟他们交手的时候，他的速度还没这么快，而且他对于球的来向去向，敏感度也得到了提升。」栗策把装备脱下来，放进自己的设备包里。 几个大男人迅速脱了衣服去了洗澡间，运动外沖个热水澡是非常解压和解乏的。 栗策淋着热水，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过着博莱特的所有动作。只要是人，都是有弱点的。 「小胖，感觉怎么样？」栗策其实更担心小胖。他参赛无数，对球的拦截率还是很高的，但是他就是比较自卑，而没有昂扬的斗志，没有自信，在赛场上是非常吃亏的。 「心里没底。」小胖最先洗完，他其实现在已经不胖了，个子比刚进国家队的时候拔高了很多，可是大家还是喜欢叫他小胖，他也乐意。 「照常发挥就行。把你心里那些不确定都抛开。」栗策也洗好了去换衣服，他知道小胖的实力，没问题的。 「可是，策哥。」小胖微微低着头，「我就是很害怕。怕输。」 栗策看着他，笑了，「谁都怕输。」他拍拍小胖的肩膀，「我也怕。可是正因为不想输，我才会拼尽全力，因为我要赢！只想赢！」 栗策跟其他人最不同的是，他也会有心理上的弱点和高压区，可是他不会让这些情绪和外力成为阻碍他的绊脚石，他会把这些阻碍化解成内心的斗志，让自己更加勇敢和勇往直前。 决赛的前夜，唐乐依然打了视频电话给他。他也要参加比赛，两个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拿起电话就捨不得放下。 经歷了这些之后，他们更加成熟，两个人的心也更近了。 栗策躺在床上，在和唐乐说过晚安之后就睡了。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今天出了汗，他终究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很多事情，没什么时间写文，这本应该这两天就会完结。谢谢一路支持的小可爱们。感谢…… 两本预收文，继续卖萌打滚求收藏。 49、决赛 一夜无梦，他这一夜竟然睡得出奇的好。 早上起床洗漱好，他跟唐乐视频，「我待会儿去比赛了。你也要加油。」 「好的，策哥。」唐乐笑着，他今天穿了西服，刻意装扮过，头髮也用了髮胶定型，看上去很帅气。 「真好看。」栗策笑着戳戳他的脸。 「下次穿给你看。」唐乐还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着，说这些情话的时候带着害羞。可是这样的他，反而更迷人。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很久了，可是唐乐对于栗策直白的那些话，仍然经不起一丁点的逗弄。 栗策并不知道这些，他在这方面挺直男的，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特别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很少会藏着掖着自己对唐乐的喜欢。 他不否认自己对他的那些感觉，跟唐乐说话就更加不会遮掩，更不会绕弯子。 觉得唐乐好看，他就会直接说出来。想他了也会直接说我想你，想抱你亲你，想做，想听你叫听你哭。 对啊，这就是那个表面上一本正经，在冰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背后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时的样子。 专属于唐乐的栗策，就是这样的。 栗策看着唐乐乖巧的样子，心里也是满满涨涨的温暖，「加油。」 「策哥，加油。」唐乐笑着，嘴唇嘟起来，给他一个甜甜的吻。 栗策食指抚了抚唇，贴上手机上唐乐的嘴给他回应。两个人才挂了电话。 要加油啊！ 即便不在彼此身边，也是对方身后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他们的心永远都会牵挂着彼此。 再也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拎着包出门，在酒店和队友们一起用过早餐后，男孩们一起搭上了去体育馆的车。这一场，是他们的荣誉之战！ 「策，有信心吗？」吴昊坐在栗策后头，探过头来敲他的肩膀问他。 「当然有啊。」栗策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希望在人间嘛！」 「不是，加拿大可不是当初我们遇到的那个加拿大了。他们更强了！」 吴昊还是心里没底，气势不仅是他，所有人心里都没底。他们是到了决赛了，是能冲击金牌了。可是对手也太强了啊。比以往任何一次遇到的都要强。 他们时候一支在世界级的赛场从来没有得到过金牌的球队，而对方，是老牌球队，多次获得世锦赛和奥运会的金牌。甚至，对方还有被誉为最伟大的冰球选手的球星博莱特。 他们拿什么来比？ 「加拿大还能改名叫大拿加吗？」栗策斜乜了吴昊一眼，「他们更强了，我们也更强了啊。」 栗策干脆站了起来，看着全车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他两手撑在两边椅背上，站到过道中间。 「我知道大家心里头没底，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没底不可怕，因为加拿大队跟我们一样！他们比我们更没底。」栗策大声说，「他们是一支什么样的球队，我们可太清楚了。即便是博莱特进步神速，别忘了，他年龄大了，不再是二十啷噹岁的小伙子，技术再好，体力也是没法跟我们比的。何况，我们对他们的战术配合，了解得还不多吗？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第90页 栗策说完扫了一下众人，接着说，「再反过来，他们了解我们吗？我敢说他们不了解！当初跟他们对抗的那支国家队，是一支不完整的，实力减半的国家队。 替补上场，主力受伤，他们没有遭遇过我们的强盛时期。而我们是体会过他们的最强的。 他们不知道我们会有怎样的战术，甚至不知道我们每个人真实的水平。所以，我们没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他们！」 「有道理啊。」大家纷纷点头，这番鼓舞人心的话，说得大家都热血沸腾，仿佛冠军已是囊中之物。 「没错！我们要有必胜的决心！干死他们！」 侯磊也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栗策，两个队长眉眼交换之间皆是稳操胜券的信心和默契。 「干！」 …… 郭老坐在前排，沉默着笑了，他的小崽子们都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他这个糟老头子给他们打鸡血了。 奥运会冰球项目的决赛，虽然是小众球类项目，依然吸引了大批的冰球爱好者前来观看。 而这一次，又是国家队首次冲击奥运会金牌，本地的或者在相邻国家留学的留学生，华人都来看这场比赛。 他们统一穿着黄色的厚外套，红色的手套，脸上用彩色的油画笔画上了中国的国旗，高举着旗帜，齐声为国家队加油！ 因为冰球赛场座位是环形的，所以几乎是每一个弧线上都能看到为国家队加油的华人的组织，一片片的中国红，在球馆里飘扬。这真的是太让人激动了！ 栗策和国家队的队员们走进赛道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不仅如此，所有一路追随他们的观众还对他们报以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唿声。 甚至还有粉丝在唿喊队员的名字：「栗策！」 「侯磊！」 「吴昊！」 「li……」 「wu！」 「lei !」 …… 各种语言，各种音调，不同皮肤的冰球你爱好者，不同国家的支持者，在球馆的各个方向热情的热烈的欢唿着。 当然，这之中又以栗策的唿声最盛。 「哇塞，决赛就是不一样啊。」吴青看着明亮的灯光，四周坐满了的人，不由感嘆着。 决赛的现场确实是不同的，栗策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级别的赛事的决赛，整个国家队都是，一瞬间大家似乎都有些恍惚。 临上场前，郭老大喝了一声，「孩子们！加油！」 最平实无华的语言，却让心潮澎湃的孩子们瞬间就安稳了下来。 他们必须要摒弃周遭一切喧譁的声音，忘掉过去的所有的光环和荣誉，也压抑住内心里那一直隐藏着的不安和惧怕，他们只需要勇往直前，奋力一战！ 加拿大身穿白色球服，国家队身穿红色球服，他们即将在奥运会的赛场上，为全世界的观众贡献一场精彩绝伦的冰球盛世。 谁能夺得本次奥运会冰球项目的世界冠军？ 比赛开始。 国家队首发依然是：栗策，吴昊，侯磊，陈磊，守门员小胖。 加拿大不用多说，都是硬核队形：博莱特、罗恩，奎罗特、瑞德，守门员大卫。 栗策喝菠萝特抢球。 两人蓄势待发，透过头盔的遮挡彼此对视。有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有再次对抗的兴奋，还有作为对手的狠厉。 哨声一响，栗策球桿一挥，身形随之移动至右侧。他一直都是左前锋的位置，突然的位置变换让博莱特始料未及。 但是对方反应速度很快，在抢球失利之后，紧跟而上的后卫队员便对左侧进攻的侯磊发动了防守。 侯磊推球进攻，再将球交到右路，右边卫陈磊带球，将球稳稳控制住，然后跳杆高传给退回边路的栗策。 「策哥！」 栗策接到传球，加速前进，摆脱对方回防队员的夹击，勐然一挥，球进了！ 球速很快！栗策的进攻完全没有给对方守门员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国家队先得一分！ 「帅气！」吴昊滑过来跟栗策抱了抱，侯磊也和栗策击拳表示祝贺。 场上观众一度沸腾了。 但是这毕竟也是加拿大的主场，占据主场优势的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将冠军拱手让人？ 第二局一开场，博莱特就给国家队来了一个下马威。他单人控球直插腹地，在球门前遭遇国家队三人加防的情况下，回传给后路赶上来的罗恩，罗恩直接打门！ 球进了！ 加拿大队扳回一分。 随着比赛节奏的加快，比分开始变得焦灼。 七比七的时候，加拿大队叫了暂停。 这场比赛他们打得很吃力，能够将比分追至七平，他们每个队员的体力消耗都很大。 「策哥，我感觉他们体力消耗很大，还有五分钟，我们应该能赢。」 陈磊喘的不行，中间吴青换他休息了十分钟，但是上场后他的防守任务很重，体能消耗依然非常大。 同样体力消耗很大的是侯磊。他毕竟是老队员了，年龄比他们大，体能上确实是很吃亏，但是胜在他的经验，对赛制和全场的把控。 能够很快明白栗策组织进攻和防守的意图是什么。两个人搭档非常的稳。 「要赢，我们至少还得进两个球，稳赢就得三个。五分钟，不是没可能，但是会很困难。」 第91页 侯磊一直不停的补充盐水，冰球比赛的头盔衣服都很厚重，即使在室内温度已经很低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几乎都是完全湿透的状态，特别是这样的大赛，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摩擦。 「坚持一下！即便是打平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栗策抹了把脸，看了一眼郭老。 郭老这场比赛除了最开始的加油鼓励，期间一直都没有说什么，让他们按照赛前布置的战术一直稳稳的打，这是他对这只国家队的信心，对栗策的信任。 「加油！」栗策把手背伸到中间，所有人将自己的手压上，然后男孩子们一起怒吼：「赢！」 要赢！ 这是国家荣誉，不可退缩！ 要赢！ 这是运动精神，不可放弃！ 要赢！ 这是梦想，不可亵渎！ 要赢！ 这是他们从小就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无人可挡！ 多少天的训练，他们洒下多少汗水，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们为此付出过什么，失去过什么。 那些伤病，失败，都是财富，是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的磨刀石。 栗策带着国家队的男孩儿们站在赛场上，他回头扫过每一位队员，这是他的战友，是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 他们将为祖国，为国家，为教练，为每一个支持他们的人，为自己拿下这块金牌。 因为他们值得！ 加拿大暂停之后回到赛场，他们比之前更加充满了斗志，他们并没有被身前这只充满了战斗力的国家队吓到。他们曾经在这片冰场称王，今天，他们也必将不甘于后。 更加勇勐的进攻，更加快速的拼抢，栗策再一次被撞飞，吴昊被节节逼退，侯磊被截球，吴青防守被摆脱，加拿大队势如破竹的要拿下这一分！ 进攻！ 小胖一个跪地！ 咚的一声！ 球被挡出！ 全场欢唿声！喝彩声！ 还有加拿大球迷的唏嘘声！ 栗策站起来，眼前短暂的黑暗后，他逐渐回过了神。 「策，没事吧？」吴昊首先过来看他，「腿怎么样？」 这是世锦赛留下的老伤，栗策没感觉到任何问题，他拍了拍吴昊的肩膀，「放心，我没那么瓷。」 他不是瓷娃娃，他是狼，是战神！ 他无坚不摧！ 栗策狠厉，不论是对待任何事情，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所以，整个国家队，上至教练，下至队医，辅导员和食堂的阿姨，都爱他的勇勐刚毅，也怕他的一意孤行。 拿命来打球的人，他是第一个。 「继续保持进攻！」 这是栗策对待加拿大的态度，最后三分钟了，没有时间让他们磨磨蹭蹭的被动防守，只有进攻才有希望打破僵局。只有进攻，才能赢！ 栗策逼抢瑞德，吴昊防奎罗特，栗策将球断下后遭逢罗恩奇袭，他不得不将球回传给陈磊，陈磊带球，博莱特向他沖了过去。 栗策连忙赶上去帮忙，中线附近，博莱特就快要到达陈磊跟前了，球快被断掉！ 陈磊急中生智，将球横向一扫！橡胶球沿着冰面螺旋式的前行，因为大家四散开，一路上竟然无人能够抢下这颗球，它向着球门去了！ 守门员估计也没能料到，对方队员能够在半场将球直接打门！他毫无准备，拦截的时候球已经进了！ 裁判吹响了哨声！ 观众席一阵欢唿声！甚至是已经有人吹响了胜利的号角，五颜六色的彩带在观众席中纷纷飞舞。 「进了！」吴昊兴奋的抱住了陈磊。 栗策也觉得，这球应该是进了。他和侯磊同时看向倒计时牌，最后不到一分钟！ 他们赢了吗？ 赢了？ 郭老站在场边，掩饰不止内心的兴奋。所有的带队教练，队医们，替补队员们都站了起来。他们看向裁判席。 主裁判正在跟边裁和副裁判讨论什么。 对方加拿大队的教练也在紧张的吼着。 场馆太吵了，一直未判球进，栗策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策哥，什么情况？」陈磊和吴昊走到栗策身边，然后是侯磊和小胖。 他们不是进球了吗？ 为什么分数还是七比七？ 为什么还不开始下一局？ 栗策看着裁判席，他看到裁判长确认了什么，然后点了点头，回到了比赛中间，示意进球不算，比赛继续！ 「不算？」陈磊直接懵了，连带着国家队所有的人。 栗策看着裁判，他走上前，听着裁判的解释。然后看向郭老。 郭老应该是明白了，他刚刚回到教练席，已经到裁判席和加拿大队的教练一起确认了这个结果。 老郭跟他比了个手势。 栗策点了头。 陈磊挥球的时候，未过中线。 在自己半场的进攻，球进是不算的。 这是冰球比赛的规矩。 郭老看过视频了，陈磊站的位置很压线，但确实没过，裁判的判罚没有问题。 「不到一分钟，还有机会！」栗策走到队员们中间，「大家一鼓作气！」 大家为了这个不算的进球，确实很伤士气。但是他们不再是那只年轻的，莽撞的，容易被击垮的国家队了。 第92页 他们长大了，成熟了，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去据理力争什么，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进球！ 「赢！」 所有人将曲棍举起来，士气高涨！热血沸腾！ 不到一分钟，栗策当然要抢下开局球，然后横传给侯磊。 对方逼抢。 侯磊将球控制住，带球途中，见对方边侧夹击，后路传回给吴昊。 吴昊带球往中路走，边路队员回插，他想要将球传给栗策。 可惜！ 栗策离他太远了。 博莱特趁机断球，组织进攻。 栗策即刻号令回防！ 栗策速度很快，他几乎是挨着博莱特，两个大个子壮汉身体紧紧对峙着，谁也不让谁，手中的曲棍也在冰面上你追我赶的抢球。 最终，栗策将球断下，横传给赶上来的陈磊。 陈磊带球越过中线。 傻孩子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博莱特棋差一招，不到三十秒，他知道来不及了。 罗恩跟上了陈磊！ 栗策快速突击，绕到陈磊身前，「策哥！」 陈磊将球直接传给了栗策。 罗恩的速度很快！ 可是栗策比他更快！ 他可是冰场小王子。 小王子带球勐攻，挥桿！ 球进了！ 进了！ 全场结束的哨声响起！ 全场的华人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唿声！ 栗策看着还在球门里旋转着的冰球，感受着后背吴昊跳起来扑到他身上的重量，小胖、陈磊、侯磊紧紧的涌上来抱着他。 场边郭老和队医，替补队员们的欢唿声。 他被热情似火的兄弟们包裹着！ 世界冠军！ 金牌！ 他做到了！ 赢了！ 付出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们得到了属于他们的荣誉。 栗策取下了头盔，刺目的白炽灯光让他满含热泪。 爸爸，你看到了吗？ 我没有辜负你。 爷爷，你看到了吗？ 我没有辜负你！ 妈妈，你看到了吗？ 儿子拿冠军了！ 这不只是栗策的荣誉，不只是国家队的荣誉，这也是国家的荣誉。 这是冰球项目在歷史上国家队的第一块世界金牌。 它的含义是不言而喻的。 「策哥！我觉得我们要火了！」吴青这个一心想要成名的种子选手，又开始发表他的无厘头言论。 好在，没有任何人愿意理他。 「晚上去哪儿庆祝？」吴昊搂着栗策的肩膀，真的太开心了。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讨论着整场比赛。 这真的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 栗策没想庆祝，他现在最想的是能洗个澡，换个衣服，去找他的唐乐。 他有太多太多的感触要和他分享了。 「策哥，博莱特找你。」陈磊进了更衣室，喊栗策。 栗策还没来得及脱衣服，走了出去。 「太棒了！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棒的冰球运动员。」博莱特好不吝啬自己对栗策的赞美。他真的太喜欢这个中国选手。 「你也很棒。」栗策笑着说。 博莱特还是给了栗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将自己的球桿送给了栗策。 上一次两个人交换的是头盔。 栗策想，这么交换下去，怕是未来能配上一整套了。 「这是我最后一场比赛了。」博莱特微笑着，「我很高兴，这么一场精彩的比赛作为结束，而且对手是你，我觉得很幸运。」 最后一场？ 栗策恍然，确实，博莱特已经不年轻了。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希望我们能保持联繫。欢迎您到中国来。」栗策抱了抱博莱特，这是对对手的尊敬，是对朋友的友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我可以写完的。但是，好像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哈哈—— 那就明天见吧—— 谢谢大家。 50、终章 颁奖礼结束后，栗策迫不及待的将金牌发给了唐乐。不仅如此，他快速沖了个澡，换了衣服就离队了。 这种想要跟自己最爱的人分享喜悦的心情，任何人都能理解。 何况，这个冠军，来得并不容易。 可是，这些栗策都不在乎。每个人获得的成功都不容易。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 多的是比他付出得多的人。 只不过无人知晓而已。 栗策坐上飞机之后才给唐乐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这边结束了就会过去找他，让他安心比赛。 他没说自己什么时候会到，不想让唐乐熬夜等他，从加拿大去过去英国得六七个小时，唐乐早就比赛完回家了。 栗策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明天。 「别紧张，相信自己。」栗策知道唐乐专业上没什么问题，他只是遇到这些重大的比赛时会有些胆怯，就像当初皇家音乐学院的面试，他也会紧张。但是栗策知道，他没有问题的。 「嗯。我会的。」唐乐其实很高兴，栗策拿了冠军，比他自己拿了冠军都要开心。脸上的笑容啊，都没有停下来过。 连带他一起比赛的老师都在笑话他，「难得看你这么开心。」 第93页 「嗯。我男朋友得了奥运会冠军。」唐乐说。他有一种想要昭告天下的冲动，他最爱的人，是世界冠军！ 「哇！恭喜。」老师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转而就笑了。 同性恋情在国外并不受歧视，也很多见。每一份认真对待的恋情，都值得被祝福的。不是吗？ 唐乐自信满满的仰着头，步入会场，他将带着栗策对他的支持与信任走上自己的战场。 他将在自己的战场上奋力一搏，拿到那个他渴望已久的名次，与他的爱人一起加冕！ 栗策到英国的时候，半夜了。他在唐乐公寓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手机没电了。他到了酒店冲上电就去洗澡换衣服。 洗完出来才发现唐乐给他打了电话，也发了微信。问他是不是出发了。也告诉他，他拿了新人赛的冠军。 照片上的唐乐浅笑嫣然，非常的帅气。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高光时刻，他真的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唐乐，跟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快乐。 难以平復内心的激动，他胡乱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大概五点多就徒步去了唐乐那边。 他就站在公寓楼下等着，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才给唐乐打了电话，唐乐好像一直都守着电话机一样，很快就接了。 「到了？」唐乐笑着。 栗策听到了那边窸窸窣窣穿鞋的声音，他转身就往楼上跑，「到了，开门吧。」 门打开，唐乐还穿着睡衣呢，连忙把栗策拉进来。 「你在外头多久啦？浑身都冻僵了吧？」 唐乐让一身寒气的栗策把外套脱下来，屋子里有暖气，那是比外面要暖和得多。 唐乐又去拧了一把热毛巾，让栗策擦手擦脸。 「你怎么那么爱挨冻啊，从小就这样，一点儿不知道爱惜自己这张脸。」唐乐心疼的拿出护肤品给他抹在脸上。 栗策由着他摆弄，一直忍不住笑。 「笑什么？」唐乐心疼得，「再笑不理你了。」他穿着睡衣，领口微微敞开着，能看到之前刀伤留下的那抹伤痕。已经很浅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来，让我抱抱。」栗策搂着唐乐的腰把人嵌进自己怀里，「你身上好暖。」 「嗯。」唐乐笑着贴近他，「我想看看世界冠军戴上金牌的样子。」他轻声在他耳边说。 栗策笑着说好，将书包里的奖牌拿出来，唐乐也拿出了自己的奖牌。他将两块奖牌并排放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百感交集，唐乐心里有太多的情绪了。他还记得栗策第一次带他在冰场上玩儿的时候，那种驰骋于世间的感觉。 好像已经很远很远了，可是他依然记得栗策带给他的所有的温暖。 将两块奖牌放好，唐乐搂着栗策的脖子，「进屋这么久了，暖和了吧？」 「嗯。不冷了。」栗策低头看着唐乐，他们分开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却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一样，眉眼勾勒着眼前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轮廓，要将他整个人都刻入心底。 唐乐垫起脚尖，在栗策耳边哑声说，「那脱衣服吧。」 唇齿相交，耳鬓厮磨，灼热的唿吸和体温缠绕在一起，年轻而滚烫的身体交缠盘绕，房间里的气温逐渐升高，如冬日暖阳般将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的包裹在一起。 唐乐将奖牌的照片发给了刘琴，他仍然渴望得到妈妈的祝福。 刘琴没有回覆，不知道是太忙了没有看见，还是看见了不知道应该回復唐乐什么。 栗策一直在英国待到了唐乐放假，两个人一起回了北市。 栗策之前买的房已经交房了，唐乐非常乐此不疲的去找装修公司和购置各种家电，软装的窗帘沙发之类的东西。 他忽然就忙了起来，有时候会拉着栗策一起去，栗策没空的时候他就自己去，他要把他们的家打造成最温暖的小基地。种上花花草草，养一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他们在新房的附近租了一个小居室。 反正是短租，唐乐开学后就退掉，栗策住回国家队宿舍就好。 唐乐有时候忙完会去贺琪那里坐坐，他倒是比栗策喜欢那个地方。 他喜欢小孩儿，看到小孩子充满活力的跑上蹿下，他经常会笑得前仰后合。 他经常会坐在会客区，腿上抱着贺琪这里养的猫咪，泡一杯咖啡，看一下午的书，或者站在落地窗前拉一会儿小提琴。 栗策下午放假没有训练，过来找他。看到他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怎么穿的这条裤子？」 「嗯？怎么啦？」唐乐把小提琴放到琴盒里头，跳着跑到他面前，「我穿的你的衣服啊，嘿嘿，不好看吗？」 他今天心血来潮的找了栗策的运动服穿，白色的卫衣，下面是一条灰色的运动裤，白色的运动鞋。 他们俩身高差不多，只是唐乐稍微偏瘦一点。 「以后别穿灰色裤子了。」栗策拧着眉头，窗外的阳光撒进来，两个人身上铺上了一层金光。 「挺舒服的呀。」唐乐不理解，转头不看他，有小情绪了。 「你自己照着镜子看过吗？你一动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栗策一脸不高兴。 唐乐低头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啊？看什么看清楚了？ 他说着就往前走了走，会客室里头有一面穿衣镜，唐乐走了好几步，动来动去的，后面总算是看出来了。 第94页 他脸一红，扑到栗策怀里拍他的胸口，「你太坏了！谁会一直盯着那里看？」 栗策由着他闹，闹够了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我。」 反正除了他，谁也不能看就对了。 唐乐乖乖的把栗策背包里备用的运动裤拿去换了，然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你以前穿的时候呢？别人不都看了？」 「我没穿过。」栗策把裤子收拾好，拉着他往外走，「走了，贺琪请吃火锅。」 「你骗我！你没穿过怎么知道呢？」唐乐不依不饶的一直闹着，栗策没理他了，嘴角一直都噙着笑，由着他撒娇哭闹。 栗策想，这个世间于他最美好的幸福不外乎就是： 你在闹，我在笑。 执子之手，到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