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着拖拉机踏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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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着拖拉机踏月而来》作者：黑皮犬【完结】


    文案：


    「人和机器谈恋爱的故事」


    .


    听说机械专家寇司看上了一个男人。


    异常执着，使出浑身解数想把人拿下。


    那人在贫民窟开小卖部，是个农民。整天除了种菜种瓜就是捡垃圾。


    家当里最贵的就是一台拖拉机。


    条件差就算了，竟然很难追。


    寇专家送的花和礼物都被退了回去。


    众人议论纷纷，感到匪夷所思。


    不久后，寇司的科研所被人炸了。


    楼倒墙塌，炸的毫不留情。


    满是机密研究的实验室还被一种巨型机械整个挖走。


    目击者说，那可怕的机械工具看起来，很像拖拉机。


    .


    钟情已久的小老闆竟然有第二个身份。


    不仅反人类，还不是人。


    浑身机械体，连心都没有。


    寇司砍了他一条胳膊，好生商量，「陪我睡一次，我给你装个带炮的机械臂。好不好？」


    小老闆笑的单纯，「好啊。」


    #


    仿真机械牛子已被使用。


    正在检测使用者的愉悦数值。


    - - -100%。


    体验极好。


    .


    .


    寇司 睡完无情的受


    唐缺 睡完拔刀的攻


    攻是机器人。受不做人。


    .


    赛博朋克时代背景：


    以信息科技为主 反乌托邦世界


    元素：／机械／数字／黑客／虚拟实境／


    ／控制与生化／都市扩张与贫民窟／


    ／仿生人／红蓝色调／智能ai／


    *


    内容标籤： 强强 科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寇司，唐缺 ┃ 配角：赛博疯子们 ┃ 其它：赛博朋克


    一句话简介：没别的意思，我只想睡他。


    立意：三观超正。


    第1章 冰箱里的尸体。


    实验室里的白炽灯亮的有些灼眼。


    正中间的金属长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方块盒子，材质特殊，平滑的表面上不停闪烁着蓝色的电流光线。


    盒顶大开，一股血腥味儿夹杂着奇怪的钢铁气味蔓延，一旁围着的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闻着这味道，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老程，这人被炸的就剩下一脑子，还能救回来么？」留八字鬍的男人皱着眉问。


    被点名的胖子往后退了几步，离那方盒子远了些，「先别慌，等寇司来了就知道了。」


    「他会出手帮忙？这可是财团送来的人。」其他人跟着退后，发出疑问。


    「这次不一样。」老程远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微妙。


    那是一堆互相缠绕的线丝，蚕蛹一样诡异的延伸在盒子里。


    它们包裹着一团属于人类的大脑，血丝蔓延扭曲，微弱的浮动着，像块肉虫的心脏。


    冰冷的神经线插在血块儿中间的头骨里，不停输送着惨白的电流。


    单薄的一层脑膜还在轻轻颤动。


    「怎么说？」小鬍子凑近了些，不合时宜地八卦道。


    老程正要帮他解惑，突然捂住嘴，把话咽了下去。


    他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被议论的人推门走了进来，同样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规矩严谨，他胸口别着个粉色胸花，轮廓精緻，做工细巧。


    和其他人的紧张不同，他姿态懒散，好像刚结束了一场风花雪月的宴会。


    「神经网接上了么。」男人的嗓音里有种金属般冷然的质感，轻轻砸了下来。


    刚还小声议论着的人立刻神情严肃的各归各位，老程已经闪电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全息网面前，眼前的数据一行行划过，他沉稳回答，「接是接上了，但炸弹威力太勐，身体已经完全损坏，治癒可能性不到百分之十。」


    寇司看着盒子里的一团，「炸的就剩这么点儿了？」


    老程咳嗽了两下，「这还是修復过的，刚送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团烂肉，都没法儿看。」


    寇司垂着眼睫，眼角似乎残留着宿醉的一点桃红，他盯着看了会儿，语气无奈，「小混蛋，一天没看着就把自己折腾没了。」


    老程小心翼翼地问，「财团那边儿只说让咱们修復他，给他一具身体，咱这私自去查爆炸原因，是不是太......」


    寇司慢悠悠地坐到机器舱里，「我的人被炸成这样，身为他的男人，难道不能找找原因？一切都是因为爱啊。」暧昧缱绻的字眼由他说出来，莫名让人浑身发毛。


    「开始吧，早点儿结束我还有事要做。」


    「你又提前走？去哪？」老程心下忐忑，不忘再八卦一下行踪。


    寇司眼睛一闭，语气平静，「晚上约人蹦迪，别误我事儿。」


    老程以及其他人：「......」


    早该猜到的。


    .


    实验室的灯闪了几下。


    巨大的电流似乎影响到了整个研究院的磁场。


    老程开启神经网的通道，数据信息缓缓出现在屏幕上。


    盒子里的人叫白尔多，高级黑客。


    受僱于地星财团，不知道接了个什么活儿，没查多久就栽了。


    四月一日下午三点三十分，在虹城居所被不明炸弹攻击，当场死亡，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煳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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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被炸，专属他的黑客网也遭到了严重破坏，这么一来，修復的难度系数更高了。


    但寇司向来喜欢这种挑战。


    光脑开启。三十秒后。


    盒子里交错的电流线像蛇一样沖了出来，终端齐齐对准他的头部，蓝光更盛，一阵诡异的乱码声里，ai的机械音横空插入。


    【精神网已连接。】


    【即将进入接入点。】


    【连接成功，已进入神经网外层空间。】


    寇司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绿光虚空。


    空中流窜着数字乱码，地板像是水面覆盖了一层玻璃，时不时出现一道道波纹痕迹。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印从四周氲开，形成五色方块，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机械音再次响起。


    【您好，请回答申请访问密码。】


    寇司两手插兜，淡淡开口，「白尔多世界第一。」


    「回答错误。」


    寇司歪头想了想，「白尔多最牛逼？」


    以他中二少年的性子，除了设置这一类傻逼密码不会再有其他的。


    「回答正确，欢迎进入黑客s07白尔多的神经网。」


    智能ai机械如一条线的语气升高了一点，竭力表现出热情的样子，「寇先生，您好。」


    寇司「嗯」了一声，「他的记忆保留了多少？」


    ai回答，「全部都在。」


    寇司惊讶的挑眉，「全部？」


    「被轰炸前白尔多开启了大脑防护，做了记忆备份，因冲击过大，造成了一部分乱码沉睡，系统已在梳理，78小时后将恢復正常。」


    「现在能找到爆炸前的记忆点吗。」寇司把胸口粉色的花正了正方向。


    「可以。」


    绿光虚空瞬间消退。


    寇司出现在了一个地方，很熟悉，是位于上城区的霓虹街道。


    这里人口密集度最高，也是夜生活最丰富的不夜城。


    酒吧和黑市商铺遍布最多，人种也繁杂，不少接黑活儿的都在这儿聚集。


    在迷幻的色彩角落，寇司一眼就看到了白尔多。


    他穿着萤光绿的短袖短裤，头上还戴了一个棒球帽，像个中学生，背着一个有他人那么高的方形物体，那东西压着他瘦弱的肩膀，显得格外扎眼。


    「那是背了个什么玩意儿？」寇司嘴角抽了抽。


    ai回答，「冰箱。」


    寇司歪着头上下端详，「里边儿装什么了？尸体么。」


    ai停顿了一下，「小白爷没有给我设定回答此问题的程序。」


    寇司挑眉，没再说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白尔多走进去的地方，硕大的全息招牌浮空停滞着，上边儿只有两个字，「浪吧」。


    够熟的。


    是自己经常光临的一个声色俱乐部。


    「他来这儿干什么？」


    「找您。」


    寇司说，「找我？」他抬脚就要跟进去，发现白尔多没呆两分钟就出来了。


    他疑惑，自己琢磨，「我这会儿是在干什么来着？」


    ai：「您在里面鬼混。」


    寇司不满的皱眉，「这个词儿不合适，换一个。」


    ai顿了顿，「您在里面进行一种人类之间体.液交融肾上腺素上升的剧烈运动。」


    寇司：「......」


    白尔多像是被人轰了出来，娃娃脸上并没什么失落的表情，他背着那个巨大的冰箱慢吞吞的离开。


    白天的街道也不怎么老实。


    靠在涂鸦墙站着的异装人不停沖他吹口哨，褐色的镶金眼珠诡异的转着，死盯他青涩干净的脸。


    白尔多自顾自的走着，模样乖巧又可怜，一点儿不像个诡秘狠辣的黑客。


    刚拐弯儿。


    一个妆容夸张的日本女人穿着和服，小步挪着迎面就过来了，通体的人造皮肤裂着几道口子，很粗糙。关节更是僵硬突出，早已生锈，破旧不堪。


    是个下城区的机械人。


    她似乎不经意的一撞，白尔多背上的冰箱没稳住，勐地往下滑落砸在了地面上，他面无表情的重新固定，继续往前。


    身后被冰箱砸过的地面出现了一滩红色。


    被日光照的有些刺眼。


    是血。


    还能闻到那股子腥味儿。


    寇司挑眉，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白尔多没再去别的地方，运货小乌龟似的走回了家。


    面积不小的公寓里堆满了电脑，整面墙都是闪雪花的屏幕。


    他把冰箱放到中间唯一一处空地上，盘腿坐下，眼神在周围转了一圈，「寇叔，我被看门儿那女的赶出来了，她不让我见你。」他顿了顿，「我早就说过，美色误事，如果我死了，就全怪你的一腔色心。」


    寇司靠着门框「啧」了一声，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是，我错了。」


    这小孩儿早知道自己会被炸死，连进入他的神经网都提前想到了，这番隔空指责，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寇司罕见的良心发现，觉得有些理亏。


    白尔多拉开冰箱门，带着冰碴子的冷意瞬间席捲整个空间，他也不觉得冷，伸手拿出了一个密封冰袋，里面装着满满的红色液体，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了一根吸管，插进去开始喝。


    闻着应该是人造西瓜汁。


    加了香精的水果香气浓郁，倒是驱散了一点随之而来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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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箱里除了冰冻的西瓜汁，还有一个扭曲蜷缩着的东西。


    四肢僵硬，关节处是断的，藕断丝连的只剩几根金属线，浑身赤.裸，胸口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露着心脏。


    鲜红、布满筋络、千疮百孔的心脏。


    残缺身体里的血汁儿混着铁锈流淌在缝隙中，触目惊心。


    竟然是人类和机器的合成体。


    「改造人？」


    像是在回应寇司的话，白尔多把冰箱往远推了推，抽着鼻子说，「这是从地星运出去的一具尸体，是下城区的改造人，身份不明，本来想交给你让你解剖的，但是......」


    寇司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听着他的下一句。


    「但是，你的女人把我赶出来了。」白尔多又吸了一口西瓜汁，他打开电脑星端，开始在一堆加密资料里翻找，「我查到了那个组织，名叫『残月』，他们成员分散，没什么凝聚力，行事张扬，但信息极其隐秘，据点刚摸着一点边儿就被发现了。」


    他顶着张嫩脸，像个老头儿似的嘆了口气，「残月处理越线的黑客特别狠，估计要把我炸烂，销毁我脑子里的信息，这种死法是我最不喜欢的。」


    「身体没了，我还怎么喝果汁啊。」他皱着浅色的眉，瞳孔里闪过一丝愁绪。


    寇司走到他面前蹲下，做了一个敲他脑壳的动作，手指和他的头顶交错而过，「把命喝没的你还是头一个。」


    「失去果汁，就没了活着的意义。」他自言自语着，「残月的据点就在天使街。到时候我把记忆留给你，你拿着研究。」


    他似乎在张开怀抱迎接死亡，甚至轻描淡写，明明语气幼稚，却听出了认真。


    「提取之后就把脑子毁了，别给我做机器义体，我不要。」


    房间内的所有电脑屏幕在瞬间同时乱码闪烁。


    一片白色，噪音刺耳，像是奔涌而至的警报，兇勐地钻进大脑。


    白尔多抬胳膊捂住耳朵，眼神淡定。


    噪音停止。


    白色画面里蹦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东西，是个卡通熊猫。


    它穿着小马甲，头上戴了个草帽，怀里还抱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


    「小白你好呀。」


    白尔多沉默了一下，「我不叫小白。」


    熊猫发出「嘻嘻」的笑声，「小白，不可以偷偷跑到别人家里玩哦，这样做是不对的，如果人家当时在洗澡澡怎么办？被你看到那多羞呀。」


    白尔多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是黑客，只看机密文件，怎么可能看你洗澡澡。」


    寇司在旁边看醉了，「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ai冷冰冰的回答，「是残月组织反击的病毒炸弹。」


    寇司匪夷所思，「你家主子跟炸弹都能聊上？」


    ai：「是，所以他被炸死了。」


    熊猫废话还挺多，抱着西瓜扭着秧歌继续搭话，「小白呀，你今年几岁了？」


    白尔多想了想，「应该是十五岁吧。」


    熊猫一脸惊讶的晃脑袋，「你年纪这么小就干这么危险的事啦？」


    白尔多又喝了一口果汁，「因为要赚钱。」


    熊猫把西瓜当皮球一样拍了几下，「我发现你很喜欢喝西瓜果汁？」


    白尔多「嗯」了一声。


    「现在的水果都是人造的，一点都不纯正，我这里有新鲜好吃的大西瓜，很美味，要不要吃一个？」熊猫卖菜似的推销。


    白尔多眨了眨眼睛，「这是炸弹对吗？」


    熊猫夸张的「哇」了一声，「小白你真聪明！这都看出来了！」


    它转了个圈，「跟你聊天很愉快，虽然不舍，但时间不多了，我要开始倒计时啦，十秒后就要扔给你了哦，总共六个，寓意六六大顺！」


    白尔多还一脸求知慾的问，「这种神经网实体化炸弹怎么做的？我研究好久都没研究出来。」


    熊猫哈哈大笑，「有机会再教你吧！我开始啦！给你时间！快点跑！」


    「十！」


    「九！」


    「七！」


    「五！」


    这神经兮兮的「熊猫病毒」坦坦荡荡的开始瞎胡倒数，数字省略的越来越多。


    尽管这样，离开的时间还是充裕的。


    但白尔多一动不动，很细緻的把最后一口西瓜汁吸进了肚子。


    寇司看着他，眼底有些凉意，「为什么不跑？」


    白尔多转头，似乎透过虚无和时空和寇司对视，语气坚决又冷漠。


    「别救我。」


    寇司沉默着，抬手把胸口的那朵粉花取下来，轻轻别在了白尔多耳后。


    花和白尔多干净到透明的耳廓竟然像是真的触碰到了，他也似有感知，乖乖闭了眼睛。


    从花心位置散发出一阵乱码似的投影光线，慢慢扩大变成了一张蓝色的网。


    像一汪流水，缓缓流淌。


    直到蔓延至全身，形成一层保护膜，把他整个裹了起来。


    接着就是神经网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声连一声，六个炸弹被那头熊猫丧心病狂仿佛丢铅球一样全部砸了出来。


    第2章 身体重塑。


    退出神经网的过程有些难熬。


    对入侵者来说，相当于把疼痛神经踩在地上再碾好几下，对精神状态有一定的损伤。


    寇司脱离后差点儿站不稳，原本浅淡到不健康的肤色变得更苍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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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程扶着他问，「怎么样？有找到什么信息吗？」


    寇司烦躁的「啧」了一声，「他存心找死，把ai设定成了重复记忆画面后就开启自毁的程序，一旦爆炸片段结束，就连记忆带脑子全没了。」


    老程难以置信的看向黑盒子，「他疯了？那......那就这么毁了？」


    寇司侧头，问的很认真，「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傻？」


    老程懵着脸，「啊？不啊，不傻啊。」


    寇司挣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胸口的粉花已经不见踪影，但还是骚得很，「既然不傻，那能让他自毁么？顺手给他加了层金刚钻都钻不透的防护罩，炸一百下都死不了。」


    「只是可惜了，记忆没能保住。」他看了看通讯腕錶，语气里没有半点儿可惜的意思，脚步开始往外挪，「缓一个小时就开始义体融合，东葵已经到了，让他经手，你们都休息会儿吧。」


    「记忆全没了？那岂不是成了废人？顶尖黑客就这么......」一个重磅还不够老程头疼的，他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寇司，焦急的喊了一声，「新媒体的採访已经等你半天了！你又要跑？」


    寇司躲的很快，「科学家埋头做研究就行了，抛头露面是要给谁看？财团还是......」他顿了顿，「政界？」


    老程瞬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嘎」了半天愣是没再说出一个字。


    寇司刚出科研所大门，就被堵住了。


    这帮新媒体很滑头，堵门儿这种事干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倒霉了，竟然没躲成功。


    这会儿针对科研所的直播正在地星财团的高层会议室里同步播放着。


    屏幕里的人西装革履，手里紧攥着一个微米话筒，很紧张的样子。


    「新型机器人『吞食』已经正式编入军队，地星财团却未向大众展示全貌，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停的朝着一个方向张望，生怕错过要採访的人，嘴里还在机械化的念着台词，「创造了新科技的专家寇司还一直拒绝见面，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来到了他的研究所.......」


    突然他表情一喜，眼睛瞬间笑成了一条线，镜头跟着他开始晃动，「他出来了！寇先生！寇先生！请等等！能透露一下新型机器人『吞食』的具体信息吗？」


    被拦住的男人肩宽腰细，身材瘦长，但因为装了面部屏蔽器，五官一点儿也看不清楚，像是煳了一层马赛克，只能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他们被编入军队是地星的决定，想知道内幕可以去中心大厦投诉抗议，跑我这儿做什么？」


    「可您毕竟是『吞食』的创造者！我们只想知道这些机器的外表是否和人类一样？有没有可区分的标志？」


    媒体人小跑跟在旁边，脸上的机械齿轮转动的越来越快，「科研所这个举动，果真是要和地星财团联手清理反人类组织？」


    一直大步走着的男人勐地停了下来，他侧着头，视线透过镜头仿佛在审视什么。


    半晌。


    他语气轻佻，隔着屏幕张狂的挑衅。


    「『吞食』确实是我的得意之作，也是能帮我赚钱的大宝贝，我可是辛苦造出来了两个队，一队卖给了地星财团，一队卖给了三角基因公司，为钱而已，联手还真算不上。」


    「还有，谁告诉你，我造的是机器了？」


    他讽刺道，「我就是个人贩子，造的是生命，卖的是奴隶，赚的是脏钱。」


    「而你们，一个个跪着来给我送钱的，究竟是奴隶主呢，还是废物？」


    满满的恶意简直兜都兜不住。


    「不过这两者之间倒也没什么差别，对么？」


    画面暂停。


    会议室的氛围僵硬又冰冷。


    「白尔多的残体送过去了？」奥利格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打破了沉默。


    「是，已经准备机体融合了。」一旁浑身渡银的机械人干巴巴的回答。


    奥利格一副宽厚仁慈的表情，「动作还挺快。」他看着众人铁青的脸色，话里带着安抚，「寇司虽然性格恶劣，说话难听，但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既然『吞食』到手，白尔多也救了，像这种街头言论般的採访，一笑而过就好。」


    众高层半点儿没被安慰到，表情还是像吃了屎一样。


    奥利格顿了顿，「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追究也不迟啊。」


    「寇司藐视财团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可是代表整个科研所，再这么下去，咱们在虹城的威望迟早被他败光。」金髮碧眼的中年男人脸上全是强烈的不满。


    奥利格斟酌着说，「就目前来说，科研所虽然立场不坚定，但也没做什么对财团不利的事儿。当下最重要的是拿到白尔多的记忆晶片，看他到底查出什么了，其他的，先放放。」


    「寇司肯交人？」


    奥利格嘴角噙着笑意，「会的。对他来说，不过玩物而已。」


    .


    白尔多感知到疼痛的时候。


    是陌生的。


    他像刚刚降临世间的生命，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感受着瞳孔传递给大脑的色彩。


    身体僵硬，记忆混乱，就好像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大块儿。


    冷飕飕的。


    他眨眨眼，还有些模煳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这人咧着嘴笑的很开心，能清楚看到他的牙齿上镶了一排的钻，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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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


    嗓音沙哑，声带像是被磨过，音调竟然是平的一条线，冷硬到了极致。


    白尔多吃力的想要抬手，但胳膊仿佛灌了铅，被死死压着，还发出奇怪的电流声。


    「别动，还没融合完整，暂时使不了力的。」那人离得更近了些，语气温和。


    白尔多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


    好像是个机器人。


    但没有钢制的皮肤，浑身颜色像是真的人皮一样，纹满了各种颜色的图案，树藤似的纹路沿着胳膊蔓延到了左脸，脸上有几道裂痕，很像拼接在一起的俄罗斯方块。


    「你是什么......」白尔多挣扎着想要起来，被这古怪的「机器人」强行摁了下去。


    他有一颗正常人的眼珠，是琥珀色的，旁边那颗却是凸出的绿色义眼，像是雷射扫描仪上下打量白尔多，「你这一失忆，怎么好奇心还变重了？」


    白尔多扭头看向四周，全是白晃晃的射灯，连接一堆机器包围着自己，「这是哪？」


    那人带着安抚说，「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解释。」


    他指了指自己，「我叫东葵，是你的好朋友，我们以前天天一起玩来着。」


    白尔多疑惑的看向他，「好朋友？」


    不知怎的，这个词儿也格外陌生。


    东葵转身捣鼓仪器，动作迅速的把白尔多身上插的线全拔了，一边忙活一边说，「对啊，别看我长得这么吓人，其实我很友善的。」


    白尔多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机器人吗？」


    东葵晃了晃脑袋，「我跟你一样，是改造人。」


    白尔多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区别吗。」


    「嗯......区别确实不太明显。」东葵按了一个按钮，白尔多像是被身下的机器推动，身体整个立了起来，面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镜子，清晰的让他看见了自己。


    娃娃脸，眼睛很大，浅绿色的瞳孔里漫着一层凉雾，呆滞无神。


    身体也和人类无异，只有胳膊的位置，装着个开关开启盖一样的方型机械，能看到里面流窜着的数字代码。


    像人类，又不像。


    「这是我？」他低声问。


    东葵龇着牙笑，「嗯，是你。寇司照着你原来的样子一寸寸打造的，用的都是高级材质，还自带防御攻击技能，摁一下大拇指，对，就那儿，胳膊里能弹出机关枪，威力无穷，一下能扫死一堆人，喜欢吗？」


    白尔多看着胳膊上的银色金属枪炮愣了一下，「寇司是谁？」


    东葵眨眨眼睛，「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


    夜晚的科研所已经没人了。


    使用着还不太灵活的躯体，白尔多慢吞吞的跟在东葵身后，穿过一道道白色的门，沿着空旷冰冷的玻璃道往外走。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建筑所处的位置很隐蔽，安静的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东葵停下脚步，推开了一扇门，面前停着一个造型诡异的驾驶器。


    外型有点像甲壳虫，底下的四个轮子全是横着的，正在飞速旋转，模样神似螺旋桨。


    车窗周围还装着冰蓝色的灯管，像是感知到了东葵的温度，勐地亮起，突兀的机械音随之出现，礼貌又绅士，却带着丝严重违和的东北大碴子味儿。


    「东哥，静候多时了，赶紧入座儿吧。」


    车门自动向上收起，里面的科技灯芯一个接一个的亮，格外夸张的华丽梦幻。


    东葵有点无语，嘴角抽着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请吧，白尔多小朋友。」


    白尔多默默地踩上夜灯小方块台阶，走进去坐在了皮质软椅上，他新奇的环顾四周，轻声问，「这是飞车？」


    东葵跟着坐进来，不等开口，机械音主动回答抢了话，「小白爷，您好，我叫钱来来，这是东哥新买的蒸汽马拉蒂飞行器，可提供租用，要加微信方便联繫吗？」


    「......你闭嘴。」东葵僵硬的转头，保持微笑，「他有点儿嘴碎，别在意。」


    白尔多看着飞行器自动驾驶缓缓升空，又问，「他是机器人吗？」


    东葵耐心的解释，「不，他是新型人工智慧，没有实体，和机器不太一样。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ai，我这个经常放养，没好好教，所以学了一堆坏毛病。」


    两人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全息人脸，是个男人，俊美的欧洲人长相，嘴里还叼着个编码组成的全息菸斗，「我是跟着东哥学的。」


    东葵：「......」


    白尔多看着他，懵懂的问，「我也有ai吗？」


    东葵歪头看着他，「有的，代号a03，还在沉睡，等修復好就会醒了。」


    他指了指外面，「看看窗外，景色还熟悉么？」


    白尔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行器已经到了城市中心。


    霓虹色彩遍布，迷幻的灯光穿过空中巨大的全息投影照在摩天大厦上，接着滑入地面，像是洒了一层彩色油漆，流光溢彩。


    白尔多静静地看着，熟悉感一直都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抽了抽鼻子，没说话。


    第3章 世界已经烂了


    虹城的夜晚总是绚丽的。


    一个楼房高的投影立在街道中央，是个身穿魔术师燕尾服的人，他脸上扣着金色面具，手里的狮子长杖变换出一个又一个的兔女郎，排着队在跳探戈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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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光交错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身上都挂着各种夜间明亮的雷射灯，造型奇特又亮眼。


    几个年轻人穿过兔女郎修长的腿，身体在全息网里闪过，造成瞬间的乱码消失，再如星辰汇聚般重新聚集，幻影一般成像。


    飞车缓缓降落在街角。


    路边站着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往这个方向挪了挪，她们的脸上镶着人造亮片，个个长得精緻漂亮。


    在这样一个科技至上的时代里，拥有美貌并不是一件难事。


    几十星币就能重新换一张脸。


    只是人造美人过多，倒是每个都失了真。


    女人们的靠近只开始一步就停下了。


    东葵打开车门刚跨出来，她们就发出一声惊唿，转身就跑。


    瞬间没影了。


    白尔多探出一个脑袋，问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钱来来的声音及时传出帮忙作答，「他管这条街，经常恶霸似的收停站费，人家能不怕吗。」


    白尔多：「停站费是什么？」


    东葵一把拉住白尔多的胳膊，抬脚就走，「没什么，老寇应该等急了，走走走。」


    夜晚的「浪吧」和白天有着明显的不同。


    全息招牌三秒换一个颜色，带着復古像素时代的卡通小人在字体下拉着手转圈。


    门口站着很多人，大都穿着露胳膊的衣服，显摆着肩膀腕部的机械植入体。


    武器枪口在皮肤下隐隐约约露着轮廓。


    「他们都是地下拳场的人，我雇在这儿当保镖的，别怕。」东葵注意到了白尔多一瞬间的瑟缩，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


    白尔多看着有些熟悉的地方，问道，「这是你的家？」


    东葵挠了挠脑袋，「也算也不算。」


    「东葵！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啊？还带着个小孩儿？」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挥舞着欧洲钢铁填补过的假肢，表情激动到狰狞。


    东葵「嗯」了一声，「什么小孩儿，能不能看看清楚？」


    白尔多从他身后走出，几个彪形大汉齐齐顿住，像是见着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连退三步，客客气气的开口，「小白爷，您来玩儿？」


    白尔多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东葵拉着他走进去，语气里带着笑意，「你以前经常来这儿砸场子，都跟他们熟了。」


    「砸场子？」


    东葵没再说什么，笑眯眯的，露着那口镶钻的牙。


    门后的通道幽暗狭窄，遍布着蓝色的烟雾，两面墙上全是重型机械手刻下的划痕。


    东葵迈着长腿有条不紊的跨过一堆乱七八糟的钢管，白尔多乖乖跟在后边儿适应这极为昏暗的光线。


    很快，尽头出现了一张辐射线网，电流沿着线条来回窜动，旁边闪烁的一点似乎在注视来人，上下扫描了一圈发出了「滴滴」的声响。


    线网消失。


    东葵沖白尔多挑了挑眉，「接下来，就是成人的世界了，如果感到不适，记得捂眼睛。」


    被遮挡的空间在一瞬间露出了全貌。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疯狂刺入了大脑神经，勐击心脏的鼓点随着蒸汽波旋律狂风暴雨般游荡在整片空气中。


    虽是上世纪优雅陈旧的装潢，墨绿色的顶却是被闪烁的雷射走了个遍。


    和沉静完全挨不着边儿。


    幽蓝和酒红充斥交.缠，汇集成缤纷的灯球悬浮在空中，和方块组成的彩色地面混合，打扮各异的人类改造人混在一起，在灯光下疯狂的舞动。


    他们身体紧贴着身体，像蛇一样性感的摇摆着翘臀。


    黑暗里更是数不清的肢体缠绕。


    白尔多皱着眉，有些不适应。


    迷幻的烟雾随着朋克节奏，太过灼眼的勾勒出了一个好像从未踏足过的异世界。


    而站在最中心高阶方块上被众人追捧吶喊的男人，更像尖锐张扬的花茎尖刺，蛮横的沖入瞳孔。


    暗红的条绒西装，墨色的衬衫，红底黑皮的皮鞋，从上到下全是浮夸的风骚。他跟着节奏扭动的身体带动了整个舞池，光线下的粒子都在和他一起跳跃。


    光怪陆离的混乱里。


    白尔多看着他从台上一跃而下，直直的朝自己走过来。


    他走的很慢，似乎连步子都精心设计过，懒散却不显怠惰。


    奢华的像个艺术品。


    装逼，太装了。


    白尔多潜意识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东葵嘴里的寇司。


    这真的是位科学家吗？


    他不敢相信。


    随着距离拉近，他闻到了一股相当上头的香水味。


    熏的他差点晕回去。


    男人停住，垂眼凝视他。


    在一片噪杂里，白尔多听到了他的声音，是格格不入的悦耳，却透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小白，叫声哥哥我听听。」


    幻镜般的颜色笼罩着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嘴角未收的笑意，似乎在悠哉的等着他叫出口。


    白尔多皱起眉，不知道该接个什么话应对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哥哥。


    「您收敛。」东葵在一旁一脸不贊同，对寇司的恶劣认知又刷新了一个等级。


    寇司倒是没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摁住白尔多的脑袋推着他上了一个玻璃升降台。


    这台子像个透明的电梯，门自动关闭，就开始缓缓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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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光线里的妖魔鬼怪都扔在了下面。


    寇司靠着玻璃墙，盯着白尔多看，「头髮短了点儿。」


    东葵「嘿嘿」笑着，「已经加了基因纳米生长技术，会长的。」


    造的时候已经在尽力还原了，但还是有差别。


    对寇司来说，这绝对有损他的完美技术水准，但也只能凑合了。


    「叮——」


    门开了。是一间铺着红毯的房间。很安静，隔音极好。


    寇司走到中间的酒吧檯，从柜檯里端出来一杯冒着水果香气的果汁。


    东葵看到那杯液体勐一激灵，「他现在是机械身体，怎么喝果汁？」


    寇司回道，「放心，能喝，死不了。」


    他把果汁放到白尔多手里，「尝尝，专门儿给你做的。」


    白尔多闻着清新的果汁香味，慢吞吞的品了一口，很甜。


    他又喝了一口。


    「好喝吗？」寇司问。


    白尔多点点头，「好喝。」


    东葵惊讶的挑眉，「无损害人工果？在哪弄的？」


    寇司坐到他们对面，一脸坦荡，「跑基因公司偷的，留了个点儿钱，虽然......不多。」他沖白尔多抬了抬下巴，「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问吧，你哥哥我一定知无不言。」


    白尔多抽了抽鼻子，抬眼看他，「我是谁？」


    「上城区自由公民白尔多。父母双亡，没车没房，工作危险，还上赶着送人头。住的是我的公寓，但被你玩炸了，我把帐算了算，你目前总共欠我两千多万吧。没事，别怕，不用着急还，我会给你算利息的。」寇司掏出个小计算机，在上边儿戳个不停，嘴角提的越来越高。


    「......」白尔多抬起胳膊，感受着体内电流的凉意，「我是被炸死的？」


    「不，你是作死的。」寇司抬眼看他，把计算机扔到一边，慢悠悠地点了根烟，「宁愿被人利用，私自去调查，都不愿意找我帮忙，你简直蠢爆了。」


    这如果放在以前，寇司是不会这么直白就骂的，以前的小白可没这么软，属于时刻倒计时的小炸弹，没人想惹那种。


    然而此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寇司把这种不够正直的行为发挥到了极致。


    东葵在一旁品着酒看戏，那颗义眼兴奋的来迴转动。


    白尔多还是没什么反应，眼神空濛的看着手里的果汁。


    今晚抽空见了见，主要就是想算个帐，寇司达到目的就要走，随口安排，「今晚就让他住这儿吧，凑合凑合。」


    东葵也不指望他能负责到哪里去，操心的问了一句，「地星那边儿估计很快就会来要人，到时候怎么办？」


    寇司摸着下巴，「那只能跑了。」


    东葵：「......」


    寇司给了个眼神示意他放松，「别担心，这小混蛋脑子都坏了，还能被谁惦记啊，去一趟当参观了也行。」


    东葵被他的不着调愣是有安慰到。


    寇司看向白尔多，脸上的笑透着股虚，「明天早上我和东葵带你去天使街散步，顺便了解一下风土人情。你虽然被炸成了傻子，但常识应该还有，多转转没坏处。早点睡吧，我就先走了，还有事要忙。」


    说着他把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搭就站起了身，来如风去如风，走的相当迫不及待。


    白尔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问道，「他去哪？」


    东葵把几支玫瑰插在瓶子里，看着酒柜上摆了一排的假植物，耸了耸肩。


    「夜店之王当然要回他的宝座了。」


    .


    今夜的虹城。


    时间似乎过的格外漫长。


    睁眼睁了一宿都没入睡的白尔多终于等到了天上的那点亮色。


    阳光透过云层时。


    他已经跟在东葵身后出了门。


    铅笔灰的天空似乎变蓝了些，是极其少见的清澈。


    天使街的路口虽然是中心大街的繁华地段，但也是最乱的一块儿区域。


    除了黑市，遍布最多的就是一些小帮小派的分支，错杂陈旧的老巷子还直通下城区，骯脏和混乱层出不穷。


    东葵很无语。


    他不知道为什么散步要在这种破地儿上散。


    天使街，名字好听，其实就是披着白羽毛的黑乌鸦。


    暴力的诞生地，犯罪者的天堂。


    一点儿都不适合小孩子来。


    白尔多慢半步跟在他身边，好奇的看着街道边的人。


    清洁街道的是套着一身黄色工装服的圆脑袋机器人，身体像个桶，却很灵活，机械爪利落的清理着地面缝隙里的垃圾碎片。


    还细緻的把垃圾摆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放进小推车里，隐约能听见从它胸口位置传出的音乐声。


    像八.九十年代的古老舞曲。


    虽然节奏缓慢的像老年迪斯科，却满满透着欢乐。


    「它们是街道清理机器工，每天的工作就是推着小车在城市里转悠，哪里脏扫哪里，再把脏东西弄到小车上拉走。」东葵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耐心的介绍。


    「看到没，所有机器工的脑袋上只有一个像望远镜一样的眼睛，就是为了能更专注的发现垃圾。」


    白尔多看到那个清洁机器人推着小车进了一个阴森森的小巷子，好奇的问，「垃圾会拉到哪？」


    东葵想了想，「因为底层服务型的机器都住在下城区，垃圾应该也都是往那儿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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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人类自己不干呢？」白尔多仰着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废物遍布的世界。


    人是连捡垃圾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的吗？


    没有听到东葵的回答，反而感觉到肩膀上搭了个人的重量。


    他侧头一看。


    是寇司。


    白天的他和夜晚的他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随意了不少。


    灰色的发梢儿微微翘着，松松的在脑后扎了个小啾。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很宽大，是復古的深色调，领口还是没好好系，露着锁骨，整个人搭在白尔多身上，更像个纸片人，浑身都是没劲的。


    闲散的醒目。


    「看那边儿，看到什么了？」寇司指着一个方向把白尔多的视线引了过去。


    「一个小丑。」他回答说。


    寇司语调夸张的夸奖，「没错，真聪明，就是小丑，它是专门儿帮上城区公民遛智能宠物的保姆。」


    寇司朝另一个抬了抬下巴，「那些，橱窗里正在擦窗户的，是饰品店里的员工，站影院门口拿着一堆票的小个子，还有巡街的警卫队，样子虽然千奇百怪，但里边儿站着的，都是机器人。」


    他直起身子，两手插兜，「简单普通又很有必要的工作全都被机器一手包揽，那还要人类干什么？」


    「人再勤快，身体也会疲惫，心情也会变差，时不时就得休息。而机器人，踏踏实实勤勤恳恳，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怨言不说，还干的特别好，关键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用休息。」


    「啊，还不用发工钱。」他笑了笑，「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


    白尔多收回视线，直白的回答，「机器人。」


    「对啊，连你这脑子坏掉的都会选机器人，何况那些精明的商人呢。」寇司拍了拍他的头。


    「当机器占领底层的生存领域，原本在这个位置的人类就得离开，他们没了工作，失去了收入来源，也就没了粮食，更别提什么正常生活。」


    「这部分人，只能蜗居在城市繁华中心最黑暗的角落，每天等着政府的救济。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就是——」


    寇司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贫民窟。」


    白尔多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阴暗潮湿的巷子，语气疑惑，「既然有救济，为什么还是贫民？」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那个穿黄褂子的清洁型机器人晃着圆脑袋跌跌撞撞的从巷子深处跑了出来。


    小推车已经不见了，身体因为太过笨拙宽大，导致它的速度很慢，还发出了乱码似的唿气声。


    果然，没几步就摔在了地上。


    后边儿紧跟着冲出来几个人，胳膊上都纹着一条面目狰狞的黑犬。


    他们绑着髮带，头髮造型什么样儿都有，充满抽象的艺术感，手里拿的钢管还包着一层脏兮兮的粉塑料皮，沾满了黑色液体。


    「是野狗帮的人。」东葵的脸色沉了下来。


    机器人像是已经被殴打的没有了力气，它不再挣扎，捂着脑袋趴在地上，身上的零件掉了好几个，斑驳的铁皮上全是裂痕。


    东葵影子似的移过去挡在它前面。


    寇司点了根烟，蓝色的雾氲散，遮住了他的眼睛，「政府无能，财团独大，白养一群什么都不干的人，谁会乐意呢。


    他们就像地上一个骯脏的皮球，累赘似的被踢来踢去，却没一个人愿意把它捡起来。」


    寇司看着地上的机器人，语气平淡，似乎看惯了这幅画面，「一个金字塔，底层够不着顶端，就只能把怒火和恨意发泄在抢夺了这一切又同在底层的东西上，手拿武器，就能有恃无恐，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暴力和欲望。」


    白尔多看着东葵狠厉的把那些人一个接一个踹倒，嗓音轻轻的，「机器人被欺负，它们的主人不管吗。」


    寇司伸手过去嘣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傻弟弟，机器只是给上层社会提供便利的东西，毁了自然还能再造。没有生命的工具，谁会在乎？」


    他语气淡淡的，「世界已经烂了，也难怪你会觉得无趣。」


    第4章 它在哭。


    机器人僵硬的爬到角落，胸口挂着的像收音机一样的东西扭曲垂落，已经砸坏了。


    那是它的发声系统，却再也放不出表达心情的旋律。


    野狗帮的人面露惊恐，已经生了退意，掉落在地上的钢管也不捡了，一个个戒备的往后挪。


    东葵没打算杀他们，毕竟在场的还有个孩子，他冷冷开口，「看你们的纹身颜色，应该是刚加入野狗帮吧？安排的任务不去做反而在这儿拆工作机器，很闲？」


    一头红毛的年轻人满脸戾气，还在硬撑，「不管你们是谁，在这三不管街区，招惹到野狗帮就等死.......」


    狠话还没说完，突然僵住。


    几声闷响，他们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尘土飞扬。


    几个年轻人躺倒在地，感受着生命力的逐渐流失，刚还鲜活扎眼的生命转瞬间便悄无声息。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穿黑色皮质紧身衣的人，她一头长髮，脸上戴了一个遮半张脸的雷射黑面眼镜。手上还拿着个消音镭射枪，正冒着细细的烟。


    东葵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寇司，「这妹子下手真快，全弄死了。」


    女人似乎勾了勾嘴角，深红色的唇像是涂了萤光粉，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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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闪身离开，留下了一阵麝香般的气味。


    寇司意味深长的「哟」了一声，抬脚就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走，「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尸体，你们俩把那机器人抬到街道修理部。」


    东葵点点头，勐地反应过来，「你呢？你去哪？」


    寇司步子不停，手垂在身侧抖了抖菸灰，「我去追她。」


    东葵：「......」


    白尔多慢吞吞地走到机器人面前，蹲下身看了看。


    它废铁般的身体上流着黑色的液体，有点儿刺鼻，像油漆。


    「这是血吗？」


    机器人脑袋上的圆眼睛上下动了动，镜膜模煳，看着就像没擦干净的塑料玻璃。


    但白尔多却看到了一丝不应该属于机器的情绪。


    它在哭。


    .


    女人跑的还挺快，寇司却不急，还是慢悠悠的跟在后边儿。


    导致人家时不时放慢速度，在眼前闪一下，好让寇司能跟上。


    这明显是在引着他去什么地方。


    巷子的岔口很多。


    堆放的全是乱七八糟的箱子和废铁。


    两边墙面的涂鸦重叠在一起，色彩繁乱，不怎么好看。


    女人最后消失在一个路口。


    看方向，应该是贫民窟的位置。


    寇司停下步子，看到旁边的乱草堆里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铁牌儿，上面刻着字儿，勉强能辨认出是两个字，「四区」。


    进去的小道有点儿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啊......」寇司想起来了，贫民窟有四个区，天使街就占了两个。


    记得东葵好像说过，四区被放弃很久了，几乎无人踏足。


    成了座「废城」。


    啧。


    这明摆着是特意针对他的艷遇陷阱，干脆踩着玩玩儿。


    寇司把菸头灭了，沿着那条萧瑟的小路走了进去。


    第5章 一张画换一颗糖。


    穿过巷子，视野竟然开阔起来。


    两边全是货柜搭成的高楼，一层又一层，拦杆上都搭着彩色的毛毯，刚洗过的衣服也被串在一条长线上挂在楼和楼的中间。


    吆喝声，音乐声，还有女人喊小孩儿回家吃饭的声音。


    边角处还有几桌老头儿老太太在搓麻将、下象棋。


    充满了烟火气的画面仿佛一张时光晕染的老照片。


    这分明，是上世纪城区的生活百态。


    「your lips theye and kiss me


    and they haven’t made a sound


    your hips they’reing with me


    and you’re justin round... 」


    怀旧的口琴声带出嘶哑的烟嗓，明明是欢快活泼的舞曲节奏，却瀰漫着浪漫柔情。


    上空哗啦啦飞过十几只和平鸽，年代感十足的蓝调像踩着它们的翅膀，在拥挤却温暖的小城里飘荡。


    「my heart beats like thunder


    every time youe into view...」


    歌声是从前边儿一个立在中间的小屋里传出来的，看不到门在哪，只瞅见一个大窗户，周围还围着几个小孩儿。


    寇司看了看，抬脚走了过去。


    步子缓慢，浅色的影子在石子地上拉出了一条长线。


    「this thing is bigger than both of us


    i know you know it too...」


    距离越来越近。


    小孩儿们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得了什么好东西，笑声混在歌声里格外清脆。


    他们四散着跑开，窗口的全貌终于显露了出来。


    小屋并不是个小屋。


    而是一个大篷车。


    明黄色的车皮上挂满了零零碎碎的易拉罐，什么色儿都有，五颜六色招摇得很。


    车顶上还趴着一只机械猫，身体娇小，体内的齿轮慢吞吞地转，已经生了锈。


    尾巴一下一下的击打在车皮上，剌出成道子的印儿。


    大蓬车背靠矮楼，再往后便是地星财团那个高耸入云的大厦。


    全息标志在白天也闪着红色的光。


    飞行器在云间来回穿梭，看着就像另一个世界，和这个蜗于中心角落的小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寇司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时空。


    他挪开视线，看到窗户角放着一个收音机，天线伸的老长，歌声正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悠扬的像是个广播大喇叭。


    他站到窗口边，望了进去。


    全是糖果，各种各样的透明水晶糖挂在顶端，风铃一样垂着。


    窗台子上也摆满了色彩斑斓的小圆糖。


    还有几个本子。


    掀开着，白色的纸面上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卡通画。


    窗户上边扯了一根线，排着队挂满了差不多感觉的画作，像个领奖台，专门挂上炫耀的。


    被这一切包围在中间的人坐躺在一个摇椅上，手垂在椅子边儿，脸上还盖着张画纸。


    看胸口的起伏，他明显是在睡觉。


    在这么吵的声音里睡的还挺香。


    寇司敲了敲窗台，慢悠悠地叫他，「老闆，我要买颗糖。」


    人没动。


    躺的安安稳稳，好像世界崩裂他都要一睡到底。


    寇司停了一会儿，伸手就把收音机给摁了。


    静下许多的空气里。


    他再次开口，「老闆，买糖。」


    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手把脸上的画纸掀了，直起身「啪」一下拍在了寇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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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嗓音有些哑，透着丝懒洋洋的睏倦，明显没睡够。


    「一张画一颗糖，画完自己拿。」


    阳光落在他脸上，像是沿着轮廓描了个边儿，很好看。


    寇司眼前一亮，欣赏似的贴近了些。


    温润俊俏，像沉淀已久的玉石，气质很干净。


    他半眯着眼，眼角处一块儿极小的月牙儿疤痕微微发红。


    还是块璞玉。


    寇司嘴角勾了勾，「一张画一颗糖是什么意思？不收钱吗？」


    男人似乎才回过神儿，迟钝的想起自己老闆的身份，站起身解释。


    「画一张你认为最好看的物件儿或是人，景色也可以，一张换一颗糖，唯一要求是要认真，不能敷衍，应付。」


    他说话很慢，语气微凉却很耐心，「还有不清楚的吗？」


    寇司盯着他，「还有一点不清楚。」他没再说下去，直接拿起笔，在那张纸上蹭蹭蹭开始勾勒线条。


    平时连设计机器外观都没这么专注过，下笔间，每个部位都描的格外精细。


    男人没说话，还带着倦意的眼神里传递着疑惑。


    沉默蔓延。


    他静静等着，也不催促。


    和平鸽拍着翅膀从车顶飞过，好像听到了时间流动击中心脏的声音。


    寇司停了笔，把画拿起来，伸手摁了下收音机。


    中途戛然而止的旋律再次徜徉在空气中。


    「we got a big big bad love


    bad love


    we fit like a hand in a glove


    we got a big big big bad love... 」


    情话绵绵极尽暧昧的歌词里。


    寇司把画展开在男人眼前，缓缓开口，字字清晰，带着点儿撩的意思。


    「我画一个你，能不能不换糖。」


    他勾唇轻笑。


    「换一个吻？」


    第6章 他想他看见了月亮。


    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提出过这么无礼的要求，他脸上出现了两秒的愣神，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抱歉，不行。」顿了顿，他又强调，「只能换糖。」又停了一下，「只能换一颗。」


    真可爱。


    寇司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轻声说，「好吧，那我要一颗粉色的。」


    男人低头看着那张画，黑色的线条流畅延伸，勾勒出一个轮廓，连眼角下的疤痕都画了出来。


    没有上颜色，那双眼睛却画出了浓墨重彩的味道。


    「画的很好。」他一脸认真，「谢谢。」


    寇司接过他递出来的糖，直接放进了嘴里。


    甜甜的，不腻。


    他享受地眯了眯眼睛，「真好吃，是你自己做的吗？」


    男人收回手，点了点头，「嗯，没有人工香精，纯天然的。」


    他穿着黑色棉麻的衬衫，额上的刘海儿有些长，堪堪遮了点眼睛。


    黑髮，黑瞳。


    周身好像都画满了墨色。


    寇司凑近了些，慢悠悠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他像个开屏的大孔雀，伸着羽毛一点点试探。


    男人没多想，缓缓开口，「唐缺。」


    「哪两个字？」寇司又问。


    「唐是棒棒糖的『糖』去掉『米』，缺是『缺月昏昏漏未央』的缺。」


    寇司惊讶的挑眉，「是一句诗？」


    唐缺「嗯」了一声，解释起自己名字的来由，「我出生那天是月球自由港建成的第一天，当时月亮的光因为基地辐射消失了一半。父亲很喜欢诗句，就想到了这首『葛溪驿』。」


    他背书似的吟道，「缺月昏昏漏未央，一灯明来照秋床。病身最觉风露早，归梦不知山水长。」


    「唐缺月......」寇司品着这三个字，齿间仿佛都留了些雅致。


    唐缺垂下眼睫，带了些遗憾地说，「后来，月亮没了，就把『月』字去掉了。」


    寇司盯着他，听完立刻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推给他在上边儿点了点，「我的没什么意义，我爸姓寇，我妈姓司，所以干脆就组一起整了个名儿。」


    他故意眨眨眼睛，装的可怜兮兮，「是不是很难听？」


    一个自我介绍愣是被他营造出了相亲的感觉。


    撩人手段倒也新鲜。


    唐缺似乎什么都没发觉，轻轻地摇头，拿笔在「寇司」两个字旁边随手画了一个样子陌生的植物，他语气淡淡的，好像只是在科普知识。


    「这是寇阿相思树，传说它的青木会在阳光下变成红色，相隔两地的有情人会用这块红木雕刻出昨晚做的梦，缀名思念。」


    他瞳孔清透，去了倦意更显沉静，认真的视线像是落在了心动的位置，「寇司，有意义，也很好听。」


    男人放下笔，露出了手腕上的红豆色手绳。


    几根松松的绑在一起，缀了三颗暗红的木质珠子，和纸上的相思红木映衬，精緻的好像能闻到书香。


    以前的人都说，地球上只有一个月亮。


    它没有生命，被小行星撞的伤痕累累，还被人类夺走了唯一的光，却象徵着浪漫。


    光消失后的第十九年。


    寇司轻笑。


    他想，他看见了月亮。


    好像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情话。


    说的坦然，还带着客气和疏离，却极致浪漫。


    他看着唐缺的眼睛，被深深吸引的同时，感嘆了一句，这他妈是个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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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女朋友吗？」他直抒胸臆。


    唐缺这次愣了有三秒，「没有。」


    「那男朋友？」


    「也，也没有。」


    「你看我怎么样？」寇司紧追其下。


    唐缺后退半步，果断拒绝，丝毫不留余地，「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想法。」


    他顿了顿，强调，「之后也不会有。」


    寇司表情更失落了些，「这么肯定？」


    唐缺点头，「嗯。」


    「好吧，」寇司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有通讯帐号吗？交换一下？」


    唐缺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却透着坚定的拒绝之意，「我没有通讯器。」


    「没关系，我会经常来这儿找你的，你都什么时候在？」寇司眼角尽是笑意，丝毫没有被接连打击到的挫败感，「我不会打扰你，就站旁边儿吃糖，好不好。」


    唐缺语气疑惑，想不通他这么做的原因，「为什么要这样？」


    白到透明的光斑落在寇司眼角，他凑近了些，沖唐缺轻轻眨了眨左眼，风骚的张扬。


    「因为我要追你。」


    .


    街道修理部门口。


    白尔多和东葵已经坐檯阶上坐了好久，还没见那个机器人被送出来。


    东葵看了看旁边垂着头的小孩儿，不露痕迹的安慰，「像这种地方，一天要接收好几千个报废机器人，效率很低。不过你别担心，时间虽然久，但肯定能修好。」


    白尔多捏着衣角，料子折的已经变了形，他说，「我知道，我就是想坐着歇会儿。」


    东葵嘴角扬了扬，笑意温暖，「好，我陪你歇着。」


    但街道上空的杂鱼太多。


    不一会儿画面就被巡逻无人机捕捉，传到了地星总部。


    「白尔多怎么还没接回来？」奥利格有点儿想发火。


    「寇司一直不接通讯，我们没法儿下手。」


    奥利格忍了忍，「陆元究呢？他在总部么。」


    「......不在。」


    「机械军队还没整顿好，他人跑哪去了？」


    「......被少爷叫走了。」


    奥利格的眉毛疯狂抽动了几下，拼命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叫哪了？」


    气氛僵硬中。


    回答的人哆嗦着开口，「......卧室。」


    奥利格的嗓音压抑的颤抖，「立刻给他发通讯，把白尔多给我带回来！」


    「是。」


    .


    虹城最高的大厦顶层。


    温度又湿又冷。


    奥兰刚洗完澡，只穿了件浴袍，一头金髮散在肩上，还在滴水。


    他光着脚，步子稳稳的沿着罗马柱走进一个更加宽阔的空间。


    地面是冷硬的大理石砖。


    圆形正中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哪哪儿都像人类，唯独耳后的一个方块按钮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个二代机器人改造残品。


    他身上的皮肤似乎是用真皮做了移植，连血管都格外真实。


    只是上面遍布着被外界因素造成的红痕和青淤，像是被人毫无感情的疯狂蹂.躏过。


    奥兰蹲在他面前，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


    他伸手抚摸残品机械人的头髮，明明柔情似水，却让人心生畏惧。


    「疼吗？」


    机械人还是背对着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我不是故意的，看着你这张脸，情难自禁，做的狠了点儿，下次我尽量温柔，好不好？」奥兰贴在他耳边仿佛情人间呢喃细语，手也跟着触碰到机械人的侧脸，沿着精緻的轮廓缓缓向下。


    突然。


    原本还安静着的东西勐地跳了起来，一个转身勒住了奥兰。


    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个儿脱落，皮肤边缘是用蛮力强行撕烂的痕迹，刀刃般的义肢切口可怖狰狞。


    这个机械人竟然用身体制了一个武器。


    聪明又狠毒。


    奥兰一点也不紧张，还放松地靠在他身上，语气里带着笑意，「这是怎么了？想杀我？」


    机械人的脸露了出来，他有一双制作极其精緻的凤眼，却没半分惑人意味，眼底冰冷，毫无感情波动。


    他连对话的想法都没有，一言不发对着奥兰的脖子就狠噼了下去。


    「砰——」的一声。


    利刃仅刺破了薄薄一层皮肉，就停了下来。


    机械人应声倒地。


    零件四处滚落碎裂成片。


    他的头部被子弹击中，烂了个彻底，那张脸也随之毁尽。


    再无生命痕迹。


    奥兰看着已经成废铁的机械人面露可惜，他缓缓开口，「你就不能打别的地儿么？非得打脸？」


    黑暗里走出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军官服，身材高大挺拔，脚上蹬的军靴在地板上踩出了冷硬的声响。


    「我早说过，以凌虐为目的制造出的机械人，是会反抗的。」阴影褪去，天花板上的水晶曜石光照着男人的脸。


    他慢条斯理的擦着手里的枪，暗色眼珠对准了奥兰，杀意蔓延，「如果再出现第二个违规机械人，我的枪口，指的就是你了。」


    奥兰轻轻碰了下脖子上的口子，指尖沾染的血顺着指节流动，他抬眼和男人对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虐待机械人呢，还是因为地上这个，长着寇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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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者都有。」


    男人语气平静，「我和寇司毕竟一起长大，他的脸出现在一堆废铁身上，我看着不舒服。」


    他把枪收回腰间，眼底满是居高临下的冷淡，「管好自己的手，科研所的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奥兰往地上一坐，撑着胳膊「啧」了一声，「陆元究，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越危险的东西，就越要追到手啊。」


    他低低的笑，「等我把他收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你说对不对？」


    陆元究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等等。」奥兰叫住他，起身走到陆元究身后，摸向他的后颈，「你又改造了？」


    陆元究侧头，躲过了他的手指，「少爷，注意您的身份。」


    寂静蔓延。


    奥兰顿时失了兴趣，脸上的笑意和阴郁尽数褪去，属于人的情绪像是突然被抽了个干净。


    「真没劲。」他说。


    第7章 洛奇领域。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原本微凉的温度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好像能听到地面沸腾的声音。


    修理部里走出来一个人，个高腿长的，明明不是下雨天，却穿着一件水银色的塑胶雨衣，脚上还蹬了双透明雨靴，手里一把挂满亮片儿的伞更是惹眼。


    他脸上的白色花纹反着光，举着伞往东葵的方向戳，「你的店倒闭了？准备来修理部发展呢？」


    东葵听到声音，抬头不爽的回道，「你咒谁？又想打架？」


    窦米加把伞往肩上一扛，脸上的笑意贱兮兮到了极致，「走啊，去打一把？」


    「滚滚滚，忙着呢。」东葵并不委婉的拒绝。


    「在这儿能忙啥啊，别是为了买家用机器吧？给谁买啊，老寇？他不是最讨厌机器人吗？」


    窦米加似乎闲的发慌，蹲前边儿就开始唠，「我这儿有个新型ai，长的特别美观，特符合老寇的审美，虽然摸不着，放家里当个装饰品也是极好的。我认识的人里就他没人工智慧了，你要不要帮他买了？」


    他想了想，像是下了痛心，「......我给你打八折！」


    东葵咬牙切齿，「你做出来的玩意儿都他妈跟你似的，玩儿命贪财！有个钱来来还不够吗！」


    窦米加瞪大眼睛，「这锅我可不背啊，他是刚出生就跟了你的，完全随妈，你可别血口喷人。」


    东葵不想理他。


    窦米加被晾着，有些尬。


    他转头看了看，有些不太适应的开口，「小白爷这次怎么没嫌我烦的意思？是不是病了？」


    向来对他都是不耐烦恨不得亲自上脚让他滚的小白爷出奇的沉默，看着好像要睡过去了。


    窦米加戳戳东葵的胳膊，小声问，「怎么回事儿？你俩怎么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一块儿？」


    东葵无语的看他，用嘴形回答，「记忆被封了。」


    窦米加挑眉，眼底万般情绪一闪而过，表情瞬间猥琐了起来，他往白尔多面前挪了挪，「小白爷，好久不见，我是你的好朋友窦米加，还记得我吗？」


    又一个陌生的好朋友。


    白尔多慢吞吞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窦米加更来劲儿了，「以前你特别喜欢跟我玩，还经常叫我米加哥哥，嚷着让我带你打游戏呢。」


    他顿了顿，面向东葵做口型，「a03还在他身上么？」


    东葵捂着眼，一脸嫌弃的撇过头，「被强制睡眠了，两天后才会醒。」


    窦米加放心了，热情四射的又转向白尔多，「你那个ai已经老化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好不好？不用太感谢哥哥，这都是哥哥应该做的。」


    白尔多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脸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是修理部的工作人员吗？」


    窦米加眯着眼睛笑，「差不多吧，你想修什么呀？告诉哥哥。」


    白尔多慢吞吞地说，「我们早上的时候送进去一个清洁机器人，穿着黄褂子，他发声的地方被砸坏了，能不能快点帮他修好？」


    窦米加眼神奇特，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不过修理也是需要时间的，你陪我去玩把游戏，等回来你就能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机器人了，怎么样？」


    白尔多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点头，「好。」


    东葵的表情已经僵了，「别，在这儿等就挺好的，寇哥还没回来。」


    窦米加不搭理他，「走吧小白？」


    东葵「啧」了一声，掌心里突然出现一把带电的匕首，直接抵在了窦米加的脖颈处，「打个商量，不去玩游戏，就在这儿玩扑克怎么样。」


    窦米加完全不紧张，嘴角噙着放松的笑意，「别心急啊，游戏里干也不迟啊。」


    他手里的伞突然变软，像一条白色的蛇瞬间缠到了白尔多身上。


    「蛇」身上的鳞片蔓延出一张像素方块拼凑成的虚拟网，把三人罩在了里边儿。


    「这是什么？」白尔多好奇的摸了摸太阳穴上被蛇粘上去的一个圆形按钮。


    窦米加眨眨眼，「这是我的随身计算机ai，能直接带你去全息游戏里哦。」


    白尔多张了张嘴，想说他不太想去。


    但没来得及。


    他在网中似乎被隐身成了一串代码，精神意识瞬间闪入到了虚拟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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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米加阴险的笑，「小葵葵，你晚了一步哦，他已经进去了。」


    东葵语气森冷，温和的气质早已褪去，陌生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你打什么主意呢。」


    窦米加耸了耸肩膀，「小白爷可是高级黑客，脑神经系统开发几乎完美，这么好的苗子不去洛奇领域混，也太可惜了。」


    他抬手捏住刀刃儿，感受着指尖的刺痛和冰凉，「失忆前那么恨我们，说句话都难，失忆后这么乖这么纯，多好的机会啊，不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我会后悔终身的。」


    「你他妈......」东葵二话不说，上去就噼，却噼到了空气。


    一阵空白的低频噪音。


    他已经不在修理部门口了。


    .


    洛奇领域。


    虚拟实境思维对战游戏。


    意识连接计算机，所有技能全靠大脑控制判定，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专属能力，强与弱全看谁的精神力更强。


    一旦被攻击，回归现实后，身体不会出现损伤，但大脑却会保留伤害。


    轻则发疯，重则脑死亡。


    以前的白尔多虽然是个黑客，但并不喜欢接触洛奇领域，一方面是没什么兴趣，一方面是他觉得这里边儿的都是渣渣，完全没什么可挑战的必要。


    骨子里的自傲让他一直都窝在自己独有的小领域里，不出去，也不让人进来。


    原本对这个虚拟世界就很陌生，没了记忆后，他像个无头苍蝇，更摸不着头脑了。


    毕竟一睁眼，眼前就躺着一个人。


    没有唿吸，仿佛尸体。


    也过于惊悚了些。


    看不出性别，也瞧不见样子，从头到脚罩着一个大黑袍，非常诡异。


    「这是a03。」东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专属ai。」


    白尔多打量着地上的人工智慧，「他死了吗？」


    「当然不会死呀，睡觉而已。」窦米加拍了拍他的肩，「走吧，他会自动跟着你，虽然是个『尸体』。」


    说着开始嘿嘿笑，「高岭之花a03就这么躺着游个街，也算不枉此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东葵：「......」


    白尔多转身看他们，有些发愣。


    东葵外表倒是没变什么，只是旁边站着一个接近两米的男人，叼着菸斗戴着侦探帽，五官深邃的欧洲长相。


    「钱来来？」


    他吐了个螺旋上升的烟圈，「小白爷，没想到你竟然认得我的实体，是不是太帅了有些无法招架？」


    白尔多：「......」


    窦米加更奇怪一点，头顶飘着坨灰煳煳的云，不停滴着水。


    像是一个专门跟着他的乌云。


    那条白色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妖娆的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这儿，每个人的智能ai都会现出实体，能触碰也能销毁，所以对战的时候还是要拿出全部实力，不然ai没了还得再买，多贵啊。」他开口解释。


    「这是什么地方？」白尔多抬脚往前走，脚底下的方块地板不停变幻着不同的颜色，每走一步，身后躺着的a03就跟着平移一步距离，视觉效果又惊悚又好笑。


    「这是洛奇领域的大门口，等进去我带你好好逛逛，想打谁就打谁，我帮你。」窦米加一门心思就想看看白尔多的精神技能到底是什么，好奇很久了，暗搓搓想找几个低级故意来挑事儿试探，只是还没放出消息，就被人挡了路。


    入口处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黑金军官装，头上的警帽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雕刻般冷硬的下巴弧线，还有勾起的嘴角。


    他抬手，像是在打招唿，修长的手指闪烁着金属结构的光泽，是个改造人，不只是手，似乎整个上身都是机器，连脚上的长靴也装着机械齿轮。


    「是陆元究。」东葵戒备的挡在白尔多身前，「老窦，快把他传送出去。」


    钱来来立刻在他们外圈设了一层防护罩。


    大脑堵塞的窦米加完全没接收到危险信号，上前一步打了个响指，乌云勐地变大，瞬间笼罩了整个上空，雨水「噼里啪啦」往下砸。


    噪声袭耳中，他说，「陆元究么，我早就想跟他打一场了，听说他的积分特别多，排行榜前三呢，不抢点儿多遗憾啊。」


    东葵抹着脸上的雨水，烦躁的开口，「你的技能每用一次我就感冒一次，总不能让小白爷也生病中招吧？他才刚醒！快点儿！送他出去之后随便你他妈发挥！」


    白尔多进入洛奇领域是被窦米加的ai邀请，双方都点了同意，别人是无法强制踢出任何一方的。


    这个bug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麻烦。


    窦米加愣了一下，雨水声都尴尬的变小了些，「啊，这我倒没想到。」


    陆元究把头上已经变水池的警帽随手扔开，露出了那张脸，冷的似乎已经结了冰。


    他用手指把头髮梳到脑后，眼神里透着浓烈的杀意，「我最恨别人弄坏我的髮型。」


    窦米加摸了摸脖子上的蛇，「帮你洗个头还不要你钱，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说话间，所有正在滴落的水珠全部变成银色的冰锥朝着陆元究沖了过去。


    他一动不动，看着即将刺过来的冰锥，竟然闭着眼睛把杀意全压了。


    冰锥刺透他的身体，雨声消失，一片寂静里，他抬眼，擦去嘴角的血丝，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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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寇司的朋友，我不想动手，只要把白尔多交出来就行。」


    窦米加沉默了一会儿，把乌云收了回去，眉头抽搐着说，「我觉得我被侮辱了。」


    东葵语气冰凉，「他不是不想动手，是感知到寇司进来了。」


    他顿了顿，匪夷所思。


    「陆元究，你总这么装着有意思么？」


    第8章 捡垃圾的唐老大。


    陆元究扯了扯嘴角，「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东葵给钱来来一个手势，他立马接收信号，把白尔多带远了些。


    「既然你要装，那就一直装下去，最好别暴露真面目，寇司最喜欢看你装了。」他周围突然捲起雷电合成的烈风，从手心破血而出的匕首带起一阵电流。


    脸上方块似的裂痕里瞬时散发出了刺眼的电光，机械眼也跟着变成了暗红色。


    窦米加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激动的开始搓手，这种三p战斗机会颇少，还都是平时神龙不见尾的高手。


    那必须，得插一脚。


    电光闪烁中，他的白麟蛇忽地膨胀，变成了一条百米长的巨蟒，几乎占据了整个白色空间。


    它身体笨重，速度却很快。


    跟着东葵幻影般的身体沖向陆元究，每一片冷硬的麟张开，吐着芯子像雾气似的铅丝巨网罩起，在领域中的能源力渗透皮肤，毒素蔓延。


    东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陆元究身后，电力匕首勐地插向他的头部。


    陆元究却依旧不进行攻击，他的ai到现在都没出现。


    还在一个劲儿的躲避着。


    「我真的不想动手。」陆元究语气真诚。


    东葵「哦」了一声。


    白雾沿着他的匕首变成一根根尖锐的针，就往陆元究的太阳穴扎。


    像素模型的乱码散开再聚集。


    颜色杂乱却斑斓。


    炸出一个又一个的烟花。


    虽然是个游戏对战。


    痛觉却是百分百模拟真实，造成的伤害更是层层累积。


    陆元究皱着眉，一副无奈忍痛的样子，「你们这么针锋相对，不太好。」


    窦米加戴着连衣帽，雨水顺着他的帽子向下滑，他悠闲的站在蛇头上，语气挑衅，「机械军队的五星上将性格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呢，玩个游戏也体恤平民，一而再再而三忍让？」


    他笑了笑，「不打架你他妈玩什么洛奇领域？」


    陆元究依旧一脸沉稳，「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东葵的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心脏，电流蔓延至他全身，蓝色的磁力四处迸溅，「哦？是么，希望你继续保持。」


    一旁看戏的钱来来搭着白尔多的肩膀，指着眼前的火花四溅给他实时解说，「你东葵哥哥的领域技能就是他的雷电黑匕，擅于近战攻击，如果加上我，就会出现黑风暴，让对手的技能减弱，掉血掉的快，不过没我也差不多，是不是很强？」


    白尔多仰头问他，「是在这个游戏里才会施展出来的技能吗？」


    钱来来吐了个烟圈，「大多数人在外边儿还是只能靠机械枪枝，或者改造身体，变得更坚硬不容易受伤，有些也会把攻击武器造在体内，东葵不太一样，他的身体虽然改造了，但很少用枪，还是用的匕首。他家世代学武，有中国人的武魂，用冷兵器比枪炮要厉害的多。」


    「那条蛇是什么？」


    钱来来撇撇嘴，「那是窦米加的ai，在这里边儿很强，到了外头，就是一把伞。」他压低声音，「用来挡雨特管用。」


    话音刚落，空中就传来一个阴寒的机械音，「钱来来，我听见了，你给我等着。」


    钱来来拖着白尔多往后退了一步，「臭蛇耳朵越来越灵了。」


    白尔多看着一直在用身体承受伤害却迟迟不出手的陆元究，「他没有ai吗，为什么不攻击？」


    钱来来「啧」了一声，敲了敲菸斗，落下几丝菸灰，「他有，是几只拿枪的机械松鼠，一点都不可爱。他经常这样，只要寇司在，他就装的很友善，搞的我们像挑事儿的。」


    正解说着，身后站了个人，寇司嘴里咬着个棒棒糖，不知道观战了多久，看起来心情不错。


    钱来来吓一跳，「你什么时候在的？」


    寇司说，「刚来刚来。」


    钱来来：「......」


    东葵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大声吼着叫他，「你上哪去了？！那女的追上了么？！别他妈又是遇到真爱了吧？！」


    寇司「啧啧」摇头，「大庭广众的，别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


    他沖看过来的陆元究抬下巴打了个招唿，「来接小白？」


    陆元究点点头，继续躲避攻击，「我没想动手的，他们俩太暴躁了。」


    寇司无奈的回答，「你也知道，东葵见你就手痒，在这儿就当游戏pk了，你总躲什么啊，正面对决啊，那句怎么说来着？」他思索了一下，「要尊重你的对手？」


    陆元究装的很坚持，「我真的不喜欢用暴力沟通，咱们其实可以坐下，好好吃个饭。」


    寇司像是突然才想起这么一茬儿，「是啊，我还没吃饭呢。刚才就顾着忙正事儿了。」


    东葵阴测测的开口，「什么正事儿？」


    寇司抿着嘴笑。


    离开那个贫民窟的时候，他还是没能要到唐缺的通讯帐号，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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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么多事儿通通砸来的时间点，遇到一个正对口味的男人，却是将这些麻烦导致的烦都抵消了。


    果然。


    祸福总是相依的。


    寇司拍拍钱来来，「跟你老闆并肩作战去，我们先出去了。」


    钱来来点头，其实早就忍不住想打架的欲望了，他抱了个拳，「小白爷就交给您......」一句话都没完整说完，人已经蹿上去了。


    陆元究招架的越发艰难，眼神还是寻着空隙看寇司，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东葵一刀下去又戳在了他肚子上，差点没噎着。


    「现在，你可以卸下你『高贵』的伪装了。」东葵冷笑着看他。


    下手一如既往的阴狠。


    每一刀都往死了戳，恨不得在游戏门口就把他弄死。


    陆元究把肚子上的刀刃儿生生拔.出来，抬眼看，寇司和白尔多已经不见了。


    他似乎松了口气。


    轻轻摇了摇手指，身后勐地跳出几只松鼠，它们穿着小号军装，头顶还戴了个水手帽。


    手里都拿着一把黑色的滚轮枪，一个个的上子弹。


    明明是肥嘟嘟的可爱外表。


    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兇狠冰冷。


    陆元究的暴戾没再压着，嗓音阴森的能掉出渣儿来。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玩玩了。」


    .


    霓虹街的老胡同里只有一家店不是全息灯牌，上面就拉着一张布。


    写了五个字。


    「四喜饺子馆。」


    门头装潢陈旧，连大门儿都是木头做的。


    白尔多跟在寇司后边儿走进去，眼睛眯了一下。


    这里边儿光线格外明亮，和整条胡同的昏暗有着截然不同的温馨。


    中国风的建筑和装饰，红色的「福」字贴满了整面墙。


    还挂了很多中国结。


    只是并没见到什么客人，空荡又安静。


    「今儿我心情好，请你吃饺子。」寇司熟门熟路的推开小隔间的门坐了进去，指着桌子上正在自动翻滚的菜名，说道，「看看，想吃什么，直接点就行。」


    白尔多坐在对面，低头看了看，随手点了一个。


    一行字被触碰到的一刻瞬间消失。


    好像已经被传送去了哪里。


    寇司刚想点，突然想起现在白尔多的胃已经成钢制的了，他点菜的手立刻收了回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喝，「你对洛奇领域感兴趣？」


    白尔多沉默了会儿，「有一点。」


    「想进去玩？」


    白尔多点点头，又看向他，「那个清洁机器人......」


    寇司抬抬下巴，「别担心，已经修好送出去了，如果还想见它，我晚上带你去下城区看看。」


    白尔多说，「好。」


    他看着寇司脸上一直没消失的笑，低声问，「你去哪了？」


    寇司挑眉，「开始关心我了？」


    白尔多很诚实的摇头，「那个戴眼镜的女人，追到了吗？」他停顿一下，「她杀人了。」


    一盘饺子很快被送了进来，老闆留着短短的头髮，面无表情，服务态度完全不存在。


    寇司像是早就习惯了这家店的沉默服务，礼貌地沖她说了一句，「谢谢。」


    老闆眼都没抬，把饺子放下就走了。


    「这里没有机器人吗？」白尔多这两天看到的都是机器人服务，突然变成人类，还是老闆，有点不解。


    寇司没有把饺子推给他，反倒自己拿着筷子开始吃，「用机器人还得花钱买呢，这家店的老闆比钱来来都抠，宁愿亲自端盘子刷碗，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店。」


    他看着白尔多，指了指盘子里的饺子，「想吃吗？」


    每个饺子都是正方形的，包着浅绿色的馅儿，饱满多汁，外观十分可口。


    白尔多咽了口唾沫，语气里含着一丝期待，「可以吃吗？」


    寇司微微一笑，夹起一个送进了自己嘴里，「当然，不可以。」他吃的很享受，「你的整个躯壳都是机械，已经没法儿食用人类的食物了。只能吃特制的，明白吗？」


    白尔多攥着手指，「那你为什么还带我来这里。」


    寇司又吃一个，「刺激刺激你。」


    他顿了顿，语气愉悦了许多，「那个女人没追上，但我见到了一个更值得追的。」


    白尔多不想看他吃饺子，把头移开，看向旁边的窗户，「她杀人了。」


    寇司喝了口水，一脸平静，「就算她没杀，那几个人还是要死。」他抬眼，带着漫不经心，「所以，是谁杀的，重要么。」


    白尔多觉得这样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皱着眉，面瘫的娃娃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那个陆元究为什么要带我走？」


    寇司吃饱喝足，又拿出一颗糖扔进嘴里，「你之前接了财团的委託，要找一个组织的绝密信息。你钱都拿了，人家要的东西却没给，那肯定得抓你回去收个尾啊。」


    白尔多看向他，「什么信息？我想不起来了。」


    寇司随口敷衍，压根儿没当回事儿，「没关系，一会儿我就带你过去，让他们好好检查检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记忆残沫儿。」


    他其实并不想聊这些无趣的话题，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他更想说的事儿上。


    「小白啊，你想不想要个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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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半。


    太阳似乎离地球更近了些，把地面烤的滚烫滚烫的。


    三角基因大楼顶层放着的巨磁反射仪似乎被消耗的也快没了作用。


    上百个机器人围着那庞然大物做维修。


    因为温度的逐渐上升。


    人类不得不找了一个自我保护的方法。


    依靠科技力量，耗时五十年，给地球罩了一层防护膜。


    抵挡着太阳的热度。


    只是这个防护日益削弱。


    必须牺牲点儿什么，加大防护膜的能源力。


    巨磁反射仪里的废旧金属被机器人拆解了个干净，直接扔进一个黑色的大型飞行器里。


    飞行器拉着这些金属垃圾飞到了距离三角基因公司百里处上空。


    那是下城区的一个边缘地带。


    「哗啦哗啦—」


    飞行器整个颠倒，残片废铁被全部倒了出去。


    骯脏和污秽充斥在这片区域里。


    废弃的居民楼，生满了黄锈的工厂，被砸的遍体鳞伤的车辆和堆成楼房一般高的垃圾场。


    温度的突然升高，阳光的勐烈暴晒。


    但丝毫没影响这里的机器人们。


    三个不同模样的旧型机器人排着队走着，每个肩上都扛了一个铁棍子，棍子末尾还挂着一个破旧的布袋，不知道用了多少次，装了什么脏兮兮的东西，每一个都补着补丁，针脚细密，还绣成了太阳花的样子。


    它们从低到高，身体上都是各种各样的裂痕锈迹，唯一还算平滑的肚子位置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笔涂画。


    有云彩，有树木，有青草，还有千奇百怪的珍稀动物。


    排在最前面那个机器人慢吞吞地走着，铁桶一样的脑袋上，两只望远镜似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声音从胸口收音机似的硬体里发出来。


    「唐老大，你在哪呀？」


    后边儿两只也跟着喊，「唐老大，唐老大，你在哪呀？」


    此起彼伏的机械音里，一个人类的声音在不远处给出了回应，「这儿呢。」


    全是废弃车辆堆积成的垃圾山上，出现一个人影，他身体灵活，几下就跳了下来，肩上也扛着同样的补丁包，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铁质管状物体，几乎要把布料撑破，鼓鼓囊囊的。


    他嗓音清澈，干净的气质和背后的垃圾山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不用找了，我已经捡够了一天的量，回去吧。」


    扁头机器人晃了晃脑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来了？」


    唐缺笑了笑，脸上的灰色脏污都没能遮住他眼底的光痕。


    「睡够了，刚好没事，就提前过来了。」


    「我看到上午那会儿你还有生意呢，是个上城人类？看着好可怕的样子，我都没敢接近。」扁头的机械音都在打哆嗦。


    三个机器人跟在唐缺身后，步伐整齐的齐步走着，最后面的高个儿机器人也附和，「我也看见了，我好像在哪见过他......在哪来着......」


    中间最圆的也开腔，「唐老大，感觉你跟他聊了好久啊，你不是不喜欢跟人说那么多话嘛。」


    唐缺懒洋洋地笑，「你们几个，平时闲的没事儿是不是都在八卦呢。」


    「嘿嘿，这都被你猜到了。」


    「也就偶尔啦。」


    「唐老大，今天还唱歌吗？」


    唐缺晃着肩上的小布包「嗯」了一声，「想听什么？」


    「我要听蹦蹦卟卟那首！」


    「什么呀，听那个听那个，一二三太阳升！」


    「唐老大你唱什么我们听什么！」


    唐缺想了想，「那就唱大西瓜吧。」


    一人三机器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在废弃的垃圾城里踩出了一条路。


    阳光底下。


    带着些走音的生疏小调儿缓缓流淌着。


    幼稚却温暖。


    「大西瓜，圆又圆，切开变成两大碗。


    你吃一大碗，我吃一大碗。


    剩下小碗当小船......」


    第9章 下城区。


    白天变得很短。


    黄昏在下午三四点就来了。


    光线是有些热辣的红橙色。


    唐缺和三个小机器人一手扛着小布袋一手拉着垃圾车，慢悠悠的前往下城区。


    入口并不在天使街的巷子深处，而是上城区某处繁华街道的边缘位置。


    布满全息灯光的都市旁边，好像被雷电噼开了一道裂缝，彩色紧紧接连的便是黑灰色的破旧楼房。


    仿佛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世界。


    颜色灰暗的废墟城市被遗弃在这斑斓的城市边角。


    故意划分出了楚河边界，把这天堑般的差距放的明明白白。


    过了那条夹在废弃楼中间的昏暗巷子，便是错综复杂的菸酒胡同以及地下帮派的聚集地。这里被随意的称为交易区。


    脚下的石板路有些不平坦，还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垃圾。


    潮湿的墙上涂着乱七八糟的图案，是各个帮派的纹身标志。面积最大的就是一条黑色的野犬。


    骯脏又艷丽。


    是野狗帮的图腾。


    走了好几条街道。


    来回经过的全是些奇形怪状的机械人，明明是浑身铁骨架，还都穿着件儿衣服，看着不伦不类的。


    不仅有机械人，还有把自己改造的乱七八糟的人类，有的整个身体都是铁制的，用料却是肉眼可见的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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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老大！你的车怎么在那儿？」扁头机器人疑惑的出声，唐缺才看到自己那辆暖黄色的大篷车就停在一个烟燻缭绕的门店门口。


    车窗里探出一只猫头，机械眼睛里写满了不爽。


    它朝唐缺挥了挥爪子，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眼神里都透着些急躁。


    「一看老猫这个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扁头小声跟旁边的说。


    浑身机械的猫平日里总一副傲劲儿谁也看不起的样子，一旦露出这个情绪，就肯定又是被那谁给惹烦了。


    唐缺走过去，拍拍它的头，「别急，一会儿就走。」


    老猫晃了晃脑袋，一脸忍耐的坐下了，抱着猫胳膊像人似的翘着腿，一副「我很急快点儿的」意思。


    唐缺把肩上的废铜烂铁在它眼前晃了晃，「给你换『粮食』吃。」


    他转身把身后三个小机器人的包袱也接了过来，直接绕过车走进了那间烟雾瀰漫的店。


    扁头挑了挑脑袋上铝片做的眉毛，机械臂往车上一歪，站的像个歪歪扭扭的街头混子，「老猫，这第几次了？连一毛头小子你都挡不住。」


    老猫瞟了他一眼，尾巴上的铁片儿炸毛似的立了起来，直接朝他甩了过去。


    扁头躲了下，发出像一条直线一样的「哈哈」声，「不能杀人的规矩可把你给憋坏了。」


    听见这话，老猫更烦躁了，把眼一闭就不搭理他了。


    门店内部和外边儿也没差多少。


    许多胳膊上纹着黑犬的男人靠墙坐着，面前都放了个水烟大瓶子，一个个吞云吐雾，冰凉的味道四处蔓延，跟进了熏烟场子似的。


    看见唐缺走进来，他们原本都一脸享受的表情瞬间黑了几个度。


    有俩差点儿站起来要动手，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充满恨意的盯着他，似乎想用眼神把他弄死。


    「哥！你今天怎么回这么早？」樊小野从柜檯后面一堆铁质假肢里钻出来，脸上全是兴奋，他没等回答又接着说，「我把你车开过来了，准备给你修修，好多地方都掉铁皮了。」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间透着机灵劲儿，还挺耐看。


    唯一有些扎眼的是他鼻樑上贴着的彩色创口绷带，似乎全身都是打架造成的伤痕，哪哪都能看见个绷带一角。


    唐缺点点头，「谢谢。」他把背上的几个包袱递给他，还有三个小推车，「这是今天的，都齐了。」


    樊小野接过来，有些不贊同的皱了皱眉，「下次你就别去了，让他们干不就行了，这些本来是交给底层机器人的活儿，你怎么总是替他们啊。」


    唐缺苍白的「啊」了一声，「闲的没事儿，就当锻鍊身体了。」


    樊小野把手里一个小臂长的圆柱瓶子交换递给他，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些期待，「那你带我一起吧，我也想锻鍊身体。」


    唐缺使了个巧劲儿，不露声色地挣开他离远了些，「还是别了，你在这儿好好帮樊老儿吧。」


    旁边儿坐着盯了半天的男人开口嘲笑，「小野啊，你说你这么上赶着干嘛呢，人家搭理你全看樊老儿的面儿，你还真以为他把你当弟弟啊？」


    樊小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抓起手边儿的钳子就砸了过去，「想死么。」他阴测测开口。


    被砸中胳膊的男人脸都扭曲了，「你爷呢！把你爷叫出来！让你看店不是让你这么对待客人的！」


    樊小野冷哼，「你们身上的假肢要是还想强化，就把嘴闭了！」


    那男人骂骂咧咧，但声音还是小了些，「跟他妈唐缺养的一条疯狗似的，什么东西。」


    樊小野不再搭理他，有些担心的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唐缺，「哥.....」他话停了，看唐缺表情，明显不是因为这事儿沉默的。


    他手里拿着那大瓶子，眉头轻皱，似乎有些想不通，「温度怎么高了？」


    樊小野摸摸鼻子，「他们野狗帮的人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送来跟零件交换的反控剂数量先是减少，然后温度也越来越热，老头儿猜想是因为最近地温升高的原因，」他凑的更近了些，「不过别担心，不会出问题的，我抽出来点儿查了查，跟以前的没差别。」


    唐缺没再说什么，也没有放下心，他「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樊小野看着他，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你今晚把车停我们家后院儿，我给你修修？」


    唐缺拿了几样机械齿轮，装袋子里抱着瓶子就走，「以后再说吧，我先走了。」


    樊小野再次拉住他胳膊，变脸极快，立刻忧郁起来，「哥，别啊，老头儿说让你今晚来家里吃饭的。」


    唐缺停住，想了想，转头沖他笑了笑，「这样吧，我过几天就去。」


    樊小野拽得更紧了些，「真的？不来怎么办。」


    唐缺把他手推了下去，「不来把车送你。」


    樊小野放心了，满足的坐了回去。


    野狗帮的人看着唐缺走出去，又开始议论，「看他那样儿，牛什么牛啊，还敢看不起咱们帮，活该是个捡垃圾的......」


    樊小野年纪不大，但脾气爆的很，本来情绪就绷着，这下直接炸了，冲上去就要跟人打。


    只是还没来得及往身上再添新伤，就被一个光脑袋老头儿拦住了，他戴着个平底厚的眼镜，嘴里抽着大烟，胳膊上镶的齿轮发着刺耳的声响，长相苍老却格外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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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两人隔开后。


    他摁着樊小野的脑袋跟人道歉，「对不住，这小子只要沾上唐缺的事儿就变疯狗，大家多担待，今儿的水烟钱不要了，你们抽尽兴就成。」


    那几个人也歇了火儿，给了个狰狞的笑脸，「有樊老儿这话，我们就把嘴闭了，卖您个面子。」


    其中一个瘸腿的语气里还带着看热闹的恶意，「不过说真的，您真该好好教育一下樊小野，管一个跟着机器人拾荒的人叫哥，不觉得噁心么？」


    樊小野人被按着，嘴还不老实，「你现在话说的牛逼，刚我哥在这儿的时候你怎么不当面儿挑衅啊？别是怂了吧？腿被弄折伤口还疼着呢吧？就他妈知道背后过嘴瘾，要不再让我哥把你另一条腿也掰了？」


    那人气的眉毛都在抽动，谁面子都不给了，站起身就要动手。


    樊老头儿一脸平静，挡在樊小野前面，直接抬胳膊露出了手里的长条儿枪，指头已经扣在了扳机上，他嗓音沙哑，像是含了口浓郁的茶水，「怎么着啊，要砸我店？」


    「您不管教，我们替你管管还不行？」瘸腿男怒火已经上了头，开始口不择言，「这该死的毛头小子，找我们干架不止一回了！真当我们好脾气？！」


    樊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的嘆了口气。


    「砰——」一声巨响。


    他直接朝瘸腿男那条残腿上打了一枪，血水混着铝片碎片往下流，那人哀嚎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老头儿看着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的野狗帮成员，慢悠悠地把枪收了回去，又抽了口大烟，「大家都理解一下，我年纪大了，难免擦枪走个火。」


    他弯了弯腰，别扭的做了个道歉的姿势，「为了补偿，我给你安个假肢，打九折。」


    樊小野扒着老头儿肩膀小声夸，「爷爷真帅。」


    樊老头儿冷哼，低声骂，「兔崽子，没你哥帅。」


    天已经渐渐黑了。


    扁头机器人一个个情绪不高的排着队和老猫坐在车里，眼神时不时往正在开车的唐缺那儿瞅一眼。


    「唐老大看着心情不太好啊。」扁头小声说。


    圆头跟着嘀咕，「怎么回事儿？今晚不让咱走了？」


    唐缺耳力惊人，头也不回的开口，「今晚都住车上。」


    老猫是最傻眼的，尾巴都耷拉了，它跳到唐缺身上，眼神里写满了「为什么」和怒火。


    唐缺打了个方向，拐到了一个离上城不远的岔口，停在了黑暗里，「你们帮我看着老猫，别让它偷偷熘出去。」


    他起身把老猫抱到灯光下，借着大篷车里的光线，小心翼翼的拿起小刷子清洗它的运转齿轮，「我去野狗帮看看。」


    三个机器人瞬间围了过来，「唐老大，你又要去买什么？」


    唐缺给他们做完示范，把小刷子交给扁头，慢吞吞地开口，「问问反控剂的事儿，再给老猫换个机械爪。」


    他想了想，「我刚才看见那个瘸腿的有装一个铝片儿，材料和老猫的一样，很合适。他们帮一定是进新货了。」


    老猫一声不吭的摇尾巴，只是反应变得迟钝，每个动作都像摁了慢速键。


    它整个躯壳已经存在了一百年，就算零件换成了新的，也依然在逐渐老化。


    唐缺翻了翻车厢里的大抽屉，一枚星币都没找着，他无奈的嘆气，「没钱了，只能商量一下先赊帐了。」


    等唐缺离开，尖头机器人刷着猫尾巴，悠哉地说，「唐老大对野狗帮的人也太客气了，每次都给他们钱，就应该抢过来再打他们一顿！」


    「那怎么行？」扁头义正严辞的教育道，「唐老大说了，做机器人要礼尚往来，不能使用暴力，要以诚相待......」


    老猫翻了个白眼，非常不认同。


    合着人家那腿是自己断的。


    第10章 野兽聚会。


    本来说着下午就带白尔多去财团的寇司，愣是把时间拖到了晚上。


    他假模假样的给奥利格发了个通讯，内容非常欠揍，「忙到现在，终于抽了点儿时间。就不劳你们接了。地星的车，百八年没洗过似的，臭的像拉过人粪。我用我的香车送他。」


    奥利格：「......」


    他强忍不适，回了个，「等您大驾光临。」


    晚上和白天还是有大不同。


    似乎一堆人在着急撤出财团后门儿，一点儿没平时的严谨沉稳。


    偏这寇司玩了个阴的，两分钟就到了地方，还不走正门儿，就往黑暗地方走。


    和这群正在往外撤的「工作人员」撞了个正着。


    他们穿的是财团的工作服，身材却格外高大强壮，和这里边儿出门坐飞车回家使唤机器人的自由公民们有着太过明显的区别。


    寇司没下车，把自己格外普通的座驾，一辆野马汽车停在角落，悠闲地放了首歌。


    他打开通讯给东葵发消息。


    -对战结果怎么样？


    那边儿秒回。


    -两败俱伤。我头晕得很。


    寇司「啧啧」两声，对着白尔多来了一句，「东葵重伤，都昏迷了。」


    白尔多皱眉，有些紧张，「要不咱回去吧，今天先别参......」


    寇司笑着打断，「骗你的。」


    他又低头髮。


    -也就是说，陆元究受伤了？


    东葵回復。


    -不重，你别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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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嘆气，把通讯器收了。


    可惜了。


    白尔多觉得对着寇司认真就是在浪费感情。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黑色，不想再说话了。


    那帮子人里有一个男的，留着一头长髮，颜色染的还是风骚的红色。


    小巧的工作帽里压根儿塞不下他那扫把般的头髮。


    暴露的彻底。


    啧，这么夸张朋克的造型，也就野狗帮了。


    寇司碰了碰白尔多的肩膀，「你之前放冰箱里冷冻的那具尸体，是不是就从他们手里顺走的？」


    白尔多看都不看他，「我忘了。」


    寇司恍然大悟，「害，我总忘记你忘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我今天问你那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想要个妈妈么。」


    白尔多冷着脸，「不想。」


    寇司逗完他，见好就收。把一首歌听完就拉着他下了车，大摇大摆的穿过那帮作假一点都不认真的人走了进去。


    上了电梯，门儿一开，寇司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就站着不动了。


    白尔多看着他，「你不进去？」


    寇司摇头，「不去，闻见他们财团的味儿我就犯噁心。」


    白尔多犹豫了一下，「那，那你就直接走了？」


    寇司头一回真诚的露出了丝笑容，他拍拍白尔多的头，低声说，「别害怕，跟着这儿的人多转转，天一亮我就过来接你。」


    「不用麻烦，我把他送回去就行。」陆元究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站的板儿直，气质冷冽，和在洛奇领域里的样子没差多少。


    他朝后边儿抬了抬下巴，「先把小白爷请进去。」


    身后走出一个机械人，一言不发的转身带路。


    白尔多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挥了挥手，「你要实在想找那个女人，就去吧，我不介意多个妈妈。」


    说完就跟着走了。


    寇司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懒懒的靠着墙，准备往电梯键上摁个一。


    手指还没碰着，就被陆元究抓住了，「我还挡着门呢，你摁数字有用么。」


    寇司「啧」了一声，把手往外抽，「所以说你没眼力见儿呢，我这就是让你赶紧消失的意思啊。」


    陆元究抓的更紧了，「初恋结束也就两年吧，这么快就重新开始了？」


    寇司明智的选择不和改造人比力气，不挣了，他就着被抓在手里，轻轻挠了挠陆元究的手心，「我一向孤独寂寞，不多找几个美人排解，怎么度过漫漫长夜？」


    陆元究一脸匪夷所思，「咱俩好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饥渴啊，亲一下都不乐意的。」他勐地凑近一大步，把寇司直接抵在了墙上，虽是一样的身高，却非要在气势上把他压低。


    陆元究贴到他耳边，轻声问，「真跟人做了？」


    寇司勾着嘴角笑，一点儿没有被控制住的弱势，「嗯，做了，一晚上五六回。」


    除了发小儿这层关系。


    两人之间还夹着个初恋的诡异歷程。


    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持续了短短一周就结束了。


    分的时候特别和平。


    双方都坦然接受。


    分完陆元究就去了极地城。


    离开两年才回来，刚到没几天，就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寇专家近年来的风流事迹，虽然已经听过。但他还是想听本人亲口说一遍。


    他问，「谈了几个人？」


    寇司想了想，似乎真的认真在数。陆元究盯着他的眉毛出神，颜色和以前一样淡，苍白的灰，是经常被自己触摸的地方。


    他没忍住，手已经快碰到的时候，寇司数清楚了，「从咱俩结束，上过床的统共也就四个吧。」他还一个个介绍清楚，「两个女人，两个少年。都是漂亮又干净的款。」


    「每个我都是认真的，但因为各种原因，还是没能走下去。」他嘆息了两秒，「不过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寇司，没人比我更了解你。」陆元究打断他，如愿以偿的摸到了他的眉毛，很软，微凉。


    「你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而已。」他动作温柔，却用语言残忍的戳向寇司，「你想要人的体温，更想忘掉深夜时辐射反应带给你的痛苦。」


    「那不是爱。懂么。」


    陆元究抬起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睛，暗灰瞳孔，是静寂的连一丝波澜都没有的荒芜。


    「寇司啊。」他的唇越来越近，冰凉的唿吸也逐渐和温热交缠，「你的爱，都给我了。」


    即将碰到的一剎那。


    他的唇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是一张闪烁着镭射光的卡片。


    很仿真的一张「野兽聚会」邀请函。


    寇司不慌不忙的把距离隔开，一本正经，「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想旧情復燃么，当然可以。」


    他晃晃卡，笑的意味深长，「你把这张邀请函给我过个防造假扫描，我就跟你燃。」


    陆元究冷冷的勾起嘴角，一只手开始摸枪，「燃个屁。我现在倒挺想把你崩成残废关笼子里。」


    他歪了歪头，眼神阴凉的看过去，「刚是不是看见野狗帮的人了？」


    寇司还靠在那儿笑，「太明显了，一群五大三粗的，也不给人家定制一套合适的衣服。这个大财团略抠啊。」


    「哦。」陆元究把枪口缓缓抵在寇司颈窝，「别告诉我，今晚你要去砸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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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微微仰头，「我在他们手里，发现了改造人的尸体。」他放轻了声音，「我知道你刚回来，不清楚这儿的情况。但如果想查，你应该比我方便的多吧。」


    他看向陆元究眼底，「还有，『吞食』机械军队并不能完全被人类控制，他们是有自我意识的，你小心点儿。」


    陆元究的枪移到了他的喉结处，「你这是在交代遗言呢。」他冷哼一声，周身凉意迸发，「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普通的军事训练对他们来说毫无作用，但也并不是不听人类的，」他顿了顿，枪口沿着寇司的喉结下滑，「而是，只听你寇司的。」


    寇司看着他，「这你就误会我了。我制造机器的时候，虽说带有感情，但也只是单方面罢了。」


    陆元究嗤笑，「瞎说什么呢，你感情都在我这儿了你还能给谁？」


    寇司：「......你这种莫名自信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陆元究突然不再逮着不放，转身朝他摆摆手，「去吧，报我名儿就能进，不用验卡。」


    寇司看着他离开，抬手把一摁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


    终于安静了。


    寇司觉得有点儿累。


    应付陆元究比应付任何一个人都觉得累。


    跟扛了几座大山来回跑了个圈似的。


    他心思太缜密，也太聪明，从单个字儿就能看出东西来。


    麻烦得很。


    .


    出了财团，寇司开着车就去了下城区。


    尽管比不了上城的华丽斑斓，也有专属自己风格的乌烟瘴气。


    帮派间倒不像上城高层那样有阶级之分，他们更看重的是实力和手段。


    除了最大的野狗帮，还有黑客一族，最隐秘的usb听说也会去。


    另外的几个小帮派寇司也没记住，照这场面，绝对是要来场大交易。


    寇司咬着烟，靠着车门看眼前的场面。


    来的人还真不少。


    一个个的打扮倒也很明显，帮派的，组织的，每个儿的身份都能从装束上看出来。


    门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查邀请函，进一个就往手上盖个萤光戳儿。


    「轰隆隆——」


    十几个飞行器一个接一个降落。


    下来的人都穿着黑色西装，脸上还戴着黑色的镭射防护镜，是usb的人。


    其中一个有点儿眼熟，格外冷酷的黑长直，紧绷身体曲线的皮衣皮裤。


    寇司挑眉，是那个女人。


    果然没猜错，还真是黑客组织里的。


    女人没注意到他，低调的跟在一大群男人身后。


    寇司等这波人进去后，才慢悠悠的迈开步子。


    走到门口，他直接亮身份，「科研所的。」他抬手，「给盖章儿么。」


    大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寇先生？」


    寇司「嗯」了一声，那人很干脆，往他手上盖完就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陆上将已经给我们打过招唿了，您里边儿请。」


    他也没客气，抬脚走了进去，沿着钢管拼接成的墙壁，拐了好几个弯儿才看见人群。


    这次聚会竟然不是交易，而是一场连接神经网的洛奇领域公开对战。


    商业化奖励星币的大规模裁判制游戏。


    漂浮在空中的全息影像是个金髮天使，长相精緻，穿着飘逸的白纱裙，唯一不太和谐的是脸上竟然戴了个黑框眼镜。


    她手拿一个平板一支笔，边飞边记录，突然爆发出低吼，「这次的领域对战首发挑战者已经到位！他还能创下十连胜的最佳战绩吗？！大家一定猜到他是谁了！请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


    寂静无声。


    不知道天使有没有尴尬，反正寇司尴尬了。


    她身后的白屏在此刻剧烈闪烁，出现了游戏内的对战平台。


    上面站着一个人，没啥表情。


    从抽动的眉头来看，应该也是尴尬的。


    .


    离野兽聚会中心不远的地方。


    是帮派内部仓库。


    门口有十个人把守，门内也是几十道红色雷射线。


    不知道藏了什么好东西，把的比平时严密许多。


    唐缺半蹲在房顶的钢管上，看着手里的三个金币发呆。


    他就剩三块钱了。


    第11章 还缺什么？


    反控剂。


    原本是在黑市里随处可见的东西。


    可以增强改造人身体和机器的融合度，也能让机器人暂时性脱离财团的神经网控制。


    是下城区机械居民趋之若鹜的能量源。


    但在两年前，财团碾压式的压制了政府机关，专横的下了命令，把市面上的反控剂全部销毁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在偷偷生产。


    也就是现在的野狗帮。


    他们私下贩卖，却不收星币，只要掉落在垃圾城里的金属碎片。


    那个地方有强力辐射，只有机器人才能畅通无阻的进入。人类和改造人踏进去身体就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辐射伤害。


    时间久了，这便形成了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交易链。


    唐缺一直在帮机器人换取反控剂，他很清楚这东西的味道和温度。


    但这次的变化实在有些奇怪，不得不仔细查清楚。


    另一个原因，也确实是为了他们的新材料。


    老猫的机械身体越来越僵硬，如果不及时更换更好的零件，可能以后连动都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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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缺攥紧手心里的三枚硬币，找了个角度跳了下去。


    即使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门口扛枪的大汉还是通过后脑上的震感器发觉到了，他戒备的举枪，「谁？！」


    唐缺理了理衣服。


    果然，他们身上的新科技又被改进了。


    以前的震感器根本接收不到这么轻的声音。


    索性不藏了。


    他从黑暗里走出来，招了招手，礼貌的打了个招唿，「你好，是我。」


    大汉的脸色瞬间黑了，「唐缺？！你他妈怎么又来了！」


    唐缺不好意思的笑笑，「想来谘询点儿事，顺便买东西。」


    大汉嘴角开始抽动，二话不说就拉了警报，「哗啦啦」聚过来十几个人，齐刷刷拿枪口对准了他。


    「你哪次是来买东西的？！你干脆改名儿叫唐缺德好了！你分明是要打劫！」


    向来以打劫别人福利自己为目标己任的野狗帮突然变得一身正气起来。


    「上次你已经来抢过一回了！别太过分了！」


    唐缺手伸兜里晃了晃，三枚硬币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一脸认真，「我拿钱了，是真的要买。」


    大汉一脸狐疑，语气带了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拿了多少？」


    唐缺眼神真诚，开口，「三十万。」


    .


    「没错！这次的大奖其一！三十万星币！还有其二！也就是你们最期待的一个奖品！」


    裁判天使飞到星网中央，勐地抬起胳膊，狠狠往下一挥。


    对战台的背景后出现一个女人的模样，白色长髮，咖啡色皮肤，一身罩袍，露着大腿和半个胸脯，性感的好像埃及艳后。


    她接着嘶吼，「喊出她的名字吧！！闪耀之星洛芙！！最新型机器人女友！！你们想要吗？！」


    全息影像下方站着一群「妖魔鬼怪」这时才真正亢奋起来，跟着吼，「洛芙！洛芙！洛芙！」


    半空中的女人风情万种的笑着，沖台下抛媚眼。


    男人们更疯狂了，「要！要！老子要定了！」


    寇司：「......」


    他被噪音震的耳朵疼，慢吞吞地往边缘挪了挪。


    这次的野兽聚会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看起来就是个很正常的游戏比赛预热活动，但实在没必要整这么大动静。


    除非，这只是个幌子。


    噪杂混乱中。


    寇司看见那些usb的人避开吵眼睛的雷射灯，站在角落和那几个有点眼熟的野狗帮成员沉默的交流。


    距离不近，只能看到他们通讯器上浮现的立体影像。


    白毛黑皮，是那个虚拟女友的奖品。


    寇司又看了看站在其中的黑衣女人，一道光打在她脸上。


    萤光粉的唇彩显得更亮了些。


    啧，恕他脸盲。


    这不就是大明星洛芙的本体么。


    洛奇领域并不单纯是个游戏。


    那里除了聚集一些爱用精神力打架杀人的人以外，还有一大批上城区和下城区的宅男。


    一旦成为玩家，就可以抛弃现实的身份和压力，在洛奇城里过另外一种人生。


    或是享受纸醉金迷，或是专注于不用负责任的犯罪道路，抑或是满足想要和明星共度一夜的欲望憧憬。


    当红明星洛芙，粉丝众多。


    用过的餐巾纸都会被一抢而空。


    她的经纪公司紧抓商机，跟全息易游公司合作，推出了洛芙版虚拟女友，全息ai，让众多洛奇玩家在家也能天天看见她，除了不能摸，想干什么都行。


    这次竟然直接升级了。


    从全息变成了实体，虽说是机器制成，但外表和人类无异，能摸能亲功能齐全，各种身份都能设定。


    只是数量不多。


    怪不得这么抢手，直接跃升到奖品首一。


    寇司移开视线，抬起手腕按了一下腕錶，对着它说，「小宝贝，该出去放风了。」


    .


    地星财团。


    占地大，面积广，像个迷宫。


    尽管白尔多认真记路，也毫无用处。


    啥也没记住，晕晕乎乎的被带到了不知道是哪层楼的房间。


    一片白色。


    只有中间放着一个躺椅。


    他刚好走累了，直接躺了上去。


    椅子也及时伸出机械爪，捧住了他的脑袋。


    白尔多：「？」


    「别害怕，孩子。」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突兀的从头顶传过来。


    白尔多：「嗯。」


    男子切入正题，「听说你的记忆被完全销毁了？」


    白尔多：「嗯。」


    男子：「......你还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白尔多：「不记得。」


    男子：「......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会给你进行一个记忆扫描，记住，千万不要反抗。」


    白尔多疑惑，「为什么？」


    男子笑了笑，「会死的。」


    说话间。


    白尔多的手腕动了动，从他袖口里爬出一只银色小蜘蛛，动作极快地跳到了地面上。


    随着底色的变化，它也在瞬间变成了全白。


    和地面融为一体，像螃蟹似的横着消失了。


    「开始吧。」白尔多没有察觉，表情乖乖的。


    男子感嘆了一句，「这么配合的小白爷，还真是没见过。」


    .

 第22页

    小蜘蛛再次出现，是在财团十五层的货梯门口。


    它不慌不忙的跟在两个工作人员身后，时不时停下翘着机械脚休息。


    直到那两人站到一个大铁门前，小蜘蛛才加快速度挪到了其中一个的鞋面上。


    似乎很抗拒在这上边待着，门刚打开，它就蹿了出去。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冰库。


    里面开着灯，齐刷刷的排队站满了人。


    小蜘蛛像巡视一样一排排的看。


    通过它的眼睛，所有画面同时上传到了寇司的腕錶上。


    他挑眉，这里边儿站的东西，看着像人类。


    却都是没有心跳的。


    一模一样的身材，肤色，头髮，以及面孔。


    连表情都是相似的。


    这些全是洛芙的克隆机械人。


    睁着无神的眼睛，僵硬的像鬼一样，和影像里的完全不一样，看不出哪好看。


    看来和地星财团合作的科研院，并不只寇司这一家。


    有人提供战斗型机械人，就有人制造生活化机械人，都是为了盈利，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为什么会有改造人的尸体？


    小蜘蛛停下动作。


    将眼前的景象扫描了三遍。


    冰库前方，是一个深坑。


    坑池两边安装着两个巨大的铡刀，互相交换着往下狠狠的砸。


    池底像个案板，上面横七竖八堆满了被切成块儿的机器零件和碎肉残渣。


    全是改造人。


    寇司关掉远程，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野狗帮内部成员的窝点就在这个活动场地的后面，倒是很好进，就是打手太多，几乎每个被锁的暗门都守着人。


    他顺着一条蒸汽管道往里走。


    打算踩点儿认认路。


    如果财团和帮派有联繫，那来回搬运的东西肯定就是改造人了。


    白尔多之前冰箱里背的那个，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运出去的。


    在这儿找出来一具解剖，应该靠谱儿。


    .


    因怀揣「三十万」而被请到交易包厢的唐缺这会儿正老实坐着。


    对面的小头目阴森森的看着他。


    「你兜里能装三十万？骗谁呢？」他说完一脚踹向旁边扛枪的大汉，「装完假肢脑子也不好使了？！他这样儿像有三十万的人？！」


    大汉有点委屈，往远挪了挪，「......我看他不像是会撒谎的......」


    小头目的脸被气的都开始抽搐，他忍了忍，又看向唐缺，「你要真能把钱拿出来，我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


    唐缺打断他，依旧是十分坦诚的语气，「我拿不出来。」


    小头目：「......」


    大汉：「......」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大汉觉得自己被严重欺骗了信任，情绪恶化，上前一步拿枪顶住唐缺的脑门儿就要摁扳机，小头目此刻突然出声，「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压低声音，「反控剂变热了？觉得有问题？怕你那些破烂机器注射完会直接废掉？」


    唐缺淡定点头，充满了求知慾，「没错，我就是想找你问问情况。」


    小头目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唐缺似乎有些难办，他商量似的开口，「你真的不考虑跟我聊聊？」


    小头目笑的更厉害了，「你知道你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吗？胆子可真大。上次手下人不慎被你伤了腿，没逮着你，这回主动送上门儿，不留个全尸，我怎么可能开口跟你聊？」


    唐缺无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有点困了。


    他把手插进兜里。


    掏了一会儿。


    扛枪的人更加戒备了。


    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这个唐缺，是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一个下城贫民，在他手上栽了不少次，不得不小心。


    「怎么，要摸枪？没用的，我这里几十个人......」


    小头目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男人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很是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唿，「哟，这么巧？」


    唐缺扭头看他，愣了一下。


    寇司站到他面前，眨眨眼，语气透着丝宠溺，「看你这样子，遇到麻烦了？我来帮你好不好？」


    唐缺没回答。


    小头目倒是傻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的身份，科研所鼎鼎大名的专家寇司，以及机械军队上将陆元究的前男友。


    ......这他妈给他几条命都惹不起。


    「原来是寇哥！您怎么出现在这儿了？以前只远远见过一面，没想到距离这么一近您竟然更加英俊迷人了！」


    磕磕巴巴的马屁拍完，他语气立刻严肃起来，「这个叫唐缺的，是和机器人混在一起的废城贫民，阴险狡诈！非常危险！我们帮里的人被他弄残好几个！这次也是他偷偷潜进来要杀人越货！所以......」


    寇司打断他，深情地看着唐缺问，「你来这儿要拿什么东西？」


    唐缺说，「三支反控剂。」


    他又在兜里掏了掏。


    小头目惊叫，「寇哥快躲！他有枪！」


    寇司没动，看着唐缺极其艰难的抠出了三块钱，放到桌子上，「我只有这么多了，能赊帐吗？」


    寇司敲敲桌子，终于看向小头目，嘴角带笑，「这些钱够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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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头目：「......够。」


    寇司又盯回去，「还缺什么？」


    唐缺指了指大汉，「他身上新装的这条机械腿卖吗？」


    寇司：「卖。」


    第12章 虚拟情人。


    寇司把「仗势欺人」四个字用到了极致。


    直接要了三百支反控剂。


    外加一条腿。


    小头目敢怒不敢言，看着大汉满脸扭曲的去卸腿。


    「那个，寇哥，您和这个唐缺是？」他想问问到底是多牛逼的关系，能上头成这样。


    寇司一脸谦虚，「暂时还没什么，我正在追他。」


    小头目：「......」


    等待卸腿的时候，寇司拉着唐缺的袖口往外走，并对小头目使了个眼色。


    接收信号的人都秒懂，认为这色眯眯的寇专家是要去讨点儿好处了，自觉的没跟上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俩。


    尽管差一点点就能拉到手，寇司还是绅士的没摸上去，出了走廊他就松开了。


    「陪我逛逛？」


    唐缺平静的看他，「你要找什么。」


    寇司扬眉，「这么明显？」


    唐缺「嗯」了一声，「谢谢你帮我。」


    寇司凑近他，「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我对这里很熟，可以带路。」唐缺后退一步，客客气气地说。


    寇司摇摇头，「我可以自己摸索，这个回报我不接受。」


    唐缺的眉头轻轻犟了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寇司笑了一声，「你心里很清楚。」


    唐缺闭了嘴，不想接话了。


    「好了，不逗你了，这种事还是得你情我愿，我会努力追你的。」


    寇司抬脚往前走，左右看了看，「我只是好奇，这里会不会有改造人的尸体，想参观一下。」


    唐缺越过他，指了个方向，「这边。」


    寇司有些惊讶，「你经常来这儿散步？」


    唐缺说，「我兼职当快递员，送货时会进来。」


    绕过几个通道，很快就到了工厂的存货区，空间更大了些，墙上镶满了红红绿绿的灯管。


    「除了卖棒棒糖送货，你还做什么？」寇司佯装随意的打听隐私。


    唐缺老实回答，「在地下拳场卖饮料，去黑市的店铺当托。」


    寇司有点心疼，「干这么多兼职不累吗？」


    唐缺：「不累。就这儿了。」他停下脚步，「冷藏室，我之前看到里面有停尸床。」


    寇司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摸了摸下巴，「这怎么进？」


    唐缺言简意赅，「刷卡。」


    寇司嘆了口气，「可惜了，我没卡，还是算了。」


    唐缺走上前，在兜里掏了掏，「我有。」


    寇司对他的兴趣更浓了，「你是百宝箱吗？每时每刻都在给我惊喜。」


    唐缺眉头皱的更紧了，「卡是偷的，方便进来找零件，不是我变出来的。」


    寇司狗皮膏药似的再次贴上去，「在我眼里，你身上的所有东西好像都有魔法，让人着迷。」


    唐缺推开门，有点无语，「你别说了。」


    冷藏室里扑面就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刺鼻，还挺好闻。


    原本密密麻麻的停尸床不见了，中间只放着一把椅子，上面坐了个人。


    寇司打开腕錶上的灯，往那人身上照了照。


    是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


    脸颊上涂着鲜艷的腮红，嘴唇红的也像喝了血。


    她紧闭眼睛，面色苍白，身体已经僵硬了。


    明显死了很久。


    寇司琢磨，总觉得有点儿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是霓虹街红馆里的人。」唐缺语气有点奇怪，「怎么会在这儿？」


    寇司「啊」了一声，他想起来了，白尔多背着冰箱去找他那天，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下，虽然没记住脸，但好像也穿着和服。


    他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这女人是红馆的？」


    唐缺：「我去过。」


    寇司表情不太贊同，「那种地方会消磨人的意志，你去那儿干什么？」


    唐缺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你找改造人的尸体做什么？」


    寇司结巴了一下，「不做什么，就看看。」


    总不能当着未来老婆的面儿去解剖另一个女人的身体，这不合适。


    算了。


    寇司拉着他的手腕转身，「这地方挺瘆人的，走吧，出去拿上腿，我请你吃个烛光晚餐。」


    唐缺看着他越来越想往手上摸的爪子，眼神冷冷清清，「不了，我得早点回家，明天还要出摊。」


    寇司一脸心疼，「做这么多工作还不吃饭，会生病的。」


    唐缺没搭理他。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


    寇司：「我有三辆车，两台飞行器，十二套房产，很多很多的钱。」


    唐缺：「......」


    寇司：「我包养你好不好？」


    唐缺虽然没回答，但从他拿上腿和反控剂头也不回就走了的态度，应该是拒绝的。


    寇司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满足，已经摸到手腕了，等下次见面就能牵手了。


    得想想给他送点什么礼物好。


    .


    白尔多从那个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他的头有点疼，好像被人拿东西搅拌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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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究站在门口等他。


    眼神非常不友善。


    「走吧。」


    白尔多跟在后面，又开始问问题，「我以前接的是什么任务？为什么记忆会消失？刚才是给我动了个手术吗？为什么......」


    陆元究不留情面的打断他，「再问一个字，我就弄死你。」


    白尔多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快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看到有只极小的银色蜘蛛凭空出现，跳到了自己的小腿上，然后慢吞吞地爬到了袖子里。


    白尔多：「......」


    「怎么了。」陆元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盯过来。


    白尔多摇摇头，「没什么，我困了。」


    陆元究似乎冷笑了一下，「改造人是不会困的。」


    刚送到门口，就看见了寇司，他靠着车门，嘴里咬着根烟。


    陆元究的表情立刻温和起来，「有人来接你了。」


    白尔多：「......」


    「不是说我送他回去么。」陆元究上前一步夺了他的烟，抽了一口，「对我不放心？」


    寇司「啧」了一声，「怎么会呢，我才想起来做个记忆扫描可用不了一晚上，就提前来接了。」


    他示意白尔多先上车。


    压低声音问道，「我见到洛芙了，这次领域赛的奖品竟然是她的克隆机器，有点牛逼啊。你报名参加没？」


    陆元究挑眉，「不想让我去？怕我得奖？」


    寇司语气认真，「这倒不会，只是有点惆怅。现在的娱乐公司都在大量生产明星同款虚拟伴侣，美女啊小鲜肉啊，当代年轻人都去买他们了，谁还来买我的东西？」


    陆元究贴近他，「我前些天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霓虹街的几家红馆里，推出了智能情人，有男有女，长得漂亮不说，还功能齐全，看起来跟人没什么差别。但生产方却很神秘，连个标志都没贴，我一直很好奇，是谁会有这样的技术，又藏的严实不想让人发现？」


    他半眯着眼，「不会就是你吧。」


    寇司嗤笑，一脸坦荡，「我制造的要么是军队，要么是家用电器，这种精神伴侣，我还真造不出来。你不如，去查查财团。」他不停的煽动，「说不定能发现点儿什么呢。」


    陆元究冷笑着转身，「行了，别试探了。奥利格确实有跟其他科研所合作，具体是哪个，你自己去查吧。」


    寇司嘆了口气，「真无情。」


    .


    白尔多在车上看电视看的有点烦躁。


    浮在空气里的全息屏不停闪着光，眼睛刺的很不舒服，里面的声音也很吵。


    是个什么粉丝见面会，中间坐着几个又瘦又白的男人，长得妖里妖气，尖下巴大眼睛，看着哪哪都一样，跟四胞胎似的。


    下面的尖叫声好像能戳穿屏幕，听着很是恐怖。


    「成功出道的新男团404正式和大家见面了！按照传统！将抽取四位幸运粉丝和他们共处一室！同居十天！谁将会成为这四位里的其中一个？！」


    尖叫声变成了嚎叫声，有男有女，一个个好像饿了很久的狼，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台上的四个人给吃了。


    白尔多：「......」


    车门扬起，寇司刚坐进来，就被这声儿直接震了个全身哆嗦，他「啪」就给关了，「少看电视，保智商。」


    白尔多问题又来了，「这里面的是什么人？」


    寇司启动车子，「嗖」的开了出去，完全没在乎财团前面的慢速警告灯。


    「这个世界呢，除了阶层人民，还有一种脱离金字塔的职业，就是明星。」


    白尔多：「什么是明星？」


    寇司想了想，「就是，长得好看，身材火辣，光鲜亮丽，万众瞩目，让人们感到快乐的人。」


    白尔多：「哦。」


    寇司看了他一眼，「你做不了明星，你个子太矮了，而且让我感受不到快乐。」


    白尔多：「......哦。」


    车里的蓝色水质烟雾瀰漫着。


    白尔多小声说，「那个，清洁机器人......」


    「你这么想见它？」寇司瞟了他一眼，「喜欢的话就带回家养着。」


    白尔多摇头，「我只是觉得，它有点奇怪。」


    寇司把油门儿踩的更狠了，横冲直撞地又闯了几个警示灯。


    「马上你就能看到它，怎么研究都行。」


    下城区的地域要比上城区大的多，俯瞰就像太阳的外环，把上城围在最中间。


    两个圆差别明显。


    一个不管在白天还是夜晚，都亮着缤纷的灯，连上空巡逻的无人机身上也挂着娱乐节目的全息影像。


    一个二十四小时都色彩暗沉，全是废铁冷灰的气氛，最亮的就只有野狗帮的涂鸦了。


    寇司看这些涂鸦很不顺眼，感觉完全破坏了冷色调的美感。


    他把车停在一个角落，带着白尔多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废墟里。


    这在以前应该是个烂尾楼，烂的时间足够久，废墟都变成了一个小集市。


    破布搭出来的帐篷屋紧密的挤在上面，每个布盖的门口都放着小推车和一些散落的贴片零件，机械断肢更是随处可见。


    光线还挺闪。


    帐篷顶上串着许多不同颜色的小灯泡，看着暖洋洋的。


    一模一样的清洁机器人都机械的坐在门口，手里拿着小灯泡往线里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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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隔着距离，胸口上的小音箱里发出着「嘶嘶啦啦」的声音，混在一起有点听不清，应该是在用独特的频道聊天。


    「哇，有点儿好看。」寇司贊了一声，「这些机器人还挺会过日子。」


    他照着东葵发来的位置，找到了第三排的第七个帐子，一眼就看见了也在门口忙活的那个黄褂子机器人。


    它没发出什么声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灯泡的光映着它生了锈的机械爪，莫名有些悲伤。


    白尔多似乎在瞬间就共情到了它的情绪，走过去蹲到它面前，「你怎么样？你会说话了吗？」


    寇司找了个柱子往那儿一靠，懒洋洋地科普，「这种底层服务型机器是不会装语言系统的，它们的发声器里只能放歌儿。」


    白尔多皱眉，「为......」


    还没问出来，黄褂子抬起那只单眼看向两人，「我们确实不应该有人类的语言系统，那为什么，我会说人话？」


    寇司：「......」


    黄褂子原本天天放着歌清扫街道，然后用歌的频率和同类型服务机器交流，除了要经常躲避人类的殴打，它大多数时间都过的挺开心的。


    然而今早，它没能躲过去，发声系统被打坏了。


    煳里煳涂的被送到修理部，辗转了好几个地方，直到一个穿透明雨衣的男人站到自己面前。


    往身上各种拆拆装装一通折腾。


    似乎还在它的机械大脑里添了几根感知磁片。


    等睁眼，它就回了家。


    想跟邻居打个招唿，发现自己竟然，口吐人语。


    黄褂子把灯泡抱在怀里，像是要汲取一丝温暖，「然后我就被嫌弃了，现在没一个机器搭理我。」


    一阵沉默。


    白尔多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对不起。」


    黄褂子机械的转了一下脑袋，「你为什么要道歉？」


    白尔多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表达。


    尴尬的对视。


    黄褂子身上的裂痕已经被修理好了，但长年堆积的铁锈和脏污还在，它似乎很怕身上的脏会蹭到白尔多，僵硬的往后挪了挪，突然把灯泡从怀里拿了出来。


    它小心翼翼的举到白尔多眼前，「我记得你。这个灯泡是颜色最好看的一个，送给你。」


    白尔多接过灯泡，愣了一下。


    是绿色的。


    他最喜欢的颜色。


    寇司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互动，一直保持沉默。


    离开的时候，白尔多对着黄褂子鞠了个躬，「如果你愿意，我想经常来找你，陪你说话，可以吗？」


    黄褂子有些侷促的晃了晃胳膊，「好的。」


    寇司：「......」


    回到车上。


    白尔多摸了摸手里的灯泡，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回去路上。


    白尔多拿着灯泡在城市灯光下晃，看里面的颜色，嘴角一直翘着。


    到了「浪吧」门口，白尔多的嘴角还没放下来。


    ......


    沉默了一路的寇司叫住他，语气有些严肃，「别把太多感情放到机器人身上。」


    白尔疑惑，「为什么？」他皱起眉，「我看见它流眼泪了。」


    寇司无奈地说，「机器人的眼睛瞳膜一旦被打碎，就会流出液体，那是一种制作材料，不是眼泪。」


    白尔多攥紧手里的灯泡，「它记得我，它是清醒的，它有......」


    寇司打断他，嗓音微凉。


    「机器人当然会有自我意识，但绝对不可能有情感。」寇司指了指自己，「因为它们的创造者，是我。」


    第13章 夜晚。


    车门被「咣」一下手动掀了下来。


    从力度上感受，白尔多应该是憋着一肚子气走的。


    寇司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点上一支烟，拨通了窦米加的通讯。


    那边儿很快就接了，第一句就是，「想通了？要买哪款ai？可爱型还是温柔型？」


    寇司面无表情，「买你一条命怎么样？」


    窦米加顿时委屈起来，「怎么了嘛，我也是想让你有人陪啊，天天孤苦伶仃的......」


    「那个清洁机器人，是你维修的？」寇司像是在忍耐些什么，有些匆忙地启动车子，速度更快地开向城市中心。


    窦米加哈哈一笑，「技术怎么样？没比你差吧？我不仅给它加了人类语言系统，还装了几根感知线，让它显得更可爱点，是不是对你们表示感激了？送礼物什么的？不用谢我，应该的。」


    寇司握紧方向盘，表情压抑，明显是在忍痛，「白尔多以前对ai产生感情，闹出过那么大的事儿，你脑子格式化了？这都能忘？」他闭了闭眼睛，「我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封了他的记忆，你全给我搞砸了。」


    窦米加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一点儿稳重三思的细胞都没有，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个清洁机器人而已，跟那个ai又不一样，加点儿感情也不会造成啥影响吧......」


    车内浮屏上的数字跳到了02:00。


    已经是深夜了。


    寇司的脸色更加苍白，渐渐呈现出了一种浅灰的颓色。


    他的气息不平稳起来，「记忆封存的不算彻底，白尔多毕竟是个大脑思维开发完美的黑客，即使忘了所有事情，潜意识还在提醒他『机器人能回应，有和他平等情感『的观念，你这个操作，只能让他更相信自己。a03明天就醒了，万一白尔多又重蹈覆辙，后果你承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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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米加这才正色起来，「寇哥，我错了。还能弥补吗？」


    寇司把所有情绪都不露声色的压了下去，额头上出了很多汗，他语气依旧冷静，「你带着白尔多去洛奇领域，参加这次的对战赛，小目标是要拿到最终奖，洛芙的克隆机器人。」


    窦米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也心动了？别跟我抢啊，我想赢回家当老婆的。」


    寇司：「不，解剖完你就能带走。」


    「.......」窦米加后背开始冒冷汗，「那大目标是？」


    寇司飙着车用漂移的冲撞撞破了个人闯红灯的单日记录。


    数十张罚单齐刷刷的传送到车内电子器上。


    他开过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像素卡通在空中跳跃，色调靓丽，却莫名冰冷。


    直到停在一处高级公寓的小区门口。


    寇司把菸头摁灭，开口，「找机会把a03毁了。」


    窦米加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确定？那他以后要是想起来......」


    「先干掉，别的再说。」寇司显然没打算负责任。


    窦米加现在就是后悔。


    后悔多管闲事，手贱，发什么好心帮机器人升级，但转念一想，即使没这齣儿，寇司这阴险小人肯定也已经算计好了。


    他总觉得自己很亏。


    张了张嘴，想讨点儿好处，寇司「啪」就把通讯切断了。


    夜色更沉。


    上空的天气预警提示灯变成了一个灰色云朵的形状。


    很快，雾气汇聚，本来还有丝炎热的夜晚瞬间变得凉爽起来。


    整个城市的天气都靠人工温度控制。


    过于炎热，就发散冰冻水雾，制造出阴冷天气的效果，过于寒冷，就收集热能在空气里运转。


    但近十年，寒冷的天气就很少出现了，温度在不停上升，大气防护渐渐薄弱起来，因此，人工的阴雨天气有时会连续开启一个月。


    整个城市都会变得阴冷潮湿。


    迷朦小雨不断，人的身体也因为诡异的天气发生了质变。


    改造人越来越多，他们只能通过机器硬体的配置，让自己重新强壮起来。


    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去做这样的身体改造，因此疾病频发，瘦弱无力。


    其中一种，是明星行业，为了保持身体的自然美观，虽然会整形塑身，但不会为了变强而去安装假肢。他们出行都靠专业人士贴身保护，也用不着担心自身安全。


    另外一种，是身处下城区底层的贫民，连最廉价的机械都用不起，只能祈祷不被疫病侵染。


    寇司哪种也不是。


    像个游离在外的边缘生命，他制造机器人，又厌恶他们，接受改造人，却又不想变成他们。


    公寓的门缓缓弹开。


    寇司脚步慌乱地走进屋子，四处寻找热源。


    他的皮肤已经冷到接近透明。


    血管灰败，好像站立行走的一具活尸。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被极寒的冰块浸泡，剧烈的颤抖着，嚎叫着。


    每寸骨头都在咯吱咯吱的响。


    大脑被刺出了钝痛，他眼前开始模煳起来，挣扎着爬到了床边，拿起地上的毯子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


    落地窗外繁灯闪烁，远处的大楼顶端站着几个全息动漫人物，正来回变换着姿势。


    他们身上的彩色落在房子内的地板上，又落到男人深灰色的发梢间。


    他蜷缩着，丝毫没有平时的明目张扬，整个人的色彩好像被狠狠洗去，变得暗淡无光起来。


    空荡的公寓里，只能听到压抑急促的唿吸声。


    他默不作声的承受着这千锤断骨的疼痛。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通讯器滴滴发出了响声。


    寇司慢吞吞地伸出左手，腕上的錶盘闪过一道蓝色的光，一个缩小版立体人形出现在上方，他似乎坐在电脑桌前，整张脸都印着乱码的影子。


    「你的身体数据仪已经快崩了，警报声就没停过，今晚怎么回事？」东葵表情严肃。


    寇司清了清嗓子，却还带着些疲惫的沙哑，「上一个分了，床伴空缺，只有被子，又冷又疼，忍的神经有些衰弱。」


    东葵忧虑地看着他，「药已经没用了，你吃的太多，身体里的辐射残留扩散严重，再过段儿时间，找人取暖的法子也不好使了，得想想办法。」


    寇司抽了抽鼻子，把被子裹的更紧了些，「暂时死不了。」他说，「办法么，我觉得还真有。」


    「什么？」东葵皱紧眉。


    「明天跟我去趟红馆就知道了。」寇司的鼻音有点重，听起来很是不正经。


    东葵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认真的？去红馆找炮友？」


    寇司「啧」了一声，「我已经有想要的人了，干嘛去找别的？我虽然渣，但我专一。」


    东葵：「......那个女杀手？你他妈认真的？」


    寇司一脸思念，「不是，是个男的。」


    东葵：「？？」


    寇司：「人类，没改造过，很干净，长得也好看，跟我一样高，条儿特顺，看着暖洋洋的。」


    东葵：「......检测到你的大脑神经开始亢奋，指标下降百分之十。」


    寇司自顾自地继续说，「他在废城开小卖部，踏实刻苦，特别善良，眼神温柔说话也温柔，还夸我的名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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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葵：「.......下降百分之三十。」他一脸无语，「你每次谈恋爱之前都会经歷这个阶段，通过在脑子里意淫人家来转移身体疼痛的注意力，当然，用情很真，只是一旦发现更好的就会把上一个一脚踹开，你这是利用没错吧？渣男。」


    寇司靠着床沿，把汗湿的发往上捋了捋，嘴角的笑深情又虚伪。


    「希望这次的药，时效能长些。」


    第14章 我的月亮。


    凌晨四点半。


    地星财团大厦的灯还全部亮着，是有些诡异的深蓝色。


    走廊清理的很光滑，一丝污迹都看不到。


    线条整齐的被切割成一个个长方形，好像把这里所有身穿西装的人都框在了一起。


    他们方向一致，连先迈哪只脚都商量好了，规格化的像条程序。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


    里面放着张长桌，摆着相同的椅子，唯一扎眼的是最里面那个夸张的国王椅，缀满了灼眼的宝石和金黄的铃铛，高高的椅背顶端还趴着只毛皮深棕的松鼠，正抱着颗榛子吃的开心。


    奥兰坐在那张椅子上，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丝绸的质地细腻地贴着他的皮肤，上面画满了男性裸体，明明白白的诠释着「放浪形骸」。


    财团员工已经习惯了这个画面，很淡定的找椅子坐了。


    奥兰抬眼看了一圈，把松鼠薅下来抱到怀里，「陆元究呢。」


    有人回道，「他回家睡觉了。」


    松鼠的毛被狠揪了一下。


    它忍不住开始挣扎，榛子也不吃了。


    奥兰摁住它脑袋上的按钮，直接中断了神经线，松鼠停下动作，机械的趴在了他怀里，老实了。


    「无聊。」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要不然直接散了吧。」


    「让你参加会议已经是我今年最后悔的一件事儿了，你给我老实坐着，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奥利格推开门，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沉稳差点儿没维持住。


    奥兰扯了扯嘴角，不做声了。


    奥利格坐到他旁边，从身边跟着的机器人手里拿了个投影灯往桌子上照了一下，上面出现一个人的照片资料，他敲了敲桌子，「陈毒牙，连任十届的领域对战赛冠军，这次也照旧参加比赛，你们的任务和往年一样，让他赢就对了。」


    下面齐整整的回答，「是。」


    「洛芙的克隆一直失败，实验了上千次，也仅仅成功了这么一个，绝对不能落到玩家手里，把噱头做足就行。」


    奥利格的眼里闪过一丝商人的精明，「陈毒牙如果被别人打输了，你们也要顶上去。这个机器是怎么送出去的，还得怎么接回来，明白么。」


    肃穆中。


    奥兰插嘴，「我和陆元究还有寇司，游戏打得都挺牛逼的，不如我们仨组队去给你抢那个充气娃娃？」


    奥利格的脸色又阴了几个度，冷冷的看他一眼，「陆元究的水平我认可。你和寇司？呵呵。」他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奥兰扯着嘴角，「不试试怎么知道。」


    「陆元究要去训练机械军队，他也不想参与。寇司现在异心不小，得重点监视。你的话，」奥利格的怒火突然就有点上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给我老实待着！哪都不许去！」


    奥兰沉默了两秒，重新绽放笑容，「好，听您的。」他撑着下巴，木质拖鞋在地面上不停的敲击发出「哒哒」的声音，「不过，女明星的克隆机器人是谁制造的啊？为啥不容易成功？我听说霓虹街的红馆里已经盛产这玩意儿了，跟产爆米花儿似的，看着也没什么难度啊。」


    奥利格讽刺的笑了笑，「那些只是服务型机器床伴而已，和洛芙的克隆体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他顿了顿，看向奥兰，「你什么时候去的红馆？」


    奥兰抱着松鼠起身，头也不回，「夜凉了，我睡觉去了。」


    奥利格扭头吩咐，「把他的门给我封了。」


    .


    夜晚的寒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上午九点。


    白尔多坐在空荡荡的酒吧里，捧着杯西瓜汁寂寥的喝着。


    调酒师七度站在他对面端着杯酒，喝的惆怅又痛苦，「小白爷，你说寇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尔多头也不抬，「不知道。」


    「他到底会不会辞退我啊，我就赶你那一回，以前你来我都给你塞好吃的！是你总拒绝我我才......」七度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其实，咱俩以前关系挺好的，算是好朋友......」


    第三个莫名其妙的好朋友出现了。


    白尔多有点心累，突然就想找回记忆了，这样被人当傻子耍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你省省吧，别瞎鸡儿说，我才是他好朋友。」窦米加扛着把伞走进来，一脸严肃的反驳，然后自来熟的搂上白尔多的肩，「走，我带你出去玩呀。」


    白尔多摇头，「不去，我等东葵。」


    「等他干什么，他就是个打工仔，得忙着赚钱呢。我就不一样了，我超有钱，能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窦米加不容拒绝的拉着他就走，「老寇已经把你託付给我了，我一定努力把你养胖。想吃什么？改造人专属早餐要不要去尝尝？」


    白尔多愣了一下，「寇叔说，我只能喝果汁。」


    窦米加哈哈大笑，「不怕喝傻了吗？别听他的。改造人的食谱可一点不比纯种人的差，毕竟是铁造的胃，就算吃电线桿儿也能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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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皱眉，「我不想吃电线桿。」


    窦米加沖他眨眨眼，「哥哥带你去吃更来电的。」


    七度冷眼看着他们离开，愤愤的往嘴里又灌了两口白的。


    .


    离霓虹街不远的一个巷子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几乎都是改造人。


    刚迈进去两步，白尔多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他脑子里完全没概念，只觉得挺香的。


    很快，声音也噪杂起来。


    两边全是小店铺，门口摆着几张桌子，拥挤的好像自成一家，但家具用品跟攀比似的，一家比一家看着牛逼。


    有的桌子是宇宙飞船模型，椅子上自带机器设备，等饭时竟然还能做个全身按摩。


    有的走復古风格，怎么花哨怎么来，门口站着几个披头士打扮的机器人来回扭着拉客。


    窦米加把他带到了中间那个人流最大的店铺。


    全息招牌上印着四个字，「无敌茶粉」，每张桌子旁边都立着个面条一样的影像，规规矩矩的站着等人点餐。


    「这家茶粉儿超级好吃，我的铁胃能装十八碗，厉害吧。」窦米加拉着他坐下，沖面条点点头，「小哥儿，给我们来二十碗茶粉，十笼太阳包，三十个老虎头。」


    白尔多：「......」


    「别怕不够吃，敞开了甭跟我客气。」窦米加期待的搓搓手，「一会儿上来千万忍住，吃相优雅些，别一口一个，不然堵塞硅管肠道还得去维修部修。」


    白尔多咽了咽口水，「老虎头是什么？」


    上菜速度简直堪比火箭，刚问完，桌子下面就出现了一个像滑梯一样的通道，排着队的绿色盘子「嗖」一下不知道从哪传送了进来。


    它们整整齐齐的归好位，有秩序的把筷子勺子拼成了一个正方形。


    桌面缓缓分开，两碗茶粉两份太阳包两份老虎头率先上升，举到了脸跟前儿。


    窦米加介绍，「看这个，淡绿色的凉茶，配口感香韧滑而不腻的粉片儿，提神醒脑，整整一天都亢奋！再看这个，橙色的包子皮！滚烫热辣的红烤肉！脆而不焦！入口即化！嚼的时候有杀生的快感！最后这道重量级老虎头！外表看似是个勐兽脑袋！其实里面装满了虎皮小鸡蛋！咬一口嘎嘣脆！跟吃香炮儿似的！直接在嘴里爆开！快尝尝！」


    白尔多坚持着礼貌的饭桌礼仪，耐心听完他一番解说，才下筷子吃了起来。


    味蕾虽然也是人造的，却比原有的更加敏感，刚咬了一口虎皮小蛋，他的四肢神经就都好像被注入了美味的热流，头顶炸烟花一样，把味道全渗透进了钢铁身体的每个角落。


    简直是做梦般的味觉体验。


    一顿饭吃下来。


    整整六十碗，全被他们俩扫光了。


    白尔多拍了拍肚子，「饱。谢谢招待。」


    窦米加摸摸他的发顶，「乖孩子，以后一定要做一个乐观积极懂得享受生活一心真善美的改造人，明白吗？」


    白尔多点头，「好。」


    窦米加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上好像洒满了阳光，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阴郁，他说，「哥哥带你去散个步吧？不仅消食，还能把身体锻鍊的更强壮。」


    白尔多已经完全被这顿饭收买了，信任的看着他，「去哪？」


    窦米加笑的慈祥，「黑市。」


    时间在他们的大快朵颐中迅速流逝。


    很快就到了下午的三点半。


    上空的人造乌云并没有散去，还泱泱的遮着，好像都在等待一个时机，抛下冰凉极寒的雨水。


    公寓里的窗帘拉的严实，一丝光都没漏进去。


    灯也没开，黑沉沉的。


    一体式的宽阔空间里只放了张巨型圆床，足足有三米宽，里面似乎还装满了水，波涛汹涌的晃荡，好像在海面上铺了张毯子。


    然而正中间躺着的那个人却睡的踏实，姿势豪放，露出了大半赤.裸的身体，连内裤都没穿。


    灰色的头髮乱糟糟的四处翘着，熟睡的脸旁边还一併躺着个酒瓶子。


    看起来颓废得很。


    突然，房顶镶嵌的音箱自动转了一圈，开始随机播放。


    是首洗脑的rap。


    「then i hit it from the back, got it ppin, pa-pa-pa-pa, (pa-pa-pa-pa-pa),


    射 older than me but 射 call me da-da-da-da, (da-da-da-da-da). 」


    「哒哒哒啪啪啪」的连续好几遍，把床上的男人给「哒哒」醒了。


    他阴沉着脸，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狠狠往上一砸，音箱被正中红心的砸中，但质量太好，没坏，继续「哒哒」。


    「草，我要把你个欠毁的玩意儿给拆了，拆完砸成沫儿。」寇司顶着俩黑眼圈，眼神冰冷，「找死的闹钟。」


    他坐起来，在床上冷静了十分钟。


    理智回归，清醒了许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房顶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身体和意识都没给配置的音箱依旧毫无灵魂的按照规定时间继续「dadada」着。


    寇司认真道完歉，就这么裸着下了床，脚步虚浮的飘到了浴室。


    雾气腾腾中，他站在镜子前，半弯着腰看里面的脸，满意的笑了笑。


    「今天真帅。得去见见我的月亮。」


    第15章 风骚男人。


    这个时间的废城格外安静。


    没了四处飘扬的怀旧舞曲，也没了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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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搭在栏杆上晾晒的彩色毯子也不见了，色调瞬时变回了贫民窟该有的样子。


    唯一没变的是被货柜包围住的空地，那儿还停着辆明黄色的大篷车，车窗开着，上面挂着的画被风吹的晃晃悠悠。


    窗口下站着几个小孩儿，正认真的趴在那儿画画。


    寇司理了理衣服，用手掌把头髮两边梳了一下，整个人都十分扎眼。


    他这回精心打扮的有些过于夸张前卫了。


    暗红的休闲西装却配了双绿底儿的耐克鞋，手腕上的表也换成了同色系，骚的一批。


    浑身散发着浓郁香水味儿，招摇地走了过去。


    小孩儿们率先闻到了，硬挺着把画画完，夺过棒棒糖就跑了，每个都捂着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毒气。


    寇司很不满，他今天喷的可是狂野暗骚香调，非常醉人的上头，怎么能捂鼻子呢。


    一群不懂欣赏的小屁孩儿。


    车里有三个正在动的东西，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寇司看着里边儿来迴转圈往墙上挂画的机器人，打了个招唿，「嗨。」


    他们齐刷刷转头。


    「你是来找唐老大的吗？」其中一个扁头问道。


    寇司哄小孩儿似的带上老上海口音，「是的呀，他在吗？」


    扁头站到他面前，两手.交叉，严肃又正经，「他出去了。您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代为转达。」


    另外两个机器人明明都有点害怕，还硬撑着挡在那堆画前面，铁胸膛一个比一个挺的高。


    寇司没忍住笑出了声，语气更柔和了些，「我只是来送个礼物，别紧张。」他把手里提的箱子放到台子上，指了指，「这里面装了专门儿给你们用的新型机器零件，装上就不怕生锈了。」


    三个机器人都愣了，「给我们的？」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一只猫，直接跳到了箱子上，沖寇司龇牙咧嘴地低吼。


    机械猫脸瞬间丑了不少。


    寇司看着它，笑意不减的违心夸赞，「小猫咪长得真俊，别生气，也有你的份儿。」他顿了顿，「这个机器猫不会说话？」


    扁头机器人虽然惊讶，但还是浑身戒备，「它的语言系统被拆除了。」


    「为什么？」寇司抬手想摸摸猫头，老猫一尾巴就甩了上去，他不但没躲，还往上递，手背直接出了血。


    三个机器人的神经线都差点短路。


    这个人类看起来太危险了，明显是睚眦必报的人格类型。


    完了，老猫要被毁。


    正思考着怎么捞起猫跑路，就看寇司毫不在意的继续动作轨迹，如愿摸上了猫头，语气不变，「明显是只垂死野猫被改造成的半成品机械猫，这么费劲维繫出来的生命，怎么不顺便给它声音呢。」


    扁头机械地收回爪子，结结巴巴，「唐、唐老大说它骂人太难听了，就禁、禁言一段时间。」


    「这是禁了多久啊，脾气这么暴躁。」寇司没再给它机会，抓住它来回扑腾的锋利猫爪，像倒腾玩具一样提起来观察，「身体老化太严重了，得全身整修。」


    他放下猫，一脸好人微笑，「等你们老大回来了，就让他带着猫去找我，不然，这猫就要老死了。」他想了想，接着说，「啊，还要告诉他，我被猫抓伤了，伤口很重，流了好多血。可以吗？」


    三个机器人毫无反应的立在那儿。


    老猫也停下动作，老实了。


    寇司转身，优雅离去。


    留下了一张充满风骚香味儿的电子名片。


    纯黑的颜色，镶金的卡边，卡面上印着他本人的动态真人照片。低垂着眼，髮丝轻晃，敞着领口，角度是勾人的居高临下。


    不停在重复眨眼耍帅的动作。


    下面还印着几行字。


    【寇司


    ks科研所机械制造专家


    通讯帐号：111941


    情感状态：心有所属】


    第16章 红馆。


    东葵已经在红馆门口儿等很久了。


    这会儿正在发火，单只义眼已经被气成了绿色。


    「老寇疯你也跟着疯！白尔多从来没在领域里打过架！他毫无经验！怎么跟一群神经病比赛？！a03更是第一次有实体，走路估计都走不灵便，还帮忙打架？！你们是不是脑子里长泡了！」


    窦米加在通讯器那边儿吊儿郎当，「生什么气啊又不是我非得拉他进去，是老寇给我下的命令，要是你早听我的，那会儿趁他半死不活直接把他干掉，现在还用受这委屈？」


    「你别跟我说这个！他到底怎么想的？白尔多人呢？」东葵的脸都开始蹿电流。


    窦米加左右看了看，「啊，估计跑店里逛去了，我觉得他还挺喜欢这儿的，刚好帮他选选装备。」


    东葵：「......你带他去黑市了？」


    窦米加点头，「是啊，他现在好像村儿里来的，一点见识都没有，我带他过来开开眼。」


    东葵的「草」字还没发出来，就被挂断了。


    他一肚子气咽下去，刚要砸车窗发泄，转眼就看见寇司撑着车顶，眼神诡异的盯着他。


    「深唿吸。」他说。


    东葵下了车，冷着脸往前走。


    寇司两手插兜跟在后边儿，慢吞吞地问，「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带他进去吗。」


    东葵瞥他一眼，「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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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带着走音的调儿唱：「你心太软。」


    东葵：「.......」


    霓虹街最大的红馆开在巷子深处。


    车开不进来，只能用走的。


    寇司走着走着就烦了，「这么远啊。」


    东葵冷声，「您得找时间去检查一下，可能是肾虚。」


    寇司嘆了口气，按了按有点儿僵的脖颈，「别甩脸子了，他死不了。白玉当年把他託付给你，是希望你能好好磨练他，不是总拿他当小孩儿。再傻的猪也得放出去让它自己拱白菜吃，早晚都要自立。」


    东葵表情更沉了些，「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不是保护了大脑意识.......」


    「你放心，不会让他白丢一具身体的。窦米加会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当然，还有那个终极大奖。」寇司停下步子，看着眼前大宅门上挂的俩全息灯笼，点评，「丑极了。」


    红馆里的人很少。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房间里边儿应该都挺热闹的。


    毕竟粉色系窗户上人影攒动，很是放浪。


    寇司和东葵刚走进去，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他脸上镶着装饰铜片，下巴刺着一串儿曲别针，看起来像个沉迷穿孔疼痛的极端艺术者。


    这和他身上穿的黑色比基尼十分十分的，不相配。


    扎的人眼睛生疼。


    东葵转头看向别处。


    寇司礼貌地递过去一根烟，「抽吗？」


    男人接过烟，眯着眼看他，虎头蛇尾的来了一句，「撅屁股看天。」


    寇司一脸淡定，「有眼无珠。」


    东葵：「..........」


    男人表情瞬间和善了不少，吐了口烟圈转身带路，「看来是熟客介绍。想要什么款？打算二鸟并飞还是双龙戏凤？」


    寇司一副常客的样子，又蹦出行话儿，「我要下城夜东京，给他来个新款天使。」


    男人笑眯了眼，停在了两扇门中间，「时间一小时，祝玩的愉快。」


    说完他就扭着屁股离开了。


    全是肌肉块子的背影十分妖娆。


    东葵的表情已经僵硬了。


    他生无可恋，「别逼我，我只是个淳朴老实的酒吧管理员，不想跟人工智慧上.床。」


    寇司「啧」了一声，「我没那么禽兽。新款天使情人听说有录制功能，把它体内的记录磁片拆下来就行了，一个小时应该能够。」


    东葵低声，「你想查他们的制造者？」


    「当然不是，」寇司打开腕錶，眉眼间闪过一丝算计，「有的人是来找乐子的，有的人，只想证明红馆里的智能情人是比不上明星克隆的劣质品。」


    他捏住錶盘里钻出来的小蜘蛛，「我要找的，就是这种不解风情只为科学研究的，正经人。」


    红馆里的雷射灯亮度更低了些。


    寇司满怀信心骚气十足率先踹开了门，进去准备拆机器人的时候，愣那儿了。


    这熟悉的画面和熟悉的人。


    只是氛围要比上次在野狗帮暧昧许多。


    四面墙挂满了暗紫色的刺绣绸缎，地上铺着软软的毛毯，还有一条洒出来的花瓣小路，直通到正中间的古木大床。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和这放荡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更加格格不入的是跪在他两腿间的少年。


    上身赤.裸，面容精緻，嘴唇殷红，眼角似乎还挂了滴泪。


    他仰着头，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脖子上插着根反控剂的针头，另一端被男人拿在手里。


    看见寇司，他动作没停，不慌不忙把反控剂里的液体全部打进了少年的身体。


    寇司沉默了三秒。


    捂住心口的位置，眼神哀伤，满脸心碎。


    「唐缺，你拿着我送你的东西来嫖机？」


    第17章 智能天使。


    隔壁房间的东葵没有直面看到那个仿佛捉姦一样的场景。


    他有些僵硬的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手里拿着把匕首竖在胸前，防身一样戒备。


    不远处站着的智能情人尴尬的看着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您好，请问您想要什么服务？」


    东葵张了张嘴，又闭上，好半天憋出一句，「站那儿别动就行。」


    人工智慧有点没明白，但还是听话的站住了，好像站军姿一样，背后的白色翅膀也缩了进去，乖巧的像个鹌鹑。


    东葵这才站起身，眼神避开少女的机械身体，大步走到了她身后。


    这种类型的智能情人确实没见过，外表和人类非常相似，好像採取了某种人体肌肉的质地，皮肤下的弧度都很真实。


    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从肩胛骨伸出来，能看出是做了外表的装饰，把机器相连的地方特意用肉色包裹着，视觉上很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少女垂着头，金黄色的长髮落在白羽毛上，比壁画上的天使还要美。


    怪不得销量这么好，完全戳中了猥琐男人的变态癖好。


    东葵伸出冰凉的机械手指，拨开她的乱发，找到后脖颈上的一个白色凸起，摁了一下，逼真的皮肤朝着两边滑开，里面的金属线和铁质齿轮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能很清晰的看到骨锥缝隙里插着一张磁片，线连着少女的眼睛，像个录像的传输器。


    东葵正要找角度切割，把那玩意儿弄出来，突然停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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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磁片不仅连着视觉线，竟然还连着少女身体里所有的机动能量，如果抽出来，这个人工智慧也相当于被取出了中心核，直接就废掉了。


    再无修理完整的可能性。


    原来她存在的意义，就只是录像而已。


    东葵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的羽毛，有点下不去手。


    只能决定，让她再活一会儿。


    他松了手，盘腿坐在地上，拍了拍对面的软垫儿，「来，坐着聊聊。」


    少女接待了很多客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但她没有被设定反抗的程序，尽管疑惑，还是照做了。


    东葵玩着手里的匕首，语气极不搭调的文雅，「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张开翅膀，习惯性的包住自己的身体，一脸认真地说，「每个客人来都会给我起一个名字，我不知道要说哪个。」


    东葵愣了一下。


    沉默过后，他斟酌着用词，「一个小时后，我会取走你身体里的一张磁卡，你的意识开关会跟着永久关闭，陷入沉睡。」他顿了顿，「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少女懵懂的看着他，「什么是愿望？」


    「就是你最想做的事。」东葵说。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翅膀，声音轻轻的，「我记得，以前在一个工厂，好多和我长得很像的人都住在玻璃房里，会被人挑选，有的人留下，有的人被带到外面。他们出去后，就排着队走到一个好高好高的地方，然后从上面跳下去。」


    她似乎回忆到了那个画面，眼神里透着丝嚮往，「那下面是个又宽敞又漂亮的大池子，好像大海一样，蓝蓝的颜色，还有不停翻滚着的浪花。」


    东葵安静的听着，没说话。


    他很清楚，每个机器人厂子里都会建造一个生化池，里面装满了强酸液体，专门用来清理具有反抗意识的残次品。


    引诱着。


    直到一步步融化在里面。


    那是他们意识里的海。


    「我最想做的事，」少女顿了顿，眼睛越发明亮起来，「就是像它们一样，跳下去，忘掉一切。」


    第18章 手疼。


    她想跳生化池。


    东葵皱眉，这个愿望他帮不了。


    磁片如果也跟着掉进去，就没了。


    虽然他对这个人工智慧产生了那么一丝同情，但并没有到要忘记任务的那一步。


    他是个改造人，不管身体骨骼再怎么变，都洗不净他血里属于人类的基因。


    东葵在心里默默骂自己，「自私的狗东西。」


    骂完他站起身，蹲到少女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我没办法完成你的愿望。」他说，「你给自己起个名字吧，起你喜欢的。」


    少女愣了一下，「我可以给自己起名？」


    「嗯。」东葵点头。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金色的睫毛微颤，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都变得生动起来，「飞鱼！我想叫飞鱼！」


    东葵看着她的笑容，郑重其事地伸手过去，「你好，我叫东葵。」


    少女盯着他悬在空中的手掌，许久才伸过去握住，「你好，我，我叫飞鱼。」


    .


    麝香味浓，色调激欲。


    寇司的表情很诡异。


    像装出来的怨气，又像真实的忍无可忍。


    那个嫩的好像萝蔔似的小男孩儿听见寇司的声音后，就拉着唐缺走到了屏风后边儿，好像要干啥坏事儿一样客客气气避开人。


    等他走出来，已经穿好了衣服，是日本的标准和服，跟浴袍似的露两条腿，但好歹也遮了些地方。


    唐缺跟在他后面，身上背着个挎包，正边走边往里面放反控剂。


    这是在里面又打了两支。


    寇司：「......」真当我禽兽啊？


    他不爽的开口，「你就对我这么不放心？」


    唐缺看他一眼，「你来这儿干什么？」


    寇司：「......嫖机。」


    唐缺无语。


    男孩儿撩起衣摆，往椅子上一坐，「死心吧。我已经打过反控剂了，你控制不了我。」


    寇司懒得解释，只顾盯着唐缺。


    他好像是正常结束了工作急着回家，敷衍的挥挥手，「不耽误你们，我先走了。」


    寇司伸出胳膊直接拦在他身前，把手背举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的猫，抓的。」


    三道血印儿，在他的冷白皮上显得格外鲜艷。


    唐缺的表情这才有了丝变化，直接道歉，「对不起，我会付你医药费......」


    「唐先生，这个人一看就很不正经，万一是在骗你呢？老猫从来不会主动伤人。」一旁默默注视的男孩儿插嘴。


    寇司冷哼一声，强调，「真的很疼，需要的是关怀，不是钱。」


    唐缺张了张嘴，艰难地说，「多喝水。」


    寇司相当容易满足，脸上瞬间带了笑，「好，听你的。我给你那几个小机器人留了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和帐号，记得call我。」


    他晃晃手背，「超级疼。」


    唐缺妥协，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寇司和那个男孩儿。


    气氛瞬间变冷了许多。


    寇司往椅子上一坐，远远地沖男孩儿抬了抬下巴，「咱们聊聊？」


    男孩儿晃着没穿鞋的脚，表情很狂，「聊什么？你不是来玩儿控制游戏的吧？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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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挺聪明。」寇司挑眉，「刚才那位唐先生，你们很熟？」


    男孩儿咧嘴笑了笑，「那是当然。」


    寇司又问，「他经常来给你送反控剂吗？」


    男孩儿嗤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寇司没看他，盯着表开始倒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男孩儿就觉得有点不对，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四处爬动，肢体越来越僵硬，逐渐开始不受控制。


    他张嘴想说话，却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三分钟后。


    寇司抬眼看向他，慢条斯理地问，「唐缺为什么要给你打反控剂？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男孩儿表情扭曲加满满的不可思议，却只能无力的老实回答，「他半年前来的红馆，给我们这里很多人工智慧都打了反控剂，从不间断。是为了让我们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反抗那些人类。」


    寇司长长的「哦」了一声，「这样啊。」他放轻了声音，嘴角带笑，「我的唐老闆竟然这么善良。」


    男孩儿：「......」


    「我今天来的目的，是要解剖你，看看你和野狗帮冷冻库里那具尸体是不是一样的构造，但现在这个状况，让我有点难做啊。」寇司为难的敲了敲额头，「如果我把你剖开了，唐缺下次来，还怎么给你打反控剂？」


    他想了想，「干脆先斩后奏，大不了多哄哄。」


    男孩儿开始小幅度挣扎。


    反抗意识竟然在反控剂失效的情况下也格外强烈。


    寇司嘆了口气，起身走到男孩儿面前，俯视他，「我可以放了你。除非......」


    男孩儿发现自己又能出声了，他清清嗓子，很明智的收起了原先嚣张的气焰，「您说，我一定做到。」


    寇司满意地点头，「现在你体内有一只机械小蛛，它正在重建你的身体，不管是灵活度还是力量，都会调到最高值。我把它送你了，但也不是白送的。」


    他语气随意，好像只是在闲聊，「完不成任务的话，我还是会让你回到现在这一刻，任人宰割，像个垃圾。」


    「明白么。」


    「明白。」


    一个小时后。


    寇司和东葵在门口汇合。


    磁片已到手。


    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寇司看着东葵缺失了好几个零件的机械假肢，语气意味不明，「天使妹妹呢？」


    东葵满脸淡定，「飞走了。」


    .


    「浪吧」三层的开黑游戏房里塞满了电脑。


    巨型屏幕的计算机，蓝光闪烁的游戏舱，就连最復古怀旧的红白机都有。


    东葵步伐曲折的跨过它们，坐到电脑中间，把一张银色的磁卡塞进了卡槽，深吸一口气准备筛选记忆画面。


    「白尔多的记忆晶片你看了吗？」


    寇司坐在一旁拿着通讯器不停翻着，「看了。基本都是残月的内容。」


    东葵脸色沉了沉。


    「『残月』是财团和政府还有基因公司联合抵制的最大反人类组织。从信息上看，他们组织内部经常会有一些暗线任务，刺杀高层搅动时局什么的，还经常跑基因公司偷东西。」


    听到这儿，东葵看了寇司一眼，「跟你差不多缺德。」


    寇司摇头，「我拿了有放钱。很真诚了。」他接着说，「有意思的是，他们其中一个任务信息被泄露，导致执行人受了重伤，直接被财团给抓了。现在残月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在找他。」


    东葵皱起眉，「当年疯博士制造出第一批仿生人，因为和人类太像，并且很早就有了自我意识，高层担心他们起反心，围追剿杀了十年，到现在只剩下几个还活着，但行踪不明。有人说，他们就是现在残月组织的成员。这谣言靠谱儿么。」


    寇司懒洋洋的接话，「八九不离十。仿生人的身体和人类可不一样，活得久不说，还不会老化，如果抓起来做研究，肯定能让人类基因往前跨越一大步。可惜，很多仿生人为了不被抓到，直接带着炸弹自爆了，连根毛都没留下。」


    东葵转头看他，「那个被抓的会不会也？」


    「不会。」寇司打了个哈欠，「洛芙的克隆科技，可不是凭空就能变出来的，和那个仿生人脱不了干系。」


    「财团到底什么目的？」


    寇司靠着椅背，看着天花板悠悠说道，「当我们拥有了财富、权利、地位之后，就开始空虚了，填不满，想要更多，比如时间，比如生命，比如......」


    他迷茫似的眨了眨眼睛。


    「滴滴。」


    是通讯器收到信息的声音。


    寇司勐地坐起身，看着上面一串号码发来的几个字，笑眯了眼。


    比如，爱情。


    -我是唐缺，你的手还好吗？我买了药，给你快递过去。


    寇司回覆：谁送？


    唐缺：我。


    第19章 黑市。


    与此同时。


    黑市的气氛因为夜色逼近变得更加蠢蠢欲动了。


    外表是个废弃的商业大楼，内里却是灯光绚丽烟雾腾腾的拍卖市。


    楼里四通八达着好几条深巷，全是大门紧闭的店铺，涂鸦涂了满墙，除了卡通图案就是脏话，连门上都用油漆写着「操」。


    角落里坐了几个流浪汉，颓废却艺术，鬍子满脸，眼神骄傲，手里拿着酒瓶子，一边畅饮一边唱歌，像极了找不到家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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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米加好不容易在家麻将馆儿找着了白尔多，这瞎跑的小孩儿正站在门口一脸兴趣的往里看。


    竟然会对麻将感兴趣，这让窦米加有点佩服，「你想玩？」


    白尔多摇头，「我不会。」


    「会也不能玩。」窦米加拉着他就走。


    「为什么啊？」白尔多皱眉。


    窦米加一脸嫌弃，「你现在好像真傻了。那个麻将馆可不是玩儿钱的，输的人要切条胳膊给他们，还得是含金量最高的那条。」


    他语气正经，充满鼓励，「你身上是不是装了攻击型武器？这在黑市可是非常值钱的，够你输好几局，以后有机会再去输吧。」


    白尔多不说话了。


    他不想被切掉胳膊，他还想去吃那家茶粉。


    窦米加带着他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转悠，七拐八拐的走进一家店。


    里边儿烟雾缭绕，墙上镶嵌着led灯管，凑成了一堆看不懂的文字，像个非主流俱乐部。


    沙发上坐着个女人，头髮极短，还全都染成了绿的，雌雄莫辨，帅的一批。


    她嘴里咬着烟，手里抱着本色.情杂志看得正入迷。


    窦米加加重脚步，「赵四方，来生意了。」


    女人头也不抬，态度很差的开口，「滚，来你妈。老娘现在很忙。」


    窦米加咳嗽两声，「给点面子，带的有人。」


    赵四方这才抬眼，视线直接越过他看向白尔多。


    小孩儿一身萤光绿的运动衣，穿着球鞋，一脸茫然的样子像个误入怪物群的小鹿。


    她把杂志一扔，掉到沙发上露出了内页的一张照片，是个坐姿相当不雅观的裸.体男人。


    窦米加去捂白尔多的眼睛，「你能不能把那东西扔远点？这是个未成年。」


    赵四方冷笑一声，「迟早要了解成熟男人的身体，现在看看有什么关系？」


    她走过来站到白尔多面前。


    身高优势下，赵四方微微弯腰抬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详，「这个货怎么卖？我能出十万。」


    「......卖什么卖，他是来消费的。」窦米加一脸无语，「我要带他参加这次的领域赛，得弄点儿装备。」


    赵四方「哦」了一声，有点失望，「一个全息游戏而已，靠脑子就行了，还需要买装备？」


    她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窦米加拉着白尔多也跟着坐过去，「这弟弟是新手，从来没进去过，他的ai也是个白痴，别说打架了，连斗嘴都不会。我是想......」


    赵四方眯了眯眼，「买外挂？」


    「啧，还是赵哥聪慧！」窦米加比了个大拇指。


    赵四方很受用的笑了笑，「外挂么，当然是有的。但这游戏管太严，有外力介入容易被查出来，活儿不太好整的啊。」


    窦米加咬咬牙，比了个五，「给你这个数。」


    赵四方伸手在他手旁边儿加了三根指头，「凑个吉祥，怎么样？」


    窦米加：「......行。」


    他默默心痛，草，宰真狠。


    白尔多看着俩大人之间的阴暗交易，有点无聊，转头看起了那本杂志。


    洛奇领域虽然是个精神网世界。


    全靠主观意识和大脑能力称王，但毕竟也只是个游戏。


    只要积分搞的多，起码的防御会比其他的玩家结实不少，攻击力也会有加成，算是一种加点外挂。


    适合手无缚鸡之力的傻新。


    赵四方带着两人走进角落的电梯，直接下到了五层。


    空间里立着个有墙那么高的巨型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它对面放着一个浴缸，里面装满了水和冰块儿，旁边还有个光脑仪器，上百根金属线在上面插着。


    「直接进吧。」赵四方指了指浴缸。


    白尔多后退一步，「我不想洗澡。」


    赵四方「啧」了一声，「窦米加，这小孩儿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窦米加嘆了口气，「前些日子撞着头了，确实撞出了点儿毛病。」他拍拍白尔多的头，「那个浴缸就相当于我的雨伞，能帮你和主机连接意识，把你送到游戏里，还附赠积分保护。你乖乖躺进去闭上眼，再一睁，就会发现，你到了一个童话世界！里面超级超级超级好玩。」


    他瞎几把哄。


    「上次我进去看见了一具尸体。」白尔多对那次的经歷耿耿于怀。


    「那不是尸体，那是你的......」窦米加想了想，决定提前做任务，「那是你的ai保姆，以前对你很不好，饭不给好好吃，家务不给好好做，你早就想辞退他了，干脆这次直接点儿，咱进去就把他灭了。」


    白尔多：「......」


    第20章 a03.


    白尔多没再坚持。


    乖乖躺了进去，池子里似乎有好几个机械爪子，直接把他的四肢固定在了池底。


    身体被低温包裹。


    意识渐渐开始涣散。


    无数的金属线伸过去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白尔多闭上眼睛。


    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站外边儿好像参观一样的赵四方碰了碰窦米加的胳膊，「喂，这小孩儿的ai系统装在哪？我怎么看不出来？」


    窦米加一脸唏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看着小，其实疯得很。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老寇的实验室，当时他私自把ai从电脑里提取出来，插进了自己的大脑，强行和神经意识连接，差点儿把自己玩死。老寇和我还有东葵，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回来。ai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成了他的一部分，想毁掉，只能在洛奇领域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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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四方皱起眉，「所以他现在是失忆状态？把这些都忘了？」


    「嗯。」窦米加烦躁的「啧」了一声，「等他想起来，我估计得出城躲躲。」


    「哎，不是。人家跟ai过的好好的，你们干嘛非要拆伙儿？」赵四方明着打抱不平，其实就是在八卦。


    窦米加瞥她一眼，「老寇那人你还不知道？他最喜欢棒打鸳鸯了，我纯粹被逼的。」


    赵四方：「哦。」


    「已进入洛奇领域」


    「ai同步上线」


    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


    白尔多看了看前方有点眼熟的像素风大门，又往地面上扫了几眼，「怎么不见了？」


    耳边又出现了声音，虽然有些严肃，却不是冰冷的机械音，听起来还挺悦耳，「我在。」


    白尔多扭头，看到了之前那具「尸体」，他还穿着黑色的罩袍，从头到脚裹的严实，脸的部位凝聚着一团黑雾，什么都看不到。


    「你是我的ai保姆吗？」他问。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白尔多和之前的不同。


    「......嗯，是的。」他缓慢的点头，「我是你的保姆。」


    两人没有再交流。


    a03沉默的站在白尔多身后，看着窦米加从虚空中出现，还骑着他那条大白蛇。


    「走吧。」他满脸笑容，「带你们俩打架去。」


    踏进大门。


    整个白色的空间立刻变了个样。


    变成了一个虚拟的夜间城市。


    来回不仅遍地车辆飞行器，连大楼小店都做的十分逼真。


    各色人种打扮怪异，要么身上带着变异动物，要么身后跟着笨拙的巨型机器人，千姿百态，混乱又诡奇。


    他们方向一致，都朝着中央大厅的入口走。


    白尔多看花了眼，一会儿抬头瞅瞅天上飞的异兽，一会儿左右看那些仿佛变了种的玩家。


    他看的正入迷，被一股力气勐地往后拽了一下。


    躲开了一辆横冲直撞的大摩托。


    「小心。」a03低声提醒。


    白尔多对着他轻轻点头，「谢谢。」


    a03不太适应这样的白尔多，有些慌乱的后退一步，「不用......」


    窦米加在旁边冷眼看着，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草，这个ai也太弱鸡了吧，和以前有点不一样，看着怂了吧唧的。


    杀着就有种，欺负下等智能的感觉。


    「一会儿呢，咱们得兵分两路进去参加一个比赛，到时候需要ai上场助战，因为是一对一，我也实在没法儿帮你们。」窦米加插到他们中间，语气无奈又担忧，「游戏如战场，发生什么都预料不到，你们一定要加油。」


    他伸出拳头，「来，打个气。」


    a03和白尔多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用拳头跟他碰了一下。


    窦米加不露声色，「你们先进去，我找个朋友先。」他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句，「a03，切记，一定要保护好你主人的安全，即使会......牺牲自己。」


    a03一脸肃穆，「是。」


    白尔多皱眉，有点不认同。


    窦米加没给他反驳的机会，骑着蛇就熘了。


    嘴角的笑充满了对自己智商的肯定。


    把毁掉a03的任务直接交给其他玩家不就好了，白尔多肯定是死不了的，但一心保护他的弱鸡ai，绝对死定了。


    他觉得自己好聪明。


    窦米加的身影消失后。


    大厅门口的人数更多了，白尔多很听话，抬脚就要往里进，边走边说，「你不用听他的，我能自己保护自己，你只需要给我做饭做家务就可以了，我不会辞退你的。」


    没有回音。


    白尔多疑惑地转身，愣住了。


    色彩斑斓的街灯下，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去了身上的罩袍。


    他走近两步，仅隔咫尺距离。


    嘴角还带着笑意。


    白尔多看到他左脸上刺着一串黑色的代码。


    很复杂，看不懂是什么。


    明明在笑。


    却让人感到浑身发冷。


    「辞退我？」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小白，我好难过啊。」


    第21章 陪我？


    游戏外的时间似乎流逝的更快。


    晚上九点整。


    唐缺开着大篷车到了科研所。


    这地方离的挺远，位置在上城区的边缘线，因为建筑过于奇怪巨大，占地面积用了不少。


    他停下车，抬眼看了看。


    椭圆形状的楼只有一根柱子撑着，足足有一百多层，耸入云端，只能看到一半。


    因为全是透明的玻璃，还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人影。


    这就是k.s科研所。


    明明没有安保系统，却是个连只苍蝇都进不去的地方。


    他抱着猫下了车，看到大门口站了一堆人，推推挤挤，都扛着摄影机拿着话筒，明显是记者。


    唐缺皱了皱眉。


    刚要转身再找个入口，就看到一辆黑到闪闪发亮的跑车以飘移的姿态飘到了他跟前。


    车窗遮挡消失，坐在驾驶位的寇司沖他眨了眨眼睛。


    「上车，我带你走后门。」


    唐缺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他有点疑惑地问，「门口为什么那么多人？」


    寇司「啧」了一声，「我太红了。没办法。」


    唐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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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几盒药，「这是抹伤口的，每天涂两三次就行。」


    寇司开启了自动驾驶，扭头看他，「你来找我就这事儿？」


    他压低声音，「没别的了？」


    唐缺又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把星币，估摸着应该有几百块。


    「这是我今天刚拿到的快递工资，都给你。」他顿了顿，「能不能帮老猫修修身体？我知道肯定不够，之后会尽快补上。」


    寇司挑眉看他，「我不要钱。」


    唐缺语气坚定，「我不卖身。」


    一阵沉默。


    寇司后退一步，「谈钱多伤感情啊。不如，你来我这儿兼职，用工资抵，怎么样？」


    唐缺按住怀里开始疯狂扑腾的老猫，问，「什么工作？」


    寇司凑近他，「贴身助理。」


    唐缺把钱收了回去，「算了，我找别人修。」


    寇司：「......」


    尽管交易的并不怎么顺利。


    但唐缺还是被他拐进了科研所的后门。


    用寇司的话来说，老猫还有时间等，但他手上的伤口没时间了。


    因为他娇贵。


    科研所里的人都还没下班。


    拿着文件脚步匆忙的来回奔走，看见寇司就虎躯一震表情僵硬的打招唿。


    寇司虽然是个机械专家，地位不低，但名声极差，在科研所里属于不招待见还必须得面儿上尊敬的人。


    虚头巴脑的招唿回应完。


    终于到了个清净的楼层。


    几乎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


    整条走廊都是冰冷的灰。


    寇司推开那扇唯一的门，对着唐缺张开胳膊，眼里的光亮亮的，好像在炫耀身上的宝藏，期待着被挖掘。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巨大的圆形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还有像钢铁侠一样的机械巨人坐在角落运转着螺旋仪器。


    排雾管道喷出来的烟雾「咕噜咕噜」的响，这似乎是个火车内部构造。


    每个位置都放着不同模样的小型机器体，他们五颜六色，身上穿着古古怪怪的盔甲，互相推推搡搡。


    可爱的紧。


    不远处还站着两排人形机器人。


    和旁边的玩具世界不同，他们浑身银铁，头部的形状像个毒气防护头盔，线条优美却透着惊人的肌肉弧线。


    身体内部的齿轮都还在运转，精緻又诡秘，制作工艺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光怪陆离的奇妙。


    唐缺的视线似乎被锁在了上面。


    看的格外仔细。


    「他们叫『吞食』，是我前段时间刚造出来的军队，帅不帅？」寇司一脸期待。


    唐缺认真的点头，「帅。」


    老猫也安静了。


    看着那些机器人好像看到了鱼罐头，恨不得立刻把他们带走。


    寇司拍拍它的脑袋，「去，先一边儿呆着。」


    老猫这会儿看寇司的眼神都变了，瞬间听话，「噌」就蹿到了一边。


    娇贵的寇司往中间沙发上一坐，伸出手，「小老闆，开始吧。」


    唐缺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过去，拿出包里的药剂，单膝蹲在他面前，开始抹。


    动作并不温柔。


    还十分笨拙。


    但他认真小心的表情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寇司撑着下巴欣赏，即使他手背上的伤口被抹的越来越痛。


    「小老闆，你长得真好看。」他忍不住夸赞，「睫毛好长，还这么黑，跟画上去的似的。」


    唐缺眼也不抬，「谢谢。」


    寇司笑了笑，「你帮我抹药，我帮你修猫，好不好？」


    「一码归一码。」唐缺说，「你有什么脏活累活不想干，都可以交给我。」


    灯光像月光一样洒在他身上，是干净的白色。


    寇司的色心越发浓烈，眼神不停朝他领口里瞄，「什么活儿都行？」


    唐缺放下药，十分清醒，「还是得在我能力范围内。」


    寇司轻笑，抬手摸向他脖颈处的扣子，「如果是陪我睡一夜呢。」


    第22章 大可不必。


    唐缺拦住他的手，语气平静，「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我不介意。」


    但攥住自己手的力度并不像不介意。


    寇司在他掌心里挠了两下，「你抓疼我了。」


    没撒娇的语气，还挺贱兮兮。


    唐缺立刻松开了，就挺无语。


    寇司适可而止，起身把外套脱了。


    不知道从哪拽出来一个牛皮质地的围裙穿在了身上，还往脸上扣了个透明的防护壳，一边装备一边嘆气，「为了爱，我愿意无私奉献。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


    唐缺：「......」


    工作起来的寇司和平时看起来简直是两个人。


    他拿着机械钳，在老猫身上缓慢的寻找着齿轮缝隙，专注又严肃。


    老猫很老实，被寇司的眼神和气场安抚着，莫名找回了多年前当野猫时的滋味。


    没有机械身体，只有温暖的皮肉和绒毛，被人类轻轻抚摸着发出「咕噜咕噜」声。


    缝隙出现。


    钳子在瞬间就抓住了它的尾巴。


    老猫一个激灵。


    草，更像了。


    仿佛回到了被切猫蛋蛋的那天。


    智能光脑及时启动，伸出机械手快速的给寇司递工具，那群像玩具一样的小东西也不打了，乖乖的排队走到修理台上阵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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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舒服的躺着，不一会儿意识就陷入到了深度睡眠，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满是铁锈的尾巴被小机器人们托举着，每一个手里都拿着小刷子，细緻的刷上面的锈沫儿。


    唐缺移开视线，看到左边的隧道模型里冲出来一辆红色的火车，车头还在冒烟，「吭哧吭哧」的绕着他坐的位置转圈。


    他这才发现，脚边就是一条长长的袖珍轨道。


    蜿蜒遍布在地面上。


    火车内部更加逼真，也坐满了小机器人，他们隔着窗户沖唐缺招手。


    每路过一圈就招一次。


    起初三四圈的时候，唐缺还礼貌的回应一下。


    第四圈他重复的就有点累了。


    这一遍遍的，机器脸都认熟了。


    还挺可爱。


    他面无表情的表示认可。


    机械蒸汽声响中，他看向靠墙站的两排「吞食」机械人，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原来这就是军队。


    近看起来，和普通机器人确实有着过于明显的区别。


    很陌生，也足够熟悉。


    三个小时后。


    「好了。」寇司直起腰，活动了几下，「等它意识恢復就能正常走路了。」


    唐缺给他递过去半杯水，「谢谢你。」


    寇司的浪荡样子又来了，接过杯子晃了晃，不正经的笑，「怎么还随身带水和杯子？这是你的杯子吗？你一般用哪边喝？」


    唐缺从包里提出来一个巨大的保温杯，「我用这个喝。」


    寇司：「......还挺养生。」


    唐缺看了眼老猫，语气更真诚了些，「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


    「还真有。」寇司摸了摸下巴，「你平时空闲时间，来帮我整理机械库怎么样？」


    唐缺愣了一下。


    科研所的机械库，包括现在所处的地方，全是机密。


    是从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寇司对仅见了几次的人未免也太放心了。


    「说不定以后咱俩就成了，我的地盘儿自然也是你的，一会儿跟我存个瞳孔扫描，你就能自由进出了。」


    唐缺：「......」


    他不太懂这种人的大脑构造。


    也懒得去探究。


    只凭直觉分析，被污染的可能性应该有百分之一。


    但他连这个「一」都不想要。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寇司取掉手套，「这猫的语言系统起码屏蔽了有两年时间吧，怎么不装回去？」


    唐缺语气淡淡的，「并不是所有生命都想说人类的语言，这对它们不公平。」


    寇司歪了歪头，「所以，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公平？」


    唐缺看着他的眼睛，「应该？难道不是必须吗？」


    理想化主义者。


    寇司和他对视。


    在这样的时代，没有人会去在意是否公平，要么少数服从多数，要么就强者为王。


    公平？连游戏的世界里都不会有。


    天真的让人心疼。


    寇司轻嘆，「你真的好迷人。」


    唐缺：「......」


    寇司：「我饿了。请我吃个饭吧？」


    唐缺摸了摸裤兜里的钱，有些苦恼，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


    .


    洛奇领域的大厅门口已经没人了。


    窦米加时刻注意着白尔多的定位，刚开始还正常往赛区走，突然人就不见了。


    他有点懵，什么鬼。


    大蛇缠着他的腰，语气淡定的提醒，「我感知到他的ai用精神力了。」


    「什么？那玩意儿不是第一次进来么？」窦米加满脸震惊。


    大蛇慢吞吞地说，「确实是第一次。但数据表明，他很强。」


    窦米加从楼顶上一跃而下，嘴里不停念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大蛇在空中变化体型，接住他腾空的身体，间歇嘆了口气，「我早说过，人类不能偷懒。」


    窦米加：「草，你怎么不阻止我。」


    大蛇很淡定，「我只是把伞。」


    窦米加：「......」


    领域赛的预赛已经开始了。


    但在这之前，每个玩家都可以在任何地方发起对战，赢的一方就能拿到增强精神力的积分。


    有光明正大直接发挑战邀请的，也有躲在暗处直接抢的。


    看似公平的一个游戏，其实处处都是坑。


    白尔多站在一个雕像头顶，身后的a03安静地半抱着他。


    刚才的变化，实在太突然，也太诡异。


    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能以前真的挺熟，潜意识明明抗拒却又完全控制不住的去接受他一切安排。


    他说，参赛之前，你必须得自己打些积分，才能变更强。


    白尔多说好。


    他说，不要直接挑战，先在一旁看别人打。


    还是默默接受。


    现在他拿起白尔多的手，缓缓指向那个刚被打的精神错乱悽惨落败的人，轻声说，「去，就拿他的。」


    白尔多皱眉，「为什么？他已经被打成这样了。」


    a03语气仍然耐心，「在领域里，你是主赛者，我只能辅助你，不能用全力。所以你必须保证自己的能力万无一失。现在的你太弱了，直接挑战一定会输，还不如就找这样的人，会更有把握。」


    那个人一脸虚弱的靠在ai机器人身上，胸口的伤一直在渗血，他的ai手忙脚乱，很是焦急，不停把自己的精神力传送到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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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用处不大。


    无措的样子看着很是可怜。


    白尔多收回视线，坚定的摇头，「我宁愿输，也不想这样去赢一个受了伤的人。」


    a03没再坚持，反而把他抱的更紧了些。


    他凑到耳边，带着淡淡的无奈，「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善良，即使失去了记忆，这点还是没变。但你知道吗，这种善良不适应于这个时代，很多事情即使你不做，其他人也会做。」他顿了顿，「你看。」


    有人躲在暗处。


    趁机扔出了一个闪着红灯的气泡球，正对着地上的玩家砸了过去。


    ai即使有感应到，但还是因为受伤，没能带着主人躲过去，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小小的气泡球，却藏着巨大的威力。


    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就把ai机器人包裹在了里面，仅一瞬间，红色气体暴涨，像凝出了硫酸液，把它整个身体都融化在了里面。


    只剩一个机械单眼，毫无光亮。


    他的ai被彻底毁去了。


    少了防护罩，积分也哗啦啦的从他头顶飞了出去，被暗处的人全部吸收。


    大脑严重受损。


    玩家被强制下线。


    地面上干干净净，再没他的踪影。


    「弱者，就一定会输，会被人肆意刀俎。这是弱者的下场，也是整个游戏的规则。你的同情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但我不希望里面有你。」a03捏着他的手指，嗓音蛊惑，「所以，你想被别人这样对待吗？」


    白尔多愣了一下。


    沉默许久，才发出声音。


    「不想。」


    .


    废城。


    大篷车已经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知道唐缺穷，但不知道会穷成这样。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住车里。别说请客吃饭，他自己的下一顿都没什么着落，几百个星币，连碗肉汤都买不到。毕竟现在最贵的就是粮食。


    寇司打扮的像个巨星，却缩手缩脚的坐在大篷车里的小矮凳上。


    面前放着堆用旧报纸摞出来的「桌子」。


    摇摇晃晃，非常不平稳。


    车内倒是很干净，虽然不够宽敞，但五脏俱全，竟然还有个小书房。


    五颜六色的画和琳琅满目的糖就是车内的全部装饰，倒也别具一格。


    寇司竭力的思索夸赞词彙，「你家好温馨啊，光线暖暖的，这一串灯泡可真好看。」


    老猫蹲在他对面，两只眼睛像扫描器似的扫他。


    机械身体上的黄锈不见了，钢铁银片亮的刺眼，四肢更是强健了许多。


    尾巴灵活摇动，已然成了只帅猫。


    「看啥看。」寇司调整了下坐姿，「我夸的很真诚，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老猫摇了摇它的猫脑袋，十分无语。


    从隔间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锅碗瓢盆的声音后。


    唐缺端着俩粉嫩的盘子走出来，放到了寇司面前。


    一盘蛋炒饭，和一盘摆放精緻的糕点。


    每颗米粒都炒的嫩而不焦，颗颗饱满，夹杂着浅黄色的鸡蛋，视觉效果极好。


    每个糕点都是绵羊糖的外形，又酥又香。


    出乎意料的让人有食慾。


    寇司舔了舔嘴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嚼了不知道多少下，才咽下去。


    啧，他果然还是带了滤镜。


    不说饭的味道，单是每夹一筷子这「桌子」就晃两晃，吃的让他有点胆战心惊。


    「小老闆，你做的饭怎么也这么好吃？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刺激感。」寇司张口就来，「我更喜欢你了。」


    唐缺：「......谢谢。」


    老猫：真的大可不必。


    第23章 陪我。


    没开灯的电脑房。


    只有屏幕上闪烁的淡蓝光线，映着东葵的脸。


    他的计算机技术虽然比不上白尔多，但找个记忆线索还是游刃有余的。


    就是有点废眼睛。


    他动了动那只单眼，感觉转圈都迟钝了。


    人工智慧的录像晶片还插着。


    上面的图像幻灯片似的翻动着，通过镜头，他好像成为了那个智能女孩飞鱼，站在她的视角上看到了她的全部人生。


    即使很短。


    内容却漫长的让人悲伤。


    千篇一律。


    全是变着花样的玩弄和折磨。


    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个画面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你不是人。你理应被这么对待。」


    她的这些记忆全被归存成了一个文档，旁边标着代表情绪高低的数值。


    从她睁眼开始，就持续为0.


    只有三次的数值是不同的，诡异的变成了负。


    -10的那个客人是在一个深夜突然出现的。


    穿着件白色大褂，脸上戴着一个大框眼镜，遮了半张脸。


    他没有对飞鱼动手动脚，反而绕着她像研究物品一样的转了几圈，直接拆开了她的大脑。


    这一刻的痛感是真实的。


    即使是个人工智慧，但为了体现出她和人类的相似，她被授予了最高值的痛感。


    她能清晰体会到从头顶传来的针扎一样的刺痛。


    好像整个大脑都被挖了出去。


    这样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终于结束。


    那个眼镜男把大脑装回去，说了一句，「这样的垃圾我也能做出来」，就走了。

 第38页

    飞鱼记得很清楚。


    她被很多客人骂过，但没人骂过她是垃圾。


    也从未经歷过像今天这样的痛感。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在害怕。


    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


    -50的客人是白天来的。


    穿着身汉服袍子，还没系扣子，敞着胸膛，比红馆里的人还要暴露。


    东葵皱了皱眉。


    这张脸还真是够眼熟的。


    奥兰。


    财团大少爷。


    是名声仅次于寇司第二烂的人。


    他去红馆倒也在意料之中。


    这人倒也没拆脑壳，只是在飞鱼面前放了一个屏幕，给她播放了许多部风景类的视频。


    然后滔滔不绝的跟她讲着外面世界的繁华和热闹。


    讲述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彼时在经歷些什么，有在学府念书的，有去週游世界的，有被家人宠成废物的。


    他像闲聊一样和飞鱼聊了很久。


    走的时候告诉她，「我以后会经常来找你玩的，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奥兰的笑容在飞鱼眼里好像是扎进了一根刺。


    比那天被挖出脑子的滋味还要痛苦。


    东葵闭了闭眼睛。


    以他对奥兰的了解，不管他做出多么恶劣的事，都不会有理由的。


    他想做，便做了。


    这无关目的，只是坏种的日常罢了。


    -100。


    最后一个是数值最低的。


    应该是到了负数的极限，直接亮起了红灯。


    但很奇怪，画面上根本看不到那个客人的身影，只能通过飞鱼的眼睛，看着虚空颤抖。


    她就这样呆立着，在沉默的恐惧中挣扎了三个小时，数值才恢復正常。


    东葵脸色沉了下来。


    这么严重的一次神经系统刺激，却没在飞鱼的记忆画面产生痕迹。


    看来她的这段脑内录像直接被人抽取了。


    只留了一段冰冷的空白。


    东葵往下翻了翻。


    从一堆0里看到了亮绿灯的那个封顶数值。


    那是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你好，我叫东葵。」


    「你好。我，我叫飞鱼。」


    +100。


    东葵沉默了一会儿。


    语音联繫寇司。


    「查完了。」他说。


    寇司似乎在做什么剧烈运动，虚弱的喘着气，「露脸了？」


    东葵说，「穿的跟你那件工作服一模一样，胸口也别了个粉花。脸虽然遮了一半，但好查。是个下城交易区的机械倒卖人，名声比你好多了。」他顿了顿，「另外一个是奥兰。不知道什么目的，可能就是贱的。最后那个人可能性最大。他本人压根儿没出现，直接进了神经系统，把痕迹全清理了。」


    寇司「啧」了一声，「虹城什么时候有这种技术了？」


    东葵语气沉重，「时代在进步。」


    寇司像是卸下了什么重物，「行了，你休息会儿吧。我现在就在下城区，一会儿先去见见那个愚蠢的东施。」


    「什么东施？」东葵皱眉。


    寇司说，「他模仿我，就是东施效颦，你知道谁是西施吗？」


    东葵沉默。


    「就是我。」寇司笑了笑。


    东葵：「再见，我还有事。」


    「干嘛去，不歇会儿？」寇司问。


    「看海。」


    东葵直接给他挂了。


    录像晶片提取完成。


    东葵把滑鼠放在清除键上，停顿了许久。


    还是点了下去。


    不好的记忆，还是忘了比较好。


    就像白尔多一样，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他是开心的。


    东葵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型机械体。


    是被一些杂七杂八的零件临时拼凑出来的，外形很丑，四不像似的。


    「这些是我机械肢上最新的铝片齿轮，给你凑合着先做一个身体，你原来那具过不了扫描，没法带出来，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他把智能少女的两根羽毛也装了上去，将思维神经线和机械体做了一个连接。


    迷你型的小天使歪歪扭扭的出现了。


    东葵把晶片从电脑里取出来，放进了它的新躯壳里。


    它站在桌面上，意识融合了一会儿，很快就抬起了头，有些懵的左右看了看。


    东葵僵硬的朝她挥挥手，「嗨，你好。」


    小天使看向他，语速很慢的开口，「我，是谁？」


    东葵语气认真，「飞鱼，你叫飞鱼。」


    「飞鱼.......」它喃喃重复，「飞鱼，是不是会飞的鱼？我刚才搜索到了它的资料，数据显示，这种生物已经灭绝了。」


    东葵摇摇头，「不，你是最后一个。」他伸出手，「来，我带你去看看海。」


    寇司说的没错。


    他想。


    有些任务，自己确实做不了。


    .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竟然要去看海。


    寇司看着腕錶，一脸的嫌弃和无语。


    「已经十一点了，你还不回家吗？」唐缺问的一脸真诚，一边搬纸箱一边说，「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帮我搬这些，我看你身体挺虚弱的，还是......」


    寇司往沙发上一靠，平缓着唿吸，「谁虚弱？你怕是没见过我的真正雄风。想见识见识吗？嗯？」

 第39页

    他沖唐缺眨了眨眼，「时间早得很，我朋友现在还要去看海呢。」


    观了全程的老猫：「......」


    唐缺推着小车，冷冷淡淡的看他，「我得去送东西。你要么自己坐会儿，想走的时候直接走就行。」


    寇司立马跟上去，「哎，我不急。我跟你一起吧，你搬去哪？这是什么东西？」


    唐缺不大会赶人，只得耐心回答，「是粮食，要送到别人家里。」


    「买这么多？」寇司有点惊讶。


    唐缺解释，「不是我，是废城里的居民托我去买的。他们的政府救济金不多，每次去买这些还会被扣，我认识那家食品公司的销售，倒不会扣那么狠。」


    寇司跟在后边儿，「剋扣救济金？没上报么？」


    「这段时间帮派的人经常毁坏机器人，顺便抢贫民的钱，上报的时候公司直接把剋扣的事扔到了帮派身上，政府那边也就没管。」唐缺表情平静，「这在下城区很正常，大家也都习惯了。」


    贫民窟全靠政府养着。


    即使出现了不公平的事件，能不闹大就尽量忍着。


    毕竟是被人养着的群体，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


    顺着陡峭又不够稳当的楼梯往上，连着几层的住户都让唐缺帮忙买了粮。


    挨家挨户的敲门，不见人开。


    唐缺也不等，敲了就把箱子放到门口。


    只有最后一家，唐缺是直接推门进的。


    扑面就是一阵馊味儿。


    寇司皱眉，捂住鼻子，「这什么鬼地方。」


    唐缺搬了三个大箱子走进去，这家还是买最多的。


    他熟门熟路的开了灯，房间里的所有都暴露了出来。


    遍地脏兮兮的垃圾。


    还有没吃完的几盒饭在门口堆着。


    能清晰的听到几只苍蝇飞来飞去的声音。


    最里面的角落那儿坐着个人。


    不像坐着，也像是躺着。因为他体积实在太大，身上的肥肉好像翻滚的白色浪花，一层叠一层。


    可能衣服也穿不上，只在下.身盖着层毯子。


    他似乎拼尽全力才转过头，看了过来，「是快递小哥吗？」


    唐缺点点头，「是我。」


    一个小动作就让那人出了一身的汗，他脸色涨红，眼睛和嘴巴都被肥肉挤的看不出形状，「小哥，怎么食物越来越少了？我给的星币数量也没减少啊。」


    「食品公司涨物价了，米饭和肉都贵了一倍。」唐缺把箱子放到他旁边，拆开拿出几盒饭放到他身上。


    胖子有点生气，把饭摔到了地上，「你该不会贪了我的钱吧？故意给我买少了？！」


    唐缺很淡定，走到胖子对面把放在那儿的电视打开了，「你可以看看新闻，有通报。」


    他转身就走。


    那胖子有点气软，怕他因为这个生气再不帮自己带饭了。


    他把身体往前挪了几毫米，叫住了唐缺，却也没道歉，直接转移了话题，「哎小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减减肥了？这天天让你给我干这个干那个，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唐缺扭头沖他笑了笑，「没事。我正好闲着，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就行。」


    胖子放下心了，又坐了回去，「那就行。我这肉太重了，现在抬个头都是费劲的。」


    唐缺没再说什么，走出去把门关了。


    寇司站在门口，看着他弯腰整理卸完货的小车，「我没想到，贫民窟里竟然也有胖成这样的人。」


    「他几年前是上城区一家公司的老闆，从小就被机器人养着，自己什么也不干，很快就得了肥胖症。后来他破产了，公司被财团收购，房子车子全被抵押，他没地方去，只能来了这里。」唐缺推着车往前走。


    寇司还跟在后面，眼神一直在他身上。


    半晌，他问。


    「如果那胖子真的有了想减肥想自理的念头，你会帮他吗？」


    唐缺步子不停，「我只是个送快递的。」他话没说完，意思却残忍的明显。


    如果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那就逃避吧。


    全都龟缩到这个被世界抛弃的废城里。


    安稳度过一生。


    即使死亡的时候会很难看。


    寇司两手插兜，用视线描绘着眼前男人的轮廓。


    真漂亮。


    原来温柔和冷漠是能揉碎混合，同时存在的。


    「小老闆，不如今晚你回报一下我？」寇司走快几步，搭上他的肩膀。


    唐缺对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有些反感，脸色瞬间就有点不好，「回报？」


    寇司笑的一本正经，「不是让你抱我，是陪我去个地方。」


    唐缺说，「哪里？」


    寇司耸肩，「我也不清楚具体位置。好像是在什么交易场，有个机械倒卖人，你听说过吗？」


    唐缺点头，「有印象。我去那儿送过货。」


    「陪我。我自己一个人挺害怕的。」寇司放轻声音。


    唐缺慢吞吞地说，「是吗。」


    第24章 真没劲。


    下城区的机械倒卖师说白了就是没上岗证的机械制造商。


    没有专业的设备和技术，只能凭着一腔热血造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是捡科研所丢弃的零件做改造。


    卖也卖不出什么高价，但基本做这行的都挺能说，会坑人。

 第40页

    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这家倒卖师的店在交易区的一个拐角处。


    跟樊小野家的店面挨着，只隔了一条小巷。


    本来天色已晚。


    就算是下城区里最热闹的交易所人也不多了。


    都在店里窝着。


    外边儿还挺安静。


    但寇司的出场，向来是风驰电掣，不把气氛掀出来好像这地儿都不配让他踩似的。


    飙进来的车一个漂移，把地上的砖都漂出来了。


    店铺里都开始有了动静。


    唐缺无语的看着他。


    「怎么了？太高调？」寇司不好意思的笑笑，「别生气，为了你，我愿意躲躲藏藏。」


    他下车拉着唐缺就进了那家店。


    在夜色里风似的一闪而过。


    趴窗户看的人都没看清是谁。


    樊小野也被这动静惊着了，直接开门走了出来，大声嚷嚷，「哪个傻逼开车开成这样？！当这是你家吗？！」


    脏话还没骂出来，就被他爷捂了嘴，「你个臭小子！谁谁都骂！没看见那车上挂着财团的牌子么！招惹到里面的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樊小野张牙舞爪都被拖了回去。


    门关上才被放下。


    他还不老实，骂骂咧咧的，「不就是地星财团吗！给他们牛逼坏了！迟早倒闭！」


    樊老头儿一拳锤他脑袋上，「你老实点儿吧！被人抓了还得唐缺去救你！」


    樊小野张了张嘴，啥话都被堵了回去，气焰立刻小了，「爷，财团的人为啥要来这儿啊？」


    樊老头儿没理他，看向窗外，车停在那家店正门口，把门堵的死死的。


    店门的招牌都被撞歪了。


    上面写着几个字，「无敌发明家。」


    .


    这家店有点儿意思。


    刚进来门就自动关了，两边还站着几个像保镖似的机器人。


    身体构造几乎全是铜片，能看到是用钢筋串联的嵴椎，做工并不怎么细緻。


    这些机器人没有商家标志，一看就是私人制造。


    用料格外粗糙，外表看着挺能唬人，其实所有肌肉组织都是塑料，非常脆弱。


    技术还挺不错，只是全输在了硬体上。


    萤光绿的灯管照着，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作檯和塑料管。


    最里边儿是张很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个差不多样子的机器人，比其他的多穿了白大褂。


    啧，还真跟自己那件儿差不多。


    粉花倒不是真的粉花，是绣上去的。也能理解，那玩意儿才刚生产出来几个，用于紧急意外时保护大脑的，还没开始量产。


    但这就有点明显了。


    寇司皱眉，「不是我粉丝，就是我的爱慕者。」


    唐缺安静站着，不想说话。


    听到这句，机器人们突然就动了，像是被刺激着打开了机关。


    动作划一的拿出了枪，枪口全对着寇司。


    唐缺看这场面，很有眼色的离他远了些。


    寇司：「......不是就不是，这么暴躁呢？」


    办公椅上的机器人盯着他，说话了，「寇司，年龄二十八，身份上城区二世祖，浪费国家资源的败类。目标出现，目标锁定。」


    唐缺看了他一眼，「沖你来的。」


    寇司语气可怜，「你不会要丢下我自己走吧？」


    唐缺想说「会」，但毕竟刚请人帮过忙，他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把锤子，递给寇司，「拿着防身。」


    把他们包围住的机器人开始疯狂起来，对准他们的位置就开始扫射。


    还都是装了消音的子弹。


    闷的像放了一连串的屁。


    唐缺动作很快，迅速揽住寇司的腰，把他带到了架子后面，躲过了第一波冲击。


    寇司低头看着腰上的手，视线在他手腕上的红珠上流连，「小老闆，你竟然摸了我的身体。」


    唐缺勐地收了回去，眉目间藏着些困意，「他们应该是被一个装置控制动作的，我去找找，你躲这儿别动，赶紧完事我回去睡觉了。」


    「万一你死了怎么办，那么危险。」寇司眼神悲伤，似乎想像到了那个画面，这显得他嘴角的笑格外恶劣。


    唐缺把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语气里带着安慰，「你死我都不会死，放心吧。」


    寇司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心动不已。


    小老闆真辣。


    想日。


    被机器人搜寻着的寇司没老实待着，晃着锤子边玩边说，「一定要这么暴力吗，你们家长呢？出来谈谈？」


    机器人齐声，「没什么好谈的。见到寇司，立刻清除。」


    「那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红馆？」


    寇司抬眼看向上方的摄像头，「我以为是个多厉害的科学家呢，原来只是个躲在孩子身后的废物。」


    这种话还真有人忍不了，乖乖配合着被激将了出来。


    某个方向传来一个声音，明显用的大喇叭，「我不出来是觉得没必要。虽然你是鼎鼎大名的寇专家，我也确实仰慕已久。但好不容易遇到能杀你的机会，必须得好好把握。」


    听声音，年纪应该不算太大。


    他似乎胜券在握，聊的越来越起劲，话里的得意语气听起来有点中二。


    「我去红馆就是为了引你出来。那些天使情人是你生产的吧？别以为没标名字我就认不出来，你制造的东西，我可研究了好多年，全是一样的操行！把他们当成人培养意识，又命令他们只能听你的？真可笑，这样你竟然还能得到感激和忠诚，简直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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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三点钟方向，给我把他毙了。」说完就开始压着嗓子笑，神经病似的。


    拿枪的机器人这时候也锁定了寇司的位置。


    一步步的靠近，要把他一击毙命。


    刚走出几步。


    唐缺似乎找到了那个开关，黑暗里传来的「咔嚓」声相当响。


    它们手里枪瞬间就掉了，一个接一个全躺在了地上。


    刚放完狠话的男人有点尴尬，在喇叭里压低嗓子叫，「干嘛呢！怎么就躺那儿了？！继续打啊？！」


    没一个动的。


    寇司探头出来看了看，放心了，拿着锤子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别是没休息好，困了吧？」


    用喇叭喊话是没用了。


    办公桌后的墙面缓缓升起，后面走出一个人，穿着件洗的发青的白大褂，脸上戴着个大框眼镜，跟个书呆子似的。


    他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寇司，「别以为你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知道我是谁吗？」


    寇司摸了摸下巴，「不认识，你很有名气吗？」


    那人冷哼一声，「我，甄没劲，听过么？」


    寇司「呃」了一声，「你确实有点没劲，但我真没听别人说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恼火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我，名字叫甄没劲。」


    寇司：「......这名儿挺霸道啊。」


    甄没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知道到底啥意，但肯定不是夸人的。


    他一脸阴沉，「所有人都说你厉害，说你造出来的机械人都无可取代。呵，我偏不这么认为。」


    话音落，地上的机器人全都爬了起来，身体瞬间膨胀，比之前的体积大了一倍。


    它们身体里的塑料像是被充进了气体，支撑着那些钢筋骨架，又把枪捡了起来。


    「谁说虹城只有你寇司了？」他嘴角上扬，「军队，情人，我哪个都能造。但我不会跟你一样，忘记机械师的初衷，和财团同流合污，让人唾弃，噁心。」


    上膛的声音很是清脆。


    被紧紧包围的寇司没慌，还牛逼的站在那儿，抬着下巴看人。


    跟看傻子一样。


    「机器制造技术，我寇司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他歪了歪头，「怎么，你就打算用这些垃圾来杀我？」


    腕錶滴滴两声。


    三秒后。


    一阵巨响，关的死死的大门瞬间被砸出了一个洞。


    背着光线，那将近三米高的东西弯了弯腰，从洞口委委屈屈的挤了进来。


    是个浑身绿皮的机械人。


    头部是个电脑，脸是屏幕，屏幕上闪着光，有几个像素打出来的字，「不好意思，门打坏了，会赔的。」


    他动了动胳膊，整条胳膊都是把锋利的刀刃，一边说话屏幕上一边显示着字幕，「杀谁？」


    第25章 啧。


    洛奇领域这会儿也并不太平。


    窦米加很头疼，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三路人追杀。


    杀的毛都不剩估计也解不了恨。


    「位置搜到没？」他问身下的大蛇。


    大蛇的蓝眼珠里闪过一串代码，「确定方向了。他们去了梦幻城。」


    「完了完了完了。」窦米加嘟囔着，「我聪明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傻逼ai给骗了，真是大意了。」


    大蛇冷哼，「靠傻逼ai找人赶路的人类是什么？比傻逼更傻逼吗？」


    窦米加好声好气，「我错了大蛇哥，快快快，我要是因为这个命没了谁照顾你！谁给你吃最贵的晶片！」


    大蛇：「..........」


    领域里的城市虽然都是虚拟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制作的又大又真实。


    梦幻城是这里面最繁华的一个城市。


    里面不仅有各种乐园玩具城和酒吧，还有这个虚拟世界里最大的赌城。


    白尔多站在金光闪耀的大楼前，揉了揉被刺疼的眼睛，轻声问，「一定要进去么。」他扭头看看那边的乐园，「我对那儿挺感兴趣的。里面有只熊猫人偶，他还卖西瓜果汁。」


    a03捧着他的脸，把他转了回去，嗓音低低的，「等你变强了才能去玩。听话。」


    白尔多皱了皱眉，没做声。


    「走吧。」


    赌场里人很多，外表设定成什么样的都有。


    比一身高级装备的男玩家更耀眼的是赌桌上的女人。


    她抹着大红唇，一手拿烟一手拿枪，坐在赌桌上，身边站着英俊的ai给她倒酒。


    女人一点都不弱。


    不光自己的精神力即将达到峰值，连她的管家型绅士ai都强劲很多。


    她头顶有一串数字。


    显示的是积分。


    高达亿位。


    a03俯身在白尔多耳边说，「改主意了。咱们找积分多的打。」


    他愣了一下，「那个大姐姐？」


    a03点点头，「可以吗？」他的询问好像只是客气，人已经拉着他朝女人的方向走了。


    「我不想找姐姐打架。」白尔多皱眉，「找个差不多数量的男的打不行吗？」


    a03停下脚步，垂眼看他，「小白，这么久不见，我怎么没发现，你变得开始歧视别人了呢？」


    白尔多愣了一下，「我没有歧视。」


    「你看到她是个女人，就认为她很弱？所以想换一个男人，这样就不算欺负弱小了？」a03嘆了口气，「如果她知道你这么看不起她，会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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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有点难受，「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就去找人打架，她没招惹我，也没欺负别人。」


    a03抬眼看向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女人，「小白，你要记住，这是游戏世界，不是让你遵守各种规则的现实。」他低笑，「就像我说的，你不做，别人也会做。」


    女人早已站起身，走了过来。


    身上的红裙好像缀了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ai跟在她一步之后，手里还端着杯红酒。


    「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女人挑眉，风情万种的露出一个笑容，「为了纠正小朋友浅薄的认知，咱们来一局？」


    .


    所在区域决定对战的模式和规则。


    因为是在赌场。


    那就用赌来定输赢。


    白尔多坐到女人对面，还没坐稳就被椅子锁了起来。


    完全动弹不得。


    a03站在他身侧，攥着他的手安抚，「别怕。新手玩家必须得做个安全措施，防止你掉下去。」


    白尔多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怎么，竟然还真的平静了，他压低声音，「我不会玩。」


    a03捏了捏他的手指，「赌桌上的战斗是最安全的，一会儿方盒裁判会给你几个选择，你选人物，他们有各自不同的技能，照你的直觉，每一局派出去对战就行。」


    「这赌的是什么？」白尔多有点疑惑。


    赌桌两边的网里放的不是什么牌，而是立体的人。


    也不能说是人，应该说是本应出现在牌中的人物变成了实体。


    网被拉开。


    走到白尔多面前区域的是五个手指头大小的人。


    他们的岁数长相性别都不一样。


    但确确实实是人的样子。


    白尔多愣在那儿，「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a03笑了笑，「不仅有自己的意识，还有对互相的情感，不过别担心，都是设定出来的，就像......游戏里的npc。」


    「请选择第一个出战人物。」方盒的声音响起。


    白尔多不明白到底选出去要做什么，他犹豫着，半天没能抬起胳膊。


    「你最喜欢谁？」a03按着他的手心，温柔地问。


    白尔多看了看，「第二个。」


    站在那儿的是个女孩，穿着件花花的斗篷，头上还戴了一个毛茸茸的帽子。


    听到白尔多的话，她脸上本来没有表情，却像开启了什么开关，突然露出惊惧，「什么意思？这是哪？我在什么地方？」


    情绪太过真实。


    白尔多觉得有点不舒服。


    「好。」a03看向那个女孩，视线微凉，「那就她了。」


    中间被隔起来的板子突然消失。


    女孩被上空伸下来的一个巨大的机械手拎起来，扔到了中间的白色台子上。


    那里已经有了一个身影。


    是对面女人早就选出来的角色。


    白尔多也才看到逐渐上升越来越清晰的对战台。


    女人咬着烟，坐在对面，悠闲地看着他，「哟，选了个妹妹？你运气不太好啊。」她吐出一个烟圈，「我这边，刚巧有个饿了很久的。我有点心疼它，就让它当首战了，看来，还当对了。」


    白尔多的身体开始僵硬。


    他看到女孩儿五步外，站着一头好像变了异的巨狼，它正张着嘴，流着恶臭的口水，绕着圈子找扑倒她的最佳角度。


    女孩儿已经吓傻了。


    在身上瞎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腰间塞着的一把短匕首。


    她紧紧的攥着匕首对着那头饿狼。


    有武器却没什么用。


    她只是个在农场长大的普通小孩儿而已，这把匕首是今天妈妈送给她让她拿去割草的。


    但睁开眼却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网兜里，还要面对一头从来没见到过的饿狼！


    她又慌又乱，忍不住开始啜泣，眼泪湿了满脸，她看向远处坐着的那个像山一样巨大的少年，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呆楞和震惊，似乎在这一刻燃起了希望，「救救我.......」她声音越来越大，匕首攥的都开始不稳，「救救我！救救我！让我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去！！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白尔多的瞳孔勐地放大，「小心！你身后！」


    他想挣脱禁锢住自己的机械爪，想飞快的跑过去把女孩救上来，远离那头狼。


    却怎么都动不了。


    一声刺耳的尖叫。


    那个白色的圆台上似乎下了场血雨。


    女孩的半个身体都被血浸透，白色不见了，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圆台，白尔多却觉得那血迹好像把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染红了。


    她气息微弱的躺在台子中间，狼站在她身体旁，大口大口的吞食着。


    女孩儿的眼睛还看着白尔多，拼尽全力抬了抬手指。


    嘴里喃喃着。


    「为什么选我？」


    「为什么选我？」


    「为什么？」


    死亡气息掺杂着冰冷的寂静。


    他轻声问，「赌的是什么？」


    女人勾起唇角，「自然是，他们的命。」


    .


    深夜十二点整。


    虹城上城区中央大楼的钟来回撞击了三下。


    「铛，铛，铛。」


    「这么晚了，到底要杀谁。」巨型机械人的声音厚重，像是夹着电音，怎么听怎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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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嘴角勾着，拍了拍他的机甲，「甄没劲，你想跟我比技术？觉得那些军队就是我最高水平？真是井底之蛙。在我这里，没有最好的，只有源源不断更牛逼的。懂么？」


    甄没劲后退一步，一对比明显矮了好几头的机器人都挡在他前面，「外表看着牛逼而已，难道就是真牛逼了？你简直比我二舅家的婴儿都要幼稚。」他冷哼一声，「比比就知道了。」


    寇司也不多说，直接勾了勾指头。


    那大块头机器人大步就沖了上去，嘴里说着「抱歉，不好意思，受人控制，无能为力。」脸上显示着像素方块组成的太阳笑脸，勐地挥起胳膊，锋利扎眼的刀刃像道寒风一样朝着那些机器人划了下去。


    他速度极快，刀刃还带着电。


    似乎整个身体都是武器，电光闪烁中，胳膊挥舞的阴影好像盖住了整个屋子。


    零件掉落的声音，钢铁破碎的响动，全都挤进了大脑。


    机器人被斩成两半倒在了地上。


    直到刀刃的寒光刺到了甄没劲的脸。


    锋利和自己的脖颈只差一毫米，他听见这个巨大的机器人扭头说，「感知到这位先生是个人类，也要杀吗？」


    寇司把锤子拎在手里玩儿似的转了一圈，「嗯.......」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暂时先不杀吧。」


    听起来还有点遗憾。


    甄没劲看着机器人听话的收回刀刃，老老实实的又站到了寇司身后。


    脸部屏幕上还对着自己显示出了一个双手合十道歉的表情。


    甄没劲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怪异起来，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开，蹦出一句，「寇，寇老师，您这个机器人，卖吗？」


    寇司：「......」


    机器人似乎懵了一下，屏幕上也跟着闪过一串尴尬的省略号，然后缀了俩字，「无语。」


    寇司摇着头，「刚才还想杀我，现在就要跟我做买卖？」


    甄没劲仓鼠似的点头，「这不是杀不死么。你这机器人做的真牛逼，比我见到的那些军队和情人厉害多了，怎么做的？你有批发产吗？价位多少？我倾家荡产也会买的！」


    寇司冷眼看着他，「不卖。就这一个。」他想了想，「不过，让你摸两下研究研究，也是可以的考虑的。」


    甄没劲一脸尊敬，「寇老师，您说，需要我付出什么？」


    寇司琢磨了一会儿，「你要脸没脸 ，要身材没身材，智商吧，也就那样，你说我还能要什么呢。」


    甄没劲皱着眉也思索了会儿自己有啥优点，发现确实没几个。


    可以算做零。


    他突然停顿，抬眼过去，「你能找到我是因为查了那个天使情人的录像晶片对吧？」


    他扶了扶眼镜，「我去的时候发现有人侵入了她的大脑，但不仅仅是为了控制。一时好奇，所以......」


    「你知道是谁？」


    「你让我摸那个机器人，我就告诉你。」


    「- -。」


    第26章 游戏。


    脑内意识流窜，单靠人类是做不到的。


    目前的技术根本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神经线跳跃。


    除非。


    依靠能够自由转移意识的智能ai，结合黑客技术和新型科技，才能实施这种方式的计算机恐怖。


    就像财团这次针对反人类组织的技术一样。


    获取信息，拦断信息，进入另一人工智慧脑内晶片，不仅可以抹去探索痕迹，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得到机密。


    如果没有甄没劲的突然插.入。


    还真有可能找不着背后操纵的那个人。


    「我去那天，她的大脑晶片还处于一个很混沌的状态，我拆开看了看，发现那人并不是只来一次，而是间断性的，具体不知道是在调查什么，但我猜测，应该不会像我这么无聊，只是为了去证明一下你没我牛逼吧？」


    甄没劲趴在绿皮机器人身上，一边顺着他的机甲往上摸一边说着。


    寇司坐在他的电脑前，看那个拷贝出来的晶片文件，「你还别说，费这么大劲儿确实是因为跟你一样无聊。」


    「除了我，竟然还有人不服你？」甄没劲摇着头「啧啧」，「你人缘可真差。」


    寇司顺着那个ai流窜的轨迹，看到了一个有点陌生的标志，看形状，有点像独角兽，「这logo是哪个所儿的？我怎么没见过。」


    甄没劲得偿所愿，摸了个彻底，态度也从谄媚回归了本色，「真没见识。肯定不是虹城本地的，像东欧那边儿偷渡过来的。」


    他上下扫视机器人，眼里全是「想要想得到想占为己有」的欲.望。


    趁着寇司还在专注的看资料，他挪到后边儿，找个角度指了指屏幕上的代码，「我查过，这个位置离地星财团很近，但坐标位置只是一片空地，连门儿都找不着。」


    寇司挑眉，「空地？是军队的训练场吗。」


    「应该是，我的无人机刚飞到那上边儿，就被击落了。」甄没劲凑近了些，「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红馆的智能情人还真是你造的？」


    寇司看向他，「你凭什么觉得是我？」


    甄没劲冷哼一声，胳膊撑在寇司肩膀上，不知道从哪弄了个袖珍枪，抵到了他的太阳穴上，「我的直觉向来没错。不过你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单纯，面对一个刚要杀你的人，这么快就能放下戒心？」他低声笑了笑，「你觉得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你手底下机器人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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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拜我为师呢。」


    甄没劲眯着眼睛看他，「你当我跟你闹着玩呢？只要是和财团合作的人，在我眼里，已经是尸体了。」


    这个货能屈能伸，还挺阴险。


    不要脸的非常坦荡。


    寇司没给命令，绿皮也还原地站着，脸上的屏幕浮现一行字，「白让他摸了半天。我脏了。」


    甄没劲长教训了。


    想当反派就绝对不能话多。


    他直接就要扣扳机，杀寇司的决心非常强烈，但他把一人给忘了。


    唐缺关了开关回来就站在暗处，靠着墙懒洋洋的看事态发展。


    绿皮机器人出现的时候，他有点惊讶，默默观察了很久，直到事态反转。


    寇司不像是会那么快放下戒心的人，除非他在等什么。


    唐缺嘆了口气，察觉到了寇司的用意。


    既然给了回礼的机会，就算会被定义成英雄救美，他还是得出个手。


    即将弹射出枪口的子弹偏移了路线。


    直接崩在了房顶。


    小型滚轮枪被一脚踢飞了。


    唐缺慢悠悠地收回腿，一个转身动作潇洒又兇狠的再次踢上甄没劲的后颈。


    准头极好，利落的踢腿动作，身体绷紧的肌肉弧线，一套流畅动作完美彰显了他身体的强悍。


    寇司没看晕倒在地上的人，盯着唐缺的长腿看个不停，「练过？」


    唐缺点头，「以前跟着武馆的师父学过一点儿。」


    寇司撑着下巴，「我有个朋友，学的也是中国武术，但他擅长用冷兵器，格斗倒是一般，你们有机会可以对上练练。你的身手，可是我见到过最毒辣的。」他顿了顿，「也是最漂亮的。」


    唐缺皱眉，「已经很晚了，我困了。」


    寇司眨眨眼睛，「这么晚了你就去我家里凑合一宿？」


    唐缺：「这里离我住的地方最近。」


    寇司：「我去你家也行。」


    唐缺：「不必了。」


    地上的甄没劲脸朝下趴着。


    唐缺转头看了一眼，善良地说，「就放那儿不管了？」


    寇司拉着他的袖口晃了两下，「不如管管我。」


    这善心还是不发了吧。


    唐缺头也不回，从背影里品出了一个字，「逃。」


    寇司嘆了口气。


    追妻之路看起来还略有丝些微的漫长。


    .


    洛奇领域里的战斗还在进行着。


    时间越来越紧迫。


    气氛也变得空前热烈，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索菲亚的赌桌比赛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见到的，她平时不会轻易和人玩赌命，直接挑战的次数要多一点。


    不仅能力强，还是个性感的美女。在领域里也算是有名声的玩家。


    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虽然是个赌桌游戏，但和面对面消耗精神力的对战不一样，是属于更危险的游戏模式。


    赌着npc的命，玩家可能会因为输，导致身上的积分在赌局中直接降到零。


    只要开盘，押的就是你全部身家。


    这也是赌场在这个领域里最恐怖的地方。


    第一轮明显是白尔多输了。


    他整场都是恍惚的，在血腥蔓延的圆台下降后，女孩儿的尸体和饿狼都消失了，他还是没缓过神儿。


    a03提出了五分钟的中场休息。


    索菲亚接过ai手里的红酒，轻抿一口表示同意，「是得好好缓缓，毕竟也还是个孩子呢。」


    白尔多低着头，轻声问，「a03，你一早就知道是这种游戏模式吗。」


    a03点头，「嗯，我知道。」


    一阵沉默。


    「怎么赢？」白尔多看向他，眼底一片通红。


    a03垂眼和他对视，「玩家分配到的角色都是随机。你这次运气不好，分到的都是人类。对面已经出战了一头野兽，第二个有百分之八十可能会保守出牌。你就出个相对来说中偏上强度的就行。」


    白尔多看着剩下四个人头顶的能力介绍，「也就是说，对面的人里可能也会有像刚才那个女孩儿一样的人？」


    a03停顿了一下，问他，「你很喜欢那个类型？」


    白尔多皱眉，心底的那股火更浓了，「你只是个ai，不要再命令我做什么，也不要问我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


    a03的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真好。以前的你就是这个样子，明明对我恨之入骨，想摆脱我，想把我踩在脚底。可是不管语气怎么凶，态度多么恶劣....」他笑的诡异，「你最后总是会向我妥协。」


    空气里蔓延着愈发强烈的怒意。


    破碎的记忆无法拼凑，但那股怪异的情绪却逐渐清晰。


    一点一点的。


    「游戏继续。」


    白尔多的眼睛更红了，直接指向第一个人，「我选他。」


    那是个又壮又黑的大块头男人。


    他满脸横肉，鼻樑上还有一道极深的疤，背着个装满弓箭的箭笼，蓄势待发。


    这明显是个猎人。


    从被点到名开始就面无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被挑选。


    不像第一个女孩儿那样惊慌失措。


    猎人抓住夹子，身体像张开的弓，勐地跳到了台子上。


    他的对手，相比上一个，也确实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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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


    根本看不到公平。


    所有的所有好像都写着「弱肉强食」四个字。


    那是一只瞪大眼睛，无辜又可怜的鹿。


    它的四只蹄子还很稚嫩，透着肉粉，明显连路都还走不稳，是只年幼的小鹿。


    猎人原地站着，眼底滑过一丝庆幸和能够逃生的喜悦。


    他抽出三支箭，对准了它。


    白尔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面抽到的全都是动物吗？」


    a03摇摇头，「不一定。对手之间没有任何局限。会出现猎手和猎物，也会出现亲人或朋友。更有可能，会是一对爱得深刻的情人。」


    他放轻声音，「这个游戏，可是你们人类的杰作。我曾经想了很久，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创造他们，给他们情感和记忆，即使是系统设定，但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人类，却钟爱于打破这种真实。是会产生什么快.感吗？」他问。


    白尔多沉默着。


    第二轮，他赢了。


    接下来的三四轮，飘在空中的方盒都给出了背景介绍，篇幅不长，基本全都是捕猎者和猎物的生死关系。


    直到最后一轮。


    不仅加了文字叙述，还附带上了画面。


    那是个年轻男子，长得清俊，却因为疲惫显得沧桑了不少。


    他叫孟拾。


    住在城市里一个普通的居民楼里，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同性.爱人。


    他们少年时期相识，相恋。


    一波三折，终于在二十六岁这年住在了一起，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马上就要出国领证了。


    是一段艰难又深刻的爱情。


    但还没来得及结婚，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无法抗拒只能被动接受的事实。


    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世界，竟然是用电脑做出来的一个虚假绿布。


    一切都只是特效。


    他们不是真实的，而是供人取乐打发时间的虚拟玩具。


    孟拾忍下崩溃的情绪。


    拼命完成那些可怕的巨人给出的种种任务，只为回到原来的世界，见到自己的爱人。


    他一次次的登上圆台，和不同的「敌人」你死我活。


    手染洗不净的鲜血。


    洁白无暇的台子。


    是他浴血了无数次艰难拿到生存通行证的地方。


    不管对面站了什么，他都会拼尽一切的去赢。


    然而这一次。


    不一样了。


    孟拾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拿着枪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华青？」


    对面的男人后退一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脸上的表情空洞又绝望，「......好久不见。」


    「和以往规则一样，对站台上只能存活一个。时长限制，十分钟。」


    方盒说完规则就消失了。


    留下台上的俩人互相凝视着。


    相爱多年的恋人，在生死台上见面决战。


    白尔多眼神微冷，「这种游戏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索菲亚勾起红唇笑了笑，「你要在游戏世界里找意义？哇，那和在现实找快乐一样无趣啊。」她歪了歪头，「在这里，我们就是上帝，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虽然他们只是一串数据而已，但这种快.感，难道就不是所谓的，意义吗？」


    她点了点手指，「除了我身上的积分，想不想再赌个大的？」


    白尔多抬眼，「赌什么。」


    「赌他们，爱的有多深？」索非亚抚弄着长发，「我一直都很嚮往爱情，可这么多年了，我都没遇到一个。说不寂寞，那是假的。我还真想看看，这设定出来的爱情，会不会比真实的要更刻骨铭心些？」


    白尔多看着她，「我不赌。」


    索非亚低笑，「怎么，觉得没意义？」


    白尔多摇摇头，「我还小，不懂这个。」


    索菲亚笑声更大了，眼神意味不明。


    圆台上的战局还僵持着。


    华青站在那儿，很快就冷静下来，「先别慌。我之前观察了，这种游戏有平局的可能性，控制我们的玩家可以提出加赛，也可以直接弃权。如果他们选择弃权，我们就不用......」


    他顿了顿，「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孟拾皱紧眉，把枪直接扔开，「用拳头打，把十分钟扛过去。」


    华青做出防御的姿势，「你来打我，拖延时间。」


    孟拾的步子像是灌了铅，朝他挥出的拳头越来越沉重。


    ——叮！


    十分钟到了。


    孟拾攻击，华青防御。


    两人身上都带了伤，但很轻，根本没分出胜负。


    他们都是双方出的角色队伍里最强的一个，很有经验，明摆着已经掌握了游戏的规则。


    索菲亚眼神兴味，「这俩有点儿意思。」她看向白尔多，挑了挑眉，「小朋友，这回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是要弃权放他们一命呢。还是要加时？」


    白尔多看着台上紧盯他的两人，眼底的情绪渐渐看不清晰。


    他沉默许久，身上的机械束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腕，娃娃脸上闪过一丝冷漠，「加时。」


    .


    正往赌场拼命赶的窦米加这会儿遇到了阻碍。


    好死不死碰见了一个领域里最让他讨厌的人，到底连冠几届他也忘了，总之是个开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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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逼跟他一样，精神力走的元素流，实力不相上下。但鑑于这陈毒牙是个人民币玩家，有财团做扶持，虽然很脆，但就是能连冠，十分不要脸。


    「挡我路干屁？找死？没看我有急事？」窦米加炸了。


    陈毒牙摸着手心里的机械蝎子，笑的一脸阴险，「就是看你跟要投胎一样，所以才拦你。你要是不这么急，我还懒得搭理你呢。」


    窦米加眯了眯眼睛，「哦，我忘了。你陈毒牙就跟个癞蛤.蟆似的，贱的没屁事就喜欢噁心噁心别人。行，速战速决吧。」


    白蛇的身体迅速分裂，变成一群钢铁鳞甲的小蛇，窦米加头顶的乌云迅速扩大，灰了吧唧的水珠像是那盆儿倒似的全对着陈毒牙的头顶掀了过去。


    被浇了一头臭水。


    陈毒牙也来劲了，手里的蝎子开始释放紫黑的毒气，他往上一跳，一边躲避蛇的攻击，一边沖窦米加口吐芬芳，特来劲。


    两人打起架来，方圆十里都乌烟瘴气，又是污水又是毒味儿。


    来往玩家避如蛇蝎。


    对这俩毒物反感到了极点，纷纷在他们周围留言。


    「你俩快死一起吧，祸害自产自销好么。」


    「祝你们同归于尽。」


    「毁灭吧，赶紧的。」


    ......


    窦米加被拖慢了行动。


    赌场里的对战也到了白热化阶段。


    加时赛，必须分出胜负，一旦时间停止，台上必须死一个。


    要么就一起死。


    台上的两个男人对视着。


    华青低声说，「那个人和其他玩家一样，都只把我们当成筹码，只论输赢。对不起，我误判了。」


    他的袖口里滑出一把枪，枪口直接对准了孟拾，「所以，我们就按被设定的走，来玩场游戏，好不好？」


    孟拾盯着他，从自己腰间取下第二把枪，「好。」


    台上没有能遮挡的物体。


    他们只能看谁的身手最敏捷最快。


    几个闪身和虚晃。


    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砰！」


    「砰！」


    华青的心脏位置好像炸开了一朵血花，红色染透了他身上的白色衬衣。


    他手里的枪掉了，和身体一起倒在地上。


    孟拾愣在那儿。


    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伤口。


    华青根本没有把他的那颗子弹射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艰难地靠近，看着华青越来越苍白的脸，无措地问，「为什么？」


    华青吐了一大口血，口齿有点不清楚，依稀听到他说，「孟拾，我...爱你是....真的...」


    他似乎有更多的话想解释，想向孟拾证明。


    但没力气了。


    他死了。


    方盒飘到上空开始公布。


    「第五轮！决定整场战局输赢的关键时刻终于到了！结果揭晓......」


    当他要宣布白尔多获胜时，第三声枪响。


    本应该获胜的角色却在最后一秒，给了自己一枪。


    两具尸体，依偎在圆台中央。


    红色的血泊在他们身下绽放。


    像一张花瓣做成的喜床。


    这场赌局，打平。


    索菲亚在离开赌桌前，笑着给白尔多送了五百积分。


    好像施捨一样。


    「小朋友，第一次玩，运气都会差些。之后次数多了就会转运的。不过这场我看的很开心，给你点零花，别客气。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她抛了个媚眼，转身走了。


    白尔多还坐在那儿，看着已经清理干净的圆台发呆。


    a03握住他的手，嗓音柔和，「怎么了？没赢觉得不开心？」


    「嗯。不开心。」白尔多回答。


    a03又问，「那刚才的比赛，你觉得好看吗？」


    许久。


    白尔多抬眼，轻声说，「好看。」


    第27章 吞食。


    两天后。


    东葵是带着一身海上潮气回来的。


    刚进门儿，就看见寇司趴在一堆机械零件里昏睡着，在梦里还皱着眉，一副忍痛的样子。


    东葵动作粗暴的给了他几拳，把他弄醒，质问，「你该不会在这儿昏睡了两天吧？」


    寇司睡的有点懵，「啊」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是实验室，桌子地上全是报废了的机械盘，绿皮蹲在角落，正在吃铁片儿，好像吃薯片似的一个接一个咔嘣响。


    他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那天回的晚了，身体没撑住，估计晕过去了。」


    东葵嫌弃的看了眼绿皮，「这货怎么也不给我发警示？是不是坏了？」


    绿皮脸上闪出一个委屈的颜文字表情。


    戏很多。


    寇司伸了个懒腰，「没那么严重。哎，你这什么味儿，该不会是看了两天的海吧？」他斜睨着东葵，明显是看傻子的眼神。


    东葵解释，「不是，我开着直升机去的，不小心偏航线了，飞到了南海中央，过头了，差点儿被别国军舰给射下去，躲的时候废了点儿时间。」


    寇司更无语了，「你看个海跟要填海似的。」


    东葵「啧」了一声，「我只是想找一片没那么多人类驻扎的海域，放生个小动物。没想到那么难找。」


    「放生？」寇司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积福报呢？这辈子吃了那么多动物肉，这时候想放生了，玩儿挺花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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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葵懒得搭理他，皱着眉问，「你是不是把小白爷给忘脑后了？」


    寇司勾了勾嘴角，「在这儿质疑谁呢，全在我掌控之下好么。」他拿起通讯就联繫窦米加，「平时虽然不靠谱儿，但关键时候，我吩咐的事儿还是很稳妥的。」


    「滴，滴，滴。」


    那边儿给挂了。


    寇司的笑意僵了一下，又打过去，「估计正pk呢，不方便接。」


    滴了两声，又挂了，挂的十分霸气。


    寇司：「......」


    东葵的表情有点阴，「现在根本不是对战时间，领域里都闲出屁了。」


    寇司发简讯，「接，速，否则死。」


    这回不挂了，那边儿直接打了过来。


    窦米加的全息影像出现在腕錶上方，姿势很清晰，明显是跪着的，跪在一个大蛇头上，他表情狰狞语气颤抖，「老，老，老寇，我对不住你，我犯了错，全是我的错。」


    东葵的表情已经阴的要下雨了。


    「说清楚点儿，白尔多人呢。」寇司头疼脑胀，想一枪崩了他。


    「小白那个ai啊，和以前真的好不一样，我以为是多可怜兮兮的弱鸡！没想到！」窦米加硬是挤出了两滴闪着电子光的泪，「没想到，他把小白给拐走了......我日，我找了好久，每次都晚了一步！那个陈毒牙还总是来找我麻烦！耽误我时间！我日啊！你们都不晓得这几天我过的有多惨啊！我他妈起码要瘦八斤！」


    东葵转身就要走，「我进去找。」


    「不行。」寇司靠着椅背，揉了揉眼睛，「你得在外边儿等着，用不了几天，会有个大麻烦找上来。需要你坐镇。」


    他拿着桌上的眼药水往酸涩的眼眶里滴，「一会儿我去趟财团，探个路。等明天领域对战开始，我自己进去找他，小白的记忆也是时候还给他了。」


    东葵停住动作，单眼上下动了动，「......一定要还么。」


    窦米加的表情也有点愣，「不是，封了就永远封下去呗，怎么还要给他？现在的小白爷多可爱啊！」


    寇司站起身，「我们都不能替他做决定。等他想起来一切，是死是活，让他自己再考虑一次。不过在此之前，那个a03，一定得赶紧毁了。」


    他瞥了窦米加一眼，「如果它就是个普通的人工智慧，我犯得着让你出手么？亏你还是半个科学家，脑子里装的全是易拉罐儿，还是开过盖儿的，晃都没水。」


    窦米加委屈，「什么意思啊。」


    东葵眼神淡淡的杀过去，「意思是你脑子里全空，屁都没有。」


    财团这会儿挺忙的。


    本来是几天一次的正常例会。


    忙的也得是正事儿，但现在正事儿来不及整，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陪玩。


    奥兰不知道从哪叫来几个日本女人，穿着和服，大腿露半截儿，站在会议长桌上跳舞。


    来参加的人表情空洞地坐在地上，手拿乐器帮忙伴奏。


    奥兰在那张国王椅上四仰八叉的欣赏眼前的画面。


    把庄严冷酷的会议室造的又颓废又荒唐。


    公司人员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个大少爷，只有他爸和陆元究治得住。


    但他爸不在，陆元究也不在。


    诺大财团成了奥兰的游乐场，可劲儿往糜.烂上靠拢。


    寇司到的时候，就恰巧碰上这一幕。


    他不跟其他人一样，避之恐极。


    同样的烂名声，他跟奥兰还是有共同点的，看着挺像同道中人。


    「舞跳的不错，哪请的？」寇司走到奥兰旁边坐下，一脸欣赏的点评。


    奥兰从他进来，眼神就挂到了他身上，挨着还嫌距离远，愣是凑到寇司手边，亲昵地说，「司司，你好久没来找我玩儿了，我快无聊死了。」


    寇司嫌弃地往后挪挪，「身上喷的什么玩意儿，怎么比我的味儿还熏人。」


    「你才不熏人，你身上有股，嗯......勾.引我的味道。」奥兰贴上他的脖颈闻。


    寇司也不生气，笑的懒懒的，「奥大少爷，我来是想问你个事儿。」


    奥兰一脸和善，「问什么？」


    寇司看向桌子上的日本女人，她们和服上绣着大朵的金花，华丽的刺眼，「你天天往红馆跑什么？移情别恋了？不要你的陆哥哥了？」


    奥兰的脸色突然就阴了下来，「喂，司司，你怎么总是在我面前说这个称唿。」他顿了顿，威胁似的开口，「再这样，我杀了你哦。」


    寇司捏起他的一缕金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奥兰撑着椅背，站在寇司面前，好像要把他围困在自己臂弯里，「在那些机器情人面前，讲述当人类的美好，分享快乐。不可以吗？」


    寇司抬眼看他，眼神冷淡，「我怎么觉得，你分享快乐的对象，另有其人呢。」


    奥兰直起身，又坐了回去，「不想跟你聊天，真没劲。你跟陆元究一样没劲。」


    寇司又欣赏了会儿舞蹈。


    站起身走了两步，问，「想不想去找你陆哥哥？」


    奥兰冷哼，坐着不动。


    「真不去？」寇司迈开步子。


    五步后。


    他听见奥兰嚷嚷，「继续！都继续！别停！我马上回来。」


    这小王八蛋还是跟上来了。


    财团五公里外是一圈围起来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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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空无一物的一个区域，连机器护卫都没有，但上空来来回回，转悠着几十台无人机。


    监督安保的措施一点不比金库差。


    入口自然也是在一个相当隐秘的地方。


    直接从财团内部下电梯到负十层，穿过一道道封锁线和实验室，弯弯绕绕迷宫似的，也才走到那边空地的边缘位置。


    还好全程有奥兰这样不讲道理的小恶魔。


    寇司也算是畅通无阻。


    这好像大规模的地下工厂一样。


    不仅在生产各种财团表面的上市产品，还储藏着五分之二的秘密军队。


    其中就包含了寇司制造出来的「吞食。」


    一扇墙面那么高的大门缓缓开启。


    奥兰走在前面，无视两边人尊敬的敬礼，只顾不满的抱怨，「司司，我就奇了怪了，我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天天约束我这个那个，我身体有哪不好？有哪差？不就是营养不良一点吗，犯得着天天禁我足么，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寇司点头，表示贊同，「你爸脑子有坑，你多包容。」


    「还有陆元究，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天天把我当傻子，跟我说话就没超过三句！他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就因为我身体差？没改造过？但是你跟我一样啊！你不是也没改造过吗！他怎么就不能一视同仁了？！」越说越气，他挥舞着胳膊，把浴袍甩的来回飞。


    「陆元究脑子也有坑，你还是要包容。」寇司一本正经。


    眼前的空间更大了些。


    像个足球场似的。


    里面整齐排列站着几百个机械人，全都浑身钢银，冷质光感的肌肉皮肤在白炽灯光下亮着灼眼的光。


    他们全都两米多的身高，从头部往下，覆盖着力量感的机甲，站的挺直，分寸感都一模一样。


    陆元究穿着一身军服，站在最前方，他的身后还有近一百个人类武装战士。


    这会儿并没有在训练，军队待机。


    但这排场，整的还挺严肃。


    奥利格坐在椅子上，两边站着拿枪的黑衣人，他面前有一个军队里的机械人，被单独挑出来站在那儿。


    旁边还站个人不停的做着记录。


    「啊，对了，跟你八卦一下。你造的吞食，我爸不放心，怕他们太暴.力，会有什么反抗情绪，所以天天来检查，一旦回答的问题超出固定答案模式，就......」奥兰止住了话头。


    他声音不小，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全投了过来。


    寇司好像没感应到一样，淡定地问，「就怎么样？」


    奥利格站起身，客客气气的迎了过来，把话接了回去，「奥兰的话能信么？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寇大专家，您这来了也不打声招唿？」


    「怎么，打了招唿你会出去铺个红毯迎接我吗？」寇司慢吞吞地说。


    奥利格笑了笑，「红毯算得上迎接？起码也得铺条钻石大道。」


    寇司走到那个机械人面前，看了两眼，「开始检查了吗？我凑个热闹吧。」他往奥利格的凳子上大爷似的一坐，二郎腿一翘。


    「开始吧。」


    奥利格给身后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黑衣人眨眨眼睛：「？」


    奥利格：「......去给我再搬个凳子。」


    黑衣人：「没凳子了。」


    第28章 虚梦高唐。


    诺大的地下工厂，走哪坐哪的人，也就奥利格自己了。


    凳子自然也就准备了一把，天天随身带着。


    奥利格总觉得坐着的人看起来比较大佬，站着的对比就比较像小弟。


    这不行，他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像个小弟。


    没凳子，那就找个能坐的，啥都行。


    于是保镖给他搬了个铁桶，还有点高。奥利格本来身高就矮，坐上去脚都挨不着地，看起来很滑稽。


    但没人笑，除了奥兰。


    他笑的仿佛吃了屁，一抽一抽的。


    奥利格强忍着脾气，没爆发，让观察员继续询问问题。


    「你喜欢战斗吗？」观察员是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表情很严肃。


    机械人的眼睛做过仿真处理，说话期间会自然的眨动三下。


    本来凝视着的奥利格不见了，变成了另外一个，让他觉得有点熟悉的男人。


    他眨了眨眼，一字一顿地说，「喜欢。」


    「战斗期间，你会听从命令进行自我控制吗？」


    机械人回答，「会。」


    观察员又问，「你认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吗？」


    机械人停顿了一下，「不认识。」


    「大脑里有产生熟悉的感觉吗？」


    机械人：「没有。」它这次眨了四次眼睛。


    寇司盯着它，嘴角勾了勾，「每个军队机械人被送来时，都会做一次彻底清洗，洗去被制造时的所有初始记忆，大脑里只能留下你们的指令。」他抬眼看向奥利格，「怎么，你在怀疑他们的忠诚？」


    奥利格调整着怎么都不舒服的坐姿，「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几年都不怎么来财团参加会议，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现在这个局势，又乱又复杂，不只是军队，我们财团的一切都要谨慎再谨慎。你得理解我啊。」


    「这样啊。」寇司点了点头，「那我倒是想问问，我宝贝了这么久的白尔多，一向谨慎，还有着让我完全不担心的黑客技术，怎么一来你们财团，就被炸成了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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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利格清了清嗓子，「这件事儿，我早就想找你谈了。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没能提前掌握住残月的行动轨迹，才导致小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嘆了口气，「任务其实就只是帮财团走了一条资料库的商业链而已，我怎么都没想到，残月这个组织会残忍成那样，把一个小孩儿，炸的只剩个脑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平白无故就找上白尔多，把他当玩具炸着玩？」寇司思索着说，「一个反人类组织，不应该来炸财团总部吗？炸个小孩儿有什么爽的？」


    奥利格的眉毛狠狠抽动，「你也不能这么说，财团毕竟是为国家为人民服务的商人平台，被炸的话那就是一件非常恶劣的破坏社会平衡和谐的事情！」


    「我早就跟你说过，跟我合作，把反人类组织连根拔起，找到他们隐藏的据点，说不定就能查出来白玉白尔多还有你家人被害的证据！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奥利格恨铁不成钢，「天天这么跟我们自家人作对，那些高层都看你不顺眼了！我能护得了你一天，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啊，将来这个财团，全得靠你和元究撑起来。」


    他长嘆一口气，瞥了眼奥兰，「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也不能指望他什么.......你们能替我好好照顾他，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他戏比绿皮足的多。


    说着说着，眼角还渗了滴泪，相当真情实感。


    周围的人都面无表情。


    相当不配合这煽情的画面。


    也就寇司给面子，很懂的擦了擦自己干干净净的眼角，「奥叔叔，您这番话不禁让我想起了当年，我尚年幼那会儿，陆元究哥哥和奥兰弟弟陪伴我成长的那段时光，真是给了我不少美好的回忆，现在想想，弥足珍贵啊。」


    一旁的陆元究不发一言，脸上写满了「忍」字。


    奥兰的表情更丰富些，想笑又觉得很噁心，噁心着又觉得想笑。


    寇司和奥利格非常虚伪的自我感动了一会儿。


    「所以，白尔多被炸，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反人类组织太坏了，对吗？」寇司一脸真诚地问，眼神里还带着悲伤。


    奥利格满脸遗憾，语气痛惜，「失去小白那样高水准的黑客，我比任何人都心痛。你放心，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我一定尽全力把那个组织连根拔起！找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寇司站起身，走到奥利格面前握住他的手腕，感激地说，「那就太好了。我也能放心的去领域待几天了。」


    奥利格愣了一下，「洛奇领域？你去那儿干什么？」


    寇司嘆息，「自从小白失了忆，脑子就不太灵光，对里面的世界格外感兴趣，待里边儿就不回来，我怕他出危险，所以，进去带带他。」


    奥利格沉默。


    不会这么简单的，寇司这个德行，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的。


    果然。


    寇司接着说，「顺便，我想把那个游戏比赛的终极大奖给赢过来。」他眼尾上扬，一贯的风流姿态，透着撩人意味，「我对大明星洛芙，仰慕已久了。」


    奥利格：「......」


    陆元究：「......仰慕？」


    奥兰：「我也要去！我跟你一起！司司带上我！」


    不敢阻拦太明显的奥利格面部僵硬的看着寇司态度坚定的离开。


    好像扔了个定时.炸.弹。


    还他妈是个闷弹。


    奥利格怒了，「陆元究，你跟着寇司一起进去！看紧他！别出什么乱子！」


    陆元究淡定点头，「是。」


    奥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我呢？我也去，行不行，让我也去。」


    奥利格的怒气再也忍受不住，「你！回你屋里待着！上八个锁！一步也不能踏出来！」


    奥兰阴着脸：草。


    奥利格黑着脸离开，观察员跟在他旁边，小声问，「残月那边的信息网渠道还跟么。」


    「跟。」奥利格压着嗓子说，「现在寇司的科研所就是挡在财团前边儿的靶子，面子上得把礼数做足了，万一被狙，也好提前准备。」


    观察员有点疑惑，「寇司进了领域，科研所不就没人了么，他也不怕被攻击？」


    奥利格嘲讽的笑了笑，「他向来闲散，想去哪就去哪，浪荡惯了。但不管怎么说，科研所毕竟是他爸妈的心血，他不会扔下不管。那个东葵，肯定会在那儿看着。残月现在就想把他们的人救出来，会不顾一切的找线索。到时候，如果找到了科研所头上，咱们就出点力，去帮着护一护。之后有了什么损失，那也是寇司的烂摊子，收队回来就行。」


    「您是想，挑起科研所和残月的争斗？这样一来，寇司也算跟咱们统一阵线了？」观察员竖起大拇指，「妙啊。」


    「他在媒体面前把话说那么狠，迟早是要还回来的。迫不及待想看他被打脸那一刻了。」奥利格一番分析，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那一幕，浊气吐出，舒服了不止一丁点儿。


    现在，就等着残月出手了。


    炸整个楼就不期待了，起码也得塌一半儿，才给劲儿。


    .


    第二天。


    寇司直接去了黑市，找赵四方。


    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色，动不动就上手揩个油，寇司觉得自己除了敏.感部位没被碰着，其他都被咸猪手了个便。


    他坐到沙发上，看了看缝隙里塞着的一堆《女人装》，抽出一本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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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各种男人搔首弄姿穿着暴露的照片，还别说，拍的挺有艺术感，色的一本正经。


    寇司啧啧嘆息，「赵四方，就你这德行，别想着找对象了。」


    赵四方摆弄着寇司一直放在这儿的专属游戏舱，抽着空骂他，「滚犊子吧，别咒你大爷。合着这年代兴许男人看男人装，不许女人看女人装？什么道理？」


    「看杂志当然可以，但你不能把你的色发展到外边儿，我心里有人了，别老摸来摸去的，他会吃醋。」寇司语气严肃的强调。


    赵四方「噗」地笑出了声，「你他妈变心是真快，换心上人的速度快赶上我看一页杂志的速度了。」她把几条光纤线连接，手里滋滋冒着电花，「干脆咱赌一下，你这个能爱多久？」


    寇司看着不远处的浴缸一脸不满，「我的爱情，不能被当成游戏般的赌注。他会不开心的。」


    说得好像唐缺真的很在意一样。


    他自己都快信了。


    「白尔多在里边儿躺多久了？」寇司问。


    赵四方想了想，「三四天吧。」


    「没有定位？」寇司皱起眉。


    赵四方耸了耸肩，「他的ai还挺牛逼，前天就把定位信号给屏蔽了，领域的世界太大，大海捞毛一样，根本找不着。」


    寇司有点头疼，「看来这个人工智慧又变强了。」


    赵四方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老窦说，他俩关系不简单，你一个劲儿的搞拆散。为啥啊？看不惯他们撒狗粮？还有啊，你有心上人咋不带着一起？进去对着撒，看谁撒的牛逼。」


    寇司无语的看她，「我的爱情，不需要跟别人秀。他不喜欢这么外露。」


    赵四方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了一切，「别装了。还没追上吧？但凡有点儿苗头，你早带出来在我们面前来回晃了，你是不是当我蠢？」


    寇司被戳中，不想聊了，迅速躺到了游戏舱，「这个话题终止。」


    赵四方继续微笑，「我赌这次，一个月，绝对封顶。」她挥挥手，「记得赢了送我一车《女人装》。」


    寇司：「......」


    下城区。


    樊老头儿的店今天早早就关了门儿。


    几个野狗帮的人蹲在门口抽菸，不停咒骂，恨不得把门拆了。


    樊老头儿和樊小野也听不见。


    他们这会儿在家和和美美的吃饭。


    交易场的货柜居住区域，位置挺好，住的也高。站在栏杆搭的小台上就能看到远处的高楼城市。


    离夜晚还剩下三个小时。


    阴雨天气还没开启，现在的天色有点淡淡的红。


    是很罕见的夕阳。


    樊小野特别兴奋，看着淡红的光洒在对面的男人身上，筷子夹着菜都忘了往嘴里填，「哥，你现在一半儿都在发光，真好看。」


    唐缺一个激灵，回忆起了被寇司连夸一路漂亮的折磨，他往后挪了挪，开口，「快点吃吧。樊老儿的饭做的很香。」


    樊小野笑眯了眼，「可不呢，我爷爷当年可是个大厨，那些高级饭店都不请机器人，就请我爷爷，特厉害。」


    唐缺笑了笑，「嗯。」他嘴上夸着，也在闻味道，但就是没拿起筷子吃。


    樊小野也发现了，疑惑的眨眨眼，「哥，你之前就总夸我爷爷做的饭好吃，但我就是没见你吃过，你不饿吗？」


    唐缺摇摇头，「我胃不舒服，不能吃太多东西。每天喝水就好。」


    「喝水哪能喝饱啊。你吃点清淡的！爷爷做的这道拌菜特好吃！你尝尝！」樊小野不死心，正要继续劝，就被人狠狠戳了下脑袋，「行了，别烦你哥。吃不了才不能吃的，你生怕你哥得不着病？」


    「怎么会！」樊小野瞪大眼睛，不钻这茬儿了，开始倒苦水，「哥，我跟你说，那群野狗帮的就是欠修理！天天来我们店里蹭烟！抽那么多都不给钱！这不是看我爷脾气好么！我昨儿个差点没忍住！棍子都拎手上了！要不是顾及我爷，我早弄他们了！」


    唐缺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能忍就忍，现在这种时期，尽量不要和帮派起冲突。」


    樊小野听话的点点头，小仓鼠似的吃了一大口，「我听你的！」


    樊老头儿晃着头，「啧啧啧，小野娃谁也不听，就听他哥的。」


    樊小野咳嗽两声，有点害羞，「我，我去烧点水！」


    等他兔子似的窜走后。


    樊老头儿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那天晚上，你怎么坐在财团的车上？」


    唐缺抬眼，「您看到了？」


    「嗯。」樊老头儿嘆了口气，「我也并不是质问你的意思，只是有点疑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会跟他们牵扯到一起的人。」


    唐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慢吞吞地说，「您别担心，那只是个意外。」


    樊老头儿看他没有想要细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你之前说，在这个城市只待三年，我也是今天才注意到时间，竟然已经两年半了。你......」他压低声音，「真再半年就走了？」


    唐缺点点头，「还有一百一十六天。」


    樊老头儿哭笑不得，「时间还卡这么细？」


    唐缺卷了捲袖子，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半圆。


    光线下的粒子在空气里跳跃，他的剪影投在地面上，明明有稜角，却温柔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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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门外愣神儿的樊小野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


    「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


    .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唐缺的时候。


    明明是贫民窟里最常见的打扮，脚上穿的鞋都磨成了干燥的白，但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又干净，又好闻，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他话很少，待人礼貌又温和。


    每次见他，他都在帮别人干活，也不要钱，沉默的助人为乐着。


    给人的感觉，就像在最混乱的下城区里从不被提起因此变得格外陌生的一个词。


    「好人。」


    唐缺就是一个好人。


    自己被野狗帮的人堵到墙角殴打的时候，也是他扔掉手里的东西，冲过来救自己。


    虽然对方瘸了条腿，但唐缺也没好到哪去，顶着一身伤，一瘸一拐的提着那几袋子垃圾离开。


    连句感谢都不需要。


    野狗帮的人骂樊小野愚蠢，说唐缺根本不是为了救他，只是单纯想抢他们镶了铝片的机械腿而已，这是强盗行为，他就是捡垃圾的垃圾！


    樊小野气的和他们又打了一架。


    唐缺不是垃圾。


    他是个好人。


    樊小野心想，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他不想让唐缺走，但他踏不出那一步，没有勇气去拦，也说不出希望他能和自己还有爷爷一起生活的话。


    樊小野突然觉得无力。


    把迈出去一半的脚又收了回来。


    听着唐缺道别，离开。


    门被「咔嚓」关上。


    他沉默的走出去，坐在桌子前，看到唐缺坐过的位置上放着一个布袋子，「这是什么？」


    樊老头儿也才注意到，拿起来打开一看，满满的一袋子星币。


    「他为什么要给咱们钱？！」樊小野愣了愣，「他马上就要走吗？！明天就要走了吗？！不行！我要还给他！我得去还给他！他不能走！」


    野小子抓着布包就跑，耳朵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蹿的猴子一样快。


    樊老头儿：「......这钱是让咱帮忙看房车做糖的工料钱，他有事要出去几天，你慌什么......」


    说了个空气，已经跑没影了。


    樊小野冲出去跑了很远，也没看见他人。


    好像凭空消失了。


    落日余晖越发壮丽。


    淡红变成了深红。


    给整个城市都画上了颜色，遮上了一层神秘的纱。


    夜晚来了。


    财团信息部的气氛又紧张又噪杂。


    奥利格一脸凝重的看着光脑浮屏上闪过的一串串信息代码。


    「到底什么情况？」


    「残月组织的人找到了他们信息网被透的原因，现在唯一被打通的通道直接被封锁了，那个传递消息的人，没了。」观察员咽了口唾沫。


    奥利格皱紧了眉，「咱们那条线不是从科研所延出去的么，只要查不到财团身上，就不会有事。」


    观察员艰难的张了张嘴，「窃取信息的帽子确实扣在科研所头上没错，但从拦截的最后一条残月信息来看，他们是反人类组织，不是復仇组织，就算财团在这件事上清清白白，他们也不会放过的......」


    奥利格这下有点慌了，反人类组织近几年很低调，没怎么来财团头上找过事儿，一直都还挺风平浪静的，所以他才敢这么去试探他们。


    谁能想到，沉睡的马蜂窝这么快就醒了。


    他们疯起来，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拦截到的东西给我看看。」奥利格强装镇定。


    屏幕上出现一张巨大的脸，不是人脸，是张熊猫脸，硕大的黑眼圈好像戴了一个墨镜。


    它摇头晃脑，眨着眼睛做可爱的表情。


    声音奶声奶气的。


    「目标一，科研所寇司。


    性格特徵：懒惰，自私，无自制力，贪图享乐，沉迷欲.望。


    爱好：喝酒，蹦迪，睡觉，吃，逛妓.馆。


    对干净漂亮的无改造人类无抵抗力，可接近。」


    奥利格抹了把汗，这资料做的太精准了。


    「目标二，地星财团。


    无需资料，解决掉科研所之后，直接炸即可。」


    奥利格：「.......」


    他品到了被侮辱的滋味。


    晚上九点整。


    财团的人分三批跑到了科研所，神经病似的绕着楼墙围了三圈。


    东葵站在实验室的落地窗前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奥利格脑子磕坏了？这是在干嘛？」


    绿皮跟他并肩站着，手里拿着个田园风方块布手法温柔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要联繫寇司吗？」


    东葵「啧」了一声，「不用。还没到跟财团干架的时候，耐心等等......」


    话说一半。


    这个心是耐不下去了。


    科研所的整个楼层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还有一声爆炸的巨响。


    绿皮缓缓发出一句机械音，「扫描中。左侧大门被炸毁，三个不明身份者已进入科研所内部。」


    东葵扯了扯嘴角，「今晚这么热闹呢，啧，好久没热身了。」他的掌心里滑出两把锋利的骨刺匕首，被他狠狠一甩，变成了胳膊长的利刃，「不用通知老寇，走，咱们去玩玩。」


    绿皮跟着走了几步，突然停顿，「二次扫描。其中一个危险系数无法作出数据估算，我打不过。」他再次停顿，「我的扫描信号被屏蔽了，我瞎了，我找不到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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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沉默。


    「要联繫寇司吗？」绿皮问。


    东葵拿着刀就沖了出去，「快点儿联！」


    科研所的内部安保虽然不上心，做的十分粗糙，但好歹也算有。


    财团的人看着站在身边一同抵御的保安机器人半成品，都有点憋屈到愤怒到无语。


    这寇司压根儿没好好做，不知道从哪捡的劣质机械人，还都是缺胳膊少腿儿的残次品，就这都能给扣上警帽当保安？！


    他们不停后退。


    手里的枪攥的越来越紧。


    主要是面前站着的两个人，有点过于吓人了。


    他们穿着白色西装，打着端端正正的领带，看着跟社会精英似的，脸上却扣着张诡异的黑白面具。


    一边全白，画着笑成了月牙的一只眼睛，嘴角也咧的最高。


    是个微笑的表情。


    一边全黑，眼睛阴冷的半眯着，嘴角向下，透着悲凉和阴森。


    一喜一悲。


    他们弯了弯腰，很绅士的做了个邀请跳舞的姿势。


    然后从身后拿出了四把机关.枪。


    .......


    子弹缠着绕了好几圈，这霸道尖锐的外形，一看就是有几百发子弹的最兇残枪枝武器。


    众人互相看了看，又看看走路都他妈摇摇晃晃走不稳的机器保安。


    .......草。


    .


    东葵和绿皮分头行动，一边寻找进来的人，一边给寇司发通讯。


    妈的连续几条都石沉大海。


    东葵不担心自己打不过，担心的是来人目的不纯。


    不为打架，就为了寇司实验室里的东西。如果因为人手不够，没护住。


    他很难想像寇司出来时看到这一切的样子。


    .......不敢想。


    他刚跑到寇司机械室那一层，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男人。


    极其，诡异。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炸楼搞事儿的危险分子。


    男人一身墨色唐装。


    身姿挺拔如松，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闲庭信步，慢悠悠的。


    腕上的红豆手串随着动作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珠响。


    东葵皱起眉。


    戒备的举起手里的刀。


    这人很危险。


    气场凉的让人心惊。


    距离越来越近。


    东葵看清了他的脸，华贵又漂亮，眼角的疤丝毫没有破坏美感，他抬着下巴，领口繫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禁慾般冷漠。


    像位民国大少爷。


    一只机械猫从他身后跳出来，蹲在他的肩膀上，歪着脖子眼里带着审视。


    紧盯东葵。


    东葵抬起刀尖指了过去，「你哪位？用这种方式闯进来，不太好吧。」


    男人凝视他。


    眉眼间浮着一丝淡淡的睏倦。


    「虚梦高唐，缺月无彊。」他吟了句短诗。


    没文化的东葵：「......啥玩意儿？」


    第29章 残月。


    通讯器在这时「滴滴」响了起来。


    寇司的声音不耐烦的飘了出来, 「嘛呢，一个劲儿打，房塌了还是楼炸了？没那么严重别找我。」


    听到这声儿。


    那人挑眉, 漫不经心的卷了捲袖口。


    并不在意。


    东葵咬着牙，戒备的摆出姿势，开口回答。


    「速归。你的楼已炸，房已塌。这儿还有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神经病要打架。」


    他还没等到寇司的反应。


    通讯器的信号就开始嘶啦嘶啦的响，明显是被外界干扰阻断。


    古怪的男人动作很快, 几乎闪出了残影，身上的唐装不再是雍容高贵的味儿了，凌厉的好像墨汁画出来的利剑。


    那只机械猫窜到一旁, 看戏似的盯着他们。


    东葵无暇去管坏掉的通讯器，迅速调整了身体机械的灵敏度。


    这个人的身法是标准的中国格斗，还带了一些从地下拳场里出来的气势，明显不是系统学的, 而是真刀真枪在生死里磨练出来的。


    招招狠戾，丝毫不留余地。


    「我还是第一次见来闯研究所不带枪的，你对自己的格斗术这么自信？」东葵手里的刀带起一阵电流。


    男人没有躲, 迎着刀刃直逼他面门。


    雷匕和领域游戏里的虽然不同, 但威力只增不减, 毕竟是结合了中国古老的兵器技术和高科技的成品，普通人被刺中一个小口子都会严重到长达一年无法癒合, 电流不仅影响肌肉恢復，还会持续不断徘徊在伤口周围。


    男人沉默着，胳膊和胸口都被划出了口子，却没有要躲的意思，快速的拳脚把东葵身上的机械改造零件踢碎了好几处。他脸上的单只义眼转动变得迟钝, 颜色也成了警示的红灯。


    东葵后退好几步，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情绪有点激动。


    整个虹城，除了陆元究能跟自己打成平手，当然那人还依靠了枪枝。


    除此之外，再没第二个靠格斗就能让自己应对不暇的。


    有意思。


    向来喜欢强强pk的东葵来劲了。


    沉寂了许久的格斗之魂被瞬间引了出来，他把匕首收回去，攥起拳头，很尊敬对手的也用拳术攻了上去。


    几个来回。


    那个男人顶着一身伤却还不知疲倦和疼痛，眉眼的困意几乎蔓延到了全身，攻击的速度却是变得更快了，满脸都是「快点打，打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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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葵招架的逐渐艰难。


    倒不是越来越弱，而是体力开始跟不上了。


    他寻着空儿喘了口气，眼神惊异，「你是什么怪物？不累的么？我一改造人竟然还没你一个纯天然的有劲儿？」


    男人停住了想继续往前揍的步子，抬眼看他，「你的拳法，叫什么。」


    东葵的中国格斗学的并不精通，派系也杂，还真说不出来个响亮的称号，但他寻思怎么着也得听起来唬人点儿，他清了清嗓子。


    「中国咏春。」


    男人：「......」


    「你呢，混哪个派的？」东葵眼神透着挑衅。


    那人理了理被割坏的袖子，慢吞吞地开口，「太极。」


    东葵：「......」


    他算知道了，俩人都在玩儿虚的，全无真诚。


    东葵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刀，不然真可能输。


    他刚把刀弄出来，就看那人后退了一步，做了个「停」的手势。


    东葵：「？」


    怎么个意思，还真只是切磋？


    打了这么几个来回，东葵再怎么懵也察觉出来了，他根本不是来杀人的，每个招式都是点到为止，偶尔点的深了，但都及时收了回去，很有分寸。


    这太诡异了。


    男人垂眼好像在感知什么，整个走廊的灯突然开始闪动，磁场被影响，别说电流，所有设备的信号都变得混乱起来。


    东葵看着通讯器里闪过一串又一串的乱码，愣了一下，看向那人，「你能干扰磁力？」


    正常人类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突然。


    一阵微弱的滴滴声，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男人身后的电梯门跟着爆炸声被掀到了房顶，火红的颜色像垂涎欲滴等待吞人的诡异妖花，张牙舞爪的伸着触角。


    楼层的入口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炸的范围实在太大，火苗蔓延的越来越快。


    绿皮顶着一身的机甲疮痍从洞口跳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白西装戴面具，手里的机关.枪突突个不停。


    绿皮躲避的满屏幕上都在发弹幕，「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崩死我了。」


    东葵：「......」


    这种对战，也是相当不友好了。


    他妈的现在怎么允许在城市内拿机关.枪的？！


    两个更加怪异的人站到男人身后。


    机关.枪不知道收回到了哪。


    把这地儿毁的一塌煳涂的三人突然变的彬彬有礼起来，外表看起来格外斯文儒雅。


    老猫重新跳回到男人肩上。


    忽略他们身后熊熊火焰，简直算得上是人畜无害。


    男人转动着手腕上的红珠。


    整个科研所的磁力电流重新恢復了正常。


    他礼貌地开口，「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来借一样东西，借到就走。」


    东葵看了眼机械室，语气微凉，「搞出这么大阵仗，就为借东西？」他握紧刀刃，「报上身份，再聊别的。」


    男人微微弯腰，做了个讲究的礼节，「在下唐缺，代号，」他轻声说，「残月。」


    .


    信号被阻断。


    联了好几次都联不上。


    寇司预感到，那个可能出现的大麻烦真的出现了。


    他没紧张，还开着飞行器慢悠悠地飞在领域上空。


    车顶上盘着一条大蛇，窦米加躺在蛇身上给寇司传音，「你这么淡定？以前你楼掉个漆都跟天塌了似的，这回反应不对啊。」


    寇司语气淡定，「在我意料之中。」


    「你早知道有人要去砸场子？」窦米加趴下身子，在车窗口露了个头，「谁啊。」


    寇司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仔细分辨着方位，「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查财团的克隆机器人，行动比较高调，如果和哪个组织目标一致，那他们就必定会来找我。一旦在科研所闹上一出儿，就能给我个查财团的好理由，不要白不要。」


    「那也不能闹那么夸张吧？楼都给你炸了，能忍？」窦米加闲的撺掇。


    「没事儿，顶多也就带走个吞食机械人当人质，不会很过分。」寇司一脸的运筹帷幄。


    窦米加琢磨着，「所以你是要和他们联手对付财团？」


    寇司笑了笑，「只是助人为乐，随手帮一把而已。」


    窦米加「呵呵」一声，「你会这么好心？我不信。」


    寇司懒得搭理他，「爱信不信。白尔多要是没找着，你就得死，死了就没人不信我了。」


    窦米加：「......」


    之前寇司给白尔多的机械身体上装了特殊的定位器。


    但也只是在现实中比较好用。


    一旦进了游戏，还真是挺难找，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个巨大的bug。


    如果站在a03的角度上，不难猜出他会带着白尔多去哪。


    中途的路线猜不出来，但今晚，他们一定会去比赛场，目的么，挺明显了。


    白尔多的能力至今还没个轮廓，就算a03对这里很熟悉，但主人没进来过，还是要从零开始，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性。


    以a03想法轨迹走，他现在最想要的肯定就是积分。


    一旦积分高了，白尔多就不会输，他也就能越发巩固自己的意识力。


    但可能也只是原因之一，更深的寇司还没想到。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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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工智慧a03，平时只要见他们，就把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


    看起来正常，但总觉得有点做戏的成分。


    越这样，寇司越觉得他不简单。


    最后能把白尔多逼到不想活下去。


    的确有本事。


    寇司点了根烟，眼神有些冷。


    他最烦的就是在自己的计划里出现不稳定因素。


    如果不早些清除，他会长皱纹的。


    这么想着。


    飞行器的速度还是没快上一点儿。


    老牛耕地似的，一步一挪。


    窦米加都快睡着了，「老寇，你这满脸的担心怎么跟行动不太相符啊？」


    寇司慢悠悠开口，「不慌，屁股后边儿有个尾巴，甩掉了再说。」


    还真是。


    五十米外，一米不多一米不少，跟着一辆重型机车，纯黑的颜色，上面用喷漆喷着五只卖萌的松鼠，看起来视觉效果非常搞笑。


    陆元究一身黑衣打扮，还戴了个头盔，后座儿上五只松鼠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每只都大爷似的抱胳膊翘二郎腿，一脸看啥都不顺眼的表情，眉头皱得紧紧的，和涂鸦上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傢伙怎么也跟着？」窦米加后背发毛，「又要打？上次我被那松鼠咬了好几口，做梦都是它们！」


    寇司摇头，「打不过的，还浪费时间。我想想怎么跑。」


    窦米加：「......你怂的还挺真实。」


    洛奇领域各个城区都由赛道连接。


    许多只靠飞行器等代步工具不靠传送的玩家都会在这些赛道里赶路。


    顺便进行些竞速赛。


    一旦赛道模式开启。


    正常道路就会产生变化，有陷阱岔路突发意外等等干扰因素。


    寇司的逃跑办法原来就是这个。


    本来飘在半空中的飞行器突然下降，变成了一辆流线型超速车。


    赛道也被强制改成了竞速道。


    这玩意儿只要钱多拿钱砸，想玩什么都能玩。


    可怜那些老实赶路的玩家也得被迫当陪玩。


    「109竞速国王大道正式启动！时限二十分钟！只要在最后一秒活着到达终点就算赢！奖励一百积分！」


    裁判方盒在空中出现，蓝色小方块儿形成的身体在瞬间扩散，变成星星点点的光跟在了每辆车身后。


    赛道也从正常变成了各种色彩掺杂的游戏赛区，蜿蜒曲折几乎算得上离奇，路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开车走的。


    赛博感倒是十足。


    五颜六色全是斑斓的雷射射线。


    玩家们的表情都不太好。


    他们没想着比赛，装备都没精心准备，有骑鸟的，有骑蜜蜂的，还有骑着巨型机械人的。


    有个最可怜些，跑在末尾，骑了头虚拟猪，粉嫩的颜色，短短的四蹄，屁股一扭一扭的跟在后面。


    坐在它身上的主人脸色已然黑成了碳。


    这他妈必输无疑。


    遇到些岔路陷阱的还行，扣几个积分的事儿，但万一被玩家们往死了撞，那就会被强制下线。


    歇好几天才能回归，太费事儿了，到底哪个王八蛋开的局？！


    咒骂声不绝于耳。


    寇司承受的十分坦然。


    他瞥了眼还跟在后面的陆元究，对着窦米加打了个响指，「让你的蛇缠好，我要加速了。」


    窦米加紧抱蛇身，脸上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寇司，一个不常来领域打架的休闲玩家。


    平日里只玩一种游戏模式，那就是赛道竞速。


    他玩起来，属于不要命的典型，不跟其他玩法似的苟着苟到终点。他的要求是必须是只有自己活到终点，其他玩家，不死不行。


    要赚就赚所有人的钱。


    挡他者死。


    不挡他者也要死。


    每次的赛车到结束时都没法儿看，基本撞成了废铁。


    不是被人撞的，是撞人撞的。


    窦米加深感自己在车顶不会有多舒服的下场，整个人都变得空洞起来。


    大蛇更是连鳞片都在抖。


    实在没办法，算他们倒霉，之前体会过一次，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寇司不给他们机会调整心态，踩着油门儿就飞了出去。


    车的两边伸出像翅膀一样的东西，边沿格外锋利，似乎割破了空气，像头刚出笼的勐兽，横冲直撞地把两边的车辆像扫垃圾一样全扫到了一边，整条道路都被霸道蛮横的清理了出去。


    寇司这会儿相当上头，眼神里的光是平时从未见过的亮。


    他从车窗上的数字全息里看到陆元究甩开两边的人，挺会躲，从缝隙里灵活的穿了过来，身后的五只松鼠一字排开了阵型，每只爪子里都抓着个粉色小泡泡机。


    口儿对着寇司的车弹出了好几张粉色粘稠状物体，在空中形成了大网，直接罩在了他车上。


    被罩住的窦米加：「.......操。」


    屏幕里出现了陆元究的脸，他挑着眉，眼神玩味，「躲我是假，想浪一局才是真吧？我陪你玩。」


    粉色大网渐渐扩大，盖住了前面的视野，直接变成了一个粉色的大泡泡，把车包裹了进去。


    寇司哼了一声，转动方向盘，原地迅勐漂移，轮胎在地面上擦出了一簇又一簇的火花，翅膀被点燃，整个燃烧了起来。


    他的整辆车都开始燃，火苗窜了老高，把粉色泡泡全烧成了沫儿，落到了后面的机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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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只松鼠被煳了满脸。


    然后被动迎接了从那辆车的后方轮胎里扫射出来的微型炸弹和尾气。


    不止是陆元究的机车，后面整条赛道都被炸出了一个接一个的小坑，这是比系统给的陷阱更加变态的坑洞。


    炸弹在洞里还不停往外释放密密麻麻的小钉子。


    跟吐糖豆似的，「噗噗噗」边吐钉子边爆炸。


    一片狼藉。


    骂声更响亮了。


    车顶的蛇已经缩成了一小条，缠在窦米加的腰上，他明智的不在车顶呆了，翻进了副驾驶，一脸苍白地开口，「老，老寇，这怎么比上次还勐了呢。」他看着寇司嘴角爽快的笑意，「你是不是故意的？现实里没法儿发泄的变态快.感全放这儿了？！」


    寇司谦逊地抿了下嘴，转了下方向盘再次把旁边的一辆黑色野马车撞出赛道，这才回答，「当然不是，无奈之举罢了。」


    「我操......」窦米加一堆国骂涌上心头。


    车后的乌烟瘴气逐渐消散。


    窦米加往后一瞅，陆元究骑着机身已经坑坑洼洼的摩托再次出现，身后的松鼠眼神兇狠，手里的粉色泡泡机换成了它们的标配滚轮枪，一个个骂骂咧咧的往里边儿塞子弹。


    陆元究的脸在影像里还是带着笑意，语气宠溺，「玩儿的开心吗？」


    寇司「啧」了一声，「你摩托改进了？」


    「嗯。」陆元究把头盔扔开，棕色微卷的发随风飞扬着，「为了让你尽兴，我当然要努力变强些。」


    他眨眨眼，「还玩么？我的松鼠战士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寇司把脚下的油门儿踩的更狠了，嘴角的笑越发张扬，「那就来吧。」


    窦米加：「......我他妈为什么要去领域门口儿接你，我后悔了。」


    .


    中心城附近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钟楼。


    顶端是个塔尖，上面有个像亭子一样的空间，里面挂着个巨大的圆钟，半个小时前刚响过一次，这会儿还留着隐隐约约的回音。


    空荡又苍凉。


    白尔多是被a03抱着飞上来的。


    他还是站在退半步的位置，低声说，「小白，以前你特别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这里虽然和外面不一样，但要好看很多。喜欢吗？」


    白尔多觉得有点累。


    坐在了边缘，左右看了一圈，「我不太喜欢。」


    「为什么？」a03也跟着坐下。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白尔多看向他，「你脸上的记号是什么意思？」


    a03和他对视，看了一会儿，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这是你亲手给我刺的。意思是，」他顿了顿，「记忆储存器。」


    白尔多皱眉，「储存，器？什么记忆？」


    a03攥住他想要收回的手，「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想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我控制？还希望赶快有人来救你，等出去之后就把我销毁，不要我了？」


    白尔多的眼神变冷了些，「这么明显吗。」


    a03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因为我了解你。」


    他把白尔多的手抓的更紧了些，「小白，你想知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白尔多想把手抽回来，却怎么都抽不动，「你说。」这明显是要强制讲述，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a03笑了，拉着他的手在空中轻轻点了一下，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副像沙画一样的画面，「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好像星辰汇聚成的一个小人晃晃悠悠的走向一个高高瘦瘦的人。


    白尔多不用他介绍，也知道这个小矮子是自己。


    他皱着眉，「然后呢。」


    「当时的我，没有特点，没有个性，就像个最普通平常的家用电器，还是里面最没用的那个。」a03眼底滑过一丝忧伤，「于是我被贴上了标籤，成了残次品。」


    高瘦人影的暗淡在小人的一点点接近里，变得明亮起来，逐渐有了光泽。


    「在我就要被处理的时候，你来了。」a03看着他，「你把我带回了家，给我换上新衣服，做了新髮型，还给了我一个名字。」


    白尔多愣了一下，「a03不是你的编号吗？」


    他摇摇头，眼神温柔，瞳孔里似乎装满了星辰。


    「你说，『从今以后，你就是白玉了』。」


    .


    零时钟声敲响。


    窦米加跟在寇司后边儿，一脸生无可恋的踏进中心城。


    寇司和他成了剧烈反差，神采飞扬身姿倜傥。


    满脸舒坦。


    陆元究确实强了不少。


    但当对手，还是不够，车已经废了。那几只松鼠枪都碎了好几支，榛子也不吃了，兇狠的表情也没了，快要哭出来似的。


    还挺让人心疼。


    但寇司在赛道上，可以说完全不算个人，没有任何同情心。


    把现实里藏起来的阴险毒辣全释放到了这里。


    陆元究对这个再次被打压的结果十分不满。


    还没来得及发表宣言，就被毫不留情的撞出了赛道。


    寇司再一次扫清了所有障碍。


    开着那辆着火的车成了唯一的第一名。


    寇司神清气爽。


    对战赛前释放一次，实在是明智，还顺便把尾巴清了。


    路过对战大厅上方的悬浮屏时，跟快要死似的窦米加一把拉住寇司，「老寇，你是玩爽了，小白他们已经开始战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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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时间估计错误。


    这次比赛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积分没时间累积，那就只能在正式对战里得了。


    这会儿正在擂台上待机的正好就是白尔多，名下积分，五千。


    寇司挑眉，竟然这么多。他看向窦米加，「开挂了？」


    窦米加委屈，「开什么啊，就整了个赵四方的游戏装备，上了层防护而已。这积分涨的，我都惊了。」


    那就是a03带他赢的了。


    寇司抬脚往对战台走，「是我低估了。」看来这个ai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毁掉的。


    比赛对手是随机配对。


    能不能赢全靠能力和运气，二者缺一不可。


    能力就一个字，「强」就对了。


    用不要命的打法更能增添点儿筹码。而运气，也占了比较重要的一环。


    在领域正式对战赛里，会有一个方盒摆在站台中间。


    裁判天使会扔出一个骰子让双方摇出点数，方盒就会按照不同的数字打开相对应盒子一面的技能加成ai。


    可能会有治疗，也可能是攻击。


    算是领域附赠的一个作战伙伴。


    强的话就很强，弱的话也是弱的有一批。


    寇司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摇骰子这一环节。


    白尔多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相差比较明显的玩家，块头足足比他大了三圈。


    身体和机械混合成一体，一半都是突出的齿轮，他身边站着的ai是个欧洲女人，金髮碧眼，一身包臀长裙，性感又美艷。


    她靠在男人身上，不停沖白尔多抛媚眼。


    「参赛者孟尼德，骰子数3，开方盒！」裁判天使扶了扶眼镜，把众人视线引到了方盒身上。


    它蓝色的身体转了两圈，在数字3那一面缓缓开启，技能加成ai出现在中央，白光散去，是一个浑身白银盔甲的战斗型机械人。


    底下的人都疯狂尖叫起来，银甲ai！起码能加一万以上的战斗力！这局稳赢啊！除非白尔多那边抽到的是比银甲更厉害的ai，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几乎不可能。


    银甲已经算是s级战斗ai了。


    孟尼德的国字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意。


    满下巴的鬍子都没能遮住。


    窦米加也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下a03必输无疑了吧。」


    寇司摇摇头，「不一定。」


    a03没有任何慌张的情绪，站在白尔多身后安安静静的，却是在寇司进来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不露痕迹的看过来一眼。


    寇司有点惊讶。


    他和a03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白尔多的精神网。


    那会儿他给人的感觉很正常，仅有的一丝情绪波动，也只是在白尔多被炸的时候。


    寇司把它忽略了。


    但现在看来，这个ai远没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它变强了，不只是在领域内，而是本身的精神力。


    沉睡几天而已，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除非是在沉睡之前，就已经有了变化。


    白尔多更不可能去给它再做什么增强。


    那就只能是其他人介入。


    寇司皱了皱眉。


    「参赛者白尔多！骰子数6！开方盒！」裁判天使飞到高空，激动的把灯光调亮了一些。


    方盒在一片白光里相当排场的打开了。


    底下的观众还是抱了些希望，要是能看见个比银甲更厉害的ai，这场就好看了。


    排场是有了，气氛也烘托起来了。


    方盒缓缓消失。


    出现在那儿的，是一个灰扑扑的小机器人。


    四肢很短，顶着个硕大的望远镜脑袋，走路歪歪扭扭，几乎是挣扎着在往白尔多的方向走。


    窦米加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妈的竟然能抽到一个最笨拙的治疗型机器人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玩意儿跟清洁机器人差不多一个品级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寇司看了他一眼，「清洁型机器人是所有高级机器人的初始产品，差不到哪儿去，都一样。」


    窦米加收声了。


    不敢反驳。


    在寇司眼里，天下机器人都一个样儿，都是工具，没有值钱的。


    观众一个个笑的更厉害。


    这得是极其倒霉的命数才会抽到的东西，运气简直为负数，不能再低了。


    白尔多不太懂这个，但也明白肯定没银甲厉害。


    他没失望，这小机器人有点像那个黄褂子，看着还挺亲切。


    「它能治疗，还有一个特殊技能。」a03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你想听什么歌？」


    白尔多想了想，「舒缓一点的吧。」


    战斗正式开始。


    孟尼德一边站着治疗美人，一边站着战斗银甲，觉得自己简直站上了人生巅峰，必赢没跑儿了。


    他做出攻击动作，身上的齿轮极速转动，整个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型轮胎，生出一圈圈勾刺，正要朝白尔多冲过去，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歌声。


    似乎是中国古代的什么古筝声音，像是蚂蚁过后背一样，「叮叮噹噹」的熘一圈，他整个齿轮身体都像卡了带。


    差点儿没翻过去。


    没有激烈又刺激的战斗感了，全剩下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夹杂着古筝和笛子的混搭曲，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空灵又莫名磅礴。


    孟尼德整个人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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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尔多就不一样了。


    他很喜欢这种国风的朋克曲，是年轻人会喜欢的一种独特味道。


    跟着旋律，他闭上眼，仔细回想着a03给他灌输进来的精神力输出观念，沿着大脑里出现的通道一个劲儿往前钻。


    终于到了那个发亮的出口。


    一阵刺眼的光从他体内爆发。


    所有人都被刺的眼睛生疼了一下。


    这时，白尔多身后的ai不见了。


    仿佛凭空消失。


    他睁开眼，瞳孔的颜色变成墨绿。


    身体的纹路也开始迸发出绿色的光，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串代码，在众人眼底下像错频一样出现乱码光影。


    孟尼德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勐冲了上去，银甲跟他身边整个身体化成了攻击利器，战斗力重叠，高达十万。


    正常来说，是会一击必胜的。


    但是他失败了。


    冲到了一团空气。


    这不对劲。


    对手直接没了。


    窦米加在场下已经愣成了雕像，「人呢？」


    寇司点了根烟，神色藏在烟雾后，看不清晰，「a03跟他合体了，看浮屏，上面已经没有他的战斗力信息了。」


    「这怎么做到的？游戏内ai能和玩家共用一个身体？」窦米加有点想不通。


    寇司语气淡淡的，「在这齣儿之前，我也以为是不可能的。」


    战斗力直接破表。


    这已经不是开挂了，这是把游戏当自己家玩儿了。


    自从白尔多被炸之后，这个城市里，包括全息游戏，全都出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新科技。


    如果说，和仿生人无关，他决计是不信的。


    看来这个a03，和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


    寇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个进入到智能情人的大脑探取信息的ai，也许，就是a03也说不一定。


    合体后的白尔多整个人变成了看不见的一串病毒。


    绿色病毒。


    穿梭在孟尼德身体各处，将无数机械光圈里都注入了绿色的烟雾。别说是银甲，只要是在游戏里，需要走计算机电脑程式的，都抗不过这些细密的针对根源型攻击。


    毒水逐渐渗透，侵染。


    孟尼德巨大的身体开始动作迟缓，仅仅三步距离，机械零件开始崩塌四散，齿轮滚落一地。


    银甲离的近，很快也被沾染。治疗ai根本无法靠近，主人身体出现严重破坏，已然影响了她的行动力。


    原本必胜的一方，眨眼间就成了输家。


    白尔多再次出现时。


    瞳孔里的绿还没散去，像猫眼一样诡异冰冷。


    他身上的烟雾汇集到手心处，形成了一把带刺的圆形环刃，就像刻意模仿出的孟尼德的身体，外形一模一样。


    他速度飞快，朝着孟尼德已经崩坏的身体就砸了过去。


    绿光迸射。


    电光火石的声响。


    机械滚轮和银甲全被切成了两半。


    连裁判天使都被这个玩家的狠毒惊的没能及时做出判决。


    全场寂静。


    只能听到孟尼德的身体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窦米加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这就是a03的实力吗。你还让我来毁它？你确定？」


    寇司嘆了口气，把菸头摁灭，「现在不确定了。」


    他转身就朝外边儿走，「换策略。」


    窦米加浑身无力的跟上去，「撤？」


    「撤个屁。」寇司压低声音，「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大目标拿不下来，那就先沖个小目标。」


    窦米加：「......克隆机器人？」


    「如果没猜错，a03的目的也是为了把克隆洛芙赢到手，那就抢个先。」寇司看着不远处朝他走来的陆元究，声音高了点，「刚才那么对陆将军，实在是悔恨不已，如果再给我个机会......」


    陆元究冷笑，「说吧，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合作而已，谈什么利用？」寇司满肚子阴谋诡计，面儿上装的还特正直。


    无奈装也无用，都被坑过，这个作实在合得不踏实。


    想法子设计新策略时。


    通讯器信号正常了。


    寇司接到了东葵的视频通话。


    「呃，我替残月的人传个话，他们问你借了样东西，」东葵吐着血，把镜头对准了曾经的机械室位置，「就这个。已经借走了，啊不，是挖走了。」


    原本放满了宝贝的屋子。


    没了。


    像是用挖掘机直接把这块儿给抠了，空了个大洞，整个屋子被抠的干干净净，毛都没剩，只留了个崎岖的边缘和丑了吧唧的坑。


    「......你再说一遍。」寇司一向挂笑的嘴角这会儿有点僵，「谁挖的？」


    第30章 想抱。


    东葵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刚才的场面。


    如果挖的不是机械室, 他可能还会表达一下惊嘆和赞美，用上「牛逼」「绝了」等等词彙。


    然而现在。


    他只能面无表情的回忆，冷酷的稍微描述一下。


    这个残月组织。


    和想像中的实在不一样。


    他原本觉得仿生人残党挺可怜, 一直被政府财团公司等等高层人士派系疯狂打压，基本可以说是只要出街必人人喊打。


    所以他们不管任务还是行动，都走保守路线，也只在那些极少数的大场面上扔个炸.弹找一下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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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年已经很少冒头了。


    按理说，是不会这么想不开搞这么大的事儿。


    但这次, 还真是逼急了，连拆楼都敢干了。


    东葵当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感受到了地面的剧烈震动。


    跟他妈五级地震一样。


    感觉整个楼都在晃。


    他瞬间明白了。


    刚下的爆炸根本不是为了炸出条路, 而是一个通知信号。


    是在通知什么，东葵也明白了。


    他看着机械室门下越来越宽的裂缝，整个人都僵了。


    地基不稳，墙面碎裂。


    这明显是在进行大动作的拆除。


    东葵在熊熊火苗子里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推开门, 愣了。


    绿皮跟在他身后，也愣了。


    脚下的地板已经不见了。


    全都是倒塌的方柱和钢制的屋顶管道。


    整个内室还挺完整，小火车机器人沙发等等都还待在原位, 跟个模型小屋似的, 稳稳噹噹的被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托着, 缓缓移动，越来越远。


    无数根线路还是受到了不可抗力的破坏, 「滋滋滋」的冒着电流。


    这并不影响那火车的运行，还在一圈一圈的跑着。


    这个能把整间屋子「借走」的东西这会儿也露出了全貌。


    棕色的旧型铁皮，两大两小的轮子，头上装着一个能托动房子的机械爪。


    只是多了两扇机械翅膀。


    还生着绣。


    东葵看傻了。


    这他妈，一个会飞的拖拉机？！


    越是回忆, 东葵的表情就越是混乱，「那玩意儿带着你屋子飞走时，来砸场子那三个人也不见了。这明显就是那什么，调虎离山计！」他头疼地扶住额，「是我的错，没能守住你的小屋。」


    寇司看了看旁边探头瞅热闹的两个人，竭力平静了一下，「财团有什么动作么。」


    东葵想了想，「他们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茬儿，提前就来门口儿守着了。但是派过来的人战斗力太差，废的都差不多了。」


    寇司扯了扯嘴角，「很好，那这笔帐，就能正大光明的算到他们头上了。」他语气丝毫不加掩饰的算计，「你休息休息，把伤养好。等我回去就上门儿讨债。」


    挂断通讯。


    窦米加转身就跑去跟东葵私联探听更多细节了。


    剩下两人，气氛微妙。


    陆元究缓缓逼近寇司，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你打什么主意呢。」


    寇司伸手抵住他的肩膀，慢悠悠地说，「残月这个组织，你了解多少？」


    陆元究看着他，「又想套话？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心啊，一次次给你解疑答惑？」


    寇司用手指把他坚定的推开，十分严肃，「和财团秘密合作的科研团队我查到了，叫什么......独角兽？」他看似疑惑，实则不加掩饰的讽刺，「名字难听毫无内涵简直一坨屎。只是为了造一个克隆明星，就毁了那么多改造人，技术烂就能拿人命练手？」


    「残月能找上我科研所的门儿，就肯定是丢了东西，还认定是我偷的。这帽子被谁扣的，你应该很清楚。」寇司拿出烟盒，抽了一根递给陆元究，抬眼看他，「一个国家的军队管理者，放纵一坨屎在眼皮子底下蹦跶，怎么，真成了财团走狗了？」


    陆元究抽了口烟，把烟雾吹散在他脸上，「每次跟我都是聊这些，你故意的是么。我现在在你这儿，到底什么身份啊。」


    寇司不耐地皱了皱眉，他真的很讨厌聊这个话题，「如果你愿意，可以当备胎。」


    「备胎？」陆元究笑了笑，「怎么，你现在车上已经有轮胎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凉意，「真在追呢。什么人啊这么倒霉被你看上。」


    寇司淡淡开口，「有机会带你见见？」


    陆元究冷哼，「不用。到不了见的那天，你就换人了。」


    认识这么多年，他了解寇司的为人。


    爱情只是他生命里的调味剂，想尝点儿甜而已，至于时间长短，不重要。


    对方是谁，更不重要。


    「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你也要给我点儿回馈。」陆元究压低声音。


    寇司眼神询问，表情写满了「随便你要什么我都不会给」的态度。


    「亲手改造我，给我『吞食』身上的机械嵴椎，还有军队的绝对控制权。我要当最强改造人，然后，」陆元究勾起嘴角，「追上你的野心。」


    .


    战局已经到了尾声。


    白尔多的胜利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他站在原地，身后的ai也依然安静。


    两个人好像只是在场上轻松地走了一圈。


    这种力量，让其他观战玩家都感受到了扑面的压力，不停祈祷着千万别抽到这个人当对手。


    这他妈真的不好打。


    下轮战局是在三个小时后，他的随机对手也产生了，运气还挺奇妙。


    竟然是陈毒牙。


    这个蝉联好几届冠军的玩家风评一向不好，但在此刻，好像立马变成了一个即将就义的英雄。


    玩家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给他点了蜡。


    白尔多没被这样的结果影响。


    他礼貌的跟治疗小机器人道别，低着头离开，心情看起来不是很美好。


    a03也察觉到了。


    本来默默的跟在后面，突然加快步子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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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就这么被拉到了早就想去的乐园。


    他轻声问，「你不是说，现在不能来这儿吗。」


    a03低头看他，「别人家的小孩儿如果想要的没得到，就会撒娇，会闹，会哭。」他说，「我期待失去记忆的你也这么做，但你没有。」


    语气还有点失落。


    「所以，我只能先低头妥协了。」


    灯光绚丽的乐园世界里，除了各种花样的街机游戏和熊猫玩偶，就是过山车跳楼机旋转木马等等游乐措施。


    彩虹形状的巨型小丑娃娃立在中央，脚底下还踩着个圆滚滚的皮球，这是在乐园徘徊一整天的像素风小丑表演，算个标志性物体了。


    白尔多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等着a03去买雪糕回来。


    他还在回想刚刚听到的话。


    心底蔓延上来的怪异感根本无法忽略。


    有点不对劲。


    没等太久。


    很快，a03拿着两根西瓜做成的雪糕朝他走来，背靠五彩缤纷的灯，阳光的不像一个人工智慧。


    他全递给白尔多，「在虚拟世界，蔬菜瓜果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虽然不真实，但它的味道是百分之百模拟的，比外边儿的西瓜汁好多了。尝尝？」


    白尔多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很香很甜。


    他不自觉地弯了弯眼角，「你不吃吗？」


    a03摇摇头，「不想吃。」


    「为什么？」白尔多习惯地问。


    a03揉着他的头顶往过山车的方向走，「我是个ai，在现实里没有实体，所以没吃到过人类的食物，如果在这儿上瘾了，就没办法离开了。」


    白尔多小口吃着，「你对这个游戏世界这么熟悉，还带着我不停赚积分，不就是想留下么。」


    a03停下脚步，看向他，「理性的有点残忍呢。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白尔多的鼻尖上沾了一点糖粒，看着傻萌傻萌的，「你在我目前的记忆里，不是个好人工智慧，出去之后我一定会把你销毁的。」


    a03笑了，眼神轻松，「那我等着。」


    吃了雪糕。


    a03又带着他去玩过山车，说是过山，其实应该是过城。


    轨道都是透明的，盘旋在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间，绕成一圈能俯瞰到整个虚拟海岛。


    过山车也是整个儿透明，座位从它的嘴里一字排开，又长又细，透着霓虹闪烁的色彩。


    视觉效果很是震撼。


    白尔多坐在第一排，透过玻璃窗，看这变幻莫测的梦幻夜空，就好像坐在一个飞起来的列车上，伸出手就能抓到四处跳跃的星星。


    a03懒懒地靠着玻璃，他也不看外面的风景，只盯着白尔多，「这次赢了，你开心吗？」


    白尔多把视线收回来，认真地点头，「挺开心的。」他顿了顿，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白玉？」


    a03嘴角的笑意收了收，「随口起的吧。」


    「跟我一个姓。」白尔多想了想，「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就好像......」


    a03打断他，「名字一点都不重要。」他说，「我告诉你，是希望你能重新认识我。」


    白尔多皱眉。


    这个重新认识的开端并不是很理想。


    「认识到真正的我，是编号a03，而不是，」他语气里带了丝嫌弃，「那个破破烂烂的人类名字。」


    他突然伸手捏住白尔多的下巴，「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白玉和a03，哪个更好听？」


    白尔多没吭声。


    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如果这个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可能，他会直接把自己杀了。


    但他实在不想违心说出a03更好听，只能保持沉默。


    好孩子，从不撒谎。


    .


    三个小时后。


    陈毒牙正走在前往赛场的路上。


    这条街也算是中心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了，周围npc比玩家都多。


    但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正在一个个减少，好像被人屏蔽了。


    草。


    不能是在这个关头被人临时挑战吧？万一受点儿伤肯定会影响场上正式比赛的发挥。


    其他人倒不担心，就怕是那个玩蛇的窦米加，他跟自己一样，不是啥好东西，平时打着找找刺激还行，这种时候还是不能惹的。


    他紧皱眉头，瞬间做了个决定。


    三十六计走为上，先遛为妙。


    可惜，行动还没来得及执行，一辆张狂霸道的飞行器从天而降直接落到了他面前。


    和车顶那东西四目相对。


    无语。


    真他妈巧了，还就是那条打过好几次熟的不能再熟的大蛇。


    窦米加趴在蛇身上沖他打招唿，「嗨。」


    陈毒牙横眉竖眼地吼，「赛前搞我？你故意的？！」


    窦米加眨眨眼，「如果不是看你赶路赶的急，我才懒得搞呢。」


    这对话怎么这么耳熟？


    陈毒牙头疼脑胀，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贱毛病，之前闲的没事儿造什么仇啊，这下完完整整全他妈还回来了。


    他还硬撑着，恶声恶气地骂，「我没想到领域里竟然还有人能跟我陈毒牙一样不要脸！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窦米加啧啧两声，「不不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比你陈毒牙更不要脸，在这上边儿你还想当头一个？给你能的。」他友好地笑了笑，「今天不打一对一，搞个更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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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毒牙冷笑，「跟我比不要脸？你当我白混的？来啊！玩儿什么爷奉陪！」


    车门向上翻开。


    两个个高腿长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五只表情阴狠手拿机枪的松鼠。


    一个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不管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都冷血可怕的军队上将。


    一个是道德品质败坏，不管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都阴险狡诈豪无职业操守的科学家。


    久闻大名。


    并不想见到其人。


    陈毒牙趔趄着退了两步。


    看着窦米加一字一顿的开口，「咱们来玩，群殴。」


    .


    「中心城区域第二轮对战赛马上开始！请参战者出场掷骰！」


    裁判天使飞在空中，手拿提词器边看边大声吼，「a方白尔多！洛奇领域对战模式的黑马！首战就告捷！连胜十二个玩家！达成穿十成就！也是这次被押胜最多的一方！值得期待！」


    「b方陈毒牙！也是曾经十连胜纪录保持者！他这次还能守卫自己的荣耀吗？！大家喊出他的战斗称号！是什么？！」


    熟悉的尴尬场面又来了。


    一片寂静。


    出现在灯光下的男人也像那次一样，尬的嘴角都在抽动，不过也可能，是疼的。


    他鼻青脸肿，身上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对战必备的蝎子ai，也没了，除了衣服和伤，孑然一身。


    裁判天使愣了一下，「b方参赛者，你的ai呢？」


    陈毒牙相当不情愿的举起一只手，咬牙切齿，「我，申请外援。」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


    如果在赛场外被突袭，被动受到重创，ai直接被对方毁去的情况下。


    是可以在正式赛上申请他人助战。


    除了有点丢人，承认自己没了ai就是弱逼之外，也没什么不好。


    但大多数人的助战都没怎么成功过，很少有大佬玩家会帮忙，一方面自己也确实忙，一方面是实在得不了什么好处。


    大家都在猜测，谁会帮陈毒牙这种风评极差的玩家打架？


    以致于，当他们看到助战者出场后，都懵逼了。


    统一的白色制服和纯白色ai。


    足足三十个人，站的笔直，身型动作表情都一模一样。


    衣服领口上都印着一个棱形图案，上面闪着电子光。


    这就很清晰明了了。


    齐刷刷的，全是地星财团的人。


    观众再怎么迟钝，也都懂了。这个连胜王陈毒牙的名号，绝对是掺了水的。


    怪不得后来几场，他的对手全是地星的人，还几招儿就把人赢了个彻底，几乎可以说是躺赢。


    合着这本来就是一个阵营的啊，连游戏对战都弄虚作假，拿他们当傻子么？


    回过味儿来的玩家们都有点上头，发出阵阵「吁」声，有的直接喊了出来，「原来你是个跟垃圾财团配合演戏的丑角！还比什么赛？！直接退游戏得了！滚出领域！」


    骂声越来越激烈。


    陈毒牙的脸色也越来越黑，直接砸自己招牌，当他愿意的吗？！要不是被那三个人逼迫！他早功成身退了！


    操，被公开处刑的滋味真绝了。


    他看了眼白尔多，又看了看那个ai，暗下决心，不管怎么着，这局先赢了再说。


    终极大奖必须落到自己手里！


    倒计时三十秒。


    陈毒牙的铁拳攥的越来越紧，身后三十个助战也都摆好了姿势。


    这时他看到对面的ai俯身在白尔多耳边说了句什么，没听清也没看清。


    然后，白尔多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上前一步，开口，「我家里有事，先走了，这局不打了。」


    陈毒牙有点傻眼。


    观众和玩家也傻了，怒气值在瞬间封了顶，一个个开始控诉，「黑幕！绝对有黑幕！这个白尔多也是财团的人吧？！你们玩赖呢？！这不公平！！！」


    台下低调观战的寇司哼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瞭然，「一会儿你接战，直接把陈毒牙打下去，那个大奖就是咱们的了。」


    跟着吼的窦米加缩回来，有点想不明白，「你神棍啊？你怎么知道a03会弃赛？」


    陆元究倚在寇司身上，和善的帮他分析，「如果他迎战了，白尔多一定会倾尽全力把对面打散，那财团的面子可都没了，宁可选择不公平对战，也不能不要面子。这是财团的处事风格。」


    「a03还真成了财团的工具？」窦米加皱眉，「这个人工智慧是不是成精了。」


    寇司眼神微凉，「他顾忌的不是财团，而是白尔多。这个帐不急，以后慢慢算。你去吧，先把大奖弄回来。」


    窦米加摩拳擦掌，踩着蛇头就跳了上去。


    「a方新玩家接战！」


    这个仇，放在整个游戏直播里报，实在是爽的让他热血沸腾迫不及待。


    结果毫无悬念。


    陈毒牙和地星的人不仅被打的头晕目眩，还被众人骂着退了场。


    窦米加一战直接打出了最高投票结果。


    不光是能力的强硬，还有就是直面挑战黑幕王权的勇气与精神！


    简直要成所有玩家的榜样。


    整个人都快被夸飘了。


    没了陈毒牙和财团的杂毛。


    窦米加几轮都打了个畅快，连运气都一等一的好，金甲银甲全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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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分越来越高，投票排名也站在了第一。


    大奖没有任何意外的就缀在了他头上。


    寇司从游戏里退出后，让赵四方把白尔多强制解冻，直接从游戏里拉出来。


    赵四方满头问号，「你不是要进去毁那个a03吗？怎么，想通了？要成全他们？」


    寇司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成全？这是什么噁心的词彙。再找机会吧，这个ai变强了，等我想个不费劲儿的法子再杀。」


    赵四方：「......我看直播了，克隆洛芙是从游戏领域中心直接发货的，现在估计已经到你研究所了。」


    寇司点点头，「白尔多先放你这儿，拉出来之后估计得睡上好几天。等他醒了联繫我。」


    「没问题。」赵四方从身后拿出一个机械算盘，手速飞快的拨弄，「这几天的电力开销还有装备使用以及多层防护系统覆盖加一起应该有个十二万三千八十六，咱关系这么铁，零头给你抹了，给我十三万就行。」


    寇司「啧」了一声，「机器维护不过关，进去这么点儿时间我头都晕了，看你可怜，精神损失费不要了。」他在腕錶上一通操作，伸到赵四方眼前晃了晃，「干脆点儿，给你帐户打了八千八，八八发，顺手送你个祝福。走了。」


    赵四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搐。


    这个逼道行越来越深了，来黑市跟他妈回家一样，这就是他眼里的菜市场吧？！人买菜也没他这样还价的！


    她骂骂咧咧的去干活了。


    .


    没时间休息的寇司用飞的速度回了科研所，蹲在空荡荡的废墟门口嘆气。


    「这可是小老闆唯一对我感兴趣的地方，挖这么干净，沙发都没留下，我还想把他压上边儿干一炮呢，这怎么办，没机会了。」


    话刚落。


    绿皮机器人慢慢悠悠地从角落里转出来，声音平成了一条线，脸上跟着闪过一条条吐槽弹幕，「干什么干。您可终于回来了，我瞎了，离聋也不远了。信号接收越来越弱，需要维修，需要维修。」


    寇司转头看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被崩成这样？」


    「有两个傢伙拿机关枪射我，子弹有加工处理，我的机甲完全挡不住。」绿皮挥了挥胳膊，「耗电过度，申请深度休眠。」


    寇司站起身，拉着他的大刀胳膊就走，「准了。我带你去财团躺他们最贵的休眠舱。」


    「时间不用太久，五小时即可，你的生命还需要我保护。」绿皮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笨拙地矮着身子，不让胳膊割到寇司。


    寇司一脸感动，「你的关心每次都让我感到温暖。」


    绿皮干巴巴地说，「这句话是你给我的设定，休眠前必须说一遍，为了突出我对你深刻的感情。仅代表个机，我是不想说的，我想休眠十年。」


    寇司「啧」了一声，「这句你就不用强调了。」


    财团探听消息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


    工作人员鞠躬哈腰孙子似的把绿皮迎了进去。


    休眠舱不仅躺了最贵的，还是最新的。


    当着面儿拆封，以表诚意。


    但寇司并没有好脾气的接受，拉着价值百亿的休眠舱就走了。


    还撂了句话。


    让奥利格亲自，去科研所聊聊。


    话里说的是「请」和「聊天」，其实就是等着他去好声好气的道歉，顺便再表个诚意。


    不然这茬儿是过不去了。


    奥利格有苦难言，绕着会议室走了好几圈。


    边走边问，「科研所除了被炸被砸，还怎么着了？」


    观察员清了清嗓子，「寇司的机械室整个被挖走了。」


    奥利格财大气粗，「咱再给他建一个！」


    「室内有吞食机械人的原体，数量无法估计。」观察员脸上闪过一丝悲悯，「残月的人还给他们放了话，一个仿生人，换回一个机械室。寇司猜到，他这次是替财团背了锅，所以......」


    奥利格瘫在椅子上，「还有什么坏消息。」


    「......洛芙的克隆体，没了。」观察员咽了口唾沫。


    奥利格挣扎着抬起头，「......什么？」


    .


    科研所里这会儿很安静。


    老程等等工作人员还有那些被打的支离破碎的保安都被寇司批准，放了假。


    说是要重建科研所，大工程。之后的工作都在家做，有事儿视频就行。


    被拆了基地的专家都这么平静，其他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老老实实回了家。


    东葵还在养伤，绿皮也休眠了。


    窦米加在精神领域活跃这么久，身体也没能扛住，直接在赵四方那儿睡了个昏天黑地。


    只剩下陆元究，还精神的跟在寇司身后。


    解剖台上的克隆女人确实美艷绝伦，让人无法直视，瞳孔皮肤等等细节都十分逼真。


    仿真程度算是极高的，但外表做工和红馆的克隆情人还是没差多少。


    区别最大的，就是身体内部。


    机械体洛芙还睁着眼，好奇的盯着寇司看。


    如果是个正常人，被这样的美人盯着，可能连碰她一指头都觉得是种亵渎。


    但寇司，在科学上，也可以不算人。


    他无视这样的眼神，一刀就切了下去。


    旁边抱着胳膊观看的陆元究：「......」


    「你现在可是负责训练财团军队的上将，他们竟然都不信任你？」寇司一边切割一边问，下手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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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究扶了扶头顶的军帽，语气讽刺，「你不是一样？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你对我的信任也没多少。」


    寇司看他一眼，「这玩意儿是相互的，懂不懂？」


    陆元究很懂，但他就想刺一句，回到正题，「我从极地回来也没多久，奥利格的几次会议都是瞒着我进行的。我只知道，他们抓了一个仿生人做实验，还拿改造人练手，基本都是些下城区的帮派成员，有案底，但没身份，死了也方便，不会被警卫队追查。」他想了想，「我只见过处理改造人的地方，财团我也算走了个遍，就是没找到那个仿生人的位置。具体做什么实验，没查清楚。」


    寇司看着克隆体身体里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你见过独角兽团队的人么。」


    「没。」陆元究摇摇头，「他们虽然在和财团合作，但从来不露面，只靠电脑ai联繫，连合同都是电子的。」


    寇司面无表情的拿纸巾擦了擦手，「我可能，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美利坚在东欧部署了大量科研团队。


    没有具体的代号名称，做的实验全是登不上檯面的。


    不是正常增强体格的改造，而是藏着更大的野心。


    陆元究走近几步。


    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


    和洛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感知不到疼痛，眼睛还在懵懂的观察周围环境。


    刀口从她的胸骨处笔直向下，两边皮肤被掀开，血迹不停流动，整个台子上都是鲜艷的红。


    她的体内，不是所有人以为的机械零件。


    而是因为唿吸幅度缓缓蠕动的肠胃器官，胸口的位置，是他们万分熟悉正在一下一下跳动着的，健康的心脏。


    这是个完完整整的人类。


    陆元究顾不上黏寇司了，一脸阴沉的离开。


    这样的状况，容不得他多想。


    现在占据地位顶端的资本财团，想要赚钱，可以，这是他们生存的手段。但如果野心超出了赚钱的范围，直接盯上国民做人体实验，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军队无法接受。


    他个人，也无法容忍。


    寇司有些疲惫，猜测一旦成了真，压力就变大了。


    他觉得有点累。


    冷库开启。


    克隆洛芙被强制关闭意识，直接冷存到了冰柜。


    寇司想好好睡一觉，看看窗外，仍旧下着日復一日没完没了的人工阴雨。他预感到，今儿晚上的辐射影响估计会来的更勐，这个觉睡不好的。


    他有点烦躁。


    眼底的黑渐渐蔓延。


    身体冰冷，僵硬。针扎一样的刺痛沖向了大脑，他握紧拳，指节发白，青筋变得尖锐又脆弱。


    想看见温暖的东西，想摸，想紧紧抱住。


    巨浪般翻滚的痛楚终于无法压抑时，寇司随手披了件大衣，大步走向地下室。


    两分钟后。


    一辆纯黑的跑车从科研所破的大洞门里冲出来，消失在灰色的浓雾里。


    废城的天也是阴的。


    色调暗沉。


    居民的门窗都关的死死的。


    连灯都没有开。


    唯一的亮色，就是空地中间的那抹明黄。


    车窗开着，灯也亮着。


    樊小野趴在窗口，无聊的数着从车檐上滴落的雨珠。


    他已经在这儿等好几天了。


    按理说，唐缺应该回来了啊，这度日如年的。


    他长嘆一口气，那天追出来确实是冲动了，没听见爷爷后面的话。


    只要车在，人肯定回来！这辆车，唐缺可是宝贝的很，碰一下就心疼个不行。


    他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飘落的雨似乎听到了这啰啰嗦嗦的期待，隔着距离，樊小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明明是墨色的暗。


    整个废城却好像因为他的出现被涂上色彩，明亮了许多。


    迷濛雨雾，唐缺举着黑色的伞，穿着黑衣黑裤，一尘不染，气质清冷。


    步子不慌不忙，和平时一样，踩着那急死人的慢节奏走过来。


    机械猫看见了车里的樊小野，尾巴都炸了。


    直接从伞下跳出来，飞快的跑进车里沖他弓起了背，樊小野无视老猫恶狠狠的驱逐表情，整个人激动得不行，站在车门口就要喊。


    喊出的话却被一声刺耳的漂移剎车声盖了个彻底。


    车就停在唐缺几步外，他被这张狂的跑车溅了一身水，伞都差点没拿稳。


    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直接湿了个透。


    车门打开。


    一个男人大步跨出来，上去就把唐缺给抱住了。


    胳膊紧锁他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他的颈窝。


    「.....」唐缺的表情是从没见到过的空白，但他讨厌淋雨，即使被这么一连串的冲击，手里的伞还是没扔，稳稳地举着。


    这暧昧又疯狂的画面就这么突然的戳进了樊小野的眼眶。


    如果其中一个不是他哥。


    可能，他还会说一声祝你们幸福。


    但现在。


    樊小野看了看那辆车上的财团标志，又看了看被那人紧紧抱住的唐缺。


    炸了。


    「.......我操。」


    第31章 睡了一夜。


    雨水的湿气逐渐渗透, 这滋味并不好受。


    锢着唐缺的胳膊越来越用力，这不像他以前看到过的属于人类间的拥抱，反而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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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斩。


    即使很不舒服, 但他还是没把这个狼狈虚弱的男人推开。


    在唐缺眼里，他没在人类的范畴。


    而是任务。


    一个不能失败的任务。


    「寇司？」他轻声问，一如往常的温和。


    埋在颈间的男人明显处于精神混乱的状态，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嗓音沙哑, 透着焦躁，「为什么没用，为什么......还是这么冷？」


    在残月获取的信息资料中。


    寇司的身份背景是加密的, 只破解出了一半。


    他并不是虹城原居民，而是从辐射区出来的唯一倖存者。


    灰发灰眸，整个人都被身体内的辐射毒素所影响，匆忙又绝望的褪色, 跟着他的寿命一起不断被迫减少。


    就像装了一个加速的倒时器。


    每夜持续的寒冷、剧痛、精神碾压等等折磨，让他只能依靠外界因素排解痛苦。


    按照寇司现在的岁数，二十九。


    唐缺估算了一下, 大概只剩个十一年好活了。


    十一年对其他人来说很短, 但对寇司来说, 却是一段漫长到煎熬的时期。


    辐射反应带来的伤害会让他在短短几年就变成疯子。


    而目前，他的抵抗方式就是靠着依赖人体的热源和一种生理反应。


    唐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他的任务里没有陪.睡这条。


    也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接触和距离, 想推开，非常想。


    但这是任务。


    临门一脚的「接近」，不能打草惊蛇。


    他陷入了困境。


    只好委婉的建议，「车里比我暖和。」


    寇司没理他，两耳嗡嗡的, 连声音都开始听不清楚，他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块冷玉。


    仿佛自虐一样。


    体内疯狂翻涌的疼非但没有得到缓解，还加了佐料，疼的更厉害了。


    他的胳膊松了，没劲了，抱不住了。


    这次的辐射反应几乎到了峰值，像海啸一样把他淹没。


    来不及再寻找热源，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温暖的唐缺，抱起来竟然是这么冰冷的。


    大脑的混乱让他没办法思索。


    意识在极度的阴寒和痛苦中陷入了黑暗。


    「......」


    唐缺看着一通操作后仰面躺倒在地的寇司，皱了皱眉。


    这次的任务，有点麻烦。


    .


    浑浊的雨雾浮在城市上空。


    地星大厦顶端的全息影像闪着光，像生长在灰雾上的一块红斑。


    鲜艷却丑陋。


    财团办公室里空旷的安静。


    落地窗上的雨帘正被窗外的小机器人用机械爪擦盘进行清理。


    一寸一寸的，仔细又认真。


    陆元究盯着看了会儿，拿出根烟点上。


    蓝色的烟燻的有些刺眼。


    这是从寇司那儿抢来的，是他最喜欢的牌子。


    菸草的味道混杂着大海的咸，闻着好闻，抽起来却是比普通的烟都要刺激上头。


    「这里禁菸，你怎么又抽上了？」奥利格走进来，往椅子上一坐，表情看起来很正常，「我正要找你，洛奇领域的事儿你别管了，之后继续训练吞食就行，有什么进展跟我汇报。」


    陆元究看向他，「为什么？您不是一直都在提防寇司么。」


    奥利格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平时小打小闹，惹点乱子没什么，解决了就好，不会到闹大那一步。」


    「所以，残月组织把科研所炸了的事，算闹大吗。」陆元究弹了弹菸灰。


    奥利格有点头疼，「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我确实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残月的行事作风你也清楚，他们就是极端分子，拿搞破坏当宗旨，牵连到寇司很正常，但绝对不是我本意。他父母跟我毕竟多年朋友，我怎么会看着他陷入危险而不顾呢。这件事情我跟你也说不清楚，非常复杂，你别参与就对了。」


    陆元究垂眼，看不透是什么态度，「那仿生人的实验研究呢，我能参与么。」


    奥利格顿了顿，似是无奈的嘆了口气，「看来你已经跟寇司一起把克隆体解剖了。」他索性摊牌，「我确实在进行仿生人的实验，你们得相信我，我的方向不是什么赚钱，也不是为了伤害平民。我只是配合医学研究，为了人类基因能更一步的实现跨越.......」


    他眼神真诚，「这件事瞒着你，是不希望你参与进来，这会影响你在军队的声名。你的梦想不在财团，我很清楚，所以才避开你，就是不想这件事和你牵扯上关系。为了你的家族荣耀，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能理解吗？」


    陆元究沉默着，把菸头摁灭在桌子上，「我很感激您，也尊敬您。但任何事都要按规矩来，明天我会报给警卫局。希望您到时候能配合，把实验目的交代清楚。」


    奥利格一巴掌拍桌子上，「你就一点情面都不给留？这只是一个普通实验而已，实验体还都是下城区的逃犯，我也算是帮城市清理脏东西了，这也要报？」他摇摇头，「我也不怕什么警卫局，只是不想咱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点小事变得紧张。」


    陆元究面无表情地抬脚往门口走，「您是长辈，我当然会继续敬着，只是您不该把k.s科研所放在身前挡枪。」他低声说，「您别忘了，我们可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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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利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阴了下来。


    一个寇司就够他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还有个亲生的，也有过之无不及。


    当年怎么就没下决心把他们全掐死？


    办公桌前的黑色屏幕亮了亮，一条扭曲的语音线横空插进来，「奥利格先生，你还好吗？」


    奥利格扶额，「啧」了一声，「好什么好。一堆烂事全在这种时候砸过来，之后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别太忧愁，孩子一旦长大，都会有点反叛的心。抓住时机，把这些苗头掐了就好。」这人的播音腔横平竖直，一本正经的。


    奥利格看过去，「怎么掐？」


    「合作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见面了，刚好帮你解决一下内部不和问题。」声音停顿了一下，「我这边还在处理一些事情，会耽搁点时间。就让朋友先代我过去，他会帮助你的。」


    「嗯？谁会让你这么信任？」奥利格有点惊讶。


    那人笑了笑，「看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


    奥利格站起身，拿着大衣就要下楼，「那得去迎接一下。」


    「不用。」声音透着莫名的赞赏，「他从来不走正门。」


    落地窗的位置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从最中间的位置裂出道痕迹。


    擦窗户的小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哆哆嗦嗦地躲到了角落。


    离地百米的玻璃窗上趴了个人，浑身罩着件大黑炮，但看身体，明显重量很轻，不像正常人类。


    他紧抓窗户面的手就像只干枯的鸟爪，全都是劣质的铜铁。


    面目模煳。


    看着十分诡异。


    他又在玻璃上敲了敲，侧着头好像在欣赏这声脆响。


    裂痕裂的更快了。


    奥利格：「......为什么不走门？」


    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新鲜又陌生的。所以，也拜託您，教教他怎么当个有礼貌懂社交的好人。」


    轻轻敲击的声音变成了重锤。


    窗户整个裂开。


    锋利尖锐的玻璃碎了一地。


    黑炮人在巨响声中跳进来，慢悠悠地走到被碎玻璃煳了一身的奥利格面前，抬起胳膊挥了挥。


    「你好。我叫小a。」


    .


    刚走出财团大门的陆元究被一个小机器人拦了路。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脖子上的领带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陆上将，少爷请您去他卧室一趟，有急事。」


    陆元究冷着脸，「不去。」


    「少爷说，他又找朋友生产出了几个新型机械人，想请你一起欣赏。」


    陆元究的表情更冷了，掏出枪直接上了膛。


    「走吧。」


    奥兰的卧室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极度不适。


    沖鼻子的香味儿，浴室里飘出来的水蒸汽，以及墙上的裸.体壁画，都很噁心。


    陆元究的眉皱的越来越紧。


    他停下脚步，看到了一张华丽的大床。


    上面坐着几个和寇司一模一样的机械人，他们动作划一眼神也很一致地都看着陆元究，表情柔和，满是爱意。


    陆元究：「.......」


    他二话不说，举起枪就挨个儿崩。


    震耳朵的枪声连响四次，还有一次是崩到了床头，那个位置往下几厘米，就是奥兰的头。


    被悬在头顶的子弹震动。


    奥兰坐了起来，头髮有点乱，但不影响他脸蛋的阴柔，只是身体上的吻痕让他显得特别不美好，「餵......你差点打死我。」


    语气抱怨，却少了该有的畏惧。


    「我昨晚跟他们玩的太爽，都忘记列队给你看了。」


    床上只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钢铁残肢，想列都列不出来了，奥兰有点不开心，「这几个品质比以往的都要好，不仅听话，还会讨好我，我还没用几次呢。」他很不解，「我叫你来是为了分享，你怎么总这样？你太残忍了吧。」


    枪声余音未止。


    陆元究眼神冰冷，把枪口对准了奥兰的下身，「干脆直接点，把你废了，行不行？」


    奥兰歪头看着他，也不慌，还把两条腿叉的更开了些，迎接他的枪口，「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对我生气都是一种浪费情绪的事。怎么，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陆元究的眉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你是不是很想死？」


    「不，我是想要一个，能向你求饶的机会。」奥兰调整了一下坐姿，把长发别在耳后，做了一个又委屈又无辜的表情，「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愿意告诉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陆元究盯着他的眼睛，「绕这么大圈子，原来是想交易。」


    奥兰眯着眼笑了笑，「独角兽，反人类组织，还有那个什么仿生人，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对你来说，有没有价值？」


    陆元究冷声说，「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奥兰晃了晃腿，「我要你别生我的气，别总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还有，」他舔了舔嘴唇，「别拿枪，对着我的裆。」


    陆元究：「......」


    .


    上午十点半。


    持续了一周的雨终于停了。


    乌云散去，泛白的太阳光肆无忌惮的烤着大地。


    寇司这一觉睡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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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自己好像废了一晚上的力气，从海底深处挣扎着往上游。


    他睁开酸涩的眼睛，眨了眨。


    「......」


    这他妈是哪。


    上方挂着串不停转圈的玩意儿，是几只造型诡异面部歪扭的玩偶，似乎是手工做的，相当粗糙。


    他们手拉手牵成一圈，像个风铃，但实在没有风铃丑成这样。


    这不是婴儿床上挂的那种逗小孩儿的东西么？


    寇司嘴角抽了抽，侧头，瞬间顿住，这边是个更加惊悚的东西。


    一张大脸，正趴在很近的地方盯他。


    两眼好像在冒火，鼻樑上的创可贴脏兮兮的，哪哪看着都不太顺眼。


    「你可终于醒了......」


    听这小子的语气，明显要算总帐的意思。


    寇司慢吞吞地坐起身，回想了一下，啊，他昨晚犯病了，冲动地跑到废城找唐缺，好像是抱了他？然后就晕过去了？


    啧。


    太他妈的可惜了。


    他环顾四周，所以，这是在唐缺的大篷车里？他在这儿住了一晚？


    竟然在昏迷中得偿所愿......


    寇司有点不甘。


    眼神不怎么美好的瞥了眼那个气势汹汹手拿小刀随时等着捅上来的臭屁小孩儿，「有牙刷牙膏吗？还有水，最纯净的那种。」他摸了摸兜，掏出几张纸币直接撒给樊小野，「再去给我买张面膜，我睡醒都要敷上一张，得护肤。剩的钱当跑腿费了。」


    樊小野愤怒的瞪大眼睛，「你侮辱我？！」


    寇司满脸疑惑，「给钱竟然是侮辱？」


    当今人类不都把钱奉为神吗？


    给钱的人简直就是神的使者，这怎么着，时代变了？观念变了？


    「你难道不是人？机器还是克隆？」寇司非常好奇。


    樊小野站起身，把纸币攥成球往寇司身上一砸，转头就喊，嗓音里的怒气简直要掀翻车顶，「哥！这头财团走狗不仅拿钱侮辱我！还骂我不是人！」


    小隔室的门被一脚踢开。


    唐缺背着光走进来，手里端了碗面。


    他周身被光笼罩，卷翘的髮丝间写满了温柔和好看。


    他说。


    「把钱捡起来，放我抽屉里。」


    第32章 捡垃圾的神仙。


    唐缺爱钱的事儿, 在交易场上被诟病已久，还挺出名。


    改造人们对他深痛恶绝的最大原因就是被搜刮的太彻底，不仅要护着钱, 还得护着自己的胳膊腿。


    樊小野听过太多人骂他，习惯了，也没有多惊讶，就是很气，气他哥身上就这一个毛病看起来不那么正直。


    「小老闆, 我最喜欢你这点了。」寇司接过面，深深地吸了一口味道，「诚实。」


    唐缺一脸谦虚, 「谢谢。」


    樊小野：「......」


    很事儿逼的寇司像是待在自己家一样，不仅用了面膜，还洗了个晨澡。


    一身湿气，领口开了老大的盘腿坐地毯上吃面, 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樊小野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儿。


    狐狸精。


    是只眼睛盯着他哥好像下饭一样大口吃面的狐狸精。


    樊小野心底一阵无名火起。


    感觉他哥也被侮辱了。


    唐缺抱着老猫也在地毯上坐, 手里拿着个帐本记帐。


    眼前的画面似乎宾主尽欢。


    在一片阳光下, 看着格外美好。


    樊小野抖着手錶情僵硬的把皱巴巴的钱碾平, 老老实实地往抽屉里放。


    老猫平时那么可怕，见谁挠谁, 但面对这个叫寇司的人，却跟个鹌鹑似的，乖巧的就差伸舌头舔了。


    樊小野受到了重击，他扶着桌子问，「哥, 爷爷之前叮嘱过我们，不能和财团的人走太近，咱还是......」


    「把他赶走吧」这五个字没来得及说出来，被寇司慢悠悠地打断，「你还不认识我，怎么就知道我是财团的呢。」他转头问唐缺，「这你弟弟？亲弟弟？」


    唐缺摇摇头，没说话，他算帐算的正入神，抽不出空解释。


    「不是亲的？」寇司挑眉，「那是表的？」


    「什么表的！」樊小野龇牙咧嘴地看他，「我们的关系不需要用血缘维繫！是更高级别的那种！」


    寇司听了这句，才仿佛施捨一般正眼瞧了瞧他，「听起来，你是把他当成神一样崇拜了？怪不得你不喜欢钱。」


    樊小野总觉得哪不对劲，他是把唐缺当哥，不是当神，但解释吧，又觉得自己很较真儿，这么一思索，没赶上最佳反驳时间。


    寇司人已经跟着唐缺出去了。


    唐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车里待着如此不适。


    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煎熬。


    吵。


    太吵了。


    「小老闆，你要去哪啊？」


    吵的源头没甩掉，还跟上来了，「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去。」他自顾自地说，「我明天开始就没得休息了，要忙好久，可能都没时间来看你，但我会给你寄礼物的，你喜欢什么？吃的还是玩的？喜欢吃饺子吗？我知道一家做的特别好，给你送几盒？啥口味都有。或者说，你喜欢浪漫一点的？玫瑰花？翠竹？诗经？国画？」


    唐缺走的更快了，「我不要。」他顿了顿，「我现在有急事，你别跟着了，回去休息吧。」他又停顿一下，「回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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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背着手跟屁虫似的置若罔闻，「你到底喜欢什么啊？跟我透个风？」


    「我不喜欢收礼物。」唐缺不耐烦的敷衍。


    这任务真的比以往那些杀人放火难上太多。


    不想干了。


    真的。


    「唉，既然接连被你拒绝，那就算了。」寇司终于不跟了，神情落寞，「你忙你的，别太累，身体最重要。」


    唐缺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很虚的关心了一句，「好的，你也是。」


    他步子跨的更大了，步步生风，走的又酷又飒，很明显，是怕寇司后悔刚才说的话，杜绝他再跟上去的可能性。


    寇司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嘴角带笑，满眼欣赏。


    「哼，我哥明摆着不想让你跟，都讨厌你讨厌的这么明显了，你还没发觉吗？」樊小野走上来跟寇司站到一起，「我警告你，别对我哥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再去骚扰他，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寇司看也不看他，随口回应，「我听说，下城区有一个贫民自发组织起来的军队，叫什么，起义军？他们专门儿给上城的那些高层制造麻烦，成员低调神秘，比那些反人类组织都要难找。你既然这么反感财团，为什么不参加一下？」


    樊小野冷哼，「起义军只是帮派里的人随口说的一个假名头，哪有贫民敢跟上城区的人作对？吃都吃不饱，还打架呢？」他站到寇司面前，「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不要再接近我哥，他对人都很友善，如果让你觉得有希望，那一定是错觉。懂吗？」


    「好。我知道了。」寇司认真地点点头，「你是他弟弟，自然也是我弟弟，我会尊重你的话语权。」


    樊小野强压怒火，「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没关系，我哥跟你更没关系！」


    寇司眼神真诚，「嗯，我明白。你别担心了，我看你浑身都是伤，还是去包扎一下比较好，贴创可贴痊癒的会很慢的。」


    樊小野见他这么配合，「呵呵」一声就要走，「关你屁事。穷讲究。」


    寇司比他走的更快，路过他时还拍了拍他的头，「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别打架，别让我们担心。」


    樊小野深吸一口气，把怒气往下又压了几米，这种对待小孩儿的语气真是让人感到极度的不爽！


    他正要骂，就注意到寇司离开的方向有点不对，「.......你这是要去哪？你的车在后面啊！」


    寇司两手插兜，走的不慌不忙，「我去前边儿转转。」


    樊小野一脸警惕，「去哪儿转？」


    寇司坦坦荡荡，「小老闆去哪我就去哪。」


    樊小野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合着刚刚他是放了个屁？屁还听个响有回声呢！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跟踪我哥？！」


    寇司探头往前看了看，「嗯，方向应该没错。」


    樊小野：「......你竟然敢？！」


    .


    太阳的热度似乎被一张看不见的网隔了开。


    看着火辣辣的，人的身体却感受不到这种热度。


    看来基因大楼上的巨磁反射仪已经修好了。


    怪不得垃圾场里的金属碎片越来越少。


    三个机器人拉着小车在废弃车堆成的小山下转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一个。


    扁头脸上的塑料眉毛皱的紧紧的，惆怅的声音都变了调，「是不是大雨把这个区域的东西都沖走了啊？」


    圆头打翻了这个推论，「不可能，金属片很重的，怎么会被水沖走，你平时都不看书的吗？」


    扁头无语，「你看的全是人类美食大全，和这个有关系吗？」


    圆头拔高声调，「美食书也是书！上面有好多知识呢！」


    「你又吃不了，有用吗？」扁头「啧啧」两声，「咱们还是等唐老大来吧......」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唐缺，他这次带的装备很多，拉了两辆垃圾车，还提着几个大铲子，蹲在他肩膀上的老猫隔着距离就举爪子跟他们打招唿。


    「唐老大！唐老大来了！」扁头摇晃着身体飞快地去迎接，后面跟着俩一起摇着飞奔。


    激动的样子特像动画片里的摇摆鸭。


    唐缺就是他们的定心丸主心骨，忧愁和担心瞬间就散了。


    「我们找了好久，都没看见金属片的影子......」扁头戳了戳一直没吭声的高个儿机器人，「前些天，我们听说天使街有机器人被殴打，想去帮忙，谁知道被骗了，那里好多警卫局的人，差点抓住我们，跑的时候尖头没跟上，被管理部的人打了电枪，等我们跑回家，它已经不会说话了......」


    唐缺打开尖头肚子上的电路板看了看，零件都黑了一片，损坏的很彻底，但还能补救，「别急，不严重。今天捡多一点给樊老儿，让他帮忙修修。」他指了指铲子，「藏在泥土里的金属片更值钱，拿去帮派能换好几车反控剂。」


    扁头彻底放了心，「啊我们的唐老大，您怎么优秀成这样！有你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圆头点着头附和，「就是就是！」


    目标定好。


    划分了几个区域，他们便分头行动。


    唐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挖了一车，相当有捡垃圾的天赋。


    他抬头看了看，车辆堆成的山顶似乎又高了些。自从飞行器盛产开始，这些地面上的车就被陆续淘汰了，每天往垃圾场运送最多的就是被砸废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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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即使不要了，也得把车破坏破坏，毁了都不让别人废物利用。


    外观看上去虽然挺惨，但里面的零件却是相当好用的。


    唐缺虽然是残月组织的成员，大大小小的任务也接过不少，就是没拿到过酬金。


    实在富不到哪里去。


    整个组织什么都不多，就穷人多，一个比一个过的紧巴。


    唐缺是那个最穷的。


    做任务时的全身装备用了几十年从没换过，包括那身别人送的唐装，也是洗了穿，穿了洗。


    为了表示尊重，他都用在比较重要的场合，杀人越货或是武艺切磋，破了就缝，缝完再补。


    平时就格外珍惜的把它收进保险柜。


    还好他用枪的次数不多，省下不少子弹钱。


    但就很奇怪，尽管这样，他的日子过的还是很艰难。


    每时每刻都在为生计发愁。


    连那辆大篷车，都是用垃圾场里的垃圾拼拼凑凑组装出来的。


    他嘆了口气，摸了摸老猫的头，「辛苦你了。这回我争取能在这座山上找个新轮胎，这样车就能跑快点了。」


    老猫：「.......」


    .


    追踪技术相当强，寻着痕迹就跟来的寇司还真跟对了地方。


    他站在这个破旧不堪的大招牌下沉默。


    「垃圾处理站」。


    这地儿，他还真是从未踏足过。


    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里面十分诡异堪比毒气的钢铁臭味儿。


    这让他有点，犹豫。


    「怎么，上城的高级公民没见过垃圾场吧？」樊小野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我早说了，你跟我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回你的豪华住房去不行吗？」


    寇司往里边儿看了看，「他去垃圾场干什么？」


    「哼，当然是帮机器人捡垃圾换反控剂啊，别看了，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樊小野笃定他不会跟进去，因为就算没来过，虹城的人也知道，这种地方人类是不能进的，里面辐射太强，长时间待着会对人体产生排斥反应，现在的人本来就虚弱，更加不会去自找麻烦。


    至于唐缺为什么冒着被辐射的危险还不怕死的经常往里钻，樊小野也不清楚，把所有疑惑都咽进了肚子，从来没问过。


    寇司「咦」了一声，「小老闆是铁做的？怎么感觉一点儿没受过影响？」


    樊小野正要替他辩解，就听他自己回答了自己，「原来我喜欢的人身体竟然这么强壮，连辐射都扛得住！这要是放在床上，得多带劲啊......」


    樊小野整张脸都气红了，「你！你怎么能这样？！你！你！」


    「你什么你，外边儿待着去，我得找他好好探讨探讨这个问题。」寇司嘴角勾着，抬腿就往里走。


    樊小野愣了愣，「你不怕被辐射？」


    寇司扭头沖他眨眨眼，「我是超人，对这玩意儿免疫。啊，说起来，这点和你哥还挺配的。」


    樊小野怒气沖头，攥紧拳，一脚把地上的石子踢了老远。


    .


    垃圾场占地面积还真是不小。


    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垃圾拼出来的城市了。


    错综复杂挤在一起的垃圾山高低不一，下边儿的小道倒是被踩的很平展。


    这地方还有岔路口，跟个迷宫似的。


    寇司仿佛脚底镶了金，捂着鼻子用脚尖左挑右拣的找路走，非要对比出更干净的能下脚的地儿。


    边嫌弃边找人。


    他运气还不错，没走几条弯路就看见了人影。


    唯一一个，相当夺目。


    最高的垃圾山顶端，唐缺蹲在那片脏兮兮的齿轮轮胎上拿着个铁铲子来回翻找，虽然披着阳光，脸上也没脏，身上也没流汗，但怎么看都算不上是美观的。


    可寇司，擅长给人加滤镜。


    他又一次张口就来，「小老闆！你捡垃圾的样子真好看！就像天上飞下来的神仙在波光粼粼的小溪里找珍珠一样！」


    唐缺手上的动作停了。


    看过来的眼神都是木的，木到无力的那种。


    把任务目标杀了，是不是就不用做了？


    第33章 毁灭吧累了。


    寇司看不懂唐缺的眼神。


    于是很自觉的理解成, 他已经习惯自己的出现了。


    看，那双眼睛毫无波动，之前若有若无闪过的不耐烦情绪已经完全没有了！


    看来这些时间都没有白费, 追的还是很有效果的。


    他觉得自己好牛逼。


    情场之王并非浪得虚名，追爱的技术不减反增啊。


    「小老闆，你在捡什么呢？要我帮忙吗？」寇司左右看了看，有个小推车，上面堆着满满当当的金属片, 看外壳，有点眼熟，他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你用这些去换反控剂？」


    唐缺从垃圾山上跳下来，手里还提着个巨大的轮胎，他努力的组织语言，「寇司。」


    「嗯？」寇司勾着嘴角凑近, 「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唐缺看向他，「你昨晚突然晕倒，是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寇司眼睛更亮了, 「你在关心我？」


    唐缺沉默了三秒, 极慢的吐出两个字, 「是的。」


    他说的很煎熬，表情也不太好。


    但寇司眼前的滤镜完美帮他掩饰了这烂到不行的演技。


    「是有点儿不适。」寇司低声说, 「得吃药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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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缺把轮胎一抡子抡到了推车上，卷着袖子问，「什么药？我可以帮你找。」


    寇司伸手，在他胳膊周围挑个了比较整洁的地儿拽着摇了摇，「不用那么麻烦。」他语气认真, 「你每天晚上跟我回家就能治好。」


    唐缺：「......」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以寇司的虚弱程度，一个手刃下去，应该就活不了了。


    也算提前帮他解脱。


    任务失败一次而已，没关系。


    他就着冷白的光线抬手，眼底冰凉，对着寇司的脖颈准备噼下去时。


    寇司的眼睛更亮了，拽衣服的手不拽了，抬起就跟唐缺击了个掌。


    「这是同意的意思？give me five？」


    唐缺面无表情。


    所有应对功能在此时全被这股从未感受到过的强烈杀意屏蔽了个彻底。


    他还是没说话。


    寇司觉得自己应该会错了意，不击掌了，贴着唐缺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挤进了他指间的缝隙。


    背靠垃圾山，白光闪耀，他们面对面站着。


    十指相扣。


    寇司一脸深情，「难道，你是答应我了？要跟我......」他顿了顿，后知后觉，「你手怎么这么凉，刚刨冰了？」


    唐缺像甩屎一样连甩好几下把他甩开，接连后退十几步，远离病毒似的远离他，决定不用手杀他了，得找个不用触碰到他的武器，可惜了，他现在身上没拿刀，这怎么办？


    用轮胎砸的话呢？


    不行，他的血会溅出来，落衣服上还得洗。


    唐缺陷入了困境。


    看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寇司「啧」了一声，「以后就是两口子了，你害羞什么？」


    他又自己想开了，转身挥了挥手，「这里实在不适合调情，我先回科研所，你赶紧把垃圾处理一下，咱们一会儿见。」


    很快。


    唐缺就明白，他说的一会儿见是什么意思了。


    两车垃圾拉到野狗帮，连个反控剂的毛都没看见。


    小头目一边数金属片的数量，一边跟他解释，「哎呀，只能给你星币了。前段时间我们帮被人举报了，判了非法交易！反控剂是一个不剩啊，全被警卫队的收走了！」


    他不停抱怨，「非法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谁闲的没事儿搞举报这种不要脸的事！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灭了他！哎对了，科研所那位寇专家不是在追你吗？你去找他不完了，说不定他有办法给你弄出来几支。」


    唐缺安静地站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数完了么，能换多少钱。」


    小头目眯着眼睛哼唧两声，「看在寇专家的面儿上，我亏一次，给你五百好了。」


    唐缺抬眼，慢吞吞地说，「五千。」


    小头目气笑了，「什么玩意儿？五千？你跟我闹呢？不就搭上个科研所，在我这儿牛逼什么劲？」他语气嘲讽，「你还不知道吧？科研所现在就相当于废墟！楼都被拆了！听说寇司惹到了反人类组织！那肯定必死无疑！他迟早出事！你还不如想想上哪再去勾搭个靠山？等你找着了，到时候我再给你五千！」


    唐缺表情淡漠，场景重现似的又在兜里掏了掏。


    小头目冷笑，「又掏尼玛什么呢？」


    唐缺没让他等很久。


    直接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上，是个圆圆的小黑球，铁皮包着，上面还伸出根线。


    「gkd小直径炸.弹，威力不算大，只能毁一层楼。」他捏着那根线搓了两下，「不过，绰绰有余了。」


    小头目整个人都僵了，瞳孔放大嘴唇颤抖，「我，我，我操......冒烟了冒烟了，你别冲动！吹了吹了吹了！！我给你！！我给你五千！！」


    「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刚才变得更差了，所以，」唐缺慢吞吞地说，「不要了。」


    五秒后。


    巨大的炸.弹轰鸣刺破了半空中的白雾。


    野狗帮的涂鸦碎成了畸形的黑坑，窗户都炸烂了，沖天的火苗在阳光底下尖叫，混着乱七八糟的叫喊和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唐缺背对还在不停燃爆的厂楼，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旧型小灵通，拨给了扁头，「你们在车上等着，我去别的地方拿反控剂。」


    扁头应了一声，疑惑地问，「唐老大，你在哪呢？这什么声音啊？」


    唐缺一脸温和，「野狗帮在炸爆米花。」他笑了笑，「还挺香。」


    .


    此时的科研所，安静的不同以往。


    门口没记者围堵了，科研人员也都回家待工了，大门上破的洞还在那儿破着。


    整栋楼都写满了「破罐子破摔就这样吧」的意思。


    寇司坐在积着灰很少踏足的办公室里给东葵打电话。


    「休息的怎么样了？」


    东葵的状态听起来精神了很多，「睡爽了。」


    「你的伤呢？」寇司有点想不通，「你是跟谁对上了？竟然能被打成这样？残月的人有这么强吗？」


    东葵「啧」了一声，「那人冲着跟我切磋，还分着神搞他的任务，根本没使出全力，我也大意了，被他们一通操作，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暂时还不想回忆那场对战，简直可以列为自己职业生涯里的最大败笔。


    寇司点了根烟，「没事。下次还有机会。」


    「怎么说？」东葵有点期待，这种切磋多来几次最好，绝对有益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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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以德报怨，不仅不计较这次的损失，」寇司的眼睛被烟雾遮挡着，「还要帮助他们，把那个仿生人救出来。」


    东葵哼哼笑了两声，「你可真是个大好人。等着，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寇司叮嘱，「不急，我给你寄了个新的机械臂，你在家装完再来，这边的工作室已经用不了了。」


    「行。」东葵顿了顿，「所以你现在是在等谁？」


    寇司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废城那个小老闆。」


    东葵：「......科研所都这样了你还约男人？」


    寇司：「我需要安慰。」


    东葵：「.......」


    .


    唐缺到的时候，看着这座破楼，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拆除机械车块头实在太大，不炸出点地方根本挖不走那个房间。


    他们实在需要里面的东西。


    不止是吞食。


    还有整个房间的雷射外线网。


    寇司的科研能力确实高的无法估计，这种保护机械体的射线很难制造，可以称得上是机器里的黄金盔甲，重金难买，制造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一。


    让残月众人感到更剧烈情绪波动的是，寇司不仅成功了，还跟做菜一样做了好些个，不去护着军队机械人，竟然全他妈套在了一堆玩具身上。


    简直是暴殄天物！


    唐缺当时就站在一旁听他们控诉，整个人都很平静。


    无感。


    楼炸了，房拆了。


    唐缺也只是愧疚了一点点而已。


    但当他走进寇司办公室，看见他身后摆的一排反控剂后，这一点点也彻底没了。


    「三个半小时没见，想我了吗？」寇司一脸期待。


    唐缺垂眼，答的很快，「想了。」


    寇司的嘴角翘到了天上，「其实这件事本来想当成个惊喜给你看的，但是吧，怕你着急用，就只好提前让你感受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今天的量，用完可以再找我要。」他语气得意，「我是不是很贴心？」


    唐缺问，「你从哪弄的？」


    寇司谦虚地回答，「我把野狗帮给举报了。警卫队看我态度积极端正，很信任我，就把这些反控剂交给我了。」


    唐缺：「......这样啊。」


    「那天在红馆碰见你之后，我就收购了所有反控剂，为了杜绝他们再次私产，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挺贵，花了我小半儿积蓄，」寇司慢悠悠地说，「但这钱花的值。毕竟你以后，就只能找我买了。」


    唐缺皱着眉问，「花了多少？」


    寇司笑眯眯的，「不多不少，正好六百万。」


    唐缺在这一刻，才开始正眼瞧他，上下扫视了好几圈，「你拿六百万，去买一堆发热的反控剂，不怕折手里么。」


    寇司相当自信，明显做足了功课，「这些反控剂在前段时间被做了原料加工。很多人在里面掺了基因公司贩售的新能源，起了膨胀作用，还增生许多同类型原液，所以才发热。这样的一支能当两支用，效果却会大打折扣，这是专门儿用来坑骗下城区机器人的。」


    他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我不仅解决了发热问题，售卖价格还比帮派的低了很多很多，当然，你亲自上门买的话，我是不收钱的。」


    唐缺摸着兜里的手.雷，「所以，你收什么？」


    「一个吻。」寇司撑着下巴笑，「换一支。」


    唐缺闭了闭眼睛。


    毁灭吧，累了。


    第34章 仿生人。


    正要把手.雷往寇司脸上扔时。


    这个办公室的左侧墙角「咔咔咔」的响了几声, 然后慢吞吞裂出一条缝。


    接着开始小幅度的坍塌。


    沉默。


    只有尴尬的「噼里啪啦」声在悠悠地响。


    这是那间被拆走机械室的大裂缝，在经过很多个小时一点点延到了这里。


    不得不说。


    这会儿的气氛是也是相当的尴尬。


    这间办公室虽然没打扫过，有点灰尘, 但外表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也是整个楼层损坏最轻的。


    表面上，对比起来看着还是挺排场的。


    毕竟反控剂也全都存在这儿，不好来回搬运，寇司为了在唐缺面前有点儿高贵的样子, 再三斟酌才把「交易」地点定过来。


    谁知道这么一塌，就显得，他惨到了地心, 哪哪都写着潦草和凑合。


    寇司扯扯嘴角，「......小毛病，不影响。」


    唐缺默默把手.雷放了回去，「......这是怎么了？」他问的相当冷静, 还带着真诚的疑惑和同情，让人完全想像不到这是他干的。


    在要泡的人面前，寇司怎么都不会承认是被人砸场子了, 还被意料之外的拆了房。


    这种同情他不想要。


    他只想看到唐缺憧憬和娇羞的眼神, 别的就算了。


    寇司随手一挥, 潇洒笑了笑，「新闻上虽然报的是我这科研所被个什么组织给炸了, 但其实，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我故意让他们炸着玩的，反正我这地方也到该装修的时候了，哈哈。」他干笑两声，「就是那个机械室, 被这群熊孩子给拆了，他们肯定是看上了我的玩具王国，估计没玩过这么牛逼的玩具，借走几天而已。」


    他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话题，「你还记得吧，那张墨绿的皮沙发，坐起来是不是很舒服？我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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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主要是怕唐缺再因为害羞跑了，很明智的咽了下去。


    唐缺抬眼看他，眼底闪过一丝匪夷所思，「哦，原来竟然是这样。」


    寇司点点头，「是啊，就是这样。那个沙发你也喜欢对不对？」


    唐缺语气淡淡的，「你这么厉害，还会找回来的。」


    不砸了。


    无聊。


    他突然觉得没意义了。


    寇司这种人类，他确实第一次见。


    深刻意识到，亲自动手杀，是真的很没必要，真的。


    没意思。


    「今天在垃圾场，你跟我十指相扣是什么意思啊？」寇司把反控剂放在手里玩着，问着更加找死的问题。


    唐缺好像整个人都开窍了，变得特别宽容，「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那样的意思。不过，也没关系。」


    寇司觉得希望更大了，仿佛今晚就能把他拐床上，「小老闆，你真可爱，随便一句话都能戳我心窝子里。」他接着说，「过些天，我就要去助人为乐了。你如果有事找我，或是想我了，就留言，我看到一定回，好不好？」


    唐缺看着他，「助人为乐？」


    「嗯。」寇司说，「帮忙救个人，积点福报。」他停顿一下，「我是不是特善良？你的心有没有突然动一下？」


    唐缺十分真诚，但自动忽略了他最后两句，「救人？需要我帮忙吗？」


    寇司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你得乖乖在家等着我，万一我犯病了，也好让我有个港湾停靠。」


    他笑眯眯的，「对了，想去我的保险库参观吗？里面不仅锁了我的全部现金和房产卡，还有我存进去的千支反控剂。」


    唐缺垂眼看着地面，「不用了。我会找你买的。」


    一堆对人类毫无用处的反控剂，被他当成财产放在保险库，炸成这样都没炸出来，很明显，距离不近，防的也不是别人，就是他唐缺。


    这心机如果用在别的地方，那个机械室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挖走了。


    这人真绝了。


    唐缺无语到了顶点。


    「啧。」寇司舔了舔嘴角，「你如果现在付款的话，我立刻带你去。」


    唐缺抓起三支就走，「我赊。」


    寇司一脸无奈的嘆息，「怪我，心太软。」


    慢慢来吧。


    这样瓜才甜。


    唐缺走了没两分钟，东葵就到了。


    还一脸深思，被门槛子绊的差点栽那儿。


    「你嘛呢？」寇司一脸的荡漾被打断。


    东葵有点想不通，「不是，我刚在门口看见个背影，略有丝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寇司「啊」了一声，「啥背影？」


    「没看太清，就那个轮廓有点眼熟。我这单轮眼也出毛病了。」东葵皱着眉，「拉倒吧，不想了，我他妈休息两天身体好了脑子快坏了。」


    「先给我形容形容，那个把我机械室挖走的是个什么东西。」寇司拿出一张图纸，「照你的记忆，把它画一下。」


    东葵傻眼了，「你让我画画？你不知道我手残？」


    寇司说，「发掘你的潜力，别让我失望。」


    东葵拿着笔，笔尖颤抖，「我他妈多少年没拿笔了......」


    「试试，加油，别紧张。」寇司一脸柔和的鼓励他，「快点儿的，画不出来我就把你打架输了的事儿发群里。」


    东葵：「......我操.你大爷。」


    他笔尖抖了好一会儿，终于碰到了纸。


    「蹭蹭蹭」动作还挺熘，动作大开大合，豪放的像是什么隐世大触。


    半个小时后，他停笔了。


    长舒一口气。


    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果然，人就得逼一把，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东葵把画展开到寇司眼前，「看，就这种，我画的简直栩栩如生。」


    寇司缓缓皱起眉，「......这他妈什么。」


    飞天螳螂？


    俩大钳子好像还是畸形的，前大后小，活像发育失败的杂交品种。


    东葵的兴奋立刻将至冰点，「这是，拖，拉，机。」


    寇司更懵逼了，「会飞的拖拉机？你在逗我？好歹我也看过好些个上个年代的农业剧，里面拖拉机的模样可比这淳朴和善多了。」


    东葵「啧」了一声，「真就这样。不管是外观还是性能，和飞行器都不像，和以前的农业工具也不像，就像个......会耕地的战斗武器。」


    他顿了顿，「很危险那种。」


    寇司敛了神色，「自带枪口？」


    东葵一脸沉重，「不，是炮口。」他说，「......楼里的大爆炸就是它轰出来的。」


    寇司思索着，「一个会飞会开炮的拖拉机......还挺新鲜。」


    他的表情逐渐变态，「.....想要。」


    .


    地星财团持续低气压中。


    奥利格坐在凳子上，表情像吃了屎。


    他看着眼前的黑炮人，犹豫再三地开口，「你要是想喝东西，我可以让人去给你买，你大可不必......」他顿了顿，看着小a身后卖劣质西瓜汁的小摊商贩，「不必把卖这东西的人给绑进来啊。」


    小a的脸藏在黑雾里，声音有些模煳，「我要喝最新鲜的。所以，他得随时跟着我现做。」


    商贩整个人都是懵的，仿佛掉进了梦里，整张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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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利格还想再劝两句，没来得及长篇大论就听到了通讯铃，他看着上面跳动的名字，墨迹了半天才接起来，「啊，寇司啊，在游戏里玩的还开心吧？我正想给你打电话问问呢！」


    寇司开门见山，「装啥装。给你十分钟，带着你的诚意飞过来，跟我道歉。」


    奥利格：「.......行行行。」


    他黑着脸挂断电话，「这是让我去请罪顺便亲自接他过来的意思了。」


    旁边的观察员小声说，「场面要大还是要小？派几辆车？」


    奥利格瞥他一眼，「就给他这个面子。去安排，二十辆飞行器，再加上张红毯。啊对了，把新媒体的记者也叫过去。」


    观察员有点疑惑，「叫上记者？」


    「他之前不是说跟咱们只是利益交换么。那这次，就彻底把他拉到财团这条船上，让他想下，都下不去。」


    奥利格转头看向小a，想开口说什么，但看他专注的盯着商贩手忙脚乱的做西瓜汁，还是把话改了，「你去帮我处理几袋子垃圾，不用跟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


    寇司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要个道歉就完了，这次不出个大血绝对不可能解决。


    但奥利格也不是就这么等着被坑的人，该低头是得低头，但怎么着也要从里边儿抠点好处。


    寇司近些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跟他划清界限，想脱离财团的心强烈得很。


    那就跟他反着来，让他怎么都脱不了，还得自愿穿回去。


    .


    汹涌而来的排面确实大。


    本来科研所被砸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恨不得从里边儿挖出大消息。


    这次从天上砸下来个机会，不要白不要。


    新媒体的记者们都激动了，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全跑科研所老地方候着了。


    他们围着那破了大洞的门围了好久，但没人敢率先一步走进去，都在互相推搡着等着来人先开个头。


    毕竟都被寇司整治过，再怎么飘也不敢飘头上去。


    还在踌躇时。


    十几辆飞行器从天上降下来，地面上还跟着五辆大型货车，上面装满了钢铁材料。


    一堆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的跳下来排成一列。


    又牛逼又搞笑。


    花哨得很。


    这是？


    要帮科研所重建了？


    一群人开始躁动。


    但这夸张的行为还没停止，从飞行器里又突然铺出来一条长长的红毯，刚好铺到那破烂的门口。


    上面的花虽然都枯了，但还能看出曾经的鲜亮。


    金光闪闪的飞行器掀开门后，奥利格从里边儿走出来，一身高级定制的西服，左脸上还戴着个微型喇叭扩音器。


    众人：「？」


    他清了清嗓子，冲着大楼喊，「寇司，在吗？我是奥利格，专程来道歉的。」


    直播摄像机直接对准了奥利格。


    他很做作的把自己的领结拉正了些，转两下脸找了个最合适的角度，露出一丝亲和的微笑，「想必大家一定很好奇，我也就不掩饰了。众所周知，反人类对财团有很大的恶意，找了我们不少麻烦，这次他们知道了寇司代表的科研所跟我们的关系有了进一步发展，所以有了压力，便心生报復，把科研所毁成这幅样子。这一切虽然不是我做的，但还是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唉，因此，我心生愧疚，决定所有后果我们地星愿意一力承担。包括科研所的修缮，以及对寇司本人精神伤害的补偿。」他又嘆息一声，「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得到原谅。」


    他一番几乎要声泪俱下的作秀演讲，很快得到了众多上城观看直播的网民的支持。


    参与热闹没人乐意，但大家最喜欢旁观着凑热闹。


    他们迫切的等着主角寇司出现，同样也期待他去掉脸部马赛克露出真容的样子。


    毕竟这位特立独行的科学家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万众瞩目的门洞，依旧无声，只是唿啦啦地飘过去一张废纸。


    ......


    就很萧条。


    奥利格仿佛对着空气真挚的发表了一通，他很尴尬，表情不变，假笑着说，「我自己上去找他，你们在下边等着。」


    员工齐刷刷地点了下头。


    奥利格整理了一下衣服，给媒体的镜头又扔了一个假笑，「我去去就来。」


    外边看着很破，里边，更破。


    看来这儿的损失，没有想像中的夸大其词，看着简直都快塌了一样。


    奥利格越走越虚，这残月下手是真狠，炸弹绝对不只扔了两三个。


    几十个效果都有了。


    他走到机械室那一层，隔老远就看到了寇司，他坐在那个缺了一大块的房屋门口，两眼无神，浑身写满了孤寂和悲伤。


    奥利格翻了个白眼，这，戏过了啊。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做到这一步。」他虚伪的感嘆，「房都给你挖走了。」


    寇司看都不看他，「我现在很生气，等着你的道歉，弗伦斯特叔叔。」


    奥利格干笑，大名都加上了，可见是真生气，「你说，想怎么样叔叔都配合。」


    寇司这才给他一个眼神，「先，道个歉？」


    奥利格眉毛狠狠抽动了一下，他相当勉强的弯了弯腰，做了个歉意的姿势，然后艰难开口，「真的是十分对不起，让你遭受此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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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摆摆手，「下一条，算帐。」


    东葵从角落走出来，手里的蓝光浮屏上不停闪烁着数字，「两扇红外线热感电子门被炸，左侧电梯被毁，大楼玻璃面受损一千八百九十一扇，寇司专用机械室被窃，包括里面二百二十二个光脑合成变形钢铁玩具和三十个初代吞食机械人，和一张真皮沙发。总计两亿星币。」他抬头看着奥利格，「弗伦斯特先生，请问是现金结算还是转帐？」


    奥利格：「.......科研所的损坏和修缮，我全包了。你那个机械室.......先等等。」他带着商量，「去我那儿聊？」


    寇司把视线收回来，重新看向前面的一片废墟，「聊什么。聊怎么赔偿吗？」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我也知道，你已经把洛芙的克隆解剖了。跟我合作，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奥利格嘆息一声，「全是因为我的隐瞒，才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我会负责的。」


    「合作就免了吧。我只想要我的赔偿。至于那个什么克隆体，我不感兴趣。回头就给你们退回去。」寇司油盐不进。


    奥利格急了，「我这回就是专门儿来请你的，你跟我去我就把钱给你。」


    寇司「啧」了一声，「叔叔，你这也太过分了。」


    奥利格冷冷地笑，「对你就得这样。」


    以前被新媒体堵到的寇司都会事先给自己加上一层面容屏蔽器，以防因为长得太帅而受到太多关注，面上虽骚，但他骨子里还是挺低调的。


    假的。


    纯粹怕被招惹过人找上门儿。


    这次，奥利格为了证明财团和科研所关系的更进一步，压根儿没给他提前准备的机会。


    刚跟着走出门，寇司就看见了这令人无语的场面。


    红毯，鲜花，金光闪闪的飞行器和一群表情亢奋的媒体人，他们手里的摄像机恨不得伸到寇司脸上，没有屏蔽，他的长相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目光下。


    寇司瞥了奥利格一眼，「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


    奥利格两手背在后面冲着镜头微笑，「我的诚意够不够，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寇司也没像他想像中那样黑脸，同样对着镜头报以微笑，踩着红毯就走，媒体人追着他採访，「寇先生！您之前不是说不会跟财团的人合作吗？现在这番举动是想告诉众人一个什么消息呢？还有，您是要彻底站在公众面前了吗？要创立新品牌还是？」


    寇司一脸认真地开口，「以前财团对我们科研所太过苛刻，连个造机器的经费都不捨得给，但这回，他们大方了，顶头老大竟然承诺要给我拨款两亿，有这样的合作伙伴，我还有什么理由狂妄呢？今后那必然是要好好配合工作的。」


    「什么？！两亿星币？！」媒体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手笔！」他问，「那这次科研所和反人类组织的危机.......要怎么解决？」


    他们其实也不好奇，就是想挖点料。


    反人类组织可是最大的噱头。


    寇司笑了笑，精緻的眉眼在镜头里像是加了层柔光滤镜，「自然是和财团合作，把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这个直播视频通过计算机网络在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星网空间。


    樊小野家小店里挂的电视上也同步着，以至于看到寇司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时，樊小野整个人都炸毛了，一拳锤到了桌上，差点把尖头给锤下去，「这个寇司！我果然没猜错！他就是财团的人！他撒谎！他还骗我说他跟财团没关系！哥！你还不信我！他真的不是好人！」


    唐缺拿着支反控剂正往高个儿机器人的胸腔里打，他看都没看，漫不经心地说，「嗯。有个事情得说一下，反控剂以后不需要用金属片来换了。」


    樊小野瞪大眼睛，「哥！还想啥反控剂的事儿呢！咱们要小心寇司那傢伙！万一他接近你是有所企图......」


    唐缺听见他的名字就烦，直接打断，「现在反控剂都在k.s科研所，以后拿星币去那儿买就行，比帮派卖的便宜。这个消息你们可以在城区里传递一下。」


    樊小野愣了愣，琢磨似的小声说，「科研所.......财团.......寇司.......他声调瞬间高了几个度，「寇司在的那个科研所不就叫k.s吗？！我操.....就是刚跟财团正式公布要联手合作地科研所？！」


    唐缺这才看了眼电视屏幕，刚好看到寇司嘴角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嗯，是他的。」


    同样的画面也在黑市歪楼的中央大屏幕上播放。


    赵四方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一边拿杂志扇风，一边眼神嫌弃地看着这一幕，「老寇终于要从休闲玩家跳到升级流了啊，真够墨迹的。」她抬高声音询问，「喂，小孩儿，看到没，以后你打游戏的时间可就不多了，现在的时光一定得好好珍惜啊。」


    没回音儿。


    哎？刚不是醒了么。


    她起身走过去看了看，原本的太空舱里躺着的人已经消失的没影儿了。


    赵四方：「.......操，人看丢了？......要完。」


    .


    从黑市大门慢悠悠走出来的白尔多，径直朝着下城区的一条巷子走，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记忆有点混乱。


    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只想去见见那个能让他安心踏实的黄褂子机器人。


    他还记得那个地方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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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挺好找的，只要顺着全是彩色灯泡的地方走就行。


    就像一条发光的路一样。


    与此同时。


    寇司已经坐着奥利格镶金的飞行器到了地星。


    夸张的道歉行为还没结束。


    下车时，奥利格也不忘把红毯铺到寇司脚底下，还很大场面的把财团的所有员工以及其他高层放在了红毯尽头，专门在门口迎接寇司的到来。


    尽管这安排看起来无比尊贵。


    但寇司还是看到了那些个人的脸色。


    没一个是好看的。


    奥兰站在陆元究身旁，表情很臭，陆元究的表情也差不多感觉的臭。


    俩人似乎刚吵过架。


    中间像隔了个冰雕。


    其他几个高层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臭」字概括，简直可以说是极度愤怒厌恶想死的情绪。


    他们本来就把寇司视为眼中钉，但没想到这回，奥利格简直脑子被门夹了，整这么大阵仗不说，还要让寇司加入他们？！这谁能忍？！


    于是乎，寇司刚走到他们面前，就有人忍不住了，「呵，出事儿才想起来要找财团，以前干什么去了。」


    「就是啊。寇大专家不是一向清高的很么，还把我们这些花钱养你们的人说成是废物？」


    「现在是什么意思呢，被残月组织的人找了麻烦，反而要跟我们合作了？怕了？虚了？这时候要靠山了？」


    寇司没回答，转头看向奥利格，「不是吧？你的诚意就是让我来这儿挨骂受委屈的吗？」


    高层们更怒了，「你还委屈？！」


    奥利格给他们一个手势，示意让他们平静一下，「大家别吵，进去说进去说。」


    被暂时安抚好的高层们转身走了进去，给寇司的脸色和态度相当直观。


    寇司坦然接受，和东葵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也不作妖，乖巧得很，好像真的就是来找靠山的。


    奥兰悄悄掉队跟他走到一起，问，「怎么回事儿啊，我爸突然对你这么客气？连那几个老傢伙都被安排着出来夹道相迎，你这排场够可以的啊。」


    寇司谦虚的摇头，「没有没有。也就算个一般吧。」


    奥兰哼了一声，「这还一般？我都被强行拽出来了，差点没绑着来欢迎你。」


    寇司低声问，「除了陆元究，没人敢绑你吧？他干的？」


    「.......如果不是看他今天怪怪的，我才不会这么配合的被他绑过来。」奥兰皱眉，「你俩从领域里出来就开始不对劲，到底查着什么了？」


    寇司看了他一眼，「你天天住在地星，耳濡目染，还天天偷听，你会不知道我们查了什么？」他鄙视的摇头，「老大不小了，学谁不好学陆元究。」


    奥兰扬着眉，「我学他什么了我！」


    寇司一针见血，「装。」


    .


    彩色的灯泡就像吐出的泡泡糖。


    跳动着同样圆润的可爱，只是一个坚硬，一个软弱。


    白尔多沿着弯弯绕绕在半空中画出弧线的灯泡，踩着碎石子往废墟堆上的帐篷里看。


    一群机器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黄褂子在它们中间显得格外显眼。


    他的表情，和其他的实在不太一样。


    生动了许多。


    虽然全都是圆筒做的铁皮脸，除了铁锈别无他物，但白尔多就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似乎想要挣扎着表达出浓烈，却只能够得上这个程度。


    他怎么了？


    白尔多往机器堆里挤了挤，终于看到了被他们围起来的东西。


    那是个脏兮兮的透明塑胶袋。


    里面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钢铁碎片，像是被什么巨型菜刀切过，碎片被隔断的裂口处都是光滑平整的。好像被一个强迫症摆过，每个横平竖直都尺子量了似的。


    它们被完完整整的摆成了一个人形的样子。


    被包围着，像是保护，又像是在悼念。


    「这是，什么？」白尔多低声问。


    其他机器人都沉默着，只有黄褂子给了他回答，「一个机器人而已。」


    塑胶袋上印着的两个黑色字母清晰有些刺眼。


    dx。


    .


    地星财团地下工厂入口。


    摆放着近百个物品架，上面挂的最多的就是这种有点胶质的塑料密封袋，负责运送它们的机械手组成了一条流水线，井然有序的在上面印着属于财团的logo。


    模式化的动作，僵硬又冰冷。


    「以前没进来过我们的加工厂吧？」奥利格笑着向寇司介绍，「这是c区，专门制作今年市面上刚上的那款塑胶袋，把不需要的，又很难处理的垃圾放在里面，能被袋子内的粒子光感自动分解，只需要三天，全部都会化成粉末，再自我消散，变成空气的养分。」


    奥利格皱眉想了想，「算是能自我销毁的垃圾处理器？就跟你们机器人厂里必备的那个清理池一样。相同的立意，不用往垃圾场丢，不用拿去焚烧，更不需要什么废物利用。咱们地球的环境保护，只有靠彻底销毁垃圾才可以。这可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宗旨。」


    他脸上带着自豪，「虽然我们不会制造什么厉害的战斗或者生活型机器人，但这种保护环境的基础工作，还是得靠我们才行。毕竟是服务老百姓嘛。」


    新型垃圾袋就好像是个打开美好愿望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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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环境，从点滴做起，垃圾就要清除的彻底。


    听起来多么的正能量。


    寇司简直要哭出来了。


    他眨眨眼睛，「感动的。」


    .


    c区的环保精神仿佛在这行视察参观的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每个高层的脸上却都浮着淡然的表情，丝毫没有被荣耀到的意思。


    环保？这种荣耀也只有奥利格能做得出来。


    简直毫无意义。


    b区和c区挨的很近，像个镂空的大楼，中间用透明管子串出了一个冰冷的白色空间。


    参与制造的不再是一个个相同格式化的机械手，而是成群的穿防护服的实验人员。


    他们在那透明的管道空间里，认真专注的进行着他们手底下的实验。


    空中的屏幕上还翻滚播报着，「想要完美无瑕的面容吗？想成为闪耀风华的世界级明星吗？那就订购我们的美丽针吧！让你体验别样的人生！」


    寇司「啧啧」两声，「原来那个把换容公司搞破产的黑马美容产业是你的啊？」


    奥利格得意的笑了笑，「我可是请了顶级的科研团队，制出了比那些整容刀更厉害的美容剂，一针下去，脸不仅不假，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改善，修正底子。不算整容，应该是.....」他念了句gg语，「发掘每个人藏起来的美丽！」


    寇司看了他一眼，「真会说话，怪不得赚那么多钱。」


    奥利格摆摆手，「还好吧，也就十个亿。」


    寇司和东葵对视一眼，操，两亿要少了。


    .


    到了a区门口。


    奥利格停了脚步，「这里是连内部人员都要审核才能进入的试验区，这次我破个例，为了表明跟你合作的决心和真诚，我特许你进去参观。并且把所有实验过程和目的跟你分享。」他笑了笑，「但有一个要求。」


    寇司看着他，「你说。」


    「因为进入的方法比较麻烦，所以，只能委屈你的跟班儿在外边等一会儿了。」他看向东葵，「刚好趁这个机会，你在b区逛逛，找个中意的医生，把脸上的植入皮肤裂痕给修復修復。」


    东葵皱眉，「不需要。」


    奥兰在旁边儿哼了一声，「丑成这样，我也觉得你应该去逛逛。」


    东葵也跟着哼了一声，「彼此彼此。」


    奥兰最忌讳别人说他丑，脾气立马上来了，「你找死？！」


    正扫着眼球确认身份的奥利格一脸烦，「你跟他一块去。陆元究，寇司，我们三个进去就行。」他警告了一句，「谁都不能跟。」


    奥兰不感兴趣的转身，「我还不乐意看呢，什么破工厂，七拐八拐的，走的脚疼。」


    其他高层虽然表面淡定，但心里一直是好奇的，这a区，被藏的很深，没人进去过的。


    但他们都没提出要跟着去的要求。虽然身份是高层，但还是有不够资格能触碰的地方，他们很聪明，从不过问。


    只要不伤及自己的利益就好。


    该走的人都走了。


    奥利格这才神秘兮兮的点开一个按钮，似乎把全身都在扫了个遍，「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会无条件信任你们的。」他眼神微妙，「唉，因为这次的事情啊，教会我一件事。」


    寇司挑眉，做出求知的表情。


    陆元究依旧沉默着。


    「永远不要期瞒自己的家人，这样的关系长期发展，只会滋生更多的猜疑和间隙。」他的镜片被灯光照射，看不清瞳孔的颜色，「但，只要把战线重合到一起，那就还是一家人。并且，伟大的计划一旦有更多加持，定能，畅通无阻。」


    .


    通道铁门缓缓开启。


    里面居然是个列车舱室一样的空间，两边的墙面全都是透明玻璃。


    三人站到舱室里。


    很快脚底就开始微微震动。


    是大型机械运行的声音。


    这竟然真的是个地下列车，还能听到轰隆隆启动的巨响。


    舱门关闭。


    玻璃窗外的黑色勐地褪去，车速几乎达到每秒百米，这种超速列车只在世界城上空看到过，数量有限，建造难度无法估计。


    这样出现在地下的，还真的闻所未闻。


    有意思。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财团的实验基地。


    原来去的过程竟然他妈的复杂成这样。


    寇司挑眉，「长见识了。」


    奥利格眯了眯眼睛，「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陆元究扶了扶军帽，「私自建造大型工具，也是不符合规定的。」


    奥利格无语的看他一眼，「寇司造了那么大的机器人怎么不见你说？」


    陆元究语气淡定，「他造的是机器人，你造的是他妈的超速高铁。」他抬眼，「私人飞机，私人游艇，私人船舱，你见过谁造私人高铁的？」


    奥利格笑了笑，「你们的叔叔毕竟不是普通人，思想行为前卫些有何不可？」


    寇司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招儿我觉得挺好的，特牛逼。这事儿我以前也就梦里想想，没想到你都把它实现了。」


    陆元究：「.......」


    窗外的景象此时开始出现变化。


    速度也慢了下来。


    直到寇司透过玻璃看的清楚。


    那是一个挨一个的白色实验玻璃房，雷射射线交错着，把里面的东西和这层玻璃远远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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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房间里都有把凳子。


    上面坐着各种肤色的人类。


    是的，是人类。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机械钢铁的掺杂，连毛孔都清晰可见。


    表情都不相同，有惊慌的，有疑惑的，有悲伤的，也有绝望的。


    每个房间门口还都站着两个黑衣人看门儿，手里都拿着把枪。


    一直到尽头，列车停了。


    窗外出现一个不太一样的屋子。


    射线更多，地板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积水。


    中间放着张手术床。


    上面应该是躺了个人，但看不清楚。


    因为他的周围，站了四五个穿防护服的人，手拿刀具在那人身上不停切割，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排粗管，里面全是银色的液体。


    「那个，就是你们一直好奇的仿生人。」奥利格笑着开口，「其实跟人类也没差多少，就是........嗯.......」他思索了一下，「稍微高级一些？」


    「说起来，上帝可真是不公平。明明都是被创造出来的物种，为什么一定要分个高低强弱呢。我想要的，就是打破这种歪斜的天平。」


    「能理解吗？算了，」他锤着腰坐在那儿，「你们还年轻，肯定体会不到我对人生的无奈啊。」


    陆元究眼神冰冷的看着窗外实验室的四个角，「现在有将近一百个红色射击点对准我们。」他看向奥利格，「如果我们做出任何你不想看到的动作，那些人就会按动板机，对吗？」


    奥利格悠闲地点点头，「当然，只是会被乱枪打死的人里面也会有我。但我是不怕死的，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全人类！为了整个世界能出现我想要的变化！是进步！是改变！」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轻了，「你们到底能不能理解？」


    寇司无视舱内贴的禁菸标志，慢悠悠地点了根，吐着烟圈说，「我是真理解不了，为了人类歷史的发展，您竟然会牺牲到这个地步。所以，这个仿生人的作用就是......治百病，延寿命？」


    他想了想，「就跟那个，唐僧似的？吃了能长生不老？」


    奥利格皱眉，「什么唐僧？什么吃了？」


    寇司眼神鄙夷，「您没看过西游记？」


    奥利格很不爽，感觉自己刚营造的高逼格都被他整没了，「什么西游记！」


    他迫切的分享这个伟大的实验起源，「仿生人！残月的所有组织成员！关于他们的信息从百年前就被当成高级机密文件！我的家族，你们的父母！都为了找到他们的秘密，抛开了自己的一切！但结果呢？什么都没发现......」


    「我吸取教训和经验，不负他们所託，终于在这个时候，亲手......解开了这个秘密！」


    奥利格站起身，整个人都变得疯魔起来，「我只抓到了一个，仅仅一个，我就获得了一种可以无限挖掘的新能源！」


    「它能结合改造人和机械人的所有优势！那种能量！可以颠覆全人类的认知！」


    「它就像......就像.......」奥利格皱着眉，整个人变得焦躁起来，「就像神！」


    「神！」


    「你们明白吗？就是......神！」


    寇司懒懒地靠着墙，冲着奥利格的脸吐了口烟圈，「所以，吃了他，到底能不能长生不老？」


    第35章 小月球。


    每个人的童年时期, 或多或少都会得到些有趣的玩具。


    它陪伴着成长，陪伴所有开心难过的时光，能给人带来好多好多欢乐。


    只是, 它很脆弱，也很容易变得陈旧没有新鲜感。


    很快就会被主人丢弃，当成垃圾一样扔到角落，这种时候，它就不再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了。


    「后来, 有人搜集了所有孩子家里的玩具，回收再利用，加工改造, 制作成功能齐全的机器人。可能是家用电器型，也可能是底层工作型。」黄褂子坐在一个土丘上，两只铁手撑着下巴，平铺直叙的讲故事, 「那个塑胶袋里的机器人，就是这么来的。我们以前一起工作时，它发声机里的音乐和我们都不太一样, 只有一首儿歌, 特别欢快的那种。每次表达心情, 都只能播放那首快乐歌。」


    「我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两年前, 它被人类拿网兜抓走的时候，那会儿它还在唱那首歌，唱了好多遍。我已经忘记是什么调调了，但很难听，特别难听。」黄褂子从脚边拿出一个酒壶一样的器皿, 晃了晃就往嘴里倒，一副要借酒消愁的样子。


    白尔多蹲在它身边，闻着壶里飘出来的汽油味儿，轻声问，「垃圾就应该被丢掉吗？如果垃圾是个人呢？也会这样处理吗。」


    黄褂子把小壶递给他，「来一口？」


    白尔多婉拒，「我就不喝了。」


    「如果是人啊......」黄褂子思索了一会儿，「我在垃圾场里还没见到过垃圾人呢。」


    说着它「嘿嘿」笑了笑。


    白尔看着它脚边的布袋，被里面一个小铁块吸引住了目光，「那是什么？」


    黄褂子低头看了看，把东西捡出来，「这个啊，是我的口琴。」


    白尔多空荡荡的脑子里对这个毫无观念，「口琴？」


    黄褂子拿在手里甩了甩，「这是我们以前在旧城边缘的垃圾堆里找出来的，那里可多宝贝了。我挑出来一堆，专门去杂货店验了验，店主说这个叫口琴，可以演奏出很多很多旋律，快乐的悲伤的什么都可以。我当时还想着送给.......」它没说下去，声音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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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也沉默了一会儿，「怎么演奏？」


    「这可是琴，当然是弹的嘛。」黄褂子拿在手里转了两圈，「看着啊，我给你演示演示。」


    它伸出铁片做的指甲盖，在上面敲来敲去，敲了好几下，自创了个节奏，音调竟然还真的不一样，「厉害吧。」


    白尔多点点头，「厉害。」


    黄褂子拿着口琴瞎敲了会儿，看了看天色，「我得去工作了。等下次再带你玩吧。」


    白尔多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啊？」黄褂子有点想不通，「你不上学的吗？我看跟你差不多大的人都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白尔多摇摇头，「不去。寇叔说了，学校不是聪明人待的地方。」


    黄褂子「哦」了一声，「那你会捡垃圾吗？」


    白尔多一脸严肃，「我没捡过，但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


    「那好吧！」黄褂子站在小土丘上挥了挥臂，想跳下去，挥舞半天，还是没敢，只好扒着土堆笨拙的用脚往下够。


    白尔多看不下去了，扶了它一把，「咱们要跟着队伍一起走吗？」


    黄褂子点点头，把身上粘的灰尘拍了拍，「我们这片区域都是负责天使街的垃圾，那里最乱，垃圾也最多，要捡很久才能自由活动。」


    白尔多乖乖的跟在它身后，「那捡到的垃圾要放到哪里？」


    黄褂子指了指这个由破帐篷搭出来的垃圾城，「放那儿，」他顿了顿，「我们的家里。」


    这不公平。


    白尔多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好像任何语言在此时听起来，都是苍白的。


    他们走后。


    从一辆破推车后转出来一个身影。


    这个人僵硬的站着，看不清脸，就像一具直立行走的干枯尸体。他看着白尔多消失的方向，把手里提着的塑胶袋轻轻扔了出去。


    .


    还待在地下高速里的寇司这会儿困的不行了。


    他已经抽了三根烟，但奥利格的演讲还没结束。


    从上个世纪讲到了未来八百年。


    组在一起的文字明明也算通顺的，但合在一起就跟天文似的。


    亏得陆元究还能听进去。


    「......独角兽团队的理念和我是一致的！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什么金钱名利！那都是屁！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生命！最值钱的就是我们人类的命！我们的存在！才能让这个世界的文明延续！」


    奥利格像是把所有力气都吼了出去，终于喘着气平静下来，声音却变得有些无力，「......但最廉价的呢，也是命。是不是挺讽刺的。」


    寇司抬眼看着他，「我有个问题。」


    奥利格左右看了看，想找水润润嗓，他给了个暂停的手势。


    寇司忽略他的暂停，又说了一遍，「我有个问题。」


    奥利格不搭理他，抬胳膊不知道在哪点了一下。


    玻璃窗突然像隐形了一样，直接被光包裹屏蔽，整面都消失了。


    他从落地的窗口跨出去，接过管家机器人举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大口，才说道，「来，先欣赏，再提问。」


    明明是积水潭一样的地板，踩上去也确实是平滑的，但只能看到震动带起的波纹，鞋底干干净净，一点水渍都没有。


    和列车内不同，外面整个空间都大的像个飞机仓库。


    不远处的地下楼盖了好几栋，深度绝对不是财团地下工厂到地面的正常距离。


    这个列车，原来是往下走的。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放心带你们进来吗？我也不避讳，直接摊个牌。这里呢，不仅隐藏着近百个狙击手，还有无数个机关射线，对应的位置全在不能靠近的地方，具体什么地儿，你们命多的话可以去......探探？」奥利格语气透着得意，沿着那条「水路」，一边喝茶一边介绍，「仿生人在的那个房间是专门进行研究实验的地方，今天实验还在进行中，不方便带你们近距离观看，就先转转其他地方吧。」


    他笑了笑，「对了，这里还有个小型会议室，里面存档着反人类组织的一部分信息机密，可以带你们了解了解，正好，也帮我出出主意。」


    寇司又重复了一遍，「我想问一个问题。」


    奥利格对他的白眼已经翻累了，他语气不耐，「问问问！」


    「您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有没有时常出现焦虑暴躁的现象？」寇司语气担忧。


    奥利格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拐着弯儿骂我呢？」


    寇司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感觉您现在不只是身体不好了，情绪也不太平稳。上次我看您往那桶上坐，挪了半天都没挪上去，脸都青了......」


    奥利格打断他，「看这里！」他为了压抑怒火，直接把话题转了，「我最自豪的一个建筑设施，花园迷宫！」


    那些排在一起像动物园展览又像监狱的透明实验室已经足够冰冷。


    离它们两栋房距离，唯一有点色彩的花园，竟然还是个迷宫。


    虽然里面全是人工制造的绿植，花香做的也很真实，枝芽修剪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模型，和花朵映衬着。但一点都不友好。


    大门往后，绿压压的植物更多了。


    里面蜿蜒着一些通道，铺着石子路，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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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相当于我的一个地下私人展厅，玻璃房呢，就是挂展品的墙，等顾客欣赏完，才能把它们送回属于它们的地方，也就是那神秘的花园深处......」奥利格把杯子递出去，机器人平移过来接到了手上。


    「如果有人想来窃取我的藏品，那就只能像西游记一样，」他「哼」了一声，一副「你真以为我没看过这电视剧」的表情说，「经歷九九八十一难的去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到最后，屁都拿不到，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他从兜里掏出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把纸从花园门口往里一扔，一条红色的线就扫了过来，纸巾瞬间就被碎成了粉儿。


    「厉害吗？」


    奥利格抬着下巴问他俩。


    陆元究皱着眉跟看傻逼一样看他，「你把吞食机械人的光感切割功能装到了这儿？」


    寇司这才恍然，「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你把我机器人拆了给你当门卫？」


    奥利格「啧」了一声，「什么门卫，说好听点，那叫高级保镖。」


    陆元究冷眼，「怪不得整队时少了二十个。」


    奥利格表情淡定，「身为一件商品，唯一需要它们做到的，就是对我有用。既然被我花重金买下来，那当然得物尽其用。寇司，你说呢。」


    寇司一脸世界喧嚣与我无关，「我只是个商人，东西卖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呗。」


    奥利格一脸赞赏，陆元究一脸不贊同。


    过了迷宫花园，就是小型会议室。


    还是个露天的，只围着四面不锈钢质感的墙，还能看到上面流动的电流。


    「这也是独角兽研制出来的最新型电影屋。四面墙都是屏幕，可以自动平移成一个曲面，然后播放你想看的画面，远程连线啊，视频啊，都可以。当然，还有8d全息效果。」奥利格推开门，「进去体验一下？」


    寇司啧啧感嘆，「你还要跟电影院抢生意？」


    奥利格站在屏幕前，满脸骄傲，「我，代表的可是整个地星！虹城最大的财团！当然要把所有商机都抓到自己手里！不然我拿什么当底牌？拿什么资本拯救全人类？」


    这么牛逼的理想说出来真是伟大的足够刺耳。


    寇司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这时的屏幕里，折射出来一张雷射网，把奥利格整个人扫描了一遍，接着庞大的金属模型表格闪了出来，上面简洁明了的写着反人类组织目前获取的全部信息资料。


    「这个组织里前些年出了一个内鬼，他的身份和目的我不清楚，但这可是直接送上来的机密，不要白不要。」奥利格抬手在屏幕上滑了一下，「他每次发来的信息右下角都会标註数字13，所以就用这个当代称了。我们接触了有将近五年的时间，可是最近，他突然消失了。团队的人猜测，也许是被残月发现控制，以至于后续信息全都夭折。」


    奥利格哼笑，「不过不影响。这些已经到手的机密文件，够我们用了。」


    寇司看着屏幕上乱码一样的数字，头都疼了，「这都什么意思？」


    奥利格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这个组织会不定期发布些任务，哪个城市的都有，遍布各地，这些全是任务实施进行的地点代码，能查到他们的行动轨迹。只要在那条线上守株待兔，就能把人抓到。」他顿了顿，「除了身份无法查明，其他都很准。」


    「组织人数不多，十个以内，成员非常稀缺，即便只是损失了一个，他们也必定会严查。所以这段时间大部分任务都暂停了，组织成员全都处在待机状态。」奥利格冷笑，「但我不信。连我们自己人都对我的研究好奇到忍不住想探查，何况他们？一定是在卯足了劲儿找这个被抓进来的仿生人。」


    「至于在组织里派发任务的是谁，那人没有透露，似乎连里面成员身份互相都不清楚。我们审问过那个仿生人，想从他那儿挖更多信息，但没任何作用，他就像个铁壁，什么都撬不出来，只能针对身体做研究。」


    寇司靠着桌子问，「所以，反人类组织是把我当成了首要怀疑对象？来炸我，就是为了让我把仿生人交出去？」


    奥利格嘆了口气，「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聊的事。」他带着商量，「不如你就先扛着，反正科研所已经被炸了，再惨也惨不到哪儿去。之后我们给你支援，先应对着残月的举动，等我们把仿生人体内的新能源提取干净，把这项研究从表做到里，到时你就能放松了。攒下来的帐我们全替你结。」


    寇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真的？那需要我挡抢挡多久？」


    奥利格笑了笑，伸出五根指头，「不多，五个月也就行。」


    寇司挑眉，「看来你们的研究还挺顺利。」


    「何止是顺利，是非常顺利。」奥利格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出现一个人体透视图，「你们看他的身体结构，从里到外，和人类都差不了多少。但，也只是视觉上。」


    「仿生人的所有身体机能，都要比人强上很多。器官功能丝毫没有老化迹象，但骨龄，却超出了百年。还有他们的血，就像水银一样......」他眼里散着灼人的光。


    「虽然藏着剧烈毒性，却是最好的，药引。」


    .


    夜幕低垂。


    城市里冰凉的雨又开始下了。


    寇司站在财团门口的屋檐底下，等着东葵把车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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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究跟他并肩站着，他低声说，「我已经把情况上报给军队了。」


    寇司把菸灰弹到台阶下的小水坑里，语气随意，「干预请求被驳回了对么。」


    「你早猜到了？」陆元究看着他的侧脸。


    寇司笑了笑，「这还用猜么。财团的行为虽然触犯律法，但想要干预，还是得拿到证据，才有理由去公开处理吧。」


    他轻嘆，「奥利格，太聪明。他做的所有都是正面的，都在为人民着想。即使方式不对，但这并不影响结果。一旦对大多数人有利，那就不会被阻止。相反，所有人都会是他的助力。」


    「反人类组织，可是站在对立面的人，算是必死的在逃罪犯了。就算被抓被动用私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寇司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是我愚蠢了，竟然还抱了希望。」陆元究有些烦躁，「军队的执行证被停了。这次事件，上边儿给的命令是禁止参与。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你还想调私兵帮我呢？」寇司看他一眼，「吞食军队不能动，他们的行动力还不够成熟，不是好控制的。你们军队的人更不能插手。这是财团和组织的恩怨，一旦他们插进来，意义就不一样了。奥利格不让你参与也有道理。」


    陆元究语气里压着火儿，「那就让我在旁边看着你发疯？」


    寇司笑出了声，「发疯？我寇司可从不发疯。看似是冲动做出来的行为决定，但我跟奥利格一样。」


    「什么？」


    「都是为了正义。」


    「......是么。」


    「是啊。」


    .


    离开财团后。


    正打算去接白尔多，寇司就接到了赵四方的消息，她直接给了个定位，「别过来了，你家小孩儿现在在天使街39号路口。」她顿了顿，「捡垃圾吃。」


    寇司：「......是我听错了吗？」


    「你没听错。」赵四方一脸嫌弃，「我查了他身上的定位，确实在天使街没错。」


    寇司：「捡垃圾吃是什么意思？」


    赵四方坐在电脑前，把通讯器的镜头对准了屏幕，「看，是真的在吃垃圾。我也挺费解的。」


    画面里，白尔多跟一个黄褂子机器人坐在一个垃圾箱上，手里各拿着一包牛皮色纸包着的饼，啃的正开心，一边吃着，还从垃圾箱里又拿出来一个。


    寇司：「......」


    为了阻止白尔多吃进去更多垃圾。


    寇司把车开的飞快，再次赶上在游戏里飙车的速度，罚单传送了一个又一个。


    副驾驶的东葵捂住眼睛，不忍看这被三辆警车鸣笛警告的丢人场面。


    等他踩过灯红酒绿到了夜晚的天使街后。


    车尾跟着的警告无人机也终于贴上了他的车顶，直接亮红灯停落在了上面。


    一般这种情况的，都是对极其恶劣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惩罚措施。


    得去警卫处吊销警告灯交违章罚款才行。


    可寇司从来没去过，车顶已经落了五六个这样的灯了。在这条街上，简直像个戴了顶闪来闪去鸡冠帽的骚车，扎眼到了极致。


    东葵坐在车里，戴上了墨镜，「你自己去吧，我不下车了，太他妈尴尬了。我好歹也是个街道管理员兼酒吧老闆，绝对不能露脸。


    寇司嘲笑他之后表示理解，自己下了车，顺着街道往白尔多的定位位置走。


    这条街不常来，没想到晚上还挺热闹，两边的彩色小店铺都开着门，街上行人很多，打扮也都很诡异，年轻人居多，身上都挂着发光的饰品，走着路发出叮叮噹噹的响。


    看向寇司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直接又火辣，其中两个穿吊带皮裤的高个儿男人更夸张些，恨不得整个人往寇司身上撞。


    这太诡异了


    要么，是今天直播露脸后的副作用，要么这条街纯粹属于夜晚专用艷遇的419区。


    寇司没在意，懒洋洋的避开，周身气场十足的散着「别招我」三个字。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会感点兴趣，释放些荷尔蒙什么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可是有主的人。


    要专一。得时刻提醒自己。


    快到定位点时，寇司停了脚步，扭头看过去，左手边是家专卖发光饰品的小店，门口摆着个小台子，上面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躺在角落的一个圆形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个做工还算精緻的胸针，形状是颗发光的月球，上面的坑洼都很清晰。


    不算好看，在里边儿甚至可以说是最丑的。那些坑洼实在太像伤疤，显得这个月亮格外的，残缺。


    寇司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手感还挺好，磨砂的质地，应该还有夜光效果。


    店主出来的很快，穿着破洞裤，脸上全是被迫营业的敷衍，「这玩意儿放这儿很久了，没人要，打折卖你吧。」


    寇司沉默了三秒，「多少？」


    店主说，「八十四。」


    寇司皱眉，表情不太认可，店主也跟着皱眉，「您不是吧，就这么点儿钱还嫌多？」


    寇司摇摇头，「不，你必须九十九卖我。」


    店主脸傻了，「？」


    寇司笑了笑，「九十九比八十四吉利，祝我能跟男朋友99。」


    店主：「......」


    这年头，宁愿多花钱都得迷信一下的人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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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球就这么被寇司九十九块钱买到了手。


    他又拐了个弯，找到一个珠宝店，算这条街上最高级的了，进门得被检查机器扫全身，别说武器，连个针都带不进去。


    寇司是入店者里最出格的，被扣了好久，被五台机器重点扫描。


    原因没别的，是他身上的武器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外套里就装了两把袖珍枪，袖子内侧还扣着四把小刀，裤子兜里装了两瓶烟雾.弹，衬衣口袋满噹噹塞了十几个镶钻的子弹。


    门口保安：「......」


    这么一堆东西在桌上摆了一片。


    还没完。


    寇司还挺配合，自觉伸手到后颈位置，从领子那里抽出一个银质圆管。


    很小，看着也不像兇器。


    保安正要询问，就看见这圆东西刚放到桌上，就自动拉长，机械的形成一个个方块自主延伸，齿轮扩大，眨眼间就组合成了一把575长管爆弹枪。


    保安：「......这位先生，您一会儿再过两个机器的扫描，才能进。」


    寇司也没生气，特配合的比别人多检查了两次。


    店里的人都以为这位看着就不简单的客人要买什么贵重的珠宝，眼神时不时就往他身上瞟。


    看着他径直走到柜檯，直接跟店员说，「拿个你们这儿最牛逼最好看的盒子。」


    店员愣了一下，「......盒，盒子？」


    寇司「嗯」了一声，他想了想，「还得包装，包装漂亮点。」


    店员问，「......您要装什么呢？」


    寇司把小月球掏出来递给他，「装这个。」


    所有人：「......」


    .


    街道上华灯闪烁，白尔多和黄褂子已经吃完了饼。


    并不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而是黄褂子认识的一个卖饼小机器人做的特质土豆饼，也不是真的粮食制造，是它按照图片做的机器人能吃的铁饼子。


    外观很像，但用料全是机器人能够食用的铁片沫儿。


    那小机器人和黄褂子交情还不错，送了他们一大袋子。


    也是实在拿不住，只好放到了垃圾箱的小凹槽里。这地方被黄褂子收拾的很干净，就是表面上看着，还是个垃圾桶。


    视觉效果实在不够美好。


    他俩吃完就继续干活了。


    黄褂子的小队伍要从下午五点开始沿着街打扫，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


    并不是就可以去休息了，还得把垃圾运回到他们住的那片废墟，在那儿处理之后，再回到街道继续打扫。


    自从变成机械身体，白尔多的睡眠几乎就消失了。


    他整晚都是精神的，与其睁着眼睛浪费时间，还不如就跟着黄褂子一直捡垃圾。


    如果不是寇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要把这个小叔叔忘到脑后，实行自己的决定了。


    两人对着沉默了会儿。


    寇司开口，「你如果特别喜欢捡垃圾，也不是不可以，我给你弄个工作证，你天天跟着它干，锻鍊锻鍊也不错。」他顿了顿，「但，你不能瞎吃东西，你现在是机械身体，人类的食物进到你食道里，会......」


    白尔多转身在桶里又掏出来一个，「这是机器人专用大饼，能吃。」


    寇司看着上边儿的铁渣子沉默了会儿，「我是不是对你太不上心了？」


    白尔多不知道寇司为什么突然就开始愧疚的自我检讨，他闭上嘴，决定还是沉默。


    然后，想跟黄褂子捡一晚上垃圾的决定被很果断的否了，被强行监护的他只好道了个别，跟着寇司回去。


    路上，白尔多特别认真地说，「我是大人，不是小孩儿，可以自己决定要干什么。」


    寇司一个大转弯，把路边的路障给撞翻，「什么决定？去跟机器人住废墟里天天捡垃圾的决定？」


    东葵在副驾驶清了清嗓子，「老寇，冷静。」


    「我很冷静。」寇司身上的颜色又开始褪去，发病的状态已经在不停试探，东葵紧张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我开？」


    寇司闭了闭眼睛，「不用。」他放缓语气，「白尔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我希望你能在做之前跟我们商量，找我，找东葵都行。只要你学会商量，就不会再发生被炸的只剩个脑子的情况，明白吗？」


    白尔多低着头，「对不起。」


    寇司说，「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我再提醒你一遍，别把感情过多的放到机器人身上，这种行为非常没意义，明白么。」


    白尔多声音很小，「嗯，明白了。」


    「明天我就开始忙了，窦米加也没时间带你进游戏玩，你就老实待在酒吧，等我把东西准备好，就给你动手术。」


    白尔多愣了一下，「什么手术？」


    寇司语气平静，「别担心，小手术。」


    东葵也有点疑惑，「怎么突然要给他手术？你之前没提过这茬儿啊。」


    寇司很认真，「从领域出来时决定的。」


    东葵有点慌，「到底什么小手术？」


    寇司笑得轻松，「开个颅而已。」


    .


    接下来的几天，变得格外忙碌起来。


    白尔多没有像他保证的那样老实待在酒吧，反而每天都往天使街跑，跟在黄褂子身后捡垃圾捡的格外起劲。


    寇司也没时间再去逮他，整夜整夜的泡在临时搭建的机械室里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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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去财团实验工厂，一切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之前列出的可能性只中了两条。


    他最想拿到的是通往财团实验基地的完整路线和地图，但他没想到，那地儿的保护措施做的竟然那么夸张。


    用的新能源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也没有任何应对之法。


    水纹地面的设计不只是为了好看，里面藏着的机关针对的就是像机械蜘蛛这样的东西。


    蜘蛛出不来，就没办法获取整个空间环境的细节。


    包括他看到的，到达实验室的过程和身份的扫描，以及那个诡异的迷宫。


    寇司针对这一趟把计划做了更多调整，天天在小厂子里熬着。


    他的辐射反应越来越严重，深夜根本无法入睡，只能把全部精神专注力放在这些事情上。


    白天才能凑合着睡上一会儿。


    时间在他那儿过的越发缓慢起来，明明煎熬，看着却是平静的。


    窦米加作为人工智慧的制造高手，在计算机水平上不比白尔多差，只是他的技术全用在了赚钱上，把ai设计的五花八门，半点儿没用到实处。


    这次由计算机延伸出来的的雷射线很是复杂，完全把他难成了苦瓜，也开始跟着寇司泡在实验室想办法。


    分工明确，活儿也是个大活儿。


    剩下东葵一个人揽下了抓甄没劲的行动。


    这人不太正常，非常不好抓，滑熘的像个泥鳅。


    还擅长躲藏，打扮更是能从男人变成女人，跟他妈妖怪似的。对东葵这种明显上城人士的人十分不友好。


    招唿都不打，直接就能把子弹扔过来。


    东葵抓他抓的整个人都是虚的。


    天天灰头土脸的回来。


    三个人都自顾不暇，这几天过的是相当疲惫。


    变化在东葵这里。


    他不再只用力气，也用上了智商，借着红馆里的那个被种了蜘蛛的臭脸少年，把甄没劲引了出来。


    寇司需要一个行动力很迅速的人，特别是在制造机械上，手法可以粗糙，但效果必须得好，歪歪扭扭但一定得是好用的。


    甄没劲就是首选，他的技术能帮上很大的忙。


    前提，他得愿意配合。


    人是抓来了，就是太不好交流。


    他必定也看到了那天直播的一幕，寇司和财团正式合作的和谐画面深深刻在了他的大脑里，让他现在对寇司只能发出源源不绝的骂声，别说合作，跟他对个话都能收到一句「去你妈的。」


    寇司现在没精力去跟他解释什么，直接把他扔到了地下室，绑成了粽子，周围还放了一堆一踩即炸的炮，彻底堵死他的逃跑之路。


    甄没劲骂的更厉害了。


    .


    寇司画完图纸就忙着给他的绿皮机器人做加工，直接买了个大厂，天天和一堆钢铁机器待在一起。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大门关着，谁都不让进，只能看见一个接一个的保安机器人进进出出。


    他们的身体都是拼凑的，制作粗糙，连个重物都提不了。


    但还是能送些小物件。


    当成私人快递员还是非常好用的。


    窦米加就眼看着他们一天接一天的往外送东西。


    又是国画，又是人工造的翠竹，又是什么诗经，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奥利格的监视无人机也天天回去通报，「今天寇司用了十多个小时，画了幅山水图，送去了废城。」


    「今天寇司用了八个小时，造了个百分百模拟的植物送去了废城。」


    「今天寇司......」


    奥利格头疼的打断，「送到废城？送给谁？他怎么跟那儿的人还有联繫？」


    机械的声音回答道，「是一个小卖部的老闆，调查过，是下城区贫民窟居民116号。调查显示，寇先生正在追求他。」


    奥利格：「......天天都在瞎玩什么，我那些语重心长的话都白说了吗？！」他挥挥手，「去通知寇司，科研所的修缮快完工了，让他明天来财团一趟。」


    「是。」


    监视的刚走。


    小a跟个鬼魂似的飘了进来，晃了晃他干枯的机械爪，「先生，我申请动个小手术。」


    奥利格愣了一下，「什么小手术？你怎么了？」


    这被独角兽派过来的人也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天天神出鬼没不说，还经常往财团里带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基本都是些小摊商贩，卖什么的都有，一度把奥利格整的头大。


    但敢怒不敢言。


    「我想换个身体。」他说。


    奥利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怎么着？」


    「我想换个身体。」他又重复一遍。


    奥利格想了想，也理解，估计是觉得自己丑见不了人，自卑了，毕竟天天看着奥兰那样花里胡哨的孔雀打扮，肯定不平衡了，他特别理解，也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你要哪种？高大俊美还是？」


    小a语气认真，「就天使街捡垃圾机器人那样的。」他停顿了一下，「还得穿个黄褂子。」


    奥利格：「......」


    .


    黄昏时刻。


    小工厂的门从里边儿打开了。


    多日不见光的寇司终于走了出来，他脚步虚浮的飘回家，好好泡了个澡，顺便去剪了剪头髮，做了个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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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復了往日的光鲜亮丽。


    闭关了这么几天，也彻底打消了奥利格的疑虑，获得了再次进入那个地方的机会。


    或许这次能成最大突破点。


    趁着这个间隙，他得赶紧去见唐缺一面。


    只是，辐射发作时打了太多抗素针，身体瘦了一大圈，感觉肌肉都缩了，更别提这愈发苍白的皮肤颜色，他觉得自己的男人味儿少了很多。


    心情十分暴躁，坐在车里犹豫了许久。


    那些礼物都送了，天天送，唯独那颗精心包装的小月球没给。


    他想亲手给的，比较正式一点。


    就是紧张。


    只拿走三支反控剂的唐缺那次后就再没去过科研所，赊的帐似乎是不打算还了。


    这么久没见，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这让他觉得有点忐忑。


    是不够有诚意？还是距离产生不太美的效果了？


    算了。不管了。


    寇司心里痒的不行，实在扛不住越来越烈的思念，攥紧手里的那个小盒子，开着车就往废城走。


    只是还没出一环，就感觉到车身勐烈的晃动了好几下，似乎地面裂开了一样。


    他稳住车速，原地滑出一圈才停下来。


    空气里的味道有些难闻，像是透着酸的毒气弹，整片天空都被熏成了色彩艷丽的红色。


    这时，通讯器也响了，是东葵的声音，「残月的人又来了，这次不是科研所，」他语气有些复杂。


    「是地星。比对咱们可狠太多了，砸的不是炸弹，好像直接拿炮轰的。」


    第36章 小三。


    围绕地星周围的环形车道上这会儿正热闹着。


    到底财团被轰成了什么样儿, 寇司还不知道，他把车开到188车道上就已经走不动了，飞不起来的车都在下边儿堵着, 一片闪烁的警示红灯里还夹杂着闷沉的枪声。


    地面因为炮弹轰炸被波及的震动还没停，被堵的车辆却被撞开了。


    一辆喷满了涂鸦的卡丁车横冲直撞的从车堆里冲出来，后边还跟着好几辆警卫局的车。


    其中一个阵势最夸张的开在最前面，车顶插着个巨大的扩音喇叭。


    「第二次警告，请配合监察局停车, 不要造成更多更严重的损失。重复，第二次警告，请配合监察局停车, 不要造成......」


    喊话中，被追出来的卡丁车速度慢了点儿，顶篷突然敞开，两个穿白西装戴面具的男人站出来, 举枪对着那辆警车就开火。


    火花飞溅。


    警卫局的车也不是吃素的，车前的防护壳跟变形金刚似的伸展出来成排的黑色机甲，翅膀一样张牙舞爪的把子弹挡了回去。


    喇叭里的喊话没停, 很是坚持的把场面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同时炮弹的回击也在这客客气气的声音里开始了。


    双方开始激烈交战。


    寇司车技灵活, 躲在刁钻的安全空隙里，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车后看热闹。


    他没被波及到半点儿, 还很有闲心的开始查那两辆车的主人。


    能把警卫局的人逼出来，这次的轰炸看来不是简简单单一炮而已，乱子估计惹的不小。


    照这么看，卡丁车里的人就是这次的始作俑者？


    寇司瞧了瞧那两个白西装，穿的人模人样, 就是脸上那面具看着挺磕碜的。


    身份资料查不着，百分之九十能断定，就是残月的人了。


    大号警车追的越来越近，开车的人明显车技迅勐，和其他警卫局的车对比起来，活像个被追的犯罪分子，车开的肆无忌惮，数它波及损坏的车辆建筑最多。


    身份也在寇司意料之中。


    姜柯，监察局警卫长，军队里的大人物。


    她出面解决的事儿，向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都得见点儿血。


    宁愿把这条路砸了也得追上目标，是她的处事风格了。


    警车开的很疯，驾驶位上的女人嘴里咬着根雪茄，眼神冷漠，把油门儿踩的越来越狠，丝毫没被这样的速度影响，倒是副驾驶上的人有点受不住了，声音十分虚弱，「姜队.....反人类组织又出现一拨儿，刚沖地星大楼开炮了.......」他晃了晃手里的通讯仪，「小齐说咱们正在追这个虽然炸了好几条街道，但应该只是幌子......怎么办？」


    姜柯神情冷静，语气不慌不忙，「弄死一个是一个。」说着她开启自动驾驶，直接从车窗探身出去，对着那俩白西装连放几枪，准头极狠，压根儿没有要抓活的的意思。


    有来有往的子弹给对方都造成了几点车皮上的伤害和剧烈的车体晃动。


    副驾驶抖了抖，没再吭声。


    身为警卫局一连队的队长，姜柯的能力毋庸置疑，更别提格外偏激的律法观念，寇司一向都避着跟她的接触。


    那次反控剂的事儿就是趁她还没回局工作，偷偷收过来的。她比陆元究狠多了，曾经因为寇司造的机器人过于暴力，仗着身份，公然砸毁好几个，说她正义，还真算不上。


    但也挑不出儿毛病来。


    这次的事，很明显，姜大队长帮财团抓罪犯是假，发泄情绪才是真。


    寇司思索了两秒，这可是送上来的机会，再麻烦也得抓一回。


    他调整车速，加快油门，相当霸道的从一侧插进了警局车和卡丁车之间。


    把这大道上的子弹战直接分割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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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管自己的车被崩成什么样，寇司直接给姜柯递了个信息。


    警车里的晶体屏幕ai晃动几下，传出声音，「姜警官，我是寇司。身为一个热心勇敢的城民，我代表科研所，帮您解决这个麻烦，别跟我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横插进去的寇司把卡丁车的炮火全引给了自己，打的正爽的姜柯瞬间就成了多余。


    她脸色一沉，肚子里一堆国骂差点没憋住，但还是把火儿压了下去，「......调头，去地星。」


    科研所的寇司。呵，姜柯在心里冷笑，说是出来帮忙的，真正目的指不定是什么，绝对单纯不到哪去。


    但这钩子，还是得咬。


    她眯了眯眼睛，「把警卫局所有跟车全撤了，他不是要帮忙么，这个英雄就让他自己做。」


    副驾驶抖的更厉害了。


    残月的人攻势是交错着的勐。


    子弹似乎还经过过改良，触碰到钢铁就会自动伸出尖刺，对寇司这种没有防护罩机甲的车十分不友好，前窗玻璃已经插了几十个子弹了，那些个玩意儿还在不停往车内拱。


    跟他妈成精了一样。


    那天去砸他科研所的就是这俩丑面具？


    寇司「啧」了一声，想报仇，但看这阵势，自己明显是干不过的。


    得想想其他法子。


    他也没回击，就拿车皮挡着子弹，寻空儿用车头撞那辆卡丁，看似一点章法都没有，其实目的明确，就是把他们往侧方那片荒废的空地上挤。


    边挤边用车里自带的扩音器喊话，「劝你们不要抱有侥倖心理，速速投降，本人是比警卫局更加牛逼的存在，一旦出手，你们连车带人都会受到重创，后果将十分严重，明白吗？」


    俩白西装停了两秒，扔开小枪，从车里缓缓掏出两把机关枪挎到了身上，开始装弹。


    寇司：「......」


    啧，弄巧成拙了。


    寇司的车技在游戏里无人能敌，现实更是差不到哪儿去。


    撞的虽然勐，他还算有理智，尽量避着人流量大的街道，小心翼翼的把危险区缩小再缩小。


    他不说废话了，开始专注的玩起了碰碰车。


    终于。


    卡丁车被顺利撞到了空地中央。


    这片儿看着像荒地一样的地方其实也算是个实验机关基地，是寇司早些年买下来的一块地皮。


    就是为了应对像现在这样的突发状况。


    寇司把时间卡的死死的，卡丁车要陷到地面里那一刻，他轻轻按下了车前的音箱按钮。


    广播迪斯科舞曲响起来，地面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向两边裂开，从里面伸出了三条机械臂，紧紧抓住了那辆卡丁车，直接攥成了一团废铁。


    两个白西装没法儿在车顶上站着了，灵活的跳了下来。


    看迟钝犹疑的动作，俩人显然是懵的。


    寇司坐在位置安全的车里，悠闲地欣赏眼前的画面。


    白西装反应的很快，虽然懵，但不影响他们作出回应，巨大的机械爪已经足够灵活迅速，狠厉的攻击也直入正常人应该存在的死穴。


    但这俩人，躲避的速度竟然比机器还要快，似乎连痛感都没有，像做工逼真的虚拟克隆。


    机械体刺穿了他们的身体，不见血，只能看到银色的液体喷溅，又在瞬间被他们吸收回去。


    无惧的近乎疯狂。


    常人无法对敌的巨型机械爪被他们用自我毁灭式的方法铲断撕碎。


    两张又哭又笑的面具，稳稳噹噹的遮着他们的脸，像是隔断了更加汹涌的危险。


    原来这就是仿生人。


    一旁仔细观察的寇司琢磨着，不管是身体硬体还是大脑反应能力，这些生命比人类实在强上太多，而且他能肯定，仿生人的能力绝对不只这些。


    仅入药？可能也只是其中一个小作用而已。


    这么看来，他们全身都是宝啊。


    寇司眼里的光越来越浓烈，恨不得立刻上去把他们抓回实验室拆成零件研究。


    但看着他精心制作的机关机械爪被这俩人撕的关节直冒火花，嗯.....还是算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使阴招看半天热闹的破车「嗡嗡」响了几声，尾气的烟雾几乎瀰漫到了整个空气里。


    嗖就蹿了。


    ......


    寇司跑的比兔子都快。


    刚跟警卫局信誓旦旦说会帮忙解决麻烦的话早就扔到了脑后。


    剩下两个白西装，狠狠地把最后一只机械爪踩到了地上，一边用脚碾，一边思索。


    面具下的眼神都是满满的疑惑震惊和匪夷所思。


    这，就跑了？


    .


    财团大楼的红色全息灯招牌还像平时一样亮在雾里。


    往下看，就有点不一样了。


    没有了金碧辉煌，像是烤焦的长面包，倒插在城市中央，怎么看怎么丑。


    残月的人手法刁钻，把炮弹直接轰进了楼的内部，建筑层面和各种设施全部受损，被火烤成了黑的，人员倒是没出现伤亡。


    奥利格和几个高层坐在顶层办公室，脸也都黑成了碳。


    刚刚太过混乱，财团里的安保根本来不及出动，只看见八个炮弹接二连三的扔进来，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瞧见。


    关键时刻，小a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陆元究也没联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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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弄这一出儿到底什么目的？


    残月的这次行动好像只是来晃一圈，找找存在感，炸完了就跑，根本摸不清他们的目的。


    只是这阵势也实在太足，闹的动静过于大了。


    沉默的会议还没开始，门开了。


    警卫队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气势浩大，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一脚踢翻挡她路的凳子，站到桌前。


    她摘下帽子在手心里转了两圈，抬眼看向奥利格，直奔主题，「场面话我就不说了，上级给了命令，军队不得插手关于财团的一切案件，所以，我带的全是私兵。咱们聊聊？」


    奥利格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种小事情，就不劳烦大队长出马了吧。」


    姜柯笑了笑，「听说科研所也被炸了？闹这么大，连普通民众都惊动了，这可不是小事。怎么也得抓住一个，给大家个交代。」


    奥利格扶了扶眼镜，「在这儿聊多没劲，走吧，姜大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请你吃顿饭！」


    他起身，对着旁边小机器人下了个命令，「去把小a找回来。」


    小机器人僵在原地。


    完全搜索不到信号，上哪找？


    .


    天使街道的清洁还和往常一样继续着。


    今天比较平静，没有警卫队的出来抓那些逃离管制的机器人。


    整体气氛看起来还算其乐融融。


    白尔多到的时候，刚好看见黄褂子推着个小车从巷子里走出来，旁边跟着个差不多模样的机器人，连身上的褂子都一个色儿的。


    「小白！你来的刚刚好！」黄褂子隔老远沖白尔多招爪，「咱们今天有活动！」


    白尔多走过去，脸上带着疑惑，「啥？」


    黄褂子指指推车里的一堆旧灯泡，「我们拾荒区的一个老传统！彩灯晚会！」它晃着方脑袋，「我早上在垃圾站捡灯泡的时候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它跟我一样！不仅有黄褂子，竟然也会说人话！」


    白尔多皱眉，「新朋友？」


    「对！就是它！」黄褂子把两步外一直沉默的机器人拉过来，「介绍一下......」


    机器人突然伸出机械手，很人性化的做了个要握手的姿势，它打断黄褂子，主动开口，「你好，我叫小三。」


    白尔多：「......？」


    第37章 招招残忍。


    彩灯晚会。


    听起来挺大阵势, 实际上也就是个静悄悄的小聚会。


    地点就定在烂尾楼的旁边，帐篷堆里被腾出了一片空地，中间放着个一人高的透明玻璃器皿, 上面还插着不少管子，像拼出来的巨型装水仪器。


    来参加的机器人们都到齐了，动作划一地把那个东西围了起来，每个手里还都拿着小灯泡。


    什么颜色的都有，全是它们认为最好看的。


    「这是要做什么？」白尔多不太明白。


    黄褂子解释道, 「彩灯晚会，就是把我们这一个月来找到的最好看的灯泡放到玻璃瓶里，等放满了, 就能许愿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事，充能！」


    「充能？」


    黄褂子拍了拍胸口，「我们体内运转的机械齿轮都比较陈旧, 用这个东西可以充电，恢復能量，这样就不用休息了, 能一直工作！」


    白尔多皱起眉, 「不充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


    黄褂子摇摇头, 「不充就死了。」


    这个小晚会开始的也快。


    他们很有默契的围成了一个半圆，靠胸口收音机的声波来排号, 连谁先往里扔都提前安排了。


    黄褂子因为别具一格的语言，落到了最后。


    颜色各异的灯泡顺着管道滑进玻璃瓶里，触碰瓶壁的一刻便亮起了灯。


    高达两米的瓶子闪烁起光点来确实很有晚会的气氛。


    还挺好看。


    白尔多做了个惊嘆的表情。


    然后听到身侧传来一声轻笑，有点儿熟悉，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那个自称小三的清洁机器人没有随大流跟着去许愿充能, 反而站在白尔多身边盯着他看，时不时就「哼哼」笑一声。


    神经兮兮的。


    「......你怎么不去？」白尔多跟它拉开了点距离，这个小机器人和黄褂子一点都不一样，总觉得哪怪怪的。


    小三似乎努力想在铁皮脸上扯出一抹笑，但失败了，五官有点扭曲，这个身体做工太粗糙，实在完不成这种高难度的表情，「我想多陪你一会儿。」他说。


    白尔多更想不明白了，「你陪我干什么？」


    彩色灯光越发明亮起来，瓶子里的灯泡已经积攒到了瓶口，围在里面的机器人都没了动作，直接进入了休眠。


    好像舞厅光球一样的光斑落在白尔多发顶，能看到他金色的头髮在轻轻跳跃。


    小三抬了抬胳膊，想碰一下，但看了看自己丑陋的机械手，还是放弃了，「怕你自己在这无聊。」


    他顿了顿，「充能会充很久，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白尔多转头看向黄褂子，「会充多久？」


    小三犹豫了一会儿，开口，「两分钟。」


    白尔多：「......两分钟很久吗？」


    小三没来得及编理由，时间已经到了。


    黄褂子一蹦一跳地跑了回来，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许了什么愿啊？」白尔多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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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褂子嘻嘻笑，两个胳膊开始胡乱比划，「特别特别厉害的愿望，在场所有人肯定都没我的厉害！」


    他拉着白尔多和小三坐到破楼断石上最高的水泥管上，看着下边儿五颜六色的彩灯，机械的嗓音都遮挡不住他的兴奋，「这次我好像和电母挨的特别近，愿望一定会更灵！」


    「电母？」


    「就是里面释放电流提供能量的主能源。」黄褂子随口解释，「我上个月还没这种感觉咧，肯定是被改造的关系！」


    小三默默地坐在旁边，又不吭声了。


    黄褂子还想继续描述，但分享快乐的劲儿很快就被压制了。


    还在陆续充能的机器人堆里出现一阵骚动，玻璃瓶的电力流动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瓶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里面的光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就像喷涌而出的灯光水母。


    「天使街街道清理工全体立刻停止充能！保持队形！不要散开！」


    稍显嘶哑的男人喊声覆盖了整片区域，话虽说的明白，但机器人们却没打算听。


    电也不充了，个个掉头就跑。


    这帮突然袭来的黑衣人是财团的打手，之前经常会在天使街抓他们，有时再碰上野狗帮的帮众，那真是最慌乱的时候了，前后夹击，跑哪都是一个死。


    竟是没想到，离那次垃圾袋事件后，他们这么快又来抓小白鼠了。


    机器人们再迟钝，也清楚被抓走的后果，尽管身体都笨拙缓慢，但还是挣扎着逃窜。


    那帮人没耐心了，警告的话也仅仅走个过场，很快就提起消音手枪开始围攻堵截。


    不是一枪毙命的子弹，打入的是和麻痹剂差不多效果的控制针，每个被射中的机器人头上的小圆钮都变成了红色，开始听从黑衣人的命令，转而去帮忙攻击其他机器人。


    黑衣人有十个人左右，人数不多，但行动力又快又勐。


    脸上的墨镜都有过程序加工，一串串数字从镜片上滑过，罩住的单层光感扫描膜立刻就捕捉到了所有躲藏起来的机器人位置。


    机器人已经被控制了大半，这次抓的数量竟然比之前多了好几倍。


    黄褂子跑得很慢，白尔多却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能量，逃跑技能几乎点满，拉着它东躲西藏，顺手还兼顾一下那个同样笨拙的小三。


    三个身影穿过漫天飞的控制针，藏在了大楼断石下的一根水泥管里。


    里面并不是很空，全是一些钢筋铁片，尖刺长得横七竖八，空间狭小又拥挤，时不时还得被戳一下。


    黄褂子吭哧吭哧的把白尔多推到最光滑的位置，用自己的铁皮子身体帮他挡掉了那些扎人的刺。小三本来沉默地挨着他，看见这一幕，也有样学样的把白尔多另一边挡住了，俩机器人把他护的严严实实。


    白尔多有点无奈，「我的身体也是机器做的，不怕扎。」


    黄褂子看他一眼，「那也得挡。你的皮那么新，破了肯定不好修，我的铁皮已经用好多年了，超级扛扎。」


    小三在旁边紧跟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尔多懒得说这个了，看向外面仍然在进行中的混乱，「那是财团的人，我认得他们的衣服。」


    黄褂子长长地「唉」了一声，「这种大规模的抓捕我还是第一次见，上次来的时候，都只挑七八个。这回还选在我们最快乐的节日上抓。我现在一点都不快乐了。」


    「抓去财团做什么？」白尔多心里有点不舒服，轻声问。


    回答的是小三，它的机械音里竟然流露出了忧伤的情绪，「当实验品，用水银浸泡，肢解后再扔到池子里切成碎片。」


    白尔多沉默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他勐地想起刚睁开眼时，东葵跟他说的话。


    这具身体不仅能够自保，还可以攻击的！


    对！胳膊里的炮！


    他脸色严肃起来，推开俩护盾就往外走。


    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个嵌入式枪炮，白尔多不太熟练，也有点紧张，但心底的愤怒直冲上了头顶，他顾不上三思，甩了甩胳膊，露出向两边滑开地人造皮肤，金属的颜色仿佛是镶在脆皮外的盔甲，坚硬程度精緻到了毫米之间。


    实在不习惯杀人，他的准头也差极了。站立的残垣断壁根本不牢固，剧烈的震动中便开始坍塌，白尔多一门心思想把那些人赶走，射的相当不要命，躲避攻击的生涩却只是在开始而已。


    他逐渐找到了诡异的杀人手感。


    .


    原本以为只是抓些垃圾机器人，用不着那么多人手的财团，这会儿全懵逼了。


    突然跳出来的小疯子战斗力简直赶上一个连，还完全不怕控制针，身体质量和这些机器人根本就是天上地下。


    来不及琢磨了，枪炮的威力比他们强上百倍，射击轨迹和速度也格外刁钻，子弹竟然还是特制的化学液，这比普通麻痹严重多了，一旦被射中，整个肉体都会被腐烂融化。


    这他妈，太恶毒了。


    黑衣人们叫苦不迭，「你不是机器人！我们不抓你！别打了！」


    白尔多彻底入了迷，听不到任何声音，顶着副呆萌乖巧的壳子招招残忍。


    「小孩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都自己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带头喊话的那个嗓子都噼了，乘满了他的困惑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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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撑着水泥管跳到最高的地方，威风凛凛地站着，顺手把萤光绿小外套上的连衣帽扣在了头上，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枪口对准他们，声音低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谁跟你们是自己人。」


    这股亢奋是自他认识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的滋味，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他曾经也这样冷漠肆意的屠杀过一样。


    那种迫不及待和无法抑制，几乎充盈进了手指尖，他调整着急促的唿吸，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


    在和平饭店等大厨上菜的奥利格，这会儿不知道手下人已经翻车翻到快死光了。


    他身边的小机器人垂着头，陷在找不着小a位置的苦恼中循环往復着。


    这会儿谁也指望不上了。


    姜柯这个女人深不可测，亦正亦邪，是个无法掌控的不稳定因素。


    很难打发。


    她身边跟的人都被挡在了外面，竟然还敢单枪匹马进来跟奥利格谈交易。


    如果不是对他放心，那就是对自己极度自信。


    姜柯拿火儿在军靴上擦了几下，咬着雪茄点上，几口烟圈吐出了大佬的气势。


    「......」戒菸已久的奥利格整个人都矮了一截儿，他取下眼镜擦了擦，「姜队，我听说您之前也在极地城实训，有没有遇到过小陆啊？啊，就是陆元究，他的狙击水平高得很，还不知道你们谁更胜一筹呢。」


    姜柯抬眼，缓慢开口，「我从不跟垃圾切磋。」


    奥利格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给自家小陆撑场子，「按道理说，你们都是军队的军官，小陆的军衔可比你高吧？你怎么能这么说？」


    姜柯勾起红唇，笑意嘲讽，「连机械兵都训不出来，不是垃圾是什么。」她顿了顿，「如果『吞食』在我手里，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变成中看不中用的婴儿玩具。」


    奥利格开始咳嗽，喝了一大杯白水，他清清嗓子说道，「寇司你也认识的，他造出来的东西厉害是厉害，但小毛病也不少，还没推出来是因为要继续完善加工，训练失败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他暗搓搓的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跟寇司切磋过没？你们这些混过地下的人，不都喜欢比谁强谁弱分个高下的么。」


    姜柯慢吞吞地冷笑一声，「他也是垃圾。」


    巧得很。


    俩被骂当事人正好在门口碰见，准备推门的陆元究看着寇司，语气平静，「她说我们俩都是垃圾。」


    寇司回的轻描淡写，「女人的话，只能信一半。」


    第38章 他爱上我了。


    一张圆桌。


    上了好几样儿菜, 都是虹城最近新出的菜品，中心区摆放的是少见的海鲜贝类，还配了北海道羊奶调味, 除了黑豚抱骨这盘大菜，其他是一些复杂的雕花点心，外观和味道都相当华丽了。


    可见在上城区公民的饭桌享受上，基因公司肯定出了不少力。


    足够奢侈。


    寇司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那盘翡翠虾饺，啧, 饿了。他专注地盯着，拿起筷子随时等着用餐开始。


    但偏偏奥利格是个人到中年屁话满肚啰嗦到不行的老男人，从寇司进门儿起就在用播音腔说他的未来畅想, 具体在巴拉什么，也没听，就挺吵的。


    本来要去见唐缺的计划就已经被打断，寇司正闹心, 听着这苍蝇似的嗡嗡，他更不耐烦了。


    但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这顿饭还是得吃。


    那饺子看起来真不错, 走的时候可以给唐缺打包一份。


    这么想着, 寇司拿起通讯器「哒哒哒」开始打字。


    -小老闆, 忙着呢？


    -礼物收到了没？喜欢吗？


    -很久以前，有位诗人曾经说过, 如果把心动偷偷藏起来，它就会变得越来越害羞。很多有情人都是这么错过的。


    -所以啊，你对我如果产生了什么别样的感觉，千万别憋着，得说。


    -小老闆？你饿不饿？我一会儿去给你送好吃的怎么样。


    -不许拒绝。


    寇司对自己的苏言霸语非常满意, 连连点头。


    真帅。


    「......寇司，你有没有在听？」奥利格伸手把那盘虾饺端走，「我忍很多年了啊，每次我讲话，你的眼睛不是盯着饭就是盯光脑，我可是你的长辈！」


    寇司「啊「了一声，终于抬起头，「可以吃了？」


    「吃什么吃！」奥利格气的鼻头都红了，「这顿饭是欢迎姜队长回虹城的一个庆祝！让你俩过来就是安排点事儿！不是让你们来吃的！」他生气的又开始喝水。


    姜柯的烟抽个不停，陆元究拿个滚轮枪在手心转个不停，寇司要么盯那盘饺子，要么对着通讯器色迷迷地笑。


    没一个人在认真听他讲话。


    奥利格顺了两遍气，决定再说一遍，刚要开口，就被寇司堵了话头。


    「您不用说了，大概意思就是为了全人类你甘愿牺牲自己也要做出贡献对吧？」


    奥利格「呃」了一声，琢磨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这么总结也没错......」


    寇司没再遵守餐桌礼仪，他幼稚地把饺子又端了回去，夹起一个就放进嘴里，「今天残月组织在街上闹事，全靠姜队的奋力直追，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我觉得她也一样，都是为了全人类。」


    姜柯皱眉，她总觉得从这句看似夸赞的话里听出了阴阳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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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究呢，每天尽职尽责，为了财团和您的安全，简直呕心沥血五体投地，也算是牺牲自我了。」寇司又夹起一个薄皮饺，「我，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完全仰仗地星财团，就靠你们吃饭了，不然我那小破所，能撑到什么时候啊。」


    他眼神真诚，「所以您还有什么顾忌的？收几个当免费打手不好吗？我肯定是配合的，您放心，只要把我科研所的损失费给补全就行。」


    奥利格嘴角抽搐，他就知道，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混球简直没救了，「哎，有一点你说的挺对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他顿了顿，「当我的帮手了。」


    寇司抬眼，「哦？」


    「我把权限授权给你，特许你带着小陆和姜队长，去我的地下工厂转转，」他晃了晃杯子，眼神慈爱又无奈，「满足你们对仿生人的好奇心。」


    寇司没什么反应，「哦」了一声。


    姜柯拿烟的手却是停滞在了空气中，「活的？」她语气充满了怀疑。


    奥利格笑着点头，「活的。」


    仅是一瞬间的惊异呆愣。


    她又恢復了平静，「看来我猜的没错，多年没在虹城出现过的残月组织突然高调，又是炸楼又是拆房，还真是被逼急了。」


    奥利格笑意不减，「这也不算秘密了，军队可是早就知情的，只是把这事儿压下去了而已。反人类组织啊，就是地球身上的蛀虫，军队懒得管，那就只能我出手帮忙驱虫了。但如果，大家都出这份力，再厉害的仿生人，跟虫子也就真没什么两样了。你说呢，姜队长？」


    姜柯把指头粗的雪茄摁灭在盘子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随意，「那就算我一个。」


    达成共识。


    这饭也没必要吃了，姜柯走得快，眼神都没给另外俩人一个。


    还真被当成空气制成的垃圾了。


    但俩垃圾都不在意。


    陆元究在有奥利格的场合，是一如既往的寡言，仿佛不存在。


    寇司也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满脑子都是进食。


    好像这一趟，就是来赴餐宴的。


    奥利格扬着眉，有点惊讶，「寇司，我给你这么大的权利，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是为什么？」


    「因为你欠我精神损失费？」寇司细嚼慢咽。


    奥利格：「......因为我信任你！这么重要的权利交给你，是对你有期待，有盼望！有......」


    「我能再带个人吗？」寇司打断他的慷慨激昂。


    奥利格把火气憋进了喉咙，差点哽到，「......你那些跟班还有机器人保镖一个都不能进！」


    「放心，我带的人跟这些都没关系。」寇司笑的温柔，「他是圈外的。」


    奥利格预感到不太对，戒备开口，「到底是谁？」


    寇司像是在给家里人介绍即将进门的儿媳妇，他一脸郑重，「我对象，已经对我心动了，就是有点害羞，所以还没仪式化的确立关系。我想着，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他那么美，更得见见，所以您老儿凑合凑合就当回亲家。还有啊，他现在是个小卖部老闆，但不太会做生意，全是赔本儿买卖，只能靠捡垃圾为生。我想着，能不能在财团给他安排个工作？当然，我可不是想走后门儿，让他从基层开始干，活儿别太多，别那么累就行。」


    奥利格：「.......什么？」他有点懵。


    陆元究：「.......是得见见。」手里的滚轮枪被捏得变了形。


    「滴滴——」


    通讯器终于响了，简讯铃声简直悦耳。


    寇司给他俩时间消化，赶紧拿出来看，还真是唐缺的回覆，隔这么多天，终于有回应了。


    字不多，却像块甜软的蛋糕从天而降，正中红心砸中了寇司的心脏，激起一阵动盪。


    -我也发现了。一旦面对你，我的情绪波动就很异常。没事，大局为重，我会努力调整的。


    -那句话，是哪位诗人说的？我怎么没读到过。


    寇司低低笑了两声，把屏幕在陆元究和奥利格眼前晃了一圈，表情语气里全是慵懒的炫耀。


    「看见没，他爱上我了。」


    第39章 回礼。


    结论下的虽是有点快。


    但寇司对自己很有信心, 绝对没错。


    情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他仿佛被盐腌了脑子，感情上冲动又无畏。


    莫名的脑补和滤镜让他把所有东西包括人, 都罩上了一层金光。


    寇司叫来服务员，打包了三份饺子，春风得意的离开了。


    留下奥利格和陆元究，气氛冰凉。


    「你跟寇司没戏了？」奥利格眼里泛光，关心他俩的关系简直赶上了关心自己的儿子, 「我以为照他的脾性，不管在外边儿浪成什么样子，最后还是会回去找你。看来是我想错了。」


    陆元究一颗颗地拆着枪里的子弹, 「您还是这么八卦。」他轻飘飘看过来，「以前我跟他谈的时候，您一天恨不得派十架无人机来监视，生怕我俩太热烈, 会联起手对付您。怎么，现在反倒惋惜起来了？」


    奥利格的脸皮上笑出了褶子，「这是说的什么话, 关心孩子太过难免会有些夸张, 但我的心情是真的。你俩分手那会儿, 我难受很久呢。」他凑近，满脸好奇, 「是因为什么分手来着？」


    陆元究把扭曲的枪扔到餐盘里，语气相当平静，「体位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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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利格：「......」


    这方面儿的如果再关心下去确实有点僭越了。


    至于那个马上要见到的「儿媳妇」，奥利格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往寇司也像现在这样真情实感的追过人, 但睡了之后，就没再听他提起过。


    估计也是两天新鲜。


    陆元究却不这么想。


    其实所有被寇司睡过的人，都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这个也一样。


    但，再翻腾的情绪也得憋回去。


    「搞这齣儿到底什么意思？」陆元究看向奥利格，「信任？你是在嘲笑谁。」


    奥利格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虽然是场面话，但寇司肯定是懂我的。你跟着他就行，这件事我已经破例让你参与了。但愿你的选择，不要让我失望。」


    「选择？」陆元究扯了扯嘴角，「我从不做选择。」


    .


    离开酒店的寇司再次踏上要去废城的路。


    只隔一个街道的距离时，他又被打断了进程。


    饺子都他妈快凉了。


    「怎么了？」问的很不走心。


    来电的是窦米加，语气有些急迫，「你还记得上次那个清洁机器人吗？住在流浪区的那个黄褂子。」


    「嗯。」寇司皱起眉，车速慢了点儿，「白尔多怎么了？」


    「我之前修那个机器人时，给它装了个监视器，刚发警报了。我看了一下，」窦米加满脸的不可思议，「小白杀人了。不止一个。」


    他震惊又后怕，「草，胳膊上那大炮是你给装的？他还是个孩子！你装那么牛逼一东西？！万一他把我也杀了怎么办？！」


    寇司闭了闭眼，无力的再次掉转车头，「闲了也送你一个，你俩对着炸。现在呢，还在杀么。」


    「还在。」


    「剩几个人了？」


    「死完了。」


    「.......？」


    「他在鞭尸，太吓人了，是不是刺激疯了？」


    寇司不想知道这小混蛋是疯了还是傻了。他就挺后悔的。如果一开始直接把他锁冷冻库，冻个十几年再放出来，就不会有这么多屁事了。


    还是说，把记忆扣下这个决定，其实做错了？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过去能把自己活活弄死的白尔多，比现在这个更不听话。


    寇司松了松领口，眼神无奈，「我去接他。」


    .


    横了一堆尸体的废墟高处有根延伸出去的杆子。


    这会儿上面吊着个人，已经没气儿了。


    白尔多坐在离他五步远的小石头上。


    抬着胳膊上的小炮口，对着那具尸体不停发射小子弹，冲击的力量导致他在空中不停摇晃，硬是生出了恐怖片的既视感。


    黄褂子和其他从控制环里挣脱出来的机器人们聚在他身后，不敢上前，老老实实地站着。


    小三胆子大很多，走过去和白尔多并肩坐着，机械音里全是僵硬的关心，「你怎么了？」


    白尔多眼神有些空洞，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他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很，舒服。」


    「做什么让你觉得舒服？」小三问。


    白尔多歪头想了想，「就现在这样。」他一枪崩到尸体头部，破碎的血红色坠落，像掉在案板上的腐肉，「噼啪」的声音拍打着地面，一下又一下。


    「前段时间，我进了个全息游戏。遇到了我的ai。」他说。


    小三一字一顿极其缓慢的重复，「我的，ai？」


    「他带我去打架了，虽然多数时间都是被他控制着身体，但那种感觉，我竟然有点想念。可我明明，」他神情迷茫，「是讨厌的啊。这是为什么？」


    小三伸出机械爪，盖在他的手背上，仿佛安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快乐了。只要是让你感到快乐的事，就不要抗拒它。」


    他低下声音，「要接纳。」


    黄褂子好不容易克服了恐惧，慢慢挪了过去，他戳了戳白尔多的后背，「你那个，那个炮，好厉害。」


    白尔多这才回过神儿，「谢，谢谢。」他抬起头，「以后我能用它保护你们。」


    黄褂子愣了愣，「但是，你看起来很难过。」


    白尔多的手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我.......」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打断他怪异的情绪，武器制造者寇司坐在驾驶座，无视整个血腥残忍的杀人现场，表情淡定，「跟你朋友们道个别，该回家吃饭了。」


    白尔多点点头，「好。」


    路上。


    车内很安静。


    率先开口的是白尔多，他皱着眉，有点疑惑，「你怎么不骂我？」


    寇司看了眼副驾驶位上的盒子，「我骂你干什么。」


    白尔多声音弱了下去，「我......我杀了很多人。」


    寇司笑了笑，「你以前也杀了很多，怎么，需要我伸张正义举报你吗？「


    白尔多严肃的点头。


    寇司没搭理他，把其中一盒饺子递到后面，「打开闻闻。」


    白尔多掀开盖子，虽然已经凉了，但味道没变，依旧香得扑鼻，他吸吸鼻子，「这个，我能吃？」


    寇司表情遗憾，「你当然不能吃。」


    白尔多无言，捧着饺子，看起来很可怜。


    「杀人上瘾，如果没有节制的话，就会变成你现在这样，连饭都吃不了，只能去吃特制的。上次窦米加带你去吃的那些，虽然和人吃的东西没什么差别，但长时间食用，就会让你的机械身体严重受损，变成一堆废铁。」寇司慢悠悠地说，「无法享受美味，那你的生命还有什么乐趣？这可是你死之前跟我说的话。所以，还要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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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攥紧盒子，「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了。我，我控制不了，我就是这种人......」


    「你以前，确实是个嗜杀的坏小孩，每天藏在虚拟网络里，看谁不顺眼就给人扔病毒。但总体来说，都没今天的你心狠手辣。可能是机械体影响，也可能是别的。」寇司撞开了几个路障，「你的ai自从出游戏，就陷入了深层睡眠。据我判断，它只是藏了起来。出现在哪都有可能，你的情绪被影响，诱因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是它。所以，别这么着急下结论，等你恢復记忆就好了。」


    白尔多的唿吸急促起来，「真的吗？我还能，还能变好？」


    寇司很真诚，「嗯，你当然能。」


    一路狂飙。


    白尔多被送回了「浪吧」，今天的酒吧生意似乎没做，半个客人都没。


    只有调酒师在门口站着，替东葵迎接晚归的孩子。


    七度看见寇司激动的不行，恨不得上车跟着一起走。


    「你好久没来喝酒了。」她撑着车门，一脸的委屈。


    寇司摆摆手，「我现在是顾家好男人，走了。」


    七度脸色黑了八个度。


    她就知道，只要寇司不去酒吧过夜，肯定是有新情况了，多半不正经。


    「他现在追谁呢，你知道吗？」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巴，七度小声问。


    白尔多转身就走，「不知道。」


    「哎，你天天跟他在一块儿你会不知道？」七度不死心的跟上去。


    白尔多看了她一眼，「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七度「啊」了一声，「干嘛问这个。」


    白尔多放慢脚步，「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七度表情感嘆，「你失忆后真的可爱好多，还会耍小聪明了。」她来劲了，「以前你经常来酒吧找寇司，把他当爸爸似的，我以为你是他在外面惹的野花野草，把你堵门口骂了一顿，当时你一脸被欺负的样子，谁知道等你回了家，就把我祖宗十八代全查了个遍。啊，对了，我爸当年是基因公司名下企业的老总，算得上家财万贯跻身上流吧。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流落到这儿当调酒师么？」


    白尔多一脸好奇，「为什么？」


    七度龇着牙笑，「因为你利用黑客技术，把我家存在光脑里的数额财产全部清零了，直接破产。」她笑容扭曲，「就骂了你一次，我他妈就从公主变成了打工的。」


    白尔多：「......这样啊。」


    七度越说火越大，「还有你那个哥哥，嘴上说着抱歉，要赔偿，要教育你，转头就给你买西瓜汁，恨不得再奖励你个大红花！你会变成那样全是你哥惯出来的！」


    白尔多愣了愣，眼神有些迷茫，「我.....哥？」


    七度夸张地捂住嘴巴，「不是吧，你把白玉也忘了？我还以为，你化成灰都会记得他。」


    白尔多勐地僵住。


    .......白玉？


    .


    终于挤出了空闲。


    寇司开着车往废城赶。


    车内通讯屏闪了两下，还没切断连接的窦米加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刚说那些，什么被ai影响才导致的情绪混乱冲动，是真的？」


    寇司面无表情，「假的。」


    窦米加：「？？」


    寇司说，「白尔多，本来就是反社会人格，他如果进了残月，绝对能当首领。」


    窦米加：「那你干嘛这么说？」


    寇司语气平静，「哄着玩。」


    窦米加声音哆嗦着，「那个，那个炮，你什么时候给我？」


    寇司：「= =。」


    通讯切断。


    终于清净了，没再出什么么蛾子。


    .


    废城的居民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大篷车里的灯还亮着。


    三个机械体小身影对坐着，中间蹲着老猫，好像在用脑电波交流，气氛肃穆又紧张。


    寇司提着饺子看进去，敲了敲窗户，「嘛呢，开会呢？」


    老猫被吓得跳了老高，刚才的威严气场瞬间没了，三个小机器人立马站起来，有点手无足措，「你、你又是来送礼物的吗？别再送、送了......」他们左右看了看越发狭窄的车内空间，「这里已经放不下了.......」


    寇司这才意识到，塞得是有点满。


    除了满墙的糖和画，原先空白的地方已经没了，卷着的国画和诗经堆在那儿，摆的很整齐，还很新。


    他真的收了。


    只是，书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画也贴上了透明膜，保护得很好。


    寇司移开视线，「他人呢？」


    扁头很清楚问的是谁，直接指了个方向，「在废城后面的黑石坑里。」


    「黑石坑？」寇司挑眉，还真没听过这个地方。


    「沿着这个方向走就能看见了。」扁头犹豫了下，「唐老大说了，不能收礼，这些都是要给你送还回去的。」


    寇司把饺子放到他们面前，懒洋洋地眨眼，「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盒子里装的虾饺，可以打开闻闻味儿，但是别吃，吃了机器身体会坏的。」


    老猫和三个机器人：「......」


    唐缺更不能吃，他会死的。


    「我们正要去找唐老大。」扁头指了指车顶上的灯，「天太黑了，坑里很暗，得用车灯照明才行。」


    寇司眉眼带笑，「那太好了，捎上我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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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坑离得不远，但路和垃圾场的一样难走。


    车身颠簸的好像在石头尖上跳舞，寇司坐在车里放任身体摇摇晃晃，忍耐着不适问道，「这么晚了他在那儿干什么？」


    老猫把头转向别处，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圆头最憨，傻头傻脑的回答，「老大去洒水，扔臭弹，拿着耙子来回插。」


    寇司：「.......这是什么新型运动吗？」


    圆头声调高了好几个度，「老大说了！这是正经事！是他正在做的大事！你不要妄加揣测！」


    寇司笑出了声，「文绉绉的，跟你们老大学的？」


    圆头「哼」了一声，「那当然，老大还教我们念诗唱歌呢！」


    「哇，这么厉害啊。」寇司一脸夸张的期待，「那给我露一手？」


    还真不怯场，说来就来了。


    圆头清了清并不哑的机械嗓，「我就给你作首诗听听吧。」


    「今夜星星不哭泣，点点光亮却躲避，我的铁皮没淋雨，」他摇头晃脑地想了会儿，「嗯......唐缺老大去种地！」


    寇司慢悠悠地鼓掌，「好诗，好诗。」


    老猫：「.......」


    其他两个：「.......」


    车到了坑边就停了。


    外面一片漆黑，寇司等不及车灯打开就跳了下去，还没站稳，就被一束暖洋洋的光刺了眼睛。


    是个手电筒。


    上世纪的老古董了，还挺破，缠着黄色的胶带被男人握在手里。


    他的脸迎着柔光，是一贯的表情，困了吧唧的。


    「你怎么来了？」


    寇司眯着眼看他，语气透着细微的嫌弃，「你穿的什么，真种地呢？」


    好像在水里插秧苗的专用大号皮质背带裤，还有一双黑色皮靴，都沾满了泥泞，肩上还扛着个锄头。


    车顶的照明灯「啪」一声亮了。


    唐缺关掉手电筒，不慌不忙的介绍，「这是防水工作服，犁地比较方便。」


    寇司对脚下的泥又抗拒又反感，但身体却很诚实，紧紧地跟在唐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坑里走，「这种环境竟然还有土地？能种出什么啊？」


    唐缺没回答，停了下来，弯腰在地上捡起一个东西，「你送了我那么多礼物，按照礼数，得回报。」


    寇司舔了舔嘴角，笑意风流，「回什么？一个吻还是两个吻？」


    唐缺把手里那坨黑煳煳的东西托到光线底下，语气认真，眼神温柔，「这个，送给你。」


    寇司一看。


    是颗大白菜。


    似乎刚挖出来，还挂着几坨黑泥。


    第40章 要抱一下吗？


    黑石坑在几年前, 确实是个坑。


    但经过唐缺的一番精心改造，它变成了一片勃勃生机的菜地。


    除了白菜，还有土豆和地瓜。


    他慢悠悠地给寇司介绍, 「这半部分种的都是农作物，前面那片儿是块干土地，我用木板钉了个围墙，里面养了一只鸭子。」


    寇司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养了个什么？」


    「鸭子。」唐缺很有耐心。


    寇司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敬畏, 「我小时候在书上读到过，说是多年前有很多伟大的农民伯伯，他们能把特别贫瘠的土壤变成各种各样的食物, 仅仅靠一双手。我还以为，这只是传说。」


    他一脸崇拜，「小老闆，你好厉害啊。」


    唐缺停顿了会儿, 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竭力解释，「因为穷, 所以我买不起现在的粮食, 只能用这种土办法。其实很简单, 只是没人去做而已。」


    寇司不为所动，感嘆着问道, 「小老闆，你真的是神仙吗？」


    唐缺不想说话了。


    围栏里的黄毛鸭子绕着圈跑，「嘎嘎「地叫唤，草堆成的窝里还有几个奶白色的大鸭蛋。


    寇司惊唿，「那是什么？」


    唐缺拿锄头刨栏边的干土, 「是它下的蛋。」


    寇司眼底的光简直要溢出来，「这是你孵出来的？！你真的好厉.......」


    唐缺的眉毛狠狠抽动，「可以了。」


    一向爱干净的寇司抱着粘满泥巴的白菜，跟在唐缺身后跟屁虫似的还在不停念叨，「小老闆，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吗？你为了我，竟然承包了一片菜地王国！你要把这个王国送给我吗？」


    唐缺冷冰冰地回答，「不，剩下这些我会拿到贫民窟低价卖。」


    「小老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最最最崇拜的人了。」寇司语气认真。


    唐缺干完活，开始收拾土豆。


    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寇司怕饺子凉了口感不好，沿着满是光的土路，大步回了车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白菜放好，不顾车里三个小机器人和老猫诡异的眼神，提起早就准备好的晚饭盒又去强行干扰了唐缺的忙碌，拉着他爬上了车顶。


    然后献宝似的把盒子端到唐缺眼皮子底下，「尝尝？我特意给你带的。」他一脸宠溺的温柔，「好吃的话，可以在咱这片广阔的土地里种种看，如果能种出一堆饺子来，我就学着做给你吃。」


    唐缺：「.......」


    这个人类根本连基本常识都不具备，他意识到，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手在颤抖，陌生的情绪再次从身体深处蔓延，他紧皱眉头思索，是哪出现了问题？为什么颤抖？为什么眼皮子都开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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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大脑神经被动接收了组织里传来的一道声音，「是愤怒。」


    负责消息传递的「熊猫」ai很会抓时机的突然出现，它语气很惊讶，响在唐缺的大脑里，就像扔了个雷，「你竟然产生愤怒情绪了？数据已经冲破了曾经的固有记录，尽量压制，你这样会被察觉的。」它提醒道，「先吃个饺子，多次拒绝进食肯定引起怀疑，三个小时内清理就没事。寇司这个人很敏锐，关键时刻，不要功亏一篑。」


    唐缺闭了闭眼睛，「我知道该怎么做。」


    「熊猫」奶声奶气，「这个任务和你之前做的比起来，进度慢太多了。我得来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唐缺抬眼，看见寇司还捧着饺子一脸期待，抑制着神经衰弱般的波动，他接了过来，「好。」


    他平静的夹起一个送进了嘴里，寡淡无味的像吃了一口白开水。


    「很好吃。」唐缺说，「谢谢。」


    「熊猫」小声传递，「查到了，翡翠虾饺是偏淡香浓的海鲜味，油量少，海虾和鸡蛋的味道较重，吃起来无腻味。」


    唐缺冷硬照搬，「味道偏淡香浓，海虾和鸡蛋的味儿很重，不腻。」


    寇司笑着摆手，眼底像装了点点星光，「不用品得这么认真，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吃点，来，这三盒都是你的。」


    吃三盒真的会死。


    只这一个清理起来就很麻烦了。


    啧。


    唐缺把盒子放到一边，「我一会儿吃。其实，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寇司眼睛更亮了，「你说，我听着呢。」他顿了顿，「想谈恋爱的事不用请求，我可以直接帮你完成。」


    唐缺攥紧了手，「不是这个。」


    「啊，那是什么？你说。」寇司给了他一个「我懂得」的贴心眼神。


    唐缺语气诚恳，「基因公司派发了一个运输的活儿，是给地星财团送人工植物，要送到地下工厂，但是进去的话，得过智能安检，体内没有植入身份晶片的快递员是不允许进的。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帮我送进去，我站在门口等就可以。」


    寇司嘴角勾了起来，「就这事儿啊？巧了，我正想跟你说来着，明天我带你直接进，不用安检，我也没植入晶片，有特权。」


    唐缺愣了一下。


    「啊对了，今天我还把你推荐到了财团，你可以直接进去当员工，快递就别干了，跑来跑去多累啊，而且.....之后一段时间，我会经常去那儿办事，想着这样就能，」寇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能经常看见你了。」


    唐缺正要回绝，就听到「熊猫」嘶吼着激动，「天吶，这个寇司真是太给力了，直接打入内部！任务肯定能提前完成！看来是我过于担心了！唐缺！你快抱他一下！」他似乎在翻资料，「调查显示！色.诱的关键就在于肢体触碰！你快碰他！记得把身体温度调高！天吶，没想到你连这种任务都能做好！果然派你去是正确的决定！」


    唐缺没说话，开始强制清除「熊猫」的存在。


    「熊猫」语速加快，「别清别清，我这就走，一定把握时机！跟他再亲密些！这个人精虫上脑！现在智商指数已经快接近负值了！」


    唐缺有点烦躁。


    「你连粮食都能造出来，去给他们当员工简直屈才了。」寇司凑近他，「温柔礼貌，还善良勤劳，小老闆，你真是个宝藏。」


    他放轻声音，「好想占有你啊。」


    「熊猫」退出神经通道时听到这话，同情的扔了一句，「这种华丽的形容词简直是在冒犯你，忍一忍吧唐兄。」


    唐缺沉默了一会儿，「都是假的。」


    寇司看着他，「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


    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


    说不上来是什么。


    想当怪异。


    回到车里，三个机器人和老猫都保持着懵逼的姿势盯着他们看。


    在这万分奇妙的氛围里，车开向了废城。


    时间走的很快，再有半个小时就是深夜的十二点，寇司的老毛病已经有了冒头的趋势。


    他的身体开始僵硬冰冷，热源正在一点点远离他，逐渐被阴寒侵蚀。


    寇司强忍着变化，面上什么都没显，「本来今晚还想睡在唐老闆床上的，但是吧，明天确实有点忙，我怕早上会不想起来，就算了。」


    扁头愣着铁皮脸，「你睡过老大的床？」他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寇司扬眉，幼稚的跟他计较，「真的，我睡过。」他指了指角落那个挂了串丑玩偶的小榻子，「就那个。」


    扁头狂拍自己大腿，声调平着笑出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老猫的窝啊哈哈哈哈哈哈。」


    寇司：「.......我不开心了。」他转头问正在开车的唐缺，「你的床在哪？」


    扁头抢着回答，指着窗台边的靠背凳，「老大一直都是在那上边睡的！」


    寇司瞬间不在意自己睡过猫窝了，一脸的心疼，「小老闆，要不你搬我家得了，我有张大床，里边儿还有水，躺着特舒服，晃晃荡盪的，在上面干什么都会很刺激很舒服。」


    唐缺不搭理他，专心致志的开车。


    「跟我睡吧，好不好，小老闆？考虑一下呗，小老闆啊.......」


    在一路的噪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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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缺从中找到了平静和淡然，面无表情的好像入了定。


    到了废城。


    寇司终于要走了，站在大篷车门口跟唐缺磨叽，「你送送我好吗？我车停在外面，离这儿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路太黑了，我怕黑。」


    唐缺摇摇头，「不了。」他把手电筒塞到寇司手里，「拿着这个，明天还我就行。」


    寇司还是不舍，「我自己一个人会觉得害怕，你考虑考虑，不然今晚就去我家睡一晚？咱们喝点儿酒什么的......」


    「明天你不是要早起么？」唐缺认真地问。


    寇司「啊」了一声，「早起这种事，哪天做都行，可以往后挪。」


    唐缺无言以对。


    寇司看着他的脸，心里直痒痒，就是捨不得走，正想再争取一下，体内的剧痛勐然翻腾，像海啸一样袭了过来，他晃了晃，差点没站住。


    算了。


    他掉头就走，不行，这幅样子不能在唐缺面前出现第二次，这么虚万一被误会是肾虚怎么办？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趔趄了一下，步子越来越不稳。


    嘴里说着，「行行，今晚我先放你一马......」


    没走出几步，却被拉住了胳膊。


    「要抱一下吗？」唐缺问。


    寇司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头都忘了回，「......什么？」


    唐缺重复，「要抱一下吗。」


    寇司只在脑子里想了两秒，就做出了行动。管他幻听还是错意，是条缝隙都得往里钻一下。


    他转身，一把把唐缺扯进了怀里，在他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感嘆，「啊，我想这样很久了。」他低声喃喃，「小老闆，你真好闻。」


    唐缺环抱住他的腰，把身体数值涨到了正常人类该有的温度，「感觉怎么样？」他问。


    寇司闭上眼，抱的更紧了些。


    灯在闪烁。


    他们的影子被光烫成了韫染的墨色。


    唐缺听到他说，「原来，月亮是有温度的。」


    第41章 没有心。


    大篷车的窗户口趴着三个小脑袋, 看着前方相拥的两人，表情很一致。


    眼睛全瞪成了圆的。


    「这什么情况？」圆头小声问，「他们在干什么？」


    扁头嘲笑,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可在电视里看到过，这种动作叫相扑，来源日本，是一种竞技运动, 就是打架的委婉说法。」


    尖头傻着脸，「打架？看着不像啊。」


    「你们懂什么，这是人类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扁头哼哼两声, 「记住，多吸取知识比什么都强。」


    两个憨憨恍然大悟，握紧拳头准备找个时间立志学习。


    这会儿正在「打架」的两人发生了变故，唐缺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根针, 抬手绕过脖子直接扎进了寇司的后颈。


    本来还挺暧昧的氛围瞬间变了质。


    「看见没，老大出手了。」扁头语气深沉的解说。


    一针扎下去。


    寇司很快就没了知觉。


    唐缺松开手，面无表情的放任他仰躺着地, 重重的一声。


    「真可怜。」他说。


    他蹲下身, 看着寇司苍白的脸, 好一会儿才伸手把他抱起来。


    画面还是美好的，几乎能称作浪漫。


    「今晚你们就一起睡车里吧。我出去一趟。」唐缺嘱咐扁头。


    老猫从里边儿窜出来, 眼神表达想跟着一起的意思，唐缺不容置疑的拒绝，「你待着。」


    扁头犹豫了下，压低声音，「老大, 你要去处理他的尸体吗？」


    唐缺说，「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圆头一脸单纯，「他好弱啊，一根针就能把他弄晕。」


    唐缺垂眼，「是啊。」


    是很弱。


    只需要用上0.1的力度，就能把他的脖颈拧断。


    那么那么的弱。


    .


    抱着个并不算轻的男人，他慢吞吞走到了废城出口，那里停着一辆卡丁车，车身上印的涂鸦张牙舞爪，正是之前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那个。


    外表没变多少，就是前盖儿整个都没了，露着里面密麻的线路，整个车身坑洼的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破铁。


    前面坐着俩白西装，脸上的面具在冰冷的车内萤光里显得格外惊悚。


    「你抱了个啥？」其中一个问。


    唐缺坐进去，丝毫不怜惜的把寇司扔到旁边的座位上，「是个人。」


    半喜扭头看了两眼，语调平成一条线，「还真是个人。」


    半悲也跟着扭头，「有点眼熟。」


    卡丁车自动驾驶开启，目的地定在了天使街。


    俩人还保持着扭头看的姿势，像看珍稀动物似的，观察好半天。


    半喜突然「哎呀」一声，「寇司？科研所的那个专家？」他拍了拍半悲的肩膀，「就是上次在目标资料里看到那个。」


    半悲瞭然，「哦，想起来了。」


    唐缺看了眼时间，「熊四已经到了么。」


    「到了。」半悲问，「你吃了几个饺子？」


    唐缺说，「一个。」


    「那还好，不会耗时太久。」他转过头，「只是据点经常没人，好多东西都找不到了，很简陋，需要用手操作。」


    唐缺表情平淡，「没事。」


    「你把他带上干什么？」半喜还好奇的盯着寇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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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缺没回答，问道，「这车怎么回事儿，上次给你们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半喜咳了两声，「这个纯属意外，不提也罢。重点是我俩没钱修车，能不能报修啊？」


    唐缺冷酷无情，「我也没钱。」


    「这算工损吧，如果不是炸财团的临时任务，我们也不会因为警卫局被搞成这样。」


    半悲跟着解释，「当时突然杀出个帮手，把我们引到了一个陷阱，车就毁了。正在查那人是谁，目前还没线索。」


    唐缺语气坚定，毫无商量余地，「修车钱我不会出的。」


    半喜话里带着商量，「我们才出来没多久，你都在虹城两年了，怎么可能没点儿积蓄？都是同事，多少帮衬点啊。」


    唐缺闭上眼，「不了。」


    半喜半悲：「......」


    车内一阵沉默。


    「那借我们辆新车总行吧？开这个去杀人，怎么看都不够有排面。」半喜不死心。


    半悲还算矜持，「你那辆大篷车就不错。」


    唐缺轻轻摇头，「不行。你们的任务酬劳没发吗？」


    半喜状似痛苦地敲了敲脸上的面具，「没有，拖一年了。」


    他问，「你的发了？」


    唐缺很冷静，「拖五年了。」


    半喜半杯从中找到了一丝微妙的心理平衡。


    车很快停在了天使街的商铺楼拐角，后门小巷子掉了半拉的「修车厂」招牌下是个破旧的铁门，上面布满了铁锈。


    门把都是歪的。


    唐缺抱着寇司走进去，半喜半悲跟在后面，脚步都很沉重。


    只要提到酬劳，他们这些人的情绪都会低落不少。


    门内是个大仓库，两边堆的全是从垃圾场里捡出来的破车，损坏程度跟那辆卡丁车差不多，都挺没排面的。


    墙上镶嵌着绿色灯管，光线很暗，滋啦啦的闪着，已经坏的断了电。


    唐缺踢开脚下的一堆易拉罐，开出了条还算能走的路。


    尽头挂着个门帘，上面滑动着五个字，【倒闭了快滚】。


    半喜捡起一个易拉罐，走上前直接锤进了门里。


    门铃摁的相当暴力。


    但很有用。


    「熊猫」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出来，「第三十六次摁坏门铃，帐给你们记着。」


    门开了。


    空间很大，飘着绿腾腾的烟雾，像是扔了好些个毒气弹。


    屋顶连着门框都矮得不行，几个人只能歪着头往里进。


    「熊猫」处理过的假声音在此刻也现了原形，嗓音明显是烟抽多了的烟嗓，「用手指头摁会死吗？你们就不能装人装像点？」


    从烟雾里走出来一个人影，是个女人，穿着背心工装裤，一头绿色短髮好像要和烟雾融为一体，她表情十分不耐烦，「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


    半悲抱着胳膊盯她，语气阴冷，「熊四，你的任务酬劳发了吗。」


    女人表情更臭了，「妈的，拖两年了。」


    半喜松了一口气，「啊，好受多了。」


    「......」


    唐缺没理他们，默默把寇司放到一堆机械零件上，很贴心的找了个小型轮胎塞到他头下当枕头。


    熊四这才注意到，整个人都木了，「你把他搬过来干什么？我会暴露的！」


    唐缺语气温和，「打了瞌睡针，暂时醒不了。只是有个问题想搞清楚。」


    「操，真醒了我八百张嘴也说不清。」熊四烦躁的扒拉着乱发，「到底什么问题？」


    唐缺一脸平静，「把他剖开，我想知道热源对辐射会产生什么作用。」


    熊四头都要炸了，「你疯了？人类哪是能随便剖的？！」


    半喜半悲热看热闹不嫌事大，并肩靠进沙发里指手画脚，「这个人不简单，趁现在他无知无觉，处理掉很合适。熊四你是不是不敢？听说你跟他挺熟的。」


    熊四沖他们竖中指，「不是不敢，是不想。寇司虽然是人类，性格又差劲，还自私自利，小肚鸡肠，心眼儿一堆，但我很欣赏他，他是朋友，不是敌人。」


    唐缺盯着寇司的脸，「剖开再缝上呢？」


    熊四翻了个白眼，蹲到工具架前找了半天，拿出一个像探测仪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把里面的暗红雷射线投射到他脖颈处，「他体内的辐射是从重度辐射区带出来的，以现在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完全掌控，它的变化速度太快了。」


    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淡光变成了深红，显示屏上的乱码瞬时像病毒一样疯狂扩散，在触碰红线时却被动接受了安抚，速度肉眼可见的变慢了。


    「辐射反应被热源刺激，并不会减少痛苦，而是会把感知放慢三倍，看着像缓解，其实只是延后堆积而已。」熊四顿了顿，「等堆积到濒节点，辐射反应就会加倍爆发出来，这种疼痛指数人类无法承受，所以，会死。」


    唐缺沉默了一会儿，「好，我知道了。」


    .


    清理时间只剩下半小时。


    唐缺脱了上衣躺在长桌上，看着屋顶的灯发呆。


    他没在意熊四的一身修车打扮，手里还拿着个堪比电钻的诡异东西。


    熊四整理着维修设备，在唐缺胸腔位置来回比划，也在沉默。


    她一直都觉得，寇司和唐缺根本就是一样的人，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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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缺一如既往，不管身处什么环境，都是块冷玉。看着温润细腻，摸起来却是能渗入骨髓的凉薄。


    寇司也一样。


    两个冰凉的人，还谈什么拯救？


    熊四有点惋惜，一时没稳住手上的力道，直接割进了唐缺的胸口。


    他没有痛觉，毫无反应，还盯着灯泡发呆。


    眼底混沌，空无一物。


    匀称的肌肉包裹骨架，他的身体是仿生人初代里最完美的，也是疯博士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曾经被当过展品的人，现在却把自己造成了这幅惨状，皮肤上遍布各种各样的疤痕，手术刀切割以及枪伤烫伤等等的狰狞像烟花一样在他身上绽放着。


    仿生人的身体不能接触人类食物，不光是色素斑刺激的腐蚀，主要是因为噁心。


    他们不像改造人，不能食用却可以品出味道，什么都感觉不到才是最危险的。


    「其实让你吃个饺子真不算什么。」熊四咬着烟，一手拿电钻一手拿刀，沿着唐缺的喉咙往下划线，「如果到了要陪.睡的地步，才是真麻烦。」


    唐缺轻声问，「如果任务目标死了呢。」


    「你指他的体内辐射？」熊四看着唐缺身上的皮肤逐渐透明化，显现出内部精美又华丽的机械器官，缓慢而消极的运转着，「从数据上看，存活率确实只有百分之一。」


    电钻头伸出了菱形像莲花一样的尖锐，一点点推进唐缺的铜质食道开始清理。


    「组织派你去，是因为你的长相完全符合寇司的审美，虽然性格有差，但稍稍伪装，也能凑合。他对自己想要的人，目的都是拐上.床。」熊四专心做着手上的活儿，更加专心的分析情况，「一方面，能缓解辐射疼痛，另一方面，应该就是欲望了。」


    「凭寇司的身份，大可以去绑来无数的纯种人类当他的延寿药，但对他来说，欲望比命要重得多。」


    熊四压低声音，「数据显示，他对你的欲望，高达九点九。」


    唐缺语气冷淡，「这不是一码事么。」


    「欲望可不是对谁都能产生的。」熊四勾起嘴角，「他不仅想要你的身体，还想要你的爱。」


    「只是可惜了。」她轻嘆，「你连心都没有，怎么去爱他？」


    唐缺懒懒的合眼，「我睡会儿。」


    熊四一脸无语，「你这叫闭眼。」


    她握着钻头，沿着齿轮转动的方向，精细地吸去里面残留杂质，然后轻巧绕开了唐缺心脏的位置。


    那里不需要清理。


    因为没有任何机械钢铁的存在。


    是空的。


    第42章 刺激的？


    寇司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他费劲地坐起身，脖子「咔」响了一下，浑身上下哪哪都是疼的。


    阳光很充足, 睡的地方并不是床，而是唐缺的睡凳。


    眼前的窗户台聚了七八个小孩儿，都一脸认真的趴在那儿画画，对他这个睡醒的大活人视若无睹。


    其中一个已经画好了，把画纸自觉放到一边摞着, 表情兴奋的挑棒棒糖。


    画纸的一角被风掀开，上面画着一辆大篷车，明黄的颜色, 四个轮子都不太圆，扭七扭八的，车顶趴的机械猫画的像个铁球。


    虽然丑，但能看出每一笔都挺认真。


    贫民窟的孩子眼神竟然这么灵动, 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处境。


    瘦弱却快乐，好像是这辆车在维繫他们的天真。


    寇司眯着眼瞧了会儿，感嘆, 「真可爱。」


    其中一个小孩儿抬头看他, 大眼睛眨了眨, 「叔叔，早上好。」


    寇司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 「以后要叫寇哥哥。」


    小孩儿乖巧点头。


    车内虽然温馨，但地方也是真的小，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堆了一堆，全是寇司送的没屁用的玩意。


    他抬着腿找能下脚的地儿，还得兼顾着揉酸疼的后颈, 艰难踏出车门，一眼就看到了唐缺。


    啊，依旧是那么光彩照人，漂亮如初，寇司欣赏着他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夸。


    唐缺坐在门口台阶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收音机，里边儿「滋啦滋啦」正冒着响儿。


    估计是坏了，被他拆的七零八落。


    寇司忍不住挪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小老闆，昨晚你对我做什么了？我好疼啊。」


    唐缺一脸平静，「没做什么。」


    「真的？」寇司懒洋洋往后靠，「那会儿我抱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如果我再一次晕到你怀里，你会怎么样？带我去酒店？脱我的衣服？然后抚摸......」


    唐缺打断他，「我不会。」


    「别急着否认。」寇司瞥他一眼，「男人心，海底针。嗯......就像你戳我脖子那根。」


    唐缺停住动作，看向他的眼神露出困惑，残月的瞌睡针扎进皮肉会带有麻.醉效果，正常人根本无法感知到，更何况当时的寇司已经因为辐射反应陷入思维混乱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觉，这确实在意料之外。


    他想了想，语气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扎了针。」


    「能让人瞬间昏迷的针，我还是第一次见。」寇司撑着下巴看他，「从你抬胳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我没说。你猜猜是为什么？」


    唐缺和他对视，眼神清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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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想玩点刺激的。」寇司笑弯了眼睛，「情趣之类？比如说，绑架我，蹂躏我......」


    唐缺：「......我并不想这样。」


    「那你干嘛扎我。」寇司凑近。


    唐缺总不能说，我是想把你带过去解剖一下，他把这句咽了下去，犹豫着开口，「你当时似乎很难受，我以为让你入睡会好一些。」


    寇司伸手过去，扯住他的袖口，「你怕我难受？为什么？」


    唐缺：「......」


    「等等，你不用说。」寇司沉迷于掌握主动权，还自我定义成体贴，「告白也得我先来。」他拿出在兜里装了很久的小盒子，一脸郑重，「其实我昨天来，是想当面把这个给你。」


    唐缺缓缓皱起眉，「别再送东西给我，这没意义。」


    到时候还得都还回去，麻烦得很。


    「不管有没有意义，」寇司轻声说，「我都恨不得把心送给你。」


    气氛感觉一切都很到位，包括这句他从电影里偷来的绵绵情话。


    背台词痕迹简直悄无声息。


    绝逼稳了。


    寇司默默微笑。


    他把盒子打开，拿出圆球放到唐缺手里，「不贵，就一个小玩具，」他顿了顿，「我看到这个，就走不动路了，满脑子想的全是你。」


    他深情款款的补上一句，「你就是我的小月亮。」


    唐缺对他这波莫名其妙的攻势整的有点短路，眉头一直没放下来过，一向泰然处之的表情裂开了一道缝。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想扔，又只能强忍。


    寇司在滤镜下，完全没感受到他的不对劲，自信的张狂，「你现在很感动对吗？是不是想紧紧抱住我？想流泪？想对我诉说你的情意？」他自问自答，「但我理解，你容易害羞，真心话讲不出来，但无妨，我可以从你眼睛里看出来。」


    唐缺觉得自己对人类的了解更加浅薄了，他一时竟有些后悔，曾经有那么多解剖人类的机会，他怎么就没抓住呢。


    「你看出什么了？」


    他突然生出了想探索的念头。


    一个机器，硬生生被逼出了对人类生物的好奇，也是不容易。


    寇司的眼珠在微凉的日光里泛着浅色，他笃定道，「你想睡我。」


    「......」


    这简直让人，哑口无言。


    到底谁想睡谁？


    唐缺拿着球，一脸木然的看着寇司离开。


    「要不，就妥协了吧。」熊四的声音响起，无比刺耳，「你没痛觉，没快感，被人操就跟被蚊子叮一下一样，嗯......和充气娃娃也差不多？只要能克服你心理上的厌恶，一切都很简单.......」


    唐缺站起身，随手把小月球扔进挎包里，「目标是把响兔救出来，没必要到那一步。」


    熊四有点遗憾，「听说，寇司做情人还是很称职的，虽然被他踹了的前任情人们都把他当仇人，光谋杀行动就好几回。但如果，他真把吟游尸人唐缺月给睡了......那他妈的绝对刺激啊，准能载入组织史册！」她话锋一转，「当然，我只是脑补。」


    老猫趴在车顶，耷拉着眼皮，表情相当人性化，写满了「我到底听了些什么。」


    趁着被唐缺强制驱逐前，熊四很识时务的切入正事儿，「响兔的信号已经完全被隔断，脑部神经线上插的自爆器也被拆了，估计快被地星的人研究透了。你进去之后想办法在内部制造点干扰，确定大致方位就行。希望到时他还没被大卸八块。」


    熊四指尖下的键盘声「哒哒」响，「赶紧完事回总部，是时候要工资了。」


    唐缺听到这儿终于有点认同，「嗯，是得快点儿。」


    .


    临近下午。


    地面上的车流渐渐少了，光线变弱，飞行器变得密麻起来。顶着小三角帽的空中警卫无人机苍蝇似的飞来飞去，又是指挥空中交通，又是兼顾眼线职责。


    整个城市都在嚷嚷着吵闹。


    东葵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吧里修电梯。


    好不容易放休一天，趁着仅有的休息日，他还打算一会儿去睡一觉。


    「甄没劲去哪了？我给他打电话，一个都没接。」是寇司，语气疑惑，伴随着穿衣服的声响。


    东葵翻了个白眼，「他被你关地下室了。」


    「啊，」寇司顿了顿，有点愧疚，「忙的把这事儿忘了。你下去看看他，顺便把新做出来的光纤拿到他眼前晃几圈。」


    东葵：「......这就是你招揽队友的方法？」


    寇司有理有据，「让他看看我手里有多少好东西，只要帮我做事，就全是他的。」


    东葵把手里的大钳子扔给七度，「你来弄。」


    七度不乐意的接过去，扭扭捏捏地蹲下身，「咣咣咣」粗暴的开始往玻璃上夯。


    东葵往后门走，带着苦口婆心的劝诫，「你这种行为叫无底线利用，无差别贬低，甄没劲不可能入伙儿的。我查过，他以前住在陷落地，父母是十二区地下基地的科研人员，大辐射后被财团的军队救了，关进隔离区成了实验体，甄没劲当时应该也被关在那儿，目睹全程，就以这个事件来看，他报仇目的明确，肯定不会上你的贼船。」


    寇司「哦」了一声，「那就打个赌吧。」


    东葵：「赌什么。」


    寇司笑了笑，「如果我赢了，你帮我去三角公司借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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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葵：「你又要偷？」


    「怎么能说偷？」寇司气定神闲，「照往常一样，给他们留个等价物品，那也是钱啊。」


    东葵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留个手办模型就是你说的等价交换？你现在在哪儿。」


    「刚到家，洗了个澡，正在挑下午要穿的衣服。」寇司十分刻意的强调，「昨晚我没在家睡。」


    东葵：「哦，绿皮很快就出舱了，下午我去接他。」


    寇司顿了顿，「怎么不问问我在哪睡的？」


    东葵：「......」


    「我在小老闆那儿睡的。」他答的迫不及待。


    东葵有点惊讶，「你俩成了？」


    「差不多吧。」寇司低笑两声，「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记得准备个见面礼。」


    东葵「啧」了一声，「光这些年的见面礼，凑起来估计能买个楼了。你少谈两个，也帮我省省钱。」


    寇司语气随意，「这回肯定最后一个。」


    东葵哼笑，「希望如此。」


    当然，一切希望发生的事一般都比较渺茫。


    科研所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欺骗，寇司尤甚。


    挂断电话，东葵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除了每天来送食物水的智能电器，这个门已经很多天没被人开了。


    寇司狠毒起来，可以说让心地善良的他好几次都产生了要将其绳之以法的冲动。


    就没见过哪个专家招募人才是这么招募的，关下边儿这么久，还能把人忘了。


    甄没劲被机械爪锁着手脚，虚弱地坐在那张沙发椅上，屁股下面给垫了软垫，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就是白了几个色号。


    他听到声响，抬眼皮瞅了瞅，「干啥？要灭口了？」


    东葵摇摇头，搬了个凳子坐到他对面，「灭口是坏人才做的事。」


    甄没劲简直要笑出声，「绑架威胁囚禁，这些难道是好人做的事？你他妈是不是当我好欺负？」


    东葵稍加思索，「你的确，有点好欺负。」


    「......」甄没劲闭上眼，一脸赴死的表情，「你们这群财团的走狗，我绝对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我的仇恨已经渗入血液深处！只会越来越浓烈！不会消退半分！别说合作！就是跟你们站在一起都是对我人格的侮辱！简直让人发呕！」


    东葵拿出一个发着光的纤体导管，语气敷衍，「你睁眼看看这个。」


    「呵，真是笑话，你让我睁我就睁......」


    东葵接着说，「s116新型机械光纤，是吞食军队机械人的驱动器原料，适用于所有智能电力产品，运行功能不但可以无限循环，还很贵。」他顿了顿，「破亿。」


    甄没劲睁开眼，瞪成了铜铃。


    东葵看着他，「如果你愿意配合，这玩意儿就是你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甄没劲打断他，「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我愿意为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以后就是科研所的人了，想让我做什么？我都行。」


    东葵沉默。


    输了。


    .


    下午三点整。


    寇司靠着车门等人。


    毕竟要带爱人见「公婆」，工作只是次要，怎么也得打扮正式点。


    他咬着根烟，胸口上别的胸针闪闪发亮，银色小手枪的形状，枪口还插着朵菊花，略有丝扎眼。


    审美一如既往的傻逼。


    「滴滴滴。」


    寇司划了下腕錶，通话连接。


    「还有多久到。」陆元究冷冰冰地问。


    寇司看向废城出口，「急什么，我都不急。」


    陆元究态度非常不友好，「真要把人带来？」


    「嗯，顺便带他去看看哪个工位比较合适，轻松自由没危险工资高那种。」寇司一点儿不客气，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元究懒得再听，「啪」就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准时准点儿。


    唐缺出现了，好像被阳光轻柔地推着走，发梢翘出了懒懒的弧度。


    他还是早上那身儿，黑衬衫黑裤子，单调又沉闷，像头孤独的黑山羊，看着就让人心疼。


    寇司默默对自己的比喻能力表示了赞赏。


    「小老闆，我好想你。」他张开双臂，「来，让哥哥抱抱。」


    两人刚分开没超几小时，话说的仿佛分了百八十年，满是夸张的情深意重。


    唐缺在离他八步远的地方站定，态度坚决，嗓音温和。


    「大可不必。」


    第43章 你心这么软，我想上去躺躺。……


    地星财团的建筑是整个虹城里最拔尖儿的。


    并不是外观多好看多牢固, 主要是因为高，几乎戳破了云层。


    这次因为残月的突然袭击，导致楼体中间破了个大洞, 相当显眼，看起来像个被咬了一口的青瓜。


    「丑吗？」寇司问。


    唐缺坐在副驾驶，扭头看他，「什么？」


    寇司问的很认真，「地星这楼, 丑不丑？」


    唐缺面无表情，「丑。」


    寇司喜上眉梢，「那你觉得科研所怎么样？」


    唐缺字字真诚, 「不相上下。」


    寇司不乐意，开始攀比，「他们被炸出一个小洞就丑成这样，我那儿几乎被剷平了, 但还是充满了建筑审美里的独特气质。」他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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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缺停顿了好一会儿，「是啊。」


    「主要是想经常看见你, 不然也不会让你来这么丑的地方上班。」寇司「啧」了一声, 「明明是个无底线搞钱的公司, 便要走高端艺术风，里外都透着浓浓的装逼味。我就不一样了, 我那儿虽然搞科研，但主要是为了赚钱，就很诚实，直接在顶牌上画了个星币，特闪。」


    他带着商量, 「等我那儿修缮完，你就跳槽好吗？」


    唐缺点头，答应的很干脆。


    .


    门口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新媒体的记者，堵着财团的工作人员问被攻击的原因及细节。


    还有人嚷嚷，这次恶性.事件是否和科研所被炸有关。


    猜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堵了有大半天，听起来都挺暴躁。


    看来这次袭击还是引起了社会恐慌，怪不得奥利格躲的影儿都没了。


    寇司实在懒得下车从人堆里挤进去，自己被认出来无所谓，主要是跟着的唐缺不安全。


    除了苍蝇似的媒体，更麻烦的是一些旧仇。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决定换种方式走进大楼。


    改装车两边的大翅膀突然立起，发出阵阵刺耳轰鸣，在引起人群注意后，涡轮开始增压。


    轮胎原地在地面上发出剧烈摩擦。


    火星子四溅。


    所有人都有点懵。


    「小老闆，坐稳了。」寇司握紧方向盘，在数字针跳到最高处时，对着财团的大门就沖了过去。


    人群的逃命本能促使他们的动作慌乱又急迫，一个个像被驱赶的鸭子一样四处奔窜，很快就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黑色的野驴跑车吐着车尾的几簇火焰横冲直撞，直接撞进了大门，车检人检设备无一倖免。


    门口的保安机器人僵在原地，不知道是上前拦还是发警报。


    车在铺满银光的大厅里转了好几个圈，似乎才找到要去的方向，那是一条略有一丝狭窄的通道，火力也并没有要减小的意思。


    狂的好像在毁自家巷子。


    唐缺坐的稳稳噹噹，沉默不语。


    寇司看他一眼，「我技术还行吗？晕不晕？」


    唐缺很冷静，「行，不晕。」


    寇司笑意内敛，「你还是第一个肯定我车技的人。」


    唐缺不知道说什么，慢吞吞地看向窗外，遍地是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技工，他们望过来的眼神无一例外都写满了惊恐，嘴里却喊着，「别慌别慌！是寇专家的车！」


    但这句话似乎更令人恐慌。


    初次拜访，就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唐缺万万没想到的。


    他想说，这是他见过比组织行为更加反人类的举动，毫无中国人礼节，简直于理不合。


    但碍于目标好感，还是没把真实评价说出来。


    车终于停了。


    停在地下工厂的商业区入口。


    里面的人没有被寇司带来的动静所影响，还在各司其职，忙碌的做着工作，通道地面下是常亮的散热灯，光线有些暗，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房间。


    倒是有些熟悉。


    寇司的侦查小蜘蛛曾经去到的那个实验室就在其中。


    「我特意给你找了一个相对还算空闲的职位。」寇司带着唐缺走到一扇门前，神神秘秘的，「猜猜是什么。」


    唐缺垂眼，把温顺愚钝表演的炉火纯青，「是什么呢？」


    寇司语调缱绻，「猜一猜？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唐缺不想跟他多待，「什么工作我都喜欢，开门吧。」


    一如往常，寇司察觉不到他的敷衍与不耐烦，磨叽了好半天，又说了几句骚话才把门打开。


    摆设装饰以及里边儿站着的克隆体都和之前在蜘蛛眼里看到的一样，没怎么变，只是那个装了大铡刀的池子却是干净了许多，里面的断肢零件全都被清理了。


    池边站着一个清洁机器人，还挺眼熟。


    .


    同一时间。


    从「浪吧」偷跑出来的白尔多又去了他们时常聚集的老地方。


    废墟里的帐篷都被翻了新，换成了质量更好色彩更鲜艷的向日葵布。


    全是寇司掏钱置办，还让白尔多给他打了个欠条，把资助贫困机器人的帐在他头上记得清清楚楚。


    严谨到专门整了个语音瞳膜扫描协议，协定在他恢復记忆后，就发挥脑子里残余的黑客技术给寇司打工还帐。


    白尔多很配合，想着今天来跟黄褂子道个别，明天就去应聘个工作赚钱。


    但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他的影子，门口修灯泡的机器人也少了好几个。


    白尔多有点慌，刚就是顺着天使街那条大路过来的，也没看到黄褂子在清理街道，那个叫小三的也没看见，整个区域安静的有些诡异。


    他只好挨着帐篷，一个一个地问，但会说人话的基本没有，交流很是艰难。


    毫无收穫。


    白尔多坐在路边，一脸沉重。


    上次在这儿大开杀戒后，因为担心被财团报復，他时不时就跑来一趟，恨不得和黄褂子他们住在一起。


    寇司忍无可忍，帮白尔多伸出了援手，说已经和财团沟通过，垃圾站点的机器人暂时不会再有被捕捉清除的危险，让大家都放宽心。


    至于白尔多造出来的杀债，扔出来的烂摊子，全被寇司收拾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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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朋友层面，他可以算是仁至义尽，但在教育层面，他简直一塌煳涂。


    也和寇司说的一样，连续好多天，那件堪比屠杀的事件似乎被整个虹城选择性忽略，既往不咎直接遗忘。


    和那些灯光找不到的地方一起被黑暗吞噬，看不到一点痕迹。


    也许是命案太多，时代近末，在诺大的城市里并不会掀出水花。


    也许，财团根本没有放弃行动。


    死的人在他们眼里，只是掉队的蚂蚁而已。


    .


    寇司这会儿也很疑惑。


    「黄褂子？」


    身型笨拙的机器人似乎用不惯身体，胳膊抬的别别扭扭，沖寇司打招唿，「你好。」


    寇司挑眉看他，「现在这时间，你不应该在家门口儿蹲着玩灯泡吗？」


    「黄褂子」看着和平时有点不大一样，情绪波动弱了很多，「今天不想玩。」


    寇司走近两步，上下看了几眼，「你这幅身体的做工怎么比那些驻守垃圾区的要精细许多？被财团的人修理了？」


    在机器方面眼神格外毒辣的寇司确实没看错。


    虽然外观一模一样，连生锈的地方纹路都毫釐不差，却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垃圾区的机器人全是廉价清洁工，做出个大致样子也就行了，工艺绝对不会精緻到哪儿去。


    这个「黄褂子」，却是被小心翼翼造出来的。


    虽然近十年的服务型机器都不是出自寇司的手，但他很清楚里边儿的原因。


    街区机器人生来即垃圾。


    是註定被驱逐的工具，在机械师眼里，配不上「精心」二字。


    「黄褂子」很镇定，刻意跟寇司保持距离，小步挪着往外走，「我只是来这里打扫一下，马上走，你们自便。」


    「等等。」寇司叫住他。


    「黄褂子」有点不耐烦，表现的还很明显，头上望远镜一样的独眼勐地往上翻了一下，「还有什么事？」


    寇司转头问唐缺，「这个机器人还挺特别，要不要拆了看看？怕你在这儿无聊，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唐缺礼貌回绝，「谢谢你想的这么全面，倒也不用如此残忍。」


    寇司皱眉，「残忍吗。」


    唐缺「嗯」了一声，「残忍。」


    「黄褂子」不想听了，抬脚就走。


    .


    屋子空间很大，洛芙的克隆体占了大半，都是失败品，等同于废弃玩偶。


    听奥利格的意思，他是想二次加工，做成充气娃娃卖。


    虽然不知道当事人大明星洛芙得知会怎么想，但换位思考一下，应该都会觉得噁心。


    于是，寇司决定做回好人，让唐缺来负责销毁全部克隆体的工作。


    「屋顶那个玻璃槽可以降落碾压加切割，用这个面板控制，一天碎一个就行。」寇司把遥控仪递给唐缺，阴损的出招儿，「这么多个，估计能碎上一个月，到时候我刚好忙完，你刚好跟我走，还能每天拿财团的工资。」


    唐缺看着那群曼妙的克隆女明星，问道，「为什么要把她们毁掉？」


    寇司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你想干嘛？」


    唐缺轻嘆，「虽是躯壳，但她们也有像婴儿一样睁开眼的时刻，也算一种生命体，毁了未免可惜。」


    这句说完，他就听到脑壳里熊四扭曲的声音，「......你为啥要说这种话？又噁心又做作，我差点吐。」


    唐缺淡淡的回，「他似乎喜欢我善良。」


    不出所料。


    寇司语气都放轻了，「小老闆，你的心这么软，让我忍不住，想上去躺躺。」


    唐缺脑内询问：「指数有变化么。」


    熊四：「.....变了，肾上腺素正在持续升高。」


    唐缺说，「看来我猜的没错，他倾向于对优柔寡断畏缩迟疑胆小如鼠的人发.情。」


    熊四震惊了，「你在拿他做实验？」


    唐缺语气温和，似乎被逼出了佛性，「任务实在无聊，总得找点儿乐子。」


    第44章 花园里的「公主」。


    寇司很想和唐缺再多待一会儿, 但通讯一个接一个，就没安静过，实在担心陆元究会忍不住杀过来, 他只能依依不捨的暂别。


    临到门口还不放心的对着唐缺再三叮嘱各种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唐缺随便找了个台子坐着，缓慢地扭动了下脖子，嘴里问道，「跟进来了么。」


    熊四开口, 「嗯，已经在等寇司带路了。」她感嘆，「唐老闆, 这绝对是真爱！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黏煳过，以前那些一看就是不走心的泡，好傢伙，到你这儿, 就差把财团整个送你了。」


    「你想多了。」唐缺抬起手，手背上的皮肤缓缓向两边移开，那是块人工制造的纤维钢表面, 从里边儿伸出了一根银色的机械杆, 杆体像魔方一样扩散堆积, 形成了空气浮屏。


    最新研发的仿生科技，就是不怎么用, 有点不灵便。


    唐缺的眼球里闪过进度条，「已经开始入侵数据网，需要三个小时。」


    熊四那边也各种机器噪音，匆匆忙忙说道，「干扰毒气交给我, 你们尽情发挥。」她提醒了句，「做好伪装，万一没拖住寇司，你俩再碰上，就全白干了。」


    「嗯，我知道。」


    .


    陆元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军帽，慢吞吞地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时不时往停车区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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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没到？」姜柯咬着雪茄四处找火儿，「我晚上有事，别让他耽误时间。」


    陆元究把火机递给她，「应该快了。」他顿了顿，「其实我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等见完那个仿生人后，你会违抗军令拯救他于水火吗？」陆元究带上帽子，讲究的整理自己的头髮，「有乱吗？」


    姜柯抬眼看他，「没乱。」她语气冷淡，「同是军队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违令是会被流放的，我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儿？」


    陆元究笑了笑，「谁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敢。我还要陪我爱的人，你就不同了，孑然一身，无心情爱，被驱逐前达成目的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


    姜柯垂眼，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声调冷了些，「世界上的男人，怎么就没死光呢。太遗憾了。」


    在俩人的沉默中。


    他们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大噪音，响彻整个地下通道。


    诺大的虹城，也就寇司的车会发出这么刺耳的声响，一看就是装的上世纪劣质马达，把破车装的像豪车，但架不住里子全是虚的。


    「等着急了吧？」寇司下了车，晃晃悠悠走过来，无视两位军官之间的互不顺眼，一脸阳光的笑。


    陆元究：「你那小男友呢。」


    寇司说，「已经开始工作了，干嘛，别肖想我的人啊。」


    陆元究「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寇司站门口的扫描器前打了个招唿，「你好呀。」


    机械音硬邦邦出声，「身份核实，寇司，权限通过。」


    厚重的大门磨磨唧唧开始开，开了得有一多分钟，气氛做的实在是尴尬。


    寇司心情很好，一点没有不耐烦，看着门终于挪开，沖俩人抬了抬下巴，「走吧，进去浪一圈。」


    这第二次进，感觉确实不同。


    没了奥利格的啰里八嗦长篇阔论，整个路程清净不少。


    透过玻璃，那些各色的人也看的更清楚了。


    确实和真人无异，但还是存在细微的差别，他们的眼神，太过干净。干净的像刚出世的婴儿，和在浊世拼命生存的人相差实在太大。


    运用的科技确实藉助了仿生人身体里的新能源。


    似乎在冒充着上帝，造出让他们满意的人，很可怕，也很讽刺。


    怪不得现在虹城各个科研所都少了许多财团的生意，原来已经自产自销到这个地步了。


    复制人产了这么多，就差打上商品二字，想赚钱的心可比什么为了人类发展要强烈的多。


    寇司走出列车，踩着镜面路走过那一间间透明屋子，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你们看，今天的守卫比上次少了一半。」


    陆元究一脸意料之中，「奥利格坚信你会跟他站到一边，所以撤了点儿防备，以示诚意。」


    寇司无奈道，「他年纪越来越大，心智怎么越来越幼稚，这种面子工程有必要么。」


    陆元究说，「咱们是小辈，该配合还是得做做样子。」


    「这些复制人用的全是仿生科技？能近距离欣赏么？」姜柯走近两步，仔细看了看第一个房间里的「洛芙」，「我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看明星。」她顿了顿，「这女人挺漂亮。」


    寇司转头问门口的小机器守卫，「可以进去看看吗？」


    「收到请求。」守卫干巴巴的回应。


    三人安安静静的等了会儿。


    「请求通过。」


    玻璃门被收起，命令听从的很及时。


    女人坐在凳子上，皮肤是健康又漂亮的黑，五官妖艷，红唇上挂着的笑似乎能让人沉醉其中，但一双瞳孔却单纯无辜，和这样的外表丝毫不符。


    她面前坐着一个观察员，正冷冰冰的问着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洛芙。」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


    「为什么？」


    女人沉默着，似乎在选择答案，半晌开口，「因为，它有无限可能。」


    姜柯有点不解，「这种问题问了有什么用？」


    寇司抱着胳膊讲解，「复制人和机器人一样，刚生产出来都要做一套题，如果答案每一遍都是按照设定回答的，就没问题，如果出现了偏离设定的回答，那就说明，」他想了想，「数据错误，制造偏差，需要回炉重造。」


    姜柯挑眉，「也就是说，一旦有了独立意识，就得销毁？那毁的过来么。」


    寇司摇摇头，「现在这种机器人多了去了，他们怕的不是独立意识，而是反抗意识。」他微微弯腰，看进复制人干净的眼睛里，「有了反抗，就有了战争，也就会出现死亡。」


    「谁不怕死呢。」他眼角弯了弯，「我也怕。」


    .


    被抓的仿生人今天没有实验计划。


    他的身体已经濒临破碎，被关进了迷宫花园中心的高压房里，奥利格的实验团队在他体内抽取了很多支能源管，里面像水银又不是水银的液体复杂又危险。


    至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一群蠢货，现在还没研究出来。


    寇司摸了摸鼻子。


    带路的是实验团队里的人，她穿着白大褂，头髮梳的一丝不苟，表情冷冷的，说话还算客气，「这边请。请注意脚下机关，目前全部开启中，踏错一步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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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狠？直接关了不行么。」


    「防的从来都不是你们。」她说。


    「那是谁？」


    「会逃出去的人。」


    迷宫花园的门口没有安保，却有两层机关隔离。


    除了从吞食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辐射子弹，第二层透明的雷射线要更危险些。对人体损害虽然不大，但机器人一旦触碰，就会直接融化，再无重造可能。


    是很残忍的一种清理机械，早就被新世纪律法禁了。


    怪不得藏这么严实。


    开启的条件很复杂，视觉上也十分有冲击力。


    带路的实验员站在雷射线前，整个头突然裂开，从中间射出一根绿色的电线插进去便开始和机关系统进行数据交换。


    寇司瞭然。


    原来要进这个花园，得靠内部人员的大脑中枢才行。


    这还真增加了难度。


    姜柯眯着眼，「还真不是防人的啊，这种违禁科技都用了，那个仿生人就这么厉害？」


    实验员回答，「他已经被拆成了两半，但还是有很强的攻击能力，需要时刻病毒麻醉。」她的头恢復正常，转身递了个警告的眼神，「你们最好离的远一些。」


    雷射线消失。


    几人跟了进去，姜柯落后一步碰了碰寇司的胳膊，「问你个事儿。」


    寇司眨眨眼，「你说。」


    「门口第一层机关，你应该眼熟吧？」她话里有话。


    寇司点头，「当然了，那可是从我的吞食身上拆下来的防护武器。」


    姜柯「哦」了一声，「那你肯定知道怎么对付喽。」


    寇司低声笑，「姜队长，你还真想来这儿抢东西啊。」


    姜柯也笑了，「怎么会呢，也就问问。」


    两人对着笑，又虚又假。


    迷宫的地上铺满了花，竭力向「花园」靠拢，墙壁却全都是镜子，照着他们的身影，像是看着陌生人在并肩走，因为镜面效果实在太像哈哈镜了，把人照的又瘦又长，扁的像张纸片。


    路也确实歪扭崎岖，七拐八拐的根本辨不清方向，高的看不见尽头的围墙增添了不少压抑感。


    不过，有实验员带着，这路还算好走。


    快走到出口时，却发生了变故。


    镜面墙突然出现裂痕，渐渐扩大，直到「噼里啪啦」碎的声音越来越响。


    不光是墙，连地板都开始晃动。


    实验员的脚步停下了，她指着前面，「那是......」


    冰冷的银色通道里渗入了存在形状的气体，鬼火一样瀰漫，里面似乎闪过两张脸，诡异又滑稽，像是在哭，又像在哈哈大笑。


    陆元究皱起眉，反应很快，拔枪就沖了上去，姜柯紧跟其后，但更像是去凑热闹的。


    气体很快就覆盖了整个迷宫，实验员慌乱起来，「有毒气体！是有毒气体！警报呢？！为什么警报没响？！」


    她的声音很快弱下去，双腿控制不住抽搐时被人拽住了胳膊，「别动。」


    是寇司。


    他把一个手帕塞给女人，「堵住口鼻，爬出去，毒性渗透会慢一点。」


    实验员动作麻利，求生意识十分强烈，立刻趴了下去，「快通知警卫！这是二级情况！」


    寇司语气安抚，「别担心，应该是工厂的辐射管道出问题了，你保持安静往外爬就行。」


    实验员捂紧鼻子没再说话。


    模煳不清的白雾里什么都看不到。


    寇司一点不着急，也没有要捂鼻爬地的意思，他抬脚继续往出口走，直觉准的惊人，方向完全没错。


    从进来那刻起，寇司就感觉到有人在跟了，而且肯定是残月组织的人。


    偷袭手段还挺阴，这种毒气一旦中招，非死则残，不愧是反人类组织，也太心狠手辣了。


    寇司啧啧嘆息。


    他对毒气免疫，走的一身轻松，踏出迷宫出口，就看见了紧连的高压温室。


    根据距离推算，出口并不在尽头，而是在花园的中间，玻璃墙围着这个中心点一直在转，在变化。


    如果不是实验员带着，根本走不到这里。


    寇司在附近踩了个点儿，扔了一把小蜘蛛，这才准备进温室。


    里面似乎塞满了花，玻璃面上全是人工种植的玫瑰，枝茎好像会爬动，遍布在整个圆形屋的棚上，只能看到花，看不到里面的人。


    这锁个仿生人，还锁的这么浪漫，好像藏了个公主，寇司难免有些无语，惊嘆于奥利格的恶趣味。


    推开温室的门，就是一条石头铺成的小路，除了花，两边还种着几排人工翠竹。


    能看出来，奥利格是想把这儿打造的高端大气又奢华，但实在弄的很杂乱，一点没仙境的味儿。


    寇司沿着小路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一面墙壁，上面的花藤蜿蜒缠绕，像是用植物画成的画。


    画的中间，挂着一个几乎支离破碎的人。


    他的头悬在最高处，额头上钉着一颗黑色钉子直接嵌入墙内，四肢被生生分割开，都死死钉着墙。胸腔的皮肉也已经没有了，露着里面还在唿吸活动的脏器。


    整个人被大卸八块的钉成了人的形状，却没有任何血迹，所有脏器都像是模拟出来的假模型。


    寇司走过去，像是观赏珍稀动物似的上下打量，眼神在毫不掩饰的估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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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要设置那么多机关，仿生人被拆成这样，还能睁眼盯着寇司瞧，精神得很。


    「看什么看，没见过？」他语气恶劣。


    寇司缓缓摇头，「还真没见过，你竟然会说话？」


    仿生人眉头抖了抖，「我不是猴子。滚。」


    寇司对他格外仿真的心脏很感兴趣，「这些都是怎么做的？竟然看不到一点机械痕迹......」


    仿生人闭上眼，拒绝交流。


    「我是个科学家，自然会对伟大而神秘的新科技感兴趣，但绝不会强制进行人体实验。」寇司一身正气，就差往脸上写「我是好人」了。


    仿生人还是不理。


    「假如，我能救你出去，」寇司慢条斯理的打商量，「你会告诉我你们身体材料的制造来源吗？」


    仿生人这才睁眼，满脸嘲讽，「我需要你救？你怕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寇司「哇」了一声，「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神秘组织，残月吗？」


    仿生人骄傲的冷笑，「知道就好。」


    寇司一脸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拆成这样？」


    仿生人表情轻蔑，「怕我跑呗。」


    寇司连连摇头，「太残忍了。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这么对你。」


    他一本正经道，「我会尊重你们。」


    「拉倒吧。」仿生人的眼神更嘲讽了，「人类都是一个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贪婪无度，狼子野心，无一例外。」


    寇司挑眉，有些惊讶，「你会的词儿还挺多。」


    仿生人暴躁了，挺俊俏的脸上全是不耐烦，「关你屁事？！别他妈看我了！」


    这人脾气是真差。


    寇司刚要安慰一下，拉近点儿关系，突然停住。


    他问道，「我后边儿是不是有人？」


    仿生人瞅了一眼，心情似乎更差了，「是有个东西。」


    「东西？」


    寇司想扭头看，瞬间就感觉到脖子上架了个锋利的刃儿，稍微动一下，可能就割下来了。


    仿生人咬牙切齿，「真他妈磨叽，竟然用了这么久！你他妈是来给我收尸的？！」


    寇司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是处理过的机械音，「再抱怨我也不干了。」


    仿生人似乎很相信他这句话，真就憋了回去。


    寇司更好奇了，不怕死的转头，刀刃紧贴着就刺了进去。


    流血了，皮破得厉害。


    他一失血就异常灰白，显得脆弱不堪。


    「别动。」那人说。


    寇司「嘶」了一声，「你还真往下割啊，我又不是坏人，不想让我看你就直说啊。」


    那人没吭声。


    两人沉默了会儿。


    「所以你刀架我脖子上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刀。」他说，「这是尺子。」


    寇司：「......你拿一尺子来财团救人？你们残月组织的人都这么笨吗。」


    墙上的仿生人：「说他妈谁笨呢？！」


    「你脖子很细，用尺子就能割断。」声音很冷漠，却是在认真的解释。


    寇司无言两秒，勐地转身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了他，「早说是尺子啊，给我吓得。」


    看到人的这一刻，寇司有点懵，懵的摸不着头脑。


    「你们组织的人都这打扮？」


    男人头上戴着一个方形纸袋，牛皮色，眼睛位置挖了两个洞，也看不清眼睛，特神秘，身上罩着件大袍子，也挡的严实，说不出来什么劲儿，就挺神经质的，像电影里的绑匪，又像万圣节cosy失败的。


    「？」


    寇司简直满头问号。


    男人顿了顿，也有点尴尬，他慢吞吞地组织语言，「我不想伤你，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寇司感到匪夷所思，「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不想走了。」


    男人盯着他，「你看着不像会打架。」


    寇司晃晃枪口，「我会开枪啊。」


    男人摇摇头，「别浪费，子弹对仿生人没用。」


    「嗯.......」寇司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你是来救他的？」


    男人点头。


    仿生人插话进来，「计划呢？！你就这样来救我？！」


    男人：「没计划。」


    仿生人：「.......」


    「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可难得很。墙上这位朋友脑子里被钉了黑钉，想取掉只能把那块儿肉剜出来，只要移动，就会有人远程控制爆炸。」寇司把枪收了回去，「但巧了，这玩意儿我熟啊，我可以帮你们。」


    男人没吭声，等他下面的话。


    「只要给我一份你们的身体数据，我就全力帮助你们逃脱财团的魔掌，怎么样。我不干别的，就想知道仿生人是什么材料造的。」寇司眨眨眼，「你懂的，科学家好奇心都重。」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可以。」


    寇司：「爽快！」


    然后伸手过去，意思是要象徵性握个手。


    男人没动，歪头看着他，「所以，你现在能离开了吗。」


    寇司「啧」了一声，「真不友好。还有你这头套，也太敷衍了。「


    他很干脆的走了出去。


    唐缺透过纸袋上的两个孔，看到了寇司走路一贯的华丽，每个步伐都在散发魅力，这德行，比平时看还要扎眼许多。


    他收回视线，走到仿生人面前，仔细看了看他脑门儿上的东西，「这个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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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兔想了想，「三天？还是四天？」他扯扯嘴角，「我被关这么久，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跟我唠嗑呢？要不咱在这儿来个牌局？！」


    唐缺丝毫不被他的暴脾气影响，「别这么激动，天目给了附加任务，是临时通知，需要你在这儿待命。」


    响兔简直无语了，「你看见我样子了吧？好看么？我他妈像个标本！」他远离身体的手愤怒握紧，「没工资就算了！因为系统纰漏导致我被抓住我也不说了！我他妈都这样了！还让我干活？！」


    唐缺在兜里掏了掏，拿出手机对着他「咔嚓」一拍，然后转身背对，找了个角度，「咔嚓」又一张合影，边拍边说，「他们几个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让我拍个照发群里。」他语气温和，带着谦谦君子的礼貌，「你不会介意吧？」


    响兔：「......」


    此时。


    迷宫花园里的毒气泄漏早已惊动了财团的人，一片混乱，温室被浓雾渐渐包围，浓雾之外不时响起无人机喇叭通报，「发现外来人员非法入侵，警告，发现外来人员非法入侵。」


    声音乱七八糟，离花棚忽远忽近，这毒气让迷宫变的更有难度了，连他们自己人一部分也迷失在了里边儿。


    这确实是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寇司没有走，悠哉的等在门口，嘴里还嚼着颗薄荷糖。


    仅三分钟，纸袋头就出来了。


    他很友好的递过去一颗。


    「刚进来时实验员给的，清心去毒，吃吗？」


    唐缺摇摇头。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今天来这一趟，是故意被发现的吧？」


    「不，是因为动静太大，所以暴露了。」唐缺相当诚实，「如果你能解决掉黑钉，仿生人的研究资料我会同时发到你资料库。」


    寇司看着他被纸袋罩住的头，忍不住凑近了点，「我觉得你有种熟悉感，又说不出来哪熟悉，你说奇不奇怪？」


    「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有心爱的男人了，我还以为对你一见钟情了。」


    他疑惑，「可明明我是个看脸的啊。」


    唐缺抬脚就走。


    这趟进来。


    不虚此行。


    寇司站在原地轻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


    毒瘴被清除干净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实验员趴在地上昏迷不醒，被人抬了出去。陆元究和姜柯追着人影追了很久，却没抓着，在里边转着找寇司时和他刚好遇见，一起出了迷宫。


    三人看着实验员和机器工成群的往迷宫去，一片兵荒马乱。


    姜柯一脸遗憾，「怎么就出这茬子事儿，害我连个毛都没看见。」


    陆元究冷笑，「刚才如果不是出口变了位置，你肯定就私自跑过去了吧，然后呢？把人直接提出去？」


    姜柯「哈」了一声，「我肯定是公主抱啊。谁跟你个逼似的，生死关头差点被毒死还他妈顾及自己的髮型，你到底哪有毛病？」


    陆元究眉毛狠抽，「关你什么事。」


    寇司：「......多大了还吵架？」他坐进列车，很累的嘆了口气，「刚被委以重任，就出这么大的事，怎么跟奥利格交代呢。」


    「交代什么，毒又不是你放的。」姜柯突然变的客气起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塞给他，「那仿生人，你见着了吧，质量怎么样？」


    寇司接过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还不错。怎么。」


    「合作一下？」姜柯看了眼陆元究，「我听到消息，前段时间，有个叫独角兽的科研团队让他们一个内部人员来了这儿，说是暂时代理负责仿生人研究项目。」


    她靠着墙，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如果咱们找他一起聊聊，说不定能得出更多关于仿生人的信息呢。你觉得怎么样？」


    陆元究抱着胳膊看她，「你果然想抢走实验品。」


    姜柯：「关你屁事。」


    寇司一脸事不关己，「咱这趟就是旅游参观的，出了点意外而已，你们巴巴那么多干什么。」


    陆元究瞥他一眼，「你一会儿去哪。」


    寇司抻了个懒腰，「找我男朋友。」他想了想，「奥利格肯定也快回来了，刚好跟你们见一面，饭就不吃了。」


    出了地下工厂，寇司直接去了实验室，唐缺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粉碎器发呆。


    「怎么了？」寇司看了看，一个复制人都没毁。


    唐缺摇摇头，「下不去手。」他迟疑了一下，强调，「我太善良了。」


    寇司满眼爱意，「没关系，以后慢慢来。」


    「噔噔。」


    两下敷衍的敲门声。


    陆元究大步走进来，站到寇司身边，直接取下了军帽，髮型明显刚去哪打理了一番，整齐得很。


    他看向唐缺，眼神凉丝丝的。


    「你好，我是寇司的前男友，陆元究。」


    第45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针对的味儿很明显。


    可惜是单方面的。


    唐缺看着这位气场强大的改造人, 露出一贯温和的笑，礼貌回应，「你好, 我是唐缺。」


    陆元究上下打量他，原本的紧张和敌意突然消散了大半。


    这个人根本不符合寇司的一贯审美。


    简单，愚钝，气质也太过柔和，温润的连一根刺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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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


    他看着寇司时, 眼里毫无爱意。


    「你的自我介绍一定要这么茶吗？」寇司很无语。


    陆元究皱眉看他，「什么茶？」


    寇司：「......走吧，先出去。」


    路上, 原本话少的陆元究啰嗦起来，「听说你在废城开小卖部？」


    唐缺「嗯」了一声。


    陆元究：「生意怎么样？赚得多吗？」


    寇司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拿出根烟点了，刚抽一口, 就又被陆元究抢了去。


    「你少抽点。」他动作自然的把烟放到自己嘴里，继续打听，「你跟寇司怎么认识的？」


    唐缺的目光滑过他嘴里的「二手菸」, 语气平淡, 「他来店里买糖。」


    「这样啊。」陆元究点点头。


    他变得和蔼又可亲, 似乎已经确定唐缺这个男友身份可能连一周都到不了。


    三个人刚出大门，就看到了奥利格和姜柯, 还有个穿黄褂的机器人。


    奥利格根本无心见什么「侄媳妇」，他早接到毒气泄漏的消息就飞奔了回来，心里有一大堆分析和计划要说，但这种场合，又说不出来, 只能憋回去。


    他装的很沉稳，脸上的笑意像朵绽放的菊花，「这就是你常跟我提起那位唐老闆？长的可真精神。」


    一脸的单纯，奥利格心想，像个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生，他竟是没想到，寇司的口味竟然越来越嫩了。


    他竭力做出一副长辈见后辈的样子，但实在不擅长，做的非常僵硬。


    唐缺继续礼貌问好，「您好，我是唐缺。谢谢您能让我进财团工作。」


    奥利格客气着，「也是因为寇司的强烈推荐，一个工作职位罢了，还是能帮上忙的。」


    唐缺从善如流，「谢谢，我一定努力工作。」


    寇司本来打算见一面就直接走人，但他瞅着那眼熟的黄褂子，大脑开始活跃转动起来。


    陷入了沉思。


    没注意听旁边那令人尴尬的客套话。


    「我看唐先生不太像虹城的人。」


    「嗯，我三年前才到这儿定居。」


    「原来是这样。」


    奥利格没把这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放在心上，直接切入了要紧事。


    「我准备让吞食军队直接负责地下工厂的安全。」他一脸严肃。


    「你拿战斗机器当保安？」姜柯皱起眉。


    陆元究也有点不贊同，「吞食还没训练好，用作安保并不合适。」


    奥利格看向寇司，徵询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寇司回答的倒是很干脆，「我无所谓，卖都卖你了，你拿去当司机都行。」


    众人：「......」


    他指了指那个黄褂，「这是你从哪抢来的？」


    奥利格：「......什么抢，这是工作人员。」


    寇司「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饭也没心情吃了，奥利格摆摆手就带着黄褂子进了大门。


    姜柯看似随意地问寇司，「机器人对你来说，这么不重要啊？好歹是你亲手造出来的，被这么侮辱也可以？」


    寇司嘴角勾着，答的更随意，「人类只可能对手机产生感情，机器人什么的，」他耸了耸肩，「没那个必要。」


    唐缺沉默的站在他旁边，表情平静，并不感到惊讶。


    开车离开时，寇司接到了东葵的电话，应该是个好消息，空气里瀰漫着都是愉悦，连眉梢都挂上了笑意。


    唐缺坐在副驾驶，撑着头看他。


    睫毛很长，也很浓密，颜色却灰淡无光，好像在记录从未停止过的倒计时。


    有时总会因为他过于张扬明艷的性格而忽略掉他身体将死的事实。


    脆弱，又顽强到让人意外的生命力。


    真奇妙啊。


    .


    暖光散落在天际的画布上，斑斑点点，像被云朵打出来的伤痕。


    废城口。


    寇司趴着车窗看唐缺离开的背影，看了会儿，突然叫住他，「你刚才为什么盯着我看？」


    唐缺的影子动了动。


    「我没看你。」


    寇司嘴角上扬，轻声，「哦。」


    .


    入夜。


    东葵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


    甄没劲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在屋里各种转悠，时不时就往墙上挂的机械设备上摸两把，嘴里不停问着，「那个绿皮机器人呢？怎么没在？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它？」


    「他很忙，没空见你。」东葵看也不看他，直接回绝。


    甄没劲开始骂骂咧咧。


    「我有个猜测。」寇司摆弄着工作檯上的一堆枪管，「独角兽派来的那个人，应该就是a03。他的核晶片一直在小白脑子里沉睡，但思维数据很活跃，看来，那个团队是给他找了个身体。」


    东葵抬眼，「这个先不说，你到底让我去基因公司偷什么呢？」


    甄没劲勐地转身，指着寇司大声「哈」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是啥好东西！还敢去偷慈善公司！」


    寇司「啧」了一声，「你懂个屁。」


    他从磁碟里扯出一张分析表，「老窦明天会去黑市散消息，把冰冻在舱里的那个克隆洛芙拿出来直接拍卖。场地的话，缺点装饰品。我听说基因大楼里有个模拟舱，还挺多装扮模型的。」


    东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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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没劲已经要义愤填膺，「黑市拍卖？！你还涉及黑市？！你.......」


    「咣咣咣！」


    一阵砸门声打断了他的质问。


    白尔多的声音很急，「东葵！东葵！你在吗？！」


    东葵打开门放他进来，「怎么了？」


    「黄褂子出事了！他不在天使街！也没在家！我找不到他了！」


    寇司不慌不忙的抬眼，「能不能冷静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找老婆。」他看着白尔多竭力放平唿吸才开口，「我在财团看见他了。」


    白尔多愣了一下，「他真被抓走了？！」


    寇司表示疑惑，「被抓是什么意思，他好好的啊，在我看来，行动挺自由的。」


    「我，我现在就去找他！」


    寇司皱眉，「夸张了啊。一个机器人，怎么感觉你紧张他比紧张我都要多？」


    东葵提醒，「这时候就别比了。下城的机器怎么会进财团？」


    寇司耸肩，「我怎么知道。」


    「你没问他？」


    「我又不认识他，管他干什么去。」


    白尔多没吭声，转身就跑出去了。


    东葵「啧「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儿？对他这么没耐心。」


    寇司抻了抻懒腰，「这才叫正确的教育方式，要时而温和时而严肃，这样他才不会犯错误干坏事。」


    东葵对他的屁话早已习惯，懒得搭理他，还是追了出去。


    甄没劲站在一边看了半天戏，点评道，「对小孩儿也这么恶劣，活该你少白头。」


    寇司笑了笑，「这叫潮流，你个土包子。「


    .


    白尔多没能跑出几步，就被东葵强行扛了回去。


    被扔到沙发上之后，他更生气了，抱着胳膊一声不吭，小眉头皱的紧巴巴的。


    东葵看看他，又看看寇司，翻了个白眼继续工作。


    懒得管了。


    寇司手头上的活儿不停，慢吞吞说道，「你自己就算跑过去，也找不着他。财团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再加上你还是个已经废了的黑客，谁乐意见你？」


    白尔多抿嘴，「那我就杀进去。」


    「杀杀杀，之前那次杀上瘾了？以为哪次都有人给你擦屁股？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随便就可以杀人吗？」


    寇司冷哼一声，「现在和以前一样，都是法制社会，杀人是要判刑的。我们这圈子世代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怎么就把你养成了这样？」


    「冲动，易怒，没脑子。」


    「就算想杀人，也要找个没目击者的地方，不留痕迹不留证据，而不是跟你似的，跟他妈表演一样，恨不得找群观众再找个舞台站上去边跳边杀。」


    东葵：「......行了。这种教育并不合适。」


    寇司拿起布擦手，「我倒是能带你直接进财团，你想找谁就找谁。」


    白尔多愣了一下，「你会帮我？」


    寇司走到他面前，弯腰，递给他一个机械小蜘蛛，「只要你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一刻都不取下来，我就帮你。」


    白尔多接过去紧紧握住，「我保证。」


    .


    基因公司顶层的巨磁反射仪似乎换了新壳子。


    以前还灰扑扑的，现在加了层流光溢彩的膜，看起来美观了不少。


    寇司和东葵都是这儿的常客了，特别喜欢挑战这个公司的安保难度。


    每次都要来这儿捲走点东西，主要以锻鍊身体为目的，这也确实让他们的警觉性和身体灵活度都有了质的飞跃。


    只是这回，加了层膜，连公司大楼的安保也变的严密了许多。


    东葵蹲在暗舱通道的管子上，有点想不通。


    不仅是安保，就连原本的工作人员也换成了一批改造人，看他们整个做成枪的胳膊，明显是一群从外城偷渡来的流浪者。


    他打开信息网，正要查一下信息，突然看到下面仓库里开进来一辆巨大的货车，车身包满了铁皮，一看就是防子弹的。


    东葵立刻戒备起来，摸向自己腰间的枪。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高个男人慢悠悠跨了出来，一脑袋灰毛绑在脑后，还戴着个护目镜，吊儿郎当的。


    东葵脸「唰」就黑了。


    寇司？！


    他左右看了看，抬起头，轻轻喊了声，「小葵，在吗？」


    东葵：「.......」


    他跳下去，质问道，「你这什么操作？演我呢？」


    寇司指指货车，「计划有变。你开车接应我，东西弄出来之后，咱就赶紧跑，到时候看你车技了。」


    东葵嘴角抽搐，「......你到底要偷什么？」


    寇司眼睛发光，低声说，「无价之宝。」


    他早就听说，基因公司里弄了个模拟宇宙舱，完美复制了整个宇宙观，空间里放满了缩小版星球，全是精美的装饰品。


    寇司心痒已久，只可惜一直没见到过。


    他们对这个模型宇宙讳莫如深，只说是装饰品，提升空间逼格，却从不向外人展现，藏的特严实。


    这不是更让人心痒了么。


    寇司把领子竖高，像个偷地雷的，他两手插兜，晃晃悠悠往里边走，边走边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抽了两口。


    没几步看到个烟雾感应器，他把烟放到感应器前晃了一下。


    「滴滴滴——」


    意料之中的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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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把烟摁灭，戴上连帽，弯腰做了个起步跑的姿势。身体紧绷，充满力量的弓形，漂亮的肌肉轮廓凸显出来，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一。


    二。


    三。


    「啪。」


    整个场子的灯全灭了，寇司面前出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雷射线，还不是静止的，正在来回滚动，形状也一直在变化，根本找不到规律。


    光线昏暗中。


    一个灵活迅捷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勐冲进了雷射线网内，动作几乎和光线的形状位置同时变化！他紧跟线网的空隙，仿佛在丛林中跨越穿梭，精准追踪线路，跃过层层线网只留残影。


    警报取消。


    灯再次亮起时，他已经穿过了整个线网机关。


    寇司稳住身形，「啧，慢了。」他自言自语，「还真是上年纪了，腿差点抽筋儿。」


    他掏出一把雕了花的小银枪，在手里上下颠着往里走，好像在逛超市。


    被警报声惊起的工作人员这会儿已经全都沖了过来，「你是谁？！」


    「站住！别动！」


    他们抬起胳膊，枪口全对准了寇司。


    寇司停下步子，把雕花小枪夹在指间来迴转着，「哟，海总？好久不见。」


    众人都愣了，立刻扭头，「海总？！」


    空无一人。


    这老掉牙的无良点子竟然还真上当了。


    主要是基因公司的老总海维西实在是经常干这种站人后边儿吓人的事，他们也都习惯成自然直接就信了，一个个全僵成了鸭子。


    等僵硬地转过头来。


    寇司的银色小枪已经变成了一排，十个枪口全对准了几人，他礼貌一笑，「砰」一声，「子弹」同时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只露出一个头，还是朵粉色的花。


    「好看吗？」寇司笑着说，「这可是我刚造出来的袖珍枪械，名叫牡丹枪，是不是很喜庆。」


    根茎带有大量麻.醉毒液，射入人体内会造成瞬间麻痹，无法动弹，持续时长未知。


    「什么感觉？」寇司好像把他们当成了第一代试验品，很有求知慾的问。


    裸着上半身满脸横肉的打手颤抖着嘴唇开口，「......很麻。」


    「麻就对了。」寇司眨眨眼。


    解决完这波人，寇司仿佛进无人之境，参观着这条直通模拟空间的路。


    整个基因公司的建筑和城市里其他高楼大厦都不太一样，它的外观是个螺旋藻一样的模型，没有楼梯和电梯，只能走上坡，一步步爬，所以这儿的工作人员都会用代步器，坐着机械轮上去。


    寇司倒是没往远了走，而是顺着一层，走到了一个巨大的舱门。


    他端详了一下，中间是个圆形扫描仪，看不清楚型号，应该是刚研发出来的密码重门。


    寇司直接打开通讯器联繫了赵四方，「方哥，你帮我弄开这锁，酬劳你定。」


    浮屏里赵四方的脸凑的很近，只能看见一头绿毛炸着，「你对准它我瞅瞅。」


    寇司把镜头挪过去，「就这个，我没见过啊，不知道怎么开。」


    「这都没见过？你好歹也是个科学家，一点见识都没有。」赵四方噼里啪啦开始敲键盘，「好开，给我三十万星币就成。」


    寇司皱眉，但还是一口应下，「行。」


    赵四方人都傻了，慢半拍的抬脸，「你不跟我讲价？」


    「这次不讲。」寇司一脸认真，「任何价钱我都能接受。」


    赵四方好奇心大起，「你这开的到底什么门？你要干嘛？」她一边八卦，一边从星网数据通道试图和锁连接。


    寇司回答，「模拟舱的门，我打算把这里面的大宝贝搞出来，」他顿了顿，「是买，我会留钱的。」


    赵四方缓缓皱起眉，「到底啥东西？」


    「一个装饰品，他们宇宙舱里根本用不着，本来想着联繫海维西跟他直接檯面上交易，但他太讨厌我，时不时就找人杀我，还是用这种方法比较好。我会留成倍的钱给他们的。」寇司晃晃手錶，「我攒的最后一笔，一定得花值了。」


    赵四方还是很惊，开锁的速度越来越快，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就为一破装饰品？


    鬼才信。


    通道连接，拟感远程操控，她开锁的技术的确快而有力，这次还比以往任何开锁时刻都专注，开的特别痛快。


    「可以了。」


    城墙高的门缓缓向两边打开，灼眼的光瞬时就泄了出来。


    迷幻又壮阔的星空世界呈现在寇司眼前。


    踏进去，好像真的踏进了宇宙。


    地面是黑色星空，全拟感，冰冷至极，没有氧气，完全按照真实宇宙制造的空间体。


    寇司的准备相当充分，连简易氧气罩都带了。


    他吸了口氧，扶了扶防光射的护目镜，尽管保护做的全面，但身体还是晃了几下。


    「你去了基因公司的宇宙舱？！」赵四方声调高了好几个度，毛更炸了，满脸都是震惊。


    仿佛震碎了三观。


    寇司「嗯」了一声，抬脚往里走，开始找他想要的那个巨型装饰品。


    「那里面全拟感空间！温度零下四十！你本来身体就差！你这不是找死吗？到底什么东西......」赵四方的质问戛然而止，她顺着寇司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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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个装满了核辐射的圆筒水库立在中间，数不清的机械线绳像群蛇一样裹着它，里面流窜着气体样的东西，像深黑的浓雾。


    那是足够毁灭整个城市的辐射气体。


    整个宇宙舱室，原来就是一个伪装美丽的秘密核电基地。


    赵四方结巴着问，「......你，你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把这个危险物品偷出去？大善人？你要拯救世界？」


    寇司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她，「说啥呢，我要的是它旁边那个装饰品。」


    旁边确实全都是装饰品。


    其中一个最亮，是个高近五米的圆球，发着光，材质像一种罕见的灰晶石。


    很明显，是宇宙舱里的模拟月球。


    「......」赵四方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开口问了，「顶着可能会死的危险就为了进去拿个假月亮？」


    寇司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大袋子，里面沉甸甸的，装满了实体星币，他把袋子往那些核化水桶上一扔，「什么假月亮，这是我的心。」


    他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该不会......是要把这个送给你那小老闆吧？」赵四方满脸复杂，各种滋味都上了头，「真爱啊？都到这地步了？」


    寇司绕着圆球转了一圈，「不然呢，我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他眼角又溢出笑意，「全怪他太好看了，还那么勤劳努力，又那么温柔善良，我真的好喜欢。」


    赵四方：「......」


    基因公司被彻底惊动了。


    所有工作人员和机器安保倾巢出动那一刻，一个人影站在模拟月球的头顶从宇宙舱直接滑了出来。


    月球下是个代步器，被巨物盖的严严实实，但速度丝毫未减，沿着下坡就下去了。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赶过来，全都愣在了原地，看着那庞然大物坐着滑板滑走，眼睁睁的，都忘了拦。


    这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月球的质量确实造的牛逼，连雷射线网都扛了过去，畅通无阻的移动到了卡车停的地方。


    寇司不知道从哪整出俩机械爪，站在那玩意儿头上沖东葵摆手，「过来帮帮忙。」


    东葵眯着眼，怀疑自己的视力，「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


    卡车拉着那个巨大的月球从仓库撞了出去，车后边跟着几十辆车还有天上飞的追踪无人机，紧张的好像被偷走了什么重大机密。


    枪都架上了。


    子弹全密密麻麻的朝卡车飞了过去。


    寇司坐在月球顶上，慢条斯理的又换了把枪，这回是把金色的，上面刻着一根荆棘花藤，同样的装逼气质，只是里边儿射出来的不再是麻痹花，而是带刺的子弹，威力和冲击力都几乎媲美机关枪的强度。


    「这把呢，名叫带刺的面条。」他很有仪式感的介绍完，扣动扳机，准头狠辣，直冲他们所有车的轮胎上爆。


    东葵的车技也十分彪悍，硬是飙到了二百，尽挑一些不好走的路，跳进了全是像素全息的街道上。


    头顶的飞行器速度逐渐缓慢，被高空中飘荡的灯光晃的根本看不到卡车行动轨迹。


    整个模拟月球块头实在太大，而且材质特殊，像个巨大号的夜明珠，格外扎眼。


    却在通过一条街道后，被卡车车皮全部包了起来，一点都看不着了。


    这下追击就变的更难了，乱七八糟的人和车辆都被堵在了十字路口。


    那么大一个卡车就这么凭空钻没了。


    宇宙舱被入侵，引起了基因公司的高度警觉，他们猜测，这绝对不只是偷个掩饰用的玩意儿而已，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必须出动更高级别的安保队伍。


    这时，有人想到了之前k.s科研所卖过来的高级机器人军队，「吞食」。


    .


    晚上八点半。


    唐缺像往常一样，拿着个被擦的透亮的锄头去黑石坑。


    这条路还是很黑，没人往这儿装路灯，也没人修路，走的深一脚浅一脚。


    唐缺开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表情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到地方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停住脚步，把手电筒关了。


    路没有像往常一样变成黑暗，反而是亮的，不刺眼，色调无暇。


    他迟疑地抬眼，前面就是黑石坑，竟然能清晰的看到坑里种的瓜果蔬菜，还有那几只越来越肥的鸭子。


    清冷的光温柔的在它们身上缓缓流淌。


    安静，又充满生机。


    他走近几步。


    看到菜地背靠的那片矮坡上停着辆卡车，上面放着颗巨大的圆球。


    发着光。


    就像，挂在半空中的月亮。


    「喜欢吗？」


    寇司从唐缺身后转过来，和他并肩站着，「看你这儿连个灯都没有，总拿着手电筒也不方便，所以......」


    唐缺打断他，「喜欢。」


    他声音有点哑，「我以前站在家里的庭院前，看到的月亮，就和这个一样大。」


    他的侧脸被光柔和了轮廓，瞳孔似乎也和月光相融，里面闪过一丝悲伤。


    快到像是错觉。


    「唐缺月，」寇司放轻声音，「我很喜欢你的名字，带上『月』字，就更美了。」


    唐缺眼睛里的光痕微动，「为什么？」


    寇司没反应过来，「嗯？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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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这样？」他这次的疑问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寇司很有耐心，往前一步凑更近了些，眼里的情绪坦荡又直接。


    「因为我想亲你。」他问，「可以吗？」


    唐缺这次没有往后退，脸上的疑惑更浓了，「喜欢，为什么会喜欢？亲吻的意义又是什么？」


    寇司语气无奈，「你过来，我告诉你是为什么。」


    唐缺这会儿是真的没想通，很听话的走近一步，微微弯腰，作出倾听状，近到能看见他耳朵上浅色的绒毛。


    风缓慢的滑过。


    带起了他的几缕头髮，很好闻。


    寇司勐地将他拉了过去，是不容拒绝的态度，却在即将碰到时收了力。


    一个极尽温柔的轻吻。


    微凉的温度，气息也是冷的，却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在亲吻月亮。


    第46章 银色山坡。


    这不是幻想。


    寇司感受着他唇上的味道, 明明没有酒香，却差点醉了进去。


    他捏住唐缺的后颈，缓慢加深这个吻, 用上了以前所有的技巧，轻咬碾磨，试图引出唐缺羞涩的回应。


    但可能，是他许久没有和人亲热，退步了不少。


    变得犹豫畏缩。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唐缺眼里, 盛的是月光。


    虽然人工制造，写着虚假的吊牌，温度却真实存在着。


    他一直没动, 站的挺拔，像棵白杨树。他能感觉到唇上被咬的嘶麻，能听到寇司清浅的唿吸，也闻到了他身上蓝烟的味道。


    不同于他平时喷的香水, 这更像他原有的气息，清淡的滑过鼻翼又很快消散。


    他本能的想退开，离这个人类远一点, 却好像被他的味道麻醉, 行动变得异常迟钝。


    抬手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他伸到寇司脖子后面, 轻轻摸了上去，他后颈的皮肤很暖, 软绵绵的。


    唐缺的手指曲了起来，像在动情的抚摸。


    「别冲动！」


    是熊四的声音，音量大的在唐缺脑子里嗡嗡响。


    「任务第一！别杀他！控制你的杀意！数值已经无法计算了！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冷静点！千万别冲动！」


    唐缺闭了闭眼睛。


    把原本想捏碎他脖子的手收了回去。


    这个吻并不漫长。


    寇司似乎计算好了时间，立刻松开，回到安全距离笑着问他, 「什么感觉？」


    「他送你的这个月球是从基因公司偷的，那里藏了很多从重度辐射区运出来的核污水，会对寇司的身体产生影响，所以他的辐射反应已经提前两个小时发作了。疼痛指数打破了以往记录，这个行为......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需要你的温度。」


    熊四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艰难。


    唐缺动了动手指，看着寇司，声音哑哑的，「下次别这么突然。」


    他顿了顿，「我会害羞。」


    寇司手贱的又要去碰他的喉.结，丝毫没发觉自己刚死里逃生。


    「其实，亲嘴只是『喜欢』这个词的门槛儿，要想体会更热烈的情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


    唐缺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还有什么？」


    「爱，」寇司说，「跟我作.爱，你会感受到世界上最最无与伦比的快乐，要不要试试？」


    唐缺笑了，气的。


    「你还想作.爱？现在？」


    「嗯。」寇司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柏拉图精神恋爱有什么意思？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拥抱他，亲吻他，但这都不够，最想要的，是潜伏在他的躯壳，感受他的温度，听到他忘情的，本能的，又脆又弱的球饶声。」


    他压低声音，字里行间都在暗示，「那一定很动听。」


    这是寇司追情人的惯用伎俩。


    趁着对方感动，气氛正好，趁热打铁，先亲再勾，一般当天晚上就能拐到床上。


    但唐缺，无疑是他追过的人里最难搞定的一个。


    不仅没被骚话沖昏头脑，还相当理智地看了看手錶，和地上的锄头，「第一，时间不早了，老猫自己在车里，需要我照顾。第二，我还要锄地，土壤容易被污染，得时刻清理。所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上.床。」


    （别锁了，求求了，我改了一夜，一夜没睡了，我跪榴槤行么我好疲惫」


    他还加了一句，「你的吻技很差，让我觉得不舒服。」


    寇司：「......」


    拒绝就拒绝，抨击人技术干什么，他这会儿不仅体.内剧痛，心脏也有点痛。


    偏在此时此刻，大卡车上的音箱还传出了音乐。


    原本打算是浪漫气氛到位，刚好定时放歌，气氛渲染的就更有味儿了，足够火热说不定原地就能干起来。


    只可惜。


    寇司的「月下计谋」没有按照他想的进行，这bgm还慢了大半拍，实在有点尴尬。


    唐缺嘴角抽了抽，「这又是什么。」


    寇司张了张嘴，又合上，「嗯.....你不是要干活么，我想着给你放个音乐，这样更有劲。」


    唐缺：「这样啊。」


    寇司：「是啊。」


    第一次接吻，应该是浪漫的，按道理说整晚的氛围都应该是酥麻酥麻的。


    寇司坐在土坡上，西装裤上沾着几块泥点子，手里抱着只鸭子，脚边还蹲着几只，瞪着眼看唐缺清理鸭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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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漫，真没有。


    车上的小情歌叮叮咚咚的响，蹦着可爱的字眼。


    寇司看着唐缺弯腰干活的背影，竟品出了一丝别样的舒服。


    他忍不住跟着哼唱了几句。


    「你捧着我的脸说话


    一起看愚蠢的晚霞吧


    爬到山顶天都黑了


    月亮缠住我们的脚丫...」


    唐缺一锄头砸地上，看了过来。


    寇司挑眉，「看什么看，唱歌有碍着你么，你什么眼神。」


    唐缺眼神凉凉的，「没，唱吧，好听。」


    寇司笑了，「小老闆嘴真甜。」


    「借你的手


    我这还剩下一只


    足够在想你时撑起头


    今夜后我就要远走


    去看你不了解的星球


    那里的太阳会比这边瘦


    云也丑白天也久


    躺在你身边的时间不够用


    火箭升空


    我很久又见不到你咯....」


    .


    隔天。


    虹城的人工阴雨又开始降了。


    寇司撑着伞，白尔多跟在他旁边，被雨淋湿了半个身子。


    另一半委委屈屈的挤在伞底下，保护着窦米加送给他的橙色滑板。


    上面画着彩色涂鸦，是条威风凛凛的大白蛇。


    「你是不是憋着什么话想说？」寇司语气关心。


    白尔多「嗯」了一声，「我的衣服湿了。」


    寇司看了眼他，想了想，把伞整个都挪到了自己头顶，「湿一半看着不对称，全湿的话会好很多，忍着点儿，去财团吹吹就干了。」


    白尔多：「......」


    他沉默了一会儿，「寇叔，你认识白玉吗。」


    「认识啊。」寇司说，「咋了。」


    白尔多一脸严肃，「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的事？」


    寇司慢悠悠地解释，「你的记忆又不是永远回不来了，我多此一举干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也许要很久以后，也许，就在今天。」


    快进财团门儿时，寇司嘱咐了一句，「那个蜘蛛......」


    「知道，不能扔掉，要一直带在身上。」白尔多左右张望。


    他正要走，又被寇司拉了回去，「如果遇到危险，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招儿么。」


    白尔多一脸疑惑，「我进去找人能有什么危险。」


    寇司语气认真，「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揍，以前你树了很多敌人，都在财团里，万一碰到了......」


    白尔多「哼」了一声，「那就杀了他们。」


    寇司语塞，眼神很挣扎，想为民除害，又捨不得下手，纠结间，白尔多已经滑着滑板跑走了。


    这孩子变了。


    简直冷血无情，社会毒瘤。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寇司打了个电话，「公主计划可以启动了。」


    东葵：「......什么公主计划。」


    「营救仿生人的计划啊。」寇司往电梯走，「准备工作做了这么久，你连是什么计划都不知道。」


    东葵表情无语，「大可不必用这名儿，我听着很别扭。」


    「别扭啥，咱不就是去救公主的吗。」


    东葵「哈」了一声，满是嘲讽，「装什么装，冠冕堂皇，虚伪小人。」


    寇司「啧」了一声，「你怎么骂人？」


    「我骂的不对吗。」东葵把窦米加的通讯信号接了进来，「你到了没？黑市什么情况？」


    窦米加的声音断断续续，旁边还有乱七八糟的嚷嚷声，「哎，正要联繫你们呢。我让蛇大宝把我库存里的人工智慧全收集起来一起拿黑市卖，说不定能沾个复制人的光，把价位提一提。最近我好穷的啊，得下水捞一笔了。」


    他接着提议，「东葵，你的ai钱来来是不是不想用了？我看他现在天天当飞行器司机，接送路边打车的美女，还给人免费服务！那么不务正业，你还要它干什么，我帮你打折出了得了，回头给你弄个新型的。」


    东葵拧着眉头，「他现在不跟着你学四处敲诈了，挺好的，我不换。你能不能干正事。」


    窦米加又打起寇司主意，「老寇，你呢，你要不要搞个ai？日本二次元的全息美少女要不要？」


    寇司礼貌回绝，「我不要。」他催促道，「你赶紧去，记得把场面做大点儿，搞的越火越好。对了，再叫上赵四方，让她当託儿，把拍卖时间拉长点。」


    窦米加比了个ok手势，「放心吧，我这任务也太轻松了，又能赚钱又不浪费一刀一枪，我只需要往那儿一躺......」


    寇司满脸笑容，「对啊，你可是最轻松的，我就宠你。」


    窦米加：「......我咋突然不踏实了。」


    东葵这会儿已经坐上了车，「我现在带甄没劲去红馆，东西都准备好了。


    寇司「嗯」了一声，「让他再走一遍戏，别演太假了。」


    甄没劲的声音从车后座吼出来，「我他妈又不跑！绑我干什么？！你们这群无耻的绑匪！简直不是人！」


    寇司：「这就过了。」


    东葵：「知道，一会儿我安抚一下他。」


    寇司握紧拳头说口号，「从现在起！『营救花园里的公主』计划正式开始！」


    一阵沉默。


    窦米加：「......什么计划？咱有计划？不就去黑市卖个钱吗？要干啥？我怎么没明白？救谁呢？什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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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猜猜我是谁


    计划确实是刚定出来的。


    人也就随便救一救, 但寇司的态度那是非常认真的。


    只是，实在懒得再讲解，他果断把通讯挂了。


    电梯「叮」一声已经停到了一楼。


    寇司这趟是来找奥兰的, 知道这小少爷就住在顶层，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闭门不出，非常宅男。


    周围也站着好几个机器保镖，不像在保护，明显就是来监视。


    奥利格对这个儿子简直是在对犯人一样防着。


    「寇先生, 您在这里等待三分钟，我去通报。」穿着财团工作服的小机器人礼貌地拦住他。


    寇司点头，很配合, 「你去吧。」


    他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支烟，看外面的阴雨。


    几台无人机在雨里很慢的飞行，就绕着这一层来回巡查。


    监视的还挺严密。


    啧啧。


    寇司一脸同情。


    「你怎么来了？」奥兰亲自从他的卧室出来了，身上随便披了件松松垮垮的衣服, 脖子上还大剌剌露着几点红。


    寇司弹弹菸灰，抬眼看他，「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了！」奥兰十分敷衍, 「只是屋里有点乱, 就不让你进去了。」


    寇司越过他往里面看了看, 色调深红，还飘着一股子奢靡的香, 「藏人了？」


    奥兰「啊」了一声，表情无辜，「什么人？我能藏什么人？」


    寇司挑眉，跟他分析，「之前我查帐, 发现财团除了在我这儿买战斗型机器，还会买许多制造材料，我当时就好奇问了一下，发现买主竟然不是奥利格，而是你。」


    「我很好奇啊，你竟然也开始造机器人了？什么样的？我能看看吗？」


    奥利格清了清嗓子，「就是......一些好看的，我天天不出门，很孤独，所以弄几个假人陪陪我。」


    寇司语气困惑，「我前几天还在猜测，瞒着我偷偷造，该不会......是用了我的脸吧？」


    奥利格没吭声。


    「但我现在想了想，如果真是我，你不会特意跑出来拦的，你应该恨不得让我知道，惹我生气，」寇司皱眉，「那到底为什么不让看呢，除非，你这次造了个不是我，却跟我有关的。」


    他摸着下巴，「会是谁呢......」


    「行了行了，我造了个陆元究，已经玩好几天了，怎么的吧，你要去跟他说吗？随便你。」奥兰破罐子破摔，一口气全交代了，表情很是恶劣。


    寇司抽了口烟，「我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他好奇道，「给我看看？克隆陆元究可不是好造的，你还挺厉害。」


    奥兰扒拉了下头髮，「什么克隆啊，我哪有那水平，就一个机器样板，做.爱跟他妈和木桩做一样。」


    话说开，奥兰也没顾忌了，转身就回了卧室。


    寇司跟在后面，看到了两边站的僕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手里拿着托盘，上面又是酒又是菜，样子恭敬又温顺。


    无一例外，长得全是他寇司的脸。


    寇司「啧」了一声，「你就这么想让我当你僕人？」


    奥兰哼笑，「这可是我的梦想，怎么，不乐意啊。」


    「你不是废话么，搁谁谁乐意。」寇司瞥他一眼，「你该不会还拿我当了挡箭牌吧？」


    奥兰撇撇嘴，「你还是那么聪明，真没劲。」


    「每次陆元究来，我都让他以为我跟长着你脸的机器人做了一晚上，他会特别特别生气，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把我杀了。」


    「真刺激。」他拿起一杯红酒，喝了一大口。


    寇司嘆了口气，「怪你爸，把你养成了小怪物。小时候你不这样啊，那么可爱。」


    他扒开珠帘，看到了床上坐的机器人，浑身赤.裸，胸口上全是红印子，长着和陆元究一样的脸，却明显要僵硬许多。


    「不精细。」寇司点评。


    奥兰一脸无所谓，「差不多像就行了，我又没那个好技术，只能往充气娃娃的方向走。」


    寇司语气随意，「你就不想要个完全仿真的？和陆元究长相一模一样不说，性格爱好也能设定，还只听你的话。」


    奥兰看向他，眼神很不友善，「难道你有？」


    寇司嫌弃道，「啥玩意，我造个他干嘛？」他语气炫耀，「我都有男朋友了我还要什么复制人？」


    奥兰冷哼，「真的假的？」


    「我之前去了趟红馆，发现里面的机器情人里混进了一个克隆，是个小男孩，长得那叫一个精緻。」寇司端了杯酒坐在床边跟他扯，「听说他就是用的别人的脸，就连性格也一模一样，还被制造他的人设定了一个杀手程序，专为他杀人，听说已经偷偷杀了不少红馆的客人。」


    奥兰一下子来兴趣了，挨着寇司坐，「怎么说？你要帮我弄一个？」


    寇司看他一眼，「弄个屁，我有那么闲？我来找你是有正经事。」


    奥兰不乐意，「你先跟我说说那个克隆专家在哪能找到？」


    寇司喝了口酒，「你爸应该也有这技术啊，你找他不完了。」


    奥兰皱起眉头，「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压根儿不管我的事，别说帮我造充气娃娃了，连给我定个外卖都不愿意。」他压低声音，「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谁造的，我去找他也让他也给我弄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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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微笑，「那你得先帮我个忙。」


    「你说。」


    「我想去看看我的吞食机器人，你能把我带进去不。」


    「你干嘛，怎么上次也去这次还要去？」奥兰眯着眼看他，「你怎么不让陆元究带你进去，他天天去那儿训练，比我方便多了。」


    寇司嘆了口气，「和小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可防着我了，说是顾及军队规矩，巴拉巴拉啰嗦一堆，就是不愿意。」


    「他不带你啊。」奥兰眼角弯了弯。


    寇司长嘆，「他要带我进去我用得着来找你？」


    奥兰「哦」了一声，看起来心情不错，「没问题，虽然我爸很多机密都瞒着我，但机器人训练基地我还是可以随时进入的。」


    他顿了顿，「那个克隆专家......」


    寇司说，「你去了就能碰见，至于怎么请回来，就靠你自己了。啊对了，你记得东葵吧？」


    奥兰点头，「那个酒吧老闆？天天乱收费被人各种投诉那个？」


    寇司说，「他的确想钱想疯了，这事儿就是听他说的，好像是要把那个专家聘到酒吧当机械师，你最好快点儿，晚了他就抢走了。」


    奥兰嘴角抽了抽，「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独眼龙似的，丑死了。」


    寇司站起身，「他那眼睛还是我给他装的，你客气点儿。」


    「哦。」奥兰撇嘴。


    长着陆元究脸的机器人没动，依旧躺在那儿，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奥兰俯身摸了摸他的脸，「别担心，我不会扔掉你的。」


    不管造的多劣质，都是他的宝贝。


    .


    吞食机器人一直被关在地底下。


    除了接受陆元究的战斗训练，还会每天经歷实验员的每日询问。


    今天已经都盘过了，里面安安静静的。


    奥利格这两天有意要把他们放到仿生人安保线上，但一直没付诸行动。


    整个财团的重大决策除了需要奥利格的点头否决，还得考虑各高层的意见看法。


    每个高层都掌握着财团分支商路，再不怎么看重，面子上也得有这么个过程，因此总能耽误几天。


    至今没开启，肯定是有人反对了。


    奥兰对某人的行程了如指掌，时刻都在关注，「陆元究跟我爸去参加高层会议了，估计晚上才能回，你自己进吧，我.....我出去一趟。」


    这是迫不及待要往红馆跑了。


    寇司拉住他，「哎，我早就想问你了。」


    「问什么啊？」


    「你怎么不直接给陆元究下药？这样就不用造什么复制人了。」寇司阴险的提议，「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要是想跑就直接锁起来，多方便。」


    奥兰还真就思考了一下，「你有能让改造人中招的春.药？」他问的更认真，「你要是有，我就不去弄克隆了。」


    寇司摇头，「你还是去弄吧。」


    还是之前那个空间。


    只是多了好几个靠背凳，旁边还放着小桌子，几个茶壶，一看就是奥利格给自己设的专座。


    银甲机械人齐刷刷的站成几列，队伍整齐的像是拿巨尺比对过。


    他们直视前方，身体上都流窜着深蓝色的电流，形成无数条细密的线汇集到眼球。


    冰冷又危险。


    似乎在随时等待爆发。


    寇司往高处的椅子上一坐，俯视他们，温柔的打了个招唿。


    「你们好呀。」


    无人应声。


    他想了想，「啊，忘了。」然后稍微提高音量，说了句，「启动寇司模式。」


    机械人的眼球微不可见的动了三下。


    寇司再次打招唿，「你们好呀。」


    瞬间。


    所有银甲机械人头颅上的眼睛全看向了他，它们异口同声，机械音仿佛是碰撞出来的钟声。


    「寇司，你好呀。」


    .


    白尔多已经在财团闲逛多时。


    这次问的是个穿白制服的高马尾姐姐，「你好，请问你有见过一个穿黄褂子的清洁机器人吗？」


    女孩看着这个又奶又冷的小弟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见过见过，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嗯，很急的事。」


    「你去十九楼看看，我上次在电梯里碰见过他。」高马尾姐姐热情指路。


    白尔多忍着头上的不适，「好，谢谢你。」


    终于逃出美爪，他滑着板子穿梭在脚步匆匆的工作人员之间，逆着人流去坐电梯。


    这一路基本上除了改造人就是工作服还有就是上城区的服务机器人，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和下城有关的。


    这让白尔多更疑惑了，之前抓那些机器人到底要干什么？


    黄褂子到底是被抓来的还是自己来的？


    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疑问在到了十九层后还没有得到解答。


    他拎起滑板进了唯一的那扇门里，空间不算大，放的全是游戏器材，还放了几台专门进入洛奇领域的游戏舱。


    最里面有一个身影。


    从背影上看，就是黄褂子没错。


    他蹲在地上，面前是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放着从洛奇领域传过来的直播视频。


    画面像是在连通点黑市中心的全息模拟现场。


    那里聚集了很多人，气氛热烈又吵闹，像是又一场地下狂欢的野兽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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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看一边喝着什么东西。


    白尔多一步步走近，小声喊，「黄褂子？」


    「黄褂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了身，面部有点暗，看不清楚，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出声。


    白尔多有点着急的开口，「你为什么要跑这儿来？我还以为你去哪了......」


    「你很担心？」他说。


    「我当然担心啊！我一直在找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财团的人之前不是还去抓......」白尔多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黄褂子」站了起来，朝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瓶饮料，他递过来，「你喝吗？这是你最喜欢喝的。」


    白尔多看清了，是瓶西瓜汁。


    他摇摇头，「我不喝。」


    「黄褂子」的机械手很干净，以前因为捡垃圾造成的磨损和铁锈都不见了。


    白尔多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小三？」


    「黄褂子」摇头，「不，我是那个每天在天使街捡垃圾的黄褂子啊，怎么，你把我俩搞混了？」


    「那小三呢？」白尔多的声音冷了几个度。


    「他啊。」「黄褂子」发出一声僵硬的笑，「他被毁掉了。」


    白尔多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要去看看吗？」「黄褂子」指了指旁边被电脑挡了一半的门，「就在里面呢。」


    白尔多看着他转身带路，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跟了上去。


    里面是一条圆形通道，镶着发光的管子，绿色和红色夹在一起。


    霓光闪烁，有点刺眼。


    他走在前面，手里还拿着那罐子西瓜汁喝个不停，「你不是很喜欢喝这个吗，为什么不要？」


    「没心情。」白尔多懒得遮掩。


    「黄褂子」笑了，「为什么？我以为你只着急黄褂子在哪，不担心那个小三呢。」


    白尔多压低声音，「你们为什么来财团？你为什么在关注黑市的事情？你以前从来不这样。」


    「黄褂子」哼了一声。


    「人会变，机器人当然也会变了。」


    通道尽头是建着几层流水线一样的工厂。


    中间巨大的池子里面装满了蓝色的液体，干净清澈，像一个微观大海。


    连奇的波浪和清淡的海风咸味都格外真实。


    顶层机械设备伸着爪子，正夹着一个下城区废铁机器往池子里放。


    刚触碰到表面，铁质的皮在同时便化成了相似的液体融了进去，消失在了里面。


    这是寇叔以前跟他讲过的清理残次品的地方。


    白尔多站在池边，有些艰难地开口，「......他在里面？」


    黄褂子语气活泼，还带着安慰，「别急，他还在排队呢。」


    白尔多抬头。


    看到那个机械爪仿佛听到了什么信号，直接伸向那堆机器人的末尾，抓起一个格外眼熟的黄褂子，捏在手心，然后缓缓往池子里放。


    「等等！」


    白尔多攥紧拳，「别动他！」


    旁边站着的「黄褂子」笑出了声，「你这么紧张一个刚认识几天的机器人干什么？我在不就好了？咱们还跟以前一样，我带你一起去捡垃圾，一起装灯泡，一起吃大饼......」


    「我再说一遍，别动他！」


    白尔多抬起胳膊，皮肉里嵌着的双层枪械噼出一条裂缝直直对准了他，「把这里的机器人都放了。」


    「你捨得杀死我？」


    白尔多盯着他，「为什么捨不得？」


    「黄褂子」自嘲地笑，「我以为，我变成黄褂子，你就会重视我了。」


    白尔多压抑着情绪，「你到底是谁。」


    「你很好奇吗？」「黄褂子」走近两步，不怕死的碰上他的枪口，「武器对我来说没用，对那个机械爪更没用，你和以前一样，天真的让我心疼.......」


    他嗓音变得轻柔起来，「你觉得我是谁？好好想想，我给你五秒，如果你能一次猜对，我就把他放了，如果没有，他就会「砰」——」


    他像吓唬小孩儿一样，语气夸张，充满愉悦。


    「...一下掉进去，融的一干二净。」


    他开始念。


    「一，二，三......」


    「a03。」白尔多颤了一下，「对吗。」


    「黄褂子」的头动了动，在歪扭的五官上竭力拼出了一抹笑容。


    「啊，猜对了。我的小白...真聪明。」


    第48章 熊四。


    今天的黑市比平时都要热闹许多。


    虽然不是正规的拍卖会, 但早已经有人听到了风声，不管上城下城，只要是边缘组织, 都想来挖个宝。


    窦米加的黑市商铺是人流最大的，就在领域直播屏的下方。


    他不像其他义体机械师一样神神秘秘的呆在地下工作室，反而大剌剌翘着腿坐在门口，面前摆了几张桌子，上面又是好菜又是好酒。


    他手里端着个高脚杯, 懒洋洋地品着，突兀的相当扎眼。


    「喂，帅哥。」一个浓妆艷抹的女人扒开人流走到他面前, 敲了敲桌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想问问，你这儿, 真的有卖复制人？」


    窦米加看着她，酒都忘了喝。


    脸是赵四方没错，就是化着她从没化过的烟燻妆, 穿着她从没穿过的紧身旗袍, 裙子叉还分的特高, 露着半拉大腿，白的刺眼。


    「......你这什么打扮。」


    赵四方懒得回復他毫无意义的问话, 继续走着戏，「你手里那个最贵的，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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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最贵的？」窦米加看着她的样子，入戏很快，暗搓搓的火气冲上了头, 「我这儿的ai没有便宜的，都很贵，买得起么你。」


    「ai？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有屁用。」她冷笑，「我要的是你藏最严实的那个。」


    她一字一顿，「复制人。」


    霎那间。


    刚还万分噪杂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了。


    逛黑市的什么人都有，混帮派的居多，这回还夹了几个黑客组织的。


    他们也都识得这个身穿暗纹旗袍的女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她长靴上挂着的刀片，露出的大腿位置隐约还能看到两把用黑绑带绑着的枪。


    绿髮绿眸，明明穿着裙子却一身的悍匪味儿，很明显，这女人就是黑市有名的走私商，赵四方。


    她一旦出来买什么，那向来一买一个准。


    说有复制人，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绝对有。


    「老窦，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藏了这种好货？之前就听说你给科研所的人赢了一个大奖，还以为你早送上去了，怎么？自己私吞了？」


    「拿出来看看啊！如果真是大明星的克隆体，多少钱我都买！」


    「我也要买！这分先来后到的规矩在黑市可不流行！」


    「竞价最公平！谁出的最多谁就是买主！」


    「着什么急啊，还没看见货是真是假呢......」


    赵四方站在杀气腾腾的男人堆里，气势丝毫没减弱半分，她直接踩在窦米加跟前儿的桌子上，语气张狂，「我赵四方买货，用得着跟人竞拍？」她看向周围，「拿钱砸有意思么，不如咱比划比划，谁活到最后，就是赢家。」


    她笑容变态，「怎么样？」


    气氛更紧张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戒备起来。


    赵四方在黑市这三年从来没跟人起过冲突，但还是骗了不少钱，惹了不少人，这样都能活着，并且稳坐她的位子，实力绝对不简单。


    有的人退了一步，也有人被激起了怒意，开始摸枪。


    「等等等等。」窦米加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端着酒上去调解，「我啥时候说要卖那个了？我自己私藏的，跟你们都没关系，别闹啊，我今天就是来卖我的ai的，想要什么样的这儿都有，日本漫娘？美国甜心？寮国少年？还有......」


    浑身盖满铁片的大汉一拳砸他桌子上，打断他的推销，「不行！你都出来摆摊儿了，哪有不卖东西的道理？复制人也是商品！凭什么归你自己？！」这就很不讲理了。


    赵四方不等窦米加回应，直接掏枪抵住了他的脑门儿，「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呗，别这么小气。」


    窦米加把酒杯放下，挑眉轻笑，「你来真的啊？」


    赵四方嘴角勾着，浓妆下是熟悉的算计表情，「不来点真的，怎么把事儿闹大呢。」


    窦米加垂眼，「好。」他抬起胳膊拍了两下手，「出来吧。」


    从他身后的店里走出来两个金髮碧眼的俄罗斯美女，她们推着小型冷冻舱，走着模特似的猫步，动作优美的把舱体放在了窦米加手边。


    「人呢，就在这里面躺着，的确是美艷动人无与伦比。」他往椅子上一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你们这架势，是想明抢了，没关系，我不介意，但在你们动刀动枪前，必须先买我几个ai。」


    他把付款码放到赵四方眼皮子底下，「喏，就这个，打折促销，只需要简单一刷，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我都不插手，怎么样？」


    赵四方翻了个白眼，她坑别人的时候觉得挺正常的，但一看到窦米加坑别人，她就有股子正义感想往丹田上沖。


    生生忍了。


    这听起来是个只赚不亏的事，一部分脑子较笨的开始在肚子里琢磨。


    接下来的场面就非常和谐。


    一个个改造人举着枪弯腰排队去扫描瞳孔，具体被扣了多少钱，也不知道。


    赵四方站旁边，也不扫，也没动，从黑色腰包里掏出一小本杂志开始看，封面男郎依旧无比性感。


    「扫完了？」


    「完了。」


    窦米加点点头，把桌子一挪，凳子一挪，直接开了冷冻舱的锁，露出了里面的人。


    白色长髮黝黑皮肤。


    一双眼睛里像是装了无尽的浩瀚星空，引着男人溺死其中。


    人群连话都说不出来，直愣愣的看着。


    克隆洛芙缓慢地站起来，一脸懵懂，不同于出现在全息影像里明星洛芙，她竟然要更加真实，纯情又惑人，魅力十足。


    窦米加提着凳子坐远了些，还喝着他的果酒，「接下来的事儿我就不管了，你们自便。」


    话音刚落。


    就已经有人要上去揽起来走，只是手还没碰着那大美人，就被一本杂志狠狠砸开。


    赵四方掏枪对准了他的胯.下，客客气气地说，「这位大哥别着急啊，谁赢了才能碰的好么。」


    男人瞬间炸了，但又不敢动，僵着脸朝后边的人招手，「都愣着干什么！上啊！」


    动起手来的赵四方还保留着她一贯的风格，只是加了许多的血腥元素。


    大腿上别的两把枪压根儿不是打着玩玩，根本就是极度危险的武器。发出来的也不是什么普通子弹，竟然还带自爆功能。


    身上被改造了各种新能源机械的人根本没法儿硬扛，一旦被射中，子弹就钻进体内再爆一次，短短三分钟，地上就已经躺了一堆龇牙忍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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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四方身前挡着一层绿色的透明数据网，像个保护伞把她和克隆洛芙安全护在后面，她站在冷冻舱上对着那几个人又连射好几枪，接着拿出一个小小的圆蛋，准备往人群里扔。


    却在划出弧线后又弹了回去。


    她耳朵处连结着像耳机一样的线，将光感轨迹传送到了她的神经系统，在极快的速度里抓起复制人躲开了那个圆球。


    巨大的「轰隆」声。


    冷冻舱被炸碎了，那块地面也塌了个彻底。


    动静迅速惊动了警卫局。


    高空中和地面上的警笛很快就响彻在整个黑市里。


    把炸弹扔回给赵四方的男人从烟雾中走出来，手里还撑着把透明的伞。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里面落了几粒碎屑，在果酒里冒着小小的气泡。


    「老窦，你好狠的心，我但凡躲慢一点点，就被你炸死了哎。」赵四方撇了撇嘴，语气委屈。


    窦米加把酒倒在地上，一脸遗憾，「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往我的方向扔炸弹。」


    赵四方睁大眼睛，「你误会了，我没有要炸你的意思。」


    窦米加抬眼看着她，表情是淡淡的悲伤，「我还专门儿写了个剧本，让你练习了好几遍。合着我白写了，你完全是在自由发挥啊。」他顿了顿，「赵四方，咱俩认识多久了？」


    赵四方一边装子弹一边回想，「嗯.....应该有两年半？」


    「我今天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窦米加嘆了口气，「我以为，你只是个天天窝在店里看色.情杂志的刻薄老闆，没想到，你厉害得很，你还会杀人，你还想炸我......」


    赵四方也跟着难受，手里上膛声也没停，「那你呢，你这齣儿戏不就是为了让我露出真面目吗？你这是利用！这是不信任！」


    几乎同时。


    窦米加指间的蛇鳞和赵四方射出的子弹在空中交错而过，皆朝着对方面门沖了过去！


    「你他妈还真对我下狠手？！毁我容呢？！」赵四方仿佛在控诉渣男。


    「你他妈往我裆上射？！你简直狠毒！」窦米加更愤怒，匆忙拿伞挡。


    两人互相骂着，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都在下死手，本来就烟雾腾腾，现在闹的乌烟瘴气。


    这下更严重了。


    不是扔炸弹了，赵四方直接换上了炮口。


    但终究没用上。


    警笛已经响在了上空，警卫队的飞行器很快就把这乱七八糟的黑市围了起来。


    紧急时刻。


    一辆无人驾驶的重型机车冲进战局停在了赵四方身边，她没再搭理窦米加，炮口转到了那些飞行器上，连响三声。


    「咣」的坠落，巨响。


    场面更加混乱了。


    赵四方把克隆洛芙扶上机车，自己也骑了上去，看着那些喷有财团标记的车缓缓逼近。


    这个克隆体原来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来是唯一成功的一个。


    她提醒后边儿的「洛芙」，「抱紧我的腰，咱们一会儿得加速了。」


    财团跟踪信号已经很久了，首要任务就是要把克隆体回收。


    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实验体。


    要是给弄丢，之前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这次后果严重的骚乱把奥利格都引了过来，他坐在副驾驶，不停督促开车的，「快点儿！车是防弹的你怕什么！直接撞上去！」


    「不是，她手里拿的炮啊......」


    奥利格不屑的哼笑，「这车可是我重金造的，雷都不怕还怕炮？！」


    他等不及正要自己接手控制，整个车窗上突然被煳了层东西，一块一块，还闪闪发光。


    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这什么？？」


    「像......像鱼鳞.......」


    窦米加的ai大蛇突然出现，巨大的体积隔去了所有监视的眼睛。


    雾气升腾的更勐烈了。


    赵四方拧了下车把，看着站在蛇头前的窦米加，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干嘛呢。」


    窦米加摊手，「想跟你休个战呗。」他语气无奈，「赶紧走吧，蛇大宝就是个ai影像，挡不了多久的。」


    「救了我，就不怕任务失败被寇司骂呀。」赵四方歪着头看他。


    窦米加一脸无所谓，「我又不是没被骂过。」他沖蛇尾巴指了指，「从那儿走，全是窄巷，财团的人跟不了。」


    赵四方盯着他，面露不舍，加大油门儿就沖了过来，路过窦米加时勐地停住。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拽住领带就把他扯了过来，咫尺距离，她轻声说。


    「你很帅，身材也好，是我的菜。如果不是眼太瞎，两年多都跟我这大美女当兄弟，我早把你睡了。不过也好，反正以后都见不到了，就留你个清白。但初吻，我就拿走了哦。」


    说完，她沖窦米加的嘴唇狠狠亲了一口。


    接着很快松开，眨眨眼，「还有，我不是什么赵四方，」她看着那红红的唇印儿笑出了声，「我叫熊四。」


    车尾气轰隆隆，像打雷一样的机车喷出了火焰。


    熊四带着复制人扬长而去。


    「......」


    窦米加摸了摸自己的嘴，表情空白地拿出通讯器，「老寇，计划顺利。复制人被带走了，要立刻跟踪定位吗。」


    寇司：「不急，你先把奥利格应付过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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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好。」


    他像是听出了什么，「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赵四方被你打伤了？」


    「......没，她亲我了。」窦米加后知后觉，脸相当迟钝的瞬间红透。


    寇司在那边哈哈大笑，「你紧张个屁啊！我男朋友被亲都比你淡定！」


    窦米加：「......那可是我初吻！」


    寇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男朋友也.......」他突然顿住。


    对啊，没亲过的人才会这么二逼的紧张脸红，有经验的肯定淡定啊。


    唐缺跟人亲过？


    那不是他的第一次？


    到底是谁？


    寇司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他抬眼，看向一直盯着他的吞食军队，语气冷淡，「扫描，总结，然后回答，我现在的情绪是什么？」


    异口同声，震耳欲聋。


    「嫉妒！」


    第49章 蓝门。


    吞食军队的数据信息每天都在更新。


    实验员的设定检查也没间断过,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就是实战的训练，总是困难重重。


    要么就突然不听命令，要么就在枪械上用了设定之外的武器。


    陆元究训练这么久, 一直没什么起色，他早就发现了问题，但都瞒了下来没有上报。


    不听话的军队，除了销毁，就是重造, 身为制造者的寇司绝对逃不了审查。


    他还是藏了私心。


    寇司语气欣慰，「看来陆元究把你们训练的还挺不错，各项数值都很精神啊。」


    他顿了顿。


    「只是, 在这儿练了这么久，就没什么改变吗？」寇司玩着手里的一把黑枪，像闲聊似地问，「听说奥利格经常来旁观, 有没有带着别的科学家来跟你们聊天呀。」


    整齐的回覆，「有。」


    寇司眯着眼看他们，「都聊什么了？」


    「独角兽, 是否真正存在。」


    这次的回答, 依旧掷地有声, 却独独少了点音量。


    寇司站起身，慢悠悠地从他们每个人眼前走过, 走到第三排时，他停住了。


    「代号s-17，」这个和其他并没什么两样的机器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寇司的视线在他后颈的标号上停留了一会儿，「为什么刚才，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机器人的眼睛动了动。


    缓慢开口, 「程序阻碍，无法回答。」


    寇司「哦」了一声，「那你觉得，独角兽这种生物，到底有没有呢。」


    s-17:「没有。」


    「那你觉得，我今天帅吗。」寇司一脸认真。


    s-17：「......帅。」


    下一秒。


    「砰——」


    金属色的子弹已经穿透他的眼睛，直接破坏了控制大脑神经的主系统。


    机器人轰然倒地。


    寇司吹了吹滚烫的枪口，语气平静，还带着丝委屈，「他犹豫了，为什么要犹豫啊，整的我挺伤心的。」


    他垂眼，嘴角的笑意有些冰冷，「下次听到这种问题，别敷衍我。要真心诚意的回答，明白吗？」


    「是！」


    「那就开始吧。」寇司把枪随便扔到了桌上，搓着手一脸的激动，「立刻搜寻复制人的实时定位信息，一旦停止移动，就代表，残月的临时据点暴露了。你们被偷走的初代机器人兄弟，就找到了。」


    他心情很好，「我的玩具火车小模型也就都能回来了。啊对了，顺便扫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拖拉机样子的东西。确认之后发到我的蜘蛛导航里哦。」


    「是！」


    隐秘的数据信息一串串的在他们眼前滑动，广阔复杂的神经网地域信息链被分成若干部分遍布在全息影像中。


    寇司坐着等消息时，顺手开了小蜘蛛的视觉监视器，是放在白尔多身上的那一只。


    这小傢伙已经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呆着，看眼前正在进行的画面。


    他像看电影一样，懒散地歪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一起欣赏。


    边看边发表观感，「啧，看看，看看这个a03，都被惯成什么样儿了。绑架一个无辜可怜的机器人去威胁小白？」他摇摇头，「真是幼稚啊。人类世界丰富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就挑这些坏的学呢。」


    白尔多虽然没经验，还很笨，但出手跟以前一样阴狠，简直无所畏惧。


    就冲着a03射，还想方设法要爬到机械爪上救那个黄褂子。


    可惜了，整个空间都是一个陷阱，压着白尔多的身体，无法移动半分。


    寇司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哎，小白失忆后，也就今天让我感到自豪了。以前哪能看到这场面啊，把a03护着跟护崽子似的，碰一下都不行，现在这么狠，看着还挺爽。」


    旁边的机器人一边清理后脑勺伸出来的一大捆电线，一边回应，「嗯，没错。要趁这个时机开领域吗？」


    寇司摆摆手，「不急，再等等。」


    目前形势。


    白尔多处于完全被压制的状态。


    a03的动作看似轻柔，亲昵地搭着白尔多的肩膀，其实把他压的连唿吸都有些艰难。


    空中吊着的黄褂子似乎动了一下，意识在逐渐清醒。


    「别害怕，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我会把他放了的。」


    a03慢吞吞地说，「但，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白尔多冷冷地盯着他，「你要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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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3和白玉，哪个更好听？」他语气认真，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白尔多看着已经开始挣扎的黄褂子，轻声说，「a03。a03更好听。」


    黄褂子望远镜一样的眼睛终于灵动地眨了眨。


    他左右看，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有些懵。


    很快，他看到了白尔多，立刻朝他伸手，「小白？你怎么也在这儿？这是哪里？这是要干什么啊，我......」


    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指着白尔多身后的a03，「我想起来了！你偷袭我！你想干什么！小三！你到底啥意思！」


    白尔多一脸紧张地打断他，「黄褂子！你别动！抓住那个机械爪！千万别掉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黄褂子一头雾水，低头往下看，勐地顿住，「这是......」


    他抬头，声音激动，「这是蓝门！我还是第一次见！」


    白尔多越发焦急，他抓住a03的机械手，「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先把他放了，行吗。」


    a03想了一会儿，拒绝，「不要，把他放了，你还会这么听话吗？你肯定一枪就把我崩死了。」


    他说，「自从你没了记忆，对我就很不好，是不是很想让我死掉？」说完他又自嘲似的笑笑，「不对，以前你也对我很不好，你只对白玉好，偏心。」


    白尔多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玉，念上去确实要比我的a03好听很多很多。也怪不得你会给我起这个名字。」他顿了顿，「所以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明明觉得他的更好听。」


    a03像是陷入了死循环。


    「你知道吗，你被炸死，其实我挺开心的。」他说。


    白尔多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想找出漏洞，敷衍地回道，「为什么？」


    「这样我就能重新认识你了啊，以a03的身份，和你交朋友，特别特别好的朋友。」他「哈哈」笑了一声，「然后你的眼里就只有我，没别人了，想想就好幸福。」


    白尔多看向他，「你把黄褂子放了，我们就可以重新认识。」


    a03没反应，自顾自的说着。


    「你知道吗，你的样子一直都在我脑子里，特别清晰，不光是现在的，就连你小时候，我都能在脑海里描绘出来。」他语气更柔和了些，「你那会儿对自己特别狠，每天在神经网里重复经歷那些让你最害怕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到麻木，变得无所畏惧。」


    「那会儿，你多勇敢啊。」他说，「不对，在你安静的等待炸弹把你炸死的时候，也很勇敢。」


    白尔多背过手，摸到了一个正在爬动的小蜘蛛。


    他没吭声。


    「哈哈哈......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勇敢竟然是针对我的，「他神经质的问，「你为什么想死？」


    就像独自一人问了许多许多遍。


    执着，疯癫。


    白尔多嘴唇动了动，「我不知道。」


    a03沉默许久，嘆了口气，「我退一步吧，好不好。你跟我走，我就把这个机器人放了。怎么样？」


    白尔多点头，「好。」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咱们坐着大船，去海的南面，好不好？」


    他抱着白尔多，凑近他的耳朵，「我听说，那里有一个城市，叫自由之都，所有的机器人，流浪者，人类，都是平等的，他们可以像朋友一样交谈，像亲人一样拥抱。一些人工智慧还有自己的工作，还有自己的，」他停顿了一下，「家庭。」


    那是他最想得到的。


    「你跟我去那儿生活，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白尔多点头，「好，我听你的。」


    a03变得兴奋起来，暗沉沉的眼睛里绽放出了光彩，「小白真乖。」


    他仿佛大发慈悲，「那现在，我给你一点时间，跟这个黄褂子道个别，毕竟以后，你们就再也见不着了。」


    黄褂子忍不住出声，「这个小三很不正常！小白你别听他的！别跟他走！我掉进去也没事的！」


    白尔多找着偷袭的角度，小心翼翼地调整胳膊上的枪械，「你千万不能往下跳，这个池子是清理池，会融化所有机器，你千万别动。」


    黄褂子有点疑惑，「不对，这个池子我知道的。它叫蓝门，是我们机器人一直很嚮往的地方，这里面能通向大海，那里才是自由之都！你别相信......」


    a03打断他，「还不告别吗？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白尔多深吸一口气，看着黄褂子的眼睛，「黄褂子，认识你我很高兴。」


    黄褂子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小白......」他带着哭腔，「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我一直都想问，」白尔多轻声说，「那天，你是在哭吗？」


    黄褂子的单眼转了几下，然后发出了「嘿嘿」的笑声，好像在害羞。


    「被你发现啦。」


    话音刚落。


    机械爪和白尔多同时动作！


    爪子紧抓黄褂子的身体，狠狠把他往池子里按去，白尔多转身举枪，子弹迅速穿透了a03的身体。


    他挣脱掌控，扛着空间里的重压往池子里沖，想要接住迅速下落的黄褂子。


    身体被液体侵蚀，极速溶化，剧烈的疼痛席捲了白尔多全部的感知神经。


    在他即将碰到黄褂子的那一刻。


    他被一个力量兇狠的拉了回去，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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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眼睁睁地看着黄褂子从他眼前掉下去，被液体包围，撕扯，腐蚀。


    眨眼间。


    池子里仅剩下一只眼睛。


    原本闪烁的瞳孔光线逐渐暗淡，消失。


    瞳膜上最后一滴干净的水珠，静静滑落。


    他哭了。


    a03拖着已经化成干蜡的上半身，拼尽全力把白尔多拉到岸上，两人都伤的体无完肤。


    他抬手，摸了摸白尔多的脸，「我是骗你的，你也没相信我，咱们扯平，好不好？」


    他说，「对不起，那个黄褂子，我刚才是想把他放了的。但是，」他低低地笑，「我讨厌你看他的眼神，太温柔了。」


    白尔多再也没忍住，爆发了出来，「你有病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没做错任何事！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


    他声音越来越哑。


    是啊，凭什么，到底凭什么一个人就能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


    谁都没资格。


    连上帝都没有。


    「嗯，他没做错啊。」a03还在笑，「是你错了。」


    白尔多的瞳孔开始发蓝，怒火点燃了他身体里所有机械线路。


    情绪神经彻底瘫痪失控。


    他的杀意到达了有史以来最高峰值。


    就在此时。


    那个一直在直播实况的小蜘蛛转了个圈，像开启了什么机关。


    从背部延伸出一张巨大的虚拟网。


    将两人都包裹了起来。


    这是连通洛奇领域的移动虚拟设备。


    蛛丝早已悄无声息的侵入了白尔多和a03的神经系统。


    强制逼他们进入了领域。


    思维意识剧烈波动中。


    白尔多迷迷煳煳听到一句话，「现在，我把记忆还给你。」


    是寇叔的声音。


    远程直播屏外。


    全息的蓝光泛着阴凉的温度。


    寇司还坐在那儿，歪歪斜斜的。


    他看着屏幕，嘴角的笑意更深，话里满是愉悦。


    「至于要不要杀a03，你来决定。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意愿。」


    第50章 无聊的剧情。


    红馆的门大开着。


    看起来生意非常萧条。


    奥兰探头看了两眼, 「这是......倒闭了？」


    他身后跟着的保镖答话，「听说里边儿有个机器情人出了故障，见人就杀, 所以生意变差了。」


    「哇。」奥兰惊讶，「这么狂啊？」


    他沿着走廊进去，穿过一道道暗红屏风，一眼就看见那个打扮怪异的男人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数着自己手里的星币。


    「餵, 你是老闆吗？」


    男人抬头，身上的皮裙子拉出了几层褶皱，他好像刚哭过, 脸上都是哭花掉的妆，「嗯，是我，怎么的。」


    奥兰有点疑惑, 「我之前也来过一次，老闆不长你这样啊......」


    男人恶狠狠地说，「因为妆花了！」


    奥兰哈哈笑, 「那个, 我来找人, 就胡乱杀人那个机器人。」他表达来意，「我就是好奇, 为什么杀了人还能继续在这儿待着，你怎么不报警啊？」


    老闆把星币塞裙子兜里，「你进来时是不是没看公告？！只要进了这个门儿，是死是活都得自己负责！报什么警？！真巴不得我倒闭呢？！」


    他擦了擦泪水，「你找莱斯对么, 他今天已经有客人了，估计一会儿就死，你稍等等。」


    奥兰轻轻摇头，「我是好人，我得去救他一命。」


    还是那个房间。


    老闆把他带过去就走了，背影匆忙，简直是在落荒而逃。


    奥兰敲了敲门，很礼貌，「莱斯，有客上门儿了啊。」


    没回应。


    门内「咣咣咣」全是噪杂声。


    他又敲了两下，「我叫奥兰，是来......」他想了想，好不容易找着了个比较靠谱的词，「我是来给你赎身的。」


    门内终于有了响动。


    只不过开门的不是小男孩儿，而是一张很眼熟的脸。


    「东葵？」奥兰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东葵冷笑，「今儿要是没来，岂不是听不着你这句让人后背发麻的话了。」


    奥兰不爽，「怎么了，我就是来赎身的，哪里不对？」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古代青楼？脑子有病吧你。」东葵毫不客气。


    奥兰更不客气，直接命令后边跟着的十几个保镖，「给我弄他！」


    东葵扯着嘴角笑，「弄什么弄，大龄婴儿么，出个门还带一堆保姆，你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奥兰再也压不住火，「本来还想给寇司个面子！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今儿一定弄死你！」


    气氛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这时。


    东葵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要打别的地儿打，别妨碍我。」


    奥兰不以为意，东葵却收了刀，他转过身，语气客客气气的，「不好意思，甄哥，就一挑事儿的，不理就行。」


    他说着就要关门。


    奥兰眼睛一亮，也不跟他动枪了，上去就推门往里面挤，「甄大师？」


    的确是甄没劲。


    他坐在椅子上，叫莱斯的男孩儿站在他面前，老老实实，一点儿没想像中杀人狂的样子，正伸着胳膊让甄没劲拆拆卸卸。


    奥兰脸上瞬间堆上了笑，「原来你就是甄大师啊！我听说，您这克隆技术好得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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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没劲瞥他一眼，「你听谁说的？谣传，我就一个造电器的，懂什么克隆啊。」


    东葵拉住要往上凑的奥兰，「哎，哎，干嘛呢，没看见甄哥忙着呢吗。你到底什么事儿？没屁事就别打扰我们。」


    「你一边子去。」奥兰沖那些保镖招招手，「快点儿的，把见面礼拿上来！」


    两个黑衣人挤进来，抬着个小箱子放到了地上。


    奥兰沖甄没劲眨眨眼，「听说科研专家都对新能源感兴趣，这是我爸之前和基因公司做交易时收的礼物，先当个开胃小菜。」


    他压低声音，「以后等你成了我的私人机械师，大菜那可是吃都吃不完。」


    甄没劲看向他，「你还挺直接。」


    「害，知道您时间有限，总得先把目的说清楚，我这人，虽然平时看着什么都不干，但其实我特别惜才，就想把咱们虹城的克隆行业发扬光大！要是您能出份力......」


    东葵打断他，「不好意思，甄哥最近很忙，不能帮你。」


    奥兰不搭理他，开始抹黑，「这人就是个职业骗钱的，开了个破酒吧，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还会拖累你。我就不一样了！我爸可是财团老大！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甄没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财团老大？原来你就是那个被他藏在顶楼的小儿子啊。」


    奥兰一脸真诚，「什么藏啊，就是监视，怕我惹事儿罢了。」他笑着说，「要不要考虑考虑？」


    甄没劲挪开视线，继续手上的活儿，「你先说说，到底找我干什么。」


    奥兰看了眼东葵，犹豫着没吭声。


    甄没劲：「其他人都出去。」


    东葵没动，「我还是在这儿保护您的安全......」


    「需要你保护么？滚出去。」甄没劲语气相当的狂，且牛逼。


    东葵皮笑肉不笑，「行。」


    甄没劲心里暗爽。


    他继续端着，「你可以说了。」


    「其实呢，我是希望您能帮我，造个复制人。」奥兰直奔主题，「就，越真越好，不光是样貌，还有脾气啊，爱好啊，性格啊，说话方式和口头禅什么的......」


    甄没劲想了想，「造当然是能造的。」他指了指面前的莱斯，「像这个，就是我最成功的作品。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原体很配合，各方面信息都做了复制，一方面，他还一直积极的提供基因样本。所以造起来方便很多，成功率也高。」他看着奥兰，「你想克隆的那个人，也得这么配合才行。」


    奥兰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也就是说，只要有基因样本，和他身体的所有数据信息就可以？」


    「嗯。」甄没劲冷淡的应了声。


    奥兰有点焦急，还透着慌乱，在屋子里转了两三圈，「......我想想办法！等弄到了，您能帮我吗？报酬随便提！」


    甄没劲作思考状，足足三分钟，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定下再次见面的时间后，奥兰就离开了。


    东葵目送他走才转身回去，靠着门框瞅甄没劲，慢吞吞地一句，「刚让谁滚呢。」


    本来还维持着张狂姿态的甄没劲态度立马变了，弯着腰道歉，「对不起，东哥，我错了，我就是想让戏演的更真点儿，您大人有大量......」


    东葵冷哼一声，手里的刀噼里啪啦闪过几道电光。


    .


    奥利格此时的心情非常沉重。


    线索没了，克隆体也没了，给小a打了二十三个通讯也没联繫上。


    他坐在车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正是烦躁时，寇司的电话突然来了。


    「我刚听窦米加说情况了，您没事儿吧？」


    奥利格怒火冲天，「没事儿？！我哪看着像是没事儿？！那个窦米加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还帮着人一起跑？！」


    寇司安抚道，「哎，哎，别这么大火气，他把人放跑是我安排的。」


    奥利格气的青筋暴起，「你什么意思？！还真是故意的？！还是你安排的？！」


    寇司揉了揉耳朵，「是的呀。」他说，「你深唿吸，把气都放出去。」


    奥利格压着火气。


    「那个复制人身上装了定位追踪，十分钟前已经确认位置了，离你的财团很近，应该就是残月组织的临时据点。」他慢悠悠地说，「一旦找到仿生人的老窝，几个复制人搞不来？怎么眼光这么不长远呢。」


    奥利格听傻了，「你怎么装进去的？！」


    寇司长长的「嗯」了一声，「把她拆了，塞嵴椎骨了，怎么，这很难吗？」


    「不是，我们试过啊！那个复制人用了仿生技术，身体里放入任何远程控制的仪器都会被屏蔽失效！怎么你的没事儿？！」


    寇司得意的笑笑，「我的质量好呗。」


    他接着说，「地方我是帮你找着了，怎么去捣毁，就看你本事了啊。」


    奥利格兴致一下就高了，「有小a在，还有你的吞食军队！当然！再加上我精心训出来的人！捣毁一个临时据点而已！简单！」


    寇司「啧」了一声，「小a？就那个盗版黄褂子？」


    奥利格：「你见着他了？在哪呢？？」


    寇司：「见着了，我还正想问你呢。」


    「他强制邀请白尔多进了领域游戏，我没拦住，你得想想办法，把人给我弄回来。」寇司语气烦躁起来，「刚从炸死边缘救回来，好不容易养肥，再出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他死去的哥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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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利格头疼的闭了闭眼睛，「行行行，我去处理。」


    挂了电话。


    他拨了一个很少通讯的号码。


    「滴滴滴——」


    通了。


    奥利格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一串什么语言，像是密码。


    那边儿回了音。


    「收到。已连接专线。」


    又等了半天。


    「你说，什么事。」男人的声音冷的像是被冰雪洗过。


    奥利格嘆了口气，「你派来那个小a太不靠谱了，到了紧要关头，竟然跑领域里打游戏去了！你这让我怎么往下进行？」


    「嗯？紧要关头？」他仿佛只听到了这四个字。


    「残月的据点找到了。」奥利格顿了顿，「但我非常，缺人手。」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别担心。」


    他说，「我亲自去。」


    第51章 白玉。


    接下来的两天。


    唐缺是正常去财团工作的, 虽然活轻，但他尽职又尽责，每天固定能销毁掉二十个残次品。


    财团里其他工作人员也变得格外忙碌, 原本就急匆匆的脚步声速度更快了些。


    特别是今天。


    说是奥利格晚上要搞一个小型聚会，宴请财团所有高层，不知道是要宣布希么事儿。


    唐缺坐在机械处理室，听着头上的广播一遍遍的重复播报开始时间，脑子里还响着熊四的声音。


    两面夹击, 他差点就睡着了。


    「唉，我一世英名竟然会被寇司阴了一把，他的定位器到底是哪弄的啊, 在克隆体内藏这么久都没坏掉。」熊四连连嘆气，「位置已经被锁定了，还得换地儿，麻烦死了。」


    唐缺慢吞吞地说, 「不用换。」


    「啊？为什么？」


    「这是他故意给的钩子。」唐缺按了下遥控，屋顶上的切割机一点点挪动，将第五十七个克隆失败品磨成碎片, 「转移视线而已, 不用管。」


    熊四「啧啧」道, 「你还挺了解他。要不你跟他玩真的好了，谈个恋爱说不定你的身体构造会有啥神奇变化呢。」


    她语气认真, 「今晚的行动你就待在那个房间里，别露脸，以后分手也能分好看点。」


    唐缺温和的表情终于没忍住裂了，「你在教我做事？」


    熊四「哈哈哈」狂笑，「你竟然生气了？你为啥要生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并不愉快的谈话被唐缺单方面结束。


    还没清净两秒, 就听到了另一个让他更加头疼的声音。


    「小老闆，想我没？」


    寇司穿着一身做工考究十分雅致的西装走进来，打扮的人模狗样，就是表情，一如既往的欠。


    唐缺轻轻嘆了口气，再次把所有情绪压了下去，他语气疲惫，「想了。」


    寇司凑近，端详他的脸，「怎么有点苍白？不舒服吗？」


    唐缺摇头，「我没事。」


    寇司很担心，「你今晚早些回去，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我就能天天陪着你了。」


    唐缺抬眼看他，「天天陪着我？」


    寇司说，「是不是很开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瞒不过我，我就喜欢你这别扭劲儿。」他张开胳膊就想抱过来。


    唐缺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始传递热度，「那我真是，太开心了。」


    他看着寇司惊喜的脸，「希望你今晚玩的愉快。」


    寇司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宛如热恋的小男生，「等之后我找个好时间，带你去夜之城约会，你想玩几天都可以。」


    唐缺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轻声答应，「好。」


    美好的氛围被陆元究的出现打破了。


    他步伐匆匆，上来拉着寇司就走，边走边说，「奥兰疯了，竟然给我下药！不知道是什么毒！我差点没扛过去！你快帮我清理一下！」他说完才扭头跟唐缺打了个招唿，「借你男朋友一会儿，别在意啊。」


    寇司也朝唐缺摆手，「你记得早点回去休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咱俩煲电话粥！」


    陆元究：「还煲粥，你小学生么.......」


    寇司：「奥兰这是给你下春.药了？」


    两人背影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很快恢復了安静。


    一阵风似的，来的快去得也快，似乎所有热闹都跟着寇司的影子离开了。


    唐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是那个姿势，像在握空气。


    「你是不是感到一阵空虚？」熊四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头头是道的分析，「我发现好几回你和他肢体接触后，情绪都怪怪的，明明有变化，却很快又恢復正常，你是不是......」


    直接屏蔽。


    清静了。


    唐缺抬手，对着手掌心，轻轻嗅了一下。


    他又抽菸了。


    苦莓蓝烟。


    是寇司常抽的牌子。


    唐缺在兜里掏了掏，拿出来时在路上买的一盒，拆开点了一根，放在鼻子下细细的闻。


    淡香瀰漫。


    他却皱起了眉。


    不对。


    不是这个味道。


    他沉默着，捏灭了那点火光。


    .


    科研所已经在近日修缮完工。


    也算翻了个新。


    陆元究火急火燎的把寇司拉了回去，非要在他崭新的实验室做清理。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俩怎么天天闹？」寇司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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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究狂怒，连头髮乱了都没顾上，「他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往我的午饭里加毒药！」他扒开衣领，一片过敏似的红，「你看看！那玩意儿对改造人绝对是剧毒！我腿都软了！身体还在不停升温！胳膊的义体零件都已经开始不好使了！」


    他压低声音，「绝对不能让那浑小子知道我在这儿，我不能看见他，我怕我忍不住弄死他！」


    被气的仿佛神经错乱，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


    寇司把他摁在实验台上，语气安抚，「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分析，「我觉得他犯不着对你下什么毒，肯定有原因。」


    「什么原因？想我死的原因？」陆元究眼神冰冷。


    寇司嘆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他除了下药还干什么事儿了？」


    陆元究烦躁的「啧」了一声，「他还能干什么？！」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说起来，他趁着我虚弱，还想让那几个保镖把我抬起来......」


    他脸黑了一半，「个狗崽子想绑架我？」


    寇司拿着机械灯给他做了个透视，「这毒清不了啊，简直像长在你骨头上了，得有解药才行。」


    陆元究的拳头咯吱咯吱响，「他死定了。」


    「别，他可不能死。」寇司耸肩，「你这毒，只有他能解了。」


    「今天周几？」陆元究问。


    寇司：「周六啊。」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往外跑的啊......」陆元究皱眉。


    寇司惊讶，「他去外面了？」


    「嗯，这几天一直在折腾，我没搭理他，以为他今天会老实待着，谁知道！他敢阴我！」


    寇司说，「你快去把他找回来吧，万一在外边犯病了怎么办？你先跟奥利格说一声，我现在去财团。」


    陆元究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过身看着寇司，「不管你今晚想做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


    寇司点头，「嗯，我知道。」


    奥兰的确没老实在财团待着。


    一直跟着他的保镖传了消息，说是在下城区的一个烂尾楼里，干正事。


    没等陆元究说什么，奥利格整个人都炸了，立刻命令他带上几队人亲自去把奥兰抓回来。


    不用说，陆元究也得去。


    这吃下去的药像是在不停分裂变化，不疼，也不影响战斗力，就是温度一直在上升，时不时就腿软一下。


    他跟着定位找到了那个楼。


    外边儿看着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里边儿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不脏，但摆放的东西乱七八糟，还十分血腥狰狞，全是机械残肢。


    看着像个地下屠宰场。


    他带着人直接奔到最里边儿的房间，抬脚就要踹门。


    草。


    没踹动。


    他身上的力气在迅速流失。


    陆元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动作，转身，空无一人。


    很好。


    他冷笑，陷阱圈套都敢圈他头上了。


    他拿出枪，却连子弹都装不进去，五只全息ai松鼠趴在他身上，一个个都虚的不行。


    爪子里的枪都握不太住。


    他们的能量线就连在陆元究被改造过的身体上，这下药物直接渗透内核，几乎麻痹，连起码的保护都做不到。


    这时。


    门开了。


    奥兰扶着门看他，表情又激动又诡异，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你的脸，好红啊。」


    陆元究举枪对准他，嗓音阴森，「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奥兰抬手攥住他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你杀，杀了你的毒就解了。」


    陆元究：「......」


    本来是不报希望的。


    毕竟是从寇司实验室里偷的药，上面的说明是能让改造人在五个小时内丧失行动能力，持续升温，各项指数飙到最高值，是一种极端的测试体量药物，很少被改造人使用，还以为不会起效呢。


    奥兰忍不住心里的雀跃。


    看着无知无觉躺在实验台上的陆元究，他小声说，「这还要什么复制人啊。」


    甄没劲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听到这句转了过来，「所以，你到底还克不克了？」


    奥兰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想摸陆元究的脸，却停在了中途，没敢摸上去。


    他说，「克他妈的。」


    等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复制人造出来。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还是那个天天混日子找存在感的废物少爷。


    而陆元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每天都恨不得把他杀了的军队上将。


    .


    奥利格已经气懵了。


    陆元究没了消息，小a就更别提。进去搜寻的人找了两天都没找着人影。


    俩人好像在游戏里蒸发了。


    但从数据记录上看，他们确实进入了领域没错。


    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痕迹呢。


    奥利格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找，别放过一丝细节变动。」


    「是。」


    「寇司呢？」他问。


    实验员回答道，「寇专家刚到就去了追踪舱室，正在精确残月组织的位置信息。」


    奥利格长嘆一声，「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我最防着的大外甥在帮我分忧。」


    实验员：「要请他过来吗？」


    奥利格摇头，「不用，我过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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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白尔多睡的最久的一次。


    也是最舒服的。


    他枕着香软的枕头，浑身被软绵绵的被子包裹，隔绝了所有寒气和阴凉。


    连梦都是甜的，就是忘了内容。


    「小白，该起了啊。」一个沙哑却很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


    他揉了揉眼睛，转头看过去。


    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有些疲惫，能看到一层浅浅的胡茬，却不影响他的帅气。


    只是，晃眼间总觉得他干净的脸颊上少了点儿什么。


    「哥？」


    白尔多脱口而出。


    「还知道我是你哥呢。」白玉语气凉凉的，「快点儿起床收拾收拾，我得跟你谈谈。」


    白尔多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前一天到底干了什么，有点忐忑的坐起身穿衣服。


    房间很小，復古的装修摆设，还挺温馨，就是有点乱，光角落就堆了三四个电脑，一面墙贴满了滑板海报，另一面挂着两排奇形怪状的防毒面具。


    白玉已经起身出去了，白尔多蹬上裤子也跟了出去。


    兄弟俩住的房子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在上城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位置很好，就是地方太小。


    白玉每晚都是在沙发上凑合睡的。


    他穿着拖鞋大裤衩，走到沙发边又歪了进去，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哥。」


    白尔多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背着手站他面前，「你骂我吧。」


    白玉费劲的抬眼看他，「我为什么要骂你？来，说说理由。」


    「我，我不该仗着自己聪明，技术好，就去侵入基因公司的机密库，还黑了天扬老总的银行帐户，导致他们破产。」


    白玉气笑了，「你是反省呢还是在夸自己啊。」


    白尔多睁大眼睛，「我在反省啊。」


    白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表情严肃起来，「去年让你背的三条八字原则是什么？你再给我背一遍。」


    「一，待人诚恳，宽容大度。二，谦虚谨慎，不能炫耀。三，做人坦荡，不耍计谋。」


    白尔多老老实实的背。


    念经似的，一点都不走心。


    白玉的严肃没能坚持够一分钟，就笑出了声，眼角浅浅的纹路乘着窗外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一起笑。


    白尔多就没忍住，看到他哥笑，就觉得一切都灿烂了，遍地是阳光，让他干什么都行。


    「你笑什么呢，三条全犯了个彻底，还好意思笑呢？」白玉勾着嘴角，听着在批评，却语气温柔。


    他把桌子上的西瓜汁递给白尔多，「早上刚去基因公司偷的，很新鲜，尝尝看。」


    白尔多抱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浑身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哥，你真的不生气啊。」


    「我气啊。」白玉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并肩靠着，「但我气的不是你把人家整破产了，而是你的鲁莽，冲动。天扬老总确实是个傻逼，但我和你寇叔会处理这件事，这跟你没关系。你下次不能再自作主张了，明白吗？」


    白尔多皱起眉，「我不是小孩儿，为什么不能帮你们？」


    「哎哟，还敢犟嘴？」白玉伸手就把他手里的西瓜汁夺了过来，「喝个屁，一边儿玩去。」


    白尔多一脸不爽的去抢，「餵......」


    虹城各大势力这个时候都在暗暗较劲，明的黑的，见不得光的手段都使了。


    财团和基因公司是咬的最厉害的。


    隔三差五就在街上真刀真枪干一回，怕把上城区街道毁了还特地约在下城，把那儿的几个区整的乌烟瘴气。


    帮派间也被拱出火，时不时就闹次事儿。


    街区混乱，人心躁动。


    但这些争斗都没影响到寇司这帮科研所的人。


    看着天天游手好闲，其实一直在秘密策划着名什么行动。


    具体信息白尔多还没搞明白，他好奇得很，却被所有人瞒在鼓里。


    屋子没开灯，他坐在一堆电脑中间，被浅蓝的光包围着，小脸上全是严肃，手指在塑胶键盘上噼里啪啦就没停过。


    寇司这个人很谨慎，所有信息渠道都没放在星网里，只能用旧代计算机的地毯式搜索才能找到一丁点信息，还是加密的。


    白尔多皱眉，只是想参与进去帮帮忙，让自己有点用，怎么就这么难。


    他开了一瓶西瓜汁，吸管咬在嘴里，皱着眉思考。


    这台电脑目前已经侵入了白玉的光脑，但看到的东西很有限，都是没用的。


    啧。


    愁得很。


    「滴滴滴——」


    他突然收到了封邮件。


    是发给白玉的。


    白尔多眼睛一亮，直接用他新做的防火墙拦截了。


    打开一看，只有三个字。


    「十四区。」


    白尔多愣了一下，十四区？这是哪？


    他把这封邮件看了好多遍，都没有发现更多的信息提示。


    挫败。


    但他又怕拦截了邮件，会影响白玉现在正在做的事。


    万一是个重要信息呢。


    晚上吃饭时，白玉做了一桌子的菜。


    全是他喜欢的。


    白尔多有点后悔，看着他哥忙碌一天回来又给他做饭，更后悔了。


    终于。


    他鼓起勇气承认了错误，「哥，对不起，我拦截了你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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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哦」了一声，「我知道啊。」


    「你......你发现了？」白尔多有点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总瞒着我，我会这么对你吗！」


    白玉给他夹了块肉，把几个带荤的菜都放的离他近了点儿，嘴里损着，「早看见了，留了一堆入侵痕迹，还自作聪明的得瑟，我怎么有你这么傻的弟弟。」


    他笑了笑，「怪不得寇司总说咱俩不像。」


    白尔多恶声恶气，「他都说什么了！」


    白玉慢条斯理，「他说你活泼又可爱，说我玉树又临风。」


    白尔多更气了，「竟然用这么噁心的词形容我！不过，」他顿了顿，「说你那句还挺对的。」


    白玉沖他眨眼，「哟，你也觉得哥哥玉树临风啊。」


    白尔多抬起下巴，一脸骄傲，「那当然，我哥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哎，那你倒是跟哥说说，到底发了个什么邮件过来？该不会......是谁给我写的情书吧？」白玉语气随意。


    白尔多「切」了一声，「什么情书，自恋狂，就仨字，什么.......十四区？」他问，「到底啥意思啊。」


    白玉摆摆手，一副不当回事儿的样子，「我还以为什么呢，估计发错了。啧，害我白期待。」


    是啊。


    只是一封误发的邮件而已。


    白尔多很快就扔到了脑后，没有在意。


    却是在两天后，知道了十四区的真正含义。


    那确实是个地名。


    一个被禁止提起的地名。


    第52章 他死了。


    白尔多和白玉是双胞胎。


    长得却不像。


    明明是一起出生, 白玉正常的长到了二十八岁，白尔多却永远停滞在十五，就连心智, 都留在原地压抑着克制。


    他被当成了那个需要所有人保护的孩子。


    被隔绝在危险之外，强制塞进安全的金笼子里，平静的消耗着每一天。


    直到那个保护他的笼子碎了，他才看到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哥，你这大晚上还要出去啊？」白尔多拉住白玉的衣角, 一脸怀疑。


    白玉边换鞋边说，「怎么回事儿啊，现在管你哥管这么严, 我就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白尔多冷哼，「网上说了，深夜还出去玩的男的绝对不是啥好东西。」


    「啧，你这话被你寇叔听到, 他得揍哭你。」白玉推开门，拽自己的力气还没松，反而更紧了。


    白尔多语气严肃, 「寇叔天天晚上去酒吧鬼混, 你难道真的跟他学坏了？」


    「说啥呢。」


    果然, 精心打扮的寇司就站在门口，身上香气扑鼻, 熏人得很。


    「小屁孩，那叫鬼混吗？」他走过来撑着门框，笑意懒懒的逗他，「那叫寻觅爱情。」


    白尔多皱眉，「你爱情可真多。」


    白玉拍了拍他的头, 「行了，别抱怨了，我们就去玩一会儿，很快回来。」


    「别带女人回家。」白尔多抱着胳膊冷冷警告。


    「放心。」白玉沖他眨眼，「家里有你就够了。」


    寇司一脸嫌弃，直到俩人走远，还能听到他的吐槽。


    「你这个终极弟控，满脑子都是你弟，哪个女人看得上你？他果然对你有滤镜，心里一点逼数都没。」


    「我家小白看得上我就是最美好的事儿，你懂个屁。」


    白尔多听完，得意地关上了门。


    他回味着这句话，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


    整整一夜。


    白玉都没回家。


    第二天，白尔多头一次自然醒，没听到白玉叫他起床的声音。


    家里安静的可怕。


    他有些着急，每隔五分钟就打次电话，但是一直在断线。实在等不及，他随便套了件衣服，找去了「浪吧」。


    门窗紧闭，只有门牌上的灯在闪烁。


    问了路人，这家酒吧从昨晚开始就没营业。


    寇司晚上蹦迪只会来东葵开的这家店，不可能去其他的。


    难道因为关门，就去了别的地方？


    白尔多又找到科研所，工作人员说寇司今天并没有来实验室。


    就连经常睡在黑市的窦米加，都没了人影。


    整整一天。


    毫无音讯。


    他坐在家门口，坐到天黑。


    錶针一格一格的走，漫长的等待，好像站在了黑洞边缘，马上就会被吞噬。


    天色已经开始发白。


    他看了看表，六点十五。


    又是一夜。


    远方的天际已经涂上了浅浅的红，似乎在预告太阳的出场。


    但一点都不温暖。


    白尔多的身体已经冻的发僵，他蜷缩着，想动一下发麻的腿，心口却勐地钝痛。


    疼的他弯下了腰。


    然后看到一双，沾满血的靴子。


    「小白。」


    是东葵的声音。


    他缓慢地抬起头，声音嘶哑，「我哥呢。」


    东葵蹲下身，脸上全是疲惫和灰尘，像是刚从爆炸现场逃出来，十分狼狈。他张了张嘴，又合上，半晌才出声，「我带你去见他。」


    车上。


    日光透过玻璃抚摸白尔多的脸颊，却暖不化他脸上的僵硬。


    他想到了那封邮件。


    心脏仿佛烂了个大洞。


    十四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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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区。


    「十四区是什么地方？」


    东葵沉默许久，说，「重度辐射区，是禁地。」


    白尔多低声问，「我哥，去那里面了吗。」


    东葵没回答。


    一路无言。


    白尔多被带去了科研所，一间冰冷的屋子里。


    床上躺着一个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应该被打理过，躺在那儿就像睡着了，脸也很干净，连胡茬儿都没了。


    白尔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手。


    「怎么这么凉？」


    他凑近了些，仔细看这个人的眉眼。


    然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耍我呢？这根本就不是我哥。」


    东葵的声音很哑，「对不起。」


    白尔多转身看他，「为什么要骗我？给我弄个假人在这儿干什么？寇叔呢？他在哪，我要跟他说。」


    东葵脸色苍白，机械眼已经碎了，看不到一丝光线，「床上躺着的，是你哥，名叫白玉。」


    「你放屁！你凭什么这么说！莫名其妙给我看一具尸体说那是我哥！你当我很好骗？！」白尔多抬脚就往外走，「我不信！你让开！我要去找寇叔！如果我哥还在十四区我就进去找他！」


    「寇司把你哥的尸体从十四区背了出来，他也受了伤，还在抢救，在他醒之前你不能胡闹，更不能去查任何关于十四区的信息！」东葵拦住他，压低声音吼出来。


    白尔多的视线已经失了焦点，周围的所有都在瞬间变成了黑白色，空气像是有了重量，狠狠压在他的嵴樑上。


    他的情绪彻底崩溃，嘴里喃喃道，「你骗我，你就是在骗我，骗我好玩吗，你是个骗子......」他举起拳就打了上去，疯狂想逃离这一切。


    东葵丝毫不在意他的拳打脚踢，一一承受，只是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安抚，「是，对不起，小白，对不起。」


    这天。


    是虹城连续下一个月的雨后，唯一的一次晴。


    但阳光却照不进科研所。


    阴凉的气息瀰漫着，让人忍不住发抖。


    白尔多依旧不相信那个人是他的哥哥，不愿意在那个房间里待。


    东葵只好带他去见了寇司。


    透过一扇玻璃。


    他看到寇司也躺在一张床上，比起那具尸体，他几乎连面容都辨认不出了。


    身上一片焦黑，皮肉都变成了粘稠的黑色。


    脸上也被血和灰尘覆盖，还能看到正在流血的伤口，狰狞可怖。


    几个机器人正围着他，拿刀子割开他腹部，用镊子夹里面的黑色残片。


    血淋淋的。


    他毫无知觉。


    白尔多轻声，「寇叔一定很疼。」


    东葵沉默着。


    「不会的。」


    一个月后。


    寇司终于睁开了眼睛，脸上身上的痕迹也都被修復的差不多。


    他硬是从死亡线上撑了过来。


    这件事没有人提起，从头到尾都隐在暗处，就连手术都是让机器负责。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玉的尸体偷偷埋进了公墓，葬礼都没有办。


    死的悄无声息。


    瘦了一大圈的白尔多走进寇司的房间，看着颜色更加灰败的他，一脸期冀，「寇叔，你偷偷告诉我，我一定保密，我哥他，是不是还在十四区没出来？你们担心这件事被别人知道，所以才不敢张扬？随便弄了个假的骗大家？」


    他说，「寇叔，我就相信你，你告诉我实话好吗？如果真的不能说，你帮我转告他，我以后一定听话，不乱跑，不惹事，我就乖乖等他回来，我什么都不问了，行不行？」


    寇司看着他，嗓音像被刀磨过，透着深深的疲惫。


    「他死了。」


    后来。


    寇司给白尔多写了一份详细的死亡信息报告。


    因为白玉是医生，寇司就请他帮忙治疗身体内的感染源，想活得久一点。


    所以近两年白玉一直都在研究关于辐射病症的所有资料，寻找治疗方法。几个月前，他查到有个禁区，没有被军队轰炸清理，只是封了起来，于是他就去了，想採集些辐射样本，做实验。


    但进去之后，却不小心吸入了大量毒气，当场毙命。


    所以。


    寇司在报告上说，白玉就是因为他才死的。


    白尔多攥着报告，在房间里坐了一夜。


    他一点都没信。


    十四区。


    那封邮件里的十四区，是他拦截的那封。


    简短的三个字，却是死神的邀请函。


    被他亲手递到白玉面前。


    辐射样本？


    治病？


    全都是假的。


    他们根本就没想着要治病的事，寇司连遗书都已经写好了，还买了块最贵最豪华的墓地。


    科研所的下一任管理权也交到了白玉手上，让他每天忙碌在实验室，各种报表都是他过目。


    寇司早把所有后事都打点好了，白玉也根本没有推辞，每天都忙在科研所，怎么可能有别的时间去研究辐射治疗？


    白尔多看着这份漏洞重重满是谎言的报告。


    把它扔进了粉碎机。


    几天后。


    他拿着白玉的基因数据找到了窦米加。


    把所有钱都给了他，让他造出一个和白玉一模一样的智能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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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受了伤瘸着一条腿的窦米加答应了。


    从白玉星网提取了所有数据记忆，都植入进新型ai代号a03的身体里。


    换了居所的白尔多站在崭新宽敞的公寓里，看着眼前和白玉一模一样的全息ai，歪头笑了笑。


    「真像。」


    服务模式启动。


    a03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疑惑，清澈的有些陌生。


    「哥。」白尔多轻声喊。


    a03僵硬的回答，「是。」


    「以后，你就叫白玉了。」白尔多说，「好听吗？」


    「好听。」


    虽然无法触碰。


    却每天都能看到。


    比以前见面的次数都要多。


    a03很听话，按照设定每天早晨都去叫白尔多起床，坐在他对面看他吃饭，每时每刻都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像个宠物。


    第53章 无聊的剧情。


    然而时间久了。


    他似乎将数据里属于白玉的记忆变成了自己的。


    时常无意识去模仿他的言行举动, 就连眼神都变得重合，和白玉越来越像。


    白尔多很多次，都差点以为一切都没发生过, 就像从前一样正常。


    但每次想碰「白玉」的手时，都碰了个空。


    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


    也渐渐变得阴晴不定，脸上再没出现过笑着的表情。不再睡床，每天都窝在电脑中间，在黑客网里大杀四方。


    他很快就在黑客圈子里有了名声。


    寇司知道ai这件事, 但没放在心上，任他去做自己想做的。


    东葵却很反对。


    他找到白尔多，让他把a03这个人工智慧销毁, 却遭到了强烈拒绝。


    差点被他拿枪轰出来。


    东葵：「......这样不行。」


    寇司站在实验台忙手头的活儿，「你管他用什么ai，非要去找不痛快。」


    「那个a03和白玉长的一模一样！」东葵转头骂窦米加，「你怎么回事儿！还真帮他造！」


    窦米加虚弱的躺在沙发上, 「我后悔了行不行。那个ai不知道被他设定了什么程序，系统完全没漏洞，还他妈会反击, 我现在脑子疼。」


    「他这叫自我麻痹！过于依赖那个ai, 他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了, 瘦的不成人形！再继续下去......」东葵发愁的扶额。


    寇司语气淡淡的，「我们都没有权利替他做决定。」他顿了顿,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来。」


    不久后。


    奥利格找到了白尔多，让他为财团做事，第一个任务就是获取残月信息，找到据点。


    这期间, 他很少说话，每天都对着计算机，把自己圈在小小的空间内。


    窗外霓虹灯闪耀，光却未透进屋内。


    a03站在角落，专注的看着白尔多，半晌说道，「小白，你该睡觉了。」


    白尔多没动，「不要，这密码我还没破呢。」


    a03语气温和，「但是已经很晚了，再不睡觉，明天肯定起不来。」


    他走过来，蹲下身要摸白尔多的头，却被他避开。


    一阵沉默。


    白尔多抬头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a03轻声，「想碰你。」


    白尔多嘴角勾了勾，极尽讽刺，「一串虚拟数据，还想这么多？」他冷冷地说，「做好你该做的事。」


    第二天。


    他站在神经网领域，亲手在a03脸上刺下字母。


    「记住，你只是个记忆存储器。」


    像在提醒a03，更是在提醒他自己。


    还是平常的早晨。


    他再次醒来。


    熟悉的声音就响在耳边，离得很近。


    「小白？该起床了。」


    白尔多坐起身，看着身边的a03，他脸上还有一串黑色的字母，眼角的笑纹弯弯的。


    身体却好像从透明变成了实体。


    白尔多愣了愣。


    看着对面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掌心温暖。


    「小白，以后就把我当成你哥哥，好不好？」


    他温柔地说。


    屋内洒满阳光。


    白尔多四处看了看，是熟悉的样子，墙上的海报，面具，地上铺的毛毯子，空气里跳跃的浮尘。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他低头，轻轻地笑了一声，「好啊。」


    他坐起身，拿起旁边书桌上的笔狠狠扎进了a03的手心。


    a03脸上的笑意微敛，变成了苦笑。


    「你想起来了？」


    持续许久的回忆，曾经的住所，都在瞬间坍塌，变成了碎片，露出它们背后的真正面貌。


    冰冷的白。


    无边无际的白。


    a03站在不远处，手心里的笔被浓浓的黑雾逼出，掉在了地上。


    他语气哀伤，顶着白玉的脸，格外矛盾诡异，「我是你哥哥，你竟然拿笔扎我？」


    白尔多左右看了看，「原来这就是洛奇领域里的记忆游乐园啊。」


    「我第一次来。」他笑了笑，「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在游戏里杀人，这还是第一次。」


    a03看着他，「原来寇司早就想好，要在这个时候把记忆还给你了。他好坏啊。」


    白尔多「嗯」了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他耸肩，「把我救回来还算计我，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他想让你杀了我。」a03语气无奈，「但我真的，很希望能跟你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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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没吭声，等着他说。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换种方式。」他笑的又乖又甜，「我们一起死。」


    .


    地星财团灯火通亮，门口豪车停了一堆。


    内部的高层晚宴，整的阵势大得很。


    奥利格走在最前面，跟在旁边的不再是陆元究，而是姜柯，带着她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气势仿佛是在押着犯人上刑场。


    奥利格：「......你带这么多要干什么，砸场子呢。」


    姜柯压了压军帽，「来护驾啊！知道您现在人手不够，特意赶来帮忙的。」


    奥利格一脸怀疑，「这么好心？」


    「啧，咱不是刚合作么，总得表个态。」姜柯笑了笑，「今晚不只是个简单的晚宴吧。」


    奥利格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大厅里摆着一张几米长的餐桌。


    上面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精美餐食，金碧辉煌的餐具旁各放着一杯酒，负责倒酒的机械人站在一边随时等着添酒。


    位子几乎已经坐满了。


    高层领导们来的还挺积极，没等奥利格就吃上喝上了。


    奥利格也不在意，直接坐到首位，看了看两边空着的位子，嘆了口气，问道，「寇司呢？」


    秘书回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姜柯往他旁边一坐，「别寂寞，我来替陆元究。」


    奥利格无语的看她一眼。


    高层们看见他，都按耐不住了。


    「你倒是说说，今晚要宣布希么事？」国字脸的男人忍不住问。


    奥利格说，「酒还没喝多少，这么急干什么。」


    梁文翰冷笑，「这段时间你倒是挺器重寇司，怎么着？这就信任了？他之前可是当着新媒体的面儿抹黑地星，难道你都忘了？」


    「怎么会忘呢。」奥利格喝了口酒，「他那会儿对我有意见也很正常，毕竟谁都不能否认，他父母的死，财团责任最大，你们心里也清楚。平时耍耍脾气，针对一下，无可厚非。但真到了大事上，他跟他爸妈一样，不会那么幼稚拎不清。什么最重要，他心里拿捏的稳得很。」


    「所以，你这是要让他加入内部参议会？」徐陈敲了敲桌子，「搞这么大排场，你到底想干什么。」


    奥利格端起酒杯，「先把酒喝了，我带你们去看样东西。」


    仿生人计划一直都没公开。


    连内部的高层都不知道。


    他们对那个机密重地好奇已久，某些心里复杂的都没老实待着，悄摸摸的找人打探，只是什么都没探出来，连个话柄都抓不着。


    这个晚宴也让人搞不明白，猜了一圈都没猜着，这就是打算公布财团一直以来的秘密行动了。


    奥利格打开舱门，指着列车车厢，「我可是把一切都准备好，这才让你们坐享其成这么轻松的登上参观列车。」


    他嘴角上扬，「看过后，你们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高层们一个个坐进去，架子都还端着，没表现出来什么，直到他们看见玻璃外，每个房间里的复制人，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这，这是......」


    奥利格又开始了激昂的演讲，「没错！他们就是复制人！用高级仿生人体内提取的新能源打造！纯种银血！」


    徐陈：「......什么血？」


    奥利格顿了顿，「我随便起的。你们不必知道太多细节，只需要明白，人类将完成一步最伟大最无私的歷史跨越！」


    「......」


    梁文翰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语气倒是平静，「这就是你的最高机密？」


    奥利格眯着眼笑，「怎么，看你没怎么惊讶嘛。」


    梁文翰也笑，「我们又能怎么惊讶？这么大的事竟然瞒了这么久，肚子里只剩下烦闷了。倒是那个仿生人，我们能见见么。」


    奥利格语气虚假的无奈，「仿生人可不行。那是我手里最大的王牌，给你们看了，在这牌桌上我还能混的下去？」


    徐陈问道，「这些复制人你到底想用来做什么？」


    奥利格扶了扶眼镜，「这就需要你们的商业渠道了。」他说，「我要上市。要把他们全部摆在橱窗，明码标价。随买家做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这项新技术被全世界看到。」


    后面的他没有继续说。


    但只要是商人，精明的满脑子除了钱还有更大野心的商人，都会懂他的意思。


    果然。


    每个人都陷入沉思，却被一个人插了话。


    「原来这些复制人被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卖啊，然后打出知名度？」姜柯语气透着讽刺，「我还以为是多伟大的目标呢，原来就只是钱。果然，不愧是虹城第一财团。」


    奥利格看她一眼，「怎么，姜大队长有不同的建议？」


    列车停。


    等众人站到玻璃房外时，姜柯才开口，「我当然，是不建议你们这样做的。」


    奥利格皱眉，「为什么？」


    她指了指第一个房间的克隆洛芙二号，「因为我想要她。」


    「那你买不就行了。」奥利格冷笑，「给你打折。」


    姜柯无视标语「禁止抽菸」，直接点了一根，抽了一口，表情无奈，「可我没钱啊。」她歪了歪头，「所以，就只能抢了。」


    奥利格的脸阴下来，「你可是军队的人，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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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柯弹了弹菸灰。


    玻璃房的门突然一个个开启，穿着和她一样制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的枪口齐刷刷对准所有高层，一看就是早埋伏好的。


    姜柯咬着烟笑，「我知道你在等谁，等陆元究，等寇司，还有他的吞食军队？」她假装抱歉，「不好意思啊，你们那个训练基地已经被我的人封了，陆元究的定位也被人故意屏蔽，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至于寇司，他来财团这一路，一定很艰难，估计得耽误些时间了。」


    奥利格沉声，「你到底什么意思。」


    姜柯说，「没什么，很单纯，我就是想弄个克隆美人带回家而已。」


    她语气轻佻，「那个大明星就不错。」


    第54章 野心家的算计。


    奥利格很镇定, 还跟人聊，「你想要，等我彻底掌握了这项技术, 专门给你造个不就行了，这么不客气的动枪，对谁都不好。」


    姜柯「哼」了声，「好久没干过坏事，我手太痒了, 实在忍不住。」


    「要克隆是假，你沖仿生人去的吧。」奥利格眼神无奈，「就是太年轻, 沉不住气。」


    姜柯大笑，「跟你这半截子要入土的人确实是没法儿比的。」


    混乱几乎在同时发生。


    地下工厂的安保机制开启，白色制服的枪口全对准了姜柯，子弹毫不客气的射了出来。


    其他高层被机器人护着躲避, 姜柯也不着急，扛起重型枪炮就往花园外围轰炸。


    奥利格能屈能伸的，边藏边矮着身子往迷宫花园里挪, 看样子早就打算临阵缩一下。


    这时列车顶部发生了电流冲击。


    磁悬浮轮都开始噌火花。


    机器「滴滴滴」响着, 广播无比迟钝的循环播放, 「一级事故，一级事故, 请速躲避。」


    噪杂交加，现场更乱了。


    除了安保，从列车内层突然跳出了几十个吞食机器人，银甲脑袋上都伸出了枪口，自转着扫射, 却精准避开了那些狼狈的高层人士。


    相当毒辣的迅速击毙姜柯的军队。


    梁文翰愣住，「......寇司造出来的机器人竟然会保护我们？」


    徐陈躲在他身后，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程序出错了吧。」


    正说着。


    寇司似乎掐准了时间，恰好出现，淡定的走在混乱中央，身后还跟着一个绿皮机器人，巨大的身躯为他挡去了所有子弹。


    他看见那几个连躲带藏的高层人士，担忧地沖他们喊，「你们没事吧？」他转头找窦米加，「快去保护他们，那可都是财团的长辈，绝对不能有损伤！」


    高层们人都傻了，还以为在做梦。


    以前就差往他们脸上踩的人现在竟然喊着要保护？


    窦米加把那些克隆体安顿好，从被炸掉的玻璃房里沖了出来，放出大蛇挡住视线，拉着那些人就往断了一半的列车上走，「快躲进去，里面安全得多。列车刚才被炸断了，一时半会儿还出不去，你们就待着，不会有事的。」


    梁文翰脚步蹒跚，「难道那个反人类组织也进来了？！」


    「应该是跟着姜柯潜入的，一路都在毁坏设施，大概率是来救那个仿生人的。」他嘆了口气，「路上太多埋伏了，我和寇司好不容易才赶过来，还好来得及。」


    窦米加护着他们跑进列车，直接把门扣上，车动不了，只能在里面透过窗户看这无比混乱的战斗。


    不只姜柯在炸，半空中奇形怪状的飞行器也在对着地面无差别攻击。


    场面相当惨烈。


    「奥利格呢？！」梁文翰问。


    徐陈一脸怒气，「早就跑进那个花园了，躲的比谁都快。」


    窦米加往窗口一蹲，拿出背上扛的狙击就往外蹦子弹，很有针对性，就往那些人的膝盖上射。


    人和改造人都好对付，就是残月的那个飞行器，枪子儿根本射不穿，明明看着又破又旧，防护甲竟然这么强悍。


    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只能看到他毫不客气往下扔的火榴弹，霸王龙喷火似的，原本的水纹地面都出现了焦黑。


    这简直前有狼后有虎，三方都在互相攻击。


    姜柯也顾不上打那些机器人了，冲着飞行器就炸，皮可是硬得很，怎么都打不到死穴，好不容易对准了上面极小的一块窗，偏那飞行器拐了弯，直着就往花园里去了。


    寇司站到迷宫花园门口，毫髮无伤不慌不忙。


    「残月的据点攻进去没？」他问。


    绿皮脑袋上的屏幕闪过一串通讯的标志，慢吞吞地回，「在打了。」


    「通知一下，切磋较量可以，让他们小心点儿，别伤着赵四方，都是老熟人了，留点情分。」寇司说着拿出一把袖珍枪，对准第一道防线动了动手指。


    「是。」


    放射线被白色棉絮样的东西缠了起来，绿皮这时抓出早就背在背上的实验员，尖锐的指尖摁向她的头，开了花园的第二层防护。


    「东葵到哪了？」


    「奥兰那边刚处理好，在路上了。」绿皮把晕倒的实验员放到墙角，「咱们现在是去救仿生人还是救奥利格？还是谁都不救？」


    寇司摸着下巴想了想，「有区别吗？」


    绿皮：「那区别大了。」


    「嗯......」寇司不确定地说，「我是好人啊，全都救救看吧，咱们尽力，至于结果咋样，那都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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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进去？」


    寇司摇摇头，「不着急，再等会儿。」


    .


    奥利格带着几个安保跑到了花房里。


    自己命不顾都要先看这仿生人是否还在，他走进去，心情平静了不少。


    人还老老实实在墙上挂着，表情和之前一样，张狂得很，「老东西，竟然没死外边儿。」


    奥利格眯眼，「为什么这么说。」


    响兔冷笑，「因为你像个逃兵。」


    奥利格走近了点儿，一副要好好讲道理的样子，「我这个人贯彻爱与和平，等我把你体内的基因研究透彻，就放你自由。你要相信我。」


    「停。」响兔翻了个白眼，「我最噁心这种虚伪做作的话，听见就想吐。」


    奥利格被噎了下，「得，我不跟你计较。我就是挺好奇，你们残月的人难道也来了？怎么这么巧赶到一起要来救你？」


    响兔说，「你后方都失火了，还跑来审问我？」


    奥利格看着他，「今天的情况，我其实也有意料到。只是顺水推舟，想看看另一个人会怎么做罢了。」


    响兔扬眉，「人类果然奸诈。」他压低声音，「我大概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奥利格惊讶道，「哦？你知道？」


    响兔得意的笑笑，说了个名字，音量却很小，含煳不清。


    奥利格也不担心一堆被钉死的标本会对他做什么，本能地凑更近了些，「你说谁？」


    原本在墙上钉的牢牢的胳膊突然动了动，快得像道闪电迅速箍住了奥利格的脖子，把他紧紧拉到了臂弯里，姿势虽浪漫亲昵，却是用上了致人死地的力气。


    他的脸很快就憋红了，脖子肿胀泛出了青紫。


    「你......」他抓着那条不停收紧的胳膊，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安保，「还愣......愣着干什么！」


    响兔咧着嘴笑，「别动哦，往前一步他脖子就断了哦。「


    奥利格艰难的出声，「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咱们......咱们可以好好......谈......」


    「我需要跟你谈吗？」响兔冷哼，「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如，你先交代下遗言，我帮你转告。」他话里有话，「听说你知道一个秘密，藏的可比藏我严实多了。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啊？」


    奥利格唿吸困难，脸色都变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响兔的胳膊越勒越紧，奥利格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脚无力的扑腾。


    安保以为能钻个空子，全都沖了上去，却没想到响兔的另一条胳膊也早已经被放开了，指间射出锋利的铁片，正对他们的脖颈。


    眨眼间齐刷刷倒了一片。


    「啧啧，您这保镖很不给力呀，怎么就没带上你的军队呢，说不定扛的时间还久一点。」响兔笑了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答好了，我就不杀你，怎么样？」


    奥利格的声音已经成了气声，「你，你问，我说，我说。」


    响兔低声问。


    「十四区，入口在哪。」


    奥利格整个人都僵了，直接闭了眼睛，「你，你掐死我吧。」


    响兔：「......」


    「这怎么回事？」寇司的声音横空插进来，打破了有点尴尬的沉默。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又抬头看看快断气的奥利格，脸上立刻闪过慌乱焦急等一系列相当真诚的情绪，他作出竭力冷静的表情问，「你想要什么。」


    响兔轻蔑的看他一眼，「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寇司大惊，「难道是我的心？这我确实无能为力......」


    响兔：「......你把我头上的钉子给取了，我安全，他就安全。」


    说着，胳膊又紧了紧。


    奥利格疯狂给寇司打手势，「答应他答应他！」


    寇司无奈，只好走过去从墙上固定的铁丝上取下一根，拧成一小鼓往他额头上的黑钉里扎。


    奥利格在旁边拼命抱怨，「咳咳咳......你怎么......连一个人都没带！」


    寇司也抱怨，「我是逃进来的，姜柯搞事儿就算了，残月的人也来了，我那些机器保镖被打的七零八散，脆得不行。哎，你这个老大怎么当的？」


    奥利格：「......」


    寇司突然语气认真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黑钉取出。


    响兔四散的身体像是互相有了引力，迅速合为一体，他对身体的控制似乎还不太灵便，摇摇晃晃的，但胳膊却没松开对奥利格的掌控，一边提着他一边活动自己的关节。


    寇司说，「你把他放了，我来当你人质。」


    「那可不行。」响兔的暴虐终于可以发泄，他看着寇司，阴森森地说，「你对我们可没用处，直接杀了就行。」


    寇司也没打算束手等死，趁他腿还僵硬，拿起根藤蔓就套住了他，慢慢收力。


    虽然不是什么厉害武器，却是扎人的。


    戳着响兔，不疼就是痒，他胳膊不自觉就松了下，奥利格整个人虚脱，直接跪到了地上。


    「您快走！我在这儿拖住他！」寇司真情实感的表演捨己救人，画面简直称得上二十四孝。


    奥利格剧烈的咳嗽，挣扎着爬起来，「我......我马上叫人来救......」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一个突然从半空中跳下来的人重新又压回了地上，他带着诡异的面具，一身白西装，歪着头把奥利格提了起来，好奇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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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好。」他打了个招唿。


    奥利格僵硬的抬手，「你好。」


    响兔抓着藤条恶狠狠地打断这仿佛友好的会面，「别在这儿耽误，把他弄走，这个寇司我来杀。」


    半悲抓住奥利格的肩膀，废话不多说，抬头做了个青蛙跳的姿势，背上的绳索立刻拉着两人往上空的飞行器移动。


    奥利格简直要后悔死，他这场晚宴除了带高层们一起参与行动，更重要的是通过姜柯看寇司到底是什么心思，好让自己能放心的利用他。本以为掌握大局，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发展到这一步！啥也没看出来还搭上了自己！


    他顾不得再怀疑寇司，直接把自己一直戴着的金丝边眼镜取下来扔给了他，「财团暂时交给你管理！这个就当信物！记住！所有机密一定保护好！你的命没它重要！」


    三人沉默。


    响兔嘆为观止，「你们确定是亲戚关系？」


    半悲嘆气，「人类的情感纽带是多么单薄啊。」


    寇司捏着眼镜腿没吭声。


    奥利格被一掌敲晕，提了上去。


    飞行器轰隆隆的走了。


    .


    唐缺这会儿坐在外边儿等人出来。


    正一肚子憋闷。


    整个任务他都被熊四自作主张的剔除在外，美名其曰是为他好，其实就是怕把寇司刺激疯了。


    可笑至极。


    她愚蠢的高估了这场策划出来的「爱情故事。」


    「滴——」


    熊四的声音突然炸进脑子，「快去帮响兔！我真蠢！我又他妈上当了！这全是寇司算计好的，他根本不是在帮我们救人，而是要借残月的手助他当上财团老大，现在你是他整个棋盘里唯一的漏洞。」


    她停顿了一下，「......靠你了，响兔不能死。」


    唐缺垂眼。


    「嗯，我知道。」


    .


    花房里只剩下两人。


    气氛倒是很轻松。


    响兔闲聊似的，「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你给我取了钉，我就通融通融，让你自己选个死法。」


    寇司把眼镜随手一扔，「哦？那行，我选......」他想了想，「□□吧。」


    响兔嘴角抽搐，再也忍不住杀了上去，「我早看你不顺眼了！」


    寇司懒洋洋的笑，刚才的紧张慌乱全不见了，他压根儿没动，还很悠闲地说，「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绿皮巨大的身体挡在他面前，直接抓住了被响兔甩过来的藤蔓。


    他脑袋上的屏幕闪过一串颜文字，「呜唿，终于可以打架了。」


    响兔后退几步，盯着他，「原来刚才你一直在演啊，看来我还是低估人类的虚伪程度了。」


    「演？」寇司摇摇头，「我确实真情流露了，不管是救你，还是救老叔，我都是认真的。」


    他顿了顿，「只是，我才想起来，你们仿生人的肉似乎能治病？延年益寿什么的？」


    响兔：「......你他妈想吃我？」


    寇司：「你看过西游记吗？」


    响兔艰难的扛着绿皮的重枪勐砸，身体僵硬的疯狂走位，失了灵活，笨拙的简直是在出丑！


    他翻到绿皮肩膀，还没锤到皮，就又被他掀了下去，这是响兔见过的最强悍的战斗型机器人。


    棘手了。


    绿皮从休眠舱出来后，就被寇司改造了一番。攻击力的确比之前增强了不少，身上的防护钢甲也更加坚硬，响兔的爪子根本无法对他产生伤害值，再加上这脆皮仿生人被分解了这么久，灵敏度已经大大下降，变弱了不少。


    和绿皮只打了两个回合就败了阵。


    花房里的玻璃出现大片裂痕，像是用刀割出来的画，纹路折射的光亮的刺眼。


    草叶杂乱，原本美丽清雅的粉白花被糟蹋了个遍，四处散落，仿佛翻腾起浪的花海。


    响兔硬撑着靠在碎纹玻璃上，带刺的藤蔓落到他耳边，扎的他更愤怒了。


    不想认输，他还要再打一轮。


    寇司却没耐心了。


    他靠着花架，折了朵花拿在手里。


    一片片撕它的花瓣。


    「别玩了，利索点儿，把他胳膊腿都砍了。」他说，「标本，还是挂在墙上好看些。」


    绿皮领会，胳膊上的巨大刀刃噼里啪啦窜过电流，噼开空气里的水雾直直朝响兔砍了过去。


    残枝败叶被风带起，枝蔓纷飞。


    刀刃把花瓣上的水珠切成了两半，狠狠砸了下去，几乎用上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全力。


    忽地。


    似乎听见了花碎裂的声音。


    一个人影挡在响兔身前，用自己的胳膊接住了绿皮这一刀。


    墨发墨瞳。


    在周围漫天花雨里像颗突然坠落的玉石。


    他的胳膊掉在花堆里，露出手腕上戴的红色木珠，很漂亮。


    就是没看见血。


    也没听到疼痛的声音。


    只听见了断裂关节处「滋滋滋」的电流声。


    第55章 剖开你的心。


    绿皮退开, 看着自己当刀使的胳膊被一种银色物质沾染，迅速吞噬着烧灼，像鬼火似的, 冷的没有温度。


    「仿生人？」他疑惑。


    沉默。


    没人回答他。


    寇司手里的花被他撕的只剩下了一片。


    他停住辣手摧花的动作，慢步向前，看着平静，脸上却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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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身影还笔直地站着，对断了胳膊毫无知觉, 只剩下左手，放松地拿着一把短刀。


    寇司站到他面前，低声问, 「唐缺？」


    男人看着他，「嗯」了一声。


    寇司看向他断的位置，创口撕裂，狰狞可怖, 很刺眼。


    「不疼吗。」他说。


    唐缺垂眼，「不疼。」


    寇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伸手把那朵花插在了唐缺耳边, 「残缺的花, 残缺的月。」


    他轻声，「放在一起, 你比花好看。」


    唐缺沉默着，没拂开他的手。


    花房外待命的吞食机器人在这时破窗跳入，把他围了起来。绿皮阻断融化的外壳，伸出胳膊内嵌入的尖齿，混着吞食的子弹再次朝二人噼了过去。


    寇司往旁边站了站, 给他们腾地方。


    边挪边说，「别伤着唐缺，另一个随便。」


    唐缺因为要护着响兔，挡的有些吃力。


    绿皮和吞食也因为顾忌着不能碰到他，打的更是艰难。


    双方绞着劲。


    僵持起来。


    唐缺把耳边的花拿下来揉碎在手心里，语气冷淡，「要打就用全力，这样是在浪费时间。」


    寇司缓慢地摇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就想这么打。」


    唐缺只剩一条胳膊确实很不方便，如果单独对上绿皮，还有胜算，但再加上吞食，难度就大了不少。


    而且，这种畏畏缩缩的打法实在让人感到极度不适，还不如直着来，也好找破绽。


    他十分坦荡，「你应该猜到了。我一直在骗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说话间一脚踩碎一个机器人的头，拿着刀对着绿皮的腰部割了一下，碎片落了一地，他接着说，「你不恨我吗？不想杀了我？别压抑，做你想做的。」


    「......」


    寇司看见他断了胳膊时，很惊讶，很疑惑，满脑子都是疑问。


    也夹杂着淡淡的伤感。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爱情似乎要没了。


    直到听见这句话。


    寇司竟然有点想笑，气笑的。


    「你说的是人话吗？我真心诚意跟你谈恋爱，结果你骗了我不解释还让我把你杀了？更过分的，是还当着我的面替别的男人挡刀，我真是瞎了眼，」他顿了顿，「没看出你是个渣男。」


    「......」唐缺竭力平静，「就像之前说好的，你取了钉，我把仿生人所有的资料发给你，公平交易。」


    「原来纸袋头是你啊。」寇司语气平静，「然后呢。」


    「然后我带响兔离开这儿。」唐缺用上了好好讲道理的态度。


    寇司眼神哀伤，「丢下我，跟他私奔？」


    被隔绝在外的响兔脸都气青了，「你他妈侮辱谁呢？！唐缺你闪开！我今儿非得弄死他！」


    唐缺没搭理他，攻势狠辣，把一根铁棍狠狠插进了绿皮背上的电力盘，让他的速度慢下不少。


    响兔无语了，「干脆我自爆吧！也比被寇司这种小人大卸八块好得多！」


    他接着提议，「你也爆！他就是惦记你身子！爆了都不给他！」


    唐缺闭了闭眼，「想爆就离我远点。」


    响兔不吭声了，看着唐缺把几颗小圆球扔向那些吞食机械人，爆炸在几秒之间，整个花房都倒了，玻璃碎了一片，还带着燎燎明火。


    这是毫不掩饰的杀心。


    根本没顾及寇司，扔的可干脆了。


    躲过倒塌钢管的寇司更加忧伤，再没忍住，直接自己就上。


    格斗方面，他并不是行家，但攻击角度刁钻又古怪，不按常理来，明明是只为了好看的花拳绣腿，却让唐缺应付的更加烦躁。


    两人边打边吵。


    「少了胳膊还生龙活虎的，为了个小三，你真是不容易啊。」寇司讽刺。


    唐缺简直要发火，「什么小三？你到底在说什么？」


    寇司：「我说的不对吗？」


    唐缺：「不对。」


    寇司怒：「你还替他说话？」他直接拽住唐缺的断肢处，电流蹿的更厉害了，「宁愿断胳膊都要救他，你就这么喜欢他？」


    唐缺一掌噼向寇司，却生生又停住，「......这是任务！」


    「任务犯得着这么拼？！」寇司冷声。


    响兔被绿皮堵在墙角揍，听着两人吵架，差点气吐血，却只能手忙脚乱的应付铁拳，连骂的空闲都没有。


    整个迷宫花园都被火光渐渐吞噬。


    刚赶到的东葵差点被点着了。


    他站在花房前看到这场面，立刻反应过来，冲上去就要帮着寇司打，跑近才看清对方的脸。


    被周围的暖光照亮，像是打了柔和的滤镜。


    「唐缺？？」


    寇司眯眼，「你认识？」


    东葵立刻摆好了攻击姿势，「他就是从古代穿来那神经病！一边炸你楼一边吟诗那个！」


    寇司整个人都安静了，「......」


    唐缺毫无愧疚的道歉，「抱歉，炸了你的楼，挖了你的屋。」


    寇司开口，「那个沙发呢。」


    唐缺沉默三秒，「扔了。」


    「还聊他妈什么呢！」响兔躲过绿皮的攻击，沖唐缺吼，「弄死他！快点弄死他！」


    唐缺嘆了口气，看着寇司，「这件事结束，我就把你的屋子还给你，里面除了沙发，什么都不会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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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摇头，「不，我不想要了。」他手里的银色中管枪口缓缓抬起，对准了他，「这是我新做的枪，还没起名字，但现在，我想到了一个。」


    唐缺看着他，没说话。


    「就叫，拥抱月光吧。」他这么说着，扣动了扳机，子弹弹头尖锐的像根针，直直就扎进了唐缺的胸口。


    唐缺低头看了看，子弹在旋转变化，形成月牙的形状钉在了那里。


    仿生人的心脏是一个微型炸弹，一旦被围攻到了打不过的地步，就会选择自爆，同归于尽。


    而机器人的心脏是连接着所有神经中枢，毁掉它，就能将机器变成废铁。


    但唐缺中弹，却是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寇司大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为什么？」


    唐缺耐心回答，「因为我没有。」


    寇司嘲讽似的笑了笑，「我不信。」他撕开唐缺的衣服，枪把裂开，伸出刀刃就割向了唐缺的心口，「我要自己看。」


    割开，撕开。


    他直接把手伸了进去。


    东葵愣那儿了。


    周围正在打的绿皮和响兔也愣那儿了。


    东葵捂眼，「......老寇，犯不着，真犯不着这么残暴......」


    绿皮转头问，「这真的是寇司一直在追的那个小老闆？很喜欢的那个？」


    响兔声音都在抖，「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兇恶的人类！唐缺你怎么不反抗？！」


    寇司充耳不闻，感受着他皮肤的冰凉和柔软。埋进去的指间手心也都是冰凉的，一片空荡，似乎能摸到风。


    真的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抽出手。


    「你体内是机械，那就不是仿生人，是机器人。」寇司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的控制系统呢？在哪？」


    唐缺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


    寇司恍然，「原来是大脑。」


    唐缺淡淡地说，「虽安之，如某歉何。」


    寇司哼笑一声，「拽什么诗句，听不懂。」他退开，轻声说，「那个仿生人不要了，就抓这个。」


    东葵：「......你病不治了？」


    绿皮：「老大，三思。」


    寇司垂眼，「死了算了。」


    他摁了下腕錶上的錶盘，红色虚拟灯闪了闪，更多的吞食机器人步伐整齐的走进来，接到的命令全是抓那个断胳膊的。


    响兔这回是被敌人当成了透明人隔绝在外。


    眼睁睁看着他们朝唐缺攻了上去。


    「卧槽。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开始怀疑人生。


    只是这时的唐缺像是恢復了原有的攻击性，干脆利落的闪身跳到最高处。


    背靠焚烧的花海，朝着绿皮东葵他们就扔炸弹。


    一个接一个的炸。


    烟雾升腾。


    他又抓住空隙，身形利落地跳下去，一脚踢碎东葵的单眼，左手速度极快的砍向绿皮的头部屏幕。


    一人对多，招招狠戾，全冲着他们的弱点。


    吞食最薄弱的小腹也被他针对性扔出尖锐的刀片。


    最后加上几颗烟雾弹，彻底挡去视线。


    机器人，仿生人。


    他全都不像，更像个怪物。


    火光隔开了他们。


    两人隔着地面巨大的裂痕对望，只这一眼，寇司看着他抓起响兔消失在火海，后面便是半喜的飞行器，他又拐了回来，绕过去出现在半空。


    唐缺就踩在绳索上，抓着响兔的领子，神情看不分明。


    晃动的火苗模煳了一切。


    他们的距离一点点被拉远。


    难怪。


    刚才的唐缺，只是在拖时间而已。


    寇司不发一言。


    顾不得越发浓烈的热焰，他走进去，拿起了那个被花瓣埋了一半的胳膊。


    摸了摸那串红珠。


    动作轻柔。


    .


    这个夜晚在一片混乱中结束。


    姜柯带着她的人跑的不见踪影，连带着消失的是洛芙的最后一个克隆。


    所有狼狈的高层从列车里走出来，一个个惊魂未定，还带着丢脸的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就偏偏今晚出事？！一定是阴谋！」


    「奥利格呢？！他人在哪？！」


    看见寇司出来，他们更炸了。


    「你不是进去救人了吗？奥利格他去哪了？！」


    「那个仿生人呢？！我听说仿生人就在那个花园里关着！难道被救走了？！」


    寇司的眉浅浅皱着，他身后的吞食齐刷刷站出来，围在那些高层周围。


    仿佛是在保护。


    一帮人压抑着怒火。


    等寇司的解释。


    寇司拿出一个金丝边眼镜，「这是奥利格给我的，说你们看到就明白了。」


    「他人呢？」


    寇司声音有些哑，「被残月组织的人带走了。」


    眼镜确实是他们内部早就定好的暗号，一旦看到，就得把拿眼镜的人暂定为财团决策人。


    这也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


    一个脸上镶满金片的高层却发出了质疑，「让一个科研所的人暂代财团事务？这也太不合适了。你们难道信任他？可别忘了，他之前在新媒体......」


    话还没说完。


    寇司抬手，银枪在指间转了一圈，看不清模样的子弹刺破空气，眨眼就没入那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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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枪。


    枪声很小，几乎听不着。


    却让他切实感受到，原来这把枪还是很有威力的。


    看来没造失败。


    子弹将男人的心脏整个爆开，血花四散，浸湿了他的衣服。


    「砰——」


    他来不及反应，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寇司走近，垂眼看了看，带着欣赏。


    其他人都僵在原地。


    一个个把嘴紧闭，没敢出声。


    「谁还对我有意见？提出来。」寇司的笑意未达眼底，「我会改的。」


    第56章 砸了吧。


    闹剧似的晚宴终于落幕。


    奥兰清醒时, 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床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头也有点疼，只记得在等甄没劲取样本, 头就突然一晕，没了知觉。


    或许是每周六必出现一回的症状，也可能就是累着了。


    可惜没能看到造克隆体的过程。


    他回过神，愣了一下。


    这是，已经造出来了？这么快？


    奥兰按耐不住心里的冲动, 直接坐起身揽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拽到床上翻身压住，开始摸, 「竟然这么像......连触感都这么细腻......」


    他摸到陆元究的胸口，正要捏一下，就被抓住了手腕，狠狠的, 几乎用上了要抓断的力度。


    奥兰更兴奋了，「连性子都一模一样，怎么, 这么生气？」他凑的更近了些, 看进陆元究的眼睛, 「真像啊，他生气的时候也这样, 恨不得把我捏死。」


    他疑惑，「我有让甄没劲设定一个情人模式啊，怎么开的？」


    陆元究脸色阴沉，压抑着汹涌的怒火，他咬着牙说, 「奥兰，你爸现在已经护不了你了，我随时都能把你杀了。」


    奥兰笑的更开心了，「一个复制人，怎么狂成这样？」他靠的更近了，「不过，我好喜欢。」


    「原来你给我下毒就是想克隆我？」陆元究抬起另一只手，手里的枪口对准了奥兰的下巴，「胆子真是大啊。」


    「你是不是活够了？」他语气冰冷。


    奥兰看到这把枪才意识过来，啊，这他妈真的陆元究。


    他沉默一会儿，把手收了回去，好好调整了坐姿，然后嘆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我只记得我晕过去了。」他解释，「刚才我以为是在做梦。」


    陆元究冷笑，「等我抓到那个甄没劲，就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了。」


    「他跑了？」奥兰睁大眼睛，「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没别的意思的。」


    陆元究动了动手指，再也忍不住想开枪的念头，子弹瞬间从奥兰耳边飞过，划出一道血印，像是终于出了口恶气，他放轻声音，「奥兰，迟早有一天，这一枪我会打到你的脑门儿上。」


    奥兰笑了笑，「好啊，我等着。」


    一切看似平静了下来。


    却暗潮汹涌。


    寇司的一枪，让许多不满的人都闭了嘴。


    但还是有暗着反对的，想方设法去找漏洞，恨不得把这件事的罪责都扣在寇司脑袋上，但还不敢付诸行动。


    他的代替管理并不是虚衔，在手的权利就完全代表了奥利格，就连他的办公室，都能进了。


    奥利格的实验员和秘书都慌成了一团，帐本就算了一大半，财团这次的损失实在惨重，不仅仿生人没了，老大被绑走了，连很多准备出舱的货物也都损坏了个干净。


    几家合作伙伴都不停打电话询问情况。


    所有人忙的脚不沾地，头顶冒火。


    昏迷一天才知道消息的奥兰没太大反应，爹被抓走，他很淡定的就接受了。


    老老实实窝在顶层，原先一直跟踪监视的飞行器都不见了，看起来放松许多。


    只是陆元究也走了，还把他屋里的东西都摔了个干净，就因为自己弄乱了他的髮型。


    奥兰嘆了口气。


    正烦着，寇司给他打了电话，「你那天犯病了，自己一个人不太安全，所以，明天会有一个全天候服务管家去找你，好好迎接。」


    「我不要。」奥兰「切」了一声，「要管家干什么，我就想要复制人。」


    寇司语气无奈，「这个管家可比克隆好得多，假人玩着有什么意思？」


    奥兰说，「我就喜欢假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货真价实的陆元究管家，你不要？确定？」寇司问。


    奥兰压懵，「你是说，陆元究会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


    寇司「嗯」了一声，「想来想去，也就他最合适了。别人都管不住你。」


    奥兰犹豫着问，「他会同意吗。」


    寇司说，「这事儿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你说他同意吗。」


    奥兰腿都软了，「他，他亲口说想陪在我身边？」


    寇司毫不客气打破他的幻想，「他说的是，把你当成犯人一样看守，把关笼子里，这样你就没机会作孽了。」他玩笑似的说，「以后你可就没自由了。」


    奥兰咧嘴笑，「自由能值几个钱。」


    挂电话时，他随口问了一句，「我爸，有消息吗？」


    寇司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财团的所有事都交给了寇司代办。


    不光是和基因公司每周一次的商业会谈，连进入议会的资格都直接给了他。


    这些寇司都没当回事儿，明明当上了代理人，却没怎么在财团待着，所有事都扔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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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散怠惰的人设一点没崩。


    他比较关心的是独角兽这个科研团队，如果猜的没错，奥利格应该已经联繫过了。


    那见面，肯定是迟早的事，一旦搭上线儿，计划也就完成一半了。


    实验员告诉他，奥利格确实在前几天就和独角兽的科研专家约了时间，五天左右，他们应该就能到虹城。


    科研所已经修缮好了。


    唯一能用的办公室已经很久没打扫了，积了一层灰。


    寇司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反控剂，面无表情，整个大脑似乎都放空了。


    许久。


    才慢吞吞地开口，「绿皮，带上这些，咱们去趟废城。」


    废城和往常一样。


    像个噪杂却安宁的集市。


    打麻将的声音和吆喝声混在一起，听着比平时还要吵上不少。


    明黄色的大篷车还停在中间，窗门开着，围了好多个小孩儿。


    上面挂的画换了一批，比之前的色彩要亮丽许多，有的颜料还没干，应该是刚画上去的。


    看门的是樊小野，正在给他们递画纸。


    寇司直接把车飙到了噪杂的中心，漂移摩擦地面的声音响的刺耳，居民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看着这辆车张狂的停在大篷车对面。


    车门打开。


    寇司跨了出来，绿皮跟在后面，块头太大，十分艰难的从车门里挤出来。


    看着眼前温馨和谐的画面，寇司笑了笑。


    笑容和善。


    樊小野盯着他，浑身戒备。


    「好久不见。」寇司礼貌的打了个招唿，走过去撑着窗口问，「小老闆回了么。」


    樊小野兇巴巴的，「你有事？」


    寇司挑眉，「没事就不能找他了吗。」


    樊小野很不客气，「你快走吧，这辆车已经交给我看管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寇司轻声，「是吗。」


    「当然了，」樊小野抱着胳膊，「你还以为我哥会为了你留下？别太高看自己。他只在一个地方待三年，绝无例外懂吗。」


    寇司「哦」了一声，「这样啊。」


    绿皮安静的跟在一旁，默默摁了下脑袋旁的圆钮，很快就从外面走进来十个吞食机器人，他们有秩序的开始清场，老人小孩儿全客客气气的请远了点，挪出了大片空地。


    樊小野一头雾水，「你到底想干什么？」


    寇司摇头，「不干什么，就是想让这里安静一点。」


    三个捡垃圾的机器人从车里走出来，一头雾水，左右看了看还没搞清楚状况。


    「扁头，圆头，尖头，对吗？」寇司像猜谜似的指着他们认名儿。


    仨特乖的点头，「嗯，是的。」


    寇司摆摆手，身后的机器人抬出来几个大箱子，「贴数字一这箱里面都是反控剂，你们唐老大一直在帮你们弄的东西，现在全免费送你们了。」


    扁头结结巴巴，「真，真的？」


    寇司语气真诚，「嗯，真的。」


    另外还有两箱。


    寇司沖那些看热闹的废城居民说，「数字二的里面是粮食，物资，你们拿去分了，就当地星财团给你们送的新年大礼。别客气。三里面装的都是糖，各种口味，不比唐老闆卖的差，不用画画，随便拿着吃。」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接着争先恐后的跑过去搬箱子。


    寇司又看向樊小野，「听说你想进地下拳场打拳？」


    樊小野怀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寇司嘴角勾了勾，「自然是调查你了。」他说，「我已经把邀请码送到你爷爷那儿了，只要他同意，你就能直接去。」


    樊小野人都傻了，「你送我爷爷手里？！你有病吗？！」


    他爷最反感他提起拳场的事，这简直是在找揍！


    他推开车门就跑，急着回去解释。


    连骂寇司都没时间骂了。


    就只剩下一个小男孩儿，不走，一直盯着寇司。


    寇司歪头看向他，「怎么，嫌那箱糖不够多？」


    小男孩儿摇头，「我不要那个里面的。」


    「那你想要什么？」寇司感兴趣地蹲到他面前。


    小男孩儿一脸认真，「我要大黄车里面的，画完画，就能拿一个。」


    寇司笑着说，「白给的不要，就想画画？」


    「那是我的劳动所得，肯定比你给的甜。」小男孩儿一本正经。


    寇司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站起身，从皮夹里抽出一沓子钞票，往男孩儿眼前一扔，「那钱呢，喜欢吗？」


    男孩儿皱眉，蹲下身一张张捡进了口袋。


    「这个也行。」


    真可爱。


    寇司笑着目送他离开。


    寇司坐在车门口的台阶上，拿出根糖放进了嘴里。


    还是那么甜。


    绵阳棒棒冰，是唐缺起的名儿，寇司念了念，「哼」了一声，「真难听啊。」


    他看向绿皮，嗓音有些疲惫，「你说，机器人会有感情吗？」


    绿皮的机械音高了好几个调，「当然有了，我就有，我把你当成再生父母，你就是我爸爸，等你老了，我就给你养老，让你安享晚年。」


    寇司淡淡的笑，「看来给你装个机械玲珑心还装对了，挺会说话啊。」


    绿皮挠了挠头，「真诚，我特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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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天色变成了浅黄。


    像是烧了一半的晚霞。


    绿皮别别扭扭地蹲到他旁边，庞大的身躯委委屈屈的缩着。


    「寇哥，要把这车拉走吗？」


    寇司睁开眼，「不拉走。」


    「那......」绿皮停住。


    寇司站起身，点了根烟，「把它砸了。」


    第57章 没那么高尚。


    明黄色的车皮出现了一块块凹陷。


    窗上挂的画飞了满地, 色彩依然斑斓，却断成了两截。形状可爱的糖块四处滚动，也紧跟着被绿皮的大棍子全敲成了粉碎。


    清理掉灰布上的几点亮色。


    就像敲碎了这里唯一的童话。


    寇司远远站着, 看着绿皮大开大合把那辆大黄车当成玩具一样砸。


    直到轮胎爆炸，车身裂成参差不齐的几块。


    他的脸被蓝烟的雾气遮挡，灰色的眼眸微微闪烁，做着恶事，竟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场一见钟情的邂逅。


    「一张画一颗糖。」


    「能不能不换糖, 换一个吻？」


    并没有过去很久。


    却仿佛褪了色。


    「渣男。」寇司拿出通讯器，给「小老闆」的备註改成了四个字。


    【爱情骗子。】


    他侧头问旁边的机器人，「帮我查查, 地球上有没有寇阿相思树这种东西。」


    机器人在数据网搜索了三秒。


    回答，「一百年前是有的，大辐射后就灭绝了。」


    寇司冷笑，「哈」了一声, 「拿一个已经死光了的植物就把我勾.引了。」他一脸烦躁，「你说，我是不是太单纯了？」


    机器人：「......是啊。」


    大篷车变成了碎铁垃圾。


    废城里的人都趴在自家门窗上看着, 眼底那点光也跟着车一起碎掉了。


    寇司像个来砸场子的恶霸, 等到砸的再也看不出原来模样, 他才转身，打算离开。


    「一队到黑石坑了吗？」


    绿皮收起棍子跟在他后面, 「已经到了，那儿竟然种了菜地，还有一群鸭子，啊对了，还有个大月球。」他顿了顿, 「也砸了？」


    寇司垂眼，想了会儿，「不，先别动。让一队在附近围一圈守着，谁都不能进。」


    绿皮：「是。」


    洛奇领域里已经过了三天。


    记忆乐园连打架都比其他地方麻烦，给白尔多造成了不少困扰。


    a03完全抓住了这个地方的弱点，时不时就往记忆迴廊躲，顶着白玉的脸，像以前一样，拉着白尔多沉浸在虚幻里。


    只是现在的小白，一点也不好煳弄。


    「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死，那咱还像以前一样，你去赛博空间杀人，我就跟在你身后，照顾你，关心你，那样不好吗？」他这么说着。


    白尔多手里浮动着几个小方块，萤光绿的颜色，每个稜角都像刚磨过的刀刃儿，旋转着，似乎是在蓄力。


    这是他的领域技能，方块像钻头一样，同时钉在人体骨节处，磨着神经把人磨死。领域内又是能让ai暴露死穴的地方，a03使出全力也只能躲避。


    白尔多站在以前的客厅里，看着眼前的「白玉」，不知道第几次把方块甩到他脸上，想杀他的念头一点没消退。


    「如果一开始就把你洗成记忆u盘，也许就不会这么麻烦了。」白尔多皱起眉，「现在你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想法，和我哥一点都不像，这让我很不喜欢。」


    「还有黄褂子。」他顿了顿，「你不该杀他。」


    a03轻声说，「想杀就杀了。」


    白尔多看着他，「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人会变，为什么机器不会？」a03脸上是和以前一样的笑。


    很像人类的笑。


    他突然不躲了。


    抬起胳膊，周围的画面重新闪现到了领域中心那个最高的钟楼顶上。


    他坐到边缘，看着空中的虚拟列车，「还记得之前坐在那上面看风景吗？」


    白尔多没吭声。


    a03伸出手指，用手指在空气里划出了两下，似乎是星光做成的画笔，寥寥勾出了白尔多的样子。


    四处乱翘的头髮，睫毛浓密的眼睛，身边还站着个身型高大却没有五官的男人，头顶是两个字。


    不是a03，也不是白玉。


    他说，「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艾多。」


    白尔多坐到他身边，手里的方块已经全部嵌入a03的身体，缓慢吸收着他的能量。


    他得身体越来越透明，逐渐虚弱无力，ai程序将在他消失后，彻底清零。


    就像从未存在过。


    他毫不在意，还在问，「你觉得好听吗？」


    白尔多说，「不好听。」


    艾多笑了笑，「喂，你怎么就不愿意陪我死呢。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白尔多摇摇头，「不喜欢。」


    艾多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很清楚，他没有撒谎，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你想知道，白玉是怎么死的吗？」艾多伸出手指，画了个圆。


    「如果你叫我的名字，夸我的名字好听，我就告诉你。」


    白尔多沉默了会儿，「艾多，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他说，「多叫几遍。」


    白尔多：「好。」

 第132页

    领域直通赛博空间。


    那里是黑客精神网最大的交流平台。


    寇司通过小蜘蛛定位找到白尔多的时候，他坐在满是彩色网格的空间里，面前放着三台电脑，正在循环播放白玉光脑里的内容。


    这是一直存储在a03体内的记忆。


    他正在看的画面，是光脑的最后同步。


    白玉的视角。


    扬起的大雾，灰色的尘土几乎遮盖了整片天空。


    雾里站着一个巨大的机械护卫，十多米的高度，只能看到它身上密密麻麻的摄像头，闪着红光，像一只只紧盯不放的眼睛。两条腿上还套着毛茸茸的针织脚套，像是从什么娃娃身上拆下来的，怪异的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它看了过来，眼睛同时对准视角方向，「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发出的嘶吼，接着忽然发出几百条红色放射线。


    直直的攻击过来。


    「小心！」


    是白玉的声音。


    「它不止有一根神经线！必须转移它的注意！东葵你走左面！」


    画面里东葵的身影像是一道深蓝的海浪，周身带着雷光，那把刀似乎舞出了影子，正中机器人的腿。


    它的身体晃了晃，直接跪了下来。


    视角剧烈晃动，跃上了它的身体，离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近了很多，透过红光看到了一张脸。


    灰尘和血迹。


    是掩盖不住的痞气。


    他的胡茬还在，浅浅的一层，是熟悉的模样。


    「一定要把盒子送进去！」


    巨响夹着警报声，他扔出了一个东西，被雾笼罩的另一个身影很快的接在手里，冲进了浓雾。


    红色射线带着密麻的子弹飞去了他的方向。


    「寇司！入口开启只有一分钟！」


    画面停止。


    「这就是十四区吗？」白尔多问，「下面的内容呢？为什么结束了？」


    寇司蹲到他身边，看着屏幕又再次重复播放，答非所问，「你没把a03杀了？」


    白尔多淡淡地说，「杀了就看不到这些了。你很希望我杀了他？」


    寇司点头，「杀了他，你就看不到这些了，」


    白尔多盯着屏幕，「那具尸体，是假的吗。」他眼底压着期待，即使被骗，却抱了侥倖。


    寇司说，「嗯，尸体是假的。」


    白尔多勐地直起身，抓住寇司的胳膊，「那......那他还活着？他还在十四区？」


    眼底的光再也遮掩不住，却也变得畏惧，「.......是因为那封邮件他才去的，对吗。」


    寇司笑出了声，「瞎猜什么。只是一个闲人发的多此一举的邮件而已，不管看没看到，我们都会去。」


    「那可是我的家啊。」他说。


    笑意似乎带了嘲讽。


    「这其实早不算秘密了，但大家却把十四区捂的严严，生怕大家不知道里面还有东西。」


    白尔多愣了愣，「东西？那我哥......」


    寇司打断他，「你会知道一切的，但不是现在。」


    他抬手，轻轻敲了下白尔多的额头，「你脑子里藏了个人，不是a03，也不是炸弹，而是一个监控着你十几年的人。就像你被压制的年龄，他压着你所有成长的权利。」


    「等我把那玩意儿取了，你会亲眼看见真相的，好吗。」


    「什么时候。」


    寇司笑了笑，「很快。」


    .


    接下来的一周，寇司都窝在实验室没出去。


    桌子上摆着唐缺不要的那条胳膊。


    肌肉线条很好看，苍白却不瘦弱，腕上的红珠就像滴上去的血。


    他伸手把珠子取了下来，感受着它的凉意，轻嘆，「早就想摸摸了。」


    东葵靠墙站在一边，凉凉开口，「抓着那个仿生人还能想办法治疗你的辐射反应，现在就剩条胳膊，还是机器的，你就打算拿它，陪你度过剩下的几个月？」


    寇司眯眼，「当然不是。」


    他把珠子戴到自己手上，伸到灯光底下瞧，「啧，我戴着怎么一点都不好看。」


    他顿了顿，「没唐缺戴着性感。」


    东葵：「......」


    寇司没兴致欣赏了，拿起手术刀在那条胳膊上来回比划，「我就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


    东葵说，「不就是个厉害点儿的机器人么。「


    寇司摇头，「哪有机器人长这么漂亮，摸着还这么舒服的。」


    东葵：「......世界上可不止你一个科学家，造出来的机器五花八门儿，什么样的没有？」他抱起胳膊，「你倒是说说，知道他是什么之后，要怎么做？难道再去抓回来？」


    「只要是机器人，就能被人类控制。当然，得是高智商的人类。」寇司拿镊子夹起里面的几条银色丝线，「我要研发出来一个专门针对他的控制剂。」


    东葵：「？」


    「找到他，崩进他的身体，给他设下一个程序，命名成我的名字。」


    寇司勾起嘴角，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


    「程序？」东葵震惊，「.......你想让一个机器人爱上你？」


    「爱？」寇司一刀切断胳膊上的神经线，看着缓慢流出的银色液体，他放轻声音。


    「没那么高尚，我只是想睡他而已。」


    第58章 独角兽。


    奥利格睡了一个最漫长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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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醒都醒不过来。


    每次准备要睁眼的时候, 都被一股外力强制性把他眼合上了。


    片段的噩梦做个不停。


    在他以为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时，勐地，他好像被巨浪卷进了怀里, 仿佛要窒息，冰凉的水堵住他的鼻孔，流进身体，压抑的简直要爆炸。


    他挣扎许久，像溺水似地往上抓, 惊慌中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水箱里。


    从上方垂下的机械爪紧紧锁着他的脖子，涮拖把一样在水箱里上下晃动, 他被咸水呛的喉咙和鼻腔都火辣辣的。


    这他妈简直是酷刑！


    还是那种丝毫不顾及他形象的酷刑！


    挣扎中他看到玻璃外坐着几个人，围着张四方桌，上面还摆着麻将。


    「碰。」


    「胡了。」


    奥利格：「......」


    他快呛死了，也快气死了, 开始疯狂拍打玻璃。


    其中一人听到了声响，扭头看了他两眼，说, 「八万。」


    然后扔出去一张牌, 又扭回了头。


    熊四摸着手里的牌, 语气随意，「人醒了, 赶紧结束这局吧。」


    响兔眉眼间都是得意，「你是觉得自己要输了吧。」


    半喜半悲眉头紧皱，「干脆就到这儿吧，他都快被呛死了。」


    除了响兔，其他三人很是默契的把牌直接摊开, 浑水摸鱼揉进了洗牌。响兔脸上的笑瞬间僵了，「老子好不容易快赢这一局！你们还给我耍赖？！演我呢？！这就是你们给我的欢迎仪式？！」他抬手就把牌桌掀了。


    熊四一脸淡定，「收收你的脾气，急什么急什么，据点没了能有啥牛逼的仪式？陪你干两局麻将很不错了。」


    半喜嘆气，「我还给你买了气球，但都被炸光了。」


    半悲又扭头看看水箱，沉稳道，「人快死了，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这样吧。」熊四站起身，「把他放出来，交给响兔审，审出东西来还能问天目要奖金。」


    响兔这下好受多了，正要答应，就看到一个人影从侧门走进来，直接到水箱那儿把里面的水放了，穿着白衬衫，像个进了黑势力的老好人。


    「我跟他聊聊，你们出去等着。」


    是唐缺。


    老猫从他肩上跳下来，用脑袋推着熊四轰人。


    熊四有点担心，「你确定？」


    半喜半悲比较干脆，起身就走。


    不贊同的还有响兔，「现在还没出虹城，时间不多，还只能待在这破破烂烂的地下厂，你跟他聊能聊出个屁啊？」他抬起手，指间夹着五颗尖锐的长钉，「不如用点儿刑......」


    熊四拽着他的衣领离开，「你快他妈闭嘴吧，还用刑，咱们是好人，怎么能对一个老头子用刑？尊老爱幼你到底懂不懂？」


    响兔：「......」


    光线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隔着层玻璃。


    奥利格一直在呛水，咳的头昏眼花，视线朦胧中他模模煳煳的辨认，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脸。


    愣了片刻，开口，「侄、侄媳妇？」


    唐缺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我不是你侄媳妇。」他开门见山，「关于十四区，我有个问题想问。」


    奥利格扶着玻璃，「难道你一直都在利用寇司？凭色相勾引他？然后好潜入我财团里？」


    唐缺眼神无奈，轻轻嘆气，「抱歉，这也是无奈之举。」


    奥利格睁大眼睛，「你竟然把寇司玩了？！」他突然变得兴奋起来，「这种事简直千载难逢！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他被人骗感情！你手段真是高明啊！」


    唐缺：「您过誉了。」


    奥利格顿了顿，上下端详他，眼里带着同情，「不过，你的结局一定好不到哪去。上一个把他坑了的人都变化肥了。」


    唐缺语气淡淡的，「嗯，我很期待。」他拿出一个圆形的小盘，上面闪烁着绿色的数据代码，从1到5，他说，「我在你体内装了一个小玩意儿，会根据这个圆盘指令，清理你脏器上的脏污，就像个......小刷子一样，因为没给你麻醉，所以你的感觉会有点痒，人在体内极度痒的情况下，意识会变得薄弱，嗯.....或许还会有点儿疯？这样咱们的谈话可能会变得简单一些。」


    奥利格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就看到唐缺直接把指针转到了最高，5。


    「......」


    瞬间，身体里就像爬了千千万万只小蚂蚁，痒到极致，几乎到了钻心疼的地步，还挠不到，他的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大笑不止，拍着玻璃喊，「我他妈还没说不跟你聊你就开始刑讯逼供了？！你怎么不按照套路走？！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


    唐缺看着他，问道，「十四区的入口在哪。」


    奥利格边笑边流泪边说，「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让我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跟你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事。」唐缺说，「你慢慢来，我听的明白。」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财团和科研所看似都已经度过了混乱期，按部就班运营着各自的工作。


    寇司的暂时代理也很规矩严谨，能帮的地方都帮到了，好几个差点没能上市的产品都被他推回原位，硬是挤进了市场里。


    并没有像那些高层猜测的一样，他似乎没那么夸张的野心，但财团成员对他的戒备都还存在着，毕竟他可是直接杀了个自己人，狠绝的根本不像平常那个浪荡子。

 第134页

    很多没必要经受的事，寇司全扔给了奥兰，赶鸭子上架似的逼着他上班，还在他卧室排了好些个电脑，以备随时开会分配活计。


    奥兰有苦说不出。


    现在的确比以前自由了，没了奥利格的监视，他想去哪就去哪，身后还跟着陆元究。


    只是性质都变了。


    他忙着到处记录公司出的货，交易金额时间，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陆元究还像个瘟神似的跟后边儿不停挑刺。


    短短一周，他明显瘦了一大圈。


    奥兰趴在床上开始骂寇司，骂完他就骂陆元究。


    陆元究坐不远处的沙发上玩手机，听到这脏字不带重复的话，脸上露了笑，「你还是骂人的时候比较顺眼。」


    奥兰冷哼，爬起来走到陆元究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脖子，「那我不骂了，最烦你说我顺眼。」


    陆元究懒得搭理他，继续翻手机。


    奥兰看着他屏幕上的字念了出来，「今晚九点整，太日酒店，欢迎晚宴？」他皱眉，「靠，寇司发的？怎么没给我发。」


    陆元究回了一个「好」，说道，「因为你是个瞎子，向来看不到信息。」


    「谁要来？」


    陆元究想了想，「好像是独角兽的人吧，和寇司同行，也是科研专家。」


    奥兰抓着他不松手，「来这儿干什么？抢饭碗？」


    陆元究捏着他手指狠狠一掰，脆响，「做好你自己的事，管的挺宽。」


    这场晚宴准备的比预想的还要豪华。


    甚至请到了当红女星洛芙。


    这是她第一次公开和财团的人一起露面，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人还没到，早就打听到消息的新媒体就已经等在了门口，都期待着能拍到爆炸新闻。


    先进场的是那些坐着一辆比一辆金闪闪飞行器的高层，仿佛是专门来攀比谁的车最闪的，走路都走出了火.药味。


    大厅的屋顶很高，最高处有个露台，玉石质地，上面的月纹似乎在缓慢流动，很是精美。


    衣着光鲜的上流人来来往往聊着闲语，时不时仰头看看那个露台。


    总觉得快掉下来的样子，好看却危险，看着很不舒服。


    寇司到的时候，科研所和财团的都到的差不多了。


    角落圆桌上围坐着陆元究和奥兰，还有东葵甄没劲和窦米加。


    几个之前互看都不怎么顺眼的人，现在聊的还挺乐唿。


    话题基本围绕着寇司和那位原本贫民小老闆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反人类组织的反转故事。


    寇司：「......」


    「怎么来这么晚？」东葵扭头问他。


    寇司很配合的演，「失恋，难受，喝酒去了。」


    奥兰眨眨眼，「我爸被抓这么多天，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也得去喝酒，要不然难受。」


    寇司安抚，「别急，等你爸死了再喝，我陪你喝。」


    没等多久。


    门口停了辆车，像是军用的，还顶着警报器。


    车门自动拉开，几个人走了出来，领头的穿着件实验服，胸口竟然别了一个粉嫩嫩的独角兽，少女得很。


    身后跟着的人身上各处也都别了个相同图案的胸章。


    这的确不用介绍了，全写在衣服上了。


    他们身材都很高大，还是粗旷的西方人长相，和这小独角兽配在一起实在是扎眼，吸引了众多目光。


    新媒体都噼里啪啦沖他们拍起来。


    寇司不慌不忙地喝了口酒才起身。


    停在那人几步之外礼貌的问候，「您好，请问是独角兽团队的专家库克吗？」


    男人盯着寇司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嗯，是的。你就是寇司？奥利格的......儿......」


    他觉得中国的辈分简直复杂到了极致，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叔侄。这不重要，工作上，我只是他的员工而已。」寇司说。


    库克伸手过来，语气还是冷冷的，但表情却充满了属于成年人的挑逗。


    「你好，寇司。你长得很美，今晚要不要玩一夜.情？」


    第59章 你得染个头。


    寇司上下端详他了一会儿, 长得可以，身材也凑合，够得上一夜.情的标准。


    他欣然应允, 「好啊，那就十二点，就在楼上套房。」


    库克看了看腕錶，摇摇头，「太晚了。一会儿的聚餐顶多半个小时, 不如就十点整吧。」


    寇司端起侍应生端来的两个酒杯，递给他一个，轻声说, 「吃完饭我带你去收拾收拾，准备充分了才能上床。」


    库克兴致大起，「哦？什么准备？」


    寇司没回答，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聊了两句, 库克就被几个公司的人拉走了，一边跟他说着奥利格被绑事件，一边指责着寇司的不作为。


    毫不掩饰, 全都是对他的不满。


    接下来的高层会面无聊得很, 开始虚头巴脑的说场面话。


    寇司百无聊赖的一口接一口喝酒, 顺便承受着几个人的连番轰炸。


    「你有病？刚跟人见就要去开房？」陆元究全程黑脸。


    东葵也十分不贊同，「就算那个唐缺伤了你的心, 也不用这么报復他吧？你这叫自我堕落！」


    奥兰是唯一一个贊成的，「我终于看到了曾经的寇司，你回归了！」他撞撞甄没劲的胳膊，「我觉得上次被打断的计划也可以重新开始实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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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究冷冷瞥了甄没劲一眼，「什么计划。」


    甄没劲避开这个问题, 「今天来这儿，就是想解释一下，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科研学徒，和你们的私事毫无关系，千万别把我扯进去。另外，寇司，你这样真的很不健康。」


    寇司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太长时间没开荤，身体不舒服得很，难道一直得靠自己撸？我寇司怎可能清心寡欲到那种地步。」


    「那也不能随便一个人就......」陆元究还想再说，被寇司直接打断，「行了，今晚的邀请名单上可没有奥兰，你把他带过来就得负责把他送回去，你俩赶紧走吧。」


    陆元究低下头，彻底无言，转身就走。


    奥兰抱着胳膊瞅寇司，「你故意的吧，非要这样惹他生气？」


    寇司懒懒抬眼，「不然呢，我把那个库克拒了，去找陆元究睡？你乐意吗？乐意的话我现在就去拦他。」


    「别别别。」奥兰笑的像只小狐狸，「这种累活儿让我来。」


    他转身就追了出去。


    东葵很不解，「你到底玩的哪一出儿。」


    寇司看着酒杯里暗红色的酒水，语气平静，「你觉得，残月的人把奥利格抓走，是为了什么呢。」


    东葵皱眉，「不像是报仇，既然抓了活的，那就肯定是......想问什么机密？」


    寇司笑了笑，「或许，跟咱们是一个目的。」


    「你是说，」东葵压低声音，「十四区？」


    「禁区的入口每天都在变化，还守了不少公司的机械护卫，提供这些高级安保的科研所就是独角兽。按照计划，只要能进到他们的内部会议，找到新的入口和破解方法，狂欢日之前，进到十四区毫无难度。也许，」寇司垂眼，「还能把残月的人引出来。」


    东葵沉默了会儿，「然后把唐缺，给睡了？」


    寇司认真的点点头。


    甄没劲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所以说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你听说过月球计划吗？」寇司问他。


    甄没劲说：「这不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么，那会儿上城的人想坐飞天航母去月球上住，专门在那儿建了一个基地，后来还没开始大规模迁移，基地就被炸了，月球从此消失，迁移计划也终止了。哎，这么出名的傻逼事，谁不知道。」


    「其实呢，月球还在。」寇司看着被那群高层围住的库克，眼神微凉，「被炸之后，计划创立者并没有放弃这个星体，每年都会派人继续上去勘探，试图修復成原来的样子，继续那个高等人迁移行动。」


    他缓缓说道，「只是，那里似乎变成了第二个辐射区，上去的人都死了。整个星球都被浓雾裹着，连张卫星照片都拍不出来。」


    甄没劲愣了愣，「这件事和禁区有什么联繫？」


    「送上去的人，全部都是辐射区里的原住民。」寇司淡淡地说。


    「什么？！」甄没劲攥紧手指，「这不可能！辐射区早就是死区了！怎么可能还有活人？！」


    寇司把杯子放下，「所以我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些『不可能』。」


    晚宴已经到了尾声。


    洛芙却迟迟没有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出现了之后，东葵的通讯器滴滴响了两声，他碰了碰寇司，「小白来消息了。」


    监控画面是白尔多传过来的，他一直窝在领域里远程帮寇司干活，话少运动更少，和东葵交流也只寥寥两个字，【已到。】


    寇司没什么反应，还在喝着酒。


    倒是周围的人都惊唿着看向了高处。


    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还站在边缘，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下来。


    她穿着一袭长裙，上面洒满了碎钻，耀眼至极。


    女人的压轴出现毫无意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安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人群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洛芙？她站在上面干什么？」


    「她，她不会是要跳下来吧？！」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当红女星，想见她一次都得豪掷万金，在上层社会还处于金字塔顶端，傻子才会想不开！」


    「我觉得，只是想出场华丽一点儿？你看看，新媒体的都已经开始直播介绍了......」


    只有寇司最淡定。


    他闲闲的看向门口，那儿也站着个刚走进来的人，一身黑色紧身皮衣，脸上的黑色眼罩把脸遮了大半，她的视觉并没有受到影响，正抬着头，和其他人一样看着那个露台上，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似乎察觉到了寇司的视线。


    她看了过来，看到寇司遥遥沖她举了举杯，口型清晰，是三个字。


    「见面礼。」


    接着。


    露台上的女人优雅地提起裙子，纵身一跳。


    鲜血四溅，能透出人影的地面变得模煳又骯脏。


    脾脏血肉遍地都是，像是被砸出来的，烂得像个已经腐化的红柿。


    人们尖叫起来，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感到噁心和不适。


    赛博世界，死人十分常见，尸体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街道上，但上城区每分每秒都有机器人专门清理现场，避免被这些上流人士看到死后的丑陋。


    所以他们对于尸体，听到的要比看到的多。


    好多人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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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的手机却还对着那片血污拍个不停，和他们一起拍的还有新媒体，边各种角度拍摄边讲解，「万没想到！今晚现场直播到当红女星洛芙的死亡时刻！之前她最后一次现身在镜头前还是在宣传自己的克隆体！而这次！她宣传的竟然是自己的生命！」


    「看到有观众怀疑这是克隆体的自我毁灭！但经现场验证！所有器官都属人类！一丝机械都不掺杂！这是原原本本的人类洛芙！」


    「她究竟为什么会自杀呢？！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惊天秘密！」


    直播场面空前火热。


    变得悬疑又刺激。


    今晚除了对库克的欢迎宴会之外，寇司还有第二个要做的事。


    就是把那个从据点里夺回来的克隆洛芙送到最高的地方，让她当着人类洛芙的面，跳下去。


    这确实是个礼物。


    象徵着「自由」的礼物。


    女星洛芙会在这一天万众瞩目的死亡。


    而那个偷偷和反人类组织联手的黑客洛芙，将永远活在阴影里，不能露面，却也算自由。


    最开始把寇司引进艷遇陷阱，之后一直不肯出现的女人，这次踏着妖娆猫步走到了寇司面前，拿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亲密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的见面礼，明天晚上浪吧见，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会知无不言的。」


    她像阵风似的，说完就走了。


    东葵看着她的背影，「她还真的很欣赏你这个做法啊？所以，赵四方抢她的克隆体也是为了在她面前毁掉？这到底为什么？」


    寇司动了动鼻子，「女人的味道好香啊。」


    甄没劲一脸震惊，「你让一女的在这种场合上直接跳死，难道就为了明晚再约一炮？你他妈还是个人？」


    寇司看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赞嘆一句而已，什么时候说要约炮？」


    「今晚跟男的上酒店，明晚跟女的上酒吧，你这还不叫约？我的天吶，以前听说你私生活混乱我以为只是夸张形容，这他妈，完全说轻了！你这根本就是糜烂！」


    甄没劲日常正义指责。


    大厅里还混乱着。


    警笛声已经响在门口，许多高层都陆续准备撤退，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愤愤不平。


    寇司礼貌地让他住嘴，说道，「我一会儿跟库克出去，他团队的其他人，你俩就负责带到休息室，然后......」他想了想，「随便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全弄晕了，意识强行拉进领域交给白尔多。」


    甄没劲嘴角抽搐，「这就是你说的，在科研所的正经工作？」


    东葵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讲解道，「交社保，还发工资，当然算工作，我除了酒吧，大半收入都是从寇司这里赚的。」


    甄没劲大声说，「我不会为了钱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东葵：「完成任务后，一万星币一分钟之内立刻到帐。」


    甄没劲：「走，别废话了，库克已经过来了，我们现在就开始。」


    桌子边只剩下寇司一人。


    大厅里乱糟糟的，警察和安保都在疏散人员保护现场。


    库克走过来，还直直地盯着寇司，浅蓝的眼珠里装满了探究，「那个女人死了，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寇司和他对视，「我听说，你们的克隆计划用的就是她的基因样本，那你应该很了解她。你觉得，死的这个是她本人，还是克隆体？」


    库克低声笑了笑，「这我还真看不出来。」他说，「仿生人的科技太惊人了，即使我是创造者，也很难分辨得清。」


    「那关于仿生人，还有十四区，你都了解多少？」寇司一脸的好奇。


    库克抬手，冲着他的脸摸过去，「这么严肃的话题，不如我们去床上聊？」


    「行。」寇司顿了顿，「但你得先跟我去一趟理髮店。」


    库克停住，「什么？」


    寇司眯着眼笑，「我喜欢和黑头髮黑眼睛的做。你得染个头，再戴个美瞳，还有，一定要穿件亚麻衬衫，扣子繫到最高的那种。」


    第60章 我不信。


    复制人的制造方法并不只需要仿生人的基因, 还需要改造人刚死不久的身体。


    相当于将仿生分裂意识放进人类躯壳，代替他重生。


    这种实验想要成功，需要上万个人类的尸体搭桥引线。


    整整八年时间。


    奥利格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个下城区的改造人, 他只知道，那些人都是城市里的垃圾，他做的是件好事，是为城市清理脏东西的好事。


    是有点儿脏，但如果他不做, 还有谁愿意经手？


    如果在清理垃圾的同时，还能研究出克隆意识体以及延长人类寿命的伟大科学，那简直是三全其美！


    他一直这么说服自己。


    「月球计划我是拒绝参与的。」奥利格说, 「把人类全送到月球上有什么好处？难道把那儿也变成第二个地球？而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彻底解决人类所处的困局，自身变得强大，甚至长生不老！就像......就像你们仿生人一样！不管将来地球的环境恶劣到什么地步！人类也不会死！我们会永恆存在！」


    他虚弱地躺在玻璃缸里, 看着坐在远处的唐缺，笑意冰凉，「你们不是人, 又怎么会明白人类的艰难？」


    唐缺面无表情, 好像压根儿就没听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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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利格剧烈地咳嗽, 咳出了一大滩血迹，连续几天的折磨, 他有点神经衰弱，器官更是濒临坏死，但唐缺的手段还没停，花样百出的用刑，一点都不手软。


    「我已经在交代了！总得有个开头导语是不是？！」他气的也想吐血, 越发不明白寇司为什么会看上这种非人生物！


    唐缺抱着老猫，眉眼间瀰漫着困意，缓缓开口道，「抱歉，我只是，心情有点不好。」


    奥利格「啊」了一声，「仿生人还会有心情不好这种情绪？」


    他的求知心立刻起来了，「你是怎样的感觉？为什么觉得不好？胸口发闷？压抑的无处释放？」


    唐缺眼底闪过一丝困惑，「的确如此。」


    「以我的经验来看......」奥利格擦了擦嘴角的血，「你一定是饿了。」


    唐缺皱眉，「饿？」


    奥利格低声说，「你们仿生人一直以来都是打一些能源针维持活力，而人类，可以品尝各种各样美味的食物，比如......」


    「饺子？」唐缺打断他。


    奥利格噎了一下，他没打算说饺子的，这玩意儿在美食界连倒数都排不上，但他很上道的配合说，「是的，就是饺子。我知道一家店，卖的就有仿生人也能吃的饺子。」


    唐缺抬眼看他，「哪里？」


    奥利格撑起身子靠坐着，「你把我从这个箱子里弄出去，然后给我摆一桌菜好好招待，我就告诉你。」


    唐缺沉默了一会儿。


    拿起手边的圆盘看了看，他摁了下通讯器，说道，「病毒侵入的差不多了，进来吧。」


    几个等的格外烦躁的人一窝蜂涌了进来。


    响兔抱怨，「这设备也太差劲了吧，竟然用了快一周的时间！」


    半喜半悲附和，「现在全城都在通缉我们，玩都没地方玩，好无聊。」


    熊四嘆气，「知足吧，寇司把我据点里的好装备都搜颳走了，能留下这一个已经很牛逼了好么。」


    奥利格突然嗅到了危险，拼命往后退，「病毒侵入？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往我身体里弄什么东西了！」


    「也没什么。」熊四蹲到他面前，笑了笑，「就是懒得听你说话，想直接用眼睛看而已。」


    要想访问人类的神经网，不仅需要本人的邀请，还要破解里面设下层层密码。


    就好像银行金库的安保系统，神经网也在保护着人类最大的秘密，他们的记忆。


    这几天来的折磨都只是在为窥探秘密而做准备。


    奥利格再顽强再嘴硬也扛不住人体的脆弱，他惊惶不已，怒火攻心，直接就晕了过去。


    「唐缺，你要不去歇会儿？」熊四不是很想让唐缺进入神经网，在这个领域，寇司身边有好几个高手，能很快在星网里找到唐缺的位置踪迹，一旦发现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这话，又不太好说出口。


    「现在神经网也很不安全，万一......」


    唐缺摇头，「我去吧，最近缺钱，事情做多点，天目应该会给我发多点工资。」


    众人：「......」


    和奥利格的神经通道连接，插入晶片。


    数据网几乎同步开启。


    像筛选一样挑出了有关十四区的字眼，空间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很快。


    唐缺便看到了很多年以前，十四区还没被列为禁区时的样子。


    但也只是出口而已。


    漫天飞着雪花一样的灰尘。


    废墟一样的城市入口拦着几十米高的铁丝网，地面上埋满了炸弹，无数个身穿防毒服的警员举着枪对准了出口，深处是被轰炸掀起的尘雾。


    他们车上的营救灯正对着里面不停闪烁，飞在高空的无人机也在不间断的鸣着救援的声音。


    巨响盘旋在这空旷的荒芜之地，却一点也不热闹，显得更加空寂绝望。


    奥利格身边站着几个人，语气都不太好，「寇文清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地方发生辐射爆炸也不是公司的责任啊！还非要这么大阵仗的在这儿等着！万一我们也被感染了怎么办？！这么多人他负得了责么！」


    「他就是疯了！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能活着！怎么可能呢？！这个城市已经变成死城了！人都死光了！他儿子除非是个怪物！」


    「两年了，才记起他还有个儿子，现在想弥补也太晚了点吧！」


    「要我说，寇文清只是利用职务之便，想折腾我们，过过老大的瘾。」


    「拿咱们的命过瘾？」


    「行了，别说了。」奥利格终于开口，「他也不容易，把自己儿子扔在家里那么久，还没见上一面，家就毁了，孩子生死不知，换谁谁不着急？只是在这儿等检测器能否测出来生命波动而已，又不是让你们亲自进去把人救出来，有什么好紧张的。」


    其他人沉默了。


    十四区原本的名字，叫浮城。


    地势高，远离繁华城市的喧闹，是个很安静的山水城市。


    名字又和汉语中的「福」字同音，很多人都说，这是个福地，是最适合安家的城市。


    但没人能想到，这座城市之下，竟然埋藏着一个巨大的工厂，里面装满了核辐射气体。


    是当时美利坚秘密科研团队设下的第十四个实验储藏点。


    它的暴露，只是因为一个工人的疏忽，导致一个盖子没有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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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便是气体泄漏，空气被污染，毒气逐渐扩散。


    短短一个月。


    整个城市已经疮痍满目，疫病蔓延。


    但消息却没有泄漏，就好像有人早就有准备，提前就把通讯都切断了，还封锁了所有入口，躲在暗处欣赏困局中的混乱、疯狂、挣扎、绝望，然后等着这一切，慢慢走向毁灭。


    寇文清得知消息时，这里已经被封了将近两年。


    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死城。


    奥利格看着出口，有点期待，但又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突然。


    远处似乎出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正往外艰难的行走。


    个子小小的。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那是什么？人？」


    「这怎么可能......」


    「该不会真的是怪物！这很危险！快准备射击！」


    「等等！」奥利格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看着那个小孩儿一点点走近，露出模样。


    他穿着条纹睡衣，没穿鞋，白嫩的脚上布满鲜血，好像是蹚着血河爬过来的。


    一身狼狈。


    皮肤已经白的不正常，头髮和瞳孔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色彩，变成雾蒙蒙的浅灰。


    他死气沉沉，眼底似乎装了无尽的黑暗，他看着奥利格，声线像在地上摩擦过，嘶哑又冰冷，「叔叔，好久不见。」


    奥利格怔愣，「寇，寇司？是你吗？」


    虽然几年没见，但他和小时候一样，除了整个人的颜色，其他都没变，连表情也和那会儿一样，充满了对他这个叔叔的不待见。


    「你这，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你竟然还活着？里面......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奥利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要拍他的头，却顾及他身上会有什么病毒，还是把手伸了回去。


    几乎所有人都在后退。


    看着怪物一样褪去了所有色彩的男孩儿，他们萌生出了惧意。


    寇司歪了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我刚才听到天上传来的呜呜声，还以为是幻听了，但它好刺耳，把我弹的钢琴声都盖住了，我就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啊，是鸟在哭？还是人在笑？」


    他抬脚，慢吞吞地往前踩了一步，吓的所有人慌忙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奥利格攥着枪，看着还在微笑的男孩儿，声音竭力保持平静，「寇司，现在你要自己走到那个检测舱里，然后关上门。你需要暂时待在里面，等做完几项检查，你就可以出来了。」


    寇司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缓慢地摇头。


    「虽然我住的那片房子里已经没人了，地上全是奇形怪状的尸体，但其他地方一定还有，偶尔我能听到其他乐器声，有吉他，笛子，还有人敲架子鼓呢。」


    他指指里面，「我带路，把他们也救出来行不行？」


    「好。」奥利格很干脆的点头答应，「但不用你带路，你现在好好进去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们。」


    他放轻声音，「你爸爸和你妈妈，都在等着你呢。」


    寇司一愣。


    「真的？」他语气有些不确定。


    奥利格眼神诚恳，「真的。」


    寇司笑出了声，虚弱的似乎连笑都会耗费体力，他捂住心口，咳了两声，耳朵鼻子和嘴巴，在同时流出鲜血。


    他像个鬼一样，笑着说，「我不信。」


    6章 第61章 玉石头。


    十四区里到底还有没有像自己一样的生存者。


    他不知道。


    他没能救得了那些人。


    力气早已经在走到出口的时候就耗光了。


    人们看着这个浑身是血, 眼底一片鲜红的怪物，惊慌不已，最终还是忍不出射出了强力麻醉针, 把他像动物一样拖进了封闭舱。


    十四区自这日起，变成了禁区。


    周围竖起了更高的铁丝电网，还派了几十台巨型机械护卫守着门。


    时间沉淀下的雾气也发生了变化，靠近城市的百里之外，都要戴上防毒面具, 模煳不清的空气里瀰漫着越发浓重的毒气。


    公司的人得知寇文清私自派人去了十四区后，便加强了秘密保护，出口更是直接封了起来, 但他们还是给自己留了门自主出入。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期间更是多次提出要对寇司进行解剖实验。


    但都被寇文清拒绝了。


    寇司在病毒检测室待了整整半年，才终于见到他的爸爸。


    奥利格把厚重的门推开，退到一边。


    寇文清背着光走了进去，脸上带着犹豫和退缩。


    他原本是无视一切的科研天才, 对着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狂傲样子，却在自己儿子面前露出了真实情绪，腰都弯了一截。


    寇司被绑在机械椅上, 身上插满了管子, 脸上也扎着针。


    他看着寇文清, 一直沉默。


    奥利格以为他会愤怒，会流泪, 会叫喊着为什么两年后才想起了他的存在，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把他独自扔到一个陌生城市里，只留一个机器人陪着他。


    但他没有这么做。


    寇司只是艰难地抬起手，对着寇文清轻轻晃了晃, 开口道，「爸爸，好久不见。」


    似乎他的灵魂里只剩下这样客气礼貌的招唿，而失去了所有应该存在的情绪。


    寇文清走上前，声音沙哑，压抑着对他深深的歉意，「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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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摇摇头，「没关系。」他接着说，「妈妈呢？怎么没来？」


    司研司教授，寇司的妈妈，五年前就进了秘密实验基地，再没有出来过。


    她是负责月球迁移计划的带队教授，醉心于实现人类的第二家园，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寇文清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你妈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接她，好不好？」


    寇司「嗯」了一声。


    却也没有兴奋，平静的好像只是去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司研要出来的那一天。


    基地出事了，发生了连续性爆炸，紧闭的辐射仓库也受损泄漏，司教授没有第一个冲出去寻找生路，反而转身回去，为了保护资料不被损坏，只身进入了那条已经被毒雾侵染的隧道。


    奥利格只知道，原本站在门口等待司研的寇文清和寇司也进了基地，出来时，就只剩下寇司一个人。


    他的背后，是最后一次大爆炸。


    整个基地都毁为一旦。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后来。


    奥利格代替寇文清，成为了财团的掌权人，和其他公司联手继续实施月球计划，并开始在十四区里寻找还活着的人。


    看到这里。


    唐缺的眉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原来，十四区里真的还有活人。


    但却和寇司一点相同的地方都没有。


    怪物吗？但人类和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唐缺退出神经网。


    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奥利格最后见到寇司的画面。


    基地里火光沖天，缭绕的烟雾像个巨大的怪兽一点点吞噬所有工厂。


    寇司坐在高高的一根钢管支架上，专注的凝望着那片即将成为废墟的地方。


    他年纪还小，手里却拿着一根烟。


    那是司研的，她向来烟不离手，标志的蓝烟上还印有她名字的缩写。


    【sy.】


    这似乎是她最后一根，烟尾已经有些焦了。


    寇司轻轻地放到嘴里，吸了一口，被呛的咳了起来，却还继续一口接一口的抽。


    手是抖的。


    「他们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呢？你妈联络也断了！到底怎么回事？！」奥利格跑到他面前，语气万分焦急。


    寇司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边咳，一边把那半根烟缓慢的抽完了。


    寇文清和司研死在了实验基地。


    整个过程，只有寇司亲眼目睹，但他一直沉默，也拒绝提起十四区里发生的事。


    没人能逼他，也没人逼得了。


    短短几年，他就把乱成一锅粥的科研所整顿成了他自己的产业，对机器人的制造研究也显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能力水准。


    他稳坐科研专家的位置，私生活也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后来，在奥利格的记忆里，寇司再也没有露出过曾经的一瞬间脆弱。


    他变得捉摸不透，让奥利格无法放弃戒备。


    唐缺找到了十四区入口的途径，拿到了最有利的消息。


    但他心里却更堵了。


    他起身就走，明明不需要什么唿吸，却在这一刻，想要感受下新鲜的空气。


    让自己心里不那么怪异。


    「你去哪？」


    熊四有点担心。


    唐缺想了想，「吃碗饺子。」


    熊四：「......」


    响兔：「他疯了？他要吃啥？我他妈是不是耳朵坏了？」


    半喜半悲：「到底看见啥了，为什么要去自杀。」


    .


    夜晚总是充满了无限可能。


    寇司一路带着库克在理髮店美瞳店和衣服里的逛，恨不得把他打造成第二个唐缺。


    但替身替的也太过随意了些。


    除了发色瞳色肤色，其他没一点儿像的。


    库克万分疑惑，「你到底是想把我打扮成谁？难道是你暗恋的人？」他挑眉，「我和他很像吗？你是想......移情？」


    寇司拿起一件黑色衬衫放他身上比划，「没人像他，也不可能像。」他抬眼笑了笑，「这件怎么样？」


    库克嘆气，「可以。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去睡觉？」


    「就现在。」


    寇司开着他最豪华的车，绅士的把车门打开，让库克先坐，一向在这上面都掌控主动权，却被寇司抢了去，他觉得很新奇，看着寇司一路散发魅力的样子也越来越感兴趣。


    库克忍不住对今晚的激情一夜充满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期待。


    「我的技术很好，不会让你疼的。」他抓住寇司的手，「你是个贴心的情人，也许，这一夜可以发展成长期......」


    寇司踩下油门儿，车「嗖」一下就飞了出去，库克的脸唰就白了，「慢，慢点。」


    「我是攻。」寇司瞥他一眼，「相信我，你会打开新世界大门的。」


    他语气淡淡，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我比你大，比你长，比你技术好，还比你硬。既然上了我的车，就註定要当我的受，懂吗？」


    库克：「......」


    好野，好喜欢。


    只是酒店还没到。


    寇司的车突然就停了，库克的脑袋「砰」一下撞到玻璃上，差点撞出血。


    色彩斑斓的街灯下。


    黑髮黑衣的男人站在那儿，正仰头看一个招牌。


    他的一只袖管是空的，飘飘荡荡，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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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连义体都装不起的残疾人，却在瞬间就抓走了寇司全部的注意力。


    还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真好看。


    寇司撑着方向盘，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停了？」库克忍着疼问。


    寇司目不转晴，轻声说，「看到一块儿特闪的玉石。」


    库克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哪啊？哪有？虹城街上竟然随便就能遇见玉石？这玩意儿现在不是很少了么。」


    寇司轻嘆，「是啊，的确很少，百年才遇上这一个呢。」


    「需要买吗？我去帮你买下来？」库克心下琢磨，想送个礼物，彰显一下自己的诚意。


    寇司摇摇头，「玉石再怎么珍贵，也还是块硬石头，难咬得很。」


    他踩下油门，照着酒店的路线继续开了过去。


    骚气的跑车消失后。


    唐缺才转过身，眼神凉凉的看向了那个方向最高的大楼，太日酒店。


    .


    一夜情的开始，需要很多准备工作。


    气氛，灯光，香味，红酒，还得配上暧昧的蓝调音乐。


    更别说套房里的圆床和黑纱帐，充满了不可说的情.欲味道。


    库克从浴室里走出来，一件衣服都没穿，一身腱子肌肉大剌剌的杵到寇司面前，「来吗？」


    寇司端着酒杯坐在椅子上，还穿着那身西装，整齐又正经，一点儿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来什么？」


    「不是要睡么？」


    「着什么急，先聊聊啊。」


    寇司递了杯酒过去，「去，坐那张椅子上。」


    库克接过酒，却没动，还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你知道吗，我早就听说过你。」他顿了顿，「说起来，我有个朋友，你应该认识。」


    寇司懒懒抬眼，「嗯？你说的哪个。」


    「一个人工智慧，拥有自我意识的ai，编号a03。」


    寇司「哦」了一声，「那个啊。小白把他的主系统关闭了，设定了永久休眠，估计以后，你应该是见不到了。」他歪头笑着，「怎么，想他了？」


    库克低下身子，撑在寇司旁边把他圈在了自己身下，像是这个时候才暴露出真正独角兽头领的面目。


    他说，「不是想他，是因为他任务失败了，得承担后果啊，这可是我们独角兽的规矩。」


    库克微微倾杯，把暗红的酒一点点倒在了寇司身上，「他的事，明天再说。重要的是今晚，你怎么让我舒服。」


    寇司很淡定，丝毫没有被压制住的紧张。


    他说，「原来刚才都是装的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愿意让我操呢。」


    「也不全都是装的。」库克摸上寇司的喉结，「你长得真的很美，不是假话。」


    第62章 你也想睡他？


    寇司也这么想。


    他点头, 「嗯，这个我知道。」


    库克一点点贴近，另一只手扔开杯子开始解他的衣服。


    动作行云流水, 还自然的仿佛不由自主。


    「你我很合拍，各方面。」他说，「要不要合作？不管是床上还是其他什么。」


    他语焉不详，意思却很直接。寇司任由他一点点脱自己的衣服，很配合的样子, 「所以你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库克说，「主城所有公司的秘密会议，只有参与了, 才能拿到十四区的入场券。我知道你想进去，虽然那儿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毕竟是你曾经的家，你会好奇, 我能理解。」


    他的手越来越往下，「如果你通过我进了会议中心，那你就是个靶子, 别提想进到十四区, 你到门口就被杀了。现在呢, 我可以给你一个捷径，不需要那么麻烦, 只要你跟着我，又乖又听话，我就能把你带进去......」


    寇司抓住他不老实的手，捏出了骨头挣扎的声响，「原来你和奥利格就是这么合作的？他给你睡, 你帮他做事？」


    库克的脸勐抽两下，「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是看眼缘的，你叔那模样谁下得去嘴？」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胯.下一阵冰凉。


    抵着那儿的东西很坚硬，但不是他想的那玩意儿，而是个闪到刺眼的金色手.枪。


    上面还雕着赤.裸的男男女女，像是跳舞一样扭缠在一起。


    他从未见过如此重工精造的枪。


    把情.色和浪漫放到同一把杀人武器上，透着怪诞又傻逼的危险气息。


    「枪不错。」


    寇司得意又骄傲，「谢谢。」


    库克不敢动，看着好像情趣玩具一样的东西，从寇司手里出来，那就是一件夺命杀器，而且他能听出来，刚才这枪已经上蹚了，但声音实在太骚，「咔嚓」还带拐弯儿的，自己压根儿没注意到。


    「原来你今晚并不是想跟我一夜情，只是想把我阉了？」库克很不满，「你不如杀了我。」


    寇司惊讶道，「命和命根子，你竟然觉得命根子更重要？」


    库克语气沉重，「我以为你会懂。」


    「时代不一样了，你不知道现在可以做机械的？比真的好使。」寇司垂眼看看他的轮廓，「也比你的可观。」


    库克：「......我喜欢用原装的。」


    寇司笑了笑，「那，现在我来提要求，你只用回答好或是不好。」


    库克低头看着枪口，「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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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参与名单里加上我的名字，把你们从仿生人身上研究出来的资料都发给我，啊对了，」寇司的眼神突然凉下来，「听说你随身携带了一种药，刚好就是从他们血管里里抽出来的血，说是能暂时抑制十四区的辐射反应，真有这么神？」


    库克没吭声，嘴巴闭的紧紧的。


    「这把枪，是我昨晚刚造出来的半成品，用着还不是很熟练。」寇司看似随意的转了个话题，「我给它加的功能也不多，一枪下去，你这玩意儿不会断，也不会烂，只是会钉进去一根针，让你日夜感受它带来的痛感而已。」


    「我每晚也疼，但都是心口疼，针扎似的。这个的话，」他想了想，「没实验过，应该只会让你几把疼，针扎似的那种。」


    「你要不试试？然后告诉我什么感觉，我记一下实践参数，好吗？」


    寇司的威胁仿佛春风化雨，里边儿却夹着阴险可怕的榴弹，全沖库克砸了过来。


    库克咬牙切齿，「奥利格早跟我说过，一旦碰上你，得戒备再戒备，是我大意了。」他顿了顿，「这次你叔被绑走的事儿，我到了虹城才知道，该不会，这消息就是你故意封锁的吧？如果不是他之前联繫我，我根本不会来，来了才发现，呵，换人了。」


    寇司做出惊讶状，「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还能故意让人把我叔绑走？你别挑拨离间啊。」


    库克冷哼，却也没继续问，他看得出来，寇司压根儿就是随口敷衍，连认真解释的态度都没有。


    「邀请函我会发你，两天后的会议你可以参加，但到底能不能真的进到十四区，就靠你自己了。」他把手搭在寇司腰上，「不过，看着你这幅掌控一切的样子，真是越发迷人了，挑起了我沉寂已久的征服欲啊......咱们要不要继续刚才的？」


    寇司笑了笑，直接扣了扳机。


    剧痛在瞬间像巨浪一样沖入了库克的下半身，疼的他身体本能蜷缩了起来，青筋凸起眼底都变成了一片红，「你......你什么意思......」


    「怕你临时变卦嘛。不是要合作吗，那就拿出点诚意，可不能临时倒戈哦。」寇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还有，我也得为那些无辜可怜的机器人出口气，上千个啊，全被你们团队解剖研究了，人家的命不是命吗，机器人也上有母下有儿呢，你这多过分啊。我可是个好人，当然要为他们伸张正义。」


    库克：「你......你......我......我几把废了吗？」


    「废什么废，每晚就疼上几小时吧，只要你表现的让我满意，钉进去的那根针就帮你取出来，让你重新感受它带给你的快乐。」


    寇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别谢我，应该的。」


    库克躺在绸缎红铺的床上，疼了一夜。


    第二天脸色发白的去了财团，坐着电梯还能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这是昨晚玩太大了啊，脸这么虚。寇司对床伴啥时候变这么狠了。」


    手底下的人也回来了，全被装了控制晶片，不知道在领域里被怎么折磨了一番，一个个僵硬又听话。


    库克：「草。」


    果然栽到了色心上，算命的真准。


    .


    整个白天。


    寇司都忙在机械室里，给陆元究装吞食机械人的嵴椎硬体。


    经歷过无数次改造的人类，已经说不清楚到底还算人还是算做机器。


    他的身体除了中心区域，其他力量控制的地方都做了改造，精美的机械薄片包裹着他的肌肉，和血管下的齿轮完美配合着。


    如果再加上吞食专属的精度嵴椎硬刃，陆元究的机械义体将彻底改造结束，变得完美无缺，刀枪不入。


    「你的身体已经对麻药免疫了，会有点疼，忍一忍。」寇司控制着手术专用的机械手，一点点割开陆元究的后背。


    他赤.裸地趴着，似乎感受不到疼，语气还很平稳，「寇司，在你手里是不是谁都会疼？」


    寇司忙着手里的活，「你才知道？」


    「我对你的了解一直都是自以为啊。」陆元究侧着头看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这么大一点儿。」他用手指比了半寸，夸张的幼稚，「那会儿小小的，戴着虎皮帽，笑起来特别可爱，又像个小大人，司教授让你叫我哥哥，你客客气气的叫我陆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傻子。但怎么回想，都是比现在好的。」


    寇司语气随意，「为什么？」


    「因为，我那时还没爱上你。」陆元究闭上眼睛，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忍疼，声音都在打颤，「小时候的你讨人厌，面儿上装的乖，背地里坏事全让你干了。我家屋顶是被你拆的，你栽赃给我，用无人机撞破陈司令家窗户，砸到了他和小三睡觉的床上，又说是我干的，隔壁家朱上将的小女儿，你抢了人家的飞行模拟器，把人家弄哭了，还说是我干的。」


    陆元究紧攥着手心，「你就是个坏种，从小坏到大。」他说，「我就不该爱上你。」


    寇司应和。


    「嗯，现在收心还来得及。」


    陆元究冷笑，「收不了了，除非你把我的心也换了，换成机器的。听说机器人都是不会爱的，他们绝对不会有这种爱而不得的苦恼。」


    寇司戴着防护镜，专注的盯着嵴椎融合，抽空瞥了他一眼，「你逼逼这么多，就为了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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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究皱眉，「只是刚好说到这。」他顿了顿，「当然，顺便提醒一下你，那个唐缺，别再和他有交集，他是仿生人，是随时会自爆跟人同归于尽的东西，你必须远离，离的越远越好。」


    寇司「哦」了一声，说道，「可我还没睡到他。」


    陆元究的火气瞬间翻腾，身上的疼都被压制了许多，「你脑子有病？！以前私生活混乱，睡这个睡那个我理解！你想利用人体缓解辐射反应这我都知道！如果你愿意，我把身上机器都拆了！我陪你睡！你何必去找一个假人？」


    「喂，说话注意点，谁混乱了，我那都是情侣关系正常生活，你说的好像我约.炮一样。」寇司很不满。


    陆元究气的要起身，被寇司手狠的又压下去，疼的他抽了口气，「昨天刚见那人，还是独角兽的领头，说一夜情你就跟着去了，这不叫约？」


    寇司「啧」了一声，「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陆元究缓了缓，尽量压低火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事我都可以帮你，别瞒着我。」


    寇司沉默了一会儿，「奥兰绑架你的计划是我安排的，那个甄没劲也是我的人。仿生人的行动你不方便参加，也需要你去牵制住奥兰，让他也离这事儿远点。要是提前跟你说了，你肯定不配合啊，所以。你别发火，嵴椎晶片已经在融合了，要保持心情平稳......」


    陆元究：「......我不生气。」


    寇司摘了手套，「我记得你的初衷。变得更强，比机器人还要强，站在军队顶端拿到所有控制权。那你自己也千万不能忘了，军队的绝对战斗军权是牛逼，但也烫手，要不要碰，就看你怎么想了。」


    融合成功。


    机械深入骨髓，新能源和晶片的光描出了他肌肉的轮廓，强大、震撼、华丽，这是所有人都渴望的「吞食」力量。


    陆元究撑着台子起身，感受着背部源源不断的机械推力，他忍不住勾唇，「烫不死就行。」


    「抓到军队反叛者姜柯，拿回被她盗走的克隆体103号，你就能升官了。」寇司看向他，「这不仅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陆元究盯着他，「这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寇司挑眉，「那这甜枣你吃是不吃？」


    陆元究轻声，「吃。」


    .


    出了实验室，寇司直接去了浪吧，今晚没歇业，酒吧里一片乌烟瘴气。


    七度站在吧檯后边调酒，旁边还多了几个穿着燕尾服的机器服务员。东葵这几天忙得很，就弄了几个机器人来帮忙，生意比他在的时候还要好。


    看见寇司，七度眼睛都亮了，冲过来就给他倒酒，「寇哥，你好久没来这儿了，终于想起我了？」


    寇司摇摇头，「我来赴个约会。」


    七度脸唰就黑了，「哦。」她擦着杯子问，「跟谁约呢？我认识吗？」


    「跟我。」


    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


    黑眼罩遮住上半张脸的女人出现在寇司身后，亲昵的扶住他的肩，「有没有什么私密空间可以聊？」


    寇司起身，「走，楼上有床。」


    七度：「......」


    .


    虹城街道上遍布着警卫队，审查调问一直没停过。


    唐缺躲着视线，在几个小巷里找了半天，都没看见饺子馆的影子，他无功而返。


    几个穷苦仿生人的落脚仓库就在一家刺青店后边儿，拿到奥利格的消息后，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


    天目给的方向是直接去十四区，就别回总部了。


    唐缺是拒绝这个任务的。


    他有点烦躁，为了点儿工资去做这些任务，还不如倒卖粮食来的轻松。


    打个招唿，他带着老猫直接出城好了。


    只是还没走到大门，就看到熊四站在积水坑里焦急的拿着探测器不知道在干什么。


    「怎么了？」唐缺走过去问。


    熊四吓的往后跳了两步，抬头看了看逐渐变密集的凉雨，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一个字没嘣出来。


    「我已经跟天目说了，十四区的事儿我不参与，年纪大了，我得放个假。」唐缺绕过她，懒洋洋地往里走，「老猫呢，带上它我今晚就走。」


    熊四上前一步抓住他袖子，「那个，刚才洛芙来了一趟，说是要来拿我之前承诺给她的克隆体，但那玩意儿不是被寇司抢走了么！我拿啥给她！然后话不投机，她就生气了......」


    唐缺停住，「她把什么拿走了？」


    熊四结结巴巴，「老......老猫。」


    .


    酒吧顶楼很安静，这次连调酒的人都没有。


    寇司看着眼前的女人，和她怀里的机械猫，眼神有些复杂，「这猫，挺眼熟啊。」


    「认识？」洛芙摸了摸猫脑袋，「老猫，快，打个招唿。」


    老猫抬了抬爪，琥珀色的眼睛光华流转，忽然就张了嘴，「你好啊，傻逼。」


    寇司皱眉，「你在骂我？」


    老猫往洛芙怀里退了退，「被老唐耍的团团转，我这是在点你。」


    寇司笑出了声，「在我印象里，你是唐缺的猫，还是个哑巴，怎么现在不仅嘴贱了，还换了个美女主人？」


    老猫的声音机械又冰冷，「我是被抓来当猫质的。」


    洛芙抚了下长发，支着下巴凑更近了些，瞳孔像蒙着张线丝紧密的网，「既然你送了我那么大一个见面礼，我也应该表下诚意才行。这只机械猫，就是送你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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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这猫屁用没有，还很丑，装饰物都当不了。」


    洛芙笑着说，「它没用，但主人有用呀。」


    寇司面色如常，「看来那一跳，还真是押对了。」他问道，「当明星不好吗？为什么想毁了这个身份？」


    洛芙端起酒杯，缓缓嘆气，「明星当着还真没什么不好，我只是，不想那些克隆体顶着我的脸我的身份，还有我的记忆活着而已。」


    她垂眼，嗓音柔和，「所有的克隆体，都得死。」


    寇司伸手去摸老猫的头，「所以你今天来，是想要其他克隆体？然后拿去毁掉？」


    洛芙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实验成功的还剩下最后一个，在她想起我所有记忆之前，必须毁了她。」


    寇司很不解，「如果你这么不希望克隆体存在，为什么当时还要配合独角兽採用你的基因样本？」


    洛芙「啧」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她语气沉了沉，「我被下药了，意识根本不清醒。醒来后，已经被锁在实验室里，就像案板上的肉......」她的嗓音越来越低，「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老猫的腿被她狠狠捏着，滋啦啦冒起火花。


    寇司伸手把老猫接到自己怀里，带着安抚说道，「所以你就和残月联手，把我引到废城，遇见唐缺，陷入爱河之后，帮他们救出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仿生人？」


    洛芙看着寇司，「扑哧」就笑了出来，刚才的阴狠仿佛只是幻觉，「寇大专家，您还真陷入爱河了啊。」


    寇司轻轻嘆气，「你可以问这只猫，它全程见证了我和它主人的爱情之路。时间虽短，却真挚浪漫，难以忘怀。」


    老猫：「......」


    洛芙点了根烟，闲聊似的说，「我只是引你过去随手帮忙罢了，和残月谈不上是合作。那些仿生人，心狠手狠，毫无人性，更没有合约精神，即使合作，也会被捅刀子，比人类还要狡猾，不能信任的。」


    「前段时间那场帮派聚会，我看到你了，立刻就改了主意，跟你合作的话，说不定效果更好呢。」


    寇司玩着老猫的爪子，语气淡淡，「可我在你身上，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可合作的价值啊。」


    洛芙轻笑，「那你来赴约干嘛，难道只是想跟美女喝杯酒？」


    她接着说，「明星职业只是赚钱而已，你应该也知道，我还有个副业，就是usb的员工，平时也做做计算机网络技术工作，组织财团两边跑着，偷了不少残月的消息呢。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些吧？」


    寇司挑眉，「那你这回礼就有点儿重了。」


    洛芙挺直嵴背，身着皮衣皮裤却优雅的像幅油画，「我要的也多呀。」


    寇司兴致缺缺，「你说说，除了其他克隆体，你还想要什么。」


    「你最想得到的，就是我的心之所向。」


    看不到眼睛，却清晰的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浓浓的欲.望和野心。


    寇司缓缓皱起眉，轻声道。


    「你也想睡唐缺？」


    洛芙整个人都僵了，憋出一句，「....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那他妈可是残月的『吟游尸人』，傻逼才会想去睡他！」


    第63章 控制针。


    寇司嘴角抽了抽, 「什么人？这什么破外号。」


    洛芙摇着头赞嘆，「要不说你寇司牛逼呢。毒蛇都敢扑上去亲，胆儿可真大。」她笑着说, 「到底要不要合作？我时间不多，你不如现在就给个答覆。」


    寇司迷茫，「既然你不想睡唐缺，那到底想要什么？」他十分无辜，「我的心之所向就是这个啊。」


    洛芙崩不住说了个脏话, 「操，你装个屁。」


    寇司：「？」


    「你的野心看上去，」洛芙拿出口红, 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小圈，「就这么点儿，但财团在你眼里只是个小台阶而已，也许整个虹城对你来说, 都只是个台阶。」


    她抬眼，「你想要的，是整个主城以及所有辐射区的绝对控制权, 当然, 还包括那个已经变成废墟的月球基地。」


    「我猜对了吗？」


    寇司的语气终于有了丝变化, 「现在明星都这么厉害了？还是说，你的副业其实是间谍才对？」


    「这都要感谢你曾经的好伙伴, 名叫白玉的傢伙，即使死在了十四区，尸体还在造福一方，让我知道了这么多机密。」洛芙嘴角勾着，「残月的人现在也都想去十四区观光呢, 你们说不定能结个伴。」


    寇司挑眉，等她的下文。


    洛芙抬手摁了下太阳穴，胳膊上很快就浮出了一层透明的全息显示屏，上面噼里啪啦闪过一堆代号信息。


    「残月组织，目前只剩下九人。天目负责任务派发，监控定位，召集开会发工资等事项，熊四，别名赵四方，擅长伪装潜伏，负责机械工程远程操控，响兔是个只管打架不动脑子的杀手，被抓住也很正常，还有一对双胞胎，脸上的面具是被缝在脸上的，没人看到过他们的长相。还有两个没在虹城，那两人我没见过，只知道是多年的任务搭档，信息资料很少。最后，残月组织里唯一一个仿生人科研专家——啊对了，她和你那位被动坠入爱河的唐缺......」


    洛芙喘了口气，喝光一杯酒才接着说道，「是情侣。」


    寇司听的正悠哉，直接愣住，「额，是什么？」


    「情侣。」洛芙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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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刚还懒洋洋的嵴背不动声色地直了起来，「哪种情侣？是人类社会的那种，还是仿生人文化里对搭档的另一种称唿？」


    洛芙收回屏幕，一脸看热闹的样子，「你应该知道疯子博士吧，他在制造仿生人的时候都是成双成对造的，唐缺虽然第一个被造出来，但另一个紧跟着没多久就有意识了，也算是第一对金童玉女？那老疯子给他们的设定就是情侣，仿生人和机器人除了构造不同，其他哪都一样，肯定会照着程序来啊。即便这老疯子早八百年就死了，但他的核心设定，谁都更改不了。」


    「唐缺当年是老疯子最骄傲的作品，品相一等，精细度完美，能力心智也比其他仿生人高出不少，几乎是毫无缺陷，但也只是几乎，唯一残次的地方，是他无法自我控制，所有指标都不稳定，」洛芙皱眉想了想，「打个比方，他就像个易燃易爆炸的物品，天生反叛，人格意识很分裂很古怪，仿生系统里就像生了刺埋了炸弹，任务根本完不成，目标不是被他失手杀了就是被他毁了。老疯子没办法，就造了个足够冷静聪明的女人来制约他，顺便替代自己，给唐缺做仿生系统的修復。」


    寇司一直安静的听着，然后面无表情的打断，「所以我认识的那个唐缺，是演出来的？」


    洛芙思考道，「应该是吧。吟游尸人可不是天天吟诗作对的翩翩诗人，是因为他总能失手把任务目标给杀了，然后充满歉意地站人家尸体边儿上，神经病似的拽一句诗以表歉意。」


    「和那个在你面前温润如玉的可完全是两个人。」她感嘆，「你喜欢上的，只是个虚假人设罢了。」


    「一个仿生人，身体里装了一堆劣质的机器零件，还伤痕累累，既然这个女人是专门修復他的，那为什么还会有残缺？」寇司眼神很轻的落在洛芙脸上，「他的心呢。」


    洛芙理着头髮，语气认真，「给那女人了呗。」


    寇司挑眉，「哦？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得哭一下？」他拽了拽老猫的尾巴，问道，「你觉得呢。」


    老猫张了张嘴，「我不懂这个。」


    寇司嘆气，敲了敲腕錶。


    「洛芙小姐，你说的这些让我非常惊讶，至于它的真实度，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我只是好奇，大明星洛芙，一个美艷却柔弱的纯种人类，是怎么在一群恐怖.分子中间辗转徘徊，偷了一堆机密，还能不被发现，就连这只机械猫，看起来都有点儿怕你。」


    寇司轻声，「这不由让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洛芙翘起腿，皮裤两边开着故意裁剪出的裂缝，露出了一半雪白的皮肉，她笑声柔媚，「说来听听。」


    寇司不慌不忙地掏枪，放到眼前的桌子上。


    「你到底是洛芙，还是我的那位......情敌？」


    「怀疑我啊，」洛芙捂唇，依然优雅迷人，「把我解剖了，不就清楚一切了？」


    她抽出大腿上装的一把黑管枪，也放到手边，「唐缺现在已经站在酒吧门口了，你说，一会儿他会救谁呢。」


    寇司语气随意，却十分笃定。


    「肯定救你。」


    「嗯？为什么？」这回答出乎洛芙意料了。


    寇司嘴角弯了弯，「因为我们人多呀。」


    绅士风度这种时候是用不上的，他一点也不想耗费精力累的半死去跟一个欺诈师职业的人打。


    绿皮从酒吧檯下边钻出来，边走脑袋上边闪着颜文字，「哎呀，蹲的我足都麻了。」


    洛芙：「......」


    「你说了这么多，基本都是废话吧。至于你的目的，我思索了下，应该算是真的。但你猜错了。」寇司站起身，慢悠悠地点了根烟，「我寇司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小科学家，没有什么野心，却是有梦想的。我真正想要的......」


    他顿了顿，「是当一名老师，下乡支教，扶贫济困，帮助那些深陷泥潭的孩子看到生活的希望人生的目标，你说，是不是又伟大又美好？」


    .


    街上霓虹招牌都飘在半空，被雨拍打的像抹了团浓雾，再绚丽，也昏朦的看不清楚。


    唐缺站在「浪吧」门口，没进去也没走，脸上的表情第一次这么丰富。


    不耐烦，纠结，麻烦，无语。


    想一炮把这地儿连带着里面的人都给轰了。


    直到听见枪声。


    是从楼上传来的。


    唐缺慢吞吞走上前，看了看酒吧门口站着的两排彪形大汉，礼貌开口，「你们好，请问，进去需要掏门票吗？」


    大汉：「......哪来的土鳖，你见谁进酒吧掏票的？」他伸手，「五十个币。」


    唐缺转身就走。


    太贵了。


    他决定翻窗。


    尽管少了一条胳膊，也还算灵活，机械器官没有拉低身体的行动指数，却一定程度的造成了些影响，让他的速度慢了不少。


    站到顶楼窗户的时候，枪声已经停了。


    隔着落地玻璃，唐缺看到寇司一只脚踩在洛芙脖颈上，一只手拿着把匕首，正对着女人的脸要往下割。


    他察觉到什么，抬眼看了过来，「哦？赶的还挺巧，来英雄救美呢？」


    唐缺不慌不忙拿出个锤子一样的东西对着玻璃画了个门，画的裂缝像是被灼烧过，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迈着长腿跨进来，嗓音一如往常的温和，「老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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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嘆气，「为了只猫，你竟然连墙都愿意爬。」


    看到唐缺，洛芙像是终于达到目的，即使被狠狠踩着，却丝毫不显得狼狈，笑的依旧性感明媚，「我把我的这个设定情人当成最后大礼送给你，你也要兑现你的承诺，这个交易不亏，做吗？」


    刀刃在洛芙脸上轻轻滑动，「听起来是不错。」


    寇司语气淡淡的，「可我不知道这个礼物到底什么态度啊。」


    话刚落。


    老猫从角落窜出来，跳到了唐缺肩膀上，他站在原地，轻轻皱眉，似乎才反应过来，「礼物，我？」


    寇司看着唐缺，刀尖离洛芙的眼睛只有毫米，「喂，我把她杀了，你会生气吗？」


    唐缺避开他的眼神，抬脚走到电梯口，摁了下按钮，在等电梯缓慢上升时，他说，「不会。但应该会难过。」


    毕竟是设定。


    真死了，还是会照程序走一走。


    寇司没再听，动动手腕。


    刀狠狠扎进了洛芙的眼眶里，「扑哧」一声，有点不正常的刺耳。


    没有血沫飞溅，也没有痛苦的尖叫，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女人的身体是全机械的，面部皮肤全部裂开成了一块块的铝片，整个大脑被穿透，却只从眼眶崩出了些碎屑和零件。


    这只是一个来传话的傀儡。


    怪不得唐缺连救美的手指头都没伸，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


    「绿皮，揍他。」寇司松开匕首，弹了弹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往沙发上一坐，「尽全力，伤着他也没事儿。」


    唐缺并不着急跑，他心里有疑问，想逃避又忍不住想搞清楚。


    紧随本能的选择似乎也在推着他找答案。


    倒是可以试着打一架。


    只是他低估了难度。


    身体损耗本来就没补回来，对上紧逼不舍的绿皮，肩上死扒着的老猫，唐缺这场架打的很不畅快。


    更是没法顾及到某个玩心眼的人坐着射过来的针管。


    透明的管身，纤细的针尖，里面装的液体正是寇司花了一周熬夜制出来的控制剂。


    这玩意儿牢牢扎在唐缺身上。


    一支还不够，他紧接着又发出十几支。


    唐缺一脚把绿皮踹到墙上，撞裂了整个墙面，这才慢慢转身，看向寇司。


    这光明正大搞偷袭的男人懒散地坐着，手里玩着一把气枪，枪口还停着最后一支控制剂管。


    他笑着问，「有感觉吗？」


    唐缺后背像变了异的刺猬，扎满了针管，里面的液体全部被动通过针尖挤压进了唐缺的身体。


    他表情依然是平静的，看不出喜怒，似乎再过分的事也掀不起情绪上的任何波动。


    「看来剂量还是不够。」寇司轻轻嘆气，开出最后一枪，针管扎进唐缺的胸口，牢牢的钉在那儿。


    控制剂的高浓度剂量和唐缺的银质血液融合，终是起了效果。


    他的意识被强制逼向缝隙，五感逐渐封闭再打开，这让他感到身体里压抑已久的东西正在慢慢甦醒，是陌生的情绪，兴奋、燥热、疯狂。


    唐缺拔掉针管直接扔了，他终是没忍住，速度极快的冲到寇司眼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缓慢收紧，低声问，「..把你杀了，感觉会不会好一点？」


    寇司仰着脖颈，主动把脆弱的部位送的更近了些，他的唿吸急促，温度也热。


    咫尺距离。


    唐缺被烫的皱紧了眉，眼神嫌弃，手却掐的更紧了。


    杀意蓬勃。


    「动手啊。」寇司轻轻喘气，「我已经硬了。」


    第64章 红珠。


    唐缺的杀戮欲.望没有得到满足。


    控制剂生效, 三秒就强制意识进入了深度睡眠。


    他的恶意发了疯似的沸腾，却无处释放。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寇司脸上狐狸般的笑。


    .


    雨不知道下了多久, 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雾气腾腾，整个城市都变得暗沉朦胧，霓虹灯牌的光亮都显得颓废了许多。


    这是虹城最安静的一晚，涂鸦巷子里的赛博疯子都藏进了黑暗。


    街上楼间的全息路标滚动着几个数字代码，还有象徵节日庆贺的图标, 是细菌一样的轮廓，丑陋又古怪。


    距离大都会还有一天。


    每个城依照惯例，都会举行一次游.行庆典, 即使是在阴雨连绵的天气，也从不间断。


    这期间禁娱乐禁斗殴禁色.欲。


    人们被强制性保持安静，朝圣般无一例外都要参与这场盛会。


    雨哗啦啦下着，巨大而精美的奇诡装置被安置在齿轮飞行船上在半空缓缓前行, 全息的游龙图像护卫似的守在旁边跟着游动。


    每台飞行器上都放着不同的建筑雕像，镶金串珠，戴在不同形状样子的装饰机器上。


    机械和古老的艺术品混搭结合, 犹如慢慢逼近的巨物压在人们头顶, 华丽壮阔, 又奢靡荒诞的仿佛是从远方前来赴宴的马戏团。


    站在飞行器顶端跳舞的日本女人身着和服，脸上画着精緻鬼魅的妆容, 尽管妆浓，却还是没能掩盖掉脸皮的金属光芒。


    她们旋转着，怀里都抱着把琴，弦音四散，机械音也跟着响起, 是这次大都会会议的核心标语。


    「牢固树立数位化意识，建设新模拟示范城市」。

 第146页

    虚伪的空洞。


    飞行器穿梭在高楼大厦间，跨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上城区的居民都站在各家天台，身着正装，神色肃穆的目视队伍中间最为巨大的金属雕像致敬信仰。


    似佛似鬼，浑身刻满了机械眼珠。


    神圣，庄严，又诡异的让人心生恐惧。


    奏乐、低唱、轻舞。


    空灵的调子穿透了玻璃，飘在空气里，和屋子内淡淡的薰香混合，显得格格不入。


    公寓里开着暖光，温度却有些凉。


    唐缺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落满雨珠的窗，还有那个靠在窗边的男人。


    他撑着床坐起来，发现自己原本残缺的位置已经恢復了原状，被砍掉的胳膊完好无损的接上了，上面还多了一个刺青。


    很眼熟。


    和他以前画过的植物很像，红色枝干，妖异蔓延，像染了血。


    「寇阿相思树。」窗边的男人侧头看他，「我亲手刺的，好看吗？」


    唐缺感受着体内的不对劲，答非所问，「你给我打了什么针。」


    寇司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像招狗一样，「过来。」他指指脚下，「蹲这儿。」


    唐缺的身体立刻像接收了什么讯号，僵硬的发出机械音，咯吱咯吱。


    一股力量似乎在体内进行了一番争斗，怪异的相互碰撞，让他无法控制的照着寇司的命令站起了身，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然后乖巧地蹲下。


    像条狗似的垂下脑袋，递上去给寇司抚摸。


    这是唐缺绝不会做出来的举动，也让被动的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控制剂。


    以前听疯子博士说过，仿生人的身体再完美，还是有无法避免的死穴，一旦被人使用新能源做出高浓度控制剂，就只能任人驱使。


    但难度大，可能性很小。


    这些年，就只有一个仿生人被打过控制剂，傀儡一样杀了很多人，被当成一把极度危险的杀人武器任意驱使。


    费这么大功夫，唐缺看不出他的目的，「明天大都会，你就要准备进十四区了，还有时间做这玩意儿？」


    寇司捏着他微微卷翘的黑髮，又细又软，手感很好，他笑着说，「我乐意，管的着么你。」


    他直起身看了看窗外，楼下的□□队伍闪出各种禁止的标志，努力营造出大会前的严肃。


    寇司的恶趣味在此时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看着裸着上身，脸色冰冷的唐缺，忍不住又伸脚勾他的下巴，「违反禁令的滋味真刺激，特别是看着你这张脸。」


    唐缺穿着衣服时还看不出来，t了后肌肉线条竟好看得很。像地下拳场浴血出来的人，宽阔的背都在绷着力，让人忍不住想......驯服他。


    他单膝跪着，睫毛很长，遮住了眼睛，寇司没有看到他情绪外露的表情，预想中应该会出现的气氛恼怒，统统没有。


    只有眼角那个月牙形的小疤，显得异常邪气。


    寇司轻声说，「我以前很喜欢站在这儿，看金玉其外的狗屁庆典，肃穆庄严，还花里胡哨，好像把这脏兮兮的城市都洗干净了。」


    他笑了笑，「但这回，窗外的奇景却是比不上我这屋里的。」


    恰逢第十辆飞行船经过，红色的全息游龙缓缓游移，光彩诡谲。


    这个被蓝烟飞雾围绕的男人松了松衬衫领口，弯下腰，脚上的黑皮鞋擦的很亮，亮的蜇眼。


    他手里拿着燃了一半的烟，递到唐缺嘴边，带着不怀好意，「机器人，能抽菸吗？」


    唐缺和他对视，冷淡道，「想干什么？」


    蓝烟的香味越发清晰。


    他离的很近，唿出的烟都被唐缺吸进了肺里。


    带着烟味的吻一触即分。


    寇司轻声说，「干个牛逼的。」


    唐缺：「？」


    寇司指指自己，「我。」


    控制剂的效果已经试验过很多次。


    即使意识再怎么抗拒，身体行为是完全顺从的，稍微的反抗都会引起控制剂的反击，身体僵硬，每个关节都会像拧了螺丝。


    唐缺很听话。


    就是这表情，冷淡的像是在剥蒜，没劲透了。


    表面上看，似乎情意渐起。


    实际一个挑衅底线，实则研究，顺便好色。另一个暗藏杀意，抱着探索未知的猎奇心理和无谓。


    神圣的节日，被他们践踏的毫无意义。


    寇司抓住唐缺的手，不知道从哪拿了个东西，慢悠悠地往他手腕上戴，「你的佛珠，还给你。」


    红色的珠串和小臂上艷丽的刺青红树交叠在一起，佛相破裂，木檀香似乎也变了味儿。


    「还是你戴着好看。」


    玉石头被迫染成了绯色，却还是温和里带着疏离。


    这种时候，似乎很适合审讯。


    唐缺看着他，「你去十四区干什么？」


    寇司哑着嗓子说，「十四区啊......那儿有我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和疯子博士有关吗。」


    「关你屁事。」


    「控制剂快失效了。」唐缺压低声音，「有想好怎么逃命吗？」


    寇司：「急什么。继续。」


    .


    仿真机械牛子已被使用。


    正在检测使用者的愉悦数值。


    ---100%


    体验极好。


    ／


    仿生人唐缺严格意义上说，并不算仿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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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披了一层皮，内里全是机械骨骼，就连某个器官也是。


    他的诞生也并不是人类给的造物。


    仅仅只是一个捡垃圾的清洁机械体，被某遗落边境的能源融合，在这块诡秘的外星来物之中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躯壳。


    虽经歷过无数次战斗破坏，但它仍然是完美的。


    符合人类一切尊崇强大的认知。


    在被控制着做出一些无法理解的行为后，他逐渐明白了人类活着的原始追求。


    大概是痛苦中的一点欢愉，就能给予他们慰藉和新生。


    精美的银色机械体掩藏在皮肤下，它安静的运转，却逐渐变得活力丛生。


    并愈发疯狂，抑制不住冰冷的理智数据。


    听从命令，遵循设定。


    似乎在矛盾的抗拒融合，却是世上最好的机械工具。


    无比衬手，寇司好像登上了月球，不是作为人类，而是宇宙船舱。


    有一个人拿着最漂亮的扳手，修理他生锈的身体。


    『404时代，已大删』


    我也不知道牛子下面是在写什么，现在意识爱也不让有了，就全部都得是干干净净规规整整，站在纯洁山顶探讨学术意义，不能射击一丁点的感情生活，否则就是大罪过。


    我理解，也不理解。


    但我愿意配合，并做出修改。原本牛子下面有一千多字的意识爱，为了配合晋江，避免被jb，我全删了，但是必须补上字数，那我拿什么补呢，拿我的热情吗，于是我热情的打了一堆符号，但是符号被标黑了，我思考许久，拿什么补才能过呢？拿我的命吗？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在正常生理需求之间，要写什么，才能显得一切都很素，很规矩，很符合当今时代的洁身自好。


    要写什么，才能让你们认同，让你们觉得，男人和男人只能做兄弟，连拥抱都不可以。


    我不是在问晋江，我是在问造成这一切的人，你们，是不是有隐疾？


    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就想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纯洁无暇？


    但好多人，并没有隐疾，即使我们不写，即使没有小说影响，该咋的还会咋。


    我的建议就是，不如全部割掉。


    这样世界，就美好了。


    不管写什么，都不会带坏下一代。


    因为大家都没有了。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大家都变成美人鱼，这样也很美好，见到面就一起游个泳，顶多碰碰尾巴，就很纯洁，是不是。


    我就在补字数，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补完，还是不给过，哈哈，不如杀了我。


    当然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如果不给过，我还会继续改，谁让我兢兢业业，恪守规则呢。


    我就是这么舔。


    晋江你让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毫无怨言，毫无怨言。


    我愿意陪你走过这段404时期，不离不弃，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我这个糟糠之妻。


    还有五百字呢，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不如讲个童话故事吧。


    从前，有一颗铃铛，它的名字叫缅铃，它很喜欢往黑煳煳的地方钻，它很害羞，跟人说话时都不敢睁着眼睛看对方，经常躲起来。


    但是它非常勇敢，它喜欢冒险，就经常跑到大森林里转悠，有时候会在里面滑滑梯，又是会在里面跳舞。


    很多人都想跟它交朋友，但是却都把它藏起来，不让朋友们看到。


    缅铃觉得特别委屈，是因为自己不好看吗，但它长得明明很漂亮。


    这时，有一个叫手指的人告诉他，「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你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你註定要被藏起来，因为你只有在黑暗的地方才是最美的。」


    人偏偏喜欢发现美，又把它藏起来。


    你永远不知道，有些存在的本身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如何看待，不同的视角就会有不同的样子。


    如果你是一条狗，那你看到的快乐，就只是一坨屎。


    但如果你是一个神仙，你看到的快乐就是一颗硕大的仙桃。


    给过了吧，我累了。


    祝你快乐。


    第65章 t41.


    打了十几针的控制剂也只能维持短短三个小时。


    寇司没有爽够。


    唐缺已经开始不听话了。


    看着他慢慢移向自己脖子的手, 寇司忍不住往上送了送，贴得更近。


    「想杀就杀吧，反正也睡到你了。」


    唐缺却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只是放上去比了比就松开了。


    腰疼屁股疼，和体内渐渐蔓延的辐射反应加一起，就算刚爽过，也难免有些难熬。


    寇司懒洋洋的，「杀了我, 这个房子会启动□□，咱俩一起死，就当你殉情了。」


    空气里奢靡的香气愈发浓郁。


    唐缺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种情况什么时候会结束。」


    寇司胆儿很大的伸手弹了下，浅浅分析，「估计还得半小时。要不，别浪费？」


    唐缺起身就下了床, 生怕再被拉着当工具，「你去十四区干什么？」


    「你对我去哪这么感兴趣啊，怎么, 组织又给你派了任务？」寇司靠着软垫, 拿着按摩锤揉自己的腰, 「和我叔叔有关吗，抓走这么几天还不放人。」


    唐缺就这么裸着走到窗口, 看外面缓缓移动的千目神雕像。


    虽然没正面回答问题，话却变多了，「这是十四区入口的守卫，全身都是辐射放线的杀戮机器人，为什么被做成神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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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存在了很久, 创造者到现在还只是个谜，没有弱点，无人能敌。上流社会的一群蠢货就把它们当成外星来客，疯狂崇拜，供到了神坛，就差上供品了。」寇司顿了顿，「不对，供品已经有了。」


    唐缺看向他，「是什么？」


    寇司语气淡淡的，「我们啊。」


    被封禁在十四区里的所有人类，都是供品。


    .


    深夜三点整。


    没营业，浪吧门口的霓虹灯一亮一灭的闪烁。


    东葵坐在楼顶窗口的大洞边上，看酒吧里的一片狼藉，每看一眼，头就疼一下。


    外面还在搞游行，叮了咣铛的，吵死个人。他忧愁的点了根烟，看起来十分惆怅。


    「这怎么回事？寇司不是派了技术工来修你墙了吗？」窦米加从电梯走出来，身后还跟着白尔多。


    东葵语气平静，「我让他们回去了。」


    窦米加疑惑，「为什么，酒吧生意不要了？你这起码烂了十个洞。」


    白尔多坐到沙发上，自觉地拿了杯西瓜汁，「你是不打算开业了吧。」


    一阵沉默。


    东葵嘆气，「说实话，我连墓地都买好了。」他说，「就挨着南海，环境很好，旁边还有个公园。」


    窦米加：「......你头被谁踢了，买墓地干什么。」


    东葵避而不答，「死亡高峰季，现在买打折，我当然抓住机会。」


    白尔多再次一针见血，「你是觉得进了十四区，就必死无疑，所以提前置办了墓地，酒吧也不打算开了，对吧。」


    窦米加人都傻了，「哎，不是，你怎么啥都知道？」


    东葵也无奈了，「别瞎猜。」


    白尔多看了看趴在吧檯上休息的老猫，「寇叔根本就没打算带我们一起去。」他手腕上连结ai的智能晶片闪烁两下，似乎传递了什么信息，「是艾多告诉我的，他入侵了独角兽团队这次大都会的名单，去十四区的科研所人员里只有寇司一个。」


    窦米加还懵着，「艾多是谁？」


    东葵愣住，「......就他自己？」


    白尔多点点头。


    「这不可能，设备都在我这儿，他......」东葵突然顿住，不对，实验室早在两天前就关闭了，甄没劲被放了回去，科研所的管理权也给了自己，绿皮这段时间更是一直待在酒吧，根本没回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像我哥那天走的时候一样，让我以为他还会回家，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白尔多看着杯子里的气泡，「寇叔也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大骗子。」


    东葵站起身，扔掉了手里的菸头。


    「别难过，别失望，」他走到白尔多身后，拍了拍他的头，「你哥是个英雄。虽然不想承认，但寇司，也是。」


    只是在这个时代，英雄都是见不得光的。


    他们藏在灰色的污垢里，走着没人愿意走的死路，最后逼着自己变成无人问及的垃圾。


    并不伟大，反而可怜。


    窦米加端着酒杯晃了晃，「我和东葵，其实也是从辐射区逃出来的。当时浮城还没被污染，我们以为只是发生了地震，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没过多久，外面就变了，大□□，好像所有人都疯了。」


    他笑了笑，「是寇司救了我们。他就住在隔壁，平时都不爱搭理我俩，那天直接把我家的门炸烂了，穿着睡衣，身后还跟着个管家机器人，打眼一看，以为是俩疯子来抢劫的。」


    东葵接了话，语气淡淡的，透着怀念，「性质差不多。他把我的零食全拿走了。」


    白尔多从没听他们提过以前，身体都坐直了，「寇叔.....不是最讨厌机器人吗？他有过管家？」


    他轻声问，「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久远的记忆没有被提及过，像是褪了色，回想起来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似乎稍稍一碰，便会消失。


    公寓内。


    唐缺站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已经陷入熟睡的寇司。


    他的辐射反应来了许久，分不清是疼晕的，还是睡过去的。即使是在梦里，也还是蜷缩着身体，皱着眉头强忍，灰白的睫毛都在颤抖。


    毫无戒备。


    唐缺一点点靠近，伸手再次碰上他的脖颈。


    「你在依仗什么？」他语气疑惑。


    他想起在奥利格记忆里看到的寇司，似乎也像这样，对什么都无所谓，想活着，又不怕死。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到他的额头，淡光闪烁，竟然是细微的电流攒动。


    唐缺俯身，轻声说，「我想看看。」


    .


    二零七七年冬。


    寇司刚住到浮城里的一处复试小房子里，他是被两个科研所的人送去的，连爸妈的面都没见到。


    他站在庭院门口，还带着期待，「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来？」


    面前的老头儿戴着机械高帽，手里还拿着长串佛珠不停转动，「不要期待，据我猜测，三年内你都见不到他们。」


    他没有安慰，没有应付，只是平静的说出了事实，让寇司自己消化。


    老头儿很快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机器人。


    没有人形，做工很粗糙，就像临时制造出来的人工管家。坚硬冰冷的金属脑袋上只有三个圆圆的红色灯片，模煳的凑出一副五官出来。


    诺大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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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一机器面面相对。


    它僵硬的弯腰，机械音毫无起伏，「你好，我叫t41。以后就是您的专属护工，负责清洁管理应对意外以及治疗等。」


    寇司看着它，露出笑容，「你好，我叫寇司。」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子，还有一个陌生的机器人。


    寇司很快就适应了。


    他很少出门，睡醒了就吃饭，吃完饭看书，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地下实验室，那里是他的小乐园，可以制造玩具，改装火车，在房子里设下一个又一个机关。做着他最喜欢做的事，快乐又充实的打发时间。


    而机器人t41，渐渐成了他最好的玩伴。


    它手里总是拿着东西，有时是拖把，有时是放着早餐的托盘。


    慢吞吞地走在房子里，模式化的做着洁癖一样的清洁和闲不住的日常工作。


    虽然话少，但是又听话又配合。


    即使是楼梯台阶上最拙劣的小机关，他也会认真的踩上去，做出寇司想看到的反应。


    「啊，我一脚踏空了，我的脚被锁住了，我动弹不得。」他干巴巴地说。


    寇司哈哈大笑，脸上都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


    这似乎是场梦。


    而且是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梦到过的画面。酸涩，畏惧。连回忆都不敢。


    好像被人侵入了记忆罗盘，触到了最柔软的地方。


    「滚出去。」


    寇司勐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唐缺的手。


    这个被撞出神经网的男人并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脸上明晃晃摆着「我在堂而皇之窥视你的秘密。」


    「你还没走？」寇司说话的语气第一次这么阴冷。


    唐缺没有挣开，反而离得更近了，「原来你害怕的，是被人看见过往。」他问道，「为什么？」


    寇司没说话，另一只手直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枪，抵在了唐缺额上，咫尺距离里，两人刚结束亲密没多久，衣服没穿好，就连空气中暧昧的香味也都没散，气氛却突然紧张起来。


    「我在你记忆里看到了疯子博士。」唐缺不慌不忙的说。


    寇司眯眼，「博士？那个把你们造出来的老头儿？」他把枪口抵的更狠了些，「关我屁事。唐缺，你这是干什么呢，仗着自己的几把好用，就肆无忌惮了？」


    他笑了笑，眼底一片阴郁，「刚才趁我睡着时，你就应该走的。我追你，只是为了睡你一次，倒没想着把你杀了当药。看来，还是心太软了。」


    他直接扣动扳机，完美诠释着睡完无情的态度。


    唐缺的速度更快，头轻轻一侧，闪影般躲过这颗子弹，两人迅速拉开距离。隔着张床，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击打着玻璃，像是在读秒，越来越快。


    「别紧张。」唐缺依旧淡然，眉目间都是温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说，「如果冒犯到你，我道歉，对不起。」


    寇司皱眉，心里充满了怀疑和怒火。


    上.床时还恨不得把自己杀了的人，突然态度就变好了，竟然还敢偷看自己的记忆，做这种完全不像他会做的事。想不通，他也不想去琢磨，只觉出了仿生人真正危险的地方，他们竟是能在人类神经网中自由来去的。藏了许久的东西，都会不知不觉的被挖走。


    这种无法控制和避免的情况，让寇司感到极度不安。


    虽然还是很喜欢。


    想养在家里那种的喜欢。


    他随手披了件衣服，一个响指命令下去，房间内的所有机关武器同时开启，枪口辐射线全对准了窗边的唐缺，他衣襟开着，还露着身上被抓出来的香.艷痕迹，这一刻却显得有些荒诞。


    男人无视这一切。


    轻轻侧头，似乎还在好奇。


    他说，「t41是谁？」


    第66章 带走暖暖。


    寇司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一块废铁而已。」


    这一刻, 他连习惯性的掩饰都忘了，毫不顾忌的表现出了他最真实的情绪，「对我的事情这么好奇？爱上我了啊。」


    语气没有调侃, 也没有认真，反而透着讽刺。


    机器人抑或是仿生人，在他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不会有感情的。中意的人突然成了机器，他可以凑合，继续虚伪的深情, 沉迷在独角戏里，只要对方不给什么回应，老老实实等着被撩就行。


    但唐缺, 碰了他的底线。


    现在不灭掉，他也许会后悔。


    「你生气了。」唐缺语气温和，「是那个机器人，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寇司没再说什么, 直接发起了攻击，枪口对着唐缺就放射出了雷射线，这是吞食机器人威力最强悍的武器装备, 把不少仿生人逼进过死角, 无法逃离只能选择自爆, 光线自动分割，再坚硬的纤体都能破坏。但对上这个看起来很弱的仿生人, 却变得有些笨拙。


    唐缺速度不减，身体好像变成了虚影，几番躲避就冲到了寇司面前，直接把他压到了地板上，寇司丝毫不示弱, 反身就往唐缺脸上打了几拳。


    两人全沖对方薄弱的地方打，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寇司的机关qu』anis 这会儿犹犹豫豫的围在他们周围，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发射。


    在格斗技巧上，寇司虽然也有那么点水平。


    但毕竟刚被人c过，辐射反应也没过去，身体虚得很，慢慢力气就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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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人被唐缺牢牢控制住，无法动弹。


    「你冷静点。」唐缺摁着他的脖子。


    寇司语气到达了不爽的顶点，「你还让我冷静？！」


    「我不想打你。」唐缺皱眉，有点无奈，「你那里被.c的有点肿，要不要先抹点药？」


    寇司嘴角狠狠抽动了下，「说的是什么屁话？不是你想杀我那时候了？你真狗，骗了我上了我还要侮辱我......」


    唐缺有点无辜，「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过去，没别的意思。」


    寇司冷笑，「我只想睡你，也没别的意思。」


    唐缺想了想，「这样吧，你带我一起去十四区，我每天都给你睡。」


    寇司「哈」了一声，「你几把难道是金子做的？我找谁睡不行？你的我已经用过了，也就那样儿，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唐缺摇摇头，「我刚才检测了你的情绪波动，你明显动摇了，其实，很想带上我对吗？」


    寇司：「......」


    .


    大都会。


    地点设在三角基因大厦。


    寇司到的时候，人基本已经齐了，都在等他。


    特别是看到他姗姗来迟后，身后还带了个人，每个人的眼神更嫌恶了些。


    「迟到也就算了，连闲杂人等都敢......」某高层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带个家属，路上给我暖床，」寇司踩上透明台阶，表情张狂，「怎么，有意见？那你来？」


    高层：「你！」


    简直万人嫌，这下更没人理了。


    金碧辉煌的大厦旁停着十几架飞行器。


    基因公司的老总海维西正站在台上讲话，手里还拿着个话筒，一嘴的播音腔，「....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一起努力！即使是要走进危险重重的禁地！也要找到我们遗失的珍贵宝藏！」


    巴拉巴拉。


    说一会儿就低头看看手里的稿子。


    他眼神过了一圈，突然就看见了寇司，正举着高脚杯沖他示意。


    激情的演讲瞬间进行不下去了，随便拉了个人替他讲话，他就下了台，朝着寇司走过来，一副要算帐的意思。


    「没想到啊，你竟然能混到这里来。」


    寇司闲闲开口，「我可是地星财团的临时负责人，替我叔叔开个会而已，有啥难度吗。」


    海维西看了眼他旁边站着的库克，又看了看他身后像个透明人一样的唐缺，「独角兽能把你名字加进来，确实超出我的预料了。但好像就加了你一个吧。」


    唐缺主动介绍自己，「我是他的炮友。」


    海维西：「......」


    库克：「......」


    海维西脸色很臭，「你就是在废城开小卖部那个贫民？」


    唐缺点点头，「是我。」


    海维西又问寇司，「你上次来我公司偷的月球模型，就是送给他的？」


    寇司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海维西拳头都攥紧了，「我的仓库被你毁了一半！你知道重建要消耗多少钱吗？！」


    寇司：「我不是给你放钱了吗？」


    海维西：「九十九块九毛九就是你的诚意？！」


    寇司嘆气，「最近手头紧。」


    基因公司被攻击偷袭不是第一次了，拿东西是假，找漏洞才是真。


    海维西心里清楚得很，他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库克拉走了，毫不掩饰自己想做掉寇司的决心。


    演讲草草结束。


    寇司带着唐缺登上飞行器后，立刻放松了下来，表情阴森森的，「我把你车砸了。」


    唐缺：「嗯，我知道。」


    「你种的地也给你炸了。」寇司「哼」了一声，「至于那个月球，我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然后扔进了粪坑。」


    唐缺无奈道，「是吗？」


    寇司凑近，「我突然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被我控制的？就是想借我的车去十四区？」


    唐缺摇头，一脸纯善，「怎么会。」


    寇司全当他放屁，认真分析，「你一个破烂机器，心眼儿竟然比我都多。如果没猜错，残月组织抓奥利格，就是想知道十四区的入口吧，说不定，你们已经审出来了，估计比我们出发的都早，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路去，跟他们分开走？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还要单独行动，连你们老大都瞒着。」


    唐缺想了想，「如果真要按你这么说，那就当.....我是为了你吧。」


    寇司皱眉，「你在侮辱我吗。」


    唐缺：「我在敷衍你。」


    .


    十四区自从被列为禁区后，就彻底和虹城划分了开来。


    中间隔着一大片荒原，那里杂草丛生，稀少的植被根部都是漆黑的，遍布石头和垃圾。


    城市里的垃圾场放不下的东西几乎全被扔到了这里。俯瞰整片地域，钢铁的颜色像甩上去的水银，透着冷冰冰的温度。


    飞行器行驶在这片垃圾场的上空。


    灰色的浓雾挡去了视线，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昏沉阴暗的。


    这台机器上坐了五个人，除了寇司和唐缺，另外三个是来监视的，但眼睛没放在他们身上，而是都在往下看。即使是块恶劣到极致的区域，足够萧瑟，足够绝望，还是忍不住被震撼。


    这是上城区的人永远接触不到的地方，又恐怖又惊悚，藏满了未知，新奇得很，他们发出两句嫌弃的评价，又被这个危险区域的诡异气息吓的收了音。

 第151页

    只有两个人，把周围一切当空气。


    唐缺闭着眼，像是在睡觉。


    寇司睁着眼，直直的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个洞。


    唐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唿吸绵长又平静。


    「没有睡眠，不会做梦，是什么滋味？」寇司放轻声音，「想像力一定很匮乏吧。夜晚或许也很难熬。」


    语气还和从前撩人一样，但不轻不痒透着嘲讽，这样的寇司，显得真实了许多。


    唐缺没理他。装作睡的很熟的样子。


    寇司皱眉，「跟我说话。」


    唐缺这才慢悠悠回了一句，「想聊什么？我陪你。」


    寇司指指窗外，「你不是经常在垃圾场捡垃圾玩吗，下面那地方去过没？」


    唐缺睁眼，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啊，没去过。」


    那三人的注意力终于被引了过来。


    其中一个语气不善的开口，「寇大专家，听说你就是那个十四区唯一的倖存者啊。」他笑的尖锐，「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就你还好好的？」


    寇司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因为我牛逼。」


    海林卓看他更不顺眼了，「这话你也说得出来？真当我们不知道？」


    他穿着基因公司的标志西装，衣领上还绣着他的英文名字，有点眼熟，寇司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海维西的亲弟弟，走关系进的公司，地位不低，出了名的嘴臭。


    「你能活着，全靠吃人肉，喝人血，毫无底线的苟活着等人去救你，我没说错吧？」似乎笃定寇司就是个没用的好色之徒，他越说越狂，「好不容易出来，还变成这幅样子，连贫民窟的鸭都敢带上来，真是丢尽了上城公民的脸......」


    寇司打断他，「你刚说，贫民窟的鸭？」


    海林卓挑眉，「怎么，看他这样儿就知道是红馆出来的，还别说，长的确实勾人，难道是禁慾风性.偶？」


    寇司沉默了三秒，直接把飞行器的门打开，抬脚一踹，就把人踹了出去，留个衣领挂在门边，「啪」又把门关上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果断又干脆。狠的让另外两个都忘了该怎么反应。


    海林卓就这么被晃晃悠悠挂在了车外。


    他在高空中摇摆，一个劲儿的尖叫。从小到大他还没这样上过天，以前坐的飞行器都是镀金的，座位不是皮子根本不沾，哪被这么对待过。


    整个人都混乱了。


    脸被灰尘浓雾还有冰凉的雨水狠狠拍打，擦的锃光瓦亮的皮鞋都掉了一只。


    「寇司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快救我！！！！拉我上去！！！！！！」


    两个监视小弟：「......」不敢动。


    寇司倒了杯红酒，端在手里悠哉地晃了晃，「你们两个，去操控室坐着，我想和男朋友亲热一会儿，可以吗？」


    监视小弟起身就走，「是。」


    屏蔽了车外的噪音。


    空间里只剩下两人，静谧了许多。


    寇司把酒一饮而尽，像是用尽所有力气，虚脱地躺在了唐缺身上，「把温度调高，抱我一会儿。」他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发觉的乞求。


    唐缺没有推开他，调整了姿势，让他躺的更舒服了些。


    这个人类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冷，颜色也越来越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走向灰败，像一截苟延残喘的朽木。


    他在发抖。


    辐射反应提前了，疼痛程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


    寇司的理智意识也变得冲动混沌。


    这么大的反应，和这片靠近十四区的垃圾场一定有关系。


    唐缺握住他的手，把身体的热度缓缓传递给他。


    另一只手毫无顾忌不知是何目的的往寇司衣服里伸。


    「你，干什么。我现在很难受，不想做。」寇司很不耐烦。


    唐缺说，「我不跟你做。」


    寇司皱眉，「也不能看我的记忆。」


    唐缺「嗯」了一声，「我不看。」


    寇司继续道，「也不能玩我的乳.头。」


    唐缺：「......你如果学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说话，我就帮你把声带割了，好不好？」


    第67章 你真好用。


    嘴贱就是存心的。


    寇司达到气他的目的就老实了, 安静地看着唐缺把手挪到他的胸口，轻轻覆上，暖暖的像扣了一个小炉子。


    阴寒的身体似乎从心脏处灌入了暖流, 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舒服的长嘆一声，「啊，你真好用。」


    唐缺点头，「谢谢。」


    寇司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心脏呢, 真给那个洛芙了？她说她跟你是情侣。」


    「是被别人抢走的。」唐缺说，「我去十四区就是想把它找回来。」


    寇司来兴致了，「你怎么知道在里面？你们组织的人进去想干什么？心脏找回来安回你身体后, 你会有什么变化？能变身？」


    唐缺没回答，直接移开了手。


    体内狂风暴雨般的疼痛瞬间又席捲了回来，他冷淡道，「还好奇吗？」


    寇司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不好奇了，你好好放着，别动。」


    .


    无人区荒地。


    十几架飞行器一个接一个降落停稳, 车门打开, 率先落地的是海林卓, 他表情空白，衣服凌乱, 领子上的金线名片也掉了，鞋子也没了，像是被疯狂凌.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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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摇晃晃，看着寇司和唐缺下来都没能做出反应。


    寇司一脸关切，「你还好吗？没事吧？」


    海林卓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整个人都有点虚，被那两个人扶着往前艰难挪动，只有眼神在表达着对寇司的恨意。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黄色气体，很刺鼻，把天空的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城墙高的铁丝网，无数的尖刺疯狂向上窜着。


    四周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好像随时都能从浓雾中冲出一头怪物。


    寇司靠在唐缺身上，轻声说了一句，「这网搭的更高了。」


    唐缺看着他，像在关心，「还难受吗？现在什么感觉？」


    寇司语气突然虚弱，「你背我行不行，我超难受。」


    唐缺缓慢摇头，「不。」


    寇司：「.....那你问个屁。」


    铁丝网内是个椭圆形的建筑基地，周围设立了好几个关卡。


    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淡。


    门口的两个庞然巨物很显眼，一动不动，是和寇司交过手的高级机械监。


    它们浑身镶着眼珠，里面的红色射线对着他们不停扫描，像被一堆毒蛇紧紧盯着，浑身都不舒服。


    海唯西走过去，这个千目机器人立刻伸出胳膊，递到了他面前。


    并不是发动攻击，而是在问他要什么东西。


    一张卡。


    银色的面，上面印着「可通行」三个字。寇司眼瞅着他放在那怪物手上刷了一下。


    射线消失，门也开了。


    「......」


    这么简单？就这？


    寇司一脸不爽，小声跟唐缺说，「几年前我遇到过这东西，当时就为了往辐射区扔个探测器，给我折腾掉了半条命，要是知道一张卡就能解决，我他妈还废那老劲。」


    唐缺语气淡淡的，「卡只是幌子，入口只对基因公司和主城的人开启。刚才那张卡只是在进行大脑扫描。」


    他严肃又认真，「你的智商还是有局限性。」


    寇司：「你说话真的很难听。」


    入口在地上，就被千目机器人挡在身后。


    一行人往里走时，库克挤了过来，一脸严肃，「寇司，主城的近藤先生已经提前到了，一会儿见到他你千万低调点。」


    寇司疑惑，「为啥。」


    「为啥？！」库克抬手就抓住他的肩膀，「辐射区里杀个人多简单你知道吗？我还没睡到你，你不能死！」


    寇司：「牛逼啊，你几把里都镶针了，还惦记着睡我呢？」


    库克：「......你说话真的很伤人。」


    唐缺在旁边听的一脸空白。


    啊，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开车载寇司的人。


    从扫描数据看。


    他的生.殖器已经接近坏死状态了。


    「那个叫白玉的，真的死了？」库克突然压低声音问寇司。


    寇司眼神冷淡，「你怎么知道他？」


    库克跟在他旁边走，表情古怪，话里有话，「来之前我可是把你的人际关系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个看起来毫无疑点的事件，我却想了很久都没想通。能从千目机器人手里逃出去已经极其困难，你竟然连尸体都能带走，这根本不可能。」


    他们走在队伍最后面，寇司靠在唐缺身上慢悠悠地挪，没骨头似的，「你猜对了，他没死，现在在辐射区里玩呢，我这次进去就是想找他喝顿酒。」


    库克：「......」


    骗傻子玩呢？他敢怒不敢言。


    .


    这些公司的人很喜欢把通道建到地底下，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怎么都不能见着太阳。


    这么阴森的地儿，怎么看都适合杀人。


    寇司拽了拽唐缺的袖子，「你带武器了吗？」


    唐缺点头，「有把刀。」


    寇司难以置信，「你就带把刀？你进去切菜呢？」


    唐缺一脸谦虚，「切你绰绰有余。」


    又是一个地下高铁。


    不过比财团的要破旧简易很多，车身上都生了锈，看起来年数不短。


    一行人登上去，五分钟不到就停了。


    车门打开是一个巨大的升降梯，上面印着一个「货」字，却不像拉正常货物的设施，角落又脏又臭，还有许多已经结成黑块的血污。


    他们分成几拨上，寇司和唐缺还有库克走在最后，也多出了时间去观察这个地方。


    这地方没有掩饰什么，面子活儿都不做。黑暗里除了血腥气，就是一股浓郁的腐烂臭味。寇司还在升降梯的铁丝上看到了几块被刮下来的腐肉。


    「是人肉。」


    唐缺很贴心的科普。


    寇司皱眉，「你故意噁心我呢？」


    唐缺拉着他的胳膊踩上升降台，指了指那个地方，「看到没，那是一根手指，指根腐烂所以才脱落的，上面都是脓疮，但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几根毛。」


    严重洁癖的寇司：「......看到了，不用描述了。」


    库克低声说，「阿司，你害怕吗？我可以牵着你走。」


    寇司从兜里掏出俩鞋套套在自己脚上，「不用，你袖子刚才碰到那块肉了，很噁心。」


    库克直接把衣服脱掉扔在了地上。


    升降梯缓缓上升，逐渐开阔起来，视线也明亮不少，让他们清楚看到了这个地方的全貌。


    很高，就像一个高塔，外面被一层巨大的透明玻璃罩罩着，能透过玻璃看到黄色的天空，不知道被污染到了什么程度，似乎哪哪都瀰漫着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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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是一些临时建筑，像是小型实验室，通行全靠飞行器，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片大地。


    这竟然是一个高科技飞行方舟，就立在这片城楼废墟中，曾经的浮城最中心。


    监测点设了很多，几百个机器人在做全身扫描，然后给每个人套上一身白色防护服。


    寇司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嫌弃道，「真丑。」


    库克低声说，「一会儿要近距离观看月球号起飞，辐射区的怪物都抓了好多个往上送，离那么近，不穿防护服你是想被感染吗？」


    他顿了顿，「哎不对，你也是从这儿出去的人，应该对这玩意儿免疫啊。」


    寇司很平静，「谁说不是呢。」他抬眼，「你刚说，要送很多个怪物上月球？就在今天？」


    「对啊，不然开什么大都会。」库克看到海维西在朝他招手，抬脚就走，语速很快的嘱咐，「你千万别乱跑，这里的机器人不分对象，越线就直接射杀了。」


    他压低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重，「你要是死了，我那儿的钉子谁给我取出来！」


    寇司「嗯嗯嗯」敷衍，「放心吧。」


    透明栈道的高处就像个最佳观赏台。


    一个老人被簇拥着站在那儿，手里还柱着根拐杖，忽略那双机械制成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个年迈体虚的普通老人。


    手握主城大权的近藤先生竟然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这倒是意料之外。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件褪了色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个线缆成团外观诡异的仪器，在不停输送代码。


    这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寇司盯了他半天，「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旁边的唐缺慢吞吞开口，「疯子博士。就是当年送你来浮城的那个人。」


    寇司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我操，」他看向唐缺，「他就是你爸爸？」


    唐缺：「嗯，的确是名义上的父亲。」


    寇司阴阳怪气，「呵，他之前给我留的那个管家机器人，制造粗糙，功能迟钝，差的要死，我都后悔没投诉。」


    唐缺突然眼神认真的和他对视，「那你为什么没投诉？」


    寇司直接移开视线，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上去跟你爸打个招唿？」


    唐缺摇头，「人太多，不方便。」


    「你的机器心该不会就是被他弄走的吧？」寇司猜测道。


    唐缺点头，「应该是。」


    寇司伸手搭在唐缺肩上，样子亲昵的贴近他，　「我帮你拿回心脏，你也帮我个忙，行不行？」


    唐缺垂眼，表情冷淡，「我自己可以。」


    「这由不得你。」寇司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控制着你，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裸.奔。」


    唐缺一脸无语，「你怎么能这样？」


    寇司挑眉，「我就这样，不乐意你弄死我。」


    唐缺轻轻嘆气，「好吧。你想要什么？」


    寇司勾起嘴角，「听说，你有一辆拖拉机。」


    第68章 剧情章，很无聊


    挖了他整个屋子的神秘座驾, 疑似拖拉机的东西，寇司肖想已久，早就想据为己有了。


    他看着明显不愿意的唐缺, 「你不给我，我就把你爸杀了。」


    唐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要它干什么。」


    寇司「啧」了一声，「有用啊，你怎么这么抠, 一台拖拉机而已，我用三辆飞行器跟你换行不行。」


    唐缺无语，转身就走,


    「哎，你走什么？」寇司拉住他。


    唐缺神情冷淡，「去把拖拉机给你开过来。」


    「那玩意儿真能开进来？」寇司一脸怀疑。


    唐缺点头，「那是残月组织里唯一一台挖土飞行器, 谁做任务谁就用，来的时候就跟在后面。我虽然不是人，但也需要被掩护撤退。这具身体太脆弱, 想健全点。」


    寇司皱眉, 「那你开进来岂不是没法儿掩护你走了, 这么干脆的牺牲掉，有什么阴谋。」


    唐缺嘆气, 「寇司，做人不能这样。在别人为你放弃一些东西的时候，你应该感恩。」他顿了顿，「如果你不要，我就不去开了。」


    寇司：「......谢谢。」他犹豫了一下, 松手，「去吧，我还是很想要。」


    两人脸上看起来都很真诚，但是谁也没信谁，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对方只是想把自己支开而已。


    各自藏的秘密都不少，下了床就没打算合伙，两条狐狸对着虚伪。


    唐缺离开后，寇司抬脚就往海维西身后挤，占据了最佳观望位置。


    十多米高的瞭望台能看到整个基地，所有绿色光线的能量都是从那个航空机器中心点四散输送的，电力颜色和之前在清洁机器人充电的很相像，运作中像飞船一样的圆舱时不时发出巨响。


    很快，刺眼的光照进球状舱室，把一团诡异的阴影逼到了角落。


    「看到没，里面关的就是刚从地面抓进来的怪物。」库克凑到他耳边说，「出了这个玻璃罩，外面全是那玩意儿。」


    寇司：「......你怎么又冒出来了。」


    库克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给我取钉子。」


    寇司没搭理他，盯着那个怪物的轮廓，「真可怜，明明是个人，却被关在那儿当动物一样展览。」


    库克皱眉，「你觉得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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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高的声音却引来了那个日本老头儿的注视，他满脸沟壑，看向寇司的视线满是深意，「这位是？」


    海维西字字艰难的介绍，「虹城科研所专家，寇司，是代替奥利格来的。」


    近藤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你，我竟没认出来。」他说，「你还记得我吗？」


    寇司摇头，「老爷爷，咱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近藤意味深长，「你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我与你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会儿你还很小，还没从遍地尸海里爬出来，眼神干净得很。」


    他语气古怪，「现在不一样了。」


    寇司摸了摸眼角，「怎么，我眼屎没洗干净？」


    近藤：「......」


    他忽略那句不雅的话，指了指墙面模煳的球舱，「里面关的，是即将送到新世界为人类开路的实验品，它不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甘愿奉献自己的勇者。现在你还觉得它可怜？」


    寇司什么都觉不出来，只是终于找到了奥利格动不动就发表演说的传染源头。


    跟他妈传.销头子似的。


    近藤抬手，给了个信号，墙面突然变得清晰，里面的人形生物也在强光中暴露出模样。


    四肢扭曲，骨裂般摺叠在背后，身上长满了一块又一块的肉瘤，疮口在流脓，污血已经结痂，它却因为光照，把胳膊吃力的扭转回来，拼命撕扯自己，把皮都扯了下来。


    五官畸形，没有毛髮，浑身肉色，但的的确确是人的样子。


    他在尖叫，发出的却是嘶嘶的气声。


    寇司神情还算冷静，手却抖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这就是你说的实验品？」


    近藤像在欣赏艺术品，满意的凝望着，「人们总在夸赞大自然的艺术有多么美妙，却忽略了自己也有创造奇蹟的天赋。这样独特的生物，你见过吗？」


    他笑了笑，「被辐射过的人类，没有痛觉，没有疲倦，不会睡觉，也不会伤心难过，更不会死。除了高热度强光会让它产生暴躁的情绪，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会对它造成伤害。」他转身，「把它们送上去，是最合适的选择。」


    声音越来越远。


    「就像你们中国那句古话，有舍，才有得，有了牺牲，才能赐予我们更多探寻未知的机会和能力。」


    「你可明白？」


    一番不地道的文绉发言，叭叭一堆，说白了就是「当年做实验不小心失败了，核辐射把一城人变成了怪物，虽然受尽折磨残忍绝望，但他们不老也不死，正好当最抗虐的小白鼠，送到外太空随便实验，有利无弊简直完美。」


    寇司：什么狗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打算等到好时辰出来欣赏球舱带怪物上天的珍贵影像。


    库克走在最后，不放弃的问，「你什么时候给我取钉子？」


    寇司看着他，想了想，「这样，你找个隐蔽点的房间，没有监控我就给你取。不然让人看到，我名声就没了。」


    库克：「......你他妈还有名声？」


    寇司：「此话从何说起？你侮辱我？」


    没话说，命根子被攥着想杀都杀不了，库克无奈妥协，表情僵硬的去找盲区了。


    寇司四处转了转，怪不得没安排人跟着他，这地方就是个地.雷中心点，搞事情也只能同归于尽把自己也炸死，完全捞不着好处。


    周围的高密度玻璃把这个工厂罩的严严实实，出口只有一个，还重兵把手，几百个机器人来迴转着巡逻，出入都要刷脸，实时监控，也根本没人走动。


    那个出口就是专门抓去「怪物」的通道，就像一个连接点，连着地面上被封禁已久的辐射区。


    外面黄雾瀰漫，覆在透明的墙体上，什么都看不清，却总能感觉到被注视。


    人类驻扎在辐射区的中心，用罩子保护自己，把外面当成小白鼠抓捕地。


    仔细琢磨，也不知道谁才是被围困的一方。


    角色颠倒只需要一个契机。


    寇司独自站在瞭望台，看着球舱里安静下来的「怪物」。


    「你好啊。」他轻声，「我是来送你回家的。」


    .


    地下远没有地上干净。


    工厂内最多的就是工作檯，银灰色杂着血红，碎肉混着筋，那些已经被解剖的「怪物」就像案板上宰好的肉，里面还夹着几根手指头。


    让人忍不住想吐。


    血腥的臭气钻入每个缝隙，更多的是实验药水的味道，每解剖一个，都会往那堆残渣上倒上一些化学水，把它们全部融化，只是大部分都融不干净。


    寇司捂着鼻子穿过这片区域，逛到了近藤的休息室。


    两边守门的机器人是从主城来的警卫队，这里和刚才脏兮兮的实验室简直云泥之别，收拾的格外干净，装修豪横，天花板上起码十个监控射线。


    近藤的会议开了不短时间，逼逼那么多，怪不得要休息。


    他拿出通讯器给海维西打电话，打通被挂断，再打又断。


    寇司锲而不捨，连打十几个，那边终于接起来了，「什么事。」能听出来他是咬着牙说的，还在竭力掩盖愤怒。


    寇司说，「你现在在忙吗？」


    海维西：「是的，我在忙。」


    寇司：「把你弟弄成那样，我真的很羞愧，所以想跟你真诚的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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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维西：「.....我和近藤先生在谈事，晚些说。」


    寇司：「不行，我等不了，我太难受了。」


    海维西还要拒绝，就听见近藤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两边机器人都没拦，让路给他开了门。


    寇司走进去，看到近藤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全息平板，上面显示着一个数据不停滚动的面板和实时监控。


    他抬头，笑容慈祥，「维西，你先出去，道歉的事儿不急。」


    海维西扯了扯嘴角，「近藤先生，这个人目的不纯，还是直接赶出去比较......」


    「别这么说。」近藤打断他，「我和司研也算是老朋友了，她的孩子能坏到哪去，放心，没事。」


    海维西没有再说，冷冷的瞥他一眼就走了。


    寇司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刚才您旁边那位是不是疯子博士？」


    近藤挑眉，「你竟然记得他？」


    寇司：「当年送我来浮城的就是他，和现在一模一样，竟然没变老。」


    近藤握着拐杖，在地板上轻轻磕了一下，「他给自己做了基因改造，外表确实没老，但老人该有的毛病还是会有，到了死的时间也照样咽气。」他轻嘆，「人怎么能赢得了时间战的过命运呢。」


    微微停顿，他忽然换了语气，「但科技可以。这也是我们搞科研的初衷其一。」


    所有研究，所有破坏，无非就是这个目的，对抗自然规律，想要更长更久的生命。


    把怕死形容的这么高深莫测也是绝了。


    近藤眯眼，看着寇司的表情，「道歉是假，你是专门沖我来的吧。」


    寇司懒散道，「还真不是，其实我是沖博士来的。十几年前浮城刚陷落成辐射区的时候，他浑水摸鱼趁乱抢走了我的机器管家，害我孤零零哭了好久，现在好不容易见到，怎么也得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您可是长辈，跟我爸妈关系也还行吧，能帮帮我吗？」


    近藤：「十几年前的机器人.....很大可能已经回收掉了，我可以帮你问问。」


    他顿了顿，「不过，我也想从你这儿问件事情。」


    寇司扬眉，「什么？」


    近藤笑了笑，满眼温和，像是随口问了个问题，「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第69章 你的任务结束了。


    诺大的地下工厂只有轰隆隆的机器声, 人声都做了消音处理。


    唐缺没有往出口去，而是拐了个弯儿，朝发射区准备台走, 机器护卫小队铁头颅上的红色警告一直在闪，提醒他的越界。


    「缺心眼儿在么。」


    脑子里的声音又出来了，这次是响兔，他语气很幸灾乐祸，「你私自去十四区的事儿天目已经知道了, 你完了，扣一年工资不说，你还得被返厂关闭一年, 啧啧啧，何必呢。」


    唐缺左右看了看，随地取材拿了个铁桿，对着围上来的机器人就敲, 看着没用多大力气，却是直接敲碎了脑袋，断裂的电线暴露在空气中滋啦啦的响。


    直到清出一条没有阻碍的路他才回道, 「你们现在到哪了？」


    响兔「哼」了一声, 「快到门口了, 奥利格那傢伙被拖地上拖了两天，好像快死了, 你要不要出来接应一下。」


    唐缺：「不，我提前进来就是有事儿要办。」他顿了顿，「你们在的话，不太方便。」


    响兔：「......」听出来了，他是在委婉的表达嫌他们碍事。


    唐缺问, 「拉斯基来了么？」


    响兔：「......拉斯基是什么。」


    熊四插进来话，「就是那台拖拉机飞行器。」


    响兔难以置信，「你还给那玩意儿起了个名字？什么病啊你？」


    唐缺：「十分钟后我会启动她的战斗模式，你们注意躲避。」


    响兔熊四：「？？？？」


    多年同事，残月组织的人都知道唐缺向来是那个对任务最认真的人，没有过任何越矩行为，这次突然私自行动很明显不太正常，但他们几个神经大条没太在意，以为他是想把寇司给解决了，但是除掉一个人也用不着动用战斗机械吧，还是威力最大的模式。


    「你到底想干嘛？」熊四坐在拉斯基头顶上，看了眼拴在后边跌跌撞撞一路小跑的奥利格，「寇司的小叔都快被我们虐死了，他人呢，你不是跟他一起呢么？」


    唐缺：「别担心，我不会伤到自己。」


    熊四：「.....我们不是在关心你。」


    唐缺抬手，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突然发力戳了进去，直接拽出了一条线，这条被天目装在里面的强制命令联络线瞬间出现断码，整个切断时，熊四听到了他最后一句，「我见到父亲了。」


    熊四愣住，扭头看响兔，「操，博士还真在里面。」


    响兔皱眉，「他不是死了吗？」


    熊四：「接任务的时候天目就说了，他没死，可能就藏在十四区，你当时不是也在么？没听见？」


    响兔「啧」了一声，「我那会儿正数工资的数目对不对，哪听能听进去啊。」


    熊四神情紧张起来，「唐缺不会是想把他杀了吧。」


    响兔耸肩，「要报告给天目吗，这消息应该能加工资吧。」


    熊四瞥他一眼，「拉倒吧，现在报告有用吗，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你去给奥利格整点水喝，别真死了。」


    响兔烦躁的起身，「这活儿平常都是半喜半悲做的，凭什么他俩能提前回总部，专门留我当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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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四没理他，低头看了看目前还在老老实实当飞行器的拉斯基，恨不得赶紧到地儿远离它，简直像坐着炸弹走路，不安全感爆棚了。她把速度提了好几个档，眨眼就到了十四区入口，刚扫清门口的守卫，奥利格也迷迷煳煳伸手要刷卡开门时，他们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熊四扭头，嚯，熟人。


    「好久不见。」窦米加举着把透明的伞站在黄雾里，语气自然的像是在街上碰到，「太巧了，你们也来玩？」


    熊四眯眼，嘴上礼貌的说着好久不见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我也没想到，这十四区现在竟然这么好找。」


    窦米加有点不满，「你瞧不起我？」


    熊四笑笑，「怎么会呢，好歹也一起在黑市共事了几年，我对你还是尊敬有加的。」


    窦米加表情有点古怪，沉默不语，气氛突然凝重起来，就在响兔准备先下手为强冲上去偷袭的时候，窦米加开口，问的十分真诚，「你那天，为什么要亲我。」


    熊四捏枪靶的手瞬间软了下，被这个相当不合时宜的问题整的有点懵，「什么？」


    响兔也愣了，「什么？」


    窦米加又问了一遍，「你可能不知道，那是我的初吻，对我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你那时的行为，完全触犯了我身体所有权的权益，你那样，」他顿了顿，「是犯法的。」


    熊四：「......」


    响兔在旁边抱着胳膊憋笑，然后还是没憋住，一拳锤到奥利格肩膀上边锤边大笑，奥利格本来就很虚，被锤的更虚了，东倒西歪眼看就要躺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老熊你竟然去调戏一个养蛇的纯情老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笑死哈哈哈哈哈哈......」


    熊四嘴角抽了抽：「亲都亲了，能咋？给你亲掉肉了？多大点事儿.....」她勐地拽绳子，把奥利格拽到门前，摁着他开了门。


    窦米加轻轻嘆气，手里的伞突然变化，机械质地四分五裂再充足，散发着蓝光的像素蛇缠在他的手臂，蛇信缓缓吞吐，对着熊四就攻了过去。


    这是专门针对仿生人的分离子弹壳，很是刁钻狠辣，一颗就能毁掉大片机械皮肤。像素蛇在半空蜷成了一团，即将刺进熊四后颈时被她侧身躲过，一枪托就锤了回去，门已经开了，熊四沖响兔使了个眼色，「把他先带进去，这里我解决。」


    响兔拖着奥利格就走，「轻点打啊，指不定他就是你未来老公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熊四给了他一个白眼，再看向窦米加时，眼底已经瀰漫起了浓重的杀意，「那次你放我走，我特别感激，还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谢谢呢。」


    窦米加摸了摸蛇头，抬眼看她，「说完谢谢呢。」


    熊四「啧」了一声，把枪收回去，踩到石头上掏出了靴子里的刀，「当然就杀了你啊。」她的身体残影般瞬间移动过去，锋利的刀尖正对蛇头，「在门口拦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寇司的目的吗？咱们按道理说应该是同路的，得合作才是。」


    窦米加明显就在拖延时间，连躲避都显得磨磨唧唧，「我就是想跟你谈谈。」


    熊四一脚踹上去，「谈什么？」


    窦米加：「你为什么要进十四区？你们组织到底给了你什么任务？」


    熊四嗤笑，「这是你该问的？」


    窦米加勐地勒住她脖子，「我只是想不明白，认识了那么久的老熟人，为什么突然就成了反人类组织的成员呢，我一时间接受不了变得崩溃好奇想探究，这没毛病吧。」


    熊四感到匪夷所思，「大家都有任务，平时也只是点头之交，被你说的跟怎么似的，我又没欺骗你感情。」


    窦米加：「你抢走了我的初吻。」他停顿，「我查了你的资料，赵四方，代号熊四，黑客暗杀型仿生人，擅伪装潜伏，极度好色，喜欢圈养人类男宠......」


    熊四：「停，这你他妈怎么查到的？」


    窦米加扯了扯嘴角，「在你放弃的那个据点，我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锁了三个人类，男性，因常年不见阳光，身上被皮质胶带捆.绑，再加上种种精神虐.待，刚救出来没两天就死了。死的时候还喊着一个名字，」他手臂上的蛇游弋到熊四脖颈，一点点缠住了她，「四娘子，四娘子。」


    他说，「四娘子是你吗？」


    熊四的唿吸有点困难，她抬手，一刀子就插进了蛇体里，蛇身软了下去，她挣脱束缚揉了揉脖子，冷笑，「怎么，还不许人有点性.癖爱好？」


    窦米加一脸被伤害的表情，「就跟你强吻我一样，这也是犯法行为，我要替虹城法律制裁你。」他歪头，胳膊上又多出了两条蛇，这是存心不想让她离开了，「咱们慢慢打，我有的是时间。」


    熊四一脸烦躁，「操，老子忙啊！我真服了，不就玩了仨男人么？！死了怨我？那也是你们照顾不周！他们的身体本来就扛不住外面的温度空气，把我的宝贝弄死了现在还敢跑来制裁我？？你他妈活腻歪了真是......」说着她拔枪就上。


    两人激烈对打招招要命时，三拨人借着大雾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十四区，在门口一直等待的拖拉机也突然有了反应。


    唐缺的机械杀戮没有持续多久，阻拦很快停止了。


    有人知道他来了。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看见玻璃房，还有门口站着摆弄仪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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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缺站到几步外，停住，开口，「博士。」


    疯子博士头也不回，「嗯，来挺快。」他像闲聊似的，「怎么没跟你组织里的人一起？天目允许你私自行动？」


    唐缺语气平静，「来这儿是要办我自己的事。」


    疯子博士这才回头，语气十分惊讶，「你的事？一个比垃圾处理机器的生活都要单调的仿生人，竟然还有自己的事？」


    唐缺没跟他拐弯儿，直接说，「我想拿回机械心。」


    疯子博士随手拨开鬓角的头髮，露出了耳朵，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造的齿轮，被包裹在中间的竟然是一只眼睛，它正死死盯着唐缺，「那你就找错人了，你想要的我可拿不出来。」他上下打量，「以前被你当垃圾一样扔掉的东西，现在开始找了？有点迟了吧。」


    唐缺看着他，「我没有扔掉。」


    疯子博士笑的更温和了，「没有扔？如果我没记错，浮城沦陷那天，你的心脏可是被丢在了路边呢，这不叫扔吗？」


    唐缺没再继续回答，他走近两步，「这个工厂耗费的原力就是从心脏抽取的，考虑到距离和磁场覆盖范围，心脏位置应该就在这个发射台下面，对吗。」


    疯子博士一脸淡定，表情竟还有些慈爱，「我把你造出来，给了你生命，连那颗心都是我装在你身体里的，而你，毫不反抗，就那么站着让人生生挖了去，干什么？搞慈善白送呢？既然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我把它放在你体内又有什么意义呢。」


    唐缺态度恭敬，「您曾经时常告诫我，要有恩必报，心怀善意，遇到要救的人也要不惜一切救他的命，即使牺牲自我。我当时就是这么做的。」


    疯子博士摇头，「你忘了下一句。救与不救，不该由你来做选择。仿生人，只是个容器而已，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听从命令。仅这一条，你就违反了。」


    他接着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凡事绝不允许局限于小，眼界格局都要以广为名，这是大义。像你说的救人，其实和杀人一样，杀一个，和杀一群，哪个罪过更大？」


    唐缺面无表情，「我只知道人命不该和数量划等号。」


    疯子博士走到玻璃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那个寇司，当年如果没有从这里走出去，那关在里面的，应该是他才对。是他的自私害你丢了机械心，也害了这些可怜的试验品。」


    「他们本来可是有机会活的。」


    他沉声，「这，就是私心求『小』的后果。我一生致力科学，为的就是给人类寻求一个真正的庇护之所，等你什么时候懂了大义之理，你就能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他笑了笑，「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唐缺垂眼，轻声，「现在不想了。」


    疯子博士很快接收到了他传达的意思，平静的看向角落，「出来吧洛芙，跟他叙叙旧。」


    女人的身影像把利剑直冲了上去，一起的还有数十颗水银子弹。


    唐缺没有躲避，毫不在意那些刺入身体自动形成体内炸珠的子弹，绕开洛芙的攻击，他抬起胳膊，一个极小的碎片从指尖飞了出去嵌入墙体，巨大的电流瞬间覆盖了整片区域，工厂的运行全靠机械电力，这突然的外界干扰源直接扰乱了磁场。


    机械运作出了问题，十四个区域的警报全响了起来，一时间混乱不堪，空间场里的灯也从刺眼的白变成了鲜红。


    紧接着，洛芙本体还没看清唐缺的脸就被狠狠钉到了墙上。


    她低头看了看肚子上那根随手捡的铁桿，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声音被刺穿的嵴椎骨破坏，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唐缺站在她面前，眼神像往常一样温润礼貌，还带着歉意，似乎刚刚下狠手的人并不是他。


    「你的任务结束了，睡会儿吧。」


    第70章 杀神。


    机械的ai警报刺耳尖锐, 所有区域的白灯都变成了红色，机械护卫自动列成队寻找入侵根源。


    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都有点慌，但还是镇定的待在自己岗位, 最慌的是库克，他老老实实找了个监控盲区，一直在等寇司过来给他取钉子。看着红光闪烁，他有点懵，还以为自己触发了什么禁制。


    正要去找人查问, 就看见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沖他飞快的沖了过来。


    是只机械蛛。


    蜘蛛很小，套着坚硬的机械壳，没几下就爬到他的身上停在了脖颈, 然后扎破皮肤直接钻了进去。


    一分钟后。


    他从盲区走出来，神情自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他找去了主控室, 还没推门，就看到海唯西带着一群人从里面出来。


    通讯出现问题，现在所有连结都是被切断的, 海唯西联繫不上近藤, 也联繫不上海林卓, 而此时的近藤是和寇司待在一起，这比掉进怪物窝都恐怖。他得去找近藤近距离保护他的安全, 但被库克挡住了路。


    海唯西：「你怎么在这儿？见到林卓了吗？」


    库克表情紧张，「我正要告诉你，他出事了。」


    同样听到警报声的近藤办公室此时却是风平浪静。


    两人还静静坐着，相当淡定。


    寇司看了看腕錶，上面一个红点点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 似乎有点迷路，走两步又退了两步。


    寇司无奈，只能选择跟他聊两句打发下时间，「近藤先生，您怎么对我的童年这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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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藤笑笑，「只是好奇，你曾经在十四区生活了那么久，还混在一群怪物中间，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呢？」


    寇司挑眉，「所以您认为，我应该和那些畸形人一样丧失心智和理智，变成发疯的动物？」


    近藤：「刚才我发现你看那怪物的眼神很悲伤，这不由让我觉得你是在同情他们。也或许，是见到了熟人？」


    寇司摇头，「我只是庆幸，虽然现在一身的病，但还好颜值在，身材也没畸形，我很满足。」


    近藤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阴郁，「所以你的记忆也没出现问题，你的过去，你父母的死，你都记得一清二楚？」


    寇司懒懒地靠在那儿，「那当然，至今还歷歷在目呢。」


    近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据我所知，你跟着寇文清去了科研基地，不仅参观了里面所有研究，还看到了当时被机密封存的实验体。你的母亲司研就是主负责人。」他看过来，「但没多久，基地被入侵，还发生了爆炸事故，整个基地的人无一倖免。」


    他顿了顿，「除了你。」


    「你说我该不该怀疑，这一切其实就是你做的？」


    寇司耸肩，「我确实逃出去了，顺着一条通风管道。」他一脸冷漠，「我抛弃了爸妈，就想逃出去，想活着。求生而已，有错吗？」


    近藤说，「自然没错。我只是想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什么细节。我查过，研究基地的监控那天突然全坏掉了，看起来.....就像是人为的。」


    寇司盯着他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你想知道细节啊，可以啊，还真有。」


    近藤：「什么？」


    寇司：「我记得，那天来了好多穿防护服的人，他们头上戴着头盔，穿着特别厚重的衣服，背上还缠了好多根管子，挺恐怖的。说起来，和你们这个工厂里的工人挺像。」他接着说，「我还记得，那天我爸妈是被关实验室里边儿出不来了，门被锁了，里面封存的实验体也被抬走了，你猜只留了什么？」


    近藤盯着他，「原来你还真记得。之前奥利格跟我说，他每次检查你的记忆，那一段都是空白的，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看来我们都被你骗了。」


    寇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点小诡计罢了。」他顿了顿，「那天啊，东西都被搬空了，留下的只有尸体，满满一地。炸了也好。」


    近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看起来外面的动静要闹挺久，我带你看样东西吧。」


    寇司很感兴趣，「是什么？」


    近藤站起身，「你父母当年亲手制造的完美作品，是时候让你见见了。」


    他起身走到电视墙前，整面墙突然向两边滑开，出现一条通道，白色的面，四周全是隐形雷射线，和奥利格花园的防卫不太一样，这种技术是主城研究所最高级别的安全保护装置，除了当残忍的屠人工具，入侵者会被割成碎块，还会进行浑身里外的扫描，防止出现自带武器。


    安全过了扫描的寇司跟在后头，一路好奇，「作品？什么作品用得上这么牛逼的安保啊。」


    近藤手背在身后，走的晃晃悠悠，「就是因为极其珍贵，想得到他的人太多了，措施当然也要做的好一点。」他笑了笑，「奥利格不是把他整个地下工程都交给你了，那你肯定也发现了他的研究对吗？」


    寇司「嗯」了一声，「就是那个，把仿生人和人类还有机器杂交到一起，整出来个克隆的研究？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明白这到底有啥意义。」


    近藤说，「那是因为，他也想造出来一个。」


    整个空间灯光大亮，就像一个微型宇宙，森然冷意瞬间浸透全身骨骼，抬一下腿都有些困难。


    一个人形物体浮在半空，身上插满了银灰色的电路线，皮肤被银灰色的物质包裹，一头黑髮像浸在水里一般飘荡，仿佛自带电流。


    他浑身都在发光，看不清五官。


    寇司愣了愣，「这是，当年被带走的那个实验体？」


    近藤点点头，「现在他已经不是实验体了。」他突然笑的张狂又疯癫，「他现在是千目神！被我们植入了新能源科技以及整个的千目神晶片！这可是最伟大的外星文明！」


    寇司：「.....66666。」


    近藤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我这里吗？因为我抓住了机会，而这个机会，正是你寇司给我的。多亏了你的出现，司研才会放松戒备，还让寇文清把你带到了那么严密的实验室，我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一个科学家，天真的像个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她竟然想介绍你跟他认识，当亲兄弟，当一家人，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声刺耳，「这么珍贵的武器，不好好利用，还打算放在家里当吉祥物？既然她不懂得好好利用，那就让我来，发挥他真正的作用......」


    寇司打断他，「也就说，这个千目神其实就是能长生不老，还自成武器的仿生人？」


    近藤皱眉，「仿生人？那种垃圾怎么能和神相提并论？」他骄傲的科普，「神的身体里没有骯脏的机械，他有鲜血，有肌肉，还有灵魂！只要他把那颗机械心的能量吸收完毕，机械就能变成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一颗真正的心脏！」


    他神情肃穆。


    「神即将诞生于世。而我，就是创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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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听困了，也确认这肯定是个传销组织，奥利格说话也这样儿，仿佛小脑集体萎缩，比白尔多都中二。


    他懒洋洋地问，「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神』，现在还是半成品？」


    近藤勾起嘴角，「很快就不是了。今天你能这么自觉的跑到我面前，也省的我再去找你，索性，就让你们兄弟见个面，顺便试试半觉醒的千目神，杀人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说着，他走到墙边按了电路控制台，巨大能量的磁场消失，电路像一条条蛇一样从那个「神」的身上掉落，光亮渐渐退去，寇司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五官透着冰冷的美感，眼尾上扬，却是一双熟悉的眼睛。一模一样的脸，极为陌生的表情，古怪的矛盾。


    两人对视。


    被封存已久的记忆也开始勐烈翻腾起来。


    寇司第一次走进实验基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父母的工作研究，也是第一次被接纳进入另一个世界。


    新奇，又短暂的残忍。


    透明的器皿，翠绿的植物，它又小又软，脆弱的靠在泥土上。


    「这是人工的吗？」


    从来没见过正在培育的植物，寇司没忍住问出来。


    寇文清摇头，「不，这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但因为辐射污染，它死了。」


    寇司看向他，「那为什么......」


    寇文清笑了笑，眼神自豪，「你妈把它救活了。」


    原来他们一直在研究的，是怎么拯救大辐射灾难后的土地。


    「看到了吗？她就在那儿，穿白大褂戴透明护目镜的那个就是。」


    寇文清拉着寇司的手，朝一个方向指。寇司看过去，全都一个样，捂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哪个才是。


    但父亲永远不会认错。


    司研很快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扭头看过来，她取下口罩笑了笑，素颜苍白，却依然让人惊艷。


    她从通道消毒走到隔离区，隔着那张玻璃跟寇司打招唿，这么近的距离，寇司看清了她的脸，秀丽的容貌却被脸上还在扩散的红血丝裂痕划破了完美，那是长期待在实验室的辐射病，很快就会蔓延全身。


    寇司长得很像她，特别是眼睛的颜色，但现在不像了。他也因为辐射整个人褪色成了灰烬。


    司研不敢看他的眼睛，嘴唇一直在轻微的抖，她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你，长高了。」


    「....疼吗？」她问。


    「不疼。」寇司答的很认真，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就连悲伤都不存在，好像这中间多年未见的时间和被扔在十四区两年的空白都没发生过。一切自然的仿佛他不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而是刚刚放学回家，问出了一句最普通的话，「妈，您吃饭了吗？」


    司研沉默半晌，轻声回道，「没呢，等我这边结束，我们一起吃。」


    他们看寇司的眼神都小心翼翼，歉意和愧疚生生又将距离隔开。


    寇司嘴角挂着笑，似乎什么都没发觉。


    寇文清给寇司穿上防护服，带着他走进了研究领域，司研就等在那儿。


    没了玻璃，他们还是没有任何亲昵的接触，那层看不见的东西并没有去掉。


    司研拉着他的手走到一个银色舱室前，深唿一口气，摁了机密防护锁的指纹，里面的保护雾气逐渐消失，舱室缓慢的变成了透明的，也露出了里面的实验体，是个男孩。


    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但寇司看得清楚，他的五官竟然和自己极其相似。


    「他叫安久，是你的弟弟，他以后会帮助你。」司研抓住寇司的手，「你会没事的。」


    寇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地面震动打断，灯光闪烁，警告的电子音在上空循环播放，「基地已被入侵，故障，故障，故障......」


    司研把寇司护在身后，皱眉，「怎么回事？」


    寇文清反应很快，脱下繁重的防护服就给司研塞了把枪，「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情况。」


    寇文清走了两步，又回来，笨拙地拍了拍寇司的肩膀，「.....保护自己。」


    说完他转身沖了出去。


    司研没有叫住他，两人的所有话好像都放在了最后那个眼神里。


    她拿出一个冷冻许久的魔方盒，郑重的交给寇司，「听我的，这里面的东西你一定要随身携带，只要辐射反应出现就给自己打一针，带着安久一起，找到新能源晶片，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突然，外面的门被大力撞开，不是寇文清，而是几个戴着机械钢盔的黑衣人，他们冲进来就对着玻璃疯狂扫射，处理过的声音响起，「实验体已找到，实验体已找到。」


    他们的目标是舱室里的男孩。


    司研把寇司挡在身后，对准那些人一枪一个，每颗子弹精准射进他们身上的红点。很快她身上的白褂子就被鲜血染红，她中枪了，仍没有躲避，这时暗处有一人正要偷袭，寇司捡起地上尸体手里的枪，也跟着熟练的上膛对准射击，正中眉心。


    司研看了他一眼，「跟谁学的？」


    寇司熟练的上膛，「t41。」


    司研又一枪爆掉一人的头，「那个机器管家？」


    寇司轻声，「已经不是管家了。」


    这时角落的秘门通道出口开启，是连接通风管道的风扇口，司研挡住门，「你带安久先出去，我和你爸很快就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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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皱眉，「闸机旁有□□，打掉那个，咱们就能一起走了。」


    司研摸了摸他的头，眼神欣慰，「你很聪明。但我们不能这么做，炸了的话......」她看了眼那个坚固的仍立在中间的舱室，「会炸断连接他大脑的线路，」她顿了顿，「他会死的。」


    司研动作僵硬，却是头一次流露温情的抱了一下寇司，「去吧，小心点，别磕着。」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她也沖了出去。


    寇司没有听她的，而是拖起那个舱室，想把它拖到门口，那些人要的就是它，只要扔给他们，再打断线路，这东西爆炸了，那些人一定也跟着死。


    寇文清和司研就没事了。


    刚拖到门口，就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是你？」


    「为什么这么做？」


    是寇文清的声音，满是震惊和失望。


    「你们想让寇司活下去，我也一样。我...也有孩子，他也得活。」


    「他也得活.....」


    这是，奥利格的声音。


    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寇司被炸晕了过去，狠狠撞在墙上又摔到了地上。


    火光四起。


    碎裂的钢铁穿透了他的身体，剧烈疼痛中，辐射反应也不合时宜的跟着来了，视线模煳，他看到一堆人影进来抬走了舱室，里面的男孩也在同一时刻勐地睁开眼睛，他们对视，视线陌生冷漠，却在此时蓦然充满恨意。


    就像此刻。


    人造出来的新神双目半睁，瞳孔里像是装了整个宇宙，冰冷又高傲，他落到地面，居高临下的凝视寇司，缓缓开口，「吾乃千目神，汝想要何物？」


    声音空灵又神圣，明显还加了声带机械音效，但是再扭曲奇诡，还是脱离不了机器的僵硬，文绉绉的字眼更显得可笑。


    近藤躲在一旁下达命令，「杀了他。」


    寇司看着缓缓逼近的「神」，一言不发，伸手把衣服直接脱了扔到地上，他露出上身，那晚激.情的痕迹都没退去，苍白和吻痕交杂，还有几道疤痕，和他对面的「神」形成格外醒目的对比。


    「神」庄严冷然，不可侵犯，而他，就像俗世里最骯脏的奢靡，是圣洁的反面体，身上画满了被血洗过的恶，艷丽的过于浪荡。


    一时间，近藤的表情崩裂，对看到的一切产生了严重不适，早听说寇司混乱不堪荤素不忌毫不自爱，但他万没想到他连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神体都不放过。


    然而，下一秒却见寇司勐地用指尖狠狠刺进了肩膀的软骨，指甲经过改造竟然成了一个小型刀片，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直接从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抽出了一根带血的机械针，针在脱离体内骨骼的瞬间发生变化，从细条分散成块状，逐渐拼合，迅速合成了一把纯黑色的刀。


    千目神看着这一幕，再次开口，机械的重复，「吾乃千目神......」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那把刀已经朝他的脖颈挥了过去。


    寇司是对准他的头砍的。


    旁边的近藤冷笑，「竟然还在骨头里藏武器，你以为千目神能被区区一把袖珍刀......」


    然后头掉了。


    寇司又一刀割开他的胸口，伸手把他胸腔里还在跳动的心脏整个抓了出来。


    一半机械，一半脏器。


    可怖的诡异。


    他的身体也同时轰然倒地，头颅被黑髮裹着骨碌碌在地上转了几圈。


    万籁俱静。


    破碎的画面再次回溯。


    一片血红。


    被炸伤的寇司睁开被血浸疼的眼睛，艰难地爬起来，穿过一地狼藉，看到了司研。


    她坐在火光后，两条腿已经被炸没了，碎肉和污血好像生了刺，刺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她怀里抱着的男人。


    她低着头，沉默的像座雕像。


    寇司走到她旁边，想扶她一起走，她拒绝了，胳膊无力的垂在寇文清身上，「我衣服口袋里有根烟，帮我拿出来。」


    寇司找出来，就着火光点上，放进她的嘴里，嗓音嘶哑，「妈，我去找个木板，你们躺到上面，我拉你们出去。」


    司研轻轻摇头，吐出一口烟圈，「你走吧，越远越好，别进研究所，也别进财团，离开这座城市。」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等你长大了，就去找安久，他是你弟弟，他会帮你的.....」


    烟灭了，她靠在寇文清的肩膀，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旁边是破碎的玻璃器皿，里面的植物断裂，躺在血坑里，再次变成了焦黑。


    寇司起身，所有情绪在瞬间被抽了个干净。


    他拿掉司研的烟，轻声说，「我没有弟弟，也不需要。」


    烟消失，成了那颗心脏。


    「神？」寇司看着手心里躺的东西，又看了看地上的残体，笑意嘲讽，「就这？」


    第71章 生在淤泥的兰花。


    地下基地因为磁场混乱发生剧烈震动时, 门口还在打的两人终于停了手，看着已经起飞到高空的拉斯基，缓缓对视了一眼, 「什么情况？」


    窦米加：「你们的拖拉机还能飞？」


    熊四：「土包子，没见过吧。」


    窦米加：「基地防护罩要裂了，咱还打么。」


    熊四沉默了会儿，「我知道寇司要干什么了。」她看向窦米加，「你是不是故意拖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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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米加靠在歪扭的电子门上, 笑了笑，「才反应过来？虽然你是个骗子，但好歹认识了这么久, 怎么也得帮一下。基地被毁，防护消失，十四区的毒气洞很快就会暴露，不光人类, 仿生人也会受到影响，这地方就是专门针对仿生人的陷阱，你不能进。」


    熊四皱眉, 「响兔进去时你怎么不说？别挡路, 让开。」


    窦米加胳膊上缠绕的银蛇再次朝她纤细的脖颈逼近, 「他又不是我朋友。」他轻声，「保你一个就够了。」


    已经飞到高空的「拖拉机」不等被拦下的熊四, 直接撞进了半碎裂的基地。


    入口通道里，刚潜进去的奥兰跟在陆元究身后，一路絮絮叨叨，「你到底怎么想的，寇司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啊？你怎么这么听话？姜柯要是往这里面跑, 肯定必死无疑，咱在外面等着收尸不就行了，还偏要跟进来......」


    陆元究不搭理他。


    奥兰接着说，「你是不是又改造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冷冰冰的。虽然以前也冷冰冰的，但现在更像冰棍子......」


    陆元究终于忍无可忍，「你跟踪我一路我都没跟你计较，别挑战我底线。」


    奥兰：「怎么？你底线这么容易被我挑战啊，忍耐不了会怎么样？在这种地方干.我吗？」


    陆元究勐地掐住他脖子，威胁道，「你要清楚一点，现在你身边只有我，没有你爸，也没有保护你的军队，就算你今天被杀了，也算不到我头上。」


    奥兰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唧唧，「你真的忍心？咱们小时候可是一起长大的，关系那么好！而且寇司可是把我当亲弟弟，你不怕他伤心？」


    陆元究冷哼一声松了手，「你想多了，你死八百遍他都不伤心。」


    奥兰揉着脖子说，「你太小看我们之间的友情了。」他语气带上了疑惑，「不过，你很反感我话唠吗？寇司就经常这样啊，又主动又热情，我看你挺喜欢啊，怎么到我这儿就想杀我了？」


    陆元究没再跟他扯，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人影，眉头皱了起来，「这地方要塌了。」


    奥兰也正经了神色，「我好像看见我爸了。」


    闪烁的白炽灯以及再无镇定乱成一团的研究员，场面相当混乱，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往出口跑，却在跑了一半被堵在了中间。


    堵他们的不是找麻烦的，而是三拨外来人。


    里面还夹着一个熟悉的脸。


    「奥利格先生？！」


    研究员惊唿出声，挟持着他的人就是那个逃走的仿生人响兔，他们吓的后退一大步，明明抱着几把枪却哆哆嗦嗦地不敢开。


    另一拨是正邪难辨的姜柯，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是洛芙的最后一个克隆体，神情僵硬，像个假人。


    让研究员们长松口气的是刚刚到场的陆元究和奥兰，好歹算个自己人，他们底气也足了，暗搓搓地小步往奥兰方向挪。


    本想冲进来找唐缺的响兔撞见这么一堆杂七杂八的人，烦得不行，张口就骂，「一群财团走狗凑一块儿了啊，那就全杀了，省事。」


    被他狠狠扔到地上的奥利格终于反应过来，冲着奥兰就吼，「你个兔崽子！脑子进水了你跟着来这儿？！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奥兰站在陆元究身后，一脸心疼的看过来，「爸，再坚持坚持，我们会救你的。」


    奥利格脸都急红了，「救个屁！等这里的磁场完全失效所有人都得死！陆元究我命令你！立刻带他出去！」


    陆元究不慌不忙的装子弹，「我来抓姜柯，这是命令。」


    奥利格：「谁的命令？！撤掉！你必须听我的！」


    陆元究举枪就往姜柯身上打，随口应道，「很抱歉，现在的军队指挥已经不是您了。」


    姜柯揽住「洛芙」躲开了子弹，从后腰也掏枪也往他身上崩，嘴里嘲讽着，「我不就偷了个女人，抓我干什么？陆元究，你还真是逃离不了阶级规则，把自己框那么死，脑子里除了命令就没别的，怎么，这活儿是寇司给你派的？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使他现在有危险你也不去帮他，反而在这儿执行自己的命令？」


    她冷哼，「怪不得他没选择你。」


    陆元究沉默不语，依旧招招兇狠。


    一边应付子弹一边躲响兔角度刁钻的机械镖。


    响兔这个打一下那个打一下，插嘴，「不会吧，你不会喜欢那个寇司吧？好傢伙，我玩不明白人类了啊，都这么重口呢？」


    他啧啧称奇，「也不能说全是人类，唐缺不是人都被他拿下了，你知道他俩现在搞一起了吗？好像床都上了，我头一回见唐缺的情绪调节器爆成那个样子......一路红灯啊！这他妈起码做了一夜.....」


    陆元究更加沉默了，脸色也黑了一片，也不躲了，逮着两人一起勐打，什么招式技巧全扔到了一边。


    战局混乱中。


    奥兰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的避过所有人，走到奥利格身边蹲下，小声说，「爸，您混的也太惨了，看着真可怜。」


    奥利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快点离开这！防护罩一旦消失，你会被十四区的毒气......」


    奥兰拍了拍他的手背制止下面的话，「我看过你们的机密文件，这种毒应该是专门针对仿生人的啊，我是人的话，你为什么怕我被毒死？」


    奥利格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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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兰看着奥利格已经开始失焦的眼睛，「爸爸，您觉得，我是人吗？」


    奥利格：「你......」


    奥兰打断他，「这里太吵了，走吧，我先带你出去。」


    一群研究员跟在他身后，试图一起混出去，奥兰没拒绝，带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还跟陆元究打了个招唿，「我先把我爸带出去了，你小心点哦，不要受伤，咱们一会儿见。」


    没回应，奥兰也习惯了，拖着一群人转头就走。


    陆元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杀戮欲望里，他脱了上衣，□□的后背上全是钢铁的颜色，嵴椎闪着冰冷的蓝光，像道长了利齿弯出一道弧度的剑，嵴背力量紧绷，他残影般闪到了姜柯身后。


    被寇司改造后的身体确实超出了非常人的力量，枪口抵上去的一刻，姜柯根本无法挣动他的禁锢，连响兔也顺带着被他踹出老远。


    响兔：「？你他妈还是人么。」


    陆元究看他一眼，「我没打算杀你。」


    响兔后退一步，「真的？那我走了啊。」他试探地指了指一个方向。


    陆元究收回视线，「在我这儿，任务的确更重要。」


    姜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头正被枪抵着，语气更加讽刺，「你可真是块榆木。」


    「我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是喜欢寇司，还是喜欢你的身份？从不触犯规则，永远听从命令，就好像没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难道改造的多了，就真的从人变成机器了？」


    陆元究轻声，「如果不执行通过军队下达的命令，我会被降级。」他顿了顿，「我爱他，当然，也需要地位。」


    寇司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所以从一开始就把他划分到了计划之外，通过军队不停给他下毫无意义的杀戮任务，就像在帮他去适应身上冰冷的机器一样。


    他不会被逼着做决定，也不会被逼着去做选择。


    寇司成全了他的野心。


    姜柯闭了闭眼睛，「这还真是让我意外。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阻止他毁掉基地，但晚了一步。他让你来抓我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拖住我，他成功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还被动成了他的帮凶。身为军队的人，你能忍受被利用？」


    陆元究语气冷淡，「被他利用，百利而无一害。我心甘情愿。」


    .


    剧烈晃动的长廊连通发射基地和实验区，没有他物，只有一个蓝色的池子。


    这是销毁机器人的地方，每个工厂都有一个。


    研究员们跟着奥兰，本以为是走向出口，以为会有飞行器迎接，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出去的打算，而是把半昏迷的奥利格扔在了池子旁边。


    研究员疑惑不解，「奥兰少爷，咱们.....咱们不出去吗？这里都快塌了......」


    奥兰看向他们，放轻了声音，「嘘，小声点，我爸正睡觉呢，可别吵醒了。」


    这么说着，他却拿起一个管子打开开关，朝着奥利格的脸就喷了过去，巨大有力的水柱把奥利格沖的趴在了地上，他痛苦的闷哼，像是又受了一遍酷刑。


    奥兰蹲到他身边，「爸，到了。」


    奥利格：「.....什么？」


    研究员们看着笑的诡异的奥兰，后背一阵发麻，都有点慌。他们上前一步，正要再问一遍，脚步却停滞在半空。


    黑暗里走出来几个浑身通银的机械人，手里拿着枪，速度极快的上膛对准了他们的额头，红点像死神的倒计时，一秒一秒闪烁。


    「是吞食.....」


    话还没说完，几十个研究员全倒在了地上，「吞食」机械人走过去搬起他们的尸体扔进了池子里。


    烟雾升腾，只听得尸体被融化的「滋啦」声。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对自己产生了好奇。为什么您总是禁止我出门，即使出去，也要规定好时间，身后还要跟着一堆声称要保护我的人。为什么我每天都得喝奇奇怪怪的东西，每周都要进一次实验室，记忆还总是被清零。」


    奥兰缓缓嘆气，「就像猜谜，一个猜不出来，就陷进第二个，第三个，我一度以为，我要变成笨蛋了。还好我长了个心眼儿，找到了记忆备份。」


    他停顿，「我记得当时，好多人都骂我，说我不是人，真该死。我本来是不认同的，但是现实还是逼着我承认，我竟然真的不是人。」


    他扯了扯嘴角，「我是财团造出来的劣质仿生人，不适应日光，每周都要维修，为了维持身体表面的完美，还要定期送去中心城修復，对吗？」


    奥利格嘴唇颤抖，「你，你是我儿子。」


    奥兰笑了笑，「是啊，没错，用的是您死去儿子的基因嘛。」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所以，您从一开始，也打算让自己的儿子替自己卖命吗？抑或是，当成礼物往外送？」


    「十三岁那一整年，一周七天，其中唯一能见到日光的一天竟然比另外暗无天日的六天更让人噁心。」


    「我每晚都会做梦，梦到身上有好多双手，男人的喘息声，汗臭味，还有那粘腻的让我想吐的声音。我想让他们停下，但没人听我的。」


    奥兰脸上笑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缝，「救活自己的儿子，把他当成地上的烂泥踩踏，踩坏了再修理删档，然后继续踩？还是说，只因为我是个替代品，所以一切都无所谓？」


    奥利格脸色青白，眼里的光浑浊成了阴郁的沙粒，「我没有办法......想坐稳那个位置，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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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兰「噗嗤」笑出了声，「爸，别急，你看你，气都喘不匀了。我没生气啊，那些讨厌的人我早就杀掉了，一个接一个，杀的干干净净。」


    他嘴角上扬，「你猜，是谁教我杀人的？」


    奥利格睁大眼睛，身体里像被虫子噬咬的感觉从皮肤蔓延到了大脑，他痛苦的用头狠狠撞向池壁，却被拉住。奥兰拿着纸，轻轻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是寇司，您的外甥。」


    「他没比我幸运多少，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刚见到父母，就被您整的家破人亡，您理由还挺充分，美名其曰是为了救孩子，我多希望你当初没救我啊。」


    屋顶的管道因为震动也开始断裂，他仍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回忆，「那天，我记得特清楚，人工雨下了一个多月，地上水好多，您派的车就在门口等我，我憋了一周，终于能出去了，但一点都不开心。」


    「上车前我见到了寇司，他脸色白的跟鬼一样，还从雨里窜出来做鬼脸吓我，陆元究当时跟在他身边，可能是因为我经常摆架子欺负他，他就对我爱答不理的。」


    「当时胆子真小，我竟然被吓哭了，准备走的时候，寇司揽着我的肩安慰我，说要跟我道歉。」


    「他趴到我耳朵边，说陆元究裤子兜里揣了一把枪，特别袖珍，最适合藏起来，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尸体融化的气味好像刺进了大脑，奥利格彻底清醒，声音嘶哑震惊，「所以.....中心城的理事根本就不是陆家杀的，而是，你？」


    陆元究对变强的执念并非从小就有，他原本是自信的，总是骄傲的戴上他爸的帽子，站在高台上说他以后也要当军队上将，保护人民，保护国家。


    他说他才不会去做什么机械改造，他要跟爸爸一样，靠正义的拳头和热情成为一个强者。


    然后他的自信就被击溃了。


    就在他的父母被中心城高层以谋杀罪枪决的那天。


    起因是理事朱任乍被派往虹城的第二天死在了酒店，浑身□□，身上有数十个弹孔，死的前几个小时，受尽了折磨，死相极惨。


    军队审案科检测了那颗子弹，材料正是出在科研所副手陆庭私制。


    尽管疑点重重，但奥兰把所有矛头都推向了陆家，奥利格更是对他深信不疑。


    很快，陆元究的父母就被当成□□，解决了这场舆论灾难。


    自那次起，奥兰再也没被当作礼物过，他真正成为了一个财团少爷。


    奥兰看着奥利格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之前也很奇怪，为什么寇司要用那种方式帮我。后来我才知道，陆元究的父亲陆庭就是寇文清的副手，是联合你一起害死他们的人。也是推荐我，成为中心城高层玩物的人。」


    「他让我亲手报了自己的仇，顺便还替他手刃了叛徒。」


    奥兰站起身，「寇司聪明得很，您哪能斗的过啊。还不如跟他握手言和，合作才能获得更大利益呀，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他顿了顿，「虽然我从没后悔做过的事，但对陆元究，多少还是有点愧疚。他以前多傲娇啊，虽然讨人厌，但是比现在真实得多。我真挺喜欢他的。您要是活着，我特希望您能看到我俩结婚，给您敬个酒什么的。」


    「可惜。」


    他看着奥利格的眼睛，轻声笑了笑，「再见了，我的爸爸。」


    说着，他松开手，任由奥利格缓缓滑进冰蓝的硫酸池。


    看着这面容苍老的男人流着泪，疯狂地抓着地面，挣扎向上，想逃离那撕咬他的液体。


    「救救我......我不能死.......」


    干净、清透的水，好像在吃人。


    更像是曾经培育植物生长的骯脏淤泥，兰花没有死在里面，它爬了出来。


    站在岸边，开心的笑。


    第72章 晚点回家。


    防护罩已经成了薄薄一层膜。


    也逐渐看清了罩子外常年笼罩的阴影。


    那是「怪物」般扭曲的四肢, 脱落成一块块的皮肤组织随着这东西的动作沾粘在上面，脓水滴落，好像在用失去五官的脸寻找方向。


    占地万米的基地外围, 围了成百上千个这样的畸形人在吼叫，指甲因为剧烈的抓挠尽数脱落，血痂层层，听着倒塌碎裂的声音，他们越来越焦急不安。


    而在基地还未倒塌的内部, 似乎还有许多微弱的嘶吼在回应他们。


    吼声越发清晰，也越来越痛苦。


    近藤脸色阴沉，盯着寇司像等待撕咬的阴狠毒蛇。


    千目神没了, 他发给海唯西的信号也石沉大海，就连疯子博士也没有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现，看来这是寇司早就算计好的。他不再作出一副慈祥的模样，终于摘下面具, 露出了身后的底牌。


    阴影逐渐成形，数十个被当成试验品的畸形人缓缓出现，是四肢着地爬出来的。


    微弱的声音从他们脸上仅剩的两个小孔里发出来, 流淌的液体不知道是毒液还是泪水, 像是被逼出了疯狂, 他们一个个扑向寇司，满是杀意。


    寇司迟钝的躲避, 刚刚的一刀虽然没什么难度，但自毁式的藏武器早就耗费了他大量体力，他小心翼翼的把机械心放到腰间别的一个方盒子里，动作拉扯到了伤口，导致血流的越来越快, 直到浸染满身，辐射反应此时带来的疼痛也更加强烈的冲击了他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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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脸色苍白，躲的越发吃力。


    「原来他们不仅是小白鼠，还被你当成杀人工具？」


    近藤眯眼看他，「是又怎么样，你以为控制针只有你才做得出来？当年饶你一命，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继承了你爸妈的才能，没想到还真存在天赋这种东西。奥利格收养你这个决定还真做对了，不然我们上哪找这种技术？」他冷笑，「你毁掉的千目神只是躯壳，只要有那颗机械心，不管多少个，我都能造出来。」


    畸形人围成圈子沖向寇司的时候，他已经避无可避，狼狈地举刀挡住力量极大的攻击。


    就在此刻，一堵墙「咣」的一声被击碎了。


    顶着个电脑头的绿皮从里头拱进来，抬手就扔了块大石头把即将扑到寇司身上的畸形人砸了出去，他失真的机械音透着亲切，「老大，想我了吗。」


    东葵就跟在他后面，目标精准，直冲着近藤去，「擒贼先擒王，这都应付不来了？寇司你是不是因为没带我们，所以脑子坏掉了。」


    白尔多不慌不忙地从洞里拱出来，面无表情的附和，「他脑子早坏了，跟咱们没关系。」


    寇司向来不正经的表情头一回露出复杂，「你们.....」


    「行了，感动的话不用说。」东葵一刀划过近藤的腿，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边扭头沖寇司笑，牙上的钻亮的晃眼，「出去请吃饭就行。」


    寇司把骂他们的话憋了回去。


    这时机，找的真是又巧又打乱计划和节奏。


    白尔多两手插兜，抬脚就把近藤的脑袋踩到地上，手里还拿了个袖珍电脑在不停打字，「你就是中心城大坂公司的头儿？辐射工厂全是你搞出来的对吧，还有十四区，包括那封引诱我哥来这儿的邮件，和你有关系么，你还知道什么，全告诉我，不然.....」


    他胳膊上的炮口突然弹出来对准了近藤的下身，「我就把你拦腰炸断，扔到中心城的垃圾场，余生只能靠吃自己的粪便活着，你觉得怎么样？」


    东葵退到寇司旁边，「这回真不是来救你的，纯粹是顺便。那个a03，改名叫艾多了，还投诚了，把库克查出来的全跟小白说了。」他顿了顿，「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他现在的审讯手段堪称变态。」


    寇司头疼的闭了闭眼睛，「造孽啊.....」


    东葵递给他一卷纱布，「自己包包，你看起来跟要死了似的。」


    没了刚刚的嚣张，近藤脸都青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白尔多慢吞吞地说，「藏的再严实也有露尾巴的一天，真当自己铜墙铁壁了？」他二话不说，对着近藤的大腿就来了一子弹，子弹还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钻进骨缝里死死的钉在了那儿，整块皮肉迅速感染腐烂变成了黑色，难忍的剧痛让近藤喊出了声，他想摸自己的腿，身体却已经痉挛的无法控制。


    「还不说吗？」


    近藤瞪着眼，眼底的血丝蔓延，「毛头小儿，谁给你的胆量......」


    白尔多又对准他的另一条腿，寇司忙走上去制止了他，「行了，好歹是长辈，客气点。」


    他微微弯腰，看着近藤的眼睛，「我观察你很久，发现你曾经有做过基因改造，这样也说得通了。被辐射的人类身体早已被毒浸透，即使是我的控制针，也不能让他们变得听话，除非，你是用自己的身体当容器，植入了什么东西，才能无知无觉的控制人体。」


    近藤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寇司：「你们这个破烂巢穴再有五分钟就塌完了。而那些一直在壳子外等待机会的浮城人也会一拥而上，把你身上的肉一口口全部吞掉。虽然丧失了自我，但每个畸形人潜意识都清楚自己的仇敌是谁，所以才日復一日围在你们身边等待机会。」


    「到了猎物收网的时刻，他们就会扑上来疯狂发泄，不过不用担心，你不仅死不了，还会被他们当成食物储存，吊着最后一口气，活很多很多年。你不是嚮往长生吗？倒是能随你的愿，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被人啃食的痛楚。」


    近藤脸上的肉勐地抽搐一下，他清楚寇司说的都是真的，落在谁手里都比落在畸形人手里强，即使怕死的很，他还是充满恶意的回答起了白尔多的问题，「几年前，有两个人闯了进来，一个是虹城白家长子白玉，一个就是你这位寇叔。」


    「他们愚蠢的想偷新能源，想拯救这些怪物，想当什么，十四区的救世主？结果呢？没救到人还遭了反噬，被拉进黄雾撕成了碎片。」他看向寇司，「你现在不和我一起把这些怪物灭掉，还想跟它们站在一起？哦不对，你是逃出来了。但那个白玉，因为你，他死透了。」


    白尔多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没什么反应。


    寇司更淡定，看了下腕錶，机械蛛侵入时间的确慢了。


    平白浪费了时间，让他说了一堆废话。


    近藤很快就说不出来了，身体剧烈抽搐，眼珠都开始往上翻，嘴唇颤抖，眼神痛苦地盯着寇司，「你......」


    寇司好整以暇地弯腰，「感觉怎么样？」


    近藤：「你到底做了什么......」


    寇司慢悠悠地说，「没什么，你的嘴不可信，就想听听你的大脑能不能说实话。」


    畸形人毫无章法的攻击此时竟然停了下来，扭曲的身体对摺，却是在往墙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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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控制他们的方法，是大脑神经晶片？」寇司「啧」了一声，「用人一时自伤八百，亏你想的出来。」


    近藤脸色憋的胀红，他没想到寇司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而是阴险的直接亲自「解剖」探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机械蛛的折磨更加难忍，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拼着最后的清醒就要朝自己的头上崩。


    寇司没给他机会，一脚把他踹的昏死过去。


    东葵干巴巴地说，「你的机械蛛质量变差了啊，侵入速度慢了整整五秒。」


    他看了眼身边还沉默着的白尔多，想解释，「其实.....」


    「白玉没死。」寇司打断他，第一次这么肯定的说出这句话。他转身看向那些畸形人，他们已经完全脱离控制，四处逃窜，嘴里的喊叫声越来越响亮。


    扭曲奇诡，又充斥着绝望的可怜。


    「那天，我们通过了入口，把探测器带进了十四区，目的是找到这里的辐射源头，那里有你身体停止生长的原因和解决方法。我计算好了时间，只要在两个小时内出去就不会出问题。但我们被大坂财团的人拦住了，我和白玉都受了伤。我的辐射反应更严重了，而他，」


    寇司停顿，「他被里面的毒气侵蚀，身体出现异变。一旦离开十四区，就会把病菌带出去。」


    「他说，他要留下。」


    畸形人失去了那股驱使他们的力量，动作逐渐迷茫起来，找不着方向，却仰着头拼命应和罩子外的声音。


    似乎有意识，又似乎只是凭藉本能。


    「你是说，我哥就在他们之中？」白尔多愣在原地，「他真的活着.....那就好，那就好。」


    寇司低声说，「被感染后，最先发生变化的就是身体，会腐烂，畸形，逐渐扭曲。但这并不是辐射的可怕，它会让人发疯，忘记身处何地，忘记自己是谁。直到变成一个人们口中的怪物。」


    漫天黄雾。


    星历27年的十四区实验基地只建了一半，仍是禁区的地方仅有一个出口，守卫的千目机器在百米内徘徊，时刻盯着想要闯入的人。


    为了往里面投放检测器，寇司几人浑身是血地和千目守卫打了半宿，最后靠东葵和窦米加引开注意，才和白玉两人抱着机器沖了进去。


    他们看到了工厂，看到了大坂公司的野心和筹划，也终于找到了禁区真正封禁的东西。


    不是畸形的人类，而是被投放进整个区域的新能源，这些灌注在地底的东西是最可怕的毒气，也是与辐射相抗衡的解药。


    两人不要命的深入，导致寇司的身体遭受了第二次辐射侵蚀，也让白玉彻底感染，身体发生异变。


    而白玉的理智也已经所剩无几，他一心想找到治癒白尔多的方法，执念让他无暇顾及自己。


    寇司拦住他，「你冷静点，我们已经找到了根源，出去做全准备，还有机会的。」


    男人脸上的黑斑蔓延，手也开始不听使唤，整个人都佝偻起来。


    他站在黄雾里，看着寇司，「能跑一个是一个。你先出去，我弟弟自己在家，晚饭还没给他做，你得告诉他，我可能要晚点回家了。」


    「不，」他脸上的笑仍然像染了柔光，却极尽悲伤，「你得告诉他，我死了。」


    他说，「我这个样子，不能让他看见。」


    第73章 腻了吗。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寂。


    寇司看着失去控制, 躲进黑暗里的畸形人，缓缓说道，「我们要找的东西, 对你哥来说是能治你基因变异的灵药，对我来说，是成就野心，站到最高处的机会。」


    「机会没了，还能等。但药没了, 你的生命就会回流的越来越快，直到失去意识变成婴儿。这是你很多年被抓去做实验的反噬，想治好的话, 除了用药，就只能全部改造，变成像现在这样，一个半成品机器人。」


    他看向越发慌乱异常的畸形人, 语气平静，「但你哥不想改造你，他想让你当个正常人, 会生病, 会流泪, 会长大变老，经歷人应该经歷的一切。」


    白尔多低着头, 嗓音沙哑，「如果他在这儿，看到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很生气？」


    寇司想了想，「会吧, 不过没关系，他心那么软，你撒个娇就好了。」


    生气才好，起码没忘记。


    掉落的碎石和已经裂开巨缝逐渐塌陷的工厂终于挺到了极限。


    疯子博士一身伤靠在玻璃上，身后的畸形人早已停止尖叫，刺激他的声纳因为磁场的破坏失去了效用，变成了废铁。


    他死死盯着唐缺，「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唐缺擦着手上的血，抬眼，「站在这儿的只有我，找您叙旧而已。」


    疯子博士冷笑，「我还真是低估你了，怎么，和你的小少爷相认了？联手报復我？」


    唐缺：「什么小少爷？」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和天目不一样，你比他清醒。但机器做到这份儿上，和人类也差不了多少了，不是吗。就是不知道，如果人类里有你的主人，你会做到哪一步？」疯子博士笑的咳出了血。


    语焉不详的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


    唐缺抬手，把那根小棍狠狠往下一插，直插进了地面上那道裂开的缝隙，诡异的力量震动了整个空间，本就摇摇欲坠的地面瞬间坍塌，疯子博士根本来不及反应，连带那个玻璃房一起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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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秒，他看见唐缺跳到了玻璃房上，大逆不道的踩着他的身体一起降落。


    防护罩彻底破碎，早就等待已久的畸形人蜂拥而上，目标一致，都冲着地底中心跑去。


    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唿唤着。


    寇司听到震动的声音，躲开了头顶掉落的石头，「他们进来了。」


    东葵皱眉，「是沖你来的。」


    寇司拿出黑匣子，「不，他们想要的是这个。」他皱眉，「也或许，是连接这颗心的根源。」


    机械心在黑匣子里安静的躺着，没有跳动，蓝色的光却在不停闪烁。


    一种古怪的嘶鸣由远及近，原本躲进黑暗的畸形人又重新汇聚，慢慢逼近寇司。


    东葵愣了下，「机械心？」


    寇司点点头，「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为什么在辐射区待了两年，我都没变成怪物。」他笑了笑，「可不是我天赋异禀。」


    「还记得以前那个总跟在我后面的机器管家吗，辐射爆发后，我给他做了个小手术，把他的心挖了出来，带到身上就像带了个防护罩，我没死全靠它撑着，但后来就被抢走了，」他耸肩，「不过也算发挥了作用，让我苟活这么多年。」


    东葵后知后觉，「机械心.....那个唐缺......？」


    寇司垂眼，「是啊，仿生人唐缺，恰好也没有心。」


    话音刚落，一个巨物从天而降，还带着几个人影。


    那是个房子，里面装着畸形人。


    本来就在晃动并不结实的地面被这么一砸，直接砸出了窟窿，玻璃房没有停顿，继续往下降落，站到安全角落的几个人清楚看到那位疯子博士被压在房子下面，站在房顶的就是刚才说到的人，唐缺。


    寇司：「......这齣场，够别致的。」


    东葵还没消化完这个信息，「唐缺是你那个管家？怎么可能！我记得他，头长得跟锅炉似的，浑身全是铜铁，那就是个家用机器人啊......」


    寇司走到那个被砸出了大洞的洞口边，探头看了看，「可不是么，我第一次见到他完全没往t41身上想，一个是制造劣质的破机器，一个是难得一遇的如玉美男，画风可差远了。」


    他活动着关节，「你们尽快离开这儿，见到奥兰的话别闲聊，赶紧跑，我把吞食的掌控权全给他了，能不能代替他爸就看他自己，万一杀红眼连你们都不放过，我可没功夫救你们。」


    「还有，一会儿浮城人多了不好躲，不能动手，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我们才是那个带来麻烦的客人。」


    说完他就跳了下去。


    剩下绿皮动作温柔的挡着那小波狂乱的畸形人。


    东葵一脸严肃的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寇司这次单枪匹马的来，到底跟你交代了什么？」


    白尔多也调整好心情，举着手腕上的微脑扫描那些畸形人，认真的找有他哥的痕迹，「他们好像有沟通的能力，往这里跑的越来越多了，方向是一致的，会不会还有残留意识？寇叔把工厂毁掉，是不是就想放他们进来？」


    绿皮机械的推搡着那帮畸形人，话说的十分官方，「老闆的意图，身为员工无法揣测。这次行动他给我的任务设定是加密的，除非你有密码，不然我一个字都.....」


    「断情绝爱相思树。」白尔多打断他。


    东葵：「？」


    白尔多：「这是寇叔的网名，也可能是密码。」


    东葵：「哪这么容易猜出来，他傻吗，不可.....」


    绿皮：「密令通过。」


    东葵：「.....」


    绿皮语速极快的输出，「勐兽拆笼任务内容，毁掉工厂找到白玉做掉博士拿到晶片炸了老家用近藤的身份去主城当老大。」


    槽点太多，东葵一时不知道先吐槽哪个，「......他脑子也被辐射了？去主城夺权？疯了吗？」


    绿皮慢吞吞的接了一句，「最后，弄死唐缺。」


    东葵愣了下，有些难以置信，不说前阵子他爱的有多痴情专注，就看多年以前唐缺还是他管家机器人，这种情况似乎也很难发生。


    浮城灾难爆发第三天。


    街道上已经没人了，大多都躲在家里，逃不出去就绝望的等死，一些不愿放弃的还在开着车四处寻找能出城的路。


    畸变还未完全开始，有些人早已受到影响，皮肤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脓包，医院近一个月都人满为患，更别提这个敏感的高发期。


    整座城都人心惶惶，抢劫犯罪的频率也达到了更高，原本安静的小城像是被煮沸的锅炉，等待爆炸那一刻。


    宅在家里有一周没出过门的东葵和窦米加对外界一无所知，还沉浸在枪战游戏里，打的水深火热。


    直到他们的房门被整个炸掉，穿着睡衣的贵气少爷和浑身铜铁的瘦高机器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他们的家，还毫不客气的搬走了他家所有电器，包括那台游戏机。


    这两个完全不像绑匪的邻居做着绑匪的事，却给他们带来了一辆改装后的摩托车。


    「骑上这个，从林子骑到山上就能出去，那条路很危险，外面的人把山路烧了，出口还有人伏击，逃出去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不过毕竟是最后的生路，希望你们能成功。」抱着一堆罐头的寇司对他说道，「这就算我拿你物资的谢礼了。」


    得知外面发生的一切后的东葵很疑惑，「你呢？你们不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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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司摇头，「不用，我有t41，他会保护我。」


    t41怀里抱着窦米加的零食，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东葵和窦米加尽管怀疑，但看了看城里的情况，连交通工具都被抢的所剩无几，那辆摩托简直就是块香饽饽，两人不再犹豫，决定立刻前往寇司指的那条路。


    临走时，寇司从他家院子里走出来，靠着门框向他们告别。


    东葵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走？」


    寇司笑了笑，明明还是个年少的小孩儿，眼底却满是自嘲和阴冷，「我可是个科学家，要当大英雄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况且，我的t41会保护我。」


    后来再次见到寇司，已经是六年后，自己因为杀人任务潜入财团被抓，子弹毁了他一只眼，再醒来时就在寇司的实验室，被摁着做了无数次改造，变成了现在的东葵，而那个时候，寇司的身边早没了管家，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东葵一直以为，t41已经死在了十四区。


    「怎么可能是唐缺呢.....」


    极速的坠落终于停下，这下面并不深，像个碎成一半的蛋壳，周围全是混沌之色。


    而在「蛋壳」中央却有一道光柱，竟然连接顶层一直在给那个「千目神」输送能源，里面浮在半空的是一枚晶片，颜色质地像极了那颗机械心。


    房子重重掉落在晶片附近，玻璃噼里啪啦碎成一片，尘土飞杨，那道光柱丝毫没被影响，还在缓缓运行。


    疯子博士艰难的从一堆乱石里伸出脑袋，刚睁眼就看到那个被关了许久的畸形人扒开碎玻璃四脚并用朝他爬了过来，仿佛嗅到了美味的肉。


    而这下面，竟然还囚禁着更多畸形人，他们缩在远离光柱的黑暗角落，似乎饿了很久，突然出现的男人和之前从天而降投餵下来的食物一样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博士又把头往洞里缩，躲的狼狈不堪。


    而一同落地的唐缺，则不慌不忙从残顶钢管上跳下来，走向了那个晶片。


    初代新型能源，百年前跟随陨石出现的天外之物，从一颗巨石变成一枚晶片，发散着它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能量，仿生体和机械心都是用它造出来的，被那些高层人称之为「神降」，是神赐予的新科技。


    唐缺看着它，眼神和他去垃圾场看那些垃圾毫无两样，他正要伸手去拿，就感觉自己脑袋后面顶了把枪，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香水味。


    「别碰，那玩意儿是我的。」


    唐缺转身，看了过去，寇司半边身子都是血，脸色苍白，却站的稳当，一手拿枪指着他，一手拎着个黑匣子，「你的机械心在这里，还给你。」


    他顿了顿，「晶片是我的，拖拉机也是我的。」


    枪很新，是寇司为杀唐缺特意做的新武器，一枪百发子弹会变成无数爆炸蛛钻进他的身体，毁掉所有运行程序，不死之身终将变成一堆铁粉。


    但扳机似乎没做好，沉重僵硬的按不下去。


    这把没起名。


    唐缺看着他的样子，轻笑出声，依旧温润俊雅，和这片充满恶意的暗色混沌格格不入。


    「你以前，不是很想要我的心吗？怎么现在不想了？」


    他顶着枪口向前两步，「腻了吗。」


    第74章 抱抱我吧。


    「你的任务是什么。」寇司避而不答。


    唐缺语气散漫, 「反人类组织的任务无非就那几种，毁掉晶片毁掉城市，或是, 杀光所有人？」


    他带着无可奈何，「我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机器人还是仿生人都应该和人类共生共存，这样漫长的生命才会更意思，不是吗？」


    扳机还是没能扣下去。


    寇司沉默着后退一步, 轻点了一下腕錶，红点瞬间亮起，闪动的位置却在唐缺那条腕上带了红珠的胳膊上。


    被寇司亲手纹上的树形纹身下出现一颗极小的蜘蛛, 像收到了什么指令，原本蜷缩的八肢缓缓舒展，开始移动。


    这是他很早就植入进去的机械蛛，杀不死他, 但能拖住他的动作。


    唐缺果然动弹不了了，身体像被涂满了胶水，沉重的无法做出反应。


    「原来那天, 你不只是想睡我。」他轻笑, 「所以一整晚的动情也都是装出来的？」


    寇司扯了扯嘴角, 「倒也不是，你那玩意儿做的很完美, 确实给了我很多快.感。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走向晶片，「残月组织的吟游诗人，一副看淡所有，无视一切的吊样子, 其实心眼儿多的很，不小心提防，我怎么睡的踏实？」


    正当他要伸向晶片时，疯子博士浑身是血，摇摇晃晃的从畸形人围城的圈子里挤出来，身上少了好几块肉，他大吼出声，「别动它！」


    他表情疯魔，眼睛瞪出了血丝，「这块晶片根本救不了十四区！这是针对主城的阴谋！这是......」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闪烁着红光的电流突然出现，直直穿透了他的脖子，他站立在原地，嘴里的血源源不断冒出来，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墙体断裂，一辆巨型「拖拉机」撞开石柱从天而降，红色射线从车头的微型枪□□出，及时堵住了疯子博士未说出口的话。


    寇司皱眉，「连你爹都杀？」


    烟雾散去。


    重型机械停在唐缺身后，一条银色薄片包裹的充斥电流的电管插在他的后脖颈，像在灌入什么东西，他身体内的机械骨骼顿时发出暗红的电流，皮肤仿佛都变成了透明，无数机械丝线蔓延在他的脸上，原本潜伏的蜘蛛也显露在皮肤下，他毫不在意的撕裂皮肉，用指头把它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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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手的不是我，从人类道德层面上来说，不算弒父。」唐缺淡淡说道。


    下一秒，他就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了寇司面前，咫尺间，他捏着那只蜘蛛在寇司眼前碾成了碎末，「不如，咱们重新认识一下。」


    「主人。」


    领域能量壳被开启，连通洛奇领域的机械蛛竟然被他打开了开关。


    黑洞般的引力将寇司死死拽住，石樑砸向地面，被掩埋的瞬间，星网出现将他强行拉了进去。


    他看到唐缺凑近自己，一如那个夜晚，冷漠却满是强硬的侵入欲.望，「我想看看你。」


    地面剧烈晃动，裂缝竟然还没停止，仿佛要塌入地心。


    畸形人四散，但从外面冲进来的却根本没想着逃，其中一个身上罩着破破烂烂的长袍，挡着脸，明明意识混沌，却好像有一丝残存的执念推着他挡在了晶片上方，他不顾身上掉落的乱石和被工厂内蔓延的毒气烧灼的痛苦，竟然是要保护这团蓝色光晕。


    「咣——」又一块巨大的石头掉落，正好砸在他身上。


    一切归为沉寂。


    乱石断垣中只剩下一个细小的声音。


    在拼尽全力扒开阻隔。


    被砸到石头下的晶片露出了微弱的光，光逐渐变亮，好像有个人正艰难地把它托举出石缝。


    「寇叔！你在哪？！你还好吗？！」


    白尔多的喊声响彻四周，他没听东葵的，擅自跟着跳了进来，但整个地下空间都被废墟淹没，烟雾飘荡，只看到一丝浅淡的光在晃动。


    他慌忙扒开石头，看到了缝隙里的手，不是寇司的，这只已经畸形扭曲的不能称之为人手，指甲早已脱落干净，黑色的污血和脓疮遍布在手背上，他紧紧抓着那块发光的晶片往白尔多的方向伸。


    怪异的「嘶嘶」声像是他发出来的求救，又像怯懦的驱赶。


    白尔多缓缓握住他的手，嗓音颤抖，「哥？」


    .


    混沌的黑暗过后。


    寇司睁开眼，所处的位置变成了一条骯脏的街道。


    这里许久没人打扫过，遍地垃圾，半空中飘满了黑色的尘粒，那是尸体焚烧后的骯脏灰烬。


    很熟悉。


    这是他的记忆。


    一个穿着透明雨衣戴着防毒面具的少年慢吞吞的在前面走，手里还拉着装垃圾的小推车，后面挂着一串五颜六色的易拉罐，在地上拖动摩擦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停在一家门都被撞破了的五金店前，进去抱出一堆扳手零件，全放到了小推车里，然后原路返回。


    途中看到一个从路边墙洞里爬出来的人，四肢扭曲的背在身后，皮肉上长满了凝结的红色肉瘤，大小不一的挤在一起，他的脸还是正常的，全是四散的毛细血管，张着嘴喊，「救救我.....」


    少年停住脚步，看了过去，却没下一步动作。


    看了一会儿，他接着往前走。


    几天前他还会给点吃的，但现在不能，他自己已经不够吃了。


    回到家，院子里原本种草的小块土地已经变成了黑色，土壤里全是黏腻的黑色液体，像凝进了无数胶体，变得格外撕裂肿胀。屋内经常恶作剧的楼梯已经断裂，木板上堆满了工具。


    他推开实验室的门，拎着工具往工作檯走，上面躺着一个机械人，身体已经被打开了，无数根机械管插在他的身上，胸腔开着，里面有一颗机械心脏正在缓缓跳动。


    寇司跟在后面，看着陌生的自己面无表情的拿起了工具刀。


    「你的任务是什么？」


    「成为寇司的管家机器人，进入浮城地下核站，把晶片装进机械心带回主城研究所。」


    胸腔里的机械心脏被无数电缆包裹，铁皮扭曲，像魔鬼的工艺。


    「机器人没有心，能活吗？」少年寇司问道。


    t41语调平静，「能。」


    辐射全面爆发后。


    浮城的人们无一例外都发生了畸变。


    第一天，身体开始长出噁心可怖的脓包。第二天，指甲和毛髮开始脱落。第三天，骨头变得极其柔软，无法支撑站立，只能用四肢爬行。


    到了第四天，街上原本疯狂逃窜的人逐渐消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惧怕阳光，悉数躲进黑暗，理智崩塌，丧失人性，他们成了原始丛林都不愿接纳的怪物。


    看着这一切的寇司发现，自己什么变化都没有。


    没有感染，没有变异，他成了那个最正常的异类。


    起初，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有救命的抗体，狂妄的选择留下，想当救世主。


    他拿自己做实验，每天都在抽血制作血清。


    而一些尚存理智的变异人真的把他当成了稻草，期望能靠他的血重生。


    但每次抽血时，t41都会阻止，重复着啰嗦，「不要抽，没有用的。」


    小寇司说，「我又没抽你的机油，你急什么。」他嘲讽似的笑，「难道你心疼我？」


    「机器人没有心，也会心疼吗？」


    「.....不知道。」


    在这期间，寇司一直没停止过唿救，只是没人能进得来。


    他这才意识到，浮城已经被圈禁了。


    直到逃出去的东葵找上了白玉，请他帮忙，用黑客网给寇司发来了一份拦截的财团机密文件。


    「浮城下隐藏着巨大的能量磁场，入口管辖权归科研所，无法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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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情报得知，司研的孩子会在下周去往浮城居住，那就借她的手，把制造实验区的钥匙一起送进去。


    一处所谓的平民庇护所，没有存在的必要。」


    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却像摧毁神经的一颗染血子弹，狠狠打进了寇司的眼眶里。


    原来引发这场灾难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而那个钥匙，就是他的机器管家t41。


    「保护你的是机械心，它能抵抗辐射。我只是容器。」


    t41说，「这是任务。」


    寇司没有驱赶他，也没发疯，只是平静地说，「你是被利用的，我知道。等治好他们，我就跟他们道歉，你就不是傀儡了，你好好当我的管家，我们还继续生活在这里，好吗。」


    他说，「好。」


    可里面的晶片能量也只能让寇司一人免于辐射。


    他想像自己成了伟大的英雄，把心取出来就能救那个蜷缩在路边的人。


    但这并无作用。


    晚了，辐射深入骨髓，一切都来不及了。


    希望又一次被撕碎。


    「血和这块铁都没用的话，你的肉呢？吃你的肉我能活吗？能吗？」畸变的人把手伸向他，眼里又重新燃起光彩，却溢满了黑暗的疯狂。


    寇司站在漫天白雾里，迷茫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被当成任务棋子，在他身边陪伴他却把死亡带进来的小机器人，被他拆了，好像报復一样，却丝毫快意都没有。


    隔着距离，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呆呆的站在那儿，那是上半身还残破着的t41。


    他的头部一直传来「滴滴」的机械音，红光闪烁，像是什么信号。


    他站的僵直，声音断续，不停重复。


    「取出心脏，最后的任务已完成，t41即将回收。」


    苍白的少年愣在原地，眼底全是慌乱和失措，他迅速冲过去，一把抓住那根机械臂，「我不要机械心了，我给你装回去，别回收，你是我的管家，你的任务是照顾我，你不能走！」


    t41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似乎终于传达到信息，他一步步离开，像被牵住的傀儡，没有一丝犹豫和停留。


    寇司就这么追在后面，像条狗一样，流着眼泪，卑微的乞求他，带着可笑的哭腔，「留下行不行，我不该把你拆了，你别生气，你别走，留下好不好，求求你.....」


    t41的意识已经全部被抽离，什么都感知不到。


    只是朝着一个方向机械的走着。


    他走进了辐射最严重的区域，那是横在城市中心的巨大深坑，里面躺满了死去的人。


    尸体腐烂，露着森森白骨和异变的皮肤，就像地狱的入口，却吸引着他们用身体在门前建造了一块墓地。


    寇司感觉到了疼痛，感觉到了空气里遍布的毒刺。


    像一根根针扎进他的大脑。


    他开始流鼻血，眼前的t41变得模煳，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嘴里还喃喃着。


    「留下，你是我的t41，你要保护我。」


    机械心丢了。


    t41也消失了。


    他越不过那个尸坑，他走不出去，也救不了别人。


    自己也逐渐异变，褪色，成了一个怪物。


    他以为自己是神，但现实告诉他，他只是一条虫子。渺小，懦弱，卑劣，就算被踩死也不值得同情。


    寇司沦陷在自己的精神网里，又变成了那个跪在地上，发出绝望哭声的他。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鼻血，恍然意识到，这不是过去，这只是记忆，只是他好久没敢想起来的记忆。


    有人正在窥视他，有人想看到他崩塌在泥土里的样子。


    绝望的仓皇变得无力。


    他垂下手。


    「别看了。」


    寇司脸色苍白，闭着眼又重复了一遍，「别看了。」


    冰冷的寒气突然散去。


    带着暖意的温度爬上了他的背。


    有人在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


    「机器人没有心，也会心疼吗？」


    「.....不知道。」


    「如果哪天你心疼了，就抱抱我吧。」


    第75章 做人一点都不舒服。


    苟延残喘多年的身体再也没能支撑住。


    身后的温度越来越难感知到。


    寇司抓住腰上的胳膊, 看到了腕上的红珠，也看到了那支艷丽的寇阿相思树。


    他轻声问，「唐缺月, 我送你的小月球你扔了吗。」


    身后的人缓缓开口，「没扔，一直在裤子兜里。」


    寇司的视线愈发模煳。


    声音越来越弱。


    「机器人没有心，能爱上我吗？」


    唐缺凑到他耳边，「能。」


    .


    领域外。


    狭窄逼仄的缝隙像道雕刻成的疤。


    怎么都去不掉。


    白尔多疯了似的扒着石块, 想把下面的人拉上来，他用上了所有力气，丝毫不顾已经开始火花四溅的手指。


    柔软的人造皮肤已经尽数破裂, 露着钢铁色的神经线，重重的摩擦损毁了传感功能，指尖断裂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哥，我救你出来, 你坚持住，你坚持住.....」


    但那只手却把能源晶片强硬的塞了过来，又迅速缩了回去, 传达着他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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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尔多愣了下, 挖的更快了, 右手已经开始不听控制也没能阻挡他的动作，他边挖边骂,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这么多年不见我，好不容易见到你还躲我？我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


    他双目赤红，指尖的电光越来越强烈，直到他被一个人强硬的拽住，「小白。」


    是白玉的声音。


    他勐地抬头看过去, 不，不是白玉。


    一个浅淡的全息影像站在他身边，脸上还刻着一串黑色代码。


    是艾多，改了新名字的艾多。


    「我有办法救他出来。」他说。


    「把我的领域中枢系统给他，他的意识就能代替我进入你的大脑，到时候再给他做具身体就是了。」


    「占了你这么久，该还给他了。」


    明明语气平静，却并没有释然，反而带着冷淡的不甘。


    白尔多愣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艾多也根本没等他的反应，身影变成了一张光网覆盖在废墟上，强行和缝隙里的人连接了精神网，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白尔多还僵在原地，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艾多？」


    那天在领域，寇叔给了他一个选择，是杀掉a03还是放了他。


    他当时是想杀的，但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个把白玉换回来的可能。


    留着艾多就是这个作用。


    一直都是。


    他不该犹豫的。


    他看到光网逐渐收束，重新回到了大脑的主机能核，里面一直活跃的光团变的异常虚弱，气息却很温暖，时隔多年仍然熟悉到了极致。


    真的是白玉。


    因为意识的抽离转换，他很虚弱，已经沉睡了过去。


    白尔多紧紧的抓着胸口，好像怕这失而復得的人再次消失。


    目的达到了，白玉回来了。


    白尔多却没走，还呆呆的看着那个空荡的缝隙。


    直到里面再次伸出手，还是那个接近腐烂的手，因为疼痛，正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小心翼翼地抓住白尔多的手，轻柔的摩挲他的掌心，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原来成为人类的感觉这么好。」


    他说，「小白，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可以吗？」


    白尔多动了动手指，僵硬地回握住他，「艾多。」


    「这个名字和你哥的比，谁更好听？」他的声音逐渐微弱，却满怀期待。


    残垣又晃动起来，断裂的石柱一个接一个砸向地面，东葵也沖了下来，「小白！你人呢？！下面是深坑！再塌一次就真的出不去了！小白？！」


    白尔多慌张的抓住艾多，「我拉你上来......」


    「先回答我，骗我也行，回答我，好吗。」他的语气越发迫切，好像终此一生就想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白尔多张了张嘴，他没能说出来，又一块巨石掉了下来，东葵抢先一秒把他从那个地方拉了出来。


    原本的废墟像被抽去了根基，再次坍塌进无底的黑洞，那个看不到的影子也随着那些破碎的垃圾一起掉进了黑暗。


    灰尘一样的飘絮融化了。


    被藏了多年的十四区终于被强行打开了封闭的闸门。


    铁丝网外，已经逃离的几波人还拔□□张着，姜柯和响兔都被陆元究戴上了镣铐。几步外的海维西也举枪对着陆元究，嘴里骂骂咧咧问近藤和博士的去向，旁边站着一脸崩溃的库克捂着裤.裆强忍疼痛。


    看到东葵他们出来，库克瞬间燃起希望，大喊道，「寇司呢？他人呢？！让他快点给我取针！我真的不行了！」


    东葵愣住，看了眼一直低着头沉默的白尔多，开口道，「.....不知道，我们走散了。」


    奥兰出现在他们身后，熘达着不慌不忙，旁边还跟了几百个吞食机械人，他两手插兜，看热闹似的「啧」了两声，「厂子都没了，人也死差不多了，还打呢？剩下咱们几个不如一起去饭馆子搓一顿啊。」


    海维西更怒了，「你看我弟都被寇司整成什么样了？！他想干什么？！专门来砸场子吗？！知不知道惹的全是主城的高层？！以后还想不想在这儿混了？！近藤先生要是死里头，我们整个虹城都不够去陪葬的！」


    奥兰嗤笑，「一个臭了吧唧的老头子，了不起啊，我出来时还真见着了，那会儿倒是没死，不过晕在了地上，好几个畸形人围着吃他肉呢，我本来想救，但是......」他一脸无奈的摊手，「他们吃太香了，直接把我给看饿了，就赶紧跑出来了。」


    海维西：「你！」


    陆元究却在这时收了枪，抬脚就往废墟里走，「我去找寇司。」


    他没能走进去，那些机械人齐刷刷全挡在了他面前。


    陆元究皱眉，冷声命令，「让开。」


    除了听寇司话就是他的话的吞食却纹丝不动，像一面墙一样堵住了他。


    奥兰走到他身边，语气如往常一样带着不正经的暧昧，「陆少将，忘了告诉你，我爸没撑住，死掉了，临死前把财团给了我，以后我才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不是最喜欢听命令吗？以后你想要什么命令，我就给你什么命令，怎么样？」


    陆元究看向他，「吞食的控制权是谁给你的。」


    「当然是寇司，不然你以为呢。」奥兰正要搭他的肩，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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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那片废墟，所有吞食机械人也同时转身，面向仍在塌陷的工厂，他们把手放在了额心，动作整齐又肃穆，就好像，在哀悼一样。


    而东葵身边的绿皮也走向他们，站在他们之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陆元究终于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东葵眼底全是难以置信，他几步冲过去抓住绿皮，「寇司怎么了？！他之前说在你们身上连接了他的心跳频率监测器，你们能探测到他的情况对吗？」


    他声音颤抖起来，「他.....他怎么了？」


    绿皮的机械音透着单薄的悲凉，「生命数值降至为0，造物者......已死。」


    陆元究一枪放倒一个机械人，表情冰冷，「开什么玩笑，不可能。」


    吞食没有反抗，还在沉默的做着那个动作。


    陆元究疯了似的大吼，「滚开！别做了！他没死！全都给我滚开！你们只是机器而已！凭什么说他死了！」


    直到一针打在他的腰侧，才终止了刺耳的枪响。


    这是寇司特制的□□，专门用在改造后的陆元究身上。


    奥兰收起枪，看着趴倒在地的人，沖几个研究员摆摆手，「抬回去。」


    路过白尔多身边时，他撂下一句，「晶片在你手里对吧，好好拿着，把你寇叔没做完的事儿都做了，他也算没白死。」


    白尔多还是沉默着。


    耳边只剩下唿啸的冷风，颳得他很疼。


    .


    地底百米深处，峭壁上有一小块凸起的石头横在深渊之上。


    碎裂的声响并没有停下，它接住了那个罩着黑袍的身体，却也只是把死亡放慢了几分钟而已。


    艾多仰躺在那儿，看着毫无光亮的上方，周围的寂静和身体的腐烂好像让他瞬间体会到了做人的真实滋味。


    这是白玉的半生。


    原来他在很多个日夜都被锁在这具躯壳里，忍受着死亡呢喃出的倒计时。


    人类应该很容易就能死的，但他们没选择放弃生命，就为了那么一点执念。


    如果是以前，艾多不懂，现在他有点懂了。


    自己的执念，应该是小白没对他说出来的话，


    到底谁的好听啊？


    他就是很幼稚，就想比较个没完。


    连白尔多随口编的谎言都觉得美好。


    他的唇边开始溢出黑血，很不舒服，是他当ai时从没体会过的不舒服。


    他没白玉那么能忍，他刚才其实也说谎了。当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差到想哭。


    「你想活吗？想的话我可以把你带出去。」


    一个声音突然响在黑暗里。


    有点耳熟，又不记得在哪听到过。


    「我叫唐缺。」


    艾多艰难的转头看过去，轮廓模煳，一架巨型机械像蜘蛛一样趴在峭壁上，它是从深渊里爬上来的，那个男人坐在车顶，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语气平淡，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你身下的石头快碎了，掉下去就会死。」


    艾多咳了两声，问道，「他死了吗？」


    唐缺低头看了看，抱着的人身体是冷的，他抱了很久都没暖热。


    他说，「死不了，我能救活他。」


    碎石掉落。


    震颤中，艾多摇摇头，「做人不舒服，眼睛里老是漏水，我就不上去了。」


    唐缺沉默片刻，「嗯。」


    周围又重新变回了寂静。


    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黑暗侵蚀。


    艾多好像看到了小白的脸，正沖自己笑，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不停说着。


    「你的名字真好听。」


    .


    第76章 你把我修好了。end


    主城设在十四区的实验基地彻底沦陷。


    但那些被当成小白鼠的畸形人却没有从十四区走出去, 他们只是遥遥对着外面望了一眼，又全都爬进了浓雾。


    倾巢出动，只是为了接那些实验品回家。现在的地球对他们来说, 似乎在哪都一样。


    东葵和窦米加带科研所里所有的机械人一起在那片废墟中寻找寇司的踪迹，却什么都找不到。


    被队伍漏掉的响兔和熊四也没离开，跟着他们找唐缺的信号，同样渺无音讯。


    白雾浓的好像要把人吞噬。


    他们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却根本辨不清方位, 只是迴荡在雾里，仿佛告别。


    突兀出现的巨型机械像一个沉默的野兽，缓慢行走着, 走过废墟，走出十四区，穿行在那片荒芜的垃圾场。


    上面的人影好像重叠成了一个。


    死寂，却不孤独。


    .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近藤和博士最后的残尸并没有掀起什么涟漪。一直活跃的主城在这时竟然和外界断了关联, 无论怎么联络都找不到接入的通道。


    原本霓虹闪烁，华丽无比的上城光芒尽数被浓雾遮盖，这些雾气, 似乎是从十四区飘荡过去的。


    入口被彻底封闭, 里面没有人出来, 也根本走不进去。十四区工厂的消失，好像毁掉了整个主城的活人气息。本就少有人能进入, 一个高层享乐的巢穴，瞬间成了人类无法踏足的灰色地带。


    库克一行人找了无数方法都探知不到任何信息。


    海维西更是一头雾水，连常年和他进行商业交易的人都失去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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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也算主城一大合作伙伴的地星财团却一点不着急，掌权的奥兰把那些不听话的高层全处理了个遍。


    而一向和他不对付的陆元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 脖子上还套了一个电子机械环。


    他看着奥兰像玩闹一样又杀了一个高层，终于出声制止，「够了，再杀下去财团就没人了。」


    奥兰支着下巴看他，「你以前不是也很讨厌这种资本产业吗？我以为你会乐见其成呢。」


    陆元究闭了闭眼睛，「把这个环取了，我不会跑的。」


    「你当我傻啊。」奥兰撇撇嘴，「刚把你带回来那天，你睁眼就想杀我，恨不得赶紧冲去跟寇司一起死，要不是有人特意给我留了这个机械环，我还制不住你呢。」


    陆元究眼神冰冷，「谁给你的？」


    奥兰站起身，「你还记不记得，寇司之前追了好久的那个贫民？」


    陆元究皱眉，他当然记得。


    「以前寇司还在浮城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机器管家，一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一边当疯子博士的工具人，后来把浮城毁了个彻底就抛下寇司离开了。」


    奥兰不走心的嘆了口气，「尽管是个没有心的傢伙，却偏偏是寇司的宝贝。」


    陆元究愣了下，「唐缺是机器人？」


    奥兰说，「他不仅是当年那个机器管家，还很早就有了自我意识。那只是躯壳而已，说是工具人并不准确。不如说，过去的他，任务一直只有一个，就是听从人类的命令，促成他们自相残杀的野心和目的，然后站在旁边默默欣赏。」


    陆元究握紧拳头，「他接近寇司，就是想让他死么。」


    奥兰「哼」了一声，「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陆元究上前一步勐地抓住他，「把环取了，等我找到寇司，回来一定任你处置。」


    奥兰摇摇头，「你可能想错了一件事，那把能打晕你的枪是我从寇司实验室偷的，这个能控制你的机械环就不是了，它和吞食军队一样，可都是那位唐先生送给我的礼物。」


    「一个专门针对你的礼物。」


    他脸上闪过一丝同情，「听说你之前特喜欢在唐缺面前显摆你和寇司有多亲密？怪不得，他在反人类组织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这么一想就通了。我当初还迷惑呢，他怎么突然送我这么一大堆东西，合着是这原因啊。」


    「所以就别想着跑了。」


    机械环红光闪烁，电流四窜，强烈的神经刺激瞬间麻痹了陆元究的嵴椎，他被麻的差点跪下去。


    「何必呢。寇司本来就不是你的。」


    陆元究声音颤抖，「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奥兰蹲下身，抚摸他的脸，「因为，我也是残月组织里的一员呀。」


    十年前的屠杀仿生人风潮刚刚兴起。


    奥兰知道自己不是人，吓得整晚都睡不着，直到被天目收进组织，并帮他销毁了所有信息和知情人，他成了那个最隐秘的成员，没任务，没行动，安心当他的财团大少爷。


    和唐缺不算熟，第一次见面是在总部，刚好就是他对着某个高层用刑的时候，手段残忍的让人不敢回想。


    奥兰从那次之后就和他保持了极高的距离，话都没说几句。


    最后一次见是上个月，他利用寇司机密实验室里的吞食机械人搞了个病毒，黑进系统把指挥者陆元究替换成了奥兰，还给了他那个特制的改造人控制环。


    「你闲的？怎么突然跑来帮我搞男人？还提供道具？」奥兰当时百思不得其解。


    唐缺客气礼貌的像个职业推销员，「为同事提供些生活便利而已，我很快要辞职了，就当道别礼物了。」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变得有点诡异。


    「喜欢就牢牢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


    萧瑟的科研所远没有财团热闹。


    白玉还意识模煳地躺在休眠池，白尔多坐在他旁边没日没夜的守着。


    一边等他睁开眼睛，一边和东葵研究这快能源晶片，准备再进十四区一次。


    他们默契的都没提起寇司，强迫自己专注其他事。


    科研所的工作人员走的差不多了，空空荡荡的，不过还剩下几个衷心的泡在实验室里继续研究。


    甄没劲还算有良心，关键时刻没跑路，也跑来帮忙了。为了搞明白那块晶片，眼底下都熬出了青黑。


    凌晨三点，都沉默着忙碌的科研所突然来了客人。


    失踪好几天的窦米加拉着满脸不耐烦的熊四沖了进来，手忙脚乱的比划着名，「那个、那个唐缺！废城小老闆！残月□□！寇司追了好长时间的那个男的！辞职了！」


    东葵一脸空白，「.....所以呢？」


    熊四大骂，「你他妈说谁是□□！」


    窦米加继续比划，「我那天故意把赵四方给放了，然后跟在她后面，等她回去联络那个天目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唐缺竟然辞职了！这说明什么？？」


    东葵：「......说明什么。」


    熊四骂得更狠了，「你个欠日的狗东西！还敢跟踪我！你真是把不要脸贯彻到了极致！响兔说得真对！认识你真他妈是我倒......」


    窦米加打断她，还看着东葵，一脸激动，「说明寇司没死啊！你想想，满脑子都是任务和工资的机器人突然放弃任务还直接辞职！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为了私奔！他计划好一切就把寇司带走了！还故意放出他死亡的信号！就是为了让我们都不去找他！这样就不会打扰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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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葵眼睛一亮，「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对啊！快快快查！查他们的行踪！对了！查那只猫！那只机械猫！它在我们进十四区之后就跑了！」


    白尔多也「噌」地站起来，「我去找路线图，后方接应交给我。」


    熊四傻在原地，「......不是，你们还真信啊？唐缺是机器人啊，除了一层仿生人皮有人的样儿，皮下边全是铁啊，他连机械心都没装啊，你们疯了吧竟然觉得他要带寇司私奔？！」


    窦米加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嘴硬了。有了爱就要立刻说出来，不要等到错过之后才后悔莫及，爱情本就是个奇怪的东西，你......」


    「闭嘴。」熊四甩开他，伸手插进自己的脖颈，拉出根线连接了白尔多手边的电脑，一副巨大的星网图被投射到了半空。


    「好好看看，这是洛奇领域所有玩家的神经接口，这部分是东欧地区，这块是虹城，而这块，是主城的地域。其他地方都是正常的，唯独主城，里面的所有人竟然都在领域游戏里，并且已经和身体断开连接。」


    「也就是说，现在封闭的主城，已经是座死城了。里面的人意识全在领域里关着，出不去，也无法和其他地区的玩家交谈，可以说是......成了npc。」


    熊四深吸一口气，「这是唐缺的上一个任务。」


    「他在一个城市里最多待三年，三年期限一到就会离开。离开前，那座城里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对虚拟世界上瘾，他们会变得懒惰，变得毫无斗志，不仅依赖领域游戏，更依赖身边的机器人，把自己对生活和身体的控制全都交给他们，一周有四天都待在游戏里，对外界充耳不闻。彻底沦为废人。」


    熊四闭了闭眼，「这是他的任务，我是辅助执行人，负责领域里的后续业务。」


    「但这次，他没有对虹城下手，反而回到了上一个任务地点，那个已经接近半死状态的主城，强制关闭了所有人的意识接口。主城的全部居民包括游戏开创者总部，都被关进了游戏。」


    她又打开一张图，「这是现在主城里的热源活动轨迹。我一直以为里面已经成了空的，但居民却都在，正常进行着日常生活状态，不是新进城的人，也不可能是原居民。」


    「我猜测，这些都是意识侵入人体代替生存的ai。」


    熊四脸色难看，「刚好这个时候，唐缺递了辞职信。天目很生气，把组织里的人全派了过去，现在连门都没找着。」


    她看向东葵，「我的确怀疑寇司没死，很大可能是被唐缺带到了里面，但是......」


    「不管他要干什么，都得去一趟。」东葵拍拍白尔多的肩，「你在这儿等着。」


    白尔多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白玉，点点头，「嗯。」


    主城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阿拉伯数字9代称。


    是唯一一个建在高空的城市，整个地基都是巨型方舟的雏形，它藏在云间，通体泛灰白的金属光泽，大厦高楼林立，原本斑斓绚丽的投影和灯光都被雾气遮掩，看不到一丝光影。


    华贵，神秘，是自封为上等人的独享乐园。


    几个人坐着飞行器降落在唯一的升降台上，从建城就守在这里的机械护卫不见了，检测身份和通行证的仪器也都碎成了渣。


    入口真的不见了，整座城市被一个看不清晰的屏障格挡在外面。


    东葵皱眉，掏了把装着炮口的枪对准了白雾，刚要放一枪，就看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晃悠悠地走出来。


    踏着优雅的猫步，尾巴摇摆中抽打在地面上发出「呲啦啦」的摩擦声。


    是那只机械猫。


    它停在几人面前，舔了舔爪子，不慌不忙地开口，「别开枪，自己人。」


    熊四嘴角抽搐，「......老猫？你和唐缺还真在这儿？！他是不是很早就开始计划了？明明没有心怎么就这么有心机？！竟然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寇司呢？？」


    老猫说，「众所周知，寇司已经死了。」


    东葵：「你放屁。」


    老猫「啧」了一声，「他毁了工厂，杀了教众心里的神，惹了整个上城区，还破坏了天目的计划，现在一堆人想干掉他，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


    「所以唐缺就给寇司创造的机械人传递了信息？让他们以为寇司死了？」


    「是这样没错。毕竟，机械人说出来的话永远比人类要可信的多。」


    熊四上前一步，「我们要见他。」


    老猫摇摇头，「机械人不会撒谎。他的心跳确实停了。」


    「寇司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进了十四区之后，他的辐射反应更是雪上加霜，能挺到最后已经是奇蹟。你们还是先回去吧，现在没人能进得去。」


    东葵盯着它，「那个机器人，到底想干什么。」


    老猫沉默了一会儿。


    「金盆洗手，隐居山野。」


    众人：「......你管这叫山野？」


    来的人根本赶不走，就是不信邪。


    一个个使出各种技能要开城门，一时间热闹非凡。


    城内丝毫不受影响。


    虽然还下着从未停过的细密小雨，色调灰沉，但氛围却静谧平和，民风淳朴，路上走的人走几步就要说声「你好」，演的又假又认真，画面美好的像折子戏。


    繁华街区的一处公寓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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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寇司终于睁开了眼睛，差点疼的又撅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裸，上身缠满绷带，木乃伊似的躺在一张大床上。


    室内空荡，只放了一张沙发，极其眼熟，就是摆在实验室被唐缺连屋子一块偷走的软皮沙发。


    不是扔了么？


    疑惑一闪而过。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和陌生的街景，更懵了。


    这什么情况。


    「醒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寇司勐地转回去，胸口抽了一下，痛感更强烈了，好像一块肉被剜掉了一样。


    他扶着玻璃看过去，「唐缺？你怎么......」


    话没说完，那个穿着整齐却挡不住身上裂纹的男人大步走过来，把他拉回了床上。


    寇司：「？」


    「你的伤口还没好，别乱动。」他说。


    语气温柔，表情温柔，眼神也很温柔。


    如果不是脸上那些裂开的缝隙，露着银色的机械线路，寇司还以为自己在领域做梦没出来。


    「这是因为强开精神网，机械体被反噬了？」


    唐缺点头，「我还太弱，驾驭不了那种技术。不过没大碍，也就是丑了点。」


    他顿了顿，「你会介意吗。」


    寇司点头，「介意。等我能动了就给你修修。」


    唐缺笑了起来，「好。」


    寇司认真的看着他，眼里全是不解，「你为什么那样？不是要跟我抢晶片吗？那不是你的任务吗？」


    他还是想不通，「你竟然，还救了我，你不想杀我了？还有，你在领域里是什么意思？你......」


    他问不下去了。


    话全卡在了喉咙，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开始就下错了棋。


    从始至终，唐缺确实专心于任务。


    但任务也分不同种，一种是身为机器人t41时的任务，一种是身为唐缺，他自己给自己设定的任务。


    但主线一直都是寇司。


    不论过程怎样，他想要的都是这个结果。


    「这里是主城，是你最想定居的地方，我擅自决定把你带上来了。等养好伤，你就能出去逛逛看了。」


    唐缺伸手，轻轻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我把机械心放了进去，就在你的心旁边，紧紧挨着。你的辐射反应已经被压制，等伤口好了，你就再也不会疼了。也不会死掉，能活很久很久，活到你不想活为止。」


    寇司整个愣住，「你他妈说什么，你把那玩意儿放哪了？！」


    唐缺戳了戳伤口，「这里。」


    寇司疼的脸都白了，一把把他的胳膊挥开，扯掉了绷带，胸口的皮肤并没有缝合，露着一个洞，填补洞的是一块正在转动的精美齿轮，好像一层坚硬的保护壳把里面的两颗心护住，机械线缠绕着和皮肤边缘融合，看上去奇诡的可怕。


    他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响，「砰—砰—砰—」


    重叠到一致。


    「你他妈......你疯了吗？这是机器啊！这东西怎么能塞到我身体里？！我有让你救我吗？！我有自己吊命的方法！你干扰我干什么？！我他妈想不想活关你屁事！」他的身体倒是接受了，心理却抗拒的不行。


    唐缺一如往常般温和，充满耐心，「那晚我的机械进入到你体内，你看起来很高兴。我以为，你会喜欢。」


    寇司：「......我操。」


    他再也没忍住，狠狠捏住了唐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床边的他，「我记得我问了你一个问题，机器人没有心能爱上我吗，你说能。」


    「现在你告诉我，怎么爱？给我一颗机械心就算爱我了？可笑，你连情感神经都没有，你能什么能？」


    这样飘渺的话和他以前随口说出来的没什么两样，虚假，不真实，绝无可能性。


    唐缺握住寇司的手腕，掌心微凉，红珠碰撞，把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我用这里爱你。」


    静谧蔓延，好像只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寇司手指僵硬，想收回来却贪起他的体温，「......为什么，就因为你看了我的回忆吗？你个傻逼，那不是爱，更有可能是愧疚。」


    他扯了扯嘴角，「你以前怎么对我的当我忘了吗？我就是懒得跟你计较而已。」


    唐缺抬眼看他，眼神和那个夜晚一样，漠然冷淡。


    却格外认真。


    好像在努力撕开这层无法表达的壳子，让寇司去看里面沸腾的情感和真实。


    「仿生和机械的混合体是残次品，没有心脏，更是残次中被淘汰的垃圾。但我从不认为我是垃圾。我拜託博士在我的大脑里装了一个情绪传感器，有了情感，我相信我就不会是那个只会清扫的t41。「


    「后来我想尽办法去对抗命令，掌控自己的思想，但传感器的数值从没变过，我怀疑它坏掉了。直到遇见你。」


    「我想，是你把我修好了。」


    他掏出那个发着淡光的小月球，「你愿意和我住在这里，谈一场人类之间的恋爱吗？也许我还是不太懂，但你可以教我。」


    「就像以前，你教t41踩上你做的陷阱一样。」


    寇司看着他的眼睛，一向清醒的理智好像被一团软软的触角紧紧缠绕，连挣扎都忘记了。


    这的确是陷阱，却不是自己做的。


    那次废弃城区大篷车前的偶遇，纸上随手画出的红木相思树，根本就是被他设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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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教，他早出师了。


    「好。」


    陷阱还是圈套。


    愿者上钩。


    .


    灰雾迷濛，阴凉的雨敲出了脆响。


    世界已经烂了，那就亲手造出一个乌托邦。


    送给你。


    *


    *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