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宠妻成疾》 第1页 [穿越重生] 《世子宠妻成疾》作者：七菓【完结】 文案： 转生后的楚灵玥，足智近妖，宅斗满级 利用前世知识谋权谋钱，经营前途，混得风生水起 与世子强强联手，珠联璧合，纵横大盛，所向披靡 不近女色的世子南宫琰只对楚灵玥情深不渝 就喜欢往死里宠她，不宠她南宫琰浑身别扭 楚灵玥布局坑人，他陪着做戏盖土 世人眼中冷峻无情不苟言笑的世子，唯独是她一人的大甜甜 听属下说楚灵玥教训了比她高位的贵族千金 南宫琰：「问问玥儿解气没，没解气本世子接着帮她教训。」 听属下说楚灵玥发展事业缺钱了 南宫琰：「本世子有的是钱，全给她，随便她提！」 听属下说有男子钟意楚灵玥 南宫琰坐不住了，「哪个混蛋活腻歪了，敢跟本世子抢女人？」 花样宠妻，专职发糖。 夫人开心，本世子就开心。 谁让夫人不开心，本世子就让他全家这辈子都别想开心。 别的勛贵家里，都是妻子侍奉丈夫， 换成世子家里—— #+「夫人洗脚水凉不凉，凉了为夫再给你换热水。」 #+「夫人今日累了吧，为夫给你捶背。」 #+「夫人把郡主给打了？手疼不疼，为夫给你揉揉。」 #+「有人敢跟夫人作对？夫人想让为夫怎么收拾他？为夫一定照办。」 #+「夫人你看为夫伺候得你还算顺心吗？赏个亲亲可好？」 #+楚灵玥：「嗯，世子今日表现我给满分。」 内容标籤： 强强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灵玥，南宫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以宠老婆为己任 立意：学会替对方着想，学会理解包容和宽恕 第1章 把我送给世子 小女子此身此心…… 塞北的天空，碧蓝如洗，高远如画。 雍城北面的一处破庙外。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衣的小女孩，抬着头，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漆黑的兜帽，半遮着她如明珠玉露般，清秀可爱的小脸。 澄澈的天幕忽然出现一个黑点，由远及近。随着一声鹰啸，雄鹰俯身飞下。 小女孩摘下兜帽，抬起右臂。雄鹰稳稳地停在她手臂上，看见小主人高兴地展了展翅膀。 「祈。」 见到爱宠，小女孩扯了扯嘴角，难得展现了久违的笑容。 小女孩楚灵玥，朝廷新追封的定远侯遗孤之一，今年十一岁。 「姐姐。」 从破庙里又走出一大两小三个身影。 为首的小男孩，容颜如晶莹剔透的冰雪一般，漂亮至极。 楚云荣，楚灵玥的双胞胎弟弟。 双子伴生，龙凤成双。 他温柔地目光注视着难得露出笑容的姐姐。 在荣儿心里，姐姐驯鹰的飒爽身姿，永远是他心中最美的风景。 自从爹娘为国捐躯后，姐姐就再没有笑过，一直维持着千年不变的冰块脸。 这让楚云荣内心无比难过。 楚灵玥灵巧地取下绑在鹰脚的布条。因为祈不肯离开她，便把布条递给弟弟，让他展开。 布条上笔走龙蛇几行字，楚云荣快速看完，道：「世子约你过府一叙。」 他轻轻嘆了口气，道：「姐，你真的决定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你……」 「日后回京，我们需要一个靠山，否则以后在楚家的日子十分难熬。」 朝廷下旨，定远侯遗孤送回京城，交由亲族抚养。 他们的爹楚元良是楚家嫡三子。楚家是书香门第，老三却选择行伍，因此一直被楚家人排挤。 当年带着妻子远赴边疆，也是不想终日看楚家人脸色，选择自立门户。 楚老太爷到死还在跟三儿子置气，也就楚老太君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直惦念着老三，这些年一直瞒着丈夫和两个儿子，让婢女悄悄往老三家寄银两接济。 老太爷薨逝后，大房媳妇当了家管了帐，这才断了接济。不过那时楚元良凭军功已升至校尉，俸禄足够养家餬口，反倒是他们经常给老太君寄些孝敬钱。 长辈的这些事，本来不会说与两个孩子知道。 但楚灵玥是从现代转生到的这个世界，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和学识，刚出生就拥有灵智，楚家的事都是她从母亲嘴里套出来的。 因为楚灵玥的关系，等楚云荣稍微懂点事的时候，自然也就从姐姐口中知道了。 爹娘为国捐躯，朝廷虽然追封了侯爵爵位，但父亲已经不在了。没有定远侯撑腰的楚家，大房二房岂会给这两个小辈好脸色。 转生的这个国家，大盛王朝，虽然不属于前世所知的，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朝代，但文化传承与中国古代相似。 封建礼教，得守。 如果只有她一人，哪怕不依赖楚家，她也能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好。她会选择诈死，然后以另一个身份重新过活。 但她现在有荣儿。 荣儿是爹唯一的儿子，定远侯嫡公子，将来要继承爹的衣钵，为侯府开枝散叶，她不能不管不顾。 楚灵玥并不爱这个国家，但却无比爱现在的家人。 第2页 前世她有两个优秀的哥哥，他们的光环太耀眼，父母永远把侧重点放在两个哥哥身上，对她，并没有倾注多少感情。 从小，她都生活得很压抑。 长大后，商界的尔虞我诈，更是腐蚀着她。 以至于在她死亡的那一刻，非但不恨，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今世的楚家，虽然没有前世富裕，但是爹娘给了她关爱，胞弟给了她亲情，她真正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为了荣儿，以后的路再难，她也得为他一路披荆斩棘地走下去。 「可是姐姐，你知道『死士』代表什么吗！」楚云荣急道。 「是啊，小姐。那就等于签了死契的奴僕，是要把命给人家使的！」楚云荣身后的男人青山附和道。 「小姐想要为谁卖命，让青山去。小姐千金之躯，万万不可拿生命当儿戏。否则，老爷泉下有知，定会伤心的！」 青山本是个惯偷，后来遇到楚元良金盆洗手，一生追随，忠心耿耿。 他身边站着的，是他十二岁的女儿小青，从小和双胞胎玩在一起，和她爹一样忠心。 小青虽然没吭声，但脸上也是藏不住的担忧。 楚灵玥安抚三人道：「秦国公的为人还是不错的。至于世子……咳，既然是公爷的儿子，自也是不错的。」 秦国公南宫阜，盛京四大门阀之一，军方首席，当今天子身边的红人，权贵中的权贵。 多少人想巴结他们家还巴结不着呢。 朝廷命南宫阜率长林军支援边疆战事，世子也随父出征。 对于送上门来的肥肉，楚灵玥怎么能不抓住机会？ 楚云荣挑挑眉，道：「你与他们素未谋面，又怎知南宫家值得託付？」 「咳，自然是爹告诉我的。」楚灵玥心虚地解释。 楚云荣狐疑，「爹？」 楚元良固然崇拜南宫阜。可南宫阜何许人也？大盛第一军队——长林军的总帅，军方顶层人物，哪里是她爹的官阶能见着的。 四大门阀的人物资料，也不是他们这些边境人家想扒就能扒出来的。 楚灵玥一口咬定：「对！你可别小瞧爹，不然怎么能被朝廷封侯！」 楚云荣将信将疑。 当然不是他们爹说的。 其实，楚灵玥会对南宫家有所了解，就连她本人也觉得匪夷所思。 明明没有见过秦国公和世子，但她就是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仿佛曾几何时，与他们相处过，信任过，敬仰过，卖命过。 她的前世，明明是和大盛没有半分交集的平行世界。 凭藉这份直感，她投其所好，向世子递上了投名状。 果然引起了对方的兴趣，破例约她一见。 楚灵玥催促青山套上马车，小青扶着小姐公子上车，马车哒哒前行。 …… 秦国公府别苑。 马车刚一停下，别苑守卫便持戟驱赶：「国公府重地，闲人勿近，速速离开！」 楚灵玥等人下了马车，对守卫道：「有劳通传，聪辩先生拜见。」 便递出一张拜帖，让青山转交。 须臾，一个相貌清秀的白衣少年走了出来，看向为首的青山，客客气气道：「聪辩先生，世子有请。」 他叫白浔，盛京白家小公子，世子的心腹之一。 青山先是一愣，然后一脸尬笑地挪开一步，露出挡在身后的楚灵玥，「这位才是『聪辩先生』。」 白浔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小豆芽，讷讷道：「你……？」 看到她右臂拖着的雄鹰，认出它正是之前一直用来联络的那只，记得它只肯栖息在主人手臂上，方才把质疑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聪辩先生，竟然是个孩子？？？ 白浔心里犯着嘀咕，表面礼数却是周道：「小先生，里面请。」 楚灵玥知道世子不喜生人，让大家在外等她，便和白浔进去了。 厅堂外，白浔让楚灵玥稍候，他先进去禀告。 楚灵玥让祈先飞到庭院树枝上落脚，自己又把黑色兜帽摘下。 白浔出来，就看见小女子如鲜花一样娇嫩的脸。 白浔：「……」 彻底愣住了。 「聪辩先生」真身是个小孩，已经够让他震惊了。 她她她……她竟然，还是个女娃子！ 我滴妈鸭！这世界这么玄幻的吗？ 这小女娃竟然设计出了那么牛掰的秦王弩？？？ 是他今早起床的姿势不对吗？怎么这个世界突然就让他看不懂了呢？ 白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世子身边的，实在是太迷茫了。 倒是楚灵玥，恭恭敬敬跟着白浔进来，在宾客位置上立定，丝毫没有逾越。 就见一个少年，坐于主位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 那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着一袭银白锦衣，火红半敞外袍，妖冶而绚烂。 鬼斧神工雕琢一般的光辉美貌，冷峻典雅的气质，宛如白昼之月。 那双无可捉摸的墨色双瞳如黑曜石般深邃，又如浩瀚星河般，璀璨明亮。 大盛第一权贵，秦国公独子，刚一满月就被天子册封为世子的，南宫琰。 也是大盛王朝唯一一位，父亲并非亲王的世子。 第3页 世子，就是亲王的嫡长子，也就是王子。但王子太容易与太子相冲突，恐于礼不和，后来就改称为世子以作区分。 被册封世子，意味着将来继承亲王爵位。 天子虽未下诏，但满朝文武皆知，南宫琰将来是这大盛第一位异姓王。 何等荣宠！不愧为当今大盛第一权贵。 楚灵玥早就知道这位世子爷是个超凡绝世的，但当亲眼看到他的一剎那，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只是这般年纪，便已出落得如此美艷不可方物。再过几年，还不知这绝世妖孽要如何颠倒众生，为祸人间小女子呢。 啧啧。 楚灵玥很快收回目光，俯身拜见，「臣女楚灵玥，拜见世子。」 南宫琰虽已听白浔告知，这「聪辩先生」是个小孩。但见到她的这一刻，还是有些惊讶。 但以他的城府，眸中讶色只是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免礼。」 清清漠漠的声音，仿若空山鸣涧般空灵，深入人的心脾，就是有点冷。 「楚……你是定远侯的千金？」 定远侯的爵位是秦国公奏请皇上追封的，也是秦国公上表朝廷，抚恤烈士遗孤。世子常伴国公身边，定远侯府的资料，他都熟知。 楚灵玥道：「是。」 南宫琰从桌上拿起一捲图纸，问她：「这『秦王弩』是出自你手？」 南宫家虽是将门世家，但世子从小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图纸末尾「聪辩先生绘制」六个娟秀小字，但凡有些书法造诣之人皆能看出，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 所以当初南宫琰收到这份秦王弩制造图纸的时候，一边惊嘆此弩鬼斧神工的设计，一边又疑惑，署名的字为何像是位小姐写的。 他命人暗中调查聪辩来歷，但楚灵玥有意隐瞒踪迹，就连祈接头地点都设在破庙，而非楚宅，世子自然查不到她身上。 楚灵玥道：「是。『聪辩』是臣女的雅号。装成『先生』是不想因女子身份被人小瞧。秦王弩也是臣女构思设计，绘制成图，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楚灵玥已经猜到他会问什么，索性一便答了。 她前世可是世界知名的游戏原画师，手绘的游戏场景、军备武器设计线稿何止千万，把前世掌握的游戏线稿摘出一个又有何难。 南宫琰眉峰轻挑。 小女子聪明伶俐，又不卑不亢，胆识惊人。 的确有些价值。 寻常人家像她这般年纪的孩子，可没这个胆量，跑到他南宫琰跟前递投名状。 而且，她知道国公府别苑门禁非她身份可入内，便想着用鹰当信使，把这份设计图扔到他脚下。 小丫头可真够自信的，一只飞鹰忽然贸入他的庭院，她也不怕他用暗器把这不速之客给宰了。 北域人有驯鹰的传统。但她十一岁就能驯得一手好鹰，也实在是世间罕有了。 且不说这孩子怎么会掌握这种高深莫测的战弩，单是她能想出这一系列引起自己兴趣的手段，就值得赞扬了。 他性子淡泊，很少有事物能引起他的兴趣。 小女子定是有所求，看在图纸的份上，他倒是可以为她破一次例。 「你献图有功。说吧，想让本世子奖赏你什么？」 一旁的白浔已经渐渐平静过来。能让世子亲自打赏的人可不多，十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这小姑娘，虽是实至名归吧，但也真真是好福气。 楚灵玥却道：「臣女不要任何奖赏。」 她抬起头，灵动的双眸亮晶晶，「臣女恳请留下做世子的死士，今后只奉世子一人为主，此身此命皆为世子所用，一心为主，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万望世子，成全。」 她双手护额，盈盈拜下。 白浔彻底懵呆。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南宫琰，也有点懵了。 第2章 世子，我想当你娘 楚灵玥说：…… 南宫琰上上下下扫视着她，第一次把她看仔细。 小姑娘长相清丽，虽然穿着一身黑色斗篷衣服觉得她品味古怪，但也不似脑子有毛病。 当然了，如果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能画出那么繁杂的制作图，他还把人召来，那就成他南宫琰有毛病了。 白浔见主子眉头越拧越深，赶忙道：「小姑娘，你明白『死士』是干什么的吗？」 「明白，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 白浔揉着眉心。这话是没错，可好像又有点不太对？ 「死士可是要签死契的。生死由主，让你干嘛，就得干嘛，没得反悔。」白浔善意提醒。 楚灵玥点头，「这是自然，否则主子凭什么信任。」 嘿，这小姑娘。白浔被噎得无话反驳。 楚灵玥自我推销道：「世子，白大人，臣女现在年龄虽小，但臣女忠心为主，踏实肯干，为人诚恳，敏而好学。琴、书、画、膳均有涉猎，初有小成。」 说初有小成，是她谦虚。一个十一岁孩子，若是说自己造诣颇深，别人肯信才怪。 「虽然最重要的武功臣女完全不会略有尴尬……但臣女可以学，还有另外两大艺——棋艺和女红也是。臣女不怕苦不怕累！」 前世从小学书法、学音律，后来因为好吃自己研究做菜，再加上职业生涯磨鍊出来的超高绘画技术，自认在这个世界立足，不成问题。 第4页 至于围棋和这个世界特有的星罗棋她是真不会。学围棋，非一朝一夕，何况升段数。她哪有那么多精力都去涉猎。 星罗棋，那是个啥？ 女红就更别说了。她那个时代，哪里还用自己缝补衣服，更别说刺绣了。 「秦王弩不过冰山一角，臣女还掌握着很多技术。世子收臣女做属下，不亏。」 这也绝非吹牛。世子若肯重用，她保证让他们南宫家富可敌国。 南宫琰看着楚灵玥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不住推销她自己，不觉有些好笑。 嗯，小女子是有本事。至少能让他心里有笑意的女孩子，她还是第一个。 「依你之言，你将来定会前途无量，何必早早把你自己卖给我，受本世子拘束禁锢？」 「别无出路，仅此而已。」 这话绝对发自肺腑。 盛京的楚家靠不住。要想不任人宰割，和荣儿平安过完这一生，决定今后的生存方式尤为重要。 背靠大树好乘凉。 若能搭上秦国公世子这趟车，在他们的羽翼下韬光养晦，将来自己和弟弟的光辉仕途就是板上钉钉。 既然无法保证重新转世轮迴，优先採取的措施自然是当前环境的生存和自保。 借着勛贵的权势上爬，过上一帆风顺的人生，才是她最终目的。 当然，世子这块跳板不是白踩的，楚灵玥会高效而合理地运用前世的知识，给他提供助力。 在别人眼里是卖身，在楚灵玥眼中，这是一项合理的交易。 秦国公世子对待自己人向来优渥，这她是可以确定的。看看他身边的白浔就知道了。 她现在无权无势还没钱，空有定远侯嫡女这个头衔，啥用也不管。只能通过世子这个渠道，获取成长资源。 用现代的话，就是世子先前期投资，她后期回报。 ——别无出路，仅此而已。 南宫琰默然。这小女子，说话倒是直接。 一般不是该说这是臣女的荣幸啥啥啥的奉承话么？ 收个死士，对南宫琰来说无关痛痒。但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在身边的。 「白浔。」 仅一个眼神，白浔就知道南宫琰要他做什么。 躬身道：「臣下明白。」 不查清楚小姑娘和她祖宗十八代底细，世子怎能放心。 白浔道：「姑娘且先回去，你毕竟是定远侯嫡女，身份特殊，容世子考虑再三。」 楚灵玥起身，拱手道：「静候世子佳音。」 正要退出，南宫琰忽然叫住她。 「等一下。」 「世子还有何差遣？」 「此弩……为何叫『秦王弩』？」 南宫琰还是不相信这是一个十一岁小姑娘发明出来的，估计是她看了什么古籍，从上面学来的吧。 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不问，不舒服。 再者，秦国公爵位是公爵，日后若是让匠心阁批量研制，「秦王」这个名字，也只会给父亲带来无限麻烦。 楚灵玥眨巴着眼，琢磨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能让世子满意。 总不能如实回答，她对大秦帝国情有独钟。 「秦王弩」就是她前世的游戏公司，根据史实考据改良美化后的，大秦帝国破甲战弩。威力、射程都是普通战弩的几倍。 这个世界的歷史中，没有大秦帝国，更没有皇族宗室被封为「秦王」。 南宫琰弱冠后，说不定会是大盛歷史上第一位秦王吧，不过这是后话了。 总不能回答是为了巴结世子吧。她的直感告诉她，世子不近女色，最讨厌女子倒贴示好。 要想混迹在世子身边，就不能让世子把自己当女人看待。 否则得罪死这位金主，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楚灵玥眼珠一转，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坦然道：「回禀世子，臣女打娘胎出来起就是听秦国公的事迹长大的，十分敬慕公爷。五岁的时候，还扯着我娘的衣裙，说以后长大了，非公爷不嫁呢呵呵呵。」 南宫琰x白浔：？？？ ……刚说的什么玩意儿？ 她要嫁……谁？ 南宫琰和白浔脸色瞬变。 楚灵玥也意识到自己瞎扯皮扯出问题来了，赶忙圆谎道：「当然随着臣女日渐长大，除了对公爷有敬仰之情外，再无非分之想，臣女指天发誓。臣女的爹也多亏公爷在皇上面前美言，才蒙封侯。臣女对公爷真是感激不尽……」 南宫琰看着她，则是一言难尽。 至于白浔，更别提了，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烈士。 糟了！ 太糟了！ 实在糟透了！ 楚灵玥真想打烂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臭嘴。 光想着避讳不近女色的世子了，怎么忘了，突然说想当人家后娘，人家会是什么想法。 她表面看似镇定，实在内心慌得一批。 就连语速也变快了：「所以，所以臣女才斗胆把这破甲弩以公爷的封号命名，只是以全臣女对公爷的感激之情……臣女何等身份，哪里配肖想秦国公呢！臣女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现……现在想来，『秦王』一名也确有不妥。是臣女考虑不周，万望世子恕罪！此弩威力非凡，不如……不如改为后羿破甲弩。或者……或者请世子赐名。」 第5页 像伏羲、女娲、后羿这些神话人物，这个世界还是有的。 楚灵玥一连串吐露完，一脸惊恐地打量着南宫琰。 瞧把她给吓的。 童言无忌。南宫琰也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小孩子崇拜英雄，肖想着以后嫁给大英雄，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秦王弩」这个名字，南宫琰其实挺喜欢的。 「秦破弩。」南宫琰道，「以后便叫此名。」 楚灵玥见他多云转晴了，马上赔笑着笑盈盈称好，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爱叫啥叫啥吧，反正专利给你了。 总之是过关了。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口才，连我自己都佩服得不行。 等赢得世子的全面信任后，往谋士方向转行看来也不是行不通呢。 …… 出了厅堂，楚灵玥唤来祈，戴上漆黑兜帽，隐藏住容颜。 如今已经跟世子开诚布公，倒是没必要再藏着身份。 她只是单纯喜欢这种打扮带来的神秘感。 大门口楚云荣他们都等急了，见楚灵玥出来，马上围上去。 楚灵玥只说世子还要考虑，让大家先回楚宅等消息。 她知道世子势必要调查她的出身、家世，核查她身份是否清白。反正她不担心。 她相信，以世子的着眼点，一定看得出她对他的价值。 说不准，比死士还高一个等级呢！ 至于为他卖命嘛……到时候再说咯。 …… 一天后，有关楚灵玥一家和盛京楚家的所有资料，都送到了南宫琰面前。 楚灵玥，时年十一岁，定远侯嫡女。从小便有神童之名，在军务上多次为定远侯出谋划策，在军中颇有威名。重视家人，很袒护胞弟。 楚云荣，时年十一岁，定远侯嫡子。虽不及胞姐天资聪颖，但资质不差，当得起将门无犬子之名。 南宫琰食指敲着桌子，将「袒护胞弟」四个字多看了几眼。 然后又拿起另外几张纸，上面全是盛京楚家人的资料，就连父辈那些个恩恩怨怨，都详细记载。 楚元韬，楚家嫡长子，正三品礼部右侍郎，刚愎自用，仕途为上。 楚元吉，楚家嫡二子，从六品光禄寺丞，为人自私，趋炎附势。 楚弘盛，大房庶长子…… 楚灵芸，大房嫡二小姐…… 楚歌瑶，大房庶四小姐…… 楚云斌，二房嫡三公子…… 楚灵汐，二房嫡五小姐…… …… …… 南宫琰把楚家所有人的资料，都过目一遍。尤其是白浔划重点的地方，多看了一眼。 一旁白浔默默感嘆，这也就是楚姑娘了，他家世子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上心过，连这种小门小户的家族资料都看得这么仔细。 楚家现在虽有一个三品侍郎，但底蕴到底比不上盛京那些世家大族。跟南宫家、白家，更是没法比。 不过白浔也能理解世子。初见时，那小女子于冷风中傲然而立的身姿，便让白浔觉得，她非池中物。 就像一只雏鹰，迟早要翱翔于天际，驰骋于苍穹。 他都看得出，何况世子。 世子性子一向淡漠，却对她评价颇高。 虽未明言，但白浔明白。 「难怪小丫头说『别无出路』，原来如此。」南宫琰放下资料，嘴角微微上扬。 白浔点点头，「对楚姑娘而言，楚家乃虎穴。也难怪她早早就想退路了。世子，楚家门户虽小，但家世倒也清白。若她真是赤胆忠心，臣下觉得，可以一用。」 「你不觉得这小丫头，很有故事吗？」 十一岁，初步幼学，却已有此城府。 南宫琰直觉，这女孩，很有故事。 楚元良夫妇的资料他也看了。 楚元良，为人正直，刚正不阿。 楚夫人，上林闺院中品闺秀出身。贤良淑德，秀外慧中。 父母固然有底蕴，却也没法把小孩子教成这样。 楚云荣就是例子。 在皇家和世家大族，这样小的孩子有这样的心性，是不算奇怪。 只要刻意泯灭童心，都可以培养出来。 他南宫琰从小就接受得这等教育。 但放在楚元良家里，就不应该了。 他和他妻子都没有这样的城府，又怎么能言传身教呢？ 白浔试探着道：「那……世子的意思，是不用？」 「不用……可惜。」 南宫琰拿起摺扇，「啪」地一声展开。 楚灵玥就像一颗原石，值得他细细打磨雕琢。 「白浔，双胞胎回京事宜，由你全权打点。」 让白浔亲自操办，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楚灵玥当自家门客来栽培了。 「那世子，可是需要她做什么？」 南宫琰弯起嘴角，「不必。她若有心，自会投桃报李。」 若无心，南宫琰也无所谓。 死士，下属，他一向不缺。 银子，他更是不缺。就算培养她的银子打了水漂，对南宫琰来说也不痛不痒。 傲娇的世子大人表示，以他心性，过上几个月，没准就连楚灵玥这个存在都会遗忘的彻底。 他堂堂大盛第一权贵，又怎能将这么个小丫头久久放在他心上。 第6页 …… 三日后，秦国公和世子，率军返京。 而此时的楚灵玥和楚云荣，在白浔和青山的陪伴下，来到域外的沙漠。 双胞胎说，回京之前，要来拜别父母。 定远侯夫妇，战死沙丘。奈何战事惨烈，尸骨无存。 白浔自然知道此处就是侯爷夫妇埋骨之地。可他聪明一世，此时却不知如何安慰两个孩子。 楚云荣跪在沙丘上，已是泣不成声。 青山扶着他，也是老泪纵横。 楚灵玥双目哀恸，却没有哭。 她不能哭。 白浔看着小丫头这样，内心无比难受。 她自比为楚家的顶樑柱，可她也还是个孩子啊！ 「楚姑娘，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楚灵玥慢慢摇头，缓缓道：「生于乱世，人人命若飞蓬，多少英雄热血纵横，终究是哀歌一曲。」 白浔：「……」 「可黄沙之下，总有不灭的白骨。」 她蹲下身，捧起两捧沙土，将它们小心翼翼倒入准备好的陶罐里。 「爹，娘，女儿，带你们回家。」 第3章 她是世子关照的 楚灵玥可是世…… 阳春三月。 白浔一路护送楚灵玥一家人，终于抵达盛京定远侯府。 楚家在盛京有自己的宅院。但朝廷下旨，赐定远侯府，位于上京朱雀区。不等定远侯遗孤返京，楚家人便都搬到定远侯府去了。 他们在路途中，白浔便已收到消息。楚云荣和青山父女气愤得不行，楚灵玥倒是早就料到大伯二伯会如此无耻，表示无所谓。 楚家尚未分家。楚元良虽自立门户，但到底没有徵得老太爷同意。现在侯府就剩下两个十一岁大的遗孤，楚家自然有千般理由搬进侯府了。 楚灵玥表示，你养得起这么大的家宅，你就住咯。 回京的一路，楚灵玥向白浔谘询了京城许多事情。 大盛国都盛京城，分为上京和下京。 上京以皇宫为首，是皇室宗亲、四品以上的官宦家族、权贵世家们居住的区域。 下京则是五品以下的官宦家族和市井百姓们生活居住的区域。 而上京城的区域划分，除了位于中轴线正北位的皇宫，又分为四大区域。由尊到卑依次是：青龙区、朱雀区、白虎区、玄武区，统称为上京四象区。 楚家本居住在上京玄武区，要不是皇帝亲赐定远侯府，就凭楚家那点家底，根本没那个实力在朱雀区置办宅院。 秦国公府早派人通知楚家，双胞胎今日抵京。楚老太君携家眷早就大开中门迎着了。 大开中门，最高礼节。楚灵玥并不熟悉楚老太君，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但大伯二伯那两家她可以肯定，弄这么大阵仗，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姐弟俩，而是因为白浔在。 白浔虽年轻，可对楚家人来说可是上上宾。白家和南宫家几代世交，白浔的父亲白战又任兵部尚书。白家世家居住青龙区，那可是楚家平日想巴结也苦于无门路的勛贵。 青山和白浔先下了马车，然后搀扶双胞胎下来，小青服侍楚灵玥跟在身侧。 楚元韬和楚元吉急忙迎上，与白浔见礼。 楚灵玥正要同长辈行礼，只见两个丫鬟扶着为首那位鬓髮如银的老太太迎上来，一把将双胞胎搂入怀中，叫着我苦命的孙儿大哭起来。 楚灵玥不知，老太君最疼爱小儿子，如今见了这两个小孙儿，内心又是欢喜又是心疼，此刻正是真情流露，才不顾外客在，情绪失控。 楚云荣毕竟还小，一开始虽无措，但感受到祖母怀抱温暖，也抓住祖母衣襟哭了起来。 楚家儿媳和一众奴僕见了，也是无不下泪。 楚元韬慢慢劝解，这才把老太君劝住了，左右各拉着双胞胎的小手，将白浔请入正厅。 众人先与白浔见礼，致了谢，楚灵玥姐弟方才正式拜见祖母。 当下老太君又将堂内亲眷一一指与双胞胎：「这是你们大伯、大娘和顾小娘，这是你们二伯和二娘。」 楚灵玥姐弟一一拜见。 楚老太君道：「你们还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此时去学堂去了，等晚些时候再相认。」 大房楚元韬道：「母亲，玥儿和荣儿既已归家，您大可放心了。白公子一路护送我这两个侄儿，甚是辛苦。我楚家上下不胜感激！」 白浔微笑道：「楚大人言重了。秦国公和世子特意叮嘱，要照顾好定远侯遗孤，在下只是职责所在。」 楚元吉陪着笑，道：「欸，于公子而言虽是职责所在的小事，但于我楚家而言，却是要千恩万谢的大事呀。」 楚元韬也道：「是极是极。府中已备好酒宴，恳请白公子赏脸。」 白浔道：「楚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侯府今日为楚小姐、楚公子接风洗尘，在下就不打扰你们的家宴了。交代完世子吩咐的事，在下还要赶回世子府交差。」 楚元韬兄弟二人本想借着酒席，和白家拉拉关系，顺便如果能搭上秦国公和世子的线，那就更好不过。但白浔不肯赏脸，也只好作罢。 白浔起身，抱拳道：「楚老夫人，两位大人，今日你们一家人团聚，在下就不打扰了。明日在下再登门，安排楚小姐和楚公子巨鹿书院上学一事。」 楚家人一听巨鹿书院，都惊呆了。那可是盛京之中那些世家勛贵子弟才能去的高等学堂。 第7页 像楚家这种门户，根本没资格进。 楚老太君道：「白公子是说……让我孙儿孙女去巨鹿书院上学？」 楚元吉讪笑着，道：「这……我们这家世，哪里够格……」 白浔笑道：「诸位放心。定远侯的子女，是够格的。又有世子出面，自然不成问题。」 世子亲自过问老三家的小辈？ 楚元韬和楚元吉对视一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秦国公世子什么脾性，盛京之中谁人不知。秦国公倒也罢了，世子会关照别人？还是他们楚家这种小门小户的？楚家祖坟冒青烟了？ 他们兄弟二人为官多年，想巴结青龙区的权贵想了多少年了而不如愿。朝堂之上人家不屑自降身份跟他们攀交，下了朝更是连人家面都见不着，凭什么就让老三白捡了便宜！ 一时间，大房和二房对三房家这两个遗孤，是又嫉又恨。 倒是楚老太君知书达理，感谢道：「话虽如此，但也全凭世子和白公子关照。老身代这两个孩子谢过。」 白浔道：「楚老太君不必客气。」 楚元吉的嫡妻栾玉兰突然道：「白公子，这么说，玥儿、荣儿，还有他们的哥哥姐姐们，明儿个都可以送去巨鹿书院上学了？」 楚灵玥眸光一寒。什么时候你们大房和二房的孩子也成了「定远侯子女」了？你好大的脸。 楚老太君鹤头拐杖一敲，瞪了二儿媳一眼。 这种场合，除老太君外，在场女眷本不该说话。但栾玉兰想着三房家的能去巨鹿书院，我儿子和女儿凭什么不能去，便也顾不上尊卑礼教，就开口了。 白浔早已掌握楚家人的资料，栾玉兰说这话他倒不觉意外。只是以他谦谦君子，明知对方是不要脸，却也不能当面斥责反驳，一点脸面都不给楚老太君留。 巨鹿书院他们白家也说得上话，根本不劳世子出面。他之所以抬出世子，也是为这双胞胎造势。 好让楚家人明白，他们姐弟俩，上面有南宫琰关照，不要瞎打这姐弟俩的坏主意。 安排侯爷的侄儿、侄女进书院读书，对白家来说，也不成问题。干脆就接了二夫人的话头，免得他们两房记恨这两个孩子。 毕竟白浔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们身边保护。 白浔微笑道：「侯爷的侄儿，自然也在名额之中。」 此话一出，楚家人内心都沸腾了。 尤其是楚元韬的嫡妻丁雅琴。她本也想借着机会让自己女儿也进巨鹿书院，但碍于当家主母的身份，不能像栾玉兰那样口无遮拦。 至于楚元韬的妾室顾淑珍，自然也想把自己儿女送入那么好的学院。 现在她俩都在心想，还好老二家的问了。她们心底都快乐开花了。 楚家人又说了些客气的场面话，白浔与他们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正好学堂放了学，楚老太君让孩子们相认，一家人吃了团圆饭。 这大房和二房得了天大的便宜，饭桌上对这两个孩子一顿寒虚问暖，看得老太君甚是欣慰。表面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 用罢晚饭，几个孩子们说说笑笑，在前堂用着糕点。 楚老太君悄悄将丁雅琴招到后堂，问：「玥儿和荣儿的住处，置办好了吗？」 「瞧母亲说的，儿媳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又怎么配管这个家呢。母亲放心。玥儿和荣儿这么小就失去了爹娘，怪可怜的。媳妇想着他们总得有大人照顾，就安排在我那院子，媳妇也方便照拂。芸儿也有两个玩伴。」 楚老太君眉头一皱，「你那院子是非多，我看不妥。」 言下之意，你连个妾室都收拾不了，天天吵吵闹闹，争风吃醋，闹得内院不宁的，何必拉两个孩子下水？ 丁雅琴一噎，「那……那安排在二叔那院？」 「玉兰自己还要带两个孩子，哪里还顾得上玥儿和荣儿。定远侯府院落那么多，给这两个孩子另闢一个新院，日前吩咐你新买的僕人，一会儿也给他们送去。」 「母亲，开个新院，怕是不妥吧？这府里的花销……」 「有何不妥？」楚老太君冷冷打断，「他们是定远侯嫡子女，这侯府本来就是他们的。哪有让主人和伯父伯母挤一个院子的道理？当初你们都说先入住侯府，老身便不同意。结果你们还是一意孤行。看来老身是真的老了，谁也管不了了。干脆，我带着这两个孩子，回楚家旧宅住。」 楚老太君是动了真怒。 当初楚元韬劝老太君，说一家人先住进去，将府内事务都打点好。等两个侄儿回来，有归家的感觉。其实是他想在礼部中更有脸面。 楚老太君看破不说破，加上也确实想让双胞胎一回京就能住上现成的家，这才没有追究两个儿子私迁的事。 结果现在，仗着两个孩子父母过世，大房想鸠占鹊巢了？ 丁雅琴再次噎住。要是让婆母真的带两个侯爷遗孤回楚家旧宅，而他们这些外人鹊巢鸠居，那就真成盛京最大的笑话了。 没准宗人府也会来问罪。 丁雅琴赔着笑，「母亲说笑，那哪能回旧宅呢！」 「再说，我三郎为国捐躯，朝廷抚恤了一大笔银钱，还不够？即便没有朝廷这笔钱，家里的布庄生意也一直很好。从帐上支出一些也无不可。实在不行，从老身那挤出一些，给这两个孩子。」 第8页 丁雅琴一听这话，就怕婆母把她偷偷接济娘家的事也说破了，赶忙道：「母亲说的哪里话，就算要节省，也该是省儿媳房里的。母亲放心，儿媳这就按您的意思去办。」 …… 丁雅琴领着楚灵玥姐弟，去了新打扫好的院子。 顺便吩咐自己的大丫鬟去把牙行新买回来的僕从带来，给六小姐和七少爷使唤。 不多时，两男六女，在姐弟俩跟前一字排开。 一个厨娘，两个婆子。剩下的三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和两个小厮，是给姐弟俩贴身使唤的。 楚灵玥和楚云荣对视一眼，甜甜道：「谢谢大娘！」 丁雅琴见这两个还算懂事，便也笑着应了：「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这些个丫头、小厮你们随意分配。要是不满意啊，大娘明天再去牙行另挑几个乖巧的回来。」 楚云荣赶忙道：「大娘为荣儿和姐姐挑的，自然是极好的。」 丁雅琴捂嘴笑道：「瞧你这小嘴甜的。行，你俩安排吧，大娘就不打扰你们了。明日，大娘会让碧玉教他们府里的规矩。」 碧玉是丁雅琴的大丫鬟。 送走丁雅琴，楚灵玥收起假笑，看向这些僕人。 「你们来侯府多少时日了？」 她要确定，这些人是不是丁雅琴的人。 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女子福身，代众人答了：「奴婢回小姐话，两日了。」 刚来府里不久，就算丁雅琴给他们洗过脑，就这点时间，相信他们对丁雅琴的忠诚度也不深。 「嗯。」楚灵玥点点头，「你们都是签了死契的。既然跟了我和七少爷，那么，背叛我们的下场要让你们知道。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对待叛徒，我会有很多种法子，叫他生不如死。」 那如明珠玉露般的面容，此刻却流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阴暗，看得一众僕役毛骨悚然。 「当然，我和七少爷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人。」楚灵玥一一审视着他们，说道，「有我们荣华一日，就有你们富贵一天。本姑娘，说到做到。」 众仆互相看了看，赶忙齐声表忠心：「奴婢（才）愿为六小姐、七少爷效力，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楚灵玥看着他们，慢慢点点头，又道：「我再问你们，我大娘或是这楚家其他的什么人，可有交待你们，随时向他汇报我们姐弟俩情况的？」 众仆不敢吭声。 楚灵玥冷笑一声，拿出鹰哨。哨声一响，天空一声鹰啸传来，就见一个黑影栖息在楚灵玥手臂上。 众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鸟！ 只见那巨鸟两爪强劲有利，双目犀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似乎就等主人一声令下，把他们撕成碎片。 楚灵玥轻柔地抚着祈的背羽，淡淡道：「我的祈，可是鹰中翘楚，天空之王。在塞北的时候，它的两爪可以将一头小鹿的嵴椎骨折断，甚至携带一头几十斤重的羊飞行都不成问题。」 她忽然笑了，笑靥如花，似罂粟。 「对了，回京后，我还担心，没有羊和鹿餵养它呢。」 她看着他们的神情就像在说，你们的血肉之躯，就是餵养它的最好饲料。 众人吓得腿软，更是有一个奴婢吓得跌坐在地上。 「信任这种东西，是需要互相培养的。正像你们不信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带领你们走向什么大富大贵的未来一样，我也不信你们现在的凿凿誓言。还得日久见人心。」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呢，你们刚来侯府，大房夫人或是别的什么主子，在我们之前给你们下了令了，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你们也不清楚，未来服侍的主子是谁，一颗忠心，又该跟谁去表？是不是？没关系。现在老实招了，我恕你无罪。若是日后，被我的祈发现你们的不轨行为……小青！」 身后小青手一扬，一枚梅花镖死死钉在一棵树上。 楚灵玥接过话头：「那就不好了，是不是？我的祈远视的目力超乎你们想像。方圆百里，一草一木，都逃不过它的鹰眼。」 祈很配合地嘶鸣了一声。 马上有一个丫鬟跪下，哭着磕头求饶道：「小姐恕罪！大夫人确实……确实吩咐奴婢将小姐和七少爷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她……奴婢若是不听话，她便将奴婢发卖了！奴婢……奴婢不想背叛主子，今后也不会把主子的消息传给大夫人，求小姐相信奴婢！」 果然啊。 她本就随便吓唬吓唬，没想到还真被挖出一个暗线来。 这丁雅琴操持楚家这么多年，大权在握，哪里能容得不确定因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往她们院子里安排眼线是早晚的事，没想到她下手这么快。 「你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话，奴婢叫墨画。」 「墨画啊，好名字。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这院的消息，你还是传给她。只不过，我让你传什么，你便传什么，听明白了吗？」 「奴婢听明白了！」 「还有，今天的事，都烂在你们肚子里。小青只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还有祈，你们也从没见过，明白么？」 众人喏喏回是。 楚灵玥满意地笑了笑，让小青安排他们做事。 小青自愿做楚灵玥的婢女，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第9页 本来，楚灵玥不愿让青山和小青留在侯府为奴。 回京路上她问了白浔盛京格局，想着等过些日子，她安排他们在下京住下，让他们过上自己的生活。 但青山不肯。说她和荣儿在侯府孤立无援，身边不能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 小青从小和他们玩在一起，彼此知心。 青山把以前跑江湖的手艺，都传授给了小青。虽然是见不得光的本事，但聊胜于无。 而且，他和小青还会点拳脚功夫。虽然打不过那些真正习武之人，但是对付府里这些个奴才是绰绰有余了。 楚灵玥的确也不捨得小青，便承了青山的情。私底下，楚灵玥也绝不会把小青当成佣人对待。 而青山叔，等她在盛京打好根基，还需要他帮她办一件事。 现在嘛，让青叔留下照看荣儿，顺便教一两手防身的招数也不错。 众仆都散了，楚云荣才去拉楚灵玥的手，忧心道：「姐……」 刚来楚家第一天，就被有心人算计。他们还是太年轻了，恐怕斗不过这帮老姜。以后的日子，很难熬。 楚灵玥递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道：「荣儿不怕，有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的。」 天塌不了。 楚云荣紧紧握住楚灵玥的手，眼波揉进月色，是那样明亮好看。 「姐姐，我会成长起来，尽快变得强大。」 玥儿，我也会，成长起来，将你护在身后。 第4章 嫁个好人家 楚灵玥得嫁个好人…… 这阵子大房和二房倒是没给姐弟俩整什么么蛾子。 可能是他们两个刚回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出手。 也可能是怕白浔真和这姐弟有什么相交莫逆的关系，先观望一阵子。 不过也有楚老太君暗中相护的缘故在内。 白浔自那日带他们去巨鹿书院办手续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是留话给楚灵玥，如需找他，可往金玉斋传口信，他自会安排见面。 金玉斋，是誉满全国的珠宝玉器店，东家正是白家。 楚灵玥可不敢轻易劳烦人家。他们这一家子在巨鹿书院上学的学费，可都是白浔出的。 大房二房那帮蠢货，还真信了白浔的话，以为是朝廷抚恤侯府，给拨的学费呢。 这院子里的僕从，她和小青都时时刻刻盯着。不过他们是真被她吓唬住了，一个个做事仔细，贴服得很。别的院的丫鬟小厮找他们私下说了什么，他们也老老实实汇报。 尤其是墨画。 丁雅琴派碧玉暗中找过墨画一次，墨画也按照楚灵玥教的回了。 小丫头回来一脸崇拜地说，碧玉问的问题，跟小姐说的一模一样！ 从此对楚灵玥更是敬服。 这丁雅琴安的什么心，楚灵玥懂。 这位当家主母本就有两个敌人，现在可不想再添一个。 在侯府住了几个月，楚灵玥差不多把家里这些人物关系，都掌握清楚了。 首先是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不像表面那么和睦。 楚元韬和楚元吉的俸禄，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侯府。而且他俩也不在京中要职，贪又贪不上。楚家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全靠自家布庄的生意维持。 布庄和楚家的帐目，都是丁雅琴在管。有什么油水，也自然全落在了大房。 二房肯定眼红。 尤其是楚家从玄武区搬到朱雀区后，为了撑门面，花销更大了，只能从家里的吃穿用度中省。 二房本就过得不如大房滋润，现在又被丁雅琴缩减了一笔，他们心里能痛快才怪。 而二房的优势就在于，栾玉兰为楚家生了个嫡子。 楚家的长孙，楚弘盛是庶出，乃楚元韬妾室顾淑珍所生。自然比不上二房的嫡子尊贵。 按照大盛礼制，嫡子继承家业。大房现在虽然管着家，管着布庄，但以后二房家的儿子娶妻，权利都要移交到二房儿媳妇手上。 这几年来，丁雅琴和栾玉兰暗中掐了不少次架。 但没有一次闹出出格的事来。 主要是楚老太君在上面镇着。 还有就是，大房内院也不平静。 当年丁雅琴对新科探花楚元韬一见钟情，非他不嫁。而楚元韬已有所爱，那就是顾淑珍。 楚老太爷看中丁家在士林中的威望，非要楚元韬娶丁雅琴为正妻。 可二人成婚一年却无子嗣，这下楚元韬就有藉口把顾淑珍收为妾室了。 顾淑珍倒是争气，为楚家生了个儿子。从此她在楚元韬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重了。 丁雅琴看了许久的病，才怀上一胎。 可惜是个女儿。 而且她的身子，以后再难有孕。 所以这些年，丁雅琴虽贵为当家主母，但日子却过得极其苦闷。 顾淑珍那个狐狸精仗着得丈夫宠爱，隔三差五就要在她跟前跳腾。教的一双儿女也是飞扬跋扈。 而睿智的楚老太君，就是利用这三个女人复杂的利害关系，相互制衡，让她们相互牵制。 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没以前硬朗，很多事，她实在不想去过问，只想安安静静，颐养天年。 平时这几个女人小打小闹的，她眼不见心不烦，让丁雅琴这个当家主母自行处理。可一旦有越界的苗头，就会被她很快掐断，才没闹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第10页 要说这楚家也真有意思，就跟看戏本似的。在楚灵玥眼中，实在是精彩极了。 丁雅琴给三房这边安插眼线，是怕楚灵玥将来和顾淑珍或者是栾玉兰联手，对付她和她女儿吧。 但楚灵玥比她想的还要远，还要谨慎。 她怕大房和二房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姐弟。 毕竟原先两家分财产是二一添作五，现在变成三一三十一了。 还有，爹遗留下的侯爵爵位。 定远侯的爵位承袭，虽然不是世袭制，但只要继承人通过朝廷的考核，则可以承袭。 楚云荣是定远侯爵位的第一继承人。 但如果继承人没了呢？ 按大盛律，兄终弟及。楚元良排行老三，也就是他大哥楚元韬继承。 将来，楚元韬可以让庶子过继到正妻名下，然后再将爵位传给儿子。 比起继承楚家这点家业，当然是承袭侯爵爵位更好了。 楚灵玥不知道那三个女人有没有想到这层，但她必须想到。 否则等他们想起来这茬了，荣儿可能就没命了。 不过，要想谋事，首先得有钱。 朝廷抚恤爹的银子都被丁雅琴扣下，「补贴家用」了。她和弟弟一分钱都拿不到。 也就是祖母，心疼他们，给了他们一些嫁妆里的首饰，补偿他们。 那些首饰楚灵玥都留着，一件也没卖。 这是祖母娘家留给她的东西。而整个楚家，也就唯有祖母是真心待他们姐弟好，她不会卖的。 钱，她自己会挣。 …… 适逢书院休沐日，孩子们不用去上课，几家人早早地去楚老太君屋里请安了。 楚老太君给孩子们赏了点心，看着儿媳妇们，笑道：「今儿个休沐，又是大好的天儿。雅琴，孩子们平时课业紧张，难得有假，你和玉兰，带着孩子们出去玩玩。鸣翠园里百花齐放，开得正盛，前几天汐丫头不是一直吵嚷着想去看看吗？」 那些世家的公子千金们，这个时节也多会选择去鸣翠园郊游赏景。楚老太君让孩子们出去玩，也是想让他们见见世面。 母亲开口，丁雅琴这个做儿媳的，自然要顺应了。 便笑着道：「母亲说的是。媳妇这就命人去套几辆车。」 栾玉兰献媚道：「母亲疼汐丫头，连带着我这个当娘的也沾了光。儿媳也有许多年没见这百花盛景了呢。」 这话说得，好像楚老太君就只疼他们二房家的闺女一样。 合着他们大房的孩子去鸣翠园，也都是沾了他们二房的光了？ 丁雅琴和顾淑珍面上都不太高兴，但碍于老太君面前，不好发作。 栾玉兰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楚灵玥和一众小辈正吃着祖母赏的糕点。一听，抹抹嘴，起身走到楚老太君跟前，笑盈盈道：「祖母，比起百花秋景，玥儿倒更想看看这盛京街道。玥儿早在塞北就听闻，我大盛国都，十里长街，车水马龙，亭台楼阁富丽堂皇。但却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片繁华盛景。」 这半年除了侯府，她只去过巨鹿书院。 她是个懂事的，和姐姐们同乘一车时，守着规矩，从未掀开窗帘看车外景色。对于京城景象，她还一无所知。 栾玉兰撇撇嘴，小声轻蔑道：「哼，乡巴佬。街道而已，有什么好看。」 楚老太君想了想。也是，家里这几个哥儿和丫头，自幼就是在盛京长大，自是对京城无比熟悉。而玥丫头和荣哥儿对京城是陌生的。 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将来可是要和京中那些世家子弟打交道的，对盛京不熟悉，那岂不是让别人笑话？ 便点点头，「也好。那就让府里准备一辆马车，便让桂嬷嬷陪着荣儿和玥儿，在京城四处逛逛吧。」 桂嬷嬷是楚老太君打小就在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一直陪伴侍奉至今，是楚老太君身边最信任的人。 在这个家里，就连丁雅琴和栾玉兰，有时也得给桂嬷嬷三分薄面的。 双胞胎谢了祖母。楚老太君怕他俩路上饿着，吩咐婢女又给他们装了一盒糕点。 小青、墨画还有叫不为的小厮随侍伺候。青山则留在府中，照顾祈。 四象的住宅区域倒是没什么好看。桂嬷嬷便让车夫往商业区走，这繁华盛京，多半也指的是商业区。 那些世家权贵的公子千金们常去的会馆雅阁，也都在商业区。桂嬷嬷带他们认认路。 先人立都时，盛京格局布置十分巧妙。上京城皇宫自成一区，而商业区就像一条游龙连贯着四象区，独成一隅，却又与四象相容。 龙头处在青龙区。像是大盛第一商行，万象商行的总部就设在青龙区最繁华的地方。 楚灵玥问了白家的金玉斋，也是在青龙区。她便默默记下了位置。 主僕几人边看边聊，聊着聊着就聊起了自家的产业。 楚家的布庄，只能在玄武商业区占个末席。 桂嬷嬷一边介绍，一边感嘆：「楚家能在上京城占据一席之地，已经是祖宗庇佑，不敢奢求太多。荣哥儿要用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耀侯府门楣。」 楚老太君还是向着他们的。 楚云荣一直努力读书，老太君也是知道的。将来他若能金榜题名，入仕为官，楚家再想想办法，让荣儿通过朝廷考核，能够顺利承袭爵位。 第11页 楚家一向重文轻武，老太君虽不至迂腐至此，但也不想他走上楚元良的路。 楚云荣却沉默不语。 桂嬷嬷又拉起楚灵玥的手，语重心长道：「还有六姑娘也是。若能在闺学顺利结业，成为有品阶的闺秀，将来也能许个好人家，往后的日子也会大不一样。」 大盛女子满十四岁，便可以考四科六艺，称为大考。 成绩的好坏，关系到闺学的好坏。 大盛女子最高的闺学学府，是凌音书院。 能入凌音书院的女子，称为上品闺秀。就像男子科举乡试通过，成为秀才一样。 而其他闺学，最好也只是个中品闺秀，就像她娘一样。 楚灵玥的志向，是成为上品闺秀。 凌音书院的学年制为五年封顶，但学业实际上只有一年。一年能顺利结业者，可由现在的「民籍」晋为「贵籍」。取「高门贵女」之意。否则，继续留级。若五年后都没顺利结业，会被劝退。一辈子只能是个民籍。 上品闺秀的民籍女也可以嫁个好人家——当然，是正妻还是做妾，还是要看女方家族实力的。但，入不了皇室宗亲和伯爵、侯爵、公爵府的门第，哪怕是妾，皇室宗亲和伯侯公也不会要民籍女。 而晋为贵籍的女子，则可嫁包括伯爵、侯爵和公爵在内的勛贵世家为正妻，王爵为侧室。 比如说贵籍的楚灵玥就可以嫁公爵为正妻了。如果是亲王和郡王，则是侧室。可谓麻雀变凤凰。 盛京的权贵世家娶妻，第一句问的，就是是否是凌音书院出身的贵籍闺秀。 当然，凌音书院本身就很难考入，而结业考试更是难上加难。 女子自凌音书院结业后，年龄最小的也已及笄。多数女子都会选择嫁个好人家。 不过也有极少数的优秀女子，选择继续考宫廷，入皇宫内廷，做六尚宫二十四司的女官。 大盛，是朝廷、宫廷双廷制并立。 朝廷官吏为主，宫廷女官为辅。女官最高为正三品六尚宫，相当于朝廷六部尚书，只是比六部尚书低一品。 考上宫廷者，可晋玉籍。 玉籍女子，嫁给太子、亲王当正妃都是够格的，是大盛女子的最高荣耀。即便嫁人，依然可以入宫廷做官。 楚灵玥要想主宰自己的命运，过上一帆风顺的人生，就得努力成为玉籍。 既然桂嬷嬷提起了，楚灵玥干脆坦诚相告。 「桂嬷嬷说的是，我将来打算考凌音书院。」 「凌音书院？」桂嬷嬷吃了一惊，「那可要四科六艺全数通过才考得上。姑娘有几分把握？」 楚灵玥如实回答：「我已悄悄问过夫子，我德礼文数四科的成绩，通过大考绝无问题。尤其九数，能得头筹。琴书画膳我也有把握。只有女红和星罗棋……我现在完全不会。」 九数，就是九章算术，古代的数学。 桂嬷嬷本以为她都没底，没想到这六姑娘不止四科，连琴书画膳四艺也如此自信。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桂嬷嬷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老太君又曾说，她看过这两个孩子的作业，答的十分精妙，知道这双胞胎成绩都很优秀，便知楚灵玥的自信绝不是打诳语。 楚家这等门户，盼着能出一个中品闺秀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没想到这六姑娘的志向如此之高，倒是让桂嬷嬷生了几分敬佩。 「六姑娘为何不向老太君请教女红？老太君未出阁时，她的绣品可是誉满盛京的，就连宫里的绣娘都赞不绝口呢。」 「至于星罗棋，待老奴婢回去请示老太君，看看能不能为六姑娘想想办法。」 巨鹿书院只教围棋入门。考一般的闺学，大考只要通过围棋初级考试就可以。星罗棋是只有凌音书院才会要的成绩。 「谢谢桂嬷嬷。啊，对了，桂嬷嬷，我要去一趟匠心阁。」 匠心阁，万象商行旗下盈利第一商。听说这个阁主富得流油，连商行的宣传语也是财大气粗： 天上地下，无所不造。 所售商品涉及很广，而且商品都是做工非凡，当得起「匠心出品，必属精品」八个字。 桂嬷嬷道：「六姑娘是想买东西吗？」 楚灵玥微笑道：「有份薄礼送给祖母。」 第5章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你既投我…… 桂嬷嬷疑惑，六姑娘哪来那么多钱，去匠心阁买东西？ 大房捞了那么多油水，可就连二姑娘楚灵芸都不曾奢望到匠心阁买些什么物件。 但桂嬷嬷又不好张嘴问，心想，可能是六姑娘和白家真的有什么交情，白家贊助的银钱吧。 马车在匠心阁外停下。 楚灵玥接过小青从储物箱里递出的捲轴，正要撩帘子下车。 「小姐，等一等。」 小青急忙喊住她，又从储物箱里取出一件兜帽连身的黑色斗篷衣，递给她。 「小姐忘了这个。」 楚灵玥失笑道：「人家匠心阁的掌柜见我穿着这么古怪，还不误以为我是什么歹人啊。」 小青俏皮地眨眨眼，「小姐不是说，要维持神秘感嘛。」 「你这丫头。」 心里想道：既然以后还要跟匠心阁做生意，那给他们留下点别具一格的印象也好。 便披上斗篷，只是不戴兜帽。 第12页 桂嬷嬷见楚云荣没有下车的意思，犹豫再三，道：「六姑娘，老奴婢陪您一起去。」 「有墨画跟着就行，嬷嬷还是留在车上守着荣儿吧。能进匠心阁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再说我也没那么蠢笨，不会跟陌生人走的。很快就回来。」 「这……好吧。墨画，守好六姑娘。」 「是。」 主僕进了匠心阁。墨画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楚灵玥却看都不看，直奔柜檯。 便有伙计笑着问：「这位贵娇需要点什么？」 楚灵玥淡淡道：「你恐怕做不了这个主。去请你们掌柜的吧。」 伙计一听，楞了一下，心想估计是位大主顾。 在盛京城做生意的都知道，只有傻子才以貌取人。盛京这么多权贵世家呢，他可不敢因为来的是个小姑娘，就小瞧人。 于是跟另一个伙计耳语几声，让他去请人去了。 而这伙计把楚灵玥请到一边的雅座上，奉上茶水。 不多时，从楼上走下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冲着楚灵玥抱了抱拳，道：「不知娇客想要鄙行定制什么物件？」 这位是匠心阁的大掌柜。 一般需要请他出面商谈的，都是来匠心阁专门定制的。 楚灵玥摆摆手，道：「非也非也。我不是来买东西，我是来卖东西的。」 匠心阁不愧为万象商行旗下第一商，铺子里从大掌柜到接待的伙计，素质都是极高的。这要是别的商铺，估计楚灵玥就被撵出去了。 大掌柜面容依旧和善。 身边的伙计微笑着，客气道：「想来小姐找错了地方。您要典当呀，您呢，出了咱们铺子，往南行，遇到第一个路口再往东，到了七条街，那就有这盛京城最大的典当铺。价格也是公道的。」 楚灵玥扯了扯嘴角，将捲轴往他们面前一支，对大掌柜道：「掌柜的不妨先看看。」 大掌柜的接过，卷开，眼神突然变了！ 他忽然笑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十分客气道：「贵客，还请楼上详谈。」 请上了楼，大掌柜又奉上上好的明前龙井和桂福斋的名点，这才客气问道：「不知贵客这图上所绘的，是何物？」 楚灵玥慢慢品了一口茶，才道：「这个呀，我叫它万花镜。通过旋转一端，可以欣赏到各种美轮美奂的不同景致。这成品嘛，因为这东西造价昂贵，凭我的能力没办法把它做出来。不过，所需材料我都记录在上面，想必以匠心阁的实力筹集这些东西，是不成问题的。」 她设计的万花镜材料，这个世界都有。以这个世界的能力再现不出来的东西，她也不会画出来拿来卖了。 「而成品的成像图，我也画在上面了。只要你们按照图纸分毫不差的做出来，从这小孔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花花世界。」 大掌柜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楚灵玥看着这么老持稳重的人露出这种表情，不禁失笑。 匠心阁中的奇人异士很多。他们每次发售的新商品也是引领潮流的新物什。 不过，他们再怎么厉害，想必也钻研不出那些跨时代的东西。 就比如，这个在现代没什么稀罕的万花镜。 「姑娘……姑娘打算卖多少？」 「两千两。」 「两千两？」 就连墨画也吓了一大跳。六姑娘这是画了个什么宝贝，敢要这等天价？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两千两对匠心阁来说，不过区区小数。但在大掌柜心中，显然没有估到这样高的价格。 「嗯，这是给你们买断的价格。万花镜一旦出世，必会成为王公贵族们爱不释手的藏品。发售时，你们匠心阁再商业鼓吹一波，造造势，我敢保证，你们挣得只会比投进去的钱要多得多。」 「这么好的聚宝盆，我才卖你们两千两银子，那都是给的友情价呢。我还听说，你们匠心阁也和海上其他国家有生意往来。万花镜可当做舶来品高价卖给别国啊。这其中的利益，不用我多说吧？」 「这……」好像她说得挺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楚灵玥道：「图纸卖给你们，我就不会再卖别家了。这大盛也不是只有你们匠心阁一家，你也不想商品被同行竞争吧？所以我这买断价，可真的是童叟无欺呢。」 大掌柜的仔细思考了一番。 交易在万两以下的，大掌柜有断事权，不必请示东家就可做决定。 「……好！成交，就当和姑娘交个朋友。」 「哎，这就对了嘛。掌柜的果然痛快！匠心阁不愧为天下第一！这以后我这有好东西，还会来找你们合作的。」 万花镜只是个开始。她真正掌握的好东西还多着呢。 之所以先卖万花镜，也是想看看匠心阁再现这小玩具的工艺程度。 即便她把制作细节，包括零件的大小、稜镜的截面角度都以这个世界的算法，记录得非常清楚，但是她不能保证，工匠们是否能精准无误地做出来。 如果能，就可以谈下一笔买卖了。 大掌柜立即命人取来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楚灵玥收了银票，心里美滋滋。看着掌柜的，眉眼里也多了几分光彩。 「要不我和掌柜的再立个契约文书吧？我相信以匠心阁的管理，自然是不会将这制作工艺外流的。但你们东家若是信不过我呢？毕竟空口白话，我也不能让掌柜的难做。」 第13页 大掌柜却笑道：「鄙行既然和姑娘做成这单买卖，就没有不信的道理。再说，姑娘方才也说，日后还要继续合作。我想以姑娘之伶俐，自然也不会砸自己的聚宝盆吧。」 且不说这图纸上有几种材料，只有他们匠心阁有这个实力置办到，单是能制作这小巧精緻工艺品的能工巧匠，就只有他们匠心阁才有。 别人就算拿了图纸，也会像这位姑娘一开始说的，根本没能力做出来。 大掌柜亲自送楚灵玥出匠心阁，惊掉一地眼珠子。 楚灵玥不知道这位是大掌柜，但其他来匠心阁光顾的贵客，焉能不知？ 如果把东家比喻为皇帝，那大掌柜就是宰相。实力越大的商行，大掌柜在业界的地位也就越高。 能让匠心阁大掌柜亲自送，这小姑娘什么来歷？ 墨画扶着楚灵玥上了马车，楚灵玥回身，对大掌柜道：「掌柜的，还请留步。后会有期了。」 大掌柜抱了抱拳，「好，后会有期，恕不远送。」 墨画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您这已经送的够远了呢，礼数十足。 进了车厢，还没等桂嬷嬷问话，就听墨画雀跃道：「小姐可真厉害！」 楚灵玥微微一笑，「我早说了，有我荣华一日，就有你们富贵一天。跟着我，绝对不亏。」 「是！奴婢回去一定告诉大伙，好好为小姐出力！」 楚灵玥之所以要她跟来，而不是小青，要的就是这效果。 让他们知道，不靠楚家，她依旧可以过得滋润。好让他们搞搞清楚，效忠谁，才有好处。 桂嬷嬷听着，一脸迷茫。 倒是楚云荣和小青一早就清楚楚灵玥要干什么，不以为怪。 「小青。」 「是，小姐。」 小青从储物箱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楚灵玥。 楚灵玥取出一张一千两银票，连同首饰盒递到桂嬷嬷面前，道：「这是我孝敬祖母的，却怕祖母不收，还有劳嬷嬷帮我转交祖母。」 桂嬷嬷看见银票，先是一愣，再打开首饰盒，看见自家主子出嫁时的嫁妆首饰，彻底呆住了。 「六姑娘怎会有这么多银钱？」 于是墨画眉飞色舞地把刚才在匠心阁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倒是没说卖了两千，只说小姐不知画了个什么画，竟然能值一千两银子。 倒是机灵。 楚灵玥道：「祖母心疼我们姐弟，拿自己的嫁妆来补贴我们。可我知道，这些首饰对祖母来说，既然珍藏多年，肯定意义非凡。若不是祖母疼爱我们，自然是不会捨得拿出来的。」 「可我有能力养活我们姐弟，也该替我爹娘孝敬祖母，哪有让祖母花掉心头宝的道理？还请嬷嬷拿回去。这一千两银票，虽然俗气了些，但是我凭本事挣来的。不足以感激当年祖母对我爹娘的养育之情、照拂之恩，可也想为爹娘尽一尽孝心。」 「大伯二伯官场上少不了花钱打点，维持侯府门面花销也大。我知道府里拮据，可也不能苦了祖母。祖母正当该颐养天年，这银票，嬷嬷就给祖母添补一些补品物件吧，也算是，我替我爹尽孝了——这也是我爹的遗愿。」 桂嬷嬷眼眶一下子红了。 楚老太君为楚家付出了太多，却没人心疼她的苦。 长子楚元韬偏爱妾室，宠妾灭妻。这些年若不是老太君压着，丁雅琴当家主母的地位，肯定不保。 老太君对她多好啊，可她还不是照样剋扣老太君院中的月钱。 说什么布庄的生意，在盛京之中到底比不了那些世家大族的产业，家里没有太多闲钱。可是她接济她娘家的时候，却一点也不拮据呢。 这些楚老太君都知道，只是为了家庭和睦，不愿说而已。 早知道六姑娘上进，而现在这孩子又如此懂事，桂嬷嬷替老太君倍感欣慰之余，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她一把握住楚灵玥和楚云荣的手，道：「六姑娘，荣哥儿，有些话，本不该是我这做奴婢的该说的。但姑娘和哥儿这些年不在家中，又还小，有些事，实在不想让你们知道，又不能不让你们知道……」 楚灵玥回握住桂嬷嬷的手，道：「嬷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晓得，嬷嬷是真心为我们好的。」 桂嬷嬷欣慰地点点头，道：「这大房家的还有二房家的，虽然是姑娘和哥儿的亲人，但到底不是你们亲生父母。姑娘和哥儿对待长辈自然要恭敬守礼，但也不要过于亲近。」 有些话，桂嬷嬷也不能说得太直白。 楚灵玥和楚云荣对视一眼，瞭然地笑了笑。桂嬷嬷既然能说这话，这就是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楚灵玥道：「我明白。两份家产变三份，两家都不会高兴。估计心里止不住在想，我们怎么没死在塞北呢。」 侯爵爵位，她不提。 桂嬷嬷嘆了口气，「姑娘是个明白人。这人心啊，说不准。就算流着相同的血，心也未必能交到一处去。」 她明白，太明白了。前世的经验还不够吗？ 「想来嬷嬷，必有教诲教我。」 「唉，老奴婢能有什么教给姑娘的呢。二姑娘、三哥儿和四姑娘出生的时候，都发生了不少事。也多亏老太君出面，才没闹到不可收场……如今六姑娘和荣哥儿回府，也是老太君出面，让大夫人另置办一个院子……」 第14页 便将那日楚老太君和丁雅琴说的话，全数告知。 「姑娘和哥儿平日要小心谨慎，屋子里的东西，三两日便让丫鬟们清一遍，别少了什么。最要紧的是，可千万别多了什么。至于膳食，置办食材的奴才都是老太君的人，姑娘倒可以放心。」 楚灵玥听了，心里很感动。 楚云荣道：「小青，墨画，不为，嬷嬷的话，你们可记下了？」 三人立即回记下了。 楚家既已交给大房嫡妻打理，那么府中闲事庶务，楚老太君就不该再过问，否则就是坏了府里的规矩。 祖宗家法大于天。 可楚老太君为了保双胞胎，还是干涉了。 这丁雅琴，还得仰仗婆母保嫡妻地位，不敢说楚老太君的不是。不然就照楚元韬宠妾灭妻的劲儿，这家起码有一半得让顾淑珍管着。 但楚老太君若是一再干涉，只会家庭不睦。 楚灵玥本来还打算依仗老太君为他们遮风挡雨，现在看来，得改改计划。 祖母仁善，实在不该给老人家再添麻烦。 她得想办法，渗透这个家。 看来，得提前安排青山叔，帮她做事了。 「桂嬷嬷，让马车掉头，去下京。」 桂嬷嬷一讶，「姑娘，这下京龙蛇混杂，姑娘身份尊贵，可不该去那种地方。」 楚灵玥逗趣道：「哪有人天生就身份尊贵，不过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我若投在苦难人家里，没准早被卖到秦楼楚馆，现在反倒是盛京出了名的窑姐儿呢。」 小青噗嗤笑了出来，墨画和不为彻底呆住，桂嬷嬷则立即去捂她的嘴。 「姑娘可不能乱说！这话若是被外人听见，姑娘的清誉可就毁了！」 「好好好，我不乱说。嬷嬷让车夫赶车吧，我去下京有正经事办。」 「这……姑娘。」 「昨儿个去大娘那屋吃饭，听大伯说起，皇上封世子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了。」 南宫琰年纪轻轻就高中状元，加上他的家世，这次又随父在塞北立下战功，皇帝封无可封，他便跟皇上要了这个官来做。 监察百官，纠劾百司。 皇帝本来就对他信任有加，自然准了。 世子可是她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主子。吃了主子的贊助，还没给主子建立功勋呢。 以后拿什么脸借着人家往上爬。 「若非世子和公爷，侯府可没有今日。」 楚家人也知道，若不是秦国公，楚家哪里能出个侯爷。 「世子对我有大恩，我得报答。这次去下京，就是为世子办事。」 不然休沐日，她不在家中精进学识，跑出来观哪门子的光啊。 桂嬷嬷见识了她在匠心阁的本事，知道这是个有主见的，便不再多问，吩咐车夫去下京城。 这下京城，她足足熘了多半天。 尤其是穷苦人家的落脚处，她让小青留心记下了。 这些富贵人家瞧不上的下五门人，在楚灵玥眼里，可是香饽饽。 第6章 你凭什么就对楚灵玥好 凭什么…… 一回楚家，楚灵玥就把院子里的僕人，个个打赏一遍。 回家路上，她特意吩咐小青，到钱庄将银票兑成了零散银两。 僕从们拿赏钱，个个欢喜的不得了。又听墨画说了匠心阁的事，对主子更加忠心了。 这侯府，跟谁混也不如跟六小姐拿的银钱多啊。 遣走僕从，楚灵玥又单独叫来了青山。 「青叔，我有一件要紧事要你去办。」 楚灵玥给了他两百两银子，道：「叔叔年轻时在江湖上打拼闯荡，自然是懂得，如何融入穷苦人之中，与他们结交。」 「这盛京繁华，却也有很多过的不如意的人。下京城就有很多穷苦人。今日我打听了，那些店小二、商铺伙计、苦力、脚夫甚至还有人牙贩子、勾栏妓子……有好多都合租在一个四合院里过活。我要你带上这些银子，接济他们，和他们处好关系。」 「小姐这是……？」 「他们以后，就是我们在盛京各处散布的耳目。富贵人不把他们当人看，有时说话根本不避讳他们。这些人知道的『秘密』，可不少呢。我们要慢慢将他们整合起来，能笼络多少是多少。我要在盛京暗流之下，打造我们的情报体系。」 青山听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小姐的意思，他懂了。 江湖人都知道，想打探什么消息，去客栈、酒肆找那些小二，多半都能打听出来。 正像小姐说的，那些体面人，不拿这些苦力当人看。 奴才就是奴才，连狗或许都不如。 你会避讳一条狗说话吗？ 「小姐，你这……工程量可巨大啊。」 「嗯，要想打造完整的情报体系，恐怕没个几年不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又不像那些世家权贵，有自己的情报网。而且，各府的这些下人，他们给人当奴当婢，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要养活他们的爹，娘，还有亲人。如果我们能把这些人的『软肋』笼络好了，再给他们一些银钱，我不信收买不了他们。」 有钱能使「磨推鬼」。 越是弱小群体，才越抱团。 「卑鄙是卑鄙了些，可我也养着他们。也算是各取所需。」 「可是小姐，咱哪有那么多钱！」 第15页 楚灵玥笑道：「钱够。我以后能挣好多的。你现在先把我跟你说的，下京城几处四合院的人笼络住。二百两绰绰有余了。带他们住环境稍微好一点的院子，现在不遮风不避雨的……以后，你就是他们的龙头大哥了。」 龙头大哥……咋听着像打家劫舍的呢。 「另外，侯府这些下人们的底细，他们的爹娘住哪，家里还有什么人，也利用这些人，抓紧打探清楚。打探一个穷苦人家，对他们而言，应该很容易。」 这倒是……下五门的人，江湖又称小衙门。小道消息来源可快。 可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千金，怎么对江湖上的门门道道知道的这么详细？ 「青叔，我希望一星……七天，最多十天，摸清大房、二房几个二等丫鬟小厮的家人底细。不过切记一点，那些大丫鬟们，先不要打听。」 你收买我身边的人，我也能收买你的！ 不过能被提拔成大丫鬟，对主子必是极其忠心的。好比小青，把她脑袋拧下来她也不会背叛自己。现在还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可我若是走了，你和荣儿怎么办？」 「不碍的。有祖母照拂，楚家人暂时不敢乱来。再说还有小青呢。青叔若是尽快帮我把这件事办好，这些家僕归我暗中掌控，那几个臭婆娘没人可差使，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自古办这些脏活累活的，还不都是下面的人。他们哪能脏了自己的手。 再说了，即便想脏，估计也不太会。 至于楚老太君…… 桂嬷嬷必会向楚老太君回禀今日他们所谈的话。 楚灵玥虽不想给老太君添麻烦，但依照老太君的性格，听了楚灵玥说的那番话，肯定是要照拂他们的。 说到底，楚灵玥还是利用了人心。 只要楚老太君能稳住大房二房，给楚灵玥时间慢慢渗透这些家僕，今后楚家的局势基本就稳了。 …… 第二天，孩子们下课归来。 早有楚老太君院子里的婢女等候在一旁。楚灵玥和楚云荣刚一下马车，那婢女便上前福身，道：「六姑娘，七少爷，老太君请你们过去。」 楚灵汐正被搀扶着下马车，听见这话，问：「祖母找他们两个干什么？」 婢女道：「回五姑娘，老太君只差遣奴婢过来请六姑娘和七少爷，具体是什么事，奴婢不知。」 楚灵玥心中已有数，道：「知道了。荣儿，祖母传召，我们还是赶紧过去。」 「嗯。」 楚灵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噘嘴：「哼，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祖母找他们去干什么？」 楚歌瑶挑衅着道：「是呀。这以前祖母是最疼爱五妹妹你的。现在，眼里就只有六妹妹，没有你咯。」 「你！哼，祖母眼里没我？只怕是祖母眼里没有你吧！」 「你说什么！」被戳中嵴梁骨，楚歌瑶气得跳脚。 楚灵芸赶忙横在中间，劝道：「两位妹妹别吵了。都是自家姐妹，祖母疼爱谁不是一样，莫要伤了姐妹和气。」 这话听着像是她当和事佬，其实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 楚灵汐冷冷瞥了楚歌瑶一眼，看向楚灵芸，怪声怪气道：「二姐姐真是好脾气。可你脾气越好呢，某些人啊，就越蹬鼻子上脸！」 楚歌瑶怒道：「楚灵汐，你说谁呢！」 「唷，我指名道姓了吗？怎么，四姐姐，你心虚呀？」 楚灵汐向来看不上楚歌瑶。不过就是个庶女，即便得大伯宠爱又怎样？庶出就是庶出，永远没有嫡小姐尊贵。 楚歌瑶仗着她们母女得主君宠爱，敢在楚灵芸面前耀武扬威，而楚灵芸向来是个柔弱怕事的，大概是因着母亲不受宠，从不敢与楚歌瑶计较什么。 可楚灵汐可不怕她！ 你是你爹娘的心头肉，我还是呢！ 你只能叫你母亲一声小娘，你小娘再受宠，你爹偶尔也得去正妻那走走过场，哪像我们二房。 就我爹不纳妾这一点，就比你们大房强了不止百倍！ 楚灵芸看着这两人争吵，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 楚灵汐只道她柔柔弱弱，向来不争。可这个肤浅的小丫头又怎会知道，「柔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她对楚歌瑶的容忍，并不是因为怕了她。 其实对这两个妹妹，她才是打心眼里看不上的。 丁雅琴即便再不得父亲宠爱，可丁家是士林之家，从小是饱读诗书的，又是正妻。 而那顾淑珍又是什么出身？就是仗着有几分狐媚之色罢了。妾就是妾。 二房的栾玉兰更才是。一个商贾之女，也就是二叔官职太低，又贪栾家的嫁妆，这才娶了她。否则，与楚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能进楚家的门？ 所以这两个女人生的女儿，才会这么缺少家教，怎能与她相比？ 这些年，楚灵芸博览群书，学贯古今，是楚家最优秀的女儿。 她的学问，她的不争，她的忍让，成就了她的美名。 就连父亲都对她刮目相看，非但没有因为不待见母亲而迁怒于她，反而对她很好。 新来的这个六妹妹，课业瞧着也比不上她。 其实楚灵芸哪里知道，楚灵玥一直在韬光韫玉。学堂上，夫子从来不问她问题，自然显不出来她的博闻强记。 第16页 这夫子是白浔叮嘱过的。白浔早已交代过夫子，不管楚灵玥和楚云荣多么优秀，评价只给尚可便是。 「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 楚灵芸一把拉住楚灵汐，「五妹妹，使不得呀。未经祖母传召，擅自闯入，冲撞了祖母，若是被我父亲和二叔知道，可是要跪祠堂、挨手板的。」 楚灵汐白了她一眼，「我爹才捨不得让我跪祠堂、挨手板呢。再说，我只是熘进后厅隔着屏风偷偷看一眼，祖母在前厅又不会发现，怎会冲撞祖母。」 抽手挣开楚灵芸，转身就往楚老太君院子方向跑。 楚歌瑶见状，也急急跟上。她对祖母叫小六小七去做什么根本没兴趣，她就是想看楚灵汐出错，好被打手板。 说什么你爹不捨得你挨罚？笑话！我爹也不捨得我呢，炫耀什么。 楚灵芸见楚歌瑶也走，急忙劝道：「妹妹，这五妹妹不懂事，到底是二房的。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呀！」 「你起开！你没胆子去，就别拦我。我一定要去挑楚灵汐的错处。」说完很快追了上去。 楚灵芸身边的大丫鬟彩蝶，劝道：「小姐，这两位小主既然不识抬举，您又何必替她们操心呢！反正到时候冲撞了老太君，那是她们活该。」 「彩蝶，话可不能这么说。她们可是我妹妹，我身为姐姐，怎么能袖手旁观？我们也快跟上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闯祸。」 其实，楚灵芸也很在意祖母传楚灵玥姐弟过去做什么。但是，做戏得做足了。 她故意说的大声，让车夫和路过的婢女都听见。 这下有人给她作证，即便冲撞了老太君，父亲责怪，她也是去「阻止」妹妹们的，长辈又岂能把她和那两个一併论罪呢？ …… 楚灵玥和楚云荣来到前厅，双双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好，好。」楚老太君笑着招招手，让他们靠近些，「昨日听桂芬说起，玥儿不擅女红，可有此事？」 楚灵玥小脸一红，惭愧道：「孙女岂止是不擅长……根本就是不会……」 楚老太君脸色一板，「我大盛乃礼仪之邦。女儿家不会女红，那传出去可怎么得了！你娘打小竟也不教你么？」 楚老太君本来对三儿媳没有偏见，又是中品闺秀。只是听楚灵玥竟然一点女红都不会，这才生气。 楚灵玥忙道：「祖母莫要怪我娘。实在是孙女愚笨。我娘从小就教我和弟弟书法绘画，诗词歌赋。女红……女红是我学不会，而娘也总不能厚此薄彼，将精力全放在我一人身上，冷落了爹爹和弟弟。实在不是我娘的错。」 桂嬷嬷也帮腔道：「小姐，您也知道，这塞北不比咱们盛京。边关又战事频频，这三娘子一个闺秀，最后都上了前线了。平时他们飢一顿饱一顿的，还是您让奴婢接济着呢。这三娘子能把六姑娘和荣哥儿教的如此听话懂事，已是尽心尽力了！那些塞北的孩子，有哪个比得上我们姑娘和哥儿优秀呀。」 其实他们在塞北的日子也不至于沦落到飢一顿饱一顿的。只是老太君心疼六姑娘，气一上来，桂嬷嬷若不这么说，老太君哪能消气呀。 楚老太君一听，悲由心生，忍不住又掉起眼泪来。大家又赶忙劝。 楚老太君止了泪，又问楚云荣，「荣儿，你投壶和马球的技术如何？」 楚云荣挠挠头，「祖母，您若问孙儿御术和射术如何，孙儿倒是和爹学过。可这投壶和打马球……孙儿不会。」 「这怎么能行呢。」楚老太君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打马球、投壶，不仅仅是一种娱乐游戏，更是富家子弟们切磋交流的一种交际手段。就像你们吃饭不会用筷子一样，是要不得的。你们两个再长几岁，可是要经常出入文会音阁，和盛京那些公子千金交流、切磋的。一个不会女红，一个不会马球投壶，那怎么行？不成不成！」 楚灵玥忍着笑。行吧，诸葛亮在激老黄忠了。 她给楚云荣使了个眼色。 楚云荣会意，拉着楚老太君的衣袖撒娇道：「那孙儿就一直待在祖母身边，尽孝。这辈子也不出这个大门了。」 「胡说！」楚老太君佯装一怒，「你是定远侯嫡子，又是独子，将来是要承袭你爹爵位的。不出大门？那还不成全盛京城的笑柄！你说想待在老身身边，是吧？那从明天开始，学院下课就到我这里来，跟老身学投壶、打马球的技术。」 楚灵玥笑嘻嘻问道：「祖母，您还会打马球吶？」 楚老太君瞪她一眼，道：「还有你！女儿家虽不必把投壶、马球的技巧学得像男儿那样融会贯通，但也得知道点基础。可你看看你，别说投壶了，连女红都不会。你也是，明天开始，下了课就来我这里学女红，什么时候把女红学到我满意了，再跟荣儿学打马球和投壶。」 「啊？」楚灵玥一脸惨相。 「啊什么啊？学不会，打断你的腿！」 桂嬷嬷在一旁捂嘴偷笑。这两个小戏精！ …… 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楚灵汐气都快气死了。三姐妹中，祖母最疼的就是她，可祖母都没有亲自传授她女红、投壶和打马球的技艺。 这楚府上下谁人不知，楚老太君年轻时，女红、投壶和打马球的技术，是出了名的好。 第17页 尤其是老太君的绣技，就连宫廷尚服局的掌宫夫人都赞不绝口，宫里的娘娘也还曾和楚老太君要过一幅绣品呢。 这楚灵玥一来，不仅抢了祖母对她的宠爱，还要祖母亲自传授技艺。 她楚灵玥，凭什么！ 楚灵汐不满道：「祖母连我都没教过，凭什么教他们！」 楚歌瑶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看看那楚灵玥，连女红都不会，难怪祖母觉得她丢人呢，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富贵人家的子女，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还好祖母发现的早，不然等以后她楚灵玥在文会上漏了怯，人家会怎么看待我们楚家的女儿？我都要被她累的坏了名声。」 楚灵芸目光一寒。楚歌瑶这个蠢的。楚灵玥现在是不会，可祖母亲自教导，她以后的女红技艺，能差吗？将来，还不是要技压众姐妹一筹。 丁雅琴虽然有教导过她女红，但到底比不上老太君的技艺。 不行……她得想办法，让老太君也教她！ 楚灵芸拉两个妹妹袖子，小声道：「两位妹妹可小声点吧，当心被里面听见，发现你们在偷听。」 楚灵汐道：「就她说话大声！还没脑子。祖母亲自教导，你当是你娘的手艺呢！」最后一句，是对着楚歌瑶嚷嚷的。 楚灵汐虽然刁蛮，但也不失小聪明。她和楚灵芸想的一样，三年之后，楚灵玥的绣技，岂不是要盖过她们去了。 「你说谁没脑子！」 楚歌瑶气急，抓住楚灵汐的手腕，推搡开来。 「两位妹妹，别打了……」楚灵芸给彩蝶使眼色。 彩蝶会意，假意跟着拉架，却用力一推，把楚歌瑶和楚灵汐推了出去，撞倒屏风，摔倒在地。 「是谁在那！」 第7章 楚灵玥是不同的 楚灵玥和别人…… 楚老太君院落，中萃轩前厅。 楚灵芸、楚歌瑶、楚灵汐三姐妹并排而跪。 楚老太君坐在主位之上，祥和的脸上满是愠色。 楚元韬拿着戒尺，脸色铁青，看着下跪三人，冷冷道：「瞧瞧你们，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从小送你们到学堂学德礼，你们就是这么做礼的吗？嗯？」 他气得来回踱步，一旁矗立的三个母亲，皆不敢出声相劝，就怕越劝主君越生气。火上浇油，反倒更让自家女儿受罪。 「不经传召，擅入前厅，冲撞你们祖母。姐妹之间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们是什么？是那些市井撒泼耍赖的泼妇吗？」 楚元韬拿着戒尺，指着她们，「这还是我楚家的闺秀？」 他在士林大儒中向来闻名遐迩。都传楚家家风严谨，全仰仗他这位主君治家有方。不愧为礼部侍郎，当之无愧。 这要是让外界知道今日之事，他在礼部，在朝廷，在整个士林中，那还有脸吗？ 楚灵芸啜泣道：「芸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说罢，主动将手心伸出去。 一旁丁雅琴看得着急了。 这在场女眷中，除了老太君，也就只有她这个当家主母有发言权。楚灵芸又是她亲闺女。 再说，在主君赶来之前，她已经从丫鬟口中详细听说了事情始末。本来芸儿就是被那两个顽劣的拖累的，凭什么打她？ 「芸儿，还不闭嘴！这本就不关你的事！」丁雅琴大喝。 楚元韬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这事情的前前后后，楚元韬也听丫鬟们说了。他也知楚灵芸这次是被两个妹妹拖累了。 可你丁雅琴是当家主母，你在这种场合只向着自己女儿说话，合适吗？ 你让淑珍怎么想？你让弟媳怎么想？你又让这满屋子的丫鬟怎么看你这个主母？ 楚元韬指着丁雅琴，冷冷道：「你闭嘴！孩子们顽劣，与你这当家主母也脱不了关系！若不是你娇惯放纵，她们能恃宠而骄，不知礼数，无法无天？」 「我……」丁雅琴杏眼圆瞪。 一个是你心肝宝贝，一个是栾玉兰的女儿，我……我管得着吗我！ 楚灵芸流着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哭诉道：「还请父亲不要责怪母亲。母亲平日既要管理布庄的生意，又要操持整个侯府，两头奔波。而我们也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让母亲时时刻刻监管着。」 「今日全是芸儿的不是。家中姐妹几个就属芸儿最大，今日却没能照顾好两位妹妹，冲撞了祖母，闯下大祸。说到底，都是芸儿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请父亲罚我吧。」 楚元韬让她把手伸回去，看着丁雅琴，教训道：「看看芸儿，再看看你自己！」 别的狠话，当着顾淑珍和栾玉兰的面，他也就不多说了，给正妻留几分薄面。 他走到楚歌瑶跟前，道：「瑶儿，手伸出来。」 楚元韬虽然也不忍心打楚歌瑶，但另外一个是侄女，他总不能先打侄女，再打女儿。 楚歌瑶怕疼，立马吓哭了出来：「爹，你别打我。是她——」 她指着旁边的楚灵汐，「是五妹妹非要偷偷跑过来，看祖母传召六妹妹和七弟做什么。我……我只是……只是来劝她回去的！」 楚元韬翻了个白眼，「你劝你妹妹，还能劝到两人打起来？还能劝到把屏风推倒，惊吓你祖母？」 「大伯，是她推我们的！」楚灵汐愤愤地看向楚灵芸，「要不是她指使彩蝶推我们，我们也不会从屏风后面跌出来。」 第18页 楚灵芸一脸委屈，「五妹妹，你怎么可以在祖母、在几位长辈面前如此诬陷我？你和四妹妹因为吃着六妹妹的醋，吵嚷起来，还互相推搡，我是怕你们火气上来，万一划破脸就不好了，这才和彩蝶上去拉架的呀。」 彩蝶也跪了下来，急急道：「老太君、主君明鑑！两位小姐互相撕扯，我们小姐拉不开，奴婢才上来帮忙拉架。也不知两位小姐是不是想踢对方，结果踹到奴婢身上，奴婢一下没站稳，这才撞到两位小姐身上，一起摔了出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 她一边说，一边咣咣咣磕头。 楚灵汐和楚歌瑶异口同声：「你胡说八道！」 「你们还不给我住嘴！都伸出手来！」楚元韬大喝。 楚灵汐和楚歌瑶颤颤巍巍伸出手来，楚元韬各打了十手板，打得她们龇牙咧嘴，嚎啕大哭。心中快恨死楚灵芸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到祠堂跪着去！再把《女戒》抄五十遍！」 他又看向楚灵芸，「芸儿，你虽是来规劝两位妹妹，但你身为长姐，没有约束好妹妹们。你也到祠堂对着祖宗排位思过，罚抄《女戒》二十遍。」 都惩罚完，楚元韬恭恭敬敬地走到楚老太君跟前，道：「母亲，她们冲撞了母亲，都是儿子管教不严，是儿子的错。现如今她们错也认了，罚也罚了，还请母亲息怒。」 楚老太君摆摆手，神色疲惫着道：「你是一家之主，就按你的意思吧。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 楚灵玥和楚云荣一直在后厅，由屏风挡着，守着茶几上的瓜子点心，一边嗑瓜子，一边坐着听那边的热闹。 楚云荣看她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好笑道：「那边鬼哭狼嚎的，亏你听着这哭丧音，还能吃得下去。」 「能。我不但吃得下去，还吃得十分开心。」 真是锣鼓喧嚣鞭炮响，作为一个资深吃瓜群众，当然表示很开心了。 「行吧，她们也算是自找的。就是那楚灵芸，撇开干系倒撇的快。」 楚云荣不傻。今日楚灵芸和那两个一起出现在后厅，怎么可能是来劝架的。他感觉，楚灵汐说的，才是真的。 「玥儿，你说这楚灵芸打得什么算盘？」 不知从何时开始，荣儿就不再叫她姐姐，而是唤玥儿了。 起初，还挺不习惯的。可后来听着听着，也就这样了。 荣儿虽然是弟弟，但他俩不过就是从娘肚子里前脚后脚出来的关系。可能是提前步入叛逆期了，不乐意叫姐姐就不叫吧。 「应该是跟那两个笨蛋一样，想看看祖母叫咱们来到底要做什么吧。顺便，坑那两个笨蛋一把咯。」 换成自己，眼前有个现成的坑，也会去踹一脚的。 「瞧她哭的梨花带雨，可我听着，却是假里假气的。」 楚灵玥笑嘻嘻道：「哎哟，我家荣儿厉害了，懂得分辨女人眼泪的真假了。」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楚云荣的脑袋，「眼泪可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呢。你以后跟女人打交道时，可千万别被女人的几滴眼泪给骗了。」 「那你怎么从来不哭。」楚云荣撇撇嘴。 「我段数高，用不着眼泪。」 楚云荣默然。 你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觉得哭是示弱，所以才再也不肯流泪吧。 楚云荣默默攥起了拳。 听着那边散戏了，楚灵玥拉起楚云荣的手，「行啦，戏子们都走啦，咱们也去拜别祖母，回去用晚饭了。」 第二天一大早，丁雅琴就过来给楚老太君问安。 顺便，还带来一煲亲手熬的鸡汤给婆母。 「母亲，那三个孩子跪了一晚上祠堂，也都知错了。」 「嗯。」楚老太君默默喝着汤，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丁雅琴赔着笑，道：「母亲，说到底，这事都是因为她们羡慕玥儿，能得您亲自传授女红引起的。反正都是您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不，您教导玥儿的时候，让那三个丫头也来旁听……也好过让她们心里觉得母亲厚此薄彼，姐妹之间再生了嫌隙……」 楚老太君眉头一皱，「玥儿怎么能同她几个姐姐一样呢，嗯？她是个没娘的。都这么大了，竟然连纫个针都没做过，传出去像话吗！」 老太君越说越气，「老身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几个孩子们又各有娘亲教授，本也不用老身操这份闲心。可玥儿孤苦伶仃，没爹没娘。老三那个混帐东西，在塞北时就知道打仗，打打打，把命都打没了，也不说去管一管自家女儿，累的她都快十二岁了，不知道女红是什么东西。」 「你说说，你说说，这传出去，我们楚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嗯？我楚家书香门第，就出了这么个拿不出手的闺秀？你这个大娘子对她们的课业不闻不问，还要累的老身出面。不然等三年后，这孩子们大考归来，一说楚家那六小姐，不会女红，考不及格。我楚家日后在盛京，还有立足之地吗！」 「小姐，您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桂嬷嬷忍着笑，抚着老太君的背，「帮」她顺着气。 她们早料到今日丁雅琴会来这么一出，早憋着一出苦肉计等她呢。老太君话说的越严厉，越难听，就越能堵丁雅琴的口。 这都是为了楚家的门面，是大义。 第19页 老太君还牺牲自己宝贵时间了呢。 若一味向着楚灵玥说话，丁雅琴就会说老太君厚此薄彼了。 楚老太君喝了口茶，接着道：「芸儿、瑶儿和汐儿，现在都该给自己绣嫁衣和绣龙凤婚被了，平时还要去书院读书。你让她们过我这来，跟着六丫头从穿针引线听起，那不是耽误了她们吗？」 按礼制，女子十四岁即可出嫁。 所以大盛的世家女子，一般都是从五六岁开始跟着母亲或是教坊嬷嬷学女红。等到十一二岁时，开始亲手绣自己的嫁衣，还有出嫁用的所有绣品。 因为这些绣品花样极其繁琐，平日里还要上学，所以闺秀们都是在这个年龄就开始准备了。 对所有女子而言，嫁衣就是脸面。绣的好不好，关乎自己的声名。所以她们不能假手于人，也不能偷懒耍滑。总不能在出嫁前才匆忙准备自己的嫁衣，根本来不及，质量也不会好。 「这……」丁雅琴来之前编了一肚子词，现在却一句都说不上来。 「不过你说的也对。未免让所有人觉得，老身厚此薄彼，你们谁有能力让六丫头在一年之内，能绣出芸儿这个水准，那你们就去教，老身就不管了。不过老身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到时候大考，哪个丫头因为女红不过关丢了楚家的脸面，别怪老身秋后算帐。」 「这……」丁雅琴面露难色。 开什么玩笑呢！一年？让一个门外汉到我芸儿的水平？ 我芸儿五岁跟着我学女红，中途又有宫里请来的嬷嬷指导，如今才有了这样高超的绣技。 「那那那……我们自然是没这个能力了。」 「没这个能力，就管好你力所能及的事！昨天竟然能闹成那样。老大说得对，她们的礼真是白做了。你若是觉得布庄和家里两头跑，分身乏术，那这两头你挑一个，剩下的，让玉兰管。省得她天天说，老身厚此薄彼，什么都紧着你先。」 丁雅琴一噎。 桂嬷嬷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娘子一向明事理，这次，恐怕是有心人在背后挑拨，大娘子只是中了计……」 那有心人是自己的亲女儿。但丁雅琴哪里敢说？ 只能附和着桂嬷嬷的话，说着：「是是是，儿媳煳涂了。母亲说得对，六丫头还得从头开始学起。几个姐姐在一旁，讲学的进度不一样，母亲也照顾不过来，六丫头心里也难免会吃味，那几个丫头也学不好。」 桂嬷嬷笑道：「小姐，我就说大娘子一向是明事理的。定是那个狐媚的，给主君吹的枕边风，这才累的大娘子来做说客。」 那个狐媚的，指的顾淑珍。 桂嬷嬷接着道：「您一向是最疼大娘子的。可不能因着一时气煳涂了，就分了大娘子的权啊。这大娘子又没有错处，您若是让二房娘子管上家，这今后大娘子的脸还往哪搁啊！」 楚老太君嘆了口气，道：「也是，是老身被那六丫头气煳涂了。这家交给谁管，也不如交给雅琴让我放心。」 又看向丁雅琴，「老身知道你素来是个孝顺知礼的。老大宠妾灭妻，老身知你委屈。但老身老了，孩子们的翅膀都硬了。老大又是朝廷正三品的官，我是说不动了。但你也别灰心，芸儿是这几个丫头里最贤淑聪敏、最优秀的。将来大考考上好闺学，成为有品阶的闺秀，母凭子贵，老大还能继续这样冷落你吗？」 「母亲……母亲说的是。」 「芸儿的绣品，我是看过的，挑不出错处。倒是琴棋书画膳，芸儿掌握的如何？你这个亲娘，可得为女儿想周全了……」 桂嬷嬷在一旁掩嘴偷笑。还是老太君会说话。这挑不出错处，是针脚走线没有错漏。这殿试科考还分个状元和榜眼呢。摆明了是搪塞。 楚老太君绕着绕着，就把话题引到别处去了。 今后楚家，再没有人在老太君面前提一句，让几个小姐跟着楚灵玥一起学女红的事。 全都被丁雅琴主动挡了。 第8章 要当世子笔友 世子，楚灵玥给…… 楚灵玥从此，就是过着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 早起给父母灵位上三炷香，跟着兄弟姐妹们一起去书院读书，下午回来直奔老太君那屋，学女红。 姐弟俩经常往老太君屋里去，大房二房更不敢轻易暗中迫害。老太君的手腕，三个儿媳最清楚不过。 这老太君平时和蔼可亲，可教起学生来，比书院的夫子还严格。 楚灵玥开始手笨，总是出错。 老太君训斥她的声音，隔着几条长廊都能听见。 但老太君一人传授给她的技艺，却胜过十个绣娘。 针法走线，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而且老太君讲的通俗易懂，又每每说到精髓处。即便楚灵玥是个门外汉，经过老太君引路，也初窥点门道。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她与青山的七日之约。 小青引着青山进院，就见楚灵玥坐在廊下，手指头裹着厚厚纱布，端着一个图样入神。 青山看见她那双手，急急跑上去，瞪着一双牛眼，狠狠道：「是谁！是谁伤了小姐的手？」 楚云荣听见院里响动，从书房走出，淡笑道：「青叔莫急，玥儿这手，是她自己扎的。」 「啊？」 楚灵玥也笑道：「是我自己手笨，学刺绣扎出来的血口子。荣儿非要包成这样，说好得快。青叔想必是有好消息了？」 第20页 青山这才松了口气，抱拳道：「总算不辱使命。」 「进屋说话。」 一起进了书房，小青把门关上，只留双胞胎和青山在屋里。 「大房屋里有个叫翠巧的二等丫鬟，如今只剩下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按照小姐意思，我请郎中给老太太看了病，又把老太太接到我们那一大院子里，和京鼎楼、大亨楼的几个跑堂伙计，还有几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婆子们在一块，互相照应着。」 这京鼎楼和大亨楼，一个是盛京最有名的酒楼，一个是盛京最大的赌坊。看来青山差事办的不错。 「老太太如今已经知道，是小姐您接济的她。相信不日就会告诉她的女儿知道。」 「青叔可是亲口跟老太太说的，你与我的关系？」 「哪能。是老太太跟同院的邻居打听，这才知道的。小姐不是说了，刻意告诉，显得别有用心。想法让她自己知道，那她才会感恩戴德。还有二房那个二等丫鬟巧夏……」 青山此行，共笼络京鼎楼、大亨楼跑堂小厮若干，大房和二房两个常在主母、小姐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两个。 还有三名浣花坊的姑娘。 青山说，这三个浣花坊的姑娘愿意投靠倒是意外。 他院子里有个婆子，以前救过路边晕倒的姑娘，对这姑娘有过一饭之恩。 没有贵贱之分的职业，只有贵贱之分的人品。姑娘虽卖身风月场所，但心却是不脏。这些年一直供养着老婆子，早把老婆子当亲娘看待。 听说青山把老婆子原本住的那「贫民窟」里的人都收留在一个新院子，给了他们活路，便感恩戴德，一心图报。 青山按照楚灵玥之前吩咐的，说他隶属于一个叫「百晓生」的江湖组织。门主时常约束门人要多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看见穷苦人定要出手相助，看见那些个贪官污吏，就要为民除害。 那姑娘便表示，虽出身贱籍，却也愿为青山和门主效力。她在坊里还有两个生死姐妹，也一同投靠在「百晓生」下。 楚灵玥满意地笑了笑，「青叔这差办的极好。看来我这百晓生大长老之位，非青叔莫属了。」 「小姐说笑。都是小姐谋划的好，青山只是依照小姐命令行事。对了小姐，那三位姑娘此次，倒是带来一个消息，相信对小姐有用。」 便把姑娘告诉他的话，一字不差地给楚灵玥复述了一遍。 楚灵玥听后一讶，思虑片刻，才道：「这京西道转运使哪有那个胆量，敢买卖京官。必是上面有人指使撑腰，他不过是当个引桥搭线的中间人。想来吏部也是不干净的了。」 「那这消息……对小姐没用？」 「有用。」楚灵玥笑道，「这消息，来得巧，正逢时。青叔，你又立一大功！我这就给白公子写信，有劳青叔代我转交给金玉斋的掌柜。还有，回去记得打赏三位姑娘。」 那京西道转运使喝醉了酒，在妓子面前口无遮拦。虽然姑娘们套不出他上面的人，但想必以世子和白家的能力，将其揪出一网打尽，自是不难。 世子刚坐上左都御史的位子，正是需要做出政绩，以安人心的时候。甭管这条消息对世子有用没用，她先送出去，也算是表个忠心。 楚云荣拦住她，「你的手，怎么写字？你来说，我来写。」 …… 世子府。 「世子！楚姑娘来信了。」 白浔急吼吼步入书房，手中信笺献宝一样，递到南宫琰面前。 南宫琰正在翻看卷宗，被他一挡，眉头微皱，抬头看他。 「哪个楚姑娘？」 见世子一脸茫然，白浔心里默默为楚灵玥掬了一把同情泪。 世子前脚还命我把人家姑娘安排的明明白白，后脚就把人家姑娘忘了，亏得人家姑娘还想着一心图报呢。 「聪辩先生。献秦破弩的那位！」白浔又补了一句。 「是她？」南宫琰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写信？」 白浔不是说她再困难也不向他们寻求帮助吗？ 所以金玉斋半年都没有信传回。 这盛京有多少想找他南宫琰帮忙的，即便是没事也得找点事。 莫非她现在，终于「开窍」了？ 「好事。世子还是自己看吧。」白浔故意卖个关子。 南宫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拆开封，信笺上几行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于眼前。 「臣女恭贺世子，晋都察院总宪。臣女闻京西道转运使近日在浣花坊，常与地方官吏商谈买卖京官之事。万望世子明察，恐迟则生变。」 这是…… 线报？ 南宫琰眉峰一皱，「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知道浣花坊的事？」 显然白浔也是看过信的，只能摇摇头说不知。 信中最后一行字曰：「如能为世子分些小忧，不胜惶恐。」 南宫琰看着这最后一行字，眉心舒展，眼里也渐渐有了些许笑意。 这小丫头。 半年多不见其人，也从不曾主动联络，以为自此渐渐淡出他的视野，从此不再有瓜葛。 方才接到她的信，也本以为是同那些俗人一样，忽然开了窍，也想找点什么理由，假借求他办事，实则藉机攀附。 原来，是他想差了。 她突然冒了出来，竟是为他查察朝廷吏治之事。 第21页 所提供的线索，竟意外与他暗中查访之事，不谋而合。 之前对她的失望有多大，现在反转带来的惊喜，就有多大。 不愧是能画出秦破弩的小丫头，果然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南宫琰唇角上勾。 吏部不干净，皇上命南宫琰彻查。南宫琰掌握了几处线索，不过京西道转运使这个中间人，他倒是还没查到他身上。 难道是心有灵犀？ 「这小丫头，信来的正逢时。」 「是，楚姑娘对世子挺上心的。」知恩图报，有情有义。 上心二字，让南宫琰心情大好。 原来小姑娘并没有忘记他。 只是时机不到，无所奉献，不敢打扰。 难得她用心良苦。 让南宫琰又高看几分。 「让都察院多加人手，暗中盯紧这个京西道转运使。」 白浔拱手，「是。」 南宫琰又将小丫头的信看了一遍，忽然脸色一沉，眸中笑意全无。 白浔见主子忽然变脸，小心翼翼问：「世子，可是有哪里不对？」 「你看这是她的字吗？」南宫琰声音冷漠。 她的字，他见过。 可这信中字迹，和当日那「聪辩先生」几个娟秀小字，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信笺上的字迹，笔势雄奇，如铁画银钩，哪里是女孩子的字？这分明是出自一个男人之手。 南宫琰铁青着脸，对白浔道：「去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后，白浔回来復命：「世子，楚姑娘手受伤了，手指头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想必这信也是楚姑娘找人代劳。」 「楚家人敢苛待她？」南宫琰眸光一凛。 好大的胆子！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知道楚灵玥背后是谁罩着的么！ 空气瞬间冻结，如临冰窖。 「这个……派去的暗卫只远远看了几眼，因为楚姑娘的鹰在，不敢冒然靠近，怕惊动了那警戒鹰。要不……下官派几个暗卫，时刻守在楚姑娘身边？」 「嗯。」 世子还从未让自己的暗卫守护别的什么人呢。 「还有，查清楚，这信是她找谁代写的。」 找人代写，小丫头怎么如此随便！这么重要的内容，随随便便让别人知道，就不怕泄露？ 而且，给本世子写信，竟然找个男人来代写……你跟那男人什么关系！好到这么重要的情报让他知道！南宫琰有点来气。 白浔挠了挠脸，看着世子这多云密布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这个……估计是荣公子的字吧。」 「谁？」 「楚姑娘的胞弟。」 南宫琰愣住了。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有道理，脸色终于好了几分。 亲弟弟就算了。 「哦。」 倒是白浔觉得好笑，又不敢笑。 心道，世子你还真是关心则乱。这么重要的内容，除了楚姑娘的亲弟弟，她还敢让谁代劳，还能有谁代劳，真是。 还好我机智，不然世子对楚姑娘可就误会大了。 南宫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道：「还有，打探清楚，她一个小姑娘家，跟浣花坊有什么关系，这消息来源怎么从浣花坊来的，她怎么就扯上浣花坊了。」 白浔：…… 世子你这查户口呢？ 嘿呀，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您这左都御史的官威，都烧到楚姑娘身上了？ 得咧，我明天亲自去一趟巨鹿书院吧。 …… 楚灵玥和楚云荣并排，身后跟着提着书箱的小青和不为，快步走在去往学堂的步道上。 她那粽子包已经拆了，但是手指头上的伤还是比较明显。 为了不让那三姐妹看出来，她特意快走几步。 刚转过一个弯，忽然从树后头窜出一个人来。 「楚姑娘，借一步说话。」 楚灵玥惊讶地看着来人，「白公子？你怎么在这？」 眼见后面大部队走过来了，赶紧拉着楚云荣，和白浔钻了小树林。 白浔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楚灵玥，「这是宫里的雪花玉露膏，消肿止痛，美颜护肤。姑娘涂抹，手伤很快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手受伤？」 白浔只是笑道：「姑娘的信，世子已阅。世子正在查吏部官员结党谋私一案，姑娘就送了这么个好消息，真可谓及时雨。只是……姑娘能不能跟在下说说，这消息的来源……？」 楚灵玥也只是笑道：「马走日象走田，我自有我的办法。只要能帮上世子的忙就行了。」 白浔一噎，笑容有那么点子僵，「这……这个，世子想知道的是，姑娘怎么知道他们在浣花坊谈的买卖京官的事。你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可能跟那些花魁有来往，更不可能去那种地方，是吧！」 楚元韬和楚元吉也不可能获取这样的消息。 「我有来往啊。」白浔是自己人，可以透露。 「啥？」白浔一脸懵逼。 楚姑娘，你说啥呢！ 「她们是我的人。」 白浔：「……哈？」 「嗯。」 不是……楚姑娘，你倒是说清楚啊喂！ 步道上楚灵芸他们已经转过去了。 楚灵玥道：「白公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请恕我先失礼告退了。若是迟到了，夫子要骂人的。」 第22页 说罢鞠了一躬，匆匆走了。 楚云荣也客客气气行个礼，走了。 留下一脸懵呆的白浔。 不是？ 这？ 楚姑娘还真跟那些花魁有接触啊？ 这回去这么告诉世子，世子还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踢啊。 白浔心里苦，但白浔没处说理去。 回世子府，已是暮色西垂。 白浔动用了白家的情报网，大查特查，总算把这件事捋清楚了。又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整理成书面报告，呈给南宫琰。 「世子，这楚姑娘可真厉害，不仅跟浣花坊的花魁，还跟京鼎楼、大亨楼的小厮们搭上了线，下一步还准备跟各府的丫鬟小厮们搭桥，建立自己的情报网。虽然现在只是雏形，但照这个势头发展，将暗中笼罩整个盛京啊。」 白浔润了口茶，接着道：「楚姑娘一直隐藏在幕后，被她摆在明面的人叫青山。以前是江湖有名的盗圣，后来洗手不干了，跟了定远侯，现在则忠于楚姑娘。他们还整了一个组织叫叫叫……百晓生！」 南宫琰一边一目十行地看着他的报告，一边听他说，不由失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这是不打算做闺秀，及笄以后想当帮主了？」 真是个奇妙的小丫头。 话虽这么说，但南宫琰眼里却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其实各大世家组建自己的情报网时，多半也是用银钱收买一些家僕。但还没有人像楚灵玥这样，从他们的亲族入手，以「恩义」而非「银钱」收买。 虽然两种方式投入的银钱相差无几，但效果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些为了报恩，心甘情愿为楚灵玥卖命的人，远比那些被世家用银钱收买的人，要忠诚得多。 而且楚灵玥还给了这些人归处——百晓生。让这些贱籍出生的奴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平等、温暖和亲情。 这是用金银，买不到的财富。 楚灵玥的这种理念，不是权贵世家出身的人能够理解的，所以从未有人尝试用这种方法。 南宫琰真的觉得，这个小丫头很特别。 世人总被世俗伦常所缚，而她却能超然物外，去做别人从不敢想、更不敢做之事。 就比如，她向他献秦破弩。 换成其他与她相同身份的世家女，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也根本不会存在这样的想法。 因为怕背上不敬的罪名。 可她敢想敢做。 再比如，她纡尊降贵愿与平民打交道。 换成其他世家女，光是与这些平民唿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无法忍受。 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很合他的心意。 南宫琰对待自己的心腹们，採取的也是与她相似的做法。 可南宫琰善待的只是自己的心腹们，而她却愿意善待更多的人。 有因必有果，她的善待也会为她赢得更多的心腹。 她的这种思维模式，很值得南宫琰深思，借鑑。 看着报告上小丫头的所作所为，南宫琰唇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就连南宫琰自己都没发现，他那颗坚如壁垒的心，在接收秦破弩的时候就已有了缺口；随着对她欣赏之情的不断增加，那壁垒也在逐渐崩塌。 「世子，楚姑娘为了能帮上您的忙，不辞辛苦建立百晓生，看来楚姑娘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真的对您挺上心的。」 「你说她建立百晓生，是为了本世子？」 「是啊，她刚一建立百晓生，就立马把情报巴巴给您送来了。说不是为了世子您，打死我都不信。」 「你的意思是，她喜欢本世子？」 白浔一愣。 不是，我的意思是，楚姑娘是感恩，感激您，想回报您的恩情。 说明楚姑娘这人重情义。 怎么世子这思维跳跃的，我有点跟不上了呢？ 怎么就一下蹦到喜欢这个阶段了？ 平时世子不是最烦小姑娘喜欢他吗？ 搞得跟个断袖似的。 怎么今天说起这声喜欢，语调还有一点小雀跃呢？ 哦对，平时那些爱慕您的姑娘，为了能得您老人家青睐，的确是变着方的献殷勤。 不过楚姑娘应该跟那些女子的目的不一样。 但白浔不敢扫南宫琰的兴，只得婉转说道：「反正肯定是对您有好感的！」 感激也是好感，没毛病。 「不然一个姑娘家家，哪能冒着清誉受损的风险，与浣花坊的花魁打交道啊。」 南宫琰唇角上勾。 怪不得会献给本世子那么珍贵的秦破弩，而现在又为了本世子做了这么多。 为本世子打探情报，为本世子甚至不惜跟花魁来往。 对了，以前她还说过，生是本世子的人，死是本世子的鬼呢。 果然对本世子一见钟情，自此情根深种。 南宫琰脸上的笑意又增一分。 「建立百晓生，需要大笔的银子。她哪有那么多钱？你给她的？」 「这下官还真没给。除了安排楚姑娘和楚公子到巨鹿书院，下官便再没有接济过他们银两。当然楚家也不会给她。这钱还真是她自己挣的。」 「她怎么挣？」南宫琰想了想，忽然眼神一冷，「难道是浣花坊……！」 这小丫头不会因为急着弄钱，干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吧！ 第23页 「不不不，世子放心。」白浔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差了，赶忙解释： 「是楚姑娘不知道卖了什么东西给匠心阁，赚得银子。这钟离忧死活不松口，属下也打探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钟离忧只说，一个月后，他们发售新品，就全知道了。」 他顿了顿，一脸委屈，「世子，您要是现在想知道，恐怕只有您亲自问钟离忧，他才肯说。」 钟离忧，匠心阁少阁主，大盛唯一敢跟南宫琰公开叫板的人物。 就连当今皇帝对钟离父子都及其礼遇，那钟离忧自然不会给白家面子。 南宫琰一听钟离忧，脸上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们的关系有点……一言难尽。 可以说，不打不相识，棋逢敌手。 又有点……惺惺相惜——不过两人打死都不承认。 「钟离忧？她见过钟离忧的面了？」 南宫琰满脸的不高兴。 「这倒没有。是跟匠心阁大掌柜邱老大谈的，楚姑娘并不知道钟离忧此人，更没有门路见到。」 他白浔都见不到钟离忧，何况楚灵玥呢。 「哼。」 知道两人并没有见过面，南宫琰语调这才缓和几分，但还是很不高兴。 缺钱不会来找本世子开口吗？ 难道本世子还能不给你吗？ 嗯？ 生气。 白浔矗立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宝宝还是当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吧，免得引火烧身。 可怕。 第9章 她总能引起他注意 楚灵玥总有…… 万花镜的上市，造成很大轰动。 一个小小的孔洞，竟能看到层出无穷的美丽图案。而且这些图案还随着旋转机关，又演化出更加繁复多彩的图案。 而且它精緻小巧，便于携带。 匠心阁首次贩售的万花镜不多，只有三十个。发售三天，就被皇室宗亲、权贵世族抢购一空。成为空前绝后的珍藏品。 匠心阁库存的材料不多，有些稀有材料，需要从海外运输。第二批次，恐怕得等到半年以后。 以至于首批万花镜都不需要匠心阁特意造势，价格已经被市场自行炒到千金难求。 皇宫一下就买走十个。 剩下二十个，基本上都被盛京四大门阀、以及权势滔天的大家族垄断了。 唯独南宫琰那个不是。 他是直接上钟离家抢的。 自从知道小丫头跟匠心阁的交易后，他就时刻让暗哨盯着匠心阁这边的制作动向。 等到商品发售前一日，南宫琰亲自登门，见到钟离忧第一句话就是：「给我。」 对方自然一脸懵逼。 你闯进我家伸手第一句话就是，给我？ 还没等钟离忧反应过来，南宫琰抓起一个万花镜，转身就走。 气得钟离忧追了他三条长廊，一边追一边开骂。 钟离家家大业大。重重院落，廊廊相接。亭台楼阁，雕樑画栋，树林山水，都不及少主骂街追人的风景别致。 毕竟，百年难得一见。 盛京最不好惹的两个主，此时在钟离家，一个跑，一个追。这风景，这次第，怎一个秒字可言。 到底还是南宫琰轻功略胜一筹。 老远甩钟离忧一条街，出了钟离府的大门，又送他四个字：「后会无期。」 「南宫琰你这个卑鄙小人！！」 …… 白家也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万花镜。 白浔一到手，就急吼吼跑来世子府，却见世子坐于庭院凉亭之中，摆弄着手里的圆筒筒赏玩。 「世子已经弄到一个？」 白浔不是不相信南宫家的实力，是因为以前的南宫琰，对这类小玩意根本不感兴趣。 南宫琰单眼看着小孔里的花花世界，嘴角上浮，「本世子真想撬开这小丫头的脑袋看看，她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稀奇神妙的玩意儿。」 秦破弩，百晓生，万花镜。 南宫琰都开始期待，她下一个新花样了。 「楚姑娘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才女。」 这一个月，楚灵玥没少给南宫琰送情报。 这小丫头，总是能在他有需要的时候，献上一份力。 小丫头还顺便嘘寒问暖一波，献上一些养生膳方。 楚灵玥果然是喜欢他的。 要不哪能这么殷勤。 暗卫回禀，她对别的男人就没这么好过。 南宫琰心里念着她的好，不仅吩咐厨房按照她给的方子做菜，还破天荒的给她回信了。 虽然只是： 好。 知道了。 ——这些简单的字。 南宫琰的心腹都知道，那些想讨好他的、倾慕他的人送来的信笺，叠堆到都可以帮朝廷省一笔炭火费了。 而这位爷，别说回几个字，多半连看都不看，直接送御膳房烧掉。 他只给小丫头回信。 现在，南宫琰收不到她的来信，都不习惯。 最后一封信，是五天前的。 小丫头娟秀小字写的：「天气寒凉，世子公务繁忙之于，还请注意保暖。」顺手，还附了一道当季的养身膳方。 南宫琰眼里的柔光又增一分。 「小丫头这两天在干什么？」 第24页 「楚姑娘白天照常去书院读书，申时回侯府，便一门心思研习刺绣，直至三更才睡。昨天照例见了青山，二人只说了一小会儿话，都是关于百晓生运营的。金玉斋倒是没有收到楚姑娘的信笺，估计是没有值得和世子汇报的消息。」 「又刺绣到三更？」南宫琰放下万花镜，眉头紧皱。 听到她弄到那么晚，南宫琰的心揪了一下。 他已知道，小丫头手指受伤是因为练习刺绣，自己扎的了。 知道她在楚家非但没有受到苛刻对待，还暗中掌握住了大房二房的奴才，心里有一丝丝为她感到骄傲。 傲娇的世子大人，表示只有一丝丝而已。 「三更才睡，第二天书院上课，她都不犯困么？」 「暗卫回禀，楚姑娘偶尔会在课堂打盹，不过大部分听课还是认真的。」 「她女红掌握如何了？」 「这两日开始尝试苏绣技法绣花样。楚老太君说，按照这个进度，再过半年可以入双面绣的门径。」 「不错，进步挺快。也不枉她对自己这么狠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南宫琰之所以年纪轻轻便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也是因为从小就对自己下狠心。所吃的苦，是常人百倍，方成就了现在的他。 他理解小丫头的苦心。 南宫琰看了一眼白浔手里拿着的万花镜，道：「你去，把你手里的万花镜给她，也让她看看自己发明的东西，成品如何。」 他知道小丫头有能力设计，没能力制造，更没能力买自己的设计品。 白浔撇撇嘴。 世子你手里也有一个，咋不送你的，我这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呢！ 嘴上道：「只怕楚姑娘不方便要呢。」 南宫琰皱眉，「为何？」 白浔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世子，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要说，就得从有人想送万花镜给楚姑娘说起……」 「你说谁送万花镜给她？」南宫琰冷冷打断，脸色不由地沉了几分。 白浔一抖。 这也是刚回来，负责盯着楚灵玥的暗卫传回的信儿。 白浔知道，这话若是跟世子说，世子肯定不高兴。可若不跟世子提，等世子从别人嘴里听说，怪自己知情不报，更上火。 思来想去，还是老实交代。 「林小侯爷。」 永昌侯爵府小侯爷，林琛。 南宫琰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他又跟楚灵玥什么关系，瞎献什么殷勤？」 林家的家世，可看不上楚家，哪怕楚家挂着侯府的牌匾。 侯府和侯府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肯定是姓林的主动示好。 混帐东西，楚灵玥可是他的人。 敢跟他的人示好？ 白浔的表情就有点尴尬，「世子息怒。听说事情是这样的……」 …… 半个时辰前，巨鹿书院。 这几天，匠心阁的万花镜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巨鹿书院的学子们也在纷纷讨论这事。 墨画一脸悲色，小声嘀咕道：「小姐亏了，早知道再卖贵点……」 今日学堂提前半个时辰放学。由于突然，各家的马车还没来接，学子们就三五个成堆，或是在廊下，或是在院落凉亭中，凑一起聊天。 这对那些家世略微低一些的人来说，正是和那些豪门望族攀交情的好机会。 楚灵玥守着南宫琰这棵大树已很知足。这山望着那山高，最后只会两头不捞好。 她找了一处偏僻长廊坐下。手里抓着自己做的糕点，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和同窗讨论策论的楚云荣，懒洋洋道：「唉，我心太善。」 小青一捅墨画，小声笑了：「咱们小姐才不在乎这点小钱呢。」 没没没，她在乎。只不过，她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若万花镜有价无市，她就是把图纸以一万两卖出，又如何？想要钱滚钱利滚利，总不可能指望一笔生意，做一锤子买卖。 可现在，万花镜是有市无价。 她作为这件珍品的设计者，还愁以后和匠心阁没有生意做么。 第一笔买卖给人家一个良心价，这样人家也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 匠心阁财大气粗，没你这件商品，照样是大盛第一商。 楚灵玥拿出诚意对待匠心阁，匠心阁也会拿出诚意来对待她。 若是能跟匠心阁套上近乎，其商业价值绝非几万两银子可比。 不过她现在，是真缺钱了。 这一阵子，为了笼络人心，她效仿韦小宝，出手阔卓，手底下的银钱快砸光了。 好在，成效颇丰。 现在侯府半数家僕都得过她的好处。楚灵芸、楚歌瑶和楚灵汐还不知道，她们身边，除了从小伺候她们一起长大的大丫鬟，剩下的，多数都是楚灵玥的人。 而在下京城的某区，几乎有一条街的住宅，都是他们百晓生的家属院。 楚灵玥都快成了这大盛的「社会保障局座」了。 真羡慕那些权贵世家，这光是养自己家族的情报专员，每年就得砸多少银子啊？ 那些家族的情报网，就比如说南宫家，遍布全国各地。楚灵玥这点网络跟人家比起来，规模简直不值一提。 唉，该死的有钱人。 第25页 楚灵玥下一步准备卖给匠心阁的专利图纸，她还没画。 虽然万花镜上市了，但是她还没有见过成品，是不是符合她的要求。 确定符合，她才能画下一个物件的绘制图。 那绘制图极其复杂，光是换算成这个世界的九数算法，大概就要花费她半年时间。 她现在一心专攻女红，即便拿到了万花镜的成品，也没时间画绘制图。 可她现在又超级缺钱…… 没办法，只能把自己以后想独占专利的膳方，拿出来卖了。 唉，该死的有钱人。 她从书箱拿出纸笔，刷刷刷快速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吹干，折起来，交给小青。 「小青，一会儿你不必跟我回府。把这个膳方交给你爹，让他尽快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那些大的酒楼。还有我做的点心，也一併带去给你爹吃。」 「小姐，卖多少才算合适？」小青可以肯定，她爹偷东西在行，卖东西，绝壁不在行。 「这……」她写的这个药膳方子，虽然是个宝贝，但也不是万花镜那种跨时代的产品可以比的。开多少价，她也不知道。 「要不，要不还是委屈小姐，亲自商谈吧。再过三天就是休沐日了，小姐可以大大方方出门。」 「不行不行，这个膳方，我不适合出面的。」 「为什么呀？」小青和墨画都是一脸迷茫。 楚灵玥勾勾手指，让她俩附耳过来，轻轻吐出四个字。 补肾壮阳。 两个小丫头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所以，我不能出面。荣儿也不行！」 他还小，卖这个方，别人怎么看他。 小青红着脸将膳方收好，「奴婢明白了。」 墨画道：「小姐，一会儿让奴婢去送给大长老吧。」 这些楚灵玥的心腹丫鬟们，现在都是百晓生的门徒。 「跑腿这种差事小姐就交给奴婢办，咱们护法可得时时刻刻跟在门主身边，保护您安全呢。」 青山是楚灵玥亲封的大长老。至于小青和祈这一人一兽左右护法，是他们这些女婢小厮们，开的玩笑。 楚灵玥有些忍俊不禁，小青也失笑道：「行。那就有劳咱们墨堂主亲自跑一趟咯。」 墨画刚想福身，忽然想起江湖人的做派，又改为抱拳，粗着声音道：「护法大人，好说好说。」 楚灵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声如银铃般悦耳。 「六妹妹，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第10章 他不配喜欢楚灵玥 世子说了…… 就见一个小厮陪着一位贵公子，越过树梢，含笑而来。 他身穿一件苍蓝玉锦长袍，腰间绑着一根涡纹银带。墨发如瀑，俊目灵动，风度翩翩，雅人深致。 永昌侯府小侯爷，林琛。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见他毫不避讳地靠近，立于廊下，与她对视，楚灵玥有点慌。 哥哎，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行走的颱风眼啊？ 这位小侯爷，无论是相貌，才情，还是家世，都是女孩们众星捧月的对象。 不是现在的楚灵玥可以攀谈相交的人物。 同是侯府，但永昌侯世代袭爵已歷三代，不是定远侯府这种连世袭都需要朝廷考核的落魄门第可以攀比的。 楚灵玥急忙起身，连嘴边沾着的桂花糕末都顾不上擦，向后连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小侯爷。」楚灵玥行礼，却不看他的脸。 「你嘴角……」 林琛见她嘴角沾着糕末，唇边噙着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楚灵玥赶忙擦了擦，低头道：「臣女失礼了。不知小侯爷找臣女，可有要事？」 这么偏僻的地儿，若不是专程来寻她的，怎么会往这个方向来。 「没要事，就不能来找你么？」 「啊呵呵……」 「你家几位姐姐，都喊我一声琛哥哥。平日里也总是爱找我闲谈诗赋，偏你如此疏远。」林琛见她如此，心里很是失落。 「小侯爷，我……」 「匠心阁出了新鲜玩意。」林琛打断她的话头。他这么说只是一抒心中苦闷，并不曾打算让她难堪。 「这两日大家都在聊这新玩意，六妹妹可也感兴趣？」 「匠心出品，必属精品。却不是我这样的家世出身，配玩赏的。」 「你的家世出身怎么了？」林琛见她如此自污，心里又生气又心疼，「你是定远侯嫡女，在我心里，门当户对，尊贵得很。」 「我穷。」 楚灵玥知道他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懵懂，情愫萌动的时候。 这巨鹿书院那么多闺秀佳人，林小侯爷却频频找她说话，她岂不知他心意。 她不敢受，也不会受。 权贵世家的公子，皆不在她考虑之列。 何况她还未及笄，谈婚论嫁得三年后。 三年。 谁知三年之后又是何变数，花落谁家少年郎。 林琛却被楚灵玥的话搞得一噎。 楚家的确是买不起。 他的告白，人家小姑娘没听懂，他还不能生气。 这话，本来就看个人理解。人家按照字面意思回答，没错啊。 林琛取出万花镜，递到楚灵玥面前。 第26页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送给六妹妹赏玩。」 见她不接，林琛干脆抓住她手，把万花镜放到她手中，握住。 「小侯爷，这……」 楚灵玥心里还是欢喜的。 倒不是因为林琛送她礼物使她欢喜，而是没想到自己能白得一支万花镜，让她终于可以看看产品是否合格而欢喜。 面由心生，林琛见她脸上有了笑意，心底那一丁点苦涩之意顿时一扫而空，也随着她的笑，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平时不爱笑。 可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楚灵玥认真审视着匠心阁的做工。从外观，到孔内成像，仔细检验。 「喜欢吗？」 楚灵玥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认真地对待一个物件。看来自己投石问路是问对了。 楚灵玥忽然脸色一板，将万花镜往他面前一递，「谢谢小侯爷好意，但臣女不喜欢，更不能接受小侯爷如此贵重的东西，还请小侯爷收回去。」 东西她看完了，确认了，留她手里也没什么用了。反而怀璧其罪。 林琛先是一愕，然后一脸受伤地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她怎么可以说翻脸就翻脸呢？ 林琛很想跟她理论，可也不想被她瞧见自己难过的样子，便负气转身走了。 「万花镜？看来小侯爷很喜欢你，捨得送你这么贵的礼物。」 楚云荣早就和同窗说完话了。之所以现在才过来，是怕打扰他们。 「烫手山芋。」楚灵玥无奈，「整个巨鹿书院，就只有小侯爷能把这东西弄到手。他送我，他道是喜欢，可却害了我。」 「他是优渥日子过惯了，不懂人心。不过我看他对你还挺有心的，知道避讳着旁人来找你。万花镜你悄悄收下，别的女孩子又不会知道。」 这要是换成楚歌瑶或者楚灵汐，早就高兴得四处炫耀了。还管别的女人嫉妒与否？ 楚灵玥敲了弟弟脑袋一下，「傻荣儿，我接受了他的东西，才更麻烦。他会觉得，他还有机会。」 「其实，小侯爷相貌清秀，又有才情，家世又好。对你……也不像是虚情假意。你以后若能进永昌侯府，将来也会过上舒服日子。这书院这么多女孩子，为了能让他多看一眼，花样百出。你就不怕那些女孩子，抢了你在小侯爷心中的位置？」 「那是因为她们还没见过更好的，才觉得只有这一个，是天下第一好。」 论相貌，论才情，论家世，普天之下，谁敢与南宫琰争锋？ 「更好的？这书院里还有比小侯爷家世更好的？」楚云荣一讶。 「不是书院里的。在别处，我见过更在小侯爷之上的，人上人。」 「玥儿是指……世子？」 楚灵玥点点头，「你若是见过世子，就会知道，小侯爷再好，在世子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平淡无奇。」 她面对世子那样的妖孽都没春心萌动，何况林琛。 楚灵玥看了看手中的万花镜，嘆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我和小侯爷是不可能的。你也别总想着，我若是能嫁到永昌侯府，将来会有多么大富大贵。」 世家水太深，她甘愿做一世一生平凡人。 「你呀，别跟着乱操心。我现在心思全在考进凌音书院上，可没时间应付男人。」 行吧，楚云荣尊重她的决定。 「楚灵玥！琛哥哥的万花镜怎么会在你手里？」 听到这声音，双胞胎都是一惊。 楚灵汐竟然来了。 今早进书院大门的时候，楚灵汐看见林琛手里拿的，就是这个万花镜。 隐约听见林琛对他的小厮说，不知送给她，她会不会高兴？ 楚灵汐想着，琛哥哥口中的那个「她」，会不会是自己呢？ 书院中的女孩子，就属她最能和小侯爷说上话。 她每每去问琛哥哥一些深奥问题，他也都耐心回答。 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会默许她接近他，又怎么会和她说这么多话。 楚灵汐相信，琛哥哥也一定喜欢自己，他们是两情相悦。 所以她一直等，等放学，等她心心念念的琛哥哥送万花镜给自己。 可夫子刚一走，琛哥哥就跟着离开了学堂，看都没看她一眼。 楚灵汐这才后知后觉，那个「她」，不是她。 那，她是谁？ 楚灵汐不能容忍这个「她」出现！ 琛哥哥那么好，除了自己，这书院哪还有女子配得上他！ 琛哥哥定是去幽会那个「她」了！ 楚灵汐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可她找遍整个书院，都没找到林琛。直到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结果就看见楚灵玥手里拿着琛哥哥的万花镜。 为什么，凭什么是楚灵玥！ 怒不可遏。 楚灵玥知道楚家这三姐妹对林琛都有点想法。 只是一个端着矜持，一个碍于庶女身份，没办法像楚灵汐这般，像块狗皮膏药一样一天到晚黏着林琛。 以林琛的涵养，又怎么好意思直接撵她走。 放任楚灵汐闹起来，还不知道事情会闹成什么样。 楚灵玥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 第27页 「给你。」 楚灵玥一抛，万花镜稳稳落到楚灵汐手中。 楚灵汐一怔，「干什么？」 「啧，这东西是给你的。」楚灵玥给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你不想要，那就扔掉咯。」 楚灵汐有点懵了，看了看楚灵玥，又看了看手中的万花镜。 「你是说……这是琛哥哥送我的？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送给我？」 「哎呀，你自己想。反正我给你了，收好啊。回见。」还好她是个虚荣心强，又爱自作多情的女人。 楚灵玥暗自一笑，也不管楚灵汐是什么反应，拉着楚云荣就走。 楚灵玥不会接受林琛的心意。 反正都是践踏对方的心了，送人和扔掉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楚灵玥一直说的是，给你，我给你的，一句没说，这是林琛要送给楚灵汐的。 卑鄙是卑鄙了些，可楚灵汐若真是闹起来，闹到林琛那里，林琛也能矢口否认。 毕竟又不是他送的楚灵汐。 林琛若因此责怪自己、怨恨自己，就怪、就恨吧。 这样他就会心灰意冷，对自己彻底死心了。 …… 世子府。 白浔将暗卫暗中看到的听到的，完完整整给南宫琰说了一遍。 楚灵玥绝对想不到，她和林琛，和楚云荣，还有和楚灵汐的对话，竟然被人完完整整地听了去。 当南宫琰听楚灵玥说，自己比林琛好，林琛在他南宫琰面前，只会黯然失色、平淡无奇时，心里别提多高兴。 南宫琰自己都没发现，一向性子淡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他，竟然会因为这小丫头的一句话，牵动起情绪。 当他又听楚灵玥说那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和「我和小侯爷是不可能的」时，心底的烟花都乐炸了。 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呢！ 对本世子如此钟情。 开心。 看见世子现在的表情，白浔总算松一口气。 刚才他叙述前半段时，别提世子的脸色有多差了。 这林小侯爷也是，你喜欢上哪家姑娘不好，非喜欢上楚姑娘。 不知道楚姑娘背后是谁吗！ 不知道楚姑娘是世子罩着的吗！ 世子罩着的姑娘，那是别人能随随便便喜欢的吗！ 「所以，世子若是再送一个万花镜给楚姑娘，只怕巨鹿书院的其他女子，会错以为这是林小侯爷的那一支。反而会给楚姑娘惹来麻烦。」 毕竟匠心阁造的万花镜，外观都一样。 而林琛拿着万花镜在书院门口亮相时，可不止楚灵汐一人看见。 「嗯。」南宫琰深以为然，「另外本世子明日要去巨鹿书院一趟。你安排下去，要书院的人不得声张，也不必接待。」 白浔听着害怕，世子该不会……要去书院打人吧？ 永昌侯府再尊贵，也惹不起秦国公府。 只要惹恼世子的，就连朝廷一品大员，世子都收拾了。 这些个权贵世家，有哪个还没点龌龊勾当。 再加上皇上宠信世子，什么都由着他。 白浔在心中为林琛默哀。 估计林家，要完。 「下官明白了。」白浔告退。 南宫琰拿起手中的万花镜，想起那小丫头，眸中的冷意才淡漠一些。 林琛，不配喜欢她。 他也就有点看女人的眼光，而已。 可是他无法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更说服不了他的父母，给不了她相应的名分。 看不清她的处境，不能为她遮风挡雨，就频频招惹，就轻言喜欢。 这样的喜欢，未免太过廉价。 太过自私。 楚灵玥是高岭之花，林琛，不配。 小丫头说了，现在只想着一门心思考入凌音书院。 不想浪费时间精力，也没工夫去应付那些示爱的狗皮膏药们。 今日有林琛，明日说不定还会有张琛、李琛。 所以南宫琰决定明日要亲自动手，去掐小丫头的桃花。 一堆烂狗皮膏药，都给他离他家小丫头远一点。 第11章 楚灵玥果然想当世子妃 楚灵…… 楚灵玥今日特意比平时，早一炷香时间到巨鹿书院。 平时，林琛为了能跟她多说几句话，每次都守着她到书院的点，和她同时下马车，同时跨进大门。 往常楚灵玥都是和三个姐姐同乘一车。有她们在，林琛也不能太过明显地和楚灵玥搭讪，忽视她们。 而她们也不会给楚灵玥和林琛说话的机会。 尤其是嫉妒心强的楚灵汐。 楚灵玥反倒乐得自在，顺便还能看戏。 可今天不同。 若是和那三姐妹按照平时的时间来上学，撞见林琛会尴尬。 就楚灵汐那虚荣做派，绝对会当着众姐妹的面，谢谢林琛送了她万花镜。 以楚灵玥对林琛的了解，他不会戳穿事实，让楚灵玥当众难堪，顶多敷衍楚灵汐几句。 不过楚灵玥夹在他们中间，就太尴尬了，也容易生更多是非。 而且，楚灵玥虽然做好了被林琛哀怨的准备。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林琛的伤口，楚灵玥即便脸皮再厚，也羞愧难当。 所以她昨晚请示祖母，和老太君要了辆马车，今日自己先行一步，躲了。 第28页 林荫步道，落英缤纷。一绝世妖孽，红袍白锦，伫立前方。侧身回眸，静静看她。 微风起，飞卷落英拂动墨发。只剎那，天地便黯然失色。 秦国公世子，南宫琰。 似画中走出来的仙。 楚灵玥静止不动，呆呆注视着他，竟有些失神。 南宫琰如鬼斧神工雕刻的俊脸，泛起丝丝笑意。 他足尖一点，如鸿毛飘落她眼前。玉笋般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吹弹可破的脸蛋。 「花痴到流口水？」 声如丝竹悦耳，敲打楚灵玥回神。 她慌乱地擦着唇边，但皮肤干干，哪里有口水。 「世子，你……你这……」 混蛋二字，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就说，虽然刚才的确是看呆了一下下，但也不至于会流口水吧！ 谁叫他是主子是摇钱树，我忍！ 南宫琰明亮的眸中，满是戏嚯。 大半年没见，小丫头长高了些许，越发灵动可爱了。 明眸皓齿，楚楚可人。 难怪林琛那混蛋觊觎她。 被他逗弄，楚灵玥都忘了跟主子行礼。 现在后知后觉想起来，赶忙后退一步，补上礼仪。 小青玲珑，提着书箱先往学堂去了，不在这里碍眼。 「世子怎会在此？」 莫非是公干？可即便巨鹿书院闹出命案，也该是刑部过问，不归都察院管啊。 「路过。」 楚灵玥：？？？ 路过？？？ 巨鹿书院跟都察院南辕北辙的方向，你跟我说路过？ 难道世子也是从别的什么修仙世界穿越来的，会飞天不成？ 南宫琰见她神情古怪，知她素来机警，怕她看出自己心虚，赶忙岔开话题： 「在巨鹿书院，书读得如何？」 楚灵玥边与他并排漫步，边回答：「回世子的话，夫子说臣女，四科均已过关。」 「你只学习半年，就能过关？」 「不敢隐瞒世子。臣女母亲是中品闺秀出身，臣女自牙牙学语起，就得母亲教导。四岁时，便开始学习四科和六艺，如今已七年有余。」 若再加前世，那可是数十春秋。 南宫琰揶揄道：「四岁启蒙，为何现在还能刺伤手指？」 楚灵玥小脸一红，难得流露小女儿娇羞姿态。 「因……因为臣女曾经以为，一家四口会永居边陲，将来不过为庶民妻，不、不必过早接触女红——这一我不太感兴趣的手艺……」 「庶民妻？」南宫琰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楚灵玥，你追求就不能高一点？」 楚灵玥歪着头，不明白他忽然生什么气。 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现在定的目标，自然是高出幼时许多。」 她定定看着南宫琰，「世子，我想取得玉籍。」 如果世子能帮她找个教星罗棋的师傅就好了。 看在她为他出这么多力，又投了那么多养生秘诀的份上，帮她这个忙应该不过分吧。 南宫琰心中一漾。 玉籍。 世子妃。 南宫琰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倒映着她秀丽小脸的一双眸，如春水般温柔。 刚才那一丢丢的不愉快，也很快被自己自愈了。 「宫廷考试只有一次机会。与大考和闺学结业考试不同，不能来年再考。不过，本世子相信你，绝对能取得玉籍。」 至于她去不去宫廷做女官，南宫琰真的无所谓。 「世子，只有凌音书院出身的闺秀，才能考宫廷吧？」她特意把凌音书院咬的很重。世子这么聪慧，一定能听明白她的暗示。 「准确来说，宫廷考试只对取得贵籍资格的闺秀开放。不是所有凌音书院的上品闺秀，都能取得贵籍资格的。」 也有很多能考上凌音书院，却不能顺利通过结业考试的女子。 那些一直未通过结业考试的女子，当超过五年就会被凌音书院劝退。她们只能是上品闺秀，却没有贵籍，只能一辈子做民籍女。 「尤其自先帝登基以来，皇家的公主、郡主加入凌音书院，使得原本闺学最高学府的凌音书院，也变得良莠不齐了。」 公主、郡主即便没有通过结业考试，凌音书院也不敢做劝退，而是作为毕业处理。只不过，没有玉籍，便不能入宫廷执掌六尚宫，封掌司、尚宫官爵，有参政权利。 当然，婚嫁不受影响。因为公主、郡主本身就是皇籍，她们下嫁，都是正妻位。而且公主和郡主本身也有品级，虽然不能参与国家政事，但是吩咐宫廷女官一些琐事，还是有这个特权的。 还有就是公主下嫁，驸马只要不是他国皇族，连妾室都不能纳。 所以贵籍、玉籍只是朝廷和宫廷给民籍闺秀们恩赐的福泽，皇族才不稀罕这个。 「世子是说……公主、郡主，可以直接走后门进凌音书院？」楚灵玥尖着声音问。 小丫头「走后门」这个词，听着新鲜。而且，惟妙惟肖。 「嗯。」 「我们拼死拼活考试，她们却可以直接进去？」 拼死拼活？ 小丫头果然是想成为他的世子妃。 南宫琰眉眼弯弯，「嗯。皇室宗亲，凌音书院一向以特招生直接录取，不必大考。毕竟是皇室，总有些特权的。」 第29页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公主、郡主学识浅陋。当今皇上已过世的亲妹，秦国公嫡夫人——安阳公主，就学富五车，是宫里少有的玉皇籍公主，有议政权。 「不公平啊！」楚灵玥咬唇。 凭什么皇室女子连试都不用考！我还得愁我星罗棋去哪学！这可恶的金字塔阶级！ 「没办法，当权者只会选择对他们有利的规则。当然，本世子并不在意籍贯出身！只是……」 南宫琰偷偷看她脸色，「只是你若不是玉籍，宗人府那一关不太好过……」 楚灵玥：「……」 宗人府？ 我考试跟宗人府有什么关系？？？ 难道朝廷立了新规？ 「世子，还有什么（考试）规矩是我不知道的吗？」 小丫头现在就想学世子妃的规矩了？ 还未笄礼，她也……太心急了吧。 这么急着嫁给本世子吗？ 南宫琰的内心开始炸烟花。 他咳了咳，故作镇定道：「你现在不必管那些规矩，等你出嫁那天再知道也不迟。」 楚灵玥一脑门子的问号。 出嫁？？？ 「世子，我考凌音书院之前，还得先成个亲的吗？」 小丫头凝视着他，楚楚动人的眼睛眨啊眨。 勾人。 南宫琰的内心升腾起一股热流。 他强自忍住，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水嫩嫩的小脸蛋。 「你这个小丫头，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本世子又不会娶别的女人。 何苦急成这样。 虽然始皇后就是十三岁嫁给始皇为帝后，但那毕竟是极其特殊的例子。 南宫琰不想小丫头以后被那些士林大儒诟病她，不守礼法。 小丫头这么好，不许任何人批判。 再说，凌音书院也不允许已婚嫁的闺秀入学府。 即便是皇上赐婚，也是先定下婚约，待女子结业后再完婚。 如果小丫头不想考凌音书院，则另说。 但小丫头想自己拼。 她想自己圆梦，南宫琰便会守着她前进。 「想成亲，当然得等你结业以后了。你现在不必想的那么远，专心学习你的女红即可。咱们先把大考通过了，不急以后的事。」 楚灵玥：…… 不是，我不是想成亲。 我不想成亲。 我就是在跟你说大考的事！ 是世子你绕来绕去把我都给绕晕了。 算了，我还是直说吧。大家都做笔友这么长时间了，相信以世子的人品，不会计较一些小礼节。 「世子，你能帮我介绍一个教星罗棋的师傅吗？我星罗棋一窍不通。」 南宫琰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这么要紧的事，你为何不早同我说？」 他以为小丫头六艺只有女红不会。 楚灵玥：「……」 我有一句马麦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世子，你看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你白天要在书院上课，晚上还要磨鍊女红技艺。三年时间看似长，但对你来说，却紧迫得很。如果是寻常人教，或许来不及。」 楚灵玥：「……」 南宫琰扯了扯嘴角，「但如果是棋神指导你，一年，足矣。」 一年！ 这比她设想的还要好太多！ 楚灵玥眸光一亮，忙道：「世子，只要棋神大人肯传授，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不违背原则，我都答应！」 以世子的威望能力，既提起此人，势必有办法能让棋神教授她。否则，世子不会提。 「而世子对臣女的恩情，必会厚报！」 南宫琰贴近她脸，笑问：「只要本世子肯传授你，不管跟你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欸？」楚灵玥愣住。 「那本世子可得好好想想了。」 「世子你就是……棋神？」 南宫琰挑眉，「怎么，本世子看着不像？」 「不不不。」楚灵玥疯狂摇头，「臣女惊喜交加。世子果然厉害！」 看着楚灵玥一脸崇拜的神情，南宫琰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以你十三岁生辰日为限。只要在你十三岁生辰之前，能交出一副双面异色绣的绣品给本世子，本世子就亲自传授你星罗棋艺。如果你做不到，星罗棋也不必费力去学了。」 只有双面异色绣，才能让楚灵玥稳入凌音书院。如果她绣不出，星罗科目也不必考了。到时候怎么让她名正言顺成为世子妃，还得另想办法。 楚灵玥点点头，「臣女明白了。臣女必不负世子所望。」 南宫琰点点头，将自己随身玉佩递给楚灵玥，「以后给本世子传信，不必再通过金玉斋，叫你的人直接送到我府里。想见我，出示这枚玉佩，守卫会放行。」 楚灵玥珍重接下，收入贴身锦囊里，「谢谢世子。对了世子，臣女还有一事求世子帮忙。」 「说。」 「如今夫子只重策论，四科六艺，鲜少提及。书院讲学，对臣女大考已无帮助。臣女想着，不如留在家中，好好磨练女红技艺，也好早日绣出让世子满意的双面异色绣。可若臣女中途辍学……又恐天下人耻笑。」 策论那是男子科考的东西，闺秀大考不考这些。 第30页 巨鹿书院又不是闺学，肯定以男子科举为重。 「本世子还以为是何难事。」 南宫琰表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其实心里已乐开了花。 今天他会亲自到巨鹿书院，就是来掐楚灵玥的桃花。 没想到小丫头自己就把自己的桃花全掐了。 以后不会再来书院，那自然不会有苍蝇围着她嗡嗡转。 南宫琰忍住想抱住她转圈圈的冲动，悠然道：「你先去学堂，其他的事情，本世子会为你安排。」 第12章 楚灵玥吃醋了？ 小丫头吃醋…… 楚灵玥是最后一个进学堂的学生。 一进来，就感受到林琛那道忧郁的视线。 楚灵玥故意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 小青早已候在一边，把刚才楚云荣告诉她的事，细声转述给主子。 「小姐料事如神，今日小侯爷果然还是老时间来的书院。」 林琛虽然气她，恼她，却又不捨得真跟她冷战。 他在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定远侯府的马车。 却不见楚灵玥。 他问楚云荣，楚云荣客气笑道： 「家姐今日颇有雅兴，想画一幅书院晨景的水墨画，便早早来了，没等我们一起。」 女眷此时也下了马车，楚灵汐快步走到林琛面前，深福一礼，甜甜笑道：「汐儿谢小侯爷赠万花镜！这是臣女亲手做的桂花糕，不成敬意，聊表谢意。」 身边丫鬟立即把食盒递给林琛小厮。 林琛微微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 楚灵玥把万花镜转手送给了楚灵汐。 他送她的东西，她根本就不在意，转手向抛垃圾一样，给了别的人。 她就是扔掉，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 她把他送的东西给别的女人，等于是把他也推向别的女人。 苦涩上涌。 楚灵玥她……她怎么可以如此践踏他的心意？ 他刚刚还在幻想，楚灵玥早早来书院作画，兴许是想作为谢礼送他的。 结果，是他自作多情。 林琛在一旁暗自神伤，楚歌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简直要嫉妒的发疯！ 楚灵芸还好，其实她对林琛，并没有多少爱慕之心。只是看重永昌侯府的背景权势。 而且，她一直在观察林琛，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林琛愿意送楚灵汐的。 所以，她不言语，让楚灵汐自己露马脚，到时就真相大白了。 小青轻声笑道：「少爷说，四小姐看五小姐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撕了。二小姐倒没什么不同。」 楚灵玥摇摇头，道：「一涉及到心上人，楚歌瑶肯定露骨了。楚灵芸嘛……她一向会装，只要没有触及她的核心利益，她都不会浮出水面，暴露自己。」 小青道：「五小姐自始至终没提小姐一句，小姐放心。」 「她才不会提我呢。若是让那两个知道，万花镜不是小侯爷亲手送她的，岂不丢人。」 「小姐，少爷说了，一会儿放学，他会拖住小侯爷，要小姐先走。免得小侯爷找小姐理论，让小姐不舒坦。」 现在学堂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倒是不担心林琛过来找她说话。 楚灵玥微笑道：「你去跟不为讲，要他转告荣儿，不用管小侯爷。他去拖，小侯爷又不是个傻的，到时候只会更麻烦。」 书院虽允许男女学子同堂听学，但也要顾着男女大防。 每间学堂都由屏风隔开，男女自成一列，各坐屏风两头。即便是找血亲，也不可越屏风一步。 但下人不受此限。 「可是小姐……」 「放心，有世子在。」 世子不清楚自己和林琛的事，而她也不会跟世子提这种琐碎小事。 可不知为何，知道世子此时也在书院，楚灵玥心里就莫名安心。 今日夫子来的，比平时要晚些。 「方才，院士找学院所有老师商议了一些事情。我们平日只注重科举策论，反倒忽略了在座闺秀们。你们当中，有人明年就要大考。院士决定，今日要考一考诸位闺秀的学问。只要通过学院测试，即可提前毕业。否则把你们拴在这里，学那些于闺秀无用的课程，岂不是耽误你们？」 夫子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楚灵玥暗笑，世子还真是想了个好办法呢。 她环视一圈，一众闺秀脸上，悲喜不一。 有人和楚灵玥想法一致，有人却因为个人目的，根本不想这么早毕业。 可巨鹿书院毕竟不是闺学，这里有最好的夫子教授德礼文数，琴棋书画。 而女子应学的那些技艺，女红、膳食、插花、茶道、调香等等，书院不会教。 一般都是各大家族自己请宫里的教养嬷嬷，来家里教。 南宫琰让白浔安排楚灵玥到巨鹿书院，也是为了让她学基本的四科和琴棋书画而已。 盛京的各大世家，八岁就会送孩子到书院读幼学。等到女子将满十四岁，书院考核通过后，可毕业。毕业闺秀在家充足准备半年，迎接闺秀大考。 而男子，继续留在书院，直至科举。 书院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多在书院读书一年，书院就要收一年的学费。 如果不是南宫琰出面，院士才不会这么早放楚灵玥她们离开。 第31页 至于耽不耽误人家闺秀，书院才不管。是你们乐意往书院送的。 也是楚灵玥太过超然于世了。一般女子只是就读半年，哪有这么深奥的学问。 夫子留在学堂继续给公子们讲学。而所有闺秀则是被请到另一栋阁楼的大厅里，等侍考试。 考试是单独进行的。被考官叫到的闺秀，会被侍女请到另一间屋子里，由考官面试。 及格者，可直接毕业，不必再返学堂。 书院已经派长工去联繫闺秀们的家族，派车来接了。 不及格者，则继续留在书院学习。 顺序由抽籤决定。楚灵玥是第三个被叫的。 之前的两名闺秀，被叫走后就再没有回来。 书院为防泄题，无论闺秀及格与否，都会安排从后堂离开，不会与前厅待考的闺秀们碰面。 楚灵玥被侍女引着，只走了一半，那侍女忽然福了一礼，便离开了。 被留在走廊里的楚灵玥一脑门问号。 正在这时，旁边的门从里面推开，白浔走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姑娘，世子正在里面等你。」 叫楚灵玥，只是走走过场。南宫琰让放人，院士怎敢安排考官考她？ 所以侍女引的路，和考场完全是两个方向。 南宫琰悠悠地坐在太师椅上，喝着院士孝敬的天香云翠。白浔将人请进来，便为两人关好门，离开了。 「世子。」楚灵玥行礼。 南宫琰却点着桌子，示意她坐他旁边。 刚沏好的天香云翠，温度正合适。茶水幽香不浊，她应该爱喝。 「白浔已去找你的婢女，一会儿我们从后门离开，本世子送你回府。」 虽然受宠若惊，但若婉拒，反倒显得她矫情。 楚灵玥便大大方方坐下，眉眼弯弯，「谢谢世子。」 南宫琰扯了扯嘴角，「嗯。」 「世子，我那三个姐姐，世子可否也安排她们提前毕业？不能让她们平白占了世子便宜。」楚灵玥喝了口茶，看向他道。 「她们怎么占本世子便宜？」南宫琰忍着笑。 「楚家人来巨鹿书院读书，还不都是世子出的钱。可不就是白占世子便宜吗。」 看在祖母面上，楚弘盛和楚元斌就罢了。但大房二房家这三位小姐，就给我乖乖离开书院吧。 能给世子省一笔，是一笔。 现在楚灵玥深刻体会到，挣钱多不易。 南宫琰失笑道：「本世子岂会在乎这点小钱。」 楚灵玥摇摇头，很认真地道：「她们不配。」 小丫头这是吃醋了？ 不想别的女人也被自己优待，哪怕是顺手捎带的也不行。 真是可可爱爱。 「好，她们不配。」 南宫琰宠溺地笑了，响指一弹，一黑衣男子顿时现身。 「朔月，告诉白浔，让他速去安排。」 「属下领命。」 朔月，南宫琰培养的心腹之一，是他的暗卫。 这还是楚灵玥第一次见到南宫琰的心腹暗卫。 这些暗卫，都是他的护身符。除白浔外，南宫琰从不示人。 可现在，世子毫不避讳。 楚灵玥内心一阵感动。 世子对她是有多信任，才会在她面前展示他的保命符。 她一定要努力为世子分忧办事，好好回报这份恩情才行。 …… 楚灵芸、楚歌瑶和楚灵汐三人各怀鬼胎，都不想早早毕业。 像她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够见到那些有身家背景的贵公子的地方，只有两处。 一个是书院，一个是文会。 可参加文会的闺秀，不得小于十四岁。 文会不仅仅是文人雅士、才子佳人饮酒赋诗、切磋学问、一展才艺的聚会场所，也是年轻男女们互相认识、了解，欲寻良缘的最好平台。所以不许年纪太小的女子参加。 她们中，年龄最大的楚灵芸，也只有十三岁。 现在，能够光明正大和那些公子们攀交情的地方，也就只有书院里。 对于她们这样的门户，今后只有嫁得好，才能有出路。 跟那些世家大族女比起来，她们不得不早早图谋出路。 她们打算存心考不及格，这样就可以继续留在书院。 尤其是楚灵汐，如果毕业回家，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和林琛亲近了。 每年文会，不只是盛京各大权贵世家，其他州郡大家族的适龄女子也都会参加。 楚灵汐再嚣张，也有自知之明。将来在文会上和那些权贵女抢小侯爷，怎么抢得过？ 书院平时也有小考。有难题，也有送分题。比例是：难七，送三。 不然也不会成为大盛名列前茅的书院。 这次三人难得不谋而合，准备难题全数答错，凭送分题支撑，根本没办法及格。 可惜她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考官给的，全是送分题，还是初级的那种。 如果她们成心答错，最后只会丢了楚家的脸面。 楚家三女，十分不情愿地，从书院毕业了。 …… 楚灵玥没让南宫琰送她到侯府门口，而是在街拐角处就停了下来。 盛京无人不认识世子的马车。 如果被人知道，世子送楚灵玥回府，不知要闹出多大风波。 第32页 到时候风暴可不止在楚家颳起，整个盛京都会被点燃战火。 爱慕世子的女子，千千万。 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她。 「世子，两年后再见。」 小青已撩起车帘，临下马车之际，楚灵玥回身，与南宫琰致意。 南宫琰的心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两年后再见。 以前没见小丫头的人，还不觉得。 现在见了她，分开片刻，都觉不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以前读《诗经》时，觉得作者被儿女情长所困，太过可笑。 但现在，这一句，却触动他心，让他感同身受。 连他自己都觉惊讶。 却……不觉得厌烦。 「你的宝贝神鹰，你都是买活禽餵它？」 楚灵玥呆了一呆，然后一脸颓丧道：「世子，能不能稍稍透漏一些，你建立自己的情报体系，究竟砸了多少钱？我好心里有个预算……」 她不惊讶南宫琰能知道这些。 她都能铺情报网，堂堂大盛第一权贵的世子，咋可能没有。 也不在意南宫琰调查她。 主上时刻掌握属下的情况是必须的。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之外。 看看三国，那些策士、谋士，不都把我方阵营和敌方阵营的将士们摸得门清。 这说明她眼光没错，南宫琰是课好大树。 值得她乘凉。 「你确定你想听这个数字？」南宫琰马上跟上了她的脑迴路，眸中含笑，逗她。 「……算了。」她不想被打击。 「鹰非家犬，长时间不驯，只凭餵养，鹰会丧失灵性，届时会退化的与家雀无异。」 南宫琰又把话题绕回祈的身上。 楚灵玥非常宝贝她的鹰。 暗卫曾回报，某天不为（荣儿的僕人）好奇，问玥主子怎么驯的鹰。 结果这个话题她能跟他掰扯一天。 平时她话绝对没这么多。 南宫琰现在的意图很明显，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楚灵玥低下小脑袋，深深嘆气：「臣女知道。可是盛京不是塞北，有猎物的地方，只有木兰围场。可围场臣女又没资格进……也不放心让祈自己飞去捕猎，万一被射杀……」 楚灵玥眼圈忽然红了。 以祈的飞行速度，很难有人射到它。可凡事总有万一，她不敢冒险。 「本世子可以带你进去。」 「……咦？」楚灵玥双眸一亮，「可以麻烦世子的吗？」 「本世子正好也想精进一下御术和射术。」 其实就是想秀给你看！ 「捎带上你也不是不可以。」南宫琰口是心非。 「世子，世子，围场里有鹿和山羊吗？兔子太小，祈不够吃。不过香辣兔头味道不错，倒是可以抓来做菜……」 果然，一扯到祈，小丫头的话一下就多了，连语调都雀跃起来。 南宫琰的一颗心，也跟着雀跃。 「羊比较少，鹿有很多。」 「那祈猎到，可以让我带回去吗？」鹿个头大，这又没有绞肉机，不像兔肉好藏。 南宫琰不可置否地挑眉，「有本世子在，当然可以。」 「哦对，抱歉世子，我问了一句废话。」看来连剁吧剁吧的工序，都可以省了。 「以后本世子三天带你去一次。」 其实想天天去！但要这么说，意图太明显。而且小丫头还得练刺绣呢。 「不用，世子，十天或十五天一次就行。」 「五天一次！」南宫琰板着脸。 不能再长了！ 「好好好，世子说五天就五天……」 又跟南宫琰在马车上腻歪了一会儿，楚灵玥才回侯府。 南宫琰撩起窗帘，直至小丫头的身影不见，才放下。 「去皇宫。」 第二天，皇上就下了一道圣旨，西域近来多有小动作。要永昌侯镇守西域，震慑番邦小国。 自此，永昌侯全族迁至西域边陲，直至林琛终老，都未能回京。 第13章 世子占有欲这么强的吗？ 说…… 楚灵玥一回侯府，便去楚老太君屋请安，将今日书院之事，拣重要的告知。 事关世子，她只对楚老太君说，世子今日到书院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而她只是碰巧撞见世子。经白浔提醒，世子才记起她来，这才顺口问了她几句。 知道现在书院对她没什么帮助，便叫停了。至于答应教她星罗棋，估计是因为世子心情好。 反正整个盛京都知道，这位世子爷是否帮别人办事，一向是看心情好坏与否。 她早在塞北就把自己卖给世子的事，没敢告诉楚老太君。 这要是让楚老太君知道，自己算是世子的半个死士，只是没签死契，估计楚老太君得当场心悸过去。 楚家再小门小户，也不能去给人家当贱婢奴才去。 「玥儿，世子虽然愿意照拂你，不过依老身看，世子多半也是看在你爹为朝廷效力的份上。这位世子爷是什么脾气，咱们盛京谁人不知？你呀，向来是个懂事的，可老身还是要多叮嘱你一句，千万不要和世子走的太近。南宫家，不是我们家可以攀得上的。不要学汐儿，好高骛远。人，贵在自知。不要因为一念之差，断了自己的路。」楚老太君语重心长道。 第33页 楚灵汐爱慕林琛，楚老太君也知道，只是不便说教。 其实也是因为知道，林家看不上楚家。不必她插手，这段姻缘成不了，何苦去做恶人，让二房那边记恨。 可南宫琰不同。 喜欢他的豪门贵女太多太多，就连公主、郡主都倾慕于他。彼此争风吃醋斗狠，在盛京闹出多少条人命了。 那不是区区一个林琛，能比得上的人物。 高门贵女，想要收拾小门小户，实在太过容易。 楚老太君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给楚灵玥收尸。 「祖母放宽了心，玥儿明白的。玥儿只会把世子当神明一样供起来，心存敬畏，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嗯。」楚老太君欣慰地点点头，「但对世子，又不能唯恐避之不及。别人想寻他的门路，想破头也接触不到，你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对待世子，你还是要讨好他的，但要学会若即若离，品好中间这个度。这样，才不会让他生厌。玥儿，你能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南宫琰一向不喜女人接近他，人尽皆知。 可并不是是因为他对女人没兴趣，南宫琰又不是断袖。 只是因为那些女子对他心存爱慕，是看重他的表相和家世背景。 是贪慾。 南宫琰正是因为看透了她们的慾念，这才惹他生厌。 只要不触他逆鳞，即便是女性，也并不是不能结交的。 楚灵玥笑了。祖母是在教导她，如何把世子握在自己手心，而不是让世子掌控她的心。他们之间，得有情谊在，却非男女之情。 其实她比祖母，还要懂南宫琰，更知道怎么和世子爷和平相处的要诀。 但心里，还是对祖母的关爱和教导，很感激。 祖母是真心为她着想。 否则谁不想攀上南宫琰，麻雀变凤凰？ 就是做了世子的妾，那也是大富大贵命。 祖母若真是只看重权势金钱，不关心她的幸福，只怕现在巴不得她爬上世子的床，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呢。 只有真心为她考虑，才会不惜招人厌烦，苦口婆心说这些。 门不当户不对，即便嫁进豪门，人家丈夫和家族不待见，是正妻又怎样？ 难道要苦楚地熬一辈子吗？ 一个无权无势又不受丈夫喜爱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熬得住？ 哪怕不疯，也得抑郁。 丁雅琴现在之所以没有得抑郁症，是因为丁家这个娘家在。 楚家还是不能得罪士林大儒势力的。 可南宫家会怕了楚家？ 「我若对世子动情，那就等于是输掉了自己的人生。玥儿感谢祖母教诲，玥儿不会输的。我的人生，我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任凭别人拿捏。」楚灵玥微微一笑。 楚老太君满意地笑了：「玥儿明白这个道理，祖母就放心了。」 …… 永昌侯举家前往西域镇守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楚家。 毕业回家，楚灵芸就一直觉得事情不对劲。现在，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娘，女儿觉得，这两件事，都没那么简单。」 丁雅琴吓了一跳，楚灵芸突然开口，她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啊？芸儿你在说什么，哪两件事啊？」 「就是我们提前毕业这事，还有小侯爷一家驻守西域的事。这两件事发生在一起，女儿认为这绝不是巧合！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楚灵芸蹙眉道。 「这……芸儿，是不是你想多了啊？」 「娘，你想想，这小侯爷的万花镜刚到楚灵汐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学院突然赶所有闺秀走。而小侯爷一家又去了西域……娘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书院不也是为一众闺秀着想，怕耽误大考，误你们终生吗？」 「呵，这都是书院的一面之词罢了。」楚灵芸嗤道，「再说，留学子们在书院读书，书院还能多捞学费，何乐而不为？反正他们的重心一直在培养男子、在科举上。何时对女子大考，如此上心了？另外，皇上这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昨天一众千金们刚被『赶』走，今日皇上就让林小侯爷一家去西域驻守。这赶巧赶的，娘不觉邪乎？」 丁雅琴想了想，缓缓道：「你是说……有人吃了楚灵汐的醋，所以才动用关系指使院士，变着法的把所有闺秀都赶走？可为什么就连林小侯爷一家都被牵连了呢？再说，这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弄走永昌侯啊！」 有一个人——世子。 其实，楚灵芸脑中一直有一个不成型的想法，只是她虽没见过世子，却也知道这位爷的脾性，所以脑中那个模煳想法，一直不敢细细去琢磨。 整个大盛，除了皇上和秦国公，谁还能有这个本事让世子办事。 世子又怎么可能会买别人的帐？ 可除了世子，楚灵芸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让她联想到这事可能是世子做的，还有一个原因。 ——楚灵玥。 楚家这几个兄弟姐妹能去巨鹿书院读书，都是仰仗着世子的照拂。 可楚灵芸不信，楚灵玥那小妮子能使唤得动世子。 凭世子之尊贵，使唤世子那跟使唤皇上也没什么区别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这半年来，别说世子了，白家跟楚灵玥都断了联繫。 第34页 似乎是已经尽到了义务，没必要再管下去。 ——这也的确是这个理儿。 而平时，楚灵芸也不会听信墨画的一面之词，也有派自己身边的几个心腹小丫鬟去打听。 没发现楚灵玥有任何疑点。 可是万花镜这事……让楚灵芸隐隐觉得，跟楚灵玥有关系。 林小侯爷喜欢楚灵玥，楚灵芸看得出。 她不知道万花镜是怎么到的楚灵汐手里，但绝对不是林琛送的。 他想送的人，只会是楚灵玥。 楚灵汐那个，说不定是楚灵玥为了不惹麻烦，才给她的。 楚灵芸对这个六妹妹的性子，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自己是装柔弱，而楚灵玥是装大方。 以往楚灵汐和楚歌瑶跟她要个什么，楚灵玥都给，从来不吝啬。 避免跟那两个麻烦的起冲突。 和自己一样。 只是，她们两个不是一类人，用的法子、选择的路也不一样。否则，楚灵芸其实挺倾向于拉拢这个六妹妹的。 难道……！ 楚灵芸忽然灵光一闪，所有零碎的线索串成了一条线，惊唿道：「难道是世子吃了林小侯爷的醋，所以才有了这两件事？」 丁雅琴瞪大了眼，忍不住问：「谁？你说世子吃谁的醋？」 她一脸不可置信，不是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就是怀疑女儿疯了。 世子爷吃醋？这话怎么说的？ 可楚灵芸又沉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事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这又说不通了。 世子怎么可能会为楚灵玥吃醋！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而且，世子那么尊贵的人物，什么女人没见过？连公主示爱都能拒绝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小小的楚灵玥？ 再说，退一万步讲，世子就算看上楚灵玥了，可世子又为什么要赶走所有闺秀呢？ 她们的考试题都是送分题，摆明了是书院在赶她们走。 楚灵玥的课业一直不如她们三个，也及格了，证明她们的题目是一样的。 难道世子不想楚灵玥多学点知识吗？ ……莫不是，世子不止吃林小侯爷的醋，还吃所有男同窗的醋？ 不想让别的男人多看楚灵玥一眼，所以才把她弄走？ 而其他闺秀是被牵连的？ 世子独占欲这么强的吗？？？ 这……这可能吗？ 「……娘，你说，世子有没有可能看上楚灵玥？喜欢她，喜欢到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多看一眼的地步？」 「你说啥？！」丁雅琴见女儿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她想出什么门道来了，结果竟然说开胡话了？ 「芸儿，你是疯了吗？世子什么身份，这楚灵玥又是什么身份，那世子能看上她？还喜欢到……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当世子是那些纨绔呢，会为个女人争风吃醋。你怎么会有这么破天荒的想法？你是不是睡迷煳了？」 「……可能真是我太累了吧，大白天说胡话。」 楚灵芸自己都不信。 她爹就够宠妾灭妻的了，也没把顾淑珍宠成不准别人看一眼的地步。 肯定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今天脑子蒙的，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不靠谱的结论。 世子看上楚灵玥的这个可能性，被楚灵芸排除了。 现在，线索又断了。 「娘，不管是不是和楚灵玥有关，我们都得想办法查清楚了。女儿被累的去不了书院，我可咽不下这口气。爹是正三品礼部侍郎，永昌侯的事，说不定爹能在朝廷了解到一些来龙去脉。」 「你爹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能听我的？」 「娘，你就跟爹说，我们姐妹几个，很可能是被永昌侯给牵连了。有人要对付林小侯爷，因着五妹妹、六妹妹和林小侯爷关系好，就把我们家也迁怒进去了。只是碍于人言，没有大动作。可今后说不定人家还会对付咱们，请爹仔细查探查探。万一真得罪了什么人，咱们心里起码有个底。」 一个爱慕林琛，一个被林琛爱慕。反正这两个人又不跟她一条心。而且这也是事实，现在又没有任何头绪，就请你们背锅吧。 至于楚歌瑶，那是爹的心头肉，自然不能给娘拿出来当刀使了。只要她们说一句楚歌瑶不好，楚元韬会立马翻脸。 「楚歌瑶因为再也去不成书院，昨晚还去跟爹哭了一鼻子。我就不信，爹不在意。如果两件事情只是碰巧撞在一起，倒也罢了。可如果真是有人刻意针对咱们家呢？娘把这个利害关系跟爹说清楚了，爹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爹若知道娘如此为这个家着想，想必也能得爹另眼看待，说不定可以缓和娘跟爹的关系呢……」 丁雅琴想了想，道：「好吧，等你爹回府，娘去找他说。不过就凭你爹的本事，估计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你也别太执着这件事情了，如果真的有人想收拾咱们家，那不早收拾了？」 永昌侯府都收拾了，定远侯府还不跟切菜一样容易。 丁雅琴接着道：「要娘说，不去书院就不去吧。你又不去考状元，还不如多学学妇道人家的东西。我那好妹妹，你雅玲姨，她那大女儿在嫁到伯爵府之前，就一直请着宫里的教养嬷嬷教插花、茶道和各种规矩。要不是有这些给她加分，你以为她能顺顺利利嫁进伯爵府当嫡妻？」 第35页 楚灵芸也知道这位表姐。 「明日我去找你姨娘一趟，把那嬷嬷也请到咱家来，教教你。女人家学会这些，将来不管嫁到哪家，人家都不敢小瞧。你的资质可比你那表姐好多了，她都能嫁伯爵府，将来说不定，你能嫁进公爵府呢。」 「娘，公爵府哪里是这么容易嫁进去的。」 楚灵芸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觉得，她比表姐优秀多了。她都能嫁进伯爵府当嫡妻，她楚灵芸最次，也得是个侯府才行。 第14章 世子，抱紧我 小丫头说，世…… 而此时，被楚灵芸说不可能跟世子有交集的楚灵玥，正和南宫琰同乘一车。 八匹马拉的马车，哒哒往木兰围场前行。 所以楚灵玥说，世子的马车，盛京没人不认识。 除了皇室，就只有这位爷的马车，是要八匹马来拉的。 皇室统一用金色，南宫琰用的是红色。 在大盛，红色是仅次于金色的用制。 这也是南宫琰平日总穿红的原因。 马车里，南宫琰一边悠闲地吃着楚灵玥亲手做的点心，一边看她耐心打理着爱鹰。 「你一直拖着它，不累吗？」 马车够大，而且避震很好，车里一点颠簸感都没有，足以放置鹰架。可楚灵玥却一直用手臂拖着它。 鹰这么大个儿，小丫头手臂那么纤细，也不嫌累。 他看得都心疼。 「好久没有驯祈，我得熟悉熟悉祈的体重。一会儿捕捉猎物，放飞和收回的时候，我好知道用多少力能支撑住。而且祈不太喜欢鹰架的质感，会闹。现在好不容易让它静下来呢。」 祈头上罩着一个眼罩，楚灵玥特意给它做的。 鹰这种勐禽，都是急躁的性子，待不住。所以平时要给它们戴上眼罩，让它们什么都看不见，就会静下来。 不然这会儿，指不定兴奋地在车厢内咋扑腾呢。 「就喜欢你的胳膊？这么任性？」 楚灵玥噗嗤笑了，「对。我家祈就喜欢我，就爱黏我，连荣儿都不愿亲近。」 南宫琰看着祈，一时五味陈杂。 这年头鹰都会争宠了。 小丫头一直拖着它，都没办法和他并排坐。 不知道鹰肉好不好吃……咳！ 「可能给它找个媳妇，就不爱黏你了。」 南宫琰最终放弃了弄死它的想法。 「我倒是想给祈找个伴侣。不过雌鹰比雄鹰性格更凶，也更难驯，所以当时我选了祈。可是要是比抓捕猎物的好手，还是雌性更胜一筹。」 果然涉及到她的鹰，小丫头的话就变得很多。 「我已经有祈，就不能再驯养别的鹰了，不然祈会不高兴的。荣儿不大喜欢驯鹰……要不世子驯一只试试？刚好凑一对。」 楚灵玥笑盈盈地看着南宫琰。 南宫琰愣愣地看着她。 他也就是随口说说。 可没想到，小丫头如此有心。 不仅要和他凑一对，连宝贝宠物都要凑一对，免得形单影只。 「行吧，那改天命人去找一只雌的，回来凑一对。」南宫琰装作一脸嫌麻烦的表情，但嘴角却不可抑制地悄悄上扬。 「世子，抓回来，你可要负责驯的。」 「行行行。」 一旁默默吃着点心的白浔和朔月，看世子这口是心非的样，不住摇头。 世子明明心里就窃喜的不得了，真是口嫌体正直。 木兰围场的守卫远远看见南宫琰的马车，连车厢内都不敢查看，立即放行。 楚灵玥心想，不愧是世子。除了皇室，也就他有这特权。 多亏世子，不必让别人知道祈的存在。除了世子这边的人和百晓生，就连楚老太君都不知道她养了一只鹰。 倒不是怕老太君伤害祈，只是肯定会被说教一番这不是淑女行径，不太想找这个麻烦而已。 而且要是被楚家人知道家里有这么个勐禽，不搞得鸡飞狗跳才怪…… …… 南宫琰的爱马叫追风，是一等一的宝驹。通体黑亮，鬃毛细密，姿体俊美，四肢强健。一双眼通灵，炯炯有神。 楚灵玥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移不开了。 在塞北，父亲教过她马术，自然懂得如何分辨好马。 「世子的马，果然是不可多得的良驹。」楚灵玥感嘆。 而且，追风。竟然和秦始皇嬴政的七宝马之一的追风，意外同名。 让她不禁莞尔一笑。 南宫琰注视着她。 小丫头一颦一笑，皆是风景。赛过这秋日山水，红叶绿坪。 让他怦然心动。 捨不得移开眼。 南宫琰痴痴地凝注了她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见到本世子的良驹，这么开心？」 「开心。」楚灵玥笑靥如花，毫不遮掩，「没想到，我竟有亲眼看见追风的一天。」 想必嬴政的宝驹，也如同眼前的马儿一般吧。 楚灵玥前世可是大秦帝国骨灰级铁粉。 就像歌迷见到她们追捧的偶像一样。 幸福满满。 南宫琰刚缓过劲儿来，现在看着她，又痴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为她，醺醉，不愿醒。 第36页 朔月为楚灵玥挑了一匹温顺的马，「楚姑娘，你看这匹……」 白浔默默地将没眼力见的朔月拉到一旁，瞪他。 没看见主上正和人家小姑娘气氛正好嘛！你非往人家跟前凑什么凑！ 楚灵玥听见喊她，颠颠地跑到朔月跟前，围着这匹棕色的马儿转了一圈。 「这匹马也很好！可惜都太大了……」 她现在瘦小的娇躯，还没办法独自一边指挥祈捕猎，一边驾驭成马。她会摔出去的。 以前在塞北，爹爹都是给她挑的小马。 「这匹，不行。跑不快。跟不上你的祈。」 南宫琰也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朔月挑的马。 「追风给你骑。」 「可追风……」朔月正要说什么，南宫琰一记眼刀杀来，让他闭上嘴。 朔月委屈巴巴。 围场里的马，都没追风快。这是其一。 其二，追风认主，不让外人骑。 白浔瞬间明白南宫琰的深意，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小声说了一句话。 ——世子想和楚姑娘同乘一骑。 追风不让外人骑，可世子也坐上去不就完事了嘛！ 同为心腹，果然我才是最了解世子的人。 唉，差距。 他俩跟这嘀咕的时候，楚灵玥已经爬上了追风的马背，试乘。 结果刚一骑上马背，追风立时躁动起来，后退奋力一蹬，把楚灵玥甩了下去。 南宫琰早已踩好落点，将她接个满怀。 「我被追风……嫌弃了？」楚灵玥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被偶像马嫌弃，这滋味……酸楚。 「你身上带着香包？」 「没有啊。」她不爱用香。 「那怪了，追风平时很乖的。」南宫琰睁眼说瞎话。 白浔x朔月：装，世子，你就装。 「干脆本世子和你同乘一骑？」 「好啊。」楚灵玥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 其实南宫琰不兜这么大一圈子，直接说，楚灵玥也不会反对。 这可是追风哎，追风！她当然想骑。只要能骑上熘一圈，和谁同乘都没问题。 她还保留着前世现代人的概念，她这身体年龄还是个小孩子。 可是在这个时代，像她这个年纪的男子，都有带兵打仗的了。 观念差距。 退一步讲，在她的灵魂看来，南宫琰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 世子今年十七岁。 两个孩子而已，不过哥哥和小妹妹的关系，哪有什么男女大防。 南宫琰先骑上马背，又拉着楚灵玥，扶她坐在他前面。 追风这次，果然很听话。 香包说法，不攻自破。 但楚灵玥根本没往这层想，兴奋地招来爱鹰：「祈！」 祈稳稳地落在楚灵玥右臂。 「追风不愧是万里挑一的良驹，看到祈，完全没有受惊吓。」楚灵玥赞嘆。 一般的马匹，见到祈，都会害怕。 「马跑起来，你的祈还能稳稳停在你手臂吗？」南宫琰的唇贴近楚灵玥耳边，轻声问。 「没问题！祈受过训练。」 南宫琰一笑，忽然打马而行。 追风像箭一样冲出去，楚灵玥身形一晃，跌进南宫琰怀里。 「坐稳了！」 随行的一伙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都嘆了一口气。 世子也不给个信号，就跑出去了。 追风跑这么快，这可怎么追。 一干人只好快速上马，扬尘追去护卫。 这个季节，出来觅食的动物比较少。但南宫琰是木兰围场的常客，就是冬天，也知道哪里有动物出没。 他指挥追风，往猎物区方向跑去。 楚灵玥稍微躬身，让自己能更稳地拖住祈，注意力全在祈身上。 只要祈一发现猎物，就会给楚灵玥信号。 没有人的目视能比得过鹰，再好的猎手都不行。 祈会比她和南宫琰更快地发现猎物。 南宫琰专心御马，将寻找猎物的任务全权交给了楚灵玥。 「世子，东南方向有猎物。」楚灵玥忽然小声说道。 南宫琰嗯了一声，让追风的速度稍微降下来一些。 「世子，抱紧我。」 南宫琰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她。 ……她刚才说什么？ 抱—— 南宫琰的耳根一下红了。 小丫头不愧是在塞北长大的，还真是……热情奔放。 南宫琰右手紧握缰绳，左手一揽，将她整个人紧紧拥入怀中。 似要融入他的身躯。 一颗心，跳的飞快。 楚灵玥全然不知她一句话，把南宫琰撩的热火朝天，差点难以自持。 她要准备放鹰了，让他禁锢住她，防止送祈飞出去的一瞬，自己摔下去。 对于一个成年驯鹰师来说，御马和驯鹰都是要自己同时完成的。 她这个身体还太小了，也太瘦弱了。手臂推动祈出去，给它助力飞翔已经很花费力气，根本控不住疾奔的马。 高超的驯鹰师，在送鹰飞出的一剎那，还要控马追上，这样才能方便指挥老鹰捕猎。 「准备！」楚灵玥这个信号，同时发给南宫琰和祈，「上——！」 楚灵玥奋力前推右臂，祈双翼伸张，立时如光箭一般腾飞而起，瞬间就飞出老远。 第37页 南宫琰手臂使力，这才稳住楚灵玥的身形。 「世子厉害！第一次就配合这么完美！」 楚灵玥眉眼弯弯，偏头看他，不住夸赞。 南宫琰此时贴她极近。她这忽然回头，南宫琰淬不及防，楚灵玥唇瓣轻轻吻上他脸颊。 被吻的地方，瞬间变得通红滚烫。 两人都呆住了。 楚灵玥笑容瞬间僵硬。 心想，完了完了，我不小心把世子给轻薄了。 会不会被杀啊？ 第15章 楚灵玥扰乱世子心 世子内心…… 「那、那个，世子……」 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南宫琰忽然伸手将楚灵玥小脑袋板正，让她看向前方。 「找你的鹰！」 南宫琰忍住想掌住她，吻上她唇的冲动，艰难地挤出这四个字。 该死！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 撩的他不要不要的。 身体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南宫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多年都不为女色所动，现在却被怀里的小丫头，扰乱了心潮。 一个无心的吻，却点燃了他的灵魂。 醺醉得更厉害了。 不行，我得冷静！ 她还小呢，不能下嘴！ 南宫琰不停深唿吸…… 「世子，前面！祈猎到一头小鹿！」 祈的爪子捏着鹿的脖子，不让它逃脱。 「世子，咱们得帮把手。」 侍卫们还没来得及把箭袋递过来，世子大人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小美人跑了。 不过，南宫琰随身携带着暗器金针。 南宫琰手一扬，三枚金针齐射，一击毙命。 祈见猎物倒下，悠悠飞回楚灵玥手臂。 「世子真棒！祈也好棒！」 祈美滋滋地扑扑翅膀。主人夸我了哟，好开心。 南宫琰现在也冷静的差不多了，他跳下马背，又把楚灵玥抱了下来。 楚灵玥今天特意换了一身骑装，匕首藏在靴筒里。 她取出匕首，南宫琰却一把抢过，「我来。」 怎么捨得让小丫头开肠破肚，血淋淋的，脏了手。 南宫琰熟练地剥下鹿皮，这时，白浔和朔夜带着护卫部队赶上来了。 两名侍卫把猎物扛上马，朔月则把弓箭递给南宫琰。 白浔暗暗佩服，也就是世子骑术和射术高超，前面带着一个人，照样可以在不伤到楚姑娘的前提下，射杀猎物。 只要调整自己的坐姿，绕过前面的楚灵玥，再搭弓射箭就可以了。 不过，这时因为重心偏离，双手又没办法握稳缰绳，只能靠双腿控制马匹和固定自己。如果御术不高，自己则会因为重心偏离而掉下去。 南宫琰背上箭袋，伸手拉小丫头。 「继续？」 楚灵玥犹豫，「我不会妨碍到世子打猎吗？」 她在前面挡着，世子搭弓也要束手束脚。 南宫琰却已揽住她，带她轻功飞跃上马。 他俯身，薄唇贴近她耳垂，轻轻送出几个字：「你在，才好。」 楚灵玥心跳漏跳了一拍。 南宫琰注视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根，流露宠溺而温柔的笑。 楚灵玥唇角上勾，笑容甜甜，轻轻回他一声：「好。」 阳光如瀑自林间洒落，照耀马上依偎的一对璧人，与这片盎然天地，合为最美的风景。 …… 虽然一众护卫也加入到打猎行列，却还是被楚灵玥和南宫琰的组合独占鰲头。 一鹰，一箭，配合完美。前者牵制猎物，后者补刀毙命。 楚灵玥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精湛的骑术和射术。 南宫琰搭弓时那凛然模样，看得楚灵玥热血沸腾。 而射中猎物和她相视一笑时，那俊美的笑，又像沁了蜜的甜。 让她有点，微醺了。 收穫颇丰，众人遛马返回营地。小青、墨画和留守侍卫早已生好火架好锅，烧开一锅沸腾的水，等他们回来。 这次说好，要让南宫琰尝尝楚灵玥的手艺。 餐具配菜和调料早已准备好，就等楚大厨烹饪。 小青和墨画打下手，白浔也来帮忙剥皮，南宫琰就坐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等吃。 祈抓到好几只兔子。 由于可以直接捏死，不必南宫琰出手，因此毛皮完全没有箭洞，保存完好。 楚灵玥小心翼翼地剥下完整兔皮。兔皮鞣制后，可制裘衣、帽、领及服饰镶边，非常经济实用。 木兰围场的兔子，皮质都很不错。绒毛丰密平齐，毛色纯正光润，是好皮料。 白浔见她这么仔细剥皮，忍不住笑道：「咦？楚姑娘是打算用兔皮制衣吗？」 塞北人有拿动物皮制衣的习惯。 楚灵玥点点头，「以前总是看我娘给我们做衣服。现在我也学了女红，想着给荣儿和祖母也做一件。」 做成衣皮不够，给衣服镶边还是不错的。白绒绒的兔毛，也好看。 白浔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世子，所以楚姑娘的做衣名单里，就没有世子这一项吗？ 作为世子最贴心的属下，这个时候当然要给主子争取一下。 「楚姑娘，世子这次帮姑娘驯鹰，也出了不少力呢。」白浔疯狂挤眼睛，暗示。 第38页 「没有世子的份怎么可以。」 楚灵玥一愣，「世子如此尊贵，我做的衣服哪里配得上世子？」 「衣服没有尊卑贵贱！」 ……是吗？楚灵玥歪脖。 可是那些勛贵们不都分个三六九等么？ 想了想，「好吧，那我也给世子做一件。那就得去布庄裁一块上好的布料才行了……」 钱……算了，世子帮她这么多，她还计较钱，忒不是东西。 反正现在也不用去书院，又确定匠心阁制作的万花镜工艺没问题，可以着手画下一份图纸了。 再过不久，我又是小富婆！ 白浔总算松了口气。 世子要是知道楚姑娘做衣服没他的份，估计又要有哪个大臣倒霉了。 可悲沦为世子的出气筒。 唉，想想他白浔，真是为世子操碎了心，磨破了嘴呀。 等世子收到楚姑娘衣服的时候，一定得让世子给我涨俸禄！ 现在，就先卖个关子吧。 楚灵玥弄好皮，又将内脏取出，清洗。 兔子看着体型大，其实可以吃的肉很少。 头部去掉双耳，楚灵玥准备做一道麻辣兔头。 耳朵的软骨取出，与身体和内脏一起剁成肉泥。取一点茖葱混入肉泥提味，再搓成肉丸，然后与松蘑、口蘑、青菜和调味料一起煮。 而猎到的鹿，将鹿脑完整取出来，洗净，用开水烫熟后，淋上楚灵玥准备好的辣椒红油，撒上盐、葱花、蒜末和姜末，加入她自制的酱料，一道香喷喷的红油鹿脑就完成了。 脑子是动物最精华的部分，他们只剥了一头鹿，脑子只有一份。 这等美味，肯定是给南宫琰享用的。 内脏被楚灵玥洗干净后，做爆炒鹿杂。 身体切下一些生肉餵祈，剩下的则用木棍串起来，炙烤。 剩下的猎物，楚灵玥带走一些，其它的都让南宫琰拿去奖赏护卫了。 众人闻着这边香喷喷的肉香，一个个馋的流口水。 楚灵玥让小青看着火，自己端着那碗红油鹿脑，走到南宫琰面前，道：「世子请用。」 南宫琰从未食用过动物脑子，连内脏也很少吃。 像他们这样的权贵世家，脑子和内脏直接都当做废料扔掉，不会被端上餐桌。 楚灵玥见他一脸「这玩意能吃吗」的表情，笑眯眯道：「世子，大脑可是最好的东西了，口感鲜嫩还大补。这么好的食物，如果不是世子，我都不捨得给人吃呢。」 跟他说高蛋白，他也不懂。 南宫琰看了看楚灵玥，又看了看那碗脑。 闻着挺香的，就是这一坨看起来…… 不过，既然是小丫头特意给他烹调的，那么面子还是要给的。 南宫琰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入口中。 鲜香爽滑，回味无穷。 好吃。 南宫琰咕噜咕噜，很快就吃完了。 见她只是站着伺候，眉头微皱，「其它的菜呢？端过来和本世子一起吃。」 楚灵玥一讶，「臣女怎配和世子同桌而食？」 南宫琰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本世子没这规矩。端来，一起。」 楚灵玥将碗收了，「鹿肉应该烤好了，我去取来。听说世家大族都不吃内脏的？那我把爆炒鹿杂给侍卫们分了。兔头世子能吃吗？」 脑子实在是太好了，楚灵玥这才逼着他吃。至于别的部位，也就不勉强了。 「不行。你做的，都给本世子端来。」 她亲手做的菜，本世子还没尝过呢，怎么能给侍卫直接端过去？ 哪个侍卫敢先本世子一步吃她做的菜？ 分你们一点就不错了。 找死？ 「内脏，世子确定要吃？」 「吃。」 楚灵玥眨了眨眼，「行，我去给世子端去。」 不多时，小青和墨画帮着一起，把所有菜都盛了一盘，仨人一起端过来。 肉丸汤，爆炒鹿杂，麻辣兔头，还有切好的烤肉，一条鹿前腿，一条鹿后腿。 楚灵玥调制的秘制酱料，蘸肉吃就是香。 摆好菜放好碗筷，两个丫鬟就告退了。 「可惜没有白饭，世子凑合着吃吧。」 南宫琰满意地吃着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她管这叫凑合？ 「你大考时，膳科绝对惊艷全场。」 南宫琰这辈子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加起来，都不如今天她做的菜好吃。 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他在意的小丫头，才这么说的。 「那世子，不生我气了吧？」 「我生你什么气？」南宫琰茫然。 看来，世子把自己不小心轻薄他的事，忘了。 谢天谢地。 她就怕世子弄死她。 以前在这木兰围场，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还是在巨鹿书院时，偶然听同窗说起的。 去年的秋狩，一个姿容姣好的世家女，为了嫁给南宫琰，脱光了躲进世子的帐篷里，想来个「被世子看光了，只得以身相许」的既成事实。 当时白浔和南宫琰的心腹们都随行一起打猎去了，守帐篷的没几个人。 而且皇家举办的秋狩，禁卫森严，有专门的卫队巡视，安全得很。 再说，能进这个围场的，不是勛赫显贵，就是五品官员以上的家眷，哪有什么歹人。 第39页 所以每家的营帐，也就意思意思。 就被那女子的婢女买通了。 南宫琰回来，看见床上躺着个光熘熘的女人，怒火中烧，就像看见茅厕里的大粪，直接叫侍卫把她拖出去，丢到狩猎区餵野兽。 听说那女孩被野兽活活咬死了，死相悽惨。 那女孩的家族，比楚家要富足一些。当然了，惹不起南宫家。整个家族都完了。 还有一个闺秀，也是对世子情根深种。假意绊倒，想一头栽进世子怀里，想来个「软香在怀」的既成事实。 结果还没扑进南宫琰怀里，就被他掌风一震，击飞出去。 摔得那叫一个惨。 南宫琰内力浑厚，又没手下留情，小姑娘肋骨直接震碎三根。 而南宫琰，自然是一脸嫌恶。 她那家族，也遭殃了。 所以这一路，楚灵玥一直在想，自己会是怎么个死法。 会不会牵连到祖母和荣儿。 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只是不小心蹭了他脸一下，应该不至于和脱光那位一个下场吧？ 她这一边跟着南宫琰打猎，一边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 还想着，如果跟脱光那位一个下场，那么好歹还有祈保护，不至于命丧野兽之口。 但家人们该怎么办？ 结果现在……当事人早把这事忘了。 艾玛，虚惊一场。 楚灵玥笑得宝光璀璨，「没事。世子，喝口汤呀！」 赶紧献献殷勤，天神保佑，佛祖庇佑，世子可千万别想起来这茬！ 宝宝还不想死啊—— 第16章 不许楚灵玥跟别人成亲 楚灵…… 兔肉丸太好吃了，侍卫们还想多吃一些，墨画就在外面给他们做。 小青则把剩下的生肉，切好，又分装在几个食盒里。 这次猎回来的猎物好多。 小姐真棒！ 祈也超棒！ 百晓生家属院的各位，又能改善伙食了。 这些肉，腌制起来做成腊肉，够他们吃好久的。 而且世子还答应小姐，五天来打猎一次。 这么多肉，都可以让那些家属们在下京城摆摊卖生肉了。 世子也棒棒哒！ 小青瞬间，就把世子也归类为「自己人」的栏栏里。 楚灵玥经营百晓生，之前卖图纸的钱已经见底。她那补肾壮阳的膳方，青山只卖出一百两银子。 这也是给的公道价格了。他们百晓生内，有盛京各家大小商铺的跑堂，价格门清。有他们参谋，青山倒是吃不了亏。 这些日子，青山为了减轻小姐负担，又恢復了盗圣的身份。 前任盗圣收他为徒的时候，就将祖师爷的规矩告诉了他。 他们这一行，虽见不得光，却也不能昧了良心。所以只能劫富，不得祸害无辜的普通百姓。 后来，青山追随楚灵玥，也明白了，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不是东西。 有些本本分分经营，几代累积下来的，也没做坏事。 不能说人家有钱就是罪过。 所以现在青山，专挑那些欺男霸女、坏事做尽的二世祖下手。 盗圣一门，要先修内功心法，再修炼本门独门指法。 青山的师傅指法高超到，能够将迎面走来的人的心脏瞬偷出来，而且指尖还不见血。 快，准，狠。 对方都感觉不到疼，就倒地死亡了。 路人若没武功，根本看不出是谁干的。 这需要浑厚的内力支持。 学暗器也是。没有内力支撑，只能用简单的投掷类暗器和机括类暗器。 像什么飞叶摘花便可削铁如泥的暗器手法，没有内力支撑，根本不行。 话本里编的那些，没半点内力就能飞叶摘花，被世人赞誉暗器手法超绝的武功高手，那叫纯属扯淡。 青山天生喜动，他师傅就说，他内功心法练不到位。便只教了他招式。 而这瞬偷心脏的高超指法，青山是无缘了。 不过，只是偷衣服里的物什，他也绰绰有余。 他师傅逝世后，本门内功心法和指法的秘籍，便由青山继承。 青山没有这根基，本想传小青，奈何小青和他性格一样。 后来，这本秘籍，青山便给了楚云荣。 没想到祖师爷这套武功，就像为楚云荣量身打造的一样。 楚云荣学得很快。 这事，他们一直瞒着楚灵玥。 楚云荣想继承他爹的衣钵，从武。 但楚灵玥怕极了他会殒命，一心要他从文。 其实如果荣儿真把前任盗圣的武功学会，那在战场也算是个无敌的存在。 内功心法共九重，楚云荣现在已经偷摸摸修炼到三重境界了。 他的速度，比前任盗圣都快。 不出三年，他便可修道第七第八重，甚至九重巅峰。 纵然他还未学指法，只是凭一身内力乱打，一般人也接不住他掌风。 楚灵玥太过妖孽，但楚云荣是与她龙凤伴生，资质自也不差。 这若是被普通的修武者知道，得吐血而亡。 倒是小青，瞒小姐瞒得好苦。 满满的罪恶感。 白浔过来，就见小青在嘆气。 「怎么了小青，有人欺负你不成？」 第40页 她可是楚灵玥的人。 楚灵玥可是世子的人。 谁敢欺负她？ 小青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为运送这些食材发愁呢……」 「食材？」 白浔这才发现，案板上，十几个食盒，满满的肉。 「你这是……？」 小青赶忙解释：「白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给百晓生的门人和家眷准备的，过冬食物。」 小姐说了，世子的人都知道百晓生的事。在他们面前，不必隐瞒。 「这么多肉，食盒不够吧？」 「是呢，奴婢也在发愁。」 本来楚灵玥估算，五天来一次，一次也就不必猎太多。她们也装不走那么多。 怎料世子太热情。 食盒准备严重不足。 其实她们不明白，南宫琰那是热情吗？ 南宫琰那是想在心上人面前，秀自己的打猎技术。 这才猎多了。 小青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鼓起勇气道：「白大人，不知奴婢可否向大人借一辆马车？」 这一摞食盒，还有没地方装的，靠她们三个小姑娘拎去下京城的四合院？ 开玩笑呢！ 她们来时，直接是坐世子的马车。世子的马车那么招风，咋敢让世子跑去下京啊。 当初小姐去，桂嬷嬷还拦呢。 世子什么身份？ 全盛京不得轰动了？ 那她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白浔笑道：「这没问题。可是你和墨画顾得来这么多吗？我多找几个侍卫和你俩一起送吧。」 小青忙福身，「谢谢白大人。不过小姐说了，她要亲自去送。」 「这是为何？」 「小姐说了，这叫上级慰问下级，关怀暖人心。」 白浔噗嗤笑了出来，「果然不愧是……」 他想说果然不愧是世子看上的人，不过关键时刻剎住了。 世子没亲口说出来之前，他们不敢乱说。 只能是心里有数。 「不愧是你家小姐，这一套一套的，难怪百晓生上下都对你家小姐死心塌地呢。」 「大家都是真心感激小姐的。」小青点点头。 「那是。有哪家小姐能向你家小姐这样，屈尊和贫民打交道呢。」 小青捂嘴偷笑，「我们小姐的确和那些千金小姐很不一样。她一点不觉得庶民贫贱。小姐还说，她只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到了富贵人家。这要是投胎到穷苦人家，没准早被卖到了浣花坊，现在说不准是盛京第一花魁呢。」 朔月正端着丸子汤，想找小青要点辣椒油，就听见这么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吓得碗差点摔了。 白浔也是一脸震惊。 心想：你家小姐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出说。 朔月问白浔：「这话要汇报给世子吗？」 「你就这么盼着世子拆了浣花坊吗？」白浔揉着眉心。 「啊？世子要拆浣花坊？为什么呀？」小青一脸惊讶。 那得赶紧通知爹，让在浣花坊的门人避一避才行啊。 白浔和朔月双双看她，有点一言难尽。 世子以前肯定不会拆。 但现在世子恋爱觉醒，真吃不准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毕竟这位爷以前就是个在盛京横着走的人物。 连林琛都被他弄去西域了。 还有什么事是世子不敢为楚姑娘做的。 白浔扯了扯嘴角，「不拆，我胡说八道。」 「哦。」小青可算放心了。 朔月拿了辣椒油，看案板上这一盒盒，还有几盒装好的熟食，问她：「这是做什么？」 小青道：「这两盒是打包回去，给我们少爷和老太君吃的。这两盒是小姐吩咐给我爹，还有伺候小姐少爷的一众丫鬟小厮们吃的。」 两人惊讶：「下人的也有？」 小青笑道：「是，小姐对我们可好了。」 朔月想起了自己姐姐，盈月。 盈月和朔月一样，是从小就跟在南宫琰身边的死士。 盈月现在，奉命暗中保护在楚云荣身边，还在巨鹿书院。 南宫琰知道楚云荣就是楚灵玥的命，于是派自己的心腹去保护。 平时，是朔月跟在楚云荣身边，盈月跟在楚灵玥身边。 但这次南宫琰带楚灵玥打猎，心腹暗卫是要现身跟随的。 盈月作为女性，尽管南宫琰和他的属下们清清白白，可还是怕楚灵玥心里吃味。 其实就算是盈月跟着南宫琰来，楚灵玥也不会在意。 是南宫琰自己想多了，怕她误会，一动气，再不理他。 盈月曾回禀，有一次楚灵玥跟楚云荣生气，一个时辰没理人。 南宫琰估摸着，自己在楚灵玥心里的地位，怎么也得两个时辰往上。 他地位不如楚云荣，心里还是知道的。 虽然有点郁闷，但也没办法，人家是龙凤伴生，在娘胎的时候就是一起。 谁让他输在起步晚呢。 朔月客气道：「小青姑娘，这个食盒，可不可以分我一个？」 白浔会意，「你想给盈月姑娘带一份？」 朔月点头。 这么好吃的膳食，也想让姐姐尝尝。 世子是自己人，世子的心腹自然也是自己人。小青对自己人，一向大度。 第41页 「当然可以。」分了一个食盒过来，「公子请用。」 这是楚灵玥特意订做的食盒，还可以盛汤，不会洒，保温性很好。 白浔也围着食盒看，感嘆道：「楚姑娘真是聪颖，这食盒设计的真不错。」 小青笑道：「我们小姐冰雪聪明，别具匠心，就是公主也比不上。啊……奴婢失言。」 白浔道：「这话当着我们说没事，出去可千万不能乱言，小心给你们小姐惹祸上身。」 「是，奴婢谨记。」 其实小青很有分寸，只是把白浔和朔月当成自己人，才一时忘形。 「其实姑娘这话……倒也说的不错。」 当今圣上有五个女儿，最受宠的，是皇后的女儿，长乐公主。 说起这位长乐公主……一言难尽。 任性妄为，空有美貌。 总之，还真是没法和楚姑娘比。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从爱慕世子的女子里挑拣，还真没一个比得上楚姑娘的。 光凭一个秦破弩，就完虐她们。 想把我们世子骗到手，却不懂投其所好。 看看人家楚姑娘，一出手就是抓世子死穴。 现在世子，被吃的死死的。啧啧。 只是世子傲娇，就是不说。 「你看公主就想不出秦破弩来。你家小姐是不知道，世子有多么喜欢秦破弩。」 「小姐说，秦破弩只是她掌握的冷兵器中的一种，还有很多武器装备，她还没画给世子呢。以后都会给世子画出来。」 「冷兵器？那是什么？」 「小姐说，冷兵器就是那些不用火.药、炸.药作为攻击手段的装备的统称。我们小姐有时候说话挺深奥的，用词都很新鲜。」 白浔摸摸下巴，嗯，这个词有点意思。 「那你们小姐跟哪掌握这么多的知识？」 这些知识连南宫家都掌握不了，更别说定远侯了。 「奴婢以前也问过小姐，小姐说，她幼时曾大梦一场，梦中到了一处仙境，在仙境生活了三十年，醒来后就具备那个仙境的知识了。」 小青回忆着。 「小姐管这叫……叫回梦游仙！就好像那个吕洞宾，在梦中生活了四十年，醒来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但梦中所见所闻，却还记得。」 「一枕黄粱就有了这些高深的知识？这也太邪乎了吧！」白浔撇撇嘴，这种黄粱梦他怎么就没做过呢！ 「我们小姐说，人生不过一场大梦，虚虚实实，本就邪乎。只求当下，图个心安。」 「吸熘。」朔月坐在一旁默默喝汤，表示你们说的我完全听不懂。 「你们小姐这么小，就有如此顿悟？……哦对了，她在仙境生活了三十年。」 「那楚姑娘，有在仙境成家吗？」朔月忽然问。 吕洞宾就在梦里成家了。 他对神话故事可感兴趣了。 白浔瞪他一眼，正要说话，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脸霎时绿了。 「这还真没有，我虽在仙境活了三十载，不过到死都是完璧之身。然后在那边死了，我就醒来，回这边了。」楚灵玥笑呵呵把话圆了回来。 她和南宫琰吃完，说来帮小青和墨画收拾，南宫琰就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刚好走到帐外，听小青说起她幼时大梦一场。 楚灵玥想进去，却被南宫琰拦住。 他想听听，她小时候的事。 然后……世子就被朔月一句无心之言，惹生气了。 楚灵玥在梦中仙境成亲？ ——不行！ 做梦也不行！ 只要成亲对象不是他，都不行！ 朔月看到世子铁青个脸瞪他，一口汤直接喷了出来。 怪他多话。 直到楚灵玥说没有这事，南宫琰脸色才缓和几分。 但还是瞪着朔月，你想小丫头跟谁成亲？ 问的什么狗屁问题！ 早知道还不如让盈月过来，至少她是个沉默寡言的。 「属下不配挤在这个帐篷，属下告退！」 朔月端着碗，飞也似地逃了。 第17章 你快长大，我好下嘴 楚灵玥…… 八匹马拉的红厢马车，穿过热闹的上京城，往上下京交界处行驶而去。 楚灵玥看着堆了半车厢的食盒和捆好未剥皮的猎物，一时心情复杂。 她跟南宫琰说，需要借辆大点的马车，把这些东西拉上，她要去下京城慰问一趟。 结果—— 「本世子陪你去。」 然后就有了这辆最大的马车。 楚灵玥揉着眉心。 是，世子的马车是最大的，没毛病。 可问题？？？ 世子你，跑去下京？ 你怕明天盛京的朝日小报没得报导吗？ 大盛国力富足，所以盛京的街道修葺的很宽。上下京的马车道，都是四道宽。 世子的专属马车即便入了下京穷人住的巷子，也能正常行驶。 街道是官府管制，所以有公家出钱修葺。 百姓的房子属于自己，而不是所有百姓每年都有足够银钱修缮自己的房屋。所以下京城的贫民区才有那么多残破的宅院。 盛京之大，光是上下京的交汇处，就有六条路，六道城门。 不管走哪道门，只要下京百姓想前往上京，都要出示腰牌。 第42页 像五品以下的官员，还有在上京工作却住在下京的百姓，都是凭腰牌入上京。 大盛有严格的管制制度，腰牌就好比现代的身份证，由户部管理髮放。 每个腰牌都会详细记录持牌人的姓名，在户部登记房产的编号以及腰牌号。这么做是防止重名的。 而且根据个人身份不同，腰牌的沁色也不一样。 城门的守卫基本一看颜色，就知道持牌人的身份属于哪个阶级。 腰牌遗失可补，但不可冒用。 一经查证是冒用，处绞刑。 下京的老百姓不是每人都有腰牌的。像京鼎楼的跑堂，都是东家给办理。如果他被辞退，腰牌要被收回，移交回户部销毁。 只有官员、贵族和一定资产的商贾，才不会被回收腰牌。 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下京底层之流乱入上京，乱了秩序。 而居住上京的人，腰牌制式和下京又不一样，更为豪华尊贵些，但登记的信息是户部统一的。 所以上京人去下京，门卫不查，只有回来时，会看一眼上京的腰牌。 如果是乘坐马车，守卫要查验一下马车上的人，是否有无牌者混入。 上次楚灵玥他们去下京，就是走的这个流程。 世子的马车经过城门时，连守卫长都专程跑下来看了。 别看他们在上下京交汇城门处守了这么多年的大门，却没有去过上京城，更没机会见到世子的马车。 如果是出城离开京都，不必非要经由下京。整个盛京城以八卦方位，共设八道护城门。上京、下京各占四道。 所以哪怕世子离城，也不必走下京。 一时众人无不猜测，世子去下京是要干嘛。 百姓更是沸腾。 马车隔音效果那么好，都能听见外面百姓的喧闹声。 「这是哪家的贵人吶？这么漂亮的马车！」 「天吶！八匹马拉的马车！是皇子公主出巡吗？」 「有没有见识！皇室的马车是金制的！这是红制，是秦国公世子的马车！」这是一个侍卫说的。 而引起这一切的某人，只是悠然地品着楚灵玥给他泡的茶，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 「啊！世子我爱你！」 「噗——」楚灵玥没忍住，喷茶了。 「还有这么……咳咳……劲爆的吗？当街告白。」 楚灵玥掏出丝帕，一边擦拭一边忍不住道。 「世子你定力好强。」 被示爱的这位，完全不为所动。 南宫琰夺过她手里的丝帕，轻轻擦拭着她嘴边的茶渍，淡淡道： 「本世子习惯了。」 见怪不怪，熟视无睹。 一旁白浔打开车窗，往后面瞥了一眼，说道：「世子，有几家千金的马车，跟着我们过城门了。」 看来是收到信，赶紧驾车跟着过来。 见世子一面。 楚灵玥也顺着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后面车队忽然跳下去一个丫鬟，揪住路边一个女人的头髮，扇了她一耳光。 估计刚才那声炽热告白，就是那女人喊的。 然后不知哪家千金，就坐不住了，让丫鬟下车教训一下。 「啧啧，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啊，谢谢世子。」 南宫琰被她逗笑了，收起丝帕，却没还她，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你倒是不生气。」 楚灵玥听了莫名其妙，我生哪门子气？ 「本世子知你素来大度，但有时候也别憋坏了。心底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本世子发泄出来。」 跟本世子吃个醋耍个小脾气，本世子也不会怪你。 反而乐在其中。 楚灵玥连忙摆手，「我哪敢对世子不满啊。」 心里却稍稍有些发憷，难道我嫌世子跟来麻烦，被世子看出来了？不能啊，我没写在脸上啊？ 世子也是，不知道他跟来想干嘛。结果招蜂引蝶，一会儿到了地方，我怎么下车？ 南宫琰品着她的话，心里乐不可支。 这些狗皮膏药跟着本世子，还有一个不矜持的当街表白，小丫头果然吃她们醋了。 哪敢对我不满，就是心里还是不满呗。 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是可爱。 又想起在木兰围场时，她的吻。 心里一阵躁动。 南宫琰深深地看着她。 小丫头快点长大吧。 长大些，本世子亲你的时候，才不会有罪恶感。 南宫琰不舍地移开目光，对朔月道：「朔月，去制住她们的马车。」 快到百晓生的家属院了，她们继续尾随，不大方便。 朔月说了一声遵命，离开了车厢。 …… 马车停在青山租的院落门前。 以楚灵玥现在的财力，把整个巷的院子全部买下还有点困难，但如果是租，还是负担得起的。 这地方的租金也不贵。 小青把黑色斗篷衣拿出来，伺候楚灵玥套上。 平时楚灵玥驾自家马车过来，不必这么遮遮掩掩。 但如今，这位世子爷非要跟来。 虽然随行的那些千金们被朔月想法子拦住了，四周又被世子的玄甲军戒了严，但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以防万一，还是稳妥点为妙。 第43页 唉，这位爷可是个比林琛更大的，行走的颱风眼。 楚灵玥好几次都想说，世子我求你了，你回家吧。 但又不能说，毕竟人家是主子。 主子想去哪，轮到她这个当下属的说三道四么。 她只好遮遮掩掩，免得被人认出来。 下次再独自来慰问大伙的时候，就得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了。 南宫琰先下了马车，回身，伸出双臂，直接将裹着严实的楚灵玥抱了下来。 楚灵玥吓一跳。 「世世世……世子？」 南宫琰没回她，而是指示随行的侍卫，「你们把车厢里的东西都搬出来。」 「是，世子。」 然后牵起楚灵玥的手，「这家？」 「嗷。」 楚灵玥无奈，只好被他牵着，另一只手又将斗篷帽檐往下扯了扯。 小青去叩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者走出，看见小青，惊喜道：「呀！青姑娘！」 小青笑道：「张大爷，门主来了，还给大伙带来好多肉。大壮在么？让他去另几个院子吱一声，过来搬，我们就不一一送了。」 「门主亲自来了？」张老头赶紧把门都开开，「快请快请。大伙！门主来了，快出来见驾！」 院子里的老弱妇孺们，赶紧鱼贯而出。 张老头让道，将楚灵玥和南宫琰请了进来。 楚灵玥虽然带着兜帽，但大伙也见过她这个样子出现，又有小青跟随，自然认得出她。 齐齐下跪。 张老头也赶紧回到大伙身边，跟着一起跪下。 南宫琰还牵着她，楚灵玥只好伸出一只手，「大伙免礼。我不是说过，今后见我，不必行跪拜礼，只行抱拳礼即可么？」 张老头惶恐道：「门主，那哪行啊！那是对您大大的不敬。」 楚灵玥嘆气，「你们起来吧。」 他们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刻改变不了。 众人起来。 刚才出屋便跪，此时起身才看见南宫琰，全愣住了。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尊贵的人。 那服饰之华丽，质料之讲究，佩饰之阔绰，他们根本见也没见过。 而且此人，生得极其俊美，不似凡尘中人。 便有一老妇忍不住道：「门主，这一位神仙，莫非就是本门供奉的神尊么？」 此言出，大家全附和称是，还有人说，快快叩拜神尊。 世子身份尊贵，平民百姓根本没机会见到他，所以不认识。 南宫琰不去大亨楼和浣花坊，也就京鼎楼的跑堂才能有机会见到他。但此时跑堂的年轻人还在上京工作，没回来呢。 楚灵玥赶忙道：「不是！百晓生并没有供奉神明。这一位是……」 南宫琰抢着道：「本……本尊也是门主。」 楚灵玥一脸惊呆地看着他。 世子，你大老远非要跟着我来，就是来跟我抢门主玩的？ 行吧，你乐意做我们百晓生的门主，也是我的荣幸。 那我只能禅位，和青叔一起当大长老了。 主子要当门主，她能不让位？ 而底下一众门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有两位门主？」 「想必这位神尊是门主，而之前照拂咱们的这位女菩萨，是门主夫人。」 「对对对，有理有理。」 「可门主夫人，年龄有点太小？」 「哎呀，你懂什么？女菩萨是咱们门主的童养妻。再过几年，自然是要嫁给门主，做咱们门主夫人的。要不然，门主岂能把门中事务，全权交给女菩萨打理？这不就是夫人才有的职权吗？」 「是极是极。」 楚灵玥此刻还不知道，她和南宫琰的夫妻关系，就被门人这么定下来了。 她还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的长老封号，要不要叫异星霄呢。 第18章 你们真是鹣鲽情深 老百姓…… 慰问完毕，南宫琰送楚灵玥回侯府。 依旧是把她抱上的马车。 世子看来，抱她上瘾。 楚灵玥反对无效，干脆就随你的便了。 看得送行的门众们，无不感嘆，门主与夫人，还真是恩爱。实乃门派之幸。 他们的窃窃私语，楚灵玥听不到，但以南宫琰的内功修为，方圆二十丈的声音，都逃不过他双耳。 这些老丈老妪说楚灵玥是他童养媳的时候，他就听见了。 心想，不愧是小玥儿教出来的门人，真是深得我心。 现在说他们夫妻恩爱，心里更是高兴。 马车刚一行驶，南宫琰便吩咐白浔，「以后这条街的门人，以本世子的名义，派专人来照应。吃穿用度，与世子府同。」 与世子府同，即是说这里的百姓，今后和世子府的奴僕吃穿一样。 别看是奴僕的用度，世子府三等僕从一个月的工钱，顶酒肆小二一年的工钱。 这可是最高级别。这些百姓，只要不赌不嫖，从此三代可以坐吃等死了。 「整条街买下来，以后不必租了。」 整条街，起码可以住千户。 一个四合宅院，能住四五户人家。一户人家，二至四人。 稍微贵一点的院子，能住十户。 他们现在，也就百户不到。楚灵玥租的都是好一点的院子，共十个院，二三百人。 第44页 白浔拱手，「是。」 「耶？」楚灵玥一愕，怔怔看着南宫琰，「世子你要接手啊？」 南宫琰想紧紧抱住她，来他腿上坐，忍了半天了。 最后还是优雅而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温柔笑道：「本世子是门主，哪能不管自己的门人。」 「那以后百晓生的事务处理和情报管理……」 「当然还是夫……还是你全权打理。」 本世子不抢夫人的职权，花钱我来，管理还是你，权力都是你的。 「喔，谢谢世子。」 楚灵玥总算放心了。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情报系统，刚有起色，就要拱手让人，还是很肉疼的。 而且她建立百晓生，不光是为了回报南宫琰，她将来为自己为荣儿图谋发展，也有用。 重新建立一个，可比建立百晓生要困难得多。 毕竟有效资源已经被百晓生抢走了。 重建，没有那么多资源了。 不过这样一来，亏欠南宫琰的，反而更多了。 「唉，恐怕世子的恩情，臣女这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还得完。」南宫琰笑若和煦春风。 没有什么是你以身相许还不完的。 楚灵玥根本和南宫琰不在一个频道上，郑重地点点头，道：「好，那臣女一定努力！」 努力回报你的恩情。 「努力取得玉籍。」南宫琰笑得更愉悦。 名正言顺成为本世子的世子妃。 楚灵玥听着，倒没觉出什么不对。 玉籍，那是自然。 宫廷六宫二十四司，楚灵玥早研究过。相较下来，尚仪局的司乐司是最轻松舒服的，其次是司籍司。 这两个司因为涉及的工作范畴，除盛大节日外，基本见不到宫中贵人，更不用说皇后。所以很难出人头地。是基本不会有升迁机会的宫廷司，一直都是宫廷的大冷门。 但却是她最理想的养老机构。 没有什么比后方勤务更安全稳定的了。 所以玉籍，是必须要取得的文凭。 马车哒哒来到上下京交汇处。按规矩，要停车检查，以免有人混入上京。 祈在木兰围场吃的太饱，一直停在鹰架上睡觉。 楚灵玥把它拖起来，想着先抱着，用自己的黑斗篷遮住躲一躲。 结果马车根本没停。 南宫琰的马车，没人敢查。 倒是此举惊醒了祈，奋力扑哧翅膀。 「祈。」 小傢伙还带着眼罩，楚灵玥只能先用声音安抚。 可她此时挨着南宫琰太近，小傢伙翅膀伸展，扇了南宫琰脸颊一下。 疼不疼，只有南宫琰自己知道。 楚灵玥脸色瞬间铁青，心想我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两次在虎口拔牙。 「世子，你没……没事吧？」 其实不疼，而且南宫琰也能自行躲开。 之所以没躲，就是想逗她心疼自己一下。 「好疼。」 「那……我帮你揉揉。」 楚灵玥让祈回到鹰架，颤颤巍巍伸出小手，指腹轻柔地揉着被祈刮到的地方。 南宫琰笑盈盈地，边欣赏小美人的俏脸，边享受她的按摩。 白浔早就别过了头，今天这狗粮吃的，一波接一波。 世子，您是想要撑死臣下啊。 嗝儿。 …… 秦国公世子视察下京，一时轰动全盛京。 早朝上，南宫琰上二道奏摺。反映天子脚下竟还有疾苦之民，建议朝廷赈赐贫人，先尽鳏寡孤茕目下不济者。顺手还参了一个贪赃枉法的京官一本。 南宫琰的奏摺，皇上准了。还在朝上不住夸赞，南宫琰年纪轻轻就懂得体察民情，以民为本，不愧为百官之典范。 南宫琰其实是不想和小美人分开，非要陪同小美人去百晓生家属院，才想了视察民情这个名义，来替他和他家小美人打掩护。 并让白浔亲自去操控南宫家的情报网，不让任何人有这个机会查到他家小美人身上。 要把小美人保护的严严实实，周周全全的，不让他的小美人受一点伤害，更不能有半点关于小美人的流言蜚语。 一切伤害——不管有没有，全扼杀在摇篮里。 甚至，为了下次狩猎日还能缠着小美人，和她一起去下京慰问，南宫琰一连三日驾车在下京城漫无目的地来回熘达，把戏做足。 于是朝中百官和盛京百姓终于知道，这几天世子跑下京干什么去了。 一时成为盛京时下新闻热点。 还有说书的专门为世子编了一段《秦国公世子微服私访记》，在京中各大茶馆酒楼坐堂讲评书，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传为佳话。 世子威望又添一笔，收穫无数好评。 至于近日有几位千金为世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盛京也已传开。不过大伙表示这样的消息几乎天天都有，见怪不怪，不足为奇。 …… 楚灵芸正在房中绣花，听彩蝶回报世子前往下京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手一抖，针尖刺进指腹。 楚灵芸却顾不上指尖出血，抬头问彩蝶：「世子第一日到下京查访时，楚灵玥也出门了，是不是？」 三房那院，她们一直让人盯着呢。 第45页 彩蝶道：「是的，小姐。说是去找她的表姐了。」 楚灵玥姐弟的生母，还有一个亲姐姐，嫁了吏部郎中姜明朝为妻。 姜夫人听闻妹妹的遗孤回了盛京，便携独女姜清涵来侯府探望。一来二去，楚灵玥和姜清涵关系便近了。 这楚家人也都知道。 之前楚灵玥去下京慰问，都是打着探望姨母和表姐的旗号。 吏部郎中是正五品，家宅在下京城。她打着表姐的旗号跑去下京，名正言顺。 姜清涵不知道百晓生的事，只道这个表妹是个贪玩的，每次跑郊外玩都拿她当幌子，也乐意为她打掩护。 楚灵芸眉头一皱，「就这么巧？她跑去找她表姐，世子就去了下京？」 彩蝶咂咂嘴：「小姐，你不会还觉得，六姑娘和世子有什么关系吧！之前老爷不是也打听了，林小侯爷那事，是皇上的主意，和世子半点关系也没有。至于巨鹿书院的事，也是因为荀家小姐吃了五姑娘的醋，闹了上去，其它书院趁势打压，说巨鹿书院纵容不良风气，这才有了让闺秀提前结业的一出。」 这便是南宫琰，风过不留痕。他办事，完全让别人寻不出他插手的痕迹。 这两套说辞盛京的人全信了，楚灵汐天天在屋里骂那个姓荀的不是东西。 可唯独楚灵芸不愿意信。 可她心底里认为的那个想法，才叫捕风捉影、没有根据。 「明天楚灵玥还去找她表姐？」 「是。小姐你说，这六姑娘怎么跟她那表姐感情就那么好呢？五天去拜访一回。姜家小姐竟也不烦她？」 楚灵芸嗤道：「她烦什么？巴不得巴结我们侯府呢。姜家主只是个五品官，连上京城都没资格住。我爹是正三品，而三叔又是侯爵。」 不过……她这五天跑一回，是有点问题。按理说，应该是姜清涵五天往侯府跑一回，上赶着巴结才是。 楚灵芸眸光一寒。 「彩蝶，明日叫翠巧，盯着她，看看楚灵玥究竟是不是去姜府。」 …… 侯府的马车，一大早就停在门口，恭候六小姐。 楚灵玥围好黑色斗篷衣，将一身骑装隐藏好。挥挥手，招唿祈过来。 「小宝贝，你先飞去找世子的马车吧。你如今太大了，我的斗篷已经藏不住你啦。」 楚灵玥抱着祈，就跟怀胎十月似的。 从她的院子走到侯府大门这一路，会被不少下人看见。 毕竟不是所有下人，都是百晓生的门人。 祈听话地低鸣一声，振翅飞走了。 到了大门，小青、墨画搀着楚灵玥上了马车，马车哒哒往桂福斋前行。 而翠巧，看着马车走远后，又从侯府后门悄悄绕了回来，去了楚灵玥的院子，和院子里的婢女小厮，一边吃着鹿肉干，一边下起了楚灵玥给他们做的斗兽棋。 楚灵芸做梦都想不到，翠巧和后门的小厮，都是楚灵玥的门人。 「翠姐姐，这次你要给二小姐编点什么呀？」 「嗨！小姐早吩咐了，让我跟二小姐说，她这次没去找姜小姐，只是在下京城瞎绕，不明白究竟要做什么。」 「小姐肯定自有深意，咱们照办就是！」 「是极是极。哎……你的狗怎么还吃我的狼呢！蒙圈了吧你。」 楚灵玥乘坐的马车，在桂福斋对面的巷子里，停了下来。 南宫琰的马车早已等着她了。 墨画搀着楚灵玥上了世子马车，而小青则递给自家车夫一锭银元宝，嘱咐道：「姜小姐喜欢吃桂福斋的栗子酥，小姐嘱咐你多买一些，其他糕点照旧。剩下的银子，小姐要你自己买酒喝。」 车夫笑道：「小的办事，就请小姐、青姑娘放一百个心！那小的先赶车走了，小的在姜府恭候小姐回来。」 说完，才接了银子。 小青嗯了一声，也转身上了世子马车。 两辆马车，背道而行。 祈已经在马车里，此刻正歇在南宫琰给它特别订制的鹰架上。 楚灵玥一上车，就捂嘴咯咯笑个不停。 南宫琰见小美人笑，心情也跟着大好。 「又干了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清涵姐姐，被我如此餵养，是不是又胖了一圈。更笑楚灵芸，自以为我在她掌握之中，却不知她无论怎么翻跟斗，都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没和南宫琰打猎之前，楚灵玥也是给姜清涵送糕点的。只是现在托世子的福，送的更频繁了。 「是，小玥儿最冰雪聪明。」 同车的白浔和朔月，又被世子秀了一脸。 明明冬至将近，却像沁在春天。 「小玥儿管着这么一大家子，又每月频频孝敬你的姨母表姐，财政不紧张？」 「清涵姐姐一直帮我打掩护，姨母未出阁前又同我娘亲最好，一点点心而已，花不了我几个钱。而且我那一大家子，现在不是世子帮我接济着嘛。」楚灵玥笑呵呵道。 南宫琰自从抢到这个门主，百晓生一切资金全由世子府负担。而且，南宫琰还将自己的人挑了些出来，送进了百晓生。 这些人的家属，也安排进了家属院。 百晓生的门户，又壮大了。 而这些，身为「门主夫人」的楚灵玥自然知情。 第46页 南宫琰本想顺着话题，可以理直气壮地送些钱给她，结果小美人太自强，从来报喜不报忧。 他若是硬塞，便成了施捨。 小美人不喜欢别人的施捨。 南宫琰不会做小美人不喜欢的事。 世子大人第一次觉得，送钱，好难。 在楚灵玥的请求下，这次猎到的猎物，比较少。 这次楚灵玥本想直接去姜府，换回自家马车回家。但世子表示他这个新上任的门主，要坚持慰问。 其实就是想和楚灵玥多腻歪一会儿。 楚灵玥只好陪同。 张老丈等人看见他们，可欢喜了。忙把他们请到主位，又把准备好的瓜果端上来，给他们享用。 「有劳门主和小门主亲自过问我们的生活。二位还真是鹣鲽情深啊！」 楚灵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老丈，我们不是『鹣鲽情深』。我……我懂你的意思，但不是这个词儿。」 楚灵玥扶着桌角，重新坐稳。知道他们没读过书，想表达感激之情却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跟哪听来这么个词，逮着就乱用。 张老丈一脸迷茫地看着新上任的大长老白浔，不是这个词儿？老朽没用错词啊？白长老教我们的啊？ 之前，一众门人因为不知该如何称唿南宫琰和楚灵玥，特意去请教了新上任的白大长老。 白浔不便告知他们，这是世子，便说，称唿门主即可。 那原来的门主怎么办呢？大家虽然都知道这是门主的童养媳，可没成婚，总不能现在就喊门主夫人吶。 白长老便说，那便叫小门主吧。 然后大傢伙又请教白长老，赞美门主和小门主都有什么词。 他们没文化，总说谢谢听着寡淡。 白浔便说，只要以后看见门主和小门主形影不离，就用「鹣鲽情深」这个词就对了，说多了，你们也记不住。 所以刚才楚灵玥说他用词不对，张老丈就懵了。 急忙向白长老投去求救的目光。 就见白长老沖他竖大拇哥。 没毛病！ 张老丈会意，笑着道：「不不不，您二位就是鹣鲽情深，就是鹣鲽情深！」 楚灵玥：「……」 而南宫琰从始至终都是保持门主庄严的微笑，只是每次老丈说「鹣鲽情深」时，他都点一下头。 老百姓，就是爱说大实话。 第19章 日日思君不见君 听说你想见…… 翠巧按照楚灵玥教的，回復了楚灵芸。 「小姐，奴婢跟着六姑娘的马车在下京绕了好几圈，腿都走酸了。期间也路过姜府，却不见她进姜府的大门。」 「知道了，退下吧。」 楚灵芸露出瞭然的微笑。 彩蝶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小姐，这六姑娘是吃饱了撑的吗？」 楚灵芸嗤笑道：「她哪里是吃饱了撑的，她那是麻雀想变凤凰，想和世子的马车遇上。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倒挺有心机。」 楚灵芸倒是听说了，个别几家的千金们听说南宫琰最近一直到下京视察，都打着串亲戚的名义，跑去下京想和世子偶遇。 不过那几家的家世一般，都是勉强住在玄武区的。 能在下京城有亲戚的人家，自然是大富大贵不到哪里去。 白虎、朱雀、青龙区的高门贵女，平时是不屑去下京的。 而现在，她们是没藉口去，没亲戚在那边。 所以别看南宫琰天天往下京跑，其实也遇不上几个堵他的千金。 毕竟权势越高的贵族，越看重脸面。大家都抹不开面子，跑去穷人的地界。 而且对于真正久居青龙区、朱雀区的世家千金来说，能见到世子的地方多着呢，她们又何必自降身份，去那种庶民住的地方。 可定远侯府能住在朱雀区，是皇上的恩典，并非楚家的实力。 楚灵芸其实早就想去偶遇世子了，可惜，她没有正当理由。 她的几个表亲，也在上京住。 楚灵芸对世子一见倾心。 她虽未见过世子本人，却有他的画像。 世子生得如此俊美非凡，怎能不倾慕。 而且世子不但文武双全，家世背景又无可挑剔，现在又得皇上宠信，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是盛京每个女子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婿。 若是能被世子看上一眼，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立即去找丁雅琴，「娘，我想拉拢六妹妹。还请娘明日跟祖母说道说道，就说您从宫里请了教养嬷嬷来，难得的机会，教我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让六妹妹也跟我一起来学。」 丁雅琴皱眉，「好端端的拉拢她做什么？娘辛辛苦苦给你请来的嬷嬷，你倒是大方！就不怕她日后超过了你？」 楚灵芸微笑道：「娘，六妹妹是祖母最宠爱的孙女，就连五妹妹都被她比了下去。咱们对六妹妹好，就是讨祖母欢心。」 她不会直接跟丁雅琴说，是想借着楚灵玥跑去下京找世子，丁雅琴绝不会同意。 丁家祖祖辈辈都是士林出身，那些大儒都是什么脾气，丁雅琴怎会不知？她可不想自己女儿被那些大儒批判一句不知尊卑有界，不懂廉耻。 「再说了，六妹妹在塞北野惯了，不喜静，坐不住。每次刺绣，绣着绣着就睡着了。要不然她都同祖母学了那么久，绣出的花样怎么还是那么糟糕呢。这还是得祖母亲自传授，换成别人教她，恐怕比现在绣的还不能看。」 第47页 楚老太君自从教导楚灵玥女红，大房二房就一直派人盯着。回来报她，六姑娘每次都是绣一半就睡着了，没少挨老太君骂。 楚灵玥的绣品，楚灵芸也让婢女去偷过。拿回来一看，确实非常糟糕。让楚灵芸觉得，真是可惜让祖母白下辛苦。 不过，也放心了。 楚灵芸拉起丁雅琴的手，说道：「娘，她学女红，尚且如此。那插花、茶道，更要静心、静神。她杂念那么多，怎么可能学得好？叫她跟女儿一起学，不但让她和女红两头耽误，咱们还能赚个人情。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丁雅琴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 「行，明日娘去跟你祖母说。」 …… 楚老太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是好事，她何乐而不为。 倒是对这个大儿媳，有点刮目相看。 楚灵玥女红的真实水平，只有老太君和她自己知道。外人看的，都是假象。 如今孩子们不用去书院，楚灵玥研习女红的时间更多了，进步的也更快。抽出两三个时辰去学学插花、茶道，并不耽误。 楚灵玥便承了楚灵芸的情，和她一起上课。 她们姐妹俩，平时也没有明面上的摩擦，加上一起听了四天课，表面上的感情，更好了。 两个演技派对戏，怎么突出姐妹情深怎么演，在旁人看来，她们感情深厚的自然快。 下了课，楚灵玥忽然将楚灵芸拉到一边，悄悄道：「二姐姐，我明日有事不能来，可我怕极了嬷嬷，不敢同她说。你帮我同大娘说说，跟嬷嬷请个假好不好？」 楚灵芸心中窃喜，表面上却装作惊讶道：「六妹妹明天做什么去？若没要紧事，还是不要耽误课程得好。嬷嬷来家里一趟，不容易。你本就比我晚上几天课，学的东西比我少。再请假，落下的会越来越多。」 楚灵玥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跟我表姐约好了，教她下斗兽棋！」 「斗兽棋？」 「嗯！」楚灵玥笑道，「我们在塞北天天玩这个。来了盛京才知道，这边不流行。上次同她说了，她便要我教她。」 「你……过些时候再教她不成吗？这棋听着，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游戏，学业为重啊。」 「不行啊，二姐姐。我不能……失……失信于人吶……」楚灵玥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她，就怕被她看出端倪。 楚灵芸看她这心虚的样子，心底不住嘲笑。 她哪里是去找她表姐？是想偶遇世子吧。 世子现在每五日去下京巡视一次，盛京谁人不知？ 一切，都在楚灵芸的意料之中。 楚灵芸收起心底的嘲笑，流露出担心她的样子，嘆道：「好吧，我去同我娘说。不过……不能说你要去找清涵妹妹。我娘肯定会猜到，你是逃课去玩的。你也知道，我娘出身士林家族，最是厌恶子女怠慢课业。肯定不会同意你请假。」 「啊？那怎么办啊……」 楚灵芸拍拍她的手，「傻玥儿，你忘记了，祖母明天要去灵境寺上香么？不如说，你去陪祖母上香，尽孝心。我娘和嬷嬷便不会责怪了。」 「可是……」楚灵玥一脸为难，「祖母还同我生着气呢，怪我不好好学刺绣。哪能，哪能帮我打幌子啊。」 「你呀你，能得祖母亲自传授，你还不好好学。知不知道你四姐姐、五姐姐有多眼红你呢？」 楚灵玥暗笑，好像这里边就没你什么事似的。 真会挑。 脸上摆出辛酸表情，嘆道：「我本就不想学女红的，是祖母知道我不会，怕我将来丢了侯府的脸，非要让我学。二姐姐你那日也听见了呀，我是被逼的。」 那日她和楚云荣跟那演戏的时候，这位可是也在屏风后躲着偷听呢。 被楚灵玥提醒她这不大光彩的事，楚灵芸脸上有一些尴尬。 她勉强笑道：「我们想被逼，还不成呢。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既然没辙，那你明天还是老老实实来上课吧。」 「那绝不成！」 楚灵玥差点跳起来，拉住楚灵芸的手，摇晃撒娇，「好姐姐，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帮帮我吧。」 楚灵芸似乎是被她磨怕了，举手投降，「好吧好吧，那我明日陪你一起去探望清涵妹妹。干脆就请嬷嬷明日停课一天，至于理由，我来想办法。我去说，我娘还是会听的。」 「啊？二姐姐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啊？」 「那你把我一人留在家里，不就露馅了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不是耽误你一天课业吗？」 「你都说了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好姐妹不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再说，我比你进度快，到时候你不还是要吵着让我教你。我可没祖母那么有耐心，还是让嬷嬷忍受你吧。」 「那……那真是谢谢二姐姐了。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好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 楚灵玥那看似感动，其实有些不大情愿的表情，就落在楚灵芸眼里。 …… 回到房间，楚灵玥脸上的假面具便消失了。 「楚灵芸，可真行啊。」 跟她飙演技，得拿出十足十的全力，累死宝宝了。 我前世怎么没去当演员呢？啧啧。 第48页 「小青，速去世子府传信，就说以后的狩猎，暂时全部取消。同世子说声抱歉。」 「以后？不就明天一天吗？」这世子以后若是见不着我们家小姐，不知有多伤心呢。 「傻丫头，经过今天这一出，你觉得我以后还能大大方方跟世子去打猎吗？这五天出门一次，别说楚灵芸，再过几天，楚歌瑶和楚灵汐都得怀疑我老跑出去干什么去。」 所以她之前建议十多天一次就够了嘛！真不知世子哪来那么大劲头，五天一次。 她还不能推辞。 推辞就是以下犯上。 「上次特意让楚灵芸觉得，我是去下京偶遇世子去了。但这招，以后可就不好使了。」 下次还得想别的藉口，麻烦。 她也没准备一直陪世子去打猎。 五天一次，三年下来，疯了？ 也是时候画下一份图纸了，那是个精细活，换算很费脑子。 而且现在楚灵芸给了她学茶道、插花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怎么行呢。她是真心想学。 至于祈，餵活禽就好。 院子里的场地虽然小，但并非不能驯，只是没有在围场痛快。 即将入冬，她还得给世子做冬衣呢。 这么算下来，哎哟我好忙。实在不想浪费精力防家贼。 至于世子，没她照样可以去打猎，她可没自恋到，觉得世子非她不可。 「所以以后还是不出门为妙。……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哦。」 小青撇撇嘴，闷闷不乐地去给世子送信了。 第二天，楚灵玥穿着平时常穿的月牙白裙，披了件纱衣，只带小青出门。 楚灵芸今日倒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彩绣绫裙，羽缎薄纱，一头别致天鸾簪，略施粉黛，真真是绰约多姿。 看得楚灵玥都想笑。我的好二姐，你以为我真带着你去「相亲」吶？ 车夫早已候在门口。 楚灵玥抬手，将一缕青丝挽到耳后，车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去趟桂福斋，给我表姐带些手信。」 马车在桂福斋门口停下。 楚灵玥要去给姜清涵挑点心，楚灵芸平日也很少出门，还是比较新鲜外面世界的，便同她一起。 扶楚灵玥下车时，小青还特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巷子。 世子的马车不在。 昨天她去世子府报信，守卫认出了她，直接将小青请了进去。 还得世子亲自会见。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世子那脸冷的差点冻死她。 不过好在世子最后还是听了小姐的。 我们小姐也真是厉害，整个大盛能让世子听话的千金，恐怕也就只有小姐了。 今日楚灵玥只买了一盒栗子酥。 不能让楚灵芸知道她有钱。 楚灵芸看她拎着礼盒，心想，你做戏还做得挺足。 马车很快到了姜府。 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世子。 楚灵芸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楚灵玥捕捉着她的眸色，心里腹诽。 虽然下人早已递了拜帖，但姜清涵没想到今日楚灵玥真的来了。还把她二姐姐也带了过来。 楚灵玥怕她露馅，赶紧亲密地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表姐，看我守信吧？说好今天教你斗兽棋，你还说我肯定出不来呢。」 姜清涵瞬间明白过来，一脸干笑。 姜夫人倒是热情，还留她们吃午饭，楚灵玥自然答应，楚灵芸也不能驳人面子。 楚灵玥和姜清涵倒是叙足姐妹情谊，楚灵芸表面陪着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心底里却十分不痛快。 心想，楚灵玥你装什么装。平时满大街熘着找世子，今儿倒好，一头扎进姜府，你还不出去了？ 你不出去，我怎么偶遇我心心念念的世子？ 第20章 只有你情我愿 世子亲自来给…… 直至申时，她们才出姜府。 姜清涵亲自送她们到大门口，拉着楚灵玥的手，将一个小包袱递给她，笑道： 「喏，这是一个月的份。」 楚灵玥摸着这包软软的东西，瞭然一笑。 是表姐为她准备的，这个月应付老太君和楚家人的绣品。 仿着她「粗糙」的手艺绣的。 上次楚灵玥是以找表姐绣花帕为藉口来的。姜清涵这才知道，原来她女红竟一塌煳涂到无法直视。 姜清涵覆上楚灵玥的手，语重心长道：「好妹妹，可得收收性子了。」 听她以前说起，她的女红还是楚老太君亲自传授，却还是这样糟糕。多半是她玩心太重，不肯脚踏实地去学。 她当然不会知道，楚灵玥是故意表现的差劲。 楚灵玥「贪玩成性」，楚灵玥「绣技不好」，这才能有藉口，假借去「找表姐玩」，「找表姐帮我绣绣品」，来麻痹大房和二房派过来的探子。 而她更是可以趁机出去办自己想办的事。 之所以没告诉姜清涵实情，并不是因为不信任她，而是因为她继承了她爹的优良传统，太过单纯，也太嫉恶如仇。 楚灵玥之前帮南宫琰收集消息的时候，知道吏部出了问题，还替姜明朝担心来着。 结果南宫琰将吏部清扫一遍后，发现姜明朝没事，才放了心。如果让姜清涵知道，她在侯府那是每时每刻都在防家贼状态，就她这性子，即便不去侯府闹，也肯定不给楚家人好脸色。 第49页 那不就把楚灵玥并非草包的事，亮给人家看嘛。 所以，现在还不是对姜清涵摊牌的时候，等到大考结束后，她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楚灵玥笑笑，「每次我走你都说这一句。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行，我保准改。」 「信你一回。」姜清涵瞟了一眼楚灵芸，抓住楚灵玥的手，用力握住。 「下次让我看更漂亮的花。」 这话楚灵芸听不懂，楚灵玥却听懂了。 ——下次让我看你绣技更进一步。 因为楚灵芸在，她怕楚灵玥丢脸，才说的这么含蓄吧。也是有心了。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在说，你可不能再这么虚度光阴下去了。 现在有她帮着绣，去交老太君的差。 这将来可怎么办呢？ 以后大考，可是不能替考的呀！ 楚灵玥笑了，笑得很暖。 「表姐，我说真的。我大娘请了一位很厉害的嬷嬷教规矩，我今天是拉着我二姐姐逃课的。二姐姐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不能这么害她了。」 「所以下次给你送漂亮的花，大概要很久很久以后。」 姜清涵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楚灵芸，「那你好好跟着芸姐姐一起用心学。我会时常不短过去看你。」 「嗯。」 辞别姜清涵，楚灵玥和楚灵芸上了马车。 楚灵芸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是她在别人面前，一向是温婉娴静的，自然不能催促，还得一直保持微笑。 笑得她脸部肌肉都酸疼！ 没有见到世子，心里本就够不痛快的了，现在还要陪着笑，看她们好姐姐好妹妹的在那里姐妹情长，真是够了。 这楚灵玥，今天就是故意的！ 平时巴巴的满大街找世子，今天假装探望什么表姐。真以为她不知道，她的那些小把戏？ 楚灵芸面上无波，心里却恨得不行。 而一直在对面街角观察她们的盈月，瞬间消失了身影。 距离姜府三条街的暗巷里，停着一辆红色奢华马车。 盈月拉开车门，看着主位上那位妖孽的主子，只说了两个字：「来了。」 好像入定般，一直闭着眼没什么表情的南宫琰，忽然睁开眼睛，扇柄往茶几上一敲。 白浔会意，对窗外随侍车厢两侧的玄甲兵道：「你们先回世子府。」 又对车夫道：「出发。」 车夫扬鞭，世子的马车哒哒前行。 …… 楚灵玥和楚灵芸坐在车厢里头，一路无话。 楚灵玥似乎是真的玩累了，正闭目养神。而楚灵芸，是心里气闷，不想说话。 突听自家车夫喊：「小姐，世子的马车在咱们后面！」 楚灵玥唰地一下睁眼！ 有些不可置信地撩开窗帘，往后看去。 真是他！ 与她们的马车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的玄甲军，今天出奇的没有跟随在马车两旁。 南宫琰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又去慰问了么？ 可是，如果他是从家属院那边回来，也不该是走这条道啊？ 楚灵玥眉头微皱。 而楚灵芸的内心一下多云转晴，没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世子了！ 她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赶忙对车夫道：「顺子，还不快把车赶到一旁，让世子先行！」 按规矩，即便道路够宽，可以两车并行，她们也得停下，给世子让行。 哪有让世子追着他们超车的道理？ 顺子赶忙赶马退让到一边，等世子的马车过去。 两车越来越近。 这下，楚灵芸也不再装矜持，撩开窗帘往外看。 平时窗门紧闭的世子马车，现在却开着整扇窗。 只见为首端坐那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仿若谪仙。 秦国公世子，南宫琰。 比画上还要好看三分。 楚灵芸内心狂跳，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世子的马车已超过他们，匀速前行。 南宫琰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全当旁边马车不存在。 直到超过他们之后，才让白浔关上窗子。 「世子为了不让楚灵芸记恨楚姑娘，还真是煞费苦心。」 白浔感嘆。 楚灵芸今日为何会跟来，那点龌龊心思，南宫琰岂能不知？ 楚家人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他双眼。 如果今天不让楚灵芸遇见自己，她势必会怨恨起小玥儿来。 到时候小玥儿还得多费心思防范。 干脆，南宫琰直接帮她省去这个麻烦。 「她值得。」 小玥儿值得本世子这么做。 只有谈到他的小玥儿时，南宫琰那冷冽淡漠的脸上，才有了些许温度。 白浔摇头，「只可惜，世子为楚姑娘如此『牺牲色相』，楚姑娘却未必知情。兴许以为，世子当真只是视察民情，偶尔路过呢。」 刚才世子目不斜视，他可是趁机瞟了一眼，就见楚灵玥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们路过。 盈月蹙眉，「楚姑娘又不是你。」 白浔一噎。 南宫琰只是淡淡道：「知又何妨，不知又何妨。」 「情」之一字，就是这么奇妙。灵犀一点无由相通，只有你情我愿。 第50页 …… 楚灵玥怔怔看着世子的马车渐行渐远，心里已经明白了。 她之前故意让楚灵芸觉得，自己出来是为了和世子偶遇。 而南宫琰，便帮她将这一谎言坐实。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即便在下京见不到世子，也再正常不过，他根本没必要特意跑这一趟，特意来露个脸。 可他还是来了。 主动来了。 还故意让楚灵芸看见。 楚灵玥默默抚上自己的心口。 感受着此刻心脏的鼓动。 一股暖流自心间洋溢。 世子，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好啊。 好到让小女子，都不知该何以为报。 …… 楚灵芸不舍地收回目光，却发现楚灵玥盯着窗外依旧是一脸呆相。 楚灵芸咳了一声，「六妹妹，你频频找藉口出来，难不成……是为了找世子的马车？」 楚灵玥仿佛大梦初醒般，急忙心虚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 「好啦，逗你的。」楚灵芸捂嘴吃吃笑了，眸中却尽是讥讽之意。 就你这连绣花都绣不好的草包，也就空有一副外壳，也配肖想世子。 真当世子是那些只注重皮肉，却不看重女子才情和内涵的纨绔子弟呢？ 只有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配站在世子身侧。 楚灵芸暗暗下定决心，明年她就可以参加文会了。她一定要凭藉自己的才貌，在文会上艷压群芳，名动京城。这样，世子才会注意到她。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南宫琰那冷漠却俊美的面容。 她一定要成为配得上世子的女人，站在他的身侧。 …… 回到侯府，楚灵玥立即写了一张字条，叫来祈，让它送去给南宫琰。 纸条上娟秀小字，只写着：谢谢。 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再多华丽辞藻堆砌，都不如这两个字来得实在。 楚灵玥刚要捲起，又有点反悔，又在旁边加了六个小字： 此生，命归世子。 世子对我的恩情，我这一生只能用我这条命来回报。 然后才卷好，放入一个小皮筒里，绑在祈的脚上。 「祈，送去给世子。」 祈振翅飞走，楚灵玥的一颗心，却还是静不下来。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系铃的人，却早已落在这千千万万个绳结之中。 楚灵玥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南宫琰搭弓射箭的凛然身姿。 便来到书房，将心中之景提笔作画于纸上。 作画到一半，门外一声鹰啸，祈回来了。 小青将纸条取下，那上面的字，俨然已换了一个人的。 笔走龙蛇，笔势雄健洒脱，是南宫琰的亲笔。 只有三个字：收下了。 ——世子，我的命给你。 ——我收下了。 想到那人挥笔泼墨时，依旧板着一张淡漠的脸，不禁莞尔一笑。 命小青把世子的字条收好，锁在她的小箱子里。 之前南宫琰的墨宝，也锁在一块。 楚灵玥也不明白，就几个字而已，她为何会像珍藏至宝一样，把它们锁起来妥善保存。 可能是因为，世子的书法造诣之高，哪怕只是一个「了」字，也值得收藏吧。 自从心满意足地见到南宫琰，楚灵芸对她更「姐妹情深」了。 倒不是她感激，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陪衬，另外自己对她也确实有点用，所以才讨好。 有时，楚灵玥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与楚灵芸互飙演技、假意周旋，竟然让她生出些许趣味。 楚歌瑶和楚灵汐知道她在大房这里学茶道，都来闹过一次。 不过，不管她们怎么吵吵，楚灵玥都不吭声，全权交由楚灵芸来挡。 有好姐姐在，哪轮得到做妹妹的说话呢。 楚灵芸似乎是怕了她们两个，又有顾淑珍吹枕边风、栾玉兰跑去老太君那说情，最终这二位也加入到学习的大家庭中。 反正楚灵玥「课业最差」，那俩不过偶尔捎带得嘲讽她两句，真正被她们针对的目标，还是最为优秀的楚灵芸。 而楚灵芸，每次也有办法拆解她们的招数，有时候还让她们吃了不少暗亏。 楚灵玥完全是个局外的观众，每天看她们吵吵闹闹，挺有意思。 可能她真的得去找个心理医生谘询谘询了？ 这时代有专攻心理科的名医吗？ 三天后，黄昏之刻，忽然有人来敲楚灵玥房门。 楚灵玥正坐在窗边给南宫琰做衣服，听见敲门，以为是荣儿来找她，头也不抬道：「敲什么门，进来就是。」 门吱呀一声推开，来人走路却无声。 楚灵玥见说话半天没反应，一抬头，看见跟前站着一个黑衣人，吓了一大跳。 「你谁？」 「盈月，世子暗卫。」 楚灵玥知道她，虽从未见过其人，但听小青说过，是朔月的姐姐。 这才放宽心，忙问：「世子让你来，是有事交代？」 楚灵玥并不知道南宫琰有在她和楚云荣身边派遣暗卫保护。 而且盈月会现身，也确实是来传信的。 「世子明天要去中州，剿灭金莲教，一走数月。要一幅姑娘墨宝，有用。」 第51页 楚灵玥一讶，「要我的墨宝做什么？」 盈月只简短两字，「不知。」 金莲教，楚灵玥倒是也有听说。 原本只是江湖上一个小门派，教众常年居住在万花谷中，研究蛊术，与世无争。 可后来教众竟以人试蛊，万花谷周围的百姓遭了殃，这才引起朝廷重视，派兵剿灭。 当时负责围攻金莲教总坛的少帅，就是十五岁的南宫琰。 他亲率长林军精锐——玄甲军，亲手杀了教主蓝宸。万花谷自此倾覆，但金莲教仍有余孽活着。 没想到这一次，金莲教会在中州出现。 楚灵玥对蛊术一窍不通，但既然世子要她墨宝说有用，她不可能不给。 「好，我去取。」 「时间紧迫，这幅就行。」盈月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幅刚完成不久的，世子追猎图。 楚灵玥微怔，心下有几分不舍，但很快打消念头，将画收好，递给盈月。 盈月小心收下，问道：「可有话要我转告？」 楚灵玥本想问她，自己做好的衣服，方不方便寄去中州。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而改口：「请世子珍重。」 盈月点头，踏风而去。 南宫琰此时正在书房等着，盈月一进门，便将画卷给他，「取回来了。」 画卷开，南宫琰盯着画卷上威风凛凛的自己，目光缱绻又温柔。 小玥儿丹青妙手，画风不拘绳墨，小小年纪画功便已臻于化境。把他和追风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这幅画，从她作画开始，他就知道了。 小玥儿第一次画他，就把他画的这么好看。 若不是这次皇上下旨要他去中州，他也不想夺人所爱。 楚灵玥不知，他要此画，绝对是大用——睹物思人。 一旁白浔早已研好磨，南宫琰提笔，一挥而就，片刻间，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便跃然纸上。 正是他的小玥儿，依偎在他怀中。右臂托举神鹰，温婉中又透着一股韧劲。抬头看他，眉目传情。 他是她的风景，而她也是他心中最美的风景。 勾勒完小美人，南宫琰又在画上题：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道骨仙风云外侣，何妨沉醉几万重。 再盖上自己的印章。 「白浔，速去裱好。」 纵然相隔万水千山，但吾心，有卿同。 第21章 世子在她心中永是第一 世子…… 没想到这次与南宫琰一别，就是两年。 中州围剿金莲教很顺利，之后皇上又命南宫琰到各地代天巡狩，离京大半年。 南宫琰回京后，楚灵玥虽和他有书信往来，但一直没见面。 南宫琰在外地巡狩时，一直让京中下属时刻掌握楚灵玥的消息。三天一报。所以他一早收到楚灵玥足不出户，闭关研修的信息。 她的女红、插花、茶道，正是学到要紧时，所以他回京后，也没去打扰她。 南宫琰也有自己的公务要忙。 自前太子病逝后，皇上至今未立太子。如今皇上最优秀的两个儿子，便是寰王和睿王。 以两王为首，如今朝中分为三股势力：寰王党、睿王党，以及中立党。 双王党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天天打的不可开交。 秦国公保持中立，世子随父。 南宫家作为盛京势力最庞大的一支，自然成了两王的拉拢对象。 皇上又对他委以重任，三天两头叫南宫琰去宫里商议国事。 而南宫琰也趁此机会，将自己人提拔上来，现在都察院可谓他的一言堂。 结果，当年楚灵玥戏言的两年之后再见，真被她一语中的。 而两年后的这一天，对楚灵玥和南宫琰来说，都盼了太久。 …… 世子府今日门前，依旧是人满为患。 门口排着长长的队，各家各府的管事，拿着拜帖拎着礼盒提着礼箱……这都是巴结送礼的。 而大马路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将世子府门前的车道全堵死了。 这都是盛京各家的千金，来世子府拜访南宫琰的。她们的丫鬟有的立在车前，有的也等在世子府门口，和那帮送礼的镜像站。 楚灵玥的马车，根本过不来。 她撩开窗帘，看着前面这阵仗，忍俊不禁道：「我以为到了集市呢，跟赶集似的。你之前送信来就是这阵仗？」 她问小青。 小青道：「对，不过现在又比两年前多了一倍。」 小青就只来过世子府一次，后来都是祈帮忙传信。 而楚灵玥，压根就没来过世子府，今儿还是第一回 登门。 「得，咱们走过去好了。小青，墨画，东西可收好，别被人挤掉了。」 楚灵玥是来交作业的。 他们两年前约定，要在她十三岁生辰前，交一幅双面绣的绣品。 楚灵玥披着黑色斗篷衣，宽大的黑色兜帽遮盖了整个面容，只勉强露出唇部。 小青和墨画也戴着斗篷围着面纱。 三人一路走来，顿时引起围观。 「这些人都是什么打扮？她们干什么的？」 「江湖中人？武林高手？世子还和江湖人有来往？」 「中间那个一身黑的，男的女的？」 第52页 「男的吧，女的哪能打扮成那样。」 楚灵玥差点崴脚。 这叫神秘感！神秘感懂不懂！ 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楚灵玥三人总算挤到了门口。 门口侍卫见到楚灵玥，全是一愣。 楚灵玥取出南宫琰送给她的玉佩，亮出来，低沉着嗓音道：「百晓生小门主，求见世子。」 侍卫们一听「百晓生」，立即知道她是什么人。 赶忙清出一条道，客气道：「原来是您来了！您今天怎么这身打扮？您快请进！」 一众人看侍卫连通报都不通报，直接就把人请了进去，全傻了。 「凭什么她们就能进去啊？」 「让开！本小姐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让本小姐也进去！」 「就是啊，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侍卫凛然道：「世子说了，统统不见！各位请回。」 「那她们凭什么进去！」 侍卫仿佛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们。 世子见什么人，还轮得到你们置喙？ 她们要来，暗卫早已通知了南宫琰。她们刚一进来，就见白浔走出来接。 「楚姑娘，好久不见。」 「白大人，久疏问候。」 楚灵玥解开斗篷衣，浅福一礼。 白浔看见她容貌，怔了一怔，才回神，在她前面引路。 整座世子府，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雕栏玉砌，美轮美奂，辉煌雄伟，宛如神话中的宫殿。 装饰摆设，十分讲究，彰显主人的高雅品味。 白浔带她们走了很长的路，穿过条条长廊，一片竹林，一座石拱桥，才来到世子等她的地方——云翠水榭。 南宫琰背对他们，隔着栏杆，手中鱼食洋洋洒洒，餵着池中几尾锦鲤。 「世子，楚姑娘到了。」 南宫琰回身，光影在他身上流转。依旧是那副倾倒众生的、如鬼斧神工雕刻般的冷峻容颜，只是在看到她的瞬间，那万年不变的冰山，才重新点燃了温度。 两年后的楚灵玥，早已不再是那个娇小玲珑的小豆丁。 这两年，她窜了不少个头，身形曼妙，体态婀娜，亭亭玉立。精緻的五官，倾国倾城，艷色绝世。 她的美，与娴静温婉、清丽脱俗的楚灵芸不一样。那是一种鲜活而灵动的美，媚而不妖，艷而不俗。 不是兰，不是荷，不是牡丹，而是一朵带刺的蔷薇。 南宫琰竟看痴了。 楚灵玥笑盈盈地看着他。 世子越发越有英雄气概了。他的风度仪表，仍旧是那样无懈可击。 集光辉于一身，宛若神明降世的，南宫琰。 「世子，小女子依约前来。」 小玥儿的声音，仍如记忆中那般，清悦动听。 不，是要比记忆中的，还要好听。 仙籁之音，永远也听不腻。 「你长高了。」 也——更美了。 美的让人心折。 「嘿嘿，是长高了不少。不说这个，世子，瞧瞧我的绣品？」 南宫琰失笑，「这么急着献宝？」 落了座，点了点身边的座位，「坐下说话。」 楚灵玥便坐到他旁边，侍女立即奉了茶。 她尝了一口，面露讶色，「这是……仙音阁新制的花茶？」 南宫琰挑眉，「你喝过？不是说在家闭关两年，闭门不出的吗？」 这两年，盛京的青龙商业区，新开了一家新茶馆，叫仙音阁。 东家是江南四大世家之首的闻家，仙音阁在江南便是闻名遐迩、分店无数的茶馆。 因江东势力倾向寰王，江北势力倾向睿王，皇上为了制衡，将江南势力招入盛京。 仙音阁的总部也就由江南迁入了盛京。 「没，只是百晓生的情报我还是要过目的，而且我家里有两位姐姐，可是仙音阁的常客了。听她们常念叨。」 楚灵芸已笄礼，而楚歌瑶已满十四，已经是可以时常出入文会的年纪。 楚灵汐跟楚灵玥同一年生的，只是比楚灵玥大五个月。 仙音阁虽然是茶馆，但已和文会雅阁无异。招待的都是上流社会的文人雅士、千金闺秀。 白浔忍不住道：「是听她们念叨花茶，还是听她们念叨……」 南宫琰一记眼刀杀过去，白浔立马闭嘴。 白浔委屈巴巴。世子，我这还不是为你打探口风吗，干嘛瞪我…… 「嗯？白大人是想说闻青吗？」 白浔不敢接话，南宫琰脸色冷的跟冰碴子似的。 「听说那些世家千金们闲着没事干，整出一个盛京四大美男的排行榜来。这位闻青少主就排第二嘛。」 白浔赶忙低头，楚姑娘果然知道这号人物…… 也是，毕竟那么出名。 闻青，在士林中的声望极高。不止是在长江几域，在盛京乃至中原的名声也极大。 江南四大世家，闻花晏郝。 他是四家之首——闻家的少主。 也是凌音书院最年轻的学官（老师），大盛第一琴师，仙音阁少东家，江南无数闺秀的梦中情人。据说，江北和江东的闺秀们也将他奉为心中第一。 只是四族迁入盛京后，其光环才稍稍被南宫琰掩盖。但盛京之中追捧他的闺秀依旧有很多。 第53页 「真没眼力见。第二明明是我家荣儿！」 闻青她是没见过，但我家荣儿肯定不比他差！可惜那些千金都还没见过我弟弟，否则这四大美男的名次，肯定得重排一遍。 「那第一呢？」南宫琰沉声问。 「第一当然是世子你啊！这还用问吗？世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噗。」白浔没忍住，又赶紧捂住嘴。 南宫琰呆了一呆，旋即，也傻笑出来。 本世子在玥儿心中，竟然超过楚云荣了？ 炸烟花！ 而且听小美人口气，对那闻青也没什么兴趣。 害他白担心一场。 不过也是，小美人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他家小美人，可跟那些肤浅的女子不一样。 楚灵玥还是很客观的。虽然她心目中荣儿是天下第一，但世子生得如此妖孽，不管怎么重新排榜，他都能稳拿第一。 而南宫琰，虽然担心他家小美人会不会也被闻青的美色所迷，担心的要死，却还是为她准备了仙音阁的秘制花茶。 因为花茶口感更香甜，女孩子更喜欢一些。 「世子，还是来看看我的作业吧。」 楚灵玥招招手，小青和墨画立马取出一幅图，展开，呈现他们面前。 这是一幅绣出来的山水画。 画圣张廷之的《富岳山水图》，大盛有名的名山大川，气势恢宏。 竟然被她将此画重现在绣布之上。 南宫琰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翻过来看看。」 小青、墨画转了个位，将背面展示出来。 「竟然是……双面三异绣！」白浔看到背面的山水图，彻底惊呆了。 「而且这背面的画……」 「是你的原创吧。」南宫琰微微一笑。 楚灵玥点点头，「掌握双面三异绣的技法后，我就想给世子绣个大台屏风，然后选来选去就选了张廷之的画，觉得这幅画的笔墨意境，定然和世子的家居装饰相配。」 「不过和这幅画构图相近，景致有别的画却找不出。思来想去，我便依着构图，自己创作了一幅山水。」 白浔竖起大拇指，「楚姑娘真是厉害！这幅画与张廷之的画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绣技更是让在下嘆为观止。」 楚灵玥仰头，神气道：「我将来可是要考宫廷的，没这点手艺，岂不是给世子丢脸。」 世子的手下，必须倍儿棒，主子脸上才有光。 这样我的履歷才更好看！ 世子给的「领导评语」才更高，将来去宫廷工作才更稳嘛！ 南宫琰拉起她的手，柔声道：「玥儿辛苦了。我很喜欢。绣了很久吧？」 凝注着她的眼，似要融化。 楚灵玥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一跳，为他这越发亲昵的称唿更是吓一跳。 有点……受宠若惊。 还有点……不好意思。 被别人叫玥儿她还没什么感觉，可世子这一声玥儿，就跟电击一样，听得她酥酥麻麻的。 之前加个小字还好点，全当他是哄小孩。 可现在…… 而且南宫琰还是含情脉脉喊的。 可主子就想这么喊，她能说什么呢？ 主子要拉她的手，她总不能甩开吧。 只能忍着这酥酥麻麻的感觉了呗。 谁让自己奉他为主呢！ 话说她印象中的世子是这样的吗？？？ 怎么感觉我面前这个世子跟盛京公认的那个冰山世子不一样呢？ 难道因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有特殊电磁波干扰，导致每次世子见了我就打开了奇怪的开关？ 噫~ 楚灵玥抖了抖，强忍着这种不适感，勉强笑道：「世子喜欢是我的荣幸。绣的时间也还行，比我预计的短几天。」 绣了八个月才完成，比画新图纸还要久。 不过看到世子这么喜欢，也是值得了。 「不过世子都不意外呢。世子就不担心我两年后的绣技让你失望吗？」 「看过你为我做的冬衣，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答应的冬衣，楚灵玥迟了一年交给他。 不过南宫琰事先不知道，收到后很惊喜，视若珍宝。 看了她的针法走线后，就知道他们的两年之约，她绝不会爽约了。 可她，还是给了他又一个惊喜。 只不过以他的城府，表现的不是很明显而已。 她不会知道，不管她送他什么，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第22章 小舅子打世子 既然是小舅子…… 「那棋神大人，小女子可否拜您为师了？」楚灵玥闪烁着亮晶晶的媚眼，故意打趣。 南宫琰见她这俏皮模样，也忍不住逗她：「为师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楚灵玥撇撇嘴，佯装生气，道：「师父大人，徒儿这已经够快了好嘛！」 南宫琰眸中沁着宠溺，点点桌上茶杯，「那还不快快给为师奉茶，行拜师礼？」 「拜师礼是自然。」楚灵玥面容转为愁色，「可如今世子……还能抽出时间教我吗？」 如今百晓生有了南宫琰的人，朝中一些事，她也就知道一些。 双王相争，还有皇上的器重，世子，很忙。 南宫琰微笑道：「教你的时间，自然是有的。」 第54页 楚灵玥嘟起嘴，「可别是牺牲世子休息的时间。」 那样她宁可不跟他学，也不要他这么折腾自己。 南宫琰心下一暖，强忍着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过都是些琐碎小事，自然没有我家徒儿重要。」 这倒是没有说谎。如今都察院全在他掌控之下，即便不用天天坐镇，也能运转自如。 而双王相争造成的一些损失，他都察院的下属官员也可以处理好。 至于那两王为了拉拢他，天天变着方的宴请他这个事…… 反正南宫琰也从来没给过面子，一次都没去过。 维持中立很重要。 而且，他也确实没必要给寰王和睿王面子。 这世上，他只给两个人面子。 一个是他老子，一个就是皇上。 楚灵玥不算。他为楚灵玥办事，那是心甘情愿。 千金难买我愿意。 楚灵玥便不再多言。泡了新茶，端了茶杯，奉茶到南宫琰面前。 「师父请用。」 南宫琰开心接过，喝下，「礼成。」 白浔在一旁汗颜。世子这声「礼成」，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有深意呢？ 「从明日起，未时至酉时，在你房间等我。」南宫琰放下空茶杯，「闲杂人等，本世子相信你能打发得掉。」 南宫琰打算偷偷潜进侯府。 楚灵玥不能让楚家人知道她在学星罗棋，自然不能出府，没藉口。 而南宫琰，也不便以世子身份，莅临侯府。 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了。 不过以南宫琰的武功，没人能发现他的行踪。只要楚灵玥在未时至酉时这段时间内，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就行。 这对如今的楚灵玥来说，的确不难做到。 让楚灵玥惊讶的是：「每日只学三个时辰，就够了？」 南宫琰大笑道：「怎么，玥儿想让本世子多陪你一会儿？」 楚灵玥脸微微一红，赶忙摆手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怕我天资愚钝，只怕一年后让世子失望……」 「瞧不起我？」南宫琰挑眉，「不信我能让你出师？」 楚灵玥更慌了，「不不不！我怎敢瞧不起世子……我、我不是那意思……」 南宫琰欣赏着小丫头难得流露的侷促表情，眉眼弯弯。 一旁白浔打嗝……又饱了。 其实现在的楚家，楚灵玥也不用怎么费心安排。 且不说她那一院子，都是百晓生门人，全部对她忠心耿耿。 大房请的教养嬷嬷，自楚灵芸行完笄礼后，就停了。 毕竟本来就是丁雅琴请来教自己女儿的，哪能让她们几个一直占便宜。 楚灵芸和楚歌瑶自从可以大方出门，基本上天天泡在茶馆雅阁。 文会不是天天有，但仙音阁可以天天去。 其实，现在的仙音阁也和文会差不多了。 再加上，有闻青在。 闻青不仅英俊，更是大盛有名的才子，还抚得一手好琴。 仙音阁之所以为「仙音」，正是因为他在。 如果不是世子太妖孽，恐怕闻青便是这大盛文武双全、才貌无双第一人。 楚歌瑶那纯粹是去欣赏闻青的。 而楚灵芸一心倾慕世子，去仙音阁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声名更响亮。 文会每年举办一次，楚灵芸连着参加两届，可惜南宫琰都未出席。 她再优秀，心上人不买主办方的面子，秀给谁看？ 倒是听说世子偶尔去仙音阁。 打响名声的同时，连碰碰运气。 没准哪天就遇见世子，彼此还看对眼了呢。 楚灵汐未满十四，家里不让出门。 当然仙音阁没有年龄限制，五岁都可以去喝茶。 是丁雅琴以此为藉口，不给她拨零花钱。因为还不到交际的年纪，要钱干吗？ 楚灵玥倒是知道，自打闻青来了，楚灵汐对林琛的一颗恋心，立即转移到闻青身上。 所以对能天天欣赏到闻青的两个姐姐，十分嫉恨。都没空来三房这边点卯。 楚灵玥可以说现在仇恨全清，十分闲在。只要和老太君打声招唿，说她未时至酉时要自行研究棋谱，老太君自有说头，让丁雅琴和栾玉兰不去打扰她。 第二日，南宫琰便如约而至。 祈平日都歇在房中，而暗卫又都认得他，警戒网如同虚设，自然如入无人之境。 南宫琰刚落入楚灵玥的庭院，忽然迎面噼来一阵掌风，掌势威勐，带着杀意。 南宫琰一惊，侧身闪过，眸色一寒。 此人武功差他太远，奈何不了他。可让南宫琰心惊的是，这人出现在楚灵玥居住的内院，是何居心？ 想对玥儿不利？ 盈月和朔月刚好被他派出去办事，不在这里。可他部署在此的其他暗卫呢？ 难道都被人解决了？ 心念快速闪过，南宫琰决定先解决掉这个不速之客，再查。 瞬间，南宫琰周身，杀气瀰漫。 楚灵玥隔壁正房窗门忽然推开，一个人影瞬身闪出，眸色深邃瞪向南宫琰，冷冷道：「你是什么人？如何突破进来的？」 南宫琰看见这个与楚灵玥容貌有几分神似的男子，顿时一愣。 第55页 就见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树梢，传音成线道：「楚公子，且勿动手！这位是世子大人，我等之主。」 楚云荣一滞，两人这才同时收敛杀气。 南宫琰派来的暗卫。 他们也察觉到有人闯入，一看是主人，便放宽了心。 结果，楚云荣突然出手，几个暗卫都没反应过来。 忘了提醒。 南宫琰瞪了那暗卫一眼，那暗卫立马下跪抱拳道：「世子恕罪！楚公子出手突然，原谅属下来不及告知。」 南宫琰挥了挥手，让他回到岗位上去。 楚云荣自从悄悄学了盗圣武功，凭内息感知，知道这院落中有人暗藏。 便趁着楚灵玥不在，将他感知到的几个，一个个都揪了出来。 最后是朔月现身，告诉他，他们都是世子派来保护的人，还请他继续保密。 楚云荣虽从未见过世子，但南宫琰此举，让楚云荣顿生好感。 而朔月，也早早同南宫琰汇报，告知楚云荣瞒着楚灵玥习武，还有几个暗卫暴露的事。 被小舅子揪出来？——算了。如果换成是别人，这几个暗卫的脑袋都得搬家。 看来小舅子武功不错？这几个暗卫虽然不如盈月朔月，但也不弱。 南宫琰今日感受到楚云荣掌风，已对他现在功力有了精准认知。 自保倒是够了。 楚云荣听那暗卫说，这才知道眼前之人竟是世子，赶忙行礼道：「楚云荣参见世子！方才对世子多有得罪，还请世子原谅！」 「嘘。」南宫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姐不知道你习武，别把她惊动了。」 他们刚才动武，一招一式看着勐烈，但院落之大，若无半点内功，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高手全凭内劲而动，除非他们出手无所顾忌。 而刚才他们两个对招，都想着不要惊动楚灵玥，因此运起内力时，都悄无声息。 现在楚云荣说话，该惊动楚灵玥了。 楚云荣心下感动，对世子好感又增加了。 非但不怪他无礼，还帮着一起瞒着玥儿。 也难怪，玥儿对世子赞誉有加。 「云荣已知世子来意，我去叫玥儿。」 玥儿？ 南宫琰眉头一皱，又舒展开。 算了，既然是小舅子，本世子暂时就不计较了。 楚云荣去敲楚灵玥房门，「玥儿，世子已经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楚灵玥看了一眼院中而立的南宫琰，又惊诧地看着楚云荣，「你怎么知道世子来了？我都没听见动静的？」 楚云荣笑道：「还不是你贪睡。」 「我才没睡！世子要来，我怎么可能唿唿大睡！」 「嗯哼！」南宫琰不满地瞪着他们。 你们姐弟俩在那打情骂趣的，要把本世子晾到何时！ 楚灵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失礼，忙把南宫琰请进屋。 楚云荣抱拳，说了声「那我便不打扰了」，便回自己房间了。 楚灵玥将门关上。因为知道他来，一早便将下人们都支出去了。 棋盘早已摆好，还有准备好的香茗，和她亲手做的点心。 这还是南宫琰第一次进楚灵玥的房间。 装饰素雅，但满满都是玥儿的味道。 咳……！ 南宫琰耳根微微红了。 不太自然地坐上榻，喝了口茶。 楚灵玥在他对面坐下，恭恭敬敬抱拳，「师父，请赐教。」 南宫琰嗯了一声，开始徐徐说道：「星罗一棋，之所以难学，是因为棋士除了要懂八卦六爻外，还要洞悉星轨，掌握星命。这棋盘，便如浩瀚宇宙，而这些星棋，便代表宇宙行星。」 南宫琰置下一子，接着道：「围棋厮杀，犹如战场。棋手纵横棋局，宛若将士攻城掠地，或胜，或败，或和。」 「但星罗棋不同。星罗棋手，在棋盘上布的是星云。棋子行，行的是星轨。宇宙星辰，皆有自己的固定星轨。星之运行绝不可错。棋错一着不是围棋的满盘皆输，而是天崩地裂，宇宙洪荒。」 「所以星罗，没有贴目，更没有和棋。」 「你若想速成星罗棋，就要先参悟星轨和星寿。」 南宫琰慢慢说道。 「星寿？」楚灵玥蹙眉。 「嗯。」南宫琰点头，「星与人一样，遵循天地法则，皆有命数。星罗棋手对弈，计算的不光是星星的轨道，还有星星的命数。即便是星辰，也有陨落的一日。有的星可能一年后便会陨落，有的星可能要一万年后，才会陨落。」 「而陨落的星，在星罗棋盘上，既是死星，也是凶星。星罗棋的对弈，就是对天星的推演。棋手双方，各占一块星域。推演己方的星轨，使其正常运行的同时，还要破坏对方的星域。」 「破坏对方星域的棋子，就是这枚凶星？」楚灵玥问。 南宫琰微微一笑，「答对了。而凶星只有一轨，那便是直线。笔直地横冲直撞，直到撞到一颗星，玉石俱焚。不过，凶星是敌我不分的，所以称之为『凶』。」 楚灵玥双目一亮，道：「所以，若要赢，就要在下棋时限内，比对手更快计算我方星域里，行星运行的时间，找出已变为凶星的死星，在避开我方活星的同时，撞击对方的活星。」 第56页 「而防守，便是想办法让对方的凶星，撞击我方即将陨落的活星。最后，看谁星域的总体寿数长，便是谁胜。所以，不可能出现和棋——因为演算己方星域时，也要同时计算对方的星域。对吗？」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让凶星准确撞击对方寿数最长的活星。 南宫琰点了点头，眸中全是赞赏之色。 楚灵玥长长吁出一口气，「这么复杂的棋，真的是人想出来的吗？」 「没信心了？」南宫琰笑笑，「不过这星罗棋确实大有来歷。相传，是两位天神传给始皇和始皇后的。后来，又被始皇后简化，便成了现在的星罗棋，一直流传至今。」 「简化？那那两个神玩的得多复杂？」楚灵玥翻了个白眼。 南宫琰笑道：「我还以为你的性子，并不信这世上有神明呢。」 楚灵玥耸耸肩。她都能异世界转生，那神明一说也不一定是无稽之谈嘛。 南宫琰又道：「规则听着复杂，其实你上手后就发现，没有那么难。而且星罗棋也有段数之分，段数越低的棋局，需要计算的星星数量就越少。」 南宫琰告诉她，星域的难度系数是跟着段数走的。星罗棋有九段。九段之上是大境界。 前六段都非常简单，星星数目不多，计算起来也简单，一般很快就能决出胜负。 而段位只要通过星罗棋社的定段测试即可获得相应段数的证明。 而六至九段就需要比赛来晋升了，也叫定段赛。 每年每段都会有三十个录取名额。一旦取得该段位，终身有效。输赛保留当前段数，不会降段。 所以古往今来，一至九段的棋手并没有人数限制。 不过，从七段开始，想要挤进这三十个名额，也绝非易事。 而九段晋为大境界后，就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大境界分为：棋尊四人，棋王三人，棋圣二人，棋神一人。 起初，四境界之位悬空，始皇后便根据当年天神对弈的棋局，留下四份难度不同的《天神残局》。率先破局之人，即可晋对应的大境界位。 后来，随着朝代更迭，棋尊、棋王和棋圣都已晋满，便又恢復成了晋级挑战制。 只不过，九段晋棋尊，只需赢一场即可。输的人，降回九段。棋尊晋棋王，棋王晋棋圣亦是如此，输的人和赢的人对调境界位。 而棋神，只是个传说——直到被南宫琰破《天神残局》打破。 他直升棋神后，当然有人来挑战他，可惜，没一个能战胜他的。 棋神之名，名副其实。 「大考的难度，在三段上。凌音书院结业考试，在七段。」南宫琰道。 「群星演变虽繁复，但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别人教你，定是让你从星谱开始背起，然后以八卦六爻辅之。但本世子教，是要教你掌握星轨变化规律的方法。」 「万物都有规律可循，因为都是遵循着天地法则运转，我们称其为万物本源——也就是根源。教会你这些，即便不知道星之名，也能演算出它的轨道。所以一年时间，把你教到七段，非常简单。」 阳光下，南宫琰这自信的神情，就如那熠熠生辉的漫天星辰，璀璨夺目。 星轨运行和兴衰，当然是遵循的天地法则。可勘破这天地法则，也就是直达根源，又谈何容易？ 难怪南宫琰可以站在星罗棋士的顶端，一举成神。 楚灵玥忍俊不禁道：「世子，你该不会，其实就是那位传承星罗棋的天神转世吧？」 第23章 你可知，我等了你两年 男二…… 南宫琰不急着下指导棋，而是先给楚灵玥讲他所能理解的天地法则，宇宙奥秘。 星与星之间，都有属于它们的故事。 这些故事从何处传承而来，没人知道。 也没有人告诉南宫琰这些。 是他小时候钻研星罗棋，某一天，忽然顿悟的。 突然就窥探到了根源的门径。 万物本源的根源实在无限，想要全部掌握，即便是神明也不可能。 可只是窥探冰山一角，便可以超脱凡人。 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悟道，正是看见了根源一角，这才洞达了宇宙生命的真相。 神佛之所以能在凡人之上，超然于世，掌握苍生，正是因为，他们所达到的根源，远比凡人要多得多。 而南宫琰的开悟，不仅让他在星罗棋上展现了惊人的造诣，还使他的武功突飞勐进，武学已臻化境。 那些武林中的大宗师、大侠客，终其一生才可能抵达的领域，他年纪轻轻就已突破了。 南宫琰讲起这些浩渺星辰的时候，楚灵玥发现，竟然对他讲的这些一点也不陌生。 就好像唿吸一般，是她生来就掌握的知识。 她由一个本该虚心讨教的学生，成了能和他一起论道的大师。 甚至有时候，她还能补充南宫琰叙述不足的地方。 两人都吓了一跳。 「莫非……玥儿曾在回梦游仙中，也窥探过根源奥秘？」 「这……没有啊。」 前世所在的现代，自然也有各种神学传说。根源，阿赖耶识，这些词她虽不陌生，却从未涉足过相关领域。 也不可能真正涉足进去。 她的游戏公司倒是有出过相关的游戏，不过那都是策划编撰的设定，又不是真的万物本源。 第57页 她也懵了。 「莫非……我也像世子一样，忽然开了窍？」 「对弈一局，就知道了。」 南宫琰跟她下了一盘指导棋，虽然最后她还是输棋，但南宫琰已经知道她现在的段数。 星罗八段。 从未拈过棋子，就有八段棋力。 远超凌音书院的要求。 如果只是单独考她对星的理解，恐怕即便是南宫琰，也得甘拜下风。 星罗棋虽然是古人对星幕演化的映射，不过随着朝代更迭，也加了太多人为的规矩。 毕竟即便是始皇和始皇后，也不可能领略到根源。 他们只能根据天神棋谱，加入一些属于人的条条框框进去。 她之所以输棋，便输在了这些「人为」上。 梅花易数，文王六十四卦。 若是以这些断法牵制她，她就手足无措了。 以南宫琰的棋力，以这些技巧牵制她，自然容易。 星棋是代表行星，可它又不像天上的行星会自行运转，都要人为去计算，去指挥它走。南宫琰做的，就是干扰她的计算，让她布错星云，行差踏错。 本来是下指导棋，结果下着下着，就成了欺负。 「世子，你要脸吗？」楚灵玥皱眉。 你堂堂棋神，对付我一个没有段数的小女子，至于这么认真吗？ 看着自己星域的活星全被南宫琰轰没，楚灵玥表示本宝宝很不开心！ 这还是指导棋吗！ 指导棋指导棋，顾名思义，就是以指点为出发点，不以胜负为目的，而是师父时常露出破绽来提示学生，旨在让徒弟学会思考并从而提高棋艺的吗！ 这特喵的哪里有破绽了！ 我的凶星有三颗，还没来得及轰对手呢，我的活星全挂了！ 没法玩了！ 南宫琰凝注着她。 小美人生气起来，也是可可爱爱。 会从指导棋变成虐杀棋，当然是有原因的。 想看小美人嗔怒的可爱样子，只占一小部分。 绝大部分还是源自，楚灵玥对星的理解，所带给他的压力。 只有与她对弈才能感受到，当她手拈星棋时，周身所泛起的恐怖气场，那种无形的灵压，仿佛一只巨大的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逼得他不得不认真与她较量。 其实南宫琰也很无辜。这纯粹是他的防御本能，他也不想欺负小美人的，哪里捨得。 「我错了。」南宫琰老老实实道歉。 楚灵玥嘟嘟嘴，「再下！你让我先行二十步！」 不然没法下了。 南宫琰赔着笑道：「好。」 楚灵玥带给他的威压仍旧，但这次南宫琰收敛很多。 也是因为习惯了她的气场，自己也有所调节，强行压制自己的防御本能。 大概这就是打是疼，骂是爱吧。被小美人以无形气场压制，他也甘之若饴。 接连和南宫琰下了两个月的星罗棋，天天被他虐，楚灵玥的棋艺也突飞勐进了许多。 虽然她没有去参加定段考核，不过南宫琰告诉她，她现在的实力，已达大境界，可在棋尊占个末席。 这就叫在逆境中成长。 而想要达到棋尊再往上，她要学的梅花易数，还有棋盘技巧，还有很多。 要在大境界里博弈，可就不能全靠对星的理解了，更多的在于，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扰乱对手的思路，干涉对手的计算。 这其中的经验差距，是楚灵玥无法快速弥补的。 不过，这也比他们预想的，要超前很多了。 楚灵玥每天还是坚持和南宫琰对弈，不过从最初的三个时辰，缩减到了一个时辰。 南宫琰嘴上不说，但楚灵玥知道，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如果你每晚都要挑灯夜读，那干脆咱们这棋就别下了。」 南宫琰瞪了白浔这叛徒一眼，然后对小美人举手投降。 又改为三日一下，平时楚灵玥自己打谱，或者她教楚云荣，和楚云荣下指导棋。 六艺已无需担心，楚灵玥可以着手为她和楚云荣的将来，奠定基础了。 …… 匠心阁外。 楚灵玥依旧是那副「神秘感爆棚」的漆黑装扮，由小青扶着，下了马车。 立马就有人认出了她。 「这不是进世子府的漆黑侠客吗？」 从来谢绝见客的世子府，竟然破天荒地迎进一位「漆黑侠客」，顿时在盛京引起轩然大波。 人们都在纷纷猜测，那巨大兜帽下，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匠心阁负责招待的伙计看见了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莫非您……您是，万花镜那位？」 两年前，她也是这副打扮，也是这个负责招待的伙计。 当年这位娇客那句，「你恐怕做不了这个主」，直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 「快！快去通知邱老大，贵客到！」 然后又笑着问楚灵玥道：「贵客，您今日是来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卖。」 「您请上楼。」 伙计将她请到楼上雅间，让人奉了上好的点心和香茗。 「贵客稍等，我们掌柜的稍后就到。」 楚灵玥点点头，兜帽摘了，悠闲品着茶。 第58页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外面有人礼貌敲门。 楚灵玥估计是那位掌柜的来了，朗声道：「在下是客，主人家还请自便。」 那人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果然还是上次那位掌柜的。 楚灵玥起身，微笑道：「掌柜的，小女子今日又来叨扰了。」 大掌柜瞬间明白，她依旧不清楚自己身份。也不说破，只是回礼笑道：「不曾想姑娘一别，就是两年。在下邱胜，姑娘请随意称唿。」 大掌柜叫邱胜，业界通常都称唿他为邱老大。 「邱某还不知姑娘尊姓，不知今日，是否方便告知？」 「小女子姓楚。」 「原来是楚姑娘，有礼了。」 与邱胜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 看着与世子年龄相仿。 「邱掌柜，这位是……？」楚灵玥惊诧地看着这位男子。 这人有着不输南宫琰的俊美容颜。只是与南宫琰那凛然自律的气质相反，而是一种游戏人间的倜傥不羁。 虽给人洒脱印象，但眸中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觑。 一头乌黑飘逸的长髮被金冠高高束起，直披身后垂到腰际。斜飞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对狭长的桃花眼。墨瞳深邃晶亮，又柔情似水，只是对上一眼，便会引人沉沦。 鼻若悬樑，紧抿的薄唇此时正勾起令人目眩的浅笑。 像他这种超越了尘世的美态，已经不是能用寻常词彙来形容的了。 世子是谪仙，而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妖孽。 竟让楚灵玥有一种，见到祸国殃民的男版妲己的错觉。 ……完了，弟弟你要从大盛美男第二名，滑落到第三了。 男子欣赏着楚灵玥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扩大。 他走近她，笑问：「你觉得我比起南宫琰，如何？」 邱胜看着自家少爷，微微嘆气。 这姑娘进世子府的事，匠心阁自然也已听说。 但世子那拒人千里的做派，她未必就能见到世子。 少爷怎么这么喜欢和世子作比较，唉。 「你俩不是一个类型。」楚灵玥实话实说。 这人略微一讶，旋即，轻笑出声。 意料之外的回答，但却很合他心意。 邱胜咳了一声，「姑娘，这位是我们……」 他本想说，这位是我们匠心阁少主，钟离忧。 但钟离忧抢过话头，道：「我是我们这，管事的儿子。幸会。」 邱胜只好干笑着道：「呃，是，是。」 「莫非是你们这里，大掌柜的儿子吗？」楚灵玥问。 邱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看向钟离忧。 钟离忧哈哈笑出声，并不回答，而是在楚灵玥对面坐了，手指点点茶几，示意楚灵玥也坐。 「楚姑娘今日有什么好宝贝带过来？」 听伙计跑到府里报信，说两年前那位卖万花镜图纸的姑娘，终于又出现了，他便坐不住了，和邱胜一起过来。 楚灵玥不知，钟离忧已等了她两年。 落座后，楚灵玥取出一张图纸，递到钟离忧面前。 「这次是这个。制作工艺是万花镜的十倍不止。我管它叫——单筒望远镜。」 钟离忧迫不及待地展开图纸，眼神一变。 楚灵玥设计的这款单筒望远镜，握持和调焦只需要一只手完成，操作简单，十分方便。而且外形不但精緻小巧，也不失优雅美观。 他细细端详了很久。尤其是看着图纸上那些精密的零件，和以图文并茂呈现的原理展示，眸色越来越亮，欣赏之色也越来越浓。 良久，他才感嘆道：「好东西！楚姑娘想开多少价？」 楚灵玥伸出两根手指，「两万两。」 既然她说这是万花镜的十倍工艺，那她也只涨十倍的价。 当然这东西真要制造，那可比万花镜复杂多了。 不过，带来的利润，也是成倍的。 因为这东西，不仅仅用于收藏，在军事上，更有价值。 它只会比万花镜更抢手。 「好。我给你五万两。邱老大，付钱。」 邱胜道：「是。」 这回换楚灵玥瞪大了双眼，脱口道：「你疯了？」 怎么她这个卖主还没敲竹槓呢，他这个买家反而自敲？ 什么毛病？ 把她都给说懵圈了。 天下还有这种掉馅饼的事吗？ 这莫不是个傻的吗？ 钟离忧却笑道：「你不是缺钱吗？」 楚灵玥眨眨眼，忽然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调查我？」 她虽然故作神秘，但还没天真到认为匠心阁查不出她的地步。 只是，匠心阁这种大商行，应该不屑去做调查顾客这种事。 所以，她惊诧，也有点不高兴。 钟离忧却一脸欠揍的表情，「这有什么好调查，本少一猜就能猜到。一个小姑娘抛头露面卖东西，可不就是缺钱吗。五万两，不用谢。」 楚灵玥脸蛋气鼓鼓，心想你这个可恶的二世祖！不过有钱而已，瞧你那春风得意劲儿。 本来他不这么呛她，她还挺感激的。他这么一呛，她反而不领这个情了。 这人，一看就是优渥日子过惯了，讨厌！ 楚灵玥眼珠一转，忽然笑盈盈地看向邱胜，客气道：「邱掌柜，不知可否借纸笔一用？」 第59页 「当然可以。」 钟离忧在此，大掌柜也自然成了下人。他亲自去拿，放到桌前。 钟离忧挑眉，「作甚？」 楚灵玥只是笑呵呵的，刷刷刷写了一道膳方，最主要的那一味，便是核桃。 写好后，边等着墨迹风干，便笑盈盈地看着钟离忧，「这位公子，想好了，五万两成交？」 五万两在平民百姓那里是了不得的大数，但对钟离家来说，不过一点小钱，还有什么想好想不好。 钟离忧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我就喜欢公子这样的痛快人！」 有钱不赚非好汉！难得有这样的二傻子，楚灵玥怎么会放过。 钟离忧看着她如花一般的笑靥，一怔。 还是第一次被女子当面说「喜欢」，有点意外，也有点不好意思。 何况小姑娘的美，还这么有攻击性。 若是她对着那些纨绔子弟这样笑一笑，估计他们都能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公子既然主动加价了，那我也不能白白占您便宜不是？这个膳方送您，我保准您以前没吃过，肯定适合您！您吶，以后多吃吃，有好处。」 她起身，收了邱胜递来的银票，又笑盈盈看向一脸懵呆的钟离忧，「哦！不用谢。」 楚灵玥笑得宝光璀璨。 钟离忧说，五万两，不用谢。 她也说，送你核桃膳方，不用谢。 然后又对邱胜客气道：「邱掌柜，这望远镜远不是万花镜那种小玩具能比的。我自然相信匠心阁的手艺，不过如果贵行制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可以随时找我。小女子可以帮忙参与调试，直至做出优质产品。」 邱胜一讶，「楚姑娘愿意帮着调试？」 匠心阁但凡制作新产品，肯定是要反覆调整，直至产品完美无瑕，才会贩售的。 但望远镜是个新鲜东西，如果有个懂行的参与调试，那会大大降低他们的成本，让他们少走弯路，减少残次品的出现。 「嗯。」楚灵玥笑道，「以前邱掌柜说过，愿意交我这个朋友。那我，自然不能亏待朋友了。」 邱胜笑道：「楚姑娘重情重义，匠心阁感激不尽。」 「您客气。如若需要我帮忙，可派人送个信到定远侯府，给我的丫鬟小青，说找『异星霄』，我便知了。」 邱胜恍然大悟，「莫非姑娘是定远侯千金？难怪眼光如此卓越。」 楚灵玥只是礼貌笑笑，「我这身份多有不便，不敢声张。还望邱掌柜对外，说是异星霄，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想必楚姑娘有难言之隐，即便是家人，也要隐瞒身份。 邱胜是个聪明人，笑道：「楚姑娘放心，我送姑娘。」 「不敢劳烦，难得来一趟，我还想在您这多逛逛。」 「好，那我让伙计招唿您。」 他这个大掌柜，不便出面招唿。吆喝来一楼伙计，让他陪着楚灵玥好好看看他家的商品。 楚灵玥跟他们两位道了别，和小青一起，随着伙计去了一楼。 「定远侯家的千金？」她们一走，钟离忧也恢復了少主的气派，「邱叔，让人去查查。」 「是。不过少主，您为何要涨到五万两？」 钟离忧行事，别人一向琢磨不透他想做什么。 钟离忧拿起望远镜的图纸，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你啊，就没看出来？」 邱胜一怔，「看出什么？」 钟离忧笑道：「这小姑娘就是那位聪辩先生，秦破弩就是出自她手。」 邱胜一惊！ 看到万花镜的图纸时，钟离忧就认出来了。 这种别具一格的绘画风格，别说大盛，就是海外也找不到。 所以，他肯定，就是她！ 听邱胜说，她还想继续跟匠心阁合作，钟离忧便一直等着她来。 没想到这一等，便让他等了两年。 两年后，她带给他更大的惊喜。 邱胜忙拿过楚灵玥留下的膳方，细细端详上面的笔记。 「是，是了，这的确是聪辩先生的字迹！少主就是少主，高深莫测，属下愧不能及。」 这下邱胜也明白，少主为什么捨得砸五万两了。 秦破弩是世子委託他们制造的，并非卖给匠心阁，秦破弩的所有权还是在世子手里。 匠心阁眼红，但没办法。 可现在，他们可以抛开世子了。 武器装备，永远是最大的利润。他们是商人，自然盈利是第一位。 「那姑娘给本少留了个什么膳方？」 邱胜递过，钟离忧懒洋洋地扫了一眼。 核桃酪 原料： 核桃仁…… 红枣…… 粳米…… 白糖…… 核桃？ 钟离忧一愣，旋即，有点哭笑不得。 「好你个小丫头！本少不过说你一句缺钱，你就怼本少缺脑！」 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缺脑。 应该说，第一次有人敢编排他。 可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新鲜。 从小到大奉承话听惯了，突然蹦出来一个呛他的，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其实还是因为，心底里早已驻进了欣赏。 如今见了真人，又被她的美震撼。 先有了这两层打桩，才有了现在的「有意思」。 第60页 钟离忧唰地一下起身，「小姑娘既然想逛逛，那本少也下去，帮她物色物色。」 邱胜一惊，「少主，您要亲自作陪？」 钟离家这位少爷，在盛京也是出了名的谁的帐都不买，更别说陪客。 而且，他也不喜欢露脸。否则就凭他这与南宫琰争锋的相貌，盛京四大美男榜上，怎么会没有他的名字？ 但现在，少主竟然破天荒的，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作陪姑娘买东西？ 邱胜看看窗户外面，看看今天太阳升起的方位对不对。 「嗯。」钟离忧不可置否，「你培养的这几个伙计，好是好，不过，不懂得让利。」 邱胜又傻眼了，这是从我家少主口里说出来的话？ 是谁以前教育下人，说他家不是做慈善的，商人不赚银子那喝西北风去？ 这还是我家少主吗？ 也许楚姑娘开的膳方，恰巧对症？ 钟离忧已弯着嘴角，下楼去了。 …… 楚灵玥来到一楼，让伙计带她去棋谱区看看。 匠心阁虽然以自家制造为主，但也网罗天下好货。 万象商行第一商，不是吹出来的。 自始皇到大盛，以歷千秋。其中有流芳百世的星罗棋士，肯定都有留下一些对弈的棋谱。 楚灵玥对星罗棋的兴趣，不是一般的浓厚。 看看前人留下的棋谱，学学人家的套路，没准能被世子少虐几回？ 话说回来，楚灵玥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该看看心理医生了，她怎么被世子虐的，还虐上瘾了呢？ 楚灵玥翻看着棋谱书册，一旁小青忍不住道：「小姐，您为何要早早向匠心阁公开您的真实身份？」 楚灵玥眼睛在书页上打转，嘴上回答：「我摊牌，好过叫人家去查我底细。」 她翻了一页，接着道：「而且，也是时候，搭上匠心阁的线了。」 这本是昭和年间的棋谱，有点意思。她往小青手里一放，意思是要了。 又接着挑，嘴上道：「早点搭上，方便谋事。我明年，先是文会，紧接着大考，还有荣儿，也要科考。现在的人吶，都是狗眼看人低。我定远侯府，人家看不上，我自然得找个人家能看得上的，给自己造造势。」 小青张嘴，想说小姐有世子，哪个敢看不上？可看到有人走过来，赶忙闭上嘴。 第24章 上赶着给楚灵玥欺负 他掌心…… 钟离忧下楼下到一半，伙计们就迎了上来。 「少主，马车已备好。」 「不回府。」钟离忧一双眼睛咕噜噜转，找那抹倩影，「方才的姑娘呢？」 「在棋谱区。说是想挑挑看星罗棋谱。」 钟离忧挂着笑，大步流星往棋谱区走。 来匠心阁挑选商品的公子、千金们，见到如此俊美绝伦又装扮奢华的男子，都呆住了。 纷纷猜测，此人到底是谁。 更是有少女，小鹿心乱撞，差点停止了唿吸。 这是谁家少年郎……竟生得如此英俊？为何从未听说过？ 有眼尖的，认出了钟离忧佩戴的，象徵钟离家身份的玉佩。 「钟离家的少主！」 传说中的钟离忧？ 他们竟然见到了钟离忧本人？ 钟离忧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而是径直找到那抹倩影。 虽说匠心阁很大，但整层楼里，唯有楚灵玥一个人戴着黑色兜帽。 楚灵玥察觉他过来，便把兜帽重新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钟离家的少主，但是顶着那张不输世子的脸过来找她，就足以引起事端。 这些美男子，心里就没点数吗？ 不愧是妲己男，真是祸害遗千年！ 还没等他张嘴，楚灵玥就不满道：「什么事？」 钟离忧伸出修长手指，拿走她手上的书翻看。 他的手又长又细，是那种骨感的美。 「星罗棋？」钟离忧目光在书页略略扫一眼，低眸看她。 见她遮住绝美容颜，他抬手，拎着帽上尖尖角，往上一提，露出她整张脸。 近看，小女子更美了。 肤如凝脂，美目盼兮，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 「啧。」楚灵玥忍不住咂嘴，伸手去打他手。 钟离忧轻松躲开，可这兜帽被他过分上拽，现在卸了力蔫蔫地垂下来，半遮不遮的样子，甚是滑稽。 钟离忧被逗乐，但很难得的憋住了笑，而是伸出闲着的一只手，帮她把帽子调整好。 楚灵玥后退一步，一脸拒绝，「男女授受不亲，有事说事。」 没事滚走。 她现在散发出的气场，像极了一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沖他龇着牙。 钟离忧就是故意逗她，故意惹她生气。 谁让她说自己没带脑子。 小小反击一下。 不过，也见好就收。 「你在学星罗棋呀？」 楚灵玥本想怼他一句「关你何事」，但想想和匠心阁的长久利益，现在不适合和这位「管事的儿子」起冲突。 便忍下怒气，道：「明年大考。」 钟离忧瞭然地点点头，「看得懂么？」 楚灵玥眼皮上翻，「我又不用补核桃。」 钟离忧一噎。 哇，这小丫头。她不提这茬，他还打算翻篇呢。 第61页 结果又拿这事怼他。 嘿呀，我这暴脾气！ 钟离忧双手抱胸，眸光闪着精明，悠悠道：「可我看你，经验老道，定是以身效法过？」 没想到楚灵玥点了下头，还稍稍仰起脖子，露出比他更透着精光的眼，满是戏嚯道：「读过两年医书，懂点望闻问切。自然看你一眼就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钟离忧又噎住。 楚灵玥话头还没完呢，「观你面色，已是脑癌晚期。估计核桃，也就起个安慰作用。也聊胜于无。」 说罢，还抬起她那青葱小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钟离忧那个气呀！ 行吧，你赢了！ 谈下一话题！ 「想学星罗棋，本少可以教你。」 钟离忧为了找回面子，也学她，故意仰起脖子，双眼观天，依旧双手抱胸，一副伟岸姿态。 只是那狭长桃花眼，时不时往下，瞟她两眼，偷偷观察。 楚灵玥本想说，我有棋神传授，用得着你教？ 可想想，我这么善良，打击一个脑癌晚期，未免太不地道。 于是和善改口：「你几段？」 「你几段？」 「我零段。」 「零……」钟离忧瞪眼，伸着脖子瞅她，姿势也不摆了。 「那你还跟我这摆谱呢！」 本少爷以为你有多厉害。 不过再厉害，厉害得过本少？ 钟离忧给她一个怜悯的眼神，道：「就你这明年还想大考？你拿什么考？看几本棋谱就会了？遇见本少，你烧高香吧。」 楚灵玥也伸长脖子瞅他，一双媚眼亮晶晶的，瞅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红着耳根，努力让声音听着平缓，「你……你干嘛？」 「我观你皮下脂肪过于多了。」 钟离忧抬手摸摸，不能啊，本少又不胖…… 旋即，反应过来。 「你骂我脸皮厚！」 「哎，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这么说了？莫非你耳朵也有毛病了？」 钟离忧再次遭受一万点暴击伤害。 心想他是不是真有毛病了，上赶着颠颠过来给这小丫头怼？ 「你……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好歹。」 多少人上赶着求他钟离忧帮忙，他都不屑搭理的。 现在上赶着来教你，你你你，你还一个劲怼本少！ 楚灵玥怼他几句，心里也舒爽多了。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楚灵玥态度一改，浅浅鞠了一躬，客客气气道：「我谢谢您了。不过，我还未满十四岁，不太方便经常出门呢。你也知道，我缺钱缺的紧，没钱去棋社的。」 钟离忧一翻白眼。真会拿话搪塞，本少刚给你五万两，你去大街上喊喊，你有五万两叫缺钱？ 你不怕下京城的群体围殴你吗？ 「你跟这打发狗呢？当我是个傻的，听不出你在婉拒？」 楚灵玥一脸震惊，「妲己男，你怎么说你自己是狗呢？你不怕你爹拿鞭子抽你吗？」 钟离忧：「……」 我特么嘴欠。 还有。 「妲己男？你给本少瞎起的什么外号？」 「那……男狐狸精？」 「……」 「那你说我该怎么称唿你？」 「……妲己男就妲己男，总比狐狸精好听。」钟离忧气闷。 不能跟她表明身份。 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钟离忧，恐怕以后他们之间就没有这种气氛了吧。 这种完全没有隔阂，随便说话的气氛。 虽然小丫头老怼他，老怼他，但他发现……还挺享受这种轻松气氛的。 高高在上的钟离家少主，生而优渥，极尽荣华，享尽富贵，却……空虚得很。 没有朋友。 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南宫琰……他不算！打死也不承认他是朋友，而是一生之敌！ 寂寞如雪啊。 「小丫头，你叫什么？」 「楚灵玥。」 「零段的零？」钟离忧挑眉。 楚灵玥嘆了口气，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唉……你如今也就欺负欺负我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子，来找找优越感了。这是病，得治！」 钟离忧：「……」 一旁小青忍不住笑出声。这年头，斗嘴，还没人能斗得过我家小姐呢，哼。 「好吧我不欺负你了。」 可钟离忧心里委屈，咱俩这半天谁在欺负谁？ 「我说真的，你这看棋谱，没用。我教你，明年保你大考通过。」 楚灵玥却撇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想干嘛？」 钟离忧又又又噎住了。 这丫头可真敏锐。他过来找她，忍受着被她怼也想同她拉近关系，的确有一半是为了从她身上多套点图纸。 他商人直觉，这小丫头掌握的东西，应该还不少。 若是能再套出点别的来，尤其是军备武器，就更好了。 这样就不是南宫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而是该反过来求他们匠心阁了。 还有另一半原因，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 反正他钟离忧做事，都是随心而动。 那就随心呗。 第62页 「不干嘛！交个朋友。」钟离忧别过头，掩饰微微泛红的脸。 楚灵玥笑笑。行吧，他不说算了。反正跟匠心阁的人交朋友，也是她的目的。 钟离忧见她笑了，又偷看两眼。 还赶紧推销自己：「我可说真的，本少可是棋圣。棋圣，你知道吗？」 她零段，知道大境界吗？ 「知道。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钟离忧赶紧去捂她嘴，尖着嗓子，破音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赶紧看看周围，好在虽然有人远远观察着他们这边，但没人靠近。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这个比喻很贴切，可这话只能来形容皇后或太子爷！ 虽然钟离家不怕大盛的朝廷，但那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惹恼了一国的帝王，钟离家也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钟离家是富可敌国，但没有正规军队。 皇帝能容忍他们在盛京，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配备正规军队。 匠心阁制造的一切武器，还要被朝廷以买的名义，收走。 要不然皇帝怎么能容忍一个这么大的威胁，在眼皮子底下。 楚灵玥手指敲敲他手背，示意他松开。 钟离忧这才注意，他掌心紧贴她唇，湿漉漉的，被她吻着…… 他像触电一样拿开，耳根又红了。 「那个，一时情急……」越解释，心越慌。 「对不起，是我失言。」楚灵玥老老实实为她言语道歉，而他捂嘴的行为，并不介意。 她本来是想强调，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南宫琰，臭一臭他。 可她又不方便直接把世子摆出来。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和世子有关系。 结果忘了形。 所以人家捂她，她总不能甩人家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还好此时身边，除了小青，没别人了。 不然，她说这大逆不道的话，也不好收场。 「别说你是棋圣，你就是棋尊，也足够格教我。我很感激。可我真的不能时常出来。」她品出对方因为「男女授受」尴尬，特意揭过。 「那你跟家里说一声，本少大不了当一回教书先生，上门授课。」 「别！」这回楚灵玥真受惊了，指指书架老远那头，伸着脖子瞅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几名女子。 「你顶着这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和我站了这么一会儿，那边的几个女子就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现在都在愁，我能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出这个大门。你还要去我家？」 楚灵玥又习惯性地剜他一眼，「我家里的姐姐们，那都是极其重视皮相的主。你登门？还是教我来的？你是怕棺材铺子今年生意不好，特意去给他们送上一单吗？」 钟离忧一滞，「有……这么夸张？」 「你不知道你长得好看？」 听楚灵玥夸他，钟离忧心里的欢愉滋滋冒。 咳了咳，佯装荣辱不惊道：「不是，我是说你家里的姐姐，有这么夸张？」 「夸张。见了好看的，连笔桿子都抢，何况男人。还是个好看的跟狐狸精赛的男人。」 尤其楚灵汐和楚歌瑶，那不得撕了她。她这好不容易仇恨暂时清零呢。 本来她持续说他好看，心里的欢愉越来越大，但一句「狐狸精」，让他又有点郁闷。 「我是独子。不太了解。」 「你的心意，我谢谢了。但你千万千万别来找我，我会更谢谢你，早晚敬你三炷香。」 「别咒我死！」钟离忧跳脚。 真是的，长得好看，也是罪过？ 「罪过，这年头，痴女太多。」 直到楚灵玥安慰地拍了拍他肩头，钟离忧才发现，这话被他念叨了出来。 还…… 再再再一次被她安慰了。 心情复杂。 「你应该庆幸，我不是痴女。」楚灵玥一本正经，「否则我饿虎扑狼一样扑在你身上，把你给生吞活剥了，这一辈子都得腻歪你。」 钟离忧想了想那个场面…… 好像对象是她，也没有预想的那么讨厌？ 而且，他钟离忧又不是南宫琰，一点女色不近，搞的跟个断袖一样。 「所以，有棋谱就够了。」 说话间，楚灵玥又翻出三本棋谱，加上小青那一本，摞一起。 「来吧，多少钱？」 「送你了。」钟离忧挥手，「又不值钱。」 「那真是谢谢你了。对了，我能不能再求你个事？」 钟离忧端的是一本正经，但心里却很高兴，「说。」 「你能不能现在去祸害一下那几个姑娘，我好趁机逃出去。」 钟离忧：…… 我特么现在又不高兴了！ 第25章 世子来祭岳父母 什么人，能…… 出了匠心阁, 楚灵玥又去了万象钱庄。 怀揣五万两，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儿，还是寄在钱庄方便。 万象钱庄是大盛第一钱庄，信誉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全国上下都有分号, 十足兑现。今后不管到哪里, 取出也方便。 在匠心阁招了蜂, 她更不敢轻易露真容了。所幸就还披着兜帽，直接进了钱庄。 钱庄管事正在柜上盘帐，看见她进来, 愣了愣，悄声招唿来伙计, 不知窃窃私语什么。 第63页 那伙计点了点头，跑开了。 楚灵玥倒是没注意。钱庄来来往往人那么多, 这掌柜的和伙计交头接耳说点悄悄话, 也再正常不过。 她直接到柜檯, 掌柜的立马礼貌问：「客人是兑钱，还是存钱？」 楚灵玥把五万两银票全摆出来, 道：「兑一些散银, 有个……两千两就够。剩下的, 全存。」 「贵客稍等。」 掌柜的将银票收好，取出帐本入帐。 按照钱庄规矩，会跟客人说明白, 钱庄要收取多少保管费。 却迟迟不见掌柜的同她说。 不过等着取钱的, 还有两三个。估摸着掌柜的先忙这几位, 还顾不上同她讲，她也不介意。 不多时，那伙计迴转, 冲着掌柜点了点头，就又去忙。 掌柜的会意，取出两千两散银，将登记好的钱庄信物交给她，笑道：「给您办好了。今后您存取，凭此信物，可到任何一家万象钱庄，十足兑现。您还有别的什么吩咐？」 楚灵玥一呆，这就完了？她问：「掌柜的，不知贵号这保管费……」 「哦。」掌柜笑道，「您来，鄙庄自然不敢和您收取保管费了。」 「这是何意？」 掌柜的面有犹豫。上面交代过，楚灵玥来，定要伺候好，哪里敢收保管费？那少东家不得敲断他的腿。 他刚才让伙计，就是去确认，这位黑帽客人，是不是上面交代的那位贵客。 伙计方才沖他点头，肯定她是。 那他自然不敢要保管费，还怕这位姑娘对他们的招待不满意呢。 他只得赔笑道：「您是我们少东家的朋友，少东家早有交代。」 楚灵玥更纳闷了，她何德何能，能跟大盛第一钱庄的少东家，交上朋友？ 有这么硬的朋友，她怎么不知道？ 她刚刚交上的朋友，也就只有那个妲己男。 可他不是匠心阁管事的儿子吗？竟是万象钱庄的少东家？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你们少东家，可是看起来二十左右，一张脸好看到人神共愤？」 她这一说，掌柜的更确定是她了。上京有头有脸，又见过少东家的公子千金，他们都认得。 不认识的，自然是家世一般的人家——这也不是他们狗眼看人低，只是的确如此。 那些家世平平，还能见到少东家的姑娘，也只有这位。 轰动盛京的漆黑侠客。 少东家什么人都不见，就只见她。 万象钱庄上下，谁敢怠慢！ 掌柜的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姑娘说的没错。」 楚灵玥「哦」了一声，心想这妲己男还挺够意思，刚交上朋友，不但免费送她这几本珍贵棋谱，还免了她钱庄的手续费。 他这动作也够快的，不愧是匠心阁的。 这么大人情，下次不怼他了。 人家对她好，她也不矫情。下次，送点宝贝，把人情还回去就是。 「那谢谢了。」 「您慢走。」掌柜的亲自送到大门。 上了马车，楚灵玥又吩咐，去葬仪屋。 小青忙道：「小姐，这次只是去补尾款，奴婢去就是。那地方……毕竟不吉利，阴气重，可别冲撞了小姐。」 楚灵玥笑道：「这棺材铺子怎么不吉利了？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寓意多好。」 小青撇撇嘴，小姐舌灿莲花，也就世子能跟她平分秋色。 「而且，」楚灵玥垂眼，「给我爹娘置办墓地，自然从头到尾，都得我亲自打点。」 她拍拍小青手，「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想亲自尽孝。」 「奴婢懂您。」 「今日把尾款补齐，正好趁着明天休沐，和荣儿、青叔一起，将我爹娘『遗骨』下葬。」 楚灵玥调侃钟离忧，说棺材铺子今年生意不好，不是随口乱说，而是因为她三天前去过。 楚元韬倒是把她爹娘的灵位，供到了楚家的祠堂里。 可在楚灵玥心里，楚家祠堂，不配。 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她知道，爹娘想去的地方，绝不是楚家的祠堂。 楚家上下，除了老太君，都是怎么对待他们夫妻的？ 如若顺意，楚家三郎，何苦带着妻子，远赴塞北，永不回京？ 今日三郎封了侯，你这做大哥的才把弟弟的灵位放入祠堂？ 给谁看呢？宗人府？礼部？ 呵。 楚灵玥和楚云荣，都不需要，也绝不领这个情。 他们知道爹娘想去的地方。姐弟俩早就商议好，钱一够，就把装着爹娘「骨灰」的陶罐，葬在他们想去的地方。 当年楚灵玥捧起的两捧黄沙，虽然不是爹娘真正的尸骨。但楚元良自上战场第一天起，就说过： 若亡，血肉将融于大地，佑我大盛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 所以，这些沾染他们鲜血的黄沙，亦是他们血肉化身。 从葬仪屋出来，楚灵玥又让车夫驾车，到珠宝玉器铺子转转。 小青道：「这盛京最好的玉器店，就属白家的金玉斋了。小姐为何不去，而是要到别家转悠？」 「本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笔银子，的确是该让白家挣。可我给我爹娘买陪葬珠宝玉器，挑的太多，那掌柜的又认识咱们，肯定要报白公子的。」 第64页 她笑了笑，「白公子知道了，不就等于世子知道了吗？世子对待他的亲信，一向优渥。他能同我要银子？我是孝敬父母，这钱得花出去，不能让世子和白公子出钱。」 她们挑了几家，订了些玉器首饰，让铺子明日送到西山半峰最大的那棵梧桐树下。 掌柜的同她确认两次，看她的眼神有点怪。 楚灵玥就当是他在欣赏本姑娘的花容月貌，十分怡然的，受了。 翌日，群臣下朝。 皇帝招了几位心腹大臣，从太和大殿移步到了勤政殿。 南宫琰也在此列。 剩下的，都是皇帝的肱骨大臣。在皇帝还是汉王的时候，便追随在身侧。如今，都是朝野重臣。 皇帝为奠定大盛万世不拔之基，开疆扩土，平北方，铲南蛮，又造战船出海征战海外。国力之强盛，使万国诚服，对大盛称臣纳贡。 西域三十六国，自高祖登基起，便尊大盛为上国。 然龟兹新任国主不愿继续对大盛俯首称臣，屡屡挑衅。永昌侯震慑无效，皇帝命南宫阜调长林军攻打，大捷。 龟兹弹丸小国，不必大帅南宫阜亲自出征，只是指了亲信，大将军应博涉率军前往。 而此战告捷，秦破弩功不可没。 皇帝龙颜大悦，「好！好一个秦破弩！难怪唿延力天天吵着，要朕也给他们赤羽全军也装备上。」 除了皇帝的御林军，大盛共有两支正规军，长林军和赤羽军。 长林军听命南宫阜，赤羽军听命唿延力。论作战实力，长林军更胜一筹。 现在有了秦破弩的加持，赤羽军更比不过了。 不过，皇帝是不会让赤羽军装备秦破弩的。 这就牵扯到一些陈年旧事。 皇帝是先帝次子。先帝在位时，次子汉王便屡立奇功。太子忌惮汉王，屡屡派人暗杀。 当时的唿延家，是太子.党。 太子昏聩，却是长子。 汉王卓越，却是次子。 先帝虽然喜欢汉王，但仍按照祖制，打算将皇位传给太子。 本来，汉王也没有觊觎皇位，太子继任大统，他也心甘辅佐。 是太子不容人。 原本只是排挤汉王、削弱汉王，汉王还可以忍。 可最后，发展到了毒杀。 汉王为了保命，决定先发制人。太子没把汉王毒死，反倒把自己毒死了。 先帝知道后，也只能接受事实，改立汉王为太子。 南宫阜，是和汉王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一起为大盛开疆扩土、征战四方，是过命的交情。 汉王的亲妹妹，安阳公主，又是南宫阜的妻子。 而唿延家，只是因太子薨后，才倒向汉王的。 汉王称帝后，之所以还重用唿延家，只是因为唿延家是大盛四大门阀之一。 四大门阀的初代家主，都是大盛的开国元勛。 如今已过五百年，是真正的百年勛贵世家。 「唿延」这个姓氏救了唿延力。 但皇帝虽然重用唿延家，却不可能信任。 南宫阜打趣道：「只怕唿延老儿，得知祝融战车和博浪锥后，会更跳脚。」 南宫琰教楚灵玥星罗棋，楚灵玥便画祝融战车和博浪锥的图纸回报。 祝融战车，是可容纳八十人的巨型攻城车。不仅可以抛掷石弹，还可以抛掷燃烧.弹和毒气弹。而且此车通过机械原理，可以开动，只是这个时代没有汽油或电力作为动力，速度较慢。 而博浪锥，是一种锥形的炮弹，比起圆形炮弹有更强的穿透力。 星罗棋被虐不舒服了，南宫琰就和小美人聊别的，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军事话题。 楚灵玥想起前世大秦帝国这款游戏里的装备，便画出图纸给他。并且以这个世界的计算方法，帮他精准计算了两种武器的威力。 祝融战车，是前世游戏里的名称。而博浪锥，是楚灵玥单纯纪念张良命名的。 连政哥哥都能被吓一跳的刺杀，博浪锥，命名到攻城掠地的炮弹身上，不是很有趣么。 南宫阜向皇帝详细说明了祝融战车和博浪锥的奇效，皇帝听了赞不绝口。 「这聪辩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踔绝之能，实属罕见。爱卿，朕，倒想见见此人。」皇帝看向南宫阜。 「这……」南宫阜一脸尴尬，「皇上，聪辩是何人，只有犬子知晓。就连微臣也不曾见过此人。」 「哦？」皇帝復又看向南宫琰，「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神秘，连你爹你都不让见？」 南宫阜也转头，瞅着一直悄不做声的儿子。心想，臭小子，之前不管怎么问你，你就是不说。现在皇上问你，看你还敢隐瞒。 南宫琰躬身答道：「回皇上，聪辩与臣关系匪浅。只是她将图纸交给臣后，便云游四方去了，臣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然后，看向幸灾乐祸，一旁看戏的自家老爹。 想借皇上之口，从我嘴里套出聪辩是谁？ 想见她一面？ 南宫琰脑海中浮现起，与玥儿初次相见时的情景。 ——「臣女打娘胎出来起就是听秦国公的事迹长大的，十分敬慕公爷。」 ——「五岁的时候，还扯着我娘的衣裙，说以后长大了，非公爷不嫁呢！」 不见！ 第65页 就不让你见！ 因太子毒杀汉王，安阳公主为救兄长，身中剧毒，没剩多少寿命。 南宫琰二岁时，安阳公主便逝世了。 皇帝多次劝南宫阜续弦，但南宫阜至今未娶。 就算知道玥儿当时只是童言无忌，对自己爹并未有非分之想。 就算知道自己爹即便见了玥儿也只是欣赏，不可能对比自己小一轮的女孩出手。 ——那也不行！ 就是不让你们相见！ 皇帝长嘆一声，满是遗憾，「原来是隐士高人，难怪……」 南宫阜却一脸狐疑。知子莫如父，他直觉儿子在撒谎，却也没有证据反驳。 南宫琰道：「皇上，她与臣约定两年后回来。两年后，臣一定带她来见您。」 「好，那朕就等两年后再封赏。」 如果顺利，两年后玥儿晋玉籍。 到时候，是要带她见公公还有皇上的。 现在，不行。 皇帝又和大臣说起别的，南宫琰只是在一旁听着。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对南宫琰耳语几句。 南宫琰脸色瞬变，平静的眸里此时全是紧张。 「怎么了？」 皇帝虽然在和大臣说话，但这殿里众人一举一动，皆在他眼中。 南宫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一脸紧张。 他赶忙深施一礼，语速奇快，「皇上恕罪，微臣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还请容臣先行告退。」 皇帝倒是好奇，何人，何事，能让他紧张？ 不过也没为难他，挥了挥手，准他告退。 南宫琰刚走，皇帝便问小太监，「出了何事，能让南宫琰如此惊慌？」 「这……」皇上问话，小太监不敢不说，「奴才回禀皇上，白浔大人在殿外，让奴才转告世子，异星霄姐弟似乎出了事。」 「异星霄？这又是谁？」皇帝看向南宫阜，他摇头连忙表示不知。 儿子常年住世子府，每日只是来秦国公府点个卯，啥事都不和他这个老爹说，更别说结交了什么朋友。 要不是先有聪辩这一出，南宫阜都不信，南宫琰那性子能和别人交朋友。 那就是个深冬的凛风，万年不化的大冰渣子，谁接近，冻死谁。 现在竟然主动化了？ 嘿呦喂。 「就只说了这句？」皇帝问。 太监道：「是，皇上，白大人只让奴才转告了这句。」 异星霄？ 皇帝与南宫阜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一旁，同样是一脸莫名的白战。 白战忙摇头，「皇上您别看臣。臣这儿子，臣都怀疑他是不是臣亲生的，什么事都不跟臣说。」 世子的事，你俩一个当爹的，一个当舅舅的，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皇帝笑着摇头，「难怪能跟南宫琰处到一块去。」 细细品了品白浔转达的话，又品了品方才南宫琰那猴急的脸色。 拍了拍南宫阜的肩，瞭然笑道：「义弟，依朕看，八成这小子是有了心上人了。却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南宫阜诧异片刻，露出一脸喜相。 哎呦喂，臭小子不仅是化了。 终于开窍了！ 别人家的公子，到他这个年纪，即便没娶正妻，却也是有几房娇妾的。 再看看他！ 都有人传他断袖。 奈何南宫琰顽固不化，别人爱说啥说啥，他何时在意过别人的眼光？ 当然，要是敢传的过分了，就送他见阎王。 「那为何从不见他提起？」南宫阜傻傻地问。 皇帝望向窗外，沉思片刻后，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估计是没追到手。 第一次动情，就他那冰碴子，估计也不会哄女孩子。 不过，是哪家的女孩，世子追求她，她竟没有痛痛快快答应？ 若是欲擒故纵，那即便南宫琰日后来求赐婚，他也不会答应。 配不上。 若不是……那皇帝倒要高看那女孩一眼了。 满屋大臣看着皇帝，皇帝只笑说了四个字： 「时机未到。」 …… 南宫琰急匆匆出来，不等白浔行礼，便神色紧张地问：「玥儿出了何事？」 一边说，一边疾步往宫门去。 白浔小跑才跟上他脚步，边回道：「具体什么事还不知。只是下人报，楚姑娘和楚公子匆匆赶着马车，拉着口黑木棺往西山去了。」 南宫琰心跳漏跳一拍，瞳仁冷绝地一缩。 「楚家谁死了？」 「楚家谁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钟离家的管家回禀，钟离忧也是问的这句话。 管家只得微微颤颤说，不知。 一向洒脱随意的钟离忧，脸上难得有了怒气。 「查！」 而他也急吼吼起身，急吼吼沖了出去。 走到大门时，又停了下来。 楚灵玥昨天跟他说，就他这祸害遗千年的长相，她的姐姐们见了，要争风吃醋的。 昨日有关定远侯府的一切资料，都送到了钟离忧手里。 对于她的处境，看过资料便知。 他去？那别人会问，他和楚灵玥什么关系。 那会害死她。 钟离府的下人们，见少主一脸煞气停在大门，都不敢出声。 第66页 离忧，离忧。给他取这个「忧」字，是希望他一生无烦忧。 他从出生到现在，也的确是无烦忧。 可现在，他的一颗心，烦乱到再也静不下来。 无情不似多情苦，多情便累心烦忧。 …… 西山，梧桐正生得青翠，绿叶成荫。 梧桐树下，一大理石墓碑屹立。 棺材已下葬，装着陪葬品，和两具「尸体」。 尸首是楚灵玥用布缝的布偶，仿着记忆中爹娘的样子，一针一线做的，只有半大的孩子高。 布偶里充着棉絮，还有那两罐黄沙。 以布偶代替尸首不是大盛的习俗，是楚灵玥前世还活着时，偶然翻了一本漫画，看到的。 说是某个村子被怪物入侵，人直接入了怪物的肚。怪物最后被杀干净，而剩下的村人，就想了这种方法，祭奠同胞。 于是徵得了弟弟的同意，她就做了两个爹娘的布偶。 两个布偶手拉着手，面容温和，嘴角还噙着温暖的笑。 生同衾，死同穴，几回魂梦与君同。 这里，是爹与娘初遇的地方。 当时的楚三夫人，还是袁家的二小姐，中品闺秀。 虽然不及凌音书院的上品闺秀，但中品闺秀在上京，亦能找到不错的人家嫁了。 袁二小姐和几个小姊妹踏青，就遇到了在这练剑的楚元良。 那人剑眉鹰目，迎着暖阳刺剑的身姿，笔挺。 袁二小姐红英，一见倾心。 楚元良回身，就见那梧桐树下，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红着小脸看着自己。 楚元良慌了，一颗心也自此赔给了她。 袁家肯定不同意让一个没有功名的莽夫娶他家的中品闺秀。两人的爱情经歷了许多波折。 却越发坚定。 楚元良不喜欢文人墨客那一套。但表白那天，却在这，当着这棵上百年的梧桐，念了一句酸诗。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良倾心于红英兮，非卿不娶。」 凤栖梧，英从良。 这棵梧桐，见证了爹娘的爱情。 亦是他们最最美满的归处。 石碑上，墓志铭只有四个字。 由楚灵玥所想，楚云荣所提。 ——吾道不孤。 风起，梧桐扇叶清脆。 葬仪屋的，玉器店的全散了，只剩下双胞胎，和青山父女。 身后有声响起。来人步履稳健，踏草无声。 楚云荣警觉，略微侧身，看到来人，一怔。 「……世子？」 听到这声，其余三人，才顺着楚云荣视线，向后望去。 在皇宫时那副慌张面容不再，依旧是清风霁月，波澜不惊的世子。 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在撞进楚灵玥讶异的眸光中时，沁出无尽心疼。 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已经懂她。 楚家的祠堂不配。 他心疼小丫头，为父母置办墓地，还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进行。 不能给楚家烙下话柄。 是楚家先弃他们在先的啊！ 楚元良夫妇战死，楚元韬又做了什么？ 不闻不问！ 还说是老爷子早不认这个儿子。 如今有了利益，才把三弟和弟媳的牌位迎回来。 这是家人？简直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如果不是有楚老太君在，恐怕楚灵玥根本就不会认楚家这个亲戚。 定远侯府，他们想要霸占，给他们。她不稀罕。 楚灵玥不动楚家，南宫琰也不动楚家，皆是因为，楚灵玥把楚老太君当做亲人。 楚家唯一的亲人。 楚家人现在相安无事，都是沾了楚灵玥的福。南宫琰只希望，他们能够知足。 他拎着一坛酒，皇帝御赐的玉露琼浆。因极其珍贵，总共才酿了五坛。 「世子。」楚灵玥起身，迎了上去。 「我来给英雄祭酒。」 说罢拍碎泥封，将满坛清酒，挥臂一扬，琼液洋洋洒下。 楚灵玥凝注着他，有些泫然欲泣。 爹一生，以三件事为傲。 一是，能娶到袁红英这样温婉贤淑的妻子。 二是，能为人父，有一双可爱儿女。 三是，此生能入长林军下，报效国家，虽死无恨。 「爹，长林军的少帅，来祭你了。」 她抬头，不让眼泪落下。 「你一定很高兴吧。」 风，继续吹。将这一声问，拂向天际。 也传来，彼岸的一声声温情低语。 第26章 玥儿不给抱了 玥儿长大后就…… 「等我奏明皇上, 为世叔修建一座忠烈祠。」 南宫琰望着墓碑，又深深看向楚灵玥。 楚灵玥只是平静摇头。 「谢谢世子。不过我想，于我爹来说，戎马一生, 能为大盛做出贡献；能与我娘携手, 至死不分离, 便已足够。」 楚灵玥淡淡说道，只是眸光在对上「吾道不孤」那四个烫金大字时，眸中的光才有了些许摇曳。 「是否封侯, 是否有忠烈祠获后世祭拜，后人又如何评价他……我想, 我爹一定不会在意这个。」 「活着的时候不在意，死了, 更不会在意。」楚灵玥顿了顿, 终是把这句补充。 楚云荣一直看着南宫琰。南宫琰凝注着楚灵玥时的神情, 已说明了很多。 第67页 可楚云荣最终嘆气，没有将贊成世子意见的话说出来。一半是因为顾念楚灵玥的心情, 一半也是因为, 他也知道, 他爹不会在意这个。 「云荣代家父，感谢世子好意。」他深施一礼，语气中已不仅仅是出于对「世子」这一身份的客气。 南宫琰只是点了点头, 最终也什么都没有说。 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小丫头的傲骨, 南宫琰怎会不知？ 方才她仰天, 不让泪水滴落，他也看在眼里。 一时间，南宫琰的内心, 涌动着各种感情。 有怜惜，有心疼，有不忍…… 更多的，是想保护她。 成为她的依靠。 烧完纸钱，祭拜完，一行人下了山。 南宫琰来，整座西山都被玄甲军封锁。 山脚下，只停着世子和定远侯府的马车。 白浔、朔月等一干侍卫守在马车前，因为世子说不想他们打扰，就没跟上山。 世子的武功之强，压根儿也用不着护卫。 之所以培养盈月朔月等武功一流的暗卫，那是因为世子大多数情况下都懒得自己动手。 他们合力击杀，都未必能伤到世子分毫。 他们的主子，就是这么个逆天的存在。让一众暗卫曾怀疑人生。 南宫琰克制着想送楚灵玥回府的心情，送她到侯府的马车前。 「你们先行，不会惹人怀疑。」 楚灵玥点点头，对着南宫琰莞尔一笑，「谢谢世子。今日……谢谢你能来。」 她不会问他为何出现。 她只有感激。 楚灵玥相信灵魂一说，毕竟她自己经歷过转生。今日南宫琰能来坟前祭拜，那是对楚元良最好的告慰。 南宫琰也回她一个笑容，尽在不言中。 「去吧，你俩出来太久，楚家该起疑心了。」 说罢，南宫琰习惯性地伸出双臂，准备抱楚灵玥上车。 被南宫琰碰触的一剎那，楚灵玥就仿佛触电一样，酥麻感又窜了上来。 旋即两朵红云爬上耳根，她很是慌张地错开，结结巴巴道：「世……世子，我、我已经长大了！如果再和世子过分亲密，别人会说三道四的。那会影响到世子的名誉……」 她说话时一直低垂着头，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窘迫。 南宫琰心里有些苦闷，但却没说什么，而是示意小青，扶她家小姐上车。 侯府马车驶远，白浔才敢上前，知道刚才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世子被拒绝，心情肯定不好。 劝解道：「世子，楚姑娘也不是有意不给您面子，您别生气……她也是为了您的名誉着想，毕竟大家都知道您不近女色，楚姑娘也不想坏了您的规矩不是。」 南宫琰好笑道：「我生玥儿什么气。再说了，本世子懂她。」 白浔暗自撇撇嘴。 我这不是捡好话说，让您老人家心里能舒坦点嘛。 白浔也知道，楚姑娘在世子心里面，有多不一样。更不可能以对待其他姑娘的规矩，来对待楚姑娘。 南宫琰当然更不可能去生楚灵玥的气了。 他只是单纯地感到郁闷。 她已经长大了，知道害羞了，不能再给他这么抱了。 以前抱习惯了，上瘾了，现在就变得有点……寂寞。 不过，他也懂她。 她那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她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儿。 她和那些想靠投怀送抱嫁进世子府的肤浅女人不一样。 在盛京生活几年，她收敛了许多在塞北的热情奔放。 「是本世子不对，忽略了小女儿家的心思。不是玥儿的错。」 害羞，说明他在意自己。 钟意自己。 否则就不会是红了耳根，而该是一脸嫌恶。 而且她还是一心为了自己，不想自己被「女色」坏了清誉。 ——因为世子在盛京的风评，一直都是不染淤泥、不为凡尘女子沾污的谪仙。 不流连花丛，至今未纳一妾，也从未和任何千金有过绯闻。 比天山上的冰雪还要纯净。 天底下最最最好的男人。 虽然南宫琰本人并不在意这种风评。 但玥儿为他在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姑娘。 这么一想，南宫琰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这一页也就轻飘飘揭过。 留下一众侍卫，以朔月为首，迎风抖了三抖。 妈耶，世子什么时候道歉过？ 还是当着他们这些下属的面。 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惊得他们心脏差点骤停。 要不是世子上了马车，他们恐怕还以为自己是在灭口的边缘线上来回摩擦呢。 世子自从认识楚姑娘后，做了很多让他们嘆为观止的超常行为。 于是众人无不感嘆，楚姑娘真乃神人也。 …… 「小姐，给您的请柬！」 楚灵玥正在绘制图纸。闻言抬头，就见那请柬外封上，只有烫金的三个大字「异星霄」，还用金粉打了印。仔细闻，还有蔷薇的淡淡香气。 不愧是匠心阁，果然是财大气粗，连信都如此讲究。 不过楚灵玥弄错了一点，匠心阁送出的信笺，纸张的确是用得最好，但不会费如此心思。 是钟离忧。 第68页 也只有钟离忧。 拆开信，一行字跃然于眼前。那字如游云惊龙，气势豪放，潇洒自如。楚灵玥细细欣赏了一番，才为信上内容所讶。 信上没说别的，只是请楚灵玥明日申时到匠心阁一叙。 「匠心阁竟这么快就造好了一支望远镜？」 这才几天时间，就能造好一支试验品？ 不过是自己有言在先，自然不会推辞。看了看手上即将完成的图纸，心想，这匠心阁的信来得倒是正巧。 第二日，楚灵玥如约而至。 今日她穿了一件牙白凤仙裙，将她曼妙的身姿衬得更加玲珑别致。头戴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一双水灵灵的媚眼，传神动人。 匠心阁外停着一辆漆黑豪华马车。除制式不允许外，竟丝毫不比南宫琰的马车差。 楚灵玥刚一到，马车的车窗便打开，钟离忧伸出半颗脑袋，沖她招招手，「上来。」 这么奢华的马车，加上他那张祸水的脸，顿时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 楚灵玥赶紧上了马车，见他引起如此大的骚动，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好像全然不关他事一样，不禁嘆了口气。 「少东家，你的字典里还真是没有『低调』这个词呢。」 「你叫我什么？」 那云淡风轻的脸终于有了变化。钟离忧瞠目结舌，一脸震惊。 怎么暴露的？ 谁告诉她的？ 楚灵玥却被他的模样逗笑，娇笑道：「装，还装。你倒好，做好事不留名。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钟离忧：？？？ 楚灵玥一双眼真诚，「万象钱庄的事，谢谢你了。原来你是万象钱庄的少东家。一直不同我说，莫不是打心底瞧不上我吗？」 最后一句，是逗他的。如果人家真瞧不上，也不会下请柬，亲自约她相见了。 钟离忧更是一脸懵逼。 我什么时候成了万象钱庄的少东家了？ 万象钱庄不是南宫琰的吗？ 不过惊讶只有一瞬，以他之精明，马上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然后，乐不可支。 这误会，真是妙啊。 钟离忧并不清楚南宫琰和楚灵玥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他可以肯定，南宫琰绝对和自己想法一样，这么一个无价之宝，怎么可能对她弃之不顾。 邱胜觉得，南宫琰不会亲自见她。但钟离忧对南宫琰很了解，他敢笃定，两人是见过面的。 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才问她，自己和南宫琰比，如何？ 这次不晓得南宫琰想对人家姑娘献什么殷勤，又图什么好处。不过恐怕南宫琰做梦都想不到，他下了半天辛苦，最后竟然是自己得利。 事事都输南宫琰一筹的钟离忧，终于白捡了一个大便宜，怎能不乐！ 楚灵玥见钟离忧笑得那么贱，一脸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钟离忧嘴角弯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说了你是我的朋友，我又怎么可能亏待朋友呢。不同你表明身份，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你我结交，贵在交心，又不是冲着身份去的。」 最后这句，莫名戳中楚灵玥心扉。 这也的确是钟离忧的真心话。 楚灵玥嫣然一笑，双瞳若剪水，在钟离忧眼中，是那么清澈明亮。 「那，小女子谢谢少东家咯。」 「少东家显得生分，叫我阿忧。」 「行，妲己男。」楚灵玥脸上的表情，活像一只小狐狸。 钟离忧一噎。 她对「妲己男」这个外号，还真是上瘾。 正想着随她去吧，只要彼此不用那么客套疏远就成。 没成想—— 「阿忧。」 钟离忧瞳孔骤然一缩。 小丫头娇滴滴的一声唤，让钟离忧胸口紧绷。 心海深处，悄然升起一片片桃林。花瓣翩跹而落，如轻羽般坠入心湖，激盪起层层涟漪。 在这一声柔情中，缠绵衍生而出的，是淡淡光束聚集而成的温暖——与满溢的缱绻。 问世间，情为何物？ 心湖花开，情暖三生。 顷刻间，钟离忧的眸中似落进了星辰，凝注着她的目光，璀璨而耀眼。 「嗯。」 玥玥。 第27章 世子是楚灵玥最重要的人 南…… 楚灵玥本以为, 钟离忧会带她去匠心阁的制造厂。结果没想到，马车在仙音阁门口停下。 隔着车窗，楚灵玥仰望那巨大门匾，不禁皱起眉头。 「不是要我参与调整望远镜？怎么会来这里。」 「你那宝贝那么繁杂, 哪有那么快能做好。」钟离忧一边回她, 一边拉开座下木箱, 不知在翻找什么。 「今日单纯请你，喝茶听曲。」 「喝茶听曲？」楚灵玥怪叫一声，忽然有些不厚道的觉得, 答应跟他出来，真是浪费时间。 「嗯。」 钟离忧完全不知小美人此时的嫌弃, 翻出一件连帽斗篷衣，与自己身上这件玄衣, 刚好登对。 「仙音阁特制的花茶, 向来受女子喜爱。而闻青仙音妙律, 曲成仙籁。有好茶好曲相伴，你我聊天叙旧, 岂不快哉？」 「……你在翻什么啊？」楚灵玥看他又在翻找东西, 有些疑惑。 钟离忧又取出一个紫檀木盒, 又大又重，分量十足。 第69页 「这是什么？」 钟离忧却不回答，而是颇为神秘对她一笑：「进去后, 再告诉你。」 「进去？」楚灵玥又一声怪叫, 然后歉意摆手, 「我知道你风雅，也感谢你好意。可我家两个姐姐也在里面，我虽戴面纱, 却瞒不住她们的。」 「所以本少，早有准备。」 说罢，将手里的黑色斗篷衣往楚灵玥手里一塞。 这件衣服，无论是质料，还是做工，都要比她原先那件，好百倍。 光线下，还有淡淡的金纹，若隐若现。 斗篷能将她玲珑身段完全隐藏，大兜帽不但内里舒适，还能遮住她脸，让人观不见她模样。 「我们进去后直奔雅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真实身份。」见楚灵玥仍有顾忌，钟离忧赶忙补充一句。 「行吧，既然随你来了，那我就去看看，这传说中的闻青公子和你，哪个更俊俏些。」 钟离忧一噎，良久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幽怨的话：「怎么，你对闻青，感兴趣？」 因她不像其他女人，会被自己的容貌迷得七荤八素，心想她生而不同，不受美色蛊惑——借用她的话说，就是不是痴女。所以只是想带她来盛京最好的茶馆，来听盛京最妙的仙乐。 所以才觉得，闻青不是威胁。 否则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带自己钟意的小姑娘，去见另一个能威胁到自己的男人。 楚灵玥道：「据说是盛京，仅次于世子的美男子。若说没兴趣，那才是假的。」 钟离忧听后一脸懊丧，有种感觉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灵玥已围好斗篷戴好兜帽，催促道：「走呀走呀，你愣着做什么。」 钟离忧：……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仙音阁有两层。二楼的雅阁，只对青龙区的勛贵开放。 定远侯府，自然不在此列。 江南闻家虽入盛京不久，但俨然已是青龙区的新贵。 一楼最里边，有一个大的圆台，四周珠帘帘幕隔断，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里面抚琴。琴声悠远，瀰漫在整个仙音阁中，让人如至仙境。 楚灵玥驻足，闭目静听，感受这灵透悠扬的曲调。 只听那铮铮琴音，激昂时有如朔风吹雪，宛转时又似微风拂柳。曲意通达，余音切切，裊裊不绝。 楚灵玥睁眼，看向正一脸紧张地瞅着自己的钟离忧。 「走吧。」 「哪去？」连声音都是紧张兮兮。 楚灵玥被他忽然的呆傻逗笑：「雅间啊。难道杵在门口，继续被人观赏不成。」 钟离忧不像她遮遮掩掩。这俊美绝伦的妖孽，就这么大大方方暴露在人前。 来仙音阁的，多半为女客。此时一楼所有的目光，全聚集在钟离忧身上。为这绝世美颜，惊诧心醉。 在这些热忱的注目中，有两道是属于楚灵芸和楚歌瑶的视线。 楚歌瑶典型的花痴表情，为钟离忧惊人面容沉醉。 楚灵芸则是一脸吃惊，若不是亲见钟离忧，恐怕还不信，这天下间，竟还有人能与南宫琰媲美。 楚灵玥将头压低，伸手拉了拉钟离忧衣袖，催促这个棒槌快走。 没看见已经有几个女人，迎上来了么。 钟离忧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楚灵玥也和那些第一次来仙音阁的女人一样，会忍不住想扒开珠帘，目睹里面闻青容颜。 闻青虽在仙音阁抚琴，却不待客。他有个表兄弟，叫晏北风，同为江南四大家族出身。晏家与闻家有姻亲关系，所以仙音阁也有晏家一半股份。 晏北风也就跟着闻青天天泡在仙音阁，替闻青招待上宾。 一众客人中，还是有人认识钟离忧的。而身为东家的闻青和晏北风，更不可能不认识。 晏北风见他来了，堆着笑招唿道：「钟……」 钟离忧指尖一道劲气射入晏北风哑穴，让他住了声。 晏北风呆住，不知哪里得罪了钟离忧，怎么刚一照面就点他穴道？ 他不会武功，不过即便懂武功，以钟离忧内劲之强，他一时半会儿也沖不开穴道。 「叫本少公子即可，不要连名带姓的称唿本少，懂么？」钟离忧传音成线，同时甩他一个兇狠的眼神，警告。 见晏北风疯狂点头，钟离忧这才手臂一挥，为他解开穴道。 晏北风尽管一肚子问号，但极其听话。江南四大家族虽强势，但也不愿开罪钟离家。这位少阁主既然如此吩咐，他照办就是。 「公子，在下带你去二楼菡萏雅间，这边请。」 晏北风自然也注意到一身怪装、不敢示人的楚灵玥。不过，既然是钟离忧少主带她来的，晏北风自然不会多问。 二人在雅间落了座，晏北风奉上最好的茶点，便不做打扰。 仙音阁每个雅间都相离甚远，自成一隅。 因为既要让雅间的客人能听到一楼的琴音，又不能让隔壁的客人听到这边的谈话。这个时代没有音响，只能如此设计。 楚灵玥将斗篷取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直到此时，钟离忧才把他一直抱着的檀木大盒推到楚灵玥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送你。」 「啊？」无功不受禄，楚灵玥不明白他干嘛送礼给自己。 钟离忧见她不打开，于是自己动手。 第70页 檀木盒里，赫然装着一副星罗棋。 由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和最名贵的墨玉打造而成，价值连城。 楚灵玥已经看呆了，讷讷地看着他。「你这是……」 「你不是超级喜欢星罗棋的吗？所以，送你。」钟离忧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看向窗外，掩饰内心的羞涩。 他对女人，从来没有在意过。 凭他的家世，凭他的相貌，凭他的精明强干，有无数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也从来都是女人煞费苦心琢磨他的爱好，费尽心机送他礼物。 这还是钟离忧第一次送女人礼物。 被楚灵玥这样紧盯，有点不知所措。 想送她礼物，也是因为听说了西山建墓的事，想为她做点什么。 南宫琰能探查到的信息，钟离忧也自然能探查到。 只是他不像南宫琰那么了解楚灵玥，在掌握楚灵玥一手资料后，细细琢磨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想明白，她偷悄悄给爹娘葬在梧桐树下的真意。 一向无忧的钟离少阁主，即便不能将楚灵玥复杂而阴郁的心情全数感同身受，却也能明白，她的不好受。 所以，情爱笨拙如他，才想着送一份她喜欢的东西，让她开心起来。 让她，稍稍转移一些，因楚家的绝情，因父母亡故的不愉快。 钟离忧出手，自然是最好的。最好的羊脂玉，最好的墨玉。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要她能够笑一笑。 这都，不算什么。 楚灵玥嘆气：「礼尚往来才是待友之道。可你送我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却没有能力还你相同价值的东西。」 这副玉制星罗棋，价值何止万金！ 凭它，能买下青龙区一条街。 如此昂贵，叫她怎么还得起？ 「那你，也给我一种稀世武器的图纸，当成礼尚往来的交换……怎样？」 兵部没有能力制造祝融战车和博浪锥，只能委託匠心阁。 所以钟离忧，就又又又知道了这小丫头髮明的新品。 不过，他虽然稀罕她的发明，却不打算用这种龌龊手段，以物换物。 他是怕她不肯接受星罗棋，才想用这种办法，让她接受。 「你……」楚灵玥瞪大双眼，「莫非你知道我是聪辩？」 「废话。你的三张军备图纸，都是委託匠心阁制造。而你图纸的那种绘画风格，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怎么你自己发明的东西委託谁做的，你竟不知道？」 南宫琰竟然没有告诉她？ 那看来……他们关系，也就一般般？ 也就是买主和卖主的关系？ 钟离忧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制作线稿要求极其精细，所以她才用了前世的绘画技巧，而不是这个时代的绘画风格。不过她也做过相关技术处理，却没想到还是被妲己男看了出来。 身份被他识破，楚灵玥也不担心。反而觉得，这对于他们今后的利益合作，大有裨益。 「异星霄」也会随着匠心阁对「聪辩」的欣赏，而水涨船高。 「聪辩的事，还请你保密。」楚灵玥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会暴露她和世子的关系。 「那是自然。」钟离忧点点头。这种人间瑰宝，那能嚷嚷到人尽皆知？那她一定会成为万人争抢的目标，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暗杀她。 钟离忧又不是个傻的。这种宝贝疙瘩，当然要自己垄断。 「既然你知道我是聪辩，我也不瞒你。我的确还掌握着很多种兵器，不过，为了你，匠心阁，还有我的安全，军备图纸的专利，不能给你们匠心阁。」 委託制造，和转让专利，是两种概念。 见他蹙眉，楚灵玥抢着道：「阿忧，我不是吝啬，是为你和匠心阁好。」 ——阿忧，我是为你好。 钟离忧心中的涟漪在不断扩大。 「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楚灵玥嘆气，「即便你们匠心阁再怎么顶着皇商的招牌，可到底，不是皇家的。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都决不允许商人，自主掌握兵器的制造法。不管朝廷再怎么委託你们制造，也不可能允许你们自主生产吧？」 她顿了顿，接着道：「商人牟利，天经地义——我认同。可是，你确定，纸最终能包的住火吗？你又能确定，你匠心阁上下，就真的跟你齐心，不会背叛你、出卖你吗？一旦被朝廷知道，你们私制武器，并且打算贩卖，今后匠心阁又如何自处？」 钟离忧：「……」 楚灵玥道：「阿忧，我不管你是何目的，也不想知道你是否忠于大盛皇室。但你我如今既然在大盛扎根，我就不能做让朝廷怀疑之事。如果对于我的说辞，你不满意，你可以把星罗棋收回去。如若还不满意，我的性命，你可以取。」 言毕，她将星罗棋推回他面前。 钟离忧笑了，又深深嘆了一口气：「如果你没那么聪明，就好了。」 他将星罗棋又推了回去，「这棋若是有灵，此刻被咱俩推来推去，定会伤心大哭。」 钟离忧说这话时，嘴角已恢復成往常的不羁。 「你放心，我，还有匠心阁并没有背叛大盛皇室的意思。想要武器的专利，也是为了以防不测。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第71页 大盛现在国力强盛，自然容得下匠心阁。可若有一日，大盛国力垂危，会不打匠心阁的主意吗？难道匠心阁就只能坐以待毙？ 当然是——不。 钟离忧，也想为匠心阁，奠定「万世不拔之基」。 「你不给我图纸，我也会送你这棋。这是我阿忧，送我朋友的，和利益无关。」 唯一真正关心他的朋友。 她能说出这番话，绝对不光是为了她自己。 「我更不可能杀你灭口——得不到，就毁灭。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这话里，竟然透着一丝伤情。 楚灵玥如蔷薇，而钟离忧被蔷薇刺伤了。 商人面前，只谈利害关系。她倒没想到，她的理智分析，竟会刺伤他。 有情，才会伤。若只是谈利，又何谈伤心。 楚灵玥心中一暖。阿忧，是真的把她当朋友。 其实她会那样层层剖析，也是拿他当朋友看的。不然就不会说出让他杀她的话了。 她可是最惜命的，哪能那么轻易送死去。 只不过—— 于私来说，妲己男这人够仗义，她不想让他背上被朝廷怀疑的风险。 于公来说，世子是站在朝廷那一边，又是长林军少帅，玄甲军领袖。作为世子的属下，她只能把图纸进献给世子。 楚灵玥唇角一扬，一脸俏皮，「亏你还是商人呢，都听不出这是商人话术吗？我既然敢承认我有技术，自然也有保命手段。别人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然这就是她的虚张声势了。钟离忧如果现在杀她，她也只能乖乖闭眼。 她这么说，只是以她自己的方式，让气氛变轻松。 商人式幽默。 她阐明利弊，表明态度，但说话口气却都是以利己角度，而不是站在朋友的立场。 但钟离忧说，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朋友。 那么她对他，今后也不会是商人角度，而是朋友立场。 「军备图纸虽然不能给你，不过，我可以给你用于保命手段的装备图纸。」 钟离忧眉头一挑，「保命手段？」 「嗯。」楚灵玥点头，「利用天灯原理的，一种飞行载具。当然，是载人，还是装载『别的什么』，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钟离忧双眸一亮。 楚灵玥看着他，也笑了。 相信他已经明白了。 她给他的，就是制空权。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人们没有掌握飞行器技术，所以根本不明白，在战场上，优先掌握制空权的重大意义。 「绘制这个图纸需要计算的数据很多，起码要有半年的时间，我才能绘制好初稿，到时候再给你。有了这份初稿，相信凭藉你们匠心阁工匠的技术，对它进行二次改良，也不成问题。」 「这算是我送你的回礼，不跟你收费。不过我先说好，由于我没办法获取准确的风阻、气压和载重数据，所以到时候给你的初稿，需要你们找专人来重新审核数据是否准确。本姑娘可不负责售后服务！」 钟离忧被她的精明逗笑。这丫头，可是比他还像个奸商。 「成！你的构思本身，就已经很有价值了。说实在的，这星罗棋再珍贵，也远比不上你这飞行载具的价值。」 对他们来说，要人类飞翔于空中，那是神话故事。 但是，她既然说是利用天灯的飞天原理，那说不定这小丫头真的掌握着能让人也飞天的技术吧。 楚灵玥眼珠一转，嬉笑道：「你若是觉着，占了我天大的便宜，那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忙？」 楚灵玥取出昨天完工的图纸，递到他面前。 「半年内，帮我做好这个。」 钟离忧看着图纸上画的精密零件，道：「……这是什么？」 「八音盒。」楚灵玥道，「利用机械原理，转动摇把可以发出动听的乐声。制作这个需要最好的木匠和最好的铁匠。这对你们匠心阁来说，应该不难。」 钟离忧仔细看了一遍图纸。关键部分的机械芯，所需材料都只是一般的金属。只不过过于精细小巧，很考验工匠的手艺。 不过，比这小东西更精细的艺术品，匠心阁都制作过。要制作这个八音盒，并不难。 而且，成本也不高。 最关键的音阶组合，楚灵玥也事先精准计算好了。只要工匠们按照图纸毫无偏差地做出来，就能准确发出她编撰好的旋律。 「还有，我要事先声明。」楚灵玥竖起一根手指，「这个八音盒，不许你们量产。这是我要送给别人的生辰礼物，所以，就只能他一个人拥有。这点你务必要答应我。」 只要找来优秀的音律大师和铁匠合作，改变音板的厚薄粗细和音筒凸点的排序，就能制作发出不同乐声的八音盒。 万花镜都能在上流社会造成那么大的轰动，更不难想像八音盒的问世。 以钟离忧之精明，不可能看不出这东西的商机的。 楚灵玥见他不说话，而她除了匠心阁，也确实没有别家商铺可以委託，只好嘆气妥协道：「……好吧，那就五年！五年后，可以给你们批量发行。这段时间，你们也可以研究其它旋律，便于以后生产。」 「你打算把这个东西，送谁？」钟离忧盯着她，一双眼灼灼。 第72页 从她说这是送别人的生辰礼物那一刻开始，他的脑中就一直迴旋这一个问题。 至于什么商机不商机……根本没去想。 这东西，小巧精妙。更难得的是，她费尽辛苦的一番心意。 她讲起这个八音盒，那神动色飞的样子，比她说起任何话题的时候，都要生动。 「究竟，要送谁？」 这一声催促，已有了些许森然可怖，眸色也渲染了凛意。 楚灵玥浑然不觉。 因为他仍有七分自敛。 而且这人生起气来，比平时还要多三分妖娆。加上这倜傥的性子，只让人觉得，他比寻常冷艷。 不像南宫琰那大冰渣子，生气是冻煞人的森冷，一看就知。 「送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只是想起南宫琰，楚灵玥的小脸就不自觉微红。 她双颊绯色，自然也落在钟离忧眼里。 「很重要的人？」咬出这几个字时，眸色又深了一分。 「嗯。」楚灵玥羞赧点头，「他对我而言，亦师，亦友。是我人生的指明灯。我很尊敬他，也很感激他。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她对南宫琰的感情，并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说的尽、道的明的。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世子，最无可挑剔的上司。她虽惜命，但如果是为了他，她甘愿为他献出这条命——只要他有需要。 除了荣儿，南宫琰可以说，是她在这世上，最最重要的人。 第28章 生辰八字告诉她？ 要不要把…… 所以, 南宫琰二十岁的生辰，楚灵玥想送他独一无二的弱冠礼物。 前世，她曾跟着公司一起，参观过八音盒的生产工厂。因为自己也对音律感兴趣, 特意请教了机芯的制作方法, 以及音符的搭配技巧。 这个八音盒里的曲子, 是楚灵玥专门为南宫琰创作的，原创曲子。 楚灵玥曾经也想过，送他一件独一无二的武器。 可是庆生辰那么喜庆的日子, 送武器过去，未免太煞风景。 还记得有人跟她说过, 如果你跟那人没仇，就不要送他带刃的东西, 那寓意着「从此一刀两断」, 十分不吉利。 她是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他。可惜她掌握的技术有限, 不是前世所有的技术，她都有能力绘画出来的。 思来想去, 就选了八音盒。至少她有能力重现, 而且在这个时代, 八音盒也属于艺术珍品。 钟离忧目瞪口呆地看着楚灵玥。 什么人，能让她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然后，陷入沉思。 细细品味她的话。 亦师亦友。 人生的指明灯…… 钟离忧脑海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这人, 莫不是她的长辈？ 对了！一定是长辈！ 也许是她的授业恩师, 也许是她母亲那边的什么亲人。 以钟离忧的观念看, 平辈人根本不可能成为人生导师。 至少没有平辈人能优秀到指引他的人生方向。 钟离忧自然想像不到，楚灵玥早已把未来人生的规划，全寄托在南宫琰身上。 所以说南宫琰是她的人生导师, 也不为过。 既然是长辈—— 钟离忧心中的阴霾散去了很多。 不过还是有点点小不开心。 有点羡慕那个被她惦记的人。 要不要把自己的生辰日也告诉她，不知她到时候会不会也像这样，筹备自己的生辰礼。 可是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就这么告诉她，那不就成了别有用心了！ 一般而言，男女只有在订下婚约，互换庚帖后，通过看对方庚帖上的信息，才会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 当然两人关系好，私下里也是可以问的。不过一般这样打听，肯定是对对方有意思的。 他要是这么贸贸然告诉她，她该怎么想他？ 而且，哪有这样上赶着告诉人家生辰八字的。 他堂堂匠心阁少阁主，竟然求着人家小姑娘给他送生辰礼物，那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他钟离忧什么时候求着小姑娘给他送礼了！都是小姑娘上赶着送他。 不行，这么丢人的事，他可干不出来…… 「成吗？」楚灵玥见他半天又不说话了，小心询问，「……难道说五年都不行吗？那我再退一步，三年？」 「成。」钟离忧终于回她，语调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怅然，「用不了半年时间就能给你做出来。我匠心阁的手艺，准保让你满意。至于专利嘛……」 他长长嘆了口气，「我不要了。你想让这东西成为他的独一无二，我还怎么跟你要。你放心，八音盒做出来，我会销毁图纸，也不让匠心阁任何工匠私自绘制、制造。我以家族姓氏，向你起誓。」 看钟离忧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楚灵玥以为他是在为如此新潮的商品不能流通于市面，而感到惋惜。 其实想想，她不准八音盒向大众问世，也的确过于自私。其实对于古人而言，并不欠缺技术。往往只是缺少一点灵感，一个契机。 古代很多发明，凭现代技术都无法重现，只能在电脑上以3d技术演示出来。 甚至有的，都无法解读。 她不清楚这个世界今后的进程会是什么样。但既然，上天让她带着前世世界的技术，转生到这个世界，那么也就说明，天地法则是默许她，为这个世界创新的吧。 第73页 当歷史行进到一定程度时，总是会有一些人来推动歷史的前进。 她不敢自大狂妄到，认为她自己就是这个突破创新，引领歷史前往一个新纪元的人。 不过…… 「我又细细想了想，我画这图纸也不容易，死了好多脑细胞的。」 「脑……脑细胞？」钟离忧目瞪口呆。 「就是很费脑子的意思。」 钟离忧虽然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行吧，改改外观以及音符组合，就又是另一个八音盒了。我收回前言，你也收回誓言。我把音符组合的诀窍告诉你，你找个乐师，到时候就能制作很多不同音乐版本的八音盒了。至于改变外观，以你们匠心阁的手艺，我就不担心了。」 「你的意思是……」 「我开放版权给你，不过，你贩售要等两年后。」 明年是南宫琰的二十岁生辰，怎么也得让八音盒独特上一年吧。 「干嘛又改主意了？」钟离忧挑眉。不是要成为他的独一无二么？ 「我想了想，我画这图纸也很不容易的。只做一个就销毁，也太对不起我费的时间和精力了。而且，身为一名设计家，当然也想看看自己设计的商品在市面上流通的盛景啊。这就叫设计者之魂。」 设计者之魂？钟离忧笑笑。她怎么总是有那么多新鲜的词儿。 「给我，你不后悔？」其实，钟离忧也想要专利的。毕竟按照她的话说，他可是商人之魂。 「不悔不悔。你呀，下次也别急着立誓言，世事难料。你这急着立誓，往后要真被雷噼了怎么办？」楚灵玥俏皮地笑了笑。 「本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哼。」钟离忧傲娇扭头。 过会儿又转回来，看着她，「说吧，这八音盒的图纸，你想卖多少钱？」 楚灵玥一愣，「这……我还真没想过耶。」 毕竟一开始就没打算转让专利的。 钟离忧唇角弯起一个潇洒的弧度，「现在想，不妨事。」 他身体前支，离她脸又近了几分，低沉着嗓音道：「随你漫天开价。」 本少，让你宰。 楚灵玥盯着他的眸看了好久，忽然狡黠地笑了。 看她笑得一脸贱兮兮，活脱一只小狐狸。钟离忧登时汗毛倒竖，防御本能不断告诫，让他远离。 钟离忧赶忙坐回去，心里不断腹诽。 还说本少是妲己，也不知道现在，谁更像是狐狸变得。 「随我漫天开价？」楚灵玥眉眼弯弯。 「啊……」钟离忧拖着长长尾音，这一声应，就有点不自然。 「不反悔？」 「啊！」这一声，就有点不耐烦。 「要不你再立个誓？」楚灵玥笑得更开心了。 这丫头，耍我。 钟离忧腾跳起来，忍不住去掐她脸颊。 虽然被她激得发狠，但钟离忧不敢真的用力掐她。泄愤同时，还想着别弄疼小丫头。 温热指腹贴上她水嫩嫩的小脸，就跟按摩一样。 他一边掐揉着，一边咬牙道：「快，点，开，价。」 楚灵玥被他掐也不恼，而是笑嘻嘻道：「咱俩这关系，谈钱伤感情。不然，你就给我一间店铺吧。」 咱俩这关系。 钟离忧内心升腾起一股暖流。丝毫不觉得，这是小美人坑他，埋下的糖衣炮弹。 不过他向来财大气粗。 「要什么地段？」他重新坐好，又恢復成「本少就是高富帅」的倜傥样。就连她要铺子干什么用，都不问。 「上京城里的就成，什么地段，看你心情给咯。」 「成。青龙区东六条的铺子，明日会将房契、地契送你手里。」 这回换楚灵玥愣住了。 青龙区！还是最繁华热闹的东西轴街道。 而且房契、地契都给她，那以后那间铺子，就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你这齣手也有点太大方了吧……」楚灵玥还是愣愣的。 钟离忧失笑道：「我能给你差的？」 楚灵玥不说话了。行吧，你有钱，你厉害。 「等我这点心铺子开业了，你就是我们店的上上宾。所有食品，三折优惠。」 明年考上凌音书院，学费还有住宿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楚家一定想不到她会考上凌音书院，所以丁雅琴一定会限制她的银钱，让她有能力考上，没能力去读。 毕竟，楚灵芸再优秀，也没地方去学星罗棋去。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得为将来铺路。卖图纸不是好出路，她也没那么多图纸可卖。只有经商，钱滚钱利滚利，才能保证经济不断片。 以她掌握的名点食谱，还有这个国家没有的美食，在盛京城盈利完全没有问题。 若说唯一的问题…… 「你的厨子找好了？」钟离忧道，「要不要我一併给你？」 楚灵玥笑笑，「谢谢你。不过厨子、掌柜、跑堂……这些人我都已经找好了，就不劳你费心啦。」 百晓生的门人虽然都是下层社会人士，但也不乏有用之才。用自己人，她也信得过。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打响名声。 盛京的糕点铺子太多了，同行之间恶性竞争。如果不能像桂福斋那样有名气，仅凭点心种类的稀有，很难在上京长时间生存下去。 第74页 如何造势，才能在开业当天不至于门庭冷落，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哎，妲己男。如果我的店铺开业了，借你们匠心阁帮我做做宣传，你答不答应？」 钟离忧郁闷，怎么又换回妲己男了。 嘴上应道：「那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们匠心阁还可以跟你长期合作。今后我们供应给贵宾的点心，一律从你们店铺採买。你也不用给我们三折，按原价就行。不过……」 他笑了笑，「本少来，你得亲自做给我吃，而且不能跟我收钱。」 就是要让你给我特殊待遇！ 第29章 我喜欢你，尚公主不如娶你 …… 楚灵玥想也没想就点头, 「这没问题。」 不过是一点吃食而已。钟离忧给她的好处，远比这点吃食的成本要多得多。 光是给了她一间青龙区繁华地段的铺子这一点，就让她生出无限感激。 别说她没那么多钱买地皮买商铺，就是有钱, 就凭她家这个破落户, 人家也不会把这么好的铺子卖给她。 定远侯府, 没那么大的脸面。 本来是想还他人情。结果这么一来二去，你来我往，彼此欠下的人情, 反而越来越多。 剪不断，理还乱。 其实, 楚灵玥忘记了一点。如果不是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又哪有还得清的一天呢！ 一楼的琴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女客的争吵声。 楚灵玥本来并不在意, 可当她捕捉到, 有一道声线是属于楚歌瑶的时, 眉头微微一皱。 她迅速取下斗篷衣，将自己的面容和玲珑身段全部遮掩, 走出雅间, 扒着走廊扶手, 往下看去。 楚灵玥出来，钟离忧自然也跟着出来了。 楼下楚歌瑶，正跟一个富家女吵得面红耳赤。 而珠帘内那人, 早已不见。 闻青在江南时, 就很招女人喜欢。每每出门, 如掷果潘安，被爱慕者围追堵截，搞得他好不心烦。 他喜静, 却因姿容之妙、才情之好而不得愿。出门就跟做贼一样，东躲西藏，避人耳目。 以为来了盛京会好一些，却不想爱慕者更是变本加厉。 他抚琴，本不全是为了仙音阁揽客，更多的是有此雅兴。 却不料挂着珠帘隔绝人墙还是能挑起争端，实属无奈。趁人不注意便悄悄上了楼，不愿当这是非漩涡中心人。 楚灵玥的目光又转回到楚歌瑶身上。 听她们争论，似乎在强调谁更懂闻青的乐声。 钟离忧一个响指，立马有个黑影闪现，将楼下事情经过，详细阐述。 楚灵玥讶异回眸，瞬间就明白，这黑衣人是他的暗卫。 怎么这些个有钱人，一个两个的都有暗卫，还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 楚灵玥心中虽腹诽，耳朵却将那人阐述，听了个仔仔细细。 来仙音阁品茶的女客，多半都是冲着闻青来的。 闻青有四绝：音绝，茶绝，画绝，棋绝。 这些爱慕者，就天天变着法的夸闻青四绝。就好像这天下，再没有比她还懂闻青的女子了。 今日闻青恰好在仙音阁抚琴，这些女子就争先恐后地夸闻青的琴音，究竟有多好，又好在哪里。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彼此谁也不服谁。 所以楚歌瑶就和罗茵蓉吵起来了。 她们都是大家闺秀，自然不能像市井泼妇那样吵架。于是便换成文斗——斗曲。 谁的技艺更高一筹，证明谁才更懂音律，更配听闻青的琴音。 输的人，以后不许再踏进仙音阁一步。 「罗茵蓉？」楚灵玥眉头微皱，脑海里思索着她是哪家的人。 钟离忧嘴角立马浮起一个弧度，悠悠道：「罗家，是上官家主母的娘家。罗茵蓉是罗家嫡二小姐，与你同岁。而上官家你应该知道，四大门阀之一。家主上官昀，袭晋国公爵位。长女上官语柔乃是寰王妃。」 楚灵玥看向他，故意挑眉，戏嚯道：「你怎么对美女的资料这么清楚？滚瓜烂熟，张嘴就来。是何居心，嗯？」 钟离忧一噎，气道：「我能有何居心！这是基本常识好不。上官家的女子，我一个都看不上，更别提罗家。」 钟离家虽然不是大盛四大门阀，但其财力、势力，和在各个国家之间的影响力，使他们家在大盛的地位，并不比四大门阀差。 「呦呦呦。」楚灵玥一脸狐相，「想不到我们少东家眼光如此之高？晋国公家的女儿都瞧不上眼？那还有谁能匹配得上，公主殿下？」 钟离忧一阵恶寒，搓着双臂，嫌弃道：「拉倒吧，公主，本少更看不上。」 皇帝五个公主中，只剩下长乐公主未婚配。但这长乐公主被皇后宠坏了，刁蛮任性，花瓶而已。娶她？呕…… 「啧啧。公主都瞧不上啊？噫~」楚灵玥移开两步，「……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钟离忧气得打跌，暴躁道：「我喜欢你！怎么样？娶她们不如把你娶回家。」 没想到楚灵玥只是哈哈大笑，「嗯，有眼光。」 ——只当互相斗嘴的玩笑话，根本没当真。 钟离忧那个郁闷，一时半刻不想同她说话。 哼，可恶。 楚灵玥同他斗嘴的同时，也不忘观望楼下情况。 第75页 小厮各取两把琴，楚歌瑶和罗茵蓉对坐。琴音起，比斗开始。 楚灵玥一直静静聆听，只是听了前奏，便双眉蹙紧。 钟离忧也是音律大家，一听，也听出蹊跷。再看楚灵玥紧盯楚歌瑶时的神情，微微一笑。 眸中全是欣赏。 楚歌瑶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 看来她平时在楚家被顾淑珍娇惯坏了，自视甚高，加上平时楚灵芸从不与她攀比，竟让她自傲如此，不知天外有天。 她输，从此不能入仙音阁，若只是输她一人脸面，楚灵玥不会蹙眉。 楚歌瑶赌斗时，却多说了句，定远侯府。 她若输，丢的是定远侯府的脸面。 楚灵玥犀利目光，射向在一旁看好戏的楚灵芸。 竟然置身事外？ 哼！这个时候都不忘踩一脚，来衬托你的柔弱可怜么？ 楚灵芸的琴技，楚灵玥是知道的。今日楚歌瑶虽丢了脸，但他日楚灵芸自有能力为自己正名。 届时楚歌瑶今日的失败，就成了衬托她的绿叶。 楚灵玥扶着栏杆的手，用力捏紧。 你们一个两个，借着定远侯的威名，却不去维护定远侯的荣光。 混帐。 楚灵玥偏头，沉声道：「有琴否？」 钟离忧唇角的笑意扩大，又是一个响指，暗卫瞬身离去。 须臾，晏北风便抱着一架绿绮琴，悄悄上了楼来。 「钟……呃，公子也要即兴一曲？」 钟离忧但笑不语，楚灵玥压低兜帽上前，双手捧过绿绮琴，只是轻声道了声：「有劳。」 晏北风一懵。 楚灵玥正要盘腿席地而坐，钟离忧却大手一拦。 「地上凉。」 他抬掌，将琴托在手臂，让自己做她的琴架。 若非他内力浑厚，也不可能将琴托举得如此稳。 楚灵玥点点头，承他好意，不再多言。 玉指轻扬，抚上琴面。琴声高亢而起，如惊涛骇浪，汹涌而去。瞬间就将楼下比斗二人的琴音，全压制了下去。 楼下所有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抬头。 就见一位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此刻却充当着琴架。 只见他唇角噙笑，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目光灼灼，只是凝注着身侧的人，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而他身边那人，一袭黑色斗篷衣，遮住了身形和容貌，看不出男女。那白皙的手指如狂风席捲，快速拨弄着琴弦。 起初琴声如惊涛骇浪，将二人瞬间压制；而后琴音一转，如丝丝涓流涤盪心间，婉转连绵，如鸣佩环，令人沉醉。 楚歌瑶和罗茵蓉发现，她们的气势不但全无，就连心中的戾气，也被这悠扬琴声洗净了。 二人同时停下，斗志全无。 而楚灵玥此时也收尾，指尖一挑，一曲终了。 钟离忧这时才望向楼下众人，代楚灵玥说道：「大家以琴会友，交流切磋，贵在他乡遇知音，伤了和气多不好。」 这人不仅英俊潇洒，声音也如钟鼓般动听。 钟离忧说完，便收回视线。如果不是代替楚灵玥说这话，他根本不会看她们一眼。 手中琴一转，扔向晏北风。 晏北风赶紧接住，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心里腹诽，钟离家真是财大气粗，如此名贵的绿绮琴都能用扔的。 若不是听说是钟离忧要琴，晏北风也不会抱这么名贵的琴上来。 虽然对钟离忧略微不满，但对他身边这位姑娘，晏北风却是敬服得很。 这姑娘琴技，竟不输青哥。 「走了。」 中断赌斗，赌约作废。加上钟离忧方才说了那话，想必楚歌瑶和罗茵蓉是没脸再比下去了。 楚灵玥风头出尽，是时候退场。 钟离忧点头，勾勾手指，暗卫将雅间里拿出来的星罗棋捧给钟离忧，交给钟离忧抱着。 然后未看晏北风一眼，跟在楚灵玥身后，下楼。 「姑娘、姑娘且慢！」晏北风赶忙追去，「姑娘可否通个姓名？」 楚灵玥脚步未停顿，只是压低嗓音回他：「异星霄。」 晏北风愣在原地。 出仙音阁大门一瞬，钟离忧余光扫见，二楼某雅间外，闻青单手扶着栏杆，也在盯着楚灵玥的背影看。 二女比斗，他无意观战，悄悄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又被楚灵玥一曲琴音，引了出来。 对她高深琴技，兴趣颇浓。 钟离忧眉头一皱，脚下一挪，挡住闻青视线。 钟离家的马车早已在外恭候。楚灵玥迅速上了马车，隔绝一切窥探。 钟离忧紧随其后。 晏北风追出来，马车已驶远。 他只好嘆气回返，闻青此时也从楼上下来，问他：「问清是谁了吗？」 兄弟多年，不用问，闻青便知晏北风追出去是去打听了。 而晏北风，也是在帮闻青打听。他知道闻青听得此女琴音，必感兴趣。 晏北风苦笑摇头，「只知是位女子，自称异星霄。」 因为楚灵玥的装束看不出男女，而只有晏北风听过她说话，所以加了这一句。 「异星霄？」闻青闻言眉头微皱，已知名人中，从未听过此名。 罗茵蓉和几个闺秀也走了过来，问晏北风，「晏公子，刚才那人是谁啊？」 第76页 晏北风一呆，「哪个？」 「就是那个玄衣公子！方才在楼上托琴那个！」 因为楚灵玥也是一身玄衣，辨不清男女，罗茵蓉才又赶忙补充一句。 晏北风一拍脑门，「哦，那位是匠心阁少阁主，钟离忧。」 「他就是钟离忧？」罗茵蓉一惊。 罗家虽然跟上官家有着姻亲关系，但到底不是四大门阀，还不够格能亲见钟离忧。 少阁主的架子，也大着呢。 围上来的几个闺秀也是窃窃私语，没想到传说中的钟离少主，竟也生得如此销魂？ 看来这盛京四大美男榜，要重排一遍了。 趁着她们被钟离忧吸引，难得没有骚扰闻青，晏北风急吼吼把闻青拉来楼上房间。 「青哥，看来异星霄是钟离忧的人。要不要去匠心阁打探打探？」 闻青却摇了摇头，「不必。」 不过是因她高超琴技，一时起了好奇。若是专门去打探，倒没有必要。 钟离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打探出来的。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钟离忧的人，那么就更没必要打探了。 闻青，不想和钟离家有太多牵扯。所以，更没必要去结交钟离忧的人。 随缘来，随缘去。 晏北风见他如此，只好耸耸肩，「行吧，听你的。谁让你是我大哥。」 而楼下比斗那二位，正如楚灵玥和钟离忧预估的，再没脸比斗。 因为胜负未分，定远侯府的脸面也自然保住了。 楚歌瑶自知丢了大脸，灰熘熘地离开了。 楚灵芸被她这么一牵连，未免落人口舌，只能和自家妹妹同进同出，也走了。 不过她俩对楚灵玥，倒是没太在意。 既然是钟离少主的人，有此琴技自然不足为奇。 更没去怀疑她的身份。权当是钟离少主不愿将自己的宠姬示人，才让她遮遮掩掩。 盛京女子虽然大多没见过钟离忧其人，但是她们都知道，这位少阁主，已有两房娇妾。 只是正妻之位空悬。 钟离忧容貌虽俊，家世不俗，但是在楚灵芸心里，因这两房娇妾，已经给他划了叉叉。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而且能被钟离忧收为妾室的女人，那能是好对付的？ 还是世子好，至今未纳一妾，才是楚灵芸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婿。 今日，若不是钟离忧的宠姬横插一脚，楚灵芸本打算在楚歌瑶惨败后，再站出来，维护侯府和妹妹的名誉。 罗茵蓉虽然琴技不错，但她听了，不是她的对手。 这样，楚歌瑶和罗茵蓉就成了陪衬她的完美绿叶。 可惜啊…… 算了。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为自己扬名。 而且世子也不喜欢飞扬跋扈的女人，温婉娴静的女子才能得世子青睐。 那钟离忧的宠姬今日横插一脚也好，正好，她可以不用在人前张扬，给她的「柔弱不争」留下污点。 …… 钟离忧忍了一路，快到定远侯府时，终于憋不住，看向一旁的楚灵玥，「你不是对闻青感兴趣？闻青都被你引出来了，你就不打算见见？」 他嘴贱，非要多此一问，就是想听她说一声，不。 但一颗心却忐忑的不得了。 他就怕，他听得不是想听的那个答案。 楚灵玥只是淡淡道：「听过他的琴音，已知其人如何。至于见不见面，有何重要。」 她抬头，看向他，「还是说……你果真喜欢男人？是你想见，却又不好意思，才非拽上我，当你的藉口？」 本来听到想听的话，高兴得飞到云巅，却因她后面一句，又跌落了谷底。 钟离忧再再再一次被她气噎住。 「老子不是断袖！！」 楚灵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劝解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真爱本无性别之分，你放心，你好这一口，我不鄙视你。」 她笑呵呵道，「而且我琢磨琢磨，你们这对，挺甜的。」 于是车厢里，就传出钟离忧惊天动地一声吼：「楚灵玥——！！！」 少阁主大人，又双叒叕他妈不开心了。 第30章 信玥儿对本世子情深不负 本…… 钟离忧的马车停在了定远侯府后门。 小厮立马迎上来, 接过那装着星罗棋的檀木盒子。 看钟离忧抱着轻松，没想到如此沉，要两个小厮抬着。 楚灵玥下了车，小青也迎上来, 扶主子下车。 「异星霄在仙音阁出尽风头, 你下次若是找我, 先不要用这个雅号。免得出了错漏，被楚家人发现我就是异星霄。」楚灵玥回头，看向钟离忧。 钟离忧唇角勾起, 「你还真是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聪辩，那便用我这个雅号吧。对了, 你不是也有暗卫么？叫你的暗卫直接把信丢进我玉衡轩的院子来，这样信笺经手楚家人的机率就没有了。」 哪怕还是出了错漏, 也是找聪辩的。她只要装煳涂就是了。 也有暗卫？钟离忧眸色一闪, 却还是冲着楚灵玥微笑着点点头。 目送钟离忧离开, 楚灵玥脸上笑意渐无，偏头对小青道：「小青, 传令百晓生, 一个时辰后, 我要能收集到的，关于匠心阁的全部资料。」 第77页 一个时辰后。 玉衡轩书房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早在打算与匠心阁合作前，楚灵玥就动用百晓生关系网, 对匠心阁进行了详细调查。 只可惜, 百晓生的能力还是有限, 所能调查出的，有关钟离家和上京四大门阀的资料非常少。 因为对方也有情报组织，自然会对自己进行周密保护。虽然世子也派了一些人手加入了百晓生, 但主干部分还是百晓生原班人马，在这些大世家的眼皮子底下，能获取的信息实在有限。 不过，钟离家少主的名字，还是能获取的。 钟离忧。 楚灵玥看着纸上三个大字，轻轻嘆了口气。 「果然是他。」 楚云荣已放学，这会也在帮她整理资料。 「你是说，你见的这个人，是钟离忧？」 楚灵玥微微颔首，「应该错不了。他自称阿忧，加上他的气度，他的谈吐，还有他的手笔，这都不像是管事的儿子。」 豪门大族的管事虽然受主家影响，也会有一些大家风范。但楚灵玥从钟离忧身上感受到的气度，绝不是身为家僕的管家所能比的。 那是与生俱来的雍容大度和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绝不是后天能铸就成的。 管家的儿子也是生而为仆，这样的气度和风范不可能天然生就。 「而且，管事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万象钱庄的少东家？没想到，万象钱庄竟然也是匠心阁的，这倒让我很诧异。」 受了万象钱庄的照拂，楚灵玥第一时间就让百晓生去查万象钱庄的东家是谁，可惜，什么都查不出来。 百晓生的渗透还是太局限了。想要掌握更多豪门贵族的信息，就得重新架构她的情报体系。 难吶。 当然，如果直接用世子的情报网，什么都能查得出来。 可是，世子是主子，她是当奴才的。奴才怎么敢吩咐主子帮自己办事？在这个等级严明的时代，这就是找死都不挑好时候。 所以，南宫琰的情报网，她一次也没借用过。 「既然是那个钟离忧，又为什么要屈尊纡贵，和你攀交情呢？」楚云荣皱眉。 「为了聪辩的图纸。」楚灵玥微微一笑。 「那此人不可深交，他的动机太不纯。」 楚灵玥却摇摇手指，笑道：「我与你观点相反，我倒觉得，可以深交。」 「玥儿。」 楚灵玥打断他的话，「人家明明白白告诉我，因为我有技术，所以才跟我交朋友，总好过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吧？他动机是不纯，但贵在坦诚，好让我们明明白白。不像一些人，表面说着什么冠冕堂皇的大话，背地里却对我们动歪心思，暗箭难防。而且，能和钟离忧交上朋友，是我们赚了。」 她握住楚云荣的手，柔声安抚道：「荣儿，不要担心。以钟离忧的家世为人，是不屑去做小人的。我们本来就想和匠心阁搭上关系，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更好？」 「可他为何要对你隐瞒身份？」 楚灵玥想了想，道：「或许是照顾我的心情吧……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肯定会受拘束的。」 她笑了，「还是挺好的一个人吶。」 不过，钟离家对大盛皇室的态度，还是得调查清楚。别交朋友交出一个反贼来，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钟离忧这人绝不简单。从他今天能快速说出罗家的信息这一点，就让楚灵玥很震惊了。 楚灵玥是准备接近一个目标前，才会调查有关他的一切资料。 而钟离忧，不管接不接触，都要先对那个人了如指掌。尤其是瓜分盛京势力的那些权贵世家。 光是这一点，就叫楚灵玥自愧弗如。 还是自己太嫩。没有钟离忧这样的远见，今后如何和那些权贵势力斡旋？ 她嘆气，一脸不甘愿，「虽然不想麻烦世子，但是以我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啊……」 楚灵玥忽然看向小青，努了努嘴。 小青呆愣一下，也学她努嘴，表示没明白小姐意思。 楚灵玥就站起，「随我去厨房，洗菜。」 …… 酉时正刻，快到饭点。 白浔急吼吼地来到世子书房，眉飞色舞道：「世子！楚姑娘请您去吃个晚饭！」 「欸？」南宫琰正看着卷宗，闻言一愣。 但惊讶很快就换成了窃喜。 「现在？」 白浔一边喘着大气，一边道：「是……」 「在哪儿？」 「楚姑娘说，就在她的玉衡轩……」 话还没说完，南宫琰已消失不见。 白浔就扶着门框，嘆气。 一听楚姑娘喊你，你就巴巴地赶去了。一点也不觉得，快到饭点，才传信说请吃饭，这么突兀。 唉，果然世子自打认识楚姑娘后，就不知矜持为何物了。 没想到我们家世子不动心则矣，这一旦动心了，竟然是个恋爱脑。 世子府的婢女进来请示世子晚膳时间，白浔挥挥手，道：「都撤了吧撤了吧，世子去找他的花姑娘去了。」 花姑娘？ 众仆全傻住。 我们世子忽然开窍知道女人的好处了？？？ 白浔当然没有贬低楚灵玥的意思。 在南宫琰心中，楚灵玥是如蔷薇花一般娇艷欲滴的姑娘。 第78页 南宫琰给他心尖尖上的小丫头画小像时，背景全添的蔷薇花。 简称，花姑娘。 但众仆不知。 尤其是老管家听了，更是老泪纵横。 他可以说是看着南宫琰长大的，这孩子之前一直对女人不感兴趣，甚至被人讹传断袖，管家听了比秦国公都生气。 而这孩子之前更是不将为南宫家传宗接代的重大使命放在心上。 现在，怎能不欣慰？ 世子哎，你终于长大了哎。 …… 玉衡轩。 楚灵玥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酒是去年冬天採摘的梅子，她自己酿造的梅酒。 房间里，只摆放了两副碗筷。 楚云荣知道世子肯定只希望和楚灵玥两人用膳，便没有陪同。 院里传来响动。 是南宫琰为了知会她，他已来，故意降落得大声。 楚灵玥推开门，笑着相迎：「世子。」 南宫琰明明心花怒放，表面却还要装着矜持，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我吃晚饭？」 嘴上是慢条斯理的问，但脚已经飞快地进了楚灵玥房间。 楚灵玥关上门，沖他笑道：「有事向世子请教，所以先献献殷勤。事出突然，世子不怪我无礼吧？」 那哪能怪小美人！换成别人要是这么干，那是失礼。换成他家小美人，这叫情趣。 「鼎湖上素？你不是爱吃辣，怎么今日清一色全是清淡的菜？」南宫琰已坐了下来，不给她纠结失礼不失礼的机会。 楚灵玥也在南宫琰身边坐了下来，一边为他布菜，一边回答：「听白大人说起过，世子鲜少吃辣。臣女便记在了心上。」 不过区区小事，她却记在心上。 南宫琰唇角上扬，注视着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柔情。 「一点辣而已，陪你吃吃又无妨。下次尽管做你喜欢吃的，不用迁就本世子的口味。」 「只要是你做的，本世子都爱吃。」 楚灵玥呆呆地望着他，室内的琉璃灯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如鬼斧神工雕琢般稜角分明的俊脸，沐浴在这片柔光中。 很耀眼。 只不过是世子随口说的客套话…… 楚灵玥却感觉到类似清风般的东西，填满了她的内心。 用完膳，楚灵玥才谈正事。 「世子，有个人，想请你帮我辨认一下。」说罢，将她画的钟离忧的小像拿给南宫琰看，「这人是钟离忧吗？」 南宫琰眸色一沉，「你怎么会认识钟离忧的？」 楚灵玥喃喃了句果然是他，答道：「他认出我就是聪辩，主动与我相交。」 于是把卖的两份图纸，以及结识钟离忧的种种经过，都告诉了南宫琰。只保留委託匠心阁制作八音盒的事，没说。 仙音阁的事，还有那副星罗棋的事，楚灵玥也告诉他了。 这天下，谁她都可以瞒，但就是不会瞒着世子。 当然，八音盒是给他的惊喜，所以现在先保密。 南宫琰听后，十分不爽地咂舌。 就知道，当初万花镜图纸的画技，瞒不过那混蛋的眼。 小丫头不想让自己觉得她能力不足，将来难当世子妃大任。所以缺钱也从不找他要，而是靠自己自力更生。 南宫琰照顾她的自尊心，也一直由着她。 现在，更不可能因为她卖图纸暴露聪辩身份，而生她的气。 南宫琰是在生自己的气。 怎么就把钟离忧给忽视了。 那傢伙什么性格，南宫琰最清楚。 那是一个想独占世间所有宝贝的人，楚灵玥这么耀眼的一颗原石，钟离忧怎么可能放过。 而小丫头想和谁交朋友，南宫琰也没权利干涉。 他虽然可以用世子身份压她，但南宫琰不想被小丫头讨厌。 只有对自己没信心的渣男，才会对自己的女人指手画脚，管这管那。 所以，小丫头说要跟钟离忧做朋友，他自然不会干涉。 但心里就是不爽。 还他妈说万象钱庄是你的？你脸呢！ 本世子讨未来世子妃欢心，反倒被你把功劳抢了去。 南宫琰内心腾起一股怒火。 「世子，朝廷为何不想办法提高工部和兵部的制造技术，而是一再委託匠心阁呢？」 南宫琰闻言，努力压抑心中怒火，不让自己迁怒到小丫头。 「因为朝廷并非铁板一块。满朝文武，不是所有人都和皇上齐心。皇上费心培养，最后，很可能被某个家族坐收渔利。」 楚灵玥有些明白了。 南宫琰接着道：「而钟离家垄断着最先进的技术，最好的工匠。他们家族的歷史，比大盛王朝的歷史还要久远。那些世家大族打压不了钟离家。 「而钟离家除了爱钱，对江山也没有兴趣。所以，皇上与其耗费银两给其他家族培养人才，不如拿着这笔银子，和匠心阁合作，也算互惠互盈。 「至于钟离忧跟你要军备图纸，并不是有谋反之意。他那个人，只想把天下珍品都藏于己手。他要图纸，只是单纯垄断盈利。」 南宫琰虽然看钟离忧不爽，但不会歪曲事实，还是会公正评价。 不过他把手伸到自家小姑娘身上，那就不行了！ 第79页 「他接近你，讨好你，只是因为你的技术对匠心阁有价值，是想利用你。」南宫琰憋着心里的不爽，提点她。 他只是觉得你对他有商业价值，并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你不要傻乎乎的和他交往。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和钟离忧做朋友了。不过世子放心，军备图纸我不会给他。我永远和世子站在同一阵线！只要世子不同意，我是不会松口的。」 南宫琰闻言，眼睛瞪了个饱圆。 ……啥？ 明知对方有可能在利用你，你还乐意和对方交朋友？ 你什么时候转性子了？ 怎么想的！ 这里面几个意思！ 「干嘛非要和他做朋友！」南宫琰气得咬牙。 难道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住了？ 可南宫琰又不敢这么问出来。 他怕她说是。 毕竟没有女人不喜欢钟离忧那张脸。 而且，又是送她星罗玉棋，又是送她店铺的。 还他妈把自己的功劳也抢了！ 对小丫头如此殷勤。 用得着你送她？要不是小丫头不轻易接受本世子的馈赠，我早都给她了！ 南宫琰越想越气，心也越来越拧。 最后千言万语彙成一句话：「楚灵玥，你要清醒一点！」 楚灵玥眨眨眼，「世子，我很清醒。钟离忧可是财神爷，富得流油，对我来说就是移动钱庄啊！我当然要好好笼络住，好好榨他了。」 像钟离忧这种能互惠互利的好朋友，楚灵玥怎么捨得放手呢。 榨取对方资源的同时，也给对方一些好处，也不让他太吃亏就是。 互惠互利，合作好伙伴。 「那你怎么不来榨我！」南宫琰继续暴躁。 本世子也有的是钱。 本世子给你榨，榨干了都没关系！ 你不要榨别人，来榨我！ 楚灵玥杏眼圆瞪，「世子，我是你的人，我怎么能榨你？」 我是你的人。 一句话，让暴躁南宫琰，瞬间熄火了。 咱俩是一个阵营的，我又是你的下属，我怎么能给你挖坑，坑你的钱？我不要命了？ 「世子说钟离忧利用我，其实我也在利用他。我们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我们都明白彼此的目的，在此基础上做朋友，也并没有什么啊。而且钟离忧明明白白告诉我是图我技术，我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比那些伪君子强啊。」 南宫琰听小丫头说钟离忧人不错，又不高兴了，「你才见过他几次面，就给他这么高的评价。」 醋罈子打翻了。 楚灵玥笑眯眯道：「世子放心，我看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合作伙伴可不会选错人。」 要不然怎么一眼相中你这棵大树，让我好乘凉。 「不过世子若是不愿意我和钟离家有太多牵扯，那我就不和他们打交道了。我不懂现今的朝堂格局，可别因为我坏了世子大事。」 朝堂的事太复杂，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势力牵扯进来。如果因为自己坏了世子的势力格局，那就不好了。 南宫琰默然了一会儿，最终嘆了口气：「算了，你只是跟钟离忧做朋友而已。朝堂格局也不会因为你俩当个朋友就有什么变动。而且，今后有钟离家和匠心阁做你的后盾，对你将来在凌音书院的前程也大有裨益。再说了，本世子也相信你。」 玥儿都说了，她是本世子的人。 所以本世子也相信你，对我情深不负。相信你不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男人。 不管你和谁做朋友，只要你爱的那人始终是我，就好。 玥儿，我绝对信你。 第31章 跟世子争女人？你等输吧 楚…… 「你的点心铺, 想好取什么名了吗？」不想再谈论钟离忧的南宫琰，转移话题问道。 楚灵玥闻言摇头，撅着小嘴回话：「还未想好。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太满意。」 「那便叫, 馨月斋吧。」南宫琰手指沾茶水, 在桌上一笔一划书写。 玥之芳香。 她的手艺, 必是极好的。 楚灵玥微笑颔首，「好。」 店铺能得世子赐名，已是她的荣幸。此名听着也风雅, 欣喜之余，楚灵玥自然没有理由反对。 南宫琰又道：「你不便出面, 荣儿也还要准备科考。掌柜、帐房可找好人选？」 没想到世子不但惦记着她铺名，连这等小事都记挂在心中。 楚灵玥心下感动, 嘴角不自觉沁起如蜜的微笑。 回復道：「掌柜已定好, 是宋先生。这一年都是他帮青叔一起打理百晓生事务, 又是世子送过来的人，我信得过。」 南宫琰唇角上勾, 赞许道：「眼光不错。」 「帐房先有赖宋先生顶着, 等他培养出一个。厨子用的大胖他们。之前教过他们一些甜点做法, 他们学得很用心，手艺也很好。可惜因为出身不好，这才埋没了。现在正好让我捡漏。」 南宫琰颔首, 「嗯。帐房我给你找。跑堂倒是好说, 你那一大院子人, 随便挑几个就能顶得上。你选个吉日坐等开张，店铺装修不用你管。本世子会帮你全部打点好。」 「咦？」 「咦什么咦。」南宫琰脸色一板，「不听门主的话？」 名义上, 南宫琰是百晓生的门主，楚灵玥是小门主。小门主当然得听门主的。 第80页 「这……要世子帮我装修店铺，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我之间，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钟离忧送了她一间店铺，如果他再不出力，那玥儿不就只念着钟离忧的好了嘛。 那怎么行。 「以后馨月斋会挂在万象商行名下，你不用担心有人找店里麻烦。」 有大盛第一商行罩着，谁还敢来馨月斋生事。 「可是世子，挂在万象商行好归好，可他们每年抽的红利也很多……」白花花的银子，她不想给啊！ 她是打算开业后，寄在匠心阁下，让钟离忧稍微罩着点的。 匠心阁在大盛的威望，也没人敢惹。 「傻瓜，万象商行是我的，谁敢抽你的红利。」 准确来说，万象商行是皇帝的，现在全权交给南宫琰打理。 皇帝怎么可能真的愿意把白花花的银子全流入匠心阁？除了正常徵税，当然还要靠别的办法再抽回来。 钟离家即便再不愿，匠心阁也必须寄在万象商行旗下，每年乖乖上缴红利。 不过南宫琰也确实有股在里面，有话语权。而且皇帝不便公开承认万象商行是他的，只有南宫阜和南宫琰知道这个秘密，对外一直宣称是南宫家的。 以南宫家的威望和南宫琰的手腕，众皇子和四大门阀以及他们的所属势力自然不疑有他。 而对于其他世家和朝臣而言，万象商行的东家那就是个谜。 这回南宫琰不对楚灵玥藏着掖着了，省得又叫谁钻了空子，把功劳抢了去。 「啊？」楚灵玥嘴张的，都能吞下一个大鸭蛋。 这万象商行旗下有那么多商行，每年吃他们的红利就能撑死了。 我家主子这么厉害的吗？ 南宫琰有些不自然地一咳，「万象钱庄，也是我的。」 准确的说，钱庄是实打实属于南宫家的。 「啊？」 楚灵玥又愣住，南宫琰则是不自然地错开视线。 「好个妲己男，敢骗我！」片刻后，楚灵玥右手攥拳，义愤填膺。 现在楚灵玥终于明白，为何百晓生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出万象钱庄的信息来了。 合着她这是在骑驴找驴呢。 楚灵玥一脸羞愧地看向南宫琰，「世子，你这样照拂臣女，臣女却谢错了人，实在惭愧至极。虽然现在道谢有些晚了，但臣女还是要谢谢世子。」 南宫琰表面老神在在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对小丫头惦念他的好美得不行。 虽然南宫琰不屑趁势踩钟离忧一脚，不过楚灵玥这回很主动地为主子出气，「世子放心！下次要是有机会逮住妲己男，我一定狠狠宰他一顿，给世子报仇。」 南宫琰还是淡淡地一声「嗯」，不过这一回，能明显感受到他语调里包含的窃喜。 听玥儿说帮他报仇，就很开心。 「异星霄在仙音阁出了名，估计很快就有人把你和漆黑侠客联想到一起。你再出门，你那『神秘装扮』已不适宜再用。」 「世子提醒的是。」 这个问题，楚灵玥也想过。只是没想到日理万机的世子大人，会为她记挂这区区小事。 楚灵玥心里一暖，倒映着他面容的眼波也柔和万分。 「明日，本世子会送一套衣服过来。以后你想隐瞒身份时，就穿这一套。」 世子对她的帮助，已经多到数也数不清。而这份藉由「感恩」而渐渐发酵的感情，在她心里，也越来越重。 …… 月光苍白地刻画出黑夜。 每晚的这个时辰，钟离忧都会去自家的小汤池泡一泡。 窗外有风微微吹过，环绕宅邸的竹林沙沙作响。 钟离忧正用热水撩着后颈的动作忽然停滞。 如针一般的寒意刺痛着他的颈骨。 这份刺痛是源于窗外的寒意，还是内在的寒意？ 外面的风骤停。 而门扉忽然被人从外震开，一人挟裹着劲风，泠泠而来。 能够突破钟离家层层暗哨，能够像是在闲庭散步一样闯入他府宅的，这天下也就只有那一个混蛋。 「大半夜的闯进我的汤池，莫非想偷看我洗澡？」钟离忧收回目光，半阑眸子怏怏，语调不羁，却十足挑衅。 南宫琰不语，只是站在高处垂眼瞧他，双臂环抱，居高临下的有些忒盛气凌人。 钟离忧窜起一股无名火，像只争地盘的老虎，抬头怒瞪，「南宫琰！难不成你也喜欢男人……」 呸呸呸！ 真是被楚灵玥那小丫头带偏了，什么叫「也」？本少可不是断袖！ 他急忙改口：「难不成你真喜欢男人，大半夜不回自己家睡觉跑来这里想……想对我有什么不轨之举！」 他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拽来一件外衣披上，双手交叉护胸。 「呵。」 南宫琰这打从心底的一声嗤，让钟离忧听着十分不爽。 紧接着，南宫琰一抬手，一个黑影向钟离忧袭去。 暗器！ 钟离忧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攻击自己。南宫琰暗器手法之卓绝，天下鲜有人能接得住。 不过，他钟离忧勉强能算进这鲜有人之一。 十次，能有七次接住吧。 钟离忧急忙抬手，却见一物蕴涵着南宫琰深厚内力，最后稳稳落在他掌心。 第81页 「墨锁竹简！」钟离忧瞳孔一缩，一脸匪夷所思。 相传墨锁竹简乃古人所制秘图，里面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神奇语言编撰，只记录了一件事：古代秘宝。 钟离忧完全跟上古神龙一个性格：天下财宝尽归己有。 古代秘宝，他焉能不动心！ 只是墨锁竹简一直在南宫琰手里，他抢又抢不过，几番利诱也不成，只好灭了心底的念想。 心里还不断安慰自己：反正上面文字谁也看不懂，即便有能力打开墨锁竹简，也未必能找到秘宝。他得不到，别人也更得不到。 南宫琰虽然对古代秘宝没兴趣，不过他似乎知道关于墨锁竹简的一些传承之秘。所以先前无论自己如何威逼利诱，他都决计不会交出墨锁竹简。 怎么现在？ 钟离忧紧攥墨锁竹简，生怕他再抢回去。瞪着他，道：「什么意思？」 「做笔交易。」南宫琰面容淡淡，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以后不许你接近玥儿。」 玥儿？ 钟离忧眉头一拧。他南宫琰何曾这样如此亲切地称唿一名女子？ 「怎么，你看上她了？」 「与你无关。」 钟离忧收起挑衅，心底一沉。 南宫琰这态度，这神情，分明就是看上了！ 其他女人，钟离忧很乐意同他做这个交易。但，楚灵玥不行！ 他把墨锁竹简一掷，又稳稳落回南宫琰手里。 「交易不成立。」 钟离忧从水池里出来，拢拢衣领，湿哒哒的长髮潇洒往后一甩。 南宫琰星眸一凛，迸射出森然寒意。 「我也看上她了。」 顶着这森然气场，钟离忧依旧无所畏惧。 同为化境高手，钟离忧又怎么会屈服于区区气场而萎靡。 南宫琰看着他，眸色又沉一分。 他就知道。 他与钟离忧从小一起习武，同门情谊，又互相扶持十年岁月，太了解彼此。 钟离忧对玥儿这么殷勤，绝不仅仅是贪图她技艺。 南宫琰以前虽对情爱之事毫无兴趣，可一旦遇到自己那独一无二之人，便分外敏感。 南宫琰冷冷道：「在你心里，女人何曾有过分量？」 钟离忧嘴角噙笑，悠悠看他，「那么我也拿这话问你，在你心里，女人何曾有过分量？」 「她不一样。」 「那我也是这话，她不一样。」 钟离忧走近，轻拍他肩，「南宫琰，你我二人都不屑用小人手段。不如就光明正大竞争，你讨好你的，我讨好我的。看看她一颗芳心，究竟会许了谁。」 「还是说……」他偏头，表情很是欠揍，「你怕输，心里没底？」 南宫琰一掌噼来，掌势虽勐，但未含内力。单纯就只是撵他离自己远点儿。 钟离忧轻松躲开。 「不屑用小人手段？」南宫琰冷哼，「那么我请问你，万象钱庄是你的？你脸呢。」 钟离忧一噎。 「我那是情势所逼！」 钟离忧心虚跳脚，片刻后又一脸惊恐，「你……你该不会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南宫琰但笑不语。 钟离忧再次跳脚，一脸紧张兮兮，「她……她知道后，怎么说？」 「厌你入骨。」 钟离忧像被巨石砸胸，闷得透不过气。 可是仔细一想……不对啊？那只小狐狸如此狡黠，知道自己是大财主怎会厌恶，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吧？ 她缺钱，而自己是钱袋子。 多么咬合，多么般配的关系！ 万象钱庄的少东家她都乐意结交，换成匠心阁的少东家又怎么会拒之门外？ 「南宫琰，你骗我！」 「你想好，墨锁竹简你真不要？」南宫琰无视他龇牙，而是抛了抛手中装着竹简的机关匣。 此匣也是远古传承而来，为墨锁竹简守护匣，打开需要领悟梅花易数的精要。 只是打开匣子，于大境界的棋神、棋圣来说，并不难做到。 但是里面的文字解读，就又令费一番工夫了。 不过钟离家歷史悠久，又拥有这世上最好的技术和最好的工匠。研究解密其中的文字，虽然不易，却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无。 所以钟离忧才会对这竹简这么执着，因为有信心解开。 「不要！」钟离忧霸气叉腰，「想让我答应离楚灵玥远点，你门都没有！」 这墨锁竹简就算解开，谁知道里头记载的东西是不是秘宝。而楚灵玥就是一个行走的活秘宝，他才不换！ 他和南宫琰都是金口一诺，一旦答应，必须兑现诺言。 不换！墨锁竹简再好，也不换。 「可惜啊。」南宫琰摇头，眸色满是同情，「本想给你墨锁竹简作为补偿。」 南宫琰转身，给他一个潇洒背影。临出门时，还不忘挑衅地挥挥手。 「那你就等输吧。」 「你……你凭什么就这么自信！」 钟离忧湿哒哒地追出去，但南宫琰早已走远了。 「南宫琰！你回来！你回……阿嚏！」 钟离忧迎风破骂，冷风一灌，毫无疑问地——受了风寒。 第32章 世子的间接吻 祈缘，与你生…… 钟离忧很少生病。不曾想, 这次伤风，竟然还很严重。 第82页 钟离家主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见他头疼发热，噁心难受, 自然是要请盛京最好的大夫给他看病。 更可气的是, 这天下第一的神医, 不在太医院，而是在世子府。 一大早，赛华佗便奉南宫琰之命, 上门问诊。 钟离忧心里那个恨啊！南宫琰，你吖就是故意的！ 答应好今天要给楚灵玥送房契、地契的。 本来为了彰显诚意, 让楚灵玥打从心里认识到他的好，他是想亲自去送的。 南宫琰害得他生场大病, 反倒给他帮了大忙。 这带着病还不忘给楚灵玥送房契、地契, 那楚灵玥见了, 心里能不感动？ 这一感动，心里能不念着他的好？ 一旦念他的好, 那死南宫琰还能有机会？ 他是习武之人, 哪怕病情再怎么严重, 也还不至于到不能动的地步。 钟离忧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结果刚熘出房间，连长廊都没走出去, 就被他老爹制裁了。 愣是让一众暗卫动手, 给他硬拖回了床上, 还五花大绑，还点了他的穴道。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见病好，就不让他下床。 本来, 以他武功之强，自家暗卫根本点不住他的穴道。 奈何天下第一腹黑的南宫琰早料到他准备玩这一出，让赛华佗给他开了个怪药，他服下后身体根本发不出力。 只能说药王谷名誉长老，大盛第一的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 所以最后，钟离忧不得不假手于下人，忍痛错失能向楚灵玥献殷勤的大好机会。 而那厢南宫琰，不仅如约而至定远侯府，还换了个身份，大大方方登门拜访。 他一袭白衣，衣袂和背后滚针绣的仙鹤迎着暖阳若隐若现。一副银白面具，遮住鬼斧神工的俊脸。 手持承影宝剑，今日扮作富家千金的门客，立在身侧。 而这位富家千金，则是一袭蓝裙的盈月。 南宫琰给她伪造了个身份，是楚灵玥巨鹿书院的同窗。 女同窗上门拜访，自然不会起疑。 而盈月邀请楚灵玥赏花，丁雅琴也不能拦阻。 这个张姓女子，在巨鹿书院也的确和楚灵玥私交不错。 这事并无疑点，丁雅琴自然也不可能叫来女儿和侄女，来辨认这位张姓女子的真假。 南宫琰的专.制马车太招风，今日他特意换了一辆普通马车。 「普通」也是相对于他而言。这辆马车在富贵人家里，也是尊贵的。 上了马车，楚灵玥盯着南宫琰装扮看了一会儿，笑道：「世子今日这身打扮，仙风道骨，还真别致。」 南宫琰唇角上挑，摘下面具，看着她道：「别致吗？也有你一套。」 盈月立时捧过来一套白衣，上面压着一个银白面具，与南宫琰是同款。 衣服是按照她穿衣尺寸定制，面具也是专门为她打造，非常契合。 楚灵玥接过，抚摸着衣服上栩栩如生的仙鹤绣纹。这衣料手感柔软舒适，是用真丝织造而成。 「这是逍遥谷的弟子服。」南宫琰道，「以后你可乔装成逍遥谷的弟子出门。」 楚灵玥一惊，「那若是被逍遥谷的门人知道，我冒充他们的人，岂不是要来找我算帐？」 南宫琰笑道：「放心吧，逍遥谷的老祖——酒仙才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只要你别以逍遥谷的名头招摇撞骗，谷中弟子是不会管你的。」 盈月道：「世子是酒仙掌门首徒，姑娘不必多虑。」 楚灵玥这才知道，原来世子师承天下第一的逍遥谷，难怪武功如此高强。 「今日约你出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她虽然为南宫琰出过几分力，但南宫琰还从未主动要求过她什么。这次，倒是难得主子有了吩咐。 楚灵玥恭敬道：「但凭世子差遣，臣女愿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宫琰双目含笑，「不用那么紧张，这事对你来说，不难。」 木兰围场。 楚灵玥怔怔地看着鹰架上停着的一只雌鹰，又怔怔看向南宫琰。 「世子是要臣女教你……驯鹰？」 南宫琰点头，「这事只能找你。」 修长玉手轻抚着鹰身，「它叫缘，缘分的缘。是不是很漂亮？」 「嗯。很漂亮，也很有精神。看得出，世子照顾的很用心。」 「和你的祈，登不登对？」 「哎？」 「以前不是说过，要凑一对。」 当时不过打趣一说，时隔两年，楚灵玥早把这事抛之脑后。 没想到，世子却一直记得，现在还实现了当初的承诺。 楚灵玥莞尔一笑，「那得看祈和缘，能不能看对眼。」 这种事，可不是主人就能说了算的。 「肯定能看对眼。」 祈缘，祈缘，祈盼与你姻缘，永世长久。 怎么会不登对？ 楚灵玥笑道：「世子怎么如此笃定？鹰可是最骄傲的动物，也是最忠贞的动物。它们若认定了伴侣，那么此生只会认对方为自己的唯一，生死不负。若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不会独活。所以它们认伴侣，比认主还要苛刻。」 小丫头说起鹰一生只认一个伴侣时，双眼亮晶晶的。 那也是她的信仰，是她心中的图腾。 第83页 南宫琰看着她，笑了。 玥儿就是他心中的神鹰。 而他也承诺，对她生死不负，只认她一个唯一。 南宫琰摸摸缘的背羽，「缘，本世子让你和祈生死不负，你愿不愿意？」 缘歪着头看他，显然不解其意。 楚灵玥噗嗤一声笑了：「世子，你先别急着给它找伴侣。看得出它刚到你身边不久，还不是很熟悉你。你得让缘像祈听我话一样，听你的话才行。」 南宫琰点头，「你说怎么驯，我全听你的。」 「得先要让缘熟悉人，最重要的是让它熟悉世子。所以世子先别急着让缘捕猎，先手臂托着缘，我们在这围场随便走走，让它习惯你的气息。」 南宫琰嗯了一声，伸出手臂。 起初，缘不理解这是让它来手臂的命令，楚灵玥又将方法告诉南宫琰，试了几次，缘终于跳到他手臂上。 南宫琰便托举着缘，楚灵玥陪着他，一起在草原漫步。 盈月和一众侍卫等人，拉开些许距离跟着。 漫步一路，楚灵玥嘴不停歇地给南宫琰讲鹰的习性，和训练的方法。 南宫琰很享受和她漫步的时光。其实驯鹰是其次，想和小美人腻歪在一起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楚灵玥看出他的漫不经心，嘟着嘴道：「世子，刚才我说的你听见了吗？在分什么神？」 南宫琰回眸，就见小美人气鼓鼓的看着自己，像只小河豚。 可可爱爱。 南宫琰忍不住伸手，在她的泡泡上戳了戳。 楚灵玥小嘴被动撅起，漏气了。 「世子，你不认真学便罢了，还戏弄我！」 「没有。」南宫琰矢口否认，但眉眼里的戏嚯之意，分明就是在说有。 楚灵玥被他气到，一时忘了尊卑有别，伸出手，娇嗔着要打他。 南宫琰此时也玩心大起，与她互相嬉闹。结果手臂抬得过勐，惊到了缘，它扇扇翅膀飞走了。 「啊！」 两人止了打闹，望着缘飞走的方向，都是一脸糟糕的表情。 「都怪世子！」楚灵玥娇嗔地瞪他一眼。 真是恶人先告状。 但南宫琰非但没有反驳，还主动承认错误。 「嗯，都是我的错。玥儿，现在怎么办？」 「别慌。」 不管祈在不在身边，楚灵玥都会把鹰哨带在身上。 这是一种特制的哨子，以驯鹰人一种独特的技法吹响，哨声可以与鹰共鸣。即便未经驯养，鹰也可以理解吹哨人的感情。 不过愿不愿意听话，那就看鹰的心情了。 所以对于这种还未能完全服从主人的鹰，吹奏时要多半带着祈求、商量之意，不能以命令的口吻刺激它。 楚灵玥深吸一口气，以绵柔之力吹响。缘啪塔啪塔翅膀，在稍远处一棵树枝上落下。 没有继续飞走，已经很给楚灵玥面子。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稳住它了。接下来，世子试着让它回到你身边。」 楚灵玥用袖口将哨嘴仔细擦拭完，才递到南宫琰手上。 「它的主人是你。我若唤它回来，缘以后就很难再听世子的话。所以，你要与它沟通，让它回来。」 楚灵玥心里着急，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此时双手覆盖住他拿着鹰哨的手，催促似的握着他手，举到他嘴边。 南宫琰一愣。 小丫头掌心的温度通过皮肤，传到他的心尖。 温热。 南宫琰唇角又悄摸摸浮起一抹笑。仅只是被她这样握着，心底就像沁了蜜一样甜。 「世子也是音律大家，我相信世子即便是第一次吹也不会有问题。控制鹰哨要比吹笛简单。世子吹哨时，要把缘当成自己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挚友，而不是宠物。只要饱含着这样的感情，希望它回来，它会听懂的。它们很通灵的。」 南宫琰其实懂得驯鹰之法。 既然答应了小丫头，那么关于鹰的一切知识，他当然有去学。 之所以买回来一直没驯，只是希望小丫头陪着他一起而已。 不然缘，早就像朔月他们一样听话了。 但南宫琰此刻要装作就是不会的样子。 他拿起哨子，吹的很笨拙。 哨声尖锐，毫无章法。 方才楚灵玥的哨声，如果要是翻译成人语的话就是：美丽的神鹰，请你等一等。 缘会停下，也是理解了这声哨的意思。 它停在枝头，一直在等下文。 叫我等一等，是等什么呀？ 你叫住我是想做什么呀？ 然而现在的哨声是：#￥%！ 缘：？？？没听懂吖？ 好像被耍了。 眼看着缘又要振翅飞走，楚灵玥急了。 一把从南宫琰手中夺走哨子，也顾不上这是被他含过的，一把放入口中，吹响。 惊喜来得有点突然，南宫琰懵了。 玥儿这是跟他间……间接接吻！ 楚灵玥用哨声跟缘道歉，并且表明南宫琰想和它做朋友，只是还不太懂得和它沟通之法，请它多多担待。 缘听懂了。 鹰眸射向南宫琰。 这个人从它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餵它肉，它记得。 只是除了餵与被餵的关系外，再无任何沟通，所以感情不深。 第84页 鹰可不是狗，不是你喂喂我，我就跟你走的。 原来想做朋友，可以呀。 缘飞了回来，围着他们两人转圈圈。 「世子，让缘落在你的手臂上。这次可不要瞎吹了！」 南宫琰忍不住笑了，没等她擦掉哨嘴上的口水印，他就抢了过来，直接含在嘴里吹响。 这一次，南宫琰没在胡乱吹。 缘稳稳停在南宫琰右臂上。 楚灵玥长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这次世子成功了。 而南宫琰骗了小美人一个间接吻，心情大好。 吹了声哨，夸了夸缘。 干得漂亮。 这哨声楚灵玥虽然也听得懂，但没往深处想。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南宫琰那龌龊的小心思。以为只是因为缘听话，单纯地表扬。 第33章 玥儿，我想要你生生世世 你…… 于是两人又回到漫步的阶段。 这次楚灵玥可收敛了很多, 可不敢再忘我地和南宫琰嬉闹了。 走走停停一个时辰，缘显然变得和南宫琰亲近了一些。 楚灵玥道：「世子，以后每天白天你不忙公务的时候，就把缘托在手臂上, 和它增进感情。照这个势头大约十天左右, 我们就可以带它出来, 尝试捕猎。而世子在这十天里要做的，就是渐渐抛开鹰哨，和它说话, 让它慢慢懂你的意思。」 祈就是，现在楚灵玥说什么, 它都能理解。只是它飞远了，楚灵玥的声音传达不到, 才藉助哨声传播。 「我这个哨子送给世子。一会儿回城后, 买点布和皮, 我给缘缝一个眼罩。平时世子就给它罩上，这样它就会安安静静睡觉。」 「什么时候让缘和祈成亲？」 楚灵玥：…… 看着他, 有点一言难尽。 我怎么忽然觉得, 驯不驯它无所谓, 让缘和祈成亲才是世子你的目的？ 「等到缘能在世子的指挥下，单独捕猎。那样就可以和祈见面了。」 南宫琰哼道：「那不是还要多等一阵子。」 楚灵玥失笑道：「世子，鹰有七十年的寿命, 可以陪人类长长久久。你何必这么急呢？」 南宫琰撇撇嘴。 当然心急。只有祈和缘快速配成一对, 我们的关系才能更近一些。 散步有些累了, 侍卫们打了一些山鸡野兔餵缘。 而南宫琰和楚灵玥选了一块柔软的草坪，席地而坐，闲聊。 馨月斋的装修风格, 南宫琰要预先和小美人确定一下。别装修出来，小丫头不满意，耽误了开业大吉。 楚灵玥跟他说了大致思路。她的糕点铺子，不但外卖，还有堂食。 其实已经和茶馆别无二致。只是不像仙音阁以茶为主，他们是以面点为主，茶为辅。 因为拼茶，楚灵玥没自信能拼得过仙音阁。 只学了两年茶道，不是闻青的对手。 南宫琰便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构想，也是说了些大概，就赢得小美人的赞许。 他们两人，根本不需要过多言语，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融会贯通。 装修南宫琰要大包大揽，楚灵玥便不再推辞，全权交给他打点。 以后再想别的办法，还他的恩情就是了。 楚灵玥又跟他聊起，自己作为杀手锏的，这个国家还没出现的点心。 比如说，烘焙面包、蛋挞、和菓子、像水晶球一样的水信玄饼等等…… 前世掌握的各个国家的点心，都是她在盛京谋生的杀手锏。 楚灵玥还特意强调，要南宫琰在装修的时候，记得在后院用土和砖搭一个烤炉给她。 至于材料就不让南宫琰操心了，她打算把清单给钟离忧，通过匠心阁批量採买。 想免费吃她亲手做的点心，不出点力怎么行呢。 想起钟离忧，楚灵玥突然哎呀一声，大叫不好。 「我忘了，今天钟离忧说好要给我送地契的！」 南宫琰淡淡道：「我已经知会荣儿，他会代你收的。放心，不会落在楚家人手里。」 楚云荣今日休沐，在家。 楚灵玥惊讶地看着他，这事楚灵玥都给忘了，世子不仅帮她记着，还帮她打点好一切…… 别人都说世子性情淡漠，都说他是万年的寒冰。 但是，只有她知道他的温柔，他的细腻。 就连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会为她放在心上。 如细水涓流，慢慢滋润着她的心灵。 这样的温暖，哪怕是最亲的楚云荣，也给不了她。 楚灵玥也不明白心底渐渐滋生的这种感觉是什么。 但是，并不觉得讨厌。 「谢谢世子。」 南宫琰看着她露出的和煦笑容，薄唇也跟着微微抿起。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荣儿和世子的关系，也变得这么好了。」 「你吃醋？」 「哈哈，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意外。荣儿小时候很内向，不喜欢与外人接触。除了我这个姐姐，他即便跟青叔和小青也永远隔着一层。」 她嘆气，「只是来了盛京，我俩无依无靠，荣儿才逼着自己，做了些许改变。」 听她说「无依无靠」，南宫琰心中一刺。 他本想说，你们有本世子。 我就是你们最强的依靠。 但楚灵玥话说的太快，他没能把握好机会。 第85页 「印象中，好像自从荣儿对我改变称唿那一刻起，他就变得外向多了。但我总隐隐觉得，他是为了我，在强迫他自己。」 「你不是笼中鸟，他也不是。」南宫琰凝注着她，「你老觉得，他是弟弟，你要将他护在身后。但是荣儿终归是要长大的。」 初看小丫头资料时，还记得自己将她「袒护胞弟」四个字多看了几眼。 与她相处后才发现，她哪里是袒护，已经是过度保护了。 「你别忘了，他是男人。」 是啊，男人，真正的男子汉。楚灵玥轻轻嘆气。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以后的人生，他也有自己的选择。你是他的姐姐，你只要默默看着他，在他心里就已很足够。」 南宫琰说的很委婉，但楚灵玥已经很明白他的意思。 荣儿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哪怕自己是他的双胞胎姐姐，也没权利摆布他的思想，去替他选择前进的路。 她唯一该做的，就只是支持，只是祝福。 南宫琰会这样提点她，是因为他知道，楚云荣瞒着她偷偷习武一事，早晚有一天会暴露给她知道。 提前这样开解她，劝导她，好让她在知道弟弟练武的真相时，心里不要太难受。姐弟两个也不用因此而吵架。 因为是楚灵玥，因为是楚云荣，南宫琰才会这样，为他们担心。 换成别人，与他何干。 楚灵玥苦笑道：「我怎么觉得，现在最理解荣儿的不是我这个姐姐，而是世子呢。」 南宫琰只是笑了笑。 「其实，荣儿现在帮着我一起打理百晓生，我也依着他了。荣儿还时常约同窗出游。换做以前，我总担心他会被人暗害，是不敢放他去的。现在，也由着他了……」 南宫琰心想，荣儿不是和同窗出游，他只是藉口出去练功，因为在家里，怕被你发现。 以他现在的武功，哪怕中毒也能被内力逼出去。 再加上，自己还有派朔月暗中随扈。他的安全，不用担心。 南宫琰担心的，是眼前的小丫头。 她操的心太多，可有一天为自己真正活过？ 他现在就想把小丫头接进世子府来，给她周全保护。 可小丫头迟迟不表白，所以他也只有忍着，不说。 世子大人这个傲娇，小姑娘不说，他也不说。就没想过，自己先说。 楚灵玥垂眼，接着道：「其实我知道，我不能跟着他一辈子。他以后要娶妻生子。他的妻子，总不会喜欢我这个姐姐同他们住在一起——当然我也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以后的路，是要他携手他的妻子儿女一起走的。」 风拂来，吹乱她几根青丝。她抬手，将青丝挽到耳后。 「我只能，为他打好一切基础。这样，才能保证他以后的生活无忧，才能娶到一位好的妻子，才能……」 「那你呢？」南宫琰打断。 「我？」楚灵玥诧异抬眼。 「你现在的运筹帷幄，都是为了荣儿的将来。那你自己呢？」 这个问题，其实她早就有了答案。 「我倒没有很贪心。取得玉籍，在宫廷有一份安稳工作，一直到老，就已经很知足。」 「但却只有一样。」 楚灵玥仰头，看着蔚蓝澄澈的天。 「我只要我的丈夫，此生只娶我一人。其他的事我都可以顺应丈夫心意，但只有这一点——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求我的丈夫这一点。」 拥有前世记忆的她，没办法顺应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思想。 「要我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我不干。那我宁愿孤独终老，一辈子不嫁。」 南宫琰忽然纵情大笑。 楚灵玥不解地看着他，发现他也同样凝注着自己。 一双眼灼灼，原本深邃沉静如海的眸，此刻却为她而滚烫。 「就这么简单？」问这句话时，嘴上还是合不拢的笑意。 楚灵玥挑眉。世子你觉得这事简单？ 她这要求，可以说要了大部分男人的命！ 除非那些穷苦百姓，养不起那么多老婆。 世家大族，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不纳妾，族中长辈都不能答应！ 简单吗？那是和全族为敌。 所以她才只愿做庶民妻。 「那如果将来有一天，如果有一个男人也走进了你的心里，让你喜欢，可他已经有了两房娇妾，那你当如何？」南宫琰按耐住心中的狂喜，试探她。 「我都知道他有妾室，怎么可能还会贱兮兮地喜欢上他？」 楚灵玥有些不满，世子就这么看不起她？ 她骨子就那么贱，和已婚女子抢男人？ 就算这个时代有正妻和妾室之分，那也不行。先嫁进去就是已婚，她才不要当第三者。 「那如果你之前不知道他有妾室，喜欢上以后，才知道呢？」南宫琰继续疯狂试探。 楚灵玥冷哼：「那他就是骗了我。我会与他断了来往，泯了对他的感情。从此各走各的，全当彼此没有遇见过。我最恨别人拿感情之事骗我。」 「那如果他愿意为你，休了他的妾，从此也不会再娶你以外的女人呢？」疯狂试探x3。 世子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但楚灵玥还是耐心回答：「那我也不会嫁给他。不管是什么原因，娶回来的却又休掉，如此薄情寡义的男人怎么值得託付？再说，我也不会嫁已经被别的女人睡过的男人的。这是我的原则！世子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个善妒的女人，死也绝不会让步。」 第86页 南宫琰此时，心中已是烟花炸满天。 钟离忧，活该你不要墨锁竹简。 你已经彻底没机会了。 南宫琰虽然也坚信他的玥儿不会移情别恋，但不这么问一问，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 如果是别的男人，他不会这么紧张兮兮。 但钟离忧…… 那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现在嘛—— 炸烟花！炸烟花！ 「本世子怎么会笑你。」南宫琰收起笑容，改为一脸认真地看着小美人。 「……你刚才都笑半天了。我知道我这种思想是犯七出之条，为世家大族所不容。没关系，我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世子想说什么，别憋着，您就直说吧。」 看在你是主子的面子上，让你批判我两句。反正我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便是。 「那本世子就直说了。」 楚灵玥点头，改为正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我知道了。」 楚灵玥：？？？ 知道啥？ 「本世子很高兴。」 楚灵玥：？？？？？ ……哈？ 南宫琰起身，十分郑重地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便高高兴兴，去找缘去了。 留下正襟危坐的楚灵玥，一脸懵逼。 不是……啥情况？ 楚灵玥急忙追过去，「世子，你知道啥了？」 南宫琰心想，小丫头还真是爱黏着本世子。 果然玥儿心里，还是最最爱慕本世子。 故意走得飞快，逗她在后面追，就是死活不再松口。 玥儿，刚刚本世子已经回答你了，休想骗本世子再表白一次。 ——我知道了，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本世子也只会要你一个世子妃。 ——你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本世子，我很高兴。 ——你不会喜欢上已有妾室的钟离忧，我很高兴。 虽然南宫琰心里清楚，钟离忧那两个妾室，纳得有多冤枉。 然而，这就是命吧。 涉及到自己独一无二之人，南宫琰不会让步。 顶多顺着玥儿心意，让你们当个朋友。 若是同情钟离忧，那是对钟离忧的侮辱。 南宫琰可以赢，但是不能侮辱钟离忧——所以他不会同情。 知道钟离忧是个威胁后，南宫琰本来想迫不及待地将楚灵玥接进世子府。 但是现在，他愿意继续等。 等两年后，等玥儿自己取得玉籍，那样南宫琰就可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他的世子妃娶进门。 他的玥儿，不能受一丁点委屈。 他唯一的伴侣，他要让她嫁的风光。 但是玥儿，你只说一生一世，又怎么够？ 我想要你，生生世世。 第34章 世子妃必须是最好 只有全天…… 楚灵玥拟了一份食材名单, 让百晓生去置办。 店铺装修至少要小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内，楚灵玥让大胖他们好好磨练自己的厨艺。 她掌握的所有点心做法，已记录成一本食谱，全部传授给他们了。一个月后, 她要检验他们的手艺。如果不合格, 那也不能怪楚灵玥不给他们工作做。 所以现在让百晓生置办的食材, 都是给他们练手用的。而他们做出的点心，正好给家属院的大伙分食，也算是物尽其用。 「小姐, 您可真是神人！光是咱们大盛没有的糕点，就有上千种。而且有些糕点的做法, 根本想也想不到。只要确保咱的食方别泄露，就算是盛京第一的桂福斋, 也仿不了咱的糕点。」小青拍手道。 楚灵玥正做着点心, 闻言, 抬头道：「嗯。短时间他们是仿不了，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毕竟天下这么大, 能人异士也很多。不过……」 她莞尔一笑, 「这些大盛没有的糕点, 我也不会一次全部推出。每个周期推出几样新鲜的，就算被他们参透我们已推出的，可是我们马上出新品, 他们根本措手不及。而这些大盛常见的点心, 也都被我改良过, 只要大胖他们的手艺没问题，味道不比桂福斋的差。」 挂在万象商行，也不怕同行恶意打压。自有商行负责人收拾他们。 「是！小姐英明。有了馨月斋, 小姐和公子以后根本不会缺银子。那丁雅琴还以为只要剋扣我们玉衡轩的月钱，小姐就会低头求她呢。呸！」 「在考入凌音书院，能离开楚家之前，咱们的可怜还是要装的。只要低三下四一点，就能麻痹敌人，让敌人对我们没有防备，何乐而不为。」 勾践卧薪尝胆受尽欺辱折磨，最终雪耻灭吴。她只是稍微跟大房二房服个软，比起勾践，实在算不了什么。 而且，她的蛰伏期很快就要结束了。 小青噘嘴，「小姐，我气不过大房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楚灵玥将做好的水晶红豆糕用干净叶子包好，接话道：「百忍可成钢。你要这么想，人家是在帮我们磨鍊意志呢。而且……你刚才说错一点。」 「啊？奴婢说错什么了？」 楚灵玥垂眸，「光有一家馨月斋，是不够的。百晓生如今初具规模，更需要资金投入来保持稳定。加上百晓生上千口人，还有荣儿以后成家……馨月斋再怎么盈利，还是不够养活所有人的。」 一旁墨画忍不住插嘴道：「小姐，百晓生有世子养活啊。您怎么忘了？」 第87页 楚灵玥苦笑道：「傻丫头。世子还能养活百晓生多久呢？世子终归是要成家的。那未来的世子妃能允许世子养活这些于他们不相干的人？」 南宫琰娶妻后，世子府一切帐务都要过世子妃的手了。每笔银子花在什么地方，帐本一目了然。 「世子妃若是知道，世子在外，帮一个女人养活几千口人，她心里能不吃味吗？那还能跟世子和和睦睦过日子？」 小青和墨画面面相觑，颓丧低头。 她们看得出，世子是喜欢小姐的。可她们也知道，不管世子再怎么喜欢小姐，小姐现在这身份，连侧妃的资格都不够，更别说世子妃。 只能做个贱妾。 妾在世子妃眼里，那就和奴婢没两样。哪怕世子再宠爱，小姐在世子妃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的。 那不是丁雅琴和顾淑珍这种正妻与妾的关系，能够比较的。 两个小丫鬟，替她们小姐感到委屈。 她们当然知道小姐志在玉籍，可那至少要等到两年后。 世子深受皇帝器重，又是四大门阀之一，是南宫家的继承人，位高权重。 皇帝早在几年前就催婚了。 又有多少高门贵女，盯着他的正妻位。 明年世子弱冠，那更会逼得紧。 按大盛律，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便可以成婚。 那寰王十八岁时已迎娶寰王妃了，还纳了三房妾。 那皇室和南宫家，哪能让世子再拖两年呢。 小青忍不住道：「小姐，您别灰心嘛……」万一有奇蹟出现呢。 墨画也道：「是啊，小姐。世子妃又怎么样，那还不得听世子的话。世子说继续给我们银子，她敢说不吗？」 楚灵玥摇摇头，道：「那样只会让世子家宅不宁。世子是我的主子，我又怎么能给主子添乱呢？你们放心，你们小姐我，既然敢成立百晓生，那也自然能养活的起你们。」 先把馨月斋做起来，保证收入稳定。 然后拿出一部分钱来，再另谋一个新的店铺。 到时候，馨月斋就给荣儿。只要经营不出问题，将来养活荣儿一家是没问题的。 而百晓生就靠新店养活。 至于她自己……将来宫廷的俸禄倒也足够。而且自己筹划的这家新店，要比馨月斋赚得还多。 这也是她来到盛京时，便已做好的打算。 她手中的杀手锏，可不是只有糕点这一样。 只不过这新店推出的商品，需要一个优秀的药师团队在背后支持。百晓生是不可能有这种资源的。 说到药师，世子那里倒是有大盛第一神医赛华佗。可考虑到以后世子妃会不高兴……世子这条路也不能走。 而且，她也不想便宜世子妃。 她以后推出的商品，对女人大有裨益。 她既是找人合作，那当然会和合作伙伴瓜分利益。 楚灵玥可以为南宫琰赴汤蹈火，但世子妃……老实说，心里是拒绝的。 她认世子为主，至于他的妻妾们嘛……呵呵哒。 所以，这个大便宜，不想给未来世子妃占。 到时候只能跟大钱袋子那边谈合作了。 大钱袋子，钟离忧。 以图纸专利为交易，让他给介绍几个靠谱的药师，应该不成问题。 钟离忧一向目光如炬，她这新项目，想必他一定会感兴趣。 未来十年，她都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 世子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资源，托世子的福，还顺利认识了钟离忧，搭上钟离家的人脉。 如果不是世子把秦破弩.的图纸送到匠心阁，她也没机会接触匠心阁的东家。 世子…… 只要想起南宫琰，楚灵玥心里就觉得很暖。 可一想到将来他的世子妃…… 楚灵玥原本清亮的眸瞬间染上阴霾。 世子是天下第一好。 这么好的男人，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而他心中理想的妻子，又该是什么模样。 …… 楚灵玥共做了十种点心，每种点心都准备了三人份。 将两份分装好两个食盒，楚灵玥把它们交给小青和墨画。 「去吧，一个送去给世子府，另一个拿去匠心阁。」 如今，钟离忧虽然对楚灵玥欢迎之至，但可惜，她们并不知道钟离家宅邸在青龙区什么位置，也不好打听。便让墨画拿去给匠心阁。 一个是主子，一个是生意伙伴，自然要经常投餵。 剩下这一份，楚灵玥连同星罗棋，一同在自己的房间摆好。 大约一盏茶时间后，有婢女来报：「小姐，姜小姐来了。」 楚灵玥派家僕去了姜府递请帖，请姜清涵今日过侯府一叙。 请柬上说，请她来侯府下棋。 姜清涵刚一进门，就笑吟吟道：「你这个小鬼灵精，又发明了什么棋，哄着我陪你玩？」 语气里，就有七分宠溺，三分拿楚灵玥没办法的样子。 七夕一过，便是闺秀大考了。她今年十四，正是人生的关键时刻。 一般而言，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适龄的待考闺秀们都会闷头在家复习，哪里还会浪费时间出来陪人玩耍？ 但姜清涵还是来了。 姜清涵从不驳这个小表妹的面子。 第88页 「又是类似斗兽棋的玩意儿？」 姜清涵顺着楚灵玥手指着方向，在她对面坐了。看见棋盘，愣住了。 「星罗棋？你……」 楚灵玥笑眯眯道：「茶水、糕点都给你备好了。还不快快拜我为师。三个月内，我保你上了三段。」 南宫琰给的诀窍十分受用。三个月，只是上三段，用他教的办法，八岁小孩都能上的去。 六段以上，才是一个台阶。 「你会下星罗棋？」姜清涵杏眼圆瞪，一脸地不可置信。 如今，楚灵玥已不必再瞒她，点点头。 「非但会下，还能助你考上凌音书院。」 凌音书院！ 女子闺学最高学府，是大盛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进了凌音书院，那就是平步青云了。 那是姜清涵遥不可及的梦。 就因为这星罗棋一般书院不教。而以她家门第，求不来教星罗棋的师傅。 「你怎么会星罗棋的？是你大伯……」 「他哪有那本事啊。」楚灵玥摇摇手指，「我是有贵人相帮。这个，表姐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用心跟我学，我必教会你。」 姜清涵嘆道：「就算学会了，凌音书院的学费和住宿费也是一大笔钱。以我爹的俸禄……」 女子最高学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个时代金字塔阶级，註定了底层的人和高层无缘。 「不然，表姐今年先放弃，明年和我一起考，怎么样？这样，咱俩一起进凌音书院，彼此也有个照应。学费嘛，你不必担心，我帮你出了。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呢，那你以后嫁个好人家，再还我就是。」楚灵玥笑眯眯道。 「还可以不考的吗？」姜清涵一愣。 「嗯。朝廷是有这个规则，女子满十四岁后，可以缺考两次。如果第三次还缺考，才会终生取消大考资格。没考中的，也是同样。也就是说，一个女子，一生有三次机会参加闺秀大考。我也是看我二姐姐去年没去大考，这才知道的。」 年龄是女子的本钱。她们又有多少青春能够挥霍浪费？所以，女子们在十四岁时都会参加大考，然后早早从闺学毕业，嫁个好人家。 否则，等到年纪稍大一些，就算有了玉籍，还有哪个公子哥愿意娶？ 二十岁的男子是香饽饽。但上了二十的女子，若是还没有出嫁，基本就很难再找个好人家了。 楚灵玥只耽误姜清涵一年。这样她十六岁从凌音书院顺利结业，有了贵籍，芳华正茂，依旧是那些贵公子们角逐的对象。 而且，一旦有了贵籍，她嫁的人家只会更好，对姜家的帮助也越大。到时候，楚灵玥再找世子为姜清涵牵牵线，姜家完全不必担心门不当户不对。 「你二姐姐去年不是进考场了吗？」姜清涵一位书院同窗，和楚灵芸是同一届的。 「四科六艺，她只考了两科四艺。剩下两科两艺，因为缺考，所以总分不过，留待下一年全部重考。」 「怎么会缺考呢？」 「这事去年在楚家可是闹翻天了呢。」楚灵玥嗤笑，「她忽然腹痛难忍，卧床五天，考试自然去不成了呗。当时我大娘还报官了呢。可惜啊，查来查去，查不出是谁害的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我却知道，是她自导自演。」 楚歌瑶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造谣楚灵芸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怀疑是流产，结果宫里请来的御医给证实了，就是中了毒。累得楚元韬又多花了一笔银子，当封口费。然后就是丁雅琴和顾淑珍互掐，闹得楚元韬三天没安宁过。 楚灵玥当时看戏，看得可欢喜了。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姜清涵问。 「因为星罗棋。」楚灵玥一眼看透，「她也想考凌音书院，可是她没有门路找教星罗棋的师父，如果去年她不参加大考，对她将来的名声又会有影响。」 姜清涵明白了。 虽然都是没有考上，但被人暗害和不敢去考，那在大众眼里可是两回事。 楚灵芸如此自负，被人传不敢应考，将来还有何脸面见人？ 所以，她自导自演，以一出苦肉计来博取大众的同情心。等来年考上，人们更会说，是有小人嫉妒芸姑娘的才华，才会害她缺考。 楚灵芸这两年几乎天天去仙音阁，除了幻想能偶遇南宫琰外，也结识了不少贵公子。 两年文会她都大放异彩，自然赢来不少公子的倾慕。 而这些男人中，自然也就有会星罗棋的。 就比如说，范家嫡子，范正豪。 也就是半个月前，翠巧来报，说范正豪，天天约楚灵芸到仙音阁手谈。 范家是久居朱雀区的家族，仙音阁的茶水钱自然不在话下。 而范正豪为了追求楚灵芸，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美人怎么高兴，他就怎么来呗。 楚灵芸正好一举两得，又能天天泡在仙音阁，还能学会星罗棋。 这范正豪活该被楚灵芸利用。 但楚灵芸此举却提醒了楚灵玥。 所以她就想到了姜清涵。 楚灵玥这人就是这样，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十倍的报答。 「可是，你又哪里来得这么多钱？楚家大娘子捨得为你花钱吗？」姜清涵又问出心中另一个疑问。 第89页 楚家是什么样，虽然楚灵玥从不愿多说，但姜清涵多少从自己母亲口中知道一些。 所以两年前，就是楚灵玥带着楚灵芸拜访姜府那一次，她看见这堂姐妹感情挺好，才觉得挺意外的。 楚灵玥笑了笑，手指点点桌上点心，「表姐膳科成绩是极优，你来品品，我这手艺如何。」 姜清涵早就注意到这些茶点了。它们个个外形淡雅又极致精巧，还有几种像水晶一样的更是见也没见过。 她随便拿起一个，尝了一口，刚与舌尖接触就能品味到一股浓郁的芳香。柔软的豆馅与面皮融合的恰到好处，回味无穷。 「玥儿，这也太好吃了！」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水晶球，吃起来柔软爽滑，甜而不腻，口感极佳。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已经把全部点心都扫完了，茶水倒是一口没喝。 楚灵玥被她贪吃的样子逗笑，道：「一个月后，位于青龙区东六条，有家叫馨月斋的铺子开业。表姐回家和姨夫说，让他每日下朝顺便去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姜清涵继续瞪眼：「你还能在青龙区开店呢？」 她都怀疑，她今天是不是走错门了，这还是我认识的表妹吗？ 「贵人相帮。」 「哪个贵人，这么厉害？」 「这个嘛，等时机成熟，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现在就先让我卖个关子吧。」 「你有这等厨艺……该不会，你绣技不好，也是一直在假装的？」姜清涵后知后觉。 楚灵玥大笑道：「我的好姐姐，你难道还真盼着我祖母打死我吶。我当然得用心学了。只不过，姐姐还得继续帮我保密。虽然现在楚灵芸和楚歌瑶时常不在家里，不过，我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得还让她们觉得，我是个草包才行。」 至于楚灵汐嘛……骗她还不简单。 第35章 纨绔黄栋上侯府提亲 黄栋这…… 为了不惹人怀疑, 姜清涵不能经常来侯府。所以她每次来，都学得格外认真。 只要她懂点基础，就可以去棋社继续精进了。毕竟她不像楚灵玥，在家得装草包, 不能去棋社。 姜明朝知道后, 非常支持她。本来去棋社的钱楚灵玥说先帮她垫上, 但姜明朝和姜夫人说什么也不能用楚灵玥的钱，自己省吃俭用，给女儿出了这笔钱。 还给楚灵玥备了厚礼, 楚灵玥没收。 姜家人，可是除了楚老太君外, 唯一关心他们双胞胎的亲人了。前世的楚灵玥没怎么感受过亲情，所以这一世, 她将亲情看得格外重。 为他们付出一点小钱, 算得了什么。 而今年大考, 姜清涵也打算效仿楚灵芸，演一出被人暗害的苦肉计。 反正每年都有闺秀勾心斗角, 也不新鲜。 倒不用用毒, 让青叔假扮泼皮无赖, 路上绊住她，耽误她进考场的时间就行了。 反正那些闺秀们斗来斗去，也就这点手段。 给姜清涵指了好出路, 楚灵玥又一件心事了结。现在, 就坐等馨月斋开张。 之前送给世子府和钟离府的点心可没白送。吃了她的点心, 不等她开口，南宫琰和钟离忧都送信说，会动用自家关系网, 帮馨月斋宣传。 届时馨月斋开业，就不用担心门可罗雀了。 楚灵玥忍不住笑，这两个人还真了解她。 一日，楚灵玥坐在窗前看书，小青兴高采烈地跑进来，说前院刚送来的消息，黄夫人和黄栋上门来提亲，现下正在迎客大厅，由丁雅琴招待着。 黄栋？ 楚灵玥眉头一皱。 这可是盛京出了名的纨绔。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因他嫡姐是寰王侧妃，平日里更是为虎作伥，十足十一个恶霸。 「家里只有楚灵芸和楚歌瑶符合嫁龄。楚歌瑶是庶女，黄家肯定不会要一个庶女进门。定是为楚灵芸来的。丁雅琴应该不会同意的。」 嫁黄栋，那楚灵芸的一生就毁了。 「是。」小青道，「丁雅琴以楚灵芸要参加闺秀大考为由婉拒。但黄家不依不饶，说先可以把亲事订下，等楚灵芸闺学结业后再完婚，也不会坏了朝廷闺学的规矩。黄家愿意等她一年，那也是诚意十足。」 「丁雅琴都听傻了！这黄夫人牙尖嘴利，又摆出皇亲国戚来施压，丁雅琴自是惹不起的。就把老太君给请出来了。」 楚灵芸也是楚老太君的亲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不会不管的。 「祖母？」楚灵玥哼了一声，「她倒是会请救兵。以祖母的口才，定然能在不得罪黄家的前提下，让这婚事暂缓。」 「小姐您真聪明。老太君三言两语就化解了黄夫人的怒气。老太君的意思是，两家等到楚灵芸大考完，考上闺学后，再订婚也不迟。如若现在就订下婚约，恐楚灵芸分心，影响大考成绩。说黄家也不想娶个没品阶的闺秀进门吧。黄家是盛京世家大族，又和寰王有姻亲，哪里能丢这个人呢。」 「祖母说的是『等楚灵芸大考完』，而不是『等她今年大考完』？」 「是。老太君可真厉害，一口一个为了黄家着想，让人挑不出语病来。这黄夫人本来也看不上楚灵芸的门第，是黄公子色迷心窍，在文会上相中楚灵芸了，非要娶进门。」 「黄夫人拗不过他，这才来上门提亲的。现在老太君没说反对这门亲事，只是说半年后再订下婚约，反正楚家这个姑娘又跑不了。黄家再强势，也不能欺人太甚，说订那就得马上订了。」 第90页 「这个婚，半年后也订不了。」楚灵玥悠悠道。 「啊？」小青一愕。 「今年，楚灵芸准又耍手段不去大考了。」楚灵玥笑了笑，「而黄家还没脾气。谁让他们没听出祖母话中玄机，轻率答应了呢。」 小青也终于明白过来了，道：「可是小姐。今年如果楚灵芸没去考，那她就只剩下明年一次机会了。」 「那也好过现在嫁进黄家，一毁终身。」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多了一年时间，她可以精进四科六艺，尤其是星罗棋。凌音书院入门虽然只要求三段，但结业是七段。书院只有一年时间，又有其他课业要学，只有提前达到七段棋力，才能保证稳稳噹噹结业。以她的自尊心，是决计不允许自己留级的。」 所以之前南宫琰教她，也是要求她直达七段棋力，而不是大考的三段。 多出这一年时间，楚灵芸的星罗棋怎么也上了七段了。 「可是，只要黄家不放弃，她明年还不是得和黄家订婚？」 「谁知道一年之后，又会是什么变数。祖母为她拖了一年，也是抱希望在这变数上吧。」 万一有比黄家势力更大的贵公子看上楚灵芸，愿意为她出头。 万一黄栋在这一年里犯了什么事……这都说不准。 而且，万一她考上凌音书院，那时她的身价就是今非昔比了。上品闺秀，又极可能取得贵籍，到时候，楚家也有底气拒绝黄家的婚事。 不管怎么样，楚灵玥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年里，楚灵芸绝不会乖乖的坐以待毙。 「小青，多派人手，盯紧楚灵芸和黄栋。不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第一时间报我。」 小青福身，「是。」 …… 范正豪也听说黄家上定远侯府提亲的事，第二天就下了请帖，约楚灵芸到鸣翠园赏花。 这个时节，鸣翠园里的鲜花正盛。正适合才子佳人相约一起游玩。 楚灵芸特意化妆，让自己看上去十分憔悴。 一见到范正豪，她便捂着手帕，泣不成声。 范正豪心痛极了，想搂她入怀，却又得守着礼法，只能慌慌张张安慰：「楚姑娘，你不要哭。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黄栋那个纨绔的！」 楚灵芸哭哭啼啼道：「黄家势大，又仗着他们家出了一个寰王侧妃，是皇亲国戚就为所欲为。我家小门小户，哪里惹得起？祖母已经为我拖了半年。范公子，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范正豪道：「楚姑娘，不如……不如你我先订下婚约，这样黄栋就不能再逼迫你了。」 楚灵芸心里腹诽：你想得美！ 哭诉道：「不可！那样芸儿岂不是害了范公子？那黄栋就是个纨绔，什么事做不出来？若是知道范公子抢先他一步与我订下婚约，定然不会放过公子你的。芸儿……芸儿怎忍心让公子你被黄栋伤害。」 「芸儿……」范正豪一阵感动。 「其实，公子刚才所言，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是，为了范公子安全，你我不能订下婚约。」 「可我也不能忍受你与别的男子订下婚约！哪怕只是做戏，范某也接受不了。」 楚灵芸心里暗骂他是个蠢货，表面继续摆出楚楚可怜的样貌，循循善诱道：「范公子，我想过了。黄栋欲与定远侯府结亲，其实并不是真心爱慕我，只不过是想娶一个侯府的女儿进门，在他的纨绔圈子中有脸面罢了。」 盛京这么多侯府，就属定远侯府最好捏了。 「倘若这时有一个别的漂亮女人忽然入了他的眼，他肯定立马就把我忘了。」 范正豪想了想，觉得楚灵芸的话很有道理。 「对！你家里还有那么多妹妹，让她们嫁进黄家，黄栋就不会继续纠缠你了。」 黄家总不能让定远侯府效仿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吧。 楚灵芸心里很满意他的对答，但表面佯装惊诧道：「范公子，怎能将我的几个妹妹往火坑里推？这盛京城内这么多侯府，又不是只有我定远侯一家。」 「这……」范正豪吃吃道，「可即便他娶了其他侯府的女子，却还是对你们定远侯府不死心呢？」 其实，是他心里清楚，盛京还未婚嫁的侯府，黄家一个都惹不起。敢上门提亲？谁乐意把自己家的闺秀嫁给一个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纨绔！ 寰王侧妃又怎么样？终究是个侧妃。那些侯府，寰王为了太子之位，都不能轻易得罪。否则他们倒向睿王，寰王就完了。 范正豪为了在心上人面前找回脸面，苦口婆心劝道：「芸儿，我知你素来心地善良，又最重视姐妹情谊。你为你的妹妹们着想，可她们为你想过吗？她们平时又是怎么对你的？你受了委屈，却从来不肯对我说。」 「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吗？你的四妹妹，仗着她小娘得楚侍郎宠爱，耀武扬威，可有一天尊敬过你这个长姐？之前……之前害你缺考不说，还污衊你，意图毁你清誉。」 「还有你那五妹妹，不也是从小欺负你？听说还曾推你下水，害你差点被淹死。你没有怪过她一次，可她却变本加厉对你。」 「你那六妹妹就更别提了，草包一个，空有定远侯嫡女头衔，却无德无才。也是仗着有老太君宠爱，又是侯爷嫡女，无法无天。还把老太君原本赏你的烟翠金镶玉镯抢了去，不是吗？」 第91页 「彩蝶！」楚灵芸怒喝。 彩蝶立马下跪，道：「小姐息怒！是奴婢实在气不过，才告诉了范公子。」 范正豪道：「彩蝶，你起来。芸儿，你不要怪彩蝶。她也是忠心护主。若不是彩蝶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到何时？」 楚灵芸恰到好处地咬唇，「我……」 范正豪气道：「你的这些好妹妹们，可有一天想过你这个姐姐？芸儿，如今，是该让她们补偿你了。」 「可，范公子，我……」楚灵芸又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范正豪只好继续劝。劝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终于把楚灵芸劝住了。 楚灵芸抹抹眼泪，抿了抿唇，道：「好吧，范公子，芸儿全听你的就是……你想怎么做，芸儿一定配合你。」 范正豪见她终于想通了，粲然一笑道：「芸儿，到时候你只需……」 第36章 要让楚灵玥身败名裂 不但要…… 侯府虽然是各院吃各院的饭, 但时常不短的，一家人还是要聚聚的。 难得，楚元韬和楚元吉今日也闲在家，不用去衙门公干。 本来应该是喜气洋洋的团圆饭, 但大房却吃得愁容满面。 寰王侧妃对黄栋也是极其宠爱的, 听说弟弟相中定远侯府家的二小姐了, 还答应亲自做媒。 楚元韬虽位居三品，但在朝中无权无势。虽然是中立党的一员，可那是因为, 他想巴结寰王党或者是睿王党，根本巴结不上。 双王虽互争雄长, 为扩大自己的势力不择手段，但也不是收垃圾的。 像楚元韬这种对他们争储君没有丝毫帮助的人, 肯定不要。 而中立党就更不用说, 大部分都是像南宫家这样的世家大族。 大家各保持各的中立, 并不需要扭成一团。 楚元韬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顾淑珍和楚歌瑶虽然幸灾乐祸, 但介于之前因为楚灵芸缺考的事, 她们打过一架, 现在当着主君在，总得做做戏，表现出大房一家人同进同出的姿态来。 不过, 顾淑珍和楚歌瑶倒是头一次觉得, 我们是庶女真是太幸运了。 不然, 凭楚歌瑶的娇媚，黄栋指不定看上谁呢。 而二房，那可就真是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了。 栾玉兰一直和楚老太君谈笑风生。 楚老太君虽然知道二儿媳妇有点故意，但毕竟一家人一起吃饭，还是要高高兴兴的。栾玉兰又没有说错话，也不好说她什么。 至于楚灵玥姐弟，那就纯属来混吃混喝的。也不隔岸观火，更不去落井下石。 吃着吃着，楚灵芸忽然道：「祖母，父亲，母亲。明儿个芸儿想去凌音娘娘庙祈福，乞求凌音娘娘庇佑，能赋予芸儿一个好前程，保佑芸儿这次，能够顺顺利利通过大考。」 凌音娘娘就是始皇后。 大盛最高闺学，也是以始皇后的闺名命名的。自始皇君临天下起，凌音书院就一直存续至今。 而始皇驾崩后，他的继承者便修葺了始皇庙和凌音娘娘庙，供后人祭拜。 因为最高女子闺学是以始皇后的闺名命名，所以也就有了闺秀们到凌音娘娘庙祈福，保佑自己前程的习俗，一直延续至大盛王朝。 凌音娘娘庙就在玉青山上。玉青山蓊郁荫翳，也是这个时节郊游的好去处。 楚灵芸看向楚歌瑶，「四妹妹，明日你也去吧。今年你也要参加大考，我们一起去祈福。」 楚歌瑶干笑两声，虽不情愿，却也只得应下。 乞求凌音娘娘保佑，对每一个闺秀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她若拒绝，不仅会显得对凌音娘娘不敬，楚元韬和老太君也会不高兴。会觉得她不重视闺秀大考。 楚灵芸给丁雅琴使了个眼色。 丁雅琴轻点下头，笑着道：「干脆，明日你们四姐妹同去吧。这祈福的人数越多呀，就越灵验。玉青山风景也好，正好你们上完香还可以游一游山。」 楚灵汐撇嘴，冷哼道：「我今年又不考，去凌音娘娘庙做什么？别回头有些人今年考不过，反责怪我在凌音娘娘神像前，没有给她祈福。」 「汐儿。」楚老太君横了她一眼。 楚灵汐哼了一声，低头扒拉自己的饭。 楚灵芸倒是心平气和，微微笑道：「本该就是自己给自己祈福的，又怎好劳烦五妹妹呢。无论成绩好坏，都是我们自己的本事，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呢？五妹妹多虑了。」 伪善。 楚灵汐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丁雅琴干笑着，又看向楚灵玥，「玥丫头，你一向和你二姐姐感情最好了。你二姐姐这几天心情也不好，你明日陪着你二姐姐一起去吧，主要是陪她说说话。反正你今年也不考，也不用进香。在院子里陪着她就是。」 楚灵芸考不上，她这个当娘的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楚灵玥笑了下，不假思索道：「好啊。」 楚云荣正夹着菜的手忽然一僵，回头瞪向楚灵玥。 楚灵玥则回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丁雅琴心中狂喜，忍不住笑道：「就知道我们六丫头，最心疼她二姐姐了。」 说完，和楚灵芸对视一眼，楚灵芸则对她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鱼咬钩了。 吃完饭，大家各回各院。 楚云荣怒气沖沖地把楚灵玥拉回书房，让小青关上门，墨画和不为在门外守着。 第92页 楚灵玥看着他直笑。 楚云荣狠狠剜她一眼，气道：「还笑得出来？你答应她做什么，看不出这是请君入瓮么？」 「请什么君，入什么瓮？」楚灵玥眨眨眼，故意逗他。 楚云荣气得直翻白眼，「我是不是该给你买点核桃，给你补补？」 小青在一旁捂嘴偷笑。 楚灵玥晃着脑袋，娇滴滴道：「那你做核桃酪给我吃咯。」 「我做你个头啊！」 楚云荣是真气疯了，平时绝不会说粗鄙之语的谦谦君子，现在也骂开人了。 楚灵玥捂着肚子，咯咯直笑。 楚云荣咬牙，奈何她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打骂不得，只能自己气到打跌。 「小青！」楚云荣偏头一声喝，「百晓生送来的线报，你今早没有拿给她看么？」 楚云荣自从也接手百晓生后，门内事物处理一直井井有条。 楚灵玥现在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一切都交给了她的荣儿。 小青惶恐道：「少爷息怒。送来时，已快到饭点。小姐还没看几眼，丁雅琴就派人来叫吃饭了……」 楚云荣冷冷道：「那你现在告诉她，百晓生都查出了什么。」 小青道：「小姐，明日范正豪约了很多富家公子、千金到玉青山游山赏景。」 「我爹打探到，范正豪的小厮还购买了很多鱼欢散。」 鱼欢散，鱼水之欢，是一种烈性药。 「而黄栋的妹妹今年也参加大考。明日黄栋就也十分巧合的，要陪自己妹妹去凌音娘娘庙祈福。」 楚灵玥只让小青派人盯着黄栋和楚灵芸，范正豪是楚云荣下令紧盯的。 世子说的没错，荣儿岂是笼中鸟。他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不用自己多吩咐，很多事他就能设想得很周到，也办得很漂亮。 楚灵玥唇角上浮，很是欣慰。 「别凶小青。虽然扫了一眼，但你姐姐我过目不忘，已经知道了。」 楚云荣怒道：「那明天范正豪想做什么，你应该不难想到。你为什么还……！」 明日黄栋陪妹妹去凌音娘娘庙祈福，今儿个楚灵芸就提议也要去祈福。 而范正豪也偏偏约他的那些朋友明天郊游，还刚巧是去玉青山。 这也太巧了。 楚灵玥收起逗弄，正儿八经道：「唔嗯，看来明日玉青山要上演一出空前绝后的动作大戏啦。」 墨画咚咚敲门，小青掩开一条门缝，墨画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又将门关上。 小青回禀：「主子，刚才翠巧过来，说彩蝶抓了很多让女人无法生育的药回来。」 楚灵玥笑道：「唷，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吶。不仅要夺走贞洁，还要断送女人的一生。」 一个不能为丈夫、为夫家传宗接代的女人，那她活着或许还不如一条狗。 楚灵玥啧啧道：「也是啊，之前楚歌瑶造谣她怀孕，毁她清誉。加上这么多年的旧怨，她心里头记恨着呢。现在又被黄栋逼上绝路，她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楚云荣急切道：「你不要以为，楚灵芸明天就只是对付楚歌瑶。」 「唔嗯。楚灵芸那个善妒的，因为我之前巴巴地满大街找世子，她看我老不爽了。觉得我这等草包还肖想世子，对世子简直是一种玷污。」楚灵玥点头，深以为然。 「啧啧啧。就她这不容人的性子，就算将来取得玉籍，世子也不能要哇。那喜欢世子的女人，她都要弄死。那以后别的老爷们，还要不要传宗接代了。」楚灵玥一个劲儿摇头。 几乎大盛所有的女人，都倾慕南宫琰。 小青皱了皱眉头，不解道：「可是少爷，楚灵芸不就是想让楚歌瑶嫁给黄栋吗？小姐又不到嫁龄，她干嘛打小姐主意？」 楚云荣长长吁气，楚灵玥则是微笑着解释道：「她想要我身败名裂，名声尽毁，以后也嫁不了人。」 楚云荣冷冷道：「楚灵芸觉得，祖母对玥儿好，是因为她是定远侯嫡小姐。将来是与那些世家大族联姻的最好王牌。但如果定远侯的嫡小姐失了贞洁，那么那张王牌就会变成她。」 楚灵玥接过话：「而楚歌瑶已经失身给黄栋，所以祖母一定会力保楚灵芸，让楚歌瑶或者是我，再或者干脆我俩一起，嫁到黄府去。反正明年，我也能嫁人了，又失身于黄栋，只能选这一个夫婿。」 她笑了笑，接着道：「以后若是不能生育，那在黄家的日子更是生不如死。」 小青恶狠狠道：「好狠！」 楚云荣瞪着楚灵玥，「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答应！」 楚灵玥道：「我若不答应，楚灵芸怎么会入局呢。」 楚云荣道：「有楚歌瑶去扑她的渔网。就算你不去，她的目的也已达到。」 即便不能双管齐下，让楚歌瑶顶了她嫁给黄栋，就已很足够。 楚灵玥道：「可是我也想看戏呀。不去这戏我不就旁观不到了嘛。」 「你……」楚云荣攥紧拳头，「好，那我明日陪你去。」 凭他一身强横功夫，十个黄栋来也别想接近玥儿一步。 「那不行。」楚灵玥皱眉，「明日书院又不放假，你去好好读你的书。」 楚灵玥还不知道楚云荣练武，认为他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被范正豪雇的人伤到。 第93页 「你明知道他们要……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吗？」 「谁说我要一个人去啊。」楚灵玥笑嘻嘻地走到书桌前，取出一张信纸，又吩咐小青研磨。 「我当然会找世子搬救兵啦。叫盈月暗中跟着我，你总该放心了吧？」 盈月和朔月武功之高强，连楚云荣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 楚云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嘆气答应。 「明日啊……」 楚灵玥一边给南宫琰写信，一边忍不住大笑。 「世子前两天来信，约我帮他驯缘，是不是也约的明天？」 小青一愣，忙翻找出南宫琰的信笺，打开一看…… 「小姐，还真是啊。」 缘现在已经能听得懂南宫琰说的话，南宫琰便来信谘询小美人，是不是可以带缘去捕猎了。 然后就定了个日子。 好巧。 楚灵玥眉眼弯弯，先是在信上表示歉意，约世子改天。然后，把楚灵芸的生辰八字也附了上去。 小青不解，「小姐，你把楚灵芸的生辰八字告诉世子干什么？」 一般把女方的生辰八字告诉男方，是寓意合婚问卜，看看男女双方是否般配。 楚灵玥悠哉悠哉，「当然是想让世子看看，他们八字合不合啊。」 她又不知道南宫琰的生辰八字，没办法帮他算。 能给他备生辰礼物，是因为知道他明年弱冠，届时皇帝一定会为他大肆庆祝。 哪天庆祝，就把八音盒哪天给他咯。 小青大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小姐疯了？就算小姐做不成世子妃，那也不能把楚灵芸推给世子啊。 楚灵玥笑眯眯写完，将信折好，叫来祈。 「祈，去给你岳父大人送去。」 祈：？？？岳父大人？ 歪歪脑袋，表示没明白。 楚灵玥咯咯一笑：「就是世子。去吧，给世子送去。」 世子。祈听懂了。 低鸣一声，振翅而去。 第37章 谁落谁的圈套 楚灵芸，我可…… 凌音娘娘庙从不缺参拜的香客。临近闺秀大考, 更是比以往多了几倍。 马车里，楚灵玥靠在窗边，眼睛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心里琢磨着，楚灵芸如何给她们两人下绝育的药。 楚灵芸拉过楚灵玥的手, 笑问：「六妹妹, 在想什么呢？」 楚灵玥佯装自赏景中回神, 嬉笑道：「在想很多。想着二姐姐和四姐姐今年能考入一个好闺学，想着我快快到十四岁，想着……」 楚灵玥拉着长长的尾音止了声。可一双眼晶亮亮, 嘴角也沁出一丝甜蜜的笑。 楚歌瑶看她这样，冷哼一声, 道：「六妹妹，莫不是也想急着嫁人了？」 说话时, 还若有若无地扫了旁边的楚灵芸一眼, 眸光中满是讥讽。 楚灵玥竟然不否认, 双颊爬上两朵红霞，羞滴滴地问：「时常听四姐姐说起闻青, 却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人。」 楚歌瑶立即杏眼圆瞪, 扯出一嗓子怪叫：「楚灵玥！你不会肖想着嫁闻青吧？你别做梦了！」 闻青, 是楚歌瑶的死穴。 就像南宫琰是楚灵芸的死穴一样，容不得其他女人染指。 若是挂在嘴边多说上两句，都能被她当成情敌, 仇视。 楚灵玥却仿佛不知羞耻为何物, 一脸天真无邪道：「可闻青也不可能孤独终老呀。」 「那也轮不到你！」 盛夏里, 大热的天，楚歌瑶气的蹭蹭冒汗，不住拿着团扇扇风。 楚灵玥不理她这句, 而是反握住楚灵芸的手，摇晃着撒娇道：「二姐姐，你给我讲讲闻青吧，好不好？」 楚灵芸心底一讶。 这小蹄子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之前不是一直肖想世子的么？ 难不成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和世子有交集，所以才把目标定在闻青身上了？ 表面却不露声色，声音也是一贯的轻柔：「闻公子品貌非凡，一表人才，远胜世人对他的评价。」 评价给的十分中肯。楚灵芸虽对闻青没有爱情，却有着欣赏。 而且，闻家是江南四大世家之首，而闻青又是四大世家公认的，年青一代的领军人。四大世家同气连枝，都是不好得罪的主。 两相结合，楚灵芸都只可能褒奖，不可能贬低。 楚灵芸夸闻青时，楚歌瑶一直瞪着眼睛。 但这次出来，顾淑珍嘱咐过，让她不要和楚灵芸有任何冲突。 虽然心里不爽她夸奖自己的心上人，但也只能听之，忍之。 楚灵玥眼珠一转，依旧是天真无念，「那，二姐姐，闻青和世子比，哪个好？」 楚灵芸的瞳孔骤然一缩。 盯着楚灵玥的一双眼中，已有了三分猜忌，七分探究。 似乎想透过楚灵玥一双眼，看清她此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灵玥只是盈盈笑着，眼波依旧是那么懵懂天真。 就在她警惕的弹指间工夫，楚歌瑶已抢着答了：「闻青公子的四绝誉满天下，又是淑人君子，温其如玉。这还用得着问吗？」 这还用得着问吗？ 虽然她没提世子一句，但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世子不如闻青。 毕竟，楚歌瑶又没见过南宫琰的面，也从不曾对南宫琰想入非非过。 第94页 肖想嫁给世子，和肖想成为皇后也没啥区别了，都是天方夜谭。 世子对楚歌瑶而言，就是水中月镜中花。 而闻青，才是活生生地寄在她的心间。 每每能在仙音阁相见，仿佛，触手可得。 楚灵芸眉头紧皱。 她不能允许有人说世子一句不是。 「四妹妹，慎言！世子何等尊贵，岂是我们能品头论足的？」 这话也的确在理。 楚老太君若是在这，肯定也要教训楚歌瑶一番。 大盛第一权贵，谁敢说他一句不好？找死么。 「六妹妹，你也是。好端端的，扯出世子做什么？」 楚歌瑶哼道：「我说什么了？闻公子才华横溢，难道不是？这可是大家公认的。」 楚灵芸难得露出严厉的神色，道：「闻公子有才情，我不反对。可你刚刚不该为了捧闻公子，踩世子一脚。世子十七岁便高中状元，纬武经文，独步当世。而世子无论是家世、相貌，也都更胜闻公子。想必，即便是闻公子本人，也不敢跟世子作比。」 楚灵玥倒要高看楚灵芸一眼了。 能维护自己心上人维护到这种地步，如果她不暗害自己的姐妹，没有毒蝎心肠至此，就沖她对世子的情谊，倒也配嫁进世子府。 可惜啊……一个能对自己血亲下毒手的女人，楚灵玥怎敢让她去祸害世子呢。 就她这性子，不能容下世子别的女人，却还一心想嫁进世子府，只会搅得世子家宅不宁。 所有喜欢世子的女人，都是她的假想敌。哪怕对方只是单相思，只是想在心里默默喜欢，她都要想尽办法除掉。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又怎么配站在世子身侧呢？ 楚歌瑶说不过楚灵芸，气道：「你！你懂什么！你又没见过世子。」 楚灵芸冷哼一声，傲然坐正，唇角浮起一抹傲视的嘲笑，「我当然见过世子。」 「你骗人！」 「你没能力见，不代表我也没能力见。」楚灵芸倨傲地说着，又将视线转向楚灵玥。 示威。 楚灵玥，你也是一样。 所以，清醒吧，我的六妹妹。你，根本就配不上世子。 「小姐。」就在楚歌瑶忍不住想和楚灵芸掐起来的时候，小青恰到好处地出声，「我们到凌音娘娘庙了。」 这么多香客，若是她们吵起来，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楚歌瑶咂了咂舌，由她的婢女搀扶着下车。 楚灵玥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看着两个姐姐们的背影，楚灵玥的嘴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当然是故意煽风点火。 今日几个关键人物，全在百晓生掌握之中。 这些信息，楚灵玥一大早就已过目，并烂熟于心。 而现在，演员都已齐聚。 楚灵芸啊楚灵芸，我可是帮你推波助澜了呢。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在凌音娘娘庙里，十分巧合的遇见了范正豪一行人。 范正豪看见楚灵芸，佯装一讶，客气道：「楚二姑娘，四姑娘，原来你们也来了。……这位是？」 楚灵芸介绍道：「这是我的六妹妹，楚灵玥。」 范正豪看向楚灵玥，为她艷色绝世的容貌，微微惊讶。 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绝不能在心上人面前出差错。 楚灵玥虽美，却是带刺的蔷薇。范正豪还是倾心于楚灵芸这样温婉优雅的芙蓉。 而且，男人挑女人，不光是挑美貌，还要有才华。 楚灵芸的才华是他承认的，而楚灵玥……倒是没少听彩蝶说起，她的草包经歷。 哼，花瓶。 「范公子，你今日怎么也来凌音娘娘庙了？」楚灵芸笑问。 「我也是陪朋友来的。来，二姑娘，我为你们介绍。」范正豪侧身，将身后的几个朋友引荐。 「我身后这位，是江北四大世家之一，沈家的嫡二公子，沈琮之。他旁边这位是沈兄的嫡亲妹妹，沈家三小姐沈婉瑜。他们二位初次来盛京，这几日我便带他们四处游览盛京美景。朱公子、袁公子和赵姑娘就不用我介绍了，大家都认识。」 楚灵芸与他们一一见礼。沈琮之客气回礼，而沈婉瑜则一脸傲慢，并没将楚灵芸放在眼里。 楚灵玥眸光一亮。 江北沈家？睿王党？范家这是要倾向睿王了么？ 楚灵玥的目光，在范正豪和楚灵芸身上来回扫视，勾了勾唇角。 睿王，寰王，黄栋。 呵，那倒还真是一份不错的投名状呢。 楚灵芸看向沈婉瑜，客气问道：「沈姑娘今年也要参加大考吗？」 沈婉瑜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 而是沈琮之代答：「舍妹明年才考。今日只是受范兄之邀，来玉青山衢南山庄作客。路过凌音娘娘庙，自然要来参拜一番。」 衢南山庄距离凌音娘娘庙不远。 庄主是范正豪的远亲，又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诚邀天下文人墨客赏鉴他收藏的书法画作。 范正豪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三位楚姑娘也同我们一道？」 楚灵芸道：「正好我们也上完香了。既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一行人步行前往衢南山庄。而楚灵玥余光瞧见，范正豪的小厮偷偷掉队，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第95页 …… 衢南山庄聚集了不少公子千金，都是应庄主邀请，来品鑑字画的。 楚歌瑶本来不太乐意来。她和范正豪又没什么交情。 但当她看到，江南四大世家的郝家人也在，一双眼又亮了起来。 郝家人既然来了，那么闻青说不定也会来！ 而楚灵玥是花瓶，是草包，自然不能对品鑑字画有兴趣。一直跟在他们后边，边当小尾巴边打哈欠。 楚灵芸回身，笑道：「玥儿，你是不是累了？」 在外人面前，楚灵芸要保持好姐姐的形象，自然不会拆她的台。 范正豪道：「如果六姑娘累了，不妨先到客房休息。」 他招招手，唤来山庄婢女，「你先带这位姑娘去客房。」 婢女福身，「是。」 客房不大，倒是很雅致。最明显的，就是那张床。 又大又漂亮，看着就舒适。 滚三个人完全没问题。 楚灵玥落了座，眼睛便一直瞟着那张床。 婢女见她老看床，有些心虚，奉上糕点茶水，便告退了。 楚灵玥的视线又落在了茶水和糕点上，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 楚灵玥把糕点掰开，用指甲抠成牙齿咬出来的形状，另一半扔在床底下，假装是被她吃掉的。 又沏了杯茶，甩手将茶杯连带茶壶都扫下桌子。 「啪啦！」碎了。 外面人闻声进来，就见楚灵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成了！」 「快把她搬到床上去。」 两个小婢女粗手粗脚，把楚灵玥连拖带拽，弄到了床上。 「快，把她衣服脱了。」 脱衣服？？？ 楚灵玥心里一个激灵。 靠！解老娘衣服，你们过分了！ 可楚灵玥只能忍着，不能打草惊蛇，让她们知道她醒着。 两个婢女可把她扒了个干净，连个被子都不给盖，收拾了地上的碎茶壶和茶杯，关门走了。 楚灵玥翻身坐起，正要去捡地上衣服，突听外面脚步声，暗骂一句我靠，只好先拿被子把自己盖住，躺了回去。 只睁着一条眼缝，偷摸摸观察来人。 只见一个壮汉扛着昏迷的楚歌瑶，推门而入，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婢女，手里端着个药碗。 她转身将门关好，又催促壮汉把楚歌瑶放到床上，扶她坐起来。 楚灵玥听她说话，不是刚才那两个婢女，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然看自己盖着被子，准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这时壮汉走近，发现床上还躺了一个，全身盖着被子，只留一个脑袋出来。 当他看到楚灵玥容颜时，愣了一下，眸中升起无尽贪婪。 他伸出手，想摸楚灵玥。 婢女这时近前，喝道：「你做什么？这两个人不是你该碰的。一会儿领了赏钱，去浣花坊快活去。」 大汉啧了一声，只好收手。 婢女递来一碗药，「快灌她喝下去。」 大汉笑道：「催情的？」 婢女脸一红，并不吭声。 「那这个呢？」大汉指了指楚灵玥。 婢女催促道：「她已经服过药了。你快点，一会儿人就该来了。」 那大汉将药一饮而尽，然后嘴对嘴餵给楚歌瑶。 楚灵玥看得心里一阵发慌。得亏不用餵自己，不然老娘杀了你全家都不解恨。 婢女也没想到这人会这样占人便宜。 但时间紧迫，他都餵上了，她也没法阻止。 餵完药，婢女让他端着空碗出去，而她则是手脚麻利地解下楚歌瑶的衣服，让她和楚灵玥躺在了一起。 看到楚灵玥盖着的被子，皱了皱眉，一把扯开，让她也露着。 楚灵玥心里闪过无数马卖批弹幕。 还好这婢女还懂点事，提前把那大汉赶了出去。不然，她一定不会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 婢女刚一离开，楚灵玥就跳起，麻熘地赶紧穿衣服。 一边穿，一边不住在心里骂娘。 楚灵芸你个杀千刀的！这笔帐，以后绝对要你加倍偿还！ 衣服刚套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音成线，从窗户缝传来：「现在……方便进去么？」 第38章 世子永远是楚灵玥最强的纽带^^…… 世子！ 楚灵玥一愣, 然后赶忙走到窗边，掩开一条缝。 「世子，是你吗？」她压低声音。 门轻声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又将门关上。 果然是南宫琰。 他穿着逍遥谷的纯白弟子服, 进来的时候, 顺手摘下了银色面具。 楚灵玥迎了上去，惊喜交加，「世子, 你怎么亲自来了？」 她还以为，会是盈月接应她。 南宫琰看着她, 目光中掠过一丝闪躲，有些不大自然地别过了头。 他的耳根, 微微发着烫。 「世子, 你来多久了？」 「自你出侯府, 我一直都跟着你。」 「一直……」 楚灵玥咀嚼着这个字眼，忽然就呆住。 大脑轰地一下, 炸了。双颊窜上殷红, 似要滴血。 楚灵玥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害羞得不敢看他。 「世子……我……你……看、看见了？」 第96页 「没有！」 南宫琰低咳了声，矢口否认，但面上却悄悄染上一丝绯红。 「窗纸挡着。」 楚灵玥心想, 对哦。 世子顶多听见屋里动静, 却是看不到里面情况的。 艾玛虚惊一场。 这要是被世子看光光, 虽然自己不会也不敢让他负责，但恐怕这辈子都没脸在他面前出现了。 不过仔细想来，世子这不近女色的性子, 即便自己现在当着他面脱给他看，他也没兴趣看，更别说隔着窗纸了。 这才拂去面上殷红。 再抬首看他时，南宫琰也已恢復成清冷如月的模样。 她不知道，南宫琰这是强自镇定。 是有窗没错。 但她不知道，自她进入房间时，窗纸就被他从外面偷悄悄捅了一个窟窿。 他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屋檐下，房间里发生的事，一览无遗。 当然，那婢女脱小丫头衣服时，他有闭眼！ 不过…… 凡事，总有个「不过」。 他绝非有意！ 只是想第一时间确认小丫头的情况！ 小丫头跳起来去捡地上的衣服时，由于太过突然，他他他，他没来得及……咳！ 「那、那、那……那楚歌瑶……」 「真没有。」 南宫琰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慌慌张张的话。 「没兴趣。」 的确是没兴趣。 那位现在还光不熘丢地躺着，可南宫琰自进来后，完全忘了屋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压根就没看过她一眼。 楚灵玥听他语气之冷漠，就仿佛那不是娇艷的美女，而是路边的一块石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说没兴趣，但是亲见他对其他女子这毫不在意的态度时，这种直观的感触是不一样的。 「黄栋快来了，我先带你离开。」 离开客房，南宫琰抱起她，轻功施展，上了房顶，在屋嵴处落下。 在他怀里，楚灵玥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世子，你受伤了？我闻到血的味道，你伤在哪里？」 她急忙抓住南宫琰衣襟，他们刚一落下，她便急切地找着伤口。 被她摸过的地方，就像被火点燃一样。 南宫琰急忙抓住她的小手，十指相扣。 他的唇角带着暖煦的笑，明澈深邃的眸此刻如春水一样柔和。 「沾在指甲里的，不是我的血。」他凑近她耳边，「是那四个人的。」 四个人…… 楚灵玥瞬间反应过来，是刚才进屋子的三个婢女和那个大汉。 「他们……死了？」 「死了，干净。」 楚灵玥不知道，那四个人经歷的苦痛，远不止这四个轻飘飘出口的字这么简单。 南宫琰亲自剜掉他们的双眼，斩断他们的双手，然后才交给随行而来的暗卫，吩咐一定让他们受尽折磨，才允许他们死。 犯在南宫琰手里，死才是一种解脱。 有一种折磨叫生不如死。 不过，最后那个小婢女，南宫琰亲手剜掉她双眼后，便准她直接上路，不必再受其它折磨。 只因她拦住了那个想对楚灵玥动邪念的粗汉，南宫琰这才放她一马。 那个粗汉应该庆幸他没有碰楚灵玥，否则他只会活的更痛苦。 当然，南宫琰也根本不会让他碰触自己的女人。 如果不是知道小丫头装晕，不想坏了她的计划，那两个婢女根本没机会去解她的衣服，就该死了。 而这些，楚灵玥根本不知道，南宫琰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从南宫琰现在的神情、语气里，根本察觉不出他之前因动怒而暴涨的狠戾气息。 那是因为，南宫琰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本能地为她流露出温柔和煦的一面。 戾气，在他心尖尖上的女人面前，会自动散去，不让她担惊受怕。 南宫琰告诉她，她离开正殿不久，楚歌瑶也被一个婢女叫走了。 说是晏北风请她过去，有要事相商。 晏北风一向和闻青形影不离。他在，闻青应该也在！ 加上楚歌瑶看见郝家人也来了，她更不怀疑这一点，兴高采烈地跟着婢女离开了正殿。 正好，她要去告楚灵芸一状，把她们在马车里说的话全部转述给晏北风和闻青。 闻青性子淡漠，毫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他。 可晏北风不同。 青哥就是他的神明，决不允许有人在背后这么贬低。 就算世子厉害，你也不能这么贬低我们青哥！ 世子都没把我们青哥说的如此不堪，你楚灵芸凭什么？ 你贬低了我青哥，日后还想再进我们仙音阁？ 今早，楚灵玥看见百晓生送来的线报上，有郝家人在，马上就布下这么一个局。 否则，楚歌瑶怎么能轻易相信，晏北风私下找她商议事情？她哪有那么大脸，让晏北风请她去。 现在不同，是她自己巴巴地上赶着去告状的。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当然，闻青和晏北风根本没来衢南山庄，都是范正豪雇的人。 「你这局布得不错。」南宫琰道，「楚歌瑶刚被带去偏僻角落，就被人迷晕了。」 这句里，全是对她的赞许。 第97页 不过话锋马上一转，「不过下次再布局，不许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南宫琰极其克制，但还是让楚灵玥觉出了话里包含的愠怒。 他生气了。 楚灵玥也知道，自己这次，差点玩砸了。 这要是被那粗汉亲上一口，要是被他看光…… 虽然她知道，世子接应的人肯定就在屋外，不会让她出事。 可是…… 楚灵玥乖乖低头，老实认错：「对不起，世子。我知道自己错了，下次哪怕还要把自己算入局中，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犯这种低级错误。」 「其实人家也是知道，外面必有盈月或是其他人接应，才敢大着胆子，装晕落套……」 见南宫琰不说话，楚灵玥举起他和她十指相扣的手，摇晃着撒娇道：「我让世子担心了，对不起，我错了，世子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南宫琰看着小丫头娇滴滴的样子，只能长长嘆了口气。 他拿她，一点鬼办法也没有。 「楚灵芸，果然是跟本世子八字不合到了极点。」南宫琰撇嘴，一脸厌恶。 小丫头附上楚灵芸的生辰八字，南宫琰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次了，破坏南宫琰和他小丫头的约会。 现在，还想让自己的小丫头失身，被迫嫁给黄栋？ 找死！ 楚灵玥捂嘴咯咯笑：「我也觉得，她和世子八字不合到了极点。」 说话间，下面走廊，传来一个贵公子和小厮的说话声。 「楚灵芸就在里面？」 「是的，小爷。就等您进去享用。」 「嗯。」 房檐挡着，他们的角度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楚灵玥立马止了笑声，递给南宫琰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并没有见过黄栋的面，但世子见过，也必听得出他的声音。 南宫琰点了点头，给她答覆。 黄栋，来了。 …… 他黄栋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手的。 楚灵芸延期订婚，本就让黄栋不爽。 而这时，有人献策，让黄栋夺走她的贞洁，到时候，楚家只能乖乖把女儿嫁他。 献策的人，自然就是范正豪的小厮。 但被黄栋享用的女人，自然不可能是范正豪宝贝的楚灵芸。 黄栋是个纨绔，即便目标搞错了，可床上躺着这么个香艷的美女，他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范正豪才让人扒光她们的衣服，这样更能迷惑黄栋心智。 楚歌瑶本身也不丑。而楚灵玥，更是倾国绝色。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世子，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果然毒辣。 黄栋已进了客房。 楚灵玥想看房内情况，便轻手轻脚扒开几片瓦片，给房顶开了一个小洞。 刚好把房间内部情况，一览无遗。 南宫琰看着她的眼神，宠溺中透着些许无奈。也蹲下身，陪小美人看戏。 黄栋看见床上躺着的不是楚灵芸，一愣。 「废物！竟然搞错了人？小爷都吃了鱼欢散，你们却……」 可当他看清楚歌瑶那靡颜腻理的容貌和未着寸缕的妖娆身段，只觉热血沸腾。 送上门的开胃菜，怎能不享用？ 黄栋邪笑一声，取出另一瓶鱼欢散，给楚歌瑶强灌了下去。 须臾楚歌瑶醒转，这时鱼欢散也已发作。她双目迷濛，神智已完全被药物左右，缠上黄栋，一口一个要他。 黄栋是风月场的常客，很快也进入状态，一边搂着美人，一边宽衣。 楚灵玥这时拽了拽南宫琰衣袖，轻声道：「辣眼睛，世子别看。」 南宫琰失笑，也去捂住她眼，轻嗔道：「你也不许看。」 「不看。世子，局已成了，咱们走吧。别打扰人家温存。」 南宫琰拦腰将她抱起，施展轻功，在庭院树枝上落下，隐于绿荫中。 鱼欢散的确效果拔群，那二位鱼水得欢，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就连他们这边，都能听见里面的嗯啊声。 楚灵玥不禁咂舌，「楚灵芸这次，还真是下本。」 南宫琰不发一语，深邃的眸色染上一层寒霜。 「世子，你不要动楚灵芸。」楚灵玥只是观他一眼，便知他此时所想。 「因为你祖母？」 「是。」她慢慢点头，「只要没有把我逼到绝路，楚家人我一个都不会动。」 因为楚老太君还把这些人当成亲人。他们即便再混帐，老太君也会回护。 老太太年岁大了，受不起刺激。为了让老太君能健健康康多活上几年，楚灵玥什么都可以忍。 ——只要她认为还没做到绝路上。 她长长吐出口气，眸底染上一股寒气，「可一旦到了绝路，我会亲手送他们上路。」 南宫琰嘆气：「那我去救下楚歌瑶。」 楚灵玥拉住他衣袖，「那倒不必。」 她定定看向客房方向，表情很是冷漠。 「她娘不会做人，连带着她也不会做人。祖母并不喜欢她们母女。」 楚歌瑶失贞，到时候和黄府闹起来，自会有楚元韬和丁雅琴出面处理。她笃定老太君不会过问一句，更不会因此心伤。 楚灵玥垂眸，眸底忽然氤氲渐升。 第98页 「血缘并不是维繫人与人之间的最强纽带。有些人，虽然沾亲带故，却也形同陌路。」 南宫琰默默看着她，看着她眸中隐藏的无尽心伤。 她说的不错。血缘并非最强的纽带，尤其在豪门贵族，在帝王家。 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悟？ 是什么伤透了她？ 究竟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才伤她至此，让她如此心寒？ 南宫琰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耳边，响起他清清浅浅，却铿锵坚定的声音：「血缘的纽带虽然断了，但你还有别的纽带。」 「玥儿，有我在。」 「我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 本世子，就是你最强的纽带。 第39章 楚灵玥赢了我，就是我媳妇了^^…… 虽然楚灵玥还想守在树上, 在特等席观看一出捉姦在床的年度大戏。但南宫琰可不想让自家小姑娘继续听这靡靡之音，脏了耳朵。 便抱着她离开了。 以南宫琰的上乘轻功，带着一个人到处飞，根本没人能够发现他们踪影。 他们找了个没人的院落, 落下。 楚灵玥离开南宫琰怀抱, 福身道：「谢谢世子。那么臣女就先去找小青汇合, 制造不在场证明了。」 本该也在客房的她，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得找一个开脱的好藉口, 这样才不会让楚灵芸和范正豪醒悟到，她非蝉而是黄雀。也更不会让他们找藉口, 污衊她在客房。 所幸，世子将那四个人都解决了。死无对证, 楚灵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让小青偷沈婉瑜的环佩, 是打算嫁祸范正豪吗？」南宫琰忽然问道。 他和楚灵玥也才刚温存了这一小会儿。一听小美人急着要走, 哪里捨得。 本来今天就该在木兰围场黏黏煳煳一天的，哼。 所以明知道她的用意, 也明明没必要问出来, 却还是多此一问。 楚灵玥略有些惊讶, 「小青承自盗圣一脉，出手从来不留破绽。没想到竟然会被世子发现……」 她满脸崇拜，「世子果然厉害！」 小丫头现在对他的爱慕, 越来越明目张胆。瞧瞧这毫不掩饰的倾慕表情。 愉悦。 南宫琰的唇角偷偷摸摸上浮。 其实小青的手法没问题, 不然, 早该被沈婉瑜和沈琮之发现了。 是南宫琰的注意力始终在楚灵玥身上。当时她为了掩护小青出手，故意离沈婉瑜很近，这才被南宫琰发现。 在南宫琰面前, 楚灵玥自然是不会隐瞒她的动机的。 于是点点头，坦言相告：「世子料事如神，猜的一点不错。这范正豪用如此卑鄙手段陷害我，我暂且不动楚灵芸，却没说不会放过他。」 提到范正豪，楚灵玥的眸中难得闪过狠戾的光。 「他想巴结江北势力，借势上了睿王的车，我偏不让他如愿。」 设计黄栋姦污未出阁的闺秀，便是范正豪为睿王打压寰王，而献上的投名状。 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有心人怎么操作。 楚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是侯府。即便轻薄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也为律法所不允许。何况是侯府的千金小姐被姦污，朝廷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范正豪肯定会帮着睿王，把事情闹大。 黄栋行事无法无天，是借着谁的势？——寰王！ 寰王约束不力，难辞其咎。 届时寰王打出来的好名声，也会因黄栋染上污点。 连自己的家人都约束不好，将来还能治理天下？ 而睿王只需站出来，为楚家说一句公道话，就能赚到人心。 范正豪打得一手好算盘。 既能仕途高升，还能赢得楚灵芸的芳心。一举两得。 可楚灵玥偏不让他顺心。 你不是想借着攀附沈家，搭上睿王的车么？ 那我就让你在沈家人面前，颜面尽失。 沈婉瑜的环佩，是象徵家族身份的玉佩，不仅名贵，还极其重要。 偷家族玉佩，相当于把皇帝的玉玺偷走了。 是重罪。 若是沈琮之发现，自己妹妹的环佩在范正豪身上，沈家这兄妹两人又会是何反应呢？ 以沈婉瑜的脾气，还会让范正豪接近沈家？ 而沈家又是睿王最有力的支持者。范正豪得罪了沈家，睿王还会买他这个人情吗？ 楚灵玥笑靥如花，「我是没有能力收拾范正豪。不过，寰王和睿王，以及沈家，自是有这个能力的。」 黄栋虽然是个纨绔，但若是解决需要，大可去浣花坊，又怎么会专门找楚歌瑶下手？ 这其中的蹊跷，面对睿王的打压，寰王和黄家怎会不去细查？ 范正豪这局做的，并非天衣无缝。寰王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南宫琰欣赏着小美人稳操胜券的自信表情。 步步为营，指挥若定。我家玥儿，真飒！ 坑起人来，也是这么可可爱爱。 让他再一次，为她而熏醉。 而且，小美人让寰王和睿王狗咬狗，也正合他心意。 南宫琰从未对楚灵玥说过朝中局势，也没有告诉她南宫家的打算。并非不信任她，只是不想她为朝中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而烦心罢了。 南宫家保持中立，是因为寰王和睿王，他们都不想支持。 第99页 这二位都没有成为帝王的器量。 南宫琰想暗中扶持的，是别的皇子。 所以才乐得看他们互相消耗。 小丫头此举，再一次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了。 如此心有灵犀，说他俩不般配，谁信？ 玥儿应该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也告诉他的，而不是只给他楚灵芸的。 不过，他南宫琰认定的人，谁又敢拿八字做文章，说一句不配？ 旁边树影微动，盈月忽然出现，只是简单一句：「世子，开始了。」 南宫琰点点头，她又隐于树荫中，消失不见。 以楚灵玥的聪慧，以及对南宫琰的了解，即便不知道南宫琰的部署，也明白盈月现身告知的这句话，是范正豪正带着目击证人们，去捉姦了。 「你倒是给范正豪找了个搜房的好藉口。沈婉瑜家族环佩丢了，庄主和范正豪，当然要把衢南山庄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本来，范正豪应该是打算以别的藉口，带着一众公子闺秀，去黄栋房间目击这桩丑事的。 范正豪肯定做梦都想不到，那环佩就在他自己身上。 小青的手法，别人根本察觉不出自己身上多了东西。 而小青被她吩咐暗中盯着范正豪和楚灵芸动向，所以才一直不在楚灵玥身边。 估计范正豪这会儿还以为，老天爷都在帮他呢，给了他这么一个完美的捉姦理由。 而揪完黄栋后，楚灵玥自有办法，让人发现环佩在范正豪身上。 环环相扣。 现在事情的发展，全都在楚灵玥的计算之中。 她微笑道：「不闹这么一出，他就会直接带着人去。因为我又想看好戏，又得给自己准备开脱的完美不在场证明——这样一来，我的时间根本不够。」 南宫琰有些无奈，「这热闹就这么好看？」 以南宫琰性格，只管布局定人生死，对已经设想到的结局，并不会费心去看。 因为看不看，都是他设定好的那个结果，又何必浪费时间。 楚灵玥嘻嘻笑道：「好看。我不但喜欢挖坑，还喜欢看着敌人跳进我的陷阱，更喜欢看敌人在陷阱中挣扎无果，最最喜欢看敌人被人群赏他的绝望——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南宫琰被她这话逗乐了，勾唇道：「是不是若是此时给你准备些炮仗，你还要去门口放一挂鞭炮，为他们的绝望而庆祝？」 楚灵玥拍手，「世子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可真是了解我！」 南宫琰笑着纠正她：「这叫心有灵犀。」 「所以，世子，我要先去准备我的完美不在场证明了。一会儿咱们黄栋那见！」楚灵玥却没觉出南宫琰这话中，蕴含的绵绵情意。 她冲着南宫琰挥了挥手，跟他告辞。 南宫琰却拉起她的手，「不必那么麻烦。」 再次与她十指相扣。 「白浔也在。」 仅只是这四个字，楚灵玥就明白，世子早已为她想好金蝉脱壳的完美证明。 白浔的证词，谁敢质疑？ 因为这位的背后，那可是秦国公世子！ 谁都惹不起。 …… 白浔所在的客房，倒是距离黄栋事发地不远。 屋里，还有一个粉琢玉砌的娃娃，坐在白浔对面，摆弄着什么。 白浔则是一脸苦相。南宫琰他们刚进来，他如枯木逢春般从凳上跳起，「世子，救命！」 南宫琰不禁苦笑。他这位精明强干的心腹，只有面对他侄子时，才会露出这么没出息的相儿。 白家乃武将世家，却出了两个词人才子。 一个就是白战次子，白浔。 另一个就是白战孙子，白宁。 白宁虽只有八岁，却十分精通术数中星相学一支。逢人便要斗一斗对宇宙星辰的理解，在士林中威名远播。 不是大境界的棋士，根本斗不过他。 而大境界，除非棋王以上，否则就是棋尊亲至，偶尔也要吃暗亏的。 白浔最怕这个侄儿，若不是世子为了楚姑娘打完美掩护，他才不想带这个小魔王来。 简直就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 白浔已经被白宁折磨半个时辰了，早就顶不住了。 楚灵玥看见白宁，略微一讶，礼貌着问白浔：「白大人，这应该不是你的儿子吧？」 白浔这么年轻，也就比世子大上一两岁，应该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不过，眉眼间却有几分相像。 「这是我侄儿，白宁。我可生不出来这么妖孽的儿子。」他还没成亲呢，哪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白宁微微蹙眉，「小叔叔，你也好意思说。连我一个八岁顽童都比不过。被当成是你的儿子，我可真倒霉。」 「嘿！」白浔跳脚，「少来这套！你爹也斗不过你。」 「是。」白宁点头，「所以你们兄弟俩，一个赛一个笨蛋。」 要不是世子在场，给白宁留点脸面，白浔绝对打烂他屁屁！ 白宁，是南宫琰为楚灵玥准备的，完美证人。 楚灵玥挖坑，南宫琰当然要为小丫头善后。白浔身份太招摇，有白宁在，不至于把楚灵玥推到风口浪尖上。 小孩子喜欢亲近楚灵玥，和白浔没关系。他们总不能再给楚灵玥扣趋炎附势的帽子。 第100页 白浔千叮咛万嘱咐，等黄栋那边事情闹大，让白宁按照他们教的话说。 但小魔王表示，除非你斗赢我，否则凭什么让我听话？ 于是白浔被迫与侄儿展开搏斗，心灵开始遭受摧残。 了解前因后果，安抚委屈的心腹几句，南宫琰上前，还未开口，白宁便小手前推，一脸拒绝。 「琰叔叔，我不和你斗。」 白宁喜欢欺负人，不喜欢被人欺负。跟棋神斗星，纯属找虐。 「相信琰叔叔也不会以大欺小。」白宁拿话堵他。 南宫琰挑眉，却也不能对小孩子严词厉色。 楚灵玥道：「事情因我而起，那自然该由我来做这解铃人。」 她坐下，见小傢伙蹙眉看她，她笑道：「我零段，不算以大欺小吧？」 南宫琰闻言，唇角上勾。 白宁眉心舒展，比着手势，「请吧。」 一盏茶后。 楚灵玥微笑抱拳，「承让。」 她的确有手下留情。只是谈论星辰，南宫琰都不是她对手。 白宁一脸震惊，一双眼钉在楚灵玥脸上，寸步不移。 白浔暗忖，这小魔王一向自视甚高，也就勉勉强强服世子一人。现在被楚姑娘零段选手打败，不会气急败坏耍小孩脾气吧？ 谁知白宁忽然扑进楚灵玥怀里，小脸蛋不住在她衣襟蹭蹭，一改桀骜作风，声音忽然变得十分讨喜： 「你赢了，我听你的，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宁转头，看向白浔，「小叔叔，你刚才逼着我背了半天的词儿，可是为这位姐姐说的？」 还不等白浔点头，他又贴回楚灵玥怀里，问：「小姐姐，你叫什么？」 「楚灵玥。」 楚灵玥。白宁默默记在心里。 以后，她就是我媳妇了。 南宫琰看着白宁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警觉。 白浔诧异道：「你这小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当年世子初赢你的时候，你不是还撒泼打滚不认帐吗？」 白宁道：「我白宁早有誓言在先，这第一个斗赢我的女孩，就是我白宁的妻子。」 「你想得美！」南宫琰和白浔异口同声。 南宫琰一把抓住白宁衣领，将他从楚灵玥怀里扯了出来。 见白宁还要往楚灵玥怀里扑，白浔一把将他按住，教训道：「臭小子！不许胡说八道。」 世子心尖尖上的女人，你个臭小子也敢肖想？还当着世子的面说要楚姑娘当你媳妇？你嫌你二叔命太长了是吗！ 「不要不要！我要媳妇！小叔叔欺负我！你找不上媳妇，也要让我绝后！你欺负人！」 白浔真想把自己袜子脱了，堵住他的嘴。 南宫琰则揉着眉心。现在开始也和白浔想法一致，觉得带白宁来就是个错误。 楚灵玥则嘴巴圆张，目瞪口呆。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第40章 搜身，是楚灵玥偷的环佩 智…… 而这时, 南宫琰耳廓微动，察觉外面大批人马接近，示意让他们噤声。 白宁虽然有混世小魔王之称，却也不是真的顽劣。他立马安静下来, 坐回桌前, 摆出早已准备好的斗兽棋, 微笑着沖漂亮媳妇招招手。 「玥姐姐快过来，我们继续下棋。」 继续下棋。 楚灵玥立即明白，这就是南宫琰为她准备的措辞。便在白宁对面坐下, 与他对弈。 白宁见她如此聪慧，不需多做解释就能通透, 更是笑得眉眼弯弯。 我这未来媳妇，果然聪明。 本来, 白宁的「鼠」可以直接吞了楚灵玥的「象」, 但他却故意放水, 让楚灵玥的「狗」踩掉他的「鼠」。 还笑嘻嘻道：「玥姐姐真是神人，发明出这么益智的棋盘游戏。」 白浔翻了个白眼, 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说, 这么幼稚的棋是哪个没水平的人发明的。 你这转变得也忒他娘快！ 然后, 小心翼翼转头，看向自家主子。 南宫琰已戴上面具，遮住鬼斧神工的容颜, 装成是逍遥谷子弟。 虽然面具挡着, 但白浔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脾气。现在面具下那脸色, 绝逼铁青铁青的。 回头一定要让大哥，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兔崽子。有你这么坑二叔的吗？断我前程啊！！！ 南宫琰倒是没时间在意这个，而是催促道：「白浔, 你先和我出去。等他们查到这间房间，你再来寻白宁。」 又看向白宁，「记得你二叔教你的话。」 白宁人小鬼大，沖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不要打扰我和未来媳妇下棋。 南宫琰深深看他一眼，抓着白浔衣领，出门踏风而去。 门故意大开着，他们两人也明白南宫琰意思，没有去关，而是继续对弈。 客房是一间一间地搜，按照他们搜查进程，要先搜过他们这间屋子，才会到黄栋那边。 范正豪这个傢伙，指定是想着，给黄栋多匀出些时间，让他和两个美女好好享受。 白宁也听见外面逐渐临近的脚步声，一边吃子，一边小声道：「玥姐姐放心，一会儿他们进来，你就装作被坏人吓到，不要吭声。我会应付他们的。」 瞧他一脸自鸣得意，丝毫不觉得，他们没时间串供，全是他的错。 第101页 楚灵玥被白宁那句「坏人」逗笑，轻声「嗯」了一声。 她自然不会去怪一个孩子，她大致也猜到白浔教这孩子说了什么。以她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难和这孩子配合。 白宁还小，黄栋那头在做什么，白浔自然不会同他讲。也不知是找了个什么理由，而这孩子又是怎么理解那些坏人的。 看他这义愤填膺的样子，想必白大人也没说好话就是了。 不过，楚灵玥可不能假装被吓坏了，那样范正豪和楚灵芸绝对会怀疑她心里有鬼的。 范正豪带着自家小厮，还有以楚灵芸为首的，一起跟着帮忙的公子闺秀们，很快就搜到了他们这间房。 看到楚灵玥，范正豪和楚灵芸都是一惊。 但楚灵芸城府极深，一瞬间便明白，计划失败。很快便调整面部表情，又恢復成常态。 毕竟，她又不知道楚灵玥去了哪间客房。现在楚灵玥就在客房中，有什么奇怪。 只是在心里犯着嘀咕，心中那隐隐的猜忌也越来越重。 范正豪就没楚灵芸这么深的城府了，看到楚灵玥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自然是震惊到了极点，扯着嗓子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灵玥眸中闪过一丝嘲笑，白痴。 楚灵芸也是默默翻着白眼，对范正豪极其失望。 你问的这么直接，不就代表你有鬼么？ 白宁蹙眉，站起身，将楚灵玥护在身后，睥睨着他，冷冷道：「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范正豪和庄主是亲戚，也算这山庄半个主人。他本就因为算计楚灵玥失败而气闷，现在又被个小娃娃撵他这个主人，更是气上加气。 刚想出言训斥，忽然看见白宁腰间佩挂的家族玉佩，立即收回了声。 只有勛贵世家，皇帝才会允许家族制家族纹佩，彰显一族显赫身份。 黄家和范家这样的大族，都不配享有。 而家族纹佩，向来只配给族中嫡系子孙。庶出和门客根本没这福分。 所以沈婉瑜的环佩丢了，事情才会变得这么严重，需要兴师动众把山庄翻个底朝天地找。 而这娃娃玉佩上的纹路，盛京之中谁不认识！ 五虎上将，盛京白家。 那是连江北四大世家也要敬上三分的家族，何况范正豪。 范正豪捏捏脸，揉挤出谄媚的笑，轻声细语道：「原来是白家的小少爷莅临鄙庄，请恕范某失礼了。」 笑得真特娘的难看。丽嘉 白宁咂舌，依旧不给好脸色，「你谁啊？」 范正豪恭恭敬敬回答：「在下范正豪，庄主是在下的远房表叔。」 「原来是主人家。」白宁冷哼一声，「怎么着，带这么多人来，想打我啊？」 「不不不！」范正豪慌忙摆手，「白小少爷误会了。」 白家就这么一个小祖宗，人颂混世小魔王，在盛京也是出了名的。 尽管白宁没通姓名，但是见他玉佩，加上他的年龄，在场一众人也知道他是谁了。 范正豪道：「庄里贵宾遗落了贵重物品，可能就落在哪间客房，所以在下正带着家僕逐间筛查。惊扰到白小少爷，还望见谅。」 白宁道：「成，你找吧。不要打扰我们下棋就是。玥姐姐，我们继续呀。」对楚灵玥这一句，语调极其温柔和善。 楚灵芸道：「六妹妹，你怎么会和白小少爷在一起的？」 白宁拧眉，「这又是谁？」 楚灵玥微微笑道：「白少爷，这是我二姐姐。」 又回楚灵芸的话：「是白少爷拉我陪他玩耍。」 白宁上上下下打量着楚灵芸，又转回头对楚灵玥道：「你二姐姐，没你漂亮。」 楚灵芸眼皮直抽。 楚灵玥忍着笑。 白宁斜眼看着楚灵芸，悠悠道：「你来寻你妹妹？可我下棋下的正过瘾，不能还你。你要想评理，大可去找我小叔叔。」 楚灵芸一讶，白浔竟然也在山庄？看向范正豪，而范正豪则一脸迷茫。 他虽和庄主是亲戚，但到底不是庄主。庄主邀请了谁，按理说也没必要都告诉他。 但白浔这么大的人物来山庄，竟然不同他讲。范正豪心里这个恨。 「小少爷是说，白大人同你一起来的？怎么没看见白大人的人？」范正豪继续刨根问底。 白宁早就准备好词了，「谁知道我小叔叔现在在哪个厅赏鉴字画呢。我就奇了怪了，看一两个破字画有什么好看，他看得那么津津有味。我觉得无聊，四处乱逛。路过那边的屋子——」 白宁手指着黄栋那边的方向，「发现这个小姐姐趴在桌子上睡懒觉。大白天的睡哪门子的觉啊，我就把她拉起来。知道她对字画也没兴趣，是被家人拉过来的，我便让她陪我下棋了。」 楚灵玥苦笑道：「不知怎的，坐着坐着就忽然犯困，和白小少爷下了几盘棋，这才稍微精神些。」 白宁心里赞赏，我未来媳妇就是聪明，这话接的极好。 挥挥手，傲娇道：「那是。还好被我逮到了你，不然我也无聊到犯困了。」 这下，范正豪和楚灵芸多多少少明白了。 一定是那婢女带楚灵玥回客房的时候，恰巧被四处游荡的白宁看见，跟了上去。 然后白宁看见刚刚晕倒的楚灵玥，把她叫了起来。 第102页 点心里的是迷药，茶壶里是绝育的茶汤。 楚灵芸见楚灵玥丝毫未怀疑茶点有问题，松了口气。 而范正豪更是庆幸，白小少爷瞧不上那些点心，没有误食。 负责楚灵玥和楚歌瑶的奴才，是两批人。 倘若第二批人进房间，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孩子时，他雇用的那个粗汉绝对会对这孩子不利。 毕竟，这些奴才不可能认识白家的家族玉佩。 到那时，范家的麻烦就大了。 可那两个该死的贱奴，送楚歌瑶进去时，发现楚灵玥已不在房里，竟然也不派人去通报他一声。 范正豪蹙眉，余光扫见楚灵芸投来那一抹失望的目光，心中十分愤懑。 现在就怕楚歌瑶那边也有了意外。 那样，他的仕途，还有与楚灵芸的婚事，就都完了。 这时小厮们已经把客房都搜了一遍，回禀道：「公子，没发现。」 范正豪嘆气，只好先把楚灵玥搁在一边。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赶紧确认楚歌瑶是不是正和黄栋在一起。别那边也出了差错，那他的计划就全砸了。 范正豪指挥着一众小厮，「抓紧时间找！不要扎堆找了，你们两两一组，分散各个房间去找，要快！」 小厮们领命，分散开来搜屋去了。 范正豪的小厮会意，直接带着一个人，去了黄栋那边。 「慢！」沈婉瑜突然道。 她轻蔑地打量着楚灵玥，「来人，给本小姐搜她的身！」 楚灵玥皱眉，「你凭什么搜我的身？」 沈婉瑜趾高气昂道：「本小姐怀疑是你偷了我的环佩。」 白宁嗤道：「哦，原来是你丢了东西呀。环佩？莫不是代表家族信物的佩饰？这么大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搞丢，你丢不丢人啊。家族不以你为耻么？」 「你！」沈婉瑜扬手。 沈琮之急忙拉住沈婉瑜。 沈婉瑜被侮辱，他虽然也生气，但对方是白家，为了家族利益，不能与白家的嫡少爷有冲突。 白家一直保持中立，又与南宫家同气连枝。若是开罪白家，白家与南宫家因此支持寰王，那睿王党这边基本就已是死局了。 楚灵玥道：「沈小姐，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偷了你的家族环佩？」 沈婉瑜哼道：「是不是你，搜过身便知。」 楚灵玥眸光一闪，道：「那倘若搜不出来，你当如何向我赔罪？」 沈婉瑜轻蔑道：「赔罪？就凭你？」 楚灵玥挺起胸脯，虽然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但她也不能容别人如此羞辱她。 她肃然道：「我乃定远侯嫡千金。沈小姐，你说呢？」 「哼！定远侯？不过就是个破落户罢了。以为顶着侯爵的头衔，就能改变你们卑贱出身的事实？」 楚灵玥的目光锋利的就像一把刀，狠狠瞪向沈婉瑜。 楚灵芸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这一骂，把楚家人全骂进去了。 楚灵玥正要说话，突听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朗朗道：「是谁在那出言不逊，辱我朝廷忠良？」 第41章 世子为楚灵玥出气 好大胆子…… 所有人顺着这声音, 望向声音的主人。 一袭红衣妖娆，半袖银衫，一派清隽峭拔。如清风朗明月，巍巍天山雪。 他的出现, 让天地黯然失色。 鬼斧神工的俊脸沉静似水, 但那双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却迸射出刺骨寒芒。 大盛第一权贵, 秦国公世子，南宫琰。 所有人都没想到，世子竟然会来衢南山庄。又被他凌冽气场所慑, 全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静谧，只闻唿吸声。 南宫琰径直步入房间, 众人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可怖寒意，全都屏息主动避让, 为世子腾出一条宽阔通路。 白浔也来了, 跟在南宫琰身后, 一同进入房间。 楚灵玥怔怔看着他。虽然知道世子一直都在，却不曾想过, 他会以世子的身份, 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不知何时, 换上了象徵世子尊贵身份的红衣。但里面那白色底衫，却只有楚灵玥看出，是逍遥谷的弟子服。 本来被沈婉瑜激起的怒火, 因他的出现, 因他侷促的更衣行为, 逗的怒火全消。 只剩下忍俊不禁，和如初雪融化般的暖心。 他本没必要以世子的身份出现。白浔在，就已足够叱咤沈婉瑜的无礼。 可他还是以世子的身份现身了。就因为要震慑沈婉瑜, 要帮她出一口恶气。 虽然南宫琰自出现起，不曾看她一眼，但楚灵玥就是能明白，他对她的心意。 楚灵芸也已呆住。 她心心念念的世子，她企盼已久的偶遇，没想到会在此时，在此刻，圆了她的心愿。 南宫琰从她身边掠过。楚灵芸回神，凝注着南宫琰的背影，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脸上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倾慕。 沈婉瑜也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世子，没想到他如此英俊，魅煞众生。 一颗心，如小鹿在乱撞。 白宁指向沈婉瑜，对南宫琰道：「琰叔叔，是她！就是她侮辱忠良，还不把忠良之后放在眼里。」 南宫琰目似寒潭，冷冷射向沈婉瑜。 「哦？」他嘴角上挑，口吻却是极其冰冷，「就是你说，定远侯出身卑贱么？」 第103页 沈婉瑜一惊，自痴迷中回神，改为一脸慌张，吃吃道：「我……」 南宫琰冷笑：「定远侯出身长林军。照你意思，本世子这长林军的少帅，岂不更卑贱？」 被他这样冷瞪，沈婉瑜都快哭出来了，「世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宁抢着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白家也隶属长林军，和定远侯一样。是不是，也是出身卑贱啊？」 沈婉瑜咬着唇，双眸含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南宫琰面前，她刚才的嚣张气焰全都萎靡不见了。 白浔这时来到白宁身边，拎起他来，佯装生气，嗔道：「好哇，我和世子找你半天，原来你跑到这来了！……咦，楚姑娘，你怎么也在。」他装作刚发现楚灵玥。 楚灵玥行礼，「陪家姐至此。不想世子和白大人竟也来了山庄。」 白浔笑道：「听说庄主有醉吟先生的真迹，我这才跟着世子一起来赏鉴。还有我这侄儿……我说怎么突然不见他人影，原来跑这边来了。有劳楚姑娘帮在下照顾宁儿，他日必到侯府登门拜谢。」 楚灵玥客气回礼：「白大人言重了。」 没想到定远侯府这破落户，和白家竟然有交情？众人皆是一愣。 沈琮之抱拳，赶忙赔礼道：「世子恕罪！舍妹出言不逊，冒犯定远侯，都是在下没有管教好。婉瑜，还不快给楚姑娘赔礼道歉？」 沈婉瑜抿了抿唇，虽不情愿，但也不敢继续惹怒南宫琰。 只好走到楚灵玥面前，浅浅福了一礼，别扭道：「楚姑娘，对不起。」 又走到南宫琰面前，这次礼数十分周到，道歉诚意十足，「世子，瑜儿绝对绝对没有冒犯长林军的意思，更不敢对世子无礼。瑜儿只是怀疑楚灵玥偷了我的家族环佩，这才一时气急，口不择言……请世子原谅瑜儿，瑜儿也不是有意的……」 南宫琰将她的惺惺作态尽收眼底，厉色道：「她如何偷你环佩？」 沈琮之赶忙打圆场道：「误会！误会一场。楚姑娘乃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偷盗之事。婉瑜，切莫听信谗言，诬陷忠良之嗣。」 他也知道，沈婉瑜就是看定远侯府这种破落户不顺眼，想找她们晦气。楚灵芸有范正豪护着，那就拿楚灵玥出气。 现在世子在此，沈婉瑜若没有证据就污衊忠良之后，世子绝对不会放过。沈家也背不起诬陷忠良的骂名。 沈婉瑜张张嘴，沈琮之瞪向她，又让她闭上嘴。 「公子！公子不好了！」范正豪的小厮急急忙忙跑回来，脚下没剎住，撞到了一个公子身上。 也就那公子家世不如范家，而且当着这么多权贵子弟的面，没敢骂出来。 范正豪睨他一眼，喝道：「混帐！世子在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又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吃吃道：「公子，您……您快过去看看吧！东厢六房，楚……楚四姑娘和一个男人，光光光天化日，正在……正在……您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他们正在干什么，当着这么多公子千金的面，他实在难以启齿。 但关键信息他已经说出来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这副表情，很多人瞬间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范正豪心底一阵窃喜。总算楚歌瑶这边的事成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带着众人去围观他们的好事。可刚迈出一步，想到沈婉瑜得罪世子这事还没了结，他总不能把世子和沈家兄妹晾在一边，脚又缩了回来。 干笑两声，看向南宫琰。 「世子，那边不知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您看能否允许在下，先行过去处理一下……」 南宫琰悄咪咪看了楚灵玥一眼。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光彩熠熠。一副「我要看好戏！」的表情。 他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气，果然。 因为沈婉瑜这事还没处理完，他若不带头走，别人也不敢动。 南宫琰淡淡道：「既如此，一起去看看。」在范正豪「请」的手势下，走在了最前面。 楚灵玥和楚灵芸都等着看好戏，自然也不甘落后，跟在范正豪身后走。 沈婉瑜刚因为楚家人挨了世子的冷眼，正在气头上。听说楚四姑娘出事了，当然也想去看她怎么个倒霉法，拉着沈琮之，也跟了上去。 其他公子千金们自然也一拥而上。 鱼欢散药性太烈，黄栋和楚歌瑶兴致正浓时，丝毫没注意到，刚刚有小厮开过门。 他们动静本来就大，现在门大敞着，声音自然就飘出了老远。 所有人听到这声音，全都是一愣。 南宫琰止了脚步，眉头一皱。 抬手一拦，命令道：「闺秀们就不要过去了。白浔，你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侧眸看向还想往前沖的楚灵玥。 啧，你这个小丫头。 很多闺秀们光是听到这声音，就已经羞红了脸。南宫琰对她们的体贴之举，让所有闺秀都感激不尽（楚灵玥除外）。 不止是闺秀们，像沈琮之这样带着自家姐妹来的公子们，对南宫琰此举也是心生感谢。 他们光顾着吃惊了，全然忘记，这等羞人场面怎么能让未出阁的女儿家目睹，更是忘了拦阻。 还是世子反应快，真不愧是世子。众人心下无不诚服。 第104页 由范正豪和白浔牵头，一众男子越过南宫琰他们，齐齐来到房门前。 而南宫琰，自然没兴趣看。关键是，得盯着点身边这个小丫头！怎么好奇心就这么旺盛，什么都想看！ 其实，南宫琰也知道，她是想看楚歌瑶被众人围观丑事时，那悲悯绝望的表情。 但是，黄栋还光着呢！怎么能让小丫头看！ 楚灵玥被他拦着，一脸扫兴地撇撇嘴。 南宫琰则回她一个「老实呆着！」的眼神。 而一众男子，当他们看到屋子里面活色生香的一幕，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黄栋给自己和楚歌瑶都服用了大量的鱼欢散。他们不知云雨了多少次，此时还纠缠在一起，嘴里不断说着不知羞耻的话。 「这是……楚侍郎的女儿，楚歌瑶小姐？」 「这不是楚灵芸小姐的妹妹吗？她怎么会和黄栋做这种事？」 「看他们样子，似乎是服过禁药的……」 「哦？兄台这么了解，看来是没少流连花丛，能一眼看出是禁药啊。」 「呸，你你你……你血口喷人！我又不是那些纨绔子弟，怎么可能了解！」 「不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如果不是被黄栋下药，应该不会做如此荒唐之事吧……」 几个公子哥窃窃私语，都觉得楚歌瑶是被黄栋强的。 白浔推开众人，进门喝道：「不知廉耻！还不快停下！来人，把黄栋从这姑娘身上拉开！」 范正豪也挥手，一众小厮鱼贯而入，强拉硬拽，才把黄栋从楚歌瑶身上拽开。 黄栋正快活着，关键时刻被人打扰，一脸懊丧，表情活像吃了口屎，破着嗓子大骂：「谁他妈敢来打扰小爷的好事？！」 这一吼，更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白浔冷冷道：「那么请小爷看清楚，我是谁。」 黄栋终于看清白浔面庞，也看清了乌压压围观的一大帮人。鱼欢散药力立时散去，刚才还在云端的心，一下摔落到了寒潭谷底。 …… 京兆府尹崔向明听说世子也在衢南山庄，亲自带捕头前来现场。 黄栋一案，沈婉瑜环佩失窃一案，两案并查。 崔向明能坐上京兆府尹这个位置，自是有他独特手段，熘须拍马也自然不在话下。 明知都察院虽有监察之责，但此案还不至于由都察院共同审理的地步，却还是恭敬向南宫琰请示，由他来主审。 南宫琰高坐主位，星眸半阖，手臂一挥，很是意兴阑珊。 「本世子今日也受庄主邀请，被牵连其中，理当避嫌，怎好喧宾夺主。崔大人只管秉公办理就是，本世子旁听就好。」 崔向明本想躬身回是，谁知南宫琰又蹦出一句：「本来本世子怀疑，有人陷害定远侯嫡女。不过……」 南宫琰慵懒地换手撑颚，淡淡道：「她本人既然不愿节外生枝，又没有丝毫损伤，本世子就不派人去知会宗人府，二司会审了。崔大人，你随意吧。」 崔向明擦汗，您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暗示本官查案时不要把定远侯嫡女扯进来。 还避嫌呢，这已经管的够宽了。 要不，就凭世子脾气，真撒手不管，哪能这么暗示。 崔向明喏喏回是。 京兆府的捕头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被人下了迷药的茶点，有问题的小厮，还有被人目击到唤走楚歌瑶的婢女…… 在范正豪的有意构陷下，所有证据都证明，这是黄栋故意而为之。 就连献策的小厮，都招供画押说是黄栋指使他购买的鱼欢散，并潜入衢南山庄，摸清楚家女动向后，回禀的黄栋。 楚歌瑶的贴身婢女也是他打晕，扔进了柴房，被捕快发现救了出来。 婢女昏迷前看清这小厮的长相，也指认了他。 至于姦污楚歌瑶的理由，那可简单多了。黄栋是个纨绔，平时就祸害民女，有前科，只是最后都被他用钱摆平。现在小厮便一口咬他，说他觉得楚家拂了他的面子，想报復楚家的女儿，过心瘾，这才对楚歌瑶下药。 虽然小厮的证词只是佐证，但黄栋也确实洗不白自己。 如果他看见床上的人是楚歌瑶时就收手，那还有的洗。 可惜，别人挖坑，他还要给自己再盖点土。 本来，黄家和寰王沾亲带故的，这趟浑水崔向明不想蹚。可世子一句「秉公办理」那就是明摆着的警告，让他不许给黄家放水。不然，都察院请你喝茶。 否则，世子不去梨园听戏，跟这旁听个屁。 崔向明当了这么多年的京官，审过这么多案犯，最怕的就是哪天给自己也在大牢里开个单间。 他手下就没有不干净的时候？——答案当然是否。 只是世子懂得权衡利弊，只要不要太过分，他不会咔嚓了你。要不，这朝廷得有一多半官员落马。那各部衙门还怎么顺利运作？ 一般这种案子，一个是跟亲王有姻亲的权贵，一个是官宦人家，双方愿意私下调解的，官府也会尊重当事人的意思。 黄家当然不希望闹大，而楚元韬也丢不起这个人，都不愿意过公堂。崔向明也极其会做人，在南宫琰的默许下，将两家人都请到了衢南山庄，调解。 本来楚歌瑶这身份，嫁进黄家也只配做个妾。但楚元韬不同意，黄家最后只能妥协，八抬大轿，以正妻之位明媒正娶，下月初一就迎楚歌瑶进门。 第105页 楚歌瑶失贞现场被那么多公子千金目睹，大考肯定是不用考了，没一个闺学会收。 沈婉瑜的案子，更简单。 楚灵玥让小青偷悄悄告诉白宁，她把环佩放在什么地方。而白宁就假装淘气，往范正豪身上一撞…… 环佩落地，还碎了一角。 众人傻眼，真相大白。 范正豪大喊冤枉，崔向明就问他：「怎么别人栽赃你，往你身上放了东西，你竟一点感觉都没有？谁信。」 范正豪纵然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沈婉瑜当场就发飙，而沈琮之也没了之前从容豁达的气度。 不过这事不劳烦京兆府，沈家打算自行处理。 南宫琰挥挥手表示没意见。他没意见，那崔向明自然也就没意见。 两起案子了结，别人满不满意不说，楚灵玥是非常满意。 可南宫琰不满意。 沈婉瑜和沈琮之正准备离开，却被南宫琰的侍卫大手一拦。 南宫琰凛冽目光看向沈婉瑜，淡淡道：「怎么，真兇抓完就拍屁股走人，被你们骂过的，冤枉的，就这么算了？」 沈琮之一怔，赔笑道：「世子，舍妹已经向楚姑娘赔礼道歉了……」 「只道歉，没赔礼。」南宫琰口气依旧淡淡，看也不看他，但周身散发的凛然寒气，却刺骨得让人不敢动弹。 沈琮之一僵，只好继续赔笑道：「明日，琮之定当登门侯府致歉，赔礼！」 南宫琰悠悠道：「你那好妹妹，上至楚老太君，下至府内楚姓家僕全骂了一通。这赔礼数目，记得先算清楚，再登门送。」 说完这句话，看也不看他们，径直上了他的红制马车。 楚家一干人从山庄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楚元韬和楚灵芸都是感动莫名。尤其是楚灵芸，对世子的爱慕之情更深了。 楚灵玥目光柔和，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世子把楚家全点了一通，是不想被人察觉，他想袒护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在心里轻声说了声，谢谢。 …… 沈家和范家的关系彻底破裂。 是不是范正豪偷盗的环佩对沈家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范正豪，沈婉瑜丢了大脸，沈家也跟着一起丢了大脸。 正如白宁褒贬的，这么重要的家族信物，也能丢。 如果不是范正豪邀请他们去玉青山，根本就不会出这档子破事。 还先后被白宁和世子数落了一通，颜面尽失。 世子和白家他们惹不起。这份恨意，怎能不对范正豪宣洩？ 而黄栋这事，让睿王党没少藉机对寰王党进行打压。 正如楚灵玥预料的，寰王怎么可能不查？ 仅只两天，寰王就查到了范正豪的头上。 楚灵芸和楚家没被寰王迁怒，是因为南宫琰动用自己的情报组织，将楚灵芸插手的痕迹全部抹消了。 只因楚灵玥那句，「为了祖母多活几年」。 而接连五天，朝堂上，寰王党弹劾范家的摺子，摞得像山一样高。 五天，时间仿佛如刀锋一样细。这五天，范正豪每天都活在恐惧里。 五天后，范家主获罪入狱，而范家全家都被流放到南方荒岛。 …… 古道，西风，瘦马。 离京路，范家流放队伍。 范夫人买通狱卒，才准他们在树荫凉里歇息片刻。 范正豪精神恍惚，独自寻了一棵树，悲凉地静靠。 树叶零星飘落到他头顶，他不经意抬头，与树梢上那人对视。 还没等他发出惊唿声，盘月丝已绕上他脖颈，勒的他发不出声。 这时树上那人轻声跳下，正是南宫琰心腹，朔月。 他欣赏着范正豪凄凉惨相，淡淡道：「世子吩咐，送你上路。」 范正豪：「呃……呃……」 朔月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世子也吩咐，叫你死的明白，好到阎王面前，不要告错了人。」 「你对世子妃下毒手，世子只是让你死，已经对你十分仁慈。」 小丫头曾对南宫琰说，我没有能力收拾范正豪。 但是，南宫琰有。 自她略微无奈地说这句话时，南宫琰已决定了范正豪的结局。 你想收拾谁，交给我就好。 范正豪干瞪着眼。 朔月抬眼瞧他，「不明白？定远侯嫡千金，楚灵玥小姐。下次投胎时记着，这一位，不是你能招惹的主。」 朔月扬起手，盘月丝勒紧。 下一刻，血色在天幕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点点殷红绚开满地。 第42章 世子宠极，奈何小姐是木头 …… 范正豪被流寇杀死的消息, 很快就传入盛京。 一时间，人们无不暗中猜测，到底是寰王动的手，还是睿王或是沈家动的手。 不过, 对于楚灵芸而言, 是谁杀的他都不重要。 这个男人, 自他算计楚灵玥失败的那一刻，他在楚灵芸的心中，就已经死了。 要说唯一的遗憾, 就是楚灵芸不能再通过他，精进自己的星罗棋艺。 楚歌瑶自然是不愿嫁给黄栋, 在家连续闹了几天。家具瓷器，被她摔坏了一批又一批。 楚元韬脑阔痛, 却也由着她闹。 第106页 因为她不管怎么折腾, 都没胆量寻死。 而且于楚元韬而言, 楚歌瑶能嫁给黄栋为正妻，于他仕途, 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算楚歌瑶再得他宠爱, 就算楚歌瑶在楚家的地位和嫡女无异, 但这也改变不了她是庶出的事实。 除非她有能力考上凌音书院成为上品闺秀，而且还能顺利结业取得贵籍。否则，区区一个中品闺秀, 就算许给高门显贵世家为妾, 人家都看不上。 而那些门第较低的家族, 于楚元韬仕途无益，他看不上。 如果楚歌瑶没有失身于黄栋，闹得满城风雨, 京城皆知，楚元韬还会顺着女儿心意，将她许配给她喜欢的人。 但现在…… 她一个庶女，却可以坐上黄家当家主母的位置！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好运。 黄家的背后是寰王，而且黄家本身在盛京的实力也不弱。不然，寰王也不会娶他家嫡女为侧妃。 曾经苦无门路接触，现在，却可以借着与黄家结亲，让他终于有机会攀附寰王了。 寰王这次虽然被睿王党狠狠打压了一番，但未伤根基，依旧是争夺太子之位的大热门。 朝廷尚有这么多肥缺，而且部分还攥在寰王手里。只要寰王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官员一族的命运。 上天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婢女来报：「主君，四小姐方才把厨房送去的饭菜全摔在了地上，一口没动。」 楚歌瑶现在，被软禁在她自己的房间，直到黄栋上门迎亲那日。 楚元韬揉着眉心，冷冷道：「让她摔！哼，想以绝食来要挟她的父亲？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那就饿着她。我倒要看看，她饿着肚子还怎么摔东西。」 指着婢女，道：「你去告诉她，就算她饿成皮包骨，就是抬，也要把她抬上花轿，嫁进黄府。」 婢女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父亲息怒。」楚灵芸与那小婢女擦身，浅笑着走了进来。 楚元韬看见她，神色缓和了几分。 他就只有这两个可以用来与权贵世家联姻、巩固自己仕途的女儿。楚灵芸又是嫡女，而且一直很优秀，这两年在文会上的风评又很好，将来很有可能嫁进朱雀区、青龙区的豪门世家为妻。 楚元韬当然不可能对这个女儿冷眼相待了。 他手指点点茶几，示意楚灵芸坐下说话。 楚灵芸坐了，微笑道：「父亲，女儿有事想求父亲。」 楚元韬挑眉，这个女儿一向不争，无欲无求，从小到大还从未求过他任何事。 倒是新鲜。 「何事？」 楚灵芸翻出一块檀木令牌，放到他面前。 楚元韬的双目一下亮了，拿起那块木牌看了又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灵芸。 「芸儿……这……这是星罗棋士的段位证明？」 木牌正面刻着星罗二段，背面刻着楚灵芸的名字。 在范正豪的帮助、以及她刻苦学习下，终于达到了星罗二段的棋力。而今天一大早，楚灵芸就去了星罗棋社，申请定段测评，并取得了星罗二段的认证证明。 楚灵芸微笑道：「是的，父亲。女儿如今已经是星罗二段棋士了。女儿想求父亲，允许女儿到星罗棋社继续精进棋力，有望升到三段，一举考入凌音书院。」 凌音书院！ 楚元韬心中一喜。 他这个女儿，四科五艺均已达到凌音书院入学考试标准。唯一将她拒之门外的，就是星罗棋一艺。 而星罗棋与围棋不同，并不普及。只允许青龙、朱雀区的贵族子女们学习。 定远侯府虽在朱雀区安宅，却并不能算朱雀区贵族。若是楚元良还在世，那凭藉他的军功和侯爵爵位，为朝廷效力几年，再有朝中重臣引荐，就可以自然晋到朱雀贵族。 可现在楚元良战死，定远侯实质上是楚家的门户。而楚家本是最末玄武区的官宦人家，即便入住侯府，也改变不了他们的阶级等级。 所以，楚元韬虽位列正三品侍郎，却无力让子女学习星罗棋。 若说唯一不在乎阶级可以切磋学习星罗棋的地方，就只有星罗棋社了。 但入社最起码要求一段棋力。也就是说，不会下星罗棋的人还是没资格进星罗棋社精进棋艺。 这就变成了恶性循环——没段数不准入社学习→不入社学习我怎么能有段数？ 说来说去，还是勛贵世家们的特权。 没想到他这个女儿，竟然已经是星罗二段的棋士了？真是做梦都能笑出来。 「芸儿，告诉爹，你是怎么掌握星罗棋艺的？」 爹。 注意到楚元韬第一次在她面前用「爹」这么亲昵的字眼自称，楚灵芸唇角悄悄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终于，等到她翻身的这一天了。 「爹，女儿这两年常在仙音阁奔走，结识了不少勛贵子弟。女儿是向他们请教，才学会的。」她也顺从他爹的意思，亲昵地改变了称唿。 楚元韬频频点头，眸色全是对女儿的赞扬。 心想不愧是我楚元韬的女儿，懂得如何利用手边的资源，为自己谋利。 对这个女儿，更为重视了。她若能去凌音书院，将来入贵籍，那嫁进公爵府为正妻都是没问题的。说不定，她的才貌，能被寰王或者睿王相中，成为王府侧妃。 第107页 到那时，楚家就有了和黄家相等的地位了！ 「好，很好。难得你有此志向，爹一定会全力支持你。芸儿，明日起，你只管放心去星罗棋社。」楚元韬笑道。 叫来婢女，让她去唤丁雅琴过来。 不多时，丁雅琴神色匆匆地赶来，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主君不快了。 丁雅琴一进屋，就见楚元韬心情大好，不由一愣。狐疑地看向女儿。 「雅琴，从帐上多支出一些银子来，派人送去星罗棋社。明日起，我们芸儿就要到棋社继续学习了。」 丁雅琴一脸震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楚灵芸微笑着沖她点点头，示意她，楚元韬这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她听差了。 丁雅琴从震惊转为惊喜，笑道：「好，好！妾身这就去安排！」 多少年了，主君有什么好的都是紧着顾淑珍那个贱人和楚歌瑶那个死丫头，从来没想过她们母女。 嫁进楚府这么多年，丁雅琴还是第一次打从心底里这么高兴。 她怕主君变卦，要亲自去办这件事，匆匆离开了。 星罗棋社的入社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正好沈家赔了他们一大笔银子。这笔钱，楚元韬说要用来摆平舆论、平息风波、置办嫁妆，一直扣在楚元韬手里，没有分给二房、三房。 而老太君又去灵境寺吃斋念佛，要为家人祈福一个多月，此时不在府中。别说楚歌瑶出嫁当天，就是回门日老太君都回不来。 其实就是在躲楚歌瑶这个事，眼不见心不烦。 栾玉兰眼馋，可没老太君做主，根本要不出这笔钱来。 现在让丁雅琴过来，也是默许她可以动这笔钱，给楚灵芸交棋社的社费。 楚灵芸也起身，福身笑道：「女儿谢谢爹。」 楚元韬扶起她，拍着她的肩膀，欣慰道：「芸儿，你是爹的骄傲。用心去学，将来考入凌音书院，光耀我楚家的门楣。」 努力取得贵籍，将来让爹也跟着你，平步青云。 「爹放心，女儿都明白的。女儿之所以煞费苦心与那些勛贵子弟周旋，也是一心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能考进凌音书院，给咱们家争光。将来女儿取得贵籍，不但可以嫁入高门为嫡妻，有个好归宿，也能利用夫家的权势，稍微帮上爹一些忙，以报答爹这些年来对女儿的养育之恩。」 楚元韬见她如此懂事，句句说到他心坎上，心中更是欣喜。大笑道：「好，好。芸儿真是爹的好女儿。」 想起那怨声载道的楚歌瑶，不禁嘆气：「你四妹妹若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黄栋虽然是个纨绔，可你也只是个庶女！ 如今却让你做了黄家的当家主母，有了黄家的管事权。黄府上下今后掌握在你手中，你还有什么不满？ 还天天任性哭闹摔毁家具，拿绝食来威胁你老子，一口一个你不要嫁给黄栋。 就只顾着自己的不如意，一点也不为你爹着想，一点也不为这个家着想。 楚元韬忽然觉得，这个闺女，真是白疼了这么多年。就算养条狗，也该懂得报恩。她却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明白。 楚灵芸心里自是对楚歌瑶嗤之以鼻，表面却不显，而是装出同情楚歌瑶遭遇的样子，伤感道： 「唉……谁承想那黄栋竟然如此卑鄙，真是苦了瑶儿妹妹了。不过，她今后好歹也是黄家的当家主母，操持黄家顺便也能为我们家谋些私利，也算是上天对她的一些补偿吧。」 楚元韬点头，不错不错，芸儿所言，再次合他心意。 「爹，我死也不要嫁给黄栋！就是不嫁！」 谁承想婢女们竟然没拦住，让楚歌瑶给闯了进来。 她双眼深陷，面如枯藁，显然这几天也受了不少精神上的折磨。加上她不好好吃饭，身体也消瘦了许多。 「混帐！」楚元韬板起脸，狠绝地一拍桌子，「是谁准你用这种口气对爹说话的？」 楚歌瑶气的抿唇，发现楚灵芸竟然也在，冲到她面前，拽住她的头髮，恨恨道：「楚灵芸！是你害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楚歌瑶将她拽起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嘴里不停咒骂着。 那日崔向明审黄栋时，他说，他想睡的人是楚灵芸，并不是她。 还说，他是被人给坑了。 是谁坑的黄栋？是谁害的自己？ ——楚灵芸！就只有楚灵芸。 而范正豪被杀的消息传回盛京，更让楚歌瑶确信了这一点。 范家就是因为黄栋的案子，才被寰王党针对。 而范正豪一直暗恋楚灵芸。衢南山庄也是他提议去的，庄主又是他表叔…… 楚歌瑶现在恨不得将楚灵芸碎尸万段！ 楚灵芸与她对视，眸中满是嘲弄之色。 就算被你知道是我又怎么样？——太迟了。 楚灵芸是故意被她掐住的。 从小到大，楚歌瑶夺走她的东西太多了。 父亲的关爱，还有嫡小姐的尊严等等…… 楚歌瑶，这些东西，攥在你手里实在太久了。现在，该是让它们从你手里消失的时候了。 先是尊严，由黄栋践踏。 再是父爱，由我们的爹，亲手剥夺。 楚灵芸悲鸣着，泪珠滚落。 第108页 「瑶儿，你做什么？快放开你姐姐！」 楚元韬腾地从座位上跳起，用力扳着楚歌瑶的肩膀。见她还是不撒手，一挥手，狠狠扇了楚歌瑶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楚歌瑶吃痛，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脸不可置信。 楚元韬怒吼道：「混帐东西！还有没有规矩，你竟然想掐死你姐姐？」 楚歌瑶哭诉道：「爹……是她害我的！都是她设计我，失身给黄栋的！本来嫁到黄府的，就应该是她，而不是我！」 「你住嘴！」楚元韬又是一巴掌。 楚元韬好歹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这其中有蹊跷，他岂能意识不到？ 但如今，他已经不会去细想了——因为根本没有意义。 楚歌瑶失身黄栋，被大众所知，已是既成事实。 而楚灵芸，如今是星罗二段棋士，有望考进凌音书院。她还是楚府嫡女，将来取得贵籍后身份只会更高贵——又一个既成事实。 舍谁，取谁，这还要问吗？ 楚元韬指着楚歌瑶的脸，愤愤道：「孽障！我楚元韬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笨的女儿？你看看你姐姐，你怎么就连你姐姐一半的聪慧都没有？」 楚歌瑶呆住。 而被楚元韬护在身后的楚灵芸，嘴角的嘲色在不断扩大。 「同样是每天去仙音阁，你姐姐已经成了星罗二段棋士，你呢？只会给我惹是生非，还得罪了罗家的嫡小姐。你不知道罗家背后，是四大门阀的上官家吗？你敢在她面前耍横？」 「……」 「还有，你不要嫁黄栋，那你还能嫁给谁？这上京，还有哪门哪户肯娶你进门！难不成你还想让爹娘养活你一辈子？」 「你觉得你委屈？我比你还要委屈。当初你失身于黄栋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以死，来保全你的名声，保全楚家和你爹的脸面！你不是说死也不嫁给他么，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楚歌瑶眼泪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你一个庶女，如今能成为朱雀区黄府的当家主母，你还有什么不满？你可知，这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跟你说，你都不明白？」 楚歌瑶悲恸地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眼也渐渐黯淡。 「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下月初一乖乖嫁给黄栋，要么，你现在就去死！」楚元韬拂袖，沉着脸出了书房。 楚灵芸整了整被她抓乱的衣领，嗤笑一声，也走了出去。 只留楚歌瑶像尊雕像一样，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 楚元韬书房发生的事，很快就有隶属于百晓生的婢女，报给了楚灵玥知道。 楚灵玥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对小青的转述，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应该说，楚灵玥在布局时，就已经想到了。 楚元韬是一个仕途为上的人，如何取捨，根本不用想。 楚歌瑶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去黄府，给楚元韬的坦荡仕途搭个桥。 可是，楚元韬的仕途，真的能如他所愿，藉由楚歌瑶的「牺牲」，一路坦荡么？ 想通过黄家，上寰王的车么？ 呵！ 楚灵玥嗤笑。 天真，天真，实在太过天真。 他这人刚愎自用惯了，有点太过小瞧黄栋，太过小瞧寰王侧妃和黄夫人，也太过小瞧她嫡亲女儿楚灵芸了。 倒是把楚歌瑶看得那么高——愚蠢。 即便是正妻又如何？黄栋吃了这么大亏，能待她亲善？ 就算他傻，上面还有寰王侧妃和黄夫人。 说到底，黄府还是黄夫人掌家。一个刚过门的媳妇，还是个不受黄家所有人待见的媳妇，能分得什么权？——黄家主又还没死。 还有，楚灵芸给她下的绝育的药。 黄栋是黄家唯一的嫡子。 一个没办法为黄家传宗接代的女人，还能在正妻的位置上待多久。 本来，楚灵玥是绝对不允许楚元韬搭上寰王的车的。 因为世子保持中立。楚元韬的一切行动，现在均代表的是定远侯府的立场。 身为定远侯的女儿，楚灵玥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定远侯的名义，给世子带来困扰。 不过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楚灵芸帮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楚歌瑶从正妻的位置被罢黜的那一刻，黄家和楚家的纽带自然也就断掉了。 楚灵芸倒是个值得警惕的人物。 虽然她也犯了一些失误——就比如说，在自己乖乖和范正豪的婢女回客房的时候，她忽视了小青的存在。 身为楚灵玥的贴身大丫鬟，小青怎么可能没有跟在她身边？ 还是她们平时太轻视下人们了。如果她没有算漏这一点，那楚灵玥就会过早地暴露，自己是在后的黄雀。 楚灵玥一向示敌以弱，过早暴露，只会把楚灵玥提前逼出水面。 于现在楚家的形式来看，楚灵芸要是明着和楚灵玥斗，将有六成胜算。 胜率还是很高的。 可惜啊……楚灵芸失误了。 不过楚灵玥也差点玩砸了，所以也没脸沾沾自喜数落楚灵芸的失误。 第109页 算平局吧。 至于楚元韬侵吞的沈家赔款…… 楚灵玥派婢女打听了，不过几千两银子。 以沈家在江北的势力和朝廷中的威望，赔银千两，不就打发狗呢。 楚元韬乐意当狗让他当去，楚灵玥可不当狗。 沈家倒是给世子赔钱万金，聊表歉意。 一向不收礼的世子，这次破天荒地收了。 第二天就送去了百晓生。知道赔楚家的银子根本就到不了楚灵玥手上，这笔就是给她弄的。 楚灵玥便用这笔巨款，找匠心阁购置了馨月斋开业所需的一切食材。剩下的，也都入了百晓生的帐。 听小青说完，楚灵玥淡淡问道：「楚灵芸现在星罗几段了？」 小青道：「对不起，小姐。芮和不敢靠书房太近，只知道楚灵芸有资格去星罗棋社深造，并没有听到她现在的段位。」 「唔……」楚灵玥手点着桌子，陷入沉思。 墨画这时轻敲房门，禀报：「小姐，祈回来了。」 小青将祈带回来的信转交给楚灵玥。 南宫琰写的。 笔力遒劲，只有四个字：拿着就是。 楚灵玥嘆气，看着手中玉佩，只觉沉淀的有如一座大山。 沈婉瑜的环佩，小白宁的玉佩——这两样分别代表沈家和白家的家族信物的图案制式，让楚灵玥忽然联想起，许久以前，世子送给她的玉佩。 那特别的玉纹——该不会，那是南宫家的家族玉佩吧？ 如果是，那吓死她也不敢要。 能被皇帝允许制家族玉佩的勛贵世家，都有旁支。 嫡系是本家，而旁系是分家。就是由家族歷代的庶出子孙分家出去的那些族人。 这玉佩，除了彰显显赫身份外，还可号令分家族人听命。 那些旁系族人散布在全国各地，不一定认识本家嫡系子孙。 所以他们遵从本家号令，都是只认信物，不认人的。 如果她手里这个真是南宫家的家族玉佩……那她就可以号令南宫家旁支族人，听命于她。 妈耶，这就是个核-弹啊！ 所以她赶紧写了封信，找南宫琰确认，这枚玉佩是否是南宫家的家族玉佩。并表明，如果真的是，那么她立即归还，绝不敢私藏。 结果，南宫琰就回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復她的问题，但是以楚灵玥对他的了解，从这四个字的语气来看，这玉，绝逼是了。 楚灵玥双手覆面。 世子，你是怕我命长，想减我几年阳寿吗！ 家族玉佩，除了嫡系子孙可以持有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可以获准持有。 家主的嫡夫人。 楚灵玥不知道南宫琰想干嘛，但这枚玉佩在自己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怀璧其罪，怀璧其罪，她现在是真·怀璧其罪了。 「小青、小青！」楚灵玥慌慌张张唤来小青，「快，把这个核弹给我锁在箱子里头，并寄存进万象钱庄！」 小青听得一脸莫名，啥？ 荷蛋？ 这玉佩形状也不像个蛋啊。 「你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呀！」 「哦……哦。」 这玩意儿，绝对不能留自己手里头。万象钱庄是世子的，那么寄存进钱庄，也等于变相归还给世子了！ 对！ 我真聪明哈哈哈哈哈哈！（已经疯了） 小青取来一个精緻带锁扣的木箱，疑惑道：「可是小姐，这玉佩不是世子给你的吗？」 「这不是玉佩，是核弹！」 「荷蛋？呃……小姐，奴婢的意思是，世子不是说你若去世子府找他，全凭此物让侍卫放行吗？」 「我现在去世子府还用得着这玩意儿吗？刷脸就行了！」 「刷脸？」小姐又整新词儿了。 「你觉得现在世子府还有不认识我这张脸的人吗？」楚灵玥翻白眼。 小青一愣，旋即笑道：「这倒是。」 楚灵玥第一次拜访世子府的第二天，白浔就让全府上下都熟知了楚灵玥的容貌。并告诫他们，如果对这位不敬，或者错把这位当成那些意图攀附世子的千金们给赶出去的，别怪世子咔嚓了你们。 世子对我们小姐的宠爱，那还真是没得说。 这事让几个随侍楚灵玥的小婢女们，津津乐道了好久。 可惜…… 小青看着手里，装着世子玉佩的檀木盒。 我家小姐却是个木头。 第43章 他眼中的柔情，只专属于她 …… 钟离忧伤风一养好, 下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楚灵玥送请帖。 楚歌瑶的事他听说了，也明白楚歌瑶不过是那背后之人计谋中的一环。真正该被设计陷害的人，应当是她这个侯爷嫡女。 毕竟楚灵玥身败名裂, 楚云荣就会直接没了依靠。那么, 侯爵的爵位, 就会落在楚元韬手中。 这些大宅门中的是是非非，盛京之中，再没有人能比钟离忧看得更明白。 世人均猜测, 范正豪的死是寰王党或者睿王党动的手。但只有钟离忧清楚，是南宫琰。 太像他的作风。 趁他大病在床, 南宫琰倒是没少去小丫头那献殷勤！ 可恶。 巳时起刻，玉衡轩庭院, 墨画打水正打算伺候小姐洗漱。 第110页 近来小姐犯懒, 每每都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就看见地上一个烫金请帖, 上面只书聪辩先生四字。 墨画也是个机灵人，瞬间明白, 这是钟离少主差暗卫送来的帖子。 小姐上次说, 你让暗卫丢我院子里来吧, 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在这大盛之中，除皇室外，最不好惹的两个主, 却都被我家小姐拿捏在手。 墨画笑吟吟的, 将请帖交给小青。 楚灵玥刚睡醒, 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就看见这有着淡淡蔷薇香气的请帖。 蔷薇清馥可人，萌櫱性强, 无论是气质还是傲骨，都很衬她。所以，他也爱用这蔷薇香，印进给她的帖子上。 「啊，什么？望远镜的试做品做出来了？」楚灵玥边打哈欠，边问小青。 被核弹折腾，几夜几夜的睡不着。天蒙蒙亮才勉强入睡，又根本不够睡。 小青拆开信封，扫着几行字，汇报：「小姐，钟离少主说，他的马车在侯府后门接您。看信上标註时间，应该已经等了您半个时辰。」 楚灵玥蹙眉，困意也消了大半。 「唉，怎么这些个有钱人，一个比一个任性。」 一个不顾她意愿，送个核弹给她。 一个不问她意见，想几点就几点。 行叭，你们牛批。本姑娘服气了。 迅速穿戴好衣裳，洗漱完，又让小青帮她梳好头，急急忙忙来到了后门。 依旧是那辆大的吓死人的奢华漆黑马车，鎏金做饰，停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十分扎眼。 一大早等在侯府后门，派去送信的暗卫回禀，楚小姐还在睡觉。 钟离忧知她近来十分贪睡，却不知是何事扰得她半夜睡不安稳。 侯府后门的小厮认出了他的马车，客气询问是否去通报小姐，说他来了。 钟离忧却只轻轻吐出个，不必。 让她多睡儿，他可以等。 想他堂堂钟离少主，何曾如此纡贵，去过别家府邸的后门？更又何曾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等人。 向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 可他却一点不恼，也不觉得这是折煞了他尊贵身份。 钟离家和匠心阁，一向有人觊觎。等她睡醒的时间，钟离忧坐靠在软垫上，处理着暗卫们送来的一封封密信。 日头已上三竿，家事已处理完，却还是不见她出来。 侯府小厮连连躬身，对着车窗映出的他的身影说着抱歉。钟离忧手中乌金扇合拢，回他轻飘飘的两个字：无妨。 安抚完属于她的百晓生门人后，他若无其事地靠近背垫，闭目沉思。 片晌后，马车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甫一听见，他就睁开了眼，唇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透过车窗，瞥见她通红的小脸。许是知他已等了很久，许是急着见他，这才一路小跑着，穿过三个跨院，来到这后门。 不管是哪个理由，都足以让他冉起高兴情绪。 钟离府训练的车夫极其玲珑，早已打开车门，恭候楚灵玥上车。 钟离忧细细打量着她，见她面容没有自己假想的那般憔悴，虽然知道楚歌瑶的事情动摇不了她分毫，但没有亲见她的人，还是不能放心。 现在见她面色如常，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可是看她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又让他忍不住想逗弄一番。 「能让本少等半个时辰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他拉过她手，让她在早已为她摆好的软垫上坐下，继续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故意说着逗弄的话。 「说吧，打算怎么补偿本少？」 楚灵玥气还没匀过来，只好先睨他一眼，当做回答。 明晃晃的抗议。 她不用说，他已知其意。 是你擅自来，又擅自想等的。 钟离忧轻笑。的确，不管她愿不愿打，他的确是愿挨。 但钟离忧却还想逗她，故意用不着调的语气，抱怨道：「小没良心。本少病了那么久，都不说来探望。本少病一好便来找你，你倒还不领情。」 楚灵玥这会儿气已平缓，听他说病了，有些惊讶：「好端端的，你怎么病了？」 然后，眉头微皱，抗议道：「你又没告诉我你生病，我怎么会知道。」 墨画虽然去过匠心阁送点心，但是邱胜却没有多嘴跟墨画讲，少主生病的事。 邱胜经商虽精明，但却不太谙男女之事。觉得大肆宣扬少主生病，有故意讨要慰问品之嫌，钟离家又不缺这些，更不可能做这等没涵养的事。 倘若他能多上这一句嘴，钟离忧也不至于在床上郁闷那么多天。 的确是怨不得她。 而自己为什么会生病，又为什么比起其他伤风病患，又多躺了那么多天，钟离忧撇撇嘴，表示不想提。 只能说，赛华佗不愧是南宫琰的心腹，深谙主子意思，让他多躺了这么些天！ 南宫琰，你个大混蛋！ 「再说，我还没怪你骗我。你倒好，刚一见面，就数落我的不是。」楚灵玥叉腰，小脸气鼓鼓的。 钟离忧却一愣。骗她？这又从何说起。 「我何时有骗过你？」 「还说？你明明是钟离家的少主，却骗我说是匠心阁管事的儿子。」楚灵玥嘟着嘴说道。 第111页 钟离忧却笑了，戏嚯的眸色里暗藏着鲜少，却专属于她的柔情。 「哪里骗你了？我说我是匠心阁『管事儿的』儿子，有何不对？」 管事儿的。 匠心阁，当然数钟离家主说话最管事儿。 楚灵玥一噎。虽然知道他这是强词夺理，但她竟然无话反驳。 个妲己男，果然奸诈无比！ 钟离忧凝注着小丫头娇嗔的模样，眸色中那抹戏嚯之意扩大。这还是头一次，舌战取得上风。 心情甚好。 楚灵玥撇撇嘴，道：「那万象钱庄的事你怎么说？钱庄不是你的，你却冒认。」 钟离忧很是无辜地反驳，「我哪里有冒认。本少只是承认自己是『少东家』，从头到尾可没说过一句我是万象钱庄的少东家。你自己误会的，也赖到我头上？」 楚灵玥气结。她觉得她有时候就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无耻的人。 「你哪里是叫钟离忧，你分明就姓贝名一戈。」楚灵玥气唿唿道。 被她骂自己贱，钟离忧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姓贝名一戈。 小丫头生起气来，更加可爱灵动。水灵灵的，勾人。 让他更喜欢逗她生气。 可能正如她所说，只要与她相关，他就是姓贝名一戈吧。 贱字当头，也是心甘情愿。 小丫头忽然眼珠一转，眸中透着精明，笑得一脸奸诈，「我不管。反正你骗我两次，咱们现在，两两抵消。」 不是说我一没探望你，二让你久等吗？咱们现在，两两抵消。 钟离忧唇角上勾，再一次被她的精明逗笑。 她总说他是狐狸，却不知他俩究竟，谁更像一只精明狡黠却不失可爱的小狐狸。 他笑得眉眼弯弯，在晨曦微光中，只觉心底一片暖融。 「行。」他凝注她媚眼，温柔说道。 他们说话间，马车已驶出朱雀区，进入青龙区地界。 「你一大早就来找我，可是望远镜的试做品做出来了，急着要我帮你们调试？」楚灵玥问道。 钟离忧把玩着手中的扇骨，闻言，只是轻轻摇头。 她给的望远镜的确是件珍宝，价值不菲。匠心阁的确急着让它问世。 但，再无上的珍宝，也不足以换她想贪睡的这一小段时间。 他会这样急，是因为，他想给她的那样东西，宛如昙花般，珍贵的只有几个时辰。 时间实在不等人，而他，也实在没有回溯时间的能力。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匀给她半个时辰的睡眠。 但他却不说，只是淡淡道：「有一批材料需要从海外进购。试做品最快，要三个月才能做出来。不过……」 见她微微蹙眉，以为又是像上次那样诓她出来，赶忙道：「你的八音盒，机械芯已经做好。需要你确定一下音质有没有问题，才好交给木匠做外部装饰。」 楚灵玥双眸一亮，诧异道：「竟然这么快？」 单筒望远镜的图纸是优先交给匠心阁的。她原以为，匠心阁会优先制作望远镜，而将八音盒的制作工序排后。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的确应该是望远镜为最优先。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图纸先交给的匠心阁。更是因为，它所能带给匠心阁的辉煌成就和利润。 匠心阁能制造出协助人类远视的「千里眼」，这是匠心阁发展歷程上极具重要的里程碑。 是钟离忧，为了她，调整了八音盒的优先级。 因为这是她为了那个「他」，准备的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生辰礼。 钟离忧心里虽然不爽那个「他」，但他还是会顺从她的心意。 有他这个少阁主亲自督促，工匠们又岂敢不快？ 只不过，八音盒也不足以让他如此着急。 是的，八音盒的机芯的确是制作好了，但此时只是他用作邀请她去府上的一个藉口。 真正的原因，是钟离忧给她的一个惊喜。 第44章 皎若云中月，公子闻青 这才…… 楚灵玥眺望着车外街景, 扭头问他：「不是要去匠心阁，怎么绕这么远的路？」 盛京街道虽然四通八达，条条可选，但从定远侯府到匠心阁最近的距离, 就只有那么一条道。 扇骨轻扣手掌, 钟离忧语调轻扬, 「不去匠心阁，去我家。」 这是去钟离府最近的道。 楚灵玥惊大了双眼。据她所知，这应该还是神秘的钟离府第一次迎接一个外人。而且, 还是少主亲自迎接的。 钟离家歷史比大盛王朝还要悠久，歷朝歷代天下奇珍秘籍也尽收在钟离家。 所以, 未免外人觊觎，通常不接待外客。 对钟离家, 她还是充满了好奇的。 匠心阁的制造府也在钟离家府邸内, 由钟离家培养的守卫进行最周密的防护。可想而知, 钟离府究竟有多大。 恐怕除了皇宫，整个盛京就属钟离府邸占地面积最广。 富可敌国, 名不虚传。 钟离忧知她仍有些许困顿, 一路强忍着没找她搭话, 而是让她可以稍稍靠在软垫上打个盹儿。 楚灵玥便阑珊地看着窗外，也不知被她看见了什么，钟离忧听她忽然小声「咦」了一声。 钟离忧与南宫琰一样, 武功已臻化境。凭他修为, 方圆二十丈即便有蚊子飞过, 也逃不过他的双耳。 第112页 楚灵玥嘀咕的声音再小，也比蚊子振翅的声音要大。 「怎么了？」他挑眉，看她前倾身体往窗外看, 立即吩咐车夫停车。 「是楚灵芸。」 她瞧见楚灵芸的背影进了一家阁楼，这才出声。 一直默默当着空气一员不出声的小青，听小姐这么说，将整颗脑袋探出车窗，道：「小姐，原来我们路过星罗棋社了。」 楚灵芸得楚元韬许可，每天白天都在星罗棋社渡过。 「也不知她现在是星罗几段。」 既然她也志在凌音书院，那么至少要保证三段的棋力。 楚灵芸用如此歹毒的计策算计自己，如果自己没有提前建立百晓生，如果没有早在塞北时就投靠在世子门下，那么现在的她，不是魂魄不知飞去哪里，就是比楚歌瑶还要颓丧地苟活。 楚灵玥并不想她考进凌音书院。 可现在，排除伤害这一选项，楚灵玥也的确没什么好手段能阻止楚灵芸前进。 而且楚灵芸若能进凌音书院，祖母应该也会打从心底里高兴。 楚灵芸在楚老太君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与楚歌瑶不同。 唉，楚灵玥轻轻嘆息。 「你想进去看看？」钟离忧折起扇面，盯着她一双眼看。 「不用了，别说我没资格进棋社，就是进去了，也没办法知道她现在的段数。」 南宫琰虽说她现在棋力可在棋尊中占个末席，但她没有定段，仍旧是连个棋士都算不上的零段，没资格入内。 而且，就算进去了，她也没有世子的眼力，能够通过看一盘棋，就知道对方的段数。 星罗棋社应该会对每一位棋士进行段位登记，但楚灵玥可没那么大的能力，从棋社管事口中问出来。 「再说了，你不是急着要回府吗？」楚灵玥也抬眸看他，与他目光交织。 钟离忧嘴角弯起，对车夫道：「阿力，将车靠边。」 然后，又对楚灵玥柔声道：「再急，也没你的事急。」 小丫头看着棋社大门时，眸中光芒极盛。 想必，她口中那个楚灵芸的段数情报，对她一定非常重要。 钟离忧这举动，分明是要带着她进棋社了。 楚灵玥慌忙摆手，忙道：「真不用！再说我没有段数，也不够资格进棋社的。」 钟离忧挑眉，好笑道：「本少带你进去，有谁敢拦？」 阿力笑道：「小姐放心，我家少主可是棋圣。在星罗棋社地位超然，少主带去的朋友，棋社管事不敢阻拦。」 「可我今日没有乔装，还是不方便进去……」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粉底月牙色百褶裙，这要是跟着钟离忧进去，不就明明白白告诉楚灵芸，她不简单嘛。 「你这女人。」钟离忧手指轻轻戳她脑袋，「平时的干脆利落哪里去了？怎么今日如此扭捏。」 不等她出声，便从座位底下的储物箱里翻出一件玄色金纹斗篷衣，递给她。 「披上，谁也认不出你。」 楚灵玥呆呆地看着他，大张着嘴都能吞下一颗大鸭蛋。 上次他送她的斗篷衣，还放在家中。 难道这傢伙每次出来都会准备一件吗？ 钟离忧咳了一声，掩饰微红耳根，催促她赶紧披上。 小青也取出南宫琰给的逍遥谷弟子面具，递了上来，「小姐，还有这个。」 楚灵玥失笑。这两个人，准备倒是齐全。 隐藏好面容，楚灵玥随着钟离忧进了星罗棋社。 社主不过棋尊。棋圣驾到，他自然要亲自相迎。目光掠过楚灵玥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询问。 对钟离忧恭敬道：「难得大人今日有空莅临棋社。还请两位上楼上雅阁。」 钟离忧嗯了一声，吩咐道：「去命管事将新晋的新人名册取来，给本圣过目。」 棋圣命令，岂敢不尊。这棋尊眼神示意，让身旁管事赶忙去取。 等钟离忧和楚灵玥上楼后，那管事才讷讷道：「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怎么把两位棋圣大人都给吹来了。」 那棋尊苦笑：「那一位倒是偶尔会来指导社员棋艺。不过钟离棋圣会来棋社，倒的确是桩奇事。他既要你取名册，你快去取来。钟离大人可不像那位大人那么好说话。」 管事连忙回是。 不多时，管事抱着一沓厚厚名册过来，恭敬放到桌子上。 「钟离大人，今年新晋新人名册全在这了，请您慢慢阅览。另外大人，闻大人今日也在棋社，现下正在心宿讲坛与社员们下指导棋。您看……」 钟离忧眉头一挑，他竟然也在。 后面的话管事虽然没有说，但已经在暗示，是不是两位棋圣要过过招。 「知道了，下去吧。」钟离忧只是不耐地挥挥手，赶他走。 管事见他没有手谈的意思，一脸遗憾。 按规矩，同段数的大境界棋士莅临棋社，管事必须告知。如果两人有意切磋，管事也好安排两人私下手谈。 毕竟棋社又不是茶馆，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下棋。 大盛的定段赛（七至九、大境界）每年立春和立秋各举行一次。而星罗大比每年年终由皇室举办。 定段赛棋手之间的对局，只有同届参赛选手可以观看。而皇家举办的星罗大比，普通百姓也可以观赏棋局。 第113页 在赛场外，会有皇宫侍卫和棋社人员将对弈选手的棋盘，复制到一个大棋盘上，并有专人讲解。 除定段赛和星罗大比外，大境界棋士之间的切磋是不会公开的，会将人秘密请到一间雅阁内，不会给大堂的棋手们看见。 这样别人也就不知，相同段数，究竟是谁技高一筹。因为星罗没有和棋，双方斗艺必见输赢，棋社也是保全这些大境界棋士们的面子（双方不介意的，会公开在大堂对弈，给下段棋士们观摩学习）。 但是，对弈的棋局会以不记名的形式记录成棋谱，收录进星罗棋社。资深社员提供一定金钱后，可以阅览棋谱学习。 星罗棋社提供大盛最好的下棋场所，自然也要收取利息，维持棋社生存。 棋社也会邀请一些高段位的棋士来，与社员们下指导棋。 不过钟离忧向来不接受私下切磋，所以一次也没有接受过棋社的邀请。 他不会和同为棋圣的对手下棋。 大家打来打去还是棋圣。彼此切磋，领悟的那点道道，并不足以打败南宫琰，何必浪费感情。 而段数低的这些人倒是很想同他切磋，毕竟钟离忧蝉联棋圣近十年。他们知道下不过他，都是抱着学习他棋艺的目的，并不是要一较高下。 钟离忧是个纯粹的商人，没有利益，才不去浪费时间教导别人。 他曾经放下话：想同我下棋，那么就来定段赛或是星罗大比上打赢我。 钟离忧的棋力，的确有强横的资本。 「闻大人？」楚灵玥挑眉。 钟离忧啧了一声，怪那管事多嘴，不情不愿地道：「就是闻青。两年前，晋升的棋圣。」 顺带一提，南宫琰和钟离忧，一个九岁，一个十岁，晋的棋神和棋圣。 楚灵玥闻言，佩服地点点头。 难怪说闻青音绝、茶绝、画绝、棋绝誉满天下。 茶和音律她已亲自领教过，的确不负盛名。 而如今他位列棋圣，「棋绝」当之无愧。 「棋圣地位超然，但他却一点都不恃才矜贵，肯将自己技艺无私传授……那些坊间女传闻青不易近人，性子冷若冰山。其实我看，只是去仙音阁围堵他的痴女太多，干扰到人家私生活，烦不胜烦，才避而远之的吧。」 「不知道，人各有志吧。」 听她说起闻青，钟离忧连连撇嘴。 但他这姓贝名一戈的个性，他对她，有问必有答。 「听说他还在凌音书院授琴课，估计正像你所说吧。」 凌音书院授课的学官，都是请的当世之大家，这个楚灵玥倒是知道。 听说书院还请过世子授书法课呢，只不过世子说自己朝廷公务繁忙，没答应罢了。 楚灵玥噗嗤笑道：「你对闻青了解的这么清楚，这就叫……」 「你闭嘴！」钟离忧气急败坏地打断。 这小丫头片子笑得这么奸诈，嘴里准蹦不出好词儿！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 其实她也没想说他断袖，是他自己要往那想，噗。 「赶紧找你的档案！」钟离忧继续气急败坏。 楚灵玥笑呵呵地翻找。本想看楚灵芸的，却叫她意外翻出一个人。 姜清涵，星罗二段。 楚灵玥双眸一亮。 很不错啊。 「找到了？」钟离忧见她眸光锃锃亮，问道。 「翻着我表姐的了。」 楚灵玥笑呵呵答，翻了几页，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楚灵芸，星罗二段。 楚灵玥黛眉轻挑，竟然也是二段？ 不过，同为二段，姜清涵只同她学过两次。而楚灵芸却和范正豪学了好久。谁更优秀，一目了然。 「走吧。」楚灵玥合起档案册子。 下了楼，钟离忧让她等他一会儿，他要去找社主办点事情。 楚灵玥等得无聊，见讲坛那边围了许多人，也生了好奇心，走过去看看。 反正她一身玄色斗篷衣，又戴上了面具，不怕别人认出来。 只见讲坛之上，一娉婷秀雅的女子，黛眉轻蹙，手拈棋子，举棋不定。 正是姜清涵。 而她对面的，是一个极美的男子。 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气质虽清冷，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温柔。墨发高束，身形挺拔，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闻青。 他的人，正如他的琴音，清雅而不凌冽；鲜活而不张扬。 再看他的棋。 楚灵玥挤进人群，凑了上去。观看片刻，她唇角上浮。 对手只是二段，以他棋圣实力，早就能分胜负。可他却频频露出破绽，以至棋局僵持至此。 光是能让姜清涵瞬间赢棋的破绽，楚灵玥就发现三处。可惜以姜清涵棋力，并未看出。 观棋不语，闻青没法出言提示，所幸也就耐着性子，陪她发现为止。 果然是恃才不傲，人品高洁如莲。 观此，楚灵玥对闻青，又欣赏一分。 盛京闺秀们评的大盛四大美男，不仅仅是取人外貌，也品评着男子的品格。 世人不识钟离忧，所以，闻青这第二，倒也名副其实。 他的棋，也如其人，真乃品格高尚的淑人君子。 虽未与闻青深交，但只识其琴棋，楚灵玥心里便已有了定数。 第114页 就准你和我可爱的弟弟，并列第三吧。 钟离忧的第二名，有很多友情成分在里面。 一盏茶后，闻青又露出第四个破绽，姜清涵终于发现，凶星一举攻破，棋胜。 姜清涵与棋圣下棋，一直很紧张。现在棋局结束，第一反应就是长吁一口气。 然后杏眼圆瞪紧盯棋盘，估计是没想到她能赢了棋圣，又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我……居然赢了？」 闻青从社主那里了解过，知道她学星罗棋不久就达到二段棋力，本就看好她的资质。现在又见她如此小心问话，微微笑了笑，点了下头。 旁边楚灵玥也频频点头，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指导棋。 想起某个腹黑世子，楚灵玥一脸黑线。 有这么一瞬间，想把他从第一的神坛上踹下来，让他滚到闻青后边去。 「什么叫你赢了？分明是闻公子让你。」 「就是，闻公子若认真下棋，只需弹指便可让你惨败。」 「让你那么多次，你才发现破绽，还好意思说自己赢棋呢。」 围观的一众闺秀们，立即不满炮轰。 闻青皱眉，目光冷绝地扫了她们一眼。 姜清涵一听，脸羞得通红，低下头，惭愧道：「对不起闻公子。我天资愚钝，公子让我那么多，我竟没看出来……还、还沾沾自喜……」 「指导棋的意旨本就不在胜负。」闻青收回视线，再看姜清涵时，表情又恢復成波澜不惊的样子，「而是旨在让棋手们学会思考。」 闻青边说，边手指哒哒挪动棋子，「这局棋你共犯了十六个错误。我现在復盘，你要认真听。」 星罗棋社的棋手们之所以棋力精进的快，就是因为有这些高手復演对弈过的棋盘记录，并指导分析对局中招法的优劣与得失关键。 尤其是棋圣的指导，更值得聆听。 一时间，又有更多的棋手们围了上来。就连楚灵玥也谦卑静听。 一盏茶后，讲解完毕。 姜清涵脸更红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错处。刚才那个闺秀说得没错，如果不是闻公子故意让她，等她发现他故意留下的破绽，凭藉他的棋力，还真是弹指间就能决胜负。 自己竟然让他忍受了这么久，还真是羞愧难当。 姜清涵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却没脸看他。「谢……谢谢闻公子指教。」 闻青点了点头，「希望你下次，能有长足进步。」 「闻公子，不知能否也指点小女子一二？」 一名女子很隐蔽地撞开姜清涵，却又没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粗劣行径。 她笑吟吟地，一双媚眼凝注着闻青。 第45章 欺负我表姐？楚灵芸被怼 异…… 楚灵芸。 姜清涵正鞠着躬, 重心朝前，被她这一撞，险些摔倒。 关键时刻，楚灵玥扶住了她。 姜清涵正要道谢, 却被她眸中刺骨的寒芒吓了一跳, 加上她这诡异装扮, 一时被她惊吓的不敢出声。 楚灵玥则狠狠瞪着楚灵芸。 她动作虽小，却没逃过楚灵玥的眼。 「呀，这不是清涵妹妹吗？」 楚灵芸装作才发现是她, 捂着嘴佯装惊讶，「没想到你也已经是星罗棋士了啊。以后我们就是棋友了呢。」 想让闻青棋圣指导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女子们。 大家争先恐后地上前，难免会有推搡。 姜清涵倒没觉出这是楚灵芸故意, 自然也不会怪罪。 和气应道：「我自然是不如楚二小姐的。还请楚二小姐日后多多指教。」 楚灵芸虽微笑点头回应, 但她的内心却不像外表这么平静。 她爹不过一个五品小官, 怎么会有门路学星罗棋？ 可恶。 她与楚灵玥那小妮子关系那么好，日后可不能让她再到家里来, 有机会让她教那小妮子星罗棋。 姜清涵客套完, 马上向楚灵玥道谢：「刚才多谢这位……呃出手相助。」 由于不知兜帽下是男是女, 所以她说得比较笼统。 黑色兜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出声。 楚灵芸在讲坛下观战许久，自然也一早就注意到这个黑色兜帽。 这身服饰, 与之前在仙音阁遇见的钟离少主宠姬很像。 楚灵芸心中虽有疑问, 但在这种场合不便开口询问。 而且闻青这时也说话了：「坐吧。」 她赶忙在闻青对面坐下。那些没来得及申请对弈的女子们全用嫉妒的目光瞪着她。 迎着这些目光, 她依旧淡定自若，柔声道：「闻公子，还请多指教。」 闻青只是淡淡点头, 让她先行。 吸取了姜清涵的教训，楚灵芸这盘棋很快就结束了。 同样是闻青故意让她而输棋，但楚灵芸犯得错误明显比姜清涵要少很多。 「不错。」 与闻青对弈的棋手有很多，但能让闻青给出「不错」评价的人，却非常稀少。 楚灵芸扫视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姜清涵身上。 唇角浮起，大有耀武扬威之意。 楚灵玥眯了眯眼。 果然，就知道她是为了踩姜清涵一脚才上来对弈的。 刚才她还故意跟姜清涵套近乎，表现出她们是老熟人的样子。以后在棋社，那些棋手们自然会拿她们两个进行比较。 第115页 闻青復盘指导完，楚灵芸起身，深福一礼致谢。 又扭头对姜清涵笑道：「清涵妹妹，你我都经棋圣指点，茅塞顿开。不如趁热打铁，我们切磋一局，也好将闻公子讲的精要论点，融会贯通。」 姜清涵深知自己棋力不如她，却也没有藉口避战，只好勉强答应。 这棋社的社员，大部分都是青龙区、朱雀区的贵族。如今姜清涵一个下京城五品小官的女儿，竟然也能入了棋社，并且有了二段棋力，引来不少高门贵女的嫉恨。 楚灵芸倒也罢了。 楚家虽说是破落户，但她爹好歹是正三品礼部侍郎，说不定在翰林院那边有什么人脉。而且她家又居住在朱雀区，勉勉强强算是他们朱雀的一员。 可姜清涵凭什么！ 便有几个闺秀也围了上来，观战。 姜清涵接触星罗棋的时日，本来就不如楚灵芸长。 楚灵芸之前天天与范正豪对弈，少说也有几千局的对弈经验。 姜清涵加上楚灵玥同她下的指导棋，也不过五十盘左右。 而且她又不像楚灵玥那样，开悟天地法则，了解星辰变化。虽然楚灵玥给她详细讲过，但是她能理解的部分实在非常少。 同为二段，但姜清涵根本不是楚灵芸的对手。 连下三盘，姜清涵都是惨败。 而且每一局，都是在中盘就分出了胜负——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根据星罗规则，六段以下由于棋局相对简单，所以规定时限是一炷香到三刻钟的时间。 六段以上，才会根据不同段位，分为半个时辰到几个时辰不等。 围观的几个闺秀见了，立即对姜清涵冷嘲热讽。 姜清涵抿了抿唇，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楚灵芸，她为何要这样故意针对自己。 但星罗较艺，就是要见个胜负。楚灵芸下手虽狠，姜清涵却没有任何理由质问，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楚灵芸捂嘴窃笑，脸上掠掠闪过一丝鄙夷，虚情假意着道：「清涵妹妹，方才闻公子所讲，『尾宿之日不可求』一句，我理解的还不太通透。咱们再下几局，拆解拆解。」 姜清涵表情僵硬，垂下头，咬着唇嗫喏道：「我……」 「咚咚咚」三声叩响。 姜清涵和楚灵芸同时转头，原来不知何时，这黑衣兜帽人竟来了。 这人一直被那几个闺秀挡着，她俩心思又都在棋盘上，这才没注意到。 现在这人灵巧越过一众闺秀，走到姜清涵旁边，食指微屈，在棋盘上叩了三叩。 然后，如黑洞般的兜帽里，那双发亮的眼睛看向姜清涵。 姜清涵一愣，吃吃道：「阁下想与楚二姑娘对弈？」 这人不吭声，只是叩棋盘的手挥了挥，意思是让她腾地儿。 姜清涵赶忙站起，而楚灵玥快速坐下。指尖飞速扫过棋盘，让棋子归位初始。 手速之快，让所有人都看呆住了。 围观众人中有六段的，归位手速都没这样快。 楚灵玥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不能给楚灵芸逃走的机会。 棋手已做出邀请。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楚灵芸若是不战而逃，只会给她的星罗棋生涯留下耻辱的一笔。 她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以楚灵玥棋尊棋力，对付一个二段的微末棋手，连梅花易数都不必用，就可以做到纯粹欺负。 可要瞬间就击溃她，那不是少了很多乐子？ 楚灵玥就是要一点一点地折磨她，让她在看见胜利希望时，又扭转干坤，让她从云端跌至深渊。 这局棋，愣是拖到了时限到。 六段以下的星寿大多都是百年，只会加两三个千年进去。 即是说，六段以内，推演的行星最多，只用计算千年时光。比起万年、十万年甚至亿年，还是容易许多的。 一盘结束，双方都有活星。按规矩，是要计算星域总体寿数，寿长为胜。 而楚灵玥，恰好比楚灵芸多了一百年。 也就是，恰好比楚灵芸多了一颗活星。 连下三盘，皆是如此。 观棋的人看不出其中门道，只以为二人旗鼓相当，只是这黑帽人每次运气都比楚灵芸好了那么一点。 可只有楚灵芸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这是只有身临其境对弈的棋手，或者段数很高的棋手，才能察觉的事实。 方才讥笑姜清涵的三两人中，立马又将矛头对准了楚灵芸。 毕竟她被闻青评为「不错」，也是个招人恨的。 楚灵芸皱眉。对讥讽她的几个闺秀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那张被银白面具遮挡、不辨真容的脸。 这人极可能是钟离忧的宠姬。 她的星罗，与她的琴音一样，都带着一股狠戾肃杀之气。 与这人对局，楚灵芸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直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似要将她生生扭断。 在仙音阁见识过此人琴音后，楚灵芸就知道，这位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当时，她以力拔山兮之势，压制罗茵蓉和楚歌瑶的琴音。现在，又以这深渊吞噬气场，来搅她的局。 莫非这人看出自己是以打压姜清涵为乐，要帮姜清涵出头？ 上次仙音阁也是，如此针对她们楚家的闺秀。 第116页 楚家，究竟是哪里惹得钟离府不快了？ 钟离忧虽常年不来棋社露面，但楚灵芸知道他也是棋圣，还是一位比闻青成名更久的棋圣。 大境界棋士的名讳，是每个加入棋社的社员们必知的基本常识。 棋圣的宠姬，她自然不是对手。 楚灵芸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这位阁下乃是钟离棋圣的人。小女子下不过棋圣传人，有何奇怪。」 一众闺秀闻言，都吃了一惊，齐齐看向楚灵玥。 有探究，有羡慕。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零段，与你二段对弈，并不失公正。」 钟离忧堪堪走来，身后跟着社主苗心水。 众人赶忙让开道。 楚灵芸也赶忙起身，与众人一起，对棋圣行礼。 礼毕，楚灵芸又道：「钟离棋圣，您的宠姬，即便未定段，可有您亲自教授，棋艺又怎会差。您执意偏袒，小女子也无话可说。」 宠姬？ 钟离忧唇角上浮。 这楚灵芸话中带刺，说他有失公允，本该惹钟离忧不快。 但「宠姬」一词却让他中意得很，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钟离忧双手抱胸，勾唇悠悠道：「小妲儿生性顽固，从不肯让我教。所以，她的星罗棋艺，非我传授，是她无师自通。」 小妲儿？ 楚灵玥翻了个白眼。 你才是妲己好吧，你个臭狐狸。 她说我是你宠姬，你还真占我便宜。 钟离忧扬声道：「小妲儿，回去了。你若是对星罗棋忽然生了兴趣，回府本圣陪你慢慢玩。跟臭棋篓子下棋，只会越下越臭。」 楚灵玥本来气他占自己便宜，现在听他如此羞辱楚灵芸，不禁乐了。 钟离忧定是猜到自己是帮姜清涵出气，现在才如此恶言相对。 不然以他崇高地位，又何须将楚灵芸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根本懒得搭理。 阿忧，真够朋友。 众人见钟离忧如此羞辱楚灵芸，全都傻眼。 楚灵芸更是怒不可遏。 就算你是棋圣，可也不能这样侮辱人。 「钟离棋圣，小女子自知技不如人。可……」 钟离忧冷冷打断：「既知技不如人，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你爹娘没教过你，做人应当外敛内秀，没本事就不要瞎出风头么？这是哪里来的小门小户，怎么教育的女儿。」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骂的也太狠了。 早就听说这位钟离少主强横霸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灵芸双拳攥紧，脸色气得铁青。 在别人面前，她必须保持她的温婉、她的有礼，来成就她的美名。 可现在，她已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楚灵玥第一次听楚灵芸如此大声说话：「钟离少主，你这话未免太过！你是棋圣又如何？我祖父进士出身，家父又是正三品礼部侍郎，岂容你羞辱！」 她这话的意思是，楚家可是官宦人家，而钟离家不过是个商贾，家族歷代并无一人出仕。 有钱又如何？还不是地位低下。 又怎能与那些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相比。 楚灵芸当然不知道，连大盛天子都得礼让三分的钟离家，自然不像寻常商贾世家那样简单。 钟离家的起源，可追溯至始皇时。 始皇是轩辕部落首领。 而轩辕部落又是合併了众多大小部落而形成的新的氏族。 其中有一支部落，叫做技之一族，就是现在的钟离家。 始皇一统江山并称为始皇帝后，一众部落首领皆封王赐爵，世袭罔替。 如今光阴千载，朝代更迭。轩辕部落只剩钟离家延续至今。 不管江山如何易主，天子都尊始皇为皇祖，就像诸子百家尊姜尚为祖。 老祖赐封的爵位，后世不敢褫夺。 而且，钟离一族虽是轩辕正统，却对王座毫无兴趣，只痴迷发明制造。 而歷代统治者，虽然惧怕钟离家掌握的种种不传之秘，却又消灭不了他们。 所以，歷朝天子只能与钟离家主达成和平共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钟离家世代不许涉足政治，而天子也允许钟离家继续享受始皇下赐特权，只是当朝不再追封爵位。 至大盛，亦是如此。 钟离家虽未有王爵封号，但地位与王爵无异。又是轩辕一脉，天子才对钟离父子极其礼遇。 钟离忧嗤之以鼻，傲气回应：「别说你爹只是正三品侍郎，就算他位列三公，于本少眼中，也不过蝼蚁。你未免太过放肆。」 一双桃花眼，如深冬凛风刺骨。 有一阔公子忍不住劝道：「这位姑娘切莫再出言相激。钟离家乃轩辕正统，上古世袭王爵。本朝虽未封爵，但钟离家地位可与亲王无异呀！」 楚灵芸僵住。 钟离忧懒得再看她，沖楚灵玥招招手，二人离开了。 出了星罗棋社，楚灵玥再也抑制不住，笑得宝光璀璨，情绪激动地重重拍在钟离忧左肩。 「妲己男，干得漂亮……嗷！」 一嗓子哀嚎，楚灵玥讪讪收手。感觉手掌就像拍在带倒刺的铁板，震得她骨头生疼。 「你是不是傻！」 钟离忧连忙抓住她手给她揉骨，眸里全是心疼，「我从小习武，身体已淬鍊如钢，你还专挑硬处用这么大力。弄疼了吧？」 第117页 「谁知道你平时走路还运内功护体啊！」 「我若运内力，你手骨早震碎了。」 钟离忧给她揉完手，又将一个檀木小牌塞入她手。 「这是什么？」 楚灵玥翻看，正面只有星罗二字，再无其他。 钟离忧道：「社员证。日后你可自由进出星罗棋社。」 他找苗心水，就是去给她办的社员证。有他这个棋圣亲自出面，苗心水哪敢不给。 楚灵玥茫然眨眼，「我又不打算当社员，要这做甚？」 社费好贵的，给他们还不如给百晓生门人们置办生活物资。 「你明年不是打算要考凌音书院？取得七段证明，大考时可以免考棋艺一项。还有几个月就是秋季定段赛，只有棋社社员才有参赛资格。不给你准备这个，你怎么参加定段赛。」 楚灵玥失笑道：「我又没打算参加定段赛。闺秀大考和凌音书院结业考试的确规定，持上位段位证明者，免考。可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便没有段位证明，也可参加考试。」 她眨了眨眼，一脸俏皮，「我就喜欢顶着零段的头衔，碾压那些高段位的棋士。」 钟离忧啧啧摇头，失笑道：「你这个小狐狸呀。」 「你才是狐狸。」 「你也是狐狸。」 楚灵玥瞪大了眼，钟离忧则一脸不服输地回瞪。 「还说我是妲己男，我看你就是个小妲己。」钟离忧悠悠道，「咱俩都是『妲己』，你说，是不是一家人？」 你我都是狐狸，狐狸配狐狸，多么般配。 楚灵玥则眨眼，耶？妲己男这意思……是想当我哥啊？ 这……有点突然。 她一直把他当大钱袋子，移动钱庄。 忽然要结为异姓兄妹，这以后她还怎么从他身上榨油水啊？ 榨自己人，良心上未免有些过意不去。 她不太想有良心呢。 不过……突然有个哥哥在上面罩着，想想似乎也不错？ 当惯了守护人的姐姐，她也想做一次被人守护的妹妹呢。 「行叭。」楚灵玥轻轻拍了拍钟离忧肩膀，「咱俩都是狐狸，我就照顾你一次吧。」 我就大发慈悲，勉强跟你当个一家人，少榨你点油水吧。 钟离忧呆呆地看着她。 等会儿？ 我怎么觉得，这小丫头说的跟本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呢？ 耶？？？ 第46章 为你过一个不一样的生辰 明…… 钟离府的听竹苑, 是府中景色最为雅致的地方。时值夏日，听竹苑也是府中最避暑的地方。 府中的匠人，也有音律大家。他们利用风振动的频率，将这竹与庭院水池修建了一个水琴窟。 风与水滴音便组成了一曲绝妙的自然仙音。 而交错纵横的林荫, 便是这深深庭院中最好的天顶。 庭院最凉爽的地方, 有一凉亭, 一方石桌。 凭栏而坐，檀香裊裊，一派惬意。 茶也是绝顶好茶, 叫月露知音。 楚灵玥坐在摇椅，纳着阴凉, 聆听着水滴音，赏着林景, 悠悠地品着茶。 钟离忧亲自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机械芯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 还有几个婢女, 捧着精緻的琉璃盘，上面摆放的都是各种时令最新鲜的水果。 钟离忧在她对面坐下, 将掌中物小心翼翼放到她面前, 道：「你验验货。」 楚灵玥笑道：「这东西虽然是个稀罕物件, 却也没有珍贵到需要你这位少主亲自去取的程度吧。」 「在我眼中，你发明的东西，都是珍品。」 所以他亲自监工, 做成后亲自将它封藏进只有歷代家主才能进入的藏宝阁中。 等她来, 又亲自捧到她面前, 等她检验。 楚灵玥失笑摇头。 她可不敢居功，说八音盒是她发明。这是前世，一个叫安托·法布尔的瑞士人发明的。 她只能说在异世界重现先贤发明。 不过于这个世界来说, 八音盒的确是她第一个提出来的。 她放入掌心，细细观察。做工精緻，品相精美，足见匠人高超手艺。 转动发条，她闭目，仔细聆听乐声。 空灵之音奏响，一旁侍候的婢女们全都呆住，惊讶地看向楚灵玥。 她们是钟离府精心教养出的侍女，素质极高。处事不惊便是她们的第一课。 现在，却被这从未听过的纯粹空灵之声所吸引，一时乱了方寸。 乐声轻扬，宛若微风，宁静致远。那独特的空灵所渲染的澄净气氛，仿佛洗涤心灵的梵音，动听且感人。 半晌过后，一曲虽终，但余音缭绕，使人久久不能忘怀。 楚灵玥睁眼，唇角弯起，笑道：「匠心出品，必属精品——八字真言当之无愧，曲音分毫未差。」 她放在桌上，「可以给它做外饰了。」 「你谱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浮生遇。」 说起曲名时，楚灵玥眸中萤光点点，不知脑海中浮现出什么景象，思绪像飘到了未知的远方。 浮生遇。 曲名并非随性所致，和这首曲子一样，仿佛如她的灵魂一般，一直寄在心中。 「浮生？」钟离忧微微皱了眉头，「为何取这偏消沉的名字？」 第118页 不是说，是送给那人的生辰礼物？那不应该，要选个喜庆的名？ 楚灵玥眸中流光流转，自遥远思绪中回神，脸上浮现出淡淡苦笑： 「我也不知。脑中浮现出这个旋律的时候，这个名字也一同浮现。可能，这首旋律，这个名字，对我的灵魂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特殊意义。 钟离忧眉头蹙得更深。 楚灵玥见他蹙眉，笑道：「莫非钟离少爷觉得，灵魂之说是无稽之谈？」 钟离忧却反覆咀嚼「特殊意义」四字，倏地轻嘆：「不知本少生辰时，是否也能得你一件『特殊意义』的礼物……」 楚灵玥微怔。 一向倜傥不羁的钟离忧，脸上竟浮现淡淡哀伤。 哀伤如流云只一瞬，他掩饰得很好。 又恢復成平时那洒脱欠揍样，将其中器皿最为精美的一盘水果，推到她面前。 果实由冰块镇着。推动时冰块撞上琉璃盘壁，泠然作响。 「小妲儿，猜猜看，这是什么？」 盘中果实，颗颗饱圆，果皮暗红。 他料想她肯定没见过，献宝似的急急推到她面前，笑得很是神秘。 楚灵玥却还在纠结他方才那句伤感之嘆，「你的生辰，是何时？」 她没习武，竟也能听见。 或者应该说，藏了这么久，却因她一句无心的「特殊意义」，还是把这句不该说的话，给引了出来。 钟离忧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淡淡道：「已经过了。」 楚灵玥眸光一闪，看他如此模样，竟莫名牵动她情绪，让她有了些许抱歉情感。 「你告诉我，明年我陪你过。」 钟离忧怔住，心中如蜻蜓点水，泛起层层涟漪。 但男人向来好脸面，净干些口是心非的事儿。 所以他就死撑着，嘴硬着道：「本少还能缺过生辰的人？」 说完他就后悔，颇想抽自己一嘴巴。 「堂堂钟离少主，又是棋圣大人，自然有个体面的生辰宴，更不会缺贺礼。」楚灵玥点点头，表示同意。 钟离忧脸色就有点发绿，现在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拔了。 不过旋即，她却忽然道：「可是呢，如果钟离少主想要个不一样的生辰，小女子还是愿尽绵薄之力。」 她笑嘻嘻的，与他目光交织。似乎早已看穿，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不一样的生辰。 他都那样说了，她还是坚持。 而且还要为他准备，专属于他的生辰。 内心一股暖流在不断升腾。 钟离忧嘴角忍不住翘起，又赶忙用手挡着，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既……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说了，那、那本少就姑且大发慈悲的答应你吧。」钟离忧别扭道。 这句话楚灵玥可是熟悉得很。 想起前世《宝可梦》里武藏、小次郎、喵喵这三人组的经典台词，楚灵玥噗嗤笑了：「你以为你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啊？」 可爱又迷人？ 咳！ 钟离忧脸更红了。 勐咳了几声，强自镇定地伸手，从果盘中取出一颗，剥开一半果皮，露出如牛奶般半透明的果肉。 「你你你你你……你快先尝尝。」 楚灵玥好笑地从他手中接过。 她的指尖碰触到他手指，温热体温传来，沿着经络血脉，递送上心尖。 快逢小满，本就炎热。现在被她这么一招，更是燥热难忍。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手中果实，笑道：「不就是个荔枝嘛。」 钟离忧一愕，吃吃道：「你知道？」 楚灵玥好笑道：「我怎会不知，又不是稀罕东西。」 但「稀罕东西」还没说出口，她就忽然怔住。 荔枝在她前世，的确不是什么稀罕水果。虽然种植在南方，但科技发达的现代，运输之快，南北水果互通，让南北两域的人们能品尝上天各一方的时令水果，不是难事。 可是这个时代，荔枝是一种极其奢侈的水果。运输之艰辛，只有皇室和权贵世家才能享用。 以楚家的门户，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而她从小生长在塞北，与这南方水果更是无缘一见。 不怪钟离忧有此一问。 她咳了一声，慌忙改口道：「又不是没有书本记录。怎么样，本姑娘是不是博闻强记，让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钟离忧失笑道：「是是是。快尝尝，书本中总不能也记录荔枝是什么味道吧？这荔枝是昨晚才从树上摘下，连夜走大运河，从岭南运来的。」 楚灵玥一讶，「你急急忙忙带我来，就是为了品尝这新鲜的荔枝？」 「耽误了这些个时辰也不算最新鲜了。不过，《本草纲目》中有记：『若离本枝，一日色变，三日味变。则离支之名，又或取此义也』。算来才过半日，味道应该比刚摘下来的，差不了多少。怎样？」 「嗯，果肉脆爽香甜，又被你用冰镇过，更是清爽沁人。很好吃，谢谢你。」楚灵玥眼眸流转，笑盈盈地答他。 钟离忧薄唇弯起。 「一路运输，很不易吧？」 「我们匠心阁有自己的水运通路，岭南又有我家养殖的荔枝园，算不得难。」 算不得难——他一笔轻松带过，省去其中很多繁复细节。 第119页 比如，这批荔枝，比送去皇宫的还快。 再比如，匠心阁的水运船只，为避过朝廷耳目，又做了多少工作。 没有人能比皇帝还优先享用这极品果实的，钟离家也不行。 可他为了她，还是冒险做了。 如今得她一句好吃，便足矣。 其实他不愿多说，她心里大致也能猜到。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其中艰辛，她怎能不知？ 只不过他不愿说，她就不会勉强问。 今后不管他想要什么图纸，只要不牵扯到世子利益，她都会给他。 军备图纸，她答应过世子不得外泄。 但如果不是直接和军用设施相关的技术，她还是可以给他想想办法的。 就比如之前答应他的飞行载具，其实也能作用到军备上——就看使用的人怎么想。 她知道，他做到这份上，也不全是为了套图纸。 是真把她当好朋友看了。 也许现在，还有点自家妹子的成份在内吧。 他不是想当哥哥么。 这一盘荔枝，放到前世，她不一定逢夏日必吃。因为夏天能吃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 前世吃过比这还珍贵还高档的水果，也有很多。 所以今生，吃不到也无所谓，她不馋这口。 可在她心里，这盘荔枝虽然算不上珍贵，但他的情谊却是弥足珍贵的。 她感激。 也会为他付出。 楚灵玥从不凭白占人便宜。 「你还没告诉我，你生辰是哪天呢。」 不管钟离忧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他也想要个独一无二的生辰，那她会努力为他策划。 想要别致的生辰礼物，那她就用心去想。 「我可不是拿荔枝，换你的礼物！」钟离忧赶忙道，就怕她误会。 「我知道。」楚灵玥点点头，「是我想给你过。」 钟离忧一听，心里也开始炸烟花了。 「谷雨。」 现在都快小满，的确早就过了。 楚灵玥道：「我记下了。明年，我会记得。」 谷雨这日，想忘也忘不了。 「明年，你想怎么给我过？」他怔怔看她，一双眼睛发着亮。 楚灵玥好笑道：「现在说了，还叫惊喜吗？」 钟离忧撇撇嘴，只好忍耐。 他是想要惊喜，可他心急。 「也是你的『特殊意义』？」他嘴贱，又忍不住问。 楚灵玥奇道：「你想要跟音乐有关的礼物啊？」 「倒也不是。」钟离忧撇嘴。 楚灵玥暗忖着，喃喃：「倒也不是不行……的确还有一首曲子。」 ——天星路远，我心安在。 与《浮生遇》一样，也是她自己谱写的曲子。 其实两首曲子本是一首，只是《浮生遇》是上阙，而《天星路远，我心安在》是下阙。 拆开，也能作为独奏。但契合在一起，才算完美。 下章篇幅较长，不适宜用八音盒演奏。在前世，用钢琴演奏是最合适的。 但是，楚灵玥可没那么大本事，能画出钢琴的制造图纸来。工艺不是八音盒可比的。 只能微改一下，用箜篌或是琴来演奏了。 她既已承诺记在心上，就不会毁诺。 正寻思间，管家忽然匆匆跑来，禀报导：「少主，世子来访。」 楚灵玥和钟离忧听到，都是一惊。 他怎么来了？ 第47章 世子示威，秀恩爱给你看 世…… 钟离忧看了楚灵玥一眼, 剑眉微沉，没好气道：「南宫琰来干什么？说我不在！不见！」 还真把我的府邸当他家后花园了，想来就来，想见我就能见的？ 你是世子又怎样？我家世袭始皇王爵, 算来咱俩平级！ 不过今天这小子怎么还递上拜帖了？ 平时来我家不是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直接往里闯, 一点道理都不讲么？ 莫非是…… 钟离忧又看了楚灵玥一眼。 顿悟。 更不高兴了。 「让他滚蛋！」 管家一脸为难，凑近少主耳边，悄咪咪道：「少主, 世子说，您若是不见, 他现在就去皇宫，说您先宫中一步, 偷运荔枝回来……」 「卑鄙小人！！」钟离忧暴跳如雷。 这他妈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 「啧。」钟离忧不耐烦地一挥手, 再不情愿, 也得让那混蛋进来了。 管家会意，躬身退下, 去大门迎南宫琰去了。 楚灵玥一脸紧张, 急问：「世子怎么会来？」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其实钟离忧知道, 但他就是不说。 怎么可能长情敌志气，灭自己威风，哼！ 「快！快把这个藏起来。」楚灵玥慌慌张张指着八音盒的机芯, 「这个不能让他看见！」 其实就算南宫琰看见了, 八成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机芯再怎么制作, 也不可能如工艺品美观。 这么个畸形怪状的金属物件，南宫琰估计也不会去细看。 但她就跟做了亏心事的孩子般，心虚的不行。 钟离忧一听, 乐了。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和南宫琰具体是什么关系，不过看她这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八成就是南宫琰那小子一厢情愿。 第120页 对！这么好的东西，不能让他看见！ 他万一心血来潮，仗着自己是世子位高权贵，抢走了怎么办？ 但是，南宫琰就快过来了，他也不放心把小姑娘一个人扔在这，自己去藏宝阁。 于是按下一旁机关，桌子中央忽然划开一小块石板，正方形的凹槽里，放着一个紫金色带锁扣的金属盒。 金属盒的侧面，有一个圆形凹槽。 钟离忧取下家族玉佩，往那凹槽里一放，凹槽里细密的纹路与玉佩上的纹路相契合，盒子「砰」地一声打开。 他修如梅骨的手便小心翼翼地将机芯放入内，锁上。 机关转动，石桌恢復如初。 一旁的侍女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一幕。 钟离家到处都是这样的机关。可这是绝密，钟离家向来不外传。 他们这些家奴，若非世代由钟离府培养，对家主一片赤诚，也不会有命知道。 这姑娘…… 一时间，众仆对楚灵玥的敬意更深，俨然已将她当成未来少夫人看待。 钟离家的少夫人，自然有权知道钟离家的秘密。 楚灵玥呆呆地看着，感慨道：「听说有钱人家里都会有很多机关暗格，原来是真的。真是羡慕。」 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楚灵玥最喜欢了。好想也在家里也搞几个密室、暗道出来。 可惜现在的定远侯府，还不是他们姐弟的。得等大房二房都滚蛋了，再说。 「羡慕什么。」钟离忧挂好玉佩，剑眉轻挑，逗趣道： 「本少的家还不就是你的家。你说是也不是，我的宠姬小妲儿？」 楚灵玥斜睨他一眼，微嗔道：「死狐狸，又占我便宜！」 「他占你什么便宜？」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斜后方传来。 楚灵玥和钟离忧同时扭头，就见斑驳竹影下，一袭妖冶红衣的谪仙，冷着一张脸自石道上走来。 轩然霞举，气宇不凡。 听竹苑本是钟离府引以为傲的盛景。 可南宫琰一出现，这苍翠的竹，绀碧的水琴窟，还有池里栽种的几株含苞待放的菡萏，全然成了他的陪衬物。 侍立两侧的僕人赶忙躬身恭敬行礼。 「世子。」楚灵玥也站起身迎了上去。 钟离忧有跟南宫琰嚣张的资本，可以坐着不动，但她于公于私，都是要对世子行礼的。 南宫琰却冷哼一声，并不理她。 楚灵玥一脸莫名，看向随行而来的白浔。 「世子正生气呢。」白浔跨前几步，悄声说道。 「又是谁惹世子生气啦？」楚灵玥也悄咪咪问询。 白浔看着她，神色有点复杂。 那自然是你。 整个大盛能让世子有情绪波动的人，除了你，再无第二人选。 这几天，世子不管怎么约他的小丫头，小丫头都藉口不出来。 以前和他亲密无间的小丫头，学会躲他了。 世子委屈，但世子不说。 还一直给小丫头找各种不舒服理由，自我安慰。 可好傢伙，小丫头今天却巴巴地跟着钟离忧跑出来了。 怎能不气？ 去星罗棋社也就算了，毕竟他这个棋神不便出面为她打点，钟离忧给她铺好路，也好。 南宫琰忍了。 可是你竟然跑他们家里来了？ 你去他家干什么！ 但白浔不能说，只能干笑。 今早钟离忧的暗卫到玉衡轩投请帖，自然绕不过南宫琰派去保护的暗卫。 只是两家暗卫经常照面，考虑到两位主人的关系……也就没起冲突，你办你的差，我办我的差，彼此全当对方不存在。 今日楚灵玥和钟离忧的全程行动，都在盈月监控中。 只是进了钟离府，盈月不便再跟踪，这才断了。 这不一得到盈月传信，世子就巴巴跑来钟离府棒打鸳鸯了么。 楚灵玥是没见，世子那八匹马拉的大马车，在青龙区车道上横冲直撞的情景。 唿延家的马车，都让世子给撞一边去了。 世子虽然强横，但却讲理。从来没有仗着自己的权势，纵车霸道过。 今天却只为了快速赶来，不管不顾。 估计唿延力那老贼明日早朝，得参世子一本。 善后处理都是白浔，想想就脑阔痛。 反正南宫家和唿延家的交情一向不好，世子根本不在意。 他们两个的窃窃私语声，根本逃不过南宫琰双耳。 「就你话多？」南宫琰狭长丹凤眼狠瞪，让白浔立时闭上了嘴。 ……好吧，我默默看我的风景。 这还是白浔头一次进钟离府，新鲜的不行。只是世子一直冷着脸，他都没工夫赏景。 这水琴窟真好看！ 白浔小碎步移动到一边，远离危险源。 「世子……」楚灵玥小心翼翼地瞟着他。 「过来。」南宫琰虽然还是不看她，但从她前面走过时，说了这一句。 楚灵玥便默默跟上。 石桌旁，钟离忧悠哉悠哉地躺靠在摇椅里，摇啊摇。 侧着头，傲视睥睨地瞅着他，很是挑衅。 「登门拜访我钟离府，却是空手来？」 「呵。」 南宫琰冷笑一声，取出楚灵玥送他的鹰哨，哨声尖啸。 第121页 一声鹰啸响彻天空，缘极速俯冲，一爪抓向钟离忧的头顶。 钟离忧眸光一凛，侧头让开，这一爪从他脸颊擦边而过，劲气四溢。 缘鸣叫一声，稳稳停在南宫琰右臂。 「南宫琰，你纵鹰行兇！」钟离忧从摇椅上一跃而起，额上青筋暴起。 「试试你武功。还行，不减当年。看来魔风窟的重重机关应该是难不住你了。」南宫琰音调只是淡淡，轻轻抚摸缘的背羽。 赏景的白浔见钟离家的侍卫都围了上来，赶忙上前，道：「钟离少主，我主前来，是特意给你送《天志纲要》的线索来了。」 钟离忧的眼神一下变了。 他挥挥手，让侍卫退下，又命侍女加座。 「我族找寻《天志纲要》线索多年未果。你又是怎么找到的？」钟离忧重新坐下，接过白浔递上来的线报，边看边问。 「你长得又没我好看，本世子为什么要告诉你。」 南宫琰直接不客气地坐在楚灵玥的位置上。 侍女这时搬来两把摇椅，只好加在南宫琰和钟离忧旁边。 白浔默默看了一眼，选择在钟离忧旁边落座。 可不敢让楚姑娘挨着钟离忧坐，世子非杀了我。 一直在旁感慨「世子还会说这种玩笑呢？」的楚灵玥就比白浔慢了一步，没得选，只能紧挨南宫琰坐下。 南宫琰目光淡淡扫过桌上荔枝，对缘道：「去，找你娘去。」 缘扑扑翅膀，直接跳到楚灵玥手臂上。 楚灵玥一惊，赶忙抬手撑住。 钟离忧瞪大双眼。 啥？ 你娘？ 怎么就你娘了！ 而那厢楚灵玥，则默默消化着这声「你娘」。 世子执意要祈和缘成亲，我应该是婆母。 婆母也是娘。 消化了。 楚灵玥默默看了一眼缘，又看向南宫琰。 「世子，如今缘已经如此听你话了？」楚灵玥感到不可思议。 真不知世子是如何在短时间内驯成这样的，祈都不肯去别人手臂待呢。 「嗯。」南宫琰只是淡淡，顺便在侍女的伺候下净手，然后拿了一颗荔枝，开始剥皮。 他们竟然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题！ 钟离忧也没心情继续看线报了，想办法插话道： 「你来就来，带着鹰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整了只鹰？ 「它娘说，得时时刻刻让孩子跟在身边，增进感情。除了睡觉和上朝，本世子都和它形影不离。果然成效颇丰。」 说罢，南宫琰将剥好的荔枝递到楚灵玥嘴边。 楚灵玥小脸一红，却不好推辞，准备用空着的一只手接过来。 但手指刚伸过去，南宫琰却轻轻一让，绕过她手，又将荔枝重递到她嘴边。 「世子……」楚灵玥羞赧着唤他。 世子这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投餵啊！ 那不羞死个人！ 「别动。再吓走缘，可不好往回找。」某人睁眼说瞎话。 楚灵玥：…… 在万般压力下，只好张嘴吃下了南宫琰餵来的荔枝。 南宫琰的脸上终于得见笑容。 薄唇弯起，又去剥下一颗荔枝，再次餵到她嘴边。还顺手接过她抿出来的核。 钟离忧气得不轻。 你拿我的荔枝，跟这借什么花献什么佛！ 你跟这秀给谁看啊啊啊！ 白浔则同情地看了钟离忧一眼。 世子今天过来，就是来秀的。你还真以为是特意给你送《天志纲要》的线索来的？ 同情完，继续啃着西瓜。 这种闪瞎单身狗的画面，少看为妙。 第48章 我们什么时候办婚事 这小丫…… 钟离忧正要咆哮, 谴责南宫琰这不要脸的行径。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咆哮出声，就听南宫琰忽然对楚灵玥道：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办婚事？」 一语出，满院寂静。 南宫琰一双眼灼灼, 看着楚灵玥一瞬不瞬。 楚灵玥瞳孔微缩, 不过也在剎那间, 洞悉了他的意思。 不禁心里嘆了口气。 世子还真是惜字如金，我可真是世子语十级，能明白他说什么。 看了看缘的状态, 回復道：「我想这几天就可以，还是看世子的时间。」 「楚灵玥, 你说什么玩意儿？！」钟离忧拍案而起。 南宫琰则薄唇弯起，看着钟离忧一脸得意。 「你们办哪门子的婚事？我不同意！」 钟离忧愤怒咆哮, 白浔则是赶忙把他面前的果盘往边上挪了挪, 以免被溅上吐沫星子。 南宫琰眉头一皱, 「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你……你……」 钟离忧一噎。 只要人家楚灵玥乐意, 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南宫琰给你下聘了吗, 你就急着办婚事！」钟离忧急中生智, 抛出一个阻止的理由。 「还要下聘的吗？」楚灵玥惊讶开口。 钟离忧吼道：「这不是废话吗！」 「那好吧。世子，请容我先准备聘礼，过两天会亲自送到世子府上。」 盛京大族的毛病就是多。在我们塞北, 哪里还要下聘啊。都是双方看对眼直接配对了。 第122页 钟离忧一脸震惊, 吃吃道：「楚灵玥,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要给南宫琰下聘？」 到底是南宫琰娶楚灵玥，还是楚灵玥娶南宫琰？ 啊？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楚灵玥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开口道：「不是你说盛京还有这规矩的么？既如此, 那当然得是由我来准备聘礼迎娶了。」 祈是公的，缘是母的。 自然是要她这边准备聘礼下聘了，从没听说过要女方准备聘礼给男方的。 钟离忧气得跳脚，大叫道：「楚灵玥，你昨晚吃了什么，被猪油蒙了心了么！」 可恶！难道不是南宫琰一厢情愿么？ 这小丫头竟然也爱慕南宫琰？而且还爱慕到不惜倒贴聘礼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地步？ 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傻！ 她平时的傲骨哪去了，就凭她现在连个品阶都没有，就这么贱兮兮的去给南宫琰当妾去？ 连世子侧妃都不是，是贱妾。在世子府，那就是个高等丫鬟！顶多比一等丫鬟强在有个名分。 还上赶着给南宫琰送聘礼？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楚灵玥么！ 南宫琰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 只是淡淡对楚灵玥笑道：「聘礼无所谓，但婚事是一定要办的。」 一听这话，钟离忧立马沖南宫琰咆哮道：「南宫琰，你要点脸！你究竟拿什么逼迫楚灵玥，逼着她同意这门婚事？」 钟离忧气的差点掀桌，他不信小妲儿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会去给南宫琰当贱妾去！ 不对，贱妾都算不上。想要嫁给南宫琰做妾，也是要过宗人府走议亲流程的。 都要取双方庚帖，记生辰八字，合婚问卜，看男女双方是否相合，还要考核女方的家世人品和容貌才华。都通过了，宗人府才会下定亲文书，再挑选吉日，方能成婚。 和迎娶正妻要做的议亲流程一样，不过妾室的考核不像正妻那样刁钻。基本上只要女子品行没有问题，家世也不是太低，男方又喜欢的，宗人府都给通过。 可现在南宫琰连这一步都要省，根本是连个名分都不打算给她。 她就这样进门，只能做个通房丫头。 可恶，这丫头真是疯了，怎么连这种委屈都要受！ 还有南宫琰，我真是看错你了！ 换做本少，绝对以正妻之位三媒六聘、光明正大迎娶楚灵玥进门！ 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钟离家虽然世袭始皇王爵，但不是占的大盛的爵位。只要钟离忧乐意，娶个平民当正妻都可以，大盛皇室和宗人府根本管不着。 楚灵玥赶忙道：「世子没有逼迫我。其实这事……还是我先提出来的。」 两年前，要不是她说让世子也驯一只鹰，将来凑一对，世子压根不会养缘。 钟离忧瞪大了眼，差点被她气吐血，赶忙扶着桌角，怒目质问：「你疯啦？你这样上赶着，连宗人府的流程都不走，连妾室都不是，就只是个通房丫头！」 「你在说什么？什么通房丫头？」楚灵玥尽管被钟离忧骂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没有动气。 「南宫琰不是要操办你俩的婚事吗？」钟离忧强忍着怒火说道。 楚灵玥张大了嘴，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你误会了。世子跟我一直在说的是祈和缘的婚事。」 「谁……谁？」 「我们两个驯养的鹰。」 钟离忧愣住。 印象中，好像记得资料上说她是有一只鹰来着。 「世子的鹰是雌性，我的鹰是雄性。它俩结合，那自然是我下聘礼了。」楚灵玥失笑道。 「南、宫、琰！你故意误导我！」钟离忧开始狂犬呲牙，红着一双眼瞪向南宫琰。 南宫琰也摆出挑衅的表情回敬着他，悠悠道：「什么叫本世子故意误导你？是你自己理解不了我们的话，还一个人跟那发神经，怪我咯？」 「你……！给鹰配对就说给鹰配对，什么叫你们办婚事？我就说这丫头怎么可能轻贱自己去给人当小妾去！你这么说话，别人能不误会吗！白浔，你说！」 被殃及池鱼的白浔吓了一跳，默默举起西瓜挡住自己的脸，表示我只是个默默吃瓜的背景板，二位大佬请不要将火烧到我这里来。 南宫琰继续悠悠道：「那为什么玥儿就能明白我的意思，还能跟我对接？——哦对，我和玥儿心有灵犀。你不能比。」 钟离忧：「……」 我犀你大爷！ 害老子丢了大脸不说，还又被这混蛋秀了一脸。 楚灵玥也看向钟离忧，揉着眉心，道：「虽然世子这话是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意识到某人视线，慌忙改口：「呃，我是说，我都不到适婚年龄，怎么可能是我办婚事啊。你也不问清楚我们办的是什么婚事，就瞎盖棺定论。」 刚被秀完又被小丫头怼，钟离忧心里委屈极了。 「谁知道你们还要给个鹰办婚事！本少还以为你们……你们背着我搞在一起了！」 楚灵玥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什么叫我们搞在一起，什么又叫背着你。 「世子身份何等尊贵。即便是纳妾，也会是由皇上全权做主。先命宗人府合婚，确定合适才会选良辰吉日赐婚。如果是操办世子的婚事，你觉得可能问到我头上吗？我何德何能，能为世子定夺他的婚姻大事？亏你平时那么精明，今天怎么傻乎乎的？」 第123页 还觉得世子娶的女人会是她？ 世子根本不会娶她的。真不知道钟离忧怎么会认为，她和世子能凑一块。 他可是秦国公的独子，南宫家下一任的家主。 又是皇帝亲封的世子，未来的秦王。 皇帝对世子极为重视，一直视若己出。他要成亲，绝对是皇室为他大操大办。他的正妃、侧妃和妾室的人选，不仅要通过宗人府，皇帝和皇后也绝对会出面为他细细甄选的。 他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门第低的女子，就算要做世子的妾，也根本过不了皇家这一关。 因为对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婚姻不仅仅是爱情，更是巩固利益的结盟。 别看世子待她亲善，那是因为他对待自己人一向如此。她观察过，白浔、朔月和盈月在世子面前也是很随便的。 就像小青和自己的关系般。 楚灵玥可不会自恋到，觉得世子对她好，就是世子看上她了。 抛开门第之见，这世间也有比自己还出色的女子。可世子这么多年都不曾想过成亲，估计是志在云天，无意儿女情长。 这些道理，她很早以前就明白。 可是，「世子根本不可能看上我，即便是妾也不会选我」这句话，没想到自己竟然迟迟无法说出口。 尤其是在世子本人面前。 为什么？ 明明说出这句话，世子只会称赞她懂事才对啊。 楚灵玥垂下眼帘，努力压抑住不断翻涌的苦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道： 「而且你这误会的也太离谱了。还通房丫头……世子又非好色之徒，正妻未娶，怎么可能先收通房丫头惹人诟病啊。多亏这里没有外人，若是传出去，对世子影响多不好。」 南宫琰淡淡道：「估计他之前伤风，也顺便烧坏了脑子，才会觉得，本世子会收通房丫头。」 钟离忧的狂犬情绪还没平復，继续冲着南宫琰龇牙。 南宫琰也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本世子绝不会纳妾，更不会收什么通房丫头。就算你脑子烧坏了，也不能胡说八道，说一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别人误不误会无所谓，可不能叫玥儿误会了！ 玥儿可是说过，敢纳妾她就不嫁了。就算玥儿没说过这话，他也不打算纳妾。 「本世子只会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妻，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我只要她一人相伴，足矣。」 南宫琰转头，看向楚灵玥。 我只要你一人，做我的妻。 钟离忧：「……」 感觉自己又被伤害了。 楚灵玥却低垂着头，他们两个都看不见她表情。 心中的苦涩在不断扩大。 世子此生只要他的世子妃一人。却不知谁有这样好的福气，能成为他生命中的唯一？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成为这大盛，最引人羡煞的女人。 又又又被南宫琰秀了一脸的钟离忧沉着个脸，靠回摇椅，撇撇嘴道：「话别说得这么满。你倒是只想娶一个，可你老子和皇帝，能同意？」 南宫琰收回视线，继续给小丫头剥荔枝，淡淡道：「本世子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魔风窟的机关阵，都是前朝偃师布下的。这次我可没兴趣跟你去，你还是想想你一个人要怎么破阵吧。」 钟离忧不语，拿起桌上的一厚沓线报，看了又看。 「妲己男，你这是要去找什么啊？」楚灵玥抬头，正好被南宫琰又餵了一颗。 「钟离忧一直在找上古烛龙的遗骸。」南宫琰淡淡道，「相传在《天志纲要·洪荒篇》中有载。但《天志纲要》遗失已久，是否真有关于烛龙的记录谁也说不准。而上古诸多神话更是虚无缥缈，很多都无史可考，他却偏要执着。」 「我信。」钟离忧只说了这两个字。 「上古烛龙？」楚灵玥吃了一惊，「怎么会想到要找它？你想要收藏龙骨吗？可即便烛龙真的存在，距今已时隔数万年，龙骨在不断的石化过程中，很可能被周围的岩石挤压变形，甚至碎裂消失，基本上很难保存完好。你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吶。」 「那也得找。」钟离忧嘆气，「找寻烛龙遗骸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一等一的重要。」 「比你命都重要？」南宫琰侧目。 五年前，钟离忧就因为一则不确定的消息以身试险，最后幸亏南宫琰及时赶到，不然钟离忧大难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重要。」钟离忧目光灼灼，语气十分坚定。 南宫琰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对他这种近似偏执的执念表示很不理解。 「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真不知道你图的什么……」 钟离忧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找到后就都知道了……」 第49章 楚灵玥不许世子尚公主 你的…… 回侯府一路, 楚灵玥向南宫琰询问了很多关于他和钟离忧的往事。 钟离家曾许下誓言，不管朝代如何更迭，都不会摄入皇室争斗，永不涉政。 所以从最初的轩辕家, 直至大盛的紫家, 歷朝开国皇帝都没有为难过钟离家。 钟离家效忠的是这天下, 而不是王座上的皇帝。 但当今天子紫瑛帝，却想让钟离家像效忠轩辕家一样，也效忠于紫家。 第124页 钟离家掌握的种种技术可保江山稳固。 紫瑛帝虽励精图治, 四海昇平，可保不齐千百年后, 他的后人仍有他这样的魄力。 朝代更迭，兴衰罔替, 乃天命也。不然这天子, 就该一直姓轩辕。 紫瑛帝为大盛基业设想的很远。 大盛歷时五百年而不衰, 国力依然昌盛，已是个奇蹟。可是, 大盛还会有下一个五百年吗？ 轩辕皇室兴汉室江山才不到四百年, 就衰败了。 很大原因就在于, 后代几位天子奢靡成性。享受着钟离家给皇室带来的巨额财富，却不懂得善待钟离家。 认为钟离技之一族，既是始皇帝的下属, 是仆, 那就该世代为他们轩辕家的仆。 结果寒了钟离家的心, 也让他们看清，从此不再效忠任何一位皇室。 若有钟离家力保，轩辕汉室至少还可延续五百年。 所以, 紫瑛帝为了大盛江山还能坚持五百年，必须要把钟离家拉拢过来。 自是不能对钟离家用强硬手段，只能通过怀柔政策，慢慢让钟离家归心。 紫瑛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匠心阁收编进万象商行，并赐天下第一皇商的牌匾，兵部和工部一切制造所需，全权委託匠心阁。 这就等于，是在以经济手段拉拢。 然后，是人心。 只不过紫家皇族不宜直接与钟离家攀交，紫瑛帝便将这一重任委託给了南宫琰。 南宫阜是紫瑛帝结义兄弟，而亲妹安阳公主又是南宫阜之妻。 南宫琰身上，流淌着紫家一半的血液。由他做这个中间人，再适合不过。 所以在皇室的刻意安排下，南宫琰和钟离忧从小就认识。后来又一同拜到逍遥谷酒仙老祖门下为徒，更是有了师兄弟的情分。 二人也曾是过命的交情，彼此相知。 只不过，随着他们日渐长大，得知了紫瑛帝的意图，这才刻意疏远开来。 他们两个，都不愿沦为皇室的工具。 而且这两人又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又拥有各自占优的领域，谁都不服谁。这才演变成楚灵玥如今看到的局面，这二位一见面就要掐一次。 「难怪我一直隐隐觉得，钟离忧和世子关系匪浅。原来是这样。」 马车上，听了南宫琰叙述后，楚灵玥喃喃。 「怀柔政策，多半是封王，赐爵，经济支持和联姻。钟离家的王爵是自皇祖时便世袭罔替的，高祖已认可其地位特权，不必二次封荫。这就等于已经赐下了爵位。而封地应该就是钟离家那偌大家宅。」 「经济是委託匠心阁制造。就只剩……」楚灵玥抬头，「世子，皇上没有考虑过联姻吗？」 南宫琰眸中明灭不定，最后只是长长嘆出一口气，缓缓道：「皇上，自然是考虑过联姻。毕竟钟离忧若是尚公主，生下儿女，自然也就和紫家有了亲属关系。这样钟离家后世，也得回护紫家的江山。」 楚灵玥看着他的表情，道：「可惜钟离忧和公主，都不愿意，对不对？」 南宫琰点了点头。 钟离忧非但不乐意，还纳了两房姬妾当挡箭牌，为的就是要紫瑛帝绝了这个念想。 尽管皇帝知道钟离忧从未碰过这两个女人，她们在钟离府中只是形同一件摆设，可未娶正妻先纳姬妾，这样的男人如何再迎娶公主？公主千金之躯又岂能受这样的委屈。 紫瑛帝再怎么拉拢，也不能失了皇家的体面。 而钟离忧被逼出此下策，也让钟离家不痛快了好久。 所以南宫琰之前说，他这妾纳的极其冤枉。 这事就是钟离忧的逆鳞，谁提他和谁翻脸。 所以即便是楚灵玥，南宫琰也不便相告。 再说，也没必要告诉她。她又不嫁钟离忧，知不知道又有何必要。 「我想也是。以妲己男的性格，绝对不想和紫家皇室搭上任何关系，日后赔上钟离全族。」 虽然她和钟离忧相处时日不算长，但楚灵玥对人的性格把握向来精准。 大钱袋子岂会为别人卖命？想以姻亲困他一生，已经是触他底线，他没反水大盛，就不错了。 「而五位公主中，就只剩长乐公主至今未婚配。长乐公主又一直倾慕世子，自然是不愿意下嫁给钟离忧为妻的。」 长乐公主对南宫琰的爱慕，盛京之中无人不晓。 「公主的背后，又有皇后支持。皇后肯定倾向于与南宫家联姻，加上公主又喜欢世子，更乐意促成你们的好事。」 皇族的联姻是一项政治的结盟。钟离家固然好，可惜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发言权。 皇后为紫瑛帝诞下一子一女。子便是前太子，可惜很早就夭折了。 如今只剩长乐公主一女。 为了巩固后位，皇后是不可能让长乐公主和钟离忧联姻的。 而长乐公主也决不愿嫁给南宫琰以外的男人。 皇后和长乐公主的眼光只局限于现在，又怎么会像紫瑛帝那样，设想的如此长远？ 南宫琰目光幽冷地看着她，冷冷道：「你觉得我和长乐联姻，是好事？」 「如果单从政治利益角度出发，世子与公主的结合，的确是美事一桩。」楚灵玥理智分析。 世子身份如此尊贵，也就只有皇家公主得以相配。 而世子又刚许下誓言，今生只会拥有世子妃一个女人相伴。 第125页 皇室规矩，驸马不准纳妾。世子还未被册封亲王，也受此限。世子尚公主，正好两全其美。 南宫琰一张脸却气得铁青。 「楚灵玥！你……」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本世子煞费苦心，一心只想要你相伴。你却把本世子推给别的女人！ 「你别胡思乱想！本世子不喜欢长乐。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为了政治利益？本世子的仕途，本世子自己会谋取。不需要你自我牺牲，让本世子通过尚公主，为自己为南宫家谋算。 「更不需要联姻来扩展权势。」 我只要你。 「世子别生气！我只是说单从政治利益角度出发……」 楚灵玥偷偷瞄着南宫琰脸色，小心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世子尚公主的。现在知道世子不喜欢公主，更不贊成你们在一起了。」 南宫琰的神色缓和几分，心想，这还差不多。 敢把本世子推给别的女人，以后你进门，非天天打你屁股不可。 嘴上却道：「为何？」 楚灵玥掂量着措辞，道：「从血缘关系上看，长乐公主是世子的表妹，对吧？」 「嗯。」 「这就是我不贊成世子和她结合的原因。为了世子的子女健康着想，世子，你可千万千万不能与表姐妹成亲。不仅是公主，其他表姐妹也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时代科技不发达，世家大族为了巩固权势，多数会选择和表亲结婚，亲上加亲。却不知这样做，会致使后代寿命极短，并常常出现先天畸形和遗传性疾病。 「世子，我曾在梦中仙境看到过这样一位帝王，他为了保持皇室血统的纯洁和高贵，迎娶了自己的妹妹。结果生下的子嗣，不是早夭，就是白痴！而且长的畸形怪状的，还没办法正常走路。」 她上下打量着南宫琰，继续道：「世子你长的这么好看，玉树临风、英武非凡，你不想你以后的孩子变成那种……那种奇奇怪怪的样子吧？」 南宫琰双眸含笑，「嗯。」 这小丫头，现在就考虑起我们孩子的事了？真是可爱。 他拉起楚灵玥的手，柔声道：「所以，为了孩子，以后我爹送来逼着我选妻的闺秀名册，就有劳玥儿帮我全部拒绝掉了。」 楚灵玥一愣，啊？ 南宫琰吩咐白浔，「白浔，以后我爹派人送来的名册，你全部送给玥儿处理。」 白浔如释重负，十分高兴地回了声是。 这类麻烦工作，世子以前都是交给他处理的。那拒绝的理由被他反覆套用，最后都编的词穷了。 世子英明！ 「可是世子，我……」楚灵玥正要婉拒。 秦国公选送上来的千金，一定都是十分适合世子的人选。她哪里敢帮世子定夺。 「楚姑娘，你可不能推辞。」白浔见她要拒绝，赶忙道，「你忘了你当初在塞北的时候，和世子说过的话了？」 楚灵玥僵住。 她是世子的下属，世子的命令，容不得她拒绝。 「……我明白了。」楚灵玥只好放弃，「臣女愿为世子分忧。」 白浔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机智，想了这么个理由来堵楚姑娘的话。 为了世子，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呀。 嘤。 …… 钟离忧一得到《天志纲要》的消息，虽迫不及待地想往魔风窟赶，但还是花了三天时间，将楚灵玥委託的八音盒完工，将成品交给她之后，才走。 对于他执着的东西，楚灵玥爱莫能助，只能默默为他祈祷好运。 馨月斋的开业宣传，他交给了邱胜去办。不过楚灵玥这边也有南宫琰和白浔支持，倒是不用担心。 祈和缘也顺利配对了。 在楚灵玥的一再请求下，南宫琰才打消了为它们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改为在木兰围场，简化简化再简化地庆祝。 现在俨然已是鹰的繁殖期。祈也已经很熟悉南宫琰了，楚灵玥干脆就把祈留在了世子府，让它们能顺利繁殖。 有南宫琰尽心照顾，她也放心。 鹰的产卵期是在42天到45天左右。而雏鹰从蛋里孵出后，还得过两三个月才能完全自立，离开父母。 也就是说，祈至少要在世子府住上四个多月。 为了通讯方便，南宫琰特意为楚灵玥准备了一只信鸽，用来代替祈做信使。 五月廿八，宜开市。 馨月斋正式开张。 有万象商行帮忙宣传，南宫琰和钟离忧又都以他们的名义，派人送去了开业贺礼。 有眼尖的，更是认出，牌匾上书「馨月斋」三字，是南宫琰的亲笔。 南宫琰的书法名着天下，名门望族皆以拥其墨宝为荣，向其求字者数不胜数。 但南宫琰从不轻易赠人，一字万金难求。 众人无不猜测，这馨月斋的东家究竟是何人，能求来世子为其题匾。 馨月斋上下三层，更是宾朋满座，座无虚席。 楚灵玥穿着逍遥谷的弟子服，与姜清涵在三楼雅阁里对坐。 姜清涵看着桌上放着的银白面具，已明白，之前在星罗棋社那位黑帽人，就是自家表妹。 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良久，姜清涵才吃吃道：「你之前说的贵人，就是世子和钟离棋圣？」 第126页 楚灵玥微微一笑，道：「不错。还请表姐，继续帮我保密。跟他们两人有关系的，是『异星霄』，而不是定远侯嫡小姐。」 「可你……你是怎么说动世子帮的你？又是如何成了钟离棋圣的宠姬的？」 楚灵玥一脸黑线，揉揉眉心，道：「世人瞎传。我可不是钟离忧的宠姬，只是朋友关系。世子是在塞北的时候就认识了。我爹出身长林军，而秦国公和世子，对待下属向来优渥。我爹为公爷出生入死，公爷和世子感念，这才对我和荣儿多方照拂。」 这套说辞，楚灵玥早就准备好了。 异星霄可以透露给信赖的人，但聪辩涉及军备图纸，身份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钟离棋圣，也是托世子的福，才认识的。兴趣相投，就成了朋友。这店铺是钟离忧打赌输给我的。至于世子会为我题匾，倒是让我十分意外。」 最后一句是大实话。她的确没料到，世子会为馨月斋题匾。 姜清涵慢慢消化着，虽然还是觉得神奇，但她也明白，有些事，不该打破砂锅问到底。 知道我表妹厉害无比，就行了。 点点头，道：「你放心，你和他们的关系，我绝对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就是我爹娘，也绝不会说。」 她也明白，一旦被世人知晓楚灵玥和这两个人有关系，只会把楚灵玥推到风口浪尖上。 说不定会性命不保。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虽然……我能帮上你的，也不多……」 楚灵玥笑着谢过，又问：「楚灵芸有在棋社继续找你麻烦吗？」 百晓生没办法渗透进星罗棋社。钟离忧不在，她又不方便独自跑去棋社露脸。 丁雅琴得了楚灵芸暗示，百般藉口不准姜清涵上门拜访，楚灵玥现在也不便前往下京。 也就是今日借着馨月斋开张，才能把姜清涵约来一见。 第50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相拥到天明…… 「没有。她现在急着晋升到七段, 才不捨得把时间精力放在我身上呢。」姜清涵怕楚灵玥担心，赶忙报喜不报忧。 其实楚灵芸还有几个闺秀偶尔还是会以打压她为乐，不过棋社有棋社的规矩，她们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坏了棋德。姜清涵也都忍耐了下来。 而楚灵芸也确实把重心放在了提升段数上。 定段赛在立秋日举行, 比闺秀大考早半个月。 如果楚灵芸能在定段赛上晋升七段棋士, 那么闺秀大考她就可以免考棋艺一项。凌音书院的结业考试, 更是不用担心，星罗棋科目会考不过了。 姜清涵今年不打算参加大考，也就不急着升段数。这样, 其他闺秀也就不会把她视为眼中钉。 「她现在应该上三段了吧？」 「对。她现在的棋力，应该在四段到五段之间。」 「姐姐你呢？」 姜清涵小脸一红, 「我比较笨，现在刚刚达到三段棋力。」 三段, 至少闺秀大考已经过了及格线了。 楚灵玥微笑道：「已经进步很快了。看来在棋社, 应该是有人指点姐姐, 这样我就放心了。丁雅琴以楚灵芸忙着闺秀大考为由，不准任何人来府探视。我还在想, 如果棋社对你帮助不大, 该想个什么理由, 和你经常见面。」 她们谈话间，小厮陆续送上来很多点心。 楚灵玥虽然是店铺的东家，但不便出面。今日开业全由掌柜宋先生帮忙照应。 她也吩咐了, 开业第一天会很忙, 先照顾着客人, 不必顾着她们这间雅阁。可小厮还是能及时把点心和茶水送来，说明宋先生安排得当。 果然没有选错人。 或者应该说，世子带来的人, 果然优秀。 除了世人熟知的点心，楚灵玥还加了十种新品进去，看看众人的反响程度。 小厮一进门就汇报，摆出来的两百个蛋挞被抢购一空，现在厨房正在加急制作。 楚灵玥满意的勾起了唇角，美食果然是没有边界的。 今日贩售的新品，姜清涵之前已经见识过，倒是没有看见那水晶球一样的糕点，略微有些失望。 楚灵玥捕捉到她的神情，问道：「怎么，不合表姐口味吗？」 这批糕点，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是大胖他们的手艺是通过她认可的，味道应该不会差。 「不是不是。」姜清涵连忙摆手，「每一种都很好吃。不过，没看到那个水晶球一样的糕点呢？」 小厮送过来的新品，都是今天店里贩售的。没有的款，说明今天店里也不会贩售。 姜清涵之前尝过楚灵玥做的点心，所以知道还有很多种点心没有销售出来。 「啊，表姐是说『蝶恋花』吗？」 这种水晶球的点心，前世的日本叫做水信玄饼，是模仿中国的白凉粉工艺制作的一种圆球形点心。里面包着象徵国家传统的樱花，比较有观赏性，可惜吃起来味道一般。 楚灵玥特意改良了一下，加入些许糖桂花，使球状白凉粉有淡淡香甜味道，外表散落的桂花好像镀了一层金粉一样，更美观。 里面的压花也用水果雕花或者是糖雕来代替。工艺程度比水信玄饼翻了几倍，确保美观的情况下，口感也更好一些。 楚灵玥为它取名，蝶恋花。 当然价格也不会便宜。 第127页 为了不让馨月斋给人留下只卖高价点心的印象，比较昂贵的几种点心，打算以后赚稳口碑后再慢慢推出。 楚灵玥调侃道：「表姐眼光这么高，只有蝶恋花能满足你的味蕾？」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买一些回去送人……」姜清涵慌忙解释，人家免费请她品尝已经很给面子，怎么还能挑三拣四呢。 世子说，近来闻青经常到棋社指导社员下棋。 楚灵玥嘴角勾起一抹瞭然的微笑，却不说破，只是吩咐小厮去取纸笔来。 须臾，楚灵玥将蝶恋花的制作方法交给姜清涵。 「馨月斋推出还早，表姐『想吃』，可以自己做。」 食材并不贵，内置雕花也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馨月斋定的价格高，是高在人工费。 点心，本来就是暴利。 「这……我怎么能拿你的秘方呢？」 「不过一个蝶恋花的膳方。以前表姐没少帮我撒谎打掩护，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你既喜欢这个点心，我自然要教给你了。」 只是蝶恋花的制作方法，楚灵玥是不会吝啬的。而且，她相信以姜清涵的人品，绝不会将膳方泄露给她的同行。 …… 送走姜清涵，楚灵玥去了厨房一趟。 交待了大胖他们几句，又亲手做了两个「蝶恋花」出来。 回到雅阁，南宫琰正坐在里面，满脸的不高兴。 今日馨月斋开业，他特意跟朝廷告了假，过来给小丫头庆贺。 其实就是想借着庆贺，跟她黏煳。 结果姜清涵在。 世子大人在隔壁小黑屋面壁半天了。 姜清涵离开后，才转移过来。 桌上的茶点早已换成新的，都是他爱吃的，却没动几块。 「世子今日胃口欠佳？」 以前他来玉衡轩教她星罗棋，她也是准备的这些点心，每次世子都吃得精光，就差连盘都啃了。 南宫琰摇摇头，目光幽怨。 「那……是点心不好吃？」 「没你做的好吃。」 楚灵玥有些哭笑不得，「门主，你这话若是被大胖听见，他可要伤心了。」 「谁伤心也没用，就是你做的才合本世子口味。」 玥儿做的食物，就是天下第一好，不接受反驳，哼。 楚灵玥有些忍俊不禁，将点心摆到他面前，笑吟吟道：「那世子尝尝这个，这是我亲手做的。」 「蝶恋花？」南宫琰目光一亮。 这间雅阁和隔壁其实是一间拆开的，中间的隔板很薄。是小丫头专门这么设计，用来窃听一些特殊客人情报用的。平时不会开放这两间雅阁待客。 墙上那幅琉璃画，其实是单向透视镜。隔壁可以将这间房一览无余，可这边却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她和姜清涵在这边做了什么，南宫琰全知道。 小丫头以前也做过蝶恋花给他吃，不过这次这两个，看着跟以前做的不太一样。 「这是专门为世子做的，特制版。我叫它『愿我如星君如月』。」 除了水果雕花铺就的花丛，球顶还挂着一颗圆月，球壁上的桂花糖沫洋洋洒洒，似满天星辰，与月亮夜夜流光相皎洁。 南宫琰唇角勾起，牢牢盯住她，笑道：「夜夜相拥到天明？」 她说，愿我如星君如月。 他说，夜夜相拥到天明。 楚灵玥被他招的耳根通红。想这个名字，只是觉得很雅致。怎么从世子嘴里说出来，好像她在跟他求爱一样？ 世子还改了词，很配合的招逗她。 星月辉映，仍有距离。 但长夜相守，拥到天明，意思就很明显了。 「难怪你没有给姜清涵也亲手做一份，让她拿去送人。嗯对，这『愿你如星我如月』确实不能给别人吃，你只能给我。」 「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啦！」 「对呀，你是星，我是月。」 「……」小脸涨的通红，不想说话。 「你想做月，本世子也依你。」 「世子！」她杏眼圆瞪，羞恼地跺脚。 在南宫琰眼中，这是小丫头在和他撒娇，一扫不快阴霾，笑得很是愉悦。 楚灵玥则勐灌茶水，好浇灭内心不断燥热的羞赧。 不是说世子不近女色吗？怎么今日调侃起我来，一套一套的？ 她咳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世子，我收到风声，黄家想和江南四大世家联姻。是寰王打算向江南伸手了吗？」 南宫琰失笑道：「你之前还抱怨百晓生渗透不足，黄家筹备这么隐秘，都能让你知道，消息不是很灵通么。」 「那是因为黄栋那个纨绔，跑到浣花坊喝花酒，说漏嘴了啦。」 哎？不对啊…… 「世子，我好像没跟你抱怨过百晓生渗透不足的事吧？」 世子怎么知道的？ 南宫琰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当然是她在玉衡轩和小青抱怨时，被盈月听到的。 他自然也就知道了。 但是，不能让小丫头知道，他派盈月时刻暗中跟在她身边。 那小丫头准保得翻脸！ 「你上次跟我抱怨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有吗……？」楚灵玥皱着眉，怎么没印象呢？ 「就有。」 第128页 小丫头盯着他，一脸怀疑。 南宫琰赶忙道：「江南四大世家是皇上招入盛京的，双王也明白，这是在制衡。纵使寰王和睿王有拉拢之心，也不敢以联姻如此明目张胆的名义，与皇上公然作对。应该是黄家自作主张。」 这事，南宫琰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说是与江南四大世家联姻，但黄家如今只剩一个待嫁的嫡女，而他们的目标，也只会是闻家。」愿我如星君如月下腹，南宫琰又执起茶盏，轻尝一口，才缓缓道。 「闻青？」 「黄姗爱慕闻青已久，是仙音阁的常客。」南宫琰放下茶盏，淡淡说道。 楚灵玥佩服道：「真不愧是世子。想必京中所有世家动向，皆逃不过世子耳目。」 之前在仙音阁，她只是无心提了罗家一句，钟离忧却能马上精准说出她想知道的情报。 钟离忧尚如此，何况是世子。 「那是自然。」南宫琰端的是老神在在，其实内心真实想法是—— 玥儿又夸我了，我心底的烟花又炸了！ 开心！ 盛京各大世家自然都有他眼线，不过重点关注黄家，是因为之前黄栋那事。 楚歌瑶已嫁进黄家，看似事了，但不能不防。 黄姗的情报，反倒是顺便。 「黄家的打算，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到。」南宫琰凝注着她如明珠玉露的脸，说道。 「黄栋正妻之位被楚歌瑶占据，其他权贵世家自然不可能让女儿做黄家的妾。而楚歌瑶刚嫁入黄府不久，黄家不待见，却也不能立即废黜。如今能作为联姻筹码、巩固势力的，也就只有黄姗。」 楚灵玥顿了顿，接着道：「而且寰王因黄家被睿王打压，黄家急着在寰王面前建功立业，挽回败局。否则，黄家长女这侧妃位，可能不保。江北江东一直敌对，而江南又势强于江东江北。倘若黄家女能和闻家搭上线，那江南势力可以说是尽归寰王所有了。」 她嘆气：「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闻家怎么可能会买黄家的帐？其实黄家若是能等上一年，楚歌瑶自然会给他们的宝贝嫡子腾出正妻位置。」 要不，她命人放出点风声，说楚歌瑶不能生育？ 「世子，黄姗其人如何？」 「一看就是黄栋的亲妹妹。」 「莫非也风流成性？」楚灵玥懵住。不会吧？大盛又不是唐朝，女性哪有那么奔放，觉得和男人做一夜夫妻也没什么。 南宫琰忍着笑，道：「除了风流成性。」 楚灵玥揉着眉心，不可思议道：「寰王真是重口味，受得了黄家女。」 「黄家长女……还好。再说寰王妻妾大多端庄贤淑，可能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南宫琰微微歪着脑袋，一脸认真的样子，把楚灵玥逗笑了。 第51章 本世子的身子让你把持不住了？^…… 「黄家也真是敢想。江南另外三家都不会与双王党任何一方联姻, 更别说作为四族之首的闻家。」笑过后楚灵玥嘆气。 江南四大世家只忠于皇帝，从不参与皇子们的党派之争。 「而且，以闻家主对闻青的疼爱程度，更不会允许他作为联姻的筹码。黄家何德何能, 能让闻青答应和黄姗的婚事？」 「从黄栋和楚歌瑶那件事上, 黄夫人倒是得了不少灵感。」 南宫琰半阑眸子冉起一层寒霜, 提起这两个人，就让他想起自己的小姑娘被设计失贞那件事，心中满是厌恶。 还有罪魁祸首楚灵芸, 南宫琰对她已经不仅仅是厌恶的程度。 除了他的玥儿，世间女子对南宫琰而言, 不过过眼云烟。别说住进他的心间，让南宫琰记住她们的样貌都很难很难。 若是楚灵芸知道, 她是以这种方式被南宫琰「铭记」, 不知作何感想。 楚灵玥哑然道：「不会吧？黄姗想……黄家还真是大胆。闻青这么好的一个人, 可不能毁在黄家手上。」 「这、么、好？」南宫琰的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嗯。」楚灵玥丝毫不觉，「他是我见过的, 除了世子、我家荣儿还有大钱袋子外, 最优秀的男子了。」 给闻青高度评价的同时, 还不忘把本世子加在最前面，是你之最。 南宫琰就算想发脾气也发不出了。 「世子，我实在不忍他被奸计所害, 断送终身幸福。女子爱慕优秀的男子, 本是人之常情。但黄姗不去光明正大争取, 却想这种卑鄙手段，若是被黄家奸计得逞，那闻青也太可怜了。世子, 我们暗中帮闻青一把吧。」 南宫琰嘆气。其实他一得到消息，就有了安排。 只是如今听小丫头要帮闻青，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他了。」 楚灵玥拍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南宫琰，「原来世子早有安排，真不愧是世子！」 「你特意跟本世子提起这件事，不也是希望本世子插手破坏黄家的计划，救他吗？」 小丫头对闻青这么上心，让南宫琰有些不开心。 「嗯。闻晏花郝同气连枝，一族联姻代表的是四族的立场。不能让寰王拿到这么好的手牌。」 楚灵玥提议南宫琰插手此事，只不过是不想江南势力归入寰王版图，破坏平衡局势。根本不是特意为了闻青才跟南宫琰提起的。 第129页 她本以为，黄家的联姻对象，会是晏花郝三家之一，没胆子把手伸向闻家才对。 「黄家太自信了。就算闻青被迫娶了黄姗，闻家也不会立马倒向寰王，寒了皇上的心。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闻家主。放纵黄家嚣张气焰，就是寰王最大的错误。」南宫琰撇嘴。 听世子这嫌弃的口吻，看来他十分不喜欢寰王。 不过，为了能与睿王抗衡，寰王这些年的确是没办过几件利民的事。 两年前，世子代天巡狩，查察巢蒙郡官员腐败拖沓恶习，查办的几个官员中，竟都是寰王势力所属。 睿王在百姓间的威望极高。 尤其前年蔚县蝗灾，睿王亲自赈灾，赢得了蔚县和燕州百姓的一致爱戴。使得原本中立的燕州世族瞬间投靠进睿王麾下。 睿王党派官员对百姓，也向来秋毫无犯。 而作为睿王党派砥柱的江北四大世家又团结一致，不像江东势力，虽在同一阵营，却各自为营，内斗很严重。 皇帝迟迟不立太子，除了观望寰王和睿王外，还可能有第三种可能。 所以很多世家大族不会冒然站队，一直保持中立态度。 这就让双王都陷入资源稀少的尴尬境地。 但睿王强在会利用民心。寰王只看重贵族群体。 多方较量下，寰王为了遏制睿王党派，只能任人唯亲。不管才德，不管脾性，只要忠于他，便先纳入囊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像黄栋之流，寰王都要力保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无人可用。 「比起寰王，世子还是比较看好睿王的吗？」楚灵玥明白女人不该插嘴政事，却还是抵不住心中好奇。 毕竟这二位是争储君的大热门，最后皇位必会落在他们其中一人之手。 明年，她就十四岁了。而文会，就是步入名利场的开始。 将来进入凌音书院，不管是否出于自愿，都会捲入错综复杂的各派势力中。 既然选择了这条无法规避权利斗争的路，那不如提早了解世子真意，尽早开始谋划。 「不看好。」南宫琰淡淡道。 望着她眼的一双眸，却炯炯有神。 南宫琰虽然不想让她操心这些个麻烦事，但他既已选择了她，以后决定两人携手并肩，那么她就已经进入到权利斗争中，不可能再当个局外人。 从她熠熠生辉的双眸中，南宫琰也看出了她的不畏与决心。 所以，他的打算，也不会再向她隐瞒。 楚灵玥却一讶，「……难道世子还有第三选择？」 真不愧是本世子的女人，反应极快。 南宫琰弯起嘴角，道：「嗯。七皇子，紫星河。」 紫星河，皇帝最小的儿子。 虽然皇帝对七个儿子一视同仁，但七皇子却因母妃地位不高，并不被世家大族看好。 楚灵玥双目圆睁，虽惊讶，却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帝王既是守护国家的天秤，又是献祭给国家的容器。 那是一种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境界。 很显然，在世子眼中，寰王和睿王想要做国家的容器，还远远不够格。 自古明君多不易，昏君暴君一错成。 扶持昏君或暴君上位，痛苦的，只会是天下黎民。 楚灵玥虽然不了解七皇子，但是，她相信世子的眼光。 「那皇上是否也属意七皇子呢？」 「玥儿，皇上是真正的天子。他的心思，是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揣摩到的。」 「……臣女明白了。那么首先，要把闻家拉拢到世子身边才行。世子，能查出黄姗打算如何向闻青下手吗？」 小丫头如此为他，叫他心中怎能不爱？ 「闻青注重养生。每月都要去药王山庄的仙泉汤池泡一泡，无论寒暑。」 …… 六月初七，黄府。 「你确定明日晏北风在药王山庄定了两间汤池宫？消息来源可靠吗？」黄姗问婢女。 「小姐放心，奴婢是跟药王山庄的管事打听的，绝对可靠！那管事是个贪钱之辈，奴婢遵照小姐吩咐，塞了一千两的银票给他，他就什么都跟奴婢说了。晏府的小厮拿着晏公子的帖子专门找药王预定的。虽然没记闻公子的名字，但是晏公子每月都是这么定的汤池宫，而且也都是晏公子陪闻公子一起来泡药浴。管事说，明日一准也是晏公子和闻公子一起。」 闻青树大招风，每次去个什么地方，也都是借晏北风的名义。这兄弟俩向来形影不离，喜欢闻青的闺秀们都清楚。 这次若不是黄姗花了大价钱，那山庄管事也没那么容易松这个口。 想打探闻青的千金太多了，如果被闻青知道是药王山庄这边泄露了闻青的行踪，那闻家和药王都不会放过他。 「很好。幻梦香都准备好了吧？」 「放心吧小姐，全都安排好了。明日闻青绝对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黄姗粲然一笑。过了明日，她就能嫁给她心心念念的闻青了。 至于大考……只要能嫁给闻青，那去不去闺学还有什么所谓？反正以她的成绩，也进不了凌音书院。有姐姐在，她也不需要再嫁一个亲王做侧妃。 想到明日能得到闻青，黄姗的内心就忍不住兴奋。 …… 次日，药王山庄。 第130页 定远侯府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小青和墨画扶着楚灵玥和姜清涵下了马车。 姜清涵仰望着恢弘浩然的山庄，觉得自己仿佛还在做梦一样。 药王山庄那是只有青龙、朱雀区的权贵才能享受的奢华药浴，姜清涵虽然神往，但从不奢望能来这泡上一泡。 山庄门口还停着许多权贵世家的马车。 最醒目的，要属那辆红制马车，车厢侧面漆着两个烫金大字：「南宫」。 楚灵玥一下车就看见了，眸中明灭不定。 当饵都这么积极。 视线顺着排排马车望去，「晏」、「沈」。 果然大饵在，就是好使。 楚灵玥怏怏收回目光。 下一刻，脸被人撕扯。楚灵玥一惊，侧目看向「犯人」，被迫咧着嘴问：「表姐，你在做什么？」 姜清涵一边揉拽她脸，一边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玥儿。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能够伪装成他人容貌……」 楚灵玥拍掉她手，好笑道：「你怀疑我是假的楚灵玥？」 小青和墨画都笑了出来。 姜清涵重重点头。表妹的本事太大了，能在青龙区开馨月斋，能结交钟离棋圣，能让世子帮她们定汤池宫……简直比话本里的故事还奇幻。 金鳞岂是池中物，说的就是表妹吧。感觉自己都快不配做她表姐了。 又有马蹄声，楚灵玥老远看见驶来马车上高悬的「黄」字，拉住姜清涵手，忙道：「好啦，我们赶快进去。」 负责接待的侍女领着她们穿过几条长廊，才终于在一间汤池宫门前停下，鞠了一躬，告退了。 姜清涵注意到，越深入，汤池宫就越奢华…… 而这桔梗宫的装饰，更是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不禁喉头滚动，心有余悸。 楚灵玥用力一推姜清涵后背，「表姐，你快进去泡吧。」 「你不一起进去？」 「我得去见义勇为。」楚灵玥笑了笑，「你若是觉得一个人寂寞，小青和墨画陪你。」 小青和墨画瞭然地点点头，一左一右搀住姜清涵胳膊，笑吟吟地把人拖了进去。 楚灵玥则是快速小跑到走廊尽头，来到药王山庄最大最好的忘忧宫门前。 忘忧本是紫萱花，但「紫」是皇姓，庄主为避讳，才取了中药别名「忘忧」。 朔月双臂环抱倚墙而立，看见楚灵玥走来，恭敬行礼。 「楚姑娘，世子在里面已恭候您多时。」 「世子抵达山庄后，可有千金来骚扰过世子？」楚灵玥这话，隐隐透着一股酸意。 朔月一愣，旋即笑了一下：「没有。姑娘绝对是今日第一个见到世子的千金。」 世子要是知道，估计要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局，不仅要黄家竹篮打水，还不能让睿王党从中得利。 需要把江北势力也卷进来和稀泥。 楚灵玥想了很多名目，南宫琰却说容易留下破绽。 于是提议，亲自作饵。 世子去药王山庄的消息放出去，各家千金还不得巴巴着往过赶？ 可楚灵玥不同意。 南宫琰问她为什么，她支吾了半天，总结一句，世子万金之躯不能以身犯险。 让南宫琰笑了好久。 不过他还是决意，以世子身份光明正大来药王山庄，诱鱼上钩。 然后在忘忧宫换成逍遥谷的装束，等她碰头，他们再扮成师兄妹一起行动。 听朔月如此说，楚灵玥心中的烦躁之意总算减轻一些。 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犹豫着问：「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世子不会在更衣中吧？ 「方便。世子一直等着呢，说姑娘来了可直接进去找他。」说罢，还为楚灵玥打开了门。 宫内热气蒸腾，氤氲缭绕。楚灵玥刚一进去，朔月就将门关上。 廊外凉风灌入，沖淡些许热气。楚灵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中间宽大的浴池中，南宫琰立在中央，闻声抬眸望来，湿漉的髮丝垂下一绺遮住半边俊脸。水珠沿着胸膛滑落，与氤氲水池融为一体。 楚灵玥只觉头脑「嗡」地一声，仿佛有核弹炸开，蘑菇云拐走一切思绪，只留大脑一片空白。 双颊瞬间变得滚烫，殷红似血。 「朔月！你这个大骗子！！！」 门口的朔月很是无辜地打了个喷嚏，世子吩咐的啊…… 南宫琰唇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左手随意地将打湿的额发向后一撩，眉眼湿漉漉地勾人。 他突然朝她走过去，踩着池中的台阶，级级向上。 楚灵玥赶忙捂住双眼，嗔怒道：「说好在这里碰头，世子你……你怎么还泡起澡来了！」 「这里不就是泡澡的地方？」头顶响起南宫琰揶揄的声音。 「那……那你好歹提前说一声啊！你怎么能……能让朔月就这么放我进来，你就不怕被我看光……」 「没关系，你想看，本世子可以让你看个够。」南宫琰性感薄唇凑近她耳边，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我……我才没有这个意思！你快把衣服穿上啦！」 头顶传来南宫琰愉悦的笑声。楚灵玥感觉萦绕着自己的男性气息渐远，接着是衣料柔软的摩挲声。 「过来坐。」 第131页 闻言，楚灵玥小心翼翼地撑开手缝，确认他已穿好逍遥谷弟子服，才虚浮着脚步飘了过去。 「怎么，看完本世子的身子，让你把持不住了？」南宫琰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你可闭嘴吧。 楚灵玥幽怨地摘下巾帕，粗鲁地盖在他头上，遮蔽捉弄的视线，气恼地帮他擦拭着湿漉的头髮。 南宫琰干脆靠进她肩，任由她在他头顶上作乱。 楚灵玥嘟着嘴，这人真是，总是以捉弄她为乐！ 奈何楚灵玥对他，还真一点脾气都没有。 第52章 楚灵玥可是非常记仇的 弟子…… 黄姗一下马车, 便吩咐贴身婢女去找山庄管事确认，闻青在哪间汤池宫。 婢女半晌迴转，禀报导：「小姐，管事说闻公子进了睡莲宫。为了不让晏公子打扰小姐好事, 管事特意给晏公子分在了稍远一些的芍药宫。今日来泡药浴的人特别多, 管事如此安排, 晏公子丝毫没有起疑。」 黄姗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很会办事。为闻青安排的汤池宫也很符合本小姐心意。」 睡莲。 闻青不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连而不妖的君子莲吗？ 「可同管事拿了钥匙？」 「小姐, 那管事说，睡莲宫的门栓早已被他动了手脚。里面看似反锁, 其实外面的人轻轻一推, 就能推开。用钥匙开锁, 反倒容易被里面的人听见动静。」 黄姗笑靥如花，「办事得力, 重赏！不过, 你还得去找他拿到睡莲宫的钥匙, 多给他些银钱，让他找个替死鬼。事后我们得让所有人知道，是药王山庄这边出了差错, 把本小姐和闻青错分了在同一间汤池宫, 可不是本小姐自己闯进去的。」 虽然是用这种不耻手段得到的闻青, 可黄姗不想闻青真的觉得她如此不堪。 支走了婢女，黄姗独自前往睡莲宫。 虽然药王山庄每间汤池宫的隔音都做得很好，可现在门栓坏了, 保不齐门外就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黄姗可没兴趣让婢女听见他们在里面的莺燕之声。 推开门，氤氲雾气裹挟着甜丝丝的香气，在黄姗口鼻萦绕。 幻梦香不仅是一种燃情香料，还能让大量摄入的人产生幻觉，带动体内情愫上升，以为身处梦中而不自知。 云雨之后，只觉是春梦一场。 而因为身处「梦中」，固然不会端着平时的矜持，只会遵从身体本能，觉得既然是梦，那么大梦一场又何妨！ 闻青是正常的男性，剥夺意志后，身体当然无法抗拒女人。 香燃烧的味道和汤池宫里准备的普通香气味差不多，不是精通医理的人，很难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只是让闻青「误看」自己的胴体还不够，必须要与闻青有肌肤之亲，他才会负起责任迎娶自己。 黄姗小心翼翼地关好门，看向一旁的屏风。 屏风上，搭着一袭青衣，黄姗更不怀疑。 闻青素爱青色衣衫，曾被晏北风笑曰，从衣如名。 氤氲的水池中，隔着水雾，隐隐约约窥探到一个人影。 黄姗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她急急褪去衣裙，解下头饰，乌黑的秀髮如瀑披散在身后，俏红着一张脸，靠近池中，缓缓入池。 「闻青，本小姐终于得到你了。」 她一把环住池中人，胴体贴上那人的肌肤。 「啊——流氓！」 一声悽厉尖叫，穿过门扉，响彻整条长廊。 相邻两间的客人听到动静，都是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隔壁的女子被人袭击了……」 山庄侍女听到声音，鱼贯而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全都愣住。 凉风加上人群走动，带动空气冲散池中氤氲雾气，眼前景象也渐渐清晰。 当黄姗看清自己怀中人的脸时，也不禁惊叫出声：「沈婉瑜，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要问你，你怎么会进睡莲宫，还……还对本小姐上下其手，你个女流氓！」 …… 一众侍女拥入睡莲宫，谁都没注意有一个白色身影也跟着她们偷偷混了进来。 屋里雾气极浓，而且不知怎的，大家进来后都觉得视线朦朦胧胧的，距离稍远些，根本看不清彼此。 楚灵玥戴着银白面具，摸近屏风，将那件仿闻青惯穿的青衣拿走。 退出房间时，往池中方向看了一眼。 在衢南山庄，沈婉瑜对南宫琰一见倾心。 现在一听到南宫琰来药王山庄的消息，果然藉口拉着江北其他世家的闺秀们来了。 楚灵玥不是记仇，是非常记仇。 那日在衢南山庄，你侮辱我爹出身卑贱的帐，还没算呢。 让你顶替闻青，陪着黄姗一起丢一回人，也算给你一次教训。 女子磨镜虽然和男子断袖一样，会影响名声，不过沈婉瑜是被黄姗「强迫」的，而且她本人也没这意思，顶多会被人当成谈资议论一阵子，还不至于会影响她的清誉，让她以后嫁不了人。 不过这也够沈婉瑜受的了。 走廊拐角，同样戴着面具的南宫琰手里拿着正燃着的小香炉，嘴角微弯，笑意似有似无。 楚灵玥过去拉住他手，一边撤离一边轻声：「世子，我们赶紧走。这边动静那么大，其它汤池宫的客人很快也会过来，可别让哪个女子瞧见你。」 第132页 「玥儿。」 「嗯？」 楚灵玥不解回头，南宫琰高举香炉，对着她脸轻轻吹气，青烟像条跳跃的雾蛇，在她鼻间打转。 勐地被香味呛了一下，楚灵玥咳了一声，噙着泪问他：「世子，你干嘛？」 「有什么感觉？」 「什么有什么感觉？」 「……不该给你吃醒神丸的。」南宫琰撇撇嘴，小声嘀咕。 南宫琰手中的香炉，正是黄姗准备的幻梦香。 而睡莲宫里燃着的，早被替换成了别的香。那香气只会让人视野变差，对身体并无害。 赛华佗是天下第一的神医，药王谷的名誉长老，他调配的东西自然是无可挑剔。 所以这醒神丸，也真他娘该死的管用。 所以进了睡莲宫的楚灵玥仍能正常视物，所以这幻梦香她闻了也不起作用。 啧。 南宫琰眸中闪过失望之色。 这时前面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南宫琰耳廓微动，警觉地侧目。 一白衣老者款款而来，见到南宫琰，恭敬地行了个礼，「弟子见过两位师叔。」 楚灵玥眼睛瞪了个饱圆，指着自己的脸，吃吃问：「我？……师叔？」 南宫琰收起警惕，对老者和善地点点头，又向楚灵玥解释：「这位是药王山庄庄主，药王谷谷主弟子之一。药王谷和我逍遥谷同出一门，从辈分上算，庄主是要叫我一声师叔。」 江湖门派收徒，辈分都是按入门先后算的，与年龄无关。 楚灵玥靠近南宫琰，手挡着小声问：「可我这个假弟子，这样占庄主便宜，是不是不太好？」 这可是位六旬的老者，她会不会被雷噼啊？ 药王山庄的庄主也是位武学宗师，楚灵玥说话声虽小却逃不过他双耳。 听她这么说，庄主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向南宫琰投去求助的眼神。 药王谷和逍遥谷既然同出一门，那么逍遥谷掌门都收了哪些徒儿，药王谷又岂会不知？ 南宫琰约见他时，说楚灵玥是他未婚妻，只是不好声张。如今装成他师妹，和他一起行动。 庄主自然知道，这位师叔也是大名鼎鼎的大盛第一权贵南宫琰。当然也就清楚，世子必有难言之隐，才会隐瞒自己的未婚妻。 他本该敬称楚灵玥一声「师叔母」的，现在唤她「师叔」也不算乱了辈分。 南宫琰咳了一声，道：「老师侄这样喊你，倒也符合规矩。你接受他这份心意便是。」 楚灵玥理解的是，这是南宫琰对庄主下的命令。他这个做师侄的，自然要遵从师叔的命令，帮他们打掩护。 大局为重，人家老者都没在乎称唿，她也实在不该继续纠结。便哦了一声，有些惭愧地受了。 「弟子多谢师叔帮弟子揪出叛徒，挽回药王山庄名誉。若因山庄累及药王谷和师祖、师父声誉，那弟子万死难辞其咎。师叔放心，等他做完『该做的事』，弟子会亲手处决他。」 庄主声音虽淡漠，但谈起管事，眸中闪过一道厉芒。 南宫琰点点头，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当做回应。 楚灵玥汗颜。世子对别人还真是高冷，印象中只有面对她时，才温暖如春。 …… 桔梗宫。 姜清涵坐在池边软榻上，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等楚灵玥回来。 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这么半天还不见人。 她不在，姜清涵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先泡。 小青和墨画也说，空腹不适宜泡澡，适量食用些水果再泡，对身体更有裨益。 可姜清涵都啃了半个西瓜了，实在吃不动了。 「小青，要不你去找找。她这半天不回来，可别是捲入什么麻烦事里了。」 小青和墨画面面相觑。 小姐现在应该是和世子在一起。 可她们又不能告诉姜清涵…… 「墨画，你陪着表小姐，我出去找找小姐。」 小青走到门边，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男人一头扎进来，慌里慌张地反插门栓。 「你们是谁啊？哪有这么往里闯的？」小青气恼地叉腰训斥。得亏她躲得快，不然脑门非得被门磕青了。 姜清涵也惊着了。 没想到汤池宫也会有登徒子。 那两个男人看见她们，也是惊吓不小。 「欸？桔梗宫哪来的人？」 墨画一听不高兴了，指着他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还是鬼不成！」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 没想到桔梗宫竟然待客了，还是女孩子。这下，他们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桔梗花为紫色，而紫是皇室的象徵。 整个药王山庄，与「紫」有关的，就只有忘忧宫和桔梗宫。 这两间，庄主只会用来接待皇室宗亲。 可除了世子，没听说今日还有哪位皇室成员来啊？ 世子在忘忧宫，按道理桔梗宫应该没人才是。 结果竟然…… 倒是姜清涵看清来人，从惊吓转为惊讶，吃吃道：「闻公子？晏公子？怎么你们……」 闯进来的二人，竟赫然是闻青和晏北风。 第53章 暧昧 她和南宫琰究竟是什么…… 晏北风闻声望去, 看见衣衫整齐的姜清涵，顿时松一口气。 第133页 如果姜清涵衣不蔽体，那晏北风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原来是姜姑娘！太好了，是熟人……」晏北风靠着大门, 长长吁了口气。 晏北风时常陪同闻青去星罗棋社, 和姜清涵也算混脸熟了。 而一旁静默的闻青, 模样虽然没有晏北风那样狼狈，但面对三名女子，还是很尴尬的。 晏北风喘了口气, 赶忙解释：「姜姑娘，还请恕我们失礼！我和青哥绝非有意闯入, 更不会对姑娘做什么。实在是……逼不得已！所以你……你千万别喊！」 姜清涵愣了愣，点头如捣蒜, 「好, 好, 我不喊。两位公子神色如此匆忙，莫非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她这话说得很得体, 给狼狈尴尬的两人留了几分余地。 「这……」晏北风看了闻青一眼, 有些难以启齿。 可若是不对人家姑娘解释清楚, 又怎么自证清白，说他们闯入女子所在的汤池宫，不是心存歹意？ 「我来解释吧。」闻青开口了。 即便被搅得如此狼狈, 即便面对这三个姑娘如此尴尬, 但闻青的气度自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折损。 他的气质依然如兰文雅, 而文雅中却又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 只是那双墨瞳中，隐隐透着一股疲惫。 这抹疲惫很浅，因为他隐得很深。 不过还是被姜清涵看了出来——因为他此时的表情像极了自己, 像极了那日棋社，被一众闺秀包围，自己却没胆越过这些闺秀，近前到闻青身边的自己。 那种感觉，也算不上无力，顶多是，疲惫吧。 姜清涵是温柔的，是感性的，一双漂亮的眸里，就沁出些许心疼。 闻青撞上她的目光，微微一讶，但也仅止于微讶，心中再无更多涟漪。 毕竟他这个少女杀手太招女人喜欢，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了得到他，耍尽手段。 他对女人，一直都很警惕，几乎成了一种心病。 这也不能怪他。骗他的女人太多太多，打着各种旗号，层出不穷。 如果他轻信，恐怕早就要被骗的体无完肤。 闻青与姜清涵相识时日也不短，知道她并非那些庸俗女子，对己应是无害。 但心病铸成已久，不是那么容易放下心防的。 对她，虽然不至于拒之千里，但这道心防也在心里筑成一道冰墙，隔绝一切情感。 所以心中，无甚涟漪。 闻青说，与庄主手谈完，他正要去木莲宫泡药浴，不幸被苍姚县主撞见，还好这时晏北风并未走远，闻青又有武功傍身，这才没被苍姚县主逮住。 可苍姚县主并不死心，一直锲而不捨、一间一间地找他。 闻青被逼无奈，才和晏北风躲进了唯有皇室宗亲才能入内的桔梗宫。 苍姚县主是淮南郡王的独女。淮南郡王对女儿宠爱得很，从小她想要什么，淮南郡王就给她什么。 淮南郡王，是紫瑛帝祖爷爷那辈时，有感他祖先骁勇卫国，赐的国姓，并封为郡王，世代罔替。 虽然不是皇家血脉，但能被赐紫姓，地位自然不低。 而紫瑛帝自汉王时，淮南郡王就对他忠心耿耿。 淮南郡王的爱女，紫瑛帝也是极宠的。 父亲和皇帝的溺爱，把她宠成了第二个长乐公主，刁蛮任性，不察人心。 而淮南郡王一再的无私馈赠，更是让苍姚县主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她，要的就是闻青而已。 接下来的话也就不必闻青多说。 孤男寡女共泡一池，为了保全县主清誉，闻青要么娶她，要么自裁，再无其他选择。 苍姚县主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坚持不懈地搜他。 闻青为了自己的清白，只能找地方躲着。而这间桔梗宫，自然是最好的躲藏地点。 即便被冠以紫姓，但苍姚县主身上到底流的不是皇室血液，没资格享用这间汤池宫。 至于为什么姜清涵能用这间汤池宫……现在显然，不是他们询问这个的时候。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往山庄外面跑呢？」姜清涵疑惑地问。 「淮南郡王的封地在江北，所以苍姚县主和江北世家千金们一向交好。」 晏北风嘆了口气，接着道：「这次，苍姚县主也是随着一众江北千金们来的。那些千金为了讨好苍姚县主，自然愿意出力。出口，早已被她们堵死。」 而且江北的千金们也爱慕闻青，被她们围堵，闻青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闻青武功虽好，却终究不能对女人动手。而他，又没有南宫琰和钟离忧隔空点穴的本领。 晏北风双手合掌，求助道：「所以，还请姜姑娘帮个忙，让青哥先在这里躲一会儿，我出去引开她们。拜託，拜託了！」 让一个未出阁的闺秀私藏一个大男人，这个请求十分过分。 但晏北风实在是没办法了。为了青哥的清白，就算让他给姜清涵跪下，他也甘愿。 「好……好的。」 姜清涵见他都快要下跪了，赶忙点头答应，「晏公子放心，只是让闻公子躲一躲，我不会介意。更不会害他。」 不会害他，就是说她不会像那些闺秀一样，以清白名誉作为要挟，让闻青对她负什么责任。 第134页 晏北风一脸感激，跳起来，激动地要去握她手，被小青及时拦住。 他挠挠头，又是鸣谢又是惭愧道：「姜姑娘真是个好人！来日必当登门厚谢！青哥，你先在这待着，我去了。」 晏北风火急火燎地出去了，还故意把动静搞得很大，引来苍姚县主的注意力。 「快！他们往那边跑了，快给我追！」 小青虚掩着一条门缝，偷偷窥探外面情况。 「表小姐，苍姚县主追着晏公子往外面去了。」 「唔，嗯。以、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将门栓栓上吧……」 姜清涵扭着手指，和闻青共处一个汤池让她很是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闻青一直看着她，轻轻嘆了一口气，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手中把玩着一个苹果，淡淡道：「最近没空去棋社，也不知你棋艺进步如何了。」 姜清涵一呆。 没想到，像她这样的小人物，闻青既然还记得。 「正、正在往四段努力。」姜清涵僵硬地说着。 「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对弈一局？」 闻青抬眸，明眸像驻着星辰，是那样璀璨耀眼。 姜清涵看呆了一会儿，才吃吃道：「可……可我并没有带星罗棋过来……」 谁泡澡还会带棋盘来啊。 闻青被她的侷促逗笑，轻笑了声，声音依旧如清风。 「下盲棋。学会脱离固有棋盘，在脑海中成像，才能让你棋艺增长更快。」 脱离棋盘就一事无成，那不是棋手操控棋盘，而是棋盘操控棋手。 姜清涵道：「可我反应很慢……」 不仅要靠大脑思考棋路、推演时间，还要记忆两人走过的每一步，对现在的姜清涵来说，难度实在太大。 「没关系。」闻青淡淡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今日来药王山庄泡澡的千金实在太多了，一批刚走，又来一批。 即便晏北风把苍姚县主引回盛京，闻青也不能轻易走出这个大门。 估计得等到山庄打烊，他才能离开这里。 而姜清涵，她若要离开，他自不会阻拦。她不离开，他也不会驱赶。 害她被捲入，泡不成澡，他已很愧疚。若能助她提升棋艺，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 可棋局刚开始不久，就听有人敲门。 闻青脸色微变，身体忽然僵住。 姜清涵倒还算淡定，想着是不是玥儿回来了。 不过她还是谨慎，吩咐小青：「小青，问问来人是谁。」 「是本世子。」门外传来低沉的男音。 小青对南宫琰的声音无比熟悉，马上将门开开。 南宫琰依旧一身逍遥谷弟子服，只是没有佩戴面具。 小青往他身后寻找，却没有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 「朔月跟她在一起。」南宫琰垂眸，对小青轻声道。 小青没有第一时间对他行礼，而是着急找自家小姐。 南宫琰对她的举动很是欣慰，根本不介意她的无礼。 很好，就是这样的忠僕才配留在玥儿身边。 姜清涵和闻青赶忙站起，对南宫琰行礼。 「小女子见过世子。」 「世子。」 南宫琰走近，对闻青道：「你的处境，本世子已知晓。换上这身衣服，本世子带你离开。」 侍卫捧着一套逍遥谷的弟子服和一副面具走过来。 「小青。」 南宫琰对待别的女子，真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姜清涵虽然是楚灵玥的表姐，但是在南宫琰心中，也是在「外人」的那个框框里。 而小青和墨画，自然是和朔月他们同级别的。 小青会意，对姜清涵道：「表小姐，我们先离开吧。」 总不能让闻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换衣服。 南宫琰正要转身，姜清涵忽然道：「世子，玥……」 「嘘。」南宫琰侧眸，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现在，还不能在闻青面前暴露南宫琰和楚灵玥的关系——哪怕以闻青的人格，不会对外界透露。 只要南宫琰没有公开承认和楚灵玥的关系，就算从姜清涵这边查，也查不到他和楚灵玥的关系。 姜清涵反应过来，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闻青看着他们，很是吃惊。 南宫琰方才侧眸那一凝望，是一种绚丽的美。 男人固然同女人一样注重外表，但最让男人引以为傲的，是他们的气度和风骨，绝不会把外表这张皮作为品评的第一顺位。 「你长得真好看」，同样是恭维，但男人和女人对这句夸赞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越是君子，这句话就越不受用。 闻青是君子中的君子，更不会拿外貌来品评一个人。 但南宫琰侧眸的一剎那，就连闻青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顶顶好看的男人。 修如梅骨的长指轻覆薄唇，这一动作在闻青看来，反倒是一种暧昧。 ——他急急打断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不被外人知晓。 姜清涵的柔荑捂住唇，一脸忐忑地望着南宫琰，在闻青眼里，更是一种女子娇羞的暧昧。 她和南宫琰究竟是什么关系？ 闻青眸色瞬了瞬，一扫心中逐渐升腾的想法，又恢復成清冷如月的他。 第135页 不关他事。 现在想来，姜清涵能使用这间连苍姚县主都没资格使用的桔梗宫，也是因为南宫琰。 不过——不关他事。 觉得他们两个暧昧，也是自己一时起了好奇，但他无意深究。 换好衣服，闻青跟在南宫琰身后，出了药王山庄。 有玄甲军开道，自然清净无阻。 除了皇帝，这天下也就只有南宫琰能享受戒严清道的待遇。 寰王和睿王都没这么大的胆子，皇帝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特权。 「晏北风作饵先行一步，本世子送你回府。」 闻青立在红制马车前，犹豫再三，还是问上一句：「世子为何要帮我？」 闻家与南宫家交情不深，而中立阵营之间，也没必要扭成一股绳。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南宫琰淡淡回他八个字，深邃地望了忘忧宫方向一眼，率先钻进车厢。 受人之託？姜清涵吗？ 但这一声问，让他埋在了心底。 闻青没有拒绝南宫琰的好意，他从不做失礼的事情。 盛京之中，还没有哪个世家子弟，享受过让世子的红制马车送回府这等殊荣。 闻青淡泊名利、宠辱不惊，但闻家主不是。 能与南宫琰搭上关系，只会百利而无一害，他一定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的。 寰王因黄姗的缘故，拉拢闻家基本已是凉凉。 睿王那边，因为苍姚县主和江北世家千金的关系，闻家即便不会怪罪，但也决不会亲近。 ——这便是楚灵玥为南宫琰出谋划策，为他献上的一份大礼。 「结果给我的奖励，就是用你洗过的洗澡水接着洗？」 忘忧宫，楚灵玥下巴埋进水中，皱眉嘀咕。 「小姐，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事。」 抱怨归抱怨，但楚灵玥心里并不嫌弃南宫琰的「洗澡水」。 温泉，本来就是要大家一起泡的。 再说南宫琰又不是邋遢的抠脚大汉，被他泡过一次的汤池就不能用了。 不仅姜清涵，就连小青和墨画，也被楚灵玥拽下来泡澡了。 难得来趟药王山庄，当然不止是为了布局看戏。这传说中美容养颜的药浴，不好好享受一下怎么成呢！ 而且还是皇室专供间，下次可不一定还有这种立功机会，能从世子那「敲诈」来忘忧宫泡温泉。 ——楚灵玥的内心已完全化身为鬼，嘿嘿嘿地奸笑着。 至于闻青和姜清涵的感情线……听天由命吧。 前世的楚灵玥一直活得很压抑，自己没心情也没信心去追求爱情，只能从二次元世界里找精神寄託。 作为游戏公司的画师，要画各种cg，自然也要和脚本师经常交流。 所以如何给各种角色设定感情线，她也从中学习了不少。 当然姜清涵和闻青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npc。 即便楚灵玥写好了剧本，他们也不一定会按照她的设定走。 尤其是人的感情，既细腻，又复杂，还多变得很，是世间最难掌控的东西。 楚灵玥只是当个引路人，制造一些契机。至于成不成，听天由命。 发现姜清涵对闻青有好感时，她便想从背后推波助澜一把了。 让姜清涵在桔梗宫待机，当然是她故意安排。 把小青和墨画留在她身边照顾，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楚灵玥不会让表姐的清誉受损。两个小丫头既可以保护姜清涵，又可以充当目击证人。 当然，楚灵玥对闻青的性格把控十分精准，闻青不会做出有损姜清涵清誉的举动概率高达90%，才会如此安排。 给姜清涵留下一个有恩于闻青的契机，至于他们如何奠定彼此的关系，那就要看他们自己。 楚灵玥挖坑算计人心只会作用于敌人身上，对待亲人，对待无辜的人，她不会去玩弄人心。 不过人有时真的很奇怪，她能洞悉别人的感情，可是轮到她自己，却始终处于迷雾中。 第54章 我觉得你在吃醋 楚灵玥终于…… 药王山庄发生的事很快传出, 黄姗的光辉事迹，成为盛京上至官僚下至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 加上楚灵玥命百晓生有意散播，流传更为广泛。 想要散播什么消息, 没有比酒楼、茶肆更快的。 只是磨镜, 黄家还可以强行曲解成那是两个小姊妹之间太过要好, 只是金兰之谊。 可对闻青下手，那是怎么洗都洗不白的。 青果们彻底被激怒了。黄姗购买幻梦香的渠道被曝光，以苍姚县主为首, 一众千金们对黄姗的恶行进行各种抨击。 黄姗自此臭名昭着，名誉扫地。 世人评价, 有其兄必有其妹。黄栋姦污楚歌瑶那事，又被青果们摆上了台面, 一起抨击。 寰王为了大局, 废了黄侧妃, 自此与黄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江北向来与寰王敌对，倒也罢了, 不过是新仇旧怨。 可青果势力牵扯太多, 而且这些女子们为了维护心中的男神,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寰王的损失将无法预估。 黄家声名狼藉，如果寰王继续与黄家建立纽带，所属其他势力也会不满。 结果不等楚灵芸的绝育药发挥作用, 楚元韬便失去了与寰王攀交的前路。 第136页 睿王党这次也没有从中获利。 苍姚县主虽然不是睿王党派, 但她发动江北富家千金们围堵闻青这事, 让闻家和江南势力大为不满。 真正的赢家，只有南宫琰。 「世子，楚姑娘这一箭双鵰之计可真是妙啊！」白浔赞不绝口, 「哦不对，应该说是一箭三雕。」 闻家主闻倧不仅携闻青登门致谢，第二日还在闻府设宴，宴请南宫琰。晏花郝三家的家主和少主，全数出席陪同。 虽然四大世家同气连枝，但南宫琰搭救闻青，属闻家私事，另外三家没必要参与。闻倧把另三家的家主和少主叫来，说明江南势力有与世子示好之意。 这种局面，也是南宫家和白家乐见的。 白浔也有意为南宫琰结交江南势力。 只不过，以他谋划，闻家起码要一年后，才会示好。 没想到楚姑娘出手，大大缩短了他的预期。 「世子，楚姑娘真是普天壤其佳丽，旷千载而特生啊！若是生而为男，将来必是搅动朝堂风云的大人物啊。」 本来白浔夸楚灵玥是世间瑰宝，独一无二，南宫琰心里挺高兴的。结果他一句「生而为男」，让南宫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说要谁生而为男？」南宫琰阴沉着脸问。 白浔一噎，赶忙赔笑道：「那那那自然不能是楚姑娘了。楚姑娘还有成为世子妃的重大使命在！」 南宫琰冷哼了一声，吩咐道：「你去告诉苗心水，今年的秋季定段赛，本世子也会出席。」 「咦？」白浔吃了一惊，不过马上顿悟，「世子要去当评委？」 南宫琰淡淡道：「看看今年选手资质如何。」 每年两届的定段赛，主要是给七至九段的棋手们安排的。 大境界棋士，如果没有下级棋士发起换位挑战，不用上场比赛。 是否当做嘉宾或评委出席，也看个人心情。 南宫琰从未出席过定段赛。 每年都有人挑战棋尊和棋王，但棋王境自闻青晋升后，还从未有人胆敢挑战过棋圣，更别说棋神。 如果钟离忧在，没准还会挑衅一下。 可惜他去找《天志纲要》，立秋当天根本赶不回来。 而闻青，闻家有意交好，更不可能对南宫琰发起换位战。 而且，也打不过，何必费这个力。 白浔摸着下巴，嘿嘿贼笑。 春季赛时，世子对苗心水发出的评委邀请函理都不理，秋季赛却突然主动要去当评委，啧啧。 您那是帮着苗心水测评棋手资质吗？ 您是为了楚姑娘，去看楚灵芸的赛绩吧？ 但白浔，看破不说破，不惹这嘴祸。 「下官这就通知苗心水。」白浔躬身告退。 …… 定段赛共持续五天。 经过多方角逐，楚灵芸顺利晋升到七段上。 八段她比到第十五场，遗憾落败。 不过于她来说，有七段棋力，目的已经达成。 而且更让她感到幸福的是，世子竟然屈尊亲自过来看她的赛局，虽然只看了一小会儿世子就走了，但足以让楚灵芸激动好久。 世子是个爱才之人，她相信，一定是她的才貌得到了世子的青睐。 「今年，今年我一定要顺利进入凌音书院，取得贵籍，嫁给世子。」 她倒是没有肖想成为世子妃，只是侧妃就已很满足。 楚灵芸明白，以她这样的家世，即便取得了玉籍，宗人府也不会给通过。 只要能陪伴在世子身边，侧妃也足矣。 而且，这年头宠妾灭妻的男人多得是，即便世子将来迎娶四大门阀的千金为正妃，楚灵芸也相信，凭她手段，定能让世子的一颗心只放在她身上。 …… 确认了楚灵芸的棋艺，不等赛程结束，南宫琰就离开了赛场。 直奔馨月斋。 楚灵玥查完帐本，在雅阁里靠着窗，孜孜不倦地看着手中书卷。 听闻脚步声，以为是自家小厮，头也不抬道：「阿武，来得正好，帮我倒杯茶。」 南宫琰轻笑，为她倒了一杯，捧到她面前，「小姐请用。」 听到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楚灵玥一惊，手中的书卷都吓掉了。 南宫琰另一只手捞起，看着书封，「《投笔肤谈》？你一个小姑娘，看哪门子的兵法？」 「世子！」 楚灵玥正要起身行礼，被南宫琰淡淡打断—— 「坐。给，茶。」 楚灵玥急忙接过，有如烫手山芋。 她这个大笨蛋，竟然使唤世子给她倒茶！ 而且世子竟然还十分配合……脑阔痛。 她将茶杯放下，赶忙走到门口，喊阿武为南宫琰添茶送点心。 边走边答道：「回世子，这《投笔肤谈》虽是兵法，但其中道理，也可作用于为人处世中。比如《达权》一卷，阐述人应当如何立于不败之地。书中所言的谋略思想，即便不是用来带兵打仗也大有裨益。 「尤其书中还说：想要通达权变，首先要做到自备不虞，然后乘敌致胜。我看着，十分受用。」 南宫琰失笑，揉了揉眉心。 学着兵法给人挖坑，难怪每每都能出手得卢了。 等她重新归座，南宫琰才道：「楚灵芸已经晋升到星罗七段了。」 第137页 楚灵玥瞳孔微缩，「世子这是从赛场来的？」 南宫琰点点头，接着淡淡道：「她的棋艺，我已看过。别说对星的理解，梅花易数运用也极差。能上七段，全是靠背星图。不及你万分之一。」 「为什么要特意去看她下棋啊？」 南宫琰被她这声不受控的咆哮给吓了一跳，呆住了。 楚灵玥紧咬下唇。 南宫琰眨了眨眼，一时不敢说话。 他是为她去打探的，赛场除了参赛选手，也只有大境界棋士可以进去。 小丫头一定很想知道楚灵芸的赛绩情报。 但现在，看到她这种表情，南宫琰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哄她。 「呃……玥儿？」 「……」 世子想去哪，乐意看谁，那是人家的自由。她无权干涉。 可是，就是很生气！ 「抱歉世子，我失态了。」楚灵玥黯淡着一双眼，「世子专程去看楚灵芸，吓我一跳。」 小丫头这是……在吃醋？ 南宫琰双眸一亮。 吃醋了！ 玥儿终于吃醋了！ 南宫琰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咳了一声，道：「不是看她，是看她的棋。」 「那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南宫琰一本正经，「她有什么好看？」 这回换楚灵玥呆住。 暴涨的愤怒被这句话浇灭。 楚灵玥呆愣了半晌，不停在问自己——我究竟在发什么疯？ 显而易见，世子是帮她收集情报去了。 「凌音书院设有琴棋书画膳红六院。每年的六院第一人不仅会被记录进《凌音四训》中名垂青史，还会有一笔丰厚的奖励。尤其是琴棋书画正四艺，第一称号意义非凡。」 古往今来，膳红两艺在文人雅士中的地位，一直不如琴棋书画四艺。 所以，又将琴棋书画称为正四艺，膳红称为两小艺。 淑女不会两小艺，固然可耻。可把两小艺的技术锤鍊到炉火纯青，也没啥大用。 因为对世家大族而言，膳红再好，将来也不可能让千金去做厨娘、绣娘。但琴棋书画的造诣就不同了。 这年头只听说过哪个女诗人、女画家名垂千古，可没听说过哪个绣娘、哪个女厨子能流芳百世的。 南宫琰随意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含煳不清说道：「而星罗一棋因为是凌音娘娘传承下来，所以『棋院第一』格外被书院和宫廷看重。」 「以她能力，远不够格。」咽下糕点，南宫琰将这句补充。 楚灵玥边为南宫琰奉上香茗，边嘆道：「对她而言，能从凌音书院顺利结业就已足够。」 以她的个性，各院第一锋芒太盛，必会遭人妒忌。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女子，被她们盯上，绝非好事。 「只要楚灵芸不是志在宫廷，那她对我而言，就不是威胁。」 宫廷女官升官，靠的就是熬资歷。 有前辈提携，官路顺畅；若逢前辈阻挠，浑身是骚。 楚灵芸若是先她一年做了女官，绝对会千方百计地阻挠她的仕途。 「楚灵芸能考进凌音书院，也是祖母殷切希望。只要祖母开心，她进哪所书院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她不在家，我还清静。」 难为南宫琰专门为她打探消息，估计是觉得，她会有什么谋划吧。 其实，她真的是无所谓。 祖母不在，她势必要阻挠，反正她自认不是好人。 可祖母健在，那么让老人家高兴高兴才是孝顺。 楚灵玥莞尔一笑，道：「只要世子不会哪天看上她，不会让她嫁进世子府，那我就无所谓。」 南宫琰嘴角抽了抽，「本世子又不瞎。」 怎么可能看上她？南宫琰默默翻白眼。 第55章 绑架 姜清涵楚灵芸双双失踪…… 七月廿一, 闺秀大考前一天。 与男子科举不同，女子大考的考场，就是她们将来准备就读的书院，考题也是由该院自己出的。 以凌音书院为首, 大盛共有七所高级闺学, 所以考点也有七处。 考生人数最多的, 自然还是最高学府的凌音书院。 凌音书院位于京郊麒麟镇，从盛京出发，坐马车要两个时辰。 为了不耽误考试, 所有考生都是提前一天抵达麒麟镇，在镇里的客栈住下, 一直住到书院放榜日。 一般各大闺学放榜，都是在大考结束的第三天。 麒麟镇的客栈向来难订, 客房基本上被各大权贵世家订满。 要不是托楚灵玥的福, 姜清涵母女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今早, 丁雅琴带着楚灵芸，一大早就出发去麒麟镇了。 楚灵玥收到信, 姜夫人也早早雇了辆马车, 跟随姜清涵去麒麟镇。 她已先命青山到麒麟镇安排布置。 闺秀大考一共考八天。前两天考四科, 剩下六艺每天考一科。 楚灵玥吩咐青山，前两天的四科让表姐正常去考，第三天考琴技时, 再让青山设法阻挠。 姜清涵的琴音、女红、膳食均出类拔萃。 虽然每年的考官都不同, 但官宦世家之间常有往来。 放榜后, 哪个学生技艺更优，考官们就不用再守口如瓶。世家大族不必多花力气，就能打听出来。 第138页 姜清涵的琴技, 不能过早暴露。否则等到她明年真正要考时，可能会被有心之人惦记。 …… 路上。 车夫坐在车辕上悠悠地赶着马车，姜清涵母女在车厢里悠闲地聊着天。 别人家都是一队队车队，只有姜家是孤零零的小马车，而且还没有伺候的婢女随行。 姜明朝两袖清风，为了让女儿能去星罗棋社深造，更是省吃俭用。家里根本买不起奴婢，去麒麟镇一路，只能她们母女俩互相照料。 不过母女俩不但没有怨气，反而觉得这样更自在些。 车厢里，姜清涵将青山的打算全盘告知。 「娘，对不起。女儿今年明明不打算考，却还要累得娘陪女儿一起演戏。」 「不碍的。」姜夫人拍拍女儿手背，宽慰道，「你爹和娘都支持你明年再考入凌音书院。玥儿说得对，你们姐妹俩一起考进去，还能相互照应。咱们家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你一个人在书院，难免要受些排挤。有玥儿在，起码你们彼此还有个真心人，真有什么，两个人还能商量着来。不像娘当年，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姐妹都没有……」 姜夫人和楚三夫人袁红英一样，都是上林书院中品闺秀出身。闺秀间互相攀比、陷害是常有的事。明枪暗箭的她以前也受过。 「玥儿真的是和红英一样，很有主见。」想起逝去的妹妹，姜夫人温柔地笑了，「当年你外祖父想把你小姨娘嫁给鸿胪寺主簿做妻，可你小姨娘执意要与你姨夫在一起。还说哪怕要与袁家断了关系，上街行乞，也决不与楚郎分开。」 姜清涵也温柔笑道：「我虽未见过姨夫一面，但虎父无犬子。看到如今的玥儿和荣儿，就知道，小姨娘当年的选择并没有错。」 「是啊。」姜夫人轻嘆，「那鸿胪寺主簿官阶虽小，但对当时的袁家来说也是高攀。后来，我听说，他娶了张家二小姐不到一年，又从浣花坊纳了个妓子为妾。红英在塞北日子虽苦，却能得一个真心待她、至死不渝的夫君。原本我们兄妹三人，就属你小姨娘最有远见……玥儿得她言传身教，自然也是错不了的。」 姜夫人淡淡一笑，「所以，娘也相信，你们选的这条路，没有错。」 姜清涵眼眶湿润，紧握娘亲双手，感动道：「娘，谢谢你……」 「傻孩子。」姜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 「夫人。」车夫忽然道，「前面有一对母女似乎想搭便车。我们要载她们一程吗？」 走这条道的，都是赶考的闺秀。 那些世家大族才不会自降身份让不相干的人共乘。马车坏在路上，只能自愿倒霉。 姜夫人拂开窗帘，一看竟是楚灵芸母女，有些意外。 想了想，还是让车夫把车停下。 姜清涵拽住她衣袖，「娘……」 「好歹她们也是玥儿的亲人。今日我们帮了她们，她们也会对玥儿好一些。」 楚灵芸绝对不会领这个情的。 不过……若是被楚灵芸知道自己见溺不救，只怕日后会因着自己是玥儿表亲，而去寻玥儿的麻烦。 楚灵芸看见姜清涵，先是一怔，眸光一转，顿升出无限厌恶。 姜清涵，就凭你，也想考入凌音书院？ 可她很善于掩饰，姜夫人看向她的时候，她眸色又恢復了清明。 楚灵芸她们乘坐的马车，不知怎的，车轴忽然断了。修又没法修，她们只好站在路边拦车。 也就只有姜家的马车愿意停下。 丁雅琴也不再端着平时的架子，挤着笑好言感谢。 姜夫人客气道：「楚夫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坐四个人，马车就显得拥挤了。但楚灵芸和丁雅琴总不能挑，只好忍耐下来，耐着性子和姜夫人搭话。 忽然，就听车外一声口哨声吹响。 紧接着，无数箭矢飞射，车夫中箭而亡。有几支箭头穿透车厢，差点射中丁雅琴的后脑。 「怎么了！」丁雅琴吓得跌坐。 姜夫人赶忙将女儿扑倒，用身体护着她。 车帘被撩开，一个狰狞大汉看着她们窃笑了声，高唿一句：「打劫！」 姜夫人和姜清涵都是一惊。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不是青山派来做戏的人。 可光天化日，怎敢有劫匪来这条路上打劫？ 那大汉脸上刀疤太过恐怖，丁雅琴直接吓晕过去。 倒是姜夫人，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定了定神，道：「钱都给你，还请好汉莫要伤害这两个孩子，放她们离开。」 大汉狞笑道：「如此标緻的美人，当然要带回去做压寨夫人了。」 还不等姜夫人说话，那大汉直接用刀背把三人敲晕。 …… 青山在客栈对面的茶摊等了很久，都不见姜清涵母女来。 早已超过了他们约定碰头的时间。 他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麒麟镇一共五个客栈，他挨家问了一遍，都没有姜姓母女登记。 青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愚笨，骂自己怎么没有早些察觉到，母女二人一定是在路上出了事？ 可是，姜家母女又没有仇家，又会有谁害她们呢？ 青山赶忙回到驿站，放信鸽报信，又牵来马，出镇去寻。 第139页 …… 「嗖！」一支箭羽，将急飞的白鸽射了下来。 花荣拎着战利品，红光满面地跑到篝火旁，献宝道：「青哥，看吶！我刚猎的，正好和这些山鸡一起烤来下酒。」 晏北风吃吃道：「这是信鸽！」 「咦？」花荣这才发现，鸽子腿上是绑着东西。 晏北风取下，展开纸条，脸色立刻变了。 「青哥！」他将纸条递给闻青。 纸条上歪七扭八的字写着：「姜清涵可能出事，没来麒麟镇。」 闻青脸色也变了，扳住花荣肩膀，急问：「这鸽子原本是往哪个方向飞的？」 花荣道：「往东。」 东……？闻青眉头微皱，麒麟镇往东，可什么都没有。为何会往那边飞？ 晏北风挠着头，「这……这应该是送去报信的吧？这可真是坏事了……哎呀，你……你怎么就给射下来了。而且竟然是姜姑娘？姜姑娘可有恩于青哥，可不能让她出事了。」 花荣也挠挠头，委屈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信鸽啊……」 今日江南四大世家的四位少主，把自家应考的妹妹送到客栈后，便相约出来打猎烧烤。 花荣素有「神射手」之称，只要有鸟兽飞过头顶，就会技痒。 郝墨尘正看着篝火，闻青让他赶忙把火灭了，吩咐道：「墨尘，你先送信给姜家，还有世子府。」 郝墨尘一怔，姜家是应该，可……世子府？ 「快去！」 「哦，哦！」郝墨尘打马而行。 这种信鸽，姜家养不起。 只有四大门阀。 没到麒麟镇，只能是路上出事。闻青催促两人上马，沿路找人。 …… 定远侯府收到消息，已经是未时了。 还是因为楚元韬订的客房，掌柜的见人迟迟不来，才派人快马加鞭，跑回盛京送的消息。 换成别人，不来房间就给别人住了。 但楚元韬是三品侍郎，还是管着科考的礼部，掌柜这才上心。 楚老太君听闻，差点没站稳，多亏有桂嬷嬷扶住，才没摔在地上。 「芸儿……我的芸儿……快，快报官！佛祖保佑，她们母女可千万别出事呀……」 楚元韬和楚元吉还在各自衙署公干，现在还没回来。 楚老太君差小厮速去礼部找楚元韬，又让人去京兆府报了官。 因着闺秀大考，为了方便各家公子千金送考，所以把大考这几日也定为休沐日，各大书院这几天不上课。 楚家的三位公子，也就刚好能闲在家中。 顾淑珍和楚弘盛听了，一脸幸灾乐祸。 楚灵芸害得楚歌瑶失身黄栋，名声尽毁，母子俩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心想老天爷可真是开眼！ 二房这边母子三人，心里虽然乐见楚灵芸倒霉，但没有顾淑珍母子俩表现得那么明显。 栾玉兰一向会审时度势，忙道：「母亲，咱也不能光指望官府。我看，也让小厮们沿路找找吧。」 戳了戳楚元斌胳膊，示意让他也在老太君面前表现一下。 楚云斌就不情不愿地道：「祖母，我带着小厮们一起去找。这些傢伙笨手笨脚，我带着找人也会快一些。」 顾淑珍撇撇嘴，这丁雅琴和楚灵芸丢了，你们二房跟着着什么急。平时不是不对付么？在老太君面前装什么和睦啊。 楚灵汐趁机挑拨道：「难怪在巨鹿书院读书时，夫子就常夸我哥哥是昂昂之鹤，澧兰沅芷。休沐日也要在家刻苦读书，现在更是能帮长辈分忧，甚是廉孝。再看看六妹妹和七弟，一逢休沐就知道跑出去玩。唉！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栾玉兰心里得意，但当着老太君面前，她可不能这么骄纵女儿。 赶忙拽她衣袖，薄斥道：「汐儿，不许这么说你弟妹！玥儿和荣儿终归还小，贪玩不懂事乃是人之常情嘛。」 「行了！」楚老太君鹤头拐杖一敲，「现在芸儿和雅琴的事要紧，你们东拉西扯什么？斌儿，祖母很高兴你的心意，但你不能去。」 她重重嘆了口气，接着道：「从盛京通往麒麟镇就只有那么一条路，又逢大考，人来人往。芸儿和雅琴出事，必不简单。把家里的小厮全派出去找，你们不能去。若芸儿真有个万一……你们这几个孩子，绝不能再出事！」 楚云斌本来就是说说而已，现在老太君发令说不准去，他当然喜闻乐见，拱手称是。 不多时，楚元韬面色匆匆地回来，简单交代家里几句，亲自领小厮骑马去寻。 第56章 又是鱼欢散 她把舌头咬断，…… 刀疤男哼着小曲, 驾着姜家的马车，往乡间土路行驶。 「等这一票做完，老子就去江南。都说江南的姑娘水灵，胸脯也大。到时可得好好……」 他声音倏然停顿, 笑容也冻结在脸上。 直到盘月丝像条蝮蛇绕上他脖颈, 他才惊觉出有个人已到了他身后。 这人就像是鬼魅般突然出现, 直到感觉脖子上这跟细银丝，他才察觉。 他在江湖上能靠绑票发家，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是不差的。 可他也明白, 这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 刀疤男长长地吸了口气, 慢慢地吐了出来，轻轻道：「不知大侠有何吩咐？」 第140页 江湖有位绝顶杀手, 惯用盘月丝。 刀疤男早就听说过这号人物, 只是想不到这人的轻功竟然如此可怕。 更是想不到, 今日犯到这位杀手手里，竟然还能有命活着。 谁都知道盘月丝就是阎王帖, 有命见, 没命活。 他不是个蠢人, 对方既然没杀他，那必是有事要他去做。他杀人虽不眨眼，但轮到他自己, 可是极其惜命的。 身后之人, 正是朔月。 就听朔月沉声道：「往东, 五里。」 五里外，有一个土城墙。 说是城墙，可和人们印象中的砖砌城墙不同, 就是一面残垣土墩。 城墙一侧，四匹骏马背阳而立。 见马车扬尘而来，双胞胎和小青迅速下马，等马车停稳，迅速靠过去。 唯有南宫琰依旧留在马上，清冷的神色看不出情绪。 朔月提着刀疤男的脖子，就像在拎一只待宰的老母鸡，足尖一点，毫不费力地来到南宫琰面前。 都不需要南宫琰使出审讯手段，刀疤男便什么都招了。 确定姜清涵母女平安无事，只是被敲晕了，楚灵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也走到南宫琰马侧，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刀疤男。 朔月恭敬请示：「世子，要如何处置他？」 南宫琰不语，只是偏头看楚灵玥。清冷眸光在映出小姑娘的身影时，才沁出一些温柔。 朔月会意，改向楚灵玥请示：「姑娘，当如何处置这人？」 刀疤男一听他们是官府的人，顿时面如死灰，不住哀求道：「官爷，小人自知死罪难逃，恳请官爷给个痛快，莫要让小人再受那皮肉之苦！」 大盛有着极为严厉的刑罚制度。 这人不是初犯，这次劫持的还是官宦家眷，罪加一等。不会直接判斩立决，而是先要他在牢狱里受一受折磨，最后凌迟处死。 南宫琰对楚灵玥道：「全按你的心意办。」 都察院有监察科考、大考之责，而南宫琰又是凌音书院恭请来的主考官。谋害考生，他自然有权利管。 楚灵玥眸色一冷，冷笑道：「只要你好好表现，可以成全。」 「是、是！小人但凭小姐吩咐！」 「简单，你僱主让你怎么做，你还照办就是。」 僱主要的，只是楚灵芸母女两人。 姜清涵母女，完全就是被牵连的。 小青疑惑道：「我爹怎么搞的，表小姐没去麒麟镇，竟也没有发出消息来？」 「发了。」 盈月像幽灵一样出现，给小青吓了一跳，失声尖叫。 楚灵玥虽然没有惊叫出声，但也受惊不小。 南宫琰揉着眉心，「盈月，下次不要这样突然出现，两个小姑娘可受不起惊吓。」 盈月一愕，表情很是歉疚，「抱歉。」 「没事。」楚灵玥拍着胸脯，「倒是你方才说了什么？」 盈月道：「世子部署在麒麟镇的暗卫告知，青山已放出信鸽，却被花荣射下。现在，闻青、晏北风和花荣正在往这个方向搜寻，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花荣？」南宫琰眉峰一挑，「射术不错啊。」 楚灵玥暗忖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盈月，麻烦你护送荣儿和小青去跟青叔碰头。朔月，就有劳你引闻青找到我表姐。」 然后，笑盈盈地看着南宫琰，「世子，我们去看戏？」 …… 麒麟镇往东二十里，有一处破败的土地庙。 庙是前朝上治十五年修的，距今已有七百多年，早已断了香火。 相传，是一个倒斗的看了此地风水，觉得下面有墓，才藉口修了个小庙，为他挖地洞打掩护。 所以这庙里供奉的土地，根本不灵验。 倒成了这些打家劫舍的歹人，很好的落脚点。 楚灵芸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破庙里，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身体被麻绳绑得很结实。嘴里虽然没有塞着布，但她却发现，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丁雅琴坐靠着墙，同样被麻绳绑着，嘴里堵着碎布，正对着她的脚尖，仍旧昏迷中。 看到母亲，楚灵芸稍微松了口气。至于姜清涵母女，她们的死活，和她无关。 侧转过头，发现坐在神案上的刀疤脸，脸色吓得惨白。 刀疤男右脚踩在桌面上，手肘顶着膝盖托着腮，只是望着大门，根本看也不看她。 不管她怎么挣扎扭动，就是不看她。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僱主终于来了。 楚灵芸也顺着脚步声转头，看清来人，瞬间僵住。 ——楚歌瑶，竟然是你？ 楚歌瑶身边还跟着几个猥琐的男人，看样子是刀疤男的手下。 看着不住挣扎的楚灵芸，楚歌瑶的脸因愉悦而变得扭曲。 「想不到吧，我的好二姐？」 楚歌瑶蹲下身，手指在她脖颈上流连，忽然用力扼住了她。 楚灵芸几乎窒息，却因为被点了哑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默默流泪。 楚歌瑶眸光闪动，看向刀疤男，问道：「你点了她的哑穴？」 刀疤男耸耸肩，道：「这不是怕她乱喊乱叫。你要知道，大道上都是赶考的车队，我是费了多大力气才能避人耳目……」 「行了行了。」楚歌瑶冷冷打断，「我给你的赏银可不少。」 第141页 刀疤男讪笑道：「是。不过，你要知道我这一趟可是相当不易，还有我这些个兄弟……」 楚歌瑶啧了一声，甩手丢了一个钱袋过来，「够了吗？」 如今入了黄府，倒是不差这点花用。 刀疤男放手里掂了掂分量，这才满意笑了，「够，够。我这就点开她的穴道。」 「楚歌瑶，你想干什么？」楚灵芸哑穴刚一解开，就瞪着眼，颤声问。 楚歌瑶狞笑道：「你说呢？」 她的一双眼里，充满了恶毒。 「楚灵芸，你害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害我不能再生育，不能为黄家传宗接代，活着甚至不如一条母狗。你说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楚歌瑶冷绝一笑，「那日在衢南山庄，官府查出茶点有问题，你觉得我事后会不找大夫检查身体么？」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这么多。 嫁进黄府后，黄栋根本碰都不碰她。她空有正妻头衔，过得却不如几个小妾滋润。 她当然不甘心，暗中勾上了黄府的管事，和他暗通款曲。 毕竟楚歌瑶年轻又漂亮，她主动勾引，管事焉能不动心。 她计划怀上管事的孩子，再假称是黄栋的。 管事找的大夫很可靠，到时候，引孩子早产，就能和那日黄栋姦污她的日子对上。 黄栋天天宿在妾室房中，管事在府中又很有地位，每晚都能摸进楚歌瑶闺房，殷勤耕耘。 可连续一个月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管事帮她找来大夫，这一查，楚歌瑶这才知道，她已服下绝育的药，已经再难有孕。 她还指望将来能母凭子贵，在黄府有一席之地，却让楚灵芸这个贱人，全毁了。 「二姐姐，你可知道，孩子，就是女人的护身符。」 她取出一个白玉瓶，凑近楚灵芸嘴前。 「你……你想做什么？」楚灵芸惊恐地看着她，第一次对楚歌瑶有了惧意。 「我想知道，二姐姐的孩子，生出来，该会是什么模样。」 楚歌瑶一边捏着她的下颚灌药，一边咯咯笑道：「姐姐不是喜欢搞群赏么？今儿个，妹妹也让姐姐享受一下，被众人群赏的滋味。」 楚灵芸颤声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你放心，不是让你绝育的药。」楚歌瑶恶毒一笑，「是送子药，还有一点点鱼欢散。这鱼欢散的滋味十分美妙，妹妹也想让姐姐尝尝呢！啊……对了，这送子药灵验得很，当年黄夫人就是凭此药，顺利诞下的黄栋呢。这些傢伙想女人都想疯了，不怕姐姐怀不上呢。」 「你……你敢！」 楚歌瑶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看着红肿的脸颊，嗤笑：「我倒想看看，当楚元韬知道，他楚府最优秀的闺秀不仅被几个男人睡了，还怀了野种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还会以你为傲吗？」 楚元韬。 如今，她已不会再认他做父亲。 楚歌瑶疯狂地狞笑着，看向刀疤男，「所以，你还在等什么？别告诉我，像你这种人，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身后的几个男人，早已蠢蠢欲动了。 刀疤男干笑两声，道：「老子其实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这种好事，还是成全我这几个兄弟吧。」 「大哥，看不出你……你还是断袖啊？」 「断你妈，赶紧的！」刀疤男骂了一声，就出了破庙。 姦污官宦千金是什么罪，刀疤男只怕比京兆府尹都要清楚。 别看平时和这些人称兄道弟，可一旦到生死利益关头，兄弟，那就是个屁。 楚歌瑶暗骂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然后指着最近的一个男人，道：「你，过来。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找个女人摸摸么？怎么，莫非你现在也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那男人当然对女人有兴趣。从刚才开始，他的眼睛就像钉在楚灵芸胸上似的，根本不捨得移开。 楚灵芸虽然捨不得死，可她更不能被这几个登徒子侮辱。 她干脆一狠心，想咬舌自尽。 可是她还没咬下去，楚歌瑶的手已狠狠捏住了她的下颚，让她连话都没法说利索，更别说咬下去。 楚歌瑶看住那男人，吃吃笑道：「喂，你还不赶紧过来，难道你还真要等到她把自己舌头咬断了？她把舌头咬断了，一会儿你咬什么？」 她看了昏迷中的丁雅琴一眼，诡笑道：「对了，把这女人也弄醒。我要让她在死之前，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是怎么被几个男人睡的。」 第57章 万物皆有因果 楚歌瑶惨死，…… 「狠！真够狠。」 破庙外, 楚灵玥举着望远镜的试做品，看着里面的情况，不住佩服。 破庙四处漏风，里面说话的声音根本藏不住。 加上有这个试做品加持, 就跟身临破庙内没两样。里面的情况, 他们这边门儿清。 「在楚府时, 楚歌瑶要是有这手段，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南宫琰抢过她手中的望远镜，看着放大的远景, 微微惊讶。 这丫头，究竟是个什么人间瑰宝啊。 干脆, 不等她考入凌音书院，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吧。 秦破弩, 万花镜, 博浪锥, 祝融战车，现在又加上这个望远镜…… 第142页 有这些, 皇帝哪还能在乎她玉籍不玉籍, 肯定不可能让她落入外人手里的。 「你这丫头, 有这好东西，怎么不说给本世子，而是给了钟离忧？」 楚灵玥眨眨眼, 「世子, 你又不缺钱。再说, 就算把图纸给世子，世子也得拿去给匠心阁制作吧？」 南宫琰一噎。 哇，这个小丫头, 学会呛你夫君了！ 想起钟离忧，楚灵玥眸色暗了暗，喃喃道：「也不知道他找着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你很想他？」南宫琰臭着脸问。 她那是关心。 而且钟离忧不回来，望远镜的生产都要暂时停滞了。 试做品有几处瑕疵，需要重新调整。而没少主首肯，匠心阁上下不敢妄为。 凭她现在和钟离忧的关系，要一个望远镜的成品，少阁主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望远镜可不比万花镜，用处大着呢。别看当年林琛送她万花镜，她不稀罕。这要是有人送她一个望远镜，她能谢谢他全家。 「不过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楚灵玥清澈灵动的眼眸转向南宫琰，「世子，可不能真让那几个痞子把楚灵芸糟践了。我祖母得哭死。」 南宫琰一挥手，身后官兵立时包围了上去。 正好那刀疤男讪笑着走了过来，将钱袋呈上，赔笑道：「大人，我把证物给您骗来了。说好的，小人配合官府演这一齣戏，大人您免小人受皮肉之苦！」 买兇的钱，加上餵给楚灵芸的情药，人证物证俱在。 楚灵玥知道南宫琰才懒得和他废话，于是代为答话道：「行了，我们大人说话，岂能不算？你放心，如今要受这剐刑的，可是你这位好僱主。等押回衙门审讯完，我们大人会赐你死得痛快。」 …… 「停。」四人奔至一处荒地，楚云荣忽然勒马，「就把她们母女留在这吧。」 这里距离大道已不远，闻青他们一路寻人，不难找到这里。 姜清涵母女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车厢里。 楚云荣看着她们，忽然运掌，往她们后背一拍。 母女二人，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死过去。 另外三人都是一惊。 朔月道：「公子，你……」 楚云荣收掌，淡淡道：「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姨母和表姐虽然是被误抓的，但是依照那些绑匪的性格，怎么可能还会留她们活口。」 「玥儿肯定会保楚灵芸的性命，有楚灵芸的证词，我们没法再捏造出第二批绑架这母女俩的犯人。只能让她们身受重伤，制造出是被那刀疤男灭口的假象。这样才能顺水推舟，不惹任何人怀疑。不然过两天再安排青叔绑架一次，破绽会太多。」 反正那几个歹徒绑架这母女也是事实。 刀疤男一心求个痛快，自然不担心他会说漏嘴。 「表姐受这么重的伤，今年自然也就不必考了。」 这个道理，朔月当然明白。只是没想到，荣公子对自己的亲人，也能忍心出手。 受这么重的内伤，没两个月恐怕是养不好的。 楚姑娘虽然想将计就计，让姜清涵免于这次大考，但让这母女俩受伤，肯定不是她本意。 楚歌瑶今日动手的情报，世子府和百晓生一早就已掌握。否则，也不会守株待兔等他们落网了。 想来，楚姑娘肯定有其他计策，让姜清涵免考。 不过荣公子这么做，的确是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楚姑娘那边…… 唉。 只好先骗楚姑娘，为了逼真，只是让母女二人受些皮肉小伤了。 相信楚姑娘也一定能理解。 禀报世子，让赛华佗过来为母女医治，母女二人还能康復得快些。 世子府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加上有赛华佗离开药王谷时，还带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可保万无一失。 朔月以眼神示意小青，要她对此事守口如瓶。 小青沖他点点头。 不用他示意她也明白。 少爷的苦心，小青也懂。 她从小陪着双胞胎长大，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 尤其是少爷。 自老爷和夫人战死沙场后，他的心中，就只活着小姐一人。 对其他人，也是因为小姐在乎，少爷才对他们好。 …… 「青哥，看！那边有辆马车！」 射手的视力一般都要好一些。花荣第一个发现姜清涵她们的马车，赶忙指给闻青看。 闻青狠踢马腹，快速往马车奔去。晏北风和花荣紧随其后。 拉车的马已不见，只留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停靠在杂草边。 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值钱的东西一件不留，是那些强盗的作风。 闻青撩开车帘，就看见母女静静躺在里面，衣服上是殷红血迹。 晏北风和花荣都是一愣，吃吃道：「不会……已经……」 闻青心一沉，也顾不上男女大防，冲进去，立马手指搭上她们脖颈，探她们脉象。 脉象紊乱，唿吸微弱，但还活着。 闻青稍稍松了一口气。 「北风，花荣，你们将我的马套在车上。事不宜迟，得赶紧带她们回麒麟镇就医。」 晏北风和花荣手忙脚乱地套着马车，闻青则轻手轻脚，将姜清涵扶起。 第143页 许是心中仍有顾忌，他扶得很不畅，姜清涵头一歪，靠进他怀里。 平时容光焕发的脸，此时却吓煞人的惨白。映衬嘴角蜿蜒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闻青心中腾起一股怒意，眸中似有团火在燃烧。 谁伤的她？ 他的脑中，心中，只有这个疑问在萦绕。 马已套好，晏北风唤他，他竟不觉。 晏北风和花荣对视一眼，嘆了口气。干脆把自己的马拴在花荣马后头，让花荣带着跑。 而他，则是跳上车辕，驾着马车往麒麟镇赶。 姜府雇的只是很普通的马车，一点也不避震。 为了救治及时，晏北风也没办法减速。 「青哥，马车颠成这样，姜姑娘和这位夫人……行不行？」 闻青终于回神，扶正姜清涵，在她身后盘坐，为她运功疗伤。 晏北风往车厢里头看了一眼，不住摇头嘆息。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懂点门道。 马车颠成这样，青哥还运真气给姜姑娘护体，虽然能护住姜姑娘心脉，可他自己却会遭反噬受伤。 可青哥一向是面冷心热，别说姜姑娘有恩于他，就算是不相干之人，他也会这么救。 现在，也只能和时间赛跑了。 至麒麟镇医馆。 大夫诊断过后，摸摸鬍鬚，道：「这二人伤势虽重，但所幸未伤及五脏六腑，又有公子输送真气护体，并无大碍。只需静养数月即可痊癒。倒是公子……」 闻青只是淡淡：「我无碍。」 晏北风急了，扳过大夫肩膀，「我青哥怎样？是不是很严重？」 大夫道：「倒也不算严重。只是强行运功为人疗伤遭到轻微反噬，气淤积在中脘。以老夫之能，只能施针为公子慢慢调理。最快，也要一年，方能治癒。」 「啊？一年？这还不叫严重？」 大夫道：「老夫医术浅陋，实在惭愧。几位公子都是京中贵人，不妨向药王谷求医看看。相信以药王谷医术之高明，定能让公子快速痊癒。」 「药王谷……」晏北风灵光一闪，「赛华佗神医不就是出自药王谷嘛！青哥你等着，我这就赶回盛京，到世子府求医！」 上次宴请南宫琰，晏北风发现，这位世子爷并不像传闻中那样高不可攀。这姜姑娘又和世子有交情，青哥为救姜姑娘受伤，世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闻青拉住他，急道：「只是岔了气，我慢慢调理即可，不必劳烦世子。」 练武之人因内功受损，寻常大夫自然不会看。回到盛京他自有办法调理，何须劳烦赛华佗。 「青哥！」花荣跑进来，「找到害姜姑娘的犯人了！」 …… 麒麟镇，万象客栈。 管事专门为他们安排了一间独栋庭院，给几人居住。又有玄甲军把守，住在客栈前院客房的客人，吵不到他们。 「青山该死，有负小姐重託！」青山跪地抱拳，负荆请罪。 楚灵玥急忙将他搀起，柔声道：「青叔快请起。信鸽被花荣误杀，就连我都没有预料到。好在事情还在咱们的掌控中，青叔不必自责。」 「可……」青山惭愧低头，「害表小姐受伤，确也是青山之过！」 官府救出楚灵芸母女后，也在四处寻找姜清涵母女。后来才知，人已被闻青三人救了回来。 她母女受伤昏迷，官府皆以为是那刀疤男为杀人灭口所致。 「她们母女二人，是我伤的。」楚云荣道。这件事，他本就没打算隐瞒。 倒是小青吃了一惊，讷讷看向他，「少爷……」 楚云荣看向楚灵玥，眸光清澈而坚定，「抱歉没跟你事先商量。与其让你多费心思想着怎么圆谎，不如，由我来做这个恶人，直接水到渠成。」 满屋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楚灵玥，都很紧张。 就怕姐弟俩吵起来。 尤其是南宫琰。 荣儿下手虽重，但事急从权。如今已惊动京兆府、刑部和宫廷，荣儿这样做也是在帮他们善后。 刑部尚书是睿王那边的人，宫廷则由皇后统辖——都不属于南宫琰派系。 若只有姜清涵母女无恙，而楚灵芸差点被姦污、丁雅琴差点被杀，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楚云荣更是明白，南宫琰这个纠察百官、辨明冤枉的都察院掌院，绝不能被敌人诟病徇私，坏了南宫家苦心经营的一盘大棋。 这世道，黑白从不是泾渭分明。大丈夫若想守护这天下，双手岂能不沾血污？ 南宫琰要的从来不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只求无愧于良心。 所以，荣儿的做法，他是打从心里认可和支持的。 但玥儿太重感情，或许不能接受姜清涵的受伤。 站在理性角度，南宫琰偏向荣儿，却也不愿看到他的玥儿伤心难过。 他夹在双胞胎中间，实在左右为难。 如果姐弟俩吵起来，他第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这些人中，他才是最最紧张的那一个。 楚灵玥重重嘆了一口气，伸出双臂，将弟弟拥入怀中。 「该说抱歉的是我。」楚灵玥喃喃道，「抱歉还要让你累心，为姐姐收拾善后。赛华佗前辈已经同我说了，姨母和表姐服下他事先调配的药，看似中毒过深有性命之忧，其实并无大碍。」 第144页 ——这也是南宫琰在听朔月汇报后，第一时间让赛华佗为楚云荣准备的开脱之词。 楚灵玥想让楚云荣入仕为官，不想继承她爹衣钵，去战场上厮杀。 朝廷虽也险恶，但有她为他运筹帷幄。不需要楚云荣当个多大的官，只需在个闲职，一生无忧地活下去即可。 若是暴露楚云荣练武的事，她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荣儿的志向为何。 为了楚灵玥，南宫琰也是操碎了心。 楚灵玥轻抚着楚云荣的头髮，柔声道：「你很出色，比姐姐想像的还要出色。能事先找世子准备好药，以备不时之需，姐姐真的是感到欣慰。」 他们都多心了，不管荣儿做什么，她都不会怪荣儿的。 她只会怪她自己，怪这个姐姐没有做得足够好。 楚云荣一讶，目光移向南宫琰，微微点头致谢。 南宫琰看着楚云荣，心里很是羡慕。 本世子也想被玥儿抱，也想被玥儿摸头髮。 哼！ 赛华佗也是个聪明人，笑道：「楚姑娘尽管放心，有老夫在，姜夫人和姜姑娘很快就能恢復健康。听说隔壁院子也有病号，那老夫去那边看看。」 闻青既然被捲入局中，南宫琰自然不会对他的伤情坐视不管。 …… 楚歌瑶谋害两名凌音书院待考闺秀的案子，一下子在盛京传得沸沸扬扬。 朝廷和宫廷非常器重凌音书院，谋害凌音书院待考闺秀一经坐实，向来都是重判。 本案涉案嫌疑人与四名被害人又系朝臣家眷，皇帝极为重视，御笔硃批，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 楚家人之前向京兆府报了官，京兆府这边的案宗也一併移交刑部审理。 楚歌瑶谋害楚灵芸，罪证确凿。 而姜清涵母女，如果不是被南宫琰他们救下，刀疤男也的确是打算杀人灭口。 刀疤男为了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对姜清涵母女「杀人未遂」的罪行也供认不讳。 他和手下几个绑匪兄弟，皆判斩立决。 而主犯楚歌瑶，未等三法司审讯，便已惨死在狱中。 是黄府管事，怕她供出自己和她私通，供出是他花钱买兇，就买通了狱卒，毒死了她。 主犯已死，只能结案。 姜清涵受伤，今年大考自然不能参加。 楚灵芸虽未受伤，但惊吓过度，凭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没法正常发挥，只能放弃今年的机会，来年再考。 …… 「楚灵芸！你害死了我的瑶儿，我要让你和丁雅琴那个贱人下去给她陪葬！」 「拦住，快拦住她！」 顾淑珍夺了厨房的砍柴刀，一路往楚灵芸的闺阁沖。 小厮们拼命拦，才终于把她挡了下来。 楚灵芸因受惊过度，卧病在床。她听见外面动静，微弱地唤了一声：「祖母……我好怕。」 楚老太君坐在床边，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芸儿不怕，祖母守着你呢。」 丁雅琴捂着帕子，哭诉道：「母亲，官人，你们可要给我们母女做主啊！这顾淑珍教出来的好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我女儿！我可怜的芸儿啊！你那丧心病狂的妹妹，害得你两次缺考不说，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啊！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娘怎么活啊！」 她越嚎越伤心，越嚎越大声。偏偏楚元韬还没法说她一句不是。 楚老太君一板眼，「韬儿，你过来。」 出了阁楼，楚老太君道：「你不能再放任顾淑珍这样闹下去了。这若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娘……」楚元韬还想为顾淑珍求情。 老太君冷冷道：「老身也不怕让你知道。你以为，芸儿当年差点胎死腹中，是谁所为？雅琴自此不能生育，又是什么原因？」 楚元韬一惊，「娘，你是说……」 「唉，真是冤孽啊！真不愧是顾淑珍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老太君气道，「楚歌瑶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她这个当娘的不但不反省自己没有教育好女儿，反而还要继续谋害楚府主母和嫡小姐。这样一个恶妇，还能继续留在家里吗？」 楚元韬擦了擦汗，吃吃道：「可若是休了她，弘盛便没有了母亲在身边，实在太可怜了……」 他心里还是偏爱顾淑珍多一些。 可他也明白，若是不严惩，的确说不过去。 「母亲，不如就让她去碧云庵住上一年，诵经念佛，静心养性，为瑶儿偿还罪孽再回来。相信有静仪师太点化，淑珍一定会悔改……」 楚老太君嘆了口气，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顾淑珍就被楚府婢女扭送到了碧云庵。 楚家的风向，开始变了。 第58章 小妲儿今天有点可爱 「别说…… 有赛华佗照拂, 姜清涵母女的伤势康復得很快。 而闻青，有南宫琰帮他打通淤积经脉，早已恢復如初。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青哥，青……」晏北风进来, 就看见闻青站在窗前发着呆。 他叫他, 闻青也不回应。 晏北风一拍他肩头, 道：「青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闻青被他惊扰, 自思虑中回神，眸色黯了黯, 摇头道：「没什么。」 「我知道了，你一定还在担心姜姑娘的伤势对不对？」晏北风哈哈一笑, 很想当然地理解道。 第145页 「放心吧, 我去看过姜姑娘了, 康復得很快，虽然每天还是得吃药, 但已经不影响她走动了。这赛华佗就是厉害啊, 伤成那样, 都能这么快治好。这才不到半个月吧。」 闻青出门势必会被闺秀们围堵，所以他遣晏北风代为探望，顺便感谢她之前在药王山庄的帮助。 听到她正在康復, 闻青本该为她高兴才是。可他这心里, 却又莫名有一些烦躁。 康復得如此之快, 赛华佗定是用了这世间最珍贵的药材。 珍贵药材，世子府自是不缺。 如果不是南宫琰授意，赛华佗定然不敢使用那些珍稀灵药。 世子会出借赛华佗, 本身就是一件奇事了。 有多少人慕名求医，可除了皇帝，南宫琰还从未出借过赛华佗。 世子对她，还真特别。 呵……闻青自嘲地笑了，我在想什么？ 变的都不像他自己了。 「青哥，八天后咱们仙音阁举办的音会，要不要邀请姜姑娘也参加？」 闻青却缄默不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后，闻青才淡淡道：「不必了。」 「可我请帖都已经送人家了！」 闻青：…… 那你问我做什么？ 「这不是想着，青哥不方便去见她，兄弟才想了这么个好主意，把人请来咱们音会，你也好知道人家姑娘康復得怎么样了嘛。」 晏北风一脸自得地说着，心想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难道青哥你不想见她吗？」 闻青继续沉默，抬眸望向窗外，心思也随风不知飘向了哪里。 想见她吗？ 的确是想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 可也就……仅此而已。 她和世子关系匪浅，自己实在不该与她有太多交集。 …… 「玥儿，仙音阁音会你陪我一起去吧。请帖上写着，可以邀请家眷同行呢。」姜清涵晃了晃手中红色烫金请帖，说道。 楚灵玥苦笑道：「表姐，你忘了，我可是个『草包』啊。琴音似鸡鸣，字如蚯蚓爬，画画像涂鸦，棋也只会下斗兽棋，煮个粥还能熬煳了，绣的兰花像草垛……你让这样的我和你去仙音阁音会？」 姜清涵被她逗笑，笑得乐不可支，结果被自己呛到，又勐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平復了，才道：「你呀，把自己隐藏得这么深，明年文会，当你展露锋芒时，一定得轰动整个盛京。」 「不呢。」楚灵玥道，「文会上固然不能去丢人现眼，但我也不打算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我家里那两个好姐姐，一定会在文会上大出风头，尤其是我那五姐姐。我可不能掩盖姐姐们的光环呢。」 姜清涵感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你每日生活在虎穴中，却依旧能安之若素了。你每每示敌以弱，隐真示假，对她们来说，你根本就不是威胁，自然不会去费心对付你。」 楚灵玥淡淡一笑。姜清涵说错了，只是示敌以弱还不足以消除她对她们的威胁。 姜清涵不了解，楚灵玥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楚家人一个极大的威胁。 楚家最受宠的小姐，楚歌瑶最先出局。 而她能平安生存至今，自然少不了她的苦心经营，运筹帷幄。 「我能安之若素地在楚家生活，主要还是因为有祖母庇护我们姐弟俩，为我们遮风挡雨。」 ——而楚老太君的庇护，又何尝不是她苦心经营，换来的结果呢？ 不过对姜清涵，没必要告诉她太多细节，只要让她看到自己平安的结果，就好。 楚灵玥品了口茶，淡淡道：「所以表姐，仙音阁的音会我劝你不要去。过早暴露你的琴技没好处。而且……」 她垂眼，轻轻吹着漂浮的茶梗，接着道：「仙音阁的音会，去的可都是青龙、朱雀的权贵世家。如今晏北风把请帖给了你，他虽是好意，却会害你成为众矢之的。」 「尤其是那些爱慕闻青的女子。她们必然能想到，你这请帖，来得不一般。你身体刚见好，我可不想你又躺回床上去。」 姜清涵原本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她这么一分析，表情也从对音会的殷切期盼，变成了战战兢兢。 玥儿说的，很有道理。 她不像玥儿，住在虎穴，却能凭藉聪明头脑逢凶化吉。 自己爹也只是个五品小官，住在朱雀、青龙区的世家，哪个不是位列三品以上？ 姜清涵不怕被那些千金欺负，可她不能牵连爹被朝臣针对。 在星罗棋社下棋终究也没有白下，她也从那些闺秀口中，了解些许那些世家大族千金对付别人的一些手段。 还是……不去了吧。 可是，她已接了帖子，不去，未免太过失礼。 她犹豫不决，脸也快皱成了丑橘皮。 楚灵玥双手托腮，一直欣赏着姜清涵纠结的表情。 人无通灵眼，否则，准能看到，楚灵玥头顶上的恶魔角和身后的恶魔尾巴在翘啊翘。 「如果表姐实在想去，倒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欣赏过后楚灵玥吱声，龇着那口排排齐整的大白牙，模样很是欠揍。 「除了东道主，只要不被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行了。」 姜清涵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表妹这所谓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根本就是在揶揄自己。 第146页 还是一惯那么喜欢耍弄人。 「这么说，你答应陪我去啦？」 「嗯。」 以前都是表姐帮她打掩护，现在，表姐既然想去，那她当然愿意作陪。 …… 馨月斋。 楚灵玥正在雅阁抱着一沓厚厚的帐本查帐，宋先生敲敲门，走进来。 「东主，钟离少爷来了。」 他回来了？ 楚灵玥双眸一亮，「快请进来。」 她使用的这间雅阁平时不待客，所以宋先生要请示楚灵玥。 楚灵玥也迎了出去，看到那俊美如妖的倜傥笑脸，眸色是满满的欣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刚回京。 一路风尘僕僕，还未返家，只因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她眸中毫不遮掩的喜色，沖淡了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 钟离忧唇角上勾，声音中带着惯有的不羁，上扬着语调，道：「想我了？」 「别说，这么久没见你，确实有一点想。」 钟离忧一愣。 他故意揶揄，本想看她否认的娇嗔模样。 但他发现，她现在这样笑容甜甜的跟你说，我有一点点想你，更好。 仿佛有大片桃花盛开，馥郁着整个心海。 他掩饰着因喜悦带来的羞赧，傲娇着道：「咳！……小妲儿今天有点可爱啊。」 小女子拍拍胸脯，一脸自得道：「本姑娘哪天都很可爱！」 钟离忧被她逗笑。 这般自信的娇俏模样，的确是天下第一的可爱。 可爱到怎么看，都不嫌够。 「找到你想要的了？」入了座，楚灵玥问道。 钟离忧取出一本书卷，递给她。 「喏。」 南宫琰给的情报的确很准。 他的情报收集、分析、处理能力实在可怕。 难怪钟离家都掌握不了的信息，却能被他知晓。 可在小丫头面前，钟离忧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展露出一丝对他的佩服之情，更不会在小丫头面前夸他一句！！ 「就是这本《天志纲要》。好像还是本残卷。这上面的鬼文字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的文字，根本看不懂！虽然传说中是有烛龙的记录，但这破玩意连个图画都没有，全是这种鬼文字，我现在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关于烛龙的记载了。」 他嘆了口气，「也许南宫琰那混蛋说对了，无史可考的传言太过虚无缥缈。说不定《天志纲要》只是古人为了博人眼球，而胡乱编造出来的东西。」 楚灵玥道：「自暴自弃？这可不像你啊。」 钟离忧嘆气：「你不了解的。这鬼东西不属于古今任何一种符号。说的更直观点，它不符合我们世界记录信息的规律。」 古往今来，虽然因文明、种族的不同，有着文字差异，但它们都符合世界观，符合人类对「记录」和「理解」的规律。 那些破译深奥文字的学者们，正是遵循着这种规律。 可现在，这些文字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他是钟离家有史以来最天赋异禀的天才，博通经籍，学贯古今。 可即便结合钟离家的悠久传承，他都没办法解析上面的文字。 因为，它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存在的概念。 整个大盛，若他钟离忧说解析不了，那就是板上钉钉，谁也无能为力了。 南宫琰，皇帝，甚至那些隐世高人都不行。 钟离忧的破译能力，还真的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方面，南宫琰都比不上他。 所以现在，他觉得彻底凉凉了。 「那关于烛龙的传说，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楚灵玥好奇。 「啊？」钟离忧认真想了想，颓丧道： 「好像记事起，脑子里就一直存在这种执念。究竟是哪个混帐跟我说的，我也记不清了……」 害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傢伙，叫混帐都是轻的。 要是被他想起来是谁给他灌输的这种概念，还让他无比神往了这么久，他非剥下他的皮！ 「你也知道，我们家传承下来的资料太多。我只想掌握书籍中的知识，至于作者是谁，我才没兴趣。估计《天志纲要》也不知是从哪看来的吧。现在看来，这本书就是古人随意编的，就跟小孩子画那种无意义的鬼画符一样。而传说……哈！所谓传说，大多都是人为杜撰，添油加醋的东西。难怪我母亲告诉我，千万不要相信『传说』所说的。」 钟离忧完全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态，喝完茶水，开始嚼茶叶梗了。 楚灵玥：「……」 她小心翼翼地翻着泛黄的书页。 上面的文字不属于前世今生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可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虽然不晓得这些文字正确的读法，但她却能明白上面写的意思。 「大钱……阿忧，我好像，能理解上面写的内容？」 第59章 做本少的妻 楚灵玥是人间瑰…… 「行了, 不用安慰我了。」钟离忧闷声道，顺便把嚼烂的茶叶梗「咕噜」咽下肚。 「真的。」楚灵玥道，「这本残卷好像是《天志纲要》的上卷，前面记录着一些稀有晶石的採集地, 还有一些特殊的铸造法。嗯……」 她继续快速翻着, 「还有一些药理知识。咦？这个挺有意思的嘛。」 第147页 虽然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不过为了让大钱袋子打起精神来，还是先说要紧的吧。 她翻到《洪荒篇》的那一页，举给他看。 「从这里开始, 就是记载一些神话故事的了。」 钟离忧看着她，表情呆滞眼如死鱼。 挺精明的一孩子, 怎么就给打击成这样了？ 楚灵玥又把书转回来，干脆快速阅览一遍, 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烛龙这个字眼, 兴奋道： 「阿忧阿忧, 古人没有欺你哎！真的有烛龙的故事！」 钟离忧：……（依旧瞪着死鱼眼，维持痴呆状） 「我看看啊……」 楚灵玥一目十行, 然后把上面描述的故事挑重要的内容, 言简意赅翻译给钟离忧听。 「这上面说, 烛龙感受到应龙气息，于十方云海之上寻找，未果。后至瑶光岛时, 被暗影国度使者截杀, 遍体鳞伤坠落。幸遇柔福帝姬相救, 也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等等，你是说，柔福帝姬？」钟离忧瞪大眼。 「对啊。怎么了？」楚灵玥问。 「柔福帝姬, 是始皇帝最小的女儿。」 钟离家身为轩辕部落技之一族，轩辕皇室的事情，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 这位小帝姬，本是始皇帝众多女儿中，最聪明伶俐的一个。及笄后在外游歷，便再也没有回过皇宫。 宫中派人找寻多年，未果。最后，只能判定她已亡故。 公主失踪有损皇家威仪，所以这件事未被记录进史册，但钟离家的传承记录中，有记录下柔福帝姬。 所以，熟读歷史的楚灵玥，才会对柔福帝姬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面还说了什么？」他急问。 「烛龙为报答救命之恩，教给了她很多知识，包括文字。看来《天志纲要》记录的那些知识，就是柔福帝姬学来的。嗯……书中说，烛龙告诉她，无限宇宙是由多种世界规则不同的宇宙构成的。柔福帝姬认为她所在的凡尘人界，与烛龙所在的神明天界，其实就是两个世界规则不同的世界。」 世界规则不同的世界……难怪钟离忧无法理解书中的文字了。 想必书上的文字，也是烛龙教给柔福帝姬的吧。 钟离忧的心中又重燃了希望。 楚灵玥接着道：「烛龙告诉她，在他们的世界里，把柔福帝姬的世界称为『无灵界』，意为没有灵力的世界。而烛龙所在的『天界』，其实是叫无极世界。无极界的住民，包括人族在内，都有灵力，都可以使用法术这种异能——以无灵界住民的角度来说，就是仙法。 「而无极界中的巅峰强者，可以在完全不同的宇宙间跳跃。只不过，每个世界都有它的规则存在，异世界的居民即便有跳跃宇宙的能力，但也得遵循那个世界的法则，才能维繫平衡不被崩坏。所以烛龙自瑶光岛坠落到这个世界时，他的灵力就被封印了，没办法化龙离开这个世界。 「无限宇宙中，唯一不会被各个世界法则约束的神，据他所知，只有一位。烛龙说，他的兄长应龙，称唿那位神明为终焉之神。烛龙想要恢復修为，离开无灵界，就只有饮下终焉之神的一滴血，血脉才会突破世界规则的限制。所幸，终焉之神以前造访无极界时，给应龙留下了一小瓶她的血液。而应龙又把一半血液分给了烛龙。 「烛龙感应到应龙也在无灵界。之所以没能离开，想必是终焉之神赐予的血液被他遗失了，所以应龙才会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束缚，无法化龙离开这里。烛龙要找到他，带着他一起回无极界。柔福帝姬自愿充当嚮导，他们离开了不周山，开始找寻应龙之旅。」 说到这里时，已经是这本残本的尾页。 楚灵玥遗憾地道：「看样子，他们之后发生了什么，应该是被记录进下卷中。不过好在能确定，烛龙是真实存在的。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是『无限宇宙是由多种世界规则不同的宇宙构成的』这一说法，的确是正确的。」 因为前世所在的地球，和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两种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 「还有，不周山也在《大荒西经》中有记载。」 钟离忧接过话：「『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相传不周山是人界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径……《天志纲要》记载的内容，和《大荒西经》完全对得上。」他眸色一亮。 「可是……」楚灵玥嘆道，「不周山在哪，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也许我家的藏书阁里有记载也说不定。总之，我们现在离谜底又近了一步！你可真是我的福将。」钟离忧兴奋道。 他的眼光果然没错！楚灵玥真的是人间瑰宝，他现在，更不想让她落入他人之手了。 至于她为什么能理解无极界的文字，这点于钟离忧来说，并不重要。 正像他只对万千典籍感兴趣，却并不在乎它们的作者一样。 「小妲儿，能不能帮我写出《天志纲要》的译本来？」 楚灵玥眼睛一转，贼笑道：「行啊。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钟离忧失笑道：「你这个小狐狸，这你都不放过。」 楚灵玥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行，本少，让你宰。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忽然身体前倾，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磁性的嗓音低沉：「无论你想要什么，本少都会满足你。」 第148页 楚灵玥道：「对你来说，不算难事。望远镜的试做品我已经看过，有一些小瑕疵，已经报给邱老大。他说等你回来定夺。」 「嗯。」这件事，他的心腹已经传信报给他了，「很严重的瑕疵吗？」 楚灵玥道：「不算严重。就是镜子的调焦手感不太流畅，只要调整制作工艺，重新制作调焦杆就行。整体上匠心阁制作的望远镜，其光学素质还是很好的。你现在回来了，那望远镜下个月应该就可以问世。当做帮你翻译的谢礼，到时候能不能送一个成品给我？」 「哦？」钟离忧擒着玩味的笑，眉眼里的逗弄无限扩大，「就这么简单？这可不是你性格呀。」 简单？楚灵玥失笑。 你们匠心阁发售的望远镜一定贵得惊人，而且又不是批量贩售。 纵然本姑娘现在手里有钱，可是凭藉她现在这破落户的身份，并不一定能抢得到现货。 而且，她也不方便出面购买。 「唉，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再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别说一件，十件、百件，只要是你说的，我又怎么会不答应。」 「三日后，仙音阁的音会，你知道吗？」丽嘉 仙音阁的音会都会邀请勛贵世家子弟出席，钟离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不过，他才刚回盛京，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有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给他知道。 「音会？追命。」 守在门外的追命走进，躬身道：「回禀少主，三日后仙音阁是有音会，闻家和晏家很早以前就发了请帖过来。因少主离京时交代，凡小事可自行处理，不必请示，所以就没有传信报给少主知晓……」 仙音阁的音会请帖每年都有，少主从来不去。所以这一次，追命也就按例处理了。 「怎么，你想去？」钟离忧微微偏头，俊美的侧颜稜角分明，在阳光下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以楚家的门户，的确不在邀请之列。 「嗯。」 「你不是对闻青不感兴趣，怎么突然惦记起音会了？」钟离忧狭长的桃花眼泛起危险的寒芒。 「我受到邀请了啊，当然不能驳人家面子咯。」 「受谁之邀？」钟离忧语气森冷。 仙音阁的请柬上，会在宴请宾客的名字旁边，加一行方方正正的小字：家眷。 谁敢邀请小妲儿，让小妲儿充当他的家眷？ 不会是南宫琰。 他太受女人喜欢，为了清净，盛京中很多宴会他都不会出席。 楚灵玥眨了眨眼，他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一下来了火气？ 「我表姐啊。」 「姜清涵？」这回换钟离忧眨眼，「你早说！害本少白担心一场……」 「担心什么？」 「没什么！」钟离忧快速掠过。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岂能让小姑娘知道，他白吃了一回醋？ 那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楚灵玥不明所以，但也没打算深究，而是对他道： 「妲己男，音会，你陪我去吧。」 她本来就想让钟离忧也出席，既然仙音阁已经给他派发了请柬，那就更好说了。 你陪我去。 钟离忧的耳根迅速涨红。 他强自镇定，咳了一声，问道：「你表姐不是已经邀请你同行，怎么还拉着本少陪你去？」 脑袋里则是天马行空，把寻常女子向男子表白的一套套说辞全都肖想了一遍。 「音会上女眷这么多，当然是拉你这祸国殃民的俊俏公子，去显摆咯。」 钟离忧差点跌倒。 「本少的作用，就只是给你显摆用的？」 「你不高兴了啊？」 钟离忧深深嘆息道：「没，没不高兴。行吧，反正你都说我姓贝名一戈，本少自愿充当你的装饰品，让你去显摆。」 楚灵玥嘻嘻一笑：「逗你的。其实，想让你跟我同去，一是给我的身份打掩护。仙音阁那么多勛贵世家子弟出席，正好我可以大大方方收集情报。二是想让你帮我表姐壮壮脸面。我表姐救过闻青，闻青为了答谢，才给我表姐递了音会的请帖。但你也知道，我表姐的家世，是远不够格参加音会的。」 她嘆了口气：「虽然，我想过让表姐戴上面纱隐藏真容，但那些勛贵千金，稍微花点工夫还是能打探出她的身份。」 百晓生虽然能打探出很多情报，但却做不到抹消情报。 凭楚灵玥的能力，是藏不住姜清涵的。 「那些爱慕闻青的女子，若是知道，他亲自给我表姐下请柬，会是什么反应？」 钟离忧道：「想必翌日刑部，会多一具尸体。所以你要我同去。跟本少一起来的人，她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若本少再表明，你表姐是我的朋友，那她们更不敢随意伤害她了。毕竟她们也都知道，我钟离家，也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楚灵玥道：「若你直接承认我表姐是你的朋友，恐怕对她多有不便。到时候，我会穿上漆黑斗篷，以『异星霄』的身份去。反正大家都知道，异星霄和钟离少主关系匪浅，那不如活用这一点。」 钟离忧双眸一亮，「你是说，你要以我宠姬的身份去？」 「谁是你宠姬！借着音会，你赶紧给我澄清了！」 提起这事，楚灵玥这个气啊。 第149页 异星霄这个雅号，她非常喜欢，不想再换。还有这一身神秘装束也是。 她还想以后以这个雅号，这身装束，作为世子的谋士，大为活跃呢。 背着钟离家宠姬之名，多不好听，也不方便。 钟离忧眉眼弯弯，笑得十分荡漾，「那，做本少的妻？」 楚灵玥睨他一眼，道：「再乱开我玩笑，我咬你了啊？」 「你咬。」钟离忧把脸支过去。 楚灵玥气急，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被踢的某人，笑得更开心了。 「『异星霄』这个雅号，我将来可是要作为纵横家睥睨大盛的，我可不想被世人说成，『因为异星霄是谁谁谁的妻或妾，才有了现在的威名。』你明白吗？」 小姑娘的傲骨，还是那么倔强。 至少，她说这话，并不能算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嗯，就是不算。 「到时候，你就说我异星霄是你的朋友。」楚灵玥道，「而我表姐呢，就是异星霄的朋友。这样既不会给我表姐带来困扰，也会让旁人忌惮。」 反正朋友的朋友，那也是朋友嘛。 「哎，到时候，你可得配合我演戏。」 「好。」尽管心中略略有些酸涩，却还是毫不犹豫答应。 这便是钟离忧。 他宁可自己心中苦闷，也不愿拒绝她，不愿她心里有一丁点不痛快。 这便是他爱人的方式。 小妲儿啊小妲儿，你又可知，只要你开心，本少，情愿陪你演一辈子的戏。 第60章 两两相厌 玥儿一本正经的胡…… 仙音阁外, 各大世家的马车比邻停靠。 晏北风早早等在门外，专为迎姜清涵而来。 他人虽大大咧咧，但心思细腻。 姜清涵这个家世，本是不够格受邀的。 她出现, 定会受到那些千金刁难。 这可是青哥第一次惦念的女子, 那可得照顾妥当了。 不多时, 一辆漆黑鎏金马车渐渐驶来。 引来所有人侧目。 就连晏北风也是相当震惊。 不用看车厢侧面悬挂的「钟离」二字，便已知是钟离忧的马车来。 自仙音阁迁入盛京，音会办了几届, 钟离忧没一次赏脸。 莫非今天太阳出来的方向不对？ 晏北风忍不住抬头望天，天空澄澈, 风清日朗。 追命率先跳下车辕，手臂恭敬一搭。 钟离忧身后, 跟着一黑一白两人, 十分抢眼。 尤其是那漆黑斗篷, 晏北风可不会忘记，这位正是在仙音阁, 一曲仙音, 瞬间压制罗茵蓉和楚歌瑶的那位异星霄！ 晏北风一直对此人十分在意, 没想到还有能再见她的一天！ 他赶忙迎上去，笑道：「感谢钟离少主大驾光临，仙音阁蓬荜生辉！」 一边说, 一边忍不住细细打量这漆黑兜帽。 这女子琴音如此高超, 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青哥很欣赏这姑娘的琴音, 不知一会儿能否有幸，听这姑娘演奏一曲？ 钟离忧注意到晏北风的窥视，眉头一皱, 抢过追命手中的请柬，伸手一挡，刚好遮住晏北风打量的视线。 「请柬。」声音微冷。 晏北风讪笑：「钟离少主客气了。」 他来，哪里用的着主动递请柬的。 钟离忧手指微搓，露出第二份请柬。 「还有这位姑娘。」 晏北风看着请柬上的名字，僵在原地。 这位一身白衣、头戴面纱的姑娘，竟然是姜清涵？ 她戴着面纱，又是坐钟离忧的马车前来，晏北风没认出她。 晏北风吃吃道：「姜……」 「姑娘」二字还没出口，钟离忧指尖一道劲气，封了他的哑穴。 晏北风：……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没处说理去。 怎么这位钟离少主，每次照面都要点我一次穴的？ 本宝宝招他惹他了？ 钟离忧道：「你，知道她是谁？」 他指了指姜清涵。 晏北风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很好。」钟离忧勾起一抹冷艷的笑，「她今天故意遮住面容，就是不想暴露身份。理由，你应该知道。」 本来，晏北风如果没有窥探楚灵玥，钟离忧还能跟他好好说话。 但现在，哼！！ 反正本少强横，你也惹不起本少。 倒是姜清涵一脸紧张。 晏北风是个很有修养，脾气很好的人。不管惹不惹得起钟离忧，都不会和他生气。 只不过现在这样，实在没必要。 但以姜清涵的身份和立场，自然不敢对钟离忧说教。 她只好拉了拉楚灵玥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 楚灵玥如此聪慧，瞬间就明白，压低声音，道：「阿忧，晏公子又没惹你生气，你何必把气撒晏公子头上。」 他就是惹我生气了，哼！ 「晏公子心细如髮，我们好好跟人家说明就是。快快解开晏公子的穴道吧。」 楚灵玥跟南宫琰混了这么久，看过南宫琰出手那么多次，自然知道，钟离忧刚才以内功气劲封了晏北风的穴道。 钟离忧手一挥，一股劲风轻轻拂过，瞬间解了晏北风穴道。 楚灵玥福身，道：「真是抱歉晏公子，钟离少主绝非有意，还望公子莫要往心里去。」 第150页 晏北风没生气，倒是吃了一惊。 她怎么……如此称唿钟离忧？ 她不是他的宠姬吗？ 之前听她直唿钟离忧名讳，晏北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盛有大盛的规矩。 就连正妻都不得直唿丈夫名讳，何况是姬妾。 现在一句「钟离少主」更让他匪夷所思。 莫非……世间传言有误，她并不是钟离忧的宠姬？ 可晏北风不敢询问。 他有预感，这话若是问出口，钟离忧绝对不会给他解开穴道！ 晏北风亲自将三人引至雅阁。音会开始前，贵宾都是先在雅阁待机。 有钟离忧身份压着，众人对东主亲自招待，倒也不起疑。 吩咐小厮招待好茶水点心，晏北风悄悄来到闻青的雅阁。 「青哥，姜姑娘已经到了，我看她身子骨已经康健，你要不要去瞧一眼？」 闻青正在给琴调音，听他如此说，手上一顿。 也只是怔思片刻，又开始调音。 嘴上淡淡道：「既已安好，那便足矣。这样过去瞧，岂不是失礼得很。」 晏北风又道：「那个，青哥，异星霄也来了！她好像……并不是钟离忧的宠姬。」 闻青失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晏北风翻了个白眼，不知怎么说他好。 她不是钟离忧的宠姬，那青哥你再见她，也不算失礼嘛。 之前不是还对人家姑娘的琴技感兴趣来着？ 就你这性子，兄弟我怀疑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妻子。 闻青已调试好，抱着古琴走出开外，才发现晏北风愣在原地，不知在愁苦什么。 「走了。」闻青招唿一句，步出雅阁。 今日音会，他这位大盛第一琴师于情于理不能怠慢宾客，半天不露面。 晏北风回神，紧追上去，「青哥，你等会儿！」 他还有顶顶重要的事没有说。 那就是，姜清涵今日，也和钟离忧一起来了。 到时候青哥你可别……可别心里不痛快。 …… 仙音阁举办音会的初衷，本是为了给琴友寻觅知音的。 就像伯牙与子期。 可在这些世家大族眼里，反倒成了一种暗中的较量，一种攀比。 晏北风很有生意头脑。 他利用那些人的心理，搞了个评分，开设一二三等奖。 奖品虽昂贵，但在这些权贵眼中，实在算不上什么。 可却倍儿有面子！ 这可是大盛第一琴师发的奖。 仙音阁还张榜公布，将前三名公示盛京。 盛京权贵每年为争这三个名额，犹如沙场厮杀，争得头破血流。 而其中，更是尤以女子为多。 男子大多顾着脸面与矜持，不和女子相争，怕失了男子风度。 所以音会的请柬，才会额外加了一行小字：家眷。 权贵世家，像钟离忧这样，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的太少。谁家不得有几个兄弟姐妹。 纵然不是亲兄妹，堂亲、表亲也是一样。 除非与江南四大世家关系十分要好，否则，晏北风也不好直接给女眷发请柬的。 尤其他发出去的请柬，又代表着闻青。 闻青给哪个千金髮请柬，那都可能造成一桩命案。 所以只发那些权贵公子，让他们自带姐妹。 只为给闻青避嫌。 而音会的评委，都是往届音会的冠军。每位评委都有一票投票权。 这前三名，也是根据各位评委的最终票数遴选的。 闻青并不参与投票，但作为大盛第一琴师，他有否决权。 因为以前，出现过评委徇私的情况。 就比如长乐公主，当年这个第一拿的，十分不公平。 当时闻青因为有事外出，音会是由晏北风和花荣主持的。 公主琴技平平，但奈何身份尊贵，第一不敢不给。 后来闻青知道此事，十分生气。可仙音阁早已张榜公布，无法更改。 于是就新立了个规矩，为不失公允，闻青只要觉得琴音尚欠火候，即便评委票数是满分，他也可以直接否决。 大盛第一琴师说你不行，那你就是不行。 没得辩驳。 …… 闻青亲自将调好音的古琴放在琴架上，音会即将开始。 歷届冠军也从各自的雅间走出，一一坐到评委席。 轮到钟离忧时，他却迟迟不动。 钟离忧是音会第一任并列冠军得主之一，有投票权。 晏北风匆匆走来，忙问：「钟离少主，你怎么不入座？」 钟离忧下巴一扬，深邃的眸中满是厌恶。 晏北风顺着视线望去，脸上忽然一僵。 评委席上，钟离忧的座位旁边，是长乐公主。 紫瑛帝当年欲将长乐公主指婚给钟离忧的事，各大世家谁人不知？ 晏北风讪讪，怎么就把这茬忘了。长乐公主，可不就是第二届的冠军得主。 追随某人脚步，靠皇室身份打压得来的冠军。 这二位那可是相看两生厌，比邻而坐，那还不得闹起来。 这的确是他这主办人的失误。可现在给他们换座位，也来不及了…… 「本少不上去了。」 第151页 晏北风听了，浑身是汗。 钟离忧一指姜清涵，「你去吧。」 她戴着面纱，别人认不出她。 反正音会又没有规定，评委不能戴面纱。 「咦？」晏北风和姜清涵都吃了一惊。 「可是，钟离少主，这……」 晏北风不是不给姜清涵面子，可这评委，不是闹着玩的…… 谁都不知道姜清涵的琴技，不能冒然安排一个不被承认的评委，给人投票。 楚灵玥忽然道：「晏公子，不知若是换我做评委，可够资格？」 晏北风一愣，赶忙道：「那自然是够的。」 毕竟这位异星霄的琴技，是青哥都认可了的。 「那姜姑娘，完全可以胜任。」楚灵玥笑道，「我的琴技能达到如今这个境界，全凭姜姑娘点拨。可谓在下的再造恩师。」 「咦？」姜清涵更吃惊了。 这玥儿怎么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说的这么自然流畅？ 钟离忧沖晏北风点点头，意为他也认可姜清涵的琴技。 小妲儿认可的人，他自然也要跟着认可了。 我们是自己人！ 自己人不能互相拆台。 「去吧，表姐。你没问题的。」楚灵玥小声鼓励她道。 评委席只空了两个座。 除了在第一届音会拿到冠军后，就再也不出席音会的南宫琰，评委席上就只剩钟离忧了。 台上台下所有人，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们，小声议论。 音会耽误不得，姜清涵只好硬着头皮，代钟离忧上台。 「等一下！」 姜清涵刚坐上去，长乐公主就站了起来，质疑。 「晏北风，本宫问你，她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来当评委？」 晏北风揉着眉心，他就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必有此一问。 第61章 哪里捨得委屈她 楚灵玥这么……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晏北风擦了擦汗, 道：「殿下，钟离少主身体抱恙，为了不耽误评选，特意举荐了这位姑娘代替。」 「当然了, 这位姑娘的琴技, 已经获得了我们仙音阁的认可。做评委, 是完全有资格的。」晏北风又补充了一句。 将长乐公主和钟离忧的座位安排在一起，完全是他的失误。为了挽回，他愿意以仙音阁的招牌为姜清涵担保。 而且, 异星霄都说，姜姑娘的琴技没问题。 姜清涵的人品, 他也知晓。 晏北风自然是愿意相信他们的。 「北风，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姜姑娘安排在评委席了？」闻青走过来, 小声问。 虽然姜清涵戴着面纱遮住了容颜, 虽然晏北风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但闻青一眼就认出，这女子, 就是姜清涵。 晏北风略有些惊讶, 但明白现在不是问青哥, 是怎么认出姜姑娘的时候。 他凑上去，小声嘀咕道：「是我不好，把公主和钟离少主安排在了一起。钟离少主为了避免尴尬, 找姜姑娘代替他做评委。听说异星霄的琴技就是受姜姑娘指点, 才有了今日的境界。钟离少主也一力担保, 所以才……」 闻青闻言，看向姜清涵。 心中，满是疑问。 不仅是秦国公世子, 这小女子和匠心阁的少阁主关系也这么融洽？ 不知为何，闻青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开心。 长乐公主嘴角擒着倨傲的笑，剜了僵住的姜清涵一眼，挑衅地看向台下的钟离忧。 「她有资格？什么时候，贱妾也有资格担任仙音阁音会的评委了？」 长乐公主冷哼道，「钟离忧，你居然把你的两个妾室都带了来，还让妾担任评委，你也太藐视音会了。」 台下一片譁然。 像这种场合，妾室是没资格参加的。 别说是贱妾，级别较高的社交会，那些权贵世家的庶子女们都没资格出席。 妾？ 闻青怔怔看着姜清涵，眸中氤氲渐升。 她不是跟世子关系匪浅？又怎么会成了钟离忧的妾室？ 他所认识的姜清涵，门户虽低，但有铮铮傲骨。 与那些世俗女子不一样。 她星罗棋资质奇佳，若是考入凌音书院，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他所了解的姜清涵，明明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为巴结权贵不择手段的人。 怎会甘心给人做妾？ 闻青握紧了双拳，瞳孔凛然地一缩。 这个问题就像一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长乐公主仰起头，鼻孔都快撅到房顶上去，鄙夷不屑地瞪着钟离忧，一脸嫌弃。 钟离忧拒绝联姻，还纳了两房娇妾羞辱皇室，让长乐公主心中很是记恨。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只有她拒绝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钟离忧来拒绝她了？ 技之一族后裔又怎样？轩辕王室早灭族了！ 钟离家不过是大盛的奴才，他们紫家皇族的奴才。 区区奴才，胆敢以下犯上，藐视她这个公主的权威？ 钟离忧就该像条狗一样热情追求她，然后被她狠狠甩掉才对！ 所以长乐公主十分针对钟离忧。 只要碰见，就会找茬。 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扳回她公主的颜面。 钟离忧看着长乐公主，就好像在看着一个白痴。 第152页 他扯了扯嘴角，挂着轻蔑的冷笑，道：「紫舞，本少听说你很宝贝万花镜？宫女不小心溅上一点茶渍，都被你杖毙了。看来是非常满意我们匠心阁的产品。」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万花镜固然珍贵，但不过洒上一点茶渍，擦掉就是。 宫女纵然要罚，但罪不至死。 这位公主的恶毒，是出了名的。 宫女喝道：「大胆！竟敢直唿公主名讳！」 钟离忧眸如刺骨寒芒，只是瞟那宫女一眼，便让对方瑟缩到不敢再出声。 紫舞也被他气势所迫，勉强定了定心神，吃吃道：「关……关你何事！你还想管本宫不成！」 「那你可知，你如此宝贝的万花镜，是谁设计的？」 众人一愕，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难道不是钟离家设计的？」 匠心阁出品的珍玩，众所周知，大多都是钟离家自己设计发明出来的。 技之一族，千年传承。别人，也没这个能力和头脑。 钟离忧笑了笑，道：「设计万花镜的高人，正是我旁边这位『异星霄』。」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楚灵玥。 闻青和晏北风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异星霄厉害的地方，不仅是高超琴技。 钟离忧道：「万花镜于她来说，不过如毽子一样的小玩具，算不得稀奇。出自她手的非凡发明，还多着呢。哦对了，下个月匠心阁准备发售的『千里眼』，正是这位异星霄大师的新作品。我们称之为望远镜。有它辅助，百丈以外的远景，一如眼前近景般，清晰明了。」 话音落，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有史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能协助人类远视的道具！ 钟离忧亲口说出，自不会假。 沈琮之忍不住道：「钟离少主，不知你口中这望远镜，具体哪日上市？我沈家先预定五支。」 「我们上官家也是，先订购十支。」 「我唿延家预定五十支。你开价吧，订金现在就可支付。」 「我也一样！」 「我家也是！」 众人仿佛忘记此时身处音会，全被这旷古发明勾起了兴趣。 尤其是唿延家嫡长子，唿延冀。 若是给唿延家几位心腹大将装备上望远镜，那赤羽军的整体实力又会上升一个台阶。 楚灵玥有点忍俊不禁。不愧是大钱袋子，怼公主的同时，还不忘借着音会，为即将问世的商品宣传一波。 钟离忧微笑着点了点头，张开双手，道：「各位请坐下。今日音会，钟离府不好喧宾夺主。各位如若对望远镜感兴趣，待音会结束，我们私下商谈。」 又看向紫舞，嗤道：「紫舞，像异星霄这样优秀的人才，那是要捧在手心里的，本少怎么可能委屈她做妾。」 几家显赫世家的嫡子听了，也纷纷贊同点头。 优秀的人才需要尽心拉拢。 何为拉拢？ ——赋予能令对方满足的权利与地位。 越是有才能的人，越看重身份地位。 哪怕配给族中庶子为正妻，也不能委屈这样优秀的人才为贱妾。 权贵世家的庶子可不卑贱。有时，家中嫡子反倒没有庶子优秀。 只是金字塔社会，嫡子的身份比庶子高一阶。 即便如此，做庶子妻也比做嫡子妾要强。 钟离忧道：「异星霄是我们钟离家的座上宾，是我钟离忧的至交。而这位姑娘，是异星霄的好朋友。异星霄的朋友，自然也就是钟离家的朋友。紫舞，你的言辞，对她们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一字一字道：「有谁敢对我们钟离家的朋友不敬，本少，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有钟离忧这句话，今后，即便有人查出了姜清涵的身份，也没人敢轻易对她出手了。 因为钟离家的报復，是相当可怕的。 上古传承，各种机关要术，加上护卫大盛的一切军备都是钟离家生产。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族，谁敢轻易招惹？ 古往今来，想要灭了钟离家的，全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甚至，有被灭族的。 而钟离家，依然如山屹立，根基毫不动摇。 紫舞想回嘴，却被他凌厉气势所慑，根本说不出话来。 晏北风赶忙扯了扯闻青的衣袖，挤眼睛小声道：「青哥，她们只是钟离少主的朋友。」 闻青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脸上虽然淡漠，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尤其是听到，姜清涵只是因为异星霄的缘故，才和钟离忧有瓜葛的时候，眸中的阴霾也渐渐淡去。 原来——如此。 心里郁结的那口气，一下子就释然了。 「尤其是异星霄这样超群绝伦、出类拔萃的才女，即便嫁给本少为妻，本少都觉得是委屈她了。」钟离忧一边趁势拍马屁，一边偷偷看小丫头。 果然，楚灵玥被他吹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拉拉他衣袖，小声道：「其实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 嫁给你，分明是我高攀。 「那，你嫁我为妻？」钟离忧也悄咪咪道。 「滚。你还是妄自菲薄会儿吧。」 钟离忧遗憾地撇撇嘴，没套路成。 他环视众人，最后瞪向紫舞，霸气十足道：「现在你还要说，她没有资格做评委吗？」 第153页 紫舞气的浑身发抖。 两人好歹也算是有过婚约的。现在当着本宫的面，把另一个女子捧得那么高，这分明是在打本宫的脸！ 他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本宫比不上异星霄。 这时，一公子起身，道：「音会的评委，都是由歷届冠军担任的。这位姑娘今日是第一次在音会露脸，谁知道她琴技如何？若是钟离少主做这评委，甄某绝不会反对。可若让这位姑娘做评委，甄某第一个不服。」 这人叫甄永逸，乃工部侍郎嫡子，书香世家，紫舞公主的追求者。 闻青脸色一沉。 晏北风脸色也不好看，怼道：「甄公子莫忘了，这位姑娘的琴技，是我们仙音阁认可了的。」 甄永逸一僵，隐隐有些发憷。但为了讨好公主，他今天豁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第一个试琴，还请诸位评委品评品评。能被仙音阁认可，想必姑娘琴技卓绝，必能指点甄某一二。」 晏北风想说什么，却被闻青大手一拦。 「她可以。」 仅三个字，便代表闻青对姜清涵的信任。 倒是姜清涵本人很慌，向楚灵玥投去求助的眼神。 楚灵玥对她点点头，以示鼓励：放心吧，你可以的。 姜清涵深吸一口气，客气道：「甄公子，请。」 甄永逸落座，架势十足。 铮铮琴音，一曲终了。甄永逸转头，「怎样？」 紫舞第一个表态：「本宫觉得很好。」 闻青面色沉静，但眸色清冷。 钟离忧嘴角直抽，楚灵玥也不住摇头。 难怪世子说，现在的皇室，良莠不齐。今日一见，果然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其余几位评委的表情，也都很尴尬。 有点同情这位白衣姑娘。 公主没说话还好，如今公主说「好」，她若贬低，那就是驳了公主面子。 这位公主可是位锱铢必较的人。除了世子和钟离忧，盛京哪家还敢公然和公主叫板？ 甄永逸见姜清涵半天不说话，得意洋洋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姜清涵微微一笑，和气道：「甄公子，你今日心气太过浮躁，反倒演绎不出这《水月吟》清雅高寒的意境来。凡音之起，由人心生。 「先贤《礼记·乐记》曾云：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啴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水月吟》蕴含的是雅、清、静、远的佛家境界，想要将此曲完美演绎出来，首先要雪其躁气，释其竞心。甄公子琴技不差，可惜过于执着一个『争』字，被过多杂念纷扰，所以在取音多寡之间就没能恰如其分地发挥好，反倒落了下乘。」 一语毕，满场皆静。 晏北风都听呆了，姜姑娘这么牛掰的吗？ 不仅通晓曲名，达其意境，还能听出甄永逸琴声中的浮躁好胜之气。 反正他是没听出来。 而且姜姑娘还能引经据典，这已经不仅仅是琴技高超了，学问也高深得很啊！ 话说的也极其有水平，点评中肯之余，还给甄永逸留了情面。 闻青望着她，满满都是欣赏。 「她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言武究肌理，谈琴论气韵。武有武德，琴有琴德。想要诠释乐曲，最重要的就是讲究一个『德』字。这样才能端正自己的性情，使其归于中和，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琴师。心不和则音不清，德不正则技不实。」 闻青这话说的，含沙射影在骂甄永逸德不配位了。 紫舞心里虽气，但什么都不能说。 她所爱慕的南宫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 南宫琰曾公开表明：闻青的琴，远在本世子之上，大盛第一琴师，名副其实。即便称天下第一琴师，也不为过。 她为了取悦心上人，自然不能批判闻青一句。 否则，那就是打南宫琰的脸，会让南宫琰生厌。 紫舞只能讪笑道：「闻公子……所言极是。本宫方才给他留了几分薄面，所以才未点出他的不足。现在想来……本宫身为公主，自然不能徇私。」 第62章 她的心意，他很高兴 他们两…… 甄永逸丢了大脸, 不等音会结束，便垂头丧气离场。 接下来上台演奏的几人，姜清涵品评都很中肯、很到位。紫舞即便想找茬，也没好藉口。 闻青注视着评委席上的小女子,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看得台下一众青果, 直冒酸水。 闻青何时对女子这样笑过？ 她们苦恋闻青多年, 为了能让他多看一眼，用尽浑身解数都不如愿，现在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比了下去！ 可恶！可恨！ 但钟离忧已放话, 这女子是钟离家的朋友，她们心里再记恨, 也不敢贸然对她无礼。 只能憋着气。 可惜苍姚县主今日没能参加音会，否则, 她们可以挑拨苍姚县主收拾她。 那些咬牙切齿仇视姜清涵的一众女子, 尽收楚灵玥眼底。 她拽了拽钟离忧衣袖, 一一问出她们的名姓、家族。 第154页 钟离忧不愧是行走的活字典，在场所有人的资料他都烂熟于心。楚灵玥问起谁, 他都能应答如流。 而楚灵玥, 过目不忘。她们的样貌她已记在心里, 回去画成肖像，让百晓生门人多盯着点。 不仅是青果，与上官家和沈家走得近的, 楚灵玥也一一询问了。 「你到底是来听琴的, 还是来刺探军情的？」钟离忧失笑道。 「一半一半。」 寰王和睿王虽然不会屈尊前来, 但所属势力家族的公子千金们却都出席。 与其事后让百晓生去调查，不如现在肉眼看，更直观。 主动与上官家攀谈的, 定是属意寰王。 而主动与沈琮之和沈婉瑜攀谈的，那就是站睿王。 中立家族不会主动与这两方势力攀谈，顶多客套几句，敷衍了事。 倒是有几个小家族，两边都讨好，典型的墙头草。 这些人的名字和样貌，楚灵玥也都记在心里了。 回去也得让百晓生重点关注下，好掌握他们的一手情报，为世子谋算。 她也要学钟离忧，只要是瓜分大盛利益的家族，事无巨细，都得掌握其中。 这样，以后才有脸以纵横家，以世子的谋士自居。 「为南宫琰打探？」钟离忧一眼看透，酸熘熘道。 「嗯。」 「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这个疑问，委实憋了许久，实在是憋不住了。 楚灵玥掂量掂量，似乎跟大钱袋子坦白，也没什么要紧。 「在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幸得世子看得起，收我做了属下。也幸亏有世子暗中照拂，我和弟弟才能活到今日。所以我就是世子最忠诚的奴才，忠字当头，诚字在心，此生侍奉一主，绝不背信。——这样你就该明白，军备图纸的专利我为什么不能给你了吧？」 奴才？ 钟离忧一愣。 她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南宫琰可没把她当奴才看。 她在南宫琰那的待遇要算奴才，那白浔得一头撞墙哭死。 南宫琰对她的体贴，简直就是把她当成……当成…… 呸！那三个字，不想说。 合着这小丫头是这么想他们两个的关系的？ 他们两个争了半天，结果最大的难度系数，是她本人？ 钟离忧五味陈杂，不知是该乐，还是该哭。 「你是侯府嫡女，做他奴才，不觉委屈？」 「不委屈。世子位高权重，能奉他为主，为他效力，是我的福分。」 「本少可不会把你当奴才使唤。」 「我知道。」楚灵玥盈盈一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 行吧，至少在她的理解层面上，比奴才要高几等。 也就是说，我们的关系，要比南宫琰和她的关系，近几分。 朋友又不是不能升华成恋人。 铁杵还能磨成针呢，慢慢磨呗。 钟离忧自我安慰。 就看他跟南宫琰，谁先能磨开她。 …… 音会临近尾声。 接下来，就是统计票数，遴选出前三名来，由评委代表公布名单，并颁发一二三等奖品。 这评委代表，自然只能是让长乐公主来胜任。 按照惯例，发完奖后，会由大家公认的书法大家写榜书。 大盛公认的书法第一人，是南宫琰。 可惜他今天，还是没参加。便由四大门阀的上官家少主，上官晟来书写。 紫舞不禁大感失望。 盛京皆知，除了宫宴，世子还从未出席过任何社交场合。 当年参加第一届音会，也是因为钟离忧跟他叫嚣决胜负的缘故。 结果闻青亲自品评，二人拿了个并列第一。 紫舞也是想得南宫琰青睐，才参加了第二届。 结果，以后的音会，南宫琰根本就没出现过。 评委席上属于他的座位，每年都空着。 没他出席的宴会，紫舞自然也没兴趣参加了。 本来今年的音会，她没打算来的。 可紫舞听说，今年南宫琰仿佛忽然转了性，就连衢南山庄那种不上档次的书画鑑赏会他都参加。 闻家设宴，他也破天荒地赏脸去了。 说不定，今年音会，他也会来？ 结果，再一次希望落空。 紫舞心情很不好，加上被钟离忧怼，脸色一直很差。 大家都知道这位长乐公主的心思，反正现在也没其他评委事了，晏北风干脆把姜清涵三人叫走，免得被心情不好的公主殃及池鱼。 「我和钟离少主还有急事处理，就此告别。」楚灵玥压低着嗓音道，「还有劳晏公子一会儿送姜姑娘回府。」 晏北风知道钟离忧也不想看见长乐公主，又是个热心肠，很够意思地一拍胸脯。 「没问题！两位放心，我绝对会把姜姑娘安全送回家。趁公主没注意这边，两位快离开吧。」 兜帽下，楚灵玥憋着笑。 他们这哪是怕紫舞找茬啊，之所以急着离开，那是因为不想留下来碍事。 俗话说，打扰别人是会被马踢的。 钟离忧道：「下月望远镜问世，匠心阁会送来给晏家和闻家一支。」 晏北风瞪大双眼，这惊喜好像来得有点突然？ 第155页 他们当然想要，本想问问上市日期，他们也提前预定，结果没想到钟离少主这么大方。 楚灵玥也有些意外，眼神询问。 钟离忧眼神回她：既然是你表姐的恩人，送两支过去无妨。 钟离家什么时候差过钱。 「多谢钟离少主！」 送他们离开，晏北风带姜清涵来到闻青的雅阁。 闻青茶艺也是一绝，今日难得他有兴致，亲手烹了茶。 「可惜姜姑娘身份不便暴露，不然，还真想给姜姑娘封一个冠军。」晏北风遗憾道。 因为要张榜公布真实姓名，即便姜清涵蒙着面纱抚琴，最后还是得报名字。 姜家只是下京城的小户人家，这上京城随便一家的贵女就能收拾她。 虽然有钟离忧拿话震着，她们不敢轻易对姜清涵本人动手。但姜清涵的家人呢？亲戚呢？ 钟离家总不可能把姜清涵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保护起来吧？ 所以作罢。 此时房间无外人，姜清涵已摘掉了面纱。 听晏北风这么说，她微笑道：「浮名本是身外物，小女子倒不看重这些。我这次来，是专为答谢闻公子救命之恩来的。」 她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一份晶莹透亮的「蝶恋花」呈现眼前。 「听赛神医说，闻公子为救我母女还受了内伤。公子恩情，清涵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名叫『蝶恋花』，还望公子笑纳。」 「蝶恋花哎。」晏北风胳膊肘一撞闻青，眉飞色舞地挤眼睛。 闻青看了晏北风一眼，面上无波。 晏北风：…… 好吧，你这宠辱不惊的清寡性子，真是急死我了。 其实闻青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面上虽无波澜，但眉眼里却隐着淡淡笑意。 「当时不过举手之劳，你客气了。」 姜清涵以为他会拒收，没想到又听他说：「你的点心……配这花茶倒是正好。我新制的『露浓花瘦』，与你的『蝶恋花』正好相配。」 晏北风大张着嘴，妈鸭，青哥你还会撩妹子呢？ 兄弟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姜清涵耳根一红，赶忙将另一个食盒推到晏北风面前，道：「这一份是为晏公子做的。」 晏北风吃吃道：「咦？有我的份？」 同样是蝶恋花。 这词牌名寓意这么明显，姜清涵哪里好意思只送闻青独一份。 那不就暗示，她对他…… 她用的玥儿给的方子，考虑到将来馨月斋还要推出这款点心，她不能给人家随意改名。 闻青淡淡一笑。 她的心意，他已很高兴。至于是不是独一无二，并不重要。 晏北风已经不客气地品尝起来，一边嚼一边夸赞，「这蝶恋花也太好吃了！口感细腻，甜润适口，造型也很别致！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点心呢，不知道的，以为是龙珠宝玉呢。这可是姑娘自己研制出来的？青哥，不如我们跟姜姑娘把这食方买下来，以后也在我们仙音阁推出吧？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精明的晏北风一眼就看出这点心的商机。 仙音阁旨在盛京最好，那不仅得音好、茶好，这点心也得做到一绝才行！ 姜清涵歉然道：「抱歉，晏公子，这食方我是不能给你的。实不相瞒，这食方本是馨月斋的，因为我和馨月斋的东家有几分交情，又知道我喜欢吃这款点心，人家才把做法教给了我。我已答应过人家，绝对不会泄露蝶恋花的食方给任何人。实在是对不起……」 「馨月斋？」晏北风一讶，「可我并没见馨月斋贩售过这种点心啊？」 姜清涵道：「因为蝶恋花的售价颇高，馨月斋预计明年才会推出。」 晏北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们想先赚稳口碑，才陆续推出高价点心。如果一开始就卖高价点心，世人容易给馨月斋扣上『奢侈品店』的帽子。这样会大大减少客源。别说，这馨月斋的东主是个聪明人！」 姜清涵听他夸表妹，心里很是开心，情不自禁地就微笑出来了：「晏公子如果中意这种点心，可以和馨月斋合作看看。馨月斋还有上千种新品点心呢，都是咱们大盛见也没见过的。」 闻青看着她如花的笑靥，眉头微皱。 听到她和馨月斋的东家很熟时，心里就刺挠。 馨月斋的门匾可是世子亲笔题字，盛京谁人不知？ 又挂在万象商行，世人都说，这馨月斋的东家，其实就是世子。 晏北风道：「若是能合作，那感情好。只是，馨月斋现在生意大好，又守着独门秘方，想必不会捨得让出来，增加竞争对手吧？」 姜清涵微笑道：「这个晏公子大可放心。她早就说过，这些点心她压根没想过独占。稍微有点经验的面点师傅，只要尝过馨月斋的点心，摸索摸索，就能仿制出来。若是诚意合作，她欢迎之至。与其给同行恶意竞争，不如找合作伙伴联盟，大家互惠互赢。」 这话晏北风听着有理。他倒真想见见这位馨月斋的东家了。 不经意看了一眼旁边的闻青，发现他冷峻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他们是多年的兄弟，彼此知心，马上就领悟到什么，尬笑道：「哎嗨，那什么，姜姑娘看来跟馨月斋的东家关系挺熟啊。你们是朋友啊？不知姜姑娘能否帮忙引荐引荐？我想在仙音阁尽快推出那些新式点心。早谈合作事宜，也能早点定下来。」 第156页 楚灵玥曾说过，如果有人顺着她这条线打听馨月斋东家身份，告知对方是异星霄即可。 姜清涵便毫无顾忌地说了：「她刚走，就是那位异星霄姑娘。」 「居然是异星霄？」晏北风吃了一惊。 闻青眸色一闪，也是微微一愣。 竟然不是世子？ 晏北风忽然记起来，世子府之前破例接待的漆黑侠客，可不就是异星霄这身装扮嘛！ 看来……是他们想差了？ 「原来如此。姜姑娘，我对这位异星霄姑娘佩服得很，你和我仔细说说她呗。馨月斋都是世子亲自题的牌匾，看来她跟世子关系也不错咯？哎，姜姑娘你和世子熟悉，是不是也是託了异星霄姑娘的福啊？咦，你跟世子不熟？……」套话小能手的晏北风不着痕迹的打探着。 …… 黄昏。 送走姜清涵，晏北风回返，就见闻青心情大好地弹着琴。 连曲调都是欢快飞扬的。 「啧啧，瞧瞧，瞧瞧，连我一个音痴都听出来这曲调有多么欢快了，青哥你也有这么露骨的时候啊？」 闻青默默白他一眼，继续快快乐乐地弹琴。 「嘿，明明是你想知道，却要累得我帮你打听，你不领情不说，还瞪我。」 晏北风坐下，勐地灌了几口茶，「我还不能直接问到姜姑娘头上，得从异星霄旁敲侧击地打听。搞到姜姑娘以为我对人家异星霄有意思似的，还被她一个劲儿劝我们不合适。听着好像我配不上人家似的。青哥，为了你，我太难了！」 想我晏北风也是翩翩君子，虽不及青哥好看，但也眉清目秀，又是江南晏家的少主，背景雄厚。而那异星霄姑娘连面都没露，听说还不是世家千金，只是江湖中人，我就配不上人家了？ 我连个江湖女子都配不上了？ 闻青问：「安全送走姜姑娘了？」 晏北风：…… 我觉得你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让花荣亲自送回府的，放心。」 晏家的马车一出动，青果们就觉得里面肯定坐着闻青，所以晏北风没敢亲自送。 花荣一向爱玩，别说下京城，野洞里都钻过。他的马车，没人盯着。 「青哥，这回搞清楚了，姜姑娘和世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 闻青淡淡一笑。 他一向自律克制，更是宠辱不惊，把什么事都看得很平淡。 所以开心，还算不上。 也就有一点点夷愉吧。 一点点而已。 第63章 南宫琰被皇帝催婚 既然你对…… 晏北风通过姜清涵, 很快和异星霄约好了洽谈的日子。 楚灵玥本来也打算拉拢江南势力，所以并不吝啬教仙音阁的厨子学会并贩售馨月斋的糕点。 不过，却有一点，仙音阁的糕点上必须打出馨月斋的名字。 「这没问题。」晏北风也是个痛快人。 仙音阁也不打算做小人。 学会了人家的配方, 总不能再抢走人家的招牌。 「晏公子若打算做我们的糕点, 首先要在仙音阁后厨内院再搭个烤炉出来。明儿个我先派人过去, 指点这烤炉怎么垒。正好这月也没几天了。下月初一，我派我们的厨师过去教。学上一个多月，正好赶上过年旺季, 你们可以推出新品。」 晏北风笑道：「姑娘设想真是周到。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都商谈完，宋先生送客。 楚云荣从隔板对面的房间走过来, 皱眉道：「仙音阁学会了我们的食方，只怕以后我们店里的客人, 都会被仙音阁抢走了。为何要让给他们这么大的利益？」 仙音阁本来就有琴绝、茶绝的闻青在, 现在点心的优势再被他们抢走, 馨月斋真的会落下乘。 就算是为了帮世子拉拢江南四大世家，也不必做如此牺牲吧？ 「为了能够得到更大的利益。」楚灵玥微微一笑。 「放心吧, 给他们的食方, 只是我掌握的一部分, 不会全卖给他们的。再说仙音阁的分号遍布大江南北，有仙音阁帮咱们店做宣传，馨月斋的名声可以传播的更远。」 她顿了顿, 又道：「以后找个适当的机会, 把这家店从异星霄的名号过到你名下。今后, 明面上与闻青和晏北风打交道的人，就是你了。你要多为世子效力与他们交好。将来你中进士，入朝为官时, 世子才会乐意照拂你。和江南四大世家拉上关系，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有好处。」 毕竟楚灵玥不可能跟着他一辈子。 若荣儿以后娶妻生子，她这个做姐姐的还管这管那，会被媳妇小瞧的。 现在给他把基石打好，以后能少走弯路。 楚云荣却缄默不言。 …… 大年初一。 今年的宫宴要比往年还隆重些，皇帝大宴群臣，不仅是为了庆祝新的一年。 正月初一，还是南宫琰的生辰日。 今年他满二十，皇帝为他筹备了隆重的弱冠礼。 不仅文武百官，就连皇室宗亲都为南宫琰准备了丰厚的生辰贺礼。 御前总管胡公公拔尖的嗓音宣读着一件件贺礼，南宫琰在席上却听得意兴阑珊。 脑海中，浮现出小丫头的倩影。 盈月汇报，小丫头除夕守岁，坚守到天明才歇。 第157页 南宫琰很想陪她一起守岁。 可今年实在太过特殊，男子弱冠的冠礼是顶顶要紧的事。皇帝特下旨要为他的冠礼大操大办。 仪式和设宴还都设在皇宫。 为了准备仪式，他除夕夜就得留在宫中，等到天明到太庙祭祖。 因着安阳公主的关系，他不仅要祭拜南宫家的先祖，还有皇家太庙也要参拜。 这是皇帝特许他的殊荣。 他不能抗旨。 不像往年的初一，虽然也得一早进宫，但除夕夜晚，他还可以自己掌控。 邻座空着的座位忽然被拉开，南宫琰自思绪中回神，就见钟离忧臭着一张脸坐到他旁边。 南宫琰眉峰一挑，「你怎么会来？」 皇宴每年也都有邀请钟离家出席。不过每年只有钟离家主来，钟离忧从不露面。 反正他老子完全可以代表钟离一族，皇帝也不会计较他这个少主出不出席。 今日真是反常。 他可不会因为今天是南宫琰的生辰，就赏这个脸。 钟离忧很没好气地挤出两个字：「跑腿。」 这时就听胡公公照着礼单高喊：「异星霄送八音盒一只！……嗯？」 他愣住了。 这礼单上怎么还混了个这么个名字？ 觥筹交错的群臣也都忽然静下来，呆呆望向太监。 异星霄？ 谁啊？ 南宫琰一双眸璨亮，像有流萤翩跹，潋滟了一池春水。 玥儿竟为他准备了生辰礼物？ 不知道小丫头是跟哪打听出他的生辰，还一直瞒着他，就想今天给他一个惊喜。 为他，如此费心思。 炸烟花！ 紫舞脸色气得铁青，恨不得立马把异星霄那贱女人凌迟处死！ 她精心准备的金座红珊瑚宝石盆景，还有一方名贵的极品南红玛瑙砚，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知送了个什么东西，竟然让他这么高兴！ 「异星霄？」皇帝微微一讶，就是之前让南宫琰大为紧张的那个女子？ 皇帝目光自南宫琰脸上淡淡扫过，臭小子，美得跟什么似的。 朕送你贺礼，都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收回视线，佯装厉色道：「尚仪宫是怎么办事的，这都让什么人的贺礼混了进来？」 「臣妇该死！」尚仪宫的掌宫冯氏吓得满头是汗，立马跪下，抖个不停。 皇宫内宴，是归宫廷尚仪宫负责的。 给世子准备的贺礼，也是先送到尚仪宫查验，并登记送礼人和礼品名，制成礼单。 巴结秦国公世子的人数不胜数。 那些小门小户送的贺礼，顶多会被记录在档，待宫宴结束后，送至世子府。根本不会拿到宴会上，当着皇上的面宣读。 更别说，这种连真实名姓都没有，只报个雅号的了。 有资格在御驾前宣读名姓的，只有四品以上官员，和那些久居青龙、朱雀的权贵世家们。 今日大宴，皇帝如此重视，尚仪宫自然不敢出错。 司宾司的安掌司，一早便把整理好的礼单呈给了冯氏审阅。 冯氏仔细看了三遍，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礼单上，绝对没有这个异星霄的名字。 尚仪宫不可能出错。 若说唯一能出现错漏的，就只有她们把礼单交给御前太监的这一环。 宣读礼单，是御前总管的工作。礼单在御前太监们手里，至少有一炷香的时辰。 足够更换了。 但御前太监都是伺候皇上的，即便是宫廷六尚宫的掌宫，也不敢轻易得罪。 「皇上息怒。」 见南宫琰猴急地起身，让皇帝不禁有些好笑。 朕问尚仪宫，你急什么。 这么怕朕问异星霄的罪？ 「启禀皇上。」钟离忧也站了起来，躬身道，「八音盒是臣代表家族送给世子的贺礼。为表示对世子的敬重，特意採用了技之一族的传承称号，以彰显世子身份之尊贵，而非採用臣的名字。这份礼单是臣给世子准备的一个惊喜，还请皇上恕罪。」 传承称号？ 亏你编的出来。 紫瑛帝对钟离家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从未听说过钟离家有什么传承称号。 皇帝本想藉机问出异星霄到底是谁。 他知道，南宫琰不会说。 否则即便不来请旨，也该时常跟他和南宫阜旁敲侧击这个女子的存在。 姜还是老的辣。南宫琰那性子，皇帝一眼看透。 结果没想到，钟离忧会站出来，给南宫琰挡了。 想不到他们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嘛。 皇帝心中，甚是欣慰。 大喜的日子，加上皇帝本来就没动怒，不会在今天给人定罪。 命冯氏退下，又问钟离忧：「那你说说，这八音盒，究竟是什么东西？」 胡公公马上将八音盒呈到御案前，给皇帝阅览。 以皇后为首，皇室成员和上位的大臣们纷纷侧目。 那是一个以金和银铸造，外观精緻小巧的微型浑天仪。球环和转轴的外圈刻着二十八星宿。 匠心阁的工匠，手艺的确高超。 可除了外观精美，制作精湛外，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若论收藏价值，还没睿王送的皮日休的书法和公主送的极品南红玛瑙砚珍贵。 第158页 堂堂钟离家，就这手笔？ 众人不禁疑惑，紫舞脸上，更是不屑。 那异星霄到底是山野刁民，这等货色竟然也拿得出手？ 且不说这金银浑天仪比不上本宫的极品南红玛瑙砚贵重，单是这寓意她就比不上。 南宫琰是当世书法之大家，这一方砚台就很符合他。 金银摆件？多俗气。 南宫琰并不觉得俗，不管玥儿送他什么，他都喜欢。 他更是知道，玥儿设计出来的东西，绝非凡品。只是参悟不透这八音盒的奇妙之处。 所以好奇。 浑天仪不叫浑天仪，肯定是有玄机的。 钟离忧道：「还请皇上先让宫乐停下，您再顺阳五周转动把手，便能知此物精妙之处。」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发条声「滋滋」响。 就在紫舞想嗤笑这不堪入耳的声音时，一曲天籁，婉转悠扬，倏然澄澈着整个会场。 紫舞呆住了，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那纯净空灵的声音，如天山上的圣泉般清润甘甜，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灵。 而这美妙绝伦的旋律，更是听得人如痴如醉，心潮澎湃。 静止不动的浑天仪，此时也随着婉转动听的旋律转动了起来。 本来，楚灵玥设计的木雕浑天仪，是不会像天文球那样自主转动的。 顶多，将托盘处连接发条，让底部旋转。 是钟离忧借用偃师技术，并自作主张改为金银外饰，实现的现在这个浑天仪八音盒。 金银交错的球环和转轴，远比木漆的颜色要好看。 当时钟离忧不知道楚灵玥是送南宫琰的，所以心想着，既然是她的心愿，那他一定要帮她实现到最好。 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 南宫琰凝注着八音盒，神情竟有些恍惚。 这旋律，震撼着他的灵魂。 他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旋律，可奇怪的是，他却并不觉得陌生。 「这首曲子……」 「她谱写的。」钟离忧撇嘴，话音里是满满的酸味。 「有曲名么？」 「《浮生遇》。」 浮生遇。 人之一生，虚幻而短暂，却幸得与你相遇。 南宫琰的目光静静悬在八音盒上，唇角浮起和煦的微笑。 「帮我们制作这件礼物，还特地帮我们送进宫，辛苦你了。」 南宫琰故意强调着「我们」，把两个字咬得很重。 钟离忧咬牙切齿，狂犬状态似又要发作。 南宫琰一脸得色地拍了拍他的肩，啧啧道：「想开点，这种事你是羡慕不来的。」 钟离忧狠狠打掉他的手。 老子才不羡慕你！！ 老子也有小妲儿答应过的「特殊意义」！！ 你臭美什么！！！ 「妙！妙极了！」 一曲音了，余音不绝。众人仍意犹未尽，皇帝更是龙颜大悦。 「匠心阁的确不负高祖御赐皇商之名。钟离忧，你有心了，重赏！」 既然钟离家帮着南宫琰刻意隐藏异星霄，那皇帝也不说破。 「谢皇上。」 钟离忧下跪谢恩，眼却偷悄悄瞟着南宫琰看。 他故意在皇帝面前隐瞒异星霄的存在，在场群臣虽然有知道异星霄是钟离家座上宾的，但这种场合他们绝不多嘴。 没想到南宫琰在皇帝面前也不提她。 只要告诉皇帝万花镜、望远镜和这八音盒都是出自异星霄之手，皇帝一定会对她另眼看待。 不过钟离忧马上就明白了。 皇帝再欣赏，可凭楚灵玥现在的身份，顶多破格为世子侧妃，不可能让她做正妃。 所以，南宫琰才保持沉默。 而且楚灵玥也一心想取得玉籍，他不愿她因为皇上赐婚而与凌音书院失之交臂。 他在等她。 到时候，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以世子妃明媒正娶，谁也没有理由反对。 就事论事，这一点，钟离忧还是很欣赏南宫琰的。 不会因为急于得到她，而不择手段。 宫宴又恢復酒舞笙歌，君臣同乐。 南宫琰直接命太监把浑天仪八音盒拿过来，抚摸着球环上铭刻的纹路，爱不释手。 皇帝注视他很久，忽然道：「琰儿，既已弱冠，也该考虑你的婚事。」 南宫琰一僵。 群臣的视线再次集中到南宫琰身上。 紫瑛帝与安阳公主兄妹情深，又一直感怀安阳公主当年捨命相救，紫瑛帝对这个亲外甥，比对待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 谁不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南宫琰为妻？那象徵着无上的地位与荣宠。 再说南宫琰本来就是闺秀们心中理想的夫婿。虽然他就像一本让人难以读懂的字典，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一面，但这也抵消不了他领袖般的人格魅力。 情人眼里出西施，闺秀们不觉得他冷漠，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极具个性。 权贵世家的男子，一般家族都会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为他张罗妻子的人选。 古代人寿数不长，活到六十岁的，已经算是长寿，所以成婚都比较早。 南宫琰十七岁的时候，南宫家和皇帝都为他物色了几个世子妃的人选，可南宫琰却坚持，他的妻子，他自己选。 第159页 皇帝和南宫阜尊重他的意愿，结果自此没了下文。 现在他已弱冠，真正意义上的成年，再不说姻缘，那还像话？ 南宫琰道：「皇上，臣……」 皇帝不等他拒绝的话说完，便打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可是急着抱孙子呢。」 南宫阜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皇上您催婚就催婚，干嘛把我摆出来，臭小子绝对以为是我背后怂恿的。 果然，南宫琰冷冷看了南宫阜一眼。 南宫阜回瞪，一脸皇上说得对的表情。 他确实也想抱孙子了。 看看寰王的儿子，都会背古诗了。 其实皇帝提这茬，也有一部分是想知道异星霄身份。 朕已经说到这份上，看看你提不提那个姑娘。 结果南宫琰还是不提异星霄的名字，只是躬身道：「臣的婚事，恳请皇上让臣自己做主。」 「你自己做主？朕已经让你自己做主了两年，可这两年，你有一天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别再让你爹烦心。如若你娘在世，也绝不会放纵你如此。」皇帝伤感一嘆。 「今年，朕就要结果。给你一年时间，如果年关你还无动于衷，那朕，就要给你做主了。」 第64章 楚灵玥只管挖坑，世子管埋 …… 正月十五上元节, 同时也是大盛一年一度的文会举办日。 大盛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虽然也守各种礼法，也讲究个门当户对——但在此基础上，还是允许年轻男女自由恋爱的。 古代的上元节就像现代的情人节。 每逢上元节，年满十四岁的男女, 都可以外出约会谈情。 平常家中长辈守着各种规矩让小辈遵循。可这一天, 长辈们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默许小辈游玩到子夜宵禁之时再返家。 上元节的热闹是在华灯初上之刻。 盛京城被各式各样的灯笼、焰火点亮。皓月高悬，观灯赏月，才子佳人互竞灯谜, 一起品尝浮元子，十分热闹。 所以文人墨客们也特意把文会, 定在上元节的白天举行。 既给了年轻男女一展才艺的机会，又给了他们构筑美好姻缘的契机。 互生好感的公子闺秀, 多半会在入夜相约一起赏灯、猜灯谜。 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所以这一天的闺秀们, 不仅要打扮漂亮, 还要亲手做一个好看的花灯，带着去参加文会。 在文会上若有钟意的男子, 便把花灯送给他。男子若是也属意女子, 便收下花灯。 因为「灯」与「丁」谐音, 故而有添花灯求子的寓意在内。 ——当然，赠送花灯也只是表达爱慕之情，并不代表就此结秦晋之好。 这仅只是属于年轻人的浪漫。 没有钟意的对象也没关系。小姊妹几个提灯一起游夜市, 也别有一番情趣。 楚灵玥虽然精心准备了一盏花灯, 但并没有赠送的对象。 不过是随着大盛的节日习俗, 遵循传统罢了。 钟离忧倒是一早就传信过来，他有要事，文会上不会出现。让她把楚云荣也叫上, 好歹能陪她一起。 作防狼之用。 楚灵玥失笑。 《天志纲要》的译本一交给他，他的心思就全铺在找寻不周山位置上了。 正月初一，他特意赶去皇宫帮她送世子的生辰礼，还没感谢他呢。 本来想送他点心的……算啦。 一大早，楚老太君就把楚灵玥叫到了中萃轩。 看她穿着打扮很有淑女风范，欣慰点头。 审完她的打扮，又审她做的花灯。 楚老太君也是祈盼她能有个好姻缘的。 花灯，也是闺秀们的门面。 手艺的好坏，也关系到声名的好赖。 楚灵玥心中很暖。 这些都是娘亲该为女儿操办的。祖母真的很疼爱她。 「去吧，和荣儿玩的高兴点。」老太君摸摸楚灵玥的头，「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文会。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二姐姐，不要一个人乱来。不过，有芸儿照顾你们，我也放心。」 楚灵芸会照顾我们几个弟妹？ 她不使坏就阿弥陀佛了。 楚灵玥笑呵呵地应了。 祖母至今都没看破楚灵芸的蛇蝎心肠。 这也不能怪老太君。 人心毕竟都是肉长，何况又是沾上「情」之一字，人会麻痹大意实属正常。 因为顾淑珍和楚歌瑶飞扬跋扈的关系，老太君觉着楚灵芸从小就可怜。 身为嫡女，却被庶女压一头。为了丁雅琴不被楚元韬找茬，她又百般忍让。 加上楚灵芸这个人又一直会装，会利用自己的柔弱博取同情，所以老太君从没有往坏处想。 楚灵玥也从不打算挑拨祖母与楚灵芸的关系，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 定远侯府的马车，在文会会场外停下。 楚灵芸一下车，就吸引了很多富家公子的注意。 这是她第三次参加文会，早已声名远播。加上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更显秀丽端庄、温柔可人。 楚灵汐可算是熬到了今天，也没少费心思打扮。 可此时在一众男子眼中，却完全沦为了楚灵芸的陪衬。 气得她直跺脚。 第160页 楚灵玥这一身打扮，虽也清新脱俗，可要和楚灵芸的精緻比较起来，也得是陪衬。 不过，她不在意。 或者说，是故意打扮得不太抢风头。 文会固然不能丢脸。但以她一个遗孤的出身，上面没有在朝的父亲撑腰，不适合太过抢眼。 比不上楚灵芸，那就更比不上文会里那些豪门大族家的千金了。 正好。 只有楚灵汐那个傻子才会想着大出风头。 文会入口，守着两个迎宾小厮。 在马车上，楚灵芸就跟他们说过进文会的规矩。 先答门槛题，然后自报家门。 门槛题都是从德礼文数四科中随机抽题。 答对了，才有资格进入文会。否则视为无才者，不得入门。 题目难易度可自选。简单题目几乎没有答不出来的。 但若想让自己扬名立万，自然没有逃避难题，去答简单题的道理。 答题后让自报家门的妙处，也正在此。 楚灵芸不急答题，而是侧身问楚灵玥：「六妹妹，你要挑简单的，还是难点的？」 她虽在笑，可眸里却全然没有笑意。 而是一种探究意味。 楚灵玥知道，她想探探自己斤两。 她觉得自己在家里给她们的印象，很可能都是表象。来了文会，没准自己会憋不住一展才华。 毕竟文会就是大家展示自己的地方。 自从楚灵芸被楚歌瑶摆了一道后，她的疑心病就一直很重。 搞到楚灵玥装草包，更多费了一番工夫。 「简单的啊。」楚灵玥理所当然，「难的万一答不出来，那多丢人。」 听她不假思索说出，楚灵芸眸色中的探究之意才减淡几分。 她抽到的题目是：海内存知己。 让说出下一句。 的确简单，寰王那三岁的儿子都答得出来。 「天涯若比邻。定远侯府楚灵玥，行六。」 「恭喜楚六姑娘通过。」小厮客客气气地比着「请」的手势。 「荣儿，我给你挑！」楚灵玥眼疾手快地从「简单」那箱，抽了张竹籤出来。 「是对联。上联是：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 这对联没什么难度。 以楚云荣的学识，难题都是难不住他的。 但楚灵玥有意叫他藏着掖着，他自然配合。 他刻意去「想」了片刻，才磕磕绊绊答出：「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定远侯府楚云荣，行七。」 小厮又笑道：「恭喜楚公子通过。」 楚灵玥拉着楚灵芸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娇滴滴道：「二姐姐，你快选，我们快点进去呀！」 明面上，她俩还是侯府里最好的姐妹。 围观的一众公子，见楚灵芸要答题，纷纷围了上来。 楚灵芸微微一笑，道：「好。」 又对那小厮道：「拿难题给我。」 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不过也是，有那么多公子围观，她自然不能跌份。 题目是：日暾暾其西舍兮。 同样是让答出下一句。 这题就出的比较偏门了。 如果不是饱读诗词歌赋，的确不太容易答得出来。 楚灵玥与楚云荣对视一眼，心里都想到了答案。 楚灵芸思索片刻，笑道：「阳焱焱而復顾。定远侯府楚灵芸，行二。」 「好！」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楚姑娘，还真没什么能难得住她。」 一众公子夸赞。 「恭喜楚二姑娘通过！」就连小厮这声道贺的音调，也和之前不同。 楚灵芸笑呵呵回身，「五妹妹，该你了。」 楚灵汐干笑两声。 本来也想拿难题，显摆自己的学识。可听楚灵芸答得这题这么偏门，心里一时没了把握。 楚灵玥故意逗她，「五姐姐，你也挑个简单的，我们又不是来考状元的，何必为难自己呢。」 楚灵汐怒火升腾，我岂能跟你这个草包一样！ 「拿难题来！」楚灵汐打肿脸充胖子。 心中祈祷，抽中与礼相关的题吧。德礼文数中，就属做礼她做得最好。 题目：问，《龙韬·论将》中，何谓五材？又何谓十过？ 楚灵汐：…… 如果不是顾着淑女形象，她早把出这题的人连同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了。 楚灵芸也微微一讶，没想到文会难题中，还有《六韬》。 幸亏自己没有抽到这题，不然，她也答不上来…… 楚灵汐支吾了半天，满头大汗，讷讷问：「我……我能换一题吗？」 「姑娘，文会规矩，抽籤抽到的题，若是答不上来，便不可入内。更不允许换题了。」 心想：放着简单的题目你不挑，非要逞什么英雄。 像她这样的，守门小厮见的多了，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一众公子，也开始对楚灵汐指指点点。拿她和聪明伶俐的楚灵芸做着对比。 「答不出来就让开！别在门口挡道。」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罗茵蓉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看着她们。 楚灵汐咬着唇，心中无限懊悔。 就不该拿难题的！ 愤愤看向楚灵玥。 都怪她！要不是她说那话相激，自己也不会…… 第161页 小厮不客气道：「这位姑娘，答不出题，还请回。」 楚灵汐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罗茵蓉听她们报的是定远侯府的名字，现在看着楚灵汐那狼狈样，心里好生痛快。 因为之前仙音阁和楚歌瑶比琴那事，让罗茵蓉一直记恨着楚家的人。 现在被她逮着羞辱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哼，定远侯府空有侯爵之名，实际不过破落小户。这样的人家，能出什么秀外慧中的闺秀。」罗茵蓉鄙夷道。 「欸，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这位姑娘切不可因为一人之过，便以偏概全啊。」 「是啊。像楚灵芸小姐，就是才貌双全。可惜她这妹妹……」 一众公子感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楚灵汐气得浑身发抖。 她本想着在文会上大出风头，从此声名远播，成为楚家最有名气的闺秀。 结果现在，反倒成了衬托楚灵芸的绿叶，以这种丢人的方式臭名远扬了！ 楚灵芸见这么多公子帮她说话，心中很是得意。 温婉地对众人福身，柔声道：「堂妹无知，让诸位见笑了。五妹妹，你逞强好胜，答不出题，只得怨你自己了。」 我还真是要谢谢你，这么主动来当我的绿叶。 罗茵蓉见这么多公子帮着楚家女说话，心里很不痛快。 挑衅道：「哼，什么才貌双全。她那是幸运，没有抽到这题。你们以为，她答得出吗？」 楚灵芸变了变脸色。 别说是她，恐怕在场众人，都答不上。 谁没事干会去通读《六韬》啊！ 又不是大将军，去行军打仗的，看兵法干什么？ 罗茵蓉看着楚灵芸，得意道：「怎样，你答的出来吗？」 见楚灵芸不说话，她大笑道：「我就说，定远侯府就是破落户。草窝里还能飞出金凤凰来？」 「别一口一个定远侯。我爹不认识你，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别叫得这么亲密。想毁我爹清誉啊？」楚灵玥突然道。 「你！」罗茵蓉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颠倒黑白的。 本姑娘这是在羞辱你们！ 谁跟你爹有关系，谁又叫的亲密了？ 我呸！ 楚灵玥道：「光说别人，你答得出吗？」 对啊。 众人又齐齐看向罗茵蓉。 视线如针刺，罗茵蓉心虚着道：「我……我当然答得出！可文会规矩，这题你们楚家的抽中了，不管答不答得上，都是你们的！没有再给本姑娘的道理。」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 可她这话，明显露了怯。 有一个公子想抱不平，立马被另一人拉住，「嘘！那位可是罗家的嫡小姐。」 那公子赶忙闭上嘴。 罗家，可是上官家的姻亲。 谁敢惹四大门阀？ 有人一听这位是罗家的千金，立马墙头草道：「罗姑娘所言极是。你们楚家的答不出来，别挡道。我们还要进去呢。」 「就是就是！」 楚云荣看向楚灵玥，就见她轻轻摇摇头。 荣儿和自己都能回答的上。 但问题，没必要。 文会门槛题，同家族是可以代答的。 因为以前某个二货公主跟楚灵汐一样，才疏学浅还要挑难题答。 主办人为了不得罪皇室，便立了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 别人不知道这规矩，但百晓生早就打探清楚了。 只不过，没必要帮楚灵汐。 跟她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帮她。 楚灵玥拿话膈应罗茵蓉，是因为不乐意听她一口一个「定远侯」。 她现在，的确是改口楚家了。 楚家，那跟楚灵玥就没关系了。 反正这天下姓楚的多了。 本姑娘就「以全概偏」，嘿嘿。 那几个想巴结罗茵蓉的公子，越说越过分。 甚至，还有一个立旗帜道：「她们楚家人要是能答上这题，我立马自扇十巴掌！」 还有跟着起闹的：「我自扇五十！」 楚灵玥正准备进门的脚，就忽然顿住。 哎哟，卧槽！ 这两个傻缺，都忍不住让她蹦前世的粗话了。 「说好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买定离手，不得反悔！」 楚灵玥回身，指着他们大声道。 你们给自己这坑挖的，老娘要是不过去踹你们下去，我就不叫楚灵玥！ 「还有没有要跟的？还有没有要跟的？」楚灵玥双眸亮晶晶。 嗯，来劲了。 楚云荣扶额。玥儿又要开始坑人了…… 这时就听正殿走出来一个男人，说道：「我跟。我赌你们楚家人答不上这题。我赌一千两银子。」 朔月。 楚灵玥一愕，视线顺着阁楼上其中一个窗户一瞟—— 世子！ 他怎么会来文会？ 门口这么热闹，正殿里面的人都被吸引了出来。 南宫琰在楼上雅阁，站在窗前。自楚灵玥他们下马车开始，他就一直在瞧着。 现在下面的热闹，自然也听得见。 你挖坑，本世子管埋；你起闹，本世子哄抬。 第65章 世子也来相亲？ 世子钟意哪…… 楚灵玥赶忙收回视线。 第162页 还好楚灵芸没发现世子在楼上……不太想让她知道世子也在文会呢。 反正她不认识朔月。 楚灵玥也假装不认识, 问朔月：「哦？这位公子豪气得很啊。还有没有？」 文会乃斯文之地，岂能开设赌局？ 可文会负责人和门口两个守门小厮都认得朔月，哪里敢阻止。 朔月在这，说明是世子的授意。 有几个公子见文会负责人没有出面阻止, 也跟风道：「我也跟！」 「我也是！」 一千两, 大傢伙不拿白不拿。 反正他们笃定, 这题，楚家人绝对答不上。 因为，他们就答不上。 有一种人, 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自己办不成的事，那天下就没人能办得成。 楚灵玥见差不多了, 朗声道：「好！」 转向小厮，问他：「我问你, 这题如果我代我五姐姐答了, 是否等同于她也有进文会的资格？」 楚灵芸和楚灵汐都是一愣。 ……她说什么？ 小厮也一愣, 答道：「可……可以。」 「好！」 答都答了，再多赚一个姊妹情深的名声, 岂不更妙。 「所谓五材者, 乃『勇、智、仁、信、忠』也。即勇敢、明智、仁慈、诚信和忠实。 「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 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 有智而心怯者, 有信而喜信人者, 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 有懦而喜任人者。 「勇而轻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久也，贪而好利者可贿也，仁而不忍人者可劳也，智而心怯者可窘也，信而喜信人者可诳也，廉洁而不爱人者可侮也，智而心缓者可袭也，刚毅而自用者可事也，懦而喜任人者可欺也——是故为十过，也就是为将者容易有的十种缺点。 「古代先贤认为，战争，是一国大事，胜负攸关着国家的存亡，国家的命运更是掌握在将帅手里。将帅，是国家的支柱，因此任命将帅时君王必要严格审察。为将帅者，要兼备勇智仁信忠五种品德的同时，还得避免上述十种缺点，那他将无往不利，没有打不赢的仗。」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她不仅把《龙韬·论将》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还理解了那些晦涩难懂的内容，通达其要。 直到楚灵玥指着一个人，才让所有人回神。 「你！开抽！十巴掌。荣儿，给他记着。」 又指向另一个人，道：「你！五十！一个你都跑不了。赶紧抽！」 瞧她这个兴奋劲。 「交银票的几个别跑！等他俩抽完巴掌，就轮到你们了。我得给他数着数，现在顾不上你们。」 「对！抽！赶紧抽！」 白宁扒拉开人群，扑进楚灵玥怀里，「漂亮姐姐（媳妇），你来啦！」 朔月默默地把他拎了出来。 我家主子楼上盯着呢，闹呢。 白家混世小魔王说抽，马上有人跟着一起吆喝：「愿赌服输，抽啊！」 楚灵玥马上跟他们的声音混在了一起，一起数数。 「一！」 「二！」 「三！」 …… …… 「四十九！」 「五十！」 看着那人红肿的双颊，楚灵玥直唿酸爽。 白宁早把银票帮她收好了，交到她手上。 楚灵玥财迷地点着银票，心里美滋滋。 来文会还能赚钱，这样的文会，本姑娘还想常来！ 楚灵芸和楚灵汐都愤愤瞪着楚灵玥。 这下，连楚灵芸的光芒都被她给比下去了。 而楚灵汐，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更加嫉恨楚灵玥。 凭什么自己答不出来的问题，她就能对答如流？ 这下，楚灵玥的名字，一下扬名盛京了。 罗茵蓉的脸色更不好看。 可恶！这个楚灵玥，我记住了！ …… 楚灵汐既已取得资格，楚灵玥几人便不打算在门口多做逗留。 毕竟他们又不是猴子，没兴趣给大伙观赏。 「六妹妹，你……」 楚灵芸话还没问完，就见楚灵玥走到一个陌生男子前，双手拉住他的手，笑盈盈道： 「这位公子，多谢你相救！你可真是我的……不，我们侯府的大恩人吶！纸销毁了吧？不然被别人发现我是照着念的，那就麻烦了。」 一边说，还一边激动地握着他的手，上下使劲摇。 那男子一愣，根本不知道楚灵玥在说什么。 可楚灵芸明白了。 原来是有人指点她。 她就说，楚灵玥一个草包，怎么会背《六韬》里的章节。 找人问答案，再藉机出风头。哼，没想到她还挺有心机的。 当时大家都懵了，没人注意这个男人在哪里。 更没人注意，他有没有给楚灵玥提示。 楚灵芸现在也不可能再去众人面前戳穿她作弊。 那男子却被楚灵玥握手握得越来越懵。 她说的什么跟什么？ 而且，她怎么还握着我的手不放了呢？ 谁家的闺秀会去这么握一个男人的手？又不是自己的丈夫。 不过仔细一看，这姑娘长得十分漂亮。 现在还对自己这么热情…… 第163页 该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男子的耳根倏地红了。 「呃……那个……姑娘……」 「谢谢、谢谢！十分感谢！我以后绝对每天早晚敬你三炷香。」楚灵玥余光瞟着楚灵芸，打断男子的问话。 一时兴起想坑人一把，现在善后处理得做好。 不能让楚灵芸发现自己学富五车，顶多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小心机。 不过，就算要做戏，也没必要这样握一个男子的手。 只因楚灵玥一时打开了前世的开关，兴奋劲还没散去，一时状态忘了切回来。 在前世，握手礼很正常。 但在大盛，没有握手礼一说。 阁楼上，南宫琰死死盯着她的手，眸中寒气潮涌。 一旁的白浔默默紧了紧大氅，好冷。 跟在楚灵玥身边的白宁，见未来媳妇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也是一脸不开心。 赶忙抢过她的手，道：「玥姐姐，我带你去吃浮元子。快走。」 那情窦初开的男子，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灵玥的名字，就被人遗弃了。 「白小公子，你怎么来了？」楚灵玥惊讶。 「因为琰……」 因为琰叔叔说，来文会就能见着你。 可他刚说了一个「琰」字，就被楚灵玥赶紧捂住了嘴。 不想被楚灵芸知道世子也在呢。 但凭楚灵芸的精明，看到白宁的一瞬间，又怎会想不到世子也在的可能？ 白宁肯定是白浔带来的，而白浔又向来侍奉在世子身边。 而且，楚灵芸还知道一个楚灵汐和楚灵玥都不知道的消息。 正月初一，皇上在宫宴上催婚。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场。 楚元韬，礼部侍郎，正三品。 回家后，这件事楚元韬自然也就说给了女儿知道。 楚灵芸便猜测，为了答覆圣谕，这一年里，世子肯定会出席那些以往他不屑一顾的社交场所。 否则他继续无动于衷，那就是抗旨不遵。 除非他马上把自己钟意的女子，带到皇上和秦国公面前。 楚元韬说，其实皇上有意让南宫琰迎娶四大门阀之一，欧阳家的嫡女为妻。 但楚灵芸知道，世子是不可能选欧阳家的闺秀的。 否则，也不会一直拖到今天还不成亲。 不过，就算将来世子迫于皇上压力，娶了欧阳家的嫡小姐为世子妃，那也与自己的目标不冲突。 世子又不会只要一个世子妃。 还有两个侧妃位。 她只要能占据一个侧妃位就好。 皇上催婚，给她提供了很大助力。 她能接近世子的机会也变的更多了。 楚灵芸相信，世子一定能被她的才貌所打动，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如果不是楚歌瑶那个贱人害她，她今年本该可以从凌音书院结业，顺利取得贵籍的！ 不过，凌音书院虽然不准许已出嫁的闺秀就读，但如果男女双方只是订下婚约，却没有问题。 看到白宁在，让楚灵芸心中燃起了希望。 现在没工夫陪着他们了，趁着文会较艺还没开始，她得趁机去寻找世子才行。 楚灵芸打着心中的小算盘，离开了楚灵玥他们的队伍。 楚灵汐自然也不愿与楚灵玥姐弟为伍。见楚灵芸离开，她也不知跑去哪里了。 楚灵玥松了口气，这才小声问白宁：「世子和白大人在哪里？」 白宁也小声道：「在楼上雅阁。我带你去？」 虽然世子吩咐谢绝见客，但如果是她想见他，自然会放行。 楚灵玥却摇摇头，「不用了。这种场合，我还是装作不认识世子和白大人的好。」 白宁瞬间通透，开始替她觉得委屈。 我未来媳妇这么好，可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认识我们也得装作不认识。 白宁一言一行，皆代表着白家。 如果公然护她，那将代表白家视这个女孩是自己人。 高门贵女与白家往来，互帮互助、互相庇护自然是正常。 可凭楚灵玥的家世背景，人们只会贬低楚灵玥是攀高枝，攀上了白家。 当然如果白家的公子娶了她，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也会马上闭嘴。而白家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出面庇护她了。 可惜，他现在还太小，不到娶妻的年龄。 刚才在门口和她亲密，还可以拿凑热闹混淆过去。可若继续跟在她身边，那就不行了。 只好忍痛和未来媳妇分开，回去找他二叔去了。 楚灵玥和楚云荣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一边享用着文会提供的浮元子，一边等待文会主办方宣布，较艺开始。 期间也有人过来找楚灵玥搭讪，可楚灵玥只是敷衍了事，无心理睬。 加上又有楚云荣挡在她前面，隔绝着想要靠近她的男人，让那些有心结交的公子，一点可乘之机都没有。 本来像她这样的门户，如果不是因为答出了《六韬》，也不会被公子们青睐。 现在见她无意交流，自然不会继续跟这自讨没趣了。 比起这朵倨傲的带刺蔷薇，还是楚灵芸那朵温婉的芙蓉好多了。 姐弟俩一时倒是落得清静。 休息片刻，主办方宣布文会正式开始。 文会较艺，或是留下自己的书法画作，拿去评委席上给名家品评；或是弹琴献艺，一争高下。 第164页 一时间，众公子闺秀们，抚琴奏乐，题诗作画，好不热闹。 姐弟俩倒是不急着去表现，继续悠哉吃喝。 等到文会快结束时，过去写一幅字，拿到评委席应付一下，不至于丢了侯府脸面就是。 这时不知哪家的闺秀激动地喊了一声：「天吶！是世子！」 南宫琰的出现，让会场顿时沸腾起来。 文会负责人和朔月等一干侍卫，赶忙隔绝开蜂拥而上的人群，为南宫琰辟出一条通道。 南宫琰在书法评委席的主座上坐下，视线越过众人，与楚灵玥对视。 楚灵玥一愕，赶忙错开视线，假装没看到。 心里不住纳闷，世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不仅来文会露脸，还跑去当书法评委？ 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的吗？ 文会主办方也邀请了闻青做琴艺评委，他就没来。 南宫琰收回视线，脸色比平常的清冷孤绝更加冷漠。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去拉一个陌生男人的手。 当本世子死了吗！ 生气。 还有，明明知道自己在楼上雅阁，却不过来找他。 更生气。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知道过来邀请本世子晚上陪你赏灯吗？ 嗯？ 小没良心的，气死本世子了。 她不过来，他只好来找她。 楚灵玥画技、琴技太过精妙。即便故意表现拙劣，也比常人好上万分。 所以她不可能选这两项，让自己太过出挑。 她会选书法。 既能保证工整过关，不至失面，又不会太过锋芒毕露。 答应主办方当这个书法评委，刚好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接触。 南宫琰的出现，让那些原本打算选琴技和画技的闺秀们，都改变了主意。 这可是难得能与世子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闺秀们瞬间炸开了锅，找小厮要文房四宝的闺秀数不胜数，导致文会笔墨纸砚一时供不应求。 「世子不是向来不参与文会书法点评吗？今年怎么突然来文会了？」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要世子今年多去各种宴席露面，好选出钟意之人，早日成家。」 「怪不得世子今日会来参加文会……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被世子相中？」 「我不跟你说了。我也要赶紧去留一幅墨宝，藉机跟世子亲近！」 一旁楚灵玥，支愣起耳朵听着。 眉头紧蹙。 世子今天是来相亲的？ 行吧，反正这文会本来也算是半个相亲会场。 只不过听那几个闺秀说，世子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参加的，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也不知世子会看中哪家的姑娘。 第66章 楚灵玥，知道错哪了吗 南宫…… 这浮元子吃着都不香了。 楚灵玥怏怏放下碗筷。 楚云荣已挥完墨, 将沾好墨的毛笔递给她。 「吃够了？正好，来，给你笔。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笔墨纸砚都被那些闺秀抢疯了。 往届最热门的琴艺，如今反倒爆了冷门。 毕竟, 闻青没来。 「要不, 我还是去较量琴艺吧……」楚灵玥垂下眼帘。 不知为何, 听到世子是来相亲的，心就堵堵的，更不想往他那边凑, 亲眼目睹那些女子对他献殷勤。 楚云荣帮她否决，「你是想暴露你就是异星霄吗？」 这种场合, 不可能故意弹错，丢自己和侯府的脸。 她的琴技已练就成大师级, 那些评委也都是音律大家, 一听就能听出她的造诣。 在场闺秀中, 不少仙音阁的常客，肯定还有记得异星霄的琴音的。 而文会较艺的古琴、书法、绘画三艺中, 就属她的书法略低一筹。 是韬光隐晦的最好选择。 楚云荣相反, 反倒是书法最优。 全是为了陪她。 就照楚灵芸那嫉妒成狂的妒妇心性, 放任楚灵玥独自去找世子品评书法，一定会对她心生怨怼。 有他在，好歹能说是他拉着玥儿去的。 那妒妇再怎么着, 总不能去嫉妒一个男人吧？ 即便嫉妒, 凭他一身强悍功夫, 也不怕楚灵芸使手段暗害。 楚灵玥嘆气，只好挥墨书写。 余光一瞥，看见楚灵芸神采飞扬地拿着自己的作品往世子面前凑。 南宫琰看见她来, 眼里满是厌恶。 原本就不大高兴的脸，寒意更深了。 冻的身后的白浔，怀揣汤婆子都嫌冷。 南宫琰只是形式上地扫了一眼她的字，便收回视线。 「一般。」 阑珊语气中，还隐着不耐。 楚灵芸一僵。 她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信。 本满心期待世子能夸赞她几句，没想到世子根本就不正眼瞧她的字。 而她本人，世子更是看都不看。 「下一个。」 罗茵蓉一把推开呆愣的楚灵芸，献宝一样放到南宫琰面前。 璀然一笑：「请世子指点。」 「一般。下一个。」 罗茵蓉：…… 笑容凝固，比楚灵芸表情还僵硬。 一旁白浔憋着笑。 凡是对楚姑娘有恶意的人，世子能给好脸色才怪。 第165页 世子虽然气楚姑娘，但对外，我们还是同心的。 「一般。」 「一般。」 …… 最后干脆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摇头否决。 参加文会的女子，几乎都选择书法较艺。 这么多人，本来评选进度应该非常慢。 现在却被南宫琰快速筛完了，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其他区域的评委见了，连连擦汗。 参加文会的闺秀几乎都被南宫琰吸引走，导致绘画和琴艺这边，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全是男人。 没有女孩子捧场，这些男人较艺秀给谁看？ 可这些男子不敢去南宫琰那献丑。 在世子面前，很少有男人不感到自惭形秽的。 而且世子一直阴沉个脸，谁都看出世子心情极差。冒失过去，很可能被世子迁怒。 这一届参加文会的公子千金们是真的倒霉。 那些闺秀本来想谋个好名声，顺便跟世子套套近乎，现在反倒被世子拿来当出气筒。 而那些男子倒是想和这些千金们套近乎，可惜她们的眼里就只有南宫琰。 可他们敢想不敢言。 南宫琰手指轻叩桌面。 白浔会意，扯着嗓子喊：「还有哪位公子闺秀的书法要给世子品评的吗？」 众人：…… 您老人家气还没撒够，还要拿人继续开刀啊？ 尤其是那些闺秀们，都是抱着想和你说话的目的去的。 世子可倒好，跟这筛米呢，把进度搞这么快。 楚云荣把自己的作品拿了过来，「鄙人楚云荣，请世子赐教。」 南宫琰敛去脸上厉色，看着他的字，双眸一亮。 楚云荣写的，是一副颂语：千秋万代传美名，百世流芳照河山。 观其字势，笔力劲挺，气韵流畅。如龙翔凤舞，银钩虿尾，一字见心。 最关键的是—— 「左手字？」 远远围观的众人见世子竟然开口说话了，都是一惊。 楚云荣一讶，对世子佩服之情更深。 「世子只观一眼便看出云荣是用左手书写……世子不愧为当世书法之大家，云荣敬服。」 书法造诣深厚的名家大师，都能从每个字笔画筋骨的运墨上，看出书写人用的是哪只手。 不过南宫琰只看一眼就能下判断，还是因为，他见过楚云荣的右手字。 仅只一次——两年前，楚灵玥手指负伤，找楚云荣代写之时。 当时，便对那力透纸背、气势磅礴的字体印象深刻。 他的左手字，和右手字比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你在学允伯公的笔体？」 允伯公，是轩辕王朝末期着名的书法家。 他的字，如壮士拨剑，神采动人，而迴旋进退，莫不中节。是最难仿的字体。 楚云荣恭敬道：「是。」 「略欠火候。」 南宫琰这句点评，绝对中肯，绝没徇私。 其他几位评委观字，也贊同世子之言，频频点头。 「不过……」 世子话风一转，「你的字，刚健质朴，有一股浩然之气。大可不必拘泥于去学允伯公的气势。他的字，也与他的人生经歷有关。那种怀才不遇，天心难测、世情如霜的怆然和辛酸都融于他的骨血。造就了他用笔布局时，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凛冽意境。学他的字，光是欣赏他的风骨还是不够的。但你也不可能与他殊途同归，体验他的生涯。所以，本世子给你的建议是，在学习他人的过程中，开创你自己的笔体，形成你自己的风格。」 有本世子在，你怎么可能像允伯公一样，独怆然而涕下？ 本世子要是连小舅子都照顾不好，那也白叫大盛第一权贵了。 当然南宫琰也知道，他故意用左手，而不是用惯用的右手，是为了玉韫珠藏，不露圭角。 不过，他右手字也有这个毛病。 一个男人，不光是看他的气韵和风骨。一手好字，也是门面。 将来入仕为官，处理公文，上奏奏摺，一笔好字，大有妙用。 不好的习惯，就得帮他尽早矫正。 「多谢世子点拨。」楚云荣拱手，十分心诚。 「没什么，评委职责所在。」 一众评委听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您这话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合着刚才「筛米」的，不是您本人，是您的替身了？ 闺秀们心里，更是委屈极了。 世子对她们，不是「一般」，就是摇头。怎么轮到楚云荣，这么热情指点？ 早听说世子不近女色，对主动接近他的女人一向不假辞色。 皇上都催婚了，本以为她们的机会也来了。 就世子这决绝的态度，哪里像是听从皇上旨意，来挑选世子妃的啊。 楚云荣道：「世子，这是家姐楚灵玥。也请您帮着指点一二，云荣不胜感激。」 南宫琰颔首，脸色却差了几分。 楚灵玥装作不认识南宫琰，战战兢兢地把字帖横到他面前。 「臣女楚灵玥，还请世子指点。」 南宫琰却不看字帖，反倒是瞪着她。 脸冷得跟冰坨似的。 小没良心的，现在才过来。 不知道本世子一直在等你吗？ 第166页 被迫听那些烦人的苍蝇嗡嗡嗡那么久，你磨叽什么呢！ 楚灵玥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怎么感觉世子在生气？ 谁又惹他生气了？ 南宫琰见她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更生气。 冷哼一声，低头看她的字。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字迹娟秀，如她的人一般美艷。 挑不出错处。 但南宫琰手指点点字帖，十分不高兴道：「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楚灵玥：？？？ 我有什么错？ 白浔机警，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啊——这、这个『月』字这一『丿』运笔的确是没掌握好力道……不过这个月字的确难写，我也写不好。」 南宫琰继续冷哼：「这种错你都能犯，好好跟你弟弟学学。」 众人听着，都以为是她书法不如楚云荣，让她好好跟楚云荣学学。 包括楚灵玥也是这么认为的。 心想，世子你没必要演这一出啊，对我也直接摇头就行了。 只有白浔知道世子深意。 连楚云荣都知道把你领到世子面前，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他不领，你就不会主动过来？ 「看在你弟弟练得允伯公一手好字的份上，本世子破例指点你一二。笔墨伺候。」 众人一惊。 世子竟然要亲赐墨宝？ 一时对楚灵玥，又嫉又恨。 朔月捧着笔墨纸砚前来。 砚台是正常黑墨，可旁边还有一个盛着乳白液体的小瓶。 南宫琰蘸上白液，下笔如风。然后换笔蘸上黑墨，一笔挥就，鸾跂鸿惊，矫若游龙。 ——烛月。 「拿去，仔细推敲。能否进步，就看你自己了。」 南宫琰臭着一张脸，把自己的墨宝推到楚灵玥面前。 楚灵玥一怔，总感觉世子这话，别有深意。仿佛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道谢接过。 宣纸上，淡淡的牛奶香飘来。 牛奶？ 突然想起《天志纲要·药理篇》中的记载。 又仔细看了看「烛月」二字。 好像有些明白世子的意思了。 楚灵玥急着「揭秘」，拉着楚云荣退下。 「世子，楚灵玥字迹潦草、差强人意，让世子见笑了。」 楚灵汐献媚地笑着，眸中既有倾慕世子之情，又有些初见世子的忐忑之意。 款款近前，盈盈福身。 「臣女楚灵汐，见过世子。世子，您可千万别因为个别人不好，就认为我们定远侯府出身的闺秀，就都是无才之辈。还请世子看看臣女的字。今日上元节，臣女点题，作了一首诗，希望世子喜欢。」 楚灵芸远远瞧着，脸色气得铁青。 好你个贱丫头，一句「个别人」把她也捎带进去了。 虽说楚灵玥那个贱人得了世子的墨宝让她嫉妒的发狂，但楚灵汐这个死丫头说的这一番话，还有楚灵汐眸中露骨的倾慕之情，更让她恼火。 楚灵汐从来没有见过像南宫琰这般英俊的男人。 他就像一株临风的玉树，一出现，就带走了楚灵汐的心。 若是能被世子看中，不仅下半辈子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连爹爹都可以借着世子，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第67章 她是世子心尖尖上的女人 本…… 南宫琰的墨瞳瞬间冰冷。 以品鑑书法为藉口, 想趁机勾上他的女人，南宫琰见得多了。 本来并不打算理会这种女人。 可她偏偏要踩楚灵玥一脚。 本世子心尖尖上的女人，岂容你践踏？ 你算什么东西？ 玥儿把本世子气成这样，本世子都没捨得凶她一句, 更不去说她半点不好。 顶多让她好好琢磨琢磨自己错在哪了, 让她反省。 谁准你贬低她了？ 简直是在触南宫琰逆鳞。 南宫琰怒极反笑, 唇角勾勒起冷绝的弧度。 「本世子何时说过定远侯家的女儿无才了？」 楚灵汐一噎。 「练字也在练修养。但字写的好坏与否，却绝不是品评一个人德才的唯一标准。正像有些人外表光鲜靓丽、道貌岸然，内心却无比龌龊骯脏——你说是吗？」 楚灵汐只好赔笑说是。 「芸儿谢谢世子维护我定远侯府名誉, 芸儿感激不尽。」楚灵芸上前，凝注着南宫琰温婉一笑。 白浔瞪大了眼, 你感激什么？我们世子维护的是「定远侯家的女儿」，也就是楚灵玥姑娘。你在楚家是长姐, 可是在「定远侯府」你只是侯爷侄女, 从属亲戚。玥姑娘和荣公子还没搭言呢, 哪里轮得到你来道谢了？ 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五妹妹，你在世子面前, 未免太过放肆了。」楚灵芸偏头, 眸色一凛, 「难道你忘了教养嬷嬷教我们的，在外要谨言慎行，不可妄言么！」 「你……」楚灵汐心中不服, 但在南宫琰面前, 不敢造次。 楚灵芸嫣然笑道：「芸儿身为家中长姐, 却约束不严，让世子见笑了。芸儿回头一定好好教导她，什么是闺秀的规矩。」 南宫琰将她的惺惺作态看在眼底。 「那是你们的家事, 本世子没兴趣。」 看向楚灵汐，「把你的字帖拿来，给本世子看看。」 第167页 楚灵汐一喜，立马摆到南宫琰面前。 无视一旁咬牙切齿的楚灵芸，娇滴滴道：「世子，你觉得汐儿的字……写的怎么样？」 楚灵芸心想，就凭你这两笔字，也好意思在世子面前献宝。我的字都被世子评价一般，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去？ 初听到「一般」时，楚灵芸虽情绪低落，可仔细一想，世子书法造诣已登峰造极，再看别人自然觉得一般。 这样想来，心里也就没有那么低落了。 谁承想，南宫琰忽然道：「尚可。」 不仅楚灵芸，所有被南宫琰漠视的闺秀，全都一惊。 楚灵汐脸上满是欢喜，羞赧着道：「谢谢世子。那世子觉得汐儿的诗如何？」 「诗如其人。」 不怎么样。 但南宫琰这四字评语在楚灵汐听来，就是在说她的诗如她的人般，清秀可爱。 她的脸更红了，娇羞道：「世子过誉了……汐儿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 德薄才疏，胸无点墨，当之无愧。 南宫琰瞥见远处，小丫头吩咐小厮去取一截蜡烛来，勾唇一笑。 除了对自己不够上心、愚钝得叫人生气外，其他时候，我的玥儿还是很聪明的。 楚灵汐以为南宫琰是在对她笑，双颊染上绯红。 扭着手指，柔声道：「世子，晚上的灯会……不知汐儿是否有幸能邀世子同往？」 在场的闺秀脸色瞬变，恨不得把楚灵汐撕了。原本对楚灵玥的仇恨，此时全转移到了楚灵汐身上。 就凭你，也配邀请世子与你一起逛灯会？ 一个个怒视着楚灵汐，咬牙切齿，杀气腾腾。 南宫琰收起笑容，看着她，视线冰冷。 若不是为了玥儿，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南宫琰压抑着内心的厌恶，尽量让语气平淡，「本世子晚上要参加宫宴。」 白浔这时恰到好处地提醒道：「世子，时候不早，您该去秦国公府了。」 而白浔和白宁，也该赶回白府了。 上元节这一天，世家大族子弟都会聚在家中团圆。 尤其是那些有资格制家族纹佩的权贵世家，这一天家主要设宴，款待从全国各地赶来本家拜年的旁系族人（分家）。 文会上，之所以四大门阀、江南、江东和江北几大世家子弟没有出现，原因就在于此。 他们即便不在文会上打出名声，凭藉家族强势背景，也无人敢小觑。 而这些子弟，都是其他家族上赶着巴结、打听的对象。自然不用担心，无人知晓他们。 南宫琰今日来文会，那才叫意外。 这事连楚灵玥这个百晓生小门主都不知道。更别说连续参加三届，心心念念盼着见世子的楚灵芸了。 南宫琰离席，上马车前，偏头对盈月和朔月道：「玥儿就交给你们了。」 盈月和朔月齐声：「世子放心，属下明白。」 目送南宫琰和白家的马车扬尘而去，盈月和朔月又回到了大殿。 ……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楚灵汐身上，楚灵玥和楚云荣赶忙来到角落。 点燃蜡烛，楚灵玥举着世子墨宝，将烛火对准「月」字烤了烤。 「月」字后面的空白处，忽然显出了字。 合起来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是……！」楚云荣惊讶。 楚灵玥嫣然一笑，道：「这是方才世子用牛奶写的字。」 「牛奶？」 「嗯。牛奶写在纸笺上，当时不会显形。但遇火烤后，牛奶会变质，纸上自然就会显现出发黄的痕迹。在始皇帝建立轩辕王朝初期，仍有一些部落不肯屈服汉室。当时，始皇帝派遣了很多部族精英潜入那些部落，进行谍报活动。 「当时人们掌握的药理知识并不多。比起研制特殊药水，牛奶更好取得。所以在谍报中，密探时常选择用牛奶来写密信。首先牛奶不像那些特殊药水，容易起疑。而且，一旦有被识破的风险，可以立即把纸和牛奶都吃进肚子，消灭证据。」 这段故事也被柔福帝姬以无极界的文字记录进《天志纲要》中。 至于世子是怎么知道牛奶显形的原理，楚灵玥就不得而知了。 世子真是才思敏捷。自己不过一时兴起写了一句前人咏元宵之夜的诗句，世子却能借着她的诗句，马上想出接头暗语来。 而且，也是用的与上元节有关的诗句。 还有白浔，不愧为世子麾下第一奇士，反应也是极快。以「月」之笔画配合世子说辞，让围观旁人更不疑有他。 他们之间的默契，不是一般的高。 让楚灵玥佩服。 「不过……世子写这句『人约黄昏后』……」 黄昏之后，华灯初上，赏灯猜谜，游戏人间。 正是上元节最最热闹的时刻。 「世子这是要约我赏灯？」 楚云荣看了一眼显现的字，「看来是。」 「约我干什么？」 楚云荣：「……」 突然有点同情世子。 楚云荣想了想，给他找了个好理由：「也许世子晚上宫宴吃饱了撑的想出来散步消食吧。需要一个人给他引路掌灯，找男人多不合适……世子又不是断袖。而女人——除了你，他还能找谁？」 第168页 楚灵玥：…… 所以我就是世子吃饱了撑的找来给他掌灯的人？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忒不值钱了呢？ ……行叭，谁让我卖给世子了呢。 小的遵命。 手里攥着的宣纸忽然被人抢走。 楚灵玥一惊，就见朔月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涨红着一张脸，学地痞扯着嗓子道：「就……就凭你也配拥有世子墨宝？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楚灵玥：……（想笑却又必须得憋着） 楚云荣：……（虽然知道他是在做戏，但我好想弄死他） 他声音这么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嫉妒楚灵玥得了南宫琰墨宝的闺秀们，此时看见世子的心腹朔月在跟楚灵玥「兴师问罪」，都在幸灾乐祸。 「就是，世子墨宝万金难求。六部尚书想尽办法想求一幅世子的墨宝而不得，她是个什么货色，也配拥有世子的墨宝？」 「朔公子干得好！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就该教训一顿。」 朔月虽然是仆，但他是世子心腹。这些闺秀为了讨好南宫琰，一向也称唿他公子。 「如果不是世子十分喜爱允伯公的书法，世子才不会破例屈尊指点你们。你们可不要会错了意！觉得这样就能和世子套近乎，藉机攀附上世子了！」朔月扯着嗓子嚎叫。 一众闺秀无不懊悔。 早知道，她们也去仿允伯公的字了。 朔月可没脸在双胞胎面前待，留下一句「你们给我记住了！」这种经典反派的台词，灰熘熘地逃了。 …… 一盏茶前。 目送世子离开，盈月对朔月道：「确认世子妃看过世子的密语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收回。」 虽然南宫琰还没娶楚灵玥进门，但在南宫琰这些心腹下属心里，已经把楚灵玥当成是世子妃一样来尊敬了。 私下里，除白浔外，大家都是称唿楚灵玥为世子妃。 南宫琰的墨宝万金难求。别说那些千金，恐怕其他世家大族知道后，也会针对楚灵玥。 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凭什么能得到世子的墨宝？ 所以，必须收回。 不仅如此，还得给楚灵玥一点难堪才行。 这样可以保护楚灵玥不被那些嫉妒成狂的闺秀们针对迫害。 虽然有些妒妇就算看到楚灵玥被世子的属下「羞辱」也不会饶过她，说不定还会跟着踩一脚，但前面出了个楚灵汐，南宫琰故意给她好脸色，他的下属们事后也没有去给她难堪，那在这些妒妇心中谁更可恨，就很明显了。 再说，楚灵玥也不是好欺负的。 而且，她更不缺南宫琰的墨宝。 楚灵玥若是想要他的字画，南宫琰都是巴巴地上赶着给她送来。 别说写一幅，十幅、百幅都满足她！ 朔月点了点头。 这件事，身为世子心腹的他们最适合出面做。 问题是—— 「谁来当这个恶人？」 盈月毫不犹豫，「你来。」 朔月跳脚，「为什么！」 「我不想被世子妃讨厌。」 朔月：…… 好像我想就似的！！！ 我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姐！ 盈月嘆气：「那，猜拳。」 五回合后，朔月惨败。 盈月递给了他一个「这就是命」的眼神，消失了踪影。 朔月撇撇嘴，越发觉得当初爹娘是不是抱错了婴儿，我怀疑我不是我姐的弟弟！ 嘤嘤嘤。 第68章 就喜欢她说，世子我要嫁给你^^…… 定远侯府。 今年的文会比往年结束的要早很多, 楚老太君便叫齐三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晚饭。 晚饭只是象徵，主要是一家人齐聚。 按照大盛习俗，孩子们在文会上结识了年轻的公子, 或者是与几个要好的小姊妹, 一起相约赏灯。 到时候还要品尝街上琳琅满目的小吃, 所以家里的饭基本不会吃太多。 楚灵芸盛名在外，晚上邀请她一起赏灯的公子很多。 这便成了丁雅琴在饭桌上炫耀的资本。 按规矩，在文会上相中, 不可直接邀请。男方要下请帖至女方府邸，正式邀约, 方显诚意和对女方的尊重。 丁雅琴故意摆弄着手上四、五张请帖，挑来挑去, 故意嘆了口气道：「这可真是难办。芸儿呀, 娘看这李公子也挺好, 这孙公子看着也不错，还有这位施公子看着也还行……真是教人拿不定主意。芸儿呀, 晚上赏灯, 你要应哪家公子之邀啊？」 「施家就不必了。」楚元韬道, 「施成业只是一个八品御医，他的儿子配不上咱们芸儿。」 「主君说的是。」丁雅琴笑着附和，把施家的请帖挑出来, 递给身后的婢女, 吩咐烧掉。 楚元韬从剩下的请帖里挑出一张, 「就选这个季高扬吧。他爹是太僕寺少卿，虽然比爹品级低一品，但太僕寺属兵部。你跟他多熟识熟识, 说不定将来可以结识白家的人。」 白战是兵部尚书，亦是皇上信任的重臣。 嫡长子白振又是兵部侍郎，公务上，太僕寺少卿经常要与兵部侍郎接触。 楚灵玥在一旁默默听着，口中含着的汤差点喷了出来。 你当着我的面说想攀附白家，你觉得合适吗？ 第169页 明面上，白家和楚灵玥没有任何关系。以楚元韬的自负心理，他都攀不上白家，老三家的小辈怎么可能和白家的公子有过深的交情？ 加上他一向不把老三家的两个遗孤放在眼里，根本不认为他们能和白家的人说的上话，所以说这话根本不避讳双胞胎。 楚灵芸笑容却僵硬了。 借着季家攀附白家？那不等于让世子知道，上元节这天，她同意了季高扬的邀约吗？ 虽说上元节这天男女相约赏灯，并不代表两家就此结下姻亲，男女双方还是清清白白的。 在大盛，即便不是在上元节这一天，男子为了追求自己心仪的女性，邀约女孩子赏花、踏青、看戏听曲都是很正常的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要遵循礼法，不去做那些越界的事。 而女方答应邀请，也多半是为了照顾对方家族颜面，并不代表她就芳心暗许了。 除非女孩在被别家议亲的情况下，还答应和另一个男人约会。否则，没人能拿邀约去诋毁一个女子的名誉。 大盛毕竟是朝廷、宫廷双廷并立的制度。既然能允许女子做官，说明大盛人对待女子，相对于前朝那种「女子足不出户」的保守理念，还是比较开放的。 但即便如此，楚灵芸也不能接受季高扬的邀约。 男人们是不能拿邀约来诋毁女子的清誉。 但男子们却可以吃醋。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子接触的。 楚灵芸以前为了学星罗棋，接触过范正豪。从他身上，她了解到原来男子并没有女人们想像的那么大度。 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有时比女人还可怕。 别看男人可以去寻花问柳。但他们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近。 就像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女子却不能共侍两夫一样。 楚灵芸将来想嫁给南宫琰为世子侧妃，这点就得尤为注意。 季高扬追求她可以。但让白家人知道，她答应了季高扬的邀请，以后若是传到世子耳里，世子会怎么想她？ 以后嫁进世子府，世子心里能舒服？ 楚灵芸干笑道：「爹……女儿不太喜欢这位季公子。他在文会上对每个女孩子都献殷勤。女儿觉得他……太过轻浮，不想与他来往。」 楚灵玥嗤笑。楚灵芸心里那点小九九，她懂。 季高扬一心倾慕于她，哪里还会搭讪别的女孩子。 可惜，挺好的一个少年郎，就这么无辜被她乱扣了帽子，真是冤枉。 楚灵芸给别人乱扣帽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之前不还说自己抢了祖母本来赏给她的烟翠金镶玉镯嘛。 她的婢女彩蝶逢人便这么嚷嚷，以为楚灵玥不知道呢。 匠心阁里，比烟翠金镶玉镯还珍贵的首饰不知凡几。楚灵玥又有钱，还稀罕抢她的？ 楚元韬一愕，「那……芸儿相中了哪家公子？爹帮你参谋参谋。」 她相中了世子。 但这话，在她取得贵籍，有资格成为世子侧妃前，楚灵芸可不敢乱说。 楚灵芸佯装娇羞，吃吃道：「爹！当着各位长辈和弟弟妹妹们的面，你让女儿怎么好意思说这么害羞的话……」 楚元韬哈哈笑道：「都是家人，又没关系。好，那爹不问，你自己决定吧。你是爹的好女儿，爹相信，你的选择不会错。」 女儿这么聪明，一定明白，选择哪家公子，最有利于他们父女俩的仕途。 光听他们大房在这显摆，栾玉兰面子上挂不住了。奈何楚灵汐在文会门槛题上出了大丑，加上她爹官职又低，没有公子瞧得上她。 阴阳怪气道：「唉！可惜啊，世子这么欣赏我们家汐儿，因为要参加宫宴，而不能陪你一起赏灯。汐儿啊，你也别太灰心。世子既然欣赏你，一定是看到你的好。以后还有花朝节、秋狩，你呀，与世子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 楚灵汐甜甜一笑：「娘说得是呢。」 楚元吉一愣，「汐儿不是一直倾心闻公子的吗？」 栾玉兰横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道：「你跟这瞎说什么呢！汐儿谁也没倾心。再说，那闻家公子再好，能比得过世子吗？将来汐儿若是被世子收为妾室，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楚元吉当这个从六品的光禄寺丞太久了，一直升不上去。一母同胞，却总得被楚元韬压着，看他脸色。 他不憋屈，栾玉兰还憋屈呢。 楚元吉一听，傻笑出来。 楚元韬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楚灵芸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楚老太君本来在默默喝汤，听到二房的话，眉头不禁一皱。 「就算是世子的妾，也轮不到咱们家。」老太君冷冷道，「你们当世子府的门，是那么好进的？老二，你自己的仕途，你自己挣。别指望卖女儿，来为你谋官！」 栾玉兰干笑道：「母亲，这怎么能是卖女儿呢……汐儿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怎么捨得害她呢？」 老太君脸色一板，「以后世子欣赏汐儿的话，休要再提！长乐公主善妒，能容得下汐儿？」 栾玉兰一僵。 楚老太君的话，也给楚灵芸敲了个警钟。 她也忘了长乐公主的存在。 以前那些勾引世子的闺秀突然失踪，并不是被世子收拾了的，而是长乐公主。 第170页 紫舞铁了心要南宫琰当驸马，怎能容其他女子向他献殷勤？ 原本喜庆的节日，气氛却很僵硬。 楚灵玥突然道：「祖母，能不能允许孙女派辆马车去姜府？我和荣儿约了我表姐晚上一起逛灯会。可您也知道，上下京交界的关卡，逢年过节都是卡下京不卡上京。我派车去接她，过界能省去很多手续。」 老太君神色一缓，道：「好啊。老身也有一年多没见清涵丫头了。桂芬，你去接一趟。先把清涵丫头接来家里，我怪想念她的。先陪老身说说话，然后再让六丫头陪着她一起去赏灯。」 楚灵玥很是感激地看着楚老太君。 本来，姜家是想来侯府拜年的。但楚灵芸怕姜清涵传授楚灵玥星罗棋，仍然不让丁雅琴准许他们登门。 老太君固然知道楚灵玥的星罗棋是同南宫琰学的，但对外，得有个说头。 不然等到七夕过后，她忽然考上凌音书院，大房二房问起她星罗棋是怎么过的，总得有个理由。 现在老太君给了楚灵玥理由。 顾淑珍失势，丁雅琴因为女儿母凭子贵，在家中地位一下水涨船高。对老太君，不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公然反抗老太君。 与楚灵芸对视一眼，只能再从长计议。 桂嬷嬷刚离开不久，便有一婢女进来，福身道：「禀老太君，一位王姓公子递了请帖，约六姑娘今晚赏灯。」 「王姓公子？」众人都是纳闷，齐齐看向楚灵玥。 楚灵芸和楚灵汐更是惊讶，没想到这小妮子也有公子约她？ 按规矩，父母不在，祖母、伯父代之。婢女便将请帖直接递给了老太君，请她先过目。 老太君打开一看，落款是王双火。 以她聪慧，怎联想不到，这是个「琰」字。 除了世子，还能有谁？ 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刚刚告诫过二房，不要对世子存非分之想。没想到现在又摊到楚灵玥头上。 可这是世子下的请柬，能不应吗？ 楚老太君面上不露，让婢女直接拿去给楚灵玥。 楚灵玥接过请帖，打开一看，差点没笑喷出来。 世子，你这是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啊？ 丁雅琴笑道：「玥丫头机灵可爱，在文会上被那些公子哥相中，也不足为奇。却不知这王公子，是哪家的啊？主君和大娘帮你参谋参谋。」 楚灵玥道：「大娘，这我也没细打听……」 「你这孩子。怎么你自己的事儿，你一点也不上心？」说罢，与楚灵芸对视一眼。 文会上，楚灵芸的心思全在南宫琰身上，并没有去关注过都有什么人接近过楚灵玥。 她也不清楚，这王公子是谁。 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灵玥不好意思道：「在文会上，我和这个王公子也没说几句话。没想到他……这、这么有心。」 本来，她约姜清涵出来，就是为的方便去接世子，找的脱身之计。到时候，由荣儿陪着姜清涵，而她自己，去给世子当掌灯丫鬟。 没想到世子这么积极。 你这么缺掌灯的丫鬟吗？ 楚灵汐冒酸水道：「六妹妹，你刚约了你表姐，现在再答应这王公子的邀约，恐怕不大好吧？可别让人家说，我们侯府的闺秀，为了和男人约会，轻慢了亲戚！那这脸可就丢大了。」 栾玉兰也道：「就是。女儿家矜持，即便在上元节推了公子的邀约也没什么。若是咱家挂上个轻慢亲戚的臭名，那可就不好了。听二娘的，推了吧。反正你不也说，在文会上你们也没说几句话嘛。」 楚云荣道：「有我陪着表姐就是。本来也是我约的表姐。」 楚老太君也道：「玥儿，王公子诚意相邀，贸然拒绝太过失礼。你就去吧。」 楚灵汐听了，心里更酸了。 楚家就只有她没有受到任何公子的邀请。本来想拉着她亲哥楚云斌，但楚云斌说，他已经约了闺秀，带上她不方便。 她倒成了烂菩萨坐深山——没人搭理了！ …… 「王公子」的马车一早便等在侯府门外。 楚灵玥刚一上马车，还没等南宫琰开口，就听朔月赔礼道：「白天属下冒犯姑娘，还请姑娘责罚！」 南宫琰眉头深拧，「你怎么冒犯她了？」 楚灵玥忙道：「没冒犯，做戏而已。多亏了你善后处理，为我省去了很多麻烦。我还得谢谢你呢。」 玥儿有心一笔带过，南宫琰便不深究了。但还是瞪了朔月一眼。 朔月：嘤。 「宫宴这么早就结束了吗？我还说去宫外迎接世子呢。」 「本世子没去宫宴。」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早放出来？ 「咦？」楚灵玥一愣，但旋即明白过来。 「哈哈哈！楚灵汐若是知道，宫宴之说只是为了摆脱她纠缠不休的藉口，表情一定很精彩。准保要伤心大哭的。」 真想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表情，一定很下饭！ 「她伤不伤心，关本世子何事。」 本世子只对你的心负责。 楚灵玥忍俊不禁道：「对，她活该！」 南宫琰看着她，唇角弯起。夺过她手里提着的花灯，细细观看。 灯壁上，一个灵秀的女子浅浅笑着——正是她的小像。 第171页 玥儿妙手丹青，画的十分生动传神。 上元节，都是女子赠男子花灯，以示爱慕之情。 而花朝节，则是男子赠女子鲜花，以表心悦之意。 有点像现代的情人节赠礼和白色情人节回礼之说。 啧啧，把你自己给本世子，这么露骨。 但心里却愉悦得很。 看在你这么露骨表明心迹的份上，白天的气，本世子便大度地消一些吧。 花灯之下，坠着一张桃花笺的灯谜。 楚灵玥见他去拆灯谜，不好意思道：「那个，世子，这个灯谜它……」 「咳咳咳咳！」小青一阵急咳打断，福礼道：「世子容禀。我家小姐说，这个灯谜这天下除了世子爷您，再无第二个人能答得出来！」 楚灵玥一愣。 呃……有必要这么拍世子的马屁吗？ 其实，这个灯谜是楚云荣想的。 闺秀们自己制花灯，是为了送自己的心上人。设谜面，猜灯谜，也是一种与心上人雅俗与共的情趣。 可楚灵玥是奉命给世子来当提灯侍女来的，设灯谜干什么？ 可楚云荣、小青和墨画都说，上元节的花灯要是不设灯谜，那就不是正经花灯了！ 楚灵玥觉得好笑，花灯还有正经不正经呢？ 但也由着他们折腾。楚云荣给她推荐了一个谜面，楚灵玥马上就猜到了谜底。觉着这个谜底也没什么，便依言写到了桃花笺上。 南宫琰取下桃花笺，展开。一行娟秀小字跃于眼前。 ——东方娇儿偷不得，美人惜香笑怀核。 南宫琰凝注着谜面，眼中满是柔情。 这句灯谜的谜底，让他上午的气，瞬间全消。 这小丫头，向本世子求爱，求的如此露骨大胆。 手指颳了刮她的琼鼻，柔声道：「你这个小丫头呀。」 声音满满都是宠溺。 可本世子就喜欢你的浓情似火，就喜欢你对本世子的热忱。 就喜欢小丫头说，世子，我要嫁给你。 楚灵玥被他刮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吗？ 第69章 本世子是玥儿的，谁也抢不走^^…… 上京灯市热闹非凡。 城中处处灯山焰影, 璀璨绚丽。繁华街道，就如流泻的银河般。 马车停在闹市口。 为防身份暴露，南宫琰戴上了逍遥谷的面具，遮住了盛世容颜。 今夜他未穿象徵世子臻贵身份的红衣, 而是穿上了楚灵玥为他做的獭兔冬衣。 这件冬衣自制成后, 南宫琰一直视若珍宝, 不曾捨得穿过一次。 若不是今日是上元节，若不是跟小丫头一起约会，南宫琰还不捨得穿呢。 楚灵玥本要为他掌灯, 但南宫琰自从霸上花灯后，就不给她了。夜市一路逛下来, 反倒成了南宫琰为她掌灯。 「世……公子，我来拿灯吧。」 南宫琰喜滋滋的听着她唤自己公子, 傲娇道：「我的, 不给。」 楚灵玥：…… 这还抢呢？ 行叭, 你高兴就好。 「公子爷，给姑娘买个面具吧？」 热情的小贩吆喝着。楚灵玥驻足, 看着小摊上排列齐整的各式华彩面具, 双眸发着亮。 「你喜欢？」南宫琰盯着她发亮的眼睛。 「嗯！这个, 好看。」 楚灵玥拿起一个螓首蛾眉的神女面具，不住往脸上比划着名。 南宫琰笑道：「你可知道，这面具上绘的人是谁？」 「不知道。我就看上面绘的脸挺好看的, 莫名喜欢。」 「这是肃正神女, 就是传承给凌音娘娘星罗棋的其中一位神祇。」 楚灵玥一讶, 又盯着面具上的脸仔细瞧。 南宫琰对小贩道：「这个面具我们要了，还有这个火神。」他指着一尊火神的面具。 「莫非这位火神，就是另一位神祇？」 南宫琰点点头, 摘下逍遥谷面具，换上了火神的，和她凑一对。 当年火神和肃正神女游歷凡尘，看中某处岛屿桃源盛景，在此处对弈星罗。 机缘巧合，被游歷的始皇和始皇后遇见。丽嘉 肃正神女名号虽听着严厉，但本人却是位十分温和的神祇。 就是她传授了始皇夫妻星罗棋艺，还以凡尘语言告知，他们一个是司掌红莲业火的战神，一个是肃正宇宙的女神。 火神和肃正神女，是凌音娘娘称唿的。 凌音娘娘见火神与肃正神女形影不离，十分登对。听他们对话也是亲密无间，正像自己与始皇那般。 便判断他们也是恩爱两不疑的夫妻。 当成皇家秘史传承至今。 那座岛，后来也被凌音娘娘取名谪仙岛，位于如今版图的东海之滨。 如果楚灵玥知道这段神话，见南宫琰戴火神面具，她绝对不会戴肃正神女的面具的。 借她两胆儿也不敢和世子凑夫妻。 又给小青和朔月挑了两个面具，朔月递了银钱。 离开面具摊，他们又随着人头攒动的人群，闲庭信步在璀璨的灯火下。 楚灵玥本来就是个活泼的心性。现在戴着面具不怕别人认出，更不会拘着自己，一路雀跃地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南宫琰看着她，扬眉一笑。 面具之下，那双比灯火还要璀璨明亮的墨瞳，映着她满满的身影，温柔如水。 第172页 上前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走慢些。小青和朔月要跟不上了。」 朔月：…… 世子你明明是找理由拉世子妃的手，偏要拿我和小青当藉口。 楚灵玥一惊。面具下，已红了耳根。 却不敢推拒，只能任他拉着。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心中这抹羞赧就被琳琅满目的花灯转移了注意力。 上元节最大的乐趣，就是猜灯谜。 上京城的花灯街是由宫廷主办布置的。猜对一定数量的灯谜不仅有奖品可拿，还会被张榜公布，名扬盛京。 谁不想盛名在外呢？ 尤其是对未出阁的闺秀而言，好的名气就是她们最大的武器。无论是在闺学、宫廷，还是将来嫁人……终生受益。 楚灵玥倒是并不在意名声。 虽然名气是以后进入宫廷的加分项……但她已决定将来在一个闲职混吃等死，名气大反而容易被上峰针对。 无论什么时代，人大多都是嫉贤妒能的。 吸引楚灵玥的，是灯谜奖品之一——《云梦纪简》的拓本。 《云梦纪简》着于轩辕汉室晚期及大夏时期。为研究汉夏书法、绘画、文化等方面的发展歷史提供了翔实的资料，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 需要答对一百道灯谜，才能获得。 于楚灵玥而言，轻而易举。 即便她答不上来了，还有世子跟着。世子博学多识，他们强强联手，根本不在话下。 连续答了九十九道，都是楚灵玥答出，南宫琰并未提示一句。 她逢花灯便答，从来不挑。这一路下来，朔月和小青捧着写着灯谜的桃花笺，胳膊都快酸了。 灯市规矩，答对题者，便撕下花灯下的桃花笺，以此为凭。 第一百个灯谜的谜面是：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楚灵玥微微一笑，将桃花笺取下，对守在花灯前的女使道：「黄绢，即色丝，组合起来便是个『绝』字。幼妇，便是少女，组合起来便是个『妙』字。外孙，女子也，正是『好』字。齑臼，受辛也，本是『辤』字，通『辞』。所以谜底是：绝妙好辞。」 「姑娘真是聪慧！这灯谜已经难倒很多人了，姑娘却不假思索便能答出，佩服佩服。这本《云梦纪简》的拓本是姑娘的了，恭喜姑娘。还请姑娘留下芳名。」 楚灵玥一怔。正犹豫间，南宫琰却已代她答了：「定远侯嫡女，楚灵玥。」 「楚灵玥？」旁边猜灯谜的女子转过身来。 罗茵蓉。 楚灵玥戴着面具，她没认出。 南宫琰说话时，刻意改变了声线。加上声音透过面具时，音调会发闷，所以不用担心别人会听出来他就是世子。 「你竟然答出了一百个灯谜？」罗茵蓉一脸不可置信。 想起白天文会，她答出了连自己都答不上来的《龙韬·论将》，更是妒火中烧。 她楚灵玥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女，她怎么能比自己优秀！ 罗茵蓉指着南宫琰，对楚灵玥道：「我不信！你肯定是找人代答的！」 上元节的灯会本就是为方便年轻男女约会所设，所以自然也准许男伴代女子答题。 南宫琰剑眉一皱，正要说话，楚灵玥却抢着道：「是啊，我有伴儿帮我。怎么，你羡慕嫉妒恨啊？」 南宫琰垂眸瞧她，眉眼弯弯。 小丫头在炫夫呢，开心。 罗茵蓉涨红着脸，怒道：「本小姐会嫉妒你？！」 又细细打量着南宫琰，缓了缓声调，道：「公子能接连猜对一百道灯谜，实属智慧过人，想必出身不凡。不知公子名姓？以公子之才，跟在她这么个破落户身边，岂不委屈？」 能连答一百道灯谜的人，必是大才。 像你这样的才子，实在不该看上没权没势又没爹没娘的楚灵玥。 男子娶妻，娶的不止是美娇娘，还要女方的家世背景为己所用。 妾倒是无所谓。 像这般费心追求，一路讨好，自然是要娶进门做正妻的。 南宫琰眸色一寒。 罗茵蓉却不觉，继续道：「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可不要一时被美色所迷，就断送一生前程啊。」 南宫琰正要为楚灵玥出头，谁知小丫头又抢先他一步，吃吃笑道：「罗茵蓉，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我长得美，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罗茵蓉气急。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听不出本小姐是在挖苦她吗？ 「谁夸你了？我是在劝这位公子迷途知返！」 「迷途知返？返去找谁？找你啊？啧啧啧，你堂堂罗家嫡二小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抢男人？你害不害臊啊！」 面具下，南宫琰唇角上勾。 他的玥儿，从来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是一把锋利的剑——犯其刃者，必摧之，所向睥睨。 南宫琰十分配合地补刀：「玥儿放心，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罗茵蓉气的打跌。 本姑娘用得着和你抢男人？ 就凭本姑娘的家世背景，追求本姑娘的男人多得是！ 跟在罗茵蓉身侧的男子，立马献殷勤道：「罗姑娘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倾心罗姑娘的世家公子不知凡几。」 第173页 上上下下打量着南宫琰，接着道：「看这人藏头护尾连脸都不敢露，一看就不是世家大族子弟。哪里配得上罗姑娘，罗姑娘又怎么会稀罕他？」 身后朔月脸色一变。 敢侮辱世子，找死！ 正要叫这人知道自己厉害，楚灵玥又抢先一步，怼道：「不知凡几？那请问你排第几？」 那男人一噎。 楚灵玥啧啧道：「不过一个备胎，还跟这自鸣得意呢。哦，像你这种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之辈，肯定不明白『备胎』是什么意思。」 「你……！」 「你什么你？那我问你，『备胎』什么意思？」 「这……」 「这什么这？答不出来了吧。我劝你回去多读几本书，多看看前人编撰的典籍，别一天到晚就会跟在女人屁股后头打转。《言叶集》中记『备胎』释义，就是指你这样的，『不知凡几的倾慕者后补』。」 《言叶集》当然不可能记录「备胎」一词。 这本杂谈太偏，很少有人去读，正好给她胡说八道。 要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功夫，楚灵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这句话正是我们公子和你的鲜明对比。你喜欢当备胎，就不要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当备胎。我告诉你，我们公子志在云天，不是志在备胎。」 「还有，你以为罗姑娘是谁？罗家掌上明珠，寰王妃的表妹，可不是什么备胎都收的。罗姑娘从头到尾可没说一句，我们公子配不上她。你孔雀开屏乱撅屁股，可别替罗姑娘做主。还是说，你觉得不管你们说没说亲，你都能替罗姑娘做了主？」 罗茵蓉脸色一变。 那男子一脸惨相，哆哆嗦嗦道：「我……我……」 楚灵玥步步紧逼，「你什么你？你想替罗姑娘做主呀？」 「当……当然不是……」 「不是？合着你追求人家半天，都没打算上门提亲，只是玩玩而已？」 那男子真是哑巴喊救火——干急说不出。 关键是楚灵玥脑子转的太快了，古灵精怪。被她拿话来迴绕，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马上想出应对的话。 罗茵蓉气得咬牙，却拿楚灵玥无可奈何。 愤愤甩了男子一个耳光，气唿唿地走了。 「罗姑娘，你听在下解释……」那男子捂着红肿脸颊，赶忙去追。 小青道：「哼。和我家小姐斗嘴，真是不自量力。」 朔月也是一脸敬服。 南宫琰挑唇，双眸柔情似水，「嗯，我们姑娘的确厉害。」 「我们」一词他咬的很重。 她一句「我们公子」，令他回味无穷。 楚灵玥耳根一红，转移话题道：「世子，『王公子』这个身份要补全。想必罗家一定会查你的身份。」 「嗯。」 这世间女子对他所谓的「爱慕」，不过因他是「世子」。唯有玥儿，所想所念所顾，皆是为他「南宫琰」。 …… 子时宵禁，南宫琰将楚灵玥送回定远侯府。 回世子府一路，朔月见南宫琰连轴转了花灯一路，忍不住问道：「世子，世子妃给您写的灯谜，谜底到底是什么啊？」 南宫琰凝注着花灯上娉婷的女子，温柔笑着：「桃核。」 「啊？」朔月一愣。 东方娇儿偷不得，美人惜香笑怀核——诗咏的，正是仙界的蟠桃。 南宫琰朗朗道：「终日噼桃穰，人在心儿里（仁在桃心里）。两耳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玥儿，你这么露骨地表白，看来肖想本世子已久。 第70章 得让大鱼咬钩 本姑娘向来是…… 除了文会, 于楚家三位闺秀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闺秀大考了。 尤其是楚灵芸。 今年，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不容有失。 而今年朝廷出了新规, 凌音书院新设分院。 分院相对主院降低了大考的录取难度, 让那些没门路学习星罗棋的低品阶的官宦家族和下级贵族, 也有望进去凌音书院深造。 说直白点，也就是特招。 据说是南宫琰向皇帝提议的。 这一提议，于公, 让宫廷可以招揽更多的人才。 很多人家的闺秀资质不一定差，比如姜清涵。可惜就因为一个星罗棋门槛, 终身与上品闺秀无缘。 宫廷二十四司这些年，也是急缺人手。 青龙、朱雀的闺秀, 都是豪门中的豪门, 权贵中的权贵。女史们哪敢随意使唤她们？ 而这些贵娇大多数在家都被娇惯坏了, 去宫廷不过是去混资歷的。哪里肯踏踏实实任人使唤？ 导致宫廷这些年办事效率越来越拖沓。 于私，收买人心。 尤其是住在下京城的五品以下官宦人家。谁家不想草窝里飞出个金凤凰？ 楚灵玥曾经告诉他, 越是那些基层官吏和衙差, 越不能忽视。 朝廷中枢是头脑, 这些基层父母官便是躯干。 头脑固然重要。但躯干若是坏了，光有脑子，谁去干活？ 老百姓不可能接触朝廷中枢, 接触的都是这些基层官员。 他们, 才是国家之基建。 这些官员的女儿们一旦自食其力成为上品闺秀, 有了品级，这些基层官员的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第174页 两袖清风的不必再伤感怀才不遇，费心买官的也就再不必去花这冤枉钱——也能大大减少基层官员鱼肉百姓的腐败之风。 ——当然, 不能根本扼制。但，也聊胜于无。 顺便，也照拂那些武将勛贵。 这些武将世家，重武轻文。而很多武将世代驻守边疆，他们的千金去哪里找名师教导？ 怎么可能考得上凌音书院？ 所以，分院特设卫武院，让那些军二代也有了跻身上品闺秀的资格。 若五等爵有殉国者，其女可免考，直接招进凌音分院。 也算是以告慰亡灵，给子女的一点福利。 也就是说，今年，即便楚灵玥不考，也可以直接进凌音分院读书。 楚灵汐简直要气疯了。 凭什么楚灵玥能白捡便宜？ 虽说分院降低了考试难度，虽说免去星罗棋一项，而是考围棋棋艺，但分院的考试难度依然凌驾于其他闺学之上。 上品闺秀始终与中品和下品闺秀有别。 楚灵汐想进凌音分院，还是得拼尽全力，去挤分院的录取名额。 所以，她记恨楚灵玥，认为这不公平。 也不想想，这是楚元良夫妇用命为女儿换来的福泽。 三房一家在塞北边疆受苦时，你们又在哪里？你们又在做什么？ 楚灵玥虽然没有上过最前线，但她也上过战场。代替前线指挥作战的父亲，处理过后勤防务。 她在塞北「神童」之名，也是由此挣来的。 …… 中萃轩。 报考日在六月廿二，也就是闺秀大考日的前一个月。 楚老太君把楚灵玥招来，是想问她是否要用这一个名额。 「祖母，名额先留着。反正，免考名额只要在书院开学前报备给书院就行，也不用急于现在。凌音书院，我要自己考。」 她不去分院，而是要去主院。 主院的教学更优。最关键的是，从主院考宫廷，考上了可以自己选择去哪个司任职。 而分院作为特招，只能去固定的几个司。都是最苦最累也是最缺人手的。 她理想的养老机构，凭分院进不去。 老太君点点头，别的没说什么。 楚灵玥知道，她如此问，其实也是希望把这个名额先留下来。万一今年三个姐妹中，谁没考上，再去用这一个名额。 楚灵玥若是愿意，可以把这个名额让给堂姐妹。 老太君在给楚灵汐留机会。 在楚灵玥姐弟回京前，楚灵汐是她最疼爱的孙女。 而楚灵汐的课业，又是三姐妹中最差的一个。 其他闺学四科六艺中，闺秀可以自行选择两科两艺来考。楚灵汐可以考她的强项。 但凌音书院是四科六艺全考。哪怕是今年的分院，也只是把星罗棋一项以围棋棋艺代之，并不是取消这一科的考试。 自楚灵芸取得星罗七段资格后，栾玉兰就天天求老太君，让楚灵汐也学星罗棋。 任何一个门户，都希望家里多出几个上品闺秀。 由老太君出面，楚灵芸不能不教。 而过完年，楚家又以请姜清涵来家做客为由，一起教授星罗棋艺。 可惜，楚灵汐资质平平，至今连一段棋力都达不到。 如果朝廷不出新规，老太君是死心的。 可如今朝廷有新规，老太君自然也想让楚灵汐也去凌音书院读书。 祖母毕竟不是楚灵玥一人的祖母。所以她存这份私心，楚灵玥也不好说什么。 这两年，若不是她在明面上顶着，楚灵玥还要多费心防范大房二房的迫害。 就当是还了这份恩情，名额让出来，楚灵玥也不觉可惜。 「但是明面上，还请祖母告诉大娘、二娘，我用了这个名额。去年二姐姐大考，出了太多意外。今年，我不想有意外。」 楚老太君：「……」 楚灵玥话中所指，她又岂能听不出来？ 名额转让，必须楚灵玥本人签字按手印。若是把她害死了，谁也得不到这个名额。 「也好。」楚老太君颔首，「这样一来，芸儿和汐儿也不会心存侥倖，必会用心赴考。」 …… 七月廿一，各家闺秀纷纷往麒麟镇赶。 今年，从盛京通往麒麟镇一路，皆有官兵把守。 都察院也派巡城御史在这条路上巡逻。 楚灵玥她们平安抵达麒麟镇。 今年政策新改，导致应考闺秀是去年几倍。镇里客栈全部爆满。别说小门小户，就连一些世家大族都没了地方住。 凭着楚元韬是礼部侍郎，楚家勉勉强强订上了三间客房。 虽然这意味着两家母女得挤一间房，那也聊胜于无。 刚进了客栈，掌柜的却告知，他们订的三间房，被罗家要走了。 罗家可是上官家的姻亲，朱雀区的大贵族，掌柜的不敢不让。 丁雅琴瞪眼，道：「掌柜的，你怎么能不守信誉呢？」 掌柜的只有赔着笑，道：「实在对不住，楚夫人。您还是去别家投宿吧。」 「其他客栈早就客满了，你让我们去哪投宿去？掌柜的，我家官人明明跟你订上了客房，房钱都付过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想清楚，我家官人可是礼部侍郎！」 第175页 「房钱，我们双倍赔付。夫人，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罗家可是上官家的姻亲。这上官家您总不会不知道吧？上官大人可是当朝宰相，又是四大门阀。即便是楚大人在此，也得主动把客房给人家罗家让出来。」 丁雅琴一噎。 世情如此。可众目睽睽之下，楚家可是颜面尽失。 「掌柜的。」以罗茵蓉为首的罗家人刚好走进客栈，「把我们的行李搬到客房去。」 那掌柜的不再搭理丁雅琴，献媚地去服侍罗茵蓉去了。 罗茵蓉轻蔑地看了楚家人一眼，低哼一声，走上楼梯。 「娘，你在麒麟镇这边可有什么亲戚，能让我们借宿几晚么？」楚灵芸着急了。 从大考到放榜，她们至少要在麒麟镇待上十来天。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丁家在士林中有些人脉，说不准…… 丁雅琴一脸挫败，「若是有，娘又怎么会给你订客栈这么嘈杂的地方？」 考试之前，闺秀们都要在客房中复习。其他科目倒好说，琴艺一科，大家在房中练琴，那声音能飘出好几里，可是吵得很。 楚灵芸听了，面如死灰。 二房母女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灵玥不想留在客栈给人家当笑话看，率先走出了客栈。 丁雅琴气闷道：「她不用考试，倒是一点也不急。」 虽气闷，但也只能先离开再说。 刚出客栈，就碰见了姜清涵。 楚灵玥一脸懊丧，道：「表姐，这家也客满了。恐怕我们都没地方落脚。」 姜清涵心想，你这个小戏精。 表面十分配合地关切道：「我知道。我是来寻你们的。这镇子里有几栋商贾世家的私宅，主人家每年大考都会把别院租出来给应考的闺秀。租金虽然比客栈贵一点，但好在住的地方干净整洁又清静。每人住的都是独院，大家复习的时候也不怕吵着旁人。不像住客栈，太过嘈杂，同层还有男客住，实在有太多不便。」 这种节骨眼上，丁雅琴和栾玉兰当然不会拒绝了。 遂让姜清涵带路，她们赶紧住进去。 看到这府宅的规模，楚家人全傻住了。 丁雅琴忍不住问：「清涵丫头，你确定……没来错地方？」 这府邸之奢华，是定远侯府的十倍！ 这哪里像商贾之家？ 可若不是商贾，谁会把自家宅邸分出一半来，租给外人住？ 姜清涵道：「是这，没错。」 大门上，挂着「万象」二字。 楚灵芸聪颖，眼珠一转道：「想必，是万象商行东家的住宅吧。」 如果是万象商行的东家，能有这么气派的府宅，那就不稀奇了。 楚灵芸本以为能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万象商行东家，可宅子的主人不露面，都是管家在打点。 虽然给楚灵玥这个不考试的多掏一份租金让丁雅琴心里略微不爽，但在姜清涵这个外人面前，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楚灵玥坚持要给二姐姐陪考，丁雅琴总不能不让她来。 十分不情愿的，把楚灵玥院子的租金也付了。 府中小厮将众人一一领到她们住的地方。 每个人都能享一个独院。老实说，这钱花的十分超值。 而丁雅琴她们当然不会知道，管家给楚灵玥安排的院子，是最舒适最好的。 姜清涵母女住的院子，就在她隔壁。 放好行礼，楚灵玥对小青道：「把消息放出去。」 小青微笑着告退。 楚灵玥唇角一挑，该让大鱼咬钩了。 第71章 要看楚灵玥大跳艷舞 是跳艷…… 果不出所料, 楚家住进万象商行的府邸还不到半个时辰，罗家的人就找过来了。 可惜，无论罗家主母怎么说，管家回復的始终都是那句话：「对不起, 租满了。」 罗夫人气愤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罗茵蓉的庶妹, 罗茵叆更是猖狂：「我们可是盛京罗家！你得罪得起吗？」 管家涵养极深, 只是礼貌微笑，依旧是那句：「对不起，租满了。」 看向罗茵叆, 道：「买卖既已成交，我们总不能把客人赶出去, 砸了万象商行的招牌。」 罗家人一听「万象商行」，顿时不敢嚣张了。 商贾地位是低, 但万象商行罗家根本惹不起。 正巧这时丁雅琴和楚灵芸走了出来, 罗夫人叫住她们, 道：「楚家夫人，请留步。你们不是订了悦来客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明知故问。 还不是你们从中作梗？ 丁雅琴母女虽气, 但罗家是楚家惹不起的。表面堆着笑, 道：「这不是悦来客栈客满了吗, 还好这里还剩最后几间房……」 罗夫人笑道：「既然你们如此中意悦来客栈，那我们不妨换换。你们要是行李多呀，我家的小厮可以帮你们搬。」 丁雅琴：…… 心里把她能知道的粗话, 全骂了一遍。 这也欺人太甚了！ 可丁雅琴却拿罗家的蛮横无理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里不禁骂起死去的楚歌瑶来。 若不是她以前在仙音阁得罪了罗茵蓉, 罗家又岂会如此针对他们楚家？ 罗家虽没有出什么大官, 家中又没有爵位承袭。 第176页 可罗家主却有个好姐姐，嫁到四大门阀的上官家，做了上官宰相的嫡妻。 而上官夫人, 自然也向着娘家人。罗家这才水涨船高，在盛京十分恣意。 捏楚家，那还不跟捏蚂蚁似的。 丁雅琴十分不情愿地让婢女去通知二房和楚灵玥，收拾东西，给人家罗家腾地方。 「这是怎么了？凭什么让我们腾地方啊？」栾玉兰不高兴道。 丁雅琴不敢和罗夫人生气，便把怨气全撒在栾玉兰身上。没好气道：「还不住嘴！罗夫人愿意和咱们家换房间，那都是给足咱们家面子。啰嗦什么，还不快去搬行李？难道你还想劳烦罗夫人家的小厮帮忙不成？」 若真用罗家人帮忙搬，那就真的彻底得罪罗家了。 这一点自知之明，丁雅琴还是有的。 栾玉兰撇撇嘴，「那这房钱的差价……」 二房和楚灵玥的房钱，都是丁雅琴从给这两家里的分红中扣的。 楚家尚未分家，布庄生意虽然是由丁雅琴操持，但红利得给楚老太君、二房和三房分红。 等于栾玉兰和她女儿的房钱，是她自己掏的。 丁雅琴可没那么好心，给她们付房钱。 为了女儿大考，栾玉兰多花些钱，她不会抱怨什么。毕竟现在住的地方也的确物超所值。 可这换回去，差价怎么算？ 栾玉兰商贾出身，商人逐利，就是斤斤计较。这又花的是自己的钱，更是肉疼。 罗家当然不可能给楚家补上这份差价了。 这就是明摆着在欺负楚家。 丁雅琴横她一眼。楚家仅存的那一丁点脸面，都让栾玉兰给丢尽了。 外人嘲笑楚家是破落户，这哪有自己「证明」自己是破落户的？ 住在朱雀区的门户，能去在意这点小钱？ 楚灵芸和楚灵汐看着一脸得色的罗家姐妹，心中怨愤。 唯有楚灵玥，波澜不惊。 罗茵蓉正暗自得意，谁知这时管家突然道：「楚夫人，您和几位贵娇若是不跟我们这住，那我们就把那几间院子收回来了。至于罗家，抱歉，我们王少爷说了，罗家不租。」 立场忽然颠倒，楚家人又惊又喜。 罗夫人变了脸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罗茵蓉忍不住道：「王少爷？哪个王少爷这么大胆，敢和我们罗家过不去？」 管家不卑不亢道：「我们王少爷说了，他虽然想趁着闺秀大考客栈房源紧张时发一笔财，但这房，也是看他心情出租的。长得丑的不租；感觉没能力考上的不租；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得罪过他的，绝对不租。」 后面的话，管家没有说。 但这里的人心里都明白，那意思就是，你们罗家占哪条，请自行对号入座。 楚灵汐笑道：「这位王公子，真是有眼光。」 这不就明摆着夸他们楚家的闺秀，既漂亮又聪慧，有望成为上品闺秀，将来一取贵籍吗？ 罗家人个个脸色铁青。 这是摆明了要和罗家过不去了！ 罗夫人愤愤道：「这姓王的究竟是什么人？」 「王……」罗茵蓉忽然想起，忙道：「该不会是上元节灯会上……」 这天下姓王的虽然不少，但是对罗家抱有敌意的，应该就只有那么一个。 罗茵蓉瞪向楚灵玥，冷冷道：「呵，没想到，你们楚家不仅落魄，还这么卑鄙无耻！」 楚灵玥装作一脸无辜，道：「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罗茵蓉气道，「楚灵玥，就是你吧？就是你花言巧语，撺掇王公子针对我们罗家！」 如果知道那位王公子和万象商行有关系，那么上元节那天，罗茵蓉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爱慕者对他无礼的。 万象商行是大盛第一皇商，就连匠心阁都收编在它旗下。 是罗家想巴结的对象。 罗家虽然想继续跟上官家联姻，但家中庶女却可以和万象商行的少主结成连理。 她的庶妹，罗茵叆就是最好的人选。 没想到这个王公子，竟然如此钟意楚灵玥？ 「呵，楚家的家风果然『好』，教导出你这么个狐媚的狐狸精。真不知道王公子看上你哪点，竟然对你言听计从到如此地步。」 没等丁雅琴她们变脸，把自己和楚家摘清，楚灵玥就佯装生气，喝道：「你侮辱凌音书院待考闺秀，你们罗家又是什么家风？你管不好你的备胎，让他羞辱王公子。王公子给你们教训，也是应该。」 听她提起「备胎」这词儿，就让罗茵蓉来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者多，再正常不过。 可这话从楚灵玥这个贱人嘴里说出来，好像显得她有多水性杨花一样！ 「你也算待考闺秀？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年朝廷新规，你不用参加大考，就能去分院读书。要我说，你才是不配住在这里。如果不是沾了你父亲的光，我就不信你能考得上！」 上元节过后，罗茵蓉可是派人详细打听过楚灵玥。 据说她在楚家一众闺秀中，课业最差。 女红更是糟糕得一塌煳涂，甚至还比不上渔女的手艺。 而文会那天，她能答出《龙韬·论将》，也是因为一个秀才帮她作弊，并不是她真实水平。 第177页 也就是说，楚灵玥是名副其实的花瓶。 也就仗着她有张狐媚子脸，会勾引男人。 分院考试即便不用考星罗棋艺，但就凭楚灵玥那绣技，也不可能通过。 楚灵玥唇角上挑。 ——很好，咬钩了。 她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嗔道：「谁……谁考不上！别说分院，就是凌音主院，我都考得上！」 罗茵蓉却嗤之以鼻。 不止罗茵蓉，楚家这几位心中也不断腹诽。别说星罗棋一艺，就你这女红，还想考主院？只怕连分院的及格线都达不到吧。 罗茵蓉捂嘴窃笑：「哎哟，真是。这年头，有些人还真是什么大话都敢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才不知天高地厚！」楚灵玥小脸涨得通红，跺着脚，气急败坏道：「你才考不上！你们全家都考不上！连分院都考不上！」 罗茵叆脸色一变。 本来有罗茵蓉在，没她说话的份。但现在楚灵玥连她都捎带进去了，怎能不气？ 罗茵叆虽是庶女，但她的课业不比罗茵蓉差。就是输在娘是个妾室，出身不好。 她为了在罗家生存，表面一直恭维罗茵蓉母女。可实际上，她的心气儿比谁都高。 她就指望考上凌音书院，取得贵籍，将来嫁个好人家，麻雀变凤凰。 楚灵玥说这话，简直就是找她晦气！ 丁雅琴赶忙拉楚灵玥，「玥丫头，不许胡闹！」 赔着笑道：「这丫头被我们老太君宠坏了，说话也没个规矩。还请罗夫人和两位罗小姐不要同她计较。」 其实心里乐见得很，十分希望罗家继续同楚灵玥计较。 惹恼了罗家，人家找上门来，到时候看老太君还怎么护着她，还把不把她再当成心头宝看待。 「大娘，是她们羞辱我在先的！」楚灵玥叫屈。 又瞪向罗茵蓉，就像一只好斗的蝈蝈，「你敢跟我打赌吗？如果我考上了，你就得给我一千两银子！」 呵，又是一千两。 上次文会，楚灵玥也玩的这一套。 罗茵蓉嗤笑。 只有这么没品的闺秀，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好啊，我和你赌。」 上次让她取巧，找了个秀才帮她。 这一次，看还有谁能帮她。 凌音书院的考试非常严格，根本不可能存在舞弊。 「你若考上了，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可你若是考不上呢？」 「我……我也给你一千两银子！」 「这点小钱，就只有你这种破落户才看得上。我们罗家，不稀罕。」 「那你说怎样？」 罗茵蓉目光一寒，「如果你考不上，那么在放榜日那天，就请你在凌音书院功名墙前，跳一支艷舞。」 艷舞，是只有勾栏妓子为博纨绔一乐，才会跳的脱衣舞，还是脱到只剩一件肚兜的那种。 这明摆着是想羞辱楚灵玥。 放榜那日，那么多世家齐聚凌音书院，楚灵玥若是跳这种舞，绝对会身败名裂。 「我……」楚灵玥似乎有些怯场。 「不敢了？」罗茵蓉挑衅，「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你肯定能考上？感情定远侯的女儿，还是个大话精啊？」 「赌就赌！」楚灵玥被激怒，「谁怕谁啊！」 罗茵叆笑道：「这赌局，也算我一个。如果你赢了，我和姐姐一人付你一千两银子。如果你输了……也没什么，就请你连续跳两支艷舞咯。」 罗茵蓉和罗夫人听了，咯咯直笑。 楚家这边，大房二房的脸色难看得很。楚灵玥把她们的脸丢尽了。 罗茵叆怕楚灵玥反悔，道：「谁若是不敢赌，谁就是小狗。楚灵玥，你若是怕了，现在学三声狗叫，这个赌局，我们便作废了。姐姐，你说呢？」 罗茵蓉笑道：「行啊。」 大家闺秀学狗叫，照样可以让她声名狼藉。 看以后谁还敢娶她进门。 楚灵玥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去赌了。 罗家的人一走，丁雅琴立马充老好人道： 「唉，这罗家的，也忒欺负人了。不过玥丫头，你这次可是太冲动了点。怎么能跟她们打这种赌呢？要大娘说啊，现在废弃赌约还来得及。大娘现在陪你去找她们说说情，不就是学个狗叫嘛，权当是你们孩子之间嬉闹了。总比当众跳那伤风败俗的艷舞好哇！到时候你的名节就彻底毁了！」 说得好像她学狗叫就不毁名节似的。 「我不要！我堂堂定远侯嫡小姐，怎么能学狗叫！哼，我怎么能丢得起这个人！」楚灵玥假装气急败坏地走了。 「哎！……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到时候当众学妓子跳艷舞，不比学狗叫丢人？」丁雅琴假惺惺朝着她背影喊道。 「反正她也不是咱们楚家第一个丢人的闺秀。」楚灵汐讥讽一笑。 楚家还出过楚歌瑶这么个丢人闺秀呢。 现在再加一个楚灵玥。 楚家治家不严，是谁的责任？ ——当然是楚元韬和丁雅琴。 楚灵汐根本就是变着法的编排大房！ 丁雅琴脸色铁青，楚灵汐不理她，和栾玉兰回了自己院子。 等外人都走了，楚灵芸才突然道：「娘，女儿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178页 「楚灵玥虽然被祖母娇惯坏了，但还不至于挖个坑给自己跳。这个赌约，感觉倒像是她刻意的。刻意被激怒，刻意立了这么个赌约。」 丁雅琴杏眼圆瞪，「你是说……她一开始就打算考凌音主院？虽说星罗棋有姜清涵教她，她能勉强过个及格线。可女红呢？」 「她绣技不好，可能是装出来的。」楚灵芸目光一寒。 可恶，她早就该想到的。 免考名额只能去分院。只要解决星罗棋，又有谁不想去主院？ 同是上品闺秀，同是贵籍。可主院出来的闺秀，名声当然要比分院更好。 毕竟，分院是特招。 楚灵芸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她麻痹大意了两年之久！ 恐怕现在不止是绣技，就连其他科目…… 楚灵芸第一次对楚灵玥产生了惧意。 她拉住丁雅琴胳膊，急急道：「娘，一会儿你备上厚礼，去趟悦来客栈。去给罗家人赔个礼。顺便，把楚灵玥可能真的考上凌音书院的消息，告诉她们。」 「赔礼倒是应该。可告诉她们这个，不是给人家火上浇油吗？」 别罗家觉得，她去赔礼道歉是假，反而去讥讽炫耀是真。 楚灵芸眸光一闪，「不会的，因为她们绝对想看楚灵玥跳艷舞。」 事到如今，楚灵芸已经没办法阻碍楚灵玥考试了。 但，罗家可以。 第72章 我们成了楚灵玥的踏板 没想…… 楚灵玥刚一回到自己院子, 就卸下了全数伪装。 小青担忧道：「小姐，您故意激怒罗家，能顺理成章去考试好是好。可这么做，是不是显得有些太刻意了呀？」 「你说的不错, 我这么刻意演这一出, 肯定是瞒不过楚灵芸的眼的。」 「那小姐一直在韬光养晦的事, 不也就让她提前知道了吗？就怕她们会暗害小姐……」 楚灵玥并非花瓶，而是有真才实学的事实，迟早会暴露。 但原定计划是在放榜日那一天, 而不是现在。 因为只要在考试之前，想要妨碍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没关系。」楚灵玥自信一笑, 「她们若是不出手，我反而才觉得头疼呢。楚灵芸直到今天才知道上了我的当, 现在已经没有能力陷害我了。所以,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挑拨罗茵蓉来对付我。而我要的, 就是这一点，树上开花。」 树上开花, 借局布势。 「凌音书院的十项考试, 是由宫廷和世子同时监管, 罗家的手伸不到考场里去。想要对付我，就只有在这栋宅子里，以及去考场的路上。可这宅子是世子的, 有管家操持, 楚灵芸没办法做手脚。就只有去考场的路上, 是她们唯一动手的机会。」 由于去年楚歌瑶那件事，麒麟镇的警备大幅加强。罗茵蓉不可能再收买个匪徒绑票。 但制造些混乱，耽误进考场的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不多时, 办差的墨画回来禀报：「小姐料事如神。大夫人果然去找罗家人去了。」 楚灵玥满意笑笑：「果然，楚灵芸出手了。」 她若是不去罗家通风报信，罗茵蓉和罗茵叆肯定还坚信，自己就是个草包，一定不会费心力对付自己。 因为她们觉得，自己根本就考不上。而自己又被祖母娇惯坏了，被人家说一句都受不了。这才被她们激得失去了理智，定了这么蠢的赌约。 「我和楚灵芸假装好姐妹装了两年，可不是白演的。既然我们『姊妹情深』，自然去考场的路上，也要绑定在一起了。楚灵芸不想让我去考场，那么，她也就不要去了。」 …… 七月廿二，大考第一日。 前两日考四科，一天分上下午考两科。 四科都是笔试。笔墨砚台小青都仔细检查过，确认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就连楚灵玥穿的衣服，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 楚灵玥本人当然不需要作弊。 但害她的人，可以用这个名目算计她。 入考场时，宫廷派来的女使和嬷嬷们会仔细检查每一位应考闺秀。一旦发现衣服有夹层，或是带了写着字的纸张布屑，一律取消考试资格。非常严厉。 楚家来麒麟镇，总共准备了三辆马车。 楚灵汐要去分院考试，与她们不是一路。而且分院的路程要比主院稍远一些，便和栾玉兰乘坐一辆马车先行了。 楚灵玥和楚灵芸倒是一路。 楚灵芸的意思，是搭两辆马车过去。 楚灵玥道：「咱家马车这么大，大家坐一辆就够，何必用两辆？考场门口那么多世家，两辆马车也不好安排地方。」 楚灵芸干笑道：「和姐姐挤一辆，那不是委屈你了？」 「嗨，委屈什么呀。以前咱们四姐妹同去巨鹿书院，还不是一起搭一辆马车。那时候都没嫌挤，现在就大娘和咱们好姐妹两个，怎么会挤呢？」 她故意把「好」字咬得很重，明扬暗讽。 「而且，和二姐姐同乘一辆车，我还能沾一沾二姐姐的喜气呢。算命的说了，我今年有贵人相帮。我想着，这贵人肯定就是二姐姐你了！」楚灵玥笑吟吟的。 楚灵芸笑得很勉强。 「再说下去，怕是要耽误考试时辰了。二姐姐，快上车。……莫非，姐姐你还嫌弃我不成？」 第179页 「那当然……不会了。」 楚灵芸心里那个恨。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楚灵玥！ 可她们姐妹一向关系最好，同乘一车去考场，也是应该。她若是拒绝，反倒显得她有鬼。 她只能笑着应了，让楚灵玥和她们娘俩同乘一辆马车去考场。 现在心里只能祈祷，罗茵蓉千万不要在路上设计陷害楚灵玥，把自己也赔进去。 这就叫稻草人放火——害人先害已。 不过，去考场这一路，倒是平安。 一路楚灵芸都是提心弔胆，现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但也有些疑惑。 罗茵蓉为什么不动手？ 难道，就这么笃定楚灵玥考不上？ 她都让娘特意转达了，楚灵玥这些年可能一直是在韬光韫玉的，没准真有真才实学。对方莫非就一点也不为所动？ 破晓时分，考场大门开启。待考的闺秀们鱼贯而入。 两侧侍卫在副考官的严格指挥下维持着考场秩序，女使们一一检查入场的闺秀。 身为主考官的南宫琰并没有出现。 楚灵玥和随后到来的姜清涵打过招唿，随考生们一起步入考场。 虽然分上下午两场，但考生们一旦进入考场，在两科考完之前都不准离开书院。 书院给考生们准备了桌椅板凳，供她们中场休息。 午饭也由书院提供。 每年都是清粥和白馒头。对这些千金来说，吃的当然不好。但考场除了笔墨砚台，不准再携带其他东西。只能凑合食用果腹。 楚灵玥在塞北吃馒头清粥吃惯了，倒不会食不下咽。楚灵芸就够呛了。 考场按天干地支分布，考生们按号去对应的考场入座。 楚灵玥和罗茵蓉恰巧在同一考场，只是楚灵玥坐在最前，罗茵蓉则是在最后。 每个座位相邻甚远，考场又有监考官巡视，旁座的人根本没办法窥探。 更别说她们一头一尾的距离。罗茵蓉本想根据楚灵玥的动笔情况推测她答题程度，可惜抽到的座位让她不能如愿。 上午考德行。试卷都是从古籍上照搬，只要背住了书，一字不差地答，都能拿满分。 第一场考试于楚灵玥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考场允许提前交卷。举手示意，监考会来收卷，之后考生就可以离开，去休息区等待下午的考试了。 只不过，楚灵玥为了不让罗茵蓉看出来自己答得又快又从容，故意拖到时限到，集体收卷后才走。 休息区内，姜清涵一早出来，给楚灵玥也占了个座位。 其他闺秀们也是三五成堆，一边休息，一边议论第一场的试题。 楚灵芸和罗茵蓉，就坐在她们不远处。 姜清涵已经听说了楚灵玥和罗家打的赌，小声问：「表妹，上午这场你答的如何？」 楚灵玥瞟了斜对面的罗茵蓉一眼，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说，我答卷，从来都是靠一字真言。」 她声音不大，却故意让周围的人也能听到点声儿。 姜清涵眨了眨眼，罗茵蓉和楚灵芸也支愣起耳朵偷听。 「什么一字真言？」 「——蒙！」 「哼！」罗茵蓉嗤笑一声，「你以为凌音书院的试卷这么好蒙，还是主院的试卷，让你一蒙蒙一个准儿？能考进凌音书院的上品闺秀，都是靠的真才实学。蒙？呵呵。」 她笑了笑，接着讽刺道：「楚灵玥，你说你一开始学两声狗叫就完了呗，又损失不了什么。结果你非要逞能耐，到时候我们就只能看看你的艷舞跳的好不好看了？」 楚灵玥和罗家姐妹的赌约，早就传遍了。周围一众闺秀听了，都捂嘴窃笑。 楚灵芸突然道：「罗姑娘，不到最后，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我家玥儿，究竟是不是有真才实学，还得放榜那日见真章！」 这话听着是好姐姐在帮自己家妹妹说话，但楚灵玥听得出来，她这是在点醒罗茵蓉，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楚灵玥对着「好姐姐」笑了笑。 挑吧，接着挑。我就喜欢你们自己挖坑，自己往里头跳。 草草喝了些白粥果腹，考官宣布第二场考试开始。 …… 接连两日，都是平安度过。 第二日，文数两科，相对较难。 文科出题范围极广，除了正常的诗词歌赋，还有名家典籍、歷史变迁、本朝律令等……都在考试范围之内，指不定抽哪道题。 而文试，考的就是闺秀们的博闻强识。 而九章算术对于大部分闺秀来说，是最难的。很少有闺秀能在算术一科答满分。 自大盛立朝以来，就只出过两位闺秀，能在算术试题答满分。基本上，能答及格线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可对楚灵玥这个前世理科学霸而言，简直是小意思。 换算望远镜光学数值的难度，和计算飞行载具的各项数值，远比这齣卷题目难得多的多。 看来，她要成为这第三位，势必轰动朝野了。 黄昏，考场锁场，闺秀们纷纷走出。 有的人兴高采烈，而有的人面如死灰。 丁雅琴立马迎了上来，关切道：「芸儿，考得如何？」 楚灵芸答得很是谦虚，「还好吧。女儿已经尽自己最大全力，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了。能不能考进书院，就看天意。」 第180页 丁雅琴笑道：「你可是咱们楚家最优秀的才女，娘相信你一定没问题！」 楚灵芸也笑了笑。虽然不敢妄自托大，但她的文卷，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丁雅琴又看向楚灵玥，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玥丫头呢？」 楚灵玥道：「自我感觉良好。」 「自我感觉……」丁雅琴嘴角抽了抽，「好、好……」 哼，你就好好自我感觉吧。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 「娘，这个消息可准确？」听了罗夫人的话，罗茵蓉一惊。 大盛虽然是弥录滕封，但若是从监考官那边切入，依然有办法查到考生的试卷。 上官昀是当朝宰相，长女上官语柔又是寰王妃。虽说有南宫琰做主考官，任何考生的试卷都没办法销毁或篡改，但收买监考官看一看楚灵玥的试卷，还是能办到的。 罗家主的亲姐，上官夫人派人传来的消息，监考官已粗略看过楚灵玥四科的试卷，答得非常精彩。 尤其是最难的文科和数科，数科满分已经笃定。而文科还要考虑考生答卷的文采，需要一众考官和副考官、主考官层层批卷后，才能确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四科成绩，绝对在凌音书院及格线之上。 罗茵蓉一听，彻底慌了。 她本不信楚灵芸的告诫，没想到，楚灵玥竟然真的是韬光韫玉。 罗家输钱是小，失面是大！她们之间的赌约，已经不止麒麟镇，恐怕连盛京那些的世家大族，都已经知道了。 届时，罗家完全成了楚灵玥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踏板！ 罗茵蓉愤愤咬牙，「可恶，楚灵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艷舞，本姑娘是要你跳定了！」 叫来自家奴婢，吩咐她如何如何。 罗茵叆为讨好嫡母和嫡姐，自告奋勇道：「嫡姐，我看那楚灵芸和楚灵玥也不对付。不如妹妹去会会她，探探她的口风？说不准，她还能为嫡姐你做点贡献。」 「你去吧。只管探她口风，至于咱们得到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要告诉她。」 罗茵叆笑道：「嫡姐放心，我明白。」 第73章 玥儿，本世子，想你了 玥儿…… 随着夜幕降临, 整座麒麟镇都被铮铮琴音所笼罩。 明日六艺大考第一科就是，琴艺。 琴艺一科与四科不同，允许自己携带古琴进考场。 基本上，所有考生都是自己带琴。 所以今日就要调好音, 顺手, 练一练琴艺。 温故而知新, 可以为师矣。 楚灵芸和楚灵汐也在各自院落里练琴。 虽说万象府邸很大，每所院落相隔较远。但人们日暮而归，入夜空旷, 声音能传播得很远。 所以楚灵玥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别说她们两个, 就连琴艺受到大盛第一琴师闻青认可的姜清涵，也在练习。 只有她, 调好琴音, 便将琴放到一边, 在庭院赏月。 她的琴是南宫琰送给她的，叫太古遗音。当年南宫琰夺得仙音阁音会首届冠军时, 便是弹奏的此琴。 虽然她酷爱音律, 但比起大盛人, 她的灵魂见识过太多的乐器。比起琴音，她更钟爱那种空灵之声。 就比如——手中这个小小的拇指琴。 拇指琴，在前世又叫卡林巴琴, 是一种在前世的3000多年前就出现在非洲的, 一种民族乐器。 制作和调音都相对简单, 不必劳烦匠心阁的精益手艺就能做得出来。楚灵玥找了个木匠，以葫芦作为共鸣箱，再以金属片加工而成。 它的声音类似八音盒, 但音色比八音盒更空灵通透。 最关键的是，它十分小巧，方便携带。 这本来是送给钟离忧的生辰礼物。 他们约定好的，为他而弹的《天星路远，我心安在》。而楚灵玥不仅打算以拇指琴为他弹奏，还打算将拇指琴的专利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他，送给匠心阁。 相信这小小的拇指琴，一定很快就能风靡大盛。 而且由于制作简单，更是暴利。 但那傢伙一心铺在寻找不周山上，已经离京大半年了。他不主动联络，楚灵玥根本找不到他。 说好的今年谷雨给他过生辰，也只好错过。 楚灵玥幽幽嘆了口气，迎着月色，手指拨弄，演奏起了《天星路远，我心安在》。 一声鹰啸长鸣，楚灵玥一怔。 「祈？你怎么在这？」 楚灵玥赶忙托举右臂，让爱鹰稳稳噹噹降落。 祈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现在很是兴奋。 虽然雏鹰已经成年，可自主独立，但楚灵玥暂时没有把祈接回来。 它已经很熟悉南宫琰，有南宫琰照顾，它能随时去木兰围场捕猎。而且在世子府，它和妻儿都能得到最好的营养。 楚灵玥忙着大考，以及提防宵小，实在没有全部精力去照顾它。 偶尔它会飞回定远侯府，和亲爱的主人短暂见一面。 「真是的，世子怎么把你也带来了……」 身为主考官的南宫琰，这几日自然也得待在麒麟镇。 「祈说，它想你了。」 迎着月色，南宫琰踏风而来，如蝴蝶翩跹而落，稳稳停在她面前。明亮深邃的眸满含柔情与笑意，凝注着她的美颜。 ——本世子，也想你了。 第181页 南宫琰身为主考官，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把楚灵玥安排在自己的别苑住，但还一直没时间见面。 楚灵玥失笑道：「世子，你回自己家，怎么也来空降，而不是从大门进来？」 自己家。 未来的女主人用这个字眼，让南宫琰心底更暖。 就好像新婚的妻子，盼着丈夫归家一样。 「世子只带了祈来？缘和小月牙呢？」 缘产了一枚蛋，南宫琰为它取名小月牙。 南宫琰勾唇，故意揶揄她，「刚才不是还埋怨我，怎么把祈带来？现在又想见缘和小月牙了？」 「世子，我错了还不成吗？」楚灵玥一羞。 南宫琰笑了笑，道：「这次没有带它们来。」 毕竟有诸多不便。 楚灵玥点点头，表示理解。回盛京，她可以去世子府看它们。 「玥儿，我饿了。」 「书院竟也不给世子准备宵夜？」楚灵玥一讶。 「我想吃你做的。」 「好，世子稍等，我这就给你去做。」楚灵玥笑笑，走进院子的小厨房。 管家知道楚灵玥善烹调，给她院子里的小厨房也备好了食材。 不多时，鱼糕、清蒸虾仁和奶汤鲫鱼就端上了桌。 考虑到他这几天辛苦，楚灵玥想给他补补营养。顾念到他这几日不能饮酒，便给他准备了冰镇的西瓜汁。 富贵人家，家宅都有一处冰窖。 楚灵玥又是世子钦定的世子妃，别苑管家自然不敢怠慢。每日都把厨房凿好的冰块给她送来。 又切了几块生鸡肉，坐在南宫琰旁边，一边陪着他用膳，一边喜滋滋地餵祈。 「玥儿方才弹奏的，是什么乐器？」南宫琰一边餍足地喝着鱼汤，一边问。 虽说食不语，但他吃完饭又得返回书院阅卷，与她腻歪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 不从大门回来，也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离开了书院。 管他什么礼仪不礼仪，跟玥儿黏煳最重要！ 「这叫拇指琴，别看它小，声音可好听了。」楚灵玥得意洋洋地炫耀。 「又是异星霄大师的发明？」南宫琰双眸含笑。 「唔……唔。」楚灵玥这声应，十分惭愧。 「曲子呢？感觉……和《浮生遇》很搭。」 「世子真是聪慧非凡，这首曲子叫《天星路远，我心安在》，是《浮生遇》的下阙。」 南宫琰让她演奏给自己听。 一曲终了，南宫琰仍回味无穷。 而且，听到这首曲子时，他心底又萌生了熟悉的感觉。 与《浮生遇》一样，仿佛，曾几何时，在一处星空，也像这样聆听过。 就连听她奏曲的情景，也让他内心感到十分怀念。 「玥儿，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也相遇过？」 楚灵玥一愣。 世子怎么突然有此感言？ 她摇摇头，肯定道：「这是不可能的……世子怎么突然这么说？」 上辈子，她可是在地球·中国呢。 世子总不可能也是从中国转生过来的吧？ 应该不可能。否则，他应该也保有前世的记忆，并且知道这个世界不知道的知识才对。 南宫琰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该怎么和她说呢？ 因为心中倏然觉得怀念？ 因为本世子打从心底希望，上辈子、上上辈子也与你相遇，并且生生世世都想与你缠绵不休？ 这话若是说出来，玥儿准保要吓一大跳。 因为这些话，太不像他会说的。 他也觉得意外。 自从认识玥儿后，他还真是改变了许多。 但——并不觉得讨厌。 …… 次日琴试，楚灵芸以马车还要装载古琴为由，让楚灵玥去搭乘另一辆马车。 毕竟这是考试要用到的琴，现在和人一样金贵。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影响琴音或是损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灵玥唇角一勾。 今天即便楚灵芸不提出分车而行，她也会这么做。毕竟，她不想让楚灵芸看见世子送她的太古遗音。 但做戏要做足。楚灵玥还是表现了一下对姐姐的依依不捨，十分伤感地钻进了前面的马车。 楚灵芸现在已经知道她是在做戏，看得她反胃。但又不能说她，毕竟两个人现在都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表面却没有撕破脸。 楚灵玥和小青一进车厢，就立即把琴想法固定好。 车夫扬鞭催马，两辆马车往考场方向快速行进。 楚灵芸坐在车厢里，心中十分期待接下来的好事。 昨日罗茵叆找到她，问了很多楚灵玥的情况。 楚灵芸自然十分乐意借刀杀人。还特意给了罗家信息，告诉她今日会和楚灵玥分坐马车。 暗示她们，今日就可动手。 顺便，还根据自己看的《本草经集注》，献上了一个能让马发癫发狂的药方。 以罗家的能力，收买马厩里的小厮，还是不难的。 彩蝶也回禀，她确实看见，罗家的婢女和马厩的小厮有接触。 届时，拉楚灵玥乘坐马车的那匹马，一跑起来就会疯癫，车夫根本拉不住。 到时候拉着楚灵玥横冲直撞，即便楚灵玥不受伤，可沿街人来人往，肯定会伤到人的。到时候，人家能放过她？ 第182页 相信罗家连起闹的、打抱不平的人都安排好了，准保让楚灵玥今日去不了考场。 她再优秀，缺考一科，也将与凌音书院主院无缘。 这样，赌约就会成立。楚灵玥这两段艷舞，是跳定了。 到时候她臭名昭着，就算有免考名额，凌音书院也不会收这么个不知廉耻的闺秀。 丁雅琴忽然道：「芸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楚灵芸一愣，道：「什么声音？」 丁雅琴竖起耳朵，「好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她这话还没说完，车厢忽然勐烈晃动。就听「噼啪」一声，车轴居然断裂。 车内人并无大碍，楚灵芸的琴也没有损伤。只是马车已无法再行走。 娘俩下了车，楚灵芸第一时间往前面望去，发现前面不远处，楚灵玥的马车，车轴居然也断裂了。 楚家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这么坠停在道路中央。 赶早做买卖的百姓围了上来，但车轴断裂，他们也没有办法。 这里距离考场甚远，若是步行，肯定来不及。 但御马……楚灵芸没有学过骑术，根本不会纵马。 楚灵芸眸中闪过一道厉芒，罗茵蓉那个贱人，一定是她！ 至于罗茵蓉为什么没採取自己献的策，而是用这种方法，楚灵芸也明白了。 去药房抓药，会留下证据。 楚灵芸给她献这个法子，当然也是没安好心。她想一箭双鵰，既让楚灵玥考不成试，又想把罗茵蓉拉下水。 马突然发狂，事关凌音书院应考闺秀，官府肯定要查。 肯定能查到罗茵蓉头上。 届时，罗茵蓉的名声就全毁了。 而她自己，倒是不怕罗茵蓉指认。毕竟，楚灵芸只是口头传述，所谓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楚灵芸可以抵死不认。 没想到，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小看了罗茵蓉。 楚灵芸双拳攥紧，就听前面一声清脆的「驾」，楚灵玥竟然解开套绳，骑上了马背。 对了！楚灵玥自小在塞北长大，三叔当然教过她骑马。 楚灵芸双眸一亮。若是让楚灵玥载她一程，那两个人就都来得及赶去考场。 「六妹妹……」 楚灵芸急急往前跑。可她们的马车距离楚灵玥的太远，没等她跑出几步，楚灵玥背着太古遗音，已打马前行，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 楚灵芸内心如泰山崩毁，无力跌坐在冰凉地板。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怕马癫狂后误撞上自己马车，今天故意让楚灵玥的马车先行，还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如果她的马车走在前面，或者紧跟楚灵玥的马车，那么她就有充足时间叫住楚灵玥。 而楚灵玥，也不可能不载她同行。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第74章 玥儿的幸福就是嫁世子 世子…… 楚灵玥御马而来, 不仅是一众应考闺秀，就连维持秩序的考官和女使嬷嬷们都愣住了。 其中一名考官，便是上官家收买的监考，自然认得楚灵玥。 知道罗家不喜她, 见她御马而来, 立即喝道：「你！……你成何体统？简直……简直有辱……」 「斯文」两字, 他说不下去了。 女子都是裙装，骑在马上，那肯定是不好看的。 但楚灵玥穿的是女子骑装, 没露胳膊没露腿的，怎么就有辱斯文了？ 在车轴断裂之前, 她已经在马车上换好了骑装。 自从去年姜清涵被楚歌瑶收买的绑匪误抓的事发生后，楚灵玥就把百晓生的门户扩展到了麒麟镇。 现在麒麟镇, 可以说到处都是她的人。 加上, 万象府邸的一众小厮, 包括马厩的在内，都是南宫琰的人。 那个被罗茵蓉收买, 命令锯断楚家马车的小厮, 是楚灵玥故意安排的。 也是百晓生的门人。 所以楚灵玥早就知道车轴会随着马车行进而断裂, 一早就有准备。 罗家愿意花钱帮自己打赏门人，何乐而不为？ 那小厮可高兴了，直唿小门主万岁。 「发生了什么事？」 一袭官服的南宫琰出现。 闺秀群中, 顿时引起骚动。 世子身为主考官, 当然不必在考场门前露面。所以她们根本没想过, 能见到世子的面。 现在意外见到，当然兴奋了。 那考官立马告状，「禀大人, 这闺秀御马前来，实在有伤大雅。下官提议，取消她本场考试资格。」 南宫琰嗤笑一声：「我大盛律哪条规定，闺秀不能御马前往考场了？再说她这一身……」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小丫头。 她这一身，十分养眼。 咳！ 「她这一身，并无不妥。」 「大人容禀！」楚灵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南宫琰差点伸手去扶，赶忙又缩了回来，清了清嗓，端着一本正经，道：「说吧。」 「禀大人，臣女御马实属无奈。臣女所乘马车的车轴被人破坏了，毁在路中。大考关乎臣女一生幸福，臣女只好先纵马赶来。恳请各位大人体谅！」 南宫琰神色一凛，狠狠瞪了那监考官一眼。 吓得那监考官不敢抬头，心中想不明白，究竟哪里惹得世子大人不快？ 第183页 一旁白浔不住摇头，为他惋惜。 这小子，仕途是到头咯。 暗查我们未来世子妃的试卷也就算了，反正危害不到楚姑娘，世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小子竟敢取消楚姑娘的考试资格？ 你这不是找死吗？ 南宫琰看向楚灵玥，脸色已恢復柔和，「既是事出有因，那自然算不得过。」 又瞪向那监考官，「至于你，即刻回京，自行向皇上请罪。」 监考官脸色惨变，「世子……」 「朝廷选拔考官极其严格，首要一条就是公正严明。可你，竟然滥用律法，实在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实在太让本世子失望！这闺秀未曾犯法，你却要断送人家一生幸福？白浔！」 「下官在。」 「本届大考的考官，全部是由皇上亲自任命。你便带他回京，请示皇上发落吧。」 白浔抱拳，「下官遵命。」 由他这个副左都御史亲自押解回京，也算是给上官家脸面了。 其实南宫琰大可不必这么急着查办他。 这几日，他势必还要动些手脚。到时候罪行叠加在一起办他，效果更佳。 但小丫头说了，这人要毁我一生幸福。 小丫头的幸福是什么呀？ 她的幸福就是成为他的世子妃。 她努力考入凌音书院，将来取得玉籍是图什么呀？ 当然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世子妃。 取消考试资格，那就是明摆着断了她取得玉籍的前路。 那南宫琰能不狠狠收拾他吗？ 南宫琰看向楚灵玥。 你放心，玥儿，本世子听懂你意思了。 一定狠狠收拾！ 楚灵玥眨了眨眼，世子这么炙热地看着我干什么？ 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啊。 不过是拿话臭了那属官一下。 世子这么激动干什么？ 莫非世子老早看那属官不爽，正好借着我这事，收拾他？ 懂了。 南宫琰正色道：「来人！」 都察院下属御史立马上前，「下官在。」 「查一查，是谁敢陷害凌音书院应考闺秀。」 楚灵玥十分配合道：「大人，臣女那马车就坏在西四街上。臣女临行前，已吩咐我的婢女和车夫守着马车，保护案发现场了。」 南宫琰十分赞赏地点点头，那御史瞭然，马上对楚灵玥大夸特夸。迅速带了一队人马，往西四街去了。 至于楚灵芸嘛……她肯定是来不及喽。 …… 御史赶到西四街，看到楚灵芸颓丧坐在地上，倒是有安排骑手带她去考场。 但她赶到的时候，已经开考一刻钟了，自然不可能为她破例，放她进去。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女儿进去吧！她、她很优秀，她一定可以考上的，一定可以考上的！求求你们，给她一次机会吧！」丁雅琴抱住一位女使，不住哭诉哀求。 这种场面，女使们见的多了。 推开丁雅琴，铁面无私道：「律法如此，容不得私！快快退下，勿要喧譁！如若不听，就要治你们个扰乱考场秩序的罪了。」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把丁雅琴母女拉下了台阶。 「明年再来吧。」 错过一科，剩下的科目自然也就没必要再考了，所以女使们让她明年再来。 可楚灵芸哪里还有明年？ 今年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而且她报的是凌音书院，现在即便回盛京另外六所书院，考中品闺秀，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前途，毁了。 楚灵芸两眼一黑，当场晕厥过去。 …… 直到傍晚，楚灵芸才醒转过来。 她脸色苍白，虚虚弱弱地唤了一声：「娘……」 丁雅琴坐在床边，泣不成声。 一旁大夫劝道：「小姐伤心过度，已损及肝脾，这几日需要静养。这些药，每日要按时煎服。」 留下药，大夫走了。 丁雅琴握住楚灵芸的手，大哭道：「都是楚灵玥，都是她连累了你呀！芸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你们断我女儿前程，那大家就谁都别想好过！」 「娘，不可……」楚灵芸咳了两声，才虚弱地接着道： 「这几日，您一定要护好她……护好楚灵玥……切不可……咳咳，切不可再让罗茵蓉陷害她……」 丁雅琴一愣，「如果不是她得罪了罗家，你又怎么会被牵连？女儿，你都成这样了，怎么还帮她说话？」 「娘，一定要让她考上凌音书院。只有这样……女儿才能用她的免考名额……现在，这是我进书院唯一的希望了……」 丁雅琴一僵。 对呀，定远侯府还有一个免考名额。 只要楚灵玥考进书院，那么这个名额她自然就用不到了。 她和芸儿关系一向最好，把这个名额送给芸儿，想必她心里也是乐意的！ 「娘……你带上彩蝶，去……去向御史举报罗家……收买马厩小厮，陷害我们……都察院正在调查此案，而世子……又是主考官，一定会严惩罗家的！」 楚灵芸虚弱的脸上闪过一道厉色。 罗茵蓉，罗茵叆，你们害我，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第184页 至于楚灵玥，咱们走着瞧。 这笔帐，我迟早要同你讨回来！ 迟早！ …… 南宫琰统御的都察院，查案效率不是一般的快。即便不用彩蝶告密，他们也已经查到了罗家身上。 罗家弃车保帅，将所有事都推到了罗茵叆头上，让她做了罗茵蓉的替罪羊。 牺牲一个庶女对罗家来说，无关痛痒。 而且，罗夫人也不可能容忍罗茵叆一个庶女将来取得贵籍，有望一飞沖天，让她挡了自己亲闺女的路。 至于那个被收买的小厮，收了罗家的钱后，楚灵玥早让他连夜跑回老家去了。 这种小案，主谋又已抓获，自然不可能再从老家把他抓回来了。 至于罗茵叆，由于没有伤及人命，所以判得比较轻，只是杖责二十，罚了罗家一笔银钱。 不过于一个柔弱女子而言，杖责二十，也够她受得了。 至少一个月，她得趴在床上养着，后几日的考试，肯定是无法参加了。 有都察院盯着，罗茵蓉再也不敢对楚灵玥做手脚。 接下来几天的考试，楚灵玥都是平稳度过。 …… 放榜日。 凌音书院门口特设「功名墙」，主院和分院的录取名单，都会张贴在此。 主院和分院各录取一百人，共计两百人。 而报名参加凌音书院大考的闺秀，何止上千。可想而知，竞争是多么激烈。 录取名单由第一百名开始，由低到高依次罗列。 功名墙对面的茶楼早已人满为患。各大世家都早早订了位置，等待主考官宣布放榜。 楚灵玥约了姜清涵母女一起，选了二楼最好的位置，正对着街对面的功名墙，凭栏而坐。 大房二房母女四人，就坐在她们隔壁桌。 时辰到，官兵迅速清出一条道路，远远见南宫琰的马车驶来。 他没有下车，隔着车窗，就听他道：「放榜！」 马车侧面跟着的属官们，立即排排上前，张贴红榜。 先是分院。 楚灵玥直接高举望远镜，坐在茶楼，看了个一清二楚。 在第九十四名，找到了楚灵汐的名字。 虽是垫底，但也录取了。 瞥了一眼邻座十分紧张的楚灵芸，又收回视线。 本来还想着，楚灵汐如果没考上分院，到时候能再看一场二女争名额的撕逼大戏呢……可惜了。 从第一百名到第一名的红榜全部张贴完，考官撤去，登时围上来乌压压一大帮人。 都是各家的小厮，替主子看榜的。 世家公子千金都金贵着呢，这种事，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全在对面茶楼，喝茶等消息。 楚家的小厮还算机灵，挤在了最前面。 第一页就有楚灵汐的名字，十分好找。 又确认一眼，马上跑上对面茶楼二层。 「恭喜二夫人！恭喜五小姐！中了！」 楚灵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栾玉兰高兴道：「好！就知道我的汐儿，绝对没有问题！」 丁雅琴在一旁直冒酸水。 如果不是楚灵玥那个小贱人和罗家从中作梗，我的芸儿也能享受这么光荣的时刻！ 楚灵芸反而笑了。 楚灵汐考上，就不用担心她会和自己抢名额。否则就以祖母疼爱她的程度，这名额指不定会落在谁身上。 大房没有嫡子，楚老太君其实有些偏向二房。 毕竟楚云斌既是嫡子，又很优秀。 将来，也全指望楚云斌为楚家光耀门楣（楚云荣继承的是定远侯爵位，楚家将来可以依附侯府，但侯府不会挂楚家牌匾）。 那么他的亲妹妹，如果也能有个好前程，自然是锦上添花。 而大房，楚弘盛不受老太君待见。 老太君虽然疼爱楚灵芸，但以后毕竟是要嫁出去的。 丁家不许楚家休妻，大房这边等于连个继承楚家家业的继承人都没有。 既然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楚老太君肯定得先从家族整体角度考虑。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悲哀之处。 如果楚灵汐没考上，楚老太君肯定更想把名额给楚灵汐。 现在，就看楚灵玥本人的成绩了。 楚灵玥也很想知道，她考了第几名。 不止是她，楚家人，罗家人，甚至那些对赌约感兴趣的世家大族，也在关注主院的红榜。 主院红榜张贴时，就连分院那边的人都跑来看榜。 依旧是从第一百名开始张贴。 楚灵玥举着望远镜，一个一个名字看起，在看到第十九名时，高兴道：「恭喜表姐！恭喜姨娘！第十九名！」 姜清涵和姜夫人都是一喜，又问楚灵玥：「找到你的名字没有？」 楚灵玥蹙眉，「正在找。」 第五名…… 第四名…… 第三名…… 第二名…… 竟然没了。 楚灵玥一愕，又仔细重看一遍。 「没我的名字。」 姜清涵母女都是一愣。 「这不可能！」姜清涵站起，「你是不是看错了？」 第75章 六项第一！楚灵玥巾帼不让鬚眉^…… 「没错。我看了两遍, 这红榜上确实没有我的名字。」 第185页 姜清涵母女顿时高兴不起来了。 没有，那不就代表没考上…… 而且，最要命的是—— 母女齐齐看向罗家方向。 这时，楚家和罗家的小厮也看完榜, 跑回来报信。 就听罗家小厮贺喜道：「恭喜夫人！恭喜小姐！中了！」 罗茵蓉一脸得意, 问他：「本小姐是第几名？」 「这……」小厮犹豫着, 嗫喏道：「第……第八十九名。」 「什么？！」罗茵蓉暴怒。 她的名次，竟然这么靠后？ 「那也比没考上的强。」罗夫人安慰着女儿，又十分挑衅地看向楚家方向。 楚家小厮遗憾摇头, 「大夫人，没找到六小姐的名字。」 「你看仔细了？」楚灵芸急了。 楚灵玥没考中, 那名额肯定就是她的！ 「小人确认了三遍，红榜上, 确实没有六小姐的名字……」 楚灵芸慌了。 罗茵蓉得意洋洋地走过来, 「楚灵玥, 愿赌服输！下去跳舞吧？」 她故意说的大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些考中的闺秀, 现在自然更有心情看热闹了。 还有几个纨绔公子跟着起闹：「对啊！小爷我今天就是专程来看艷舞的！」 「看看是这楚灵玥跳得好, 还是浣花坊的小桃红跳得好, 哈哈！」 几个纨绔一阵闹笑。 小青气急，袖中抖出暗藏的梅花镖。刚想给那厮一个教训，这时突听街道「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那纨绔纳闷道：「怎么, 跳舞前还要先放个鞭炮烘托下气氛的？」 「还有榜！」有人眼尖, 看见一名属官捧着一卷金色捲轴, 堪堪走来。 「金榜！」 所有人都呆住了。 榜上只有一行字：第一名，楚灵玥。 更有人认出，这金榜上, 是南宫琰的亲笔。 世子亲笔，金榜题名！ 这可是凌音书院最高殊荣。 「哎呀，中了中了！表妹第一！」 姜清涵激动地抱住楚灵玥，「恭喜你！你可是凌音书院第一名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楚家和罗家的立场完全颠倒了。 但楚灵芸可高兴不起来。 楚灵玥考上，那名额她就可以要过来了。即便她不张口，祖母也会让楚灵玥把名额给自己。 可世子竟然亲笔题上了她的名字，让楚灵芸嫉妒的发狂！ 世子何时，亲笔写过一个女人的名字？ 以前凌音书院的第一名，既没有金榜殊荣，世子更不会亲笔题字。 罗茵蓉更是气的把茶杯摔了。 这个楚灵玥，竟然能考第一？ 这时就听白浔在楼下高喊：「凌音书院上品闺秀楚灵玥，下来接旨！」 接旨？ 所有人又是一愕。 大考放榜，怎么还有圣旨到？ 楚灵玥不敢耽搁，匆匆下楼。 茶楼众人也不敢犯大不敬之罪，也纷纷走出，在街道齐齐跪拜。 楚灵玥跪在最前，心中不禁纳闷。 这是哪出？ 红制马车车门打开，南宫琰下车，从白浔手中接过圣旨，立于楚灵玥面前，朗朗道：「楚灵玥接旨。」 卷开圣旨，恭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侯嫡女楚灵玥，钟灵毓秀，柳絮才高。文、数、琴、棋、画、膳六科均以最高分摘得桂冠，荣登榜首。而算数一科更是以满分作答，如此聪颖，真乃不栉进士，巾帼不让鬚眉。朕特赐金匾，以示嘉奖。望汝学贵有恆，继续精进学业。钦此。」 「臣女楚灵玥，谢主隆恩！」楚灵玥盈盈拜下。 南宫琰将她扶起，递过圣旨，微笑着道：「楚姑娘，恭喜了。能得皇上亲赐金匾的上品闺秀，自我大盛立朝以来，你还是第一人。」 楚灵玥喉头滚动，心中也是澎湃不已。 身后跪拜众人，对楚灵玥是又羡慕又嫉妒。 楚灵玥的身价，自此今非昔比。 她还没从凌音书院毕业，就已经是那些世家公子们求娶的上上选了。 谁不想娶一个颇负盛名的妻子进门？ 闺秀们努力考入凌音书院，努力取得贵籍，自然是为了以后能嫁个好人家。 凌音书院齐聚天下精英，大盛最优秀、最出类拔萃的女子都在此读书。所以，想要在这些精英中脱颖而出，併名闻遐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别说，有皇家恩赐了。 有闺秀已经注意到，那些公子看楚灵玥的眼光，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她就像是一块发光的金子，是日后公子们角逐争抢的目标。 其他闺秀，能不眼红她吗？ 楚灵玥起身，对着南宫琰行了一礼，便走到罗茵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道：「愿赌服输，给钱！」 罗茵蓉一愣，很是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世子还在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要钱？你就不知道矜持为何物吗？ 楚灵芸眉头一皱，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六妹妹，世子还在呢。你……你好歹也顾着点你的形象。」 皇上刚夸了你，让我们楚家也跟着沾了光。你就不能表现的淑女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楚家的闺秀，都是你这样的呢。 老实说，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别让世子误以为，我和你一样，没个淑女温慧的样子！ 第186页 楚灵玥表示无所谓啊，反正她什么样，世子也清楚。 嘴上故意刺儿她道：「要债而已，怎么就有损我形象了？罗茵蓉，刚才是你说的，『愿赌服输』——对吧？痛快麻熘地给钱！别告诉我，你们罗家连这点钱都输不起。」 「你！」 罗茵蓉咬牙，但南宫琰在，她不敢发作。 楚灵玥不在意她在世子眼中的形象，可罗茵蓉却是在意的！ 应该说，在场除了楚灵玥和姜清涵，没有闺秀不会在意这一点。 罗茵蓉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她手心，「拿去！」 「还短一千两呢？听说罗茵叆现在不方便见人。当然了，只要你们罗家不介意，我是无所谓找她去要一趟的。正好我打算以后出几本画册，可以顺便看看她后腰上的棒伤是个什么形状，也好当做日后画画的参照物……」 「拿去！」 罗茵蓉气急败坏地又拍了一千两给她。 这楚灵玥真是太气人了！还想把罗茵叆的惨相画下来，卖给世人消遣？ 楚灵玥拿了钱，还不高兴地喃喃：「唉，参照物没了。」 气得罗茵蓉脸色铁青。 楚灵玥，你等着！这笔帐，咱俩没完！ 楚灵玥收好银票，忽然厉色道：「青叔！」 青山从人群中走出，先是对南宫琰行了一礼，然后才拱手道：「小姐。」 楚灵玥指着一个纨绔，冷冷道：「这人刚才出言侮辱我，给我掌他的嘴！」 青山瞪着一双牛眼，撸起袖子上前。 那纨绔脸色一变，喝道：「你敢！」 「敢」字还没出口，青山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 敢侮辱我们小姐，青山下手怎么会留情？ 这一掌，抽的那纨绔脸皮发麻，眼冒金星。 楚灵玥道：「青叔，别停，还有十九巴掌。」 白浔站出来，微笑道：「楚姑娘不愧是今年大考的女状元，果然熟知律令。出言侮辱上品闺秀者，罚掌嘴二十。剩下十九掌，倒不必劳烦姑娘，交由宫廷司法司处理即可。司法司处事最公，我们都察院对此也是赞誉有加。司法司一定会为姑娘讨回公道。」 楚灵玥命青山掌掴那纨绔，是钻了律法的空子。因为律法没有明确规定执行人「不能是谁」。 一般而言，无品级的闺秀涉案，由京兆府或刑部侦办。 而有品级的闺秀（中品、上品），则是由宫廷的司法司侦办。 都察院有监督之职。必要时，也可直接涉入查办。 白浔出言，也是为了保护楚灵玥。 毕竟，南宫琰现在不便维护楚灵玥。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楚灵玥给司法司留下「越俎代庖」的不好印象。 另一方面，楚灵玥虽然是本届大考的女状元，虽然有皇帝赐匾圣旨嘉奖，但到底她家底太薄，而青山下手又太重，真要将这些世家大族得罪死了，于她不利。 楚灵玥回了声「是」，招招手，命青山退回来。 而那些原本对楚灵玥有点想法的公子哥儿们，现在对楚灵玥都是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 我滴妈鸭，这女人太彪悍了，说抽人就抽人，简直就是母老虎啊！ 有谁敢娶？ 一言不合就扇你巴掌？还是往死里抽的那种？ 惹不起。他们表示，还想多活两年呢。 南宫琰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一开始，南宫琰注意到这些男人们对他的玥儿动歪脑筋时，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他的女人，只专属于他，其他人连肖想一下都不可以。 尤其看到那些男人们眸底闪烁的贪婪，更是让南宫琰心底升腾起层层寒意。 正想着该以什么名目让这些讨厌的苍蝇消失…… 结果小丫头再一次自己动手，把自己的桃花给掐了。 心中的寒气顿时被驱散，只剩炫丽的烟花炸满整个心房。 我家玥儿怎么总是这么可爱呢！ 看着那些男人们，勾了勾唇角。 我家玥儿的温柔之处，你们又怎么会知道。 她的温柔，只会展现给本世子一人。 只有本世子能得到。 你们谁也没这个福分，也不许你们有这个福分。 我的小丫头，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楚家一下出了两位上品闺秀，而楚灵玥更是大盛第一个被皇帝圣旨嘉奖的上品闺秀，楚老太君自然要大开中门迎接她们归来了。 二房、三房主僕全是欢欢喜喜，就只有楚元韬一人愁云满面。 罗家的事，早有小厮快马回来报了。 楚元韬就指着闺女能考上凌音书院，将来平步青云。结果没想到，楚家这个最有望考入学院的人，如今却名落孙山。 而且，这辈子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考了。 她一生都将是个寒微的民籍，可能连最末玄武区的世家子弟，都不愿意娶她为妻。 上京区娶妻，最差也得是个中品闺秀。 楚灵玥被众星捧月地扶下马车，先向老太君和大伯、二伯请安问好，才笑盈盈道：「祖母此言差矣。」 老太君笑呵呵问：「怎么呢？」 楚灵玥笑道：「咱家明明出了三名上品闺秀，祖母怎么能说漏一个呢？」 楚灵芸听着，尤为刺耳。 第187页 楚灵玥这是在挖苦她么？ 楚云荣本来站在老太君身后静静看着，听她这么说，眉头一皱。 他今年要参加秋闱科举，楚灵玥让他在家好好复习课业，没有让他同去麒麟镇。 科举不像大考有年龄限制。前朝有位才子，十二岁就中了举人。 但只有一条，丧父丧母者，要守孝三年，不得考。 这才耽误了楚云荣。 不过，他这么年轻，也不能算是耽误。 但百晓生线报一向又快又准，麒麟镇发生的事，他早先楚家一步知道。 玥儿，你…… 果然，就听楚灵玥笑道：「我已经帮二姐姐用我爹的福泽，报了分院了。」 她特意用「福泽」，而不是「免考名额」。 虽然知道，即便这么说大房也不会领已故三弟的情——但那是他们的事，楚灵玥这话，该点的还是要点的。 丁雅琴又惊又喜：「什……什么时候？大娘怎么不知道啊？」 她纳闷也是正常。楚灵玥一直跟她们形影不离，怎么就突然跑去凌音书院给楚灵芸报了名呢？ 楚灵玥只微笑。 世子帮忙跑的腿，那能告诉你啊？你又一直不问我。 再说了，即便你问或者说情，本姑娘还得看心情回覆你呢。 楚云荣的眉头越拧越深，这个名额就算废了，也不想给楚灵芸这个蛇蝎。 老太君欣慰地摸摸楚灵玥的脸，感动道：「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是、是。」楚元韬连忙笑着附和。 楚灵玥道：「都怪罗家干这种缺德事，要不然，二姐姐是稳进主院的。现在，只能去分院了。不过……」 她眼珠一转，「分院其实也是不错的。虽然分院的侍讲学士不会请闻青那样的大家，但分院的闺秀只要没课，是可以去主院旁听的。而且，有二姐姐给五姐姐作伴，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嘛！」 这话，就大有讽刺意味了。可大房一句都不能说，只能赔笑说对。 …… 「你疯了？为什么要便宜楚灵芸？」 吃完饭，大家各回各院。楚云荣十分不高兴地质问楚灵玥。 荣儿都跟她憋了一顿饭的气了，还没消吶？ 「我不主动给，祖母也会同我讨这个名额的，还不是得交出去？」 「她们来讨，和你主动给，那是两码事。你以为你主动给，想化干戈为玉帛，她们就会领情了？没准还背地里笑话你傻呢。」 「荣儿，我从没想过，化干戈为玉帛。顶多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主动招惹我，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算计她。」 她揉了揉楚云荣的脸，赔笑道：「你别生气嘛。我没白给，让人给我造了不少势呢。现在人人都夸我贤惠善良，德艺双馨，对自己姐姐真是好的没得说呢。楚灵芸承了我的情，今后在分院，若不想落个『忘恩负义』、『不顾姐妹亲情』的骂名，就不能明着和我作对。 「你呀，现在最主要的不是担心我，而是好好用功读书。今年秋闱中举，明年春闱再中进士，入仕为官。姐姐再求世子帮你在朝中活络活络，让你早日能承袭爹的爵位。我在凌音书院也帮你物色些好姑娘，到时候，你再娶一房娇妻，我们就有正当理由赶走大房二房这些鸠占鹊巢的虫豸了。以后这定远侯府，就是你和你妻儿的。」 楚云荣失笑，他们还真是亲姐弟，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他努力考取功名，并不是为自己。 而是为了能早日承袭爵位，早日当上玥儿的坚强后盾，让她能嫁的风光。 定远侯嫡姐，将来又有玉籍，到时候，看谁还敢说玥儿配不上南宫琰。 第76章 犯不着和猪生气 本姑娘才不…… 大房, 雅荷轩。 丁雅琴愤愤拍桌，怒道：「楚灵玥，你别得意！别以为你能考进凌音主院，自此就能鲤跃龙门, 一飞沖天！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让你有命考, 没命读！」 凌音书院好归好，但各项花销也是巨大的。主院更甚。 学费、住宿费，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打赏书院女使的钱, 同窗请客吃饭的钱等等……上层社会，更讲究礼尚往来, 动辄就是百两百两的花销。 这一年加起来，可要花费不少银子。 要知道, 普通百姓吃的一菜一汤、白饭管够的客饭, 也就一钱银子。 翻了几百倍不止。 当然, 这对世家大族来说，这点花销, 那就是个屁。 楚家虽然还要维持侯府的门面, 但这钱, 也是能给出来的。 丁雅琴就是要让楚灵玥知道，没了楚家，你连个屁都不是！ 楚灵芸冷冷道：「娘, 你莫要忘了。楚灵玥可是从罗茵蓉那个贱人那, 赚了两千两银子。」 「哼, 看来，她是早就料到我会卡她银子了。真是个狡诈的狐狸！」 她顿了顿，又嗤笑道：「不过, 两千两顶多够她维持几个月的滋润生活。官人已经打听过了，这凌音书院的规矩多着呢。除了四科六艺，还要选修别的课程。选修课的费用，还不算进学费里，需要另付二百两银子。」 「娘打听过了，她装大度，把那两千两银票都给了姜清涵。估计想着有老太君做主，家里一定会支付她在书院的全部花销。哼，想得美。只要我管一天帐，她就休想拿到一分钱！」 第188页 至于老太君那边，做点假帐，就好煳弄。丁雅琴既然敢做，就一早想好了应对之法。 书院在麒麟镇，春节才有长假。平时就休沐个一两天，闺秀们也不可能大老远跑回盛京来，不怕她跑回家对质。 …… 中萃轩。 楚老太君把楚灵玥叫来，给了她很多珍藏的嫁妆。 她倒是没想过丁雅琴会做得那么绝。只是觉得，另外两个孙女儿都是有娘疼的，只有六丫头，她这个当祖母的再不为她想着点，就真没人疼她了。 「这些祖母也用不着，你拿着。在书院难免会有些意想不到的花销，你别委屈了自己。」 楚灵玥笑着推回去，「祖母，我用不着这些。这些首饰这么漂亮，我看完全可以当成咱们楚家的传家宝。以后三哥哥娶了妻，祖母把这些宝贝送给我三嫂，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太君横她一眼，轻嗔道：「你这丫头。你是外人吗？」 楚灵玥笑嘻嘻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 「掌嘴。」老太君瞪她。 她也知道，楚灵玥这是在开玩笑，并没有挖苦的意思。 「祖母，我自己能赚钱的。您忘了，匠心阁特别喜欢我画的画，给的价格都比市场价高出许多。」 楚灵玥不会告诉老太君自己是异星霄，自然也就不会说，她卖的不是「画」，而是专利图纸。 又与老太君推让了番，老太君才把嫁妆又收回去。 …… 桂月十一，凌音书院开学。 中秋这天，也是秋闱科举日。凌音书院提早开学，也是为了和科举错开时间。 中秋节，闺秀们也只能在凌音书院渡过。 不过，比起她们将来的似锦前程，少和家人过一年节日，也算不了什么。 除了得去衙门公干的楚元韬和楚元吉，楚家全家出动，就连老太君都来给三个孙女儿送学。 分院和主院入学不在一处，楚家两个姐妹都是去分院，就只有楚灵玥一个闺秀是主院的。 楚灵汐便耍小心机，黏煳着说片刻也捨不得和祖母分开，愣是强行把楚老太君留在了分院门口。 反正，就是想让楚灵玥孤零零的。 这楚灵汐，平时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其实在楚灵玥眼里看来，就是个智商不在线的。 「祖母多陪陪五姐姐吧，我有荣儿送就行了。再说，还有我姨夫他们一起呢。而且去主院的路远，祖母今日还得赶回上京，太过奔波，仔细累着了。」 什么累着？ 送亲的人来人往，楚灵玥若是和楚灵汐在分院门口争抢老太君的疼爱，那不得让外人笑话？ 而且，栾玉兰是商贾出身，楚元吉官阶又低，如若没有年轻时便誉满盛京的楚老太君帮楚灵汐镇场，只怕楚灵汐会因为母亲出身受到同窗的欺负。 而楚灵玥这边，有皇上御赐金匾镇着，又有南宫琰暗中关照，没人敢欺负她。 所以，楚灵玥主动退让了，不想让祖母为难。 楚老太君又是欣慰她懂事，又是愧疚地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髮。 「在书院要好好照顾自己。时常给家里写信，给祖母报平安。」 「祖母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灵玥辞了老太君和一众长辈，只让楚云荣陪她到主院门口。 凌音主院门口车水马龙，别人家都是双亲送自家闺女入学。楚灵玥这，就显得特别孤寂。 有荣儿和青叔来送，于楚灵玥而言，就已很足够。 何况，还有姜明朝夫妇。 临别前，楚灵玥紧紧拉住楚云荣的手，语重心长道：「姐姐不能送你去贡院了。但我相信，荣儿一定没问题。姐姐提前祝你，崑山片玉、蟾宫折桂。」 楚云荣回握住她的手，叮嘱道：「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小青，墨画，玥儿就交给你们了。」 二女福身，「少爷放心，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小姐。」 楚灵玥道：「有什么事，让百晓生传信给我。」 楚云荣道：「你也是一样。」 姜清涵笑道：「荣儿放心，玥儿有我陪着呢。」 辞别他们，楚灵玥与姜清涵双双迈进书院大门。 这里，便是花钱的第一站。 按照书院规矩，闺秀们携带的行李都要进行细緻检查。来书院读书的不是勛贵，就是豪门，行李一大堆。一一排查下来，自然很慢。 而门口检查的女使，就只有四位。 一百人等四个人一一排查，那速度，可想而知。 如果肯给女使塞些银子，那自然就快了。 毕竟这些女使也知道，闺秀们是来书院读书谋取前程的，又不是来打家劫舍的，能携带什么违禁的东西？ 而且，早一些进书院，还能挑一挑好的学舍。 书院本着谁都不得罪的想法，不给学生强制安排，让她们自行决定住哪间楼榭。 一般都是，谁家背景硬，谁就住最好的楼榭里的正阁。 今年入学的勛贵，不是长乐公主，就是四大门阀。这正阁，大家当然不敢和她们抢。 所以，都是瞄着东西阁去的。 好的水榭楼阁，东西阁自然也舒服干净。 还能顺便，和正阁的权贵攀上点交情。毕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要交流的。 第189页 楚灵玥和姜清涵商量了一下，她们倒是不想去争好楼榭，更不会瞄着正阁惹这个麻烦，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凌音书院最差的楼榭，也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距离学堂很远，需要更早起床。 这个倒是无所谓。 只是不想在门口这样干等着罢了。 楚灵玥很是大方地递了银两，连同姜清涵的份一併出了。 总共二百两。 光是「进门费」，就要二百两。 相当于一个脚夫一家几口人一年的生活开销。 难怪丁雅琴那么信心满满地卡她银子。 如果不是自己有前世记忆，如果不是先搭上匠心阁，又开馨月斋赚了个盆满钵满，她还真是有能力考，没能力读。 姜清涵也不再同楚灵玥客气。「谢谢」这种生分的话，她不会再说。 她已决心和楚灵玥一起考入宫廷，将来成为女官，回报楚灵玥的恩情。 只要玥儿有需要，她亦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哪怕去死，毫无怨言。 给了银子，守门女使果然痛快，只一刻钟，便放她们通过。 要知道，那些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没给银子的闺秀，有的足足检查了半个时辰。 进书院，要先核对闺秀身份，确认不是冒充。还要登记僕役姓名人数，存档。 登记完毕，女使指了学舍方向。 这里就又有说法了。 书院自然不允许家属进入，更别说男性僕役。 婢女，最多只允许带两人，公主也不例外。 毕竟这里是让你读书深造的地方，可不是让你来享受的。 行李包含一年的生活物资，即便是楚灵玥这种俭朴的，也得有几箱。加上姜清涵的，四个女子不可能搬得了。 书院自然提供有偿服务。 只要你肯花钱，自会有马车拉你的行李，还有惯干粗活的嬷嬷们帮忙搬运。 不多，几十两银子就够，而且不会按照人头收费，十分「便民」。 学费、住宿费还没交呢，这将近三百两银子，已经出去了。 姜清涵瞠目结舌，世人赞誉的女子最高学府，就这样？ 楚灵玥劝她看淡些。 金字塔社会，越是顶层，金钱就越是粪土。 「而且，」楚灵玥压低声音道，「宫廷是皇后统辖的。而凌音书院又是专门为宫廷培养女官的书院。这其中的门道，你还看不明白？」 闺秀们在书院的花销，一多半进国库。剩下的，自然就进了皇后腰包。 当然，底下人也会私吞一些。 皇后无皇子依靠。为了巩固后位，只能通过敛财，去贿赂她的盟友。 「我们进了这里，就等于踏进权利派系的漩涡了。表姐，你若将来志在宫廷，那么这些事，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学着看开、看淡。」 姜清涵默然，许久以后，才慢慢点头。 世情如此，多想无益。 凌音书院的学舍由无数亭台楼榭组成。 主阁坐北朝南，是最舒适最好住的。左右耳为东西阁，环绕中央一池人工湖而立，十分雅致。 无论是主阁还是东西阁，阁楼都能住两人。 也就是说，一间庭院，最多共住六人。 其中最好的楼榭，叫「兰桂齐芳」。用来形容女子美德，再适合不过。而且成语本身，也有显贵发达之意。 楼榭不仅最最舒适，离学堂最近，寓意也是一顶一的好。 这么好的地方，自然只有公主能享用。 楚灵玥给的赏银多，那领头的女使也乐意跟楚灵玥她们多介绍介绍。 「两位贵娇，这是公主殿下住的兰桂齐芳。两位贵娇将来若是想同公主殿下攀攀交情，不妨多来这边走动走动。」 这话说的十分圆滑。既委婉表明了这楼榭她们不配住，又提点她们，虽然不能住，但是串个门书院还是允许的。 当然了，至于公主殿下会不会下逐客令，各凭本事。 ——这就是捨得多花钱的好处。 要是碰到那些不乐意多花钱的，只给二十两标准银，女使肯定就一句话：「这地方，你们别想。」 第二好的楼榭，叫「桂馥兰馨」。 女使扬手停车，转身笑道：「两位贵娇，这是学舍第二好的楼榭。奴婢建议两位贵娇占两间西阁，住的又舒服，又能和上官家的贵女多熟络熟络。」 民间有句俗语，叫「有钱莫住东厢房，冬不暖来夏不凉」。这女使也算厚道了。 而且她又一句暗示，这楼榭主阁，是给上官家的女儿住的。 上官语薇，嫡二小姐，寰王妃的亲妹妹。今年主院「百花榜（功名榜）」第七十二名。 十分差了。 当年她姐姐上官语柔，可是百花榜首，大考女状元。 楚灵玥微笑婉拒，「四大门阀何其尊贵，不是我们这样的门户可以高攀得上的。有劳女使再带我们看看别的楼榭。」 跟上官家攀交情？那世子不得打烂我屁股。 女使巴结道：「楚姑娘可是今年百花榜首，又有皇上圣谕嘉奖。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不住这，还有另一个原因。 「楚灵玥，我告诉你，桂馥兰馨不欢迎你！你休想藉机跟我表姐攀交情！」 ——这就是楚灵玥不乐意住的第二原因。 第190页 罗茵蓉。 身为上官家头号狗腿，她肯定会和上官语薇做邻居。 才不去惹一身骚呢。 楚灵玥没好气瞪她，讥讽道：「少臭美了，本姑娘才不跟你住呢！晦气。」 「你！」 楚灵玥懒得搭理，催促女使带她们去别的楼榭。 第77章 欲望迷人眼 别人笑我太疯癫…… 楚灵玥她们, 最后在「书幽芳亭」入住。 住的西阁。 本来，按照书院规矩，行李只拉到庭院门口，由闺秀们自己搬到阁楼上的。 但楚灵玥银两给的很到位, 女使和嬷嬷们自然很乐意为她服务, 把她们的行李都搬了上去。 行李搬得差不多的时候, 庭院外又来了一名闺秀。 她挑来挑去，就为了能住主阁。 主阁可是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日照好又通风，住的当然舒服。 结果没想到, 这栋院子也有人了。 可她若是再挑下去，那女使又该啰嗦了。 这一路, 那女使可是一直在抱怨, 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但奈何她还发作不得。 可当她看到, 主阁空着，先来的两人只是住了西阁, 顿时又笑开了花。 见楚灵玥和姜清涵在庭院拱桥上站着, 主动上前打招唿道：「两位姑娘好……咦, 你是楚姑娘。」 这届闺秀，想必没有不认识楚灵玥的。 世子亲笔，金榜题名, 皇帝圣旨嘉奖。何等荣耀, 何其风光？ 楚灵玥回以浅浅一笑, 温声道：「我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唿？」 「我叫方笑珊，我爹是正四品提督四夷馆少卿！」这姑娘笑呵呵答道。 楚灵玥：…… 告诉我你名字得了，你跟我报家门干什么？ 只因方笑珊在楚灵玥面前, 自惭形秽，当然要报一报家门，才觉得自己有底气和楚灵玥站一块了。 还是虚荣心太重。 姜清涵也笑道：「方姑娘好，我叫姜清涵。以后咱们住在同一个院子，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姜？没听说过上京城有姓姜的大户人家。 方笑珊笑道：「原来是姜姑娘，失敬失敬。不知姜姑娘家严在哪个衙门任职呀？」 楚灵玥：…… 这人势利的，有点缺心眼。 瞬间，楚灵玥就不想和这个方笑珊打交道了。 姜清涵也是一僵，勉强笑道：「家父在吏部任职。」 「哦。大家都是盛京人士，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呀。」 方笑珊倒是没有蠢到，直接问姜清涵，她爹是吏部几品官。回头让爹爹向吏部打听一下，姜姓官员就知道了。 姜清涵道：「那是自然。大家既然能住进一个院子，说明我们有缘分。」 「楚姑娘，你们既然先来，怎么不去主阁住啊？」 姜清涵微笑道：「我和表妹在家时也住的是西厢，父母才能住正房，习惯了。这西阁挺好的。」 方笑珊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同你们客气，选正阁住了。」 姜清涵道：「方姑娘还请随意。」 楚灵玥突然道：「方姑娘，我和我表姐的行李还没有安置完，先失陪了。回头我们再聊。」 拉着姜清涵上了西阁。 这种人，跟她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即便大家在一个庭院，但也没必要非得结交。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方笑珊其实也不想和楚灵玥有太深的交情。 人都有攀比心，当然不喜欢别人比自己优秀，别人比自己名气大。 其实方笑珊说这么多，也只是客套客套，做做表面功夫。 她见楚灵玥这边的嬷嬷们在往阁楼上搬行李，遂也对她雇的女使道：「我住主阁，你们快帮我把行李搬上去吧。」 领头女使不太高兴着道：「姑娘，这不合书院规矩呢。按照书院的规矩，行李我们只负责拉到庭院门前，至于您住哪个阁，还得要您的奴婢自己搬。」 「可她们……」方笑珊指着帮楚灵玥她们搬完最后一批行李，转身离开的几个嬷嬷。 领头女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脑子，究竟是怎么考进凌音书院的啊？ 人家为什么乐意帮忙搬？ 当然是银钱给到位了啊！ 这年头，非亲非故的，银子又使不到位，凭什么要人家帮你多做事呢？ 这闺秀脑子不灵光，女使也不能直接说打她的脸。 只能露出一个不算失礼的怪笑，道：「兴许，人家投缘吧。书院负责闺秀们行李的女使嬷嬷们，不止奴婢们一批。我们也没有评价和干涉别人的道理。只是书院规矩在此，奴婢几人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违背，还请姑娘担待。」 女使嬷嬷们敷衍地鞠了一躬，离开了。 留下方灵珊在原地干瞪眼。 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来书院。她堂堂大小姐，自然不可能屈尊降贵去搬行李。 可指望这一个小丫头，这几箱，得搬到什么时辰？ 楚灵玥和姜清涵站在二楼，凭栏而望。 「玥儿，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她一把？」 方才楼下发生的事，包括方笑珊的一举一动，都尽收楚灵玥眼底。 楚灵玥眯了眯眼，缓缓道：「表姐，我们已经来到了势利的分化点。在这里，只有『欲望迷人眼』，从来没有『无偿』。你要知道，『好心』是最没用的东西。别人非但不会感激你的『好心』和『善意』，反而还会觉得你对他的付出才是理所应当。认为这是他的魅力导致的，与你的温良无关——尤其是那些生活优渥的上位者。」 第191页 「甚至，在利益牵扯之时，还会无情地捅你刀子，根本不会顾念你对他们的帮助。甚至踩你在脚下时，还会无情嘲笑你的愚蠢——即便将来会有这种可能，你还打算继续帮助她吗？」 姜清涵喉头滚动，忽然觉得如此世故的楚灵玥，有些许可怕。 也有些许心疼。 她究竟经歷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大彻大悟？ 才会将人性想得如此黑暗不堪？ 「玥儿，你说的，我多少可以理解一些。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对方可能为『恶』，就去否定我们自身的『善』呀。如果，施善都要讲究个利弊得失，那这世道只会越来越混沌下去吧。」 楚灵玥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有句诗，倒是很衬你现在的心境。」 「哪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姜清涵一怔，反覆咀嚼着这句诗。 楚灵玥又笑了，一双眸清亮得很，「走吧，表姐。我们下去帮帮她。」 「咦？」怎么玥儿忽然改变主意了？看她的意思，分明是不想多管闲事。 「你说得对。施善并不是为了要计算利息，而是自身的一种修养，只是图个心安。同窗一场，又有缘住在一个院子，帮帮忙又何妨。」 姜清涵也终于笑了。 一起下了楼，楚灵玥已换成那副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柔声道：「方姑娘，我们行李安置好了。看姑娘行李这么多，我们也来帮把手吧？」 「这怎么好意思……」方笑珊虚伪推辞，但她的眼睛出卖了她。 楚灵玥直视着她的双眼，只是淡淡一笑：「大家同住一个院子，互相照应也是应该。」 方笑珊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同你们客气了。正好前面有个凉亭，我们不妨先去那边坐坐，等这些奴婢搬行李的工夫，我们也能聊聊天。家母给我准备了很多江南的蜜饯，正好可以给两位尝尝。」 姜清涵一愕。 她现在终于知道，玥儿明明不是那种只计较得失的人，为什么会对方笑珊袖手旁观。 这些大小姐，怎么可能亲力亲为搬行李，自然是交给自家奴婢。 不像姜清涵，为了给家里节省开支，连个大丫鬟都没捨得买，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 而楚灵玥，从来没把自己的婢女当成奴才看待，尤其是小青。 在楚灵玥眼里，小青可比方笑珊尊贵多了。 但现在，姜清涵也没办法帮小青她们动手，否则会丢了楚灵玥的脸。 小青看出姜清涵的愧疚，出言安抚道：「小姐和表小姐请到凉亭暂歇，奴婢和墨画很快就会安置好方小姐的行李。」 姜清涵更惭愧了。嘴里发着苦，酸甜可口的蜜饯到她嘴里，却味同嚼蜡。 楚灵玥和方笑珊谈笑风生的空当，瞟了姜清涵一眼。 这便是楚灵玥给姜清涵上的第一课了。 想要跻身权利漩涡，她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想要在上层社会生存，就得熟悉并适应上层社会的「规矩」。哪怕再苦，也得背负。 这条路，註定是披满荆棘的。 …… 不多时，院子里又陆续来人。六人很快凑齐。 引起楚灵玥注意的，是江东四大世家柳家的大小姐，柳汝雪。 根据百晓生线报，柳家在江东四族中，只能占个末席。 而且这些年由于江东势力内斗很严重，柳家的影响力一天不如一天。 但到底是江东的百年世家，又是寰王的有力支持者，柳汝雪在凌音书院，依旧有嚣张的资本。 本来，根据先来后到，是一名叫闫素素的闺秀先住进了另一间主阁。却被后来的柳汝雪强硬地赶了出去。 方笑珊倒也算了，她爹好歹是个正四品的少卿。 但闫素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昭仪的侄女，闫家又没有什么大官，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了？ 竟敢跟她柳汝雪抢主阁。 看着柳汝雪这凌厉做派，姜清涵嘆气：「唉，同舍一场，何必呢。看来这位柳姑娘，十分不好相与。」 「世情如此。那个闫素素做得也不对。早知家世不如人，镇不住主阁，又何必去占呢？」 楚灵玥双目一寒，将闫素素的虚荣一眼看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她还不是良木。 早在闫素素之前，还有一个闺秀。可她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西阁有人后，主动去了东阁。 「至于柳汝雪这种人，我们只做到一个字就好。」楚灵玥道，「躲。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反正今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六院中度过，学舍只是回来睡觉的。在书幽芳亭摩擦的机会也不多。」 柳家隶属寰王党，楚灵玥也不想跟她有太多瓜葛。 但现在换院子住，显然行不通了。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楚灵玥选的楼榭，已经很靠后了。众所周知，越后的楼榭，距离学堂越远，也是闺秀们最不待见的。 可想而知，柳家的实力，如今凋零到了什么地步。 看看江北沈家，沈婉瑜就住的靠前的楼榭。 不过，今后不选同一门课程，那她们之间，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凌音书院又按照六艺，有六院之分。书院会让闺秀们，选其中一院，作为主修课。成绩最优者，可获得该院第一人的殊荣，并记录进《凌音四训》，被后世铭记。 第192页 当然，为了能顺利毕业取得贵籍，其它五艺的课，也是照常要上的。但除了选修课，闺秀们主攻的，就是这门主修课了。 楚灵玥选棋，姜清涵选琴。只要柳汝雪不选这两艺，就不怕。 似乎感受到阁楼上楚灵玥的视线，柳汝雪抬眼一瞥。 楚灵玥，她当然认识，今年凌音书院大考女状元。 也是柳家下令，要她拉拢的对象。 定远侯府门第虽然不怎么样，但楚灵玥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寰王当然想要。 而柳家若想保住家族在江东的地位，就只能讨好寰王。 楚灵玥，就是柳家不错的投名状。 但柳汝雪的眸子，却是满满的敌意。 拉拢楚灵玥，自然是要纳她为妾。 将来寰王登基，楚灵玥便是皇帝妃嫔。 而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自己的！ 父亲的命令，她不能违背。 但是，她也绝对不会让楚灵玥成为寰王的妾。 不仅如此，她还要想方设法，让楚灵玥被逐出凌音书院！ 第78章 楚姑娘去哪院 新的同窗，卓…… 次日。 卯时初刻, 新入学的闺秀们齐聚凌音书院礼院大殿，等待学官开授第一堂课。 姜清涵拽拽楚灵玥衣袖，小声道：「今日不是只给新入学的闺秀授课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粗略估算，早已超出一百人了。 按照凌音书院惯例, 今日的课只是给新人讲讲书院的规矩, 老人不用来同堂听讲。 而分院的闺秀们也是要在那边学规矩的, 不可能跑来主院旁听。 「她们都是来混学分的。」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楚灵玥回头一看，一个琼姿花貌的女子，明眸皓齿, 着一身玉涡色薄烟纱蜀锦长裙，正浅笑看着她们。 在大盛, 除了皇室御用的云锦，就属蜀锦最为臻贵。 看来这女子的家世十分显赫。 「抱歉突然插话。」那女子友好一笑, 微微行礼, 「我叫卓君娅。今后大家同在凌音书院读书, 还请多多指教了。」 户部尚书嫡女，青龙区的百年世家。 楚灵玥向钟离忧学习, 早把瓜分盛京势力, 尤其是青龙、朱雀区的权贵世家一早掌握清楚。 而且这位卓君娅, 也是本届凌音书院大考的榜眼。 看榜时，楚灵玥对前十名闺秀的印象都是极为深刻的。 本以为，她们都会对自己抱有敌意, 就像柳汝雪那样。 没想到, 卓君娅会主动与自己攀谈。 而且, 感受不到她的敌意。 楚灵玥还礼，道：「卓姑娘客气了。我叫楚灵玥，这位是我表姐, 姜清涵。」 虽然大家都认得楚灵玥，但是这种场合，当然要客气地自我介绍一下，才不显倨傲。 「幸会。」卓君娅也客气应答。 「卓姑娘似乎对凌音书院十分了解？」楚灵玥双眸一亮。 卓君娅微微笑道：「家姐前年自凌音书院结业，所以我对凌音书院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倒是在两位面前班门弄斧了。」 楚灵玥莞尔一笑，道：「卓姑娘哪里话。倒是姑娘方才说，这些姐姐们是来混学分的？这怎么讲？」 卓君娅环视一周，稍微压低些声音，道：「看来学官还要等会儿才来，那我就献丑，先给两位简单介绍一下书院的规矩吧。二位也知道，凌音书院结业考试，除了考四科六艺，还会考一门选修课吧？也就是说，一共要考十一科。」 两人点点头。 卓君娅继续道：「凌音书院规定，五年制封顶。但闺秀们上满一年，就可参加结业考试和宫廷考试。但有个前提，要修够学分，才有考试资格。包含四科六艺在内，书院总共有二十门课程。每门课都有相应的学分，闺秀们都可以选修。 「凭个人意愿，修满二十门课也是可以的。学分又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出勤分，只要你来听课就可以拿到。不过出勤分给的很少，即便废寝忘食的修满二十门课，一年之内也修不够结业考试的学分。所以，最关键的是，第二种。 「而这第二种学分，就是平时的小考。二十门课每三个月都会安排一次小考，小考通过会取得大量学分。其中，德礼文数、琴棋书画的小考学分是最多的，而红、膳、御、射次之，至于调香、插花等剩余八门课程的小考学分是最少的。 「四科六艺是必修课，若想顺利结业，这十科的四次小考必须都要通过，尤其是最后一次的小考，只要过了，那结业考试也就不用担心不会过。因为，结业考试的难度其实还没有第四次小考的难度高。 「基本上，十科的小考加出勤，不用一年时间就能攒够结业需要的学分。所以选修课大家都会选择比较简单的一门，这样考试也不会存在压力。成绩优异的闺秀，一年后都能顺利结业。」 听到这，楚灵玥和姜清涵也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来混学分了。 优秀的，一年都结业了。 留下的，肯定是学分没有攒够。 必修的十科，第四次小考难度既然比结业考试都难，那肯定会卡住不少人。 学分不够，其他科目来凑。 容易的科目，小考学分自然少的可怜，而每年只考四次。 虽说有二十门课，但也不可能有人做到二十门全考的。 第193页 时间精力根本不够。 所以她们只能用大量的出勤率来补足。 反正凌音书院的学年制是五年封顶。 五年时间，怎么也能凑够了。 而且，每增加一年，就要多缴一年的学费和住宿费。 不得不说，朝廷和宫廷很会「做生意」啊。 应该说，是在「变相徵税」吧。 这些权贵世家瓜分的是大盛的利益，那朝廷和宫廷以这种方式回收一些利息，好像也不过分。 毕竟考不过，只能怨自己学习不好——为什么别人一年就能结业呢。 若不是考虑到二十岁以后的闺秀没人会娶，恐怕凌音书院连学年制的上限都不会设立吧。 一刻钟后，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进，环视着众人，摸摸山羊鬍，道：「老夫是翰林院学士，复姓壤驷，应凌音书院邀请，授你们礼课和凌音戒律。」 闺秀们一听是他，顿时骚动起来。 毕竟，壤驷这个复姓十分罕见，而且能成为凌音书院学官的「壤驷」名士，也只有那一位。她们不可能搞错。 就连楚灵玥也免不了惊讶。 壤驷嘉志面色一沉，道：「安静！谁再喧譁就不要怪老夫无情，将你逐出书院。」 大殿立马鸦雀无声。 若是被逐出凌音书院，不仅关乎闺秀名声，整个家族都会颜面扫地。 见新学子脸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惊惧之色，壤驷嘉志这才满意。 第一堂课，礼讲的倒是不多，主要给新学子们讲了讲书院规矩。 最重要的，就是「六逐五劝」。 被告发失贞者，经核实无误，逐出书院； 清誉受损，影响甚广者，逐出书院； 私藏、传阅禁书者，经核实无误，逐出书院； 顶撞学官或不服从学官管理者，逐出书院； 寻衅滋事，构陷他人者，经核实无误，逐出书院； 被官府问罪者，逐出书院。 ——这是六逐。 而五劝是： 已婚嫁者，劝退； 小考不及格超过十次，劝退； 必修课、选修课缺勤严重者，劝退； 打架斗殴，辱骂同窗，情节严重者，劝退； 直系亲族犯杀人、贪污、抢劫偷盗、姦污罪者，劝退。 至于其他的一些小戒律，由于时间关系，壤驷嘉志没有一一说明。让闺秀们自行到书院藏书阁去翻阅《凌音戒律》学习。 上午的礼课听完，书院便再没有别的安排。 又临近中秋佳节，书院准了三天的休沐日。闺秀们可自行安排。 话虽这么说，但壤驷嘉志却给新学子们布置了功课。 三天后的礼课，壤驷嘉志不但要考闺秀们对书院戒律的掌握，还要从《凌音四训》中，抽内容来考。 《凌音四训》这本教育类书籍非常厚，不仅记录了二十门学科具体要学习的内容和各学科的相应学分是多少，还记录了自书院建立后，歷朝歷代院士编写的知识经典，以及歷代各院首席的光辉事迹等。 就连因今年朝廷新规，分院的相关事宜也补录进了《凌音四训》中。 等于是一本《凌音书院百科大全》。 而这三日，说是放假休沐，但新学子们，基本上不是在藏书阁，就是在学舍背书度过了。 如果不是有过目不忘之才，估计一个月才能把那么厚一本《凌音四训》背完。 去藏书阁的路上。 「书院还真是大手笔，竟然连帝师壤驷先生也请来做学官了。」姜清涵感慨道。 壤驷嘉志，正是当年教导还是汉王的紫瑛帝恩师之一。 卓君娅莞尔道：「不止是壤驷先生，凌音书院的学官基本上请的，不是官员勛贵，就是名人高士，身份都大有来歷的。所以一些千金们，也有借着听课之便，藉机为家族拉拢攀附的。」 反正同去藏书阁，卓君娅就与她们一道了。楚灵玥也没有推辞。 「当然，今年因为朝廷新规，新设了分院。分院那边……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虽然也会请名家大师来授课，但最好的老师，肯定是先紧着咱们主院的。另外，我听家父说，今年凌音书院终于请来世子授课了。就是目前还不知，世子会授哪一门。」卓君娅以平静的口吻客观叙述。 她倒是没有表现出对南宫琰的狂热。 「世子？」姜清涵一讶，但看了一眼默默走着的楚灵玥，马上明白了。 姜清涵不是个傻的，世子看表妹时，和看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世子看别人时，不是像天山上的寒冰，冷冰冰的，就是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感情。只有在看着表妹时，眼中的冰才会融化。 这点，姜清涵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所以之前晏北风可劲打听异星霄的时候，姜清涵还一个劲苦劝他，他们不合适。 敢跟世子抢女人，恐怕就是江南四大世家，也担待不起吧。 「姜姐姐也觉得惊讶对不对？毕竟书院请了那么多次，世子一直都没有赏脸……」 卓君娅现在和她们也算熟络了。互相问了年龄，便以姐妹相称。 姜清涵年龄最大，而楚灵玥的月份是最小。 虽然不知道卓君娅和她们打交道是纯粹还是有意，但楚灵玥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 第194页 表面和睦相处着，探探她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毕竟，身为青龙区的豪门，本没必要和她们两个交朋友的。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权贵都爱端架子。 谁不希望多几个朋友呢？ 楚灵玥前世喜欢的一本小说里，有一个叫孙玉伯的人物。 江湖人称他为「老伯」。 而他作为一代枭雄，却不分高低贵贱，与各种人交朋友，和善待之。 所以他的脉络很广，不论在什么圈子里，都很有名望。 卓家兴许，也有这个着眼点？ 「不过大家都觉得，世子肯定会授书法课，而且书院也是这么希望的。所以好多千金都选择加入了书法院，为书法院效力。」 壤驷嘉志礼课上有讲，四科六艺，一共十院。其中，闺秀们可选择加入琴、棋、书法、画、女红、膳六院，为六院效力。逢大小节日和朝中重要集会，六院闺秀是要代表各院争光的。 偶尔，宫廷和后宫也会有指示，会交待六院的闺秀去办。 比如外邦使臣来朝时，偶尔会有较艺的安排，就需要六院代表宫廷出面，为国争光。 而加入其中一院，该科的学分也会成倍增长。如果为该院争光，更有奖励学分和奖学金。 若能成为代表该院的首席，不仅能记录进《凌音四训》中，在凌音书院还会被授予一定的特权。 总之，就是有无尽的好处。 因为每年都有留级生和新生，所以首席也是每年评比一次的。 不过基本上，留级生成为首席的机率非常低。 「你们想好去哪院了吗？」卓君娅问。 姜清涵道：「我琴技优于其它科，还是主选琴院吧。」 各院要闺秀们效力，要的自然是她们的成绩。 入院效力也是核准后才收。 虽然主院这边不可能出现琴棋书画都拿不出手的闺秀，不过女红院和膳院的门槛非常低，对正四院没自信的，只能去这两院效力。 卓君娅微笑道：「琴院请的闻青公子授课，相信在他的指点下，姜姐姐的琴技会突飞勐进的。」 一听闻青，姜清涵的耳根微微红了。 「楚妹妹呢？」 第79章 我怀疑你不是人 她究竟是敌…… 「我选棋院。」楚灵玥道。 卓君娅微笑道：「那还真是巧了, 我也打算去棋院的。」 楚灵玥默默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其实，琴、棋、画三院，楚灵玥都可以考虑。 但她不想和姜清涵竞争, 所以不选琴院。 而选棋院的原因, 是因为楚灵玥对星罗棋有着空前绝后的兴趣。 世子以前也说过, 若是能成为棋院首席，自是比其他五院好处更多。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藏书阁。 阐明来意后, 负责藏书阁的女使说，领取《凌音四训》, 需要支付银子。 不多，一百两。 一百两？还不多？你怎么不去抢？ ——但这种话, 她们三个谁也没说。 卓家的财力, 自然不会心疼这点小钱。 而姜清涵, 现在也已经麻木了。 楚灵玥更不会有什么反应。 三人痛痛快快交了银子，女使很满意地把三本《凌音四训》递给她们。 「各位贵娇, 这书重的很。奴婢看三位贵娇的丫鬟没有跟着, 可需要奴婢安排侍女, 给贵娇们送至学舍里？」 她也知道，这个时间，丫鬟们应该在为主子准备膳食。 学院虽然有膳院, 但并不管饭。 丫鬟们需要去麒麟镇採购食材, 回来在学舍厨房里, 给自家主子做。 所以主子们去学堂上课时，就是她们能腾开手去採购这些物资的时间。 像她们这样痛痛快快交钱的，都是家世显赫的。 再加上, 卓君娅这衣服质地，女使更不会走眼了。 所以对她们，也很客气。 「有劳。」 三人报了学舍名，马上有女使接过，下去安排。 楚灵玥问：「我们还需要借阅《凌音戒律》，需要多少费用？」 女使笑道：「出借《凌音戒律》无需收费，三位贵娇可以随意阅览。这本书放在一楼，阁内有负责的女使，各位贵娇有事，可以招唿她伺候。」 楚灵玥点点头，三人刚迈开几步，就听身后一个尖锐的声音道： 「一百两？还不多？你怎么不去抢？」 楚灵玥回头，竟然是熟人。 闫素素。 那女使变色道：「这是凌音书院的规矩。这位贵娇若是心存质疑，那奴婢只好上报礼院，请礼院的女官大人们好好为贵娇解释解释。」 闫素素脸色骤变。 今日课上刚讲过，礼院也是掌管书院戒律的地方。 若礼院的女官来，可就不是「解释」了。 即便不做开除、劝退处理，也会记一过。 那女使见她有所收敛，也不继续刁难，只是语气相比对待别人，是绝对不和善的。 「贵娇若是手头不便，可以选择抄书。笔墨纸张书院倒是免费的。贵娇自己抄的书，可以随意带出藏书阁，我们不会拦着。」 这一「免费」，大有讽刺她的意味。 闫素素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计较这些，立马讨好道：「多谢女使。」 第195页 往前走几步，看见楚灵玥她们就在前面看着，顿时无比尴尬。 被她们看了笑话，羞耻之余，也有些气恼。 但之前被柳汝雪教训过一次后，她也变圆滑了许多。 堆着笑，和她们打招唿：「呀，这不是楚姑娘和姜姑娘吗？真巧啊，哈哈……」 卓君娅一讶，「你们认识？」 楚灵玥淡淡道：「嗯。我们是同舍。」 「原来如此。」卓君娅上前一步，微笑道：「这位姑娘，幸会。我叫卓君娅。」 青龙卓家！ 闫素素呆了呆，现在总算想明白，楚灵玥和姜清涵竟然给得起藏书阁「借阅费」的原因了。 原来是攀上了卓家。 放榜那日，楚灵玥大出风头，盛京各大家族又怎么会不调查她？ 定远侯府不过一个破落户，现在还要一下供三名闺秀在凌音书院学习，财政可是相当紧张的。 闫家好歹入驻朱雀区也有五十年，实力自然是比这个靠着朝廷恩赐才能搬进朱雀区的定远侯府要强一些。 可即便如此，闫素素都没有多余的闲钱能浪费，何况楚灵玥、姜清涵这种门户的？ 凌音书院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钱要留在大用处上。怎么能因为领一本书，就花费掉一百两银子？ 现在想来，定是卓君娅帮她们支付的。 两百两银子对卓君娅来说，不就打发要饭的吗？ 既然楚灵玥和姜清涵都能攀附上卓家，那我们闫家好歹出了一位昭仪，是皇亲国戚呢，自然更能和卓家拉拉关系了。 闫素素堆着笑，亲切着道：「卓姑娘你好，我叫闫素素，今后你叫我素素就行。你们也是来借阅《凌音戒律》的吧？咱们一起吧。」 她如此「热情」，大伙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藏书阁里，有不少闺秀都在默默抄书。 闫素素看着那分量，脸色发着苦。 这么厚一本，就算三天时间抄得完，那手也该疼死了。 更何况，还得背下其中的内容，时间哪里够呢？ 如果这个时候，卓君娅肯出银子给她…… 闫素素看向卓君娅，一脸讪笑。 卓君娅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抄书被她们看着，面子上过不去。 便道：「闫姑娘，我们先去那边借阅《凌音戒律》去了，便不打扰你了。」 闫素素：……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眸中的愤恨之意更深。 楚灵玥嘴角一直噙着微笑，忽然觉得，这卓君娅挺可爱的。 闫素素在想什么，楚灵玥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虽然不知道卓君娅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但她的做法，非常讨喜啊。 三人拿了三本戒律，便回了各自学舍。 小青让墨画在厨房看着灶，自己则是跑回房向楚灵玥禀报。 「小姐，好消息。楚灵汐昨日被人扇了一巴掌，今日礼课又迟到了，差点被逐出分院呢。最后是学官念在她新入学，还不清楚规矩暂时饶了她。不过还是罚她三天内抄写《凌音四训》十遍。刚才女使送来的时候，奴婢看了一眼，这么厚一本，三天，还十遍！有她好受了。」 去麒麟镇採购的时候，小青也与百晓生的门人碰了面。 菜商里有百晓生的人。 只要和这些婢女闲聊，问一问「今日书院里有什么新鲜的事儿啊？」很容易就能套出些情报来。 这些婢女或许对其她千金家的婢女保持警惕，但对菜商绝对不会设防。 再加上她们又得天天同这些商贩买菜，一回生两回熟的，自然也愿意和他们闲聊。 楚灵玥蹙眉，「楚灵汐还没有傻到在凌音书院轻易得罪人的地步，怎么会被人针对了？这也不像是楚灵芸的手笔。」 「这还真得怪她自己了。」小青笑道，「谁让她文会的时候，邀请世子晚上赏灯呢。再加上只有她的书法得到世子『尚可』的评价。要不是因为书院规矩震着，估计楚灵汐现在连命都丢了。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恨透她了呢。」 楚灵玥嘆气。 所以说她好高骛远。有些人，是你能去肖想的么？ 「有荣儿的消息么？」 「小姐放心。少爷那边，一切平安。倒是少爷这些日子准备科考，馨月斋的帐目宋掌柜便派人送来了麒麟镇，给您亲自过目。」 「以后不必那么麻烦。宋先生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他绝不会做假帐欺我。荣儿这段时间不在，他也定能将馨月斋打理得井井有条。」 「是，明日奴婢便让门人传信回馨月斋。宋掌柜还将上月盈利的钱寄存进了万象钱庄您的户头下。宋掌柜说，小姐在凌音书院读书，少不了上下打点。有需要时，奴婢直接从麒麟镇的万象钱庄取就行。」 楚灵玥笑了笑，她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一个月的盈利额，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再说，我以前和匠心阁赚得银子还剩了不少呢，加上文会那几个傻缺输给我的银票，完全够花。馨月斋赚的银钱都是荣儿的，我不会再动。小青，你明日拿上我的信物，把这笔钱取出来，存进荣儿的户头里。」 小青为难道：「小姐，少爷知道了，会骂死奴婢的。」 楚云荣一定会赞许宋先生做得对，又怎么会要这笔钱？ 第196页 而且这些年全是靠楚灵玥养活，让楚云荣本来就心生愧疚。 「他以后问起，你就说我存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青苦着脸道：「小姐，您觉得少爷会信吗？别说少爷，我估计墨画都不信。」 楚灵玥嘆气：「行，我怕了你了。明日，我亲自去转这笔帐。」 反正休沐日，闺秀们是可以出凌音书院的。 「小姐，您不是还得背书吗？」 楚灵玥扬起脸，得意一笑：「你家小姐我，过目不忘。」 其实，是她前世专门进行过强化记忆力的训练。 掌握方式方法，比寻常人记得要快，要牢。 小青撇撇嘴，道：「小姐，我怀疑你不是人！」 楚灵玥手指轻轻点她脑门，娇嗔道：「好你个丫头，有你这么骂我的吗？」 次日，楚灵玥直奔麒麟镇上百晓生的据点。 「涯叔，派人多帮我留意卓家和卓君娅。如果卓君娅的丫鬟出了凌音书院，一定要叫人暗中跟着。」 小青一惊，「小姐，奴婢觉得卓姑娘是个挺好的人啊。咱们有必要这么提防她吗？」 正因为卓家的资料显示他们非常「干净」，小青才这么问。 卓家是中立党，而卓家的家风也是秉持斯为泰山而不骄。卓君娅在书院跟任何人都很有礼。 楚灵玥嘆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因为我们不知道，她究竟是一只温顺的羚羊，还是一条吐着蛇信的蝮蛇。如果她只是披着羚羊的外衣，那么，当她露出獠牙狠狠咬住我们咽喉的时候，到那时，我们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前世的经验，让她不得不谨慎。 因为，她不能确定，自己还会有转世重生的机会。 「而且，人心是会变的。当某种因素，胜过一个人心中原本贯彻的『情谊』时，即便是良心都可以泯灭。只有不谙世事的婴儿，才会始终如一。」 想起前世自己好友和亲人的虚影，楚灵玥眸中的光渐渐黯了下去。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 因为，她想活着。 被她的话所动，小青和涯叔都有所动容。 「小门主言之有理。您放心，卓家的人，我们会多派人盯着。」 「小姐，奴婢和墨画也会提防着卓小姐和她的丫鬟。」 「你们也不用过度紧张。如果是我要刻意接近一个人，短时间内绝不会做出让对方起疑的事。也就是说，即便她真是蝮蛇，短时间内也不会露出獠牙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荣儿那边。秋闱科举，绝不能出半分差错。涯叔，镇里不需要这么多人手，速调回上京，暗中护在荣儿身边。哪怕秋闱结束，荣儿中举，也不能掉以轻心。」 秋闱过去，是春闱和殿试。 这段空白期，也是构陷荣儿的最好时机。 老涯抱拳，「小门主，荣公子那边，门主早有安排。秋闱科举，更是有门主亲自监督，肯定不会出错。门主担心的，倒是您这边……」 从中秋这日开始，南宫琰都要在上京盯着科举事宜。 也就是说，没办法亲自照顾楚灵玥。 当然，盈月还是一直暗中护在楚灵玥身边的。 从私心上来讲，南宫琰当然更想陪楚灵玥一起过中秋节。 楚灵玥温柔一笑，「替我谢谢世子。我这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世子操劳之余，也千万要保重身体，切忌疲劳过度。」 老涯笑道：「不如小门主写封亲笔手札给门主，想必门主会更高兴。」 「好。」 马上有小厮拿来笔墨纸砚。 问候的话，关心的话，还有她这边报平安的话，林林总总写了五页才算完。 装好信封，楚灵玥又问：「对了，近日可有钟离少主的消息？」 妲己男都失联半年多了。 老涯摇头，「……没有。钟离家和匠心阁或许知道些什么，但他们一直封锁消息，我们实在打听不出。属下无能。」 「不，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考虑不周。我应当亲自登门拜访才对。这样，我再写一封信，你们帮我转交给匠心阁的邱掌柜手中。」 钟离忧如此执着不周山，也许凌音书院的藏书阁中，会有什么线索？ 辞了老涯等门人，楚灵玥回了书院，直奔藏书阁。 第80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是凌音…… 藏书阁的一楼和二楼, 到处都是抄书的闺秀。 奢侈腐败一直都是这些贵族的通病。 若是将朝廷利益比喻成一口锅，有那么多人分食，自然有吃不上的。就像闫家，能升为朱雀区的大贵族, 可以想像她的祖父或是曾祖究竟付出了多少艰辛。 没有人天生就能坐吃金山银山享福不尽, 也没有人不努力就能永保家财万贯。就跟楚灵玥现在的满腹经纶一样, 这都是要靠自己去努力谋取的。 创业者也许有这份恆心，可到了他们的子孙后代可就未必会这么想了。 优渥日子过惯了，哪里又肯吃苦。 这世上, 又有几个南宫琰和钟离忧，天生优渥还有雄心壮志呢？ 可家财你若不去拿钱滚钱、利滚利, 不去经营，又怎么可能一直增值增量。 就算是种一棵树, 你也得费心思去用水灌溉吧。 但这些子孙们, 只想着花, 不想着挣。 第197页 尤其他们还要下最贵的馆子，喝最烈的酒, 穿最好的衣服, 带最好的佩饰。 贵族一向重视门面。 如此奢华浮靡下去, 家里那点财产自然捉襟见肘。 所以，别说是玄武区、白虎区，就连朱雀区的一些贵族们, 如今都过得十分拮据。 闫素素看见楚灵玥来藏书阁, 眸中闪过一道嫉恨之意。 可恶, 如果不是卓君娅帮你垫了钱，你本该也是在这老老实实抄书的命！ 这时就听旁边一个闺秀小声嘀咕道：「这不是那个楚灵玥吗？她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藏书阁抄书？就不怕抄不完么？」 闫素素酸熘熘道：「她哪里用抄什么书？卓家早就帮她把门槛费付了！」 「青龙尚书府卓家？」 「那她还真是出门遇贵人了。」 「什么出门遇贵人。」闫素素愤愤看嚮往三楼走的楚灵玥背影，冷哼： 「她那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无耻手段, 卓姑娘这才帮她付的银子。」 卓君娅帮她和姜清涵付，却不管我，那肯定是她使了手段！ 闫素素讥笑道：「没准是她像乞丐一样，乞求卓姑娘施捨些银钱给她。而卓姑娘素来心善，大家又是同窗，就算施捨一些银钱帮她一把，也没什么所谓。哼，反正我可是学不来！我宁愿抄书，也不能丢了我们闫家的脸面，去学乞丐行讨去！」 「我也是。」 「我也是。」 「再说抄书有什么不好。」闫素素给自己找回脸面说道，「反正背书也是背，抄书也是背，大家还能顺手练字呢。」 「闫姐姐说的在理。」这句话可真是说到她们心坎儿里了。 闫素素旁边一个闺秀鄙夷不屑着道：「就算卓姑娘帮她把钱交了又怎样？还不是和咱们一样，也得老老实实背书么。」 「那她不在学舍背书，上三楼干什么？总不能这么短时间内，她就把这么厚一本《凌音四训》都记住了吧？」另一个闺秀问。 能付得起一百两银子的，这几日自然没必要往藏书阁跑了。 而且三楼往上储藏的书籍，也和壤驷嘉志来日要考她们的知识无关。 闫素素轻蔑着道：「妹妹，楚灵玥用不用好好背书，还真不好说呢。你们看她不在学舍好好背书却往藏书阁三楼乱窜，肯定又是学乞丐，继续祈求卓姑娘帮她打点了呗。我跟你们说呀，我姑姑可是后宫宠妃，又和皇后娘娘关系最好。这凌音书院里的门道，我可是门清呢！凌音书院就是到处使银子的地方，只要你打点好学官，平时上课他们自然不会出题为难。」 她压低了声音，道：「就拿壤驷先生举例。你们别看他是帝师，但权贵世家照样不敢得罪。我敢打包票，长乐公主殿下自不必说，青龙区那几位勛贵家的小姐，壤驷先生也必不敢提问！即便要提问，也是问一些极容易回答得上的，走走形式。这些勛贵世家，在朝有权，在京有钱，又怎么可能和宫廷以及凌音书院没点交情？就算提前知道《凌音四训》里面的内容，也不足为奇。」 这倒的确是真的。 就像卓君娅，一早就知道凌音书院的各种规矩。 而她在听说要背《凌音四训》时，也没有像那些闺秀们一样觉得难如登天。 书中大部分内容，像卓君娅这样的勛贵世家早就知道了，如今只需要认真看看书，再细化细化就行。 除了名人事迹每年都会追加新内容进去，其它知识基本不会变动。 世家大族们既然知道凌音书院有这规矩，先辈们又怎么会不给家中后辈子孙留一份《凌音四训》备份？ 「而其她闺秀只要愿意花些银子，壤驷先生自然也不会出太过刁难的题来考。说不准连他要考什么，都提前告诉闺秀们知道。」 这倒也是真的。 壤驷嘉志虽是帝师，却并非刚正不阿之人。 换做是闻青，绝不会收受贿赂。可他，却未必了。 在书院，贿赂学官，本就是常态。 闫素素冷哼道：「你们看楚灵玥现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那肯定就是使了银子的呀！她准一早就知道，壤驷先生要问她什么题。不信，你们就看着吧，到时候壤驷先生问她的题，她肯定都能答得上来，还特别简单。唉……我虽然知道这些隐晦的事儿，可我们闫家素来高风亮节，才不屑去学她呢。本姑娘跟她不同，是有真凭实学的。」 她故意在一众闺秀面前诋毁楚灵玥，想踩她一脚。却不知这么做，不但自相矛盾，反而还也让她自己露了怯。 先不说你一个有真凭实学的，怎么会让楚灵玥考了第一名。 就拿抄书这个事来说，若闫素素的姑姑真是后宫受宠的嫔妃，又和皇后娘娘交好，凌音书院的女使又怎敢为难她？ 她有这样的后台，不必她打点，自会有人出面为她安排好一切。 毕竟，宫廷的最高领导者就是皇后，而凌音书院又是为宫廷培养的人才。 等于书院所有闺秀，都是皇后娘娘的门生。 就跟科举考生都是天子门生一个道理。 她又怎么会沦落到抄书的地步呢？ 可这些闺秀们现在都把矛头对准了楚灵玥，心里全是嫉恨楚灵玥的想法，谁也没有注意到闫素素话里的自相矛盾。 弱者向来是横向联繫的，很容易抱成一团。 第198页 而且从不承认自己的弱小，从不反省自己怠惰，总是会怨天尤人、嫉贤妒能。 认为这个世界如此不公，错不在自己，而是错在别人。 在她们眼中，楚灵玥这样的存在简直就是错与怨的集合体，是她们该声讨的对象。 楚灵玥进来藏书阁的时候，当然有注意到这些人充满敌意的目光。 但她并没有在意。 她可不想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你视作仇敌的人，却压根儿没把你当回事，这绝对是一大羞辱。 …… 凌音书院藏书阁的藏书量粗略算来，就有1亿4800万册，不仅是大盛藏书量最大的图书馆，恐怕就连其他国家都比不上。 毕竟是从轩辕王朝开始一直积累至今，即便是传承技之一族文明的钟离家，若单比藏书量，恐怕也得位居下风。 藏书阁的收藏真可谓包罗万象，从天文地理、神话传说到古今歷史、律法、药理学、建筑学以及各种珍贵资料等，其中不乏各朝各代的珍贵着作和善本，还有包括凌音娘娘在内的歷朝皇后的手写巨着。 古人崇尚九，九是阳数之极，所以藏书阁总共修建了九层。 楼层越高说明收藏的图书越是珍贵。 从第三层开始，楚灵玥已经在藏书阁转悠了两个时辰。从地理杂谈一直找到朝代变迁，可惜都没有任何有关不周山的记载。 正准备上第六层时，守在楼梯口的女使忽然只身挡住。 「这位贵娇，六层以上都是古籍善本，珍贵非凡。前往六层翻阅古籍，需要交纹银五百两书籍养护费。每加一层楼层，养护费便追加五百两。」 也就是说，如果要上去第九层，要给两千两养护费。 这些书籍这么珍贵，当然要时时养护。 这笔钱，除了户部补助一些外，剩下的，自然是要借阅人来出。 就跟现代人开车上高速要交公路费贴补修路、养路的钱一个道理。 楚灵玥理都不理她，直接从那女使身边穿过。 身后小青从荷包里取出两张一千两银票，递到那女使手中，道：「我们小姐要上去九层查阅一些资料，还请女使行个方便。」 那女使顿时退开，眉开眼笑道：「这位贵娇真是好学不倦。这是准许通往九层的桃木牌，若楼上的女使拦着，姑娘出示这个牌子就可通过了。」 丫鬟那份自然不必给。 贱奴从来没有算在「人籍」里。 而且就算是世家大族里的丫鬟，会认字的也很少。 她们都是伺候自家小姐跟来的，也不会对这些古籍感兴趣。不用担心她们翻阅时损坏书籍。 就算真的有不小心损坏的，那帐目自然是算在她家小姐身上了。 反正凌音书院是亏不了的。 袁红英并不吝啬，从小教导双胞胎读书认字时，也一併把小青教了。 藏书阁太大，楚灵玥便和小青分开行动，去找有关不周山的记录。 转了大约一个时辰，虽然在找到的某些珍本里寻见了有关远古神话的只言片语，但与不周山有关的部分，似乎都遗失了。 第七层和第八层收藏的善本中，也是一样。 楚灵玥觉得非常古怪。 与其说记载不周山和烛龙的内容「遗失」，倒不如说这部分属于禁忌，不允许公示出来。 「藏书阁内，可有收藏轩辕王室的自传手稿？」楚灵玥问楼梯口侍立的女使。 女使见小青出示桃木牌，立即躬身答道：「回贵娇，有的。都在九楼。只不过书中是以古代文字记载，而不是当今的汉字。只怕姑娘读起来要多费一番心力。」 楚灵玥双眸一亮。 早在始皇帝整合中原各个部族前，文字还没有正式出现。 一些大氏族可能会以图形符号作为文字交流。 这种文字就叫做古代文字。 可后来随着大汉初立，各国统一，这种古代文字已经废弃了，而是全由汉字代替。 轩辕王室是不可能用这种图形符号记载的。 那么，就只有…… 楚灵玥上了楼，在女使的带领下取出一本凌音娘娘的亲笔手记。 小心翼翼打开一看，果然，是无极界的文字。 楚灵玥在靠窗处坐下，仔细解读着上面的记述。 从内容上来看，这本手记还有上册。只是不知道是在战火中遗失，还是被人从藏书阁中偷走了。 因为这本书第一页就以无极界的文字写着：「柔福的后人啊，本宫不知你从柔福那里传承了多少。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答应本宫，绝不可让任何人找到烛龙骸骨。 「下半部本宫特以无极界文字来记述，就是不希望暗影界的残党找到烛龙骸骨，解开裂隙封印，将我们的世界再次捲入战火与无间地狱之中。」 第81章 给本宫刺花楚灵玥的脸 大丈…… 楚灵玥通身一震。 暗影界！ 不知为何, 这个词就像梦魇一样，让楚灵玥忽然头疼欲裂。 「小姐，您怎么了？」小青急忙扶住她，看着她忽然苍白的脸, 焦急着问。 「我不知道。」楚灵玥捂着额头, 「我的头好像要裂开一般……」 豆大的汗珠滴落, 眼看就要弄污书页，楚灵玥急忙推开，却不想她因头痛根本控制不住手中力道。凌音娘娘的手记被她横扫在地, 滑出老远。 第199页 楚灵玥心道一声糟糕。 这可是珍贵的凌音娘娘手记，而且这本是真品, 并不是凌音书院做的仿品，可不能弄坏了。 「小青, 别管我！快去, 把书捡起来……」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 那本书已经被一个宫女小心拾了起来，递到不远处一位金枝玉叶的少女手中。 那人一身金色云锦凤仙裙, 身上佩饰极尽奢华, 彰显她雍容华贵的身份。 长乐公主, 紫舞。 身后随行的宫女，明显超出书院规格。但她乃皇室公主，书院有谁敢管？ 楚灵玥一见是她, 也顾不上自己头疼, 赶忙起身, 毕恭毕敬地行礼。 「臣女楚灵玥，参见公主。」 紫舞看见她，眸色里闪过一道怨毒。 她是被南宫琰亲笔写在金榜上的女人。 南宫琰从不曾写下任何一个女人的名字, 却只有她。 不仅南宫琰，就连父皇似乎都对她青睐有加。 放榜那日，父皇一道圣旨嘉奖，让楚灵玥成了大盛第一个能被皇帝赞誉的上品闺秀。 这是何等的荣耀！ 别说是大盛王朝，纵观歷史，除了皇后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被皇上授予如此恩典的女人。 紫舞当然有问过，父皇为什么要恩赐她这么高的殊荣。 可父皇却含含煳煳地回答：「她是大盛立国以来，第一个能考六项第一的奇女子。朕向来爱才，这样的人才当然要好好嘉奖一番，这样才能笼络住她，将来她才肯为朝廷和宫廷卖命。」 ——父皇，您可拉倒吧！ 父皇即便再爱才，也该吩咐母后代表宫廷对她嘉奖，何劳父皇亲自下旨恩赐？ 紫舞直觉，这里面有很大猫腻！ 但以她的能力，自然是撬不开父皇的嘴。 楚灵玥这个女人，是紫舞心中的一根刺。 但碍于她是父皇圣旨褒奖过的闺秀，紫舞也不好明着针对。 大臣们都知道，皇上此举看着是为了褒奖楚灵玥，安抚定远侯亲族，其实，是藉此事，收买更多人心。 一个如此爱才如渴、礼贤下士的帝王，又怎不受世人尊敬爱戴？ 明面上，紫舞不能和父皇唱反调。所以紫舞虽然对楚灵玥恨得牙痒痒，却一直没有对她出手。 现在，终于被她逮到机会了。 本来，紫舞来藏书阁，并不是为的找楚灵玥麻烦的。毕竟，她又不知道楚灵玥也在藏书阁。 紫舞来，是想看看藏书阁珍藏的歷朝食谱古方的。 两个月前，馨月斋和仙音阁联袂推出了一种新式点心，叫蝶恋花。一经推出，好评如潮。 其中还有一款限量款，只在馨月斋推出，是蝶恋花的升级改良版，口感更佳，外观更独特。 它还有一个十分风雅的名字，叫：愿我如星君如月。 是南宫琰的最爱。 馨月斋每天只做六个愿我如星君如月，都是南宫琰预定的。 别人听到风声也想尝个鲜，可馨月斋的宋掌柜回话说，这款点心的食材有一大半是从海外某个小国家进购的，十分珍贵。不是他们不想多贩卖，实在是食材紧缺得很，所以只能为世子专供。 当然了，没人敢和世子抢预定。 所以这款点心，也成了盛京的一大传说。 能让南宫琰如此钟爱的点心，自然也引起了紫舞的注意。 这款限量版点心，自桂月初十开始，馨月斋就停止贩卖了。 据说是那小国发生内乱，贸易被阻断了，馨月斋进不上食材。 南宫琰也因此吃不上这款点心。 当然，馨月斋和仙音阁的蝶恋花仍然正常贩售。 可南宫琰不吃，就独爱愿我如星君如月。 紫舞想讨心上人欢心，既然馨月斋做不出来，那本宫便亲力亲为，做给南宫琰吃！ 什么食材，是皇宫弄不到的？ 但首先，她得知道愿我如星君如月的食方才行。 她派人去找馨月斋要过，但宋掌柜歉然道，食方珍贵，恕不外售。 换成别人，紫舞早让宋掌柜连同馨月斋的东家，脑袋搬家了。 紫舞虽然知道馨月斋的东家不是南宫琰，但也明白，背后还是有南宫琰照拂的。 而且不知为何，那个讨厌的钟离忧也在背后掺和了一脚。 等于馨月斋是被这大盛最不好惹的两位少主，双重保护。 一个是紫舞的心上人，一个是父皇一心想拉拢的家族少主，紫舞自然不能针对馨月斋了。 又去找了仙音阁。 晏北风讪笑道：「对不起公主，我们和馨月斋合作的方子只有蝶恋花。至于愿我如星君如月的配方，在下实在不知。唯一只能确定的是，愿我如星君如月的做法和蝶恋花完全不一样。」 他这么说，是怕紫舞觊觎蝶恋花的食方。 她若是硬要要，晏北风不敢不给。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与异星霄的约定。 所以聪明如他，就想了这么个藉口。 只要仙音阁一口咬定不一样，那就是板上钉钉。就算公主找到皇宫御厨，也没有办法。 毕竟，只有世子和异星霄知道愿我如星君如月究竟是什么样子。 别人都没见过，自然无法从蝶恋花身上推敲做法。 于是紫舞就想着，也许藏书阁的珍本里，有这道食方？ 第200页 毕竟馨月斋不可能凭空杜撰，肯定是参详古籍改良出来的。 没想到，竟被她遇见了楚灵玥。 还撞见她企图损毁藏书阁珍藏的善本。 真是天赐良机。 紫舞从宫女手中接过凌音娘娘手记，翻了翻。 虽然她看不懂无极界文字，更不知道这是凌音娘娘的手记，但能被存放在九楼的书籍，都是价值连城的善本。撕烂一角都是掉脑袋的罪过。 可惜啊，这本书只是被楚灵玥扫在地上，并未损坏。否则，楚灵玥小命难保。 不过，把如此珍贵的善本弄在地上，也足以问罪了。 「楚灵玥，你可知罪？」紫舞冷冷道。 楚灵玥心里咯噔一下。 损毁藏书阁书籍，是大罪。 楚灵玥垂首，道：「臣女知错。臣女不小心弄掉藏书，所幸书籍完好无损。臣女莽撞，甘愿受罚。」 紫舞一愣。 本想着楚灵玥会找各种藉口搪塞，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认错了！ 而且，她很狡猾，说自己是不小心，还指出书籍并未损毁，将她的罪行减轻了很多。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楚灵玥！」 楚灵玥一愕，品出她对自己的满满敌意，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了。 毕竟，她又不知道自己就是异星霄。 莫非……是因为世子亲笔金榜题名？ 楚灵玥头更疼了。 但现在，绝不能得罪这位公主殿下。 「楚灵玥」这个身份和异星霄不同，她背负的还有荣儿和祖母两条人命。 不像异星霄是独行侠，无事一身轻。 「还请公主殿下息怒！切勿因为臣女气坏了凤体。」楚灵玥干脆跪了下来，态度十分诚恳。 大丈夫能屈能伸，犯不着现在以卵击石，葬送自己。 小青也跟着噗通跪下，将头垂低。但眸中却满是不甘与杀意。 就算要问罪，也该是礼院的女官，而不该是公主。 公主这明摆着是找我们小姐的茬！ 如果她敢进一步对小姐不利，小青不惜抖出铜钱镖让她死在这里。 紫舞眯了眯眼，这个楚灵玥，果然是个难对付的。 换做其她闺秀触怒了本宫，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哪里还能像她这样应对自如、说话得体？ 而楚灵玥那美憾凡尘的容貌，更是让紫舞大为恼火。 一个能被南宫琰亲笔题名的女子，还生得如此美艷，留着她，将来必是一大祸害！ 紫舞恶毒着笑道：「甘愿受罚？很好。来人啊，将楚灵玥处以墨刑！」 墨刑，指的是用针沾染墨水，然后在一个人的脸上刻字的刑罚。 凭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很难除去脸上的字，会成为脸上一辈子的烙印，相当于毁容。 对女子而言，毁容比杀了她们还要难受。 楚灵玥眸色一凛，却又被她隐忍了下去。 小青更是愤怒地直立而起，但很快被反应迅速的楚灵玥按了回去。 不能和公主起冲突，为了荣儿和祖母，绝不能！ 哪怕紫舞此举不合律法，但楚灵玥也不能控诉。 这就是金字塔社会的悲哀之处。 刑具很快就准备好。 藏书阁的女使早就躲了。宫女便代劳，给楚灵玥用刑。 小青已哭了出来，抱住那宫女双脚，知道自己不能动手，只能哀求道：「求求公主，求求公主饶了我家小姐吧！奴婢、奴婢愿为主子受刑。」 「滚开！」那宫女一脚踹开小青。 「小青！」楚灵玥抬头，眸中满是怒火。 紫舞看出楚灵玥有反抗之意，忙道：「给本宫按住她！」 四五个宫女蜂拥而至，将楚灵玥牢牢按在地。其中一个扼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 「小姐！」 小青此时也顾不上许多，手腕一拧，将一个准备制伏她的宫女扭翻在地，推开另一个宫女，往楚灵玥这边冲来。 可有人比她还快！ 五枚柳叶刀齐射，同时刺穿那五个宫女的咽喉。 她们连悲鸣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猝然倒地。 楚灵玥的身前，出现一个黑衣身影。 虽然对方戴着面罩，但楚灵玥还是认出了她的背影。 盈月！ 而此时，忽然又一个黑影窜到紫舞身后，如龙爪般的手指扼住紫舞咽喉，似乎想要将她的脖子生生扭断。 盈月变了变脸色，急忙脱口道：「慢——」 楚灵玥也愣住了。 这个黑衣人是谁？ 盈月急忙飞射一枚飞刀，牵制那黑衣人动作。 面罩下，就听那黑衣人嗤笑一声，身形一晃，轻松躲过飞刀。右手快速抽出紫舞握着的凌音娘娘手记，手背一拍紫舞胸口，紫舞一口鲜血喷出，两眼一翻，也倒在地上。 「你——！」盈月愠怒。 公主想要划花世子妃的脸，自然该是受些教训，但却绝不能受伤。 至少，不能在世子妃也被捲入之时受伤。 盈月本想着杀了那几个宫女后，吓唬一下紫舞。 死几个宫女，皇室不会深究。但公主若是受伤，那就不一样了。 盈月凌波微步，快速近身到那黑衣人身前。 但那黑衣人却比她还快！ 只见他凌空一翻，竟然瞬息就来到楚灵玥身边。 第201页 他蹲下身，一双璨亮的眸盯着楚灵玥看。 「不许伤害小姐！」 那黑衣人却反手一掌，将小青震退。 小青一口鲜血喷出，也昏死过去。 「小青！」楚灵玥怒目直立，却被那人扼住咽喉。 「住手！」 盈月急忙来救，但奈何这人突然放出飞蛊牵制，盈月中了蛊虫幻术，脚下忽然停顿。 这边终于有了空当。 黑衣人扼住楚灵玥的手并未使力，她只是被制住，并不觉痛苦。 面罩下，就听他清冷的声音传来：「这上面的内容，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 楚灵玥瞳孔骤然一缩。 这男人，说的是无极界的语言！ 「你究竟是谁？」楚灵玥也以无极界的语言磕磕绊绊问他，「是柔福帝姬的后人？」 「柔福……」那人双眸短暂一黯，又很快恢復清明。 「这个问题，连同这书上的内容，以后你都会知道。现在……」 他忽然内力一震，楚灵玥只觉双眼一黑，也昏迷了过去。 「现在，为了不被皇室问罪，你也得受点伤才行。」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将飞蛊收回后便破窗而出，消失了踪影。 盈月咬牙，此时世子妃自然是第一位，她不能去追。 检查脉搏，确认楚灵玥和小青无事，盈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紫舞，她刚才已检查过，只是被打晕了。 单论武功，那人绝不是盈月对手。 可那人擅用蛊术，蛊术一门，太过玄妙。恐怕这世间只有世子或是钟离忧才有办法对付蛊术。 而这江湖中擅用蛊术的，就只有他们。盈月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而那人，也没打算隐瞒。一招一式，皆是在亮明身份。 盈月嘆气。世子让她时刻跟在楚灵玥身边，为的就是保护楚灵玥。却不曾想，竟然出了这般差错。 还好，对方不曾想取世子妃性命。 可盈月想不明白的也是这一点，他为何不取她性命？ 那人不可能有慈悲心肠。 还有，他刚刚跟世子妃又说了些什么？ 盈月听不懂无极界的语言。 想这些也无济于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收拾善后。 盈月摘下面罩，大喊一声：「来人啊！快护驾！有刺客！」 然后，便破窗而出。 第82章 玥儿睡着了还肖想本世子 合…… 南宫琰一接到消息, 将科举监察事宜和暗中保护楚云荣的事，全权交给了白浔和朔月，自己则骑着追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麒麟镇。 有人行刺公主，皇帝和皇后震怒, 第一时间命宫廷尚宫局的司法司和司察司彻查此事。 若要从行政区域上划分, 司法司的职能相当于刑部, 司察司则相当于都察院和大理寺。两司都归尚宫局统辖的同时，又属准尚书省。 等于这两个司上边有两大领导。 司法司是尚宫局和刑部，而司察司是尚宫局和都察院。 其实尚宫局对这两个司只是挂个统辖的名儿而已, 实际上这两司可以说是刑部和都察院为方便查察女性——尤其是权贵世家的贵女们而设立的「女子专案组」。 毕竟越是世家权贵，越在意这男女大防。别说活着, 即便是发生命案死了，尸体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碰的。 所以都察院和刑部才专门设立了一个由女官们组成的下属衙门, 方便这两个衙门审案。 藏书阁发生的行刺事件, 刑部和都察院也是交由这二司的掌司来处理。 凌音书院虽设有医馆, 但司察司以「保护受害人」为由，将紫舞和楚灵玥都接出了凌音书院。 皇家在麒麟镇当然有离宫。 而楚灵玥则被司察司秘密送到了南宫琰在麒麟镇的世子府别苑。 「玥儿怎样？」 见南宫琰火急火燎地推门走进, 赛华佗和司察司掌司白莹赶忙行礼。 「世子。」 南宫琰一脸焦急地冲到床前,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小丫头, 略带疲色的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赛华佗赶忙宽慰道：「世子放心。楚姑娘只是受些轻伤，那刺客并未下杀手。喝下药，今晚就能醒过来。」 南宫琰坐在床边, 手指轻抚着小丫头的睡颜, 眸中沁出无尽的心疼和自责, 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刺客碎尸万段。 玥儿是他的心头宝，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敢伤害她，哪怕是一根汗毛, 南宫琰都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盈月立时下跪请罪，「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世子妃，请世子惩处！」 白莹是白浔和白振的亲姐，白家嫡长女，自然也知道南宫琰对楚灵玥的态度。 否则，她也不会做主，把楚灵玥秘密送到世子府别苑调养了。 「谁干的？」 南宫琰一收到楚灵玥受伤的消息便立马赶来，其他的，他还没有顾上看。 他的手下都是精英。以南宫琰情报网的铺设，在他赶来麒麟镇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必然能查出一些线索。 所以，南宫琰才有此一问。 所有人注意到，南宫琰问话的时候语调很平静。 南宫琰的风度和涵养永远是那么无懈可击。所以，他即便再愤怒，也不会像那些莽夫一样，以狂暴的气势去大吼大叫来宣洩他的怒火。 第202页 可这里的人都很了解他。他表面越是平静，就说明他的内心正肆虐着波涛汹涌的狂风。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都是最可怕的。 每个人都诚惶诚恐地看向南宫琰，而盈月的头埋得更深了。 「回世子，是蓝若。」 「蓝若？」南宫琰一怔，显然这个名字在他的意料之外。 金莲教的残党，教主蓝宸的遗孤之一。 当年南宫琰奉皇命攻打万花谷，蓝宸正是死于自己手中。 ……报復么？ 南宫琰墨瞳氤氲渐深，眼底寒霜暴涨。 「能突破盛京层层暗防，公然现身，看来京中权贵世家中有他的内应。」 众人听后一怔。 人在暴怒之下，思维很容易变得愚钝。 但南宫琰愤怒归愤怒，却很快就思考到了这一层。 让他们敬服。 「查。」 「是！」白莹抱拳退下。 又看向盈月，「你起来。本世子先不定你的罪，要你将功补过。」 盈月一愕，有她暗中保护却还是害世子妃受伤，盈月早已做好没命的觉悟。 虽然她是意外中了蛊术而被对手反制。但她若再警醒一些，若一开始便以命相搏，世子妃也不会受伤了。 所以，盈月自认有罪。 但南宫琰也不会对心腹绝情至此。 盈月心下感动万分，旋即深深低头领命。 以前他们没想到蓝若竟然能混入盛京，毕竟朝廷和金莲教势不两立。哪有人直接往敌方大本营闯的？ 百密终有一疏。 但现在不会了。 相同的错误，盈月和一众心腹暗卫绝不会再犯。 找出蓝若，交由世子处置。将功补过。 等其他人都退下，赛华佗才劝道：「世子，您奔波一路，还请先歇息。楚姑娘这边有老夫照顾着。姑娘一旦醒来，老夫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世子。」 赛华佗听说，追风累瘫在马厩，连站都站不起来。 众所周知，马即便是休息睡觉，也是站立的。 可追风已经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 世子为了尽快赶到麒麟镇，究竟是让追风以怎样的速度在奔跑？ 追风本来就已经是这盛京速度最快的马了。 马都累成那样，那人能不累吗？ 骑马可不是坐车辇，绝不会是一种享受——尤其马儿行进的速度还那么快。 尽管南宫琰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让赛华佗观察出他凛冽怒气下的疲惫。 「不用。」南宫琰却淡淡拒绝。 捨不得和玥儿分开。 一刻钟也不想和玥儿分开。 再次凝注楚灵玥的睡颜时，南宫琰眸底的寒霜已收敛，而是沁出专属于她的温柔与怜惜。 他不觉得累。 他只心疼他的小丫头。 虽然知道以蓝若武功，那一下下手的确不重，但小丫头受这一掌，实实在在疼在他心上。 小丫头一刻不醒来，他的心就没有一刻的安宁。 「赛华佗，当年本世子攻打万花谷时，缴获的万蛊之王落凰，可还在？」 赛华佗一愕，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恭敬回答：「在的。」 「去取来。」 「世子！」 赛华佗知道南宫琰要干什么。 金莲教本身不足为惧。 但他们擅用蛊术，防不胜防。 南宫琰怕他们再次加害楚灵玥，所以想让赛华佗给楚灵玥种下落凰蛊王。 蛊王就是蛊虫的帝王，群蛊臣服。只要将落凰种入楚灵玥体内，就再也不用怕其它蛊毒会对楚灵玥起作用。 蛊王压制，非比寻常。但蛊王也娇贵得很，每月都要吞噬宿主大量精气才能存活。除非宿主修炼内功易筋经，并已达九重境，通过修炼丹田真气弥补亏损。否则不出一年就会被蛊王耗光，气绝暴毙。 若要解决，需要另寻一个药人，每月以自身精气血餵食，它方能乖乖呆在原宿主体内，不去蚕食原宿主。 逍遥谷入门心法便是易筋经，南宫琰已臻化境，每月损耗一些餵养蛊王，很快又能通过修炼补足回来。 但「药人」一说，又岂会如此简单？ 南宫琰成了楚灵玥药人，从此性命也会被楚灵玥牵制。 蛊王只能防百蛊，却不能保楚灵玥不被其他方法杀死。 宿主楚灵玥一死，蛊王会牵动药人同时死去。 但药人死，宿主和蛊王却是无碍。只要重新寻觅一个新的药人就可以。 等于南宫琰的性命，单方面握在了楚灵玥手中。 南宫琰武功本来就冠绝天下，毫无弱点。可现在，楚灵玥成了他唯一的弱点。 他的仇家若是知道，想要他死，只要杀楚灵玥就可以了。 赛华佗躬身，近乎哀求：「世子，还请三思！」 「不必多言。」南宫琰道，「玥儿死了，你觉得我还会独活么？本世子会保护她，绝不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的生命。」 赛华佗深深嘆了口气，去取来了落凰。 落凰现在还是幼虫，需要先种入南宫琰体内，以他血肉餵养十天，方能长为成虫，再放血取出，植入楚灵玥体内。 种蛊完毕，赛华佗为南宫琰包扎好手腕，便退了出去。 南宫琰轻抚着小丫头的侧脸，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就这样静静陪着她。 第203页 直到日落黄昏，赛华佗端着第二顿药走进，南宫琰才终于肯动一动。 「本世子来。」 南宫琰扶起楚灵玥，让她坐靠进自己怀里，又接过赛华佗递过来的药碗。 白莹也跟着赛华佗一起走进来。 于公于私，南宫琰都是白莹的上司。今日上午发生在藏书阁的事，还有长乐公主的情况，白莹得向南宫琰汇报。 藏书阁的事，白莹已经从甦醒的小青口中，还有盈月及负责藏书阁的几个凌音书院女使中，了解了概况。 一五一十的汇报完，白莹又道：「长乐公主受的伤比楚姑娘重一些，但没有生命危险，目前仍在昏迷中。御林军和卫武院都已增派卫兵守卫离宫。我们白家也派了白家军过去层层防守，可保公主安全。」 白家隶属长林军，身为五虎上将，也允许设私兵。 长林军没有大帅和少帅兵符，白家不可能私自调动。所以，只能出他们自己的白家军。 但守卫离宫，也绰绰有余了。 「紫舞受的伤太轻了，再重点也没关系。让她再多昏迷一阵子。」南宫琰冷冷道。 「啊？」白莹一时呆愣，显然不解其意。 南宫琰的性格和想法，白家也就白浔能品得住，白莹显然还差点事。 南宫琰倒也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紫舞羞辱玥儿，若不是给皇上面子，她本没有必要再醒来。」 竟然还想毁了玥儿的容貌？ 简直就是在触南宫琰逆鳞。 紫舞以为，玥儿毁容了，本世子就会厌弃了她，而选择你？ ——做梦！ 他爱的是小丫头的这个人，并不只是她的皮囊。 小丫头即便毁了容，他也要定她。 但，他还没死呢，怎么能放过别人伤害他的小丫头？ 蓝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这种错，南宫琰不会再犯。 如果紫舞不是姓「紫」，她如今已经是个死人。 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你是皇后最宠爱的女儿又怎样？得罪了他南宫琰，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莹终于听明白了，喏喏回是。 虽然对方贵为公主，但以白家的势力和白莹司察司掌司的能力，自然有办法在卫武院和御林军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交代完，南宫琰直接喝下了药汁，含住，将空碗放在床头，然后手轻轻扳过楚灵玥的小脑袋，让她对准自己。 赛华佗和白莹都愣住了。 碗里有勺儿啊，世子！ 不是，您看看那个勺啊！ 勺！ 合着世子餵药，就没有「用勺餵」这一选项吗？ 您给勺一个存在的意义好不好？ 南宫琰注意到他们两人还没退下，眉头一皱。 那意思很明显，本世子给玥儿餵药，不想让你们观摩。 请勿观赏，谢谢。 赛华佗与白莹对视一眼，一脸尴尬地告退。 南宫琰吻上楚灵玥的唇，将药汁推入，涓涓流入她口。 餵完最后一口时，唇瓣正打算离开。楚灵玥睫毛忽然微颤，似乎并不餍足，小舌缠了上来，与南宫琰缠绵在一起。 南宫琰一僵，她的吻点燃了他，也灼热着他整个灵魂。 一种甜美而馥郁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南宫琰忍不住撑住她的头，双臂用力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加深这个吻。 他越吻越深入，越吻越热烈，越吻越欲罢不能。玥儿甜美的味道，勾起了他最原始的冲动。 吻到快要窒息，南宫琰才不舍地分开。目光灼灼地凝注着她，心情不但没有平復，反而内心更是喧嚣。 想要她。 想与她融为一体。 南宫琰紧紧抱住她，头埋进她颈子里，努力让自己平復。 冷静！平静！镇静！沉静！ ……个屁！ 根本静不下来！ 好想化为禽兽，就这么把她吃抹干净了。 你这个小丫头，睡着了还诱惑本世子！ 不过…… 看来是赛华佗的药起作用了。 小丫头虽然还没醒，但既然能偷亲本世子，说明她的意识已经无碍了。 其实，楚灵玥受的伤比小青还轻。她应该比小青还早清醒才是。 「暗影界」这个词彙带给她的，不仅是精神上的冲击，还有灵魂上的。 以至于让她的意识一直沉浸在永夜的黑暗中，无助徘徊，片寻不到出口。 这种「创伤」，不是赛华佗的药能够治癒的。 是南宫琰那一吻救赎了她。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 无助的楚灵玥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追寻着那道光而去—— 也就有了她的回吻。 如果不是南宫琰，恐怕她这一辈子都要陷入永夜的沉眠中，再也甦醒不过来。 南宫琰抱着她的娇躯，还在努力压抑内心的冲动。 ……好想现在就把玥儿娶进门，天天跟她冲动啊！ 鼻尖嗅着她的馨香，南宫琰忍不住吻舔上她的耳垂。 「你这个小丫头，睡着了也肖想本世子。」南宫琰喑哑着送出这句话，吻舔上她的唇。 既然你这么肖想本世子…… 那就再亲一会儿。 第83章 世子又餵狗粮 刚和本世子亲…… 第204页 楚灵玥一睁开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南宫琰那如鬼斧神工雕琢般，稜角分明的侧脸。 南宫琰坐在床榻边，盈月、白莹、赛华佗和几名心腹暗卫正垂首立在床榻对面不远, 正聚精会神地听从着南宫琰的部署。 他虽专注, 但其实仍分了几分注意力在她身上。所以楚灵玥这边刚一醒来, 南宫琰就马上注意到了。 南宫琰马上止了声。其他人注意到世子戛然而止的声音，也一齐随着他，向床上看去。 而这厢南宫琰看向楚灵玥时, 紧皱的眉头早已舒展，如流云一般敛去眸中厉色, 只剩春日暖阳般的温情。 他微笑着凝注着她，柔声道：「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我让他们去传晚膳。」 「世子！」 公主受伤, 看来是把世子惊动了, 特意赶来麒麟镇的。 楚灵玥杏眼圆瞪, 赶忙坐起身。 目光巡视了一圈，忙问：「世子, 小青呢？」 「她没事。怕你表姐和墨画担心你, 她先回凌音书院报平安去了。明早她再过来伺候你。」 楚灵玥松了一口气, 然后发现，嘴巴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有点类似上火起泡，唇瓣疼肿的感觉。 伸出手指摸摸, 这下变成确定。 「……我的嘴怎么肿了？」 楚灵玥纳闷。 在藏书阁遇袭的事她还记得。在被那黑衣人打晕的一刻, 自己应该不是头朝下砸向的地板啊？？？ 怎么还把嘴给磕肿了呢？ 退一步讲, 就算是她记错了，是面朝地板砸的，那也应该是先磕鼻子, 鼻尖肿了才对吧？？？ 南宫琰的面上闪过一丝古怪，视线也很不自然地移开。 满屋子的下属，听到楚灵玥这一声问，也都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心想，世子以前禁慾太久，现在还真是有点不知……咳，节制。 「传膳。」南宫琰第一时间转移话题。 晚膳早就准备好，一直在灶上温着，就等楚灵玥醒来。 所以其中一个暗卫出去没过一会儿，府上奴僕便端着各式各样的饭菜进来了。 都是楚灵玥平时最爱吃的。 楚灵玥撩开被子，正要下地穿鞋，南宫琰却忽然将她横抱，直接把她抱过去饭桌那边。 楚灵玥懵了。枕着他强有力的胸膛，听着他渐渐加快的心跳，这才回神。 微红着脸，羞赧着道：「那……那个，世子，我只是嘴肿了，但脚没肿……我自己可以走的……」 而且，在大盛，哪怕脚上套着布袜，女人的脚也是不能给除了丈夫以外的男性看的。 这这这……虽然以她现代人的灵魂出发，她并不介意。 前世在游泳池穿比基尼，小蛮腰和大腿那不是给人家随便看的。 但放在大盛，这貌似就不合礼法了。 若屋子里只有世子，倒也罢了。世子不在意，她更不会在意。 可这乌压压一大帮生人在场看着吶。 这屋子里，楚灵玥也就认得盈月和赛华佗，其他人都不认识。 那几个暗卫倒是能从夜行衣推断出来他们的身份。可楚灵玥分明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穿着宫廷官服的女官在。 世子虽强横，但她不是啊！ 这不就相当于在京兆府门前放火——让衙门逮个正着嘛！ 就在她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南宫琰已经把她放到椅子上。 盈月玲珑，后脚也提着楚灵玥的鞋子走了过来。 南宫琰蹲下身，看着正跪坐在椅面，不住往裙底藏自己的小脚脚的她，眸中闪过促狭的笑。 玥儿昏睡时尚且热情大胆，这醒了竟然知道害羞了？ 还把小脚丫藏起来。 真是可可爱爱。 南宫琰从盈月手中接过鞋子，忍着笑，道：「把脚伸出来。」 「……你说啥玩意儿？」太过震惊的楚灵玥，以至于一时忘了对世子用敬语。 「不穿鞋，难道你还想一直跪着坐？腿会压麻的，听话。」 听话？？？ 这好像不是听话不听话的问题吧？ 「世子你……你要给我——穿鞋？」 「嗯。」南宫琰不可置否。 楚灵玥也听得出来，他这声嗯虽轻虽柔，但也不允许她拒绝。 可我还不想死啊！ 世子你发什么神经，你身份如此尊贵，又是主子，竟然要给我这个做属下的奴婢穿鞋？ 小心翼翼观世子脸色…… 他很认真。 非常认真。 为什么我要醒来啊？一直昏迷着该多好！楚灵玥在心里哀嚎。 淑女不可能穿着袜子踩在地上，不然楚灵玥也不会这么藏。 没辙，她只好向盈月疯狂眨眼，求助。 盈月道：「姑娘，你这样坐血液不循环，腿很快就会麻的。不过世子肯定会为姑娘揉腿，倒是能很快舒缓。」 楚灵玥：！！！ 好吧你不愧是你家世子的心腹一号！一点也不向着我！ 南宫琰柔声道：「用完膳给你揉。」 正愁没藉口黏煳呢。 楚灵玥赶紧麻熘地把两只脚都伸了出来。 她选择放弃思考。 给楚灵玥穿好鞋，又在小厮的伺候下净了手，南宫琰坐在楚灵玥旁边，陪她一起用晚膳。 第205页 南宫琰也还什么都没吃。 她不醒，他一口也不想吃。 现在小丫头醒了，自然胃口也来了。 但南宫琰还是优先给她布菜，把所有她爱吃的菜，都夹了一遍放入她碗中。 南宫琰为她穿鞋的时候，她的脸红的就像要滴血，现在燥气还没褪下去，世子又来。 这要楚灵玥的小心脏怎么承受得住？ 为了转移羞涩，楚灵玥赶忙道：「世子，他们……不一起吗？」 这么大的饭桌，足够坐十个人，却只有他们两个用膳。 一众人赶忙摇手表示，他们吃过了。 其实，南宫琰没用膳，他们自然也不敢自己开小灶。 不过，世子一波接一波地餵狗粮，他们早就撑饱了。 白莹等人拱手，道：「世子和楚姑娘慢用，下官等先行告退。」 「嗯。」 「『下官』？」等人都走后，楚灵玥才问。 「那是白浔的长姐，白莹。任司察司掌司，属都察院，是自己人。」 这便是让她放心的意思。 若是这屋子里有一个外人，为了保护小丫头，南宫琰也会克制自己，不会与她这么亲密。 「原来是白掌司。那臣女方才还真是失礼了……」 按规矩，凌音书院闺秀见了宫廷女官，应当优先行礼。 尤其对方还是正四品掌司，更不该怠慢。 但刚才那个情况，楚灵玥完全被南宫琰整懵了，实在没法讲礼数。 「她不会介意。」说话间，南宫琰又给她舀了一勺汤，将汤碗放在她面前。 世子好像是突然开启了奇怪的开关，变得「父性大发」起来，这么喜欢照顾她。 楚灵玥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谢接过，默默喝汤，吃菜。 吃着吃着，忽然想起紫舞，忙放下碗，急问：「世子，长乐公主如何了？」 提起这个令他生厌的女人，南宫琰眸色一沉，淡漠的口吻道：「没死。」 「伤的重吗？」 「不知。」 不知？ 楚灵玥一怔。 世子难道不是奉皇上之命，赶来麒麟镇彻查的吗？怎会不优先了解公主的情况？ 但楚灵玥不敢深问。 「世子，我昏睡了多久？」 「两个半时辰。」 「完了！」 「……怎么了？」南宫琰被她吓了一跳。 「世子，那黑衣人拿走了一本重要的书，是始皇后留下的亲笔手记。……怕是追不回来了。」 两个半时辰，世子从收到消息再赶到麒麟镇，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那黑衣人早跑没影了。 那本书很重要——无论是从她个人角度来说，还是从藏书阁的角度来说。 她知道盈月肯定没去追那黑衣人。公主被打伤，盈月的第一优先级肯定是救公主。 南宫琰眸中泛起点点寒芒，道：「你放心，他跑不了。」 伤你的人，本世子怎么会放过？ 他的小丫头要在麒麟镇过一年，他怎么可能不提前往这边加派人手？ 虽然百密一疏，让蓝若混进了凌音书院。 但他既已暴露，就别想安全离开盛京，回到金莲教的据点。 盈月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他，但她已第一时间通知各处暗卫，封锁麒麟镇。 各个暗卫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法，有点类似于狼烟，传递紧急讯息要比人快。 所以蓝若不是躲在镇中，就是躲在近郊什么地方。 亲完他的小丫头，南宫琰将麒麟镇堪舆图研究了一遍，已经大致推算出蓝若可能藏身的几个点。 狡兔三窟，现在只要逐个排查，把他揪出来就可以了。 「世子运筹帷幄，臣女佩服。」 不需要南宫琰多做解释，楚灵玥就已想明白，他肯定早在麒麟镇有布防。 「世子，若是从那黑衣人身上找回了书籍，可否先不要还给凌音书院，而是先交给臣女？」 「好。」南宫琰不会多问，她为什么执着始皇后的手记。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绝不会问一句为什么。 「谢谢世子。对了，世子可有钟离忧的消息？」 南宫琰脸一沉，很不高兴地夹了一个肉丸子，堵住了楚灵玥的嘴。 「你管他干什么？」语气森然。 刚和本世子亲热完，又马上关心别的男人。你……你是存心要气死本世子！ 钟离忧不在盛京，南宫琰当然知道。对于他的行踪，南宫琰也有掌握。 「一来，是有个好消息想送给他。」楚灵玥含煳不清地回答。 始皇后手记里记录的，正是钟离忧想要的讯息。 「二来，有样东西，想让他帮我做出来。」 「什么东西？」南宫琰臭着脸问。 楚灵玥却默然。 她想让钟离忧帮她制造一件防身暗器。 以前给钟离忧写《天志纲要》的译本时，看到上面记述着几种机括型暗器。其中一件可以像手环一样戴在手腕上，叫袖箭。暗箭如钉子大小，但藉助机括冲击的力道，威力很惊人。 三十丈内，只要把握好准头，都可毙命。 暗器，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那个黑衣人把楚灵玥彻底惹毛了。 她从来不是乖乖挨打的女人。 第206页 但武功这个东西，她没有根基。 本来，她一气之下，是想在大盛再现手铳这种火器的。 身为世界知名的游戏原画师，为了高度完成各类游戏中的各种画稿，当然得博学多识。 在前世，枪战类游戏这么吃香，身为资深画师，当然少不了研究各式武器，才能画出优秀的线稿和结构图来。 所以造法，她知道。 可冷静下来一想，在这种冷兵器时代，铳一旦流布于世，将会造成怎样的灾害。 那可是无论老幼妇孺，只要扣动扳机，就能轻易取人性命的东西。 而且，凭藉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子弹入体，根本取不出来。 再说制造起来也没那么简单。这不像望远镜，出现瑕疵或纰漏还可以弥补。 铳一旦出现纰漏走火，是会误伤自己人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第84章 想每天晚上都吃你 本世子也…… 楚灵玥灼灼目光, 与他焦急的眼神在半空交汇。 「世子，我想让钟离忧帮我制造无声袖箭。」楚灵玥把嘴里的丸子咽下肚，赶忙道。 「暗器？」 南宫琰一怔，但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你想要, 本世子就可以给你, 不必找他。」 逍遥谷是天下第一的宗门, 集百家所长。暗器，自然也在其中。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拉扯过她, 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楚灵玥一惊，依偎在他温暖怀抱, 听着他咚咚心跳，脸上更是觉得臊得慌。 她不敢挣脱世子, 更是不明白, 世子今天吃错什么了, 做出各种不正常举动。 「以后不管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本世子, 不许找别人。」 耳边, 传来他霸道而不容置喙的声音。 惊得楚灵玥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 在他怀里不住点头。 但南宫琰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将她松开，而是将她拥得更紧。 似要融入他的骨血。 楚灵玥：？？？ 其实，武功高强的人, 自然也有能力接住暗器。但南宫琰没有说, 她想要, 他自然会满足她。 而她的安全，就由他守护。 盈月身手不弱，这世间除了自己和钟离忧, 鲜少有人能敌得过她。而唯一会害到楚灵玥的蛊术，也被他解决了。 今后，南宫琰也会增派更多的暗卫保护在楚灵玥身边。而他自己，也会尽量做到与她形影不离。 所以，她想用暗器去对付什么人，他都随她高兴。而她的人身安全，已不必再担心。 楚灵玥被他紧紧抱着，直到她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南宫琰这才忍俊不禁，将她松开。 「你太瘦了，是得多吃点。」 南宫琰一边说，一边继续给她布菜。 楚灵玥看着自己的碗逐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终于明白南宫琰现在是以怎样的感情看待她了。 似乎把她当成了家养的宠物——小猫小狗一类。 心里不由嘆了口气。有钱人就是会玩，行叭，反正她在世子面前，也从来不在乎什么自尊。世子既然把她当小狗狗那样宠，那她当然愿意由着世子来了。 反正都是世子的人，门客，死士，宠物——有区别？ 待遇从优就行了。 问题是，本姑娘，长得有这么像狗吗？ 汪汪汪？ …… 次日，中秋佳节。 也是秋闱科举之日。 楚灵玥歇在世子府别苑中，今日也早早起来，去厨房给南宫琰做月饼。 她先将皮料调成面团，再将油酥包入皮料，用滚筒面杖压成包馅料的簿皮。 本来以她膳科成绩，擀皮的手速应该很快的。但现在楚灵玥心里惦记着弟弟科举，进度非常慢。 甚至，就连南宫琰何时进来的厨房，何时又到了她身后，她都没注意。 直至南宫琰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搂着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下巴枕在她肩上，她才勐然回神，被他吓了一跳。 「干嘛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南宫琰的语调是满满的柔情与宠溺。 楚灵玥定了定神，一边让自己尽快习惯世子这「宠小狗」的举动，一边问：「倒是世子，怎么起这么早？莫非早早就要赶回盛京？」 今日是中秋佳节，又事关朝廷科举，无论是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外甥，还是都察院总宪，他都理应赶回去的。 所以楚灵玥才早早起来，想着做好月饼给他带走。 南宫琰唇角上勾。 他愈发能猜中小丫头的心思——用他呛钟离忧的话说就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他出现在麒麟镇是因为突发状况，他猜到她一定觉得，自己还得赶回去赴宫宴。 「那你是希望本世子走，还是不希望本世子走？」 南宫琰清清泠泠的声音传来，如潺潺溪水般清澈空灵，滋润进楚灵玥的心灵。 楚灵玥一愣，内心仿佛有一种陌生却又祥和的感觉，在不断上涌。 「我……」楚灵玥低头，最后还是大着胆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从私心上讲，不希望。但若从公事上说，不能劝阻世子回京。」 他昨日为了公主遇刺的事，一路奔波从盛京赶来。入夜，等她睡着后，又继续回书房与司察司和司法司的几个女官议事，部署法网将近天明。 第207页 楚灵玥几次下地悄悄来到书房外，几次想劝他休息，最后还是默默离开了。 男人的公事，女人不该插嘴的。 而今天他又得早早赶回盛京，身体怎么吃得消？ 所以于私心来说，她不希望世子这么折腾，不想他走。 但——她又哪里有权利阻拦呢？ 南宫琰心中一喜，她一句「不希望」让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将她拥得更紧，他愉悦道：「我不走。这边比较重要。」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楚灵玥睫毛轻颤，唇角不自觉微微弯起——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此时的笑容，有多么醉人。 公主遇刺的案子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世子还要留下继续查案吧。 但没关系，只要他在，就足矣。 窗外清风裹进玉簪花香，将整个屋子渲染的清甜。 南宫琰欣赏着小美人的侧脸，炯炯目光盯着她柔软的嘴唇直看。 好想咬一口。 但昨天情难自禁，把小美人嘴咬肿了些，过了一晚好不容易消肿，今日不能再下嘴了呢。 小美人指定得生气。 今天是团圆的日子，不能惹小美人生气。 南宫琰忍住了。 搂着她，继续道：「荣儿那边，你放心。有白浔跟朔月盯着，没人能伤他，也没人能毁了他的考试。」 南宫琰不怕蓝家姐弟和金莲教余党去找楚云荣。以楚云荣的武功，他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而且他们也该清楚，楚云荣不足以成为威胁南宫琰的筹码。 只有玥儿才是。 只有玥儿，是他唯一的弱点。 「嗯，我信世子。」楚灵玥甜甜回应。 他一句话，就驱散了她心中的担忧。 任他抱着，楚灵玥继续擀皮，这回手速终于快了些。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南宫琰看着她擀皮，忽然朗朗道，「前人这首诗咏得极为贴切，你说是不是，玥儿？」 楚灵玥耳根一红。世子这话，是一语双关。 这一向不近女色的世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会撩姑娘了？ 但是撩她……这明显找错对戏的对象了吧？ 莫非……世子真如传言所说，真的找到了心仪之人，今年就可回復圣命完婚？ 所以为了撩他心仪的姑娘，先拿她来试验试验？ 楚灵玥被他撩得火热，但一想到这，心里又如同泼了一盆凉水。 一时心情复杂。 而这厢南宫琰的温情告白还在继续：「可我更想要『夜夜相拥到天明』。」 只吃你一口怎么够？我想要每天晚上都吃你。 楚灵玥气急，「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啦！」 南宫琰被她娇嗔的样子逗笑，很没风度地朗声笑了起来。 于是今日世子府别苑的奴僕，百年一遇，竟能聆听到主子开怀大笑的声音，全都愣在了原地。 姜清涵太过担心表妹身子，早早便和小青、墨画一起出了书院，到世子府别苑拜访。 管家刚把她们引来厨房，就被几人看见这一幕。 羞得姜清涵满面通红，知道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与管家对视一眼，管家也极为玲珑，笑了笑，四人轻悄悄准备先离开。 「进来吧。」 以南宫琰内力，二十丈来人，怎会不知？虽然背对大门，但早就凭内息感知到了他们。 他跟玥儿只是这般程度的亲热，并不担心被自己人看见。 若是更进一步的亲热，那都不必他们主动迴避，南宫琰会先行戒严的。 楚灵玥一惊，狠拍南宫琰手背，赶紧催促他撒手。 南宫琰知道小丫头脸皮薄，有些恋恋不捨地松开，与她并排站。 「除了月饼，有没有『夜夜相拥』吃？」 自从楚灵玥来凌音书院读书，南宫琰最喜欢的点心也断粮了。 不过，「夜夜相拥」什么鬼？ 楚灵玥已经懒得纠正他了，颇有些无奈地道：「世子想吃，那当然是有的。」 吩咐小青：「小青，你去找一趟涯叔，把愿我如星君如月的食材带过来。」 「是，小姐。」 馨月斋的宋掌柜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不仅把银钱寄存进万象钱庄，连这款点心的食材也让驿卒送过来了。 他料想门主哪天指不定跑去凌音书院找小门主，肯定要缠着她，让她做这款点心。 南宫琰薄唇弯起，情深款款道：「原来玥儿一早想到，我想要你的『夜夜相拥』？」 一句话，又是撩得旁人好不自在。 管家将人带到，第一时间便告退了。墨画已经习惯世子对她们小姐好，但姜清涵是怎么待怎么不自在。 世子那么冷漠的性子，没想到对表妹这么……火热。 若不是亲眼所见，估计说出去都没人信。 楚灵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来……谁来让世子恢復正常吧！！！ 苍天啊！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世子，厨房烟燻火燎的，不敢让世子在此多待。世子先回屋小憩一会儿，点心做好了，我差人叫世子。」 「不要。本世子和你一起做月饼。」 楚灵玥正在擀皮的手骤停，一脸惊奇道：「世子还会做月饼？」 第208页 「不会。」南宫琰理直气壮，「可我想和你一起做。」 楚灵玥扶额，唉，行吧。 姜清涵更是觉得进退两难。本想问问玥儿身体可有无大碍，但世子如此热情与玥儿亲热，她哪里敢贸贸然上前去破坏气氛去。 不过看玥儿这活泼模样，应该是真无碍了。 便玲珑着道：「玥儿，我来做月饼皮，你和世子先弄月饼馅料吧。」 搅拌馅料比和面擀皮简单，世子哪怕是新手也能搭上手。 楚灵玥将蒸烂的黑枣绞成碎泥，南宫琰也站到灶前，老神在在道：「玥儿，是不是要往锅里放糖？」 「对，世子真是聪慧。糖放入锅内再加水，做成糖浆。」 「唔嗯。」南宫琰抄起一个罐子。 楚灵玥瞟了他一眼，看清他手里拿的陶罐，赶忙跑来握住他手，急切道：「世子这不是糖罐，这是、这是盐！」 要不是楚灵玥眼疾手快，世子半罐盐就倒进去了。 南宫琰愣了愣，看着她，眼睛眨啊眨。 世子向来雄姿英发，却难得有如此稚气的一面，让楚灵玥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南宫琰见小美人开心，也跟着弯起嘴角，丝毫不介意她笑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楚灵玥接过他手中盐罐，忍着笑，道：「世子果然还是适合金戈铁马，朝堂风云。都说『君子远庖厨』，世子，下厨房这种烟燻火燎的粗活，还是交给小女子来吧。」 南宫琰却笑道：「『人间烟火味，难得是清欢。』你我厨房烟火，不也正是这红尘之妙？」 厨房也好，闺房也好，与你同在，哪里都能生得情趣。 南宫琰轻轻揉了揉她水嫩嫩的脸蛋，柔声道：「你都能为本世子『理云鬓，着素装，为君洗手做羹汤』，那本世子当然也能为你『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 第85章 她爱上世子了 楚灵玥终于发…… 楚灵玥的脸殷红似滴血。 「世子……你……你这些情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南宫琰眸中闪过促狭的笑, 轻轻柔柔道：「不告诉你。」 只要与你在一起，这些缠绵悱恻的话就忍不住想对你说。这叫无师自通。 「世子专门学这些情话……可是……可是准备以后说给未来世子妃听的？」 南宫琰看着她，眉眼弯弯，「嗯。不知道未来世子妃, 听着喜不喜欢？」 楚灵玥一双眸却黯淡了下去。 苦涩上涌, 泪水竟也如潮涌般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她慌忙背过身, 装成被柴火熏了眼睛，揉着泪。 「怎么了？」南宫琰注意到她的异样，赶忙扳过她的身子。 「没……不小心被烟燻了眼睛。我揉一揉就好。」 「不能揉。」南宫琰捉住她手, 朝门外大喊：「来人！速去传赛华佗来！」 「我没事儿，世子, 不必劳烦赛前辈过来。」 姜清涵也赶忙走了过来，道：「世子, 先用清水帮玥儿擦擦眼睛。」 南宫琰赶紧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睛。 须臾赛华佗来, 用药水给她沖了眼睛, 诊断没事，南宫琰这才放心。 「去歇着吧。」南宫琰心疼道, 「愿我如星君如月和月饼, 本世子不吃了。」 小丫头伤了眼睛, 南宫琰自然不会再和她开玩笑。 楚灵玥勉强笑道：「我真没事儿。我特别想给世子做月饼和点心，世子若是能赏脸吃下，我会特别开心。」 南宫琰一噎。 虽然心里特别高兴小丫头的心意, 但又担心她再次被烟燻了眼睛。 楚灵玥看出他的疑虑, 道：「这次我会很小心的。」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很想让南宫琰吃她亲手做的愿我如星君如月, 还有月饼。 南宫琰最终还是勉强答应。 不过这一次，楚灵玥没有再「受伤」。 而且南宫琰没注意到，关于「未来世子妃」的话题, 就这样被楚灵玥巧妙地揭了过去。 只要不再提这个话题，楚灵玥就不会再「受伤」。 …… 用完膳，楚灵玥正为南宫琰烹茶。这时盈月出现，禀报导：「世子，目标已发现。只是那傢伙在藏身地周围布下了蛊毒，属下等遵从世子命令，没敢冒入。」 蓝若承袭他爹衣钵，擅用毒蛊。所以南宫琰下令，让属下们追击他时，以自己性命为最优先。 「蛊毒？」楚灵玥一惊。 有关那刺客的事，楚灵玥还一句没问。因为她知道，那不该是她过问的。 可是若要说起这蛊毒，这天下间，就只有—— 「金莲教？刺客是金莲教的残党？」 南宫琰轻轻嘆气，玥儿果然聪明，对着她，点了点头。 世子的事，一向是她心头最紧要的。世子以前清剿金莲邪教，诛杀以毒蛊祸害百姓的教主蓝宸，这段轰动大盛的歷史，楚灵玥又怎会不知？ 楚灵玥沉思片刻，道：「对方行刺公主，是想报復吗？」 南宫琰与盈月对视一眼。 报復是不假，但玥儿弄错了对象。 紫舞才是那个附属品，她才是金莲教的目标。 但这一点南宫琰就没必要纠正了。因为，蓝若今天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楚灵玥向来心思细腻，忙道：「盛京层层防卫，金莲教竟然能渗透进来，直闯帝都。看来，京中权贵中，有人与金莲教勾结。而且，能绕过世子，想必，不是四大门阀，就是皇室宗亲。」 第209页 南宫琰双眸一亮，唇角勾起。玥儿冰雪聪明，让他与有荣焉。 而盈月更是对楚灵玥的机敏佩服得五体投地，「世子也是如此分析。姑娘与世子真是不谋而合。」 楚灵玥嘆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背后之人为了他的目的，即便是邪教也可以利用的。」 她看向南宫琰，双眸锃亮，「世子，臣女建议，欲擒故纵。一来蛊毒太过危险，世子绝不能受伤。二来，放他回去，也可以顺藤摸瓜，查出京中是谁，与金莲教勾结。」 因为这刺客，可能宁死不屈。即便招了，也未必是真。所以楚灵玥提议，欲擒故纵，假意放虎归山。 南宫琰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的心意，本世子明白。但本世子，不想饶他性命。」 纵然蓝若翅膀再硬，也硬不过他的审讯手段。 不怕他不招。 南宫琰直立而起，「本世子去去就来。你乖乖留在府里等我，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盈月，你留下，守在玥儿身边。」 「世子！」楚灵玥忍不住拉住他手，「蛊术太过危险，你……」 「区区蛊毒，能奈本世子何？」南宫琰笑笑，「乖，在府中等我回来。」 南宫琰体内有落凰，蓝若那些蛊虫自然伤不了他分毫。 楚灵玥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心乱如麻。 盈月在一旁安抚道：「楚姑娘放心，世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楚灵玥深深嘆了口气，怀着忐忑心情回了房间。 …… 「怎么了？忽然想跟我聊心事？」 楚灵玥回房间不久，就让小青去把姜清涵从客房请了过来。 还吩咐盈月，绝对不许偷听，让小青和墨画在房间门口守着。 盈月虽然好奇，但世子妃的话她不能不听。只好离远些守着。 姜清涵拉过她手，一脸关切。 在厨房做月饼时，姜清涵就看出她状况忽然不对。但碍于世子在，她没好意思问。 「你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才一直忍着？」 楚灵玥忽然扑进她怀，嗫喏着道：「表姐，我忽然发现一件事，一件对我来说极其不妙的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清涵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严重到世子都不能帮忙解决？ 「我跟你说了，只是想倒倒心里苦水。表姐答应我，一定不许告诉第三个人。」 「好，我答应你。如若背信，天打雷噼。」姜清涵揉着她的背。 「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世子了……怎么办？」 姜清涵一愕，旋即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呢……这不是好事吗？」 两情相悦，皆大欢喜啊。 「哪里是好事了？」楚灵玥抬起头，眼泪不住往外流。 姜清涵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那个一向坚强的表妹竟然哭了，赶忙手忙脚乱地用手帕为她拭泪，柔声道：「别哭啊，怎么哭起来了？」 「我什么身份，世子什么身份。喜欢上他，只会是自找难受。」 但她如今已深陷情网，脱离不开了。 世子那么好，待她这么温柔，她怎么可能不日久生情？ 她宁愿自己愚钝一辈子，可惜，还是被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姜清涵重重嘆了口气。 楚灵玥心里的苦，她能明白。 她不过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女，即便将来取得玉籍，却依然不能和世子平起平坐。 收为妾室，又非玥儿所愿。 楚灵玥虽然从未说过，但姜清涵知道她的性子，她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试问，又有哪个女子想呢？ 再说了，她堂堂定远侯嫡女，怎能做妾？恐怕楚云荣也不会答应。 姜清涵轻抚着她的背，道：「那就尝试忘了世子吧。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也好过让你一直痛苦下去。都说时间是治癒的良药，说不定日子久了，说不定将来你遇上其他男子，你就会把世子渐渐放下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世子，但姜清涵是向着自家表妹的。 既然和世子的结合是根本不可能的，那姜清涵肯定是要劝她早早抽身的。 至少嫁给别的男子，她还能是嫡妻。 「世人都拿『天涯何处无芳草』来劝解男人，我们女人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对了，你那异星霄的身份不是和江南四大世家交好吗？不如问问他们，有没有合适的优秀男子。先认识认识，交个朋友，也不是说马上就要和他们有什么。说不定相处久了，你就会渐渐发现对方的好，渐渐喜欢上对方，把世子彻底忘了。闻公子和晏公子都是人品高洁的人，你不妨……」 楚灵玥忍不住在内心嘆气。 表姐明明对闻青有好感，但为了我，却捨得把闻青推出来。 莫非也是潜意识觉得，自己配不上闻青？ 才把最好的闻青，推给她信任的、能接受的、最好的表妹？ 表姐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感觉比自己还傻。 她和世子是不可能的。但闻青，不是世子。 至少闻青说要娶谁为妻，不必宗人府过问，没有一道圣旨说不准。 楚灵玥急忙打断她，「我不喜欢闻青那种不爱说话的人。」 第210页 「那晏公子呢？晏公子性子幽默，家世也好。哎呀……」姜清涵暗叫一声不好。 早知道当初不该力劝他和表妹不合适的。不过，他们又不知道异星霄和表妹是同一个人，应该还有的补救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得帮玥儿尽快忘记世子才行。 这世子现在喜欢玥儿，以后有了正妃和其他侧室、妾室，还能一心一意对玥儿吗？ 姜清涵并不知道南宫琰早就许下今生只娶一个世子妃，而且只要楚灵玥一人的誓言。否则，就不是拆散他们两个，而是大力撮合楚灵玥和南宫琰勇敢在一起了。 楚灵玥苦笑道：「晏公子……应该是一个很纯情的人吧？我若是一直没办法从世子的影子中走出来，那不就是耽误人家吗？我还是别去祸害人家了。」 姜清涵嘆气，世子标准太高了，一旦先喜欢上世子，确实很难再喜欢上别的男人。 「那钟离棋圣呢？」姜清涵忽然灵光一闪，能与世子比肩的人也只有他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也可以升华成恋人嘛。」 「我对他，恐怕很难。」楚灵玥苦笑着摇头。 「我对他的喜欢，一定是作为移动钱庄的喜欢，而不是出于男女情爱方面。他代替不了世子，我也不会让他去代替世子——那对他不公平。」 姜清涵没招了。 楚灵玥破涕为笑，道：「谢谢你，表姐。跟你倒倒苦水，我心情已经好多了。我会把对世子的感情锁在心底，不让它继续发酵的。至于其他男子，我不想考虑。」 「可你这样……能忘得了他吗？」 「忘不了，那就不去忘记。」楚灵玥笑笑。 「我只要守好本分，默默做好我自己就行了。我是世子的忠僕，承蒙世子看得起，如今也将我当成心腹看待。那我定当全力以赴，为世子出谋划策。将来世子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也会默默祝福。」 她不是楚灵芸，她永远不会伤害世子在乎的女人。 因为，她不想世子难过。 姜清涵将她拥入怀中，默默垂泪。 结果又把楚灵玥的眼泪，招了出来。 赛华佗送药进来，就看见她们姊妹两个抱在一起，无声哭泣，一时僵在原地。 男人们总觉得，只有他们才会打碎牙往肚里咽，只有他们懂得什么叫默默付出。 可女人一旦决定为心爱的男人付出时，往往付出的，忍耐的，要比男人想像的，还要多得多。 第86章 是命中注定的爱恋 原来我与…… 麒麟镇郊外一处洞穴口。 洞穴外的空气, 已被毒蛊渲染成了紫色。 暗卫们已将这里层层包围，但那些毒蛊完全没有进攻的意思。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直至南宫琰赶到。 「世子，蓝若就在洞穴中。」为首的暗卫躬身禀报。 南宫琰微微颔首，视线凛然射向洞穴内。 从洞里, 飘来一个傲气不羁的声音：「南宫琰, 我就在洞穴里等你！想要我的性命, 尽管进洞来取！你不是种了落凰吗？我体内的蛊虫因为惧怕蛊王都开始骚动不安了。你既有落凰，还怕这些蛊毒不成？」 蓝若一席话，更让暗卫们确认, 里头有诈。 没有人会乖乖等死的，蓝若更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 虽然世子已种下落凰, 不畏蛊毒。但里面可能已布置了层层机关。 能置南宫琰于死地的机关！ 「你们都等在这里。」南宫琰眯了眯眼，偏头对身后一众暗卫吩咐。 「世子！」 见南宫琰要往洞穴走, 几名暗卫赶忙上前阻拦。 「世子, 唯恐有诈！还是让属下等先进去探探情况……」 「我不想你们白白送死, 退下。」 几名暗卫怔住，直视着南宫琰的背影, 只觉一阵热意上涌。 暗卫就是主子的死士, 他们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替主人去死。 但现在, 他们尊敬的主人却说，我不想你们白白送死。 主子没有把他们当成用完就抛的物件，而是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当成他的手足来看待。 这些暗卫早已训练的没有感情, 但现在他们的眼眶已经忍不住湿润了。 他们的心里, 充满了感激。 穿过氤氲的紫色烟雾，南宫琰十分谨慎地走进洞穴中。 但洞穴里，除了蓝若和一个陌生黑衣男人的尸体, 什么都没有。 没有想像的机关，没有想像的陷阱，甚至就连蓝若本人都是被绑着，席地而坐，等他宰割的状态。 南宫琰眸色一沉，冷冷道：「当年本世子实在不该留你一条命的。」 教主蓝宸，罪恶滔天。但他的子嗣却是无辜。 所以南宫琰没有赶尽杀绝，默许僕人带着蓝宸的孩子逃跑。 蓝若薄唇微挑，道：「我伤了你的女人，我知道你很生气。所以我这不是把自己绑起来，负荆请罪了吗？」 南宫琰脸色的血色彻底消失，眸光冷绝地一缩。 他狠狠扼住蓝若的咽喉。 玥儿和他的关系，一直都被他隐秘保护着。除了自己的心腹，没有人能够知道玥儿是他的女人。 他的身边，出了叛徒！ 南宫琰一向会克制自己，但现在他内心却不可控制地腾起一股足以将万物燃烧殆尽的怒火。 第211页 蓝若被他狠狠掐着，唿吸已极尽困难。但他还是极力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勉力着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说。」 南宫琰的想法，被蓝若看穿了。 扼住咽喉的力道松了松，但南宫琰的表情依旧肃杀的可怕。 「……什么意思？」 「你先松开我。你知道我打不过你，现在蛊毒也不会对你起作用。难道我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 南宫琰慢慢松开了他。 蓝若喘了喘气，才道：「我为什么知道楚灵玥是你的女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知道你没心情听我长篇大论，所以我就捡紧要的说。」 他顿了顿，接着道：「首先，我既是蓝若，又不是蓝若——至少，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蓝若。」 南宫琰挑眉，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 蓝若淡淡一笑，道：「南宫琰，墨锁竹简里面的内容，你看过，并且也看得懂吧？我可以告诉你，上面记载的内容，全是真的。」 南宫琰的神色略有动容。 但动容只有一瞬，他依旧警惕地看着蓝若。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我有办法证明上面的内容是真的。嘿呀——」蓝若发力，挣开了绳索。 那绳索本来就是活扣，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绑死自己。 南宫琰并不为所动。即便他行动自如，南宫琰也有绝对自信，他绝不可能逃出三步开外。 蓝若显然也没有逃跑的打算，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 小半瓶鲜红的液体显得格外炫目。 蓝若在南宫琰面前晃了晃小瓶，道：「这里面装的是血，很珍贵的血。我的至亲给我的。」 至亲？蓝宸么？ 南宫琰皱了皱眉。 「现在，我可以分你喝一口，但你决不许给我喝光了！」 「……」 南宫琰看着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蓝若明显被他这样的表情冒犯到，气得跳脚，「喂！你这种仿佛看着白痴一样的眼神是几个意思！你不是不信墨锁竹简的内容吗？喝下它，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包括我的来歷，还有我为什么知道楚灵玥是你的女人。」 南宫琰冷冷道：「你要是以为这样能够拖延时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信？」蓝若挑眉，「那如果我告诉你，楚灵玥没办法陪你终老，甚至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呢？」 南宫琰脸色一变！ 下一瞬，他已向蓝若冲来。 蓝若足尖轻点，向后轻松躲开。凝视着南宫琰一双燃烧的凶眸，唇角上浮。 他的心乱了。 不然，自己绝对躲不过他的攻击。 「只是听到她活不过三十岁，你的心就能乱成这样。所以，冷静下来仔细听听我的话，如何？」 蓝若一边躲避南宫琰的攻击，一边道。 「听一听对你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我连墨锁竹简在你手里这个绝少有人知道的机密都清楚，你就不觉得我可能还掌握着什么讯息吗？比如说，与你女人性命攸关的——」 南宫琰动作骤停，怒道：「你说玥儿性命怎样？！」 蓝若摊手，嘆道：「唉，你这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事关你女人，就会乱了方寸。」 「说！」南宫琰可没心情跟他废话。 蓝若又从袖口里取出一个酒盅大小的夜光杯，拧开琉璃瓶盖儿，很是肉疼地滴了几滴血出来，递到南宫琰面前。 「你要真心疼你女人，就把这个喝了，你就什么都会知道。不过你可想好，说不准我会放毒……」 没等蓝若调侃完，南宫琰便夺过夜光杯，一饮而尽。 蓝若眨了眨眼，扬起捉弄的调调道：「你可真敢。你就不怕我是在诈你，这其实是毒？」 果然爱情会迷了人的理智，只剩下不管不顾。 一刻钟后。 那几滴血带给南宫琰的记忆冲击，终于渐渐平復。 南宫琰缓缓睁开眼，再看向蓝若时，眸中已全无敌意。 「我想现在，应该不用我再说明了吧？」蓝若浅浅一笑。 南宫琰赏了他一记白眼。 若不是看在他是……的份儿上，南宫琰早一掌噼过去了。 蓝若道：「打伤她实属情非得已，我道歉。不过我下手很轻。」 南宫琰冷冷道：「这笔帐我会给你记着，将来有你还的时候。」 蓝若啧了一声小心眼，道：「放我走，现在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与你有接触。行刺公主的兇手我给你找好了。还好你这人向来谨慎，没有让你心腹以外的人知道我的身份。」 金莲教牵扯太大，南宫琰当然不可能轻易公开的。司察司也只有白莹一人知道，而司法司更是不知道这刺客就是金莲教的蓝若。 「你带走了凌音的手记？还回来。」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还看凌音的手记干什么……」蓝若忽然醒悟，「是楚灵玥要？」 「拿来。」 蓝若皱了皱眉头。看过血脉觉醒展现给他的景象后，他仍坚持要楚灵玥现在就清楚里面记录的内容？ 「拿来。」 见南宫琰坚持，蓝若唯有嘆气的份儿，乖乖从怀里取出凌音娘娘的手记，递给他。 第212页 嘴上鄙夷道：「你就宠着她吧。」 南宫琰则递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我的女人，我不宠，难道还要你宠不成？」 蓝若一噎。 哇啊，这傢伙的嘴巴还是这么臭。 「蓝若」的意思，南宫琰明白。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南宫琰坚定道。 「曾经」的南宫琰，明白的太晚，所以才有了「现在」。 所以在塞北「初见」他的小豆芽时，才会徒生好感。 所以一向不为女色所动的他，才会破天荒地对她心生爱恋。 一切皆有因果，而他们是命中注定。 而「这一次」，南宫琰定会牢牢抓紧这命运的丝线，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浮生狱。 浮生遇。 玥儿，我们的生生世世，「现在」，才正要谱写。 …… 「行刺紫舞的刺客已伏法。」 南宫琰走出洞穴，将那黑衣人的尸体往一众暗卫脚下一扔。 稍后赶来的白莹，和一众暗卫皆是一讶。 因为这分明，不是蓝若的尸体。 南宫琰看向白莹，道：「行刺紫舞，与金莲教无关，蓝若也从未渗入到盛京。这人是江湖有名的飞贼，潜入凌音书院藏书阁，只是想偷盗珍藏善本变卖，不料被紫舞和玥儿发现，这才打算杀人灭口。」 白莹一怔，道：「世子，您这是何意？」 「照做。」 白莹一滞。世子的口吻不容置喙。 「主子，那是否还要暗查金莲教在盛京中的暗线？」一位暗卫躬身请示。 「继续查，但不要打草惊蛇。金莲教一举一动还得盯着，至于蓝若，不要为难他。他对本世子另有妙用。」 嘱咐完，南宫琰快速翻身上马。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他的小丫头，想抱她，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与自己融为一体，永远永远拴在一起。 再也不分离。 …… 「小姐，表小姐，你们怎么哭了？」 和赛华佗一起送药进来的小青和墨画，看见主子和姜清涵抱在一起无声哭泣，都是一惊。 盈月听到小青的话，也急忙赶了过来，一脸紧张。 世子妃可不是轻易掉泪的人。她这一哭，绝对非同小可。 第87章 贪恋他的温暖 她情不自禁地…… 楚灵玥擦擦眼泪, 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想我娘了。」 中秋佳节，团圆日子。与她血缘至亲的亲人却都不在她身边，也难怪她会触景伤情。 赛华佗赶忙安慰道：「还请楚姑娘节哀顺变, 切勿哀思过度, 恐伤身体。我们世子也会心疼姑娘的。」 盈月附和地点了点头。 「这碗药还请姑娘趁热喝了。」 「奴婢伺候小姐服药吧。」小青接过药碗, 来到楚灵玥身边。 「我的伤情，可有对凌音书院公布？」一口气喝完药，楚灵玥问。 小青道：「书院只知小姐和公主受伤, 具体伤情，他们不知。」 又问赛华佗：「赛前辈, 公主情况如何了？」 「还在昏迷中。」赛华佗露出一种奇异的笑。 其实公主也本该早早醒了的，只是世子要给楚姑娘出气, 才让她的病情加重了。 「至少得养半个多月才能下床走动。」 「很好。」 楚灵玥微微一笑, 「速让青叔安排下去, 就说有刺客行刺公主，我奋不顾身救驾, 四根肋骨和左腿骨被打骨折。公主对我挺身相护的义举颇为感动, 承诺对我必有重谢。今天之内, 不仅凌音书院，还要传遍麒麟镇大街小巷。三天之内，传遍盛京。」 赛华佗等人都听懵了。 楚姑娘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功夫还真是……佩服。 心思灵敏又大胆, 难怪世子沉迷楚姑娘, 不可自拔。 这整个大盛, 就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千金来。 小青躬身，道：「是，小姐。」 反正紫舞现在昏迷着, 她的名头不用白不用。 即便她日后醒来，知道这是子虚乌有，可那时早已经传到人尽皆知，她也不可能推翻。 毕竟，楚灵玥虽然是在造谣，但并未损及公主名誉。 而且，承诺对她重谢是假，但楚灵玥「救驾」却可以被楚灵玥宣传成「真的」。 紫舞当时已被打晕，后面的事她全然不知。 楚灵玥大可以说是她拼死救驾，刺客才没能继续对公主下杀手。 反正没有目击证人，没人能否定。 当然，这么做，紫舞肯定心里会记恨。 可她们梁子已然结下了，紫舞比楚灵芸还善妒，即便今后楚灵玥主动远离南宫琰，紫舞也不可能就此放过她。 所以，楚灵玥不怕再加一个碍她眼的「罪状」。 能利用的资源，就要充分利用。 「赛前辈，晚辈还想麻烦您帮我准备两个拄拐，还有大量纱布和两个腿部固定板。」 赛华佗点点头，下去准备了。 楚灵玥深深嘆了口气。心被扰乱，都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她拉着姜清涵的手，歉然道：「表姐，因为我的缘故，你都没心思看《凌音四训》了吧？」 姜清涵道：「你不用担心，虽然不敢说全部记牢，但也记了个七七八八。想来明日应该足以应付壤驷先生了。」 第213页 其实姜清涵有很大的成分是在押题。 书院戒律是肯定要背的，而二十门学科，壤驷嘉志肯定偏向考他所授的礼科，另外就是歷代院士所写经典，得牢记。 壤驷嘉志因为是帝师，十分有名气。所以他欣赏的院士也就不难知道。重点记他欣赏院士的经典就成。 这样算下来，就不用背全书，只挑些重点内容来记就成。 「我虽没把握全数答对，但总不至于一道题都答不上来。礼课我娘也是从小教我，我有自信。」 姜清涵笑笑，「按照书院规矩，答不上来只是挨手板而已，不会当成小考对待，也就不用担心不及格一说。」 「以表姐的才智，若不是因为担心我，耽误了你背书的时间，想必有针对性的记忆全书，对你应该不难。」楚灵玥嘆道。 「墨画，你现在去趟书院礼院，告诉壤驷先生，他侄儿欠大亨楼的那笔钱，我帮他还。代价是，明日考表姐的时候，不需要他放水，只是，不要特意为难，去挑一些刁钻古怪的难题、偏题来考表姐就是了。对了，去的时候，也别忘了暗示他，表姐也是钟离忧的朋友。」 百晓生早调查过凌音书院这几位学官。壤驷嘉志家里那点见不得台面的事，楚灵玥心中都有数。 墨画福身，道：「是。」 姜清涵惊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自己背书就好了，大不了明日挨顿手板。你又知道他侄儿到底欠大亨楼多少银钱？」 楚灵玥笑笑：「不多。」 「不多是多少？」 墨画插嘴道：「回表小姐，两万两而已。」 楚灵玥一皱眉，墨画赶忙捂上嘴。 「两万两？还而已？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可不能这么糟践！我不需要你花这些冤枉钱！」 楚灵玥微笑道：「表姐可知，壤驷嘉志身为帝师之一，为何现在却养成了这么个贪得无厌的性子吗？」 姜清涵摇摇头，表示不知。 「败，就败在他这侄子身上。壤驷嘉志的亲弟弟，壤驷宏志是个残疾。这兄弟俩幼时去山上採药时，误中了猎人的陷阱。他弟弟及时推开了他，自己的左腿却中了箭弩。箭头上有毒，无药可解，只能把腿锯断，才能活命。 「壤驷嘉志对他弟弟心中一直有愧。长大后，不仅为他弟弟娶妻，对他们一家也是极尽照拂。壤驷宏志这人本来比他兄长更有才华，却因成了残疾而心性大变。教导出来的儿子，更是个胡作非为的纨绔。 「整日吃喝嫖赌，惹了一堆烂摊子，却都要壤驷嘉志来收拾。上京之中权贵遍布，哪个是壤驷家能惹得起的？摆平这些当然需要银钱，然而他只是个五品大学士，『帝师』又不是官位，更不是爵位，没有朝廷额外的荫补，怎么够他侄儿挥霍的？若不是皇上施恩准他一家住上京玄武区，就凭他那点俸禄，连上京都入不了。所以久而久之，壤驷嘉志的心性也就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姜清涵恍然大悟，道：「所以现在壤驷先生敛财成性、收受贿赂，都是为了他这个侄子啊。」 楚灵玥只是微笑，却不作答。 他侄儿只是诱因，他现在变成这样，又岂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 只能说，人的腐化是非常快的。 楚灵玥告诉她这个，也是因为姜清涵随她父亲一样，太过刚正不阿。以他们父女心性，定然不耻壤驷嘉志这个贪官。 姜清涵心无城府，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她们要在凌音书院学习一年，等于是要面对壤驷嘉志一年。 若不让她提前对这老头起些同情心，以她性子，势必要被这老头针对的。 这些个夫子要想毁一个学生，简直不能太容易。 「可……可那他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啊。」 楚灵玥失笑道：「朝廷不正之风气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都是歷朝歷代遗留下来的问题。皇上虽然一直在大力整治，却也不能面面俱到。这天下官员若都是跟姨夫一样两袖清风，那皇上和世子也就不必这么累心了。」 「那……那别人咱管不着，玥儿，我们自己不要用贿赂的方式。我不想贿赂他，不想你花这冤枉钱，打手板就打手板。」 楚灵玥拍拍她的手，道：「可是打你手板，我心疼啊。钱挣来就是用来花的。给你花，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心疼？而且，你要这么想，他这次和闺秀们敛财，为的就是帮他侄子还债。我帮他把债务问题解决了，那他至少不会跟那些家境不好的闺秀要银子了，不是？我呀，就等于是花钱为自己积点福德。」 当然即便解决了他侄子赌债的问题，他还是照样暗示闺秀们行贿。劣根已成性，改是改不了了。 楚灵玥这么说，只是想让姜清涵心里能接受。 「说贿赂呢，也算，也不算。再说帮他解决了他侄子的问题，他心里也会念着咱的好。不光是为了应付明日。以后咱们要在书院读一年的书，等于要和他打一年的交道。这夫子用心教和不用心教，区别可大着呢。贵籍是我们以后想谋个好前程必须的文凭，何况你我日后还志在宫廷？所以呀，咱没必要现在因为一点钱就栽在一个夫子的手里。」 「可你出手就是两万两……我……我怎么还得起？」 「谁要你还了？再说了，我这也是在帮我自己呀。哎，我跟你说，你还别拒绝，我这人就有这毛病，就喜欢对亲人好，就喜欢送亲戚钱，不送我能自己郁闷到吐血，郁闷到自闭而亡……」 第214页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姜清涵瞪眼。 哪有人拿自己的「死」，来逼着别人收钱的？ 半个时辰后，墨画回返，笑嘻嘻道：「小姐，那老头……咳咳，壤驷先生十分高兴地接受了小姐的好意。让我回復小姐和表小姐，多看看燕礼。明日抽到表小姐的时候，他只取其中一段来考。至于小姐，他听说小姐肋骨骨折了四根，养好之前连唿吸都疼，自然不敢让小姐多说话了。否则小姐这要是恶化了或出了别的什么毛病，他可担当不起。 「小姐，奴婢还没报钟离少主的名号呢，就已经把壤驷先生高兴坏了。报了名号后，他都恨不得跪下来舔两位小姐的鞋了嘻嘻。」 虽然墨画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钟离忧的名头确实好使。多少人想巴结钟离府，根本找不到门路。 楚灵玥哈哈大笑，道：「瞧瞧，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其实，楚灵玥不知道的是，即使她不帮壤驷嘉志解决他侄子的事，壤驷嘉志也绝不敢为难她们姐妹，尤其是楚灵玥。 南宫琰早就提点过壤驷嘉志，要她对楚灵玥好一点了。 黄昏。 姜清涵回了凌音书院。 而楚灵玥，因为南宫琰不许她走，她只好继续留在世子府别苑，等他回来。 她下午没有午睡，现在有点小困。等着等着，便睡着了。盈月便把她抱回了床。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撸她袖子，露出了她肤如凝脂的手臂。 她睡得迷煳，早忘了现在身在世子府别苑，以为学舍熘进了採花贼，登时清醒。 睁眼的一瞬间，她便抬脚飞踹。 脚腕被人轻松握住，那人稍微用力一带，楚灵玥便以这别扭的「才」字姿势，横进那人怀抱。 「这么凶？你就不怕把我踹坏了？」 楚灵玥傻住。这才发现，原来是南宫琰。 即便是凌音书院，也不会轻易让採花贼闯入。看来是因为伤心过度，导致脑子也变得不灵光了。 南宫琰凑近她耳边，薄唇轻起，喑哑着温情道：「踹坏了，你以后就没得用了。」 「我……」 楚灵玥被他撩得耳根通红，再仔细一看她脚原本踹向的位置，羞赧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就差点成了断子绝孙脚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世子你……你你，就算你是世子，也不能这么开臣女玩笑！」 楚灵玥赶紧抽回脚，压抑着内心潮涌般的羞耻，磕磕绊绊抗议。 「臣女……臣女可用不起……哎不对！」话音刚落，楚灵玥就后悔了。 呸！我嘴贱！我多说这句干什么！ 南宫琰被她逗笑，柔声道：「好，不开玩笑。」 时机一到，我们直接真操实练。 她害羞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南宫琰真想在她脸上咬上一口。 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会吓到她的吧。南宫琰忍住了。 为了转移她的害羞情绪，南宫琰修如梅骨的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腕，道：「答应给你的袖箭，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楚灵玥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手腕上多了个东西。 原来她的袖子被撸起来，是世子在给她佩戴袖箭呢。 「这等小事，世子竟然会放在心上……」楚灵玥感慨万千。 「当然会放在心上。」 只要事关你，那对本世子而言就是头等大事。 话音刚落，南宫琰便埋进她怀，头枕在她肩上，紧紧搂着她的背。 深情款款道：「玥儿，我回来了，委实让你等了太久太久。」 南宫琰重心倾倒，压着楚灵玥一起倒进床铺。 「……世子，你这是突然怎么了？」楚灵玥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搞到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点累，让我就这样歇一会儿……」 南宫琰闭上眼，搂着楚灵玥，鼻翼嗅着她的馨香，就这样睡着了。 楚灵玥明知自己不该再与南宫琰这般亲昵，明知隐藏自己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与他保持距离。但此刻被他这样搂着，看着把自己当成抱枕沉沉睡去的他，她竟觉得前所未有的餍足。 她情不自禁地也回搂住他，贪恋着他带给她的温暖与心安。 第88章 浮生遇，定伴你永远 我既与…… 南宫琰并没有睡太久, 只小憩了半个时辰。 当南宫琰睁开眼的瞬间，楚灵玥也立即警觉地松开搂着他的双手，高举上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怕他误会, 从此对她心生厌恶, 嘴上还立即解释道：「世子, 你自己压过来的，臣女怕吵醒世子没敢动……可不是臣女觊觎您的男色，爬您的床……」 和世子同床共枕, 可是大事一桩。 世子什么脾气？那可是最厌恶女人爬他的床，想从此勾上他的。 以前那些只是幻想和世子睡一觉的女人, 仅仅只是挂在嘴边说说，还没真爬床呢, 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更别提她现在还付诸行动了。 虽然, 楚灵玥是迫于无奈地被动接受。 南宫琰压在她身上，还紧紧搂着她, 她根本就抽不开身。 只能心情复杂地充当他的抱枕。 「是吗？趁我睡着, 你就没有摸我……或者是——偷亲我？」南宫琰唇角勾起, 眸中尽是揶揄。 第215页 「没有没有没有！臣女绝对没有偷亲世子！」楚灵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慌忙摇头否认。 她有自信能将她的恋心隐藏得很好。 世子一旦发现她对他的情意，肯定不会再将她当成心腹属下看待。 疏远都是好的, 就怕世子会选择排除。 一个萌生僭越想法的半死士, 不配留在他身边。 这是楚灵玥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南宫琰轻笑出声, 发现自己一直压着她，稍稍撑起身子，将她的人圈在怀中。 微笑道：「没有偷亲？那就是——偷摸过了？」 楚灵玥一噎。 搂着他, 算是摸吧…… 这个楚灵玥的确没法否认。 而且被他这么灼热的目光盯着，楚灵玥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撒谎煳弄过去。 以世子的脾性，未经他允许就碰触他的女子，双手肯定会被砍下来的。 不要啊——！她不想被砍掉双手。 灵机一动，忙道：「世子！其……其实臣女见您似乎乏累得很，所以才……才斗胆为世子按摩穴位，舒缓舒缓……」 南宫琰眸中的笑意更深，继续逗她道：「哦？原来玥儿还懂得按摩？那正好，晚上留在寝室，帮我全身都按摩按摩。」 想起来很多事，的确让他很疲劳。 而且还可以顺理成章地把玥儿扣在床上，一石二鸟。 「这……世子，臣女还得赶在宵禁前回书院学舍……」楚灵玥小心翼翼道。 「你回学舍做什么？难道我的床不如凌音书院学舍的床睡得舒服？」听说她要离开，南宫琰心里就不高兴，声音也不自觉低了几分。 昨晚南宫琰也是让楚灵玥歇在他的寝室中，而不是睡在客房。 可以说，世子的床，堪比现代的席梦思，那简直舒服得不能再舒服！ 学舍的床铺根本就不能比。 但昨夜世子因为还要查案，一直在书房。现在听他口气，显然没打算再去书房歇一晚。 同床共枕？ ……不，以世子的脾性，应该不会让她上床。顶多把她当成大丫鬟，让她在房内伺候着。 按个摩呀，端个茶呀，盖个被呀……之类的。 可她的小心脏可接受不了！尤其是看世子穿亵衣，她绝对会对着世子想入非非的！这简直就是心灵上的折磨！ 「那、那个，世子，明日书院礼课，臣女不能缺席。所以今日要早早回去……」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都忍不住想夸她自己了！ 平时自然是不能缺勤，但她现在可是挺身护驾，为保护公主腿都骨折了，书院自然会酌情处理。 果然，南宫琰听了，眉头紧皱，「你都让百晓生到处宣传你伤势未愈，还上什么礼课？」 「我这『带着伤』去，才显得臣女尊重书院规矩，重视书院安排的每一堂课呀。这叫轻伤不下火线。」楚灵玥眨眨眼。 南宫琰凝视着她。 他的玥儿向来工于心计，特意「带伤去」想必是有什么谋划吧。 南宫琰最终半是妥协地嘆气：「明日我送你去凌音书院。今晚，你哪都不许去。」 「可是，世子……」 南宫琰手指点点她手腕上戴着的袖箭，道：「这暗器怎么发射，又怎么安装，你难道不想知道？」 知道是当然想知道，可是…… 「世子今晚就要教会臣女？」 「嗯。」 「可世子不是已经很累了吗？」 「小睡了一会儿，缓过来了。」 「那晚上的按摩……」 是不是就可以免了？ 「那自然还是得按的。」南宫琰赶紧道。 想跑？门也没有。 这辈子你都别想跑。 楚灵玥：囧 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多这句嘴干什么呀！ 「那个，世子……虽然世子没有怪罪臣女让臣女很是感激……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也该起来了？」 躺在世子的床上，还被世子圈在怀里说话，这也太奇怪了吧！ 南宫琰：「……」 其实这样说话蛮舒服的。但看小丫头耳根这么红，罢了，暂时放过她吧。 南宫琰起身，楚灵玥也赶忙跳了起来，与他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玥儿。」 「是！」本来想偷偷熘出房间的楚灵玥，一个激灵僵在原地。 「你没必要刻意效仿盛京那些大家闺秀，泯灭了你在塞北时热情奔放的性格。」 楚灵玥：？？？ 尽管不明白，但嘴上还是先回答「是」吧。 南宫琰看着她，轻轻嘆了口气。还是怀念三年前那个主动让自己抱她，主动吻自己的那个玥儿啊。 现在的玥儿太矜持了。 果然还是应该尽早跟皇上还有老爹摊牌，让玥儿早点嫁过来比较好吗？ ……不，不行。没有玉籍，即便他们同意娶她进门，也不会给正妃位。 异星霄的身份还不足以扶她为正妃。 但现在就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公布她就是聪辩，太过危险。 一个掌握超越这个国家军备武器知识的人才，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玥儿像那些投怀送抱，为了嫁给他连贞洁都不在乎的那些千金就好了。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却不敢和他亲热。 第216页 南宫琰长长吁了口气。 盈月这时在外轻轻叩门，「世子，您起了吗？司法司掌司夫人求见世子。」 「她来做什么？」 「说是觉得案件尚有疑点，认为刺客绝非江湖蟊贼那么简单。」 「……啧，睿王的狗。」南宫琰咂舌，对门外道：「让她在书房等本世子。」 「是。」门外盈月告退。 「世子，刺客已经抓到了吗？」世子一回来就搂着她疲惫入睡，她还没顾得上问呢。 「嗯。」 「那，凌音娘娘的手记可有寻回来？」 南宫琰瞧着她，半晌才道：「你找那本书，是为了钟离忧？」 「有一半是。里面记录的事，臣女也颇有兴趣。」 南宫琰手指在她额头上轻戳了戳，道：「别去琢磨那些与你学业不相干的事。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取得玉籍。这本手记，我会交到钟离忧手上，你就别惦记了。」 楚灵玥还想说什么，南宫琰打断她道：「我有些饿了，想吃你做的菜。」 南宫琰还要和掌司夫人谈正事，楚灵玥不敢再耽搁他，只好放弃凌音娘娘的手记，乖乖去厨房做菜。 司法司那边，南宫琰三言两语就将掌司夫人蔡氏打发。碍于南宫琰威严，蔡氏心中虽然存疑，但自然不敢多问。 吃罢晚膳，南宫琰命人在庭院点亮火把，他亲自教楚灵玥袖箭用法。 这袖箭本就是南宫琰专门为她挑选的，适合她用的暗器。加上楚灵玥悟性颇高，没多久就学会了。 「若有取死之道，你直接射他咽喉。若只是想制住对方……」南宫琰手指轻点她身上几处穴道，「射这几处，既可制敌，又不会夺走他们的性命。」 楚灵玥耳根发红。 点穴一门，因为触及身体，太过亲密，所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男师傅授男徒，女师傅授女徒，或是夫妻之间可以传授。 世子在她身上点这几下，虽然没碰她紧要部位，可也足够让她面颊发烫了。 「若对方是武功高手，不可轻易使用，小心被对方反制。玥儿？你有在听吗？」 「世子，我……我记下了。世子，你看，今晚的星空真美！」楚灵玥怕他再教她穴位，赶忙岔开话题。 南宫琰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漫天星光璀璨，目光忽然变得沉静。 「玥儿，那颗星你还记得吗？」 还记得？楚灵玥微微一诧，仰首夜空，顺着他指尖方向望去。 「天市右垣六之秦？」 南宫琰展颜一笑：「你还记得。」 不是「记得」是「认识」。 奇怪了，世子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眼？莫非以前有和世子数星星玩，结果却被自己给忘了？？？ 不过，这颗星…… 楚灵玥微笑道：「世子，这颗星以『秦』命名，倒是和世子颇有缘分。此星主吉，如今又在世子府别苑上空辉映，倒像是世子的守护星呢。」 南宫琰睁大双眼，彻底僵住。 半晌，才喃喃道：「……一字不差。果然，你就是你……」 「嗯？」楚灵玥不明所以，偏头看他，笑容甜甜。 南宫琰忽然又安静下来，如春水般温柔的双眸倒映着这片星空，玉树临风的身姿与这夜色相融，美好的宛如画卷。 良久良久，他才缓缓道：「每晚都困在本世子府邸上空，那于星来说，岂不是很可怜……很——孤独。」 说这话时，南宫琰的星眸中似有阴影闪过。 浮生狱。 那首曲子最开始的名字。 亦是她「曾经」的写照。 「不会呀。世子每晚都看看它，它也每晚都看着世子。纵然相隔万里，但有此陪伴，我想秦星一定不会觉得孤独。」 楚灵玥莞尔一笑，在南宫琰瞳孔中，她的笑靥远胜这璀璨星河。 让他无限爱恋。 南宫琰痴痴地凝注着她，笑得温柔而缱绻。 是啊，你不会再孤独，我不会再让你孤独。 不是浮生狱，而是浮生遇。 我既与你相遇，定会伴你永远。 第89章 霸道世子，你是我的 本世子…… 南宫琰收回视线, 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仰望星空久了，脖子有些酸痛……」 一边说，一边偷看他的小丫头。 楚灵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南宫琰见她「装死」，直接点题, 道：「玥儿, 给我按摩？」 楚灵玥尴尬着道：「世子, 臣女手艺十分粗糙，怕弄疼世子。所以……」 「所以你应该好好练练手艺。」南宫琰笑眯眯地接过她的话。 「不过看你表姐身子骨那么柔弱，实在不适宜充当你陪练的对象。好像你身边, 也只有我合适？习武之人，根本不怕疼的。来吧！」 ……世子最后这声「来吧」, 是不是说得特别带劲？ 楚灵玥完全是被他连哄带骗、连搂带拽，拖回了寝室。 「……还请世子脱掉外衣, 趴在床上。」楚灵玥揉着眉心, 只好忍着复杂心境, 给南宫琰按摩。 按理说，她应该主动伺候世子宽衣。 但她显然没胆量去脱他衣服。南宫琰笑了一下, 也不介意小丫头的不解风情。 于是南宫琰第一次自己亲自给自己宽衣, 又自己亲自把衣服搭在屏风上, 听话地爬上床，温声笑道：「来吧。」 第217页 楚灵玥看他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如羊脂白玉般胜雪的肌肤和结实有力的胸膛就这么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她眼前。 羞得她满面通红, 赶忙用双手遮住双眼, 讷讷道：「世子……你、你怎么把衣服都脱了？」 南宫琰欣赏着小丫头害羞的小表情, 笑得一脸玩味，「瞎说！我这不是还套着一条亵裤嘛。」 要不是怕你羞赧到夺门而逃，本世子连亵裤都不会留。 「亵……」楚灵玥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心想世子你也真好意思说这话！ 「世子, 臣女牢记世子的规矩：『窥探世子贵体者，挖双眼』。臣女不敢瞻仰世子贵体，更不敢坏了世子的规矩。所以，那、那个……」 还请世子把衣服穿上？ 南宫琰失笑。 会立这条规矩，是因为以前总有些不本分的侍女，趁他沐浴时或者就寝时，总想着亲近他、碰触他，想藉机勾上他。 这才惹他恼怒，立了这条规矩。 「本世子准许你看，也准许你碰触本世子，不会问你的罪。」 自回来后，南宫琰还是第一次以「世子」的身份和口吻同她说话。 楚灵玥嘆了口气。 世子都这么说了，她还能矫情么？反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吃亏的都是世子。 「是，那么请恕臣女得罪了。」 楚灵玥眯着一条眼缝儿，尽量不去看他，步履蹒跚地靠近他，手指轻轻按上他的穴位。 她并不懂得舒筋活血，不过她知道任督脉在哪里，刮这条脉准没错。 任督二脉不仅在武学，在中医理论中也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实医学与武学从不分家，正像极武的逍遥谷和善医的药王谷同出一脉一样。 由楚灵玥这个全然没有内力的人来刮脉，虽然不能助南宫琰武功精进，但对他身体还是有益处的。 小丫头的小手碰他的一剎那，南宫琰只觉内心有电流窜过。 随着她不断揉穴，南宫琰的内心也越发难以保持平静。 他忽然翻身，指尖运上劲气，以不会让她感到疼痛的力道弹指，隔空点了她的睡穴。 楚灵玥两眼一闭，身子倾倒，稳稳落入他怀。 南宫琰搂着她的娇躯，身子往里挪了挪，让她也平躺在床上。手指轻抚着她吹弹可破的脸蛋，眸中染起无限渴望。 他特意脱成这样诱惑她，想让小丫头对自己动情，结果却是他自己先被她点燃了火。 南宫琰覆上她唇，贪婪地吮吻着。 一吻终了，但南宫琰仍得不到餍足，内心渴望着还想要继续占有。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復下来。 南宫琰无时无刻不想要她，无时无刻不想与她融为一体。 但南宫琰绝不会强迫她，只要小丫头没有主动说想要他，南宫琰就绝不会跨越那条线。 他爱她，所以尽管忍得很难受，但他也不会在她未许可的情况下，夺走她的贞洁。 ——哪怕从身份上而言，能被世子占有的女人，本该是她们的荣幸。 南宫琰不会把这样的世俗常理强加于她身上。 于他来说，仅仅是这样拥着她入眠，就已经很幸福了。 南宫琰起身，轻柔地脱掉她的鞋袜。 又觉得小丫头晚上裹着这一层层衣服睡觉，肯定不舒服。便小心将她的衣服褪下。 她的玉体，早在衢南山庄时他就已经见过。如今见了，他心中虽悸动难耐，但他会忍着。除了亲亲她的唇外，他不会再对她继续下手。 ……尽管这种忍耐让他非常痛苦，但能有她相伴而眠，又让他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南宫琰把自己的被子分出多半盖在她身上，双臂搂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小丫头现在养成这么矜持的性子，肯定不能接受在成亲以前，就被自己看光光。 不过，反正本世子要定了你，除了本世子，你谁也不许嫁。 那我们是现在就坦诚相见，还是成亲那日坦诚相见，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南宫琰霸道地想。 又在小丫头唇瓣上啄了一下，南宫琰搂着她，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 丑时一刻。 心中惦记着楚灵玥还得回凌音书院上课的南宫琰，早早起来。 先是自己穿好了衣服，然后取来楚灵玥的亵衣、亵裤，给她穿戴好，掖好被角，解开她的睡穴，轻轻离开了房间。 楚灵玥翻了个身，依旧睡得香甜。 直至丑正时分，别苑的婢女才来伺候楚灵玥起床。 南宫琰让她多睡了三刻钟。 楚灵玥迷迷煳煳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南宫琰床上，心中一惊。 再看自己竟然只穿着亵衣，脸上登时燥热难耐，忍不住往身旁看去。 看见世子不在，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世子那不近女色的性子，怎么可能脱她衣服？ 「我怎么会睡在世子的床上？」楚灵玥问出心中疑问。 婢女按照南宫琰吩咐好的话，回话道：「姑娘昨日伺候世子时犯了困，世子不忍心叫醒姑娘，便让姑娘在世子屋里歇下了。」 「那世子他……」 「世子歇在书房。」 楚灵玥心中的紧张与不安又散去几分。 第218页 「那我的衣服……」 「是世子吩咐奴婢伺候小姐宽衣的。」 这下，压在楚灵玥心中的重担彻底消失了。 但……心中也隐隐有点小失落。 肉送到嘴边，世子竟然不吃？看来世子只是把我当成小宠物，对我一点也没有其他想法……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我占了世子的床，害世子又在书房将就，本该心中有愧才是。怎么还对世子没对自己出手心生不满了呢…… 楚灵玥疯狂甩头，驱散心中的龌龊想法。 「姑娘，您怎么了？」 「没事。」楚灵玥讪笑，「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姑娘，现在是丑正时分。世子本想让姑娘再多睡一会儿，但姑娘还要缠纱布，叫得晚了怕耽误姑娘上课。」 楚灵玥内心涌起一阵暖流。 区区小事，他都帮她记着。这样的世子，叫她怎能不喜欢？又怎能，轻易忘得掉。 …… 凌音书院都是在卯时开课，所以闺秀们早早便来到礼院学堂，恭敬等候壤驷嘉志到来。 多数闺秀还是心怀忐忑的。 三天时间，能够抄完《凌音四训》已是很勉强，更别说把全本书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抄书不等于背住书，尤其还是在心生怨怼的情况下。 直到一个人到来，打破了学堂的静谧气氛，也稍稍转移了一小部分闺秀们的不安情绪。 「楚灵玥？」 众人惊讶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楚灵玥。 并不是因为她会出现在学堂而感到惊讶，而是因为她现在的样子—— 楚灵玥的上半身不知被纱布裹了多少层，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木乃伊。 她的左腿连带脚也被无数层纱布包扎着，由两块木板固定住。脚底由一根结实的皮带套着，两端绑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让她整条左腿可以微微抬起，不至碰到地面。 她拄着两根拄拐，全靠拄拐支撑，才能缓慢行走。 姜清涵和卓君娅赶忙从座位上起身，跑过去搀扶她。 「楚妹妹，你怎么过来了？书院不是准你病假了吗？」卓君娅扶住她右臂，支撑着她的重心，一脸关切地问。 姜清涵是知道她在演戏的。 但为了配合她把这戏唱好做足，也冲上前来，一副要扶又不敢扶的样子，还愣是挤出两滴眼泪来，悲切道： 「玥儿，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在医馆养着，还瞎跑什么呀？你是觉得你的腿疼得不够厉害么？」 卓君娅一听，也不敢再扶着楚灵玥往前走，生怕弄疼了她。一时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楚灵玥目光柔和，看着她们抿嘴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身后小青道：「我们小姐谢两位小姐的关心，小姐说不用替她感到难过，能保护公主，为公主受伤，是我们小姐的福气。根据书院规矩，壤驷先生的这堂课是不能缺席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司察司已鉴了她的伤势，说过若不想烙下一个残疾，必须用心修养一个月。等骨头长一长才能来学院读书。 学院自然也是准了的。 「小姐说不能因为她受伤就坏了书院的规矩，别说只是骨折，就算是腿断了，只要没死就得来上课，这是身为凌音书院闺秀的本分。我们小姐肋骨也骨折了，断骨险些伤到肺。现下不方便说太多话，会牵引到肋骨伤痛，只能由奴婢代劳转达，还请两位小姐多担待。」 「唷，她这故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相儿，是打算博取同情给谁看呢？」 楚灵玥顺着声源望去，沈婉瑜正一脸挑衅地瞪着这边。刚才的话就是她说的。 「是想以这种方式给壤驷先生留下个好印象，好让壤驷先生以后多多关照她吧。哼，还真是心机。」拥簇在沈婉瑜身边的闫素素，酸熘熘地说道。 她声音不大，但又恰好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姜清涵闻言，眉头一皱，小声道：「闫素素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表妹，你别搭理她。反正她现在已经搬去沈婉瑜她们那楼榭住了，我们也不用再顾念着同舍情谊，忍让她。」 楚灵玥为保护公主负伤的消息一经传开，那些昔日与楚灵玥有恩怨的闺秀，马上嘴炮说她这是攀龙附凤，曲意逢迎公主殿下，还说真符合落魄侯府出身的闺秀应有的做派，话里话外满是轻蔑。 罗茵蓉也没少说，但首当其冲的，就属沈婉瑜了。 在衢南山庄，因为楚灵玥这破落户，她挨了世子白眼，这仇，沈婉瑜一直记着呢。 闫素素本来就对楚灵玥心生不满，现在为了巴结江北沈家，自然逢迎着沈婉瑜说话。 沈婉瑜一高兴，便收了她做自己的跟班，还帮她支付了一百两《凌音四训》的费用，让闫素素免于抄书之苦。 就连学舍都允许闫素素搬进她们那一楼榭，让她住在西阁。 楚灵玥眉头一挑。 这个闫素素她本来就看不上。现在，你喜欢站沈家？ 好哇，那本姑娘谋划谋划，届时一定先拿你开刀。 第90章 疼也要疼死楚灵玥 楚灵玥受…… 楚灵玥淡淡收回视线, 双腋夹紧拄拐，双手比划着名手语。 姜清涵和卓君娅自然看不明白，身后小青帮忙翻译道：「我们小姐的意思是：不过一个垃圾，跟这种人计较, 那是在自降身份。小姐说她宁愿跟聪明人打一架, 也不想跟这种大脑缺氧小脑养王八的智障多废一句话。」 第219页 卓君娅噗嗤笑了, 道：「你这嘴巴，还真是犀利。」 楚灵玥也笑笑，一瘸一拐走进学堂。她是小腿骨折, 理论上是可以坐的。便在小青的搀扶下在自己位子上慢慢坐了下来。 为了演得逼真，她装作牵引到伤口吃痛的样子, 表情一直很痛苦。 看得沈婉瑜、罗茵蓉等人，更是幸灾乐祸。 自楚灵玥步进学堂, 上官语薇只略略扫了她一眼, 便收回视线。问身旁的罗茵蓉道： 「就这种货色, 你也好意思跟我提？你把她当个威胁，本小姐可看不上, 更不信她能威胁到我。我说表妹, 对外, 人家好歹叫你一声『上官府的表小姐』，你不要因为这种小人物，就连带丢了我们上官家的人好不好？」 语调里既有对楚灵玥的鄙夷, 又有对罗茵蓉的不屑。 这些年, 罗家一直仗着上官家的当家主母姓罗, 就狐假虎威。沾着上官家的福气，却对上官家毫无建树。 甚至还幻想，继续与上官家联姻, 来维持罗家那富贵体面的生活。 上官语薇和罗茵蓉都有一个亲哥哥。 罗家主就想着，让罗晋鹏娶上官语薇为嫡妻，而罗茵蓉则是嫁上官晟为嫡妻，亲上加亲，让罗家与上官家的纽带更加牢固。 上官家自然是不愿意了。 上官晟可是宰相嫡子，嫡妻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给区区罗家？ 而罗晋鹏那种才疏学浅又虎背熊腰的男人，上官语薇自然是看不上的。 还妄想让自己嫁给她？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上官语薇实际上看罗茵蓉很不爽，但碍于母亲的面子，不好对这个表妹太过苛刻。 罗茵蓉本想挑拨，让上官语薇针对楚灵玥。 但上官语薇一向自傲，又看不起罗茵蓉，哪里会听她的？ 而罗茵蓉，自知在上官语薇面前抬不起头，不敢多言。 不多时，壤驷嘉志走进，环视一众闺秀一眼，看到楚灵玥在，微微有些诧异。 这位闺秀可是世子前日亲自跑到礼院为她告的一个月的假，今个儿怎么突然来上学了？ 还包扎成这副样子，这万一要是在他课上有个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忍不住说道：「楚灵玥，书院准你在医馆养伤。今日的课程你不用出席。」 楚灵玥艰难地站起身，看了小青一眼，小青忙代答道：「我家小姐一说话就会牵引胸腔疼痛，大夫不让我们小姐多说话。还请允许奴婢代小姐答话。启禀先生，我们小姐说，您的课，那是一定要恭听的。您是帝师，又是士林界公认的大圣人，听您一节课，胜读三年书！少听一堂课都会抱憾终身。」 沈婉瑜嗤道：「哼，马屁精。」 但别说，这彩虹屁拍得相当到位。 壤驷嘉志就喜欢这调调。听小青转述完，果然眉开眼笑。 缕缕鬍鬚，笑道：「楚姑娘颇有古人悬樑刺股、囊萤映雪的精神，很好！很好！你们大家也要多多向楚姑娘学习才是。这才是我凌音书院上品闺秀应有的风范。」 「哦，楚姑娘，快快请坐。」壤驷嘉志亲自过来搀扶楚灵玥坐下。 「开讲礼课前，老夫要先考考你们对《凌音四训》和《凌音戒律》的掌握程度。楚姑娘，你有伤在身，还能答得了吗？」 楚灵玥表示肯定地点点头。 「好，那你在养好伤前不必拘礼，老夫准你坐着回话。」 话虽这么说，但壤驷嘉志再也没点过楚灵玥的名字。 点姜清涵起来答题时，果然是问的燕礼。姜清涵对答如流。 而点到上官语薇、沈婉瑜和卓君娅起来答题时，壤驷嘉志也是问的很简单的题目。 这三位闺秀的家族背景太硬，他根本惹不起。 不管她们私下有没有贿赂壤驷嘉志，壤驷嘉志都不敢出刁钻的题目为难。 考到罗茵蓉时，题目虽难了些，但不算太偏。加上罗茵蓉私下贿赂过，早就知道会问她这道题，自然是出口成章。 闫素素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她虽然抱上了沈婉瑜的大腿，但沈婉瑜怎么可能给她花银子，帮她打点？ 接连问了她三题，她都答得含含煳煳，谬误百出，被壤驷嘉志打了十手板惩戒。 她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服，可闫素素不敢向壤驷嘉志顶嘴，只能忍着手痛，小声抱怨道：「大家都被提问过，就唯独不点楚灵玥。哼！果然收了楚灵玥的银子，就这么偏袒她！」 当然楚灵玥究竟给没给壤驷嘉志银子，她根本不会知道。 但造谣污衊这种事，从来不需要证据。 闫素素这声嘀咕倒是提醒了沈婉瑜。 沈婉瑜站起身，先福一礼，然后阴阳怪气道：「壤驷先生，先生把在座的各位闺秀全点了一通，却唯独不考楚灵玥。这若是传出去，恐怕对先生名声不利呀。」 窗外一直看着里面动静的南宫琰，闻言脸色一沉。眸底寒气冻结，冷冷射向沈婉瑜。 这个该死的女人，故意针对他的玥儿。 壤驷嘉志表情也不大好看，沈婉瑜分明是在指责他收受贿赂，有意偏私。 但奈何她是江北沈家的嫡女千金，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家族。 只得勉强笑道：「沈姑娘也看到了，楚姑娘包扎成这样，连话都说不了，自然是伤得不轻。她这身伤又是为长乐公主殿下受的。老夫若是点她答题，她势必得开口，届时牵动伤口导致恶化，无论是老夫还是凌音书院，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220页 沈婉瑜咬牙，哼，你以为拿长乐公主压我，我就会怕了？ 别人不知，但我可是知道。 长乐公主对世子的喜欢，已经到了极尽疯狂的程度。 世子哪怕是看了别的女人一眼，长乐公主都恨不得让那女人被凌迟处死。 以前世子陪同皇上到民间微服私访，被长乐公主弄死的民间女和地方的世族闺秀，多了去了。 皆是因为世子生得太过英俊，那些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多嘴打听了句这是谁家少年郎，就被长乐公主嫉恨，秘密处死了。 还有这盛京城中有多少爱慕世子的女人，除了个别几个主动引诱世子，想以自身清白为要挟强迫世子娶她，这才被世子收拾了的以外，剩下离奇死亡的那些女子，还不都是公主的杰作？ 活下来的，不是因为家世好，皇族不能轻动，就是世子出言保下来的。 这被世子看一眼都不行，何况还被世子亲笔题名写了名字的？ 那长乐公主能饶得了楚灵玥？ 也就是公主现在未甦醒，楚灵玥好在这狐假虎威。公主一旦醒来，指定不会认帐。 主动挡刀又怎样？对公主来说，定远侯就是个奴才，那是奴才的本分。 紫舞可从来不是个感恩戴德、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沈婉瑜一点也不怕壤驷嘉志拿紫舞提点她，甚至觉得，她现在这么针对楚灵玥，正合公主心意呢。 沈婉瑜道：「她说不了话，但总可以写字吧？她手臂又没骨折，既然能拄拐，那握笔肯定也不成问题了。先生提问，她完全可以用纸作答啊。」 壤驷嘉志道：「这……」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肋骨骨折，写字画画也不会影响伤势。 但于此处，就是明显在给楚灵玥难堪了。 楚灵玥这时忽然沙哑着口音，开口说话了。 「可以。」 仅只是这两个字，她都说得十分艰难。 四根肋骨骨折，在现代相当于九级伤残。不表演的严重点，怎么行呢？ 楚灵玥看向沈婉瑜，锐利的眸中写满了精明。 「沈姑娘，不妨来作个见证？」 沈婉瑜蹙眉，「见证什么？」 「免得你说壤驷先生徇私，说我答非所问，冤枉先生和我沆瀣一气，串通作弊。」 楚灵玥说这两句话时，声音一直在发颤，就连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 旁人自然是认为，她是因为说话牵引肋骨疼痛，疼成这样的。只有姜清涵在心里犯嘀咕，表妹这演技太厉害了，演得跟真的一样。 还有这煞白的脸色儿……是从赛华佗前辈那里，吃了什么药吗？ 卓君娅忍不住道：「你都疼成这样，不要再说话了。」 说罢，瞪了沈婉瑜一眼。 咄咄逼人，欺良压善。这就是江北沈家的家风？ 楚灵玥强挤出两个字：「……没事。」 沈婉瑜冷哼。 她提议让楚灵玥用纸作答，就是想让楚灵玥多费力写字，牵引她肋骨伤口，让她多疼一会儿而已。 至于楚灵玥和壤驷嘉志是否沆瀣一气……不用说，看壤驷嘉志这么照顾她，那肯定是收过好处的。 世人还可能被表象矇骗。但这位帝师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权贵世家怎会不知？ 只是告发壤驷嘉志收受楚灵玥贿赂，一没证据，二没好处，所以沈婉瑜才没有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而已。 现在楚灵玥主动说出这话，这感情好！ 沈婉瑜知道，壤驷嘉志出的题楚灵玥肯定答得出来。 但沈婉瑜会提出让壤驷嘉志多出几道题，好让楚灵玥自证清白。 动笔写那么多字，疼也疼死你了。 这下可把壤驷嘉志给彻底难住了。 他也不知道《凌音四训》中的内容楚灵玥究竟掌握了多少。贸然考题，万一楚灵玥答不出来，按规矩可是要打手板的。 楚灵玥已经伤成这样了，再打她手板？？？ 可如果不考她，不仅楚灵玥，就连他自己都下不来这个台阶。 就在壤驷嘉志倍感为难之际，窗外南宫琰传音成线，送了一句话给他。 壤驷嘉志略微一讶，十分恭敬地往角落窗户瞟了一眼，确认外面隐约有个人影，赶忙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道： 「那楚灵玥你来回答，《凌音四训》第一千三百四十二页插图上画的都是什么？」 此言一出，座下闺秀一片譁然。 《凌音四训》那么厚一本，三天时间，能全背下的闺秀本来就没几个，谁还能去记哪篇内容在哪一页上？ 更别说那一页的插图了。连文字都背不下来，谁还有工夫去看插图？ 这不就是在刁难人吗？ 沈婉瑜也愣住了。 这壤驷嘉志不是向着楚灵玥的么？ 怎么突然问这么刁钻古怪的问题？ 壤驷嘉志道：「都安静！《凌音四训》虽然厚，但通篇配插图的文章，不超过二十页！你们若是有认认真真看书，自是不难记忆，更是不难答出的。」 第91章 碰瓷我是专业的 敢坑我？碰…… 老实说, 壤驷嘉志说这话，他自己都心虚。 《凌音四训》中配插图的内容，只有收录的炎和年间李春香院士所着经典——《百草经着》中，才有。 第221页 而且《百草经着》的内容十分靠后了。 这些闺秀纵使背书, 也都是从头背。三天时间, 很少能有人背到这么后面的。 就算是提前从亲族手中拿到《凌音四训》的闺秀, 也很少去看这一篇。 不是杏林世家出身的闺秀，对医理一般很难感兴趣。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去考她们这个。没人押题会选择这一篇的内容来记。 但这是世子的吩咐, 他不敢不听。 心中不住纳闷，世子之前明明吩咐老夫要多多照拂楚灵玥, 怎么现在还给这位闺秀出开难题了？ 世子爷这也太反覆无常了吧？ 姜清涵和卓君娅都在心里把壤驷嘉志狠狠骂了一通，担心地看向楚灵玥。 这答不出, 按照书院规矩, 可是要打手板的。 楚灵玥依旧淡然, 手指示意小青研磨。 须臾，提笔写道：「补血药材。从右到左依次是：当归、延胡素、黄芩、蒲黄、刘寄奴草、白芍、紫河车。」 只是, 她心里虽然清楚答案, 但书写这几种药材时, 手却并不利索。 待写完「紫河车」时，她已是满头虚汗。 窗外，南宫琰眸色一沉。 玥儿不是装的, 她是真的疼。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婉瑜看她一笔一划写出答案, 已是目瞪口呆。 待小青将宣纸呈到壤驷嘉志面前, 壤驷嘉志惊唿内容、顺序一字不差时，沈婉瑜更是觉得嘴里发苦。 她确定这不是楚灵玥提前贿赂壤驷嘉志才知道的答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壤驷嘉志出题的风格。 这个楚灵玥, 是真的知道。 沈婉瑜咬牙，环视一众闺秀瞠目结舌的表情，心中更是愤懑。 她本意是想羞辱楚灵玥，这下，反倒成就楚灵玥「过目成诵」的美名了！ 楚灵玥不用挨手板，壤驷嘉志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毕竟，楚灵玥可是帮他那个孽障侄子还了两万两的雪花银。 他这人虽然算不得光明磊落、正人君子，但还没有无耻到拿了银子不办事的地步。 壤驷嘉志道：「楚灵玥答得非常好！不愧是今年凌音书院百花榜首。大家，要多向她学习才是。」 沈婉瑜道：「壤驷先生！不如，再让学生考她一题，如何？她若还能答上来，我便承认她的确是洽闻强记，没有耍小手段。」 壤驷嘉志吃吃道：「这……」 楚灵玥沙哑着声音道：「……你问吧。」 沈婉瑜笑道：「我这题目，绝对难不倒楚姑娘的。就请楚姑娘写下《凌音四训》卷八的内容——怎么样，不难吧？」 的确是不难，卷八的内容在座的闺秀们也都能背得出来。 可这一卷，总共千字。 科举做文章也不过如此。 如今谁都能看得出来，楚灵玥已疼得脸色惨白。沈婉瑜让她提笔写下这一千多字，不就是存心跟楚灵玥作对吗？ 闫素素一脸得意，小声哼道：「活该。」 罗茵蓉自然也乐见楚灵玥被人整。 楚灵玥深深看了沈婉瑜一眼，忍着疼，吃吃道：「……如你……所愿。」 她艰难地提笔，慢慢写道： 「仁者，憯怛爱人，谨翕不争……」 写到这时，楚灵玥忽然咳嗽一声。 小青会意。 手指暗藏的碎石子捏在指尖，勐地往沈婉瑜身上打去。 沈婉瑜吃痛，重心不稳，一个踉跄直接扑到楚灵玥身上，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楚灵玥尖着嗓子，扯出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庭院。 「——啊！我要死了！」 「快！快扶起来！快扶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沈婉瑜搀扶起来。 正要去扶不住哀嚎的楚灵玥时，姜清涵拦在面前，急道：「现在不能动她！若是移动不当，让断骨刺进心肺中，就麻烦了！」 卓君娅道：「姜姐姐说的是。」 又吩咐自己婢女道：「春燕，速去请礼院女官和院医来。」 这时就听门外宣喏：「秦国公世子到！」 话音落，除了持续发出杀猪叫的楚灵玥，其他人都顿时安静了下来。 闺秀们又惊又喜，没想到竟能在凌音书院见到世子！ 一时无不猜测，世子来书院做什么？ 但看见南宫琰脸色，谁也不敢出声询问。 「我要死了！」楚灵玥不管这茬，继续躺在地上杀猪叫。 南宫琰脸色已差到极点，问迎上来的壤驷嘉志，「怎么回事？」 壤驷嘉志吃不准世子对楚灵玥的态度，只好如实禀报：「启禀世子，这位沈家的闺秀没站稳，一下撞在了这位楚姓闺秀身上，压了伤口……」 「我要死了！」 「赛华佗！」还不等壤驷嘉志说完，南宫琰便脸色铁青地大喝。 赛华佗赶忙进来，为楚灵玥问诊。 「——我要死……」 「姑娘先忍着不要说话，让老夫帮你看看。」 楚灵玥悄悄眨了眨眼睛，赛华佗会意，一脸凝重道：「这一压，恐怕肋骨已刺进肺部，凭针药没法治，当须刳割。先饮麻沸散，待这位姑娘失去意识时，再用小刀切开胸腔，摘取碎骨，缝合患处，再以药辅之，百天后当可治癒。」 「啊！这下真的要死了！」楚灵玥两眼一翻。 第222页 闺秀们一听要切开胸腔，又听楚灵玥这么哀嚎，全都听得胆战心惊。 更有胆小的被吓晕了过去。 「切开胸腔？那对患者而言岂不是在拿命去赌？」 说话这人是楚灵玥的同舍，就是最先住进东阁的那位闺秀，叫闵柔。 她一直为人低调，和楚灵玥她们也从未说过话，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为楚灵玥说话。 卓君娅沉吟着，道：「刳割治疗并不是没有先例。《后汉书》中有载，昔年华佗神医医治患者腹腔肿物时，便是用此法。药王谷几千年传承，相信赛前辈也深谙其道。」 赛华佗欣赏道：「这位姑娘真是博学多识。」 「只不过……」卓君娅嘆道，「切开胸腔再缝合，定会留下疤痕。于女子来说……」她已不忍再说下去。 女子胸口有疤，以后还怎么嫁人？ 何况楚灵玥还是这么沉鱼落雁的女子。 姜清涵并不知沈婉瑜摔倒是小青所为，以为是她故意的，怒道：「沈……」 她本想指责，沈婉瑜你太过分了！ 但刚一张嘴，就在楚灵玥的暗中示意下，被小青急忙拉住。 钟离忧现在不在盛京，光凭楚灵玥的力量，罩不住姜清涵。 所以，不能让姜清涵得罪沈家。 而是改为小青来骂：「沈婉瑜，你太过分了！你这是存心要害我们小姐！就算小姐这伤治得好，你要我们小姐以后怎么嫁人？！」 沈婉瑜杏眼圆瞪，好你个贱婢！轮得到你来教训本姑娘？ 刚张口准备叱咤小青无礼，就见南宫琰忽然冷冷道：「沈婉瑜，又是你。」 沈婉瑜一噎，慌忙解释道：「世子，你不要听这贱婢血口喷人。臣女哪里有陷害楚灵玥，臣女这一跤跌得莫名其妙。我看……我看是楚灵玥跟这玩苦肉计，反过来陷害臣女才是！」 小青骂道：「你当我家小姐有病，就为了陷害你，还赔上自己的一生幸福，以后连人家都许不了？」 沈婉瑜道：「你……！」 楚灵玥继续嚎：「我要死了，疼死我了！」 小青呜咽道：「你……你害我们小姐留下疤痕，你、你赔我们小姐！」 「我要死了……」 「小姐，你、你不要死！」小青跪倒在地大哭，「你放心，阎王爷不会放过那些恶人的！」 又瞪向沈婉瑜，「你若是害死我家小姐，我们小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一众闺秀：……（你到底是想让楚灵玥死还是不想让她死？） 沈婉瑜倒是被这主僕俩吓住了。 而这时，不止礼院掌院，就连书院院士也来了。 楚灵玥在书院病情恶化，书院当然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现在听小青这么说，自然是赶紧把全部责任都推到沈婉瑜身上。 掌院道：「沈姑娘，按照书院规矩，你的确是该赔偿这位姑娘的一切损失。」 南宫琰沉声道：「先救人！赔偿的事，稍后再说。」 玥儿骨折是假，但她疼得脸色发白却是真的。 看她疼成这样，南宫琰的心都快碎了。 哪里还能继续跟他们矫情？当然是赶紧先把人带走，先给她止疼要紧。 赛华佗命人抬来一副担架，众人小心抬起楚灵玥。 白莹收到消息，这时也赶到。 对众人说道：「司察司有义务保护患者安全，楚姑娘还是交给我们。」 挥手吩咐侍卫，「将人送到医馆，都小心抬着！」 赛华佗道：「刳割治疗非寻常大夫能为，还是老夫跟去医治吧。」 白莹道：「好，请。」 楚灵玥这时虚弱着道：「……承蒙相救……可这医药费……我付不起……还是死了算了。」 南宫琰知道她故意的，但听见她咒自己死，心里十分不高兴。 连带语气也带着些怒气：「这女子是为救长乐公主而身受重伤，她若是有个意外，那将有损皇室体面。赛华佗，尽管用好药医治，至于所需一切费用……」 他眸中寒芒狠狠刺向沈婉瑜，「就跟沈家要。」 沈婉瑜一滞。心里无限委屈，但她没胆子反驳南宫琰一句。 楚灵玥这才心安理得地让侍卫抬走她。 姜清涵和卓君娅本想陪着一起去，但奈何书院还未下课，她们走不了。 院士这时微笑着走到南宫琰跟前，道：「世子今日莅临书院，可是为的答应成为学官一事？」 一众闺秀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的传言是真的，世子真要来教她们书法课？ 南宫琰道：「本来是。不过，本世子现在另有要事，这件事，改天再说。」 说完，理也不理旁人，径直走了出去。 刚出庭院没几步，他便施展轻功，快速追上楚灵玥他们。 楚灵玥已被抬上马车。现在没了外人，自然不用再演戏。 南宫琰钻入车厢，一脸焦急道：「玥儿，你究竟哪里痛？」 楚灵玥一讶，「欸？世子怎知……」 南宫琰急急打断她，「你脸白成这样，还想瞒我？赛华佗，玥儿究竟怎么了？」 赛华佗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楚灵玥拉拉南宫琰袖子，狼狈道：「世子，我那个……不是什么大毛病……」 「赛华佗！」 第223页 赛华佗干笑道：「楚姑娘，你还是自己说吧。」 言毕，拉着小青出了车厢，坐在车辕，给他们两人留下私密空间。 楚灵玥羞红着脸，吃吃道：「我是……因为肚子疼……」 「怎么肚子会突然疼？」 楚灵玥更是尴尬。 世子，你这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只好忍着羞赧之意，豁出去了：「我算着今日来葵水……所以早晨特意灌了几杯冷水，又吃了几串辣椒，因此现在才会肚疼难忍……」 为了让她看起来真的是因为肋骨骨折作痛，所以才出的苦肉计。 南宫琰一呆，旋即，脸色深沉。 「你……！谁允许你这么作践自己的？」 「我也是为了让自己看着逼真嘛……」楚灵玥小声犟嘴。 「就为了坑沈婉瑜的银子？」 南宫琰真是要被她气疯了！ 银子能有她的身体重要？这么不知轻重！ 楚灵玥微微一笑：「那是她自己活该，非要难为我，我这才反过来碰她的瓷……哦，就是反过来坑她的意思。」 「楚灵玥！」 南宫琰石破天惊一声吼，震得楚灵玥抖三抖。 ……世子好像真的发飙了。 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楚灵玥蔫了，喃喃道：「世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一会儿喝点姜糖水暖一暖就好了……」 南宫琰长长吁了一口气，他拿她，真是一点鬼办法也没有。 收敛怒气，掌心运上内力，覆在她的小腹上，以阳柔之力为她驱寒镇痛。 柔声道：「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楚灵玥像小白兔一样，乖巧点头。 世子输送内力，的确是比姜糖水管用多了。 「谢谢世子。」 「早晚被你气死。」南宫琰轻轻横她一眼。 「……呃。」楚灵玥吐了吐舌头。 「还敢扮鬼脸，吐舌头？」 南宫琰忽然凑近，两唇只距咫尺，「想让我把你舌头咬下来吗？」 楚灵玥赶忙缩了回去，讪讪道：「不敢了！」 「嗯？」南宫琰又近一分，唇瓣轻触她的。 楚灵玥脸颊瞬间绯红，脑子里轰地一声，感觉要炸了。 南宫琰磁性的嗓音喑哑着道：「舌头伸出来，本世子要好好惩罚你才行。」 他每说一个字，唇瓣就会碰到她一下。 「世子……不带你这样戏弄臣女的……」 南宫琰轻笑一声，稍微退开一些，道：「看在你肚子疼的份上，先给你记着。以后再犯错，两罪并罚。」 「啊呜……」楚灵玥脸被招逗的通红，微垂下头。 世子你……你这样天然地撩人，这，这谁能顶得住啊！ 第92章 世子是天下第一好 南宫琰内…… 「世子, 其实现在这样，倒是挺合我心意的。」楚灵玥为了掩饰害羞情绪，赶忙转移话题。 南宫琰脸色一板，轻嗔道：「肚子疼成这样, 这叫合你心意？」 楚灵玥慌忙摇头, 解释道：「臣女是指, 顺水推舟，促成我要刳割治疗的这件事。」 见南宫琰不明白，她解释道：「今后盛京各大世家都知道我身上有疤了, 那些世家公子也就不会再上我家提亲，想要娶我进门了。我倒是乐得清闲。」 楚灵玥是百花榜首, 将来又会取得贵籍、玉籍，定远侯府虽然是破落户, 但她凌音书院的出身, 会给她增分不少。 青龙区未必, 但朱雀区、白虎区和玄武区的世家，定会上门求娶。 她爱南宫琰, 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男人。今生更不想另嫁他人。 为荣儿打点好, 助他成家立业后, 楚灵玥打算一辈子在宫廷司乐司或司籍司混吃等死，再也不嫁。 反正宫廷的俸禄，和她以后准备找大钱袋子合伙的项目, 足够她晚年给自己送终的。 没儿没女, 也无所谓了。 「你这傻瓜。」 南宫琰另一只手一揽, 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哪里需要你做到这样的地步？」 为了不让其他苍蝇烦她，小丫头不惜背上「残女」的负面名声, 都要竖起「名花有主，他人勿近」的告示牌。 啊啊啊，我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好呢！ 怕其他男人纠缠她，惹得本世子生气吃醋，用对自己如此狠戾的方法，去掐自己的桃花。 可是傻丫头，你觉得本世子可能让别的男人有机会上侯府提亲吗？ 你是我的。你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的。 年底本世子就会和父亲还有皇上摊牌，先跟你定亲。 这事他琢磨了很久，现在看见小丫头这么折磨自己，他决定不等她取得玉籍再提婚事了。 皇上给他今年一年的时间物色世子妃人选，刚好他可以回復圣命了。 就算要和皇上吵一架，也得让皇上下这道赐婚圣旨。 到时候看别家公子，哪个胆子这么大敢跟本世子抢女人，去侯府提亲去？ 老子宰了他。 「就算世人传你有疤，也改变不了你是我的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你从我身边赶走。你是我的，从塞北你自愿把你自己给我开始，你就永远是我的——永远！」南宫琰唇瓣摩挲着楚灵玥的耳垂，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在楚灵玥耳边迴响。 第224页 楚灵玥瞳孔睁大，心险些漏跳了一拍。 她是世子的半个死士，是属下。不管身上有没有疤痕，都不影响她为世子效忠。 她也清楚以世子的为人，怎么会因为属下身上烙了难看的疤痕，就看轻人家，就把人家辞退。 又不是夫妻间的那种影响。丈夫要和妻子同房，结果扒开衣服一看那么长一道手术疤痕，看得反胃，因此厌了妻子。 楚灵玥和南宫琰将来又不会达成这种关系，她当然不担心世子会对她有什么看法。 但世子还是出言宽慰她，安抚她，肯定她，准许她留在自己身边。 ——还是用了这么温柔的方式。 让楚灵玥有些泫然欲泣。 明知不可以，明知不能再亲近，但楚灵玥还是忍不住回搂住南宫琰的腰身，头枕在他肩上，低声倾诉道： 「世子，你真是天下第一好。也就只有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才有资格成为世子的妻子。」 而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臣女一定用心侍奉，尽力效忠。 南宫琰有些忍俊不禁。 我的亲亲爱妃夸起她自己来，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呢。 不过，南宫琰就爱死她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在他眼里，特别可爱。 南宫琰内心一阵悸动。 ……又想和玥儿冲动了。 忍住！ 小丫头这几日来葵水，晚上都不能光熘熘搂在一起睡了。 有点小郁闷。 算了，本世子那就退一步，穿着亵衣搂在一起睡好了。 …… 一个月后，楚灵玥对外宣称自己伤势已好转，从世子府别苑又搬回凌音书院学舍住。 期间耽误的课程，全赖姜清涵和卓君娅给她做的笔记，她才没有落下课业。 其实，凌音书院平时的课程也并不多，她这一个月倒也没有落下多少。 前两个月，只用上四科六艺的课程。第三个月才会开放选修课。 楚灵玥早早就报了棋院，为棋院效力。她今天还是第一次来棋院亮相。 除了上相应的课程挣学分，六艺院还有各自的任务，要选择该院的闺秀们来完成。 就比如棋院，闺秀们要协助星罗棋社对棋手们进行定段测评的考核。另外还要协助皇室进行年末星罗大比的各项准备工作。 当然定段测评是交由有资质的棋士进行，一般为九段棋士或是大境界棋士，然后由苗心水进行核准。 棋院闺秀只是负责打杂，做一些布置会场、记录棋谱的简单工作。 如果是段数特别高的闺秀，倒也可以成为评委，为下段棋士进行定段考核。 能够有资格成为评委的，在棋院也算名列前茅的人才了。是棋院闺秀无上的荣耀。 而每年的棋院首席，都会是星罗大比的解说导师。为不懂星罗棋艺的老百姓讲解棋手们每一招的意义和赛况。 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闺秀们便在棋院切磋对弈，藉此来提升自己的星罗棋艺。 「咱们棋院的学官，是大境界棋王，石不禹，石老先生。」卓君娅介绍道。 「石不禹？」楚灵玥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名字还真是奇怪。」 卓君娅嫣然一笑，道：「这位石老先生的脾气，更是古怪。你在棋院观上两日，便知了。」 止了笑，又道：「你这刚刚才能下床，我看，还是不要切磋对弈了。棋院有不少棋谱，都是星罗棋社珍藏棋谱的復刻版。你不妨先看看棋谱。加入棋院也就这点好，在星罗棋社需要花银子才能观看的棋谱，棋院是免费给隶属闺秀们观看的。」 楚灵玥这才想起来，卓君娅也是星罗棋社社员，而且还是位八段棋士，远超凌音书院结业要求。 说来大钱袋子给她办的社员证，她还一次没用过呢。 楚灵玥笑道：「不碍的。对弈只是消耗脑力，于我身体恢復无害。」 好久没下星罗棋了，楚灵玥也很想和卓君娅对弈看看。 卓君娅却摇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只是能正常行走，但骨头还没有彻底长好呢。不过，只用一个月就能让你恢復成现在这个水平，赛华佗老先生不愧为药王谷名誉长老，天下第一的神医。听说赛老先生还研制出了祛除疤痕的药膏？怎样，你涂抹着管用吗？」 一说起这个，楚灵玥不禁哑然失笑。 南宫琰说了，他不在乎她有没有疤，但却在乎她的名誉。 他不能容忍别人给她冠上「残女」的恶名，更忍受不了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她。 于是让赛华佗对外宣布，他新研制出了祛疤痕的药膏，可以让肌肤恢復如初。 事实上，药王谷也确实有这样的药膏。 只是能再生皮肉，让疤痕慢慢痊癒，让印痕看着不那么明显而已。 一点违和的痕迹都没有，依照大盛的医学水平，还是做不到的。 楚灵玥讪笑道：「还……挺管用的。」 卓君娅微笑道：「那就好。否则真耽误了你一生幸福那怎么好？沈家就算赔偿再多的银钱也不能补偿。除非……沈琮之娶你为妻。」 「别！」楚灵玥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让我去给沈婉瑜当嫂子？美死她了！」 卓君娅捂嘴偷笑。 不知世子如何给沈家施加压力，沈婉瑜一下变老实许多。 第225页 虽然还是看楚灵玥不顺眼，但不敢再出言挤兑了。见了楚灵玥，都是躲着走。 连带着闫素素也不敢和楚灵玥嚣张。 「瞧你那一脸嫌弃的样子。沈琮之为人还是不错的。」 「但沈婉瑜真心不咋地。」楚灵玥一脸嫌弃地接过话茬。 卓君娅耸耸肩。 楚灵玥看向她，「你这么捧沈琮之，莫非你喜欢他？」 卓君娅失笑道：「不瞒你说，我心里已有了心上人。对沈琮之，只是欣赏。你也知道，我们卓家保持中立，是不可能和江北或是江东的世家联姻的。」 「心上人？」楚灵玥一脸八卦，推了推她手臂，「是谁呀？」 「不能说。」卓君娅笑得一脸神秘，「这人只能藏在我心底，不能公开出来。否则，我父亲第一个不会饶了我。」 楚灵玥一怔，歉疚道：「对不起啊，我没想揭你的伤心事的……」 卓君娅道：「你不用道歉，算不得什么伤心事。只是……」 她垂下头，脸上划过一丝寂寥之色，「像我们这样的世家，为了权衡利弊、家族利益，有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倒不如平民百姓，轰轰烈烈爱一场，来得痛快。」 楚灵玥笑嘻嘻道：「平民百姓可穿不起绫罗绸缎呢。」 卓君娅佯装生气，娇嗔道：「你取笑我。」 楚灵玥道：「你羡慕百姓，百姓也羡慕你。这世道不就是这样，人活在世，总会有得到的和望尘莫及的。这也算维繫了天秤。」 她说这话，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不能再去想世子，不能再去爱世子。 能侍奉在世子身边就该知足，不能去奢望太多，不能去追求望尘莫及的东西。 卓君娅捉弄她道：「真不愧是百花榜首，说话如此深奥。」 楚灵玥不甘示弱地调侃回去，「是不是值得你向我学习？」 卓君娅逗趣道：「你这嘴，就是不饶人。你我星罗棋杀一盘，我要好好拿你撒撒气。」 楚灵玥嘴角上浮，乐道：「欺负我这个零段选手？卓大棋士，您害不害臊呀？」 第93章 应葛菲，世子妃的竞争者 我…… 「你这个小骗子, 一直以零段自居麻痹人。我看你才是不害臊！」 对弈一局，卓君娅惨败，她娇嗔道。 「嘿嘿，承让, 承让。」楚灵玥得意洋洋地重摆棋子。 果然摆出「以下犯上」的名义欺负人, 以下位段数克制上位段数的这种感觉就是酸爽！简直让楚灵玥欲罢不能啊。 卓君娅也没有真的和楚灵玥生气, 反倒越来越佩服她。这位百花榜首，还真是实至名归。 「你棋力不俗，倒可以和应葛菲来争一争棋院首席。」卓君娅一边摆子一边说道。 「应葛菲？」楚灵玥皱眉, 脑中迅速搜索着她的资料。 盛京中只有一个应家。 与白家同为五虎上将，家族隶属长林军, 青龙百年世家。是南宫家的有力支持者和拥护者。 家主大将军应博涉更是秦国公南宫阜的心腹大将。 五虎上将中，白家、应家和百里家隶属长林军, 而唐家和闻人家则隶属赤羽军。 这五家的情报, 楚灵玥当然也有让百晓生收集过。 可惜, 他们自己也有情报网，并对情报管控和封锁防护的十分严密, 百晓生获取的资料实在不多。 尤其是隶属于长林军, 忠于南宫家的这三家。似乎也有南宫家的情报体系在保护他们, 为了不与世子和秦国公相冲突，楚灵玥及时收手，没有让属下进一步探查他们的底细。 既然是秦国公和世子信任的人, 那楚灵玥也没必要查证的这么详细。而且, 楚灵玥是肯定要避免与南宫琰的情报体系起冲突的。 有能力绕过应家和百里家的情报体系获取周祥情报的, 也就只有大钱袋子了。 可惜他离京未归，楚灵玥也总不能拜託邱老大去查人家的底细。 就此作罢。 也就知道应博涉有一嫡女，叫应葛菲, 与她同届考入凌音书院。 虽然是虎门将女，但四科六艺的成绩不差。 楚灵玥记得百花榜上，应葛菲是在第三十六名吧。作为将门之女，这样的成绩相当优异了。 「嗯。」卓君娅点头，「五虎上将应博涉大将军的嫡女，也是咱们棋院现在的首席。」 「哎？」 应葛菲竟然是棋院首席？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棋院首席竟然不是卓姐姐？」 卓君娅半是惭愧半是遗憾地摇摇头，道：「很可惜，我的棋艺不如她。虽然她没有参加今年的定段赛，还是拿着八段棋士的段位证明，不过她的实际棋力应该已达大境界了，和你一样。」 楚灵玥微微一惊。 卓君娅眼力敏锐，慧眼识金。 仅只一盘棋，楚灵玥还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却被她一眼看出，自己已达大境界。 与世子一样，观察力和洞察力都很敏锐。 如果不是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和知识加持，恐怕这次闺秀大考，她真的比不过卓君娅。 卓君娅才是真的大家闺秀，才貌俱全，让楚灵玥深感佩服。 「至于你二人孰强孰弱……」卓君娅莞尔一笑，「就只能棋盘上见分晓了。以我这八段棋力的微末道行，还真看不出你们这两位大圣的实际棋力是多少呢。」 第226页 也就是说，是棋尊末席还是首席，甚至是棋王境，卓君娅就看不出门道来了。 楚灵玥被她的话逗笑，调侃道：「八段棋力，还算微末道行？你未免也太自谦了吧。」 若是被楚灵芸听见，得气死她。 她拼死拼活都上不了的八段，在卓君娅嘴里，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微末道行」。 卓君娅摇摇头，嘆道：「九段的棋士都不知凡几，我区区八段，还真算不了什么。在星罗棋士中，真正有权威和地位的，只有大境界棋士。九段以下，只能称为星罗学徒。」 楚灵玥不敢苟同，道：「对自己要求太高也不好。至于棋院首席嘛……」 如果是别人，她倒是真想一战。 可应葛菲是南宫家的有力支持者，是秦国公最忠诚的心腹世家。一旦她发起挑战，无论输赢，都等于是不给南宫家面子。 这还真……不大好办。 「罢了，估计我也技不如人，就不去献丑了。」楚灵玥最终放弃了棋院首席。 倒不是怕输棋丢人，是实在不想让南宫琰夹在中间难做。 同为心腹，自家人打自家人？ 何必。 卓君娅看着她，若有所思。 又与卓君娅对弈了三盘，卓君娅都是中盘就认输了。 卓君娅在棋院也算是名人，加上她的家世背景，自然会得到许多人的关注。 不知不觉中，围在旁边观战的闺秀也变得多起来。 倒让楚灵玥一举成名，在棋院瞬间名声大噪。 「零段选手，赢了八段？还是中盘就赢棋？」 正在与应葛菲下指导棋的石不禹闻言，眉头一皱，「有这棋力，却不去星罗棋社做定段测评？这倒是有意思。」 「莫不是交不起棋社费吧。」应葛菲捂嘴窃笑。 她心里极其不喜这个楚灵玥。 不过一个破落户，却能被世子亲笔金榜题名，她哪来这么大的脸！ 现在还去巴结长乐公主？ 应葛菲也十分讨厌紫舞。 紫舞时时刻刻把南宫琰说成是专属于她的，让应葛菲生厌。 世子不仅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乃一世之雄，国士无双，是宛如谪仙一样的存在。 这样优秀的男子，就紫舞那空有皇室血统却才疏学浅的花瓶，哪里配得上？ 紫舞一口一个「南宫琰是本宫的」实在让应葛菲觉得噁心。 这个楚灵玥一心巴结紫舞，想与之狐唱枭和，同恶相济，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让她觉得噁心！ 「交不起社费？」 石不禹一愣，沉吟片刻，又道：「以定远侯府的实力，怎么可能交不起社费。老夫记得定远侯府……对！有一个叫楚灵芸的七段棋士，不就是出身定远侯府？这些闺秀都读得起凌音书院，又怎会交不起星罗棋社的社费呢。」 比起凌音书院的开销，星罗棋社那点社费真是小巫见大巫。 「那就是这个楚灵玥故意藐视棋社咯。觉得她自己太有能耐了，不但能被南宫棋神亲笔题名，如今还是公主殿下身边的红人，认为咱们星罗棋社庙太小，容不下她这尊佛呗！」应葛菲有意挑事。 应葛菲从小就爱慕南宫琰。 她并不认为楚灵玥这种货色有资格成为她的情敌。 但对于看不顺眼的人，应葛菲一向是选择排除的。 石不禹闻言，脸色一变。 应葛菲见石不禹色变，露出得逞的微笑。 这位石棋王可是上上届的星罗棋社社主，是最重视棋社荣誉的，哪里容得下别人藐视棋社呢？ 「哼，岂有此理。」石不禹一拂长袖，起身，往楚灵玥那边走去。 应葛菲目送着石不禹的背影，暗暗窃笑。 楚灵玥，你就等着被石棋王赶出棋院吧。 想和本姑娘在棋院唿吸同一片空气？做梦！ 一众闺秀见石不禹走过来，赶忙对着棋王行礼、让道。 楚灵玥和卓君娅新一轮的棋局已开始。 如果棋手正在对弈，自是不必对上位棋士行礼的。 而且在对弈过程中，棋手们要计算星寿，注意力全集中在棋盘上，也没办法观测到旁边来人。 石不禹本是黑着脸，可当他看到楚灵玥的棋局时，登时愣住了。 八段之间的对弈，已有了十万年以上的星域。 计算压力不仅大，而且随着星辰恆律，星域中不仅会出现厄变成灾星的死星，也会诞生出新的活星。 就像凡尘的四时花开，有花落，也有新蕊绽放。 而楚灵玥她们对弈的这片星域，也是目前星罗棋手们争议最大的一片星域。 五十万年后，准确地说是五十万零五千三百壹拾贰年后，这片星域的尾宿六会陨落，即变为灾星。 这一点，是每个棋手公认的。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尾宿六有一颗孪星，尾宿七。 对于这颗星的命运，众人说法不一。 有人说它亦会和尾宿六一併陨落，即同一时间会出现两颗灾星。 有人说，这颗星辰的命运尚未终结，不会陨落。 五十万年的光阴，那可不是容易计算出来的。 而且计算星域时，不止是要计算一枚星，是要计算整片星域，然后根据星域守恆定律去得出该星域的星寿的。 第227页 所以世人根据守恆定律，才计算出了两种不同的答案。 毕竟人不是天神，人力有限，不可能真正知晓星辰的命运是如何。 所以对于尾宿七的命运，一直都拿不准。 棋社中，唯一能准确计算出尾宿七命运的，也只有棋神南宫琰了。 可是他对这种话题根本没兴趣，也没人敢请教他这颗星的命运。 而现在，楚灵玥已给了尾宿七准确的命运。 尾宿六变为灾星，横冲直撞，尾宿七刚好与它并行。 虽寿数未尽，却因尾宿六而一同陨落。 也就是说这盘棋，当棋手要用尾宿六去撞击对方的活星时，己方的尾宿七也会同归于尽。 花开并蒂，同胞相连，命运也是同样。 一星落，另一星也随之而去。 石不禹大惊，心中反覆推演楚灵玥的计算，可不论石不禹推演几次，都印证楚灵玥的计算是无误的。 这盘棋还没有结束。 在一万年后，尾宿六、尾宿七陨落的地方，又诞生了一颗新的行星。 就听楚灵玥喃喃：「巽三，震五。南方有新星诞生，继双子之力，合众为一，名为：干宿。干星有双子卫戍，寿数为：百万。」 石不禹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是他来下这局棋，一定不会让尾宿六和尾宿七去和敌人的活星同归于尽的。 因为尾宿六和尾宿七是己方星域中寿数最长的星。即便浪费尾宿六这么好的灾星，也不该去下这种自杀棋。 尾宿七一旦随着孪星陨落，这盘棋几乎已成败局。 但谁也想不到，随着双星陨落，星域中竟然会新诞生一枚行星！ 而且一万年后，群星公转，正好将这枚超行星护在了星域最后。 对方无论生出多少灾星，在一局时限内，都没办法去撞击这枚百万年的超新星。 以这盘棋的总体寿数，这一枚百万年的行星的存在，便已奠定这盘棋的输赢。 卓君娅嘆气，苦笑道：「我又输了……唉，本来还想着提升点难度，拿这盘众说纷纭的棋局对弈能让你吃些苦头呢。干宿……真亏你能计算得出来。不愧是皇上圣旨嘉奖的数科第一人，这计算能力……佩服、佩服！」 换成其他人，在尾宿六和尾宿七陨落时，即便死撑着不认输，也不会去计算这边星域，而是去计算己方星盘其他星域，想尽办法苟延残喘。 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尾宿七虽陨，却留下了希望。 楚灵玥以为她是在说客套话，只是莞尔。 她并不清楚尾宿六七是世人拿捏不准的。 自这盘棋上手，星域中每颗星的命运，她心中已瞭然。就好像唿吸一样，没什么根据，就是能够自然掌握它们的命数。 「天意……真是天意！」 直到石不禹忽然惊唿，楚灵玥和卓君娅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身边竟然围了这么多人，而石不禹更不知是何时过来的。 二女赶忙起身行礼。 石不禹却激动地扶住楚灵玥双肩，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地狂笑道：「宇宙！你让我看见了宇宙！看见了星辰奥秘！妙！妙啊！这局棋谜疑惑棋士们五百年，如今终于解开啦！哈哈哈哈哈哈！」 楚灵玥被他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这石老先生竟然还是个神经病？？？ 第94章 晋楚灵玥为棋院首席 比对星…… 「你！」石不禹一脸激动地指着楚灵玥, 「你来与老夫下一盘！」 棋院围观闺秀皆是一惊。 身为凌音书院棋院掌院，又是大境界的棋王，想与石不禹对弈的人不知凡几。 而这位石老先生也一向恃才自傲，从不主动与下位棋士对弈, 一般都是下位棋士主动请他切磋指导。 至于他肯不肯跟你下棋, 那还要看他的心情如何。 这楚灵玥竟然有本事让石不禹点名和他对弈？ 楚灵玥眨眨眼, 完全没弄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和卓君娅下棋下的好好的，这石老先生突然窜进来，先是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疯话, 然后又兴致勃勃地点她来对弈……这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旁卓君娅倒是莞尔一笑, 推了推楚灵玥胳膊，小声道：「石老先生能主动邀战可是好事, 是莫大的荣耀呢。看来因为你刚才解了百年棋局, 让石老先生格外看重你。他是掌院, 能被他垂青，这对你今后在棋院的仕途有益无害。你还不快快应他？」 这道理楚灵玥当然都懂。 可她并不想跟一个「半疯」的人下棋, 这万一下棋下到一半这老先生的疯癫症发作了, 讹到她身上可怎么办？ 但石不禹可不给她拒绝的权利。 吩咐一旁的女使道：「摆棋！上水晶棋子！」 女使一讶, 连忙躬身道：「是……是！」 众闺秀更是瞠目结舌，就连远处的应葛菲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棋院收藏着一副用水晶打造的星罗棋, 是石不禹的宝贝。 平时下棋从未见石不禹用这副水晶棋子和别人对弈。 只有棋逢对手时, 石不禹为表对对手的尊敬, 才会拿出这副水晶棋来对弈。 应葛菲请石不禹下了多少次指导棋，都没这个殊荣。这个楚灵玥竟然会——！ 「可恶！好你个楚灵玥……」应葛菲双拳攥紧，恨得咬牙切齿。 第228页 卓君娅微微一笑, 看着楚灵玥的眸中除了欣赏之情，还隐隐有了一丝琢磨不透的东西。 楚灵玥只好嘆气，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道：「石棋王盛情，学生却之不恭。还请石棋王上座。」 水晶棋很快摆好。楚灵玥等石不禹入座后，方才在他对面坐了。 星罗棋与围棋一样，也有猜先规则，以决定双方选手谁先行棋。 不过猜先都是在旗鼓相当的实力下才会进行，按理说棋王与楚灵玥对弈，本该让行才是。 虽然楚灵玥一直顶着零段的招牌到处「坑蒙拐骗」，不过既然能入凌音书院正院，自然少说也有三段以上的棋力。 方才又屡屡战胜卓君娅，那她的实际水平，在众人眼里应当是八段至九段之间。 所以第二境界的棋王与之对弈，理应还是该让先。 可石不禹却抓了一把棋子，让楚灵玥猜是单数还是双数。 众人又是一惊。 石棋王竟然觉得，楚灵玥的实力已达到棋王境了？？？ 楚灵玥一脸尴尬。 她没有去参加定段赛，最近又没有同南宫琰下过星罗棋，老实说，她现在是什么境界位，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楚灵玥能肯定一点的是，她所掌握的星辰规律，绝对会让这位石棋王吃些苦头。 毕竟只要不运用六爻等技巧，单拼对宇宙星辰的了解，身为棋神的南宫琰都在她手底下认栽过。 现在只希望，这位老先生莫要因为她掌握的庞大信息，一惊一乍就好。 楚灵玥猜的双数，石不禹摊开手掌，微微一笑：「你猜错了。」 「还请石棋王先行。」 楚灵玥表面虽温婉有礼，但内心却忍不住腹诽：猜错再正常不过，你至于那么得意洋洋地炫我猜错吗？ 老顽童啊。 高手对弈，第一回 合的定棋便至关重要。 星罗棋盘上演绎的是群星的公转，每一枚星棋在什么位置上，就要看棋手将群星的公转年度计算到哪一年。 星罗棋与围棋一样是採取回合制，也同样有回合时限。 在时限内，将群星推演多少年、让众星棋停在棋盘什么位置上，便是考验的棋手的谋略能力。 也就是说，哪怕一回合内明明可以计算到一万年，但棋手认为计算到一千年时，星棋的位置就足以应付对手，那便可以止于此，结束回合。 石不禹既然主动邀请楚灵玥对弈，那自然不会拿九段的棋局来下。他们现在下的，是棋王境规模的棋局。 定完第一回 合防守格局，石不禹看着楚灵玥，得意一笑。 楚灵玥盯着棋盘，面容难得沉静下来。 不愧是棋王，第一回 合就占尽上风。 但……比起世子那虐杀棋带给她的压力，石老先生还不足以震慑住她。 楚灵玥拈子，手指哒哒快速布置着自己的星云。 自楚灵玥手拈棋子的一刻，她的气场骤变。 星罗棋有一神奇之处，就是棋手对弈之时，精神会超脱于棋盘，身体虽然仍在正常对弈，但精神会化为虚影行进至宇宙星辰之间。 就如当年传承星罗棋的那两位天神般，置身于宇宙中，被浩瀚银河包围，放眼纵观群星的变化。 石不禹惊异她气势的变化，他惊奇地看到，原本楚灵玥身后的浩渺星空，忽然出现一个扭曲的黑洞。 那黑洞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 惊得他大喝一声，半是跳跃半是跌倒地躲到一边。 但楚灵玥的精神虚影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释放的可怖灵压如鞭怒挞，让他战慄不已。 石不禹满头虚汗。虽然是以棋王境的棋局对弈，但石不禹一开始只打算拿出五成实力来试一试楚灵玥的棋。 可现在，在这股惊人的气势威慑下，逼得石不禹不得不拿出全力来与之对抗。 要想不被她身后的扭曲黑洞吞噬，就得尽快赢下棋局！ 石不禹的精神虚像跌跌撞撞奔至自己星域最后方，双臂挥舞，就像一个力士般拨弄着群星，加快它们的运转。 棋手对弈时产生的精神虚像，外人是看不到的。 所以围观的闺秀们只能看到，这两人的手指飞快地布置着棋盘上的星棋。 手速之快，嘆为观止。 看得她们眼花缭乱，稍微一眨眼的工夫，就会误看了好几回合的棋局概况。 双方你来我往，在不知厮杀了几千个回合后，终于分出了胜负。 石不禹获胜。 决定输赢的那一刻，楚灵玥精神虚像身后的巨大黑洞消失了。 而楚灵玥那双近似虚无、毫无焦距的双瞳也在顷刻间恢復了清明。 压力虽然散去，但余悸仍让石不禹浑身颤抖、冷汗淋漓。 这一局他是赢了，却是险胜。 除了三年前他向钟离忧发起换位挑战并以失败告终后，石不禹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局面了。 而且，撇开那莫名的压力不谈，楚灵玥掌握的星辰奥秘，远在钟离忧之上！ 星罗棋，本就是一门集星辰学、梅花易数、六爻八卦以及九章算术为一身的伟大艺术（学术）。 大境界的棋局，已经不再是局限某个星域，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推演，会牵扯进其它众多的星域。 很多星域都是未知的，并未记录进当世的星谱中。这样，也加深了棋局难度。 第229页 星谱类似于算术一门中的乘法口诀表。 就比如你已背住76x98=7448，遇到这题直接填数就好，就不必再费力去算。 熟知星谱也是一样，每一年星在哪个方位，棋手直接定位就好，不必再去心算，这样可以大大节省时间。 可遇到未知星域就没办法了。 因为不知星谱，而未知星域的星辰轨道又与己方已知星域相冲，所以需要格外费力去计算，好让自己的活星完美规避那些「外来者」。 棋手们推演到外来星域时，只要不会破坏己方活星，多半都是选择放置不管。 这也就是大境界棋士地位崇高的原因。 难度不是九段的棋局可以比拟的。 石不禹曾与闻青棋圣对弈过两次，与钟离忧棋圣对弈过三次。 这两人都有着极为出色的计算能力。即便外来星域混入，他们也能完美规避好。 而钟离忧与闻青不同的是，他似乎对那些外来星域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对弈之时，他都能活用那些未知星域的星星，增加他的活星与灾星数量。 这就等于双方原本各有一万兵马，打着打着，钟离忧那边忽然又多了一万兵马。 石不禹从未敢挑战南宫琰，但他有幸观摩过钟离忧对南宫琰的换位挑战。 南宫琰对广域宇宙星辰的了解，更在钟离忧之上。 整个大盛，也就只有这两人，能洞察未知星域的奥秘。 而如今，楚灵玥是这第三人。 让石不禹怎能不激动？ 「啊啊啊啊——宇宙！宇宙啊！」 楚灵玥：…… 自棋局终了，石不禹就一直这样。双臂大张仰望房顶，嘴里不停叨咕着宇宙。 我滴妈鸭，真是可怕。 早知道棋院有这么一个老疯子，楚灵玥当初就和姜清涵一起去琴院了。 或者去画院也成啊，凭藉她的高超画技，也能在画院出人头地。 虽然有被人从画风中联繫到异星霄或是聪辩的危险，不过画院掌院和一众女官、闺秀们应该还不够格接触异星霄的手稿和聪辩的手稿，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暴露身份的。 「呃，石棋王……」 楚灵玥本想问问看能不能转院。 根据《凌音戒律》所说，转院要向掌院申请，掌院同意后，方可转院。 谁知石不禹忽然道：「你！楚灵玥！即日起，老夫承认你是棋院首席！」 「什么！」 众人惊唿，应葛菲更是又惊又怒地瞪着这边，美丽的面容因嫉妒变得扭曲。 石不禹接着道：「还有刚才对弈的星域，你是否能记录成谱？倘若你能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老夫记你棋院三等功！」 第95章 露水夫妻 想要设计陷害我，…… 记录成谱对楚灵玥来说小事一桩。 只不过那些未知星域实在太多了, 工程量巨大，要想完完整整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记录下来，至少要花费她半年多的时间。 半年光阴，楚灵玥还得精进学业、管理百晓生情报网、兼顾馨月斋的生意。 另外, 还得为世子画新的军备图纸、筹备新铺子的开张工作等…… 总之, 实在是太忙了！老实说, 她不太愿意分出时间精力帮棋院和星罗棋社完善星谱。 而且，忙活半天，才记三等功。 楚灵玥撇撇嘴, 正要婉拒石不禹，这时卓君娅忽然一推她胳膊, 小声道： 「你还不快快谢谢石棋王？你莫要小瞧了这棋院三等功，若是以军功来形容, 这相当于十八级大庶长。」 大庶长, 按照轩辕汉制律, 授田90顷。在二十级军功中，正是排在第三席。 当然, 凌音书院六艺院的一二三等功, 自然不会授田地, 却能被记录进《凌音四训》受今人膜拜、后世瞻仰，是莫大的荣耀。 权贵世家最重视的就是荣耀。 楚灵玥一讶，她倒是不在乎这些虚名, 让她惊讶的是, 卓君娅竟然看出来她有些嫌弃这三等功？ 她明明掩饰得很好。 「我不服！」 应葛菲扒开人群沖了过来, 瞪了楚灵玥一眼，对石不禹说道：「石先生，棋院首席事关重大, 先生怎可草率任命？」 石不禹眉头一皱，薄斥道：「你这是对老夫的安排不满？」 棋院一众闺秀的棋艺，如今石不禹已全数掌握。 楚灵玥这棋院第一人当之无愧。 应葛菲虽然棋力不俗，也已达大境界初境，但根本就不是楚灵玥的对手。 如果不是顾念她是个女娃子，脸皮薄，石不禹就会明言，你棋力不如楚灵玥了。 应葛菲出身名门世家，如果按照壤驷嘉志的性子，必然是不敢得罪应葛菲的。 但石不禹不同。 他虽非名门望族出身，但这么多年来位居棋王，也养成了一身傲骨。 在星罗棋士中，素来以境界位说话。 他是棋王，而应葛菲段位不如他，他自然没必要惯着应葛菲的脾气。 应葛菲咬唇，虽然应家背景雄厚，权势滔天，但在凌音书院，除了院士，就属各院掌院最大。 无论出身什么样的世家，都没有不听从掌院安排的道理。 若是继续惹恼石不禹，应葛菲即便不会被赶出棋院，履歷上恐怕也要记上一小过。 第230页 应家的闺秀在凌音书院被记过，这要是传出去，应家的脸还要往哪搁？ 应葛菲语调稍微软下来一些，道：「石棋王，不如就让学生和楚灵玥对弈三局，若楚灵玥三局能获得全胜，那学生自认棋艺不如她，到时也心甘情愿承认楚灵玥是棋院首席。您觉得如何？」 石不禹脸色缓和一些，缕缕鬍鬚，道：「也好，未免你们不服，那大家就凭实力说话。」 楚灵玥暗暗嘆气。 这应葛菲如此小肚鸡肠又咄咄逼人，要不是仗着她爹是公爷和世子的心腹，依楚灵玥的性子，定是要让她好好出出丑的。 现在嘛……苍天饶过谁，放她一马算了。 毕竟，应家是南宫家的属族。 楚灵玥打应家的脸，就等于是在打南宫家的脸——这是万万行不得的。 如果应葛菲的棋力真的高过自己，那便按照正常实力对弈。 如果应葛菲棋艺确实如石不禹预判的那样不如自己，那楚灵玥就故意放水。 石不禹正要下令摆棋盘，就听应葛菲忽然笑道：「石先生，我们这局棋，还请等到一个月之后再下。」 石不禹蹙眉，「这是为何？」 卓君娅也颇感奇怪。 应葛菲笑吟吟道：「楚灵玥外表看着虽然行动自如了，但实际她的骨头还没养好吧？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才养了一个月，万一与我对弈时，因为棋力不济而怒急攻心，牵引到旧伤致使復发，那岂不是学生的罪过？」 石不禹眉心舒展，想想她这话，极有道理。 应葛菲道：「所以学生提议，一个月之后我们再比试。赛老前辈的医术，学生再清楚不过。调理两个月，楚灵玥即便没好彻底，也该痊癒得七七八八了。届时我们再比试棋艺，定然无碍。这样，才不失公平。不然现在就下，学生纵使赢了她，也不算赢得光彩。」 一众闺秀们听了，皆是赞美应葛菲蕙质兰心、温婉善良，不愧为应家出身的闺秀，真真是淑质贞亮。 尤其是想巴结应家的，对应葛菲更是赞不绝口、大夸特夸。 只有楚灵玥略感无奈。 本来今天就可以解决的事，非得拖到一个月后。 行吧，一个月后就一个月后。 她倒没觉出应葛菲有多么温婉贤良，这应葛菲好胜心这么强行事却如此磨叽，反倒让楚灵玥低看几分。 石不禹道：「那一个月之后，再定棋院首席。但楚灵玥，这星谱你可要从现在开始写起，这是本掌院给你布置的功课，你可不能推辞。」 楚灵玥：…… 我有一句马麦皮不知当讲不当讲。 …… 刚一回书幽芳亭，小青便迎了上来。 将楚灵玥拉进闺房，关上门，小声汇报导：「小姐，今日白天小姐们去各院上课时，闫素素的婢女悄悄来过咱们楼榭。」 楚灵玥眉头一皱，「特意守着丫鬟们都去早市採买物资、人去楼空的时间过来？……楼榭里是不是多了东西？」 「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奴婢还没说呢，小姐就猜到了那贱婢的动机。」 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楚灵玥吩咐小青和墨画，让她俩外出採买东西时，只许一个人去，另一人要暗中藏在书幽芳亭，以防有人使下作手段。 本来也是防患于未然才多此一举，没想到，沈婉瑜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被世子数落，又赔钱万两，这口气，那小妮子怎么能咽的下？ 沈婉瑜平时越是躲着楚灵玥走，她这心里就越记恨。 小青愤愤道：「那贱婢偷偷潜进小姐闺阁，偷偷塞了这个……」 一封桃花笺。 楚灵玥看着小青递上来的那粉色信封，不由暗暗好笑。 怎么这些个世家千金，害人的手段就不能别出心裁一下？ 这都大盛兴和年间了，怎么还用轩辕汉室末年的宫斗手段呢？ 楚灵玥小心翼翼打开桃花笺，一行仿着她字迹的娟秀小字便跃入眼前。 竟然是一封情书。 以大盛的习俗，除了夫妻之间互写几封情书不会被世人诟病外，也只有勾栏妓子才会这么「开放」了。 若是换成未出阁的千金闺秀给男人写情书，传出去，还不得被士林大儒们批判死。 像是不知廉耻之类。 「给男子写情书」虽然没有直接罗列进凌音书院戒律的「六逐五劝」内，但一经告发，核实无误，那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书院。 楚灵玥眉头一挑，「想把我赶出凌音书院，断我前程？」 小青愤愤道：「还好小姐未雨绸缪，先有布置。不然纵然小姐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个时代没办法做高明的字迹鑑定，这字仿得足以乱真，要不是楚灵玥知道自己没写过情书，初看这字，连她自己都以为是自己写的。 「能把我的字仿得这么像，也只有沈家才有这个本事了。」 「可是小姐，那沈婉瑜是如何掌握小姐的字迹的？」 小姐平时也不练字，沈婉瑜怎么会仿小姐的字？ 楚灵玥笑道：「定是收买了礼部的官员，取得我的大考试卷了吧。」 大考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闺秀们的试卷虽仍在礼部封存，但看管也不会那么严密了。 第231页 沈家花些银钱，不难提取楚灵玥的试卷。 「啊？那……那会不会是……」 小青怀疑楚元韬也插手此事了，毕竟，他可是礼部侍郎。 楚灵玥摇摇头，道：「哼，他没那么蠢。而且，偷个试卷而已，还不至于麻烦到正三品的侍郎大人。下面的官员就可以搞定了。」 拿着信笺，楚灵玥悠悠读了起来：「卿卿青朗亲启？——青朗？谁啊？」 楚灵玥思索半天，忽然看向小青，粲然一笑道：「该不会，沈婉瑜想构陷我和你之间磨镜吧？哈哈哈哈……」 小青彻底呆住。 千金和自家婢女磨镜，那的确是丑闻一件。 但，定远侯嫡女和婢女？？？ 说出去谁信啊。 小青眼珠一转，忽然道：「小姐，是闻青公子！」 楚灵玥笑声戛然而止，眸底氤氲渐升，盯着信笺，冷笑道：「果然够毒。只要明日学官来学舍搜出这封信，不管书院最后是否判定我有罪，青果们都不会放过我。」 沈婉瑜这招，叫借刀杀人。 而且，还顺带挑拨一下她和表姐的关系。 姜清涵对闻青有好感，沈婉瑜又为琴院效力，一个月下来，怎么会看不出小女儿家的那点心思？ 想顺便让她们姐妹俩因为争夺一个男人而失和？ 可真够恶毒的。 传出去，她自己和表姐都没脸做人了。 「小青，这信笺，表姐那里有没有？你可有确认过？」 「回小姐，那贱婢没有去表小姐那屋，奴婢一直暗中监视着呢，请小姐放心。」 「……唔。」 于沈婉瑜来说，姜清涵那家世背景，还不值得她费心对付，掉价。 既然是只冲着自己而来，那就陪她们好好玩玩。 楚灵玥唇角上勾，继续取出信笺，悠悠地读信：「卿卿吾爱：皓皓明月无暇，朗朗淳风清飒。昔见君时，初睥雄姿，惊为天人。身躯凛凛，有万夫难敌之雄风；气宇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每忆君，情难自抑，辗转难眠。 「徐再思曾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今玥儿初涉情网，身陷情潭，幡然醒悟，终解其相思意。復与君不期而遇于书院，更教玥儿情痴一片，爱慕之情，时时加之。可昭日月，天地共鉴。愿君怜我一片真心，覆信与约见。便是露水夫妻，心也甘愿。」 楚灵玥一边读一边笑，读到最后，乐不可支。 而一旁小青听得则是脸色铁青。 「呸！什么『露水夫妻』，把我家小姐当什么了？妓子吗！……小姐，小姐你还笑得出来！」 「多好玩啊。」 「哪里好玩了！」 「你看，这么有水平的情书，我就写不出来。」 小青一愕，莫非小姐也想给世子写情书？ 楚灵玥将信随意仍在桌上，道：「这信写的颇有才情，不似闫素素那个愣头青的手笔。天色还早，小青，你先去找趟涯叔，让他调查调查，最近为了巴结沈婉瑜，向她频频示好的男人都有谁？重点调查那些喜欢流连浣花坊的纨绔。」 「小姐的意思是……？」 「未出阁的姑娘可写不出这么露骨的内容，定是那些尝尽男女风流韵事的男人们所写。而且还能模仿我的字……此人一定不简单。找出来，呲——」楚灵玥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奴婢明白了。」 这时，墨画刚好也买完菜回来，兴沖沖地进门，「小姐，晚上奴婢给您做剪云斫鱼羹好不好？」 「好啊。不过，墨画，你先不急着张罗晚饭。之前吩咐你和其他千金的丫鬟们多处处关系，你处得怎么样了？」 墨画福身，道：「回小姐，除了咱们书幽芳亭，其它几个楼榭的丫鬟们，奴婢也混熟了。」 「很好。」楚灵玥双眸一亮，「你现在去找她们，散播我看禁书的消息。记住，不要说得太刻意，随意聊起我看禁书看得津津有味，彻夜难眠就行了。就说这句话，别的不要多说。她们问起你，你也只说无意间听我和小青聊起这话，只听了个只言片语，却不知具体是什么禁书。她们若再问的深了，你只说不知道便是。」 「禁书？」墨画和小青面面相觑，又一脸疑惑地看向楚灵玥。 楚灵玥神秘一笑，道：「她们不是想玩嘛，那咱们就玩一把大的。」 墨画是二等丫鬟，小青是大丫鬟。于那些世家来说，只有大丫鬟是最贴己的，二等丫鬟的地位远不如大丫鬟。 所以她们也最容易因嫉妒与不满这待遇差和主子生嫌隙。 这也就是楚灵玥安排墨画去和那些婢女套近乎的原因了。 因为只有墨画「乱嚼主子舌根」那些人才会信。换做小青，她们很难相信她会背主。 小青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短跟墨画说了一遍。 墨画听了，一脸怒色。她一向聪明，很快就明白楚灵玥让她这么做的用意。 她一拍胸脯，笑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件事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便兴沖沖地跑了出去。 楚灵玥好笑道：「自从封墨画为百晓生『勤务堂』的堂主，她就一直很积极。」 在楚家，墨画虽然拿的是二等丫鬟的银钱，但在百晓生，楚灵玥可从没亏待过她。 第232页 小青道：「墨画一直很感激小姐对她的信任与重用。」 楚灵玥揶揄道：「你就不吃味吗？」 小青不假思索道：「小姐的心腹越来越多，奴婢为小姐高兴还来不及。」 楚灵玥欣慰一笑，将那情书递给她，道：「你也去吧。顺便，把这东西处理了。」 小青眨眨眼，意味深长道：「小姐不再观摩观摩，学习学习？」 楚灵玥失笑道：「我学习这玩意儿干什么？快去吧！顺便连问问涯叔，荣儿的近况。」 小青接过情书，折好，福了一礼，告退了。 不过，她没第一时间去百晓生的据点，而是先跑去了世子府别苑。 南宫琰在书房，管家将小青带过去，便告退了。 见小青气喘吁吁地进来，南宫琰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喘成这样？」 小青将那封没了信封的情书恭敬一递，道：「世子，这是我家小姐写……写的。」 既然小姐都说这字足可以假乱真，那世子爷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既然小姐让我「处理」，那当然得好好「处理」才行了。 「世子，请阅！」 第96章 生米煮成熟饭 玥儿在画风俗…… 戌正三刻。 终于忙完公事的南宫琰, 刚刚抽出时间，来凌音书院学舍找楚灵玥。 自从看了小丫头给他写的情书后，南宫琰的一颗心早已按耐不住，与下属们在别苑书房商议公事时, 心都是飘的。 小丫头信上说, 覆信与约见。 还復什么信？ 如果不是公务紧急, 南宫琰早巴巴地赶过来了。 这可是小丫头给他写的情书！ 小丫头竟然给他写情书了！ 南宫琰的心完全被喜悦溢满，已经不止是高兴地炸烟花，而是炸了整条银河。 凌音书院每间学舍都是套间, 书房和闺房是分开的。 虽然书院明禁不许男子进闺秀的学舍，但因为房间是独立的, 倒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失礼之处。 只不过南宫琰这个时间来，就不大合适了。 已是夤夜, 月明星稀。大部分人家在这个时间已经准备入睡了。 不过楚灵玥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 只是晚上九点她还不困, 这个时间她并不会睡觉。 南宫琰自然是知道她这个习惯的，所以明明次日楚灵玥没课, 南宫琰可以在明早来找她, 却还是耐不住内心的相思意, 现在就想要见她。 想紧紧拥住她、亲吻她，与她诉说一晚缠绵悱恻的爱意。 以南宫琰的轻功，悄悄潜入书幽芳亭绝不会被人发觉。 但南宫琰一向深思熟虑, 虽然知道小美人这个时间不会睡觉, 但万一她只穿着里衣, 自己就这么施施然进入她的房间，玥儿一定会觉得羞愧难当。 毕竟是在自己的房间，又逢这个时间, 谁还穿着厚重的外衣在屋子里晃荡。 所以心细如南宫琰，进了书幽芳亭后，找了盈月来，让她去叫小青出来。 「世子，您怎么来了？」小青见到南宫琰，登时一愣。 南宫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莫出声。」 夜深人静的，哪怕他们在走廊说话声音再轻，也难保不会被其它楼榭的闺秀们听见。到时候，只会给楚灵玥惹无尽麻烦。 小青急忙捂住嘴。 南宫琰传音成线，用只有小青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玥儿呢？」 小青赶忙指了指书房的方向，然后用手比划着名画画的动作。 自吃完晚饭后，楚灵玥就一直窝在书房画画。 画画？ 南宫琰眉头一皱，小丫头不是去的棋院吗？ 怎么突然热衷于画画了？ 「你家小姐……可穿戴完整？」问这句话时，南宫琰的耳根微微发烫。 小青一愣，忍着笑点了点头。 「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本世子来了。」 小青却摆摆手，然后比划着名请进的手势，意思是世子您来，自是不需要通传，大可直接进去书房里面的。 妈耶，世子什么身份，咋敢让他老人家站在走廊等通传？ 若是小姐在闺房倒的确是该先通传一声，可小姐现在是在书房内，当然是赶紧请世子爷直接进去了。 按照凌音书院的设计，书房和大门之间会有一架大台屏风隔断，只需让世子先在屏风后稍立片刻，小青这时在通报就成。 不过依照世子的阶级地位，直接越过屏风，不等通传就去找主人，也不算失礼。 一般往来亲密的权贵世家，也会跳过这道通传的程序，直接去主人的书房。 楚灵玥却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中握着的毛笔还蹭了一脸黑。 小青正要把她喊醒，就听南宫琰道：「别叫她，让她睡吧。小青，你去打盆热水来。」 「是，世子。」小青身福一礼告退。 南宫琰轻轻抽出她手中握的笔桿，放好。把她轻轻扶起，让她侧靠进自己怀中。 小青这时迴转，正要伺候楚灵玥洗脸，南宫琰却夺过她手中的长巾，道：「你退下吧，本世子来。」 「是。」小青掩嘴偷笑，赶紧走开。 小青一向机灵，她已猜到南宫琰戌时还来找她们小姐，定是因为看了那封情书，一时情难自禁，想第一时间找小姐互诉爱意。 第233页 那她肯定不会在一旁碍事了。 南宫琰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蹭的墨迹。他的动作格外轻柔，生怕自己稍稍一用力就会弄醒她。 这小丫头在画什么？画一半会睡着还是头一次。 南宫琰眸光不经意地往桌上一瞥，当他看到她画的内容时，彻底僵住了。 以她独特画技跃然于纸上的，竟然是春宫图。 而且她画的非常详细，非常传神。 南宫琰的脸迅速涨红，又由红转青。 他丢了长巾，忍不住去掐她水嫩嫩的小脸蛋，心中不断愤愤腹诽：你这个小丫头！你你你……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思慕我到如此地步，靠画这种风俗画来排解心中的寂寞？？？ 本来，读完情书之初，南宫琰是高兴的难以言表。 可是仔细一想，写下这种内容，太不像小丫头的风格。 他的玥儿可是那种丈夫敢纳妾，她就敢休夫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只做露水夫妻？ 她的傲骨，她的矜持决不允许。 与部下商议完政事后，他又拿出那封情书看了又看。 以南宫琰的书法造诣，即便那字仿的足可乱真，还是被他看出一些端倪。 等不到明天，一定要在今夜迫不及待地来找她，也是想同她确认这封情书的真伪。 结果被他发现，小丫头竟然画了满满一书的春宫图，拿手一翻，各种奇妙姿势和构图，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莫非这封情书就是玥儿写的？ 南宫琰看看春宫图，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楚灵玥。 小丫头靠在他怀中，睡得更香了。 「爱慕我爱慕到画春宫图的地步？」南宫琰手指戳了戳楚灵玥的脸蛋，「该不会这里面画的，就是你幻想的你和我……」 南宫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脑海里浮想联翩，脸不由地滚烫起来。 内心升腾起一股燥热，让他现在特别想跟小丫头去床上实战一下她画的东西。 不行，冷静！ 一定要矜持！要想想柳下惠的精神！ 可问题怀抱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女人，还看了她画的这种东西，谁他妈还想做柳下惠啊！ 南宫琰倒吸一口凉气，强行运功逼自己冷静下来。 「你这个小丫头！是哪个混蛋给你灌输这种知识的？」 让本世子知道那人是谁，不砍了他才怪！ 有没有常识！教未出阁的小丫头这种东西？ 看她画的这么好，就好像她跟自己实战过一样。 唉——南宫琰长嘆一口气。 今年一定要把自己跟小丫头的婚事定下来。只要皇帝首肯订下婚约，南宫琰就不必忍得这么辛苦了。 点了楚灵玥的睡穴，南宫琰抱起她，把她抱回了闺房。 小心把她放在床上后，南宫琰挽起她的袖子，取出匕首，在她手腕划了浅浅一道小口子。 紧接着他又用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以内力将体内的落凰蛊王逼了出来，沿着楚灵玥那小小的伤口，将落凰种了进去。 落凰钻入楚灵玥血液的一剎那，她的伤口也自动癒合了。 在南宫琰这个药人的催养下，落凰已然有了肉白骨的功效，治癒这小小的划伤，自然不在话下。 植出落凰的一瞬，南宫琰一时气血亏空，软软跌坐在床边。脸色煞白，心如万虫啃噬。 落凰的药人，每月取蛊时都要经歷一次这样的痛苦。此痛虽只歷短暂半个时辰，却无药石可医，只能这样强忍着。 血…… 南宫琰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不能让血滴到被褥上，否则明早玥儿起来发现血迹，一定会惊慌失措的。 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她的药人，不能被她发现落凰的存在。 南宫琰忍着万虫噬心之痛，撕下里衣一条，匆匆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世子。」小青在外轻轻叩门。 南宫琰抱着楚灵玥回闺房时，小青和盈月都看见了。 机智如小青赶忙去打了一盆热水，准备伺候南宫琰洗漱用。 说什么今晚也得让世子留在小姐闺房里！ 最好能和小姐生米煮成熟饭！ 凌音书院虽有「六逐五劝」的戒律在，但只要世子不说，小姐不说，她和守在屋外的盈月都不说，又有谁知道小姐已经失身给世子了？ 那日楚灵玥抱着姜清涵哭诉，小青虽然事后问她为什么哭，楚灵玥却不肯说。 她不说，小青心里也多少看得明白。她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本就亲密无间。 小姐心里有世子，却碍于身份，不敢正视这份感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南宫琰对楚灵玥是什么态度，除了楚灵玥本人看不明白，其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说什么也得促成他们的好事！ 那些世家女为什么想方设法想爬世子爷的床？ 就是因为世子爷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别说有了肌肤之亲，哪怕只是看了女子胴体，他都会负责任把人娶回家。 这俩闷骚憋着心里的情话愣是不说，既如此小青便用点非常手段撮合撮合。 除了正常送热水，小青袖子里还藏着涯叔给她的燃情香。 听小青说楚灵玥要手绘禁书用来对付闫素素后，涯叔虽然不能猜透楚灵玥具体的计划，却给了小青这种香，说兴许能帮上小门主的忙。 第234页 现在刚好用得上！我真是聪明！ 南宫琰听见敲门声，艰难地挤出声：「进来。」 借着烛光，小青见南宫琰脸色惨白，手臂裹着的布条上隐约透着血迹，急唿：「世子，您受伤了？」 「不碍。你去找盈月拿点金疮药。」 须臾盈月跟着小青一起进来，一探南宫琰脉搏，心下已瞭然。 让小青帮忙上药包扎伤口，而盈月则请示道：「世子，是否需要属下带赛华佗过来？」 「不必，他来了也没用，本世子自行调息即可。小青，本世子受伤的事，不许告诉你家小姐。」 「奴婢谨记。世子，您受伤了，是不是今晚就不能跟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了呀？」 南宫琰和盈月全都呆住了。 旋即，南宫琰才勉力失笑道：「今晚，确实不大方便。」 难怪玥儿会画风俗画……这主僕的脑袋瓜里怎么老去想一些……那么美好的事情！ 你以为本世子不想吗？ 本世子要不是怕玥儿事后跟我翻脸，早煮了不知道几回饭了。 「哦。」小青有些怏怏地应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 「世子，您受伤了，不易多走动，要不，今晚您就宿在小姐房间吧。天气寒凉，我们小姐晚上十分害冷，世子伴在小姐身边，夜里还能帮我们小姐暖暖身子。」小青睁眼说瞎话。 她不知道南宫琰此时正受万虫噬心之痛，只道只是手臂划了一道口子，于习武之人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现在敷了药，一会儿就没事了。 不妨碍晚上和小姐睡觉的。 不能生米煮成熟饭，那同床共枕也是一样！世子也得对我们家小姐负责任的！小青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盈月则是一脸敬畏地看着她。 整个大盛，敢把我们世子当成汤婆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而南宫琰对小青，是越来越欣赏了。 今晚他本来也不想走。现在小青倒是给他找了一个好藉口。 这小丫头机灵得很，深得我心！ 南宫琰颔首，「嗯。」 清理好伤口，伺候南宫琰洗完脸，小青正准备和盈月一起离开，临出门前，她忽然忐忑着道：「世子，奴婢斗胆问您一句话。若奴婢冲撞了世子，您只管砍奴婢的头，千万不要迁怒我家小姐。」 「什么话？」 「敢问世子，今夜过后……我家小姐在世子府当如何自处？」 这话的意思是，不管你们一会儿有没有肌肤之亲，过了今夜，我们小姐都是世子的女人了。那世子又会给我们小姐什么名分呢？ 小青不否认自己这么做有点卑鄙，但事关小姐的幸福，即便砍了她的脑袋，她也会为小姐如此谋划。 再说，世子也没拒绝夜宿小姐身边。 以他的为人，一旦主动愿意与一个闺秀睡在一起，就等于是承认，这是他的女人。 南宫琰肯定会娶楚灵玥，这一点小青倒是不质疑。 可是，是做妾，还是做侧妃呢？这一点，小青必须要为她们小姐问清楚了。 她想成全小姐和世子，却也不能把小姐推入火坑。 如果南宫琰回答是妾，那小青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继续宿在这里。 南宫琰岂会不知她的心思？ 微微一笑，坚定地道：「你家小姐未来只会是世子府的女主人，本世子唯一的爱妃。没有侧妃，更没有妾。」 盈月道：「我们世子早已认定楚姑娘是世子妃了。」 小青这才彻底放了心，跪了下来，深深磕头道：「奴婢叩谢世子。」 然后便欣喜着告退了。 南宫琰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感慨还真是个忠僕。 捏捏楚灵玥熟睡的小脸，道：「你看人，的确是有眼光。」 小青回到下人房才想起来，忘了给世子留下燃情香了。 哎，下次再献上去吧。没准世子今后天天都来夜宿我们小姐房间了呢。 第97章 只能选择坑爹 世子不好哄啊…… 「小姐, 您醒醒！」 楚灵玥睡得正香，听见小青喊她，颇为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睡眼。 「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可是，小姐, 世子有事找您, 让您醒了速去世子府别苑。这来传信的暗卫换了一拨又一拨, 已经来催好几趟了……」 楚灵玥勐地坐起身，顿时困意全消。 窗外艷阳高照，正是巳正时分。 换算成现代的时间, 就是上午十点钟。 她这懒觉，睡得的确够长。 本来今日书院没课, 她也不必早早赶去棋院点卯，便放心蒙头大睡。 昨日凭着前世画小黄本的经验, 用大盛的画风画了一晚上的春宫图, 她又画的比寻常画师更为细緻传神, 颇为费脑，会累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再累, 也不能作为推搪主子传召的理由。 「你这丫头！世子传召, 你怎么不早点喊醒我？」 小青就一脸无辜着道：「小姐睡得跟死猪一样, 奴婢倒是能叫得醒啊……又不能动手打小姐……」 楚灵玥一噎，「你……你这丫头……伶牙俐齿跟谁学的？」 「跟小姐您。」小青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楚灵玥的确睡得和死猪一样，小青之前的确来叫了几次, 根本没喊醒。 第235页 别说小青没喊醒, 南宫琰起床时那么大动静, 都没把楚灵玥惊醒。 还像只八爪章鱼一样，死缠着南宫琰这个「汤婆子」，不让他走。 南宫琰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掰开她的手脚, 她还没醒。 便被小青评价为「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而且，南宫琰临走时也吩咐过，如若没喊醒，便让她先睡着。何时睡醒，再何时去世子府找他。 寅时初刻，南宫琰便起床离开了。 凌音书院毕竟不是他的世子府。 在世子府，他可以搂着自己的准世子妃安然入睡，但在书院学舍，心里还是有诸多顾忌的。 毕竟，凌音书院有书院的规矩，男子还是不该擅入女子学舍的。哪怕皇子来了也不例外。 而书院其他地方，南宫琰倒是可以大大方方走动。 虽然凌音书院禁止男眷进入，但皇室成员、高官和世家大族子弟不受此限制。 何况南宫琰还是凌音书院一直想聘来做书法院学官的上上宾，他进凌音书院，自然没人会拦。 唯有女子学舍是男子们唯一的禁区。 而像南宫琰这样的世家子弟，那都是从小接受的高等教育，礼仪涵养早已融入他们的骨髓，自是不会去做如此越矩的事的。 之前看了楚灵玥的情书，让他害了相思病，这才一时头脑发热。现在想想，他这么冒失，确实不大妥当。 书幽芳亭不是楚灵玥一人的学舍。 虽然南宫琰没兴趣也不会去打扰其它楼榭的闺秀，但这里毕竟是所有闺秀一起生活的区域，他一旦入了书幽芳亭，也等于是间接进了其他闺秀们的「内宅」。 那怎么行？ 在大盛，男子进入女子内宅的意义，非同小可。 那不就等于他间接和其他闺秀们也有了「瓜葛」了吗？不成不成！ 玥儿以后若是知道了，那不得跟他急眼？ 不管出于什么形式，他都绝不要与玥儿以外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小青想让他留宿在学舍的理由，南宫琰也明白。 玥儿爱慕他，却碍着身份迟迟不敢表明心迹。 今年他又被皇上催婚，年底就要有结果。想必玥儿和小青也收到风声了吧。 而玥儿若想取得玉籍，还得等到一年半以后。 一年半，皇帝和秦国公自然没有那个耐心再等一年半。 依玥儿的性子，肯定想着，既然她已无望和他结合，那心中的爱慕之情自然也就没必要说出来，累他烦忧。 所以小青才想以这种方式为她家小姐争取。这是心疼她家小姐呢。 南宫琰便顺应小青的心意，没有丑时就离开，而是陪着楚灵玥睡到了寅时。 也是为了多给她做一个时辰的汤婆子。 小丫头身体湿气重，晚上睡觉害冷，这在他世子府别苑时，南宫琰就发现了。 只是落凰刚入体的七天内，不易用药调理身体，怕与落凰蛊性冲撞。 南宫琰这才依着小青戏言，为楚灵玥充当着取暖的汤婆子，给她手脚捂暖和了，这才起身离榻。 而南宫琰为楚灵玥做的这些，小青想说，却又不敢说。 小青也知道，这不合礼法。小姐知道了，指定得削她。 她挨小姐削倒是无所谓，可别让小姐心里吃味，再和世子生了嫌隙…… 其实小青一直不理解这些世家大族的繁文缛节。 江湖儿女，哪有这么多事？ 若是两情相悦，都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早便拜天地、入洞房，结为夫妻了。哪里需要顾忌这么多？ 小姐年幼时在塞北，也是颇为贊同江湖儿女的做法。只是随着她渐渐长大，随着夫人的谆谆教诲，这才重视起守礼教。 来到盛京后，更是得守着各种规矩，万不能出一点差错。出错，便是个死。 伺候楚灵玥洗漱完，小青道：「小姐，最后来的盈月姐姐悄悄透露，说世子不大高兴呢。」 楚灵玥就嘆气：「我让世子等了这么久，他能高兴才怪。」 小青就挠了挠脸，道：「倒不是因为小姐睡懒觉……其实本来一开始世子爷心情挺好的，说是听说了应葛菲和您争夺棋院首席的事，便让暗卫传话说请您去世子府别苑一趟，有话叮嘱。世子最后会生气，好像是因为看了小姐画的春宫图……」 「啊？」 楚灵玥懵了，内心只觉五味杂陈，表情也是千变万化。 然后意识到什么，最后化为一脸震惊：「世子让人拿走了我的春宫图？」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心血啊！ 再画非但不易，而且时间上估计也来不及…… 小青点头，「嗯。」 「不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画了春宫图？你多的嘴？」 小青就装着无辜，道：「小姐，您一直贪睡不起，总得有个原因啊……」 「那你就把我画春宫图的事告诉来传话的暗卫了？」楚灵玥瞪眼。 小青就继续装无辜，「奴婢可没说！奴婢只说您昨晚一直在画画，画累了。世子觉得新鲜，又想赏鉴您的墨宝，便让暗卫来拿……奴婢也没胆子拦啊……」 其实是南宫琰临走前，也把春宫图一併带走的。 但小青不敢实话实说。若是被小姐知道，她放世子进来和她同床共枕，小姐这辈子都不会搭理她了。 第236页 而南宫琰会生气是因为，南宫琰回府后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小丫头再怎么思慕他，也不会去画春宫图来排解心中的相思之情——这太不像小丫头的作风。 那她画春宫图是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自我鑑赏吧？ 虽然这个小丫头总是这么超凡于世，不过真有这个需要脑补就好了，至于画出来？ 莫非……打算拿去卖匠心阁？？？ 给钟离忧看？ ——不行！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行！ 她就不怕走漏风声，影响到她的清誉？ 若是被人知道她画春宫图，她这辈子就完了！ 还有，是谁教给她这种知识的！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跟谁学的男女房事？！ 南宫琰要是知道那人是谁，一定不会让他痛痛快快地死！ 结果南宫琰越琢磨越上火，虽然没有催楚灵玥起床的意思，他也不捨得—— 但这一遍又一遍地问管家「玥儿来了没有？」——还是铁青个脸问的，管家是真招架不住世子的怒火，这才让暗卫们来催了一趟又一趟。 楚灵玥揉着眉心，「行了，我去一趟别苑。你和墨画都留下，你们在，那些婢女不敢潜入书幽芳亭。」 重画来不及，为了她的大计，今天上午她得赶紧把春宫图要回来。 …… 尽管南宫琰想表现得和颜悦色，但生了一上午闷气，面由心生，他再怎么极力控制，脸冷得还是和冰坨一样。 大冰渣子南宫琰，名不虚传。 楚灵玥赶忙摆出一副讨好相。 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画春宫图，怎么样都是不对的。被抓到，那就是个死。 南宫琰高举着画册，冷冷道：「这上面的东西，你跟谁学的？」 楚灵玥眨眨眼，琢磨着该怎么解释。 前世，她作为画师刚出道的时候，因为本身没什么名气，也就没多少人找她约稿。 家里对她又是漠视的态度。 而且家风一直都是主张成年后要自力更生的，家里不会接济她一分钱，她总得吃饭。 只能靠画本子维持生计。 后来她画技越磨鍊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大，被世界知名游戏公司相中后，这才结束了本子画手的营生。 可这话又不能跟世子说。 我是保留前世记忆转生的？谁信。 世子别再误以为，她是妖怪变的，或者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所以不能照实说。 她挤出一抹笑，道：「我是……自学成才。」 这话说得，就有些发虚。 南宫琰瞪着眼，咬牙一字一字道：「自、学、成、才？」 自学成才，的确说不过去。 楚灵玥挠了挠脸，又道：「其……其实是我小时候还在塞北的时候，不小心撞见草丛里的一对男女正在做、做那种事，印象特别深刻。」 南宫琰：「……」 楚灵玥接着胡说八道：「然后我发现他们每三天就会在草丛里约一次，我当时特别好奇他们抱在一起是在干什么，每次都会悄悄跑去偷看……」 南宫琰：「……」 楚灵玥：「后来有天晚上，我发现我爹娘也在房里干这个事儿……我就冲进房门问他们在干什么……」 南宫琰这次不是无语，而是彻底懵呆。 楚灵玥扭着手指，道：「然、然后，我就被我爹扔出房门，还挨了他一顿臭骂。我委屈，便跑去找我爹的副官，一边哭诉一边说这个事，之后我就彻底知道了……」 南宫琰自懵逼状态恢復，深深嘆了口气，单手扶额，不住摇头。 而楚灵玥则是一脸愧疚地望天，心中不断忏悔：「对不起，爹、娘，不孝孩儿为了不让世子起疑，只能选择坑爹了。」 第98章 想现在就成亲 小丫头越来越…… 南宫琰铁青着脸沉默了好久, 忽然问道：「岳……咳！楚世叔当年那名副官，是不是叫平乐志？」 楚灵玥一脸惊奇道：「好……好像是。」 时隔多年，她几乎都要忘了他的名字，就连他的长相也变得模煳。没想到世子竟能说出他的名字。 而且当年的楚元良还没有晋升到能让他过世后可以追封侯爵的将军职位, 军职只是正八品的校尉。 他的副官, 军阶更低。 在南宫琰这位长林军少帅眼里, 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铭记。 可南宫琰只是略微思索片刻，就能准确说出平乐志的名字, 让楚灵玥惊讶之余，对他佩服之情更深。 楚灵玥当然不知道, 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都值得南宫琰铭记。 否则, 长林军百万雄师, 纵然南宫琰天纵奇才, 能做到过目不忘，可那么多军士的资料, 他又哪有那个闲情一一过目的？ 只有她。 只有和他的小丫头有关联的人物, 哪怕只是卑微到一名马夫, 一名厨娘，南宫琰也会用心去铭记。 南宫琰核对着记忆中的资料，沉吟着, 道：「我记得报告上说, 平乐志因违反军纪, 被世叔降级处置了？从时间上推断，莫非就是因为这件事？」 「啊……这……」楚灵玥只能讪笑。 其实她刚才告诉南宫琰的话，半真半假。 楚元良和袁红英在闺房里恩爱缠绵的时候, 楚灵玥怎么可能跟个傻憨憨一样冲去房间里打扰？ 第237页 身为一名穿越者，楚灵玥又不像楚云荣，不知道男女搂抱在一起是在干什么。 更不可能去和平乐志胡说八道，让自己爹娘下不来台了。 不过，目击草丛里一对男女恩爱缠绵，倒是确有其事。 而平乐志还就是当事人之一。 当然，他并没有欺负良家妇女，当时两人都是出于自愿。 这在塞北也算蛮常见的。 年轻男女情动之时，不是在草丛里，就是在庄稼地里解决。 换做百姓，情有可原。但平乐志是士卒。 军队有军队的纪律，而长林军的军纪更是严格。 平乐志此举是为军法所不容的。 记得那年边关战事还不吃紧，而楚灵玥也刚刚获得祈不久，对驯鹰兴致正浓，便求着楚元良陪她驯鹰。 也难得楚元良闲暇，干脆带着一家四口去城郊草原，郊游连带驯鹰。 当时祈总是盯着某个方向看。 楚灵玥以为是祈发现了兔子，便悄咪咪地跑过去，想要来一出活捉。 结果扒开草丛，就看见了这一幕。 找女儿的一家人，在祈的带路下，就也目击了这一幕。 楚灵玥还记得，当时发现爹娘和荣儿过来，楚灵玥赶忙去捂荣儿的眼。 而袁红英则是赶忙去捂闺女的眼。 楚元良则暴跳如雷。 其实当时楚灵玥还是挺同情、挺理解平乐志的，可惜她爹是个军法大于情的人。 不过，最后只是降级处理，没有处死或是撵出长林军、从士籍中除名，已经是顾念了旧情。 在这个年代，三等士卒哪怕在军队里再卑微，可好歹是入了士籍，比民籍的老百姓要强上很多。 籍贯的不同，意味着朝廷发放的补助也不同。 在大盛，一人入伍，全家不饿。 若战死沙场，家人还能得朝廷一大笔抚恤金。 如今世子问起，楚灵玥只能昧着良心说是。 南宫琰脸色又沉了一分。 平乐志并未战死沙场，而边关战役结束后，秦国公和南宫琰也一直关心着边关将士们的生活，一直命兵部抚恤他们。 当年追随楚元良的亲兵，活下来的也都相继升迁了。 包括平乐志。 南宫琰会这么快说出平乐志的名字，也是因为不久前兵部递上来的，关于边关将士调派问题的摺子，里面就有平乐志的名字。 平乐志升官后，自然不愿意继续守在塞北那贫瘠的地方。 便疏通上层，想调去西域。 盛京，他自然是不敢想，也轮不到他。 西域边关驻守看似疾苦，但其实油水很多。 西域三十六国尊大盛为上国，一年前大将军应博涉率长林军震慑龟兹小国后，西域诸国对大盛更是服帖。 自然少不了对上国尊者的孝敬。 平乐志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升官，完全是因为他是楚元良的部下。 虽说抚恤边关将士，但不代表朝廷就不考核将士们的素质。 平乐志本不够格。 是秦国公看在楚元良的面子上，他这才能升迁的。 本来，如果不是听了小丫头说这话，南宫琰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了他的人事调动。 但现在…… 你给本世子一辈子呆在塞北吧！ 楚灵玥小心观察着南宫琰脸色，讪讪道：「世子，你手里这本画册……能不能还我啊？」 「还想着画册！你要它干嘛？」南宫琰没好气道。 「我……有大用。」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以后该你用的时候，本世子会……会……咳！」南宫琰耳根通红，视线也不自然地移开。 会跟你一起看。 跟你一起研究创新。 当然，研究创新仅限你我，更不许画出来外传！ 「『会』——？」楚灵玥等着他把话说完。 「会什么会？」南宫琰瞪眼，「我问你，这画上的男人是谁？应该不是平乐志吧？」 楚灵玥非但没有被他气势吓到，反倒憋着笑，道：「原来世子已经赏鉴过了？我原以为世子根本不爱看风俗画呢。」 「瞎说！本世子……当、当然不爱看！」 被楚灵玥说中，南宫琰这次不仅是红了耳根，还红了整张脸。 本来这种低俗的画南宫琰的确是不会去看的。 可等楚灵玥来的工夫，他对这本画册越来越好奇。 昨晚只是粗略翻了一下，没细看。现在他想知道，小丫头究竟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姿势，能画这么满满一册？ 大盛男子与女子不一样。 男子满适婚年龄后，这方面的知识还是要了解一些的。 当然，学不代表他们要学以滥用，不代表让他们去花天酒地去。只是单纯地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不然等到他们把媳妇娶进门的那一天，总不能俩人在房里大眼瞪小眼吧？ 纨绔子弟直接和通房丫头切实体会，或者去浣花坊「受教」。 但名门望族的正派子弟自然不能去做这等风流韵事，也只能通过这种册子了解。 以前虽然不喜欢，但这是身为男子「必学」的，他也只能勉强翻两眼。 而现在会去看小丫头画的，是因为南宫琰想知道，这画册里的男女，是不是小丫头幻想的她和自己…… 第238页 于是便一页一页看下去。 楚灵玥虽然运用了一些前世的绘画技巧，将画中男子画得十分美型，但打死她都不敢拿南宫琰当参照物画上去。 上面是她假想的美男子。 南宫琰打开一看，不是他和玥儿，心里有一丝丝小失望之余，又有几分气愤。 这男人是谁？ 她怎么认识的？ 而且她画得这么栩栩如生，还把这个男人画得这么英俊！ 莫非这男人在玥儿心里很有分量不成？ 南宫琰的肺都要气炸了！ 楚灵玥继续揶揄道：「看过就看过了嘛，何必否认呢？我又不会笑话世子。男人喜欢这些不是很正常嘛。」 南宫琰忍不住从座位上跳起，用手揉捏着她的脸蛋，咬牙切齿道：「你对男人很了解吗？」 这丫头，是想气死本世子不成！ 除了我，你还了解哪个男人！ 「不……不了解……不了解……」楚灵玥一边受着他的揉捏，一边嗫喏道。 又不是勾栏妓子，未出阁的闺秀怎么可能「了解男人」。 而轮迴转世的概念更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会信。 「既不了解，那这画上的男人是谁？」 楚灵玥此时也不敢再揶揄「你这不是看过嘛」了，只好斟酌着语气扯谎道：「我……我若照实说了，世子可千万别生我气……」 「你说。」南宫琰压着不断升腾的怒火，但揉捏她脸的手却没停。 继续揉捏。 「其、其实，这画上的原型是世子……只是臣女没那么大胆把世子原封原画上去，所以才把五官调整成现在这样子……嗷！」 南宫琰忽然用力，给她嘴巴挤成了o型。最后这声怪调也是因此所致。 楚灵玥一脸惶恐地看着他，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嘛…… 南宫琰当然没有生气。 而是仿佛被惊喜砸中，只觉一股热意在不断升腾。 啊啊啊！她竟然真的是幻想的她跟我……跟我…… 差点就捧住小丫头的脸，狠狠吻上她的唇了！ 现在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吻了她，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连她整个人都吃抹干净。 南宫琰是个身心健康的男人，看了整本春宫图，又一直幻想着图上男女就是他和小丫头，现在还得她亲口承认，他还怎么守得住底线！ 只想把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全和她试一遍！ 楚灵玥，你……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本世子，想现在就成亲啊！！！ …… 一炷香后，南宫琰才勉强冷静下来。 楚灵玥一边揉着自己差点被世子玩坏的脸颊，一边给他解释画这画册的缘由和用途。 南宫琰听后，眸色一凛。 「敢打我的人的主意，不知死活的东西。」 楚灵玥赶忙道：「世子，这种小人物不值得世子出手，请看臣女表演吧。」 与楚灵玥目光交汇时，南宫琰眸中的寒意才敛去几分。 但语气依然因为动怒而森冷：「你想怎么做，我自然都依你。但他们，本世子也不会放过一个。」 楚灵玥见此，也不再多言。 世子的脾性，她了解。他一旦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想起世子叫她来的目的，便道：「世子，臣女听小青说，您已经知道了我和应葛菲一个月后对局的事，不知世子有什么话要嘱咐臣女的？」 她不提应葛菲，他倒把这茬忘了。 「就嘱咐你一句。」 楚灵玥赶忙坐端正。 南宫琰道：「全按照你心意。」 楚灵玥点头，道：「世子放心，我原本就打算让……」 「——不必留情。」 「……哎？」楚灵玥彻底愣住。 而南宫琰凝视着她，眼角眉梢全是柔情。 「……怎么，你难道打算放水，将首席拱手相让不成？」 南宫琰抬手，颳了一下她的琼鼻，「你何时转了性子？」 楚灵玥吃吃道：「可是，世子，应葛菲她不一样啊！」 「她怎么不一样？」 「应家不是南宫家的属族吗？应将军还是公爷的亲信……」 「嗯。」 嗯？？？ 世子你不该这么轻描淡写的「嗯」吧？ 「那我肯定不能和应葛菲争这个第一了啊。本来她不磨叽的话，我是打算当时就故意输给她的……结果还得拖到一个月后。」楚灵玥撇撇嘴。 南宫琰宠溺地看着她。她这么做的苦心，他岂会不知？ 于是道：「玥儿，你是我的人。应博涉是我爹的亲信，而应葛菲只是应博涉的女儿。你明白了吗？」 楚灵玥勐地摇摇头。 南宫琰轻嘆，道：「你是我的人，而应葛菲在本世子眼中，除了是应博涉的女儿外，什么都不是。明白了吗？」 楚灵玥还是摇摇头。 南宫琰就去掐她脸蛋，道：「我让你赢她。」 楚灵玥一愕，吃吃道：「可这样一来，不就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伤了和气多不好。世子和公爷都会难做……」 南宫琰长长嘆了口气，道：「应博涉在本世子眼中，是自己人。他女儿，不是。所以你不必顾忌这么多，发挥你正常实力即可。至于我爹，才不会难做。」 第239页 儿媳妇这么厉害，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将来没跑去和应博涉炫耀，已经够给应博涉面子了。 应博涉还敢跑到秦国公府为他女儿抱屈？ 老爷子准得让他碰一鼻子灰。 第99章 你不管家谁管家 你想跑？门…… 楚灵玥见南宫琰嘴角微弯, 便知他现在心情已经转好了，赶忙用讨好的语气，商量道： 「世子，你已经知道我画这些风俗画是干嘛的了, 那你能不能……把春宫图还给我了呀？」 一边说, 一边扭着身子沖他撒娇。 玥儿这娇羞可爱的样子, 就像迎面而来的心形箭矢，直击南宫琰的心房，让他顿生无限怜爱之情。 刚刚平復的心, 又再次为她悸动不已。 啊啊啊……这个、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南宫琰忍住想把他圈在怀里狠狠吻她的冲动，很是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行。」 楚灵玥小脸一垮, 可怜巴巴道：「世子，你不肯还人家, 那人家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呀……」 人家。 又一箭射中南宫琰心脏。 南宫琰捂着胸口, 道：「你需要春宫图作饵, 那本世子命盈月去集市摊儿上买一本回来。这本，扣我这, 你休想拿走给别人看！」 他已经认准了这上面画的就是他和他的玥儿, 那能给别人欣赏？ 那只能本世子一个人看！ 扣他这, 晚上拿出来看两眼，睹物思人之余，顺便研究一下玥儿喜欢什么姿势, 将来成婚后也好……咳！ 楚灵玥当然没有在画册上标出来她中意哪种姿势。 不过, 南宫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从楚灵玥运笔着墨的力度，以及整幅构图的气韵，还是能够判断出来她在作画时, 哪幅画更用心一些的。 就算是同一画师画一百张构图相同的画，运墨和气韵也会有所不同。 就跟练字一样，与心情也有关系。 心情愉悦，下笔自然潇洒肆意。 心情欠佳，下笔自然呆钝不畅。 加上南宫琰对楚灵玥画风的了解程度，自然是不难判断她更满意哪幅作品的。 南宫琰倒是想入非非，楚灵玥听了却张大了嘴。 「世、世子，你让盈月去买风俗画？她一介女子，这不合适吧？」 春宫图于女子而言是禁书，但于男子而言却不是。 只不过，大盛也不许书肆公然贩卖这等低俗之物，所以要淘这类画册，只能去集市，去找那些书画摊儿去购买，保准不虚此行。 一些贫困潦倒的书生，为了能有口饭吃，经常会画风俗画寄售于书画摊儿。 别看他们自己的原创画不值钱，可画风俗画却能挣不少银子。 很多世家的纨绔子弟，都差小厮来集市淘这些画册，简直供不应求。 而盛京城和麒麟镇都属天子脚下，哪里有什么营生，身为都察院总宪的南宫琰又岂会不知？ 加上自从认识楚灵玥后，受她思想影响，让南宫琰对那些平民百姓也多了一些关注。 通过与楚灵玥共同管理百晓生，南宫琰更是明白，这些市井百姓——尤其是那些下五门人，打探这些旁门左道的消息，比各大世家经营的情报网都快。 这些信息来源自然都是百晓生门人告诉他的。 楚灵玥身为小门主，自然也知道。 南宫琰佯装生气，道：「你也知道身为女子，有多不合适？」 可是见她讪讪低头后，南宫琰又不忍心捉弄她了。 于是语气改为和善，眼波更是柔和，「那便让朔月去。买回来后再交给盈月，让她先送去书幽芳亭，交给小青。」 「世子，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正好我打算去找一趟涯叔，让涯叔差个伙计去帮我买就成。」 听她这话的意思，她这是打算要拍屁股走人了？ 南宫琰闻言一瞪眼，心里更是气得想打她屁屁。 你以为本世子不在盛京城办公，而是常驻这麒麟镇，是为的什么？ 本世子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课业不忙的时候来陪本世子。你倒好，椅子还没坐热乎呢，本世子不还你春宫图，你就急着要走？ 你个小没良心的！ 心里生气归生气，但南宫琰别说打她屁屁了，训斥都捨不得训斥她一句。 楚灵玥起身，福了一礼，道：「如果世子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见楚灵玥行完礼要走，南宫琰赶忙道：「坐下！有吩咐！」 楚灵玥一愣。 南宫琰这着急挤出来的怪调的确不像平时清冷如月的他，赶忙咳了一声，道：「让朔月去买！买完让盈月送书幽芳亭去。你若找老涯有事，我命人把他叫来府里。总之，你不许走！」 楚灵玥只好坐回原位，「不知世子有何吩咐？臣女定当效力。」 南宫琰深深凝注着她，嘴角噙起如和煦春风般的微笑，道：「你该学着帮我处理家事了。」 楚灵玥指着自己，吃吃道：「我……我帮世子处理家事？」 南宫琰颔首，「我还要处理公务，哪有时间管府内庶务。自当你来处理。」 「可臣女……臣女这身份，哪里有资格管世子的家事……」 一想到这是未来世子妃的职责，楚灵玥咬唇，心中只觉苦涩翻涌，一双眸也黯淡下来。 第240页 但这话在南宫琰听来，是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嫁进世子府就开始履行起世子妃的职责，府内众仆不服她不说，恐怕还会在背后非议她。 南宫琰笑笑，心想她真是多虑了。 他南宫琰认定的人，底下人谁敢置喙一句？ 何况，即便没有南宫琰的吩咐，他的心腹属下和世子府众仆也早已把她当成世子妃尊敬。她管家，众仆自当敬服效力。 楚灵玥多次为南宫琰出谋划策，她的功绩，早已收服以白浔为首的南宫琰那一众心腹。 至于世子府和别苑府众仆更是打从心里爱戴着他们这未来世子妃。 托她的福，他们的家人都入了百晓生的门户。 虽说世子府给僕从开的工钱之高本就让他们不愁养家餬口，但入百晓生后，这些僕人和家眷们比以前活得更为有尊严。 在百晓生，他们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馨月斋的宋掌柜是读书人，自然比他们这些奴僕地位要高。可同为百晓生门人，宋先生即便对这些僕役也十分尊重。哪怕出了差错也是就事论事，从不过分苛责他们。 这在其他大户人家里是没有的。 在其他世家，像宋先生这种门客，是可以随便使唤府上的二三等僕役的。 因为楚灵玥，他们不再是跟狗相同地位的奴才，而是活成真正的人——虽然在这金字塔社会，终究比不上世家大族的地位，可若不是百晓生的建立，他们只能活得像条狗。 若不是楚灵玥「感化」了世子，他们现在岂能有这样幸福的日子？ 楚灵玥若是做不成他们的世子妃，这些僕人第一个不答应！ 世子若是迎娶别的女子进门，他们自然没权利阻止。但背后给主子找不痛快，还不是信手拈来？ 别的女人进世子府，他们能让她过得舒服才怪！ ——这些话，都是南宫琰听府上僕人悄悄说的。 以他内功，那些僕人说话声音压得再低又岂能逃过他双耳？ 皇上只给南宫琰一年时限，而众仆都知道楚灵玥若想取得玉籍要等到两年后。他们怕世子顶不住皇上的压力，才私下里这样捍卫楚灵玥的地位。 放在以前，他们绝没有这个胆子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 而现在也并不是说他们胆肥了，应该说他们活得更有自信了才是。 南宫琰当然不会惩罚他们。 倒觉得府中僕人这样拥戴玥儿，是好事。 看楚灵玥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南宫琰真想把这些僕人的真心话转达给她知道，让她对自己有点信心。 「你不管，就真没人为本世子分忧了。你明明在我身边，本世子总不能继续让白浔管我的家事吧？都察院公务繁忙，朝中也有不少事，加上他也该娶妻了——这么多事压在他身上，他怎么处理得过来呢？」 「白大人要成亲了吗？」楚灵玥一讶。 南宫琰失笑道：「弱水三千，他都没时间去找他那瓢，怎么成亲。」 楚灵玥：…… 南宫琰颳了刮她的琼鼻，道：「所以你呀，别再给他增加阻力了，这个懒你是偷不得的。」 楚灵玥杏眼圆瞪，一脸委屈。 我我我……我怎么给白大人增加阻力了？ 「世子你这话说的，就好像白大人直到现在都还没娶妻，是我的错一样。那我从书院物色几位德才兼备的闺秀给白大人认识，将功补过，世子看成吗？」 「他的事，你还是让他自个儿操心吧。你只操心本世子的事儿就好。」 南宫琰光是给她讲府上一些杂事如何处理，就讲了两个时辰。 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家大族庶务更多，但像世子府这么夸张的，楚灵玥还是头一次听说。 都快赶上皇宫了。 其实世子府宅邸虽大，府中事务却也没这么复杂。大事交待，小事提点两句就成。以楚灵玥的聪慧，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即便不教给她，她也能处理好。 南宫琰之所以说了这么半天还没绕到大事上，只是想拴她在身边而已。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若是半个时辰就把这些交待完，这小丫头准保又要跑了！ 你要本世子一个大男人，怎么学你们小女儿家开口说，我想你，我就要你陪？ 别说他一个大男人，就连那些大家闺秀们都张不开嘴说这种不害臊的话。 楚灵玥见他一直叭叭个不停，关切道：「世子，你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臣女去为世子沏杯茶来润润喉吧。」 南宫琰吩咐不许下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所以没人敢送香茗进来。 「坐着，别动！」 南宫琰瞪眼，又沖外面喊：「来人，上茶！」 楚灵玥：…… 世子今天怎么神经兮兮的？ 这次有婢女送茶润嗓，南宫琰扣她的时间更长了。 愣是拖到一起用了午膳，愣是说到了黄昏，世子府的事才总算交代完。 在楚灵玥听来，很多话都是废话，不必世子嘱咐，她就能把这些事办好。 但她不敢说，只能认真聆听。 「……府中事务该如何处理，你可都听会了？」 「会了会了，世子放心！」 「嗯。那接下来，我给你讲讲我爹府上的事务要怎么处理。」 第241页 楚灵玥：…… 秦国公府？？？ 「世子，这……公爷府上，是真轮不到我管理吧？」 「我爹除了朝中事务，还有军务需要处理。他府上庶务，自当你来为他分忧了。」南宫琰一派理所当然。 安阳公主过世得早，南宫阜又至今未续弦，秦国公府一直没有女主人。 婆母不在，自当该儿媳出力，一併管好家了。 「另外，」南宫琰道，「南宫家的情报网今后你也要负责打理。是和百晓生合併，还是分开统辖，全随你心意。」 楚灵玥：…… 有些瑟瑟发抖。 南宫琰道：「对了，南宫家传递密信时，信笺会装在一个机关匣里。想要取出里面信函，只能通过我给你的南宫玉才能打开，强行破坏会触发机关，匣子和里面密信会一併损毁。以后查看各地分家或属下送来的密函时，记得用玉开匣。你见识过钟离家的机关了，开启原理是一样的。」 南宫玉！ 虽然一早猜到那核弹就是，但现在得南宫琰亲口承认，让楚灵玥心中五味杂陈。 那玉现在还寄存在盛京的万象钱庄内。 得差青叔亲自送来，若是托给百晓生其他门人办，世子就会知道此事了。 这么重要的玉佩竟然不是贴身携带，世子知道她的屁股准保要开花。 「若需要吩咐他们做事，给他们发送密函时，则是用另一种机关匣装密信。……玥儿，你在发什么呆？」 「啊？……啊，我在想，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世子该用晚膳了吧？」 「嗯。我记得明日你书院也没课是吧？」 「是……」这等小事世子竟也会掌握？ 「那今晚便睡在府里，正好用完晚膳，我继续给你讲我爹府上要怎么管理。」 楚灵玥：…… 求放过！ 然而世子这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南宫琰当然不许她拒绝了。 昨晚没搂够，今晚当然是要在自己的床上，尽情搂着小丫头入眠了。 跑？ 门也没有。 第100章 这一世，我们再没有悲剧 …… 楚灵玥要留在世子府别苑吃晚饭, 南宫琰当然得命厨房准备的丰盛些。 葡萄美酒夜光杯，窗外又有温柔月色，室内又有她送他的八音盒播放空灵澄澈之音助兴，如此良辰美景, 促膝长谈, 岂不美哉？ 世子府的厨子可是京鼎楼的前大厨, 一道麻婆豆腐冠绝天下。就连宫中御膳房都要请教他这道菜怎么做，才能把「麻、辣、烫、香、酥、嫩、鲜、活」这八个特点全部表现出来。缺一味，就不算是正宗的麻婆豆腐。 楚灵玥一向爱吃辣, 晚上又不宜让她吃太多肉食，消化不好还长膘。 南宫琰虽然不介意她变胖, 但小丫头自己可注重自己身材了，稍微有点肉肉出来, 看吧, 隔天肯定要趁着天还未亮, 就起床出去跑步减肥。 她虽对自己下得起狠心，但南宫琰却心疼她睡眠不足, 说什么也不捨得让她这么折腾自己。 除了麻婆豆腐, 还有很多菜餚, 都是楚灵玥爱吃的。 这一桌丰盛菜餚，堪比宴席，自然也就招来了大馋虫。 一听百里铭风递帖拜访, 南宫琰竟会亲自迎出, 可见百里铭风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楚灵玥自然也有他的资料。 百里铭风, 五虎上将百里家的少主，长林军百里部的小将军，亦是南宫琰玄甲军的副统领。 他与白浔一样, 自少时便认南宫琰为主，与南宫琰一起在沙场上能征会战、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 白浔身体不宜习武，便弃武从文，在玄甲军中任南宫琰的军师。 而百里铭风是真正的武将，一桿破魂枪耍得无人能出其右。 他和白浔，一文一武辅佐南宫琰，可谓是南宫琰的左膀右臂。 百里铭风又虚长南宫琰十岁，私下里更是将南宫琰当亲弟弟一样维护。 现在南宫琰和白浔都在都察院任职，百里铭风便一人挑起训练玄甲军的担子，替南宫琰操持着军务。 所以楚灵玥自然明白，尊贵如世子，为何屈尊亲自去大门迎他。 即便南宫琰不携她同往，楚灵玥也是打算陪着他一起出迎的。 这位英姿飒爽的百里少主，楚灵玥很早以前就想见一见了。 今日有缘见到，印象更是深刻。 百里铭风剑眉鹰目，鼻正唇薄，身躯凛凛，骨健筋强。 英气之逼人，更是有万夫难敌之雄风。 但在南宫琰面前，他早已收起凌冽气场，如白杨般直立，虽坚韧，却无寒风朔骨之感。 不等南宫琰开口，百里铭风便笑嘻嘻道：「少帅，二十里外末将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了。末将不请自来，到少帅府上讨口饭吃，少帅应该不会拒我于门外吧？」 南宫琰走下台阶，拍着他的肩膀朗笑道：「你这狗鼻子，可真灵！怎么，离宫还能缺了你的饭吃？」 百里铭风会来麒麟镇，是奉皇上谕旨，来离宫送药材的。 其实送药本不必他这位将军亲自出马，是他主动请缨。 送药是其次，最主要的，他想见一见未来的少帅夫人。 今早，楚灵玥拜访南宫琰之前，南宫琰已经传令各处下属，今后他的情报网将由楚灵玥接管。不论大小事宜，以后只管报楚灵玥，她可全权代表他斟酌决定。 第242页 这着实让除了白浔以外的旧部们吃了一惊。 南宫琰的情报网，除了一部分原本属于南宫家代代经营下来的以外，剩下的部分，全是他一手建立的。 旧部们十分清楚少帅的脾气。别说南宫家那几个堂弟妹，就连这今后进门的世子妃，在南宫琰心中都未必有资格插手管理他的情报网。 这些旧部并不知道南宫琰早已心仪楚灵玥，因为他为了保护楚灵玥不被那些爱慕他的女子嫉妒伤害，一直隐藏得很好。 旧部们便认为，这未来的世子妃，定是同为四大门阀出身、又与南宫家交好的欧阳家嫡小姐了。 事实上，皇帝和南宫阜也有意让南宫琰娶欧阳家的嫡长女——欧阳倩为正妻。 南宫琰这不近女色的性子百里铭风自然从小便知。 更知南宫琰对欧阳倩，只有儿时玩伴情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即便将来顶不住各方压力娶欧阳倩进府，他的情报网也绝不会让欧阳倩碰，顶多允许她处理世子府庶务。 现在肯将如此大权全权交给楚灵玥处理，即便南宫琰还未向旧部们告知楚灵玥身份，他们便已猜到，这女子定是少帅自己认定的夫人了。 那还能坐的住？ 听说她在凌音书院读书，而少帅更是为了黏煳人家姑娘才也借着巡察之便，将办公地点也搬到了麒麟镇，旧部们只想以最快速度飞来麒麟镇，一睹少夫人芳容。 可惜，其他人有军务缠身，走不开，只好将这一重任委託给百里铭风，让他去讨给长乐公主送药材这份差，好有正当理由赶去麒麟镇。 顺便，能从少帅手中要一幅少夫人的小像回去给他们瞻仰更好。 百里铭风打仗行，但学文人墨客形容女子美丽那一套可是真不行。 京中从不缺美丽的世家女，但每个人的特点肯定不同，可到了百里铭风嘴中，都是一句：「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总有个区别吧？ 他说不出，反正就是好看。 大家也不指望他形容了，还是看少帅的画最实在。 少帅妙笔丹青，定能将少夫人画得眉目传神。 南宫琰早已看透百里铭风和旧部们那点小心思，故意拿话揶揄他，还一直将楚灵玥挡在身后，不给他看。 百里铭风也是个猴急的性子，行完礼便伸长脖子，试图越过南宫琰，可劲儿往他身后瞅。 南宫琰也随着他的动作边左右阻挡，边道：「瞅什么呢？」 「少……」 他本差点脱口说「少夫人」，但毕竟这只是他们旧部猜测，少帅从未亲口承认。他怕妄言触南宫琰逆鳞，又赶忙改口。 「少女！」 南宫琰瞪他一眼，道：「到本世子府上找少女，即便本世子宽宏大度不与你计较，可你那夫人定是饶不了你吧？」 百里铭风挠头嘿嘿直笑，趁着南宫琰松懈之际，勐地侧身，将藏在南宫琰身后的楚灵玥一览无遗。 「哦！这……好看极了！」 世人赞誉女子清丽脱俗、美艷绝伦的词他可不懂，反正他知道楚灵玥就是好看！ 比欧阳倩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世家千金都好看，跟少帅简直绝配！ 难怪刚才少帅出来迎他，都要拉着少夫人的手一起走。这么好看的女子，是个男人就不捨得放手啊！ 楚灵玥被他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南宫琰咳了一声，赶忙又挡在楚灵玥前面，闷哼道：「玥儿岂止是好看极了，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的绝美之色，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另外，她再好看也不是给你看的！收收你的目光！」 百里铭风只好搔头赔笑，心想：少帅，你也太小气了，别人看两眼少夫人你都急，啧啧。 而那厢楚灵玥，脸颊早已爬上两朵红云，羞得说不出话来。 南宫琰既是她的主子又是她心上人，被他夸赞，即便不至于少女怀春，一颗心也是悸动的如小鹿在乱撞。 「少帅，末将带了霸王醉来，我们许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在一起喝酒了，今夜，一定不醉不归！」 「好！」只要不是事关他的玥儿，南宫琰又恢復了豪迈的风度来。 酒桌上，大家分宾主坐了。 楚灵玥本来应该坐在宾客位，但南宫琰拉着她，直接将她按在了自己身边，然后才去旁边位置坐下。 世子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当着百里铭风的面驳他面子。 百里铭风倒不见怪，看着他们，直唿：「妙！妙！」 「百里将军何以言妙？」方才他们已互相见礼，楚灵玥便称唿他为百里将军了。 百里铭风哈哈笑道：「其实这盛京，无论是四大门阀，还是其他名门世家，末将统统不看好！我们将门世家，自然也只有将门世家才算得上门当户对。奈何之前将门中，实在找不出一位适龄女子。现在好了，侯爷是我们长林军的大英雄，姑娘又是侯爷嫡女，年龄合适，岂不妙哉！」 楚灵玥只是微微一笑，实际上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长林将士，虽说不是全部，但多半也会找同为长林军出身的人家结亲，亲上加亲。 百里铭风的妻子就是盛京出了名的女将。 所以旧部得知少帅看上楚灵玥时，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 南宫琰怕他继续瞎扯再扯出什么问题来，赶忙端起酒碗，道：「铭风，来，喝酒！」 第243页 他既想让楚灵玥听出来自己是钟意她的，却又怕她听出来后，选择逃避。 假蓝若给他喝下的神血，让他恢復了前世一半的记忆。 他也就得知，现在是时光回溯。 也就更明白，自己为何在塞北初见小丫头时，就对她有莫名好感；为何越与她相处，就越发抑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喜欢——简直就不像他自己。 原来，这都是他求来的。 前世的南宫琰，也将小丫头收为了自己的部下。他看中她的才能，也愿意重用她，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情感。 不是没有，是他一直没有发现。 前世的他，也对她很好。可那种好，和对盈月是一样的。 信任，可也因她们是女子而有一层疏离。 直到小丫头不在人世，直到读到她的绝笔信，他才知，原来小丫头一直爱慕着自己。可因为他这不近女色的性子，她才选择将她的情感一直默默藏在心底。直到她情愿赴死之前，写下了这封信，却并没有选择寄到他手里。 是楚云荣交给他的。 直到失去她，南宫琰才赫然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与对盈月，与对这世上千千万万个女子，是不同的。 那时的他才发现，原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小女子。 失去她，他的世界也跟着轰然崩塌。 南宫琰向上天苦苦哀求，情愿用他的命换她回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南宫琰读不到了，这部分的记忆一直很模煳。 他觉得冥冥之中总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在阻止他继续窥探，似乎是还没到他回想起来的时候。 反正恢復前世记忆后，他知道，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哀求。时光回溯，他可以弥补她，他更可以用自己的一切来爱她，呵护她。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丫头一见倾心，因为这是他当初给自己下的暗示。 而他也知道，这个时期的楚灵玥虽然是喜欢自己的，可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的不自信，她一直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 南宫琰若逼得紧，她会逃的。 因为这丫头，总把他的事放在心里第一位。会阻碍他前途的事，她决不会做。 她现在还未取得玉籍，皇帝怎么可能同意南宫琰要娶她为正妻？ 楚灵玥绝不希望，因为她，南宫琰和皇帝、和秦国公闹得不愉快。 ——傻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傻。 记忆恢復前，南宫琰是好面子不肯先表白；而现在，他是不敢表白。他怕小丫头因她身份拒绝他，他怕小丫头自此逃离他的视野。 这种事，她真干的出来。 哪怕知道她是违心的，但南宫琰真的无法忍受她不肯接受自己，更无法忍受她从他身边逃开。 所以，他一定要先让皇帝下旨赐婚，有了圣旨，他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到时拿着圣旨向小丫头表白，看她还要不要拒绝他？ 而这一世，他一定要把她早早接到世子府来，拴在他身边，给玥儿最周全的保护。 假蓝若说，楚灵玥是身负「诅咒」，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 南宫琰不清楚那「诅咒」是什么，但他知道上一世楚灵玥是因何而死的。只要他规避好，只要不再让悲剧重演，她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他南宫琰，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 连他都能逆天改命，他相信，玥儿也一定可以和他一起相伴到老。 玥儿，本世子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没我准许，不许你用任何方式离开我。 第101章 世子，我要你 楚灵玥终于…… 「少帅, 楚姑娘，末将敬你们！」 百里铭风见南宫琰虽端起碗要跟他喝酒，一双眼却始终定在楚灵玥身上，以为是少帅怕他们喝酒冷落了美人, 索性也邀请少夫人一起。 南宫琰一听百里铭风要给楚灵玥灌酒, 赶忙阻拦道：「又瞎出什么么蛾子, 给玥儿喝什么酒？」 长林将士向来豪气云天，喝起酒来更是大碗大碗地干，而且还是最后不喝到趴桌子底下就不罢休的那种。 霸王醉又是最烈的酒, 岂能这么给小丫头喝？ 百里铭风却笑了出来。 还没娶进门，就这么护着。 少帅以前是对女人不动心, 现在一旦动心了，这劲头……啧啧！ 没眼看啊没眼看！ 现在宠得这么厉害, 以后娶进门, 当心少夫人摇身一变母老虎, 压得你再也抬不起头来哦。 像他就是，现在夫人才是一家之主。别看他在军中威风, 但在他夫人面前, 连屁都不是。 他故意逗趣道：「欸, 少帅这就不懂了吧？楚姑娘可是塞北人。这塞北人，哪有不会喝酒的？末将虽未有幸见过楚候和楚夫人，但军中将士有侯爷的旧部。我听他们说, 侯爷的酒量那叫一个好, 而楚夫人的酒量那更是顶哌哌的好！连鞑子找她拼酒, 都被她干趴在桌子底下了！这虎父安有犬女唿？」 一边豪迈发言，一边沖他挤眼睛。 见南宫琰仍不开窍，干脆以道家内功密音, 传音成线道：「少帅，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酒后能乱性。你就不想看看少夫人喝醉以后，有什么真心话对你说？」 南宫琰一滞。 还……真有点小心动。 百里铭风见他犹豫，朗声笑道：「再说我们将门中人，哪像那些个书香门第人家那么呆板，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就该深居浅出，女子不宜饮酒……这那那这的。那城门将破时，都让人家女子上战场，哦，世道一安稳了，女子就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了？像什么话！」 第244页 楚灵玥被他的直爽逗乐，心中更是对他多添了几分好感。 她也不矫情，端起酒碗，豪爽道：「小女子酒量虽不及家严家慈，但也不想扰了世子和将军的好兴致。这一碗，定当奉陪。」 说罢，一饮而尽。 百里铭风见她如此豪爽，对这位未来少夫人更是认可。 这才是我们少帅夫人应有的豪气！ 这要换成那欧阳家的闺秀，定要扭扭捏捏，不肯干了这碗酒。 两个男人见楚灵玥已经干了，他们哪能不喝？也将一碗酒喝下肚。 酒入喉头之时，二人眉头都是一皱。 「铭风，你这是霸王醉吗？」放下酒碗，南宫琰问他。 这酒绵软无力，于他们这酒中豪杰而言，就跟喝清水没什么两样，寡淡得很。 百里铭风心中也是纳闷，可他出门虽急，酒岂能拿错？ 再一看楚灵玥，赶忙惊唿：「少帅！少夫人喝趴了！这……这霸王醉今天虽然绵软了些，但还是有劲儿的你看看！少夫人，一碗趴！」 南宫琰赶忙跳起，跃到楚灵玥身边，扳过她的身子，焦急唤道：「玥儿！玥儿！」 楚灵玥小脸红彤彤的，双眼迷离，显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南宫琰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喝酒？赶忙抱起楚灵玥，一边往卧房走，一边大喊：「来人！速去拿醒酒汤！」 主人都走了，百里铭风一个人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便让盈月转告，他今日先回去了，明早定当前来，给少夫人赔罪。 少帅现在担心少夫人，没空搭理他。等明日人没事了，少帅不得收拾他？ 百里铭风也没想到少夫人酒量这么差，早知如此，他也不会拿话激她。 明早，老老实实过来领罚。 不过今儿这霸王醉确实有些古怪。即便少夫人酒量再差，也不该一碗趴啊？ 百里铭风搔搔头，直到回到麒麟镇分宅，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厮敢偷换本将军的酒？！」 听到管家汇报后，百里铭风瞪着一双牛眼，瞅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道。 百里夫人虽是女将，平时还要忙着长林军的军务，但家中事务也统辖的井井有条。 只是这麒麟镇分宅，她就真顾不过来了。才使得这帮奴僕胆大包天，竟敢偷换主子的名酿，拿去卖钱。 霸王醉之昂贵，千金一坛。 少将军府总共储存了两坛，百里铭风全拉过来，就为了能和少帅喝得尽兴。 谁承想全让这厮偷着卖了。 他怕被管家发现，又换了别的酒进去。 「他换了什么酒？」百里铭风瞪眼，难怪味道不对。 管家显然早已审问清楚，此时脸上透着一抹尴尬。 「回将军，是……是秦楼楚馆用来给客人助兴的……少女春。」 「什么！」 少女春，是专门用来给那些只卖艺不卖身的名伶准备的。 有些客人不仅想要这些美丽女子的歌喉，还想要她们的初夜。 可她们抵死不从，怎么办呢？ 老鸨便准备这种酒，对她们说，不想陪客人过夜，那就陪客人喝酒。只要把客人灌醉了，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跟你有肌肤之亲了。 那些女子都轻信了。 她们怎知，这酒男人喝了没什么味道，并且千杯不醉。可女子，几杯就醉倒了。 一炷香内，必会烈火焚身，情难自抑，唯有与男人合欢可解。 再端庄矜持的淑女，喝下这酒一炷香内，也得变成最浪荡的淫.妇。这酒会让她们主动献身。 这小厮有钱，自然跑去乐呵。 他祸害了名伶后，才想起酒少了若是被管家和将军发现，他的小命就该没了。 情急之下，便买了这种酒回去，滥竽充数。 百里铭风一张脸已气得铁青。 「打他五十军棍！若没死，便把这厮交给那姑娘处置！是发卖还是什么，全随那姑娘意！另外，将那姑娘赎出来，若是她愿意，便让她留在府中，做夫人的婢女。若不愿意，便给她找个好人家，不能害人家一辈子！」 管家拱手：「是。」 那姑娘虽可怜，可在百里铭风心中，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少夫人！ 算算时辰，少女春该发作了吧？ 完了完了，明日他还是先打自己五十军棍后，再去负荆请罪吧。 可他转念一想，忽然又乐了。 管家见他阴晴不定，讪讪问：「将军何故发笑？」 百里铭风摸着下巴，乐道：「这厮虽然可恨，但是却帮少帅做了一件好事。」 管家一讶，「您说世子？」 「明日，本将军是去领罚还是领赏……还真说不准呢。」 …… 虽说赛华佗也在世子府别苑，但楚灵玥只是喝醉了酒，给她服用醒酒汤，再让她睡一晚便可，倒也不必赛华佗过来问诊。 南宫琰亲自餵她喝下醒酒汤后，发现她身子开始发烫。 这也是喝酒人的明显特徵之一，南宫琰倒不疑有他。 为楚灵玥脱下外裙，只留亵衣亵裤套在身上后，南宫琰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便起身唤婢女去打盆热水来。 须臾，婢女将热水端来，南宫琰接过，道：「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第245页 世子亲自伺候楚姑娘洗脸也不是头一天了，婢女瞭然，领命退下，还很贴心地将门关好。 南宫琰端着脸盆刚要转身，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温热触感伴随着淡淡体香传来，南宫琰只觉通身一震。 惊诧侧目时，看见楚灵玥似雪的胴体，惊得手中脸盆直接掉在地上。 「咣当！」 「世子，我要你……」 脸盆摔地的声音虽然盖过了她这声低喃，却还是被南宫琰捕捉了个清楚。 喉头滚动，下腹一热。 门外以盈月为首的暗卫听到响动，忙道：「世子？」 「都退下！」南宫琰声音喑哑，压着心中躁意，对门外大喊。 「今晚不必守卫，所有暗桩全部撤掉！方圆一里内，不许留人！」 盈月等人虽不明白世子何意，但唯有称是，迅速退去。 南宫琰下令时，楚灵玥并不老实，身体摩挲着他，唇瓣更是吻上他的脸。 「玥儿，别胡闹……」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把衣服都脱了？ 要命！ 南宫琰没空去管地上脸盆，而是将她横抱，忍着心中冲动，放她在床上躺好。 谁知刚一放下，楚灵玥抱住他脖子，将他拽入自己怀中，还不等南宫琰出声，就被她狠狠吻住。 她将他抱得紧紧的，辗转吮吻他的唇。 这一吻彻底点燃了南宫琰，搅得他内心悸动不已。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捧住她的头，狠狠回吻着她，舌尖探入她轻启的唇，与她小舌抵死纠缠。 「唔……碍事。」 吻的间隙，楚灵玥快速褪去他的衣服，如水的双瞳充满了柔情与渴望，渴望与他合而为一。 南宫琰喉头滚动，脑海中忽然涌出风俗画的各种画面。 楚灵玥一共画了108页，南宫琰的脑中景象就从第一页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画面来回切换，他的理智就快崩坏。 之前他的内心一直在「不能冲动」和「不想做人」之间反覆横跳，现在，显然他已不想再跳回「不能冲动」那一边。 楚灵玥含情脉脉的凝望，和她在他耳边不断倾诉的缠绵悱恻的情话，更是冲破了他最后理性的防线。 「世子，我好喜欢你，我要你。」 他本就是个身心健康的男人，而怀中更是他唯一的挚爱，叫他怎能不心动？ 南宫琰也深情凝视着她，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搂着她，任她不知餍足地将自己吃抹干净，与她一起沉沦在忘我的热情之中。 红绡帐暖，月夜清欢。 第102章 该叫夫君了 你就是本世子…… 楚灵玥一睁开眼, 南宫琰如鬼斧神工雕琢般俊美的睡颜便映入她眼前。 南宫琰伸臂将她圈在自己怀中入睡，二人肌肤相贴，脸相对。 近得可以让她看见南宫琰长长的睫毛覆盖他眼帘，近得可以让她清楚听到南宫琰均匀的唿吸声和心跳。 楚灵玥：…… 她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昨晚那场与世子巫山云雨的春梦, 根本就不是梦。 而是鞭策她神经的真实。 这一瞬间, 楚灵玥有如被冰锥贯体，一张俏脸也由红变紫，由紫转青。 她她她……她怎么就把世子给轻薄了？！ 楚灵玥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哀嚎,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甘愿成为他的死士，是想借着他的权势往上爬。 可这爬着爬着, 怎么就爬上了世子的床？！ 她现在也顾不上辛劳一夜后身体残留的倦怠感，如果不趁着世子醒来前逃离现场, 那她就完了！ 世子什么脾气, 即便是他最信任的亲信, 也决不允许她们僭越到去爬他的床。 而且，不仅爬了, 还彻彻底底把世子非礼了一夜…… 楚灵玥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世子会允许她昨晚轻薄他一夜, 但她明白, 当世子醒来时发现他们还光着纠缠在一起，绝对会发火！ 她不想死是真，但这并不是她此刻想赶紧逃离现场的全部理由。 楚灵玥是害怕看到南宫琰那一脸嫌恶的表情, 害怕他说出嫌弃她的话。 她再坚强, 也无法忍受心上人用那种看这世上最噁心最脏的女人的眼神看自己, 更无法忍受南宫琰对她说刻薄的话语。 也许世子醒来后也记得昨晚的事，还是会事后找她算帐。但现在，她先逃离案发现场再说！ 但南宫琰搂她搂得很紧, 楚灵玥怕把他吵醒，不敢直接推开他，只能一点一点扭动身体，试图脱离他的禁锢。 干嘛搂这么紧，世子是被酒迷了神智，错把她当抱枕了吗！ 其实南宫琰早就醒了。 醒来看见小丫头仍睡得香甜，便又闭上眼继续假寐。 现在她这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身体更加贴合，也再次点燃了南宫琰心里的火。 为了不让她意识到他因悸动而有反应的某个部位，南宫琰赶忙松开搂着她的臂膀。 束缚解除的一瞬间，楚灵玥赶忙坐起，可还没等她下地，手腕被人勐地一拉，她又跌回南宫琰怀抱。 「你去哪？」 南宫琰以为小丫头是想翻身继续睡才松开她，可见她神色如此慌张，连衣服袜子都不套就要往地上跳，他赶忙又将她拉了回来。 这声问，含着南宫琰因悸动而产生的躁意。可在楚灵玥听来，却以为是他发了怒。 第246页 楚灵玥僵住，但他的心跳与唿吸却感染着她，这般亲昵的接触让楚灵玥的身体也变得滚烫起来。 「世子，我……我……我不是有意的！」良久良久，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不敢看南宫琰此时的表情，双目紧闭，心中羞赧又忐忑。 南宫琰看她如此侷促的样子不禁笑了，她以为她强占了自己，他会发火吗？ 小傻瓜。 南宫琰翻身将她压下，双臂撑着将她圈在怀中，唇瓣贴近她羞得通红的耳，轻声道：「玥儿，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楚灵玥的心勐地一跳，闭着眼，磕磕绊绊地道：「求、求世子饶恕臣女……臣女平时绝不敢爬世子的床……不不不！我是说，绝不敢对世子有非分之想……」 南宫琰忍着笑，道：「嗯。那为何昨夜对本世子如此热忱，如此奔放？」 「这这这……对、对了！定是昨天的酒有问题！世子应该也察觉到了，如果不是那碗酒……臣女绝没这个胆子敢对世子动手动脚……而世子你也更不会……不会……」 不会任我摆布，不会跟我一起共赴巫山了。 楚灵玥记得清楚，昨夜一开始的确是她各种主动，可后来就换成世子各种主动了。 这这这，若不是那酒有问题，世子哪能这么反常跟她各种主动？ 还还还……还挑战创新…… 想起昨夜后半段那各种羞人的姿势，楚灵玥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铭风的酒有问题？」 与其说南宫琰是在「质问」楚灵玥，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的确，昨晚那酒的味道，根本不是霸王醉。 他本以为玥儿是真的酒后乱性了，当时高兴得忘乎所以，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那碗酒。 再乱性，也不该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继续往干里榨他。 ……虽说南宫琰昨夜因玥儿如此热情而兴奋不已，还体贴地让她躺回去，不用她费力榨，他来负责动。但现在想来，玥儿的行为的确像是被药物控制。 可铭风是没胆子给他安排这种酒，还骗他说这就是霸王醉的。 「世子，臣女绝对没有攀诬百里将军的意思！」楚灵玥见他半天不说话，急忙睁眼，一脸惊恐地道。 以百里铭风的人品，不可能使这种下作手段。而世子更不允许别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污衊他的心腹。 她这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楚灵玥赶忙解释：「想必百里将军也是被人蒙蔽了……别是有什么人想借百里将军之手陷害世子。世子，此事得详查才行！」 「话是这样没错，可你轻薄了本世子也是事实。」 楚灵玥一噎。 南宫琰勾唇，「玥儿，你说要怎么办呀？」 楚灵玥：…… 「本世子的清白之身，啧啧。」 楚灵玥：…… 「你昨天没吃上麻婆豆腐，结果就吃了一晚上本世子的豆腐？啧啧。」 楚灵玥：…… 「本世子是不是特别好吃？是不是特别合你口味？你说你把本世子吃抹的这么干净，是不是得对本世子负责？你看看，这，这，还有这，都是你咬的红印。」南宫琰故意逗她，非得让她主动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不可。 腹黑如南宫琰。 但楚灵玥却怒了。 「可世子你昨晚被药物影响的并不深吧？既如此，你为何不在臣女吃你豆腐前，就一掌把臣女打飞出去呢？」 以前那些自荐枕席勾引南宫琰的闺秀，不都被他一掌拍飞了吗？ 南宫琰眨眨眼，急中生智道：「本、本世子近日练功练岔了气，这几日刚好武功全失，所以昨晚也就……也就反抗无效。」 反抗无效？ 楚灵玥气得瞪眼。 你哪里反抗无效了？你根本就没反抗！ 非但没反抗，最后还反客为主，把我吃抹了干净！ 明明我都说「我累了」，是谁还没完没了，说什么「乖，再坚持一下」的？！ 还武功全失？ 昨晚好不容易结束后，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弹指神通，隔空把远处的烛火打灭就寝的！ 现在有关昨夜的记忆随着怒火一股脑倾泻出来，在楚灵玥脑海中还原了个彻底。 可她敢怒不敢言。 只能视死如归地道：「臣女触犯了世子的禁忌，害世子破了戒，臣女无话可说，但凭世子处置。只恳求世子，不要因为臣女迁怒荣儿……」 南宫琰忽然抱起她，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楚灵玥一惊，「世子，你在干嘛……？」 「真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南宫琰气道。 本世子就想听你说一句以身相许，怎么就这么难呢？ 南宫琰也不跟她兜圈子了。 「这几日你将凌音书院的事处理处理，然后请几日假，同本世子一起回京面圣。」 「面……面什么圣？」 「请旨，赐婚。」 「你说啥？！」楚灵玥惊呆，一时忘了用敬语。 「怎么，本世子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难道你做完还想不负责，还打算不要本世子不成？」南宫琰挑眉。 「我……可你……」 「嗯？你敢不要我？」 「世子，请你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楚灵玥，你听清楚，本世子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你的人了，而你，也是本世子的，明白吗？我们先定亲，等你取得玉籍之后就完婚。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247页 什么愉快的决定了？一点也不愉快好吗！ 「世子你……你应该娶你喜欢的姑娘……」楚灵玥强忍着酸楚，继续劝他「回头是岸」。 她当然想嫁给南宫琰，可她不要南宫琰出于责任而放弃他心中所爱。 楚灵玥宁可自己委屈，也不要南宫琰委屈。 南宫琰重新将她压在身下，捧住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一字一字道：「我就是在娶我喜欢的姑娘。你，就是我喜欢的姑娘。」 楚灵玥的心漏跳一拍，彻底傻住。 南宫琰喜欢她，这是她发现自己心意后，殷切祈盼的愿景。 可当这愿景成真时，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怕这是一场梦，一场随时会破碎的梦。 「你觉得本世子会跟不喜欢的女子有肌肤之亲？在你眼里，本世子就这么轻浮？」 楚灵玥根本说不出话。 她只觉内心有大片桃花盛开，馥郁了她整个心海。 不止是心海，他的炽热告白，更是灼烧了她整个灵魂。 让她的心灵如枯木逢春般，滋润起来。 下一刻，她不受控地流下喜悦的泪水。 「傻丫头，怎么哭了。」南宫琰温柔地吻舔着她的眼泪。 「世子，你……你是不是在骗我？」 南宫琰干脆抓住她的柔荑，覆上他结实有力又如牛奶白皙的胸膛。 「能让本世子这里悸动狂跳的人，从来都是你，只有你。」 楚灵玥羞得满面通红，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抓着，不让她移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既已让我握住你的手，我又岂会再放？ 「玥儿，我爱你。」南宫琰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楚灵玥已经不是脸红，而是快烫的喷火。 南宫琰欣赏着小美人含羞的样子，轻轻道：「还疼吗？」 「不、不要了！我还得赶回书院呢！」惊觉他的打算，楚灵玥惶恐道。 「你没说疼，而是说不要啊？那为夫懂了。」 南宫琰不客气地吮吻着她的唇，吞咽着她的抗议，再度与她共赴巫山。 …… 「玥儿，你不觉得你还有话未对我说吗？」 再度和他折腾半个时辰的楚灵玥彻底累趴，穿好衣服的南宫琰，一边伺候她穿衣服，一边笑嘻嘻问。 是喔，某人盛情告白后，自己还没表示呢。 楚灵玥小脸一红，视线游弋，支支吾吾道：「我……我爱你……」 「嗯？没听清呀。」 楚灵玥：！！！ 你连二十丈蚊子振翅的声音都能听见，我说这么大声你说你没听清？？？ 楚灵玥的娇羞就改为娇嗔，道：「讨厌！」 「你这么看着为夫，为夫又想吃你豆腐了……」 楚灵玥赶忙捂住要害，嗔道：「讨厌！」 腹黑某人笑得很是愉悦，继续调侃她道：「你说，你是不是在塞北的时候就爱慕本世子，所以才借投靠本世子之名，勾搭我？」 不不不，那个时候我是真拿你当乘凉大树来着。 「嗯？是不是？要不然，你为何频频对本世子这么好？最后还把本世子成功勾上床了？嗯？是不是？」 楚灵玥默默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争辩。 「是是是。」 南宫琰开心地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三圈，朗笑道：「我就喜欢你勾搭我，我也只会被你一人勾搭走。今后你想怎么咬为夫，为夫都给你咬，不反抗！」 一句话，给楚灵玥小脸招的更红了。 「玥儿，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楚灵玥一诧：「改什么口？」 「叫我夫君。」 「还没成亲呢！」 「叫不叫？不叫，让你回床上叫。」 妈呀，她是真跟他折腾不动了。没想到世子憋了这么多年，现在发泄起来还没完没了了，要命！ 「夫……夫君！」她赶紧叫，免得再被他拐上床。 「嗯，爱妃。」 南宫琰心情大好，给楚灵玥穿戴完，沖外吩咐：「来人，伺候夫人梳头！」 平时这个时辰，南宫琰早已在书房办公了。所以侍女们虽不敢来卧房打扰，却也早早在南宫琰要求的距离外候着。 现在听到他传唤，立时进来，先向南宫琰行礼，然后沖楚灵玥笑嘻嘻道：「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 平时她们都唤楚灵玥姑娘的。现在听主子已改口叫夫人，那她们自然也跟着改口了。 楚灵玥大惊，忙摆手道：「别乱叫！我、我不是……」 侍女们玲珑，加上是真心拥戴她，不等南宫琰说话，她们便抢着道：「反正姑娘早晚都要进门，做我们的世子妃的。」 「那现在叫和以后再叫，也没什么区别。」 「世子妃不必害羞，这是您应当享受的权利。」 这……这一个个伶牙俐齿的，不愧是世子府上教出来的婢女。 侍女给楚灵玥梳头，南宫琰就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挑簪子比划着名，看看哪一款配玥儿更漂亮。 这时就听盈月叩门，道：「启禀世子，百里将军求见，说有要事汇报。」 第103章 要给夫人撑腰 要跟夫人天…… 南宫琰携手楚灵玥来到会客厅, 就见百里铭风光着膀子，地上还放着荆条。 第248页 楚灵玥赶忙捂住眼睛。 南宫琰眉峰一皱，道：「你这是干嘛？」 百里铭风偷窥着南宫琰表情，发现他红光满面, 天庭饱满, 身为过来人的他, 自然明白少帅昨夜定是与少夫人云雨相合、颠龙倒凤过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神清气爽的状态来。 「少帅，少……呃, 楚姑娘，末将是来负荆请罪的。」 看来还真是那酒的问题。 「既是负荆请罪, 荆条怎么不背在身后？」 百里铭风搔了搔头，笑道：「末将觉得, 还是先将事情原委汇报给少帅, 再由少帅决定怎么罚末将, 也不迟嘛。」 看你现在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来是不必领罚, 还有奖赏的了。 百里铭风这么聪明, 那哪能苦了自己的肉身啊。 南宫琰早看破他那点小九九, 道：「行了，赶紧把衣服穿上，当着世子妃的面, 成何体统？」 世子妃。 百里铭风心中一喜, 赶忙将衣服穿好, 走到楚灵玥跟前，郑重行礼道：「末将参见世子妃！今后愿为少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灵玥又羞又愧, 忙道：「将军快请起！我还未嫁给世子，还请将军还像原来那么叫我吧。」 百里铭风耿直地问：「那少帅，你们何时成亲？末将好通知玄甲军上下准备贺礼！」 南宫琰道：「明天。」 百里铭风一愣，道：「这……这有点仓促。事不宜迟，那末将就先告辞，赶紧去置办贺礼去了！」 楚灵玥赶忙阻道：「将军别听世子胡说八道。小女子这家世，能不能过宗人府审核大关，还未可知……」 南宫琰道：「本世子让他过，他敢不过？」 楚灵玥就嘆气：「是是是，世子你厉害。」 百里铭风也反应过来，笑道：「少帅就拿我寻开心！少夫人放心，您是少帅认定的夫人，又有我百里家和白家的支持，宗人府不敢为难。」 「哼，谁敢阻碍本世子娶玥儿，本世子就拆谁全家。」 南宫琰一脸傲娇，又道：「你来，是想说那酒的事吧？」 「什么都瞒不过少帅。」百里铭风搔头嘿嘿。 虽说这酒立了大功，让他和玥儿能提前心意相通并享受了夫妻乐趣，但还是要查清楚这酒的来歷，以及是何人在背后搞鬼的。 百里铭风一五一十地说了，小心瞧着南宫琰脸色，道：「少帅，那你看，我这军棍……」 南宫琰白了他一眼，道：「行了，一会儿滚下去，领赏。」 「得嘞！」百里铭风激动地一拍大腿。 楚灵玥羞得无地自容。 世子你个笨蛋！你一句领赏，不就等于告诉百里将军，我和你……和你已经…… 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羞死人了！ 「世子，世子妃。」管家这时走进来，「小青来了，说书院礼院的女官正在找世子妃，面色不善，还请世子妃速去礼院。」 「糟了，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楚灵玥赶忙站起，「都怪世子！」 「都怪我都怪我，是为夫的错。」甭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 百里铭风在一旁看着啧啧摇头，看吧，以后世子府肯定是少夫人的天下了。 这回其他同僚再笑话他怕老婆，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少帅还怕呢，这叫上行下效！我这是根正苗红的体现！ 那厢南宫琰还在软言软语哄夫人开心，「夫人莫急，我和你一起去，为夫给你撑腰！」 「别！世子你在外千万千万别对我好，更不许亲近我！」 「不要。」 楚灵玥就瞪眼，世子你运动了一晚，是把你脑子也射出去了吗？？？ 南宫琰当然不是突然降智，而是他本身就有保护她的资本。 现在两情相悦，不必担心玥儿从他身边逃走，那他当然就放开胆子，光明正大为她撑腰了。 丈夫帮妻子撑腰，有问题？ …… 凌音书院，礼院。 掌院扈秀芹面色铁青，环视着一众学官、女官们，冷冷道：「今日请诸位来，是因为本院昨天傍晚收到了一封匿名检举信。信中说，我凌音书院闺秀不守妇道，视凌音戒律于无物，偷看并私藏禁书。」 众人譁然。 一位女官道：「敢问掌院大人，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扈秀芹实在不耻说出她的名字，命女使将信传递下去一一阅览，道：「诸位还是自己看吧！」 众人一看信上告发的是楚灵玥，全是一讶。 尤其壤驷嘉志，惊讶程度可不小。 他捋捋鬍子，道：「这信上虽然言之凿凿，但也许……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有什么隐情？楚灵玥可是圣上圣旨嘉奖过的闺秀，她平时的课业也一直很优秀。老夫不认为她会做这种煳涂事。」 楚灵玥给过他好处，又有南宫琰叮嘱他多多照拂，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此时说这句话，总没错处。 倘若即便真的证实楚灵玥私藏禁书，也不会牵连到壤驷嘉志的仕途。 因为壤驷嘉志只是站在理性角度剖析，又不是公然袒护她。 扈秀芹嘆道：「本院也不愿相信书院闺秀会做出这样的事。本来，信中所言是否真有其事，只需一搜书幽芳亭便知。但正如壤驷大人所说，楚灵玥是圣上圣旨嘉奖的闺秀，又挺身护卫公主，得皇室青睐。若本院下令搜查书幽芳亭，悠悠众口，必会惊扰到皇室。兹事体大，本院不好独断，所以在搜查学舍前，本院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第249页 位列末席的朱姓女官，闻言眸色一沉。 哼，掌院你可真会「做人」。 这封举报信虽是「匿名」，但朱女官知道是谁告发的。 因为，这封信一开始就是交到她手上的。 昨日，她也以打扫学舍为由，让心腹女使和嬷嬷们确认过楚灵玥的闺房了，果然有本风俗画册。 为了将事情闹大，她吩咐嬷嬷将画册原封原放回去。而她则是将这匿名信上报掌院，请她裁夺。 却不想她如此圆滑，没有下令搜查学舍，而是请来所有礼院学官、女官们商议。 还商议个屁啊！身为掌院，办事竟然如此拖泥带水。 凌音书院的闺秀们，大多都是世家大族出身，虽说戒律如山，但也不能轻易得罪。 可楚灵玥不过一个破落户出身，能有什么后顾之忧？按照书院戒律，惩办就是。 要怪只能怪楚灵玥自己，谁让她挡了别人的路？ 朱女官当然知道，别的事倒也罢了，可她一个未出阁的闺秀，纵然有这心，可哪里有门路能弄到春宫图啊？ 纵然弄到了，又怎能逃得过大门检查这道手续？ 书院可不是只有入学第一天安排女使们检查闺秀们的行李。 只要进书院，都会检查，包括外出买菜的婢女。 虽然检查的女使们会收贿，但这种书，给她们多少钱她们也不敢谎报。一旦事发，她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朱女官便起身，拱手道：「掌院，臣妇觉得，还是将书幽芳亭彻底搜查一遍最为效率。楚灵玥是否清白，一搜便知。」 她知道就算如此提议，掌院也不会轻易搜学舍。她要搜，早搜了。 但态度还是得表明的。 朱女官不甘心只做女官，她对掌院之位觊觎已久。 刚好可以借着这件事，让掌院下台。 给她匿名信的那人自然是没能力帮朱女官当上掌院，但那人背后之人一定可以。 「臣妇附议。」 「臣妇附议。」 扈秀芹面色更沉。 她们只道楚灵玥只是个破落户，如今被人告发只需秉公办理就是。可她们怎知，楚灵玥背后都有谁？ 白家，卓家，钟离家。 这三家，哪一家是在场人惹得起的？ 而且还有一个更要命的人物。 世子。 谁都承受不起南宫琰的怒火。 朱女官的野心，扈秀芹不是不知。 自己办事拖沓，的确是给了朱女官弹劾她的理由。 可是，丢掌院一职是小，得罪南宫琰和钟离忧是大。 前者不过降级，而后者，可是会让她整个家族丢了性命。 单是南宫琰或钟离忧一人，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何况他们二人一起整你？ 扈秀芹的心腹女官提议道：「掌院，不如先将那闺秀叫来礼院，问问清楚。无论是否搜查学舍，总是不该绕过她的。」 半个时辰后，楚灵玥才到。 让掌院和一众学官、女官久等，他们本就该发发脾气，说她几句。 可他们看到跟着楚灵玥一道进来的南宫琰，登时什么脾气都发不出了。 不住纳闷，世子怎么会和她一起进来？ 还让这闺秀走在他前面，他竟也不生气？ 扈秀芹站起，迎出，恭敬道：「不知世子莅临礼院，有何见教？」 南宫琰道：「先前本世子答应你们院士，来凌音书院授课。今日，本世子就是来礼院登记的。」 扈秀芹先是一愣，赶忙笑道：「您的到来，真让书院蓬荜生辉！这些闺秀能被您指点一二，是她们的荣幸与福气。」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赶紧按流程办吧。」 扈秀芹一噎，赔着笑道：「那，有劳世子在这书法院学官名册上籤个字……」 「错了。」 「哎？」 「不是书法院。本世子应承的，是棋院学官。」 扈秀芹眨眼，「……棋院？」 楚灵玥也是一惊。 从来没听他说过啊？ 旋即，顿悟。 世子，晚上被窝里黏煳还不够，白天你还要来棋院跟我黏煳啊？ 脑阔痛。 来凌音书院路上，南宫琰磨了她一路，终于得她首肯，让她每逢休沐日就到世子府别苑陪他同床共枕。 反正楚灵玥作为一名穿越者，可以接受婚前就住在一起，只要不被世人知晓，让那些大儒有机会诟病她就行。 南宫琰当然不许小丫头名誉受损了。他敢这么拴，那当然一早就想好万全之策。 本来南宫琰希望她天天晚上回府，但楚灵玥觉得太折腾。 而且她在麒麟镇举目无亲，却夜不归宿，时间长了，同舍的闺秀能不起疑？ 看南宫琰可怜巴巴地撇嘴，做勉强同意之状，楚灵玥再一次感慨，世子的脑子估计真跟着他的子孙一起射出去了。 虽然世子偶尔这样蠢蠢的模样，看着也挺萌吧。 第104章 野男人，你说两句？ 世子…… 扈秀芹斟酌着语气和用词, 苦笑道：「世子，您去棋院，自然是棋院闺秀们的福气。可……可石不禹掌院又无错处，这突然撤了他掌院之职, 就怕会寒了他的心吶……」 南宫琰是棋神, 星罗棋士界的帝王, 就连棋院掌院石不禹在他面前，也得谦卑的自称一句学生。 第250页 他去棋院，那石不禹自然得让出掌院之位。 石不禹那倔脾气, 若是罢了他掌院之位，他定然没脸出任学官, 定会告老还乡了。 大家共事多年，同僚一场, 扈秀芹也不忍心让他这么唏嘘地离开凌音书院。 南宫琰道：「为何要撤他掌院之职？你也说了, 他并无错处, 这棋院掌院自然还是他胜任。本世子只出任棋院学官即可。」 扈秀芹更慌了，「世子, 您、您也知道, 不管学官在朝中官职大小, 在学术界地位如何，只要在凌音书院出任学官，就得听从院士和掌院的安排。这是高祖立下的规矩。您贵为棋神, 却要听从棋王的安排, 即便您不在意受制于人, 臣妇也替您觉得委屈。」 她堆着笑，继续道：「可您到书法院就不一样了。书法院掌院之位一直空缺，世子到任书法院, 这掌院之位就是您的！六院掌院互不干涉，我们礼院也只是偶尔过问各院戒律，而各院庶务，臣妇的礼院也无权过问。世子即便做了书法院掌院，也是可以去棋院指点学生们的。石棋王依旧要尊敬您这位棋神，这样岂非两全其美？」 南宫琰道：「本世子记得，高祖也曾立下规矩，出任掌院，至少得任职三年吧？」 扈秀芹笑道：「世子果然学贯古今，熟读律法，正如世子所言。」 南宫琰眉峰一挑，「那本世子就更不能出任书法院掌院了。本世子答应院士，只为凌音书院闺秀们授课一年。都察院公务繁忙，明年，本世子未必能抽出空来授课。」 等玥儿明年考上玉籍到宫廷做女官，本世子便和她一起回盛京了，谁还继续往麒麟镇跑？我媳妇又不在麒麟镇。 我卿卿爱妃这么可爱，本世子就是来守着媳妇的，不然谁有那闲工夫来凌音书院授课？ 想什么呢。 扈秀芹看着南宫琰在棋院学官名册上籤好字，心中只能苦笑。 ……这下，她的工作量又要增多了。 大家早已收到风声，知道世子今年答应来凌音书院授课。 所有人都认为，南宫琰会去书法院讲学。 他是皇帝御笔硃批的天下书法第一人，而凌音书院唯独书法院并未请到一位当世书法名家授课。 所以大家有理由相信，院士能恭请到世子，定是费尽口舌后，才让南宫琰答应填补这个缺。 今年申请为书法院效力的闺秀，是往年的十倍。 她们都是抱着能与南宫琰亲近的目的入的书法院。 结果现在虚晃一枪，世子竟去了棋院？？？ 想必到时申请转院的闺秀，定要将礼院围得水泄不通。 书法院无掌院，所以书法院事务，暂时由扈秀芹代劳。 到时候为这些闺秀办理转院手续，累也要累死她了！ 但院士都不能让南宫琰改变主意，她又有何德何能，能命令世子？ 心中嘆息一声，对南宫琰笑道：「世子，臣妇本该立即陪同您前往棋院任职，但现下臣妇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您看……」 要不您先自己过去？ 南宫琰却找了个离楚灵玥最近的位子坐了，悠悠道：「不急，你先处理，正好本世子走累了，歇歇。本世子在，不影响你们处理公务吧？」 「不、不影响……不影响……」 扈秀芹讪笑两声，又瞪向一直悠闲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楚灵玥。 你以为本院让你来干什么的？你还挺悠哉啊？ 她心中愤懑不敢对南宫琰倾泻，便拿楚灵玥当撒气筒，一股脑全发泄在她身上。 「楚灵玥，本院传召你，为何这么久才来？」扈秀芹冷着脸问。 南宫琰脸一沉，不等楚灵玥回话，便抢着道：「她人又不在书院，这不她刚一接到通知，便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怎能怪她？」 扈秀芹一噎。 除壤驷嘉志外，其他学官、女官也是一脸震惊。 这，世子这明显是在帮楚灵玥说话了！ 世子这清冷的性子，更是视美女如无物，又何曾像今天这样去帮一位闺秀说话？ 壤驷嘉志则是不住庆幸，之前为楚灵玥说话果然是正确选择！ 扈秀芹沖南宫琰讪笑了下，又转回去问楚灵玥：「楚灵玥，你不在书院精进学业，瞎跑出去做什么？」 这一声听着虽严厉，但语调却比方才柔软了许多。 朱女官的心腹女使便趁机告状道：「启禀掌院，奴婢卯时便去书幽芳亭传她，可她的婢女回话说，天还未亮，这闺秀便离开书院了。却不知她这般偷偷摸摸避开旁人，是要去做什么？可别是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这意思是，她没课，但别的闺秀未必没有。卯时是大家去各院学堂的时辰，她特意避开，定是有鬼。 加上又知道她私藏春宫图，不等天亮就跑出书院，这便是暗示她去幽会野男人了。 扈秀芹本也不愿相信楚灵玥会做出格之事，但听女使如此暗示，现下也开始怀疑楚灵玥这么鬼祟大有问题。 沉声道：「楚灵玥，天未亮你便离开书院，是去做什么去了？」 楚灵玥的确不好回答，她的确是干了一晚上见不得人的事，把世子干的爽到要升天。 她没有即刻回答，便是心虚！朱女官得意洋洋地瞅着她，等着看她大暴死。 谁知南宫琰突然道：「她离开书院，是去探望长乐公主。她对皇室的恭崇之情，对公主的赤诚之心，着实让本世子感动。不愧是皇上圣谕嘉奖的闺秀，堪称京中所有闺秀们的楷模。」 第251页 所有人又是一惊，楚灵玥也是一脸诧异地望向他。 这问的是楚灵玥吧？世子你怎么还抢答呢？ 南宫琰则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爱妃放心，你男人在这呢，谁也别想欺负你。 朱女官咄咄逼人道：「这丫头一向牙尖嘴利，世子休要被她花言巧语欺骗了！这哪有深更半夜去探病的？楚灵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去幽会野男人，暗中行那苟合之事去了？」 楚灵玥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琰，野男人，你说两句？ 南宫琰眸光一寒，沉声道：「混帐！本世子同她从离宫一起来的书院，岂能有假？」 其实南宫琰生气的是那句野男人。 本世子是玥儿名正言顺的男人，什么野男人，瞎了你的狗眼！ 朱女官见南宫琰发怒，吓得直哆嗦。 南宫琰冷冷道：「倒是你，可有证据证明，她是去幽会野男人去了？污衊上品闺秀是什么罪名，你应当比本世子更清楚。」 朱女官擦汗，却还是顶着南宫琰散发的冰冷寒意回答：「臣妇……臣妇近日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楚灵玥偷藏、私看禁书。」 她每说一个字，南宫琰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说到最后，她已没有勇气直面南宫琰的威压，而是转向楚灵玥，指着她问：「至于是不是污衊，只需一搜她的学舍便知！」 她这分明是移花接木，「与野男人苟合」和「藏匿阅读禁书」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不过，按照凌音书院戒律，一经查证，都是要逐出书院的。 而且，不管是哪种，楚灵玥肯定是会名声尽毁的了。 扈秀芹瞄了一眼南宫琰的脸色，忖度着语气对楚灵玥道：「楚灵玥，有人告发你私藏禁书，可有其事？如若真有，那你主动认错，还可从宽处理。」 最后一句，已然是看在南宫琰的份上，有些徇私了。 楚灵玥终于不再当悠闲的背景板，反问道：「敢问掌院，不知私藏哪种『禁书』算是罪过？」 朱女官气得瞪眼，忍不住咆哮：「禁书还有哪种，楚灵玥你装什么煳涂！」 大盛又不搞文字狱，像《石头记》那类的小说又没有被归为禁书里。 楚灵玥一脸无辜，「这位女官大人，臣女是真不知道啊！我对这个领域真的不了解喔。」 你！你跟那卖什么萌！ 朱女官气得跳脚，也不跟她兜圈子，直言道：「就是……就是春宫图！」 楚灵玥佯装一惊，道：「那臣女可真没看过！更没有私藏！扈掌院明鑑！臣女的兄弟可都是正经儿郎，在家中怎会看这种东西呢？而臣女一向洁身自好，与其他世家子弟素无往来，根本没门路弄到这种书啊！还有，书院检查如此严格，女使们怎么会准许臣女将这种书带进来呢？」 扈秀芹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有人攀诬你咯？」 楚灵玥躬身，道：「请掌院明察！为臣女做主啊！」 扈秀芹道：「既如此，搜书幽芳亭！楚灵玥是否清白，一搜便知。」 朱女官暗笑，早该如此了。 若是没把握，她也不会将此事闹得这么大。 楚灵玥身正不怕影子斜，第一个表态同意搜学舍。 以书院职务来看，这事本来和南宫琰没什么关系。 可他执意要来凑热闹，扈秀芹也不好赶人。 书幽芳亭早被封锁，住的闺秀们也被女使们赶了出来，全在院子门口和那些女使嬷嬷们一起站着。 不仅是姜清涵、柳汝雪四人，就连其它楼榭的闺秀，听到风声也赶来看热闹了。 当她们看到南宫琰出现，顿时沸腾起来。 「天吶！世子怎么会来书幽芳亭？」 「我……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世子！啊……」有人兴奋地晕了过去。 姜清涵、卓君娅和同舍的闵柔见楚灵玥走来，赶忙围上去，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表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说你偷藏禁书……」姜清涵一脸焦色。 闵柔也道：「那闫素素到处嚷嚷，现在，基本整个书院都知道了。」 卓君娅脸上也全是焦急之色，小声道：「你昨天一天都不在学舍，是跑到哪里去了？我问过小青和墨画，她们昨日下午有足足两个时辰不在学舍。昨日中午我来找你们，你不在，我便和姜姐姐、闵姐姐一起去镇上的酒楼吃了饭，后来又直接去了藏书阁。等于这段时间，是有人往你屋子里放东西的最好时机！而且，还找不到目击证人……这可怎么办。」 楚灵玥一脸颓丧，「你们是不是去吃了红烧蹄髈？啊~我没吃到。你明天得给我补回来！」 都怪世子，红烧蹄髈没吃到，麻婆豆腐也没吃到，哼！ 只要书院没课，她们四人都是相约去镇上的酒楼吃饭的。 卓君娅剜她一眼，轻嗔道：「你还有心思想蹄髈呢？她们这样泼你污水，你都不着急？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去报司法司。司法司办案公正，蔡掌司手下女官又都是查案能手，定能为你洗刷冤屈。」 楚灵玥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好姐姐，谢谢你。不过不用担心。」 她看了远处的闫素素一眼，悠悠道：「今儿要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第105章 玥儿的肚兜也可爱 我老婆…… 第252页 「报！掌院大人, 从楚灵玥床底下搜出来这个。」 扈秀芹接过。 摸着像是一本书，被红肚兜包着，看不见封皮。 围观闺秀有不少人羞红了脸，又半是幸灾乐祸、半是鄙夷地看向悠哉悠哉的楚灵玥。 肚兜是女子私密之物, 让人参观她的肚兜, 已经跟让人参观她的胴体没什么区别了。 尤其, 还是当着南宫琰的面。 她们当然知道，以世子这不近女色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对楚灵玥的肚兜感兴趣, 根本连看都不会去看一眼。 但楚灵玥还是会丢人啊！ 可当她们偷瞄南宫琰时，却发现他一双眼锃亮, 还从扈秀芹手中夺过楚灵玥的肚兜，眸里满是欣赏。 看得众闺秀不住揉眼,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南宫琰仔细看着肚兜上的绣纹, 确定这是楚灵玥亲手绣的, 也就是的确是她的肚兜，忍不住笑了。 玥儿绣的肚兜, 和她的人一样可可爱爱。 楚灵玥忍不住发出一阵低咳, 提醒他。 自己都被南宫琰吃抹干净了, 被他看个自己的肚兜还能怎么滴？ 再说前世在地球，那内衣店模特穿的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内衣，不就和这肚兜一个性质？ 那街上来来往往的男人走过路过, 总不能戳瞎他们的眼吧？ 楚灵玥咳嗽, 不是她害羞, 是提醒：世子，你注意点！ 你一个不近女色之人，现在盯着我的肚兜发笑, 你是怕别人不清楚咱俩现在什么关系吗？！ 南宫琰还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现在什么关系。 他抢过肚兜还有一个理由—— 这是我卿卿爱妃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东西，别人不许摸！女人也不行！ 南宫琰直接把肚兜收进袖口。 见扈秀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他道：「证物！先放本世子这。本世子方才听到有人说，已经去请了司法司来？」 说罢，一双眼转向卓君娅。 以卓家的门第，卓君娅自然早在一些世家宴会上见过南宫琰的面。 南宫琰也是一样，尽管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集，但卓君娅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卓君娅见他看向自己，赶忙福礼。 沖她点了点头，赞许道：「做得不错。」 看得一众闺秀直冒酸水，却又拿卓君娅无可奈何。 青龙卓家，她们惹不起。 南宫琰撤走肚兜，里面包着的书，自然就露了出来。 他笑了一下，心中又美滋滋地夸了一遍我家玥儿真会挖坑后，收起笑容，眸光冷冷射向朱女官。 「这就是你攀诬楚灵玥的罪证？」 他一甩手，书裹挟着他内功气劲，稳稳落在朱女官手中，还将她震退三步。 书，完好无损。 众人感嘆，世子不愧是武功已臻化境的高高手，好俊的身手。 朱女官看着那封皮，脸色已开始发绿。 ——《晋书》，二十四史之一。 翻看内容，是《晋书》无疑。 她现在已经不是脸色发绿，而是觉得胃里发苦。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女官恶狠狠地瞪向一旁的女使。 那女使脸色也好不到哪去，颤颤巍巍道：「这……这……昨日奴婢翻找出来时，这肚兜里包的，的确是春宫图啊！怎么会……怎么会……」 「春宫图？」楚灵玥怪叫一声，「这位女使，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来的春宫图？你话可以乱讲，但屁不可以乱放！」 「虽然她的确乱放屁……」南宫琰走到楚灵玥身边，轻轻弹了她脑袋一下，「但你一个闺秀，别屁呀屁的。」 语调虽是训斥，但眸光分明透着宠溺。 还有弹她那一下，就跟挠痒痒似的。 看得一众围观闺秀，又酸又妒。 楚灵玥也忍不住在内心哀嚎：世子哎！求你别再跟我打情骂俏了行吗！ 看来这几天得给世子做点核桃酪补补脑。 卓君娅趁机道：「听这女使的话，她是偷偷进过楚妹妹的闺房了？那她进去是干什么，就值得大家深思了。」 姜清涵和闵柔也不住点头，异口同声道：「细思极恐啊。」 楚灵玥指着那女使，故意苦着脸，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还有，我从藏书阁借阅的这本《晋书》，本是放在书桌上的，怎么会被你从床底下搜出来？你、你还偷拿我肚兜！你是肚兜大盗吗你！再说，你这么肥，我的肚兜你也穿不上啊？你不嫌勒得慌吗你！」 这小嘴可真够损的，卓君娅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闫素素气得脸色铁青。 可她想不明白，这肚兜里包着的分明就是春宫图，也分明是放在床底下的，怎么会变成《晋书》了呢？ 瞟见朱女官瞪向她的兇狠目光，闫素素赶忙低下了头。 南宫琰朗声道：「扈掌院，构陷凌音书院上品闺秀，当如何处置？」 扈秀芹眸色一寒，「杖责五十，逐出书院。」 五十大板打在身上，非死即残。 那女使赶忙跪下，连连磕头，「掌院饶命！奴婢、奴婢没有陷害这位闺秀啊！奴婢打扫学舍时，分明看见床底下有一本春宫图！不是奴婢放的啊！」 楚灵玥道：「掌院大人，这女使说，她是在打扫各个学舍时，发现的春宫图。那看来确实有人私藏了春宫图，但那个人却不是我。想必是这女使干活累的头脑昏花，错记成书幽芳亭了吧？」 第253页 那女使忙道：「是是是……许是奴婢记错了……」 楚灵玥道：「掌院大人，臣女建议，不如把全部学舍都搜一遍。现在没课的闺秀们都聚集在这里，有课的还在学堂上课，自是不怕某些人销毁证据的。」 扈秀芹面露难色。 搜查所有学舍，不仅费人费力费时，还会得罪很多权贵世家的千金。 于这些权贵世家来说，怀疑他们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现在，扈秀芹也察觉到，她堂堂掌院，竟被人拿来当做博弈的棋子。 禁书，晋书，楚灵玥显然是知道有人要陷害她，并已充分做好回击准备的。 可世子现在明显在袒护她，扈秀芹怎么敢把火再一次发到楚灵玥身上？ 她只能狠狠瞪向造成这一系列事态的朱女官，怨恨地看着她。 朱女官心里更慌，她已然发现事态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而她根本弄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南宫琰见礼院无人表态，催促道：「扈掌院，搜。」 「可、可是世子……」 南宫琰当然知道她的顾忌，知道她不敢得罪那些世家大族的千金。 可我的女人就是好得罪的？ 「搜！」这一声，已不容置喙。 扈秀芹深吸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下令：「来人，将所有楼榭都搜查一遍！」 那些世家千金是得罪不起，可南宫琰她更得罪不起。 不仅是扈秀芹，凌音书院所有闺秀，试问有谁敢得罪南宫琰？ 扈秀芹说搜，没有一个闺秀敢跳出来反驳。 唯一可以不尊南宫琰命令的，只有长乐公主。 可长乐公主爱慕南宫琰众所周知，她今日若是在这里，一定会贊成南宫琰的决定。 「先且慢！」 这时，司法司派来的女捕头，率领一队女捕快们也赶来了。 女捕头听过前因后果后，先是对南宫琰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嘆道：「唉……这种陷害的戏码，凌音书院每年至少要上演一回。只不过，今年这齣更是厉害，竟然连春宫图都能搞到手，佩服佩服！」 楚灵玥倒是不慌。 朔月办事，她放心。司法司定查不到朔月身上，更不可能联想到她。 扈秀芹蹙眉，「大捕头，您这话的意思是？」 女捕头道：「这不明摆着么？有人陷害这位楚姓闺秀。」 南宫琰听了，眸色一沉。 玥儿挖坑坑人，他自当帮着一起埋。 所以他一早就安排下去，到时所有证据都会证明，楚灵玥是清白的。 但这捕头查都没查，只是听了这些证词，就下判断说楚灵玥无罪，未免太过草率！ 很明显，她是在讨好楚灵玥。 可南宫琰和楚灵玥的关系还没有开诚布公，仅凭楚灵玥现在这家世，实在不值得司法司的女捕头刻意讨好。 她这般讨好玥儿，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女捕头接着道：「首先，楚姑娘收藏的是二十四史的《晋书》，可到了这封匿名信上，怎么就成了违禁的禁书了呢？楚姑娘，你从藏书阁借阅《晋书》时，都有谁知道？或者我这么问你，当时有没有人刻意盯着你瞧？」 楚灵玥想了想，答：「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借阅这本书的时候，阁内没有几个闺秀。而且大家在藏书阁看书，也不会选择坐在门口。」 女捕头道：「嗯。那楚姑娘平素在藏书阁，可曾与这些女使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楚灵玥摇头，「没有。她们对我都很恭敬。」 毕竟银子使到位了。 「那现在看来，至少不是藏书阁的女使构陷楚姑娘了。不过谨慎起见，还是需要向那些女使查证一下。」 两名女捕快领命，去查证了。 墨画眼珠转了转，觉得现在似乎是她说话的好时机，便噗通跪下，扮作惶恐状，道： 「小姐，各位大人，有人陷害小姐，可能是奴婢的错……」 楚灵玥佯装吃惊：「墨画，你在说什么？」 墨画「战战兢兢」道：「小姐，您自得到这本书后，没日没夜地看，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奴婢好奇这书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小姐这样，可奴婢又不敢问小姐和小青姐姐，就在去挑水的路上，多嘴跟同行的几个婢女聊起了这事……奴婢，奴婢绝不是乱嚼小姐舌根，请小姐原谅奴婢吧！」 说完，拜倒在地。 每所楼榭的人工池只是做观赏用，而饮用水需要各家奴婢到书院泉眼担水回来。 倒潲水也是一样，得倒去指定的垃圾回收场。 所以各家婢女经常能碰一块，自然也会闲话家常。 女捕头道：「那你都和哪几个婢女说起这本书？原话又是怎么说的？」 墨画将那些婢女一一点出，又道：「奴婢跟她们说，近日我家小姐得了本晋书，也不知里面的内容有什么好看，竟让我家小姐看得那么入迷，夜深了还要点着蜡继续看。奴婢就同她们讲了这些……」 被墨画点名的几个婢女以为会被拉来顶罪，脸色大变，大喊冤枉。 只有闫素素的婢女脸色惨白、不敢发一言，而是躲在那些婢女身后瑟瑟发抖，还时不时瞟她家小姐两眼，求救。 闫素素赶忙移开视线。 女捕头又将这几个婢女的小姐点出来，排成一排，问楚灵玥：「楚姑娘，你平日和这几位闺秀可生过嫌隙？」 第254页 楚灵玥的视线定在闫素素身上，给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低下头，不敢与楚灵玥对视。 第106章 公然袒护楚灵玥 南宫琰公…… 楚灵玥一脸玩味地看着闫素素。 她的视线, 有如针刺，让本就心虚的闫素素更觉得不舒服。 可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现在也明白，只要她脸上表情有一点差错, 她这辈子就完了。 构陷上品闺秀是什么罪过, 她抄了那么久的书, 自然清楚。 只是她到现在仍想不明白，这春宫图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楚灵玥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揶揄她一下, 眸光便从她脸上淡淡移开。 扫了那几个战战兢兢的闺秀一圈，对女捕头道：「臣女平时忙着精进学识, 加上还得完成棋院掌院石不禹先生给臣女布置的功课，实在没空跟别人生嫌隙。大人若不信, 可询问与臣女同堂上课的闺秀, 臣女平日可与她们拌过一句嘴？」 一直站在一侧的罗茵蓉听见这句话, 特想大声反驳一句：「你跟本小姐拌过嘴！」 虽然不是在学堂而是在学舍，但楚灵玥怼过她是事实。 但这种场合, 她怎么敢把这句话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构陷楚灵玥与她本就无关, 她这时候跳出来, 岂非要给自己惹一身骚吗？ 所以，只能气急败坏地瞪着楚灵玥，干上火。 南宫琰听见这话却是一讶, 看着楚灵玥的眸光中有了三分不高兴。 石不禹那个倔老头又给你布置什么功课了？怎么不跟我说？ 小青这时站出, 行了一礼, 道：「大人容禀！我家小姐虽从未主动与其他小姐有过冲突，可是有些人偏偏嫉妒我家小姐，偏偏爱找我家小姐的茬儿！」 她指向闫素素和另一个闺秀, 接着道：「我家小姐之前为保护公主受伤，本该在医馆歇着，可是我家小姐怕耽误课业，坚持拄拐来上课。这二位就一直在冷嘲热讽我家小姐，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那日冷嘲热讽的当然不止她们两个，还有沈婉瑜和罗茵蓉。 但碍于一个是江北沈家的嫡千金，一个背后有四大门阀上官家，而且她们两个也的确和这件事没关系，没必要现在把她们也点进来。 司法司的背后是睿王，沈家是他的拥护。 上官家虽站寰王，但睿王也不会轻易得罪。即便现在点了她们俩，想必司法司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反而容易给楚灵玥带来更多的麻烦。 现在她处理跟世子的关系就够让她麻烦的了，她可不想再多几个麻烦出来。 谁不想清清静静过日子呢？ 感受到南宫琰凌冽视线，闫素素和另一人赶忙慌张道：「冤枉！我没有！」 姜清涵走出，道：「小青说的没错，玥儿那天去学堂，大家都看见了。玥儿虽与她们没过节，可保不齐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玥儿的。」 她看了南宫琰一眼，又道：「玥儿是这次大考女状元，又得世子亲笔金榜题名，恐怕，有不少人都在妒忌玥儿，想除之而后快吧！」 南宫琰的脸色又沉一分，环视着所有闺秀，冷冷道：「嫉妒？本世子亲笔金榜题名这次大考女状元，是奉皇上的旨意。你们若是能比她优秀，自然也会获得皇上圣旨嘉奖和本世子亲笔题名的殊荣。」 他虽冷着脸说，但心里却是欢快的。 本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卿卿爱妃比她们优秀，爱妃一定很高兴！ 一高兴说不定今晚还会给我搂搂亲亲摸摸，继续造娃运动！ 反正明后两天是休沐日，玥儿答应逢休沐就回世子府，今晚她就得回去。 玥儿画了那108页的姿势，昨天我们只试了6页，今天说什么也得再往后试几页！ 当然了，他会亲笔题名，当然是因为女状元是他心尖尖上的玥儿，他才题字的。 皇上圣旨嘉奖也是，是他为了给楚灵玥造势，去皇上那里磨出来的。 不过也是因为楚灵玥本人确实优秀，值得皇帝嘉奖。 否则，紫瑛帝再疼爱南宫琰，也得给他骂出御书房。 然而，楚灵玥听见这话，可真高兴不起来。 不住揉着眉心，心道：世子，你别再给我拉仇恨了行吗？ 这些女人当着南宫琰的面不敢表露出来，可同为女人的楚灵玥能感受到她们内心的想法，只怕现在恨不得把她撕了。 虽然，她也不怕这些女人就是了。 南宫琰接着道：「你们当中若是有人对楚灵玥不满，那就是对皇上、对本世子不满！今后你们谁针对她，那就是与本世子为敌。」 众人皆惊。 这可是南宫琰头一次亲自为一名女子出头。 以前出于义理层面，他也关照过一些有才德的女子防止别人迫害。但那都是让白浔以南宫家的名义去关照，他本人从未亲自出过面。 让白浔以南宫家的名义，和南宫琰本人亲自关照，那概念可是天差地别。 听得一众爱慕南宫琰的女子又酸又妒，可南宫琰放话在此，谁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 沈婉瑜和罗茵蓉更是听得胆战心惊。 今后她们可不能再随便找楚灵玥的麻烦了。 而柳汝雪更是惊诧，感觉她今日见到的南宫琰，与她还在江东老家时听到的版本差了太多。 第255页 她赶忙低下头，就怕被精明的南宫琰发现她对楚灵玥也抱有很大敌意。 女捕头道：「那就说明，这些闺秀当中，确实有人有动机构陷楚姑娘。晋书变禁书，定是有人刻意偷梁换柱陷害。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没能做成。这女使又说的确看到过，那只能说明，那本风俗画现在还在犯人房中。而这几位闺秀的丫鬟又恰巧听墨画说起过晋书的事，有很大嫌疑。扈掌院，既然要搜学舍，那不如先从这几人的楼榭开始搜起。」 扈秀芹道：「全按大捕头吩咐办。」 这一次，扈秀芹心中不再有顾忌。 这几个闺秀家世一般，凌音书院不怕得罪她们。 不像刚才要搜全学舍让扈秀芹两头为难。 心想，这司法司办案果然有一套，不仅缩小了嫌疑范围节省人力物力，还没有得罪那些勛贵千金。 想起司法司是卓君娅派人去叫的，心里对这位千金更加上心。 卓家本就是她想巴结的，现在又多亏了她为扈秀芹解决这么大麻烦，在书院这一年，她自当要多多关照了。 虽然六院掌院互不干涉，但礼院管着书院戒律，权利还是很大的。不然，朱女官怎么如此眼馋这个位置？ 那几名真的无辜的闺秀顿时大喊冤枉。 女捕头道：「你们先不要急，本官话还未说完。本来，根据墨画的证词，你们几个都有嫌疑。不过现在看来，这二位闺秀，疑点更大，尤其是你。」 她指着闫素素。 闫素素大惊，慌张道：「我……我没有！你是不是收了楚灵玥的好处，故意陷害我？」 女捕头沉着脸，道：「放肆！本官重点怀疑你，是因为你曾经也住在书幽芳亭，熟知这间楼榭的情况。本官来的路上，已看过这间楼榭所有闺秀的资料。其它楼榭的闺秀，又怎知楚灵玥住在哪间房？」 闫素素脸色大变，吃吃道：「我……我……」 「来人！」 一众女捕快拱手，「在！」 「搜！」 闫素素已搬去沈婉瑜的「芝兰玉树」住，所以大家也就从书幽芳亭转移到了芝兰玉树垂花门口。 司法司女捕快都有轻功傍身，自是比她们快一步抵达。 搜查现场更是雷厉风行，众人刚一到，一名女捕快便将搜到的春宫图奉上。 「大捕头，下官在闫素素的书桌上发现此物，与《仪礼》摞在一起。」 朱女官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闫素素喝道：「荒谬！你竟把春宫图这等低俗之物与《仪礼》放在一起。」 扈秀芹瞪了她一眼，才对闫素素道：「本院问你，你是如何将这等低俗之物带进书院来的？」 闫素素已吓哭出来，忙道：「掌院，我冤枉！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她突然明白过来，一指楚灵玥，「是楚灵玥害我！是她设计我！」 卓君娅忍不住道：「楚妹妹连你住在哪间屋子都不知道，她和芝兰玉树的闺秀们也素无交情，她是怎么把这本册子放入你书房中的呢？」 扈秀芹沉声道：「闫素素，你有动机，如今又有证物，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不快速速招来！」 闫素素已吓瘫在地上，哭诉道：「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女捕头眉头一挑，道：「『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按你原本计划，应该是楚姑娘被人发现私藏、偷看春宫图，然后被逐出书院，是吗？」 闫素素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捕头嗤笑一声，道：「像你这种的，本官见得多了。没关系，我们司法司有的是办法让你老实交代。带回去！」 这便是要带回去用刑了。 司法司用刑，就连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都受不了，何况闫素素一介柔弱女子？ 非死即残。 闫素素吓得脸上已无血色，忙叫道：「不！不！沈姑娘，救我啊！我都是为你做的！」 沈婉瑜脸色瞬变，厉声道：「混帐！你还想污衊是本姑娘指使你的不成！」 她发现南宫琰正冷峻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赶忙解释：「世子，请你相信我！我与此事无关！我、我跟楚灵玥是有点过节，可我并没有让闫素素去害她！是闫素素自作主张的，不关我事呀！」 楚灵玥笑嘻嘻道：「我也相信此事与沈姑娘无关。你人怎样我不予评价，但你兄长的确不像是会去看春宫图的人。也就是说，你们沈家不会也不耻去弄春宫图，你若想害我肯定是用别的办法。」 「对对对……不对！我根本就没害你！你别当着世子的面瞎说！」沈婉瑜气得面红耳赤。 要是被世子误会她对楚灵玥有敌意就糟了。 世子可是说过了，今后谁针对楚灵玥，就是他南宫琰的敌人。 南宫琰收回视线，道：「是非黑白，相信司法司一定会查清楚。」 女捕头拱手道：「世子放心，下官一定会查清楚。」 闫素素被司法司带走了。 而第二天，司法司女官就送来信说，闫素素已认罪，无人指使，是她一人所为。 而闫素素受不住刑，用刑用一半时，便咽气了。 扈秀芹收到司法司通知后，已上报院士，将闫素素从凌音书院中除名。 而当天傍晚，盛京青龙区柳家，家主柳胤骁的书桌上便多了一封信函。 第256页 柳胤骁阅后大吃一惊，眸中愤怒之色暴涨。 次日一早，他便亲自去了麒麟镇，约柳汝雪在镇上茶馆雅间相见。 第107章 我永远是你的 罚你坐在本…… 虽说是休沐日, 但爹一大早就跑来麒麟镇看望她，让柳汝雪很是惊讶。 柳胤骁还是秘密约见她的，更是让她心中诧异。 父亲看望亲女儿再正常不过，爹搞得这么神秘做什么？ 雅阁里, 柳胤骁脸色铁青, 瞪向进门的女儿。 柳汝雪一愕, 却还是笑盈盈地上前，甜甜地唤了一声「爹」。 可这声「爹」还没等她出口，她便感觉脸上一痛, 火辣辣的感觉传来。 柳汝雪捂着红肿脸颊，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爹。 柳胤骁竟扬手, 扇了她一巴掌！ 从小到大，即便是她犯错, 爹也只是训斥她而已, 还从没有打过她一下！ 可不等她委屈哭诉, 询问她爹这是做什么，柳胤骁就沉声道： 「混帐！你入凌音书院前爹一再叮嘱你, 一定要好好拉拢楚灵玥, 她是寰王殿下看上的人。你……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违背爹的命令, 设计闫素素去害楚灵玥？」 柳汝雪一僵。 这事她自认做得极其隐秘，又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而爹更是远在上京, 又是如何知道的？ 柳胤骁将昨日收到的信笺往柳汝雪身上扔去, 「你自己看！」 柳汝雪捡起落在脚边的信笺, 上面所书，先是从「情书」开始设计，都是她如何「怂恿」闫素素去对付楚灵玥的。 她当然没有亲自出面, 甚至连她的丫鬟都没有。否则闫素素就不会向沈婉瑜求助，而是直接指认她了。 柳汝雪很聪明，她知道闫素素巴结上了沈婉瑜，急于想在沈婉瑜面前表现。 而恰巧，沈婉瑜跟闫素素一样，也看楚灵玥不爽。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闫素素为了得到沈婉瑜的信任与照拂，为让闫家傍上沈家这棵大树，定会想方设法对付楚灵玥来讨沈婉瑜欢心。 即便柳家势力不如沈家，可若想调查出闫素素想悄悄往楚灵玥的闺房里塞情书，还是很容易的。 闫素素已搬出书幽芳亭，楚灵玥和她两个婢女的作息时间她自不知，但一直留意楚灵玥的柳汝雪岂会不知？ 她只需无心提一句什么时候书幽芳亭一个人都没有，并让闫素素听见就成了。 之前因为抢主阁的事，闫素素和柳汝雪也发生过不愉快。在闫素素心里，除掉楚灵玥，第二个就轮到柳汝雪，所以柳汝雪的一言一行她都时刻注意着，就想逮她的错处。 柳汝雪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之后只需闫素素自由发挥，柳汝雪坐享其成即可。 可这事，就连沈家都查不出，睿王却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封信笺，是睿王的亲笔。 感谢柳家、感谢柳汝雪给睿王送上这么大一份礼，这么帮他折断寰王的羽翼。 睿王还约柳胤骁喝茶听曲，聊表谢意。 这哪里是约他喝茶？这分明是在要柳胤骁的命！ 此事若是传到寰王耳朵里，柳家还有翻身之地吗？ 柳胤骁指着她鼻子大骂：「你真煳涂！寰王殿下一举一动，皆有睿王的人在暗中盯着。不仅是殿下，我们这些所属势力也都是睿王人马重点注意的对象。可你竟然……！你知不知道，你会害了殿下，更会害了我们柳家！」 他气得来回踱步，嘴上继续喝道：「之前因为黄家那对败类兄妹，累得殿下损失惨重。难道，你也想学那对蠢兄妹，让我们柳家也步黄家后尘不成？」 柳汝雪脸色惨白，手指信笺也吓掉在地上。 且不说后来这一出春宫图，单是让那封情书公众，就足以让寰王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 闻青会和楚灵玥通情书？这漏洞未免太大。 即便万千愤怒的青果们查不出来背后是柳汝雪「教唆」，但她真当睿王和寰王是傻子吗？ 这两位可是优于其他皇子，可是争夺储君之位的大热门。 虽不及年轻的紫瑛帝，但虎父终究是无犬子。他们若是像黄栋那样的昏聩之徒，朝臣能站他们的队？ 大臣们都眼瞎？ 「爹……那现在……现在怎么办？」她是真慌了。 睿王知道，就代表刑部尚书和司法司也已知道。 她不要被逐出凌音书院！ 没有贵籍，她还如何嫁给寰王为侧妃？ 好不容易黄侧妃腾出了位置，眼看着她的机会来了，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柳胤骁见她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神色这才稍缓，道：「还好睿王虽然知道是你暗中教唆的，但却没有证据能告发你。否则，他也不会给爹送这封信了。」 柳汝雪这才松了口气。 没证据，那她也不会被逐出书院了。 这一宽心，身子一软，她差点软倒在地上，多亏柳胤骁眼疾手快，搀扶住她，让她坐到了椅子上。 柳胤骁也在她对面坐下，道：「爹希望你这次能够认真反省，好好听爹的话，为殿下拉拢楚灵玥，不要跟她作对了！楚灵玥是殿下中意的闺秀，你针对楚灵玥，就是在忤逆殿下。」 柳汝雪攥紧拳头，眸中嫉恨之色渐浓，「爹，女儿不明白，楚灵玥是什么出身，殿下究竟看上她哪点？」 第257页 楚灵玥是殿下中意的闺秀，这句话就像一把刀，把她的心扎的千疮百孔。 天下女子不是爱慕南宫琰就是喜欢闻青，可唯独她从小心心念念的男子，只有紫星寰一人。 她怎能忍受，寰王中意其他女人？ 女儿心思，做爹的岂会不知？ 但事关家族利益，容不得儿女私情。 嘆道：「楚灵玥出身是低，可她非但是今年百花榜首，还是大盛第一个能得皇上圣旨嘉奖的上品闺秀。」 而当年的寰王妃上官语柔，虽也是百花榜首，还是四大门阀，却都得不到皇上圣旨嘉奖的殊荣。 柳胤骁道：「她明年一旦考入宫廷为女官，便能辅佐寰王妃，为殿下在宫廷开拓更多势力。只要能同时获得半数朝臣和宫廷的支持，太子之位就必是殿下的。」 如今的宫廷虽是三分天下，但明显皇后和睿王的势力占据上风。寰王妃在宫廷独木难支。 而自大盛开国以来，还没出现过一位百花榜首落选宫廷的例子呢。 何况楚灵玥还是六项第一？大盛女子第一人。 之前几届的百花榜首，除了寰王妃，剩下的不是被皇后拉拢走，就是被睿王拉拢走。 皇后还年轻，并非不能生育。 而睿王现在又势高寰王一头。 所以这次，寰王说什么也得把楚灵玥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柳胤骁语重心长道：「你听好，为了我们柳家，从今以后你说什么也得拉拢好楚灵玥。由你亲自把她献给殿下！否则等到殿下亲自来拉拢她，我们柳家在江东、在盛京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柳汝雪紧咬嘴唇。 自己心爱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好本就让她够难过的了，现在还要让她亲手把这个女人送到殿下怀中？ 那比死还难受。 可谁让她没能力考入宫廷呢？ 别说百花榜首，她若是有能力考入宫廷，寰王都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只能怪她自己不上进。 …… 世子府别苑，书房。 盈月轻轻叩门，请示道：「世子，世子妃，京中有消息送来。」 平日南宫琰书房大门敞开，今日却房门紧闭，当然是因为那二位在里面做着不可观摩之事。 南宫琰倒也没有在书房就要了楚灵玥，只是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亲又摸摸。 听到盈月叩门，楚灵玥赶忙去推正亲吻自己锁骨的南宫琰，红着脸小声道：「盈月送线报来了，世子，快放我下来！」 晚上闺房情趣倒也罢了，但大白天就这么坐在南宫琰腿上可不是楚灵玥的兴趣。 是南宫琰的处罚。 当然，处罚是给楚灵玥的说辞，让她没办法拒绝大白天就这么亲昵。 他本就是这么不要脸的。 要不是觉得在书桌上就要了她太不尊重她了，他恐怕早已克制不住自己。 「处罚」的由头，是因他已知道楚灵玥把那么重要的南宫玉寄存在万象钱庄里。 虽说是闫素素主动跳进了楚灵玥挖好的坑，但之前的情书事件，可不是楚灵玥策划的。 当然得查清背后捣鬼之人，还有那个能将她字迹模仿的丝毫不差之人。 想查清，百晓生能力稍显不足，需要用到南宫家的情报网。 南宫琰已将大权给了她，所以南宫琰也让她下令命下属去办。 玉不在身上，马上暴露。 「虽说钱庄不会遗失寄存之物，但这么重要的玉你竟敢不随身携带？」 南宫琰是佯装生气，却把楚灵玥唬得连连服软道歉。 「罚你坐在本世子腿上，给本世子抱抱。」 结果抱抱就发展成了摸摸，摸摸又发展成了亲亲。 变本加厉，楚灵玥还理亏说不得，只能关门。 现在盈月送消息来了，这货还死活不撒手！ 「世子！」楚灵玥瞪眼。 南宫琰停止吻舔，却依旧枕着她香肩，更不放她离开。 对门外道：「进来。」 盈月推门而进，见楚灵玥被主子搂着坐在他腿上，脸上没有丝毫诧异。 恭敬将机关匣和一道同盛京送来的，楚灵玥寄存的南宫玉往楚灵玥手边一递。 反倒是楚灵玥没脸看她，脸羞得通红。 「快接快接。」南宫琰双手得紧紧搂着小丫头腰身，以防她跑了，没手去接。 楚灵玥只好忍着羞耻，用玉打开机关匣，阅读下属回函。 南宫琰也在看，看完，眉头一挑。 回函中已查清情书之事，是闫素素主谋。 她向沈婉瑜献策，而沈婉瑜便擅作主张，正如楚灵玥先前推测的那样，从一众讨好她的公子中选了一个能模仿楚灵玥笔迹的，写了那封情书。 闫素素咽气前，也已向司法司招供。现在代写那人已被沈琮之控制。 信中请示主子，是否要取代写那人性命？ 即便那人被沈家和睿王控制住，以南宫琰的能力还是能要他死。 另外信上还汇报，睿王写了封亲笔信给柳胤骁，信中内容不明。 而今早柳胤骁便离京，往麒麟镇方向去了。 南宫琰问：「柳胤骁来麒麟镇了？」 盈月道：「是。约了柳汝雪到茶楼雅阁密谈。属下已命人盯着。」 第258页 「柳汝雪？」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楚灵玥羞赧之潮迅速退却，眉头紧皱。 南宫琰抬起右手抚平她眉心，道：「柳汝雪一直对你抱有敌意。闫素素这事，她虽没有直接参与，却也有她一份。」 楚灵玥一愕，更是听出他清漠语调中饱含的杀机。 赶忙扭头，对上他寒霜渐起的眸。 视线相撞，南宫琰迅速退去眸中森寒，只剩只有面对她时才有的温情。 他勾唇，「你有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 所以，小丫头掌握不到的，他也必须掌握。 楚灵玥痴痴地看着他，暖意洋溢着全身。 南宫琰笑意渲开，「干嘛这么看着为夫？想要我？嗯？」 「才没有！」楚灵玥小脸一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楚灵玥紧紧搂住南宫琰的脖子，樱唇凑到他耳边低喃：「只是觉得有世子在我身边，真好。」 南宫琰吻上她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直到南宫琰舌头缠上她的，楚灵玥才想起盈月还在，赶忙错开头，红着脸道：「世子，先、先处理正事要紧！」 妈鸭，她怎么就这么忘我地和世子亲起来了？ 丢脸死了。 南宫琰微微一笑，对早已背过身的盈月道：「转过来吧。」 「是。」盈月转回来，继续请示：「世子，柳汝雪和沈婉瑜当如何处置？」 江北沈家和江东柳家虽非同一般世家，但惹恼南宫琰，照样可以让他们死。 只不过，需要多斟酌一下手段而已。 楚灵玥道：「这两家背后牵扯睿王和寰王势力，如何收拾，是要好好谋划谋划。」 反正世子若想扶七皇子紫星河上位，迟早要跟寰王和睿王敌对。 世子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加上她们又这样挑衅她，更不会放过。 楚灵玥又不是那种敌人打上门来却选择忍着的菟丝花。 只不过之前为了大局考量，楚灵玥才没搭理沈婉瑜的挑衅。 现在嘛，非折腾死你。 至于柳汝雪，倒真是意外。 「莫非柳汝雪也喜欢世子？」 楚灵玥挑眉，忍不住捏了捏南宫琰脸颊，「楚灵芸、长乐公主和沈婉瑜还不够，现在又多一个柳汝雪！真是的，要是世子没有那么的玉树临风，没有那么的经文纬武，没有那么的国士无双就好了。这样，也就没有那么多女人觊觎你了。」 这样你就只会是我一人的了。 见小丫头吃醋，南宫琰心里瞬间炸烟花。 「我只爱你。」南宫琰赶忙搂紧夫人，表态，「我永远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 楚灵玥一讶，「你怎么……」 怎么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南宫琰笑意更浓，「全写你脸上了。」 他忽然抱着她站起，给楚灵玥吓了一跳。 「盈月，去查清楚柳胤骁找柳汝雪都说了些什么。至于如何处置柳汝雪和沈婉瑜，待夫人消气后，我和夫人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盈月躬身领命，迅速退出书房。 而南宫琰则是抱着楚灵玥往卧房走。 楚灵玥不住捶打他胸，「世子，你干嘛吖？」 「助夫人消气，泄火。」 南宫琰凌波微步，一脚踢开卧房门，将楚灵玥放到床上，一掌震出将房门关严。 楚灵玥看他一副猴急相儿，赶忙道：「大白天的，你……你克制点！让别人听见怎么办啊？」 「只要爱妃声音小些就好。」 「我……」 「不过，我喜欢听你在我耳边厮磨的声音，更喜欢看你因我而悸动不已的表情，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我……」楚灵玥脸迅速涨红。 南宫琰爱死了她这娇羞的模样，唇瓣急切地吮吻，摄取她唇齿间的馨香。 楚灵玥闭上眼，她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屈从自身本能迷眩在他给予的热情中，与他紧紧相拥。 第108章 世子宠她上天 世子你精力…… 结束后, 楚灵玥像只乖巧的小猫般蜷缩在南宫琰怀里，享受着他臂弯中的温暖，伸了伸懒腰，驱散无限满足后的倦怠感, 只让美妙余韵充盈在体内。 南宫琰紧搂着她, 欣赏着爱人可爱的模样, 忍不住又吻上她。 「不要啦……这回真的累了。」楚灵玥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唇。 南宫琰坏笑，将她青葱般的玉指吞没，又引她无限颤慄。 「世子, 你怎么有这么大精神头啊？」 连续两晚他都要她，加上刚才又做了两次, 而且每次他都很持久……他的精力究竟达到了何其恐怖的境界，才能这样「久战不怠, 勇勐刚硬, 无坚不摧」啊？ 南宫琰被她逗笑, 一边亲吻着她的手，一边调侃道：「我一见爱妃就精力充沛、精神饱满, 爱妃见我不是如此？」 「老实说我现在见你我有点怕……」 「哦？」 「婚前你都这样, 那婚后我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下床的机会了啊？」 南宫琰笑道：「唔, 为夫正有此意。」 他还真不想让任何男人看到她。 感受到他又有些蠢蠢欲动，楚灵玥赶忙道：「世、世子，盈月不还等着咱们商议呢嘛！我觉得现在还不到削弱沈家和柳家整体实力的时机。」 第259页 她将手抽出, 紧贴他精壮的胸膛, 接着道：「世子既然支持七皇子, 那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优先打压寰王和睿王势力，而是应该优先把七皇子的地位立起来, 得让朝臣开始注意到他。不然，即便寰王和睿王倒台，还有其他几位皇子。这两方的势力也会被其他皇子瓜分走。所以，在七皇子崭露锋芒前，我们还得让寰王和睿王帮我们把控着这两方势力，免得被其他皇子拉拢去。」 树倒猢狲散，双王一旦倒台，所属势力也就四散了。 而七皇子年幼，又因母妃地位低下而不被朝臣看好，届时，朝臣一定会拥戴其他皇子。 楚灵玥虽然从没见过七皇子紫星河，可南宫琰看好他、相信他，那楚灵玥自然是相信南宫琰的眼光的。 南宫琰轻柔地抚着楚灵玥吹弹可破的脸蛋，柔声道：「白浔曾说，你若生而为男，定能搅起朝堂风云。」 楚灵玥说的，也正是他的谋划。 他将她搂得更紧，「还好你不是男人，比起跟你称兄道弟，我还是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楚灵玥眨眨眼，道：「做男人还得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四处逢源，不好不好。不是所有男人都有世子这样的底气不纳妾的。所以呀，我还是做女人，被世子独宠来得甜蜜。」 南宫琰勾起唇角，在她唇上深吻了下，「可我觉得我宠的还不够？为夫应该再多努把力，才能不辜负爱妃的期待。」 「够了够了！」楚灵玥被他这促狭的笑容整怕，「我都快被世子宠上天了！」 南宫琰笑意更深，「毕竟爱妃老早以前就跟本世子告白『愿我如星君如月』，之后又天天做给我吃，如此暗示本世子，想跟我夜夜相拥到天明，那本世子怎能不通其意，怎能不宠你上天呢？」 楚灵玥小脸一红，被他揶揄得很不好意思，「人家那个时候才没有暗示世子！我看是世子从那个时候起就天天想着怎么把我吃抹干净吧！」 是南宫琰先爱上的她，还是她先爱上的南宫琰？ 这个问题，她从没有纠结过。 她只知道，她是他的，而他，也愿意专属她一人。 如此，足矣。 但世子老喜欢这么揶揄她，她非得在嘴上扳回来一城才行！ 哼！ 南宫琰哈哈一笑，道：「爱妃此言差矣。早在我们第一次去木兰围场打猎，你坐在追风背上偷亲我时，我就想把你吃掉了。」 楚灵玥瞪大了眼，世子你你你……你这种想法放在我前世，你可是犯罪啊。 「我……我那是不小心刮到，才没有偷亲！」 「亲了就是亲了，干嘛不好意思？本世子的身心现在不都是你的？」 「我……」楚灵玥瞪眼。 行吧，在下还是输了。 我没你无耻。 南宫琰欣赏着小美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嗯，也是种别样风情。 他道：「为星河谋划的事，我们慢慢来。星河也一直很想见你，等我们的婚事定下来，我带你去宫里见见他。」 只有准世子妃，才有资格进宫。 楚灵玥一讶，「七皇子知道我？」 南宫琰颔首，「一年前，我曾跟他提起有一位奇女子，将来为他引荐。本想先告诉他你异星霄的雅号，可『异』字还未出口，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想必是表兄心仪之人。引荐不敢，待时机成熟，星河必备厚礼拜谒表嫂』。」 楚灵玥已经不止是吃惊，而是震撼了。 南宫琰道：「他才十一岁，只凭我一句话，便已看得这么透彻。」 说话也得体，他虽贵为皇子，却势微。南宫琰位高权重，他一句「表兄」便是城府。 皇家的教育虽然都很早熟，但帝王只有在培养自己中意的接班人时，才会如此费心言传身教，不会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 其他皇子，都是由太傅教授学识。七皇子不受宠，太傅自然也不会对他尽心。 可他却凭自己之力，变得如此优秀。 难怪世子说他有帝王之器，楚灵玥倒真想见见这位紫星河了。 「哦，那我明年一考上玉籍，就和世子进宫拜谒。」楚灵玥点头。 南宫琰捏她，「不是说了先定婚？」 我才不要等一年之后才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我想现在就让他们知道。 楚灵玥眸色一暗，「可我如今的身份，皇上怎能同意……」 「傻丫头，你是人间瑰宝，皇上不可能不同意的。」 楚灵玥苦笑：「世子不用哄我开心……」 其实她已经做好成为他妾室的思想准备了。 她太爱这个男人，已经爱到不在意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的程度。 南宫琰深情道：「你是聪辩，是异星霄，是皇上都想要拉拢的人才。而你又是我南宫琰唯一的挚爱，是本届百花榜首，是六项第一的大盛第一奇女子，又完全有能力取得玉籍，皇上为什么要不同意？加上还有我爹，有白家和百里家的支持。」 楚灵玥慌慌张张道：「可我听说，公爷更希望世子迎娶欧阳家的嫡小姐……」 「那是他老煳涂，门当户对的烦死了。」南宫琰毫不客气地批评自己的爹，「我已经传信给他了，年关前必会带回去一位能让他满意的，门当户对的儿媳见他。」 其实南宫阜并非老煳涂，他只是在激儿子坦白异星霄是谁而已。 第260页 皇上教给他的高招。 做爹的，当然盼望自己的儿子能娶自己喜欢的姑娘。 南宫家权势滔天，哪里还需要通过联姻的方式巩固家族势力？ 不等她否定自己，南宫琰就柔声道：「我这大盛第一权贵，也只有你这大盛第一奇女子才算得上门当户对。」 楚灵玥展颜一笑。 南宫琰目光在她笑靥上流连，良久，才道：「即便爱妃大度以大局为重，但沈婉瑜和柳汝雪敢打我女人的主意，为夫并不打算放过。」 楚灵玥心下动容，甜甜笑道：「臣妾谢谢夫君爱怜，不过夫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一鸣惊人。这种小角色不劳夫君费心，臣妾会慢慢让她们吃苦头的。世子的妻子，也不是好惹哒。」 南宫琰笑了，这小丫头就是知道怎么哄他开心。 他下手重，就像当年的范家和范正豪，不见血不收手。这次对象又是沈家和柳家，必会搅起更多的腥风血雨。 楚灵玥不愿他因为她，提前与双王党正面交锋，哪怕，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南宫琰抓住她的小手重新放回唇边轻吻着，深邃璨亮的墨瞳凝注着她，柔声道：「我会将盈月部署在你身边，让她暗中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虽然他很早以前就已将盈月暗中部署在她身边，但一直怕小丫头嫌他派人盯着她，让她感到不自在，所以一直没敢说。今日借着这话题，倒是可以顺势告诉她了。 「你有何吩咐，可以随时唤盈月。」 楚灵玥好笑道：「世子，虽然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可我怎么总觉得你这有点盯妻狂魔的感觉啊？」 「盯妻狂魔？」南宫琰眨眨眼，这词听着虽新鲜，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笑了，吻住了她红艷的唇，将她吻得快窒息后，才道：「我的小妻子这么可爱，为夫当然得时刻盯着，才能放心。」 楚灵玥被他逗笑，回吻他一口算是奖励，又道：「世子，我想给司法司的蔡掌司送份礼。」 南宫琰墨瞳骤缩了一下，不过以他聪颖，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楚灵玥道：「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遗孤，又没人能够绕过南宫家的情报网知晓我和世子的关系，而司法司又不是司察司是世子统辖的部门，按理说，她们本没必要关照我才是。」 那天女捕头的态度，也让楚灵玥感到了异常。 通过之前查公主遇刺的案子时，让楚灵玥知道司法司一向严谨，不会只听几人的一面之词就草率下定论，而是会细细查证，掌握充分证据后，才会定案。 可那天女捕头一上来就说她是被人陷害的。 虽然闺秀们勾心斗角、相互陷害是常有的事，不仅是凌音书院，其他书院也常有这类事件发生，司法司查办这么多案子，早已熟知这些闺秀们的手段套路，但经验归经验，不能作为断案的最终依据。 楚灵玥道：「所以，我想回一份礼，一来明面上不能得罪，二来，也想探探他们的意图，知己知彼，将来也好谋算。」 南宫琰眸色却一暗。 司法司背后是睿王。 其实，南宫琰已隐隐猜到他们关照楚灵玥的用意。 他忽然将楚灵玥紧紧拥入自己的怀中，拥的很用力，似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霸道地宣布完，再次压了上来。 楚灵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又来？！」 可她的抗议声，很快就被南宫琰霸道地索取吞没。 第109章 世子不虚！ 给世子补补肾…… 一个时辰后。 没等盈月将柳胤骁和柳汝雪完整的对话汇报完, 南宫琰的脸已乌云密布，冷若冰霜。 包括睿王让司法司示好，虽然南宫琰一早就看透双王打得是这种主意，但当他亲耳听到他们敢对自己的女人有想法时, 怒气还是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南宫琰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甚至越是生气, 脸上就越平静无波——当然这表情在熟悉他的下属们看来就显得异常毛骨悚然, 但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直接将愤怒的表情摆在了脸上。 盈月讪讪低头，明白主子现在的怒气值已然超出临界点, 早已爆表。 「传令八指，让他们给寰王送份大礼。」南宫琰冷冷道。 八指, 是南宫琰自己培养的如影子般的私人军政机构，其中还包括谍报、暗杀。与玄甲军、都察院合起来, 便是「十指」, 是他的「左右手」。 除了南宫琰,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长相，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身居何方。 就连白浔、盈月、朔月等心腹都不知道, 更别说南宫家。 八指与南宫琰互通消息时更是隐秘而严谨, 任何人休想拦截通信或是反侦查到八指所在。 「至于柳家……」南宫琰眸中寒气潮涌, 「就由本世子亲自排除。」 盈月躬身，「是。」 寰王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未明目张胆的付诸行动来骚扰他的女人, 所以只是让八指给他们党派间制造点小麻烦, 也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对他手下留情了。 至于江东柳家…… 你们想讨好寰王本世子不管，但打本世子女人的主意——死。 既然睿王有意挑拨，想让柳家失去寰王的信任, 那南宫琰就搭把手，帮一帮睿王的忙好了。 第261页 风过不留痕，南宫琰出手，即便是双王也摸不到他插手的痕迹。 再扭头看楚灵玥，就见她笑呵呵的，刺激得南宫琰更是怒火中烧。 忍不住又把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双臂紧紧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直视着她亮晶晶的双眼，醋意十足地问道： 「寰王钟意你，你很高兴？」 楚灵玥手搭在他肩上，笑呵呵答：「世子现在生这么大气，臣女可不敢说高兴。就是意外之余，有点小欣喜，有点小骄傲。没想到我竟也能像世子这般，有受异性欢迎、被同性嫉妒的这一天。」 南宫琰十分不高兴地扳过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她的唇，缠上她的小舌与她抵死缠绵。 盈月十分自觉地转身。 「唔唔……唔唔唔……」楚灵玥含煳不清地求饶。 南宫琰狠狠吻了一番才放过，但依旧把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不许她从他腿上下去。 楚灵玥这次已经习惯他的不要脸了，再说，坐在他腿上，是比硬邦邦的椅子要舒服。 「以前林琛喜欢你，也没见你这么高兴。怎么，换成寰王，你便心花怒放了？」 虽然知道楚灵玥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更不可能因为对方是亲王就移情别恋。 但，就是生气！ 这醋劲，百里飘酸。 「林琛……世子不提，我倒忘了他了。世子别不高兴了嘛，人家怎么可能会对寰王感兴趣，我怀里明明已经有天下第一好的男人了。」 楚灵玥赶忙伸出双手搂住南宫琰的脑袋，在他怀里不住撒娇。 天下第一好。 加上小丫头又在他脸上亲来亲去，南宫琰的脸色这才好转些。 但，心里还是刺挠。 「人家会高兴，会有点小骄傲，跟寰王没关系。换成别的男人对臣女心生爱慕，臣女照样会有这样的情绪。这些年楚灵芸名声大噪，是京中很多世家公子的梦中情人。那些公子也多半喜欢拿楚灵芸和我们两个妹妹作比较。而臣女虽然是故意藏着掖着不崭露锋芒，但偶尔也会想，臣女是不是真的不如楚灵芸呢？毕竟我个性强势，不像她那般温婉……或许根本配不上世子。」 也就是小女儿家都会有的心思，有些虚荣，会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不如人。 尤其之前大考放榜日时，她命青山狠狠掌掴羞辱她的纨绔，让她「威」名远播，毫无淑女的柔情。京中各世家子弟更是给她冠以「彪悍母老虎」之称，让那些公子都退避三舍。 虽然老百姓倒是颇为崇拜她的豪情飒爽。 当时楚灵玥敢这么做，是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和南宫琰结合，自然不顾及形象。 但现在肯定是要顾及的。 想想自己的「黑歷史」，楚灵玥就后怕，就怕世子哪天觉得她没女人味，不再喜欢她了。 南宫琰心下动容，轻轻捏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本世子就爱你个性强势，就爱你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劲儿。世人喜欢芙蓉的婉约，唯本世子独爱你这朵小辣椒。你是这天下最好、最美的女子，和本世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他女人连你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 楚灵玥心中一暖，忍不住笑道：「世子不怕被辣椒呛到啊？」 「这才够味。」 南宫琰埋进她怀，嗅着她的馨香，轻喃道：「我就喜欢你的味道，更喜欢把你吃掉。」 楚灵玥脸一红，娇嗔道：「世子，盈月还在呢！你别老这么旁若无人地说这些羞耻的话好不好嘛！也别动手动脚……啊！」 你咬哪里呢！ 盈月赶忙躬身道：「那属下先行告退。」 「别退！别退！」楚灵玥急忙喊住她，「正事还没说完呢！」 你退了，世子没准又把我抱回卧房去了。 楚灵玥无奈望天，她现在特别能体会那些烤鸭的心情。 跟南宫琰恩爱缠绵时，他们贯彻落实春宫图上的姿势，可不就是「烤鸭开腿式」。 再来一回合，她一会儿回书院，走路真成鸭子步了。 今日是休沐日的最后一天，明日卯时楚灵玥还要上课，所以等下商议完政事，她再给南宫琰做好晚膳后，就得返回凌音书院了。 书院门禁森严，连陪他一起用晚膳的时间都没有。 …… 酉时初刻，楚灵玥给南宫琰做好晚膳，准备回书院。 南宫琰从背后抱住她，有些恋恋不捨，更多的是心疼。 她忙着为他准备晚膳，可她却连吃一口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他喜欢吃她做的菜，但他也没有无情到让她做完这顿饭再走的地步。 是楚灵玥说，这顿饭必须她亲自烹饪，不能假手于人。 一切都是为了世子。 南宫琰不解，直到看到饭桌上的菜餚，才明白她这么做的深意，当即有些哭笑不得。 除了南宫琰最爱吃的几道菜，还有一道核桃酪，和一道药膳。 这药膳，正是昔年楚灵玥委託青山卖出，现在风靡盛京的那道补肾壮阳的药膳。 南宫琰嘴角抽搐，看着一脸满足的楚灵玥，道：「玥儿，你这是……」 楚灵玥笑嘻嘻答：「臣女心疼世子这几日操（我）劳过度，给世子补补。」 「我不虚！」 要不是怕耽误小丫头回书院时间，害她被罚，他真想现在把她拉回床上，让她看看他需不需要吃这壮阳药膳！ 第262页 楚灵玥笑嘻嘻点头，「我懂我懂！」 男人都好面子嘛！ 「我真不虚！」 「好好好，世子不虚、不虚。」她笑得更欠揍。 南宫琰：…… 楚灵玥郑重福身，「那世子，我先回书院啦，记得要吃光光哦！」 南宫琰：…… 我太难了，我真不虚啊啊啊！！！ …… 翌日。 凌音书院二十门课程，就属礼院的课开得最早，卯时就开课。 所以闺秀们寅时就得起身，洗漱打扮，才不会耽误上课时辰。 学舍到学堂路远，这些闺秀们又都是金枝玉叶，学院自然不会让她们徒步，而是提供马车租赁服务。 租下后，该马车一年的使用权就都是你的，哪怕不用闲着，也不会再搭载他人。如果一年后没能顺利结业，那便接着续租。 只不过租赁费不便宜，像闫素素那样的闺秀是真租不起。 而姜清涵和同舍的闵柔，则是在楚灵玥的邀请下与她共用一辆。 反正马车够大。 方笑珊的爹是正四品提督四夷馆少卿，租赁费当然支付得起，可她今天却也早早等在书幽芳亭门口，想与楚灵玥挤一辆车。 「昨日车夫来报，我租那辆马车车轴坏了，书院暂时也没有空闲马车换给我，只能劳烦楚妹妹载我一程。本来昨日便想和妹妹打声招唿，但妹妹很晚才回来，姐姐也不好去打扰，今日这才唐突了……还希望妹妹莫怪。」 妹妹？ 楚灵玥心里只觉好笑。 姜清涵和闵柔则是皱着眉，心想这人见风使舵得还真快。 同舍两个多月，方笑珊对楚灵玥何曾这般亲昵过？ 照面不过一句楚姑娘好，便去上赶着巴结柳汝雪去了。 如今见楚灵玥得了南宫琰庇护，便立马示好，真是司马昭之心！ 凌音书院的马车虽然远不及南宫琰和钟离忧的马车，但坐四个人依旧是舒适宽敞的。 楚灵玥虽然不喜方笑珊，但也没道理拒载，便捎上了。 「楚妹妹可听说世子要去棋院做学官的事？」方笑珊没话找话说。 楚灵玥淡淡道：「知道。」 方笑珊笑道：「唉！我可真羡慕妹妹，一早投效了棋院。早知世子会去棋院，我也选棋院了。」 楚灵玥道：「书法院不好么？」 方笑珊一脸苦大仇深，「不好！学官都是些年过四旬、家中妻妾成群的老男人，还不是权贵门第，有什么好？哪里像棋院、琴院有世子和闻公子在。可惜我琴艺实在勉强，达不到琴院要求，不然当初我也像姜姑娘一样去琴院了！」 姜清涵和闵柔瞪大了眼瞧她，六院是为闺秀深造技艺的，那是让你去挑如意郎君的？ 方笑珊继续苦大仇深，「棋院我倒是有资格入，可我当初不知道世子会选棋院呀！要不，我也不报书法院了！还是楚妹妹有先见之明！」 楚灵玥抽了抽嘴角，勉强笑道：「我是真不知道世子会去棋院……」 方笑珊道：「是呀是呀！这不大家都没想到嘛！还好可以转院。我跟你们说呀，有些闺秀休沐日便坐不住了，可休沐日礼院哪还办公啊！她们只好灰熘熘地回去。我就比她们沉稳多了，今天也来得及嘛。」 闵柔挖苦道：「难怪方姑娘今日起得这般早，原来是为了去排队挂号申请转院的。」 方笑珊心里气恼，却碍于楚灵玥在，不敢发作。 闵家的背景可比方家差远了，若不是她跟楚灵玥关系好，方笑珊定要她好看！ 方笑珊阴阳怪气道：「唉……毕竟本姑娘无论是家世还是才貌，都有接近世子的资格。不像有些人，连瞻仰的资格都没有。」 姜清涵呆呆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神情依旧淡漠的楚灵玥。 你……你真敢。 这也就是我表妹心胸豁达不与你计较，你这话若是当着楚灵芸或是长乐公主的面说一个试试？ 不撕了你的嘴。 方笑珊笑道：「闵姑娘不考虑转院？膳院又没什么前途，即便做了首席又怎样？日后嫁人为妇，也不必我们这些千金小姐做饭。」 闵柔道：「不必了，我挺喜欢膳院。」 方笑珊怪笑道：「闵姑娘真是别具一格呀。」 楚灵玥突然道：「听说申请转院，除了得达到所转艺院的要求外，还得达成原艺院的任务指标才行。否则，申请驳回。」 方笑珊忽然愣住。 六艺院为本院闺秀提供了这么多资源，当然也要你们付出等价的回报了。哪有白享用完资源就拍屁股走人的道理？ 就算是赏叫花子一枚铜板，他也得说声谢谢吧？ 看方笑珊这表情，她显然是没达到指标了。 第11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自有…… 六艺院中, 效力闺秀占比最少的棋院，今日却是人满为患。 不仅院内，就连院外也被围的水泄不通。 凌音书院规矩，六艺院的课均可以旁听。 所以, 不仅主院, 就连分院的闺秀也都纷纷赶来了。 不过, 棋院的课与别院不同，不是学生们坐在一起听一位学官讲课，而是通过掌院、各学官与学生们下指导棋, 根据每人下棋的特点，给她们一对一讲解。 当然, 旁听也是受益无穷的，只不过由于是一对一讲解, 学官们说话自然不会刻意大声, 照顾到让室内所有人都听得见。 第263页 更别说没资格入室, 只能站在廊外远观的分院闺秀们了。 六院规矩与学堂一样，学官都会比学子们晚到。 而这些闺秀们为了看南宫琰, 自然来得更早。 而楚灵芸为了能更近距离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世子, 更是在丑正便起床, 吩咐彩蝶给她精心打扮，早早赶来主院棋院，占据了正殿大门口这么好的位置。 楚灵玥穿梭过拥挤的人群, 看见她时, 愣了一下。 与她同行的卓君娅不解道：「楚妹妹, 怎么停下了？」 楚灵芸闻言转头，看见楚灵玥时，也是一愣。 眸中嫉恨之意渐升。 楚灵玥, 你，你竟报的是棋院？ 主院规矩，分院闺秀也要学。所以楚灵芸知道，如果是转院，今日没有那么快能批准。 一想到楚灵玥一会儿竟然能和她的世子近距离接触，就让楚灵芸嫉妒的发狂！ 无论是这凌音主院，还是效力棋院有望接近世子的机会，本该都是她的！ 楚灵玥，你该死！ 但以她城府，又见楚灵玥身边还站着一位衣着不凡的闺秀，料想必是隶属棋院的京中权贵，眸中狠戾又被她很快隐匿。 楚灵芸盈盈一笑，将她的温婉体现得淋漓尽致，「咦，六妹妹，你不是喜欢闻公子，以前在家经常和我打听，如今怎么没去琴院？」 她六项第一，琴院怎么可能不要。 楚灵玥眸色一沉，好你个楚灵芸，够阴险。 当着这么多闺秀的面说她喜欢闻青，一来，是想借那些嫉妒心强的青果收拾她；二来，如果她今后在棋院与南宫琰亲近，自然而然会被琰迷扣上「水性杨花」的帽子，影响她名誉。 同时爱慕南宫琰和闻青的闺秀大有人在，换成其他闺秀，倒还不至于被扣上这种帽子。 可楚灵玥不同。 她风头太盛，六项第一，本就遭人嫉妒，加之前日南宫琰又亲口说出庇护她的话，没一个琰迷不羡慕嫉妒恨的。 卓君娅一讶，「楚妹妹，她是……？」 「我堂姐。多亏我爹的福泽，才能去分院读书。」楚灵玥笑盈盈介绍。 你想跟我撕破脸？好啊。 楚灵芸脸色一沉。 卓君娅道：「哦……原来是她呀。」 当时楚灵玥出让这个名额，可让百晓生声势浩大地宣传了一番，盛京之中无人不知。 楚灵玥不客气道：「二姐姐，敬佩和喜欢可不是一个意思，身为凌音闺秀，位列上品，怎么还能犯『用词不当』这样的低级错误？倒是二姐姐素来仰慕闻公子，今日莫不是走错了地方，错把棋院当琴院？」 楚灵芸忍着怒气，道：「六妹妹莫要胡说，我何时说过我仰慕闻公子？」 楚灵玥佯装吃惊，捂着嘴巴道：「哎呀！莫非在姐姐眼里，闻公子都不值得你仰慕？」 楚灵芸道：「你……」 周围已有不少闺秀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楚灵芸。 楚灵玥道：「嘿嘿，许久不见姐姐，开个玩笑。姐姐是没说过仰慕闻公子的话，我记得姐姐一直爱慕世子吧？听说世子来棋院授课，特意来跟世子表白的？」 楚灵芸脸色骤变。 不仅门外的闺秀，就连棋院内的闺秀们闻言，全都变了脸色，狠绝地瞪向楚灵芸。 如果眼神能杀人，楚灵芸此时已死了千百遍了。 其中，尤数应葛菲的视线最为凌厉。 什么货色，也有胆子向世子表白？ 楚灵芸急道：「六妹妹，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灵玥道：「咦？我又理解错了呀？姐姐不喜欢世子？我还说，一会看能不能求掌院，特许姐姐进正殿活动，好让你有机会和世子亲近呢。姐姐既然对世子没兴趣，那算啦，也省得我多费口舌，欠掌院一个人情，被他变相压榨。卓姐姐，我们进去吧。」 「等、等等！我没说不感兴趣……」 迫切想要近距离接触南宫琰的楚灵芸，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 可当她看到楚灵玥嘴角浮起的诡笑，和感受到周围充满敌意的目光时，她忽然僵住。 她想陷楚灵玥于不义，楚灵玥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宅门中是非多，兄弟阋墙比比皆是，所以看这姐妹俩针锋相对卓君娅也不觉奇怪。 以她身份，自然是没必要和下位的楚灵芸打招唿，便和楚灵玥进去了。 楚灵芸望着楚灵玥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而周围闺秀，已将楚灵芸视为仇敌，各自盘算着要怎么收拾她。 正殿内。 「楚灵玥，老夫何时压榨过你呀？」石不禹捋着鬍鬚，一脸严肃地看着走进来的楚灵玥。 楚灵玥身体一僵。 坏了坏了，这老爷子怎么来这么早。 门口那么闹腾，里头可不都听见了呗。 石不禹道：「哦，让你写星谱，就是压榨你？好哇，过来，那老夫今天就多压榨压榨你！」 卓君娅忍着笑，楚灵玥则苦着脸道：「掌院，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嘛。」 「去！跟老夫撒娇没用！过来，棋盘都摆好了，来跟我下棋！」 依旧是那副表示尊敬对手的水晶棋子。 石不禹现在可算找着乐子了。 这个楚灵玥掌握的星辰奥秘不是一星半点儿，世人尚不能断定的星域放到她这，准能找出准确的答案。 第264页 所以每逢棋院开院日，石不禹都会找楚灵玥下那些未知星域的星罗，然后让楚灵玥把星谱默写出来。 这些星谱的问世，不仅能让当世棋士们受益，更能造福后人。如此神圣的使命，石不禹当然要压榨她完成了。 楚灵玥勐翻白眼，越来越觉得自己来棋院，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惜，除非她明年结业，否则别想通过转院的方式离开棋院。 这些星谱，就是掌院给她下的指标，不完成，根本不批。 而楚灵玥唯一的报復机会，也只有放到棋盘上。 当棋手精神虚像置身于宇宙星辰之时，楚灵玥便威慑气场全开，拿那让南宫琰都为之胆战心惊的、黑洞一般的灵压气场吓唬这老头。 石不禹虽然每次都被吓够呛，但对星辰奥秘的求知慾终归还是战胜了恐惧，哪怕备受灵压摧残，却还是坚持对弈。 楚灵玥惟有哀嘆。 他们刚对弈不到一刻钟，南宫琰便出现了。 这个时间才是学官出勤的正确时间，南宫琰一向很守时。 是石不禹来太早，专为逮楚灵玥来的。 其实南宫琰也很想早早来，早一点见他的小丫头。奈何柳家和寰王的事都需他处理，他脱不开身。 守在门外的闺秀们远远见他来，赶忙为他让出一条道，一个个守在道路两旁，满心欢喜地看着他。 楚灵芸更是无限痴恋地凝注着他。 南宫琰曾在秋季定段赛观过她的棋局，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 她站在大门，南宫琰必然会看见她的。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向世子打招唿，才不算失礼，又能引起他的兴趣。 可就在南宫琰即将走到大门，她的身形即将进入他的视野时，不知谁在她身后拽了她一下，将她拽倒在地。 而身后蜂拥而上想要一睹世子风采的闺秀们，更是踩踏着她的娇躯，越过了她，将她连踩带踹，踢向了后面。 楚灵芸只觉全身被巨石碾过，痛的几乎不能唿吸。 危急时她护住了脸，但身子却彻底成了这些女人的踏板。 她想出声求助，可她的嘴很快被一个丫鬟用帕子堵住。 应葛菲透过窗子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 你这种货色，也配瞻仰世子？ 不给你点教训，难消我心头之怒！ 趁人不注意，应葛菲的丫鬟连拖带拽，将楚灵芸拖到了拐角隐蔽处，由一个丫鬟架着束缚住，而另一个丫鬟则勐抽她耳光。 闺秀们全被南宫琰吸引，没人注意楚灵芸被拖走。 但南宫琰一向明察秋毫，那两个丫鬟的小动作岂能逃过他的眼？ 可他墨瞳只是稍微一瞥，又默默收回视线。 假装没看到，迈入了正殿。 第一眼便寻到了楚灵玥。 楚灵玥已经和石不禹对弈上了。他俩精神已超脱棋盘，自然感受不到外界情况，没法对棋神行礼。 其他闺秀赶忙向南宫琰行礼，应葛菲更是笑盈盈地迎上来，福了一礼，笑道：「菲儿见过世子。」 「嗯。」南宫琰声音清漠，这声应只是出于对应家的礼节，再无其他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应博涉的女儿，如果应家不是南宫家的属族，他根本都不会搭理。 南宫琰对她——不，应该说他对所有女子都是这种淡漠的态度。 哪怕是像她这样的属族，南宫琰也不会亲近，始终与她们保持着距离。 而琰迷们一向痴迷他这种高冷的态度，觉得不为女色所迷所困的世子极具魅力，像极了那清心寡欲的谪仙！ 只有那些纨绔子弟，才会围着女人转。 应葛菲也和那些女人一样，痴迷这样的南宫琰。 不过，世间女子又有哪个不希望心上人唯独对自己另眼相待呢？ 她有自信。 父亲既是秦国公的心腹，他们又亲如兄弟，她和世子更是青梅竹马。 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和世子的关系远比她们近得多。 比紫舞，比欧阳倩要近多了。 紫舞虽然是南宫琰的表妹，又是公主，但有时候人与人的距离不是血缘能左右的。 何况皇族高高在上，南宫家终究是家臣，与紫家永远隔着一层。 至于欧阳家，虽说四大门阀的地位比应家高，但欧阳家主欧阳杰只是南宫阜的世交，关系度和应家不能比。 同为青梅竹马，在南宫琰心里，她应葛菲的地位当然要比欧阳倩更高一些，也更愿意亲近一些。 所以，她便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以她身份不该说的话：「世子来棋院怎么也不提前告诉菲儿，莫不是想给菲儿一个惊喜？」 南宫琰去哪里，做什么，当然没必要和她报备。 她说这话也是忐忑的。 但她也知道，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南宫琰也不会计较。 她是说给所有闺秀听的，让她们知道知道，谁，才是最有望站在南宫琰身侧的女人。 第111章 爱妃，为夫来，么么哒 我…… 可南宫琰根本就没理她这句话, 非但没理，自他进正殿后，根本未看应葛菲一眼。 他的眼睛就像长在了楚灵玥身上，一进来, 他就只注视着她。 看见石不禹霸占他心尖尖上的小丫头, 眉头一皱。 第265页 这老头。 南宫琰快步走过去, 观战他们对弈。 以卓君娅为首，在旁观战的一众闺秀见他过来，赶忙让出地方, 把最好的观战位置腾给了他。 南宫琰仔细端详着已进入忘我状态的楚灵玥，眉心舒展。 小丫头陷入苦战了。 深思的模样, 也是可可爱爱。 这石老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竟然拿棋王境的星域和玥儿对弈。 换成棋院其他闺秀, 别说中盘就得以惨败落幕, 棋局一开始她们就无从下手。 光是第一回 合的布局, 就会让她们焦头烂额。 棋王境规格的棋局，星域可都是十万年、百万年的星, 而且还会有外来未知星域, 难度根本不是这些九段以内的闺秀们可以掌握的。 但楚灵玥, 不仅已经坚持到中盘，而且目前看来，虽然局势于她不利, 但还并未被石不禹将死, 还有迴旋的余地。 南宫琰观战片刻, 微微一笑。 玥儿恐怕都没有发现，由于经常与石不禹对弈棋王境的棋局，使得她的星罗棋艺突飞勐进, 现在也已达棋王初境了。 小丫头不去定段，否则，以她的成长速度，一年之后，说不定棋圣都要换人。 卓君娅见南宫琰在笑，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世子，这局棋实在太过玄妙，臣女愚陋，不知能否请世子讲解一二？」 南宫琰颔首，道：「石掌院本想出难题，选了棋王境中等难度的星域对弈。可惜呀，他猜先失利，让这丫头先攻，占了地利。」 围观众人一讶，旋即，对南宫琰仰慕之情更深。 卓君娅也是满心敬服，感慨棋神就是棋神，中盘观看，都能从棋路知道，这局棋一开始是谁先攻的。 而她们，根本看都看不懂。 南宫琰紧盯棋局，接着道：「这局棋，双方共有百万星寿活星十颗，千万星寿活星两颗，十万以下，足有百颗。获胜的关键就在于至少得保住一颗千万年星寿的活星。」 光是听到这，便叫众人头皮发麻。 千万年！那可是要计算千万年的光阴！ 再加上百万年、十万年、万年等，这岂是单凭人力可以计算出来的？ 大境界棋士，果然都是怪物！ 而楚灵玥能与石不禹僵持至此，更是怪物中的怪物！ 现在所有人都好奇，这个喜欢顶着零段头衔的女人，究竟真实棋力已达什么境界了？ 南宫琰视线转向楚灵玥，倒映着小丫头俏脸的墨瞳是满满的温柔，「这丫头知道以她现在对梅花易数的应用能力拼不过石不禹，开局便以天龙阵和七杀阵，双阵布局防守。抱着虽赢不了，但也不能让对方轻易取胜的策略。七杀阵阵中以寿数最长的七曜星为阵眼，两颗苍星快速计算至百万年，让之成为灾星，以攻石不禹的大龙。 「双方杀至中盘，石不禹的大龙已被这丫头成功截杀，致使石不禹未能在中盘就取胜。不过，这丫头损失也不小，光是为了截杀大龙就太过耗费她心力，无暇顾及其它星域活星，导致自己的天龙阵被破。现在，单凭七杀阵防御，稍显力量不足。」 众人恍然大悟。 而应葛菲则是脸色铁青。 世子丫头长丫头短的，他何时这般亲昵地称唿过女子了？ 闫素素那件事在书院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 那日应葛菲有课，所以未能前往现场了解实情。 事后，她也向其他闺秀和女使打听了，虽说这些人都说南宫琰出言庇护楚灵玥，甚至说出今后谁针对楚灵玥，那就是与他为敌的话，但应葛菲就是不肯相信。 她了解以前的南宫琰，这太不像南宫琰风格。 所以她只能自我安慰，这是她们夸大其词了。 可现在…… 应葛菲双拳攥紧。 而南宫琰又看回棋盘，继续道：「这盘棋若想赢石不禹，单靠己方星域已然无望。需要运用梅花易数，借用石不禹星域后方出现的外来星域来击溃他。」 卓君娅苦笑道：「这……恐怕除了世子、钟离棋圣和闻棋圣，别人是做不到这点的。」 南宫琰也微笑道：「嗯，以小丫头现在的棋力，对她来说，是困难了些。但……」 爱妃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为夫在呢。 南宫琰忽然朗声道：「辰龙现身七至九，敌对统一有消长。申酉属金位在西，亥子属水应北居。生克比和多变幻，吉祥反而变凶离。」 楚灵玥和石不禹勐然一惊。 棋手对弈时，本来是听不见外界声音的。但南宫琰声音蕴涵着他浑厚内力，顷刻便冲破他们的精神屏障，传达到他们的精神境界中。 楚灵玥双眸灿亮，而她精神虚像身后那浓郁的黑色灵气更是像黑雾般扩散开来，将石不禹虚像团团围住，让他惊惧不已、动弹不得。 没了石不禹梅花易数干扰，楚灵玥按照南宫琰提示，快速布置星云，利用石不禹后方出现的外来星域，配合自己的凶星前后夹击，最后一举击破石不禹活星，棋胜。 二人精神回归的一瞬，石不禹立马跳起来，气道：「世子你……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懂不懂！懂不懂啊你！」 南宫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帮我夫人，有问题？ 反击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还没说你呢。挑难度这么高的棋局来下，你堂堂棋王，欺负一个零段选手，你好意思？」 第266页 石不禹不服气道：「世子，她如今是什么境界，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南宫琰怼道：「那也没你境界高吧？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欺负孙女辈的小辈，你害不害臊啊你？」 「你……我……」石不禹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 其他闺秀更是傻眼。 地位如此崇高的两位，平日里又是一个比一个严肃，今日拌起嘴来，怎么就像两个孩子在吵架？ 且不说石掌院，世子竟然也有……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这让爱慕他的闺秀更是心花怒放，为南宫琰这萌萌哒的表现而激动不已。 南宫琰则伸出双臂，直接把石不禹架起来，挪到一边，然后自己赶忙坐在石不禹的位置上。 没等石不禹出声，南宫琰便抢着道：「看你喘得这么厉害，想来是疲劳过度。那你歇会儿，本世子来代替你指导她棋艺。」 石不禹：…… 我这是累得吗？ 我这是让你给气的！ 而那厢南宫琰宣告完，则是一脸热忱地看向亲亲爱妃。 爱妃，为夫陪你下，么么哒。 楚灵玥则一脸嫌弃地回视。 你们这两个棋神、棋王是怎么回事？还带轮番上阵虐我的？ 想起以前南宫琰和她下虐杀棋的悲惨经歷，就让她头皮发麻。 她没病，也没有特殊嗜好，不喜欢被人来回虐谢谢！ 整个大盛，除了皇上和钟离忧，据这些闺秀所知，南宫琰还从未与别人对弈过星罗。 现在见南宫琰主动要和楚灵玥下棋，羡慕得她们直冒酸水。 应葛菲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她都没享受过世子如此待遇，怎么能够便宜这个楚灵玥！ 只是应葛菲平时虽然嚣张跋扈，但在南宫琰面前，还是要装出淑女的样子的。 她咳了一声，对南宫琰道：「世子，楚灵玥还得记录棋谱呢。世子若是想下棋，就让菲儿来陪你吧。」 棋院规矩，闺秀们对弈，除了指导棋不做强制要求外，每与人对弈一局，都要记录成棋谱给棋院存档。每月每人至少得上交20份对弈棋谱才算合格，而且这20份的对弈水平不能差——即对弈时必须付出以自己段数相等的实力，不能应付着下棋。 棋院也会时常根据闺秀们往昔的棋谱对比考核她们是否进步。 长时间不长进者一看就是来混日子的，不但会被扣学分，还会记小过。 这也是书院对每一位闺秀们负责。 不想被记过，就得不断精进自己的实力。 超额完成月指标或是棋谱质量从优者，不但会加学分，棋院也有相应奖励。 所以闺秀们每对弈完一局，未免时间长了忘记每一步是怎么下的，都会在棋局一结束便记录成谱。 像楚灵玥与石不禹下的这盘棋弥足珍贵，水平又这么高，肯定是要记录的。 南宫琰忽然指着一个闺秀，道：「你，去取笔墨和棋谱记录纸来。」 那闺秀显然没料到南宫琰竟然会和她说话，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一时呆住。 南宫琰拧眉，「愣着做什么？」 那闺秀勐然回神，磕磕绊绊回了声是，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下，兴奋地去取了笔墨砚台和棋谱记录纸，恭恭敬敬递给南宫琰。 「世……世子，请……请用。」 南宫琰接过，摆在又能顺手写字，又不会妨碍到下棋的位置，吩咐一旁站着的卓君娅研磨。 然后对一脸莫名的楚灵玥道：「以你现在的水平，记录棋王境的全谱还是勉强了些。」 其实是不捨得让夫人费力又费脑地去回忆那局棋，反正復盘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本世子来写，你只需陪我下棋下到尽兴就好。」 脏活累活为夫来干，夫人陪我就好，么么哒。 一般棋手对弈时，精神会超脱于棋盘，进入类似道家的忘我冥想境界，对外界根本毫无感知，身体除了下棋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记录如此繁琐的棋谱了。 但南宫琰和钟离忧却能做到自由操控精神，精神虚像置于宇宙星辰布置星云的同时，还能自由操控身体，感知外界，一心二用。 整个大盛，也仅只有他二人能办到。 这也是所有棋士敬重他二人的原因之一。 楚灵玥品出他想在自己面前表现，觉得好笑之余，心里更觉暖洋洋的。 有个这样体贴她的夫君，可真不赖。 行叭，你想表现，那我就装成自己实力不济，记录不了棋谱的样子吧。 应葛菲肺都快气炸了，但她品出南宫琰话里的坚决，知道她若再出言干扰，定会惹南宫琰不快。但她也不想眼睁睁地能看着心上人和楚灵玥对弈。 她忽然想起刚才让自己的丫鬟收拾的那个女人，好像是楚灵玥的姐姐…… 眼珠一转，计从心来。 趁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南宫琰和楚灵玥开始的棋局上，她悄悄来到窗前，轻声唤她的丫鬟。 「那女人呢？」 「回小姐，打晕了。我们把她扔进了花丛。」 应葛菲让那丫鬟附耳过来，吩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交待完，她亲自去沏了一杯滚烫的茶，计算着时间，款款走向楚灵玥。 这边棋局已开始。 南宫琰这次可不敢再下虐杀棋惹夫人生气，频频放水。 第267页 但为了让她棋艺能够飞速进步，南宫琰下的是棋神境界的棋。楚灵玥依旧需要深思熟虑每一步怎么走。 「世子，这是菲儿亲手煮的茶，请用。」 楚灵玥对外界无知觉，但南宫琰不是。所以她唤他，他听得见。 「嗯。」 应葛菲正要将茶盏放到南宫琰跟前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道悽厉的叫喊声： 「——救人呀！有闺秀落水了！」 棋院内有一座人工湖。 这声音太过突然，应葛菲佯装受惊打翻茶盏，滚烫的热水准备泼向楚灵玥的手。 她的眸底更是闪过一道怨毒的光。 烫伤手，看你还怎么和世子下棋！ 第112章 楚灵芸别想嫁人了 本世子…… 眼看应葛菲被这声惊叫吓到, 手里没端稳，茶盅就要扣到楚灵玥手上时—— 南宫琰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的精神本来就介于冥想状态和现实之间，而此时茶盅倾倒的画面更是定格在他瞳孔中。 南宫琰正欲扬手，以内功气劲震飞茶盅时—— 谁知楚灵玥左手手腕忽然一翻, 藏在袖口下的袖箭发射, 一枚七巧透骨针瞬间击破茶盅。 茶盅龟裂, 开水不断从缝隙涌出并向下四溅，全部溅在应葛菲手上。 「啊——！」 应葛菲一声惨叫，手掌吃痛脱力, 茶盅落在地上彻底碎裂，顺便开水还淋湿了她的鞋子。 本来沏茶是不该用滚烫的水沖泡的, 会影响茶的味道。 应葛菲为了将楚灵玥烫伤，特意用刚烧开的水沖泡, 现在反倒害了她自己。 布鞋质地再好也不可能隔绝这滚烫开水的热量, 霎时间, 她的脚也被烫到了，不过由于鞋子隔着一层, 倒是没手掌严重。 南宫琰的手骤停, 一脸惊讶地看向楚灵玥。 而楚灵玥贼熘熘的眼珠咕噜噜一转, 先沖他眨了下眼，又假装入定，两眼不察外界事, 唯独瞄着她的星棋看。 南宫琰笑了, 这丫头, 没想到竟也能做到自由控制精神，成为这大盛第三人。 本来，他和钟离忧能做到, 是因为他们武功已臻化境。楚灵玥一点武功不会，按理说应该做不到。 但她现在能做到，于南宫琰看来，反倒是理所应当。 这星罗，本就是她——他们的棋。 即便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灵魂的本源是不会改变的。 应葛菲忽然哀嚎，给棋院所有人都整懵了。 外面忽然惊叫，本就吓他们一跳。而应葛菲紧接着也发出惨叫，反倒让他们不知该优先处理哪头。 星罗对弈，虽然没有围棋的和棋，但是棋手却是可以认输的。 若是放到精神虚像中，就是自毁己方全部活星，强制中断棋局，让精神归位。 里外动静都这么大，南宫琰也不好继续再下，便自毁活星，主动认输退局。 楚灵玥「醒来」第一句，就是：「什么情况？世子怎么突然毁星了？」 南宫琰忍笑看她，你这个小戏精。 故意上演这齣此地无银三百两，应该是演给围观他们棋局的闺秀们看的。 楚灵玥没有南宫琰和钟离忧那样的高超武功，操纵袖箭时尽管她已竭力做到隐秘，但动作幅度还是很大。 这些闺秀，没准就有看见的。 所以她现在在装蒜。 如果真有人指认是她发射袖箭烫伤的应葛菲，楚灵玥也有应对的说辞。 ——「什么？你说啥？没听懂，我干什么了？我不知道啊！我下棋呢！」 楚灵玥在侯府装了三年傻，演技早已炉火纯青。 再说应葛菲活该！谁让她想往死里烫自己呢。 石不禹走过来，问：「怎么了？」 卓君娅道：「茶盅突然炸裂，应姑娘被水烫伤了手。」 石不禹道：「快去请院医！外面又是怎么回事？」 便有女使小跑进来，道：「禀掌院，有闺秀失足落入湖里，奴婢们正在救人。」 石不禹忍不住嘀咕：「怎么还祸不单行呢？」 差一女使道：「院医没那么快过来。你们先去取点止痛药膏来，赶紧给她涂手上！」 常言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所以六院经常备着各种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不能涂药膏。」楚灵玥阻道，「小心感染。先把她扶到后面去，用清水沖洗患处，至少要冲洗一炷香的时间，半个时辰是最好。她湿了的鞋子不能强脱，用剪刀小心给她剪开，然后再小心给她用清水清洗。」 卓君娅道：「楚妹妹说的没错，这样做能减轻烫伤程度以及后期瘢痕的形成。快先扶她下去这样应急处理，待院医来了再详细诊治。」 应葛菲的丫鬟赶忙扶着她去后殿了。 石不禹道：「嘿，楚灵玥，没想到你不止是星罗棋艺不凡，还懂得医术？」 楚灵玥蹭了蹭鼻子，道：「看过几本医书，稍微懂点门道。」 石不禹缕缕鬍鬚，道：「嗯，博学多识，很不错。」 就是为了赚这句博学多识的口碑，楚灵玥才开口的，不然才不去管这个暗害自己的小人死活呢。 石不禹又看向地面的碎渣，不住皱眉，「这可是上好的青花瓷，怎么会炸裂？」 南宫琰假借查看碎片，将楚灵玥发射的透骨针回收，然后起身，道：「次品。」 第268页 他没有说谎，这的确是一批高仿货。 凌音书院也是下人们捞油水的地方，像这种以次充好的货不知还有多少。 以都察院和司察司的能力，知道这些自是不难。 只不过，凌音书院由皇后统辖，等于得了好处的银子也有落入她的腰包，南宫琰自然不好也不会过问。 不过，也多亏了这批次品，刚好给小丫头打了好掩护。 不然这茶盅是怎么炸裂的，还真不好解释。 这时，女使进来报：「掌院，人已救上来了。是分院来旁听的闺秀，好像是……」 她小心看向楚灵玥。 楚灵玥不仅在棋院有威望，还得了南宫琰庇护，她一个小小女使自然得谨慎。 「好……好像是楚姑娘的姐姐……」 楚灵玥一愕，旋即第一反应就是想鼓掌叫好。 但转念一想，不行不行，对外我们还姊妹情深呢，我不能这么幸灾乐祸。 赶忙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嘶声道：「什么！我二姐姐掉湖里了？快！快带我去瞧！」 夫人走，南宫琰自然也跟着一起走。 而其他闺秀本就想瞧这个热闹，现在见世子动了，她们也紧随其后。 楚灵芸一向喜欢穿白裙，好衬出她的玲珑身段和优雅体态，让她看起来更婉约清丽。 但这白衣一旦湿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可就跟没穿一样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楚灵玥，勐地侧头看向站在身侧的南宫琰，却发现南宫琰也正在看着自己。 南宫琰一直都只看着她，一路跟来也是盯着她纤秾得体，匀称秀雅，骨肉盈婷的背影看。 现在发现爱妃忽然看向自己，眼神还透着警告的凶光，意思是「你要是敢看楚灵芸包裹在透明衣物下的胴体，我就跟你没完！」，不禁笑意更浓。 不许我看别的女人的样子，也是可可爱爱。 南宫琰传音入密，对她柔声道：「爱妃放心，为夫只爱看你一人的胴体，对其他女人没兴趣。」 楚灵玥耳根一红，咳了一声掩饰羞赧，復又看回楚灵芸。 扑倒在她身上，不住拍打着她脸颊，焦急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呀，醒醒呀姐姐！」 「啪啪啪啪！」 楚灵玥左手揪着她的衣领将她稍稍拎起来些，右手可劲在她双颊左右开弓、十分刚勐地扇来扇去，让围观闺秀泛起阵阵恶寒。 这……这应该是她情急之下关切家姐吧？ 怎么看着像是在公报私仇呢？？？ 楚灵玥过完手瘾，一脸颓丧回头，道：「不行，这样她是醒不过来的，得做人工唿吸和心肺復甦才行。」 「人工唿吸？」 「心肺復甦？」 闺秀们面面相觑，完全没理解她在说什么。 楚灵玥解释：「就是嘴对嘴给她吹气，双手按压她的胸！」 围观闺秀一听，立时倒退三步。 嘴对嘴？ 按胸？ 别说未出阁的闺秀，这就是已出阁的妇人，也不能让人这么碰啊，那还有脸吗？ 一个与楚灵玥素无恩怨的闺秀忍不住提醒道：「楚姑娘，这……这不太好吧？」 那可是你姐姐呢。 楚灵玥道：「没办法，救人要紧！生命大于一切！」 棋院随行女官也颔首，「没错，救人要紧！你们快去按照这闺秀的指示去做。」她指着一旁站着的两个女使。 院医还得有一刻钟才能赶过来。 溺水可不比烫伤，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楚灵芸究竟在水里泡了多少时间，如果不赶紧採取紧急施救措施，这闺秀恐怕会死在他们棋院。 那怎么行！ 有闺秀死在棋院，不仅她们这些棋院所属女官，就连石不禹作为掌院，也难辞其咎。 南宫琰作为棋院学官，恐怕也难逃连带责任。 但世子权势滔天，家族背景雄厚，没人敢治他的罪。 可这些势微的女官不同。 而且，要是把世子卷进这桩命案里，害他被牵连，想必不止是琰迷，长乐公主康復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她们。 楚灵玥却抬手一拦，「慢！女使不行。女人的肺活量……呃，我的意思是丹田运气时不如男人力气大。女官大人，得找男人来救吖！」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完，狡黠的眼珠咕噜噜转，转到了一起前来查看事态的学官——曲温书身上。 深鞠一躬，道：「曲学官，拜託您了，救救我姐姐吧！」 被点名的曲温书瞪大双眼，讷讷道：「我……我？」 就算是救人，可他一旦碰触了这闺秀，就得负起娶她的责任。 曲温书和那些靠着托关系才学会星罗棋的玄武、白虎贵族不同，他是真正的朱雀区贵族，真正的上品士族。以曲家门第，怎么可能看得上楚家的门户？ 即便收楚灵芸为妾，他也不愿意。 他立马道：「不行！曲某怎能毁她清白？恕难从命。」 楚灵玥暗笑。 假仁假义的，其实还不是因为你想娶江南四大世家的千金，为寰王拉拢江南势力，一旦先娶别人，江南这边就没戏唱了。 朱雀曲家，是寰王党。 昔年皇上追封楚元良为定远侯时，曲家主曾跳出来极力反对过。 第269页 曲温书也上书过奏摺，说楚家三郎出身那么低，当不起侯爵爵位，只是最后被皇上驳回了。 若不是这样，楚灵玥也不会拉他下水。 楚灵玥挤出两滴眼泪，哭诉道：「曲学官若不肯救，我姐姐肯定没命了呀！在场男子中，只有你和世子。可……可世子……」 「世子绝对不行！」一众琰迷杏眼圆瞪，立马否决。 岂能便宜这个女人，让她靠这种方法嫁进世子府？ 楚灵玥自然也不肯让南宫琰去救楚灵芸的。她故意拖尾音，就是在等琰迷们跳出来反对。 只见那些闺秀们立马力劝曲温书，「学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您快救人吧！」 「是啊，这闺秀若是在咱们棋院出了事，您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呀。」 「可您若救了她，不但能让棋院转危为安，您还能积无量功德呢！」 楚灵玥继续暗笑。 琰迷们，我头一次觉得你们这么可爱呢。 纵使知道楚灵玥是在做戏，但看见她掉泪，南宫琰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隐隐作痛。 他多次忍不住想去为她拭泪，可都被楚灵玥眼神制止。 为了让这丫头不再假哭，南宫琰转向曲温书，道：「她们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本世子若救，反倒更会害了她。」 若是被长乐公主知道，那还不如不救，免得她再惨烈的死一次。 「曲学官，靠你了。」 曲温书的表情活像吃了一口屎，他不敢违背南宫琰，可他也不想对这闺秀负责啊！ 楚灵玥善解人意道：「学官放心，您这是救人，自是与那些轻薄女人的登徒子是不一样的。我家小门小户，岂敢高攀曲家？您放心，我们是不会拿这事要挟您，逼着您娶您不喜欢的女子的。」 琰迷们为了捍卫南宫琰的唇，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有我们作证。学官只是救人，楚家若是敢过河拆桥，我们这些家族第一个不答应。」 楚灵玥道：「不敢不敢。我祖母一向明事理，在盛京也小有名气，一定不会办这么没品的事。」 曲温书只好半推半就蹲下，根据楚灵玥指示，双手在她胸骨中下位置处按压。 一开始虽羞耻忐忑，可女子柔软的触感传来时，他又忍不住觉得心中悸动。 他是正常的男人，这女子姿容又好，他怎能保持平常心？ 既然不用负责，那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楚灵玥看出他眼里渐升的邪念，赶忙道：「学官，给她吹气！」 曲温书迟疑着，还是贴上了楚灵芸的唇。 冰凉又柔软的触感在唇间漫开，曲温书起初是吹气，可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伸出舌头，越吻越深。 而他按压在楚灵芸衣襟做着心肺復甦的手也越来越不老实。 围观闺秀看着这一幕，不禁脸红心跳。 楚灵玥忍着笑，道：「学官，你慢慢吹，不用这么急的。」 南宫琰揉着眉心，你这丫头，真调皮。 此事一经传开，楚灵芸是绝对嫁不出去了。 不过，本世子就爱你调皮，爱得如痴如醉。 第113章 都别打世子的主意 楚灵玥…… 这曲温书一时吻得忘情, 显然忘了楚灵玥是让他救人的。 更忘了，还有这么多人围观呢。 心肺復甦变成了咸猪手又揉又抚，渡气变成了舌吻。 好傢伙，您这便宜占的还没完了。 虽然老娘……咳！虽然本姑娘的确存心想让你占这便宜, 好去羞辱楚灵芸。 但你这这这……你好歹也给我真的干干活吧？ 你再这么亲下去, 楚灵芸一口气上不来, 真要憋死了！ 楚灵玥干脆猫着腰从他侧面瞧他，拍打他肩，道：「嗨嗨嗨, 吹两下，按十五下, 干啥呢？你们家吹气还伸舌头吹呢？我是说了你救人不用负责，但你要这么占我姐姐便宜, 你还是得负责把我姐姐娶进门啊！」 「啊？」曲温书勐然反应过来, 偏头看她, 一脸惊慌。 「啊屁啊！本来她一口气快上来了，让你舌吻了半天又快憋死了！我告诉你啊, 人死了, 你就跟灵位拜堂吧。你曲家甭想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都是证人。有大傢伙给我们楚家做主。哦，世子？」 南宫琰忍着笑，应道：「嗯。」 曲温书脸一阵红一阵白, 手足无措道：「这……这……」 「这什么这？接着吹啊！」楚灵玥说完, 还给他脑瓜上狠狠敲了一下, 一副恨榆木脑袋不开窍的表情。 曲温书只觉苦不堪言。刚才占楚灵芸便宜的时候，那心如明月飘在云端，现在, 啪嚓一下摔在了谷底泥潭，碎了个稀巴烂。 南宫琰也不想让楚灵芸真的死掉。 她死不死无所谓，但要是因为她的死，害楚老太君伤心过度病倒，累得夫人跟着忧心，那就不行了。 南宫琰冷冷道：「还不赶紧救人！」 曲温书一个激灵，被南宫琰震慑，吓得赶忙扳开楚灵芸嘴巴用力吹气。 这回他特别听话，严格按照楚灵玥指示，吹两口，按压十五下，如此循环。 须臾，楚灵芸虚弱地顺了一口气。 卓君娅赶忙道：「太好了！救过来了！」 而这时院医也终于赶到，急忙诊治，还不住夸赞曲温书，若不是他应急处理得当，恐怕这闺秀坚持不到他赶来。 第270页 楚灵芸这时虚虚弱弱睁开眼，围观人这么多，她还被院医抱着，楚灵玥和曲温书在身侧守着，她竟还能越过这些人，第一眼就看到南宫琰。 她记得自己被两个丫鬟毒打，然后被她们弄晕。昏昏沉沉中，又被人推落到水里。 此时的她已虚弱至极，却还是极力沖南宫琰挤出一抹笑容。 刚想出声唤南宫琰，就听院医道：「这位姑娘，太好了，你醒了。如果不是曲学官嘴对嘴吹气救活了你，你恐怕就要香消玉损了。」 楚灵玥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给院医默默点了个贊。 我还琢磨该怎么自然而然地告诉楚灵芸，她已经被曲温书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袭了胸、舌吻过了呢。 你简直不能再棒！ 只因这人工唿吸法和心肺復甦术太过罕见，除非他们学医的明白此法，这世间还有谁知道？ 其它的救治办法倒也罢了，这两种方法于这个时代太惊世骇俗，别说院医，哪怕是太医院的御医，也不敢乱用此法。 但紧急施救，的确没有比这更高效的办法了。 所以院医才如此激动，对「嘴对嘴吹气」印象如此深刻，一股脑就抖了出来。 楚灵芸笑容霎时僵住。 ……他说什么？ 楚灵玥趁势补刀，道：「对吖对吖，太神奇了！学官就这么一直亲你嘴巴，一直按你胸，姐姐你就活了！我的天吶。」 楚灵芸整个人差点裂开。 亲嘴？ 按胸？ 当着世子的面，竟对我做如此无礼之举？如此、如此毁我清白？ 楚灵芸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楚灵玥赶忙道：「呀呀呀，姐姐你怎么又昏死过去了？曲学官，你快接着吹，接着吹呀！」 除了南宫琰和卓君娅，围观众人登时退避三舍。 这妹妹，简直有毒！ 毒到不能再毒！ 众人表示：失敬失敬。 …… 「那小贱人没把你们指认出来吧？」 后殿休息室，应葛菲一边忍着痛让院医给她治烫伤，一边恶狠狠地瞪向一起跟来的丫鬟，问道。 丫鬟道：「目前没有。那女人刚被救醒，就又晕了过去。」 应葛菲眸光一凛。 这废物，殴打楚灵芸时也不知道把脸用面纱蒙上！ 管家新买回来的丫鬟，真是一批不如一批。 其实也不能怪这丫鬟没有多想这一层。 平素应葛菲嚣张惯了，命丫鬟们教训什么人时，都是明目张胆地打。 被打的闺秀家族背景不如应家，不敢惹。明知是应葛菲指使也不敢吭声，只能默默受气。 楚家这门第更惹不起应家，所以丫鬟们才不遮掩。 换成平时，应葛菲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可今日南宫琰在棋院，他什么性子应葛菲最清楚。 南宫琰虽然一向对女人不理不睬，尤其是向他献殷勤的，但不代表他不会为女子辨明冤枉。 再者，有哪个女子愿意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发现自己蛇蝎狠辣的一面？ 这丫鬟真是个蠢货！ 应葛菲眸光一闪，已然有了杀人灭口的打算。 只要她死了，死无对证。 「小姐，那楚灵芸又是被曲学官亲嘴又是被摸胸的，还是当着那么多女官、闺秀们的面，清誉已毁。即便她本人再怎么对世子抱有非分之想，如今也别想世子搭理她了。」丫鬟未察觉应葛菲对她的不满和杀意，依旧喜滋滋汇报。 「哦？」应葛菲双目一亮，这消息倒是听着有趣。 「你把现场情况，仔细和我说说。」 丫鬟绘声绘色地说完，又道：「那楚灵芸衣服湿了变成透明的，就跟没穿一样。曲学官平时那么矜持的一人最后都把持不住了，可世子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所以楚灵芸根本不会对小姐造成威胁，就算她以后想凭美色勾搭世子，世子也不会搭理她的。」 应葛菲冷哼：「就凭楚家那门第，也配肖想世子？」 又问一旁默默问诊的院医：「不过这楚灵芸被人当众轻薄，你的同僚怎么还说这是救人呢？」 院医尴尬一笑，将救人的正确姿势和步骤解释清楚，又道：「这种方法虽能救急，但不合礼法。我们不会採用这种方法。」 这院医早已被应葛菲收买，所以对话不怕外泄。 不合礼法……呵，应葛菲眼珠一转。 既然不合礼法，那就好好运用运用。 命那丫鬟：「安排下去，好好宣传一下曲温书是如何当众非礼楚灵芸的。」 只要有了各种不同版本的谣言，到时候，曲家不想娶楚灵芸也不行了。 应葛菲这么做，一来是想让楚灵芸彻底对南宫琰死心；二来，也是想卖楚元韬一个人情，让他帮自己一点小忙。 一个月后，与楚灵玥的棋院首席争夺战，她必须赢。 应葛菲之所以会提出一个月后再比，就是因为她从石不禹的态度中察觉出自己棋力不如楚灵玥的事实。 所以，她延后一个月，好给她充分时间耍手段。 本来，她是打算让父亲威胁楚家，如果楚家不能劝楚灵玥输棋，就把楚元韬贬职，并将他调离京城的。 奈何应博涉不答应女儿的请求，不愿耍这种小人手段给敌对势力抓到把柄。 第271页 父亲不肯帮忙，她只能另想办法。 现在，倒是天助她也。 曲温书为了讨好寰王，一直在打江南四大世家千金的主意。 闻家他不敢，便把首要目标放在了晏北风的妹妹身上。 以晏家和闻家的关系，拿下了晏家，就等于与闻家攀上了关系。所以这种节骨眼上曲温书是绝对不想娶楚灵芸进门的。 闻家为首的四大世家已和南宫家交好，那应家自然不能让晏家再和曲家有什么关联。 正好给应葛菲两全其美。 她只要跟楚家说，只要楚家肯协助她，她便可以让楚灵芸嫁入曲家。 这事即便不用父亲出面，应葛菲也有能力给曲家施压。而楚元韬一向仕途为上，是高攀曲家，还是照顾三房家小辈的心情，相信他一定会有论断。 「小姐，世子让奴婢把这瓶雪花玉露膏交给您，说是对小姐的手有好处。」丫鬟将一个白玉瓶递上。 雪花玉露膏美颜护肌，消肿止痛，还可保皮肤不留疤痕。是庚宋国献给皇帝的贡品，皇帝只御赐给了皇后和茶贵妃。 南宫琰这个，是他当年为了部下的灼伤特意向皇上讨的。 应葛菲喜上眉梢，世子竟然把这么珍贵的药送给她！ 看来自己在他心中，果然是与其他女子不同的！ 应葛菲伸出左手，「快！快给本小姐涂上。」 药膏刚一涂在患处，立时一股针刺加灼烧的感觉传来，疼得应葛菲连连惨叫。 院医赶忙查看，道：「这……这不是雪花玉露膏！坏了，这药膏已伤肌理，小姐这手恐怕……是要留疤了。」 应葛菲怒喝：「贱婢！你敢害我？」 丫鬟赶忙跪下，惶恐道：「奴婢没有！这确实是世子交给奴婢的……」 「胡说八道，世子怎会害我？说！是谁指使的你偷梁换柱？」 「奴婢真没有啊！」 应葛菲双瞳中燃起熊熊火焰，「来啊！把这贱婢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招为止！」 两个被应葛菲收买的女使连忙将她的嘴堵上，拖了下去。 一炷香后，女使回禀：「应姑娘，她一直不肯招，奴婢们怕打死她，不敢再下手了。」 「那就让她死！」应葛菲愤愤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敢暗害本小姐，让她死都是轻的！」 女使们惶恐，连连称是。 应葛菲看着自己的左手，又悲又愤。 世家千金若是身上有了疤痕，只会被世人冠上「残女」的恶名。 虽说以应家的家世不愁找不到娶她的人，可「残女」是肯定没法嫁给南宫琰的，首先宗人府那一关就过不了。 这道疤让她与南宫琰有缘无分了。 应葛菲愤愤咬唇，这时院医忽然道：「小姐，听说赛华佗神医手中有祛疤的良药，十分有效。您为何不向世子求药呢？」 ……对呀！ 之前楚灵玥身上的疤，不就是这么治好的吗？ 「快！快去向世子求药！」 半晌，女使回返，战战兢兢道：「姑娘……世子说那药已经用完了。若重新调配，需要重新收集八种天材地宝……说是姑娘凑齐后，直接拿去给赛华佗神医炼制便可，不必再报他。」 「都是什么天材地宝？」 「白雾蕊、碧霞露、仙灵草、皇龙参、梭罗果、雪狐骨、摩诃仙芝和紫光蛊血。」 应葛菲听得一脸懵逼。 院医道：「雪狐极北之地倒是有，而梭罗果据说生长在海外仙岛。至于紫光蛊，以前若是拜访万花谷定能寻到。但自从金莲教作恶被朝廷剿灭，万花谷覆灭，想必这紫光蛊也已绝迹了……」 应葛菲急道：「那楚灵玥那瓶药是怎么调配出来的？」 「这……估计是以前世子剿灭金莲教时，缴获过紫光蛊……」 应葛菲咬牙，楚灵玥，又是楚灵玥！ 世子为什么频频对她特殊？ 但现在比起楚灵玥，她更关心自己的手。 「张榜悬赏！凡是能为本小姐凑齐这八种天材地宝的，应家必有重谢！」 第114章 因为世子太专情 世子：我…… 楚灵芸被曲温书舌吻按胸的消息在凌音书院瞬间炸了锅。 一传十, 十传百，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不仅主院，就连分院的闺秀们也都知道了。 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怎么说的都有。 还有更夸张的说法, 是这两人不知廉耻, 在棋院外私会野合，结果被世子逮了个正着。 一时成为凌音书院时下最热门话题。 楚灵玥送昏迷的楚灵芸回分院，刚进楚灵芸的学舍, 就见楚灵汐一脸眉飞色舞地传楚灵芸怎么怎么不知廉耻。 楚灵玥：…… 虽然早听百晓生汇报过，这两姐妹在分院的关系处得十分不融洽。谁家的姐妹不是共住一个院子, 可她们偏偏要分开。 而楚灵汐更是屡屡针对楚灵芸。 可惜，她课业不如楚灵芸, 手腕也不如楚灵芸, 每次针对最后都被楚灵芸逢凶化吉, 还反污衊她一口。 看来这一次是总算让楚灵汐逮着翻身的机会了，就着应葛菲故意放出的风声可劲造谣, 怎么夸张怎么说。 不仅在学堂说, 还跑到楚灵芸住的院子里到处宣传, 直怕楚灵芸的舍友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第272页 楚灵玥笑道：「五姐姐，好久不见，看来你精神得很吶。」 楚灵汐正说到兴头上, 忽然听到楚灵玥的声音, 怔了一怔, 勐地扭头，就见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下, 楚灵玥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 「你……你来分院干什么？」 「送二姐姐回来。她湿了身，彩蝶呢？赶紧吩咐彩蝶给二姐姐多煮几碗姜汤回回暖。」 「什么？失了身？她果然失身了？」 楚灵汐幸灾乐祸，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又转身对楚灵芸的同舍道：「我说什么来着？我楚家的优良家风，都要被我堂姐败光了！」 本来同舍的几个闺秀是不信的，但现在却一个个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往马车上瞟。 楚灵玥捂嘴偷笑，也不纠正。 看来彩蝶是去市集买菜去了。 楚灵玥吩咐随马车一起跟来的分院嬷嬷们把楚灵芸抱回她的卧房，在彩蝶回来前费心照顾着。 嬷嬷们得了楚灵玥的赏钱，个个眉开眼笑，打包票定会将人照顾好。 楚灵汐看着楚灵芸那狼狈的样子，一脸得意。 而其他几个闺秀见楚灵芸如此，对她「失身」一事又确信了几分，一时对楚灵芸指指点点，以前楚灵芸在她们心中树立的良好形象瞬间崩塌。 「五姐姐，棋院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二姐姐就有劳你照顾着。」 楚灵汐对楚灵芸有那么大怨气，相信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楚灵玥刚一回马车，就被南宫琰抱进怀里，按在他腿上。 南宫琰吻着她水嫩嫩的脸蛋，笑道：「小坏蛋，故意说『湿了身』，看那个没脑子的瞎跳腾。」 楚灵玥咯咯笑道：「让姐姐开心是我这做妹妹的应尽的本分。」 南宫琰唇角勾起，凝视她绝美的容颜，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手也开始给她做「心肺復甦」。 楚灵玥忍着被他勾起的燥热，推开他，轻嗔道：「世子，这可不是你的马车，隔音和避震没那么好的。」 「那晚上回府。」 「不行！明天还有课呢。」 「啧。」南宫琰一脸怏怏地撇了撇嘴。 楚灵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世子这不正经的样子，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不过她清楚，南宫琰只有对她才会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 专属于她。 楚灵玥心里暖洋洋的，笑得更加甜美，搂住南宫琰脖子，娇滴滴道：「世子，我求你个事呀？」 「嗯？」 「府上的雪狐骨，给我用用呗？」 应葛菲张榜悬赏八大天材地宝的事和楚灵芸被吻的消息是一同传开的。 八种「药引」有真有假。楚灵玥已经接手世子府事务，自然知道盛京主府里有这东西。 南宫琰额头贴上她的，疼溺着道：「家是你管，夫人需要只管写信命白浔寄来便是，哪里用你说个『求』字？」 楚灵玥心头一热，甜甜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未经世子许可臣女怎敢擅动呀？」 「傻丫头，府上只有一样珍品，你若调配需徵求我同意，其他的，随你高兴，不必报我。」 楚灵玥一听，赶忙问：「是什么珍品，世子可否告诉臣女？臣女心中好有个数。」 南宫琰深情款款道：「就是你。」 楚灵玥一愕。 南宫琰道：「你要去哪里，必须同我讲。我若不同意，不许你擅自走出我掌握范围，更不许你离开我。」 他说这话时，话音里竟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楚灵玥从他的声音里竟发现他在恐惧。 南宫琰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恐惧？ 楚灵玥关切道：「世子，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从不隐瞒她的南宫琰，这次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将她拥得更紧。 楚灵玥也回搂着他，柔声道：「世子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你是我最爱的男人，我怎么捨得离开你？」 南宫琰就这样静静搂着她，搂了很久，才转移话题道：「你拿雪狐骨，是想坑应葛菲的银子？」 楚灵玥笑道：「世子真是懂我。」 她顿了顿，又道：「世子，反正她现在也因为手上这道疤而过不了皇上和宗人府大关，哪怕是给世子做妾也不可能了，你就让我戏耍她一番出出气得了，你就看在应博涉将军为南宫家忠心耿耿效力的份上，别要她命了。」 楚灵玥太懂南宫琰作风，仅只是毁了她的手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 其他女人楚灵玥不会干涉他，说不定比他收拾得更狠。但涉及心腹，总是要权衡大局的。 南宫琰眸色一寒，「以前她任性妄为我不管，但她这次企图伤我女人，不能轻易饶过。」 「这不是没伤到嘛。」楚灵玥赶忙撒娇哄他，好让他消消气。 在她软磨硬泡下，南宫琰最终嘆气妥协，答应全权交给爱妃处理。 「应博涉行军打仗有一手，教育女儿是真不行。倘若岳父健在，真该让应博涉好好同岳父学学。」 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喊侯爷岳父了。 楚灵玥噗嗤一笑：「世子，女子为了心爱的男人争风吃醋斗狠，实属正常。尤其在世家大族里，屡见不鲜了。」 这个时代没有网际网路，没有手机，礼法限制了她们的交流，这些深阁闺秀从小憋到大，心态可不就有点扭曲嘛。 第273页 「你以前吃醋，也没见过你害人。」 楚灵玥眨眨眼，我有吃过醋吗？ ……行吧，好像有。 楚灵玥轻啄着他英俊的侧脸，道：「那是因为世子太专情，如果世子有一天对别的女人好，我也会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的。」 这还是楚灵玥头一次表现出占有欲，让南宫琰内心无比高兴。 「我只对你一人好。」他用力的吻住她，开始了热情的需索。 …… 扈秀芹的胃抽痛不已。 为那帮书法院申请转院到棋院的闺秀们核准资格，已经让她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出了楚灵芸和应葛菲这两档子事。 她差点累吐血。 南宫琰一再强调他给的是宫里的雪花玉露膏，而接手的丫鬟也已被应葛菲处刑，死无对证，查无可查。 这事严格说来是应家的家事，不在凌音书院管辖范围内。 丫鬟是奴，奴是贱籍，而且又不是因为命案死的，书院顶多安抚一下受害的应葛菲。 至于楚灵芸，因为院医也出言证实了曲温书是在救人，自然不能算触犯戒律，不会被劝退的。 澄清楚灵芸清白、扑灭这些谣言便成了礼院的首要工作。 要命。 至于楚灵芸的婚姻大事，那就是曲家和楚家自己的事了。 …… 黄昏，棋院。 闺秀们纷纷离开，唯有楚灵玥和卓君娅还留在殿内汇总着一册册棋谱。 平时闺秀们在棋院切磋记录的棋谱，是要分类整理归档的。这些活自然不能假手于女使，所以便规定由闺秀们轮流值日。 今日刚好轮到她俩。 因为出了楚灵芸这档子事，楚灵玥在外人前总不能不顾及姐妹情谊不管她，却耽误了自己今日本该完成的棋谱。 楚灵玥正要慌慌张张补记，卓君娅却吃吃笑道：「世子早给你记好了，喏。」 她将一册字迹工整的棋谱拿给她。 「我怕你忙不过来，擅自帮你装订了。」 楚灵玥感激接过，只觉心里一片暖绒。 「谢谢。」 卓君娅看她凝注着手中棋谱的双眸中全是柔情，忍不住调侃道：「谢我还是谢世子？」 楚灵玥听出她话里的揶揄，赶忙道：「都谢！」 卓君娅捂嘴偷笑，良久良久，才道：「世子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和你的关系？」 楚灵玥杏眼圆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你你……你怎么会这么说？我、我们什么关系都没……」 「少来啦。我还从来没见过世子用这样温柔的目光去看一个女人。」 「啊，这……」 卓君娅可不给她否认的机会，「他很少正视女人，即便正视，他看我们的眼神也是冰冷的。只有你，只有看你的时候，世子的眼神才会变得温柔。他还帮你把棋谱记录好了，如果不是心里有你，你觉得他会轻易为个女人就留下他的墨宝吗？」 南宫琰的墨宝价值万金，多少人重金来求而不得。 而他更是吝啬赐人墨宝。 楚灵玥只能讪笑，一句话也说不出。 怪不得古人一再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现在终于明白那些男人们为什么要流传这种思想了。 那在外私会小三的男子，一回家就见妻子拿着狼牙棒阴恻恻地看着他，怒吼：「你又去找那狐狸精！」说完便是一顿毒打，他肯定受不了。 肯定不希望女子学得那么聪明。 「我……我……」 卓君娅拍拍她的肩，「放心，你们的关系我绝不会外传。」 瞥见南宫琰正大步往这边走，卓君娅赶忙把手里的书册全往楚灵玥手里一摞。 「剩下的让世子帮你吧，我先走啦。」 卓君娅笑盈盈地向南宫琰行了一礼，飞也似的离开。 「卓姐姐……我……」 「怎么了？」南宫琰见楚灵玥神情尴尬，赶忙关心地问。 楚灵玥气唿唿地将手里书册往南宫琰手里一放，道：「都怪世子，卓姐姐看出咱俩的关系来啦！」 南宫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反正早晚要开诚布公的。 但爱妃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南宫琰赶忙赔笑道：「夫人息怒，来，为夫让你咬两下消气好不好？」 他为逗她开心，故意把脸支过去，没想到楚灵玥却在他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南宫琰刚要伸舌与她纠缠，小丫头又急忙逃开。 故意这样招逗他，惹得他腾起阵阵燥热却不得解脱。 要命。 楚灵玥一脸俏皮地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咬世子没用，这样的才叫惩罚。就是要你难受，哼。」 「……」 南宫琰吸气，吸气，再吸气，努力克制自己不想做人的冲动。 好想把她按在桌子上，吃抹干净啊！ 「玥儿，我们回马车好不好？」他的马车就停在书院内，既隔音，又避震，不会被发现。 他已经忍不了了！！！ 楚灵玥一吐舌头，「不好，活还没干完呢。所以世子你呀，只好再忍忍咯，嘻嘻。」 「……」南宫琰一脸挫败。 他们的心思全在彼此，全然没注意到此时有个男子正往棋院这边接近。 大门开着，男子远远看见一向冷若冰霜的南宫琰，此时凝注着他面前的女子，挫败表情中又透着无限宠溺，眉间更是漾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第274页 而那小女子招逗着南宫琰，眼波澄澈，笑容甜甜，美好的宛如画卷。 不禁让他，微微失神。 第115章 天当被子地当床 戏嚯应葛…… 察觉到有人靠近, 南宫琰眸光倏地一凛，目光颇有些留恋不舍地自楚灵玥如桃花烂漫般的笑靥上收回，冷冰冰射向门外来人。 他气场突变让楚灵玥愣了一瞬，敛去笑容, 也顺着南宫琰的视线向外望去, 恰巧与门外男子的目光交汇。 那男子一袭锦衣玉服, 华贵却不张扬，衣着配饰尽显翩翩风度。仪态大方，举止不俗, 让人只观一眼便知他身份非比寻常。 容貌如画，虽与南宫琰相较略逊一筹, 但也绝对当得起「英俊潇洒」这四字。 楚灵玥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但如果她所料不错, 这男人应该是—— 「睿王。」 注意到睿王一直盯着楚灵玥看, 南宫琰往前错了一步, 刚好挡住他的视线。 紫星睿装作没有看见方才南宫琰和楚灵玥嬉戏，对他微微一笑, 道：「棋院不是应该已经下课？世子竟还没走？」 说话工夫, 他人已迈进正殿。 楚灵玥心想果然是他, 赶忙上前行礼，恭敬道：「臣女参见睿王殿下，殿下万福。」 紫星睿笑意更深, 温声道：「不向本王报上名字？」 第一次给亲王行礼, 都该在「臣女」之后加上自己的名字。 楚灵玥并未抬头, 而是恭声道：「臣女贱名，何足挂齿，不敢污了王爷双耳。」 既然日后终归要敌对, 现在又何必讲究这些个虚礼呢？ 紫星睿失笑，「本王看起来有这么目中无人吗？」 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南宫琰便冷冷道：「睿王怎会亲自来棋院？而且一个随从都不带。」 紫星睿反问道：「世子不也没有带随从么？」 南宫琰眸色又沉一分。 紫星睿自是知道南宫琰的脾气的，也无意与他作对，赶忙道：「今年的星罗大比与往年不同，海外中容国的使者不仅会出席这次盛会，听说，他们还派了实力非凡的星罗棋士来，也要同我们较一较艺。父皇命本王筹备这次盛会，本王自然得用心准备。 「所以本王便到棋院来拿一些往届星罗大比的资料，以作参考。」 虽说每年的星罗大比都是皇室举办，但实际布置工作都是由棋院完成，所以歷届的资料也都收录在棋院。 南宫琰一摆手，淡淡道：「睿王请便。」 丝毫没有接待他的意思。 紫星睿笑笑，对他这淡漠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 「倒也不急。」紫星睿坐下，也示意南宫琰坐，「本王许久不见世子，今日难得碰到，正好可以叙叙旧。」 南宫琰在他对面坐下，但依旧不给好脸色。 他位高权重，又深受皇帝信任与重用，即便是皇子，除非是对权势地位无欲无求的，否则为了拉拢南宫家，也得对他以礼相待，巴结示好。所以从小南宫琰就已习惯以这种臭屁的态度对待这些皇子们了。 现在更甚，则是因为紫星睿方才一直盯着他的小丫头不放，让南宫琰心里特别不爽。 楚灵玥自然也看出南宫琰不高兴，便藉口为他们煮茶，退到了后殿。 等楚灵玥离开，紫星睿才道：「本王近日听到一些传言，是有关世子的。想来世子平时忙于公务，应该还没有听说此事。」 南宫琰淡淡道：「哦？不知睿王所说是何事？」 紫星睿道：「京中都在传，世子之所以答应到凌音书院授课，其实是为了在这些优秀的上品闺秀中挑选未来世子妃。盛京早已传遍，父皇收到风声后还十分高兴。但本王素知世子性情，自是不信的。」 南宫琰唇角微勾。 这消息白浔早已传信报他知晓了。 而且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位睿王。 南宫琰明白睿王的用意，自大年初一皇上催婚后，世家大族更是对世子妃之位虎视眈眈。 睿王故意放出这种风声，一来是想趁那些家族们蠢蠢欲动时趁火打劫，二来也是想卖他一个人情。 毕竟睿王知道，他若想成家，一早就成了，何必等到皇上来催？ 他若不想成家，那即便是皇上催婚也是没用的。 到时候睿王出面，一来劝皇上收回圣命，二来替南宫琰摆平那些蠢蠢欲动的家族，以此二礼为投名状，示好。 南宫琰本人可以不领情，但睿王肯定一早安排好了，让世人皆知南宫琰欠了他一份大人情。 但于如今的南宫琰来说，反倒要谢谢他多事。 南宫琰悠悠道：「传言非虚，本世子的确是想在本届闺秀中，选出一位世子妃来。」 紫星睿：…… 如果不是方才恰巧看到南宫琰对那闺秀的态度，想必这话一定会让他大为惊讶。 但现在南宫琰这么说，反倒让紫星睿觉得是理所应当。 紫星睿苦笑道：「想来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麒麟镇，紫舞也很快就会知道。倒也是好事，这样她就会老老实实回书院了。本王方才去离宫探望她时，她还一直称病不肯回书院读书呢。」 长乐公主紫舞虽然在南宫琰的安排下多病了一些时日，但是在御医的悉心照料下，也早已康復了。 可她本人却坚持称病，一直赖在离宫里逍遥。 第275页 紫舞若是敏而好学、有上进心，也不会被钟离忧评价成空有皇家血统的花瓶了。 自太子薨后，皇后对紫舞更是骄纵，把她惯坏了。 她平时在皇宫每每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可凌音书院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卯时开课，闺秀们寅时初刻就得起床洗漱、梳头打扮，长久下来，她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而且凌音书院的课业繁多，上学读书自然不如躺在软榻上来得舒服。 她坚持称病，书院自然也不敢管她。 南宫琰知道，紫星睿是在暗示自己，他可以出面帮忙制止紫舞的一些疯狂行动。 虽然平时紫星睿一直对这个异母皇妹的出格行为置之不理，但现在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能向南宫琰卖人情的机会的。 紫舞行事虽然嚣张，但对睿王和寰王还是有些忌惮的。 但自己的女人自然是要自己保护，何须睿王出面？ 南宫琰冷冷道：「那是院士和礼院该操心的问题，本世子只管棋院事宜。紫舞又不属棋院，她来不来，与本世子无关。」 紫星睿只有讪笑。 南宫琰则是看着他。 他和玥儿嬉戏，想必被睿王看见了。 无所谓，反正再过不久，全天下都会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南宫琰现在反倒乐得秀给全天下的男人看，让他们谁也别想动自己女人的歪脑筋。 …… 在有心人的操纵下，不出三日，世子欲从本届凌音书院闺秀里选世子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麒麟镇。 凌音书院瞬间炸了锅。 应葛菲闻讯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肯定是哪个贱人一早接到了家族的消息，这才收买了那贱婢，偷换世子给我的雪花玉露膏！想让我身上留疤，再也进不了世子府的门！」 应葛菲会这么想，是有原因的。 琰迷们之前一直觉得欧阳倩成为世子妃的希望最大。 欧阳倩和寰王妃上官语柔是同一届结业的闺秀，目前在宫廷尚宫局任典司。 权势高，家族背景又雄厚，自然是世子妃的最佳人选。 因此有能力的闺秀也时不时针对欧阳倩，即便打压不了她，也时常找点什么事噁心一下欧阳倩，增加她的公务。 最后欧阳倩烦不胜烦，干脆向皇后请命，因她精通多国语言，便和使臣一起出使海外的中容国，为两国的友好交流献一份力。 但即便欧阳倩不想与这些琰迷一般见识，退让一步主动躲去国外，这些闺秀还是不肯放过她。没少去长乐公主那里挑拨，借刀杀人。 她们自然是惹不起四大门阀的欧阳家，但公主可不怕。 而且紫舞本身也视欧阳倩为劲敌。 可现在她们终于明白了，原来世子迟迟没有迎娶欧阳倩，是真的不属意她。原来世子的目标，是这一届的闺秀。 而这一届闺秀中，最有望匹配世子的，就只有南宫家的眷属，五虎上将应家嫡女应葛菲了。 应葛菲的大丫鬟忐忑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从通古斯来的商队有雪狐骨，他们目前就歇在万象客栈。只是他们嫌弃奴婢出身低，说要谈生意，得您亲自去……」 应葛菲瞪眼，「混帐！你没告诉他们，你是应家的丫鬟？还敢让本小姐亲自去，就不怕得罪我们应家？」 丫鬟惶恐道：「小姐，这些通古斯人对盛京世家一无所知。他们还说就是欣赏大盛是个讲律法公正的国家，他们才会大老远来咱们国家做生意。」 「哼！」 生气归生气，但她又不能没有这雪狐骨。 便忍气让丫鬟安排他们见面。 丫鬟从客栈回来，回禀说，这些商人要去附近几个村子收货，明日才回来，不进麒麟镇，想交易便约在镇外的七里亭，交易完他们就直接走了。 交易不选茶楼、酒楼，竟然选在郊外的破凉亭里？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但应葛菲也只好妥协。 …… 翌日。 七里亭。 南宫琰坐在凉亭里，乖乖支着脸，让早已戴上人.皮面具、贴上大鬍子的楚灵玥也给他贴鬍子。 楚灵玥贴好鬍子，满意笑道：「这逍遥谷的人.皮面具就是好，贴在脸上根本看不出来痕迹。」 如今她和南宫琰的容貌，已经换成了别的人。楚灵玥又服下了赛华佗给她配制的药，能让声线变粗、变沙哑，虽然和真正的粗犷男声比起来还相差甚远，但应葛菲很难联想到是楚灵玥的声音。 「等等她到了世子别说话，让我来逗她。」 南宫琰凝注着小美人，微笑颔首。 不多时，应葛菲应约前来。 看见楚灵玥和南宫琰如此粗野的扮相，眸里登时闪过一丝嫌弃之情。 她也不矫情，命小厮将箱子抬过来，道：「这箱子里是一万两黄金。有了这笔钱，可保你三代不愁吃喝，你也用不着常年东奔西跑做生意。我用一万两黄金换你的雪狐骨，我想你应该不会傻到不懂好赖吧？」 「欸。」楚灵玥一摆手，「我不差钱。你滴，把面纱摘下来，给我康康。」 应葛菲杏眼圆瞪，喝道：「放肆！你可知本小姐是谁？」 扯下面纱给你相看，你以为你是在妓院选花魁呢？ 楚灵玥不紧不慢道：「如果你合我眼缘，这雪狐骨就是你滴，黄金，也是你滴。不合眼缘，黄金，你滴，雪狐骨，我滴。你滴，明白？」 第276页 南宫琰被小丫头招逗的有些忍俊不禁，又赶忙板住脸，看向气急败坏的应葛菲。 「混帐！」应葛菲气急，一掌噼来。 她虽然没学过武功，但毕竟是武将家族出身，自幼还是随父练过一些招式。 可还没等她打到楚灵玥，手腕就已被南宫琰捏住。 南宫琰虽没使内力，但也没留情，疼得她哇哇直叫。 有南宫琰钳制，楚灵玥干脆直接扯下她面纱，一双眼发直地看着她。 「beautiful！」楚灵玥是不懂通古斯语，反正说他们听不懂的话就对了。 这句英文飙出，倒是让南宫琰听得一愣。 ……玥儿竟然也懂中容国的语言？ 「beautiful！beautiful！贤弟，她是不是很beautiful？」 南宫琰也稍微知道点中容国语，知道楚灵玥这是在夸人，便点头附和，「的确biu滴佛。」 楚灵玥差点笑喷，又强自忍住，看住应葛菲，道：「你，很美！很合眼缘！你嫁给我，雪狐骨，你滴，黄金，你滴，我，也是你滴，ok？」 「你做梦！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混蛋！本小姐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应葛菲的小厮刚想跑来帮忙，只见南宫琰指尖一点，他们便全定住不动了。 楚灵玥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带你回去做老婆。你不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我们现在就圆房。你我有了夫妻之实，你就会老老实实跟我走咯。」 应葛菲瞪眼，「你敢！」 她抬腿便踹，可还没等她抬起来，就被南宫琰凌空点了穴，也定在原地不能动了。 楚灵玥搓搓手，道：「啊~如此良辰美景，天当被子地当床，我们现在就入洞房！」 「贤弟。」楚灵玥扭头看向南宫琰，「我和你嫂子要入洞房，你先迴避一哈。」 就算楚灵玥不说，南宫琰也没打算看应葛菲的身体。 但现在小丫头主动警告「不许你看别的女人！」更让南宫琰开心。 被夫人管，那是一种幸福。 南宫琰离开时，顺便把那几个小厮也提熘走，扔回了应家的马车里。 小厮虽是贱籍，但也是条人命。应葛菲若是当着他们的面被脱光，甭管他们闭没闭眼，这些人事后肯定得掉脑袋的。 「啊~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美人，我会很温柔滴。」楚灵玥一边舔着嘴唇，一边解她衣带。 应葛菲被点了穴，根本动不了，只能任她的咸猪手摆布。 第116章 羞辱三连 整死应葛菲 楚灵玥故意学着那些地痞粗鲁的样子, 像剥虾子壳一样，将应葛菲的衣服一件件扯下来。 很快她如雪的肌肤便呈现在眼前。 应葛菲愤愤，但只要是被南宫琰点住的穴道，别说不懂武功, 就算会, 也休想沖开穴道恢復自由之身。 楚灵玥看到她胴体的一瞬, 有些微怔。 ……好大。 虽然南宫琰从来不在意她的大小，但楚灵玥看到应葛菲的一瞬，老实说还是有点小嫉妒。 哼, 本宝宝不开心了。 楚灵玥忍着嫉妒伸出手指戳了戳，还学纨绔调戏女子的调调, 道：「真不错，又软又弹, 真是上等货色。」 这一刻应葛菲恨不得将眼前这个邋遢鬍子五马分尸！ 这人不但敢在郊外就这么轻薄她, 还用「货色」这种评价勾栏妓子的词来评价她, 简直岂有此理！ 但她动弹不得，只能忍着这噁心的感觉, 只能在心中徒生恨意。 紧接着楚灵玥又转到应葛菲身后, 往她屁股上狠狠一拍, 道：「不错不错，屁股大，能生儿子！」 应葛菲又羞又恼, 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大鬍子,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 她真想杀这大鬍子一万遍！ 一万遍都不解恨！她要血洗他的家族！好让他知道羞辱她是什么后果。 这时楚灵玥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大叫：「坏了坏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想蹲茅厕！美人你等着我！等我拉完屎回来, 我们接着洞房！」 应葛菲真希望这混蛋掉进茅坑里，被粪水淹死！ 七里亭不远处，就停着南宫琰的马车。 而南宫琰、小青，还有以盈月、朔月为首的一干暗卫们，全等候在此。 七里亭周围早已被南宫琰的暗卫们封锁，其他人根本进不来这地界。 楚灵玥一熘烟小跑过来，对小青道：「快快快，给我手上涂黄酱，还有臭豆腐。」 想想接下来的精彩戏码，楚灵玥就忍不住想笑，眸色更是因兴奋而变得神采奕奕。 南宫琰却不太高兴，一把扯掉楚灵玥的鬍子，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世子你鬍子扎着我了！」 但楚灵玥的抗议声，很快又被南宫琰吞噬掉。 小青等人赶忙转身走出几步，给主子留下私密的空间。 南宫琰吻了好久，才放开她。 楚灵玥小脸红扑扑地，瞪他，道：「干嘛又搞突然袭击？」 南宫琰板着脸，道：「你摸别人，本世子不高兴。」 楚灵玥哭笑不得道：「世子，应葛菲是女人哎。再说我那不叫摸，只是戳了她一下，又打了她屁屁一下而已。」 其实她若是说碰都没碰一下，南宫琰也不会知道。但她就是不想对南宫琰说谎。 第277页 而且那也不叫摸，看看曲温书给楚灵芸做「心肺復甦」干的事，再对比楚灵玥刚才的动作，那明显就不是摸！ 她才不想摸应葛菲呢，她又不是变态。 可她又想看应葛菲那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又根本干不掉她的表情。 爽哦。 所以还不能假手于小青或盈月，楚灵玥得亲自出马。 「那本世子也不高兴。」南宫琰将楚灵玥圈在怀中，霸道宣布，「你只能摸我。」 楚灵玥好笑道：「好好好，等这边处理完，我给世子摸回来，补偿你，好不好？」 「真的？」南宫琰双眸一亮。 那光摸怎么行？还想要进一步的…… 本世子都已经憋了五天了！ 「煮的！」楚灵玥睨他一眼，「世子，你现在越发不正经了。以后儿子要是学你该怎么办呀？你就不能继续贯彻你柳下惠的精神？以前的坐怀不乱都哪里去了？」 南宫琰唇角上勾，抱住她，在她耳边呵气道：「对别的女人，本世子自然是柳下惠。但对夫人，本世子只想做你的裙下臣，甘愿沉沦在你的温柔乡里，被你榨干干。」 楚灵玥小脸一红，羞恼地踩了他一脚，「讨厌！快放开我啦，拉肚子哪有拉这么长时间的？快给我把鬍子贴好。」 南宫琰听话地给她重新贴好鬍子，小青走来给她手上煳好黄酱和臭豆腐乳汁。 登时一股无法言喻的臭味扑鼻而来，再混合那黑黄黑黄的诡异颜色，更加无法直视。 楚灵玥满意笑笑，对也已经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的盈月道：「等下就看你表演啦！」 盈月拱手，恭敬道：「世子妃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楚灵玥点点头，往七里亭奔去。 其实这任务拜託朔月更合适，这样盈月就不必再乔装成男人。 但考虑到朔月对小青的态度……还是别让他看应葛菲胴体了，当心未来老婆生气。 …… 应葛菲见这大鬍子回来，不住在心里咒骂。 他怎么就没掉坑里淹死呢！ 「美人，等久了吧？」 当应葛菲看清她的手时，眼睛登时瞪得比核桃还大。 他他他……他手上那噁心的黏稠物是什么？ 又臭又脏，莫非是……屎？ 楚灵玥顺着应葛菲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装作刚发现的样子，惊唿道：「哟！急着和美人圆房，没擦干净就回来了！让美人见笑！见笑！」 她东张西望，最后捡起应葛菲的衣服，当成抹布擦了又擦。 就这都没擦干净，可大鬍子已经迫不及待和美人享乐了，仍沾着一点点黏稠物的手再度摸上应葛菲。 这一瞬间，应葛菲想死的心都有。 身上扛上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大鬍子的魔音还在继续：「秋风萧萧，看给美人冻得，身子这么凉！没关系，等你我运动运动，身子很快就热起来了。」 楚灵玥一边说，一边假意去拽自己的裤子。 就在应葛菲绝望之际，突听一个男子道：「何方歹人！光天化日竟敢欺负弱小女子，看打！」 来人正是盈月。 她施展轻功飞跃到楚灵玥身边，一掌拍在楚灵玥肩头。 盈月这掌看似兇勐，实则她并未发力。 而且按照楚灵玥的剧本，是让她一脚踹飞楚灵玥的。 可她哪里敢对世子妃不敬？ 就这一掌，还是盈月心中鏖战许久才击出的。 但楚灵玥装得很像，连连后退，最后还跌了一跤，滚了三圈才爬起。 她吹鬍子瞪眼，本想叫骂出来，却见盈月拔剑，赶忙吓得拔腿就跑，跳上应家马车的车辕，驾车逃命去了。 车上可是有一万两黄金呢，赚咯。 盈月收剑，重回应葛菲跟前，出手解开她的穴道。 南宫琰早知道这齣戏，所以点穴时并未出全力，盈月这才能解开。 解开后盈月立马后退几步，垂首抱拳道：「虽说是为了救姑娘，但在下看了姑娘的身子也是不可辨驳的事实。姑娘放心，在下会负起责任，娶姑娘过门。」 应葛菲额头青筋暴起。 盈月救了她，可她一点也不感激，反倒觉得这男人看了她的胴体，该死。 可应葛菲见这人出手，知道对方武功卓绝，自己不是这人对手，现在不能以卵击石。待问出这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等回到麒麟镇，再办他不迟！ 所以她现在忍气，捂着自己的要害，堆笑道：「小女子多谢公子相救。公子不必自责，错不在你，更不必对我负任何责任。」 嫁给你？你做梦吧。就你，也配？ 等你和那两个大鬍子死了，这天下就再无人知道今日之事。 那大鬍子虽然跑了，但他们既然在万象客栈住过，掌柜的肯定登记过他们的信息。 以应家的能力，不怕查不出那个混蛋来。 盈月道：「天凉，姑娘快穿上衣服吧，我先去那边待着。姑娘穿好衣服再叫我，我送你回家。」 应葛菲看着地上擦过屎的衣服，嘴角抽了抽，道：「实不相瞒，我的衣服被那登徒子撕坏了，已不能再穿。可否烦劳公子为小女子找点衣服来？」 「那委屈姑娘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附近村子找村民借点衣服来。」 第278页 须臾，盈月迴转。 应葛菲接过衣服，一看是村姑装，心里好生嫌弃。 还不及府里的丫鬟衣服好呢。 但也总比地上那沾了屎的强，只好忍气穿上。 「姑娘家在哪里？在下护送你回去。」 应葛菲可不敢说自己是应家的闺秀，堆笑道：「多谢公子。公子只需把我送至麒麟镇的万象客栈就行。」 到时候只要差万象商行的负责人把这人扣下，秘密处死，就不怕他泄露自己的事了。 盈月点头，也不多问，牵来自己马匹，载她往麒麟镇方向奔去。 跑着跑着，忽然听见后面有人追喊：「站住！放开翠花！」 盈月勒马，应葛菲不解地问：「你停下做什么？」 「有人喊站住。」 「你认得他们？」 「不认得。」 应葛菲忍不住翻白眼，「不认得，那他们让你站住，你就站住？」 盈月点头。 应葛菲气得干瞪眼，这是个什么棒槌？ 那几个村民扮相的男人这时也都跑了过来。 为首那男人只是看了应葛菲一眼，便扯着嗓子对盈月吼道：「你是什么人？想带着我弟媳妇去哪？」 应葛菲瞪眼，「谁是你弟媳妇！」 「当然是你！还不赶紧跟我们回去，和我弟弟拜堂成亲！」 应葛菲怒道：「你胡说什么！」 那男人不理她，向后招手，道：「弟弟，你来看看，这女人是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翠花。」 众人让开道，就见一个跛脚的罗锅，一瘸一拐走来。 这人不仅残疾，还奇丑无比。一脸麻子，右脸还长了个大肉瘤。 看得应葛菲直作呕。 这麻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应葛菲，道：「没错！就是翠花！这件衣裳还是我送给她的！」 应葛菲气道：「谁是你的翠花！衣服不是我的！」 又瞪向盈月，嗔怪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件破衣裳？」 还没等盈月说话，应葛菲已经被那麻子拽下马来，搂住她，兴高采烈道：「走，媳妇，回去跟我拜堂去。」 应葛菲推搡不开，怒骂：「放开我，臭流氓！我不是翠花！」 麻子道：「你就是翠花，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麻子兄长道：「等等！这男人哪来的？翠花，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难不成你们打算私奔？」 应葛菲怒道：「谁跟他私奔！……刁民，放开我！」 盈月这时下马，拱手歉然道：「抱歉，这姑娘不能和你们回去成亲了。」 麻子兄长道：「为什么？」 盈月道：「她的身子已被在下看光，在下已决定娶她过门，以作补偿。」 还没等应葛菲怒斥，她便被那麻子狠狠扇了一耳光。 「你这贱人！」麻子指着她鼻子大骂，「从小到大，你摸不给我摸，看又不给我看，现在竟然脱光了给这小白脸看！你……你这个骚到骨子里的贱货！」 「你骂谁！」 「就骂你这骚货！」麻子又是一巴掌。 麻子兄长道：「给我打这个姦夫！」 村民顿时围上来，盈月佯装不敌，施展轻功上马，夺路而逃了。 麻子大喊：「哥！小白脸跑了！」 「马太快，追不上了。现在这个贱人怎么办？」 应葛菲刚要说话，麻子便用袜子堵住了她的嘴。 然后嚷嚷道：「被别人碰过的破鞋，我才不要呢！呸！破鞋！骚货！」 麻子一边骂，一边不住往应葛菲脸上吐口水。 应葛菲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可她刚想跑，胳膊就被人扭住。 麻子兄长道：「这种骚货，该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众人立即将应葛菲五花大绑，扔进猪笼里，像吊猪一样绑在了担架上，抬着走。 这附近就有一条河。 村民连笼子带人一起扔进河里，叫骂了一会儿，便走了。 河水不深，水只是淹过应葛菲肩膀，没有没过她头顶，并没有致命危险。 楚灵玥拉着南宫琰的手，和「一众村民」远远看着，神情一个比一个冷漠。 尤其是南宫琰。 应葛菲敢对玥儿出手，没弄死她已然是给她爹面子。 不值得同情。 这些村民自然都是百晓生的人。 而那麻子，更是墨画乔装假扮的。 能替小姐扇这恶女几耳光，别提多酸爽了！ 楚灵玥对大伙道：「陪我演这一齣戏，辛苦大伙了。我已命涯叔在镇里酒楼备好酒席犒劳大家。」 众人躬身，「夫人言重了。能为夫人分忧，乃我等荣幸。」 如今，门人们已经可以大大方方称唿小门主为门主夫人了。 墨画道：「小姐，我还没抽过瘾呢！」 楚灵玥笑道：「放心，以后还有你抽人的机会。」 小青道：「小姐，你也安排奴婢抽个人呗？」 楚灵玥道：「下次一定。」 又对南宫琰道：「世子，我气也出完了，看在应博涉将军的面上，世子派人给她捞上来呗。」 南宫琰冷冷瞟了应葛菲一眼，道：「让她再泡会儿，死不了。」 回握楚灵玥的手，眼波是满满的柔情，「爱妃，我们回家。」 第279页 半个时辰后，应葛菲才被来寻她的丫鬟小厮们捞上来。 第117章 哄你儿媳开心 摊牌聪辩身…… 「小姐, 小姐您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快，快把小姐救出来！」 终于寻到应葛菲的丫鬟，一边痛惜自家小姐现在的遭遇，一边指挥自家小厮实施营救。 这些小厮都是签了死契的, 是应家最忠实的僕人, 他们自然知道捍卫自家小姐的名声, 不会把他们现在看到的事说出去。 但被这些下人们看到自己这样的丑态，让应葛菲的心中是又羞又恼。 她堂堂应家嫡小姐，何曾丢过这样的脸！ 哪怕这些人再忠心耿耿, 应葛菲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丑态被这些奴才看到。 只有死人才不会记得她今天的丑态。 除了她的心腹大丫鬟，这些奴才的性命应葛菲一个都不会留。 不过现在, 比起这些奴才，应葛菲有更在意的事。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应葛菲虽然嚣张跋扈, 但她到底是应博涉的女儿, 还不至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地步。 从雪狐骨到通古斯商人再到那一出白痴的村民闹事戏码, 环环相扣，都是沖她而来, 定是她的敌人布下的局。 只是对方是谁, 应葛菲暂时还猜不到。 嫉妒她的人的确不少, 但敢对应家嫡小姐出手的千金可不多。 听到应葛菲问，丫鬟赶忙答道：「回小姐，奴婢见您这么久还没回来, 便让他们跟着一起到七里亭来寻小姐, 却没有找到您。奴婢慌了, 便去求世子帮着找您……」 「你是说是世子找到了我？他人在哪？」应葛菲双眸一亮，心下的怒火也因「南宫琰」而消了一半。 丫鬟讪讪道：「小姐，世子并没有来。世子公务繁忙, 奴婢并没能见到世子。是……是百里将军听说小姐不见了，这才跟着奴婢们一起来找您的。」 一听来的人竟然是他，应葛菲满心失望，怏怏不乐道；「那他人呢？」 「百里将军去另一条路寻您了……呀，说曹操曹操到，小姐，百里将军来了。」 百里铭风骑着马，正往这边赶来。 应葛菲一惊，赶忙狼狈地钻进马车中。 她现在这副湿哒哒的样子若是被百里铭风看见，那她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毕竟她又不能像处死那些奴才一样，让百里铭风死。 且不说百里家和应家一样都是南宫家的眷属，即便百里家不是，以百里铭风的威望和实力，应葛菲也没办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她的人虽然能躲到应家的马车里，可同她一起打捞上来的猪笼却是藏不住的。 可百里铭风的目光只是淡淡从湿漉漉的猪笼上掠过，仿佛那不是专门对付女性的刑具，而是路边的石头一样完全没有注意的必要。 「找到你家小姐了？」 就连这声问，都是极其冰冷的。 因为发生在应葛菲身上的一切百里铭风都知道。 而他本人会带着应家的僕人前来此地寻找他们的小姐，也是楚灵玥拜託他做的。 应葛菲是应葛菲，而应家是应家，楚灵玥分得很清楚。 楚灵玥羞辱应葛菲纯属私人恩怨，她不会将此事上升到家族层面，让应家整个家族跟着丢大脸。 若是放任应葛菲不管，让应家的小厮找她，恐怕找上一天他们也不可能想到应葛菲的人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届时他们定会上报应博涉，以应家的力量搜寻。 人是肯定能找到的，但应博涉和应家的颜面也要扫地了。 所以百里铭风是最适合做这善后之事的人。 以百里铭风的能力，找到应葛菲并非难事。这一点，相信应葛菲也清楚得很。 但老实说，百里铭风听说前因后果后，倒是不大乐意跑这一趟。 以前他就不太喜欢应葛菲的跋扈劲，所以应葛菲虽为将门之女，跟白家、百里家关系好，百里铭风也没有将她当成少帅夫人候补看待过。 完全没有将门女子应有的豁达气度。 现在知道她对少夫人做的事，就更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但他也明白少夫人的苦心，所以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份差事。 隔着车帘，应葛菲出于礼节道谢道：「菲儿被奸人设计，多亏百里大哥来救，才让菲儿转危为安。菲儿在此谢过。」 「没事就好，不必谢我。」 马背上，百里铭风神情依旧冷淡：「既然人没事，那本将军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护送你们回镇了。」 应葛菲也不想自己下马车时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便应道：「既如此，不敢耽误百里大哥公务。百里大哥还请自便。」 百里铭风御马调头，临行前，忍不住提醒一句：「应姑娘，你我两家都是南宫家的僕人，我们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让主人觉得我们僭越。」 话音刚落，便打马前行，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应葛菲眉头一蹙，「阴阳怪气的，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丫鬟赶忙摇头，「奴婢也不知。」 「算了，不理他。直接去万象客栈。」 应家在麒麟镇虽然也有宅院，但回应家宅院应博涉就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而麒麟镇万象客栈的东家是南宫琰，掌柜又训练有素，自然不会多嘴问她为何会如此狼狈的，她爹也就不会知道今日之事。 第280页 …… 世子府别院，书房。 「世子，这一万两黄金我扣下三分之一作为我新店铺的起始资金，剩下的部分，就以世子的名义『馈赠』给应博涉将军吧。」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楚灵玥的规矩。 但应家百年经营下来也确实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南宫琰以他的名义赏赐，南宫琰不仅又得人心又赚人情，还能把这笔款项顺利还给应家。 南宫琰唇角上挑，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笑道：「得妻若此，夫復何求？为夫唯有自荐枕席，才能报答夫人对为夫的情谊了。」 一边说，手一边不老实地去解她衣服。 楚灵玥赶忙握住他那只作乱的手，握在手心里，好笑道：「世子几乎天天自荐枕席犒劳臣女，臣女实在怕世子累着。再说臣女为世子效力，乃是本分，岂敢邀功呢？」 南宫琰轻笑几声。 最近他的确是要的有些过分。按照世俗礼法，未成婚顶多只能拉拉小手，情难自抑时偷偷摸摸亲亲小嘴也无妨，却不能提前要了女方的身子。他这都越界越了多少次了。 还曾被楚灵玥打趣说，世子这么急着要小世子问世吗？ 情到浓时，只有彼此交融才能暂解这份爱意和相思。她岂知，他盼着能与她结为连理究竟盼了多久，岂能是「几年」「十几年」这种渺小的时间单位能够概括的？ 至于子嗣，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并非因为南宫琰不喜欢孩子。 那是与玥儿共同孕育的骨血，是属于他们的骨肉，无论男女，他都爱之。 但在大盛，他和玥儿绝对不能有孩子。 所以每次与玥儿亲热时，南宫琰都有注意避孕。 他不忍心让楚灵玥每次都服用避孕药，这种药服用多了对女子不好，他便私下请教赛华佗，从他自己这方面开始注意。 南宫琰改为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道：「明日你向书院告几天假，我们回京，向皇上请旨赐婚。」 「世子打算向皇上摊牌我就是聪辩？」 南宫琰点点头。 皇帝一直觉得对他的生母安阳公主有所亏欠，而随着安阳公主的过世，这份歉疚也在皇帝的心中不断扩大。 不能补偿其妹，便补偿其子。 可以说在皇帝的补偿下，南宫琰这位准亲王的规格仅次于太子。 所以在皇帝看来，他的世子妃的身份也必须高贵。 单从定远侯嫡女身份上讲，楚灵玥哪怕是大盛第一才女，哪怕取得玉籍，哪怕将来荣儿继承爵位正式晋升为朱雀贵族，连带着楚灵玥的身份也提升为朱雀贵族，在皇帝心中她也不足以成为正妃。 盛京这四象划分所带来的阶级制度差，是很严肃而残酷的。 别看青龙街和朱雀街就隔着一条马路，两边的身份可谓天差地别。 何况现在，楚灵玥与楚家人一样，本隶属最末玄武区的下级贵族呢？ 所以「聪辩」这一身份，是南宫琰想到的能说服皇帝的最后砝码。 对于一个王朝，一个帝国来说，血统固然重要，但能稳定江山的人才也同等重要。 楚灵玥同他想到一块去了。 自从和南宫琰心意相通后，她就一直在考虑如何能够顺利嫁给他的事。 以前是觉得无望，但现在，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争取和她心爱的男人可以名正言顺厮守一生。 「世子，我们就这样贸然去求婚，有逼婚之嫌，说不定会惹皇上龙颜大怒。臣女倒是有一个想法。」 「哦？」 她走到书架前，按下机关，又用南宫玉打开弹出来的匣子，取出里面花她三年时间，直到最近才呕心沥血完成的一套套图纸，递给南宫琰。 「世子，得此图者可称霸天下。」 天下，并非指的大盛一国，是这世界上的所有国家。 上面绘制的军备武器，要比当前世界各国掌握的军事化技术要先进得多。 虽然仍远不及现代军事设施先进发达，但于这个时代来说，有了这些武器，的确可以让万国臣服，一统当前世界。 这是楚灵玥利用前世学识，结合《天志纲要》里的记载，总结出来的结晶。 「世子只需把这些以臣女的名义献给皇上，相信皇上一定会重新认定臣女的价值。」 自从掌管南宫家的情报网后，让楚灵玥从侧面了解到紫瑛帝是一位真正的帝王，是一位真正理解「国家容器」概念的皇帝。他和那些迂腐的、死板的贵族不一样，他虽也看重高贵的血脉，但更重视人才。 他并不吝啬赐予那些人才贵族地位。 定远侯楚元良就是个例子。 当紫瑛帝知晓楚灵玥就是聪辩，并且见识了这份图纸后，一定不会再将她当成定远侯嫡女看待，而是当成应该重用并保护起来的国家栋樑。 楚灵玥相信有这套图纸，让皇帝重视她绝无问题。 若说唯一的问题，就是皇帝肯不肯将如此人才给了南宫家。 南宫阜和紫瑛帝再如何兄弟情深，可南宫家终归是僕人。南宫家再赤胆忠心，也不如皇家自己把人才攥在手中来得踏实。 而且现在南宫家势力太过强盛了，以统治者的角度，定然不允许公爵家有凌驾皇家的权势，一定会想着制衡。 第281页 唿延家紫瑛帝不会扶持，那么，就壮大皇族势力。 楚灵玥一脸担忧，「世子，我就怕一旦向皇上公开我的身份，嫁给世子反倒又增添一道阻力……」 把楚灵玥许配给皇子中的一人，或者是紫瑛帝直接纳入后宫收为妃子，更符合皇家的利益。 南宫琰明白她的顾虑，柔声安抚道：「你不必担心，你是我的，即便是皇上也没办法将你夺走。而且，皇上也不会从我身边夺走你的。」 楚灵玥知道他从来不打诳语，想必世子已有对策，便安心点了点头。 这时，管家来报：「世子，世子妃，公爷来信。」 南宫琰笑道：「帮手到了。」 南宫阜的信函装在南宫家的密匣里，刚好楚灵玥的南宫玉正攥在她手上，南宫琰便直接将匣子递给她，让她开匣。 楚灵玥取出信笺，本打算递给他，南宫琰却道：「念。」 他的秘密会与她共享，何况是一封家书，她自然看得。 楚灵玥拆开，扫了一眼信上苍劲有力的字，笑道：「世子，公爷问你：『死去麒麟镇作甚？』」 南宫阜奉皇命到济州公干仨月，昨日才回京，也就刚刚才听说南宫琰跑到凌音书院任棋院学官一事。 南宫琰微微一笑，走到桌前也写了一封信，交给楚灵玥。 「装匣。」 楚灵玥看到南宫琰写的内容后，耳根立时爬上一抹殷红。 ——「哄你儿媳妇开心。」 第118章 扼杀在摇篮中 南宫阜来了…… 命暗卫迅速将南宫琰復函寄回给南宫阜后, 楚灵玥又开始处理下一份文件。 楚灵芸被曲温书「轻薄」的事，已传到盛京，成了京中上到权贵世家、下到平民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 楚灵玥从不怀疑应葛菲的能力。这消息能这么快传遍盛京，自然少不了应葛菲在背后推波助澜。 让楚灵玥唯一担心的, 是祖母知道后的反应。 楚灵芸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楚灵玥的底线, 她已不能再姑息。 所以这次, 她出手了。 但依旧很轻，可这对一个心疼自己亲孙女的慈祥老人而言，这个消息带给她的打击, 必定是很重的。 楚灵玥甚至都不敢去想像祖母得知此事后，她的状态。 但如果时光能倒流, 楚灵玥还是会这么做。 有些人，不是你一味地忍让, 她就懂得适可而止的。 所以, 只能由楚灵玥来斟酌下手的轻重。 楚灵芸名声虽受影响, 但毕竟有「救人」做掩盖。所以世人评判她的时候，不会像评判楚歌瑶那样, 大肆诋毁。 而且以曲家的家世也不算委屈楚灵芸。 楚灵玥犹豫着, 几番忐忑之下, 终是没敢拆开下属们回报的有关楚老太君状态的密信。 南宫琰一直注视着她，伸手握住她微颤的手，从她手中拿过信笺, 展开阅读。 然后, 对她道：「老太君没事。初听楚灵芸落水, 的确受了些惊吓，但得知她人已获救，心态便安定下来了。虽然也痛心楚灵芸只能选择嫁给曲温书这一条路, 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老太君也明白，比起名声，命更重要。 「玥儿，老太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一向是懂得权衡利弊，是一位睿智的长者，也是一位坚强的女性。所以，你别露出这副表情嘛。」 南宫琰伸手，指腹温润，轻抚着她的脸颊。 楚灵玥回握住他的手，很是感激。 她再一次体会到，有世子陪伴在她身边，真好。 楚灵玥也明白，不能在该动脑子的时候动感情，否则事业也好，情感也好，将一事无成。 她立即调整好心情，继续看着属下传来的线报。 南宫琰的情报网太过完美，应葛菲的小动作全在掌控之下。 属下来信询问，是否要干涉应葛菲与楚元韬的接触？ 楚灵玥提笔，只回了两个字：不必。 应家出面，楚灵芸至少能嫁得风光些。 楚灵芸的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老太君顺心。 至于楚元韬，他有什么权利阻碍自己夺得棋院首席？ 等明年春闱结束，荣儿进士及第，楚灵玥便会正式提出分家，让大房二房滚回玄武区楚家宅院。 而祖母，她和荣儿自会赡养。 南宫琰在旁一直默默看着。 他不会干涉楚灵玥的决定，但不代表他本人没有一些想法。 反正就是那句话：对玥儿的一切伤害，都必须扼杀在摇篮中。 …… 一天后，皇帝下旨，为曲温书和楚灵芸赐婚。 无论是对曲家而言，还是楚家而言，能被皇上赐婚，都是莫大的殊荣。 皇上会赐婚，是因为南宫琰上了一道奏摺。否则日理万机的皇帝怎么会去关注这等小事？ 应葛菲收到消息后，很是吃惊。 世子虽然不比皇上，但也从来不会去关注这等小事的，为何这次这般反常？ 拜此所赐，应葛菲已经没办法搞小动作了。 曲家自然不敢抗旨，楚元韬也就没必要为了仕途和利益受应葛菲牵制。毕竟楚家若是出一位首席，对家族也只会有无尽的好处。 而楚灵芸收到消息后，更是痛不欲生。 被自己一心爱慕的男人推给另一个男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第282页 心如刀绞。 此外，南宫琰还做了一件事。 催促石不禹，赶紧选出棋院首席。 今年的星罗大比，海外中容国的使臣也会参加，不比往届，更需要早早规划、布置。 不过，本来应葛菲和楚灵玥的一月赌期也就快到了，提前几天也无所谓。 而且不止是南宫琰，就连紫星睿也出面要求棋院赶紧甄选出一位首席来，好为皇家出力。 在这二位的要求下，石不禹便宣喏，今日就要楚灵玥和应葛菲决出胜负。 还是选用的棋尊境里最难的星域让她们对弈。 应葛菲只好硬着头皮参战。 棋院争首席乃是凌音书院大事一件，所以，不仅是棋院一众学官、闺秀们观战，就连其余五院的学官和闺秀们也前来观看了。 甚至最后，连紫星睿都来观战。 因此这三盘棋局反倒成了小型的星罗大比，由棋神南宫琰亲自担任裁判，由石不禹和闻青担任解说，復刻二女对弈的棋局，为所有人讲解。 在场闺秀大部分棋力都在八段以下，所以这局棋若是没人讲解，她们恐怕根本看不懂大境界的棋局。 楚灵玥这次对她不再客气，开局就气势十足，将应葛菲威慑了个彻底。 应葛菲一上来就被她精神虚像后的巨大黑洞所吞噬，因此乱了手脚，虽猜先得利，却没能把控好开局定式，还没到中盘活星全被楚灵玥轰没。 第二局应葛菲虽然吸取了教训，但依然没有坚持到中盘。 而第三局她虽勉勉强强挺到了中盘，却还是输得彻底。 闻青一边解说楚灵玥的棋，一边暗暗佩服。 虽然大境界棋士中，同境界位从未向外界公开谁棋高一着，但这几位棋士心里却是有数的。 石不禹的棋力在三位棋王中位于顶点。 而如今楚灵玥的棋力，虽然比起石不禹稍逊一筹，但俨然已经超越了第二位棋王。 以她的悟性和对星辰奥秘的理解，相信不出半年，石不禹都不再是她对手。 在琴院授课，让闻青和姜清涵的沟通机会变得更多。姜清涵在他面前还是太过腼腆，而他也很少与女孩子接触，不知道该聊什么。二人尴尬之下，姜清涵为了缓和气氛，除了琴艺或棋艺，就属聊楚灵玥最多。 虽然闻青更想听姜清涵说她自己的事，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而他也享受姜清涵夸起自家表妹时那雀跃的气氛，便依着她听了很多楚灵玥的厉害之处。 其实姜清涵这样夸楚灵玥，也是想让闻青多了解楚灵玥一些，发现她的好。 毕竟姜清涵还不知道楚灵玥已经正式和南宫琰在一起了，楚灵玥也不好跟她讲她是怎么把世子睡到手的，姜清涵也就还想着给表妹促成一段好姻缘，好让她从世子的阴霾中走出呢。 所以闻青也就从姜清涵口中了解了很多楚灵玥的事，知道她无意定段。 倘若她有意，半年之后，别说棋尊、棋王，没准就连棋圣也得重新洗牌。 闻青本人倒是对棋圣这个位子不留恋。 但出于对棋手的尊敬，倘若楚灵玥真的向他发起换位挑战，他也定当全力以赴，不会放水。 不过…… 闻青悄悄瞧了台下的姜清涵一眼。 不过，倘若姜姑娘希望她表妹成为棋圣，那他也不是不能放个水…… 咳！ 三局对弈结束，是楚灵玥的完胜。 掌院石不禹立时宣布：「老夫以棋院掌院的名义，正式任命楚灵玥为本届棋院首席！」 应葛菲咬牙，愤愤离去。 而姜清涵则是兴高采烈地走到楚灵玥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道：「表妹，恭喜你！」 卓君娅和闵柔也近前，笑道：「恭喜恭喜，实至名归。」 那些有意巴结楚灵玥的闺秀们，也赶忙道喜。 紫星睿也走过来，看着楚灵玥微笑道：「恭喜。……楚灵玥，这下，本王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 围观闺秀皆是一惊。 睿王尚未娶妻。 这态度，这神情……该不会，睿王殿下看上楚灵玥了吧？ 南宫琰眸色一寒，挡在楚灵玥前面，阻绝紫星睿的视线，冷冷道：「睿王莅临棋院，想必是为布置星罗大比之事。那睿王找石掌院商议就好，没人比石掌院更清楚星罗大比的事。」 又对楚灵玥道：「你速去将三盘棋局的棋谱记录下来。今日前殿人多嘈杂，你便去后殿记录吧。」 楚灵玥如释重负，行礼告退。 紫星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楚灵玥退到后殿不久，管家便派人传信，请世子回府一趟。 「何事？」走出棋院，南宫琰问管家。 管家道：「世子，公爷来了。」 收到儿子的信，南宫阜便坐不住了，立马赶来了麒麟镇别苑，要亲自确认，这臭小子相中了哪位姑娘。 南宫琰虽然意外，但仔细想想也符合老爷子性格，勾唇一笑。 管家请示道：「世子，可要通知世子妃同往？」 「不必，于礼不合。」 按照大盛礼制，女子婚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婚约前，闺秀顶多可以私下见见未来夫君，没有主动登门夫家，提前拜谒公婆一说。 不过南宫琰现阶段不想让南宫阜和楚灵玥见面，倒不是出于礼法层面，而是依然对楚灵玥当年那句「长大了非公爷不嫁」的戏言耿耿于怀。 第283页 我的！不让你见。 刚才被睿王刺激，南宫琰心情本就不佳。现在，醋罈子更是翻了一遍又一遍。 今日的世子，为了亲亲爱妃，依旧百里飘酸。 第119章 急着抱孙子 儿子始终只有…… 南宫琰回府后, 对楚灵玥只字不提，反倒是一派悠然自得地问父亲安好，又问了军务、政务，将朝中一些蠢蠢欲动的官员名字知会了南宫阜。 然后便拉着南宫阜优哉悠哉地下棋, 最后又乐呵呵地陪许久不见的老父亲吃晚饭, 开怀畅饮。 反正明知道南宫阜对这未来儿媳妇的身份急得要死, 却就是抻着不说。 老爷子着急上火，最后也顾不上矜持不矜持，借着酒劲, 直接开口问：「臭小子，别灌你爹酒了！说说, 你那一瓢，到底是谁？」 儿子的婚事, 一直是南宫阜心中最最紧要的。 南宫琰十八岁时, 南宫阜和皇上都有意将欧阳倩许给他为正妻, 他死活不要。 后来老爷子又给儿子张罗了很多德才兼备的千金，他依旧不要。 你到底要谁！ 南宫琰惬意地品着杯中酒。 南宫阜急道：「臭小子, 说话呀！」 南宫琰就眨眼, 「什么一瓢？」 老爷子就急道：「以前不是你说, 弱水三千，没你那瓢？」 南宫琰勾唇，依旧淡淡答道：「嗯。」 「嗯什么嗯！」老爷子瞪眼, 真是气死我也！ 老子就想抱孙子, 我容易嘛我！ 就不能痛痛快快说话？ 其实, 依照臭儿子的种种不正常表现，他现在钟意的那瓢是谁，南宫阜和皇上也大致猜到了。 今年百花榜首, 楚灵玥。 好傢伙，又是给她求圣旨赐金扁，又是亲笔金榜题她的名字的，现在还追去凌音书院，莫名其妙做了棋院的学官，如此反常，两个老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对那姑娘有意思？ 又怎会猜不出，南宫琰这一系列行为，就是为的讨好那个姑娘？ 儿子昨日那句「哄你儿媳妇开心」更是证实了南宫阜的猜想。 可有一点南宫阜就不明白了。 儿子怎么会突然喜欢上楚灵玥呢？？？ 他不是之前一直都钟意那个叫异星霄的姑娘么？ 发现这个万年的冰山忽然对女人动情时，南宫阜和皇帝当然有暗中调查过异星霄和楚灵玥的资料。 南宫琰与楚灵玥的交集倒是好查，早在塞北时他们就见过面，而楚灵玥在塞北又有神童之名，容貌昳丽，德才兼备，如今又是这大盛女子第一人，南宫琰对她感兴趣，也在情理当中。 这一点，是个男人就不难理解。 但异星霄的身份，即便是南宫阜和皇帝，也未能查出来。 只能是一个原因，异星霄的身份被南宫琰暗中周密保护着。 虽然皇帝如果动真格的，也必能查出异星霄的身份，但那么做就会和南宫琰的情报体系发生正面冲突，甚至双方都会出现伤亡。 于皇帝来说，没有必要做到这一层。他疼爱南宫琰，自然不会去做伤害他的事——无论是伤他感情，还是伤他自尊。 而且南宫琰若是想保护什么人，那即便是皇帝要查，也得动用多方渠道，多费一些心力才能查得出。太劳民伤财了，只是南宫琰喜欢的女人而已，又不是反贼，实在没什么必要。 反正南宫琰若是想娶她，势必得和皇帝摊牌对方身份的。 只是依照南宫阜和皇帝对南宫琰的了解，这小子不是那种能同时对两个女孩献殷勤的性子啊？ 南宫阜本就是个直爽的性子，加上又被儿子灌了好些酒，便耿直地道：「你以前说，没你那瓢，现在你倒是会给爹出难题，一下找了两瓢回来！」 楚灵玥的身份都不够格成为世子妃，更别说藏头露尾、连个世家小姐都不是的异星霄了。 儿子难得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当爹的当然想成全儿子的心意。所以，哪怕这姑娘身份再不够格，南宫阜也能凭藉他这张老脸，去和皇上讨这个恩典，成全两个孩子。 但这恩典只能给一个人，两个姑娘都想有个体面的名分进世子府的门，那就不可能了。 他们是贵族，还是贵族中的勛贵，必须得遵守贵族的规矩，维护贵族的体面。 「两瓢？」 南宫琰知老爹所指，却故意笑着逗趣：「爹，您这话当着儿子的面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儿媳妇进门，可千万别这么瞎说八道。若是被您未来儿媳妇误会半分，儿子可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不是，怎么是我瞎说八道？那我问你，楚灵玥，异星霄，你那瓢，究竟是哪个？」 没等南宫琰说话，南宫阜就又道：「是不是楚灵玥多一些？你别急着否认啊！爹可是有证据的，你对楚灵玥明显比对异星霄要好！瞧瞧，光是为了楚灵玥，你就僭越向皇上请了两道圣旨！ 「大考表彰她一道，又帮她姐姐请了一道赐婚圣旨。也就是皇上宠着你，不跟你计较，这要换个人敢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他，皇上早就龙颜大怒了。」 南宫琰勾唇，「爹慧眼。」 「那是。」南宫阜一脸自得，又瞪向儿子，「别打岔！你想娶的，究竟是不是楚灵玥？」 「是！不过儿子要纠正爹一点，不是两瓢，儿子始终只有玥儿这一瓢。楚灵玥是她，异星霄是她，还有聪辩……也是她。」 第284页 「你说什么？」南宫阜的酒瞬间醒了。 那个神秘奇人聪辩，竟然真实身份是楚灵玥？？？ 「爹，玥儿是人间瑰宝，是国士无双的奇才，亦是儿子唯一的挚爱。」 他站起，郑重向南宫阜深深鞠了一躬，「还望爹助儿子一臂之力，成全儿子一片痴心。儿子此生，非她不娶，只守她一人。」 南宫阜沉默了一会儿，摸摸鬍子，道：「以我这儿媳妇的才能，成为你的正妃，不成问题。」 以楚灵玥的能力取得玉籍是轻而易举。如今又有「聪辩」和「异星霄」的双重身份加持，哪怕不等楚云荣继承侯爵爵位，楚灵玥仅只是以楚家的门户出嫁也不成问题。 即便有，南宫阜也会让之变成没有。 南宫琰知道，爹一句「儿媳妇」便已是对他的成全。 再次拜谢道：「孩儿谢谢爹。」 南宫阜将他扶起，又给他斟满酒，笑道：「父子之间，哪来这么多客套？再说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可是为了我那宝贝孙子！哈哈！我终于能抱上孙子啦！」 想想乖孙子孙女追着爷爷要糖吃的情景，南宫阜美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得好好想想，给我乖孙起个什么名呢……男孩儿就叫南宫智！」 南宫琰摇头，「不好，听着像痔疮。」 「什么痔疮！这可是你儿子！好好好……我再想一个，再想一个！」 南宫琰好笑道：「爹，现在就想您孙子的名字，是不是太早了些？玥儿取得玉籍还得等一年。等她取得玉籍，我们能正式成亲，又得要一年。这女子十月怀胎，又要将近一年……」 「你这就晃了我三年？」南宫阜瞪眼。 「不是儿子晃您，规矩就是这样。」 「什么狗屁规矩！我明天就找皇上给你们请旨赐婚！半年之内就要宗人府走完流程，一年半内我一定要抱上孙子！至于玉籍，我儿媳妇又不是考不上！先成亲，后补玉籍，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儿媳妇可是聪辩，可是百年一遇的栋樑，别人不能通融，栋樑还不能通融通融？」 南宫琰笑眯眯地看着自家老爹，不住点头。 他去找皇上谈，指定得吵一架。但若是老爹去磨皇上嘛……最后妥协的只能是皇上。 谁让皇上年轻时欠了南宫阜太多人情债呢？ 爹，儿子可是比您更急着把媳妇娶回家呢。 南宫琰笑眯眯地将楚灵玥画的图纸奉上，「爹，这是您儿媳妇呕心沥血之作。有了这个，再加上您三寸不烂之舌，相信皇上不会不通融的。」 南宫阜看着图纸上绘画精密的装备，又看看笑得一脸惬意的儿子，瞪大眼，道：「合着你跟我这玩诸葛亮智激老黄忠呢？嗯？你个臭小子！我看，你就欠你媳妇管教，你啥也不是你！」 南宫琰只笑眯眯聆听「教诲」，并不回嘴。 既然求着老子办事，那被老子「骂」上几句，也是应该。 反正，目的达到就行了。 腹黑如南宫琰。 …… 南宫阜急吼吼地赶回了盛京，急吼吼地求见皇上，急吼吼地将楚灵玥的图纸以及秘密身份向紫瑛帝坦言，希望皇帝能首肯，准许两个孩子能在楚灵玥取得贵籍、刚一毕业就成婚，至于玉籍，婚后再补。 反正南宫阜就是仗着我儿媳妇不可能考不上，死乞白赖磨皇上。 紫瑛帝看着他，一言难尽。 终于明白南宫琰偶尔那不要脸做派是跟谁学的了。 但紫瑛帝也唯有嘆气：「先过门，再补玉籍？也就是你敢跟朕说这话。唉，想必重华在世，定也磨不过你那宝贝儿子，定会替他来向朕求情的。」 重华，是已过世的安阳公主乳名，南宫琰的生母。 紫瑛帝为汉王时，朝局就不稳，当时的太子对汉王忌惮颇深，安阳公主跟着汉王没少吃苦，却无怨无悔，尽到了皇家公主应尽的责任。 而后，又是因为救下汉王，身中剧毒。 安阳的逝世，是紫瑛帝心中一直无法磨灭的伤。身为兄长没有护好自己的妹妹，上愧对母后临终前的嘱託，下愧对这个一直支持着自己成就霸业的妹妹。 所以，他才极尽所能补偿重华唯一的骨肉。 紫瑛帝想给南宫琰最好，他给他权利，给他荣华富贵，甚至允许他的地位仅次于太子，连亲王见他都得礼让三分。 因为在紫瑛帝心中，自己能坐稳皇位，安阳功不可没。而这些，本该是安阳享受的权利。 大盛女子可以执政，如果安阳还活着，紫瑛帝给她的权利，将比皇后都要大。 所以现在，他把这些统统给了她唯一的儿子。 他亦想给他这世间最好、最高贵的女子。 但如果，迎娶楚灵玥是南宫琰这个无欲无求的孩子唯一所愿，紫瑛帝还能说什么？ 本来定远侯嫡女，即便取得玉籍，她的身份在紫瑛帝心中，还是配不上重华的儿子。但如果她是聪辩和异星霄，那另当别论。 尤其是看过楚灵玥新绘制的图纸，她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走向。 一旦公开她的身份，楚灵玥势必会成为万国争抢的目标，大盛也可能被捲入战火。 当今天下，大盛虽强势，但并非世界霸主。 天外有天，海外还有很多没有绘进地图的国家，曾经的中容国就是这「未知」国家之一。 第285页 而根据出使中容国的使节回禀，在中容国的西方，还存在很多大陆，其城市繁华不比大盛差。只是以大盛目前的航海技术，没办法抵达那些新大陆。 但即便是那些国家，都没有掌握楚灵玥现在掌握的技术。 她的聪辩身份绝对不能公开！ 如果她不是南宫琰唯一爱慕的女子，紫瑛帝会把这女子终身软禁在皇宫中。 并非赐予妃位，而是单纯的拘禁——这样才能确保她的知识不外泄，不会给大盛带来灾难。 南宫阜看出紫瑛帝眸中的凛意，忍不住道：「皇上，您现在该不会在想着很可怕的事吧？」 第120章 皇帝的态度 秋狩将近 紫瑛帝敛起眸中寒意, 缓缓道：「……罢了，既是琰儿看中的女子，又一心效忠我大盛，朕自当不会为难她。」 南宫阜眼珠转了转, 讨好的语气道：「皇上, 这闺秀聪辩的身份绝对不能对外公开, 但我家那臭小子又急着娶媳妇，所以臣斗胆向皇上再讨个恩典，请皇上册封楚灵玥为郡主。这样, 以青龙区为首的贵族们就不可能诟病楚姑娘身份不够，不会天天上奏摺反对来烦皇上了。」 紫瑛帝白了他一眼, 「你倒挺会打算啊。」 话虽这么说，但这个郡主紫瑛帝并不吝啬赐予。 且不说楚灵玥身为聪辩和异星霄的双重身份, 是国之栋樑, 单是她的父母, 定远侯夫妇为大盛做出的贡献，就足以让紫瑛帝妥协。 当年若不是楚元良夫妇拼死一战, 北方防线根本等不到南宫阜的长林援军抵达就崩溃了。届时, 北方失守, 将会有无数百姓生灵涂炭。 只不过，有时候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他虽认可，但大臣未必。皇帝已经追封楚元良爵位, 再封他的女儿为郡主, 倘若没有正当理由, 于礼不合，礼部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反对。 南宫阜听出紫瑛帝并未动怒，但帝王心术他岂会不懂？ 这种时候, 得迎合皇帝，拿软话说才行。 便装可怜道：「皇上明鑑！臣也是无奈。那臭小子就认这一位姑娘，不然情愿打一辈子光棍！您知道，臣是多么想抱孙子啊！每次看到唿延力那老混蛋带着他孙子来刺激臣，臣就恨不得把他孙子的把儿揪断！」 紫瑛帝：…… 你该不会也恨不得将朕的皇孙的把儿也揪了吧？ 紫瑛帝道：「册封郡主可以，但义弟说说，该以什么名目？」 南宫阜早想好了，嘿嘿一笑道：「皇上，星罗大比临近，臣听说这次中容国的大皇子和公主也要造访我国，顺便，也想在星罗大比上和我国棋士们较一较艺。」 紫瑛帝颔首，「不错。不过这跟赐封郡主有什么关系？」 南宫阜一脸贱笑：「皇上，臣听说那中容公主号称中容第一女棋士，棋力非凡。她此番邀战，不就是想来砸咱们大盛棋士的场子吗？虽说有犬子在，咱大盛肯定不会输给中容。但对方派男女棋士同时和我们较艺，而我国却只有男棋士出战，恐遭中容国耻笑。犬子即便获胜，也胜之不武。还容易被他们诟病大盛只有男棋士，宫廷培养了这么多闺秀，竟一个都拿不出手。更过分的，别再说成是男人欺负女人吧。」 紫瑛帝扬眉，「哦？义弟的意思，莫非那楚灵玥能够赢中容公主？」 「嘿嘿，不瞒皇上，臣那儿媳妇可是这一届棋院首席，棋力已得犬子保障！」 儿子虽然说儿媳妇目前棋力在棋王境上，但有儿子磨砺她，她悟性又高资质又那么好，很快就可以再上升到一个新台阶。 而据出使中容国的使臣回禀，那中容公主的棋力顶多也就在棋王境上。 紫瑛帝道：「倘若楚灵玥真能战胜中容女使节，为我大盛扬眉吐气，那即便你不来求，朕也得封她这个郡主。」 「臣谢皇上！」 「先别急言谢，倘若她赢不了呢？再说，楚灵玥是否当得起郡主之位，是否配得上琰儿，朕得亲自确认才行。」 南宫阜傻眼，「皇上您……您刚才不是认可臣这儿媳妇了吗？」 「朕认可的，是她作为聪辩的能力，可没说认可她成为世子妃。朕要亲眼确认她的德行。倘若不符合朕的要求，朕顶多允许琰儿纳她为妾。」 「皇上……」 紫瑛帝抬手，打断他的话，「琰儿已弱冠，朕打算借着明年新年吉日封他为秦王，他的正妻就是秦王妃，岂能随随便便将王妃的位子交给一位德不配位的女子？而且琰儿也不可能只有楚灵玥一个女人。将来王府入了新人，楚灵玥若是个妒妇，只会搅得琰儿家宅不宁。……义弟，你该不会想说，让琰儿这辈子只娶楚灵玥一个女人吧？」 南宫阜不敢搭话，唯有苦笑。 臭小子可不就是这意思呗！ 不过南宫阜也不是不理解儿子，虽说自己是驸马不能纳妾，但安阳公主自知时日无多，从来不限制他有别的女人。可南宫阜此生只爱重华一人，心里哪里能容下别的女人？ 她过世，他也只守着她的灵位，哪怕皇帝都来苦劝，他也从无续弦打算。 臭小子这点，倒是继承了他十分。 但以世俗礼法，加上皇帝对南宫琰的疼爱与器重，像南宫琰这样位高权重、又血统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只娶一名女子相守？当然是要三妻四妾，给他高贵血脉开枝散叶了。 第286页 别说皇上，南宫家那些长辈也不能答应南宫琰只娶一个。 南宫阜也知道此时不能再商量，否则只会触怒龙颜。皇上再怎么赐封，也不可能封楚灵玥为公主。 只是郡主，自然不可能享受公主的权利，命丈夫不准纳妾。 现在先哄着皇上，让儿子把媳妇娶回来再说。相信以楚姑娘的人品，自然能容下儿子的侧室和妾室的。 「不知皇上想怎么确认楚灵玥的德行？」 紫瑛帝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半的话：「再过几日，就是秋狩。」 秋狩一向也是由皇室主办。凌音书院主院的上品闺秀们是有资格参加的。 不知道皇上想干什么，南宫阜只能给儿子传信，让他小心应付了。 …… 楚灵玥正在书院靶场射箭。 如今选修课也已开放，但楚灵玥为了韬光韫玉，为了不把自己的全部实力暴露出来，没有选择学分高、亦是她拿手的御术课和射术课，而是和姜清涵、卓君娅、闵柔一起选了调香课。 身为棋院首席，加上完成石不禹给她布置的星谱功课所拿的学分早就超额了，甚至她不报任何一门选修课，学分都够毕业的。所以就选了一门简单的，好让自己不会太累。 而楚灵玥这个时候来练习射术，纯粹是为了应对秋狩，来做戏的。 皇家举办的秋狩一向隆重，又逢皇帝亲临，绝对是世家女们能在御前崭露头角的千载难逢的机遇。 即便不想着在皇上面前出风头，秋狩这日盛京权贵世家的公子也会陪王伴驾、一同出席，于这些想嫁个好人家的闺秀们而言，可是虏获他们的大好机会。 同时，也是一些闺秀想要暗害别人的绝佳时机。 当着皇上和这些世家贵公子的面，闺秀们别说出大的错漏，哪怕只是丢些小丑，这辈子都算是毁了。 楚灵玥敌人太多，更是得谨慎。 而今年的狩猎，她还必须得参加。 往年秋狩男女都是分开竞赛，今年也不例外。而今年皇上更是有旨，今年秋狩能够分别在男子组和女子组拔得头筹的公子和闺秀，可以向皇上要个恩典，只要不出格，皇上都会答应。 谁不想要这个恩典？ 往年男子组都是南宫琰拔得头筹，今年他们也知道争不过他。 但女子组就不一样了，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为了拔得头筹，近几日练习射箭和骑术的闺秀非常多。楚灵玥便一直以拙劣的射术来麻痹她们。 准头极差，引来不少嫉妒她才名的闺秀的嘲笑。 「就她这射术还想争女子组冠军？」 「那她也得争啊，谁让她家门第差，取得贵籍又怎样？睿王殿下再青睐，她也是个当妾的命。所以呀，她可不就只能指望皇上的恩典，才能顺顺利利成为睿王殿下的侧妃嘛。」 自从那日争夺棋院首席时，紫星睿和楚灵玥搭话后，就一直有流言说睿王看上楚灵玥，欲纳为侧妃。 紫星睿本人听说后，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在有心人眼中，便等同于承认了。 让不少闺秀又酸又妒的同时，还急坏了寰王。 楚灵玥，也是他想要的女人。 而处在流言漩涡中的楚灵玥，自然也没个清净。 柳汝雪远远看着楚灵玥，眸中嫉恨。 柳家的小辫子被都察院抓住，实力一下被都察院削弱不少。现在，柳家在江东的地位更为尴尬。 柳胤骁为了紧抱紫星寰的大腿，豁出老脸向紫星寰提议，设计让楚灵玥失身给寰王。 只要楚灵玥和寰王有了夫妻之实，那甭管谁打楚灵玥的主意，楚灵玥最后只能选择嫁给寰王。 秋狩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这件事柳胤骁是交给柳汝雪来办的，并嘱咐她，这次务必不能夹带私人情绪，务必帮寰王殿下做成此事。 而且紫星寰也同意这个计策，如果柳汝雪失败，别说柳汝雪彻底失去寰王的心，就连柳家都将彻底失去寰王这棵大树。 所以柳汝雪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 她现在恨不得一箭射穿楚灵玥的头！ 可这个想法刚从她脑海中闪过，她的余光便扫到，有人张弓搭箭，已瞄准了楚灵玥的脑袋！ 除了她，还有人想要楚灵玥的命！ 她惊诧侧头，就看见不远处，愤怒凝视楚灵玥的紫舞。 长乐公主！ 有传言说世子会在本届闺秀中选出一位世子妃，世子又发声庇护楚灵玥，定是惹得公主不快了！ 不管南宫琰是不是钟意楚灵玥，先把楚灵玥干掉再说！ 柳汝雪唇角微勾，公主殿下若是能杀了楚灵玥，倒是成全了她。 紫舞学识虽浅陋，但射术却是极优，这一箭，绝对不可能射偏！ 而楚灵玥压根没发现紫舞的敌意，还背对着紫舞做着射箭练习。 柳汝雪双眸灿亮，看着箭矢朝楚灵玥后脑勺飞去，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中吧！ 射死她！ 第121章 别出心裁的求婚 爱妃对本……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鹰啸, 紧接着，就见一团黑影极速俯冲，挡在了楚灵玥跟前。 楚灵玥一惊，回身一看—— 祈！ 只见祈的鹰爪紧紧攥着原本应该射向她的箭矢, 奋力一捏将箭身掐断, 然后噗嗒噗嗒飞到楚灵玥胳膊上。 第287页 楚灵玥赶忙抬起右臂接住。 祈很久没见过主人的面了, 现在兴奋不已，扑腾着翅膀不住鸣叫，小脑袋像小狗狗撒娇似的, 不住蹭着她。 主人主人，我好想你吖！ 倒是楚灵玥一脸懵逼, 祈怎么会飞来凌音书院？ 难道是—— 楚灵玥张望，没找到目标人物, 倒看见紫舞正怒气沖沖地看着自己。 怒火腾起, 但又被楚灵玥瞬间压制。 ……现在不宜和公主起冲突, 否则会影响皇上对她的测评。 南宫阜传来的消息，第一个过目的就是代南宫琰掌管情报网的楚灵玥。 看到祈捏断的箭矢, 以楚灵玥的聪慧, 怎会猜不到方才紫舞想对她干什么？ 但她并没有事后的虚惊一场。她虽不知道祈会及时来救, 但她知道南宫琰安排的暗卫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隐藏在树梢上的盈月，见到祈挡下了紫舞射来的箭矢，这才将准备投掷出的暗器收回。 而与盈月成夹角方向的某处, 紫星睿收弓, 将手中那支准备打掉紫舞箭矢的羽箭连带黑檀弓一併交给一旁恭候的黑袍人后, 便和黑袍人一起悄悄离开了。 祈和主人撒娇完，也恶狠狠地瞪向紫舞，翅膀大张, 不住对她发出低沉的嘶吼。 包括紫舞在内，闺秀们何曾见过如此庞大又兇狠的鸟？全都被吓住了。 尤其是直面祈凌厉杀气的紫舞，楚灵玥躲过了她的箭矢，怒气冲天的她本想就这样上前直接教训她。反正以她公主的崇高地位教训一个落迫贵族完全不成问题。可是她却被祈震慑地不敢靠前。 光是咆哮威慑不足以宣洩祈的怒火，它直接飞起，锐利的鹰爪勾住紫舞的头髮，撕扯着她。 「啊——！疼死本宫了！滚、滚开！」 见紫舞扬起手臂反抗，祈用力撕扯紫舞的头髮，鹰爪还划破了她奋力挣扎的手臂。紧接着祈俯身，鹰喙想啄瞎紫舞的眼睛。 「慢、慢着！」楚灵玥赶忙阻止祈。 抓她头髮，让她手臂流点血就算了，如果真把公主眼睛戳瞎了，那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祈虽然愤怒，但极其听主人的话，鹰喙下落的动作骤停。 「你们、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宫把这畜牲弄死！」 侍立的宫女和书院女使这才回神，赶忙冲上来，七手八脚地驱赶祈。 然而祈作为空中之王、鹰中翘楚，又怎么会被这几个柔弱的女子抓到、抓伤？ 祈扑扑翅膀，又飞回到楚灵玥的手臂上。 「大胆楚灵玥！你违反书院戒律，私带宠物进书院，还指挥这大鸟伤害公主殿下，你该当何罪！」一名女使指着楚灵玥大骂。 可还没等她骂完，忽然感到一股雷霆万钧的力量击中她的后背。痛感袭来的一瞬，她整个人也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靶子上，滑落在地。 「混帐东西！谁允许你在本世子面前放肆？」 南宫琰冷着一张脸走进靶场，布满寒霜的眸冷冷射向紫舞。 「紫舞，你要杀本世子的鹰？」 紫舞一愣，也顾不上手臂出血，呆呆问他：「南宫琰……这是你的鹰？」 旋即，委屈地哭出来，「南宫琰，看看你的鹰干的好事！把本公主都抓伤了！」 南宫琰冷冷道：「你不惹它，它干嘛抓你？」 紫舞一噎。 南宫琰不再看她，而是急急走到楚灵玥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小丫头。 虽然知道有盈月暗中保护，玥儿不会有事，但他没有亲眼看到还是不放心。 打听到楚灵玥在靶场射箭，他正往这边走。忽然飞在天空的祈鸣叫一声示警，然后便先他一步急急往靶场飞去了。 这些年都是南宫琰负责照顾祈，它的话他自然听得懂。 鹰的视力远超常人，它看见紫舞欲对楚灵玥不利，告诉他一声便优先赶来。 南宫琰也赶忙施展轻功追来，只是他武功虽至化境，却还是不如全力飞翔的空中之王快。 敢对玥儿出手，他本就恼怒，刚一抵达就听见那女使对玥儿大放厥词，他便裹挟内力，一掌将那贱婢震出。 见南宫琰来，楚灵玥赶忙行礼，「臣女见过世子。」 双眸含笑，告诉他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南宫琰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紫舞见南宫琰全然不关心受伤的自己，而是关心那个贱女人，怒道：「南宫琰，本宫要你一个说法！你的鹰伤了本宫，你说怎么办吧？还、还有，你……你的鹰怎么会和那个贱女人那么亲近，还听她的话？」 南宫琰就知道她会问这个，他也正等着她问出来，唇角一扬，朗声道：「灵物择主。再说，鹰又不是人，它喜欢谁，讨厌谁，本世子岂能管住它？它喜欢这闺秀，讨厌你，岂是本世子能控制的。」 「你……！本宫不管，你是主人，本宫就和你要说法！伤了本宫，南宫琰，你说怎么办吧？」 南宫琰便瞪向那些女使，沉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扶公主下去治伤？」 紫舞气道：「本宫是被你的鹰抓伤的，本宫要你亲自负责！你，你要亲手给本宫上药！」 南宫琰眉峰一挑，下一瞬，紫舞便被他凌空一掌震晕。 聒噪。 挥挥手，对宫女道：「带公主下去包扎。」 第288页 宫女们大张着嘴，但谁也不敢斥责他对公主的无礼。 楚灵玥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南宫琰见爱妃笑，心情这才转好些。 咳了一声，大声道：「楚灵玥，看来本世子的鹰真的很喜欢你啊。」 楚灵玥眨眨眼，不明白他又想干什么。 而这时，收到风声的礼院掌院扈秀芹和一众礼院女官匆匆赶来。 见到楚灵玥手臂上果然栖息着一只大鹰，愣了愣，赶忙道：「世子，臣妇听说您带了一只鹰进书院……」 南宫琰进书院大门的时候，祈还栖息在他手臂上，自然绕不过门口检查的女使。 别说鹰这种勐禽，就是小猫小狗书院都不允许带进内（烹饪用活禽可适当放宽）。 但他可是大盛第一权贵，他要带进来，谁敢管？ 女使们只能上报礼院处理。 南宫琰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本世子是奉皇命，来选世子妃的。」 众人听着一脸懵逼。 扈秀芹小心翼翼道：「世子，这，这和您带鹰进来有什么关系？」 南宫琰悠悠道：「本世子和它感情至深，视若珍宝。它对本世子而言，就像本世子的子女一样。所以本世子希望未来世子妃也能做到像本世子这般，珍视它。」 摸摸祈的背羽，南宫琰接着道：「但小傢伙不太喜欢亲近除了本世子以外的人。本世子平日公务繁忙，将来照顾它势必是世子妃的职责之一。但祈一身傲骨，宁愿饿死，也不愿让不喜欢的人接近它——这可如何是好？所以本世子决定，干脆，就由它来选它中意的女主人。它认可的闺秀，便是本世子的妻子。」 此言一出，众人譁然。 世子以前是不选，现在选起世子妃来，竟然如此儿戏？ 南宫琰笑眯眯地看着楚灵玥，道：「现在看来，祈很中意你呢。你可愿做祈的女主人，照顾它一辈子？」 楚灵玥汗颜，世子你真会玩。求婚都求得这么别出心裁。 琰迷们彻底急了，立马凑到南宫琰面前献殷勤道：「世子！臣女最会照顾小动物了！」 「闪开！」推开前面那个，「世子，臣女有养鹦鹉的经验，一定能讨得鹰的欢心。请、请您让臣女照顾它试试！」 「鹦鹉能和鹰比吗？世子，臣女祖籍在北方，先祖也曾驯过鹰，并有留下手札！臣女有把握照顾好它！」 「世子，臣女……」 「世子，臣女……」 她们叽叽喳喳，祈比南宫琰听得还烦躁，嘶鸣一声吓退她们。 南宫琰也趁机道：「祈能扭断一头鹿的脖子，你们，还是不要存侥倖心理去招惹它为妙。祈喜欢谁，自然会主动和谁亲近。」 众闺秀一听，不敢再靠近祈，又酸又恼地瞪着楚灵玥。 楚灵玥直面这些嫉妒的注目礼，身板依旧笔挺。 反正决定和南宫琰厮守的那一刻，这种问题她就已经想到、并接受了。 成功的女人，总是遭人妒的。 只不过，戏还是要演一下。 楚灵玥温婉行礼，道：「世子，臣女……臣女实在受宠若惊，但世子如此厚爱，臣女自然是愿意的。」 众闺秀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撕了。 南宫琰微笑道：「那么，秋狩便准你侍奉在本世子身边。本世子去打猎时，便由你负责照顾祈。」 ……原来世子带祈过来的目的，是为了秋狩可以有正当理由在一起啊。 南宫琰继续道：「祈很想亲近你，秋狩日你便搭乘本世子的马车，和本世子一起进围场。」 是祈想亲近我，还是你想亲近我？楚灵玥失笑。 「臣女遵命。」 南宫琰满意地点点头，又侧眸道：「盈月。」 盈月立时现身，躬身道：「请世子吩咐。」 「命你时刻护卫在准世子妃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属下遵命。」 明着保护她，这两天在书院，以紫舞为首的琰迷们就不敢轻易对楚灵玥出手。 尤其是对那些嫉妒楚灵玥的闺秀绝对有震慑作用。 世子可是连公主都打了，何况她们？谁不知世子的暗卫只听世子一人的命令，只要世子下令，对皇上他们都敢出手。 「世子还请三思！」有青龙区的闺秀忍不住道，「世子选妃，岂能如此儿戏？」 南宫琰不悦道：「本世子如何选妃，要你来管？」 那闺秀一噎，对上南宫琰冰冷眼神，不敢再出声。 南宫琰教训完她，又看向楚灵玥，暗送秋波。 管你皇上怎么在秋狩日考核，反正我要先把我爱妃的名分定下来，让世人皆知她是我的准世子妃了。 楚灵玥稳稳接了他的秋波，赏给他一个大笑脸，看得南宫琰心花怒放。 爱妃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开心！ 而一众闺秀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直冒酸水，却忌惮南宫琰，只能气得干瞪眼。 第122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啥时…… 楚灵玥成为南宫琰准世子妃的消息迅速传开, 不仅在凌音书院主院，在分院也造成了很大的动盪。 姜清涵听到这个消息时，可是相当震惊的。 神马情况？ 表妹不是说要忘了世子吗？？ 还有世子这求婚，求的也有点太随便了吧？？？ 第289页 黄昏, 下课, 闺秀们鱼贯而出, 回到自己的学舍。 楚灵玥刚一踏入书幽芳亭，就被关心她情况的姜清涵、闵柔和卓君娅堵在了门口。 「表妹，你和世子究竟什么情况？！」 闵柔也是一脸忧心地看着楚灵玥。 虽然不管以什么方式, 反正只要能嫁入世子府就是女子一辈子的福气。但闵柔了解楚灵玥，她并不是这样肤浅的女子。 何况, 还是让鹰来挑世子妃——这么看轻人的方法。 闵柔并不清楚楚灵玥和南宫琰是两情相悦，所以她单纯觉得, 世子今日对楚灵玥的求婚太过儿戏, 对楚灵玥未免太过不尊重。 所以她想弄明白楚灵玥的真实想法。 如果楚灵玥说, 她倾慕世子，哪怕世子採取这样的方式她也能接受, 那闵柔自然是无话可说, 只能默默尊重她的决定。 但如果楚灵玥说, 她不能接受，虽然以闵家的家世背景能帮上忙的地方并不多，但也想尽自己最大能力为她出出主意。 不远处, 柳汝雪和方笑珊也在盯着楚灵玥看。 今天出了这么爆炸性的新闻, 可以说整个凌音书院的闺秀都在关注楚灵玥。只不过她们碍于盈月守护在她身边, 不敢贸然接近罢了。 怕得罪南宫琰。 楚灵玥看了柳汝雪和方笑珊一眼，对三人笑道：「走，进我屋说话。」 进了屋, 小青给她们奉了茶，楚灵玥才慢慢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和南宫琰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全的？ 而且，姜、卓、闵三人掌握的信息也都不一样。 姜清涵知道得最多，但介于楚灵玥之前跟她哭过一鼻子，与南宫琰心意相通后也一直没逮着机会跟姜清涵说明，所以姜清涵直到现在还以为，楚灵玥并不希望和南宫琰结合。 而卓君娅并不知道姜清涵知道的信息，所以她理解的部分也就是她观察出来的部分，即南宫琰喜欢楚灵玥。那么今天发生这种事，卓君娅自然也不觉得意外。甚至，也能猜到南宫琰故意用这种儿戏的方式求婚的原因。 至于闵柔，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灵玥道：「你们三人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和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得让你们搞明白。」 ——确实没有瞒着她们的必要。反正以世子那猴急性子，没准再过几天就会搞到天下皆知了。 「我喜欢世子，是真心想嫁给他。而世子也……」说到这，楚灵玥耳根红了。 跟她们说「世子也喜欢我」实在太过羞耻了！妈耶，说不出口。 卓君娅瞭然一笑，接话道：「而世子也很喜欢你。」 楚灵玥彻底羞红了脸，慢慢点了点头。 闵柔不解道：「既然喜欢，那世子为何用如此儿戏的方法选妃？」 卓君娅笑道：「为了保护楚妹妹。世人皆知世子不近女色，所以世子一旦突然宣布他有了喜欢的女人，那爱慕他的女子定然不会放过他喜欢的女子。百密终有一疏，世子又不能时刻守护在楚妹妹身旁保护她，仅靠侍卫保护还是太过冒险。而且书院规矩在此，即便是世子也不能调太多的侍卫守护在楚妹妹身边。 「再说，想要打击一个人不一定要靠武力。收买学官加重楚妹妹的课业，设计让楚妹妹行差踏错……这些都不是侍卫护在身边就能防范得了的。而世子在书院只是棋院的学官，楚妹妹只要在其它院上课，世子也不能干涉。试问，天天受这种精神摧残，长久下来哪个闺秀能受得住呢？」 姜清涵和闵柔点头，「说的是。」 卓君娅道：「所以，世子才用了这么儿戏的方式，让大家觉得，楚妹妹在世子眼中，不过是个帮他照顾爱宠的奴婢，而不是他的女人。世子这么多年从未把任何女人放在心里，又对选妃之事一直不重视，现在会用这么荒唐的方式选妃，也算不得奇，反而更符合他这不近女色的性子。」 当然嫉妒楚灵玥得到世子妃身份，从而想要陷害她的闺秀肯定还是有的。 但是，一个是「让不近女色的世子转变性情，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一个是「世子用来应付皇命，顺便为了照顾爱宠才找的工具人」，根据琰迷们仇恨值的不同，陷害起楚灵玥来所消耗的心力肯定也不一样。 以那些妒妇的心理，前者必须让她消失！而后者，欺负欺负撒撒气就完了。 卓君娅这样一解释，姜、闵二人这才明白南宫琰的苦心。 楚灵玥不住佩服：「不愧是大考榜眼，果然才思敏捷，冰雪聪明。」 姜清涵苦笑道：「玥儿，你这丫头，也不早点同我讲。还好我没给你撮合别的公子，不然世子知道，指定不能饶了我。」 楚灵玥拍拍她的手，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赔笑道：「表姐息怒！我知错了！为表歉意，这次换我帮你撮合一个如意郎君。」 姜清涵赶忙道：「别瞎撮合，我可不要！」 楚灵玥调侃道：「哦？『别瞎撮合』？那表姐说说，想让我帮你撮合哪个？」 姜清涵脸一红，急道：「没、没有！你可别乱说！」 楚灵玥大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羞赧的姜清涵赶忙转移话题。 她不说，楚灵玥也知道。 楚灵玥人虽然没有在琴院效力，但并不代表她不清楚琴院的情况。 第290页 郎有情妾有意，只是这二人比她和南宫琰还闷葫芦，身为过来人，又是姜清涵的亲人，楚灵玥势必得帮他们开花结果。 秋狩，倒是有很多契机呢。 这时墨画忽然进来，打断几人聊天：「小姐，五小姐求见。」 楚灵汐？她跑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听说了世子向她求婚的事，跑来上眼药水的吧？ 姜清涵三人一听，起身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啦，你们慢聊。」 楚灵玥点头，吩咐墨画带楚灵汐进来。 楚灵汐倒没有跟她闹，反而是赔着笑脸。 楚灵玥淡淡问：「五姐姐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 「这不是想你了嘛！」 「哦。」楚灵玥这声应很是意兴阑珊。 楚灵汐也知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忙道：「六妹妹，其实我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楚灵玥依旧淡淡：「何事？」 「你要小心楚灵芸，她听说了你和世子的事，可是十分嫉恨你呢！」 皇上下旨，等楚灵芸结业后和曲温书完婚，现在只是订下婚约，不违反凌音书院规矩，她依然在分院继续读书。 楚灵玥挑眉，「你说二姐姐要害我？」 楚灵芸嫉恨她、害她，她不意外。但楚灵芸也绝不会这么露骨地表现出来。 楚灵汐赶忙道：「六妹妹，你别以为在家时她对你和颜悦色，就是真心对你好的。楚灵芸那个人阴险毒辣又一向会装，你从小又没有生活在楚府，自然不了解她。我可是跟她生活了十多年，还能不知道她？ 「尤其事关世子，世子是她最喜欢的人，现在听说你要嫁世子，她能平衡吗！肯定是要迫害你的！」 「那你呢？」楚灵玥声音忽然冷了几度，「你不也喜欢世子，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不是在假虞灭虢？」 「六妹妹，你要相信我呀！世子如此尊贵，我、我哪里敢肖想世子！」 这话楚灵汐绝对是发自肺腑。 初入分院时，她的确是肖想嫁给南宫琰，哪怕被琰迷们教训，她仍继续痴心妄想——直到被紫舞吓到。 肖想南宫琰的当然不止楚灵汐一个。紫舞康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那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闺秀。 分院是特招，闺秀们的家族背景自然都不是很强势，紫舞下起手来根本没顾忌。 看着周围那些人不是残了就是离奇死亡，楚灵汐终于知道害怕了，明白了，有些人不是她能肖想的。 世子再好，也没她的小命和健全身体好！ 楚灵玥淡漠着道：「原来如此，我记下了。多谢五姐姐。天色不早，五姐姐若是没有别的事，便请回吧。」 楚灵汐讪笑道：「呃，六妹妹，看在我给你提供了这么有用的消息的份上，你能不能也帮我一点小忙？对你来说绝对不难！」 楚灵玥在心中哂笑，一句楚灵芸想害我，就是有用消息？ 楚灵汐见楚灵玥并不接茬，继续赔笑：「六妹妹，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参加秋狩？你只要捎带上我就行，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分院闺秀虽然没有参加秋狩的资格，但如果是被有资格参加的人带进去，那侍卫也是会放行的。 这可是接触那些权贵公子的好机会，楚灵汐当然想参加。 楚家三女，一个成了准世子妃，一个能嫁进曲家，就剩她没有着落，她当然着急。 出席秋狩的贵公子是文会的数倍，她若是能参加，凭藉她的美色，肯定至少能勾搭上一个！ 只要被任何一个富家公子看上，她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她那点小九九，楚灵玥早看出来了。 换成别的事，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倒不是不能帮她一把。但秋狩这几日太容易给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楚灵玥又树敌太多，带她这个没脑子的去，不等于给敌人送上一份对付她的大礼吗？ 「五姐姐，现在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是怕我拖累你，给你添麻烦。」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五姐姐，我现在可谓是四面楚歌呀。连二姐姐都想对付我，那其他闺秀能不想着除我而后快么？唉……要不是世子下了死命令让我去照顾他的鹰，我都不打算参加秋狩的。去了，肯定会被那些闺秀算计。轻则受伤，重则没准小命都丢了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我再带上你，你不就成了第二份鱼肉了吗？」 楚灵汐一滞。 「五姐姐，你想好了，你要是不怕死，那咱姐妹就同患难、一起死咯。」 楚灵汐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妹妹，我突然想起来，我还得磨鍊星罗棋艺呢。难得秋狩日书院放假，我、我还是好好精进自己的学业吧！不然都不能毕业呢。呵呵呵呵，天、天不早了，我得赶回分院了。没事、没事，你不用送！」 大考分院虽然将星罗棋替换成了围棋，但分院的结业考试与主院一样，要的也是星罗棋的成绩。只不过从结业的七段降低到了五段。 分院有为这些特招生特别授课星罗棋，努力学，一年内提升到五段是没问题的。 提升不到，就留级呗。 不然分院出来的闺秀和主院一样是贵籍，那对主院这些闺秀就太不公平了。 当然了，同为贵籍，但主院出身的闺秀肯定比分院的籍贯更金贵些。 第291页 小青和墨画看着落荒而逃的楚灵汐，全都笑了出来。 「还是小姐精明！知道如何堵五小姐的口。」 楚灵玥眸光却明灭不定，就听她突然传唤：「盈月！」 盈月立时出现，拱手道：「请世子妃吩咐。」 「悄悄跟上楚灵汐。」 小青和墨画不解，盈月领命而去。 楚灵汐刚走到主院大门，忽听背后有人喊道：「楚家五姑娘，借一步说话。」 楚灵汐一愕，回头，对这笑吟吟看着自己的闺秀道：「你是……？」 「我姓柳，有些贴己话想对五姑娘说。」 柳……？楚灵汐在大脑反覆思索，忽然，灵光一闪。 江东柳家！ 立马堆笑道：「不知柳姑娘有何见教？」 柳汝雪微微一笑，叫来马车，请她到镇上茶楼雅间喝茶。 二人品茶寒暄，柳汝雪十分容易就打探出楚灵汐来找楚灵玥的意图，惊讶道： 「怎么会？谁敢打你妹妹的主意呀？世子可是放话了，谁敢针对楚灵玥，就是与世子为敌。现在又有世子的贴身暗卫保护六姑娘，呵，别说伤她性命，就是骂，都没人敢在背后骂她一句的。五姑娘也知道，得罪世子是什么下场，谁敢跟南宫家为敌。」 「那，她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汝雪道：「我也不知道呢……我想，六姑娘总不能气量狭隘到，怕你在秋狩上抢她风头吧？秋狩也是公子闺秀们互相展示才华的地方，可惜我们柳家只有我一位嫡女，否则，我肯定是要邀嫡姐妹同往的。」 楚灵汐愤愤咬牙，忍不住道：「哼，她可不就是怕我抢她风头嘛！」 「啊？不会吧……」 「柳姑娘不知道，她在家就嫉妒我的才华，频频耍小手段给我使绊子。就拿星罗棋艺来说，她早偷摸学会了，却就是藏着掖着，也不说给自家姐妹分享，一点家族团结心都没有！直到大考临近，我们才知道她会星罗棋。可这个时候再教我们，哪里来得及？而且她又不好好教。我就是因为起步太晚，这才没能达到主院的棋力要求，不得已去了分院。」 「哎呀，那还真是看不出……」 「柳姑娘这么善良温婉的人，肯定不会把人往坏里想。可楚灵玥就是这么个人！」 「唉……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五姑娘这些年也是辛苦。我和五姑娘一见如故，如果姑娘不嫌弃，不如搭我家的马车去围场吧？正好我也想有个伴儿。」 楚灵汐怎么会嫌弃？她高兴得都想搂住她的脖子亲她一口！ 「那，那真是太谢谢柳姑娘了！」 「不用谢。」柳汝雪盈盈笑着，眸色一闪。 等你帮我达成目的的时候，我还得谢谢你呢。 以她手段，自然不会现在就开门见山让楚灵汐给她做事。得先以「友情」笼络住，这样，楚灵汐才会心甘情愿为她肝脑涂地。 门外，盈月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差，迅速赶回书幽芳亭。 楚灵玥听完，幽幽嘆气：「唉，我就知道，这白痴没法让我省心。」 墨画愤愤道：「这个柳汝雪，上次就设计陷害小姐一次，现在又想干什么？」 楚灵玥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挺想跟她过过招的。她若是找别人，我完全可以不顾及她们的死活；可她找了楚灵汐那个白痴，为了祖母，我就得顾及楚灵汐，多费脑筋了。算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嘛！敌人这也是在帮我增长智力呢。」 小青道：「小姐，要不告诉世子，让世子直接处理柳家吧？」 楚灵玥笑道：「世子忙，这点小事，何须烦他？我若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今后将如何以世子的贤内助自居，与世子并肩走下去？让『影子』们盯紧柳汝雪和楚灵汐。」 如今百晓生情报专员已经和南宫琰的私人情报体系合併，统称「影子」。 小青福身，「是，小姐。」 楚灵玥指尖敲着桌面，继续翻着兵法，悠悠道：「无论什么时代，情报，永远是不会贬值的通货。」 …… 麒麟镇睿王府别苑。 黑袍人走进，为躺在软榻上打盹的紫星睿轻轻盖上毛毯。 紫星睿立时警醒，看清来人，眸中瞬间奔涌的寒气这才散去。 黑袍人看着他，知趣道：「想来是王爷操劳过度，这才没能感知到我的气息……」 紫星睿唇角勾起，淡淡道：「难道不是因为本王太过熟悉你的气息，才会对你放松警惕吗？」 黑袍人：…… 紫星睿坐起，笑了笑，道：「看来现在不仅是二哥，就连南宫琰也坐不住了呢。」 「寰王不足为惧。倒是南宫琰那边，恐怕您现在……」 「争不过他？」 「……楚灵玥对南宫琰很忠贞，您要想得到她，恐怕不容易……」 「忠贞啊……本王从不相信这世上存在永久的爱情，当触及利益核心时，再美好的爱情也会变质。」 「……」 「去找出来，找出能让楚灵玥选择本王的『钥匙』。为了本王的大业，必须要得到楚灵玥不可。」 「……是。」 第123章 本世子很爱吃醋吗？ 好像…… 秋狩日第一天。 楚灵玥坐在南宫琰的马车里, 左手举着一个生鸡腿，招逗着停在她右臂上的小月牙。 第292页 许久没有和爱鹰一起追猎了，如今难得可以重温这种感觉，而且这次还是和祈一家三口一起捕猎, 楚灵玥别提心里有多兴奋了。 小月牙自出生到现在, 南宫琰一直餵的它活禽, 这还是小月牙第一次到围场捕猎。 南宫琰把它教育得很好，即便楚灵玥见它的次数不多，它仍旧很听楚灵玥的话。 一直停在鹰架上的祈, 见主人老是招逗小月牙，不满地鸣叫一声, 扑到小月牙跟前，啄它离开。 楚灵玥一惊, 将鸡腿放回食盒, 命令小月牙回去鹰架, 换祈落在她胳膊上。 「你这个小傢伙，真是跟世子住久了, 怎么也染上世子爱吃醋的毛病啦？连你自己儿子的醋都吃, 真是不知说你什么好。」楚灵玥轻抚着祈的背羽, 一边安抚它的情绪，一边失笑轻嗔。 南宫琰：…… 真是人在车中坐，锅从天上来。 本世子很爱吃醋吗？ 才没有呢哼！ 死不承认哼！ 傲娇反驳：「本世子又没儿子, 去哪吃儿子的醋？祈这锅, 本世子不背。」 他忽然坏笑, 勾住楚灵玥腰身，下巴枕在她肩上，唇瓣靠近她耳边, 边吻舔她耳廓，边呢喃：「爱妃这是在暗示为夫不够勤谨，应该加大力度和爱妃亲热吗？婚前先预热好怎么让你顺利怀上我们的娃娃，这样拜堂成亲后就不必再慢慢摸索，直接水到渠成就行。不知为夫理解得对也不对？」 楚灵玥白他一眼，鄙视道：「你预热得还不够多吗？」 南宫琰就十分无耻地调侃：「不够。不光是觉得听爱妃这口气嫌为夫不够，为夫自己也觉得不够。只是秋狩这几日我们在帐篷里还是有诸多不便，爱妃忍忍。回府后，为夫让你随便榨干干。」 楚灵玥瞪大了双眼。 好你个南宫琰，分明是你想，你不正经，现在说得好像我是个女流氓一样！ 「世子，你你你，你要脸吗？」 「我要脸干嘛？我只要你。还有谁叫『连』？『连』是谁？我认识吗？」 楚灵玥：…… 行吧是在下输了。 马车驶入木兰围场。 一众闺秀见楚灵玥是从南宫琰的马车下来的，又酸又气。 白浔早已恭候多时，先是对楚灵玥拱了拱手，道：「楚姑娘，久疏问候了。」 楚灵玥现在还不是世子妃，所以也得对白浔行礼，「白大人好。」 白浔与世子妃见完礼，才对南宫琰行礼道：「世子，皇上就快到了，还请世子移步至皇家大帐准备接驾。」 楚灵玥赶忙道：「那可耽误不得，世子快去吧。我去找找我表姐她们，顺便也带祈四处走走，满足一下祈想跟我黏煳的情绪。」 又对小青和墨画道：「你们先去世子营帐收拾吧。」 二女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南宫琰听后撇嘴，突然特别羡慕祈。 有这么一瞬间，想让祈代替他去列队接驾，他跟玥儿黏煳。 按大盛礼制，凌音书院主院闺秀虽准许参加秋狩，但有资格接驾的只有青龙区出身的千金，不是每一位上品闺秀都有资格瞻仰龙颜的。 另外，木兰围场根据阶级划分，总共分为五道入口。 皇帝独享一道； 太子、亲王、公主、郡王、郡主携其家眷是一道，南宫琰带楚灵玥走的就是这道门； 一品官员、四大门阀是一道； 二、三品官员，青龙、朱雀区贵族一道； 四品官员，白虎、玄武区及家世一般的凌音书院主院闺秀则走这最后一道，像姜清涵这样的闺秀，就是走的这一道门。 而木兰围场面积辽阔，各家扎营也根据阶级划分了区域。除非在狩猎时有十足的运气，否则低阶贵族也没那么容易看到高阶贵族，更别说遇到皇上。 南宫琰其实是想让楚灵玥先去他的营帐里等他的。虽然守卫各家营帐的是御林军，但玥儿有南宫玉，只需出示御林军自会放她进帐。 不过爱妃说得在理，现在不讨好祈这个小祖宗，一会儿狩猎时它准保闹情绪破坏自己和玥儿的大好亲密气氛。 于是便命盈月、朔月暗中保护在楚灵玥身边，南宫琰和白浔匆匆离开了。 缘和小月牙更喜欢飞行，楚灵玥让它们以箭矢射不到的高度自由飞翔后，便托举着祈往五门方向走。 姜清涵是搭闵柔的马车来的，楚灵玥赶到门口的时候，她们刚好在下马车。 「这就是传说中世子的鸟？」二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勐禽，都很好奇。 楚灵玥就感慨闵柔这句「世子的鸟」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难道是因为世子刚才跟我说了很污的话题，把我给带偏了？ 好吧，都是世子的锅。 正列队迎接紫瑛帝的南宫琰：……阿嚏！ 楚灵玥道：「它叫祈，万鹰之神，学名叫海东青。是飞得最高最快、外形也最为神俊的鹰，所以驯鹰师称之为万鹰之神，也有鹰中翘楚、空中之王的美称。它很擅长狩猎哦！」 闵柔感慨，「楚妹妹，你懂的真多。」 姜清涵道：「我表妹从小生长在塞北，塞北有驯鹰的传统，她自然门清啦。」 闵柔见祈乖乖栖息在楚灵玥胳膊上，是如此听话，很想摸摸，忙问楚灵玥：「楚妹妹，我能摸摸它吗？」 第293页 楚灵玥就歉然道：「抱歉，不行呢。鹰和宠物还是有区别的，祈脾气又大，除了我和世子，谁也不给摸。」 就连南宫琰也不是每次都给面子让他摸的。 「想和鹰这样桀骜不驯的动物交朋友，就得尊重它们的意愿。」 见闵柔一脸失落，楚灵玥赶忙道：「不过它的孩子小月牙不讨厌别人摸它，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我唤它下来。」 三人走着走着，就见正前方晏北风拉着花荣，一边沖她们招手一边往这边走。 「姜姑娘！……咦，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世子妃吗？」晏北风看到楚灵玥，一脸震惊。 楚灵玥看着他这一脸「我竟有幸见到世子妃真容了？」的露骨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若知道我就是异星霄，想必你会更吃惊。 楚灵玥与他们见过礼，笑眯眯道：「晏公子，花公子，二位没有前去接驾，想必另有要务在身？」 晏北风就更震惊，「咦，你怎么知道？」 他俩是受闻青所託，来请姜清涵的。 江南四大世家是青龙区的新贵，自然有接驾的资格。但他们与南宫琰不同，不是非去不可的。 只有王爷、王妃和朝臣必须接驾，这些勛贵去只是满足自己有资格面圣的虚荣心。 因此江南四位少主都没有去接驾。 闻青现身，必会引来青果们围堵，所以他此时在花家的营帐里等候。 楚灵玥看了姜清涵一眼，对晏北风笑道：「不知可有我们帮上忙的地方吗？」 晏北风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楚灵玥的意思。 附近还有别人，晏北风不能明说。所以，她帮着打掩护。 心想，这姑娘好机灵啊！难怪多年不为女色所动的世子会选择她。 便也眨了眨眼，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就是来找姑娘——准确地说，是来找你照顾的这只鹰的。我这兄弟花荣酷爱打猎，听闻世子的爱鹰也是狩猎好手，很想见识一下鹰捕猎的英姿。听说鹰现在由姑娘照看着，我们就来直接找你了。不知能否请姑娘命令这鹰捕个猎，给我这兄弟开开眼？」 花荣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 晏北风赶忙胳膊肘撞他，让他闭嘴。 楚灵玥笑道：「当然可以。」 「太好了！我们先回花家营帐，弓箭都在营帐放着。这二位姑娘也一起来吧！」 晏北风盛情邀请，姜清涵和闵柔自然不会推辞。 而且闵柔也不笨，她自然看得出姜清涵对闻青有好感，也很乐意帮他们牵线搭桥。 挽住姜清涵的胳膊，笑道：「江南出名茶，两位少主可得让我们一饱口福呀。」 晏北风也笑道：「姑娘，别的不敢说，喝茶，准保让你不虚此行！」 我青哥茶绝冠绝天下，绝对能满足你的味蕾！ 趁他们不注意，楚灵玥悄悄打了个手势。 这意思是让朔月通报南宫琰一声她去了哪里，别御前散帐南宫琰找不着她。 朔月会意，轻功离去。 几人说说笑笑往花家营帐走。 经晏北风提醒，花荣对鹰捕猎来了兴致，频频询问楚灵玥一些问题，偶尔晏北风也会插个嘴，楚灵玥都耐心解答了。 不远处，罗茵蓉见他们谈笑风生，尤其是看见晏北风和花荣都对楚灵玥笑得那么灿烂，似乎是对楚灵玥有好感，让她好生妒忌。 晏北风对楚灵玥的确是有好感的，但那只是出于对楚灵玥的感激与钦佩。 能在不引起青果们警惕的情况下这么轻松的完成任务，晏北风当然开心，当然会感谢楚灵玥。 这面由心生，他跟楚灵玥说话的时候，笑得自然灿烂。 而花荣，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现在又说到他感兴趣的话题，这一高兴，表情自然阳光。 罗茵蓉气得咬牙，楚灵玥这个狐狸精，勾搭世子还不够，现在还勾搭上了江南四大世家的两位少主！ 谁不知道江南四大世家同气连枝，勾上一家，就等于获得了四家的支持？ 尤其晏家和龙首的闻家关系又这么好。 凭什么！ 凭什么楚灵玥一个破落户却能让这些勛贵子弟围着她转？ 讨好罗茵蓉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她身为罗家嫡女，上官家的表小姐，心里自然不平衡。 楚灵玥，之前上元节灯会你还有脸说我找备胎，你现在不也在找备胎么？ 你想左右逢源、双边下注，门也没有！我要让你一个都得不到！ 罗茵蓉往皇家大帐跑去。 此时紫瑛帝已回营帐休息，接驾众臣也准备四散。 考虑到上午大家赶往围场一路舟车劳顿，狩猎竞赛便安排在了下午。 所以大家上午都是自行安排，不是回各自营帐养精蓄锐，就是先小试身手，再或者公子闺秀约在一起漫步林间观赏秋景也颇有情趣。 罗茵蓉远远就看到了南宫琰，可御林军却把她拦住，她只得急忙唿唤：「世子！臣女有急事禀报！十万火急！」 世子虽然把楚灵玥那个小贱人当照顾鹰的奴才，但她现在好歹也是顶着世子妃候补的头衔，世子绝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楚灵玥，你就等着世子收拾你吧！ 第124章 世子哪里都不要脸 构陷楚…… 第294页 罗茵蓉这声喊, 不仅引来南宫琰的侧目，也引来一众闺秀们的注意。 紫舞蹙眉，怒喝道：「大胆！我父皇正在营帐休息，谁准你大声喧譁了？来人, 给本宫掌她的嘴！」 大家心知肚明, 公主这哪里是体恤皇上, 分明是因为罗茵蓉在叫世子，惹得她不快了。 「公主殿下还请息怒。」寰王妃上官语柔站出，「臣妾这小表妹冒失之处, 臣妾代她赔个不是。还好她并未惊扰到圣驾，还请公主看在臣妾的面子上, 对她网开一面。」 寰王紫星寰此时也道：「父皇最讨厌滥用酷刑。紫舞，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了, 你贵为公主, 别总打打杀杀的。你也出言训斥了她, 就不要用刑了吧。」 「……是，皇兄。」 紫舞心中虽不服, 但寰王和寰王妃亲自出面为罗茵蓉说情, 她也只好作罢。 这些年寰王和睿王的势力一直强于皇后, 除非紫舞能将南宫琰召为驸马，成为皇后这一派别强有力的后盾，否则, 紫舞根本不敢在两位皇兄面前太过嚣张。 上官语柔示意御林军放罗茵蓉进来, 柔声问她：「茵蓉, 你刚刚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哼！她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只是想找个藉口跟世子搭话吧！」上官语薇小声不满嘀咕。 心想：我们上官家怎么有这样的亲戚, 真是丢尽我们的脸！还累得姐姐和姐夫拉下脸给她说情，简直可恶至极！ 上官语薇原本就讨厌罗茵蓉，现在更是膈应她。 罗茵蓉一心想看楚灵玥大暴死，头脑一热急切了些，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莽撞，又被长乐公主这么一训斥，心里有些后怕。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颤颤巍巍道：「回寰王妃，臣女看到楚灵玥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一点也不顾及世子的颜面，心中愤懑难平，这才急着来向世子汇报……臣女绝对没有惊扰圣驾的意思！」 南宫琰亲口宣布楚灵玥为他的准世子妃，谁人不知？听到罗茵蓉这么说，其他人都是一愣。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在偷窥南宫琰脸色。 上官语柔的表情更是变了又变，温柔不在，而是严肃着道：「茵蓉，不可妄言！」 赶忙看向南宫琰，勉强笑道：「世子，想来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既是世子挑选的闺秀，那肯定是品行端正，贤淑静好的。」 沈婉瑜忽然插嘴道：「但罗姑娘也不可能构陷楚灵玥。想来，肯定是楚灵玥真的和别的男人走得很近，才引起了罗姑娘不必要的误会。」 沈琮之赶忙睨她一眼，警告她别搅混水。 在场的人都在等南宫琰开口。 从表情上看，这些人分成了三类。 以紫舞、沈婉瑜为首，等着看楚灵玥倒霉的幸灾乐祸派。 以上官语柔为首，明白不能触南宫琰逆鳞，主张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的谨慎派。 最后，就是以睿王为首，不发表任何看法的中立旁观派了。 南宫琰忽然笑了，环视一周，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后，才朗声道：「朔月。」 他早就感知到朔月就在附近，明白他会出现在这里，定是小丫头的授意。 因为自己的命令是让他护卫在楚灵玥身边，唯一有权限更改这项命令的，只有他授权的爱妃。 玥儿布的局吗？虽然不知道玥儿想做什么，但为夫一定会好好配合夫人。 于是让朔月不是向他悄悄汇报，而是大声说出来，「你说她人在哪里？」 朔月躬身道：「回世子，世子妃受晏北风和花荣邀请，现在在花家营帐。」 江南四大世家！ 幸灾乐祸派中，有些人的表情已经不那么从容了。 江南四大世家深受皇上倚重，除了皇室和四大门阀，又有哪一家敢轻易得罪他们？ 四家的少主怎么可能会去做出格之事？ 嚼他们的舌根岂能有好下场？ 有些人已准备偷偷开熘了。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 南宫琰忽然掷出金针，钉在那些人的鞋尖前，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些人一惊，赶忙立定。 其他人更是震惊，世子根本就没看他们，却能准确掷出暗器，手法何其霸道！ 南宫琰冷冷道：「事关我女人的清誉，这件事搞清楚之前，谁也不许走。否则，如果有奇怪的谣言响起，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紫舞醋意横生，怒道：「南宫琰，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 南宫琰根本就不搭理她，率先迈步往花家营帐方向走。 白浔对着众人抱了抱拳，微笑道：「还请诸位充当一回证人，随世子一同移步到花家营帐，为我们世子妃，为这件事做个见证。」 紫舞冲到白浔面前，气道：「什么世子妃？白浔，你竟敢也胡说八道！」 白浔笑道：「公主息怒。臣既是世子的眷属，又是世子的属官，那自然得随着上司的话说了。」 「你……！」 白浔又道：「公主若是累了，还请回营帐休息。我们世子自是不敢劳烦公主殿下充当证人的。」 又面向寰王、睿王，躬身道：「自然也不敢劳烦两位王爷和寰王妃。有他们在，足够了。」 紫星睿微笑道：「无妨，本王也相信楚姑娘的为人，也乐意为她证明清白。」 第295页 众人又是一惊。 对哦，之前也有流言说睿王也看上楚灵玥了。看睿王现在这态度，难道传言非虚？ 说到底楚灵玥这「世子妃」只是世子自己叫的，并未走宗人府程序，她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只要夫家不怕南宫家打压，理论上楚灵玥自然是想嫁谁嫁谁。 睿王这是要跟世子争？ 妈耶！修罗场哎！ 众人更后悔滩浑水了，但南宫琰话已放在这，他们想不去滩都不行。 见紫星睿表态，紫星寰眸光一凛，也道：「楚灵玥是自大盛立朝以来第一位荣获皇上圣旨嘉奖的闺秀。她的清誉已不再是她一人的问题，也关乎皇家的颜面。所以查证此事，本王责无旁贷。」 紫舞一听，也忙道：「本、本宫自然也责无旁贷！」 白浔一笑，比着手势：「三位殿下，请。」 …… 楚灵玥他们抵达花家营帐时，闻青已迎候在帐外。 晏北风兴奋招手，「青哥！我圆满完成任务！」 闻青移开视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姜清涵眨眨眼，道：「哎？莫非想看祈狩猎的，不是花公子，而是闻公子？」 楚灵玥和闵柔听了，全都笑了出来。 晏北风赶忙打圆场道：「是也不是。……来来来，先进帐喝几杯茶！舟车劳顿，你们几个女孩子肯定还累着呢！青哥，那什么泡茶你是好手，我就不献丑啦！」 楚灵玥识趣道：「我在塞北野惯了，这点路程根本不累。闵姐姐，你不是想摸摸鹰吗？我唤小月牙下来给你看看。」 闵柔拍手称好。 小机灵鬼晏北风也赶忙道：「哎？还能摸鹰啊？那我也想摸！青哥，那你先招待姜姑娘进去呗，我们先逗逗鹰！」 心里不住感慨，青哥你一人谈恋爱，得让我们四人来助攻啊。以后喝你喜酒，我可得多喝几杯！ 姜清涵怎么好意思和闻青独处？ 羞赧着道：「我……我也想摸摸小月牙……」 闵柔立马否决：「不行不行，先来后到。我排第一个！」 晏北风举手：「我排第二个！」 花荣也举手：「那我第三个？」 楚灵玥「苦」笑道：「小月牙虽然性情相对温和，但也受不住大家围上来摸它，得一个一个来。表姐你先去喝个茶呗！」 姜清涵窘迫，不经意看向闻青时，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淡淡的微笑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微微漾开，平常给人不近人的锐意也随着这浅浅一笑而消逝，只剩专属于她的温柔。 视线对上，姜清涵双颊登时滚烫起来，慌乱地收回视线，讪讪垂头，扭着手指，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也想留在外面看看小月牙……」 闻青道：「那我先进去为你们煮茶。」 看着闻青进帐的背影，闵柔道：「为什么我觉得闻公子的背影看起来这么沧桑？」 花荣：「同感。」 晏北风摇头嘆气：「青哥，任重道远吶。」 于情爱方面，楚灵玥反射弧也长。世子以前表现得那么明显，可直到世子忍无可忍跟她表白时，她才发现世子对她的感情，所以她自知没资格品评姜清涵的迟钝。 只能说：「闻公子要是能学世子那样不要脸就好了。」 在楚灵玥眼中，闻青太绅士含蓄了。 花荣惊讶：「哎？世子很不要脸吗？」这倒是新鲜…… 晏北风赶忙道：「花荣，别乱说！世子哪里不要脸？」 楚灵玥诚恳评价：「世子哪里都不要脸。」 几人：……额。 楚灵玥用鹰哨唤小月牙下来，指挥它栖息在晏北风的胳膊上。 「它竟然肯栖息在非主人的胳膊上吗？」几人都很惊奇。 楚灵玥道：「小月牙在世子府出生，从小习惯了人类的气息，不像祈这样的野生鹰那么狂野暴躁。」 晏北风点头：「……唔，看得出。」 别看一直停在楚灵玥胳膊上的祈很乖巧，刚才晏北风只是稍微靠楚灵玥近了一些，祈便立时张开双翅，并发出警告的声音不许他接近。 花荣也没打算真的和女孩子抢着摸鹰，便进帐篷里换骑射装去了。 他刚进去，盈月便出现，给晏北风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人？！」 听到动静的闻青也走了出来。 楚灵玥赶忙道：「晏公子别怕，这是世子的暗卫。」 晏北风和闻青都是一讶，世子竟然连自己的护身符都给了这姑娘……看来，对她是超级认真的。 不等楚灵玥询问，盈月便拱手道：「世子妃，有一大群人正往这边赶来。」 「一大群人？」 「是。世子虽然也在，但……长乐公主和对您有敌意的千金们也在。」 朔月暗中跟在那些权贵身后，防止他们逃跑，并未与盈月汇合，所以盈月不清楚皇帐的事，没办法向楚灵玥详细汇报。 楚灵玥托腮暗忖。 世子定是听了朔月的报告，才来花家营帐找自己的。 以他的脾气，应该不会让任何人跟着他才对。现在竟然还默许长乐公主跟过来，莫非世子是有什么谋划吗？ 楚灵玥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世子想做什么，但臣女一定竭力配合。 第296页 「知道了。」 说完，楚灵玥又看向姜清涵，唇角先是一勾，然后佯装惊慌道：「糟了！可不能让那些女人看见闻青！」 晏北风也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对对对！青哥，你快躲帐篷里！」 「表姐，你也躲进去，快快快！」 楚灵玥抵着姜清涵的背，一个劲把她往闻青那边推。 姜清涵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进闻青怀里，闻青怕她受伤，下意识地反手搂住她充当她的支撑，结果两人以搂抱的姿势摔进了帐篷里。 看得晏北风一个劲给楚灵玥竖大拇指，不愧是能驯服世子的女人！厉害！ 姜清涵枕在闻青胸口，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惹得她心头嗡鸣，鼻尖萦绕着自他佩戴香囊里散发出的淡淡兰香，一如他的人般沁人。 她脸烫的就快要喷火。 「对不起，闻公子！」 「嘘。」以他们搂抱的姿势，闻青的唇瓣刚好抵在姜清涵耳边，「不要说话。也先不要动，衣料和佩饰摩擦的声音会给他们听见的。」 帐篷外，已响起晏北风问候皇室和南宫琰的说话声。 姜清涵只好忍着羞赧，如一只乖巧的小猫依偎在闻青的怀中。 第125章 修罗场 打脸现场 「楚姑娘, 厉害啊！」 晏北风看着姜清涵跌进闻青怀里，最后以搂抱在一起的姿势摔进了帐篷里，激动地沖楚灵玥竖大拇指。 结果他动作幅度太大，惊到了栖息在他胳膊上的小月牙。 小月牙误以为他抬手的动作是要攻击它, 它赶忙飞开, 在晏北风头顶盘旋几圈, 忽然俯冲展开攻击。 「月牙！」 小月牙受南宫琰驯化的时间较长，因此对楚灵玥以人语发出的命令还不是很能接受。 楚灵玥赶忙掏出鹰哨，一边以绵柔之力吹奏让它镇定, 一边指挥祈拦截住小月牙的攻击。 祈作为鹰王，对其它鹰本身就有震慑力, 有祈制止，加上楚灵玥用鹰哨和小月牙沟通, 小月牙很快就镇定下来, 重新落在楚灵玥另一只手臂上, 耷拉着小脑袋，在祈低鸣的训斥声中给楚灵玥认错。 「乖孩子, 知错就好, 我不生气啦。去吧！」楚灵玥安抚完, 抬起胳膊，让它飞回树枝上。 又对祈道：「祈，你不要对小月牙这么凶嘛。」 与南宫琰一起来的众人, 刚好目睹这一幕。 尤其是楚灵玥托着鹰的飒爽英姿, 和她娇嗔祈时那天真烂漫、灵动可爱的模样, 就深深定格在紫星寰的双瞳中。 紫星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 他的王妃，上官语柔也很美。不仅美，还富有知性。 身为四大门阀上官家出身的闺秀, 上官语柔的礼仪教养永远是那么的无可挑剔。而且她学识丰富又有才情，可以说，把「聪颖灵秀、仪态万端」这八个词体现得淋漓尽致。让她不负王妃应有的风范。 而楚灵玥的美，是一种鲜活的美。 她灵动又不失纯真，明艷又不失清丽。她仿佛是刚从画中走出来般，是那样的水润清新、纤巧灵秀，比花间凝露还要澄明剔透，让人不可逼视。 她指挥鹰时又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巾帼英雄气概，打破了男人们对女子「柔弱」的固有印象，但又丝毫不减女子应有的柔性美，反倒更衬得她轻灵活泼，娇美无匹。 她就像是一只调皮的小雀，飞进了紫星寰的心。 起初，他想要她，只是因为看中她的才学，认为她对自己控制宫廷有所帮助。 她的门第虽然低了些，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好控制。 以「爱」为名，以侧妃之位为诱。告诉她，他不在乎她的家世，在乎的只是她这个人——面对这样一个体贴又多情的男人，还是亲王，试问哪个女人不会感动呢？ 虽然会牺牲一个侧妃位，可以如今形势紫星寰已经不能去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了。 但现在看到楚灵玥的真容后，想要她的动机已经不仅仅是出于战略，而是真的很想将这么棒的女人收为己有。 「玥儿。」 南宫琰这声温柔的唿唤将紫星寰拉回了现实。 对了，南宫琰也想要这女人。 印象中，南宫琰还从未对哪个女子用这样温柔的语调说话，看来南宫琰也被这女人迷住了。 她的确很迷人，就连他那好弟弟紫星睿都打起了她的主意。 如果只是和睿王争，紫星寰可以说全无顾忌，他们本就是敌对关系。 可如果是和南宫琰争，那紫星寰就得想一个既不会明着得罪南宫琰，又能稳妥得到楚灵玥的万全之策了。 想到这，紫星寰心中愤懑不已。 想他堂堂二皇子，又是亲王，竟然还要看一个公爵嫡子的脸色，想想就憋气！ 等他将来争得诸君君临天下后，倘若南宫琰听话则已，不听话，第一个拿他开刀！ 而这厢，晏北风看见来人，赶忙第一个行礼，「北风见过寰王殿下、睿王殿下、公主殿下，见过世子。」 楚灵玥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服饰华贵之人就是寰王，也赶忙行礼问候。 晏北风望着这乌压压一大帮人，疑惑道：「世子，你们这是……？」 南宫琰眉头一挑，不悦口吻道：「有人攀诬我的女人和本世子以外的男人勾勾搭搭，已超出正常男女朋友的范畴。本世子自然是不信的，但未免有些人在背后说闲话，本世子还得浪费时间精力惩处这些造谣者，干脆就眼见为实，让他们好好看看，我的女人到底在干什么，让他们自行闭嘴。」 第297页 如果是换做别人，这话就说得算不得高明了，也不是很文雅，甚至会让人觉得说这话的人情商很低，话说的没水平不说，还很得罪人。 但这话是从南宫琰嘴里说出来，分量就变得全然不同了。没有人觉得这话不高明、不够文雅，因为说这话的人可是大盛第一的权贵。 以南宫琰如今的权势与地位，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已经到了可以随便说话的程度。 除了皇上，还有他老子，现在再加一个他的亲亲夫人，没人敢去挑他话里的错处，也更没人敢拿他说过的话做文章。 因为他们都害怕南宫琰「花时间惩处」，他的惩处，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罗茵蓉清楚这一点，在场那些隶属幸灾乐祸派、现在却很后悔的人清楚这一点，紫舞就更清楚这一点了。 她明白父皇对已过世的姑姑那份思念和愧疚之情，明白对南宫琰的骄纵更多原因是在于填补自己心中的那个洞，那个随着安阳公主的死而越扩越大的洞。 一个帝王要想弥补心灵上的亏空，可以说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对于南宫琰，皇后都得和颜悦色对待，紫舞再蛮横，偶尔也得分分时候，看看场合。 南宫琰现在音色虽平静，但内心却翻滚着雷霆般的怒火——这是了解他作风的人都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所以，紫舞虽然气恼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楚灵玥是他女人挂在嘴边，但此时也不好再发作。 一个女人想要去讨好一个男人的欢心，总不能去触他逆鳞。 她只能怨毒地瞪着楚灵玥。 而小机灵鬼晏北风，就从紫舞眼中的怨毒，从罗茵蓉脸上的慌乱，看出为什么会引起这麻烦事。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气。 换做一般的世家，此时一定会极力和楚灵玥撇清关系，免得引火烧身。 但晏北风不会这么做。 一来，是这样「退缩」有损江南四大世家的颜面。他们和楚灵玥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为何避嫌？ 二来，是不想对不起楚灵玥。 虽然他们只是刚刚认识，还算不上朋友。但楚灵玥帮了青哥的忙，仅只这一点，晏北风就已经把她当成朋友。 晏北风环视一周，然后客客气气对南宫琰道：「害楚姑娘陷入这种不义的流言中，是北风思虑不周，还望世子恕罪。」 刚好这时，花荣也穿着一身骑射装，背着弓箭出来了。 晏北风道：「是北风对鹰捕猎有浓厚的兴趣，又恰巧看到楚姑娘和闵姑娘正带着鹰散步，这才一时兴起邀请两位姑娘来营帐一叙。」 花荣也道：「世子，是我技痒，想和这鹰比一比。这鹰只听楚姑娘的话，所以我们才冒昧邀请了两位姑娘。」 晏北风道：「我兄弟二人邀请，这两位姑娘自然不好推却，还请世子明鑑，还楚姑娘清白。」 他们特意点出闵柔，也是想为楚灵玥证实他们并没有干见不得人的事。哪有当着闵柔的面和楚灵玥卿卿我我的？ 至于其它的话已不必多说，他们之间是否清白，现在已经很明显。 南宫琰点了下头，又转身对寰王道：「寰王殿下，你怎么说？」 紫星寰一怔，显然是没想到会第一个问到他头上，看了一眼楚灵玥，忙道：「本王自然是相信楚姑娘的。」 上官语柔嘆气，对罗茵蓉厉声道：「茵蓉，还不快给世子赔罪？」 又对南宫琰微笑道：「世子，定是茵蓉看错了。晏公子和花公子都是正人君子，怎会与楚姑娘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楚灵玥的眸光转向上官语柔。 好厉害的一张嘴。 他们是正人君子，他们不会做这种事。那本姑娘就会和别的男人做这种事咯？ 南宫琰眸中寒气渐升，冷冷道：「看错？既然她的眼睛没用，那干脆就挖下来，餵狗。」 罗茵蓉已吓得连站都站不稳，她不要被挖眼睛！不要啊！ 她向上官语柔投去求助的眼神，发现上官语柔也在看着她。 上官语柔已经为她说了两次情，而这一次已经不仅是得罪了南宫琰，连晏家和花家也得罪了。 为了寰王的利益，上官语柔已不能再看在母亲出身罗家的份上，再为罗茵蓉说情。 罗茵蓉也明白这一点，上官家本来就不太喜欢罗家这个亲戚，在上官语薇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寰王就更不可能。本来上官语柔第二次为罗茵蓉说情时，他就有些不悦了。 惊惧不已的罗茵蓉忽然灵光一闪，焦急着开口道：「世子，臣女……臣女也是先入为主，才会觉得楚灵玥这次接近晏公子和花公子，是又想使美人计勾搭攀附！」 她指着楚灵玥，接着道：「世子，晏公子，花公子，你们别被这个女人骗了，这个女人有前科的！」 紫舞倒是来了兴致，挑眉道：「哦？如果她真是这样不检点的女人，那还有什么资格做南宫琰的侍妾？罗茵蓉，你倒是说说，她都有什么前科。」 罗茵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道：「上元节灯会，臣女就看到楚灵玥和一个姓王的公子手牵着手，甚是亲密！大考时麒麟镇客栈房源紧张，楚灵玥租不到客栈，最后也是住进的那个王公子的私宅里！」 这倒是让很多人倍感意外，全都惊讶的看着楚灵玥，又一脸紧张地看向南宫琰。 第298页 上元节灯会闺秀接受公子的邀请一起赏灯很正常，情难自禁拉拉小手倒也没什么，但被罗茵蓉这么点出来，就有些尴尬。 而她大考更是住进人家家里，这就真不像话了。 晏北风有些不悦，觉得罗茵蓉这样倒打一耙，欺人太甚。 站出来，开口道：「虽然在下和楚姑娘相处时间不长，但在下相信楚姑娘绝不是这种不守礼法之人！罗姑娘，你这样指责楚姑娘，可有真凭实据？」 罗茵蓉得意道：「晏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莫要被楚灵玥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欺骗了！大考时，楚灵玥就住在麒麟镇的万象私宅，东家是王公子。诸位不信，可派人去麒麟镇万象私宅查证！」 众人一听，全都匪夷所思地看着罗茵蓉。 在场的公子、闺秀们全是青龙贵族，据他们所知，万象商行从来没有一位姓王的公子，更别提东家！ 万象商行的东家，那可是—— 他们齐齐看向南宫琰。 ——南宫家！ 「王公子……原来如此。」睿王看了一眼南宫琰，喃喃道。 紫舞瞪大了双眼，颤着音问：「罗茵蓉，你说她住进了万象私宅？」 罗茵蓉点头，笑得宝光璀璨，「是的，公主殿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紫舞怒吼，「你知道万象私宅的主人是谁？」 罗茵蓉笑容一僵，她已经感觉到周围那些看她的眼光有些不对劲了。 上官语柔已经视她为路边石子，再也不看她。 上官语薇则一脸「净会给我们添麻烦」的厌恶表情。 那些原本期待罗茵蓉翻盘的幸灾乐祸派，现在更是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罗茵蓉怔了怔，又看向一脸平静的南宫琰，做最后挣扎：「世子，您若不信臣女的话，可以派人去核查！」 南宫琰道：「不必查，本世子信。」 罗茵蓉一喜。 南宫琰环视众人，朗朗道：「本世子做过的事，本世子会负责到底。」 他忽然搂住楚灵玥的腰身，将她圈进怀里，惊得祈赶忙飞开。 南宫琰扳起她的下巴，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吻住了她的唇。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世子虽然一向霸道，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的……奔放。 长吻结束，他搂着羞得满面通红的楚灵玥，对众人道：「自塞北相识，本世子心慕玥儿已久。是玥儿不想引起太多波澜，是故三年以来本世子才保持低调。但情意浓时，本世子自然会情难自禁想碰触她。大考镇上房源紧张，本世子自然要给心爱的女人最周全的呵护。」 他环视着众人，冷冷道：「本世子要握她的手，要她住进本世子的私宅，要搂她、亲她，以她的家世身份，岂敢拒绝本世子？本世子既要定了她，没我同意，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羞耻得不行的楚灵玥窝在他怀里，伏在他胸口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她知道，他这番状似无情的说辞，字字皆是为她。 其实世子完全没必要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把他自己说的像强迫她屈服他似的…… 「死的权利都没有」这句话，为的是堵那些想要以「没以死保全名誉」这一条诟病她的那些人的嘴。 楚灵玥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内心更是感动得一塌煳涂。 他爱的霸道，却又爱的温柔。 他是大盛第一权贵，「强势」虽然是他的特权与习惯，但南宫琰并非蛮横无理之人。 可现在他却愿意为她，打破他原有的准则。 这样天下第一好的男人，她焉能不为他心动？ 南宫琰忽然看向脸色惨白的罗茵蓉，冷嘲热讽道：「说起灯会……本世子记得你说本世子配不上你，连做你面首（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被这句话惊到，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罗茵蓉，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第126章 止必交颈，飞必双翔 我和…… 紫舞更是怒不可遏, 她现在拿楚灵玥没办法，但罗茵蓉不是。 她走过去，狠狠扇了罗茵蓉一耳光，怒喝：「混帐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 敢这么对南宫琰说话？！」 罗茵蓉捂着红肿的脸颊, 颤颤巍巍道：「公主, 臣女没有啊！」 「那你的意思，是南宫琰冤枉你了？你简直可恶至极！」说完，紫舞反手又是一巴掌。 罗茵蓉这次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南宫琰冷冷道：「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环视着众人, 道：「你们，都明白了？」 他虽没有明言「明白什么」, 但他们都知道—— 敢传出对楚灵玥不利的流言，他们就死定了！ 敢不传出罗茵蓉今日的丑态, 他们就死定了！ 众人赶忙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一闹而散。 紫星寰嘆道：「没想到罗茵蓉竟会做出如此煳涂事……让楚姑娘受委屈了。本王会让王妃好好管教。」 罗家虽然于寰王势力毫无建树, 但罗家主的妹妹好歹是上官家的当家主母，看在上官家的面子上, 紫星寰也得保罗茵蓉。 一直心惊胆战的罗茵蓉听紫星寰这么一说, 心里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果寰王为了不得罪世子和南宫家, 说把她全权交给南宫琰处置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第299页 内部「惩戒」，寰王妃素来温柔心善, 顶多也就是拿话教育她几句。上官语薇虽然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但那也比落在南宫琰手里强千百倍。 楚灵玥见紫星寰这话不是对着南宫琰说, 而是对着自己说，微愣。 旋即，有些汗颜。 虽然早就从柳汝雪那里知道寰王想将自己收为己有, 但你当着你正妻的面就这么露骨……这样好么？ 楚灵玥偷瞄了一眼上官语柔，她依然娴雅端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让楚灵玥佩服她的城府。 不愧是和侧妃、妾室一起分享丈夫的王妃，器量果然不一样。哪怕心里再苦，也不能表现出来。 楚灵玥自问，如果有一天南宫琰也要讨好另一个女人，还当着自己的面去奉承对方，自己就做不到依然保持平静。 不过，我的世子也不是寰王，他才不会对我以外的女人献殷勤呢。 心里有点点小骄傲。 哎嘿，晚上再奖励世子一个大亲亲！ 楚灵玥浅施一礼，礼貌答道：「回殿下的话，臣女有世子，世子肯定会为臣女做主，臣女不委屈。」 紫星寰听她一口一个世子，有些不太高兴，勉强笑道：「楚姑娘不愧是这一届百花榜首，心胸真是豁达。本王听闻塞北人擅骑射，楚姑娘又懂得驯鹰捕猎之法，不如来跟本王一起狩猎，也让本王领略一下苍鹰捕猎的雄姿，如何？」 「她累了，要休息。」南宫琰忽然搂住楚灵玥的腰身，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将她横抱，明显一副「我们要二人世界，你们打搅个屁」的强硬态度。 紫星寰正想说，王妃帐内有一位擅长按摩的嬷嬷，不如让她给你按按，有助你快速缓解疲劳，顺便也能帮你调理身体。 谁知紫星睿这时突然插嘴道：「二哥一向怜香惜玉，肯定不会摆出王爷架子勉强人家姑娘陪同吧？二哥有此雅兴，不如兄弟陪你？」 紫星寰瞪他一眼，你不敢明着得罪南宫琰向楚灵玥献殷勤，就变着方打压本王！这笔帐，本王记下了。 冷笑道：「三弟说笑了，本王岂会为难凌音书院的上品闺秀？本王答应教王妃打猎，就不约三弟同行了。三弟若是想与本王比试打猎，下午正式比赛时我们再战个痛快。」 说完，便带着上官语柔等人离开了。 晏北风也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歉然道：「是在下疏忽！楚姑娘从麒麟镇一路风尘僕僕赶到木兰围场，肯定乏累。世子，楚姑娘，真是抱歉，是在下欠缺考虑。」 对晏北风，南宫琰口气自然和善：「你不用道歉，虽然相处短暂，但玥儿在你们这里也玩得很开心。本世子倒要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她。你们想看鹰狩猎，改日本世子约你们。」 现在嘛，我们要二人世界了，请勿打扰。 晏北风和花荣邀请楚灵玥来，本就是为了闻青秘密见姜清涵而打的幌子，现在自然识趣。 楚灵玥看了闵柔一眼，道：「那闵姐姐……」 闵柔赶忙道：「呃，我不累。晏公子，花公子，小女子斗胆向两位公子请教狩猎技巧，不知这个请求是否唐突？」 晏北风道：「不会不会！没问题，再说我还答应请你喝茶呢！」 闵柔对楚灵玥笑道：「楚妹妹，你累了一路，赶快去歇息吧，我馋江南的名茶，就不跟你一道啦。」 南宫琰俯身叼住楚灵玥手里拿着的鹰哨，吹响，命三只鹰飞行跟上，抱着楚灵玥往他的营帐走。 楚灵玥见他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这一路走过去不知要被多少人看见，羞也羞死了，赶忙道：「世子，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南宫琰却岔开话题道：「我的小女诸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一鸣惊人。这次设的局，可谓是一箭三雕。一，让江南三家的少主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二，给你表姐找了个好依靠。倘若她真能嫁进闻家，将来也会成为你的助力；三，收拾罗茵蓉那个处处与你作对的苍蝇。不愧是夫人，真是足智多谋。」 说完，他忍不住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 楚灵玥则听得一脸懵逼。 我布局？？？ 这不是世子你布的局吗？ 将南宫琰说的这三条顺序反过来，就是楚灵玥所思的，南宫琰的谋划。 之所以反过来把闻青欠人情放在最后，是因为南宫琰虽然知道她是去找姜清涵了，但在他抵达花家营帐前，应该是不知道闻青邀请姜清涵的事的。 后来会洞察到，肯定是因为他听见帐篷内那二人的吐息声，判断出来的。 以南宫琰的高超内功，察觉帐篷里躲着两个人并非难事。 即便不用内力探测，从现场人员也能推断出来。 楚灵玥既然一开始说是去找姜清涵的，那么现场不可能只有闵柔在，而姜清涵不见踪影。 另外，晏北风和闻青一向形影不离，围场又都是各家千金，为了避免闻青被她们骚扰，晏北风肯定会时刻守卫在闻青身边，怎么可能和花荣悠哉悠哉地打猎啊？ 答案只有一个，闻青和姜清涵躲在帐篷里。 南宫琰可是左都御史，断过那么多案子的他，从现场情况推敲出闻青和姜清涵躲在帐篷里还是很容易的。 「我……我以为这是世子布的局呢……我还正想说，世子真是运筹帷幄、神机妙算，连闻青会邀请我表姐竟然都能算入局中，把局做得这么完美……」 第300页 南宫琰眨眨眼，忽然纵情大笑：「哈哈哈！即便如此我还能与夫人配合这么默契，你说，我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嗯？」 楚灵玥也笑了，搂住他的脖子，小脸紧贴他胸口，柔声道：「我和世子那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止必交颈，飞必双翔，今生今世，携手同行。」 南宫琰眸光一暖，纠正她：「只有今生今世怎么够？本世子要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在天化作比翼鸟，在地化为连理枝，鱼水相契，琴瑟和鸣。玥儿于我，如梧桐于凤，虽身过万木，非卿不栖。」 楚灵玥眸光闪动，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远远看着他们的那些人，想要批判他们不知廉耻就批判去吧，反正这一刻，楚灵玥只想贪恋他怀中的温暖。 …… 到了世子营帐，楚灵玥换好骑射装，从侍卫手中接过贯虹弓和箭袋，递给也换好骑射装的南宫琰，笑眯眯道：「世子，臣女想与你同乘追风，可好？」 追风这匹烈马，直到现在都不给南宫琰以外的人骑。楚灵玥想骑这匹与秦始皇宝驹同名的马，还是得和南宫琰共乘。 南宫琰笑道：「乐意之至。」 夫人现在越来越喜欢黏煳他，南宫琰的心里又开始美得炸烟花。 南宫琰对一众暗卫吩咐道：「不用你们跟着，不要来打扰我们。」 暗卫们：……您真直白。 楚灵玥道：「你们去暗中盯着沈婉瑜还有罗茵蓉，重点盯住罗茵蓉，她这次受辱必不会善罢甘休。一有情况，可先向白大人汇报。盈月，你和飒重点盯住柳汝雪和楚灵汐。以楚灵汐的性格，哪里权贵公子多她就在哪里，应该不难找。」 盈月和飒躬身道：「是！」 寰王和睿王还有长乐公主虽然也想派暗卫盯着，但他们身边有皇帝的御林军保护，御林军将士都会武功，如果被他们发现世子的暗卫在监视皇族，捅到皇帝那里，恐怕会治世子一个大不敬之罪。不能给世子找麻烦。 白浔惊讶道：「楚灵汐竟也来了？……可她为什么是和柳汝雪一起来的？」 楚灵玥道：「说来话长，一言以蔽之就是急着攀附富家子弟，又给人当枪使了。」 白浔恍然大悟，世子妃这么说，他就明白该怎么处理了。 楚灵玥手臂一伸，对天空道：「祈！」 不等她说过来，祈便已经飞落在她胳膊上。 小傢伙，急着跟主人一起散步，急的跟什么似的。 于楚灵玥而言，挖坑让敌人落入她的陷阱固然重要，却没有陪伴家人来得更为重要。 祈和小青、墨画一样，是楚灵玥珍爱的家人，已远超朋友，更非宠物可比拟。 祈想要和她一起在森林里玩，楚灵玥当然会满足。 而且，也好久没有和世子共乘一匹马，一起纵马笙歌、肆意奔驰了。 南宫琰已牵着追风走来，正想抱楚灵玥上马，祁忽然低鸣一声。 南宫琰立马瞪眼，「小东西，本世子还没嫌你碍事，你倒嫌本世子碍事了？没良心的，白餵你一年食了！」 祈扑腾着翅膀，表示别以为你餵我，我就跟你穿一条裤子了，哼！ 楚灵玥捂嘴偷笑，这爷俩，真是一对活宝。 第127章 调虎离山 本世子不会让你…… 却不知南宫琰已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凝注着她甜甜笑靥，唇角也勾起浅浅弧度。 下一瞬，不待楚灵玥反应，便搂着她纤细腰身, 施展轻功, 将她半抱半带上了追风坐鞍。她前, 他后。 祈急忙飞起，楚灵玥也惊唿一声，为了稳住重心,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南宫琰的胳膊。 她胸间心跳清晰又亲密地传来，南宫琰唇角笑意扩大, 唇瓣贴近她微红的耳根，柔声道：「我们都老夫老妻了, 怎么现在被我抱, 还容易害羞？」 一句话招逗的她双颊也染上层层红晕。 盛京地属北方。 北方的秋景不似南方那样绿意盎然, 北方的秋意，群林被红色侵染, 夏日绿油油的树叶因四时交替, 在秋季来临时会渲染上鲜活的黄与绯红, 枝繁叶茂的树林同时馥郁着绿、黄、红三种交替的颜色，美得灵动而鲜活。 「今年花胜去年红」，叶比花红, 怀里的她又比红叶更红。 不待她娇嗔反驳,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又传来：「不过, 我就喜欢看你脸红红的样子，特别可爱。」 楚灵玥回头看他，佯装生气道：「那照世子的意思, 我脸不红的时候，就不可爱了？」 「怎会？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爱。在我身下承欢的时候，最最可……呃！」 忍无可忍的楚灵玥，一胳膊肘撞向他的肚子。 又不正经。 被媳妇打疼，南宫琰也不去揉，而是依旧贱兮兮地道：「打是亲，骂是爱。」 楚灵玥道：「踹就是拜拜，要不我踹你一脚？」 南宫琰一噎，道：「你不捨得的。」 楚灵玥：……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这次他们没有策马急急寻找猎物狩猎，而是让追风漫步在林间，惬意地欣赏着风景。 秋季正是木兰围场风景最好的时节。 眼前所见景致，处处皆可入画。远山跌宕起伏如晕在宣纸上的一抹浅黛，近处红林枝柯繁茂，重重密叶被风轻拂沙沙作响，筛落满地斑驳光影，延绵成烂漫的云霞锦绣，令人心醉忘俗。 第301页 楚灵玥欣赏着美景，身子又往南宫琰怀里靠了靠，重心全部压在南宫琰身上，手也覆上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背上，让他把自己搂得更紧些。 南宫琰垂眸凝注着她的侧脸，嘴角弯起温和的弧度。 小丫头现在越来越喜欢主动黏他，这很好。 以前的她总是顾忌太多，哪怕自己与她主动亲近，她也会畏畏缩缩，不像现在会欣然接受，还会这样反撩他。 他喜欢她对他的依赖，更喜欢她的肆无忌惮。 玥儿本就是个不拘绳墨的性格，活泼灵动是刻画在她骨子里、灵魂里的天性，南宫琰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泯灭了她这种天性。 他既是她的依靠，自然会为她遮风避雨，扫除一切妨碍她的麻烦，让她毫无顾忌地保留属于她灵魂本源的东西。 再说，与她亲近、相守，是承载了他多少光阴才得以如愿的愿景，怎能因为这副皮囊的身份之别，而让她心生顾忌，害她不敢与他过分玩闹呢？ 每次要她时，他都借着她情动之时让她直唿自己的名字。 ——平民夫妻也许还可以，但在贵族阶层，是绝不允许妻子直唿丈夫名讳的，哪怕一句「琰郎」都不行。 但他却给她这种权利，别说叫他琰，她就是拿擀面杖敲他，他也不会指责她一句「不守妇道」。 南宫琰低头，爱恋地亲吻着她的秀髮，却发现她忽然抬头，看向头顶的树梢。 树上结满了果实，南宫琰微笑，扬手一枚金针飞出，果实便稳稳落入他的手中，然后珍而重之地捧到她面前。 虽然只是些寻常的果子，但只要是她想要的，于他而言便是无上珍宝，理应捧着给她。 楚灵玥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而是调整坐姿，改为侧着坐过来。 南宫琰另一只手赶忙去扶她，又命追风停下，对她道：「别乱动，摔下去怎么办？」 「不会，我爹从小教我御马，在疾驰的马背上我也能轻松更换坐姿。何况现在还有世子护着我。」 侧坐过来，她的左手就可以搂住南宫琰的腰身，就可以不用扭着脖子费力地回头看他，只需稍抬点头，就能看到他鬼斧神工般的俊美容颜。 然后她右手才接过他手里的果子，咬了一口却没下咽，而是吻上南宫琰的唇，餵给他吃。 小丫头的热情让他倍感愉悦，他咀嚼咽下，不等她再咬一口餵他，便急急吻住她的唇，缠着她的舌，索取他最想要的「食物」。 亲吻过后，南宫琰柔情道：「你比果子甜。」 楚灵玥双颊晕上一抹绯红，她眉眼弯弯地问他：「那再让世子吃一口？」 南宫琰瞪大双眼。 小丫头现在越发喜欢撩他了。 真是要了命了！ 南宫琰扳过楚灵玥的下巴，狠狠吻住。 亲了又亲。 再亲下去就真忍不住想要她了。 那些穷秀才编撰的话本，什么在马背上、草地里，更有想像力丰富的在鞦韆上，在南宫琰眼里对女子也太不尊重了。 他天天都想要她，但绝不会图自己爽快轻慢了她。 南宫琰恋恋不捨地离开她的唇，喑哑着声音道：「晚上再吃你。」 楚灵玥被他逗笑，窝在他怀里快快乐乐咬果子吃。 南宫琰御马，让追风往湖泊方向走，同时吹响鹰哨，让自由捕猎的三头鹰注意跟上。 …… 澄碧的湖泊边上停着一叶竹筏。 他知道她不想进行无谓的杀生，塞北游牧民族驯鹰打猎是为了果腹，而上至皇族下至贵族的秋狩打猎，却是同打马球、投壶一样的竞技游戏。 攀比狩猎动物的数目并非为了生存，而是贵族之间单纯为了互争雄长、展示实力与荣耀的滥杀。 虽说是物竞天择，位于食物链顶端的贵族子弟有权决定位于他们之下的人或动物的生死，但玥儿曾说过，动物是自然的子民，如果有一天人类将这些自然的子民滥杀光了，那自然也定会来要人类的命。 南宫琰并不觉得她这是在危言耸听，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玥儿掌握的庞大知识永远比他们多，所以，哪怕他不能做到完全理解，也会服从她的意愿。 所以不用参加皇家举办的狩猎比赛的时间段，他俩都打算这样赏景悠闲度过，祈、缘和小月牙，随它们自行捕猎它们够吃的量就好。 于是南宫琰便准备了这叶竹筏，泛筏湖上，与山水融为一景，也别有一番情趣。 南宫琰抱着楚灵玥下了马，正准备拉着她上竹筏，却见她坐在草地上，脱掉了鞋和袜。 见南宫琰疑惑，楚灵玥笑道：「划竹筏嘛，肯定得把鞋袜脱了，一来怕弄湿，二来，湖水漫上竹筏沖刷脚丫很舒服。」 脱完自己的鞋袜，她又半跪下来准备脱南宫琰的，「世子也把鞋袜脱了吧。」 当她青葱般的手指触上靴沿紧扣的繫结时，南宫琰耳根立时爬上一抹红霞，他赶忙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楚灵玥不解抬头，看到他难得流露的羞赧神情，放声大笑：「世子，终于也让我看到你害羞了！」 南宫琰想将她拉起，「这是下人做的活，我怎能让你伺候我脱鞋？」 「你就伺候我脱过，还伺候我穿过。」她微笑着阻住他的手，「这是鹣鲽情深的夫妻常做的——难道不是吗？」 第302页 她笑得眉眼弯弯，眸中漾过星芒般的涟漪，照亮他的双瞳。 鹣鲽情深的夫妻，她是在告诉他，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愿意为我脱鞋袜，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也愿意这么做。 这一次，他不再拦阻，任她帮自己脱掉鞋袜，还看她细心地帮他挽好裤腿。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踏上竹筏，他亲自充当着艄公撑起竹竿掌舵，而她则是坐在用断竹简易绑成的凳子上，双脚踢踏着漫上竹筏的清澈湖水，飞溅起涟涟水纹。 玥儿天真烂漫的一面让他无限眷恋，南宫琰静静看了好久，才道：「你喜欢玩水，待到阳春三月，我带你下江南逛逛。你不是喜欢吃荔枝？刚好三月红在下旬成熟。」 品质上乘的荔枝不是三月红，而是妃子笑，可妃子笑的成熟期却要多等一个月。 她喜欢，他自然不能让她多等。 无论是三月红还是妃子笑，他都会挑最好的给她送来。 楚灵玥回眸，凝注他铮然挺直的身躯。 哪怕是撑船，南宫琰的气质与风度也丝毫未减。 她本想笑着说好，可当她窥见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情绪时，微愣片刻，便明白了。 世子又吃开钟离忧的醋了。 去年的荔枝，就是钟离忧献殷勤准备的。 南宫琰不是没门路弄到，而是没想到，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世子，我不喜欢吃荔枝。」 南宫琰一愕，「那你喜欢吃什么？天南海北，我都会为你弄来。」 她笑得俏皮，手指一指他，「我喜欢吃你。」 南宫琰微怔，心中更是如竹筏漾开的粼粼水波般，涤盪起层层涟漪。 要老命了，真是要老命了！ 撑竹筏太慢，南宫琰等不及慢慢划回去，干脆搂住楚灵玥腰身，施展轻功，踏水留痕，飞回了岸边。 本世子等不及晚上了，现在就回帐和夫人共赴巫山！ 可是原本放在岸边的楚灵玥的鞋袜，和在岸边饮水的追风都不见了。 追风不会私自跑走，楚灵玥的鞋袜更不可能不翼而飞。 快速套好鞋袜的南宫琰蹲身查看着草痕，眸色一寒，「有人来过。」 比起自己的鞋袜，楚灵玥更在意追风。那是千金难买的良驹，又是世子最爱的坐骑，必须找回来。 「祈！」楚灵玥向着天空唿唤，让它在高空寻找追风的踪迹。 在这木兰围场，没人不认识南宫琰的追风，他们不敢加害，而外人又进不来。动物们虽然会到湖边饮水，但除了人的脚印，他们并没有发现野兽的足迹。 只能是参加秋狩的什么人，把追风带走了。 只拿走自己的鞋袜却没有拿走南宫琰的，看来那人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自己。 不多时，祈飞回，鸣叫报告追风的位置。 「世子，追风在东南方向的密林里，祈说它被人拴在了树桩上，你快去把它带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南宫琰眸色一沉，楚灵玥能想到，他又如何想不到？ 调虎离山。 南宫琰将她拦腰抱起，「我先送你回营帐。」 楚灵玥摇头，「现在也是动物们储备过冬食物的季节，森林里有狼，被拴着的追风就是它们最好的猎物。我们骑马跑了几十里路，世子抱我回去再赶回来，恐怕追风就没命了。所以世子先去救追风，我就在这里等世子回来，哪里也不去。」 「玥儿。」 「世子，捨不得鞋子套不住狼。」她粲然一笑，在他面前晃了晃左臂。 袖子里是他送她的袖箭。 「我有这个，还有祈，不会出事的。我还等着一会儿享用你呢。」 南宫琰眸色深沉。 感觉不到周围有人，或者说，他们躲在他内功探知范围外。 不想活，本世子便成全你们。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楚灵玥一怔。 不是「本世子很快回来」。 而是——「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楚灵玥心里暖洋洋的，笑吟吟道：「嗯。世子，快去吧。」 南宫琰深深看她一眼，足尖一点，踏风而去。 第128章 他只在乎她的安好 你比本…… 远处的密林中, 紫舞高举着望远镜，眺望着湖畔的情况，勾唇一笑：「很好，南宫琰走了。」 放下望远镜, 紫舞冷笑道：「本宫就知道, 那个贱婢在他心里, 远没有追风重要！什么心爱的女人，南宫琰肯定是一时鬼迷心窍。这天下间除了本宫，还有谁配嫁给南宫琰？」 身后一众宫女赶忙附和：「区区一个遗孤, 也敢跟公主殿下抢世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敢让南宫琰为她撑竹筏, 那个贱婢简直就是罪该万死！」紫舞愤愤道。 大宫女对身后牵着猎犬的御林军侍卫道：「你快放狗过去，咬死那个贱婢！」 楚灵玥毕竟是得南宫琰庇护的, 紫舞也不敢明目张胆处死她, 只得伪装成她是被来湖畔饮水的野兽咬死的。 「等等, 本宫也一起去。本宫要亲眼看着那个贱婢被咬死的惨相，才能一解本宫心头之恨！」 南宫琰怕楚灵玥光脚踩在草地上不舒服, 走之前有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她垫脚。 楚灵玥踩着外袍, 站得笔挺, 时刻警戒着周围。 第303页 树林传来响动声，楚灵玥眸光转过去，就见紫舞带着几名宫女和一个牵着狗的御林军侍卫从密林中走出。 紫舞的出现, 楚灵玥并不感到意外。 或者应该说, 紫舞是楚灵玥设想的几个人物里的其中一个。 不过, 也确实是最麻烦的一个。 她还带着猎犬……是想让狗咬死我么？ 楚灵玥背过手，将袖箭上膛。 世子只教过我人的死穴在哪里，没教过狗啊……没办法一击毙命, 这下麻烦了。 但楚灵玥表面不显，对在远处驻足的紫舞行礼道：「臣女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也来游湖么？」 紫舞根本不搭理她，倨傲地一指楚灵玥，命令道：「王翦，给本宫放狗咬死她！」 楚灵玥脸色一变，这公主什么毛病，分明看她手里拿着望远镜，居然还要来个近距离观赏？ 果然这些奢侈糜烂的皇族人想法我理解不了。 猎犬越沖越近，楚灵玥正犹豫要不要先射一箭时，天空忽然传来三声鹰啸。 祈一个俯冲，瞬间就擒住了猎犬。 面对连野狼都敢与之搏斗并能狩猎的鹰，不敢与狼搏斗的猎犬更奈何不了祈。 鹰的尖爪和鹰喙本来就锋利无比，加上祈俯冲时，迅疾如电的速度所带动的冲击力，猎犬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很快就因脖子断裂死掉了。 而缘和小月牙则俯冲到紫舞头顶，母子合力，掐住她双肩，硬是将紫舞拎了起来。 「救……救命！」双脚离地，紫舞脸色吓得惨白，感觉肩骨就要被捏碎，急忙唿救。 然而面对如此兇勐的勐禽，服侍紫舞的几个宫女早已吓得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哪里还有胆量与鹰相搏去救她？ 王翦一听，也顾不上收拾正撕扯猎犬的祈，迅速往紫舞身边赶去救驾。 鹰虽然是以小搏大的性格，但人的体重对它们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它们两个抓着紫舞飞的并不高，更没办法飞快避开王翦的攻击。 见王翦拔剑欲投射小月牙，楚灵玥赶忙瞄准王翦死穴，准备发射袖箭。 然而有人比她还快！ 只见一个铮然挺拔的身影宛如仙人般踏风而来，掌上运力迅速击出，王翦呜唿一声，身体飞出击撞上远处参天大树，五脏六腑碎裂而亡。 「世子！」 「南宫琰，救我！」 缘和小月牙已经拽着紫舞慢慢飞了起来。 因为之前在凌音书院的时候，楚灵玥制止过祈攻击紫舞，让它们记住了不能随意攻击这个人类。 那就把她丢湖里，餵鱼！ 南宫琰根本看都不看紫舞，足尖一点来到楚灵玥身边。面上因戾气沉静，但心却是焦灼万分，直到确认她安好，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楚灵玥见他前襟沾血，急忙扑进他怀里，边扒着衣服检查边焦急道：「你受伤了？被野兽攻击了？」 南宫琰赶忙抓住她的手，柔声道：「别弄脏你，不是我的血。」 楚灵玥突然意识到什么，忙道：「……世子，你没去找追风？」 以祈时速240公里的速度，找到追风再返回尚且需要一盏茶时间，南宫琰轻功再卓绝，怎能比得过祈的速度？ 「这些血……是御林军的？」 紫舞要收买，不可能只收买一人。这些侍卫都是按小队行动，其他侍卫肯定也在附近戒严，以防别人闯入目击到紫舞他们纵狗行兇。 南宫琰唯有苦笑，她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 轻点了一下头。 他们玩这齣调虎离山，小丫头想要将计就计。 她想，他自当依。 而且南宫琰也想看一看，哪条狗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他没去找追风，而是将隐匿在附近，已被紫舞收买的御林军侍卫全数解决。 因为，这一次，他已不打算再留紫舞性命。 他一心为她，楚灵玥心中自然欢喜，可她也明白，在南宫琰心里，追风绝不仅仅是一匹马而已。 她赶忙道：「我没事了，这里我能对付得了，世子快去救追风吧。」 南宫琰凝注着她，目光柔和。他看穿她心思，也感激她心意。 手指摩挲着她的脸，柔声道：「追风于我而言，固然重要，但你在我心里更重要，比我的命还重要。」 哪怕要我捨弃这个世界，我也会选择你。 楚灵玥睁大双眼，心中千般滋味翻涌，人更是已经痴了，「世子……」 南宫琰揉了揉她的脸，又赶忙捡起地上的外袍，擦拭她脚底沾上的泥泞后，为她包住双脚。 细心做完这些，才对已经把紫舞运到湖边的缘和小月牙喊道：「放她下来。」 紫舞满心欢喜，南宫琰还是不忍心伤害她的！ 两个小傢伙及其听话，双爪一松，紫舞直接摔了下来。 虽然以这个高度她不会摔断腿，但湖边全是泥泞地，她又摔了个狗吃屎，身上脸上满是污泥。 然而还没等她抱怨出来，南宫琰已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 紫舞瞪大了眼，显然没想到南宫琰竟然会这么对她。 随之而来的窒息感让她本就狼狈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她……她快不能唿吸了！ 紫舞双目噙泪，双手死命地捶打着他的手，勉强挤出几个字：「……你……你想掐死本宫……」 第304页 南宫琰冷眼瞧她，声音更如寒髓刺骨，「本世子从来不打女人，也没有碰触过玥儿以外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言毕他指尖用力，这时手背忽然多了一道温热触感。 楚灵玥覆上他发力的手背，他诧异回头，对上她凝重眼波，就见她轻轻摇了摇头。 世子这样杀她，破绽未免太大。 南宫家毕竟也不是一手遮天，而紫瑛帝又是可以与始皇帝媲美的明主，最后查到南宫琰头上，不过是多费些时力。 世子收拾别人，紫瑛帝尚可以装作不知，但死的若是他女儿，他岂会坐视不理？ 南宫琰另一只手轻柔地扣住楚灵玥的手，这便是告诉他，他零容忍下的决绝。 「琰。」 ——他态度虽决绝，但想要移开楚灵玥的这只手却没有发一点力，两人的手都不愿退让，便成了僵持。 僵持下，便有了楚灵玥急急的一声唤。 南宫琰瞳孔骤缩，掐着紫舞的力道也因这声祈盼已久的唤而松了一分。 他心中的触动更大！ 琰。 于他来说，这不仅是他的名字，更是承载了他数百年来，对她灵魂的无尽思念！ 南宫琰喉头滚动，轻轻道：「你再叫我一遍。」 可「你」字刚出口，南宫琰双眸忽然犀利，视线笔直射向东南方向。 自东南方，沿着湖畔，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御马急急跑来，马后还套着一匹骏马，正是南宫琰的追风。 南宫琰眸光一凛，刚想运力，黑衣人忽然腾空飞起，刚一落在他们面前便抱拳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世子息怒，公主这次玩笑开得是重了些。奴才已将追风追回，还请世子放开公主，奴才好回去跟皇上交差。」 一句话让楚灵玥立时明白，这人是紫瑛帝的暗卫，且，木兰围场所有人一举一动，皆在皇帝掌握之中。 见南宫琰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楚灵玥忙道：「世子，皇上真的很疼爱您，怕您陪公主玩耍太累，下午比赛时没办法发挥全力，又怕您明言冒犯公主，干脆皇上亲自出面传召公主回去。世子，您可得感谢皇上对您的体恤之情吶。」 暗卫有些讶异地看了楚灵玥一眼，面具下嘴角浮起丝丝笑意。 好聪明的小姑娘，不仅聪明，胆子还很大。 还从没有人敢这样揣摩皇上的圣意，更没有人敢像她这样大胆一口一句「这是皇上的意思」。 就连皇后都不敢。 但这种话的确是要说的，哪怕他这个当奴才的会把他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汇报给皇上，但世子这边的表面功夫也还是得做。 总不能承认世子这是在谋害公主吧？ 而且这女子也揣摩对了，皇上命他来，不光是为救下紫舞的命，也是为救下南宫琰的命。 紫舞没死，一切都好收场；紫舞若死，紫瑛帝还如何保得住他的命？ 这姑娘是冒着犯大不敬之罪在保世子，而她自己也很明白说这句话会有什么后果。 倒是个好姑娘。 南宫琰注视着楚灵玥，轻嘆一口气，松开了手，「既是皇上传召，那你便带公主回去復命吧。」 黑衣人立时躬身道：「多谢世子体恤奴才。」 又沖楚灵玥点头致意后，带着紫舞迅速离开了。 楚灵玥挽着南宫琰手臂，急问：「世子，皇上有没有给过南宫家免死金牌一类的东西？」 南宫琰微笑着揉揉她的脸，「皇上如果要杀我，刚才就不会只差苍狼带紫舞一人回去了。」 楚灵玥埋进他怀，「如果皇上要打世子板子，臣女和世子一起受刑。」 南宫琰捏住她脸，「你敢让别人看你屁股？」 「挨板子又不用脱裤子。我在跟你讲认真的，你却跟我开黄色玩笑。」 「谁说玩笑了，我很认真的，你敢让别人看你屁股，我就让你再也下不了床。」 「你……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死不正经！」 南宫琰就笑得更不正经，「我一天到晚都在想你。」 楚灵玥小脸一红，但还是赏了他一记大白眼，还有她超级鄙夷的一句「不正经！」 南宫琰轻笑，将她拦腰横抱。 这样逗她，只是想缓和气氛，让她别这么担心。 你男人在，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而且比起皇上的怪罪，他现在更担心她的脚。 尽管她一再强调只是弄脏了一些，并没有伤到，可不给赛华佗看看，他还是不放心。 一关系到自己心尖尖上的女人，他不在乎小题大做，他只在乎她的安好。 第129章 世子的命更重要 好想吃她…… 皇帐内。 「这小女子当真这么说？」 苍狼垂首, 声音也赶忙跟上，音调却是半分都不敢怠慢的稳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紫瑛帝星眸合上，手里把玩玉麒麟片刻，忽然笑了。 没有仗着南宫琰的宠爱飞扬跋扈, 甚至还能拦住南宫琰没有杀紫舞, 的确是个人物。 也是因为南宫琰的确把她装在了心里。 紫瑛帝太过了解南宫琰, 若不是怕她看见血腥场面，苍狼的武功根本拦不住。 不过，如果这女子最后不是阻止而是劝杀, 紫舞也没命回公主帐洗漱重整着装。 第305页 「这小女子最后这番话，可不是给臭小子做表面功夫。而是在告诉朕, 她会和臭小子同进退。」 苍狼听得明白，皇上一句「臭小子」便是没同世子生气。 他是帝王, 自然要比这些勛贵更要懂得权衡利弊。 而且, 这次的确是紫舞太过分。 她显然已被皇后娇纵坏了, 忘记了公主应尽的责任与该守的本分。 皇家的公主可不仅是金枝玉叶，还是皇室为了巩固皇权, 与其他势力结盟的纽带。 别说公主, 就连皇子、太子, 甚至就连皇帝本身都是这枢纽之一。 后宫佳丽三千，当真以为是皇上沉迷女色豢养着赏玩的？ 这些女子身后代表的，都是各方势力, 是皇帝想要攥在自己手中, 而不被其他权贵世家瓜分走的利益。 有人曾把江山比喻成一口大锅, 皇帝和群臣都在抢一锅里的饭。 虽然比喻很俗，却很贴切。 皇帝想坐稳江山，可不就得和臣子们抢食。 紫瑛帝很多年以前就看出紫舞对南宫琰的心意。 但南宫家本就是紫家忠实的家臣, 安阳已经为紫瑛帝铺好了南宫家的死忠基石，不需要再下嫁一个紫舞，浪费手中本就不多的棋子。 是的，包括皇帝自己在内，都是在这权衡枢纽中博弈的棋子。 无情最是帝王家，想要有情，就别想江山稳固。 所以说，皇帝是国家的容器，而容器不想被撑裂打碎，不是那么好当。 当然了，如果南宫琰爱慕紫舞，紫瑛帝早在几年前就会下旨赐婚，成全孩子们的同时，还能进一步拉拢南宫家，也从而进一步掌握长林军，何乐而不为？ 因为歷史遗留问题，无论是南宫家的长林军，还是唿延家的赤羽军，皇室都没办法收回。只能拉拢。 但南宫琰不喜欢紫舞。 再说紫舞那脾气，嫁到南宫家，没准还会搅得南宫家家宅不宁，让南宫家对皇家生了嫌隙。 安阳下好的棋，不能毁在女儿手里。 紫舞最适合拉拢那些地方贵族，他们权势不如盛京贵族，面对皇家，自然会百依百顺，不像青龙、朱雀贵族这么有底气，偶尔会委婉的和皇家说个「不」。 而且他们掌握着地方的命脉，方便皇室利用他们将地方势力也牢牢把握在皇室手中。 轩辕王朝末期，就因为诸侯势力太过强大，皇帝的权利被架空，才导致江山易主。 这个道理，可惜紫舞和皇后至今都不明白，她们和那些迂腐的贵族一样，觉得天生高人一等，自该享尽极乐。 竟还不如一个定远侯遗孤明白事理。 ——这句话本该在紫瑛帝心里默念，但因为她对紫舞太过失望，竟把这句话念叨了出来。 音量虽小，但以苍狼武功，自然听得见。 苍狼惊讶之余，小心试探着道：「皇上如此欣赏，可需要奴才安排楚灵玥见您？」 紫瑛帝手中把玩玉麒麟的动作骤停，心中在权衡，口气却是淡淡地问道：「南宫琰那个臭小子呢？没来请罪？」 苍狼面露苦笑道：「……刚回营帐，想必整理好仪容才敢来面圣。」 「你不必为他说情，朕不召他，他才不来。弄出这么大动静向世人宣布楚灵玥是他女人，不就是示威给朕看呢？现在更是能光明正大的和那女子粘腻在一起，能捨得来见朕？——真是越大越没出息！」 苍狼讪讪低头，只是心中发笑。早前皇上您盼着世子跟女子要好，现在他真好了，您又骂他没出息。 「让开！本宫要见父皇！」 帐外传来紫舞的声音，让紫瑛帝眸色一凛。 挥挥手，示意苍狼让她进来。 「父皇，南宫琰敢这么对儿臣，还有楚灵玥那个贱婢，您一定要帮儿臣好好惩治他们！」 紫瑛帝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想让朕如何惩治他们呢？」 紫舞的表情全是狠戾，冷笑道：「儿臣要南宫琰跪着来向儿臣道歉，父皇还要下旨命他再也不敢忤逆儿臣，让他这辈子都对儿臣服服帖帖的，给儿臣当牛做马！至于楚灵玥那个小贱人，如果不是她蛊惑南宫琰，南宫琰岂能对儿臣绝情至此？所以儿臣要将楚灵玥那个小贱人五马分尸……不，杀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还是让她去当军妓……」 紫瑛帝眸中凛意更深，不等紫舞说完便高声呵斥道：「还不住嘴！你身为公主，一口一个贱人，可有半点公主的威仪？还军妓？这种不洁之词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紫舞愣住。 她以为父皇是一心向着她的。 虽然父皇为人严厉，但紫舞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父皇如此生气的样子。 对，紫瑛帝是真的发火了。 苍狼垂首立在一边，心中不住嘆气。 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脾气，公主这行为，是在逼南宫家造反啊！ 让南宫琰给公主道歉是应该，但你不能折了他男人的自尊。 南宫家岂能默许皇室将嫡系公子沦为牛马对待？ 现在还要发配南宫琰唯一看上并有意迎娶的女子去做军妓……南宫家岂能善罢甘休？ 以南宫家的军功和南宫琰在大盛的地位，他喜欢的女子，皇帝成不成全先不说，但绝对是没道理去迫害的。 紫瑛帝忍着怒火，脸色铁青着道：「朕看你也无心向学，这凌音书院也不必再读，朕命你即刻回宫，重学礼仪教养，达不到朕的要求，不许你踏出长乐宫半步！」 第306页 紫舞仿佛被冰霜贯体，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小脸瞬间因愤怒而扭曲，哀嚎道：「父皇，我不回宫，我不！你这样赶我回宫，我的脸还往哪搁？」 紫瑛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现在知道顾全公主的脸面了？可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又有哪件符合公主应有的贤良淑德？皇室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来人！」 立即有侍卫进帐下跪，「奴才在。」 「速带紫舞回宫。」 紫舞大惊失色地道：「我不！我不回去！」 苍狼这时躬身，开口道：「公主，请恕奴才得罪了。」 凌空点了紫舞的睡穴，让两个嬷嬷抱了下去。 等他们都出帐后，苍狼才躬身道：「皇上，可需奴才将风声放出去，让世子知道您对他的关爱？」 不是偷悄悄将紫舞送回宫，而是让这些权贵世家都知道长乐公主被皇上罚回宫了，别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南宫琰肯定能明白，皇上这么做，一是为保护南宫琰，二是为保护楚灵玥。 紫舞再没机会去骚扰楚灵玥，南宫琰也就不会犯下谋害皇族这种大不敬之罪，楚灵玥也更不会因为紫舞受到伤害。 紫瑛帝哼道：「朕是怜惜楚灵玥这个人才，你以为朕是为南宫琰做的？美死他了！」 楚灵玥就是聪辩，除了南宫父子，皇帝这边，也就只有他的心腹暗卫苍狼知道。 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公开的，否则，为了大盛安宁，她只能一死。 紫瑛帝表示，朕是捨不得人才，才不是心疼那个臭小子！ 伺候皇帝这么多年，苍狼怎会看不出他现在的口是心非？ 臣子们常道「君心难测」，其实是皇帝普遍喜欢打哑谜——你得去猜。 这时，帐外御前总管胡公公启禀：「皇上，白浔白大人求见。」 紫瑛帝与苍狼对视一眼，南宫琰命他来的？ 臭小子，自己不敢来，差下属过来赔罪。 「让他进来。」 …… 一炷香前。 南宫琰刚一把楚灵玥抱回营帐，便立马吩咐赛华佗看诊。 不过是光脚在泥草地里走了走，自然是没事的，赛华佗便准备了药浴，给楚灵玥泡脚洁净，还能舒缓疲劳。 楚灵玥却不急着泡脚，而是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她在案前作画。 南宫琰不解道：「你在画什么？」 楚灵玥神秘兮兮道：「在画免死金牌。」 南宫琰摇头失笑道：「免死金牌是画出来的？」 看见画的雏形是一朵花，疑惑道：「……这是？」 楚灵玥蘸上颜料，一边上色，一边道：「这是海外潞贡王国生长的一种花，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称唿这花的，但我在回梦游仙中看到过这种花，仙境中人管它叫科洛尼斯花，因香气诱人、又方便种植，所以常用来做王族的香料原材料。潞贡王国的商人在我国贩售这种花的种子，也是以制香材料来卖的，价格很便宜。其实，它的根茎药用价值更大，如果在花开前就拿来入药，可以治疗一种传染病。」 南宫琰挑眉，道：「传染病？」 楚灵玥点点头，道：「嗯。大盛不会成为传染病源，这跟我国饮食文化有关。这种病容易在西方国家产生。但皇上现在开放贸易，各国商人经常出入我国，很容易把这种病带进来，一旦在我国境内爆发，恐怕要死伤无数百姓，于大盛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得不提前预防。」 根据楚灵玥掌握的前世歷史，在古希腊，就是被后世讴歌为医神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发现了这种花的药用价值，并以已故母亲科洛尼斯命名。 当时在古希腊流行的大规模传染病，就是全赖科洛尼斯花的根茎制药，才治疗好的。 一说香料，南宫琰便明白小丫头为何知道潞贡来的商人怎么会贩售这种花的种子了。 小丫头打算与药王谷合作，并将来拉七皇子贊助的新店铺，和调香有关。 不是现在人们用的物体香料、香丸，而是提炼成水状的香精，可以直接涂抹在头髮、衣服甚至皮肤上，远比装在香囊里的香丸香气效果更好。 小丫头和赛华佗滔滔不绝商议时，赞扬了一句「古埃及人真伟大！」 南宫琰他们听不懂古埃及是个什么，反正制作香精的成本虽然高一些，但有钟离家的技术支持，不是不能实现。 而且香精一旦问世，绝对会受到上至皇族下至百姓的热情追捧，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 小丫头喜欢搞事业，南宫琰自当支持，连药王谷那边都是南宫琰出面谈成的合作。 所以市面上有什么花适合做香精原料，小丫头都有在调查，自然也就获取了科洛尼斯花的情报。 小丫头原本应该是打算把科洛尼斯花根茎药用价值的情报转给钟离忧，让他垄断获取暴利的吧？ 既然这种病容易在海外国家大规模爆发，而他们又不知道这花的药用价值，匠心阁又经常与海外国家做生意，那么届时将制成的药贩售给那些深受传染病所扰的国家，绝对能一本万利。 所以小丫头才一直没有向南宫琰和赛华佗提这花的价值。 小丫头对待朋友就是这么好，虽然这让南宫琰心里很吃味。 所以，南宫琰的语气也酸酸的：「你把这花献给皇上，钟离忧可就一分钱都赚不到了。」 第307页 如果这花像食盐一样由朝廷管控起来，匠心阁就不能私自研制和贩售了。 楚灵玥抬头看他，四目交汇，眸色是对南宫琰满满地柔情，让南宫琰心中一漾。 她开口道：「世子的性命更重要。至于钟离家，我再拿其它东西和他们谈合作。而且现在妲己男一心铺在找烛龙骸骨上，都没心思做生意，亏我把如此暴利项目给他保留到现在，他却回信说『等我回京再说吧』，哼。」 说后一句时小丫头一脸的不高兴，就连学钟离忧说话时，都是撇着嘴说的。 南宫琰抿了抿嘴，强忍着对钟离忧的不悦，道：「其实，你没必要拿科洛尼斯花换钟离家的提炼技术和琉璃瓶的最低价格。不怕钟离家狮子大开口，本世子，给的起钱。」 楚灵玥立马否决道：「那不行！南宫家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身为南宫家的儿媳妇，自当要给南宫家省钱了。没关系，我手头里的好东西还多着呢，钟离家绝对稀罕，我非要让他们给我加工费的成本价！」 她一边说，一边拍胸脯。那玲珑曲线便随着她动作晃啊晃，晃得南宫琰心潮澎湃，口干舌燥。 那是小丫头最柔软的地方。 好想吃啊。 而小丫头一句南宫家的儿媳妇，更是让南宫琰开心不已。特别想让他把楚灵玥扣在床上，好好疼爱。 南宫琰咳了一声，强压内心的冲动，和对钟离忧的酸劲儿，不大情愿地开口道：「其实，你只要等钟离忧回来，对他笑一笑，给他做一份『愿我如星君如月』，不必给他提供盈利项目，他都会万分乐意地给你免费提炼和加工香精。」 楚灵玥想也不想，直接摇头否决：「不行，『愿我如星君如月』是世子专属，他再馋也不给。而且，妲己男是我的生意好伙伴，我不能压榨伙伴，这世间我只会压榨一个人。」 「那人是谁？」南宫琰眸色一寒。 楚灵玥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甜兮兮道：「就是世子你呀。这世间，我只会变本加厉榨干我的男人，尤其——」 她唇瓣贴近他耳边，喑哑着声音道：「在床上榨。」 一句招逗的南宫琰再次热血沸腾，心中也不断炸烟花。 再也忍不住，将楚灵玥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亲了又亲。 「爱妃，我现在特别想让你在床上榨。」 楚灵玥噗嗤一笑道：「世子忍忍吧，确定皇上消气了，我们随便榨。」 她离开他怀抱，迅速将剩下的画完，吹干。南宫琰小心取出，命白浔给皇上送过去。 而他，则是伺候夫人泡脚。 「世子，这木盆够大，你也把脚伸进来泡泡脚吧。」楚灵玥将双脚舒舒服服泡进热水里，笑着招唿南宫琰。 南宫琰一愣，吃吃道：「爱妃，你这是邀请为夫……共浴？」 这算共哪门子的浴，楚灵玥失笑，但嘴上还是说是，不饶他兴致。 南宫琰端的是老神在在，实则内心已不止是炸烟花，而是烟花把他都给炸了！ 「爱妃盛情邀请，那为夫却之不恭。」 四脚泡在一起，心却没办法如止水般平静。 南宫琰盯着小丫头的纤纤玉足，脑袋里开始想入非非。 这回我们一起泡脚，下次我们就可以一起泡澡。 一边泡澡一边榨干干……画面很美好！ 然后回床上继续榨干干……画面十分美好！ 突然感觉一股力道在拉扯，惊觉之时，楚灵玥已拉过他一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为他揉脚。 南宫琰内心触动，心中更是暖绒一片。 他也学她，呵护地将她一只玉足放到自己膝上，揉揉捏捏，脑子里继续想着榨干干。 泡了一刻钟，白浔回返，在帐外禀报导：「世子，皇上没生气。在下官将这幅画呈上之前，皇上便已下令让长乐公主回宫反省了。苍狼侍卫偷悄悄告诉下官，书院今后也不会再让公主去读，世子不必再担心公主会寻世子妃的麻烦。」 楚灵玥先是一愕，然后面露喜色，赶忙拍拍南宫琰的腿，高兴道：「世子，皇上这是在给咱们台阶下！」 太好了！皇上没有怪罪世子对公主的无礼。世子平安了！ 南宫琰却没什么表情，说明皇上给不给这个台阶，他都不在意。 门外白浔斟酌着语气，继续道：「世子，下官给皇上解释这科洛尼斯花的用途时，皇上嫌下官啰嗦，让世子您亲自去给皇上言简意赅的解释。」 南宫琰眉头一挑。 楚灵玥也听明白了，白浔怎会解释不清楚？其实是让南宫琰给他亲自去认错罢了。 皇上嘛，肯定要面子的咯。 楚灵玥赶忙拿干布给南宫琰擦脚，一边擦一边道：「皇上既然传召，那耽误不得，世子快去吧。世子别板着脸，说说好话，平常对我怎么说的，就对皇上怎么说，哄他高兴高兴，啊。」 南宫琰却不大乐意地撇嘴道：「哼。」 楚灵玥苦笑道：「别哼，跟你说认真的呢。」 「哼。」 楚灵玥：…… 你是哼哼兽哦？ 不过，皇上既然传召，确实耽误不得。 南宫琰起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浅笑道：「等我回来，榨干干。」 世子是头倔驴，现在得顺着他的毛毛捋。楚灵玥不住点头赔笑道：「嗯嗯嗯。只要世子平安，臣女让世子随便榨。」 第308页 南宫琰闻言朗笑，潇洒离去。 第130章 宇宙第一大馋虫 世子精力…… 南宫琰去面圣的工夫, 楚灵玥也没闲着，先是找了赛华佗，要他悄悄为自己备好避孕药。 世子这个大馋虫，尽管他心里很明白要适度, 但就是管不住他自己。 每次都投降于「不想做人」的选项中, 甜言蜜语、死缠烂打哄她共赴巫山。 不过她也爱惯着, 倘若她不愿意，他绝不会强要。 楚灵玥就是喜欢惯着他，看着他欢喜的表情, 她也无限满足。 谁让自己也把心输了，喜欢他喜欢得不要不要的呢？ 所以每次回应他的期待前, 楚灵玥都会找赛华佗要一碗避孕药。 南宫琰跟她拉手手，接吻, 这些即便让凌音书院知道了, 他们碍于南宫琰的权势也不敢对楚灵玥怎么样, 更不敢搬出戒律让楚灵玥退学。 但如果不小心怀孕，那即便是南宫琰亲自出马也是压不住的。 在大盛, 女子婚前失贞可是很严重的。 赛华佗拱手道：「药需要煎一会儿, 世子妃还请先回帐歇息, 药煎好老夫给您送过去。」 楚灵玥微笑道谢，又去旁边帐篷找白浔。 白浔正在整理暗卫们传来的消息，见楚灵玥进来, 赶忙行礼。 楚灵玥阻道：「白大人不必多礼, 我表姐和闵姐姐还在花家营帐吗？」 白浔一讶, 本以为楚灵玥第一个会问自己的敌人，没想到她第一个关心的是自家好姐妹，感慨世子妃还真是一位好姑娘。 他笑了笑开口道：「闻青带着姜姑娘捉兔子去了, 闵姑娘与晏北风在花家营帐里品茶下棋。花荣独自去打猎，前往猎场前曾来了一趟营帐，说等世子妃有空时，再一睹雄鹰狩猎的风采。」 「捉兔子？」楚灵玥眨眨眼，「没想到闻公子这么有情趣？」 白浔一愣，不可思议道：「哎？难道世子没带着世子妃去捉兔子？」 不能啊？ 我家世子自从恋爱觉醒，这方面很开窍啊？无师自通！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讨小姑娘欢心！ 楚灵玥笑道：「是我不想无谓杀生，我们没去打猎。」 「哎？本以为这次世子妃还会多猎几只兔子，再为世子做件冬衣呢……没事我什么都没说！」小机灵鬼白浔假眉三道地捂嘴。 楚灵玥：…… 你这分明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想让我给世子做衣裳。 小青和墨画洗净果子送了过来，楚灵玥拿过一个，一边吭哧吭哧咬果子，一边道：「下午狩猎比赛，我会注意不让箭洞坏了皮毛的品质。反正也要拿冠军，狩猎的数量足以为世子多做几套衣裳了，还能给世子做一副手套。」 「手套？」白浔眨眼，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楚灵玥笑着解释：「就是能将手完美包裹起来的布套，内里加绒，冬天戴着很暖和，比缩在袖子里或揣着汤婆子管用多了。世子早朝在午门外等候时，手也就不会挨冻。」 「哦~」白浔恍然大悟拍手，「世子妃真是博学多识！您是不知道，世子有多珍爱您为他做的衣裳！也就上元节灯会和您约会时才捨得拿出来穿一穿，平时都收在宝箱里珍藏着，就怕穿脏了婢女们反覆洗，再把衣服洗坏了，世子妃做的衣服就没了。」 楚灵玥闻言，只觉内心微甜。 不过一件衣服，再说以世子之尊贵，新衣穿几次变旧都不会再穿，很少反覆浆洗一件旧衣裳，降低勛贵人家的层次。 楚灵玥瞭然地点点头道：「以后我定期为世子做几件衣裳，他大可放心穿，洗坏了我再做新的，不怕他没衣裳穿。」 「世子妃你真疼世子！」白浔连连竖大拇指，也不住在内心夸自己，我可真是个小聪明蛋，又给世子立功了！ 楚灵玥看着他，只觉好笑。不愧是世子帐下第一策士，这为世子谋划起来还真是无微不至啊。 又问他：「楚灵汐那边，盈月可有消息传来？」 白浔点点头道：「有的。」 盈月每过一炷香都会传一次消息回帐。 白浔赶忙将收到的密信交给楚灵玥，道：「盈月信中说柳汝雪一直带着楚灵汐，这明显很可疑。可是在下没想明白柳汝雪究竟打算干什么。世子妃请看。」 上面说，楚灵汐一直和柳汝雪在一起，期间柳汝雪一直在向楚灵汐夸寰王，还主动带着楚灵汐远远地看了几眼寰王。 然而只是在远处看着，柳汝雪并没有把楚灵汐引荐给寰王的意思。 「不愧是世子训练出来的暗卫，汇报果然详细。」楚灵玥阅完，将密信点燃。 白浔微微蹙眉问道：「世子妃可是参悟出柳汝雪的目的了？」 楚灵玥微笑颔首道：「典型的小女人把戏，白大人看不透实属正常。柳汝雪这招叫『阴差阳错』。」 白浔更是一脸懵逼，搔搔头道：「呃……世子妃，奈何吾辈没文化，可否给在下讲得详细些？」 楚灵玥点点头，耐心解释道：「柳汝雪一心想成为寰王的侧妃，而寰王又想得到我藉以帮他巩固宫廷的势力……」 「什么！」没等楚灵玥将后面的话说完，白浔惊得已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虽然白浔早先收到了盈月的联络，大致知道了柳汝雪对世子妃的敌意，但寰王迎娶世子妃这事没人告诉他啊？ 第309页 「太神奇了！世子知道后竟然没有弄死寰王？？？」白浔瞪大了眼。 楚灵玥就讪笑道：「是想弄死来着。大局为重，我拦住了。」 「哦……」白浔这才慢慢坐下。 楚灵玥接着道：「柳胤骁想在寰王面前立功，藉以提升柳家在江东的地位，所以撺掇柳汝雪设计把我献给寰王。但柳汝雪怎么可能甘心将侧妃的位置让给我？然而……」 白浔听到这已经明白几分了，接过话头道：「然而她又不敢忤逆寰王和柳胤骁的意，所以这才想利用楚灵汐搞事情！可……可楚灵汐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楚灵玥微微蹙眉道：「柳汝雪具体让楚灵汐做什么，我就猜不到了。不过柳汝雪这个人一向聪明，从闫素素那件事就可以看出，她善于藏于幕后，而将别人推到前面成为她的替罪羊。楚灵汐贪图富贵、心比天高，柳汝雪频频带她接近寰王，就是想激起楚灵汐对寰王的一颗痴慕之心。至于不把楚灵汐引荐给寰王，则是每个女儿家都会有的心思——不可能把别的女人推给自己的心上人，给别人做嫁衣。」 白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世子妃打算如何应对？」 楚灵玥稍微想了想，道：「先静观其变，看看柳汝雪究竟要楚灵汐怎么对付我再说。顾及到我祖母，我也不能让楚灵汐受太大伤害惹她老人家伤心。」 白浔在心中嘆气，血脉亲情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却也成了束缚世子妃的枷锁。如果不是因为老太君健在，楚灵芸和楚灵汐恐怕早在世子妃手上死了千百遍了。 但正因为世子妃有人情味，这些下属才真心拥戴她。 楚灵玥又拿起另外两份密信查阅，沈婉瑜还算老实，看来沈家是被世子收拾怕了，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反正这次沈琮之一直监督着沈婉瑜，让她别对自己乱来。 罗茵蓉倒是果然没有让楚灵玥失望，谋划下午的狩猎比赛让她因意外殒命。 楚灵玥将这两份密信烧了，咯咯直笑。 白浔显然也已看过这两份密信，拱手道：「世子妃放心，一切对世子妃的危害，在下都会扼杀在摇篮之中。」 「别！」楚灵玥执起香茗，吹了吹茶梗，「告诉我陷阱都布置在哪里即可，不要拆。让寰王党和睿王党打起来，不是更有趣吗？……呀！茶梗立起来了，果然有好事啊！」 白浔一愣，旋即一拍脑门，赞嘆道：「世子妃高明！」 …… 南宫琰面完圣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进帐找爱妃，而是先去了赛华佗的帐篷。 「赛华佗，本世子要的药呢？」 赛华佗拱手道：「已煎好。」 南宫琰伸手，赛华佗却面露犹豫之色。 赛华佗斟酌着语气道：「……世子还请三思，如果您坚持长时间服用这种药，那对身体的危害是非常大的。加上您还要帮世子妃养落凰蛊王，每月都会气血亏空、真气紊乱一次，与药性冲突下来，阳精变死精，您将来恐怕就真的……真的没法让女子怀孕了。」 俗话说上不避天地，下不避大夫。赛华佗医者仁心，说话也是直接。 在大盛，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那就是活太监，别说会令家族蒙羞，男人自己的自尊心都接受不了。 有多少患了这种病的男子一心求医根治，可世子一个能正常生育的健康大男人，竟然要把自己整成「活太监」？ 而原因只是，现阶段他不能让楚灵玥怀孕，坏了她的名声，更毁了她执着的前程。 他不忍她服用避孕药，将来损伤身体让她真的变得不能受孕，所以这个苦，这个「耻辱」他亲自背负。 这是每个男人最重要的体面，是比命都重要的体面。 可南宫琰却一点也不在乎，手一伸，不容置喙道：「不必多言，拿来。」 赛华佗却依然没有将药递出，苦苦规劝道：「世子，其实不想让世子妃现在怀孕，您只要控制一下自己，不要……不要留在世子妃身体里……或者干脆减少行房的次数……」 南宫琰耳根爬上一抹殷红，他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神情，别扭着道：「本世子要是能控制得住，还跟你找药么！」 赛华佗一噎。 他的自制力是好，但也没有好到和玥儿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最后关头能有那个理性赶紧出来，不让子孙留在她里面。 那可是他爱的又深又刻骨的女子，换成别的女人他都不会对她们产生情愫，更能自制不会对别的女人产生生理反应。 唯独玥儿，她只是站在他面前对他微微笑一下，都能让他分分钟不想做人，只想和她享受鱼水之欢。 南宫琰见炉子上还煎着另一锅药，眉峰一皱，道：「玥儿又跟你要药了？」 赛华佗道：「世子放心，老夫为世子妃准备的是美容养颜的滋补药，不会伤到世子妃一分。」 南宫琰颔首，復又轻轻嘆气。 小丫头娇纵他，总是自己在背后默默付出。 ……虽然那些避孕药都被替换下来了。 也许，自己真的该克制一下自己，在大婚前减少和她欢爱的次数吧？ 但大婚后他也不能要子嗣，这药他必须得喝，所以忍到婚后对他而言，完全没有意义。 再说他的确忍不了。 皇上说他没出息，哼，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第310页 想要填补这份可与日月同齐的漫漫相思意，岂是凡人可以明白的？ 见南宫琰一再坚持，赛华佗唯有嘆气，将药奉上。 南宫琰饮完，才回了自己营帐。 白浔早已为他们二人腾出私密空间，楚灵玥微笑着迎出，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忙道：「世子，皇上没有责罚你吧？」 南宫琰搂着她的腰身，小鸡啄米似的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道：「床上说。」 楚灵玥脸一红，边推开他拉扯自己裙带的手，边慌张道：「世子，该吃午饭了！」 南宫琰按住她的小手，眸光柔情似水，又似烈火滚烫，烫得楚灵玥的心漏跳一拍。 「我想先吃你。」 …… 缠绵后，楚灵玥窝在身心满足的南宫琰怀里，道：「刚才世子光顾着堵我嘴，都没让我问完整。皇上不会再对世子用刑了吧？臣女献的科洛尼斯花，皇上还满意吗？」 「改叫玥琰花了。」南宫琰亲吻着她如缎的秀髮，说道。 楚灵玥眨眨眼，吃吃道：「玥琰花？」 南宫琰放下她的青丝，大手一捞，改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他也侧躺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道：「嗯，皇上嫌原名啰嗦，又说既是我们大盛准备出口的中药材，自然得用我们大盛的名字。于是我就跟皇上说，叫玥琰花。」 「皇上能同意叫这名？」而且还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世子的前面，可是大不敬啊…… 南宫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白给他送白花花的银子，一本万利，他有什么可不同意的？」 楚灵玥怔了一怔，试探着道：「呃……皇上是不是还是骂世子了？」要不然提起皇上，语气怎么这么臭…… 南宫琰这次大大方方承认，让楚灵玥搂他搂得紧些，无限委屈道：「嗯，痛批了我一炷香的时间。所以我才不想去面圣……爱妃，为夫好惨，求安慰。」 楚灵玥轻拍他白皙的背嵴，又吻了吻他的唇，柔声安抚道：「世子乖，不气不气啊，只要皇上没有对世子用刑，就是我们的胜利！至于他骂世子的话，世子就当他……呃，咻咻咻。」 南宫琰忍不住笑了出来，小丫头不敢说「放屁」两字，怎么这么可爱！ 害得他刚消停下来的热情，又开始迅速升温了。 看着秀色可餐的亲亲玥儿，让他一个健康的大男人怎么忍？只想把她吞之入腹，享尽敦伦之礼。 南宫琰抿了抿唇，故意用委屈的声音道：「玥儿，为夫心里气闷，唯有夫人亲亲可解。」 楚灵玥知道他这话有做戏的成分，但奈何只要世子表现出委屈的神情，她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这个男人是她最大的弱点，她宁愿委屈她自己，也不想委屈南宫琰。 所以，尽管她已经跟他折腾累了，尽管肚子饿的咕咕叫，却还是不忍他期望落空，搂着他，亲了又亲。 楚灵玥只亲了两下南宫琰就不行了，低吼一声拉着她再次抵死缠绵。 帐外守卫的暗卫听到里面传来两位主子缠绵嬉闹的声音，表情顿时变得特不自在，赶忙离开几步，不敢听世子墙角。怕事后世子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其实南宫琰说气闷倒也不是说谎骗安慰。 南宫琰献图时，一直强调「臣妻」，但紫瑛帝就是视楚灵玥这个人不存在，仿佛全然没明白于南宫琰来说，楚灵玥对他有多么重要，对大盛有多么重要。 爹都出面了，皇上怎么还如此冥顽不灵，就是不点头？ 最后还巧妙转移话题，问起了政事——南宫琰既然是以都察院巡查之责搬去的麒麟镇办公，那皇上自然要同他要政绩。 虽然南宫琰是有点以权谋私，但他也没有荒废政务就是。皇上所问，他对答如流，没有让紫瑛帝失望。 紫舞的事，为了能让皇上高高兴兴点头答应他和楚灵玥的婚事，南宫琰一转性子十分诚恳地道歉，结果皇帝对此事只字未提。 南宫琰明白，这便是皇上的原谅。 可皇帝没按他设想的那样顺便点头同意婚事，又让南宫琰觉得这歉白道了。 生气。 「求安慰。」 「我安慰不动了……」两回合后楚灵玥彻底累趴，别说填饱空空如也的肚子，她现在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一个半时辰啊！ 世子拉着她总共做了一个半时辰！虽然不止一次，但每次他都特别持久。 让楚灵玥特别欲哭无泪，他体力怎么可以这么好？！ 难道说守身如玉了二十年，憋的能量有这么多吗？？？ 「世子，求放过，我饿了，我真的饿了……我要吃午饭！你精神头怎么就这么好……这么折腾，你不累也不饿吗？」 南宫琰轻笑，起身为她更衣，「因为你夫君我，可不是凡人。」 楚灵玥累怏怏地看着他，对，你的确不是人，你是大盛第一——不，宇宙第一的大馋虫！ 第131章 本世子现在有主了 只给玥…… 午时, 楚灵玥将一道道美味的料理端上桌，招唿正在商议政事的南宫琰和白浔过来吃午饭。 南宫琰和楚灵玥虽然没有狩猎，但侍卫们还是打了一些猎物回来，既然已经成了食材, 那就不能浪费。 白浔指着自己鼻尖, 吃吃道：「咦？还有我的份儿？」 第311页 南宫琰十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没有，边去。」 白浔：…… 虽然早就知道依世子脾气，肯定不捨得把世子妃专门做的菜餚分享给他们这些下属。 但听到世子这么说, 还是老伤心了，特别想唱：你伤害了我, 还一笑而过。 楚灵玥赶忙笑着打圆场道：「世子开玩笑的！白大人快坐过来，人多点热闹, 吃得也香。」 不不不, 白浔很肯定, 世子绝逼不是跟我开玩笑！ 南宫琰哼了一声，既然亲亲老婆开口了, 那本世子就勉为其难地让他坐过来吧。 依旧是烤鹿肉, 麻辣兔头, 兔肉丸子汤，小青摘了些野菜回来，楚灵玥便用这些野菜加些佐料给他们弄了些下酒的凉拌菜, 吃着爽口。 楚灵玥刚给南宫琰盛了一碗汤, 便有暗卫送口信儿回来。 盈月他们仍依照命令, 暗中监视楚灵玥要求的几位目标人物。 楚灵玥赶忙道：「让他们先撤回来吃午饭吧。」 南宫琰却淡淡道：「不必。午饭，他们会自行解决。」 一般「自行解决」就是根本不吃饭。 暗卫监视目标，那是要实时盯梢的, 哪里敢开小差去吃饭呢？ 楚灵玥有些愧疚，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投了个好胎。 楚家门户虽低，却不愁温饱。 不像那些从暗卫营辛苦厮杀出来的暗卫们，为了守住自己的饭碗，别说温饱，命都是主子的。 「……这样啊，那我给盈月他们加薪做补偿吧。」 转身对小青道：「传信给宋先生，让他从帐上支些银子，补给所有暗卫。」 暗卫愕了一下，眸中满是感激。 南宫琰更是笑了出来，我的玥儿还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在贵族眼里，奴才就是奴才，当奴才的执行好主子的命令办好差事是天经地义的，挨饿挨冻都是分内之事，主子也不会去体恤，更不会想着补偿。 但玥儿主张的永远是，一分耕耘就要一分收穫。暗卫们加班加点干活，那当然也得给加班费。 南宫琰搂住她的腰身，让她坐到自己旁边，柔声道：「哪里需要动荣儿的钱，为夫不就是夫人的移动钱庄吗？夫人想犒劳他们，为夫自然会开开心心为夫人出钱。」 对小青道：「不必知会宋英书，传信给管家，让他去办，每个暗卫按二等功发银子。还有你们几个伺候夫人的丫头。」 小青和墨画喜上眉梢，福了一礼，开心又恭敬着道：「奴婢们谢世子！」 南宫琰却看向楚灵玥，大有讨好之意地开口道：「不是谢本世子，谢夫人。」 小青、墨画和一众暗卫赶忙向楚灵玥行礼，齐声道：「奴婢（才）谢世子妃赏！」 楚灵玥让他们免礼，又对南宫琰甜甜一笑，道：「世子不愧是都察院的一把手，很会办事嘛！」 南宫琰唇角一勾，搂着她腰身的力道紧了紧，轻笑道：「那夫人可有打赏？」 「世子想要什么打赏？」 南宫琰埋进她怀，深情款款着道：「我想要你。」 楚灵玥小脸一红，娇嗔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除了那个等候楚灵玥指示的暗卫，其他暗卫顿时一闹而散，不在这碍眼。 见南宫琰死黏在她身上不起开，楚灵玥娇嗔道：「你刚刚都要过了！」 南宫琰倒映着她俏丽容颜的双眸仿佛驻进星辰般，璀璨耀眼。 他嘴角又勾起那魅惑众生的浅笑，凑近她唇，故意以诱惑的音调喑哑着声音道：「那我要夫人的亲亲。」 说罢很主动的努嘴，一副你今天不亲我，我就不退开的架势。 世子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搞到白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楚灵玥被他整的尴尬，气恼的抄起盘子里的兔子头，将那大暴牙对准他嘴唇，亲了上去。 南宫琰从她手里轻柔地夺过兔子头，失笑道：「玥儿，你耍赖。」 「你无赖！」楚灵玥噘嘴抗议。 南宫琰却对她这声抗议置若罔闻，啃了一口兔子肉，惬意着道：「晚上玥儿得给我补回来，光亲嘴巴可不够。」 他又凑近她耳边，送出温热一句：「全身都要亲亲，就像我亲玥儿那样……」 楚灵玥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这个大色狼扔进锅里煮了。 南宫琰轻笑，欣赏着他心尖尖上的小姑娘那害羞的模样，吃的越发开心。 白浔：……没吃我就被狗粮撑饱了。 楚灵玥赶忙调整好因羞赧而通红的脸，清了清嗓子，对那暗卫道：「可有什么新情况？」 暗卫始终不敢抬头，急急汇报：「罗茵蓉不仅在狩猎区布置了绊马索等陷阱，又收买了马厩小厮，准备给您的马餵服大量的巴豆。」 南宫琰眸光一凛，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冷冷道：「找死。」 楚灵玥安抚地餵了他一个丸子，又对暗卫道：「你继续说。」 暗卫道：「属下已按世子妃的吩咐，将巴豆偷换给了沈婉瑜的马匹。您的马匹无事。」 原来是小丫头的计中计，南宫琰脸色这才稍稍好转几分。 他抚摸着她如缎的秀髮，道：「为夫为你准备了良驹雪花骢，夫人不需要骑乘凌音书院为你们准备的马匹。」 雪花骢，也是不输追风的、万里挑一的良驹，的确比她从凌音书院买的马匹要好得多。 第312页 凌音书院不会有良驹。 大盛所有马匹由太僕寺统一管理和分配。 品质最好的马，先是提供给皇家，然后是选送给四大门阀。 四大门阀挑完了，就是部分青龙区的勛贵世家，他们挑剩的，才会配给凌音书院。 所以轮到凌音书院的时候，马的品种已落了下乘。 只有像楚灵玥这样门户低的家族，为了上御课或是参加秋狩竞赛，才会从书院买马。 而沈婉瑜这样的世家，马匹都是从自家牵来的。 楚灵玥浅笑道：「谢谢世子。不过，我还是挺喜欢我挑的那匹小黑马的。」 南宫琰略微一讶道：「玥儿喜欢黑马？白浔！速去安排。」 白浔正要起身，就见楚灵玥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很喜欢我的小琰玥。」 南宫琰&白浔：「小琰玥？」 楚灵玥笑盈盈道：「嗯！就是我的小黑马。眸光锐利一如世子，我一眼就相中了。」 白浔差点笑场，又赶忙憋住。 敢拿马眼和我们世子比，世子听了还傻呵呵赔笑的，这世间也就只有世子妃你了！ 琰玥，玥儿把他放前面，南宫琰心里美滋滋，丝毫不在意马眼睛和自己神似。 …… 享用完丰盛午餐，距离狩猎竞赛又还有半个时辰，南宫琰和白浔便陪同楚灵玥一起，去马厩看她的小琰玥。 当南宫琰和白浔看到小琰玥时，全都呆住了。 这匹马虽瘦弱了些，与其它马比起来显得不那么神骏，但它通体乌黑，犹如黑缎子一样，油光锃亮，而四蹄却又白得赛雪。 双眸熠熠生辉，目光如炬，的确似人一般生动灵气。 别说，还真有南宫琰那股劲儿。 但让南宫琰和白浔惊讶的可不是它那双通灵的眼睛，而是—— 「这……这不是『踢云乌骓』吗！」白浔惊唿，嗓门大的险些惊了周围的马匹。 白浔赶忙捂嘴，放低音量道：「这可是比雪花骢还名贵的顶级宝马！太僕寺是怎么办事的，怎会让乌骓沦落到凌音书院？」 楚灵玥双眸一亮，拍手微笑道：「我的小琰玥果然是踢云乌骓啊！」 在书院马场挑马时，初见这匹小瘦马楚灵玥就觉得，和前世史书里记载的西楚霸王项羽的坐骑很像。 她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这匹马合眼缘，就买下来了。 楚灵玥抚摸着马儿油亮的鬃毛，开口道：「不过，世子已经给科洛尼斯花命名为玥琰花了，那我的小黑马再叫琰玥就不太合适。」 南宫琰打量着踢云乌骓，开口道：「既如此，叫『踏雪』如何？」 追风，踏雪，天上地下，听着就登对。 楚灵玥点点头道：「好！就叫踏雪。」 说罢又摸着踏雪的头，浅笑道：「今后叫你踏雪，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呀？」 踏雪嘶鸣一声，甩甩尾巴，表示喜欢。 楚灵玥和南宫琰相视一笑。 一旁白浔已看呆了。这等通灵宝马，日行千里还理解人话，不愧是顶级宝马，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驹啊！ 白浔礼貌着问道：「世子妃，敢问这匹乌骓您花了多少金子？」 楚灵玥竖起一根手指。 白浔开口道：「一万金？」 一万金的确是不过分，而且白浔觉得一万金这个价格还是给低了呢。 楚灵玥笑眯眯道：「一百两，白银。」 「啥？！」白浔差点没咬了自己舌头。 这样的顶级宝马，竟然只用一百两就打发了？？？ 楚灵玥笑道：「一开始他们卖我两百两，我对半砍，砍到一百两。估计他们见这马瘦弱，不讨喜，便痛痛快快卖我了。」 白浔张大着嘴，都能吞下一颗大鸭蛋。 南宫琰倒是镇定自若，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开口道：「太僕寺尸位素餐，倒是阴差阳错给玥儿淘到了匹好马。」 凌音书院规矩，买下的马匹终生归该闺秀所有。 即便日后发现是良驹，只要马主人不同意，太僕寺也无权收回。 楚灵玥洋洋得意地晃着小手，得意道：「还是只花一百两买到的！」 南宫琰亲吻着她的脸颊，宠溺着道：「嗯，我的亲亲玥儿一向幸运。」 又对胃痛不已的白浔正色道：「太僕寺卿渎职，先由兵部内部查办，都察院监督，暂不上奏皇上。」 白浔拱手，赶忙道：「下官遵旨。」 楚灵玥汗颜道：「世子我觉得你老双标了。」 南宫琰眨眨眼，不明所以道：「嗯？双标？什么意思？」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反正自己是最大受益人。 楚灵玥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在夸世子。」 「就嘴上夸？」南宫琰双眸含笑，一脸期待。 你个大馋虫。 楚灵玥七分无奈、三分妥协道：「等天黑了，表彰一下世子的双标。」 她的意思是，等天黑了，她夸一夸世子。 但在南宫琰听来，是大白天的不好白日宣淫。 所以得等到天黑了，别人都入帐休息时，她便可以轻松避着旁人入他的营帐，继续鸳鸯交颈共赴巫山。 南宫琰笑若春风，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甜。 白浔后退几步，表示不想理你们。 第313页 …… 男子组与女子组的狩猎竞赛是分开进行的。 先由男子组开始，时限两个时辰。 而女子组是在男子组出发半个时辰后也开始比赛，同样时限两个时辰。 为了公平，猎物只准许猎兔子。 一是因为兔子体型小不易狩猎，更考验射手的射术； 二是也是因为兔子体型小方便携带。 每位选手的马匹都会配置一个行囊，可以把猎到的兔子暂时放到行囊里。 如果是像鹿这样的大型动物，马匹负重有限，来回运输太过耽误时间。 比赛只允许使用皇家准备的箭矢，一旦使用射箭以外的方法捕猎，比如投掷暗器或是藉助猎犬、猎鹰的，一律判为失格。 箭头以药王谷特殊药水涂抹，射中动物皮毛时会将皮毛周围染成七彩色，是做不了假的。 而且太医院也有派兽医检查，是不是箭矢毙命，一验便知。 未时将到，男子组比赛即将开始，参赛选手纷纷上马。 本来，秋狩比赛前应当是由皇上亲自打一只鹿回来，以示「帝王逐鹿，天下富庶」的美寓作为秋狩的开幕。 但胡公公传话说紫瑛帝身体不适，需要在帐中静养，今年的开幕式就免了，吩咐秋狩比赛直接开始。 按规矩，每名选手的弓箭是由宫女统一分发而非太监，旨在有个好彩头。 当宫女捧着良弓与箭袋走到南宫琰马侧时，南宫琰却没去接。 而是一指楚灵玥，道：「让她来。本世子现在有主了，不能让别的女人随便近身。」 一句话听得围观闺秀醋意横生。 宫女讪讪，赶忙退到一旁，将弓箭恭敬递给楚灵玥。 楚灵玥捧着弓箭走到追风身侧，南宫琰忽然附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见周围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他清脆地笑出声，恣意眉眼宛如雕刻。 垂眸凝视着耳根绯红的她，朗声说道：「谢谢玥儿祝我旗开得胜。」 看得他们十人九慕，一众公子更是连连感慨世子不愧是世子，他们望尘莫及。 至于那些闺秀，除了羡慕，就是嫉妒。 第132章 替罪羊 寰王的心思 南宫琰对楚灵玥的态度, 让紫星寰心中很是气闷。 「南宫琰那个混蛋！楚灵玥可是本王看中的女人，那混蛋竟敢当着本王的面频频对楚灵玥动手动脚……！」 以前未见楚灵玥的真容，只是单纯想利用这个百花榜首。 等她将来进入宫廷后，好让她协助上官语柔帮自己谋事。 但自从见到楚灵玥的真容后, 他是真心被她的美所震撼。 紫星寰妻妾成群, 也自认阅女无数, 但他还从未见过像楚灵玥这样清灵跳脱、逸世绝俗，又不失纯真烂漫的女子。 她仿佛神话故事中戏莲的九天仙女，既高贵无俦, 又纤巧灵秀，是紫星寰生平未见的绝色。 与楚灵玥相比, 他寰王府中以上官语柔为首的妻妾都黯然失色犹如粪土，更别说那些入不得他眼的女子。 这样的绝色, 在他心中已不仅仅是为他谋事的棋子。 他是真心想把她接入寰王府中, 每天相拥而眠, 给她与正妃无异的宠爱。 虽然从位分上，他不能得罪上官家, 只能给楚灵玥侧妃位。 但只要他宠她, 她在寰王府和正妃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他已经将楚灵玥当成他的女人看待了。 身为男人, 怎能忍受自己中意的女人被别的男人亲吻？ 若不是为了皇储大业不能与南宫家叫板，南宫琰当着众目睽睽吻楚灵玥的时候，紫星寰真想冲上去狠狠揍南宫琰一拳！ 这混蛋口口声声说楚灵玥是他的世子妃, 但那只是他一厢情愿。 他们连宗人府的议亲流程都没走, 楚灵玥还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怎能容这个混帐霸占、糟蹋？ 密林中，紫星寰一拳狠狠打在树桩上，树影微摇, 吓走枝丫栖息的鸟儿与松鼠。 不远处觅食的野兔，更是被他这声咆哮吓得四散而逃。 追随在紫星寰身侧的青年，微微嘆了口气，躬身劝道：「王爷息怒。」 这人姓郗名勄，字子力，是吏部左侍郎郗延之子。 托紫星寰的福，在吏部任正六品吏部主事，与他爹一样隶属寰王党。 郗勄瞄了一眼四散而逃的兔子，温声道：「臣下明白王爷，南宫琰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便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王爷一向蕙心纨质，常有一颗赤子之心，王爷当然会对南宫琰这不齿行径感到义愤填膺。但臣下还是斗胆劝王爷息怒，一来气大伤身，不值；二来，此间正是动物觅食必经之地，王爷雷霆之怒将它们吓退，于您狩猎竞赛不利呀。」 紫星寰闻言收拳，抖了抖身上沾染的落叶，嘆道：「子力所言甚是。但本王心中烦闷，哪里还有心思参加狩猎竞赛？那楚灵玥被南宫琰霸占一天，本王就心乱如麻一日。」 这便是紫星寰就着郗勄的马屁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身为寰王，皇室宗亲，狩猎竞赛他自然不能逃避。 可以他实力，哪里是南宫琰的对手？ 南宫琰闭着眼都能比他猎到的兔子多。 堂堂亲王，输给一个公爵家的嫡子，那面子上自然是不好看的。 郗勄这话，倒是给他「技不如人」找了个好藉口。 第314页 心烦意乱，狩猎时自然力不从心，那自当不会丢了亲王的脸面了。 郗勄迟疑着，道：「王爷，柳家主的提议，臣下认为应当尽快实行。否则让南宫琰占得先机，倘若再向皇上讨来了恩典，楚姑娘就真的和您失之交臂了呀。」 柳胤骁提议，让紫星寰夺走楚灵玥贞洁，逼楚灵玥不得不嫁给他。 起初未见楚灵玥真容，为了霸业，他不在乎。 但现在见了楚灵玥真容，他又犹豫。 他既想得到楚灵玥，却又不想自己中意的女子对他以这种不齿行径逼她就范而心生怨怼。 紫星寰嘆道：「本王明白你们的苦心，但楚姑娘那边……本王又不想事后，美人对本王生了埋怨。本王更怕她到时会以死明志，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郗勄却笑道：「王爷多虑了，若是寰王妃，说不定会选择以死明志。但楚姑娘，绝对不会。」 「哦？」 「依臣下拙见，那楚灵玥虽生得神仙玉骨、美憾凡尘，但骨子里乃是贪慕虚荣、唯利是图之人。」 「子力为何这样说？」紫星寰拧眉。 郗勄哈哈一笑，道：「王爷今日也看到了，南宫琰做出那般僭越的亲密举动，她非但不反感，还曲意承迎。试问，她骨子里若不是这样的女人，又怎会默许南宫琰的霸占与碰触，而没有拒绝呢？」 「这……可以南宫琰的家世，她纵然想拒绝，也没能力忤逆南宫琰吧？」 「欸，她若心里不愿意，大可以死明志啊。那南宫琰管得再宽，还能管人家闺秀寻死吗？今日臣下观楚灵玥神情，南宫琰碰她时，她分明就是欢喜的。」 紫星寰心中一酸，薄怒道：「你的意思是她喜欢南宫琰？」 郗勄一噎，赶忙圆场道：「臣、臣下的意思是，她一心攀龙附凤，这才不拒绝南宫琰。这、这对王爷而言是好事啊！王爷是亲王，南宫琰即便再得皇上宠信也是外臣，哪能和皇子比？您日后得到太子之位，那南宫琰就更比不了您了！」 见紫星寰面有犹疑，郗勄再接再厉苦劝道：「那楚灵玥那么聪明，是选择您，还是选择南宫琰，她还需要犹豫吗？一定会乖乖投入您的怀抱的。以王爷实力，在您的悉心驯调下，不怕她对您不忠心。」 紫星寰闻言，眉头舒展，道：「那子力的意思是，让本王直接跟她表白？」 郗勄又一噎。 那楚灵玥分明是和南宫琰两情相悦，怎会理睬其他男子献殷勤？ 她若理睬，若真是攀龙附凤之人，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即便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跟着南宫琰。 之前睿王有意娶她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她岂非早就投入睿王怀抱了？ 睿王和寰王一样都是看中她的能力，得到她都是为了让她成为自己优秀的棋子，所以必会给她侧妃这个体面的名分好让她一心一意效忠。 郗勄方才那样大肆贬低楚灵玥，是因为楚灵玥是南宫琰爱慕的女子。 他心里记恨南宫琰三年前查察吏部结党营私、买卖京官一案，害他父子差点坐了大牢。 他没能力找南宫琰麻烦，这才恶其余胥，贬低南宫琰心爱的女人撒气。 撒气是主要，也有一部分是想劝寰王实行柳胤骁提议的计划，打消寰王心中顾虑，才这么说的。 柳家和郗家私交甚密，这件事做成对两家都有好处。 郗勄赶忙道：「王爷风雅，臣下本不该反对。但睿王也在打楚灵玥的主意，为了不让楚灵玥今后在您和睿王之间左右摇摆，臣下认为，让她打从心里感激您是必要的。柳家主的提议倒是个不二选择。王爷放心，在臣下的谋划下，保证能让楚灵玥心甘情愿地投入您的怀抱，甘心供您差遣。」 紫星寰双眸一亮，「哦？子力有何妙计能让楚灵玥感激本王？」 郗勄自信一笑，道：「那谭巍昂一心想要攀附王爷，王爷何不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紫星寰挑眉，「谭巍昂？不过一个落魄贵族，无权无势，于本王没有丝毫价值。他又能为本王立下什么功劳？」 郗勄道：「正因为他无权无势，才是为王爷做成此局的不二人选。还请王爷今晚答应他的邀请，去他帐中饮酒。定要饮到酩酊大醉，在他帐中歇下。而臣下会想办法将楚灵玥带到您的床榻上。」 说到这，紫星寰已经明白了。 他喝得酩酊大醉、昏睡不醒，自然不会知道身边何时多了一位女子侍寝，自是无辜。 而楚灵玥只需跟他同塌而眠，都不用有肌肤之亲，便已失了清白。 醒来后，「无辜」的寰王表示愿意给她名分对她负责，她心中自然感激。 而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 寰王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惩治」陷害楚灵玥的人，外人不知楚灵玥已经和寰王睡过，她自然不会被逐出凌音书院，影响她日后进入宫廷的锦绣前程。 紫星寰想想，这的确是个双赢之计。 不过…… 「不过，你如何叫楚灵玥相信，本王是真的无辜，而不是在自导自演？」 有人要陷害她，那么多世家公子的帐篷不钻，为何偏偏钻了寰王的？ 而且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能将人带到寰王床上？ 郗勄微笑道：「王爷放心，臣下已思虑周全。濮家与谭家向来不对付，而那濮家长女濮翠柔又嫉恨楚灵玥得南宫琰宠爱，所以她有理由陷害楚灵玥，并嫁祸谭巍昂。」 第315页 寰王明白了，届时即便东窗事发，所有的证据也都会指向濮翠柔，郗勄自有办法让濮翠柔百口莫辩。 濮家与谭家一样，于寰王争夺太子之位没有丝毫帮助，牺牲他们，不痛不痒。 郗勄接着道：「而王爷今晚是私下答应谭巍昂的邀约，别人根本不知道您歇在谭家营帐中。等于您是替谭巍昂背了黑锅。」 紫星寰终于笑了，心中也再无顾忌。 他拍了拍郗勄的肩，道：「子力之计，甚合本王心意。事成之后，本王必有重赏！」 紫星寰心情一下大好，翻身上马，接过郗勄递来的弓箭，扬鞭催马，纵情狩猎去了。 远处，躲在树后目送紫星寰离去背影的楚灵汐，气得浑身发抖。 紫星寰和郗勄不懂武功，又没有配备暗卫，自然察觉不到远处有人跟踪。 所以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们的对话竟被楚灵汐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楚灵汐一心想攀龙附凤，想通过嫁入豪门从此一飞沖天。 一开始，她不曾想过肖想寰王，是柳汝雪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楚姑娘要姿色有姿色，要才情有才情，并不比楚灵玥差。楚灵玥既然能得世子青睐，相信楚姑娘也定能得到亲王的赏识。」 后来，她们又聊起了寰王，而柳汝雪更是对寰王大夸特夸，让楚灵汐对这个既英俊又有权势的王爷生了恋慕之心和非分之想。 「楚灵玥都能勾搭上世子，我就不信我勾搭不上寰王！」 柳汝雪怕寰王妃怪罪，不敢把她引荐给寰王，她就自己想办法接近。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避开了御林军，尾随寰王至此，却不想让她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寰王竟然也中意楚灵玥？ 为了得到楚灵玥，竟不惜自降身份，哪怕用这么下流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 楚灵玥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世子、寰王、睿王这三个处于权力顶点的男人同时看上？ 楚灵汐暗暗咬牙，愤愤道：「楚灵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寰王侧妃？——呸！门也没有！你就等着被逐出凌音书院吧，我会让你连贵籍都考不成！一个连贵籍都没有的遗孤，我看你还怎么嫁给寰王或是世子！」 而楚灵汐殊不知在她身后不远还躲着一个人。 柳汝雪暗中窥伺着楚灵汐的背影，听着她的凿凿誓言，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暗箱操作别人帮她办事而不留痕迹，向来是柳汝雪最拿手的。 第133章 就计惩治沈婉瑜 谁让你惹…… 见楚灵汐离开, 柳汝雪也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在背后跟着悄悄离开了。 柳汝雪相信，这个楚灵汐一定会想办法策划，以她自己顶替了楚灵玥，最后钻了寰王殿下的被窝。 但寰王殿下需要的是楚灵玥, 即便是将错就错毁了楚灵汐的清白, 可殿下又怎会立楚灵汐为侧妃呢？ 楚灵汐最后只能当个寰王府的贱妾。 有楚灵汐先进寰王府的门, 寰王殿下还如何再迎娶楚灵玥为侧妃？ 即便他贵为亲王，也没有让楚家的闺秀效仿娥皇女英，姐妹共事一夫的道理。 何况, 楚灵汐这件事又发生的不光彩，寰王还有何面目再上楚家提亲？ 柳汝雪暗中推动的这个计策, 既让寰王对楚灵玥死心，又为她自己留下了侧妃的位子以待她日后为自己谋划。 而且, 她绝对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让人根本怀疑不到她头上。 柳汝雪惬意一笑, 为了让楚灵汐能够得逞，她得在暗中多推波助澜才行。 她的注意力一心都在楚灵汐身上, 自然不可能注意到, 在她身后不远, 有个黑影也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她。 …… 女子组的狩猎比赛也即将开始。 参赛闺秀们纷纷骑上马背，排排而站，等待开始的信号。 沈婉瑜就在楚灵玥旁边, 轻蔑地看着楚灵玥这匹瘦弱的小马, 嗤笑道：「楚灵玥, 就凭你的射术，还有你这匹弱不禁风的马，也想和我们一争高低？」 一众闺秀们闻言, 也相继发出窃笑，轻蔑地打量着楚灵玥。 楚灵玥看了一眼不参赛的罗茵蓉，故意大声道：「皇家举办秋狩，还允许凌音书院闺秀参加，就是旨在『重在参与』。与夺取胜利的荣誉相比，顽强进取和拼搏参与的精神才是秋狩比赛的本质。就算我射术不行，也比有些连马都不敢骑的闺秀要强。」 罗茵蓉怒道：「楚灵玥，你说谁呢！」 楚灵玥倒是毫不客气地嗤笑道：「说的就是你呀！」 「你！」 「而且，」楚灵玥又看向沈婉瑜，「你以为你就能稳得第一，到时候讨得皇上的恩典让世子娶了你？做梦吧，世子是我的！」 这声掷地有声，声音嘹亮盪气迴肠，更是迎风响彻天际。 楚灵玥这般慷慨激昂地大声宣布南宫琰是她的，自然是惹恼了以沈婉瑜为首的琰迷们。 尤其是濮翠柔，咬着后槽牙愤愤盯着楚灵玥，手里紧紧捏着丝帕，恨不得此时手里捏的是楚灵玥，将她粉身碎骨。 濮翠柔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楚灵玥的眼。 现在大帐这边唯一听得热血沸腾的，只有白浔了。 白浔真想让世子也亲耳听听世子妃这番豪言壮语，世子准保得乐的在心里炸烟花。 第316页 不过，等世子回来再禀报也是一样。 想必南宫琰听了，晚上得拉着楚灵玥大战三百回合。 而这时女子组比赛也刚好宣布开始。 楚灵玥握紧缰绳，策马第一个蹿了出去，奔出的一瞬还指挥她的踏雪狠狠撞了一下沈婉瑜的白马。 沈婉瑜起步便比所有闺秀都晚了一步，一开始便落了下乘。 「楚灵玥，你！」沈婉瑜望着楚灵玥奔驰背影，大怒。 楚灵玥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还言语相激道：「来呀来呀，追我呀！」 「你给我等着！」沈婉瑜御马追去，誓言定要将那楚灵玥撞下马背。 但楚灵玥御术何等高超？她可是曾经代替受伤的楚元良上过战场御马指挥的女将，就连南宫琰都夸赞玥儿马术已能与他这「大盛马术第一人」争锋，沈婉瑜又怎能追得上？ 她非但追不上，前面的楚灵玥还各种在马背上秀换坐姿嘲讽，最后楚灵玥已经换成背朝马头、面朝她的姿势御马，她还是追不上。 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楚灵玥显然觉得这样的羞辱还不够气人，她忽然张弓搭箭，弓弦瞬间涨如满月，已瞄准在沈婉瑜坐骑前方的草丛里窜出来的一只兔子。 风声猎猎，箭羽长啸破空，正中兔腹。 箭羽射来，惊的沈婉瑜勒马，然后怔在原地。 这兔子是何时被其他区域猎人追赶，以至跑到她马下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而楚灵玥反应之快、身法之轻，沈婉瑜更是没能看清。 待到她回过神来时，瞳中只剩下楚灵玥放完箭后的凛然身影。 不仅御术，没想到楚灵玥的射术竟也这么好？ 这时沈婉瑜才明白过来，与大考放榜一样，世家闺秀们又被楚灵玥给骗了！ 她在凌音书院表现出射术极差的样子，全是做戏！是她故意演给她们看的假象！ 一旦她们确信楚灵玥射术不行构不成威胁，在秋狩开始前她们也就不会多费心思算计她，害楚灵玥参加不了秋狩。 好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但…… 沈婉瑜忽然看住自己马蹄下那只已死的兔子。 你射术就算比本小姐厉害又怎么样？本小姐就跟在你后面，捡你射死的兔子，让你最后连一只猎物都捞不到！ 反正箭羽上又没记名，猎物谁捡到就是谁的！ 可还没等到沈婉瑜翻身下马去拾那兔子，楚灵玥已纵马冲过来，又将她连人带马撞到一边。 而楚灵玥在马背上玩起了花式骑乘，一只脚踏着马鞍，身体下倾到马腹，弯身一抓箭羽，连带箭头戳着的兔子便稳稳到了楚灵玥手中。 楚灵玥一声口哨命踏雪调头，她也瞬时随着马儿扭转身体时，横脚狠狠踹了沈婉瑜一脚。 「不好意思，脚滑！」 踹完楚灵玥翻身矫正坐姿，又沖沈婉瑜扮了个鬼脸，洋洋得意而去。 「楚！灵！玥！」沈婉瑜怒火被彻底勾起，催马命坐骑急追。 楚灵玥回头，见沈婉瑜彻底上勾，露出一抹浅笑。 再往前不远，就到了罗茵蓉布置的绊马索区域了。 楚灵玥坐好，又轻轻拍了拍马脖子示警。待到冲到绊马索一瞬间，楚灵玥紧夹马腹，踏雪一跃而起从绊马索上跳过。 到安全区楚灵玥急急勒马，踏雪直立而起，嘶鸣一声稳稳停住。 楚灵玥回身，刚好目击急追上来的沈婉瑜连人带马被绊马索绊倒的情景。 人仰马翻，沈婉瑜向后栽倒跌落马背，腰都差点摔断。 而马儿几番奔跑，现在又狠跌一跤，肚子里终于受不起巴豆折腾，腹泻拉稀，稀稠的马粪一泻千里。 沈婉瑜此时仰面朝天正摔在马尾，脸接马粪就接了个十分精准。 被黏稠的马粪煳了一脸，沈婉瑜惊怒之下，当即呆住！ 那厢看热闹的楚灵玥早已笑弯了腰。 「楚灵玥！」 愤怒不已的沈婉瑜本想质问她敢害自己，可她刚一张嘴，「楚」字都没能说出来，就被马粪灌了一嘴。 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沈婉瑜比白马此时还要翻江倒胃，骂街成了呕吐。她痛苦地伏在地上，连肠子都快吐了出来。 可还没等她吐上几口，马儿憋不住，又一股泄在沈婉瑜脖子上、背上，哪哪都是。 脖子上的粪还沿着皮肤，掉进衣服里头，黏腻了一身。 而追逐猎物的其他参赛者此时也奔跑至这片区域，有男有女，看见沈婉瑜这副惨象，全部呆住。 被人目击这么丢脸的事，沈婉瑜简直生不如死。 尤其被自家二哥看见，那感觉简直比剜割她还难受。 沈琮之也来了，骑马就立在这帮看热闹的人后。 他们看见沈家嫡二公子来，立马让开了道，让沈琮之站到了最前方。 沈琮之目睹妹妹的惨相，眸中充满了怜惜与愤怒。 他立即跳下马去扶，不惜弄脏自己衣袖，为妹妹擦去脸上和身上污渍。 凛凛眸光再射向楚灵玥时，眸中怜惜不再，此刻只有愤怒暴涨。 「楚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琮之是淑人君子。 君子，即便再愤怒、再气忿，也不会像个暴徒一样大吼大叫发泄愤懑，或者冲上去给人一巴掌。 第317页 因为从他三岁启蒙到现在，修养早已融入骨髓根深蒂固，告诉他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有莽夫和纨绔，才会不顾一切地被冲动所驱使。 楚灵玥欣赏他的涵养，也佩服他现在依然能保持冷静。 她声音平淡而稳定，慢慢地道：「有人要借刀杀人，我只好将计就计。」 沈琮之瞳孔骤然一缩，又突然看回他的妹妹，脸色已变得很难看。 楚灵玥并没有说「谁」要「杀谁」，但她不说，沈琮之岂能听不懂她弦外之音？ 但这次沈琮之确实是理解错了——其实也没错，有因就有果，沈琮之会对妹妹突然产生「误解」，也还是因为沈婉瑜平时总针对楚灵玥之过。 楚灵玥当然知道他理解错了，所以在他看向沈婉瑜的一瞬间，楚灵玥后面这句话也淡淡跟了出来： 「如果你妹妹对我少一点针对，如果她没有总是追着我不放，那么现在这个落难的姑娘，大概会是别人吧。」 一语让沈琮之通透，也让沈琮之沉默。 没错，楚灵玥是顺水推舟，但也怪沈婉瑜自己往别人挖好的坑里跳。 ——「一个人若自己做事不小心吃了亏，就只能怨自己，怪不得别人。」 一个人，尤其是想要立于人之上的人，应该学会先责备自己，再去责备别人。否则他非但一辈子无所成长，简直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沈琮之不做孩子已经很久了，所以这个道理他很明白。 婉妹处处与楚灵玥为难，那么楚灵玥为什么要放过？ 以前楚灵玥不敢，可她现在得南宫琰庇护，不管她做什么南宫琰都会为她撑腰，她还有何不敢？ 楚灵玥这时也道：「沈公子应该也听说，世子被我迷的跟什么似的，事事都听我的。」 她说这话时，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更有闺秀吃了闷醋，恶狠狠地瞪着她。 沈琮之只是静静在听。 楚灵玥接着道：「想必沈公子也明白，当一个男人迷上一个女人迷到不可自拔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琮之暗藏衣袖下的拳头攥紧了些。 他当然明白。 否则「烽火戏诸侯」又岂能发生？ 帝王都如此，何况为人臣子？ 楚灵玥道：「倘若我真想对付沈姑娘，只需扑进世子怀里撒个娇就好了，又何必这么麻烦，还要我自己动手？」 话音未落，她已打马前行，消失在道路尽头。 「呸！不要脸！」直到楚灵玥的小黑马跑出很远，那些琰迷们才敢骂出来，才敢啐这一口。 沈琮之却豁然开朗，袖口里紧攥的拳头也松开。 原来楚灵玥并不是在警告沈家不要惹有世子撑腰的她，而是在告诉他，想要将水蹚浑、想要渔翁得利的家族大有人在。 毕竟她说得对，她若要沈家死，只需让南宫琰动手就可以了。 当一个男人想要为心爱的女人出头时，他的雷霆之怒是十分可怕的。 ——「冲冠一怒为红颜，英雄无奈是多情」。 再说，南宫琰本就是个很可怕的人。 整个大盛，也就只有皇帝能得罪，钟离忧敢挑衅。 其他家族，谁敢与南宫琰敌对？ 哪个家族暗处没点龌龊事？ 南宫琰统辖的都察院动动手指就能将那些沉埋的线索挖出来，给他们判个死罪。 而沈家与南宫家不同，他们没有这么大的权势，更不像皇室受其他家族顾忌。 别人不会轻易得罪沈家，但不是不敢得罪。 一旦利大于弊，可以顺手牵羊，他们为何不出手？ 沈琮之立时明白，有人想算计楚灵玥的同时，也将沈婉瑜一併打压。 如果能点燃南宫琰的怒火，让南宫琰来收拾渖家和睿王党，那就更好不过。 ——是寰王和上官家在背后作梗么？ 沈琮之的一双眸黯淡下去，抱起妹妹，策马回营。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必须速查，还是必须在南宫琰介入前就得查出来，以正沈家颜面的同时，也是给南宫琰一个交代——毕竟楚灵玥被牵扯进来了。 如果等待比赛结束，南宫琰知道了这件事，让南宫琰去查，到时恐怕沈家会被殃及池鱼。 一个被爱情沖昏头脑的男人，他所能做的事是根本无法预估的，沈家根本承受不起南宫琰的怒火。 别说沈家，很少有家族能承受得起南宫琰的怒火。 但冲动是魔鬼，往往很容易吞噬人的理智，让他连最简单的道理都变得不明白。 楚灵玥知道，沈琮之早晚能顺着她暗中留下的线索，查到沈婉瑜的马已被罗家偷偷餵了巴豆，更能查到这绊马索是罗茵蓉命人设置的。 睿王党和寰王党又要打起来互相消耗了。 所以楚灵玥这只黄雀就可以高高兴兴的继续打猎。 但那些嫉妒楚灵玥得南宫琰宠爱的闺秀却不想让她舒心，也显然忘了南宫琰的怒火很可怕。 因为她们现在已被嫉妒的怒火沖昏了头脑，只顾当前泄愤。 楚灵玥的箭头已瞄准一只灵动的小白兔，而在一箭之地的树丛后，也有一只箭羽瞄准了楚灵玥。 往年秋狩也出现过参加者被流箭误射受伤的例子。 最后如果抓到肇事人，顶多赔付，不会按罪深究，因为并非蓄意杀人。 第318页 这闺秀在凌音书院射术一直名列前茅，别说制造流箭射伤楚灵玥的假象，就是射杀她都是轻而易举。 但她不会让楚灵玥死，只需楚灵玥身上留下疤痕就可以了。 残女没资格进世子府，即便世子再宠，过不了宗人府大关，她连贱妾都做不了。 楚灵玥，我要让你和世子有缘无分！ 箭矢破空而出。 楚灵玥听见风啸扭头。 但对方箭术精湛，箭矢又是顺风，迅疾有力，楚灵玥没有武功傍身，又无猎鹰保护，根本来不及躲避。 那疾飞的箭矢就深深定格在楚灵玥双瞳里。 第134章 晋江版结局 两情长久 就在这时楚灵玥耳后也传来三声箭啸破空之音！ 一支箭矢迎向朝楚灵玥疾飞而来的那只, 箭头在空中相撞，最后齐齐钉在一旁的树干上。 另两支齐齐射入密林，就听密林传来一声女子尖锐的惨叫。 楚灵玥身后灌木攒动，一匹骏马载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从茂密的丛林中走出。 不是她的南宫琰是谁？ 南宫琰眸色如寒风刺骨, 但当他对上楚灵玥一双明媚如春波的媚眼时, 眸中的冰雪才融化, 只剩专属于她的春色。 楚灵玥讶异他的出现。南宫琰却只是浅浅笑着，盯着她的兽笼，捉弄的调调道：「爱妃怎么才打了这么几只？可要为夫分你一些战利品？」 再看南宫琰的兽笼, 满满两筐，多得都往出冒。倘若南宫琰纵马跑快一些, 兔子非得颠出来不可。 「……世子，你这是把木兰围场里的兔子都打完了么？」楚灵玥汗颜。 南宫琰笑了笑, 沖她眨眨眼道：「为夫哪有那么霸道, 哪能让兔子灭族。不过是抢射了其他竞争者的猎物而已。」 楚灵玥：…… 这还不霸道？ 先别人一步射中, 再施展轻功捞猎物，后稳稳回马跑路。倘若你不是南宫琰, 恐怕别人早已追上来揍你了。 怪不得世子蝉联冠军这么多届, 原来是有技巧的。 不过这也证明世子的确厉害。 「多打一些, 给祈它们预备上。」南宫琰很是孩子气地撇了撇嘴，「省得它们几个这几天老缠着你打猎，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楚灵玥被他逗笑。 南宫琰见夫人笑, 他也回以一抹温柔笑容, 然后眸光冷冷射向树丛后, 策马前行。 他箭法精准，虽故意避开了要害，但也要对方中箭后根本没办法逃走。 楚灵玥策马与他一起, 掠过树丛，当她看清倒地呜咽那女子的面容时，原本应该吃惊的表情就转为惋惜。 而南宫琰，既没有多吃惊，也没有多愤怒。 他反而脸色很平静。 当他这么样平静地看一个人的时候，就表示那个人已经离死不远了。 南宫琰对待「死人」，一向是平静的。 应葛菲，被南宫琰射中的女子正是应葛菲。 在凌音书院，也就只有她才有这么精湛的箭法。 也只有她才会被嫉妒沖昏了头脑，忘记南宫琰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 毕竟以前南宫琰那可怕的一面，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 「世子……」应葛菲已哭成泪人，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伤心？ 若是痛，是痛在伤口，还是痛在心上？ ——不管是什么，南宫琰都不关心。 他垂眸，眸色不仅如寒髓刺骨，还有对她满满的不屑，冷冷开口道：「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本世子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本来听到前面这句，应葛菲以为还有希望，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南宫琰后面这句出口的同时，也让她的希望落空，身体也如被冰锥贯体，只剩寒与痛。 楚灵玥嘆气：「世子，没有一位父亲能忍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别人我不会在乎，但应将军是南宫家的心腹家臣，不要寒了应将军的心。应葛菲就让应将军来处理吧，臣女相信应将军一定会处理好的。」 南宫琰深深地看着楚灵玥，也在内心默默嘆气。 世人说楚灵玥恃宠而骄，她哪里有恃宠而骄？ 倘若她真是那恃宠而骄的褒姒、苏妲己，扑到他怀里给他吹枕边风，别说应葛菲，恐怕应博涉都不会再活在这世上。 南宫琰揉揉楚灵玥的脸，温声道：「我听你的。」 楚灵玥盈盈一笑，眸色满是对他的柔情蜜意与感激。 復又看住应葛菲，收敛笑容冷冷道：「你听着，他是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她拉住南宫琰衣领，当着应葛菲的面吻上了南宫琰的唇。 南宫琰双目圆瞠，又被喜悦盈满，不止回应，还加深了这个吻。 没想到打猎比赛途中还能得到爱妃的亲亲，赚了！ 长吻示威结束，楚灵玥又对应葛菲道：「所以你最好不要以为我残了就不能与世子在一起了。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是我的，就算我毁了容，其他女人也别想从我手上抢走他！就算我胁迫他，也定是要这个男人跟我绑定一生一世的。」 「不用胁迫，我绝对服从！」南宫琰赶忙趁势表忠心。 表示完搂住楚灵玥纤细腰肢，下巴枕在她肩上，呢喃道：「一生一世不够，玥儿定要永生永世都绑住我才行。」 当南宫琰看着楚灵玥的时候，他的眼里已不可能再容下别的女人。 第319页 这一刻世界仿佛就剩南宫琰和他的楚灵玥，而应葛菲仿佛就是一棵树一株草，根本不是值得南宫琰入眼的存在。 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全当自己不存在更来得心痛，应葛菲的一双眸彻底黯淡下去。 那个世子，何曾这样对待过一个女子？ 与她绑定一生一世不够，还要绑定生生世世。 这比楚灵玥的当面示威，还要让应葛菲痛心。 不仅痛心，这一刀，让她的心彻底死了。 南宫琰抱着心尖尖上的人儿，继续柔声：「玥儿，我喜欢听你说，我是你的男人。再说一遍好不好？」 楚灵玥笑得眉眼弯弯，也柔声道：「你是我的男人，永远都是我的。」 听得南宫琰心花怒放，心里已炸了整条银河。 「对了世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我们这么心有灵犀，我走哪你都能感知到啊？」楚灵玥笑眯眯的。 其实是正好男子组的狩猎比赛即将结束，南宫琰本来是打算回营地交差的。因为担心楚灵玥，才绕道过来找了找，没想到不仅让他真的找到，还遇上了这种事。 但现在听小丫头这么说，他心里更高兴。 「嗯，我们当然心有灵犀。」 楚灵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才道：「我很高兴你能来，不过你现在得回营地了。不然耽误了回程时间，岂不浪费这两筐兔子？还有应葛菲也得及时包扎。」 「真的不用我分你一些兔子？」南宫琰已自动忽略了应葛菲的部分，只惦记他的小丫头猎物不够，输了怎么办。 楚灵玥撇嘴，「世子瞧不起我？你觉得我打不着兔子？」 「哪敢！」南宫琰赶忙摇头，「夫人射术自然天下第一！不过……附近的兔子都被我狩猎光了，所以……」 南宫琰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她脸色，此时已完全没了世子气概，颇像一个怕被惩罚、可怜兮兮的小媳妇。 两个食指还不停绕啊绕，比筐筐里那些小兔兔还可爱。 楚灵玥怎会生气？只会被他模样逗笑。 「没关系，我往远一些的地方找找，反正女子组的时间还早。世子快走吧，别耽误你的时间。」 南宫琰嘟着嘴，颇为恋恋不捨地与爱妃分开了。 回到营地，将战利品交给负责清点的太监，便带着应葛菲回了应家军帐。 南宫阜也在。 皇帝不舒服，他们这几位老臣便没有参与打猎，便在营帐中下棋解闷，以便随时听候皇帝差遣。 见应葛菲受伤，两位当父亲的都是一惊，再听南宫琰叙述完应葛菲至今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后，南宫阜和应博涉就更吃惊了。 南宫阜在心中嘆气。也就是我未来儿媳妇深明大义，不然以臭小子脾气，恐怕现在老应想给他女儿收尸都办不到。 挥挥手，命侍卫带她去隔壁营帐治疗。 应博涉又是惊惧又是惭愧，赶忙下跪谢罪，「末将教女无方，实在愧对大帅和少帅的信任！少帅想怎样处置末将，末将绝无怨言，甘愿领罚！小女犯下如此罪行，即便少帅饶了她性命，末将……末将也定不能……轻饶……！」 后面这句，应博涉每吐一字，心就被剜一分。 但他这话也绝对发自肺腑，身为大将军，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他都不能徇私枉法。 可若是以人父立场，处置他女儿，他心又如何不痛？ 然而他也绝不会为女儿求情。发生这种事，别说处罚应葛菲，他自己都已没脸再活在这世上。 南宫琰垂眸看他，声音很平淡，平淡到已经到了冷漠的地步。因为南宫琰知道，如果这种时候他不以这种态度说话，应博涉心里只会更难受。 「世子妃不打算要她的命，所以本世子也不会取她性命。她是你的女儿，便由你来重新管教。至于惩罚——本世子已经罚过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再领一次罚。至于你想怎么处罚你女儿，那已经是你们应家的家务事，本世子不会干涉。」 应博涉深深埋下了头，哽咽着回了声是。 南宫阜嘆了口气，拍了拍应博涉的肩，扶他起来，长嘆道：「去隔壁陪着你女儿吧，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 与南宫琰一起离开应家营帐，南宫阜忽然对儿子笑了笑，调侃道：「不错，还能忍得住。」 南宫琰冷冷道：「若非看在玥儿面子上，应葛菲的确已经死了。」 南宫阜还是在笑，还是一种很慈爱的笑：「看来本帅这儿媳妇还真了不得，我倒真想见见了。臭小子，我儿媳妇呢？」 「问皇上要去。」南宫琰没啥好气地说了一句。 南宫阜就怔住，脚步也停下。 南宫琰的脚步却没有停，南宫阜只得大步追上，急急问：「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尚皇上的女儿。 南宫琰就瞪着他，没好气道：「皇上不答应赐婚，你儿媳妇怎么早早进门让你见？」 南宫阜一噎。 嘿，臭小子，还怪上他没能顺利请下赐婚恩旨来了？ 父子俩回了南宫家的帐篷，下棋打发时间，等待女子组狩猎结束。 …… 半个时辰后，女子组狩猎比赛也终于落下了帷幕，各闺秀纷纷纵马而归。 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一拥而上，清点所有人的战利品。 第320页 大约一炷香时间，清点完毕，太监总管公开所有人成绩。 首先是男子组。 毫无悬念，是南宫琰的第一。丽嘉 而当太监宣布女子组第一名时，却是惊倒一片。 这真是爆了个大冷门，没想到竟然是楚灵玥夺得冠军！ ——当然，除了南宫琰和白浔。 楚灵玥的实力，他们是深信不疑的。 南宫阜也与有荣焉的笑摸着鬍鬚，嗯，我儿媳妇就是厉害！ 楚灵玥在所有闺秀的怒视下，依然站得笔挺。 这时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莫非楚灵玥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不得不说，这位闺秀，你真相了。 皇帝龙颜大悦，问南宫琰和楚灵玥要什么恩典。 南宫琰拉着楚灵玥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然后，就听楚灵玥说道：「臣女恳请皇上，让臣女胞弟楚云荣继承我爹爵位！」 一语出，再次引起众人惊诧。 就连皇帝也没想到，楚灵玥会把这得之不易的恩典机会，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 大家都以为，她会请求皇上做主，为她赐下与世子的婚约呢。 唯独南宫琰老神在在。 这不是还有他吗？ 这两个人精，要向皇帝讨要什么恩典，早就商量好了。 皇帝看着楚灵玥，开口道：「准。」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楚云荣就是新的定远侯了！ 连带着楚灵玥的身价也抬高了！ 而这时南宫琰也行了一礼，说道：「臣请皇上恩旨，赐臣与楚灵玥结秦晋之好。」 ——果然！ 就知道世子绝对会请旨赐婚的！ 而且由南宫琰开口求娶，也为楚灵玥挣足了面子。 闺秀们心碎了一地。 皇帝微微一笑，开口道：「也准了。」 南宫琰直起身，第一次沖皇帝笑得灿烂。 皇帝：「……」 唉，没良心的臭小子。 散帐后，南宫琰拉着自家准夫人的手漫步林间。 「夫人，你可知为夫盼了这一天，盼了多久？」 楚灵玥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不知道！」 「不知道？」南宫琰挑眉，忽然用力将楚灵玥拉入怀中，吻住她的唇，攻城略地。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 「唔唔唔……」 夕阳斜下，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