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修仙:道爷我不当人了》 第1章 谨遵师命 近秋,雨渐变得绵绵。 夏国,一处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 嗡嗡。 两侧的石壁之上,被人刀凿斧刻,开出了一个个放油灯的凹槽。 一朵朵摇曳的火光,轻微的舔舐着不知是何物做成的油渍,燃烧出点点光亮,为这个昏暗的地下世界照明。 “想去看看你妹妹过得好不好,就这些,没了?” 齐长春用双手比划着一系列动作,在看到面前的少女轻微点头之后,将其记在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小册子之上。 “第九条。 人物:小聋女 愿望:看望妹妹过得好不好,可以的话尽力帮助一些。” 是的,这已经是齐长春所记录下的第九个师兄弟们的愿望了。 如果可以的话,齐长春要替他们一一实现。 对于齐长春来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可,是他人生所在的意义。 自从莫名其妙转世到这个世界上来之后,一开始的齐长春压抑异常,一度找不到活着的理由。 正是这件事,让齐长春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那么,祝你生辰快乐!” 齐长春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雅致的桃木簪子,逗得小聋女喜笑连连。 虽然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但少女却明显十分喜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绽放出一阵明亮的精芒,两颗小虎牙也随着少女动人的笑颜露了出来。 “可以给我带上吗?” 小聋女作手语。 齐长春当即满足了小聋女这一愿望。 过了今天,少女就算是正式满了16了,成人的日子,总归要有一些东西作为礼物。 哪怕是在这暗无天日,与世隔绝的地下,少了这些,总归感觉有些不太圆满。 一根簪子,也算是给少女圆满了束发之礼吧。 “时间到了,跟我走吧。” 伸出手来,齐长春不忍的拉起聋哑少女柔软无骨的小手,领着她向着暗黑甬道的某一处走去。 不得不说,少女虽然身处在这地底世界多年,但却出落得极为水灵。 尤其是这一身肌肤,柔滑软嫩,除了缺了些阳光的滋养,显得有些苍白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一丝一毫的缺点。 一通行走,齐长春领着少女来到了一处厚重的石门前。 这里明显跟别处不太一样,门前的油灯改为了燃烧的火把,熊熊的火焰仿佛噬人的野兽,极为旺盛的吞吐着火舌。 见来到了这里,聋哑少女的大眼中不觉的闪过了一丝恐惧,童年恐怖的阴影不断浮现。 她的手掌抽动了几下,终究没敢违抗洞内师父的意思,没敢逃离出去。 再说了,这地下世界的出口只有师父知道。 即便是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师父,人我带到了。” 齐长春站在门外,伸出右手放于胸前,食指弯曲,恭敬的行了个道礼。 “嗯,进来吧。” 门内传来一道沉闷威严的声音。 当即,石门大开,齐长春领着少女缓步踏入。 门内三人,一人身着紫色道袍,端坐于威严耸立的道像前,两人在其身后侍奉,皆是身着道袍。 此道像高大威猛,几乎要顶破了整个地下石壁,通体漆黑,尖嘴獠牙,生有六臂! 据师父所言,此道像乃是他们清虚观所信奉的正统大道,号为大天尊。 身为一个道士,供奉的却是如此诡异的道像,当真是崩坏到了极点,齐长春无比鄙夷,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随着道道颂音诵起,显而易见,是师父以及二位师兄在供奉此道像了。 顿时,香烟袅袅,梵音震耳,在四周不断回荡。 光是看此场面,当是当得上一句高人风范,气宇不凡。 良久。 紫袍老道士诵经完毕,终于转过身来,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此人的面目之上,已然看不清五官,一坨坨起了疙瘩的烂肉,占据了他的整张脸庞。 这是师父害了病,长了瘤子所致,整张脸如同癞蛤蟆肉,一直耷拉着掉到了脖子处,五官也随着烂肉四处乱飞,眼睛一只在下巴,一只在鼻孔,嘴巴更是歪到了不知道哪去。 但就算这样,师父仍然活过了这许多年,不曾有半点差池,也足以证明其本领之强劲。 清虚观清虚子之名,也因为这副可怖的面相,小有名气。 “来吧,莫怕,为师已向大天尊请示,今日乃是难得的黄道吉日,且一旦错过了今日,你就将错过登临果位的大好时机,到时大黑天震怒,可就得不偿失了。” 清虚子开口说道,不容置疑。 少女根本不敢看向这个如同怪物一般的人影,一直在瑟瑟发抖。 幼年时,她身体健全,但可惜遭受了清虚子的折磨,舌头和耳朵都受到了损害,以求不听不语,与世间污秽隔绝,断开联系。 但随着清虚子发话,显然少女已然逃脱不掉可怖的命运。 一阵阵狂风吹来,伴随着一股股腥臭之味,肉眼不可辨的,这地界似乎已然多了些什么东西,竟然夹着小聋女一路向着一处火堆中走去。 见此情形,齐长春,鹏程大师兄与晓仁二师兄,噤若寒蝉,不敢言语,眼下师父施展大神通,不是他们动弹的机会。 “来来,莫怕,为师来为你涂抹药油,保你肌肤嫩滑,就算是那皇权贵胄,其女眷的肌肤,那也是很少有能与你相比的啊。” 清虚子狞笑着,恶劣至极,让人火大。 “啊~” 一双大手猛的一扯,清虚子竟是将少女的整件衣衫都撕扯得粉碎,漏出了麻衣之下包裹的那美妙酮体。 “啊啊啊,真是美妙绝伦,美妙绝伦啊!用你为材料而做成的鼓,一定可以敲打出这世上最动人的声响来,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战栗,抖动,她想要叫喊,却喊不出声来,想要动弹,却根本不能挪动哪怕一丝一毫。 只能任由一双沾满药油的褶皱老手不断舞动着,为自己涂抹上那些所谓的药油…… 她只能哭。 她瞪大了双眼,双眼中浸满委屈,无助,死死的瞪着齐长春。 齐长春,这是这里唯一她觉得算得上“善人”的一人,但今日,齐长春也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呦,还有根桃木簪子呢?” 清虚子似乎是瞥见了什么,在三人中扫视了一圈,随即笑道: “正好,扎起了头发,也更好让我看清该在何处下斧!” 下一刻,清虚子竟是抡着一把斧头,一番动作,即便是小聋女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也没有触发他的怜悯之心。 良久。 清虚子望着眼前终于剥离而出的材料鼓皮,如获至宝。 清虚子回过神来,他看向齐长春,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忽然捧住了后者的脸庞。 “小春子啊,你立功了,等这鼓做出来,为师就将它赠予你如何啊? 毕竟,这可是你手把手养护出来的啊,小聋女以前不也跟你最是亲近吗,由你来用,最是适宜不过了。” “怎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 …… …… 齐长春心如刀绞,但不敢忤逆,更不敢后退哪怕半步。 稍有不慎,他们的下场,也是如此一般无二。 望着眼前癫狂发笑的可怖人影,齐长春酝酿良久,最终只吐出几个字眼来。 “徒儿……” “谨遵……师命!” 第2章 万法录 “你们之中,可有认字的?” 恍惚间,时间似乎回到了几年前。 “我!” “好,跟我来吧。” 鹏程大师兄淡淡点头,在前引路。 因为识字,齐长春成为了清虚子的第三位炼器童子,地位高出一截,至少不犯什么错误,性命无忧了。 “此乃《净心篇》,切记速速熟悉下来,往后我炼器之时,便由你从旁辅助了。” “是,师父。” “你原名长春,以后便唤你作小春子吧。” “谢师父大恩。” “小春子,去,将那药师霜儿给为师提来,为师将作出一幅精美绝伦的人皮唐卡,到时剩下的材料,还可给你做一条皮带嘞。” “小春子啊,最近又有主顾订了货了,将那盗贼带来吧,他的双手修长有力,制作法杖再合适不过了……” “小春子……小春子……小春子……” 皮腰带,嘎巴拉碗,手法杖,肉莲花,招子核桃,嘎巴拉手串,通幽鼓,骨笛,骨锤…… “你,是你害了我!” 一个头骨被掀开一半的老乞丐凄厉叫喊。 “啊啊啊,我再也不偷了,放过我吧,放过我!!!” 一个缺了手的男人,对着齐长春,哀嚎着。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呢!!!” 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商人,此刻双目流血,已然成为了盲人,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着。 忽然,他撞见了齐长春。 一瞬间,整整九位残缺者的游荡孤魂停了下来,齐齐将目光转向了齐长春。 “我的眼睛呢?” 齐长春在腰带上一阵摸索,而后轻轻一掏,掏出两粒龙眼大小的招子核桃。 “都在这呢,商人,我给你保存的很好,你看!” 说着,齐长春将其如同盘核桃般盘弄了起来。 “我的腿呢?” 齐长春又拿起腰带上的某个物品,看上去像是根笛子,正是由这位戏子的腿骨制成。 将腿骨笛放在自己嘴中吹弄了两下,齐长春笑着道: “戏子,这笛子我可是有好好保养,你听吧,这声音可谓天籁,别人可吹不了这么好。” …… 一番骚动,齐长春皆是将众人一一安顿好。 直到一个血红人影的出现。 她没有皮,不能言语,也无法听到声音。 她作手语:“我的皮呢?” 鼓。 鼓。 师父说了,要将小聋女的皮做成鼓的,但如今,这鼓却是还没做好啊! 一瞬间,齐长春感到极大的压力。 果然,见齐长春没有丝毫动作,那血人躁动了起来,当即就向着齐长春,不要皮的扑了过来! …… 嗬! 嗬! 嗬! 醒来的齐长春冷汗如黄豆粒般,大颗大颗落下。 他又失眠了。 见此,一位身着绿衣的药师俯下身子,温柔的用手中的药帕帮齐长春擦拭着。 “长春哥,又做噩梦了吗?” “是啊,霜儿,我梦到你们……” “都叫你不要催这么急,催这么急干什么,人家齐兄弟又不是不管你了,你总是去人家梦里吓人干啥?” 一位身材虬劲的大个放言,指指点点着一旁没皮的血红人影。 “对……对不起……” 少女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想必也能看懂,十分自责的打着手语。 “说的就是,人家齐兄弟为了我们兢兢业业,你多等两天怎么了,又不是他不想照看你!” “……” “好了,大家不要再说了。” 齐长春摆了摆手,看向小聋女,作出手语道: “这不是你的错,你放心,等你的鼓到了我手中养护,一定给你好好保养。” 小聋女这才喜笑颜开,大眼明亮亮,如果不是没有皮的话,应当是十分灿烂。 …… “师弟,师弟!” 听到有人敲门,房间内顿时紧张起来,只是一瞬间,除了齐长春,另外的九个人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齐长春起床,腰带上绑着的数样法器碰撞到一起,叮叮当当声响彻。 咯吱。 房门打开一条缝来,来人正是多年前引自己拜师的鹏程大师兄。 前几日的桃木簪子也是拜托对方拿到的,当下齐长春就放松了些许。 与一心想要接手清虚子传承的二师兄晓仁师兄相比,大师兄与自己一样,只不过是因为多懂了些东西,为求活命,在清虚子手下做些事情而已。 “有什么事,进来谈吧师兄。” “哎哎……” 鹏程大师兄好不容易进了门,便又轻轻的把房门合上了,还四下打量了几下,发现没什么异常,才终于松了口气。 “师弟,师兄平日里待你不错吧?” 突出一个委婉。 “师兄请说,能做到的事,师弟一定不推辞。” “那我就直说了,不瞒你说,我们一家乃是三代单传,而我因为幼年时代贪玩被拐到了这清虚观,这么些年过去,父母双亲没有再看过一眼,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师兄当宽心,终有一日,我们未必不能出观啊,到时合家团聚,岂不美妙?” “呵呵,真的有那一日吗?” 鹏程师兄哑然一笑,来到清虚观十余年,他们根本就没有被真正信任过,根本没有哪怕一次外出的机会。 就连那桃木簪,也是锯断了自己的部分床板雕琢而成。 这整个清虚观,就像是一座偌大的牢笼,连出口在哪,都鲜有人知。 就算是出去了,这荒郊野岭的,想要重新回到人类聚居地,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清虚子坐镇观中,还有他那能够驾驭鬼神、炼人为器的一系列神通,皆是叫人心生绝望! “也不怕师弟笑话,我早已经厌恶了做师父的伥鬼,只想有一良人相伴,为我老唐家传宗接代即可。 却不想那瘤子老怪,竟然,竟然,过几日就要将你阿桂姐炼作法器啊。” 说到这阿桂姐,齐长春倒也认识,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寡妇,一直在鹏程师兄手下养护着。 想不到,没几日也要迎来她的终局了吗? 哎…… “我早已与你阿桂姐私定终身,她甚至有了身孕,就算这样,也难逃毒手。 这瘤子老怪竟如此对我,也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师兄!不可啊!” “师父有神功护体,又有无数法器,我等如何是他的对手,想要杀他,不可草率行事啊!” “呃……” “我只是要逃跑……” 气氛略显尴尬。 “我已然打听清楚,这清虚观的出口,就在师父房内,只是此行凶险,我终归有些东西放不下心来,想要交于师弟你来保管。” “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我看在心里,也许,只有你能担此重任了,若是让奸恶之人得到此物,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说着,鹏程师兄拿出了一本厚重的血皮笔记,上面刻画着诸多骷髅,仿佛有无数的鲜血不断流动,看上去邪异异常。 “这是我传家之宝,不瞒你说,邪异异常,为了防止我被抓住,此物落入歹人手中,还请师弟为我妥善保管。” “这……” 齐长春有些受宠若惊。 “师弟,你肯帮那么多陌生人,到了我这,就要推脱吗?” “不是,只是师兄,这等宝物,为何你自己不用?” “不瞒师弟,我祖训有云,只得保管,不得使用此物,否则恐为我族造下滔天杀孽啊……” 见此,齐长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应是。 “如此,那便谢过了。” “师弟,你且记住了,持有此宝,需谨记,勿忘初心!” 当即,鹏程师兄取出手中长剑,将齐长春手心划出一道血痕。 随着血液滴落,那血皮笔记本竟化为一道血光,直直冲入齐长春的脑海,强烈的精神冲击使得齐长春差点晕厥过去。 《万法录》 这血皮笔记,竟就这样植根于齐长春脑海之中了。 …… 一日后,鹏程大师兄开始逃跑。 遂被发现……受凌迟之刑。 第3章 传承 万法录。 在脑海中打开这一本血色笔记,其中的书页粗糙至极,好似用某种动物的皮革制成。 翻动笔记,一幅幅画面绘声绘色的展现开来,与其说是笔记,称呼其为画册或许更为恰当。 其中有被剥皮的少女,有断手的盗贼,也有被剥夺双目的商人。 唯一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是一位身着绿衣的少女,她的伤痕只在腰腹那一圈的血肉,已经被衣物完美遮盖。 霜儿的长相说不上貌若天仙,可却温雅娴静,她是一位药师,天生就有一股温和的气质。 “只要是我杀掉的人,就都会出现在这画册上吗?” 不管是主犯还是从犯,在齐长春心里,杀掉这些师兄弟,有他的一份罪孽…… 宿主可召唤《万法录》中人物,使其降临自身,以行杀伐之效! 注:长期使用会导致宿主精神混乱,请谨慎使用。 一股明悟自心底升起,齐长春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若是此物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里,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杀死越多人,就能使自己的实力得到更多的提高,这明显就是在制造无情的杀胚! 怪不得鹏程师兄要让自己坚守本心啊…… 若是此物落到了清虚子手中,齐长春根本不敢想会有多少人因此而遭殃。 “叮叮叮!” 房门处,无风,却响起一阵铃声。 齐长春来不及多想,这是清虚子设置的小手段,一旦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必须到达观中正堂,有要事宣布。 说是正堂,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稍微大了些的地下房间而已,供奉着大黑天神像——正是之前处决小聋女的地点。 整个观中如今除却齐长春还有晓仁二师兄两位炼器童子,还有十余位被囚禁起来的炼器“材料”,如今皆是到场。 至于鹏程大师兄,如今已是被一张细密的渔网狠狠的束缚在了石壁之上。 齐长春向鹏程师兄看去,只是一眼,就忍不住低下头来。 鹏程大师兄的下方有两个木桶,一个木桶放着清水,用来洗刷染血的刀片,而另外一个木桶,则是用来盛放一块块指节大小的肉块。 直到现在,那个盛放肉块的木桶早就装满,甚至有许多肉块从木桶的边缘掉落在了地上。 “你们都说说,这观内有哪不好?是我这师父当的不称职,还是心野了,翅膀硬了,想出去闯闯?” “不是我说,这外面的世界,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山匪精怪,府衙兵将,哪一样是你们斗得过的? 真以为出了老道我这清虚观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异想天开!异想天开!异想天开!” “就算是要走,你们也当知会一声不是? 老道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养着你们这许多日子,真以为粮食不要铜板呢? 你们这一个个倒是好,都是白眼狼,真以为老道我年老力驰,压不住这清虚观了不成,那我倒要叫你们好生看着,不辞而别,下场如何!” 呼喊间,清虚子摇晃自己腰间的一枚骨铃,只是刹那,一股腥臭之风便生起。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那盛满了鹏程师兄肉块的木桶被当作饭盒一般拎起,而后一阵阵咀嚼声响起。 这般人间惨剧,看的所有人都是心头凄凄,对清虚子的恐惧再加一层。 不消片刻,鹏程师兄亲眼看见自己的血肉被吞噬了个干净,只剩一副骨架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般折磨,咽气了。 与所有对这般情景感到不适的人不同,晓仁师兄目光火热,眼见清虚子动用神通使唤“黑太子”,心中涌现出一股难言的狂热。 “若是这般神通掌握在手,世间又何愁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与所有人都不同,晓仁师兄乃是自愿来到清虚观中拜师学艺,只希望能够学到一招半式,从此掌握超凡力量,凌驾众生。 但来了这么些年,虽然清虚子委托他做了许多脏活累活,可这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他却是没有学到半点。 甚至连炼制的法器,清虚子也未曾赐予过他哪怕一件。 …… “师父知道,你们长大了,觉得这观内苦闷,师父可以理解,可有什么事,跟师父说一声,我未必不会答应你们,现在,有谁想离开观中的,只管举手便是。” 清虚子开口,但哪有人敢在此时找死,纷纷低下头来以示臣服。 “今日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愿出去,他日,哼,若是再让我发现有谁要私自逃跑的,可就别怪老道我心狠手辣!” “是!” “都下去吧!” “小春子,来,你留下。” 齐长春只得点头应是,向清虚子恭敬的行了个道礼,便站立着不动了。 即便心头疑惑,可此时面上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清虚子性格怪癖,阴晴不定,这些年下来,齐长春早已习惯如何与对方相处。 “哼!” 最后一人,即是宁晓仁师兄,路过齐长春身旁,若有若无的冷哼了一声,音量极小,可那布满妒火的眼神,却是极其明显。 齐长春明显的感觉到一阵不适。 这世上任何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你的同僚,当你感觉对方做出某种举动让你不舒服时,不是对方蠢笨,而是别人故意恶心你。 对此,齐长春置若罔闻。 因为他知道,晓仁师兄这样的举动,明显已经挑动起清虚子的怒火。 “腿断掉了吗,现在还杵在这干嘛?!” 清虚子沉喝一声,当即晓仁师兄不敢再拖延,阴沉着一张极速涨红的脸,快步退了出去。 啪。 房门被“黑太子”带上,外面之人也不敢躲在门口偷听,纷纷顾忌“黑太子”,离开了。 “小春子啊,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三位师兄弟,我最钟意你吗?” “徒弟不知,不管是鹏程师兄,还是晓仁师兄,当真都比我优秀得多。 得到师父宠幸,是师父垂怜,小徒万分感激。” “呵,优秀? 善战的狼不如听话的狗,再说了,优秀的人,又怎会做出这般蠢笨之事。” 清虚子看了一眼鹏程师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至于你晓仁师兄,呵呵,上进心倒是挺足,可是就是上进心太足啊,只怕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他就是再在我手下一百年,也甭想从我这里学到半点神通。” “所以,你可是老道我的独苗了啊,老道我的一身传承本事,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乖徒儿,你不会让老道我失望的,对吧?” “承蒙师父不弃!” “好,好,好,这鼓拿好,好好养护着吧,哈哈,可切忌,鼓皮不可再别上簪子了,否则扎破了洞,可就不美了。” “是。” 齐长春接下鼓来,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小聋女泪如雨下,仿佛从虚幻中醒来,双眸垂泪,不断的抚摸着鼓面。 这是她的皮。 “清楚了就好,回去吧,为师我,也累了。” 望着齐长春渐行渐远的背影,清虚子老迈丑陋的脸颊上不由得出现一抹憧憬,年轻人的身板血气,当真是让人怀念啊~ …… 回到自己的住所,齐长春却没能第一时间踏进家门。 晓仁师兄手中抱剑,肆意的靠坐在家门旁的石壁上。 目光瞧在齐长春腰间新加的一个玉面小鼓上,酸溜溜道:“呦,这是第九个了吧,师弟年纪轻轻就拥有九大法器,当真是令人羡慕得紧呢。” “羡慕没用,得拥有才是硬道理。” 齐长春笑着回了一句,显然不是第一次遭受这种刁难。 “师父今天跟我说了,只要他还活着,这清虚观的传承人,就只能是我,师兄你嘛,就是再跟着师父一辈子,也甭想学到一点真本事。” “你休要信口雌黄!” “哈哈哈,若是不信,师兄大可自己亲自去问问师父,我有没有撒谎就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师兄莫不是糊涂了,连这也不敢去问?” “还请师兄莫要挡道,这通幽鼓刚刚制成,急需温养,若是耽误了大事,师父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齐长春大步迈进家门,不忘讥讽一番面色阴沉变换了数次的宁晓仁。 “老东西,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阴暗火光映衬下,宁晓仁瘦削的脸庞一明一暗,两只促狭的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 第4章 离间 拿到了通幽鼓,进入梦乡,齐长春总算是对小聋女有了个交代,不至于再因为愧疚而被吓醒。 “齐小子啊,要杀死清虚子,恐怕仅仅只是激怒一个宁晓仁,还远远做不到。” 一个缺失了头盖骨,身体如枯枝的乞丐老人分析道。 “是啊,如今你只是能初步使用出我们的能力,可那老道神通广大,我曾经亲眼望见他力能扛鼎,足足千斤之重,普通人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身体强壮如猛虎的大个心有余悸的提醒道。 他曾经是一名猎户,能狩猎野猪棕熊,但在清虚子面前,也恍若无力的鸡仔,被生生掰断了大腿。 不仅如此,清虚子还能使用各种法器,更能召唤出难以瞧见身影的“黑太子”辅助战斗,如此种种神通,才是他统治整个清虚观的最大依仗。 九位师兄弟,大多数都是在劝齐长春三思而行。 毕竟如今齐长春并没有性命之忧,只需要服务好清虚子便可,说不定等到某一天清虚子驾鹤西去,还能顺理成章的继承清虚观。 毕竟,明面上来说,齐长春已经是清虚子指定的继承人了。 腰间环绕着的九样法器,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知道,不管是鹏程师兄还是晓仁师兄,可是一样法器都没有,可齐长春却足足有着九样。 这些法器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不管是哪一样,可都是有着神奇功效,可降妖伏魔,赋予凡人神通之能。 清虚子主要的收入来源,也正是向那些异人或大人物出售法器。 常常一件定制的法器,便能换来数块金饼,不可谓不珍贵。 “不,不能再等下去了,多等一天,便多一个受害的可怜人儿,我,我实在是,无法再承受了……” 齐长春神色痛苦,他看向“眼前”这些栩栩如生的恐怖人影们,只感觉整个人的精神已经都快要崩溃。 那个恶魔,他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 尤其是今天看到了鹏程大师兄惨烈的下场,齐长春更坚定了决心! 他要动用能动用的一切力量,结束这荒诞的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用清虚子教你的本事,去对付清虚子,其中过程必定凶险万分,你想好了吗?” 霜儿没有否定齐长春,相反,缓缓询问道。 “当然!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农历,七月十五。 中元节。 在这一天,世俗传闻鬼门洞开,怨灵出世。 而每一甲子,便是阴气最重的一天,也被称为阴煞日。 在这一天,就是清虚子最为虚弱的一天。 一则,这一天,大黑天不再降临世间,清虚子的大多底牌都无用武之地。 二则,清虚子本就罪孽深重,死在他手中的人恐怕成百上千,大多都化作了怨灵,在这一天,纷纷都要上门讨债,清虚子疲于应付。 三则,到了那时,提前准备的一些东西,也将会对清虚子造成致命的打击。 总而言之,要灭掉清虚子,只有在阴煞日这一天,才最有可能。 若是这一天都拿清虚子没办法的话,齐长春也再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彻底摆脱掉这魔窟了。 …… 果不其然。 距离七月十五还剩半月的这一天,清虚子破天荒的暂停了所有准备制作的法器,不再沾染半点血腥。 并且,似乎是为了防备些什么东西,清虚子甚至搬到了闭关室中潜心修行,每日的吃食,都由晓仁师兄亲自送来。 说是修行,其实也不过是没日没夜的诵读清心咒罢了。 距离阴煞日越近,清虚子所做出的变动就越多。 吃的东西,也由平常的毒蛇蟾蜍之类,渐渐改成了一些滋补之物,如人参灵芝,养气明神。 距离阴煞日第七日。 清虚子甚至已经不敢再睡觉,有时甚至会发疯般喃喃细语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到了这时候,清虚子甚至已经有些无力看管诸多炼器“材料”,通通交由晓仁师兄打理。 “徒儿!徒儿!” 距离阴煞日第三日,清虚子高声呼喊,叫来齐长春之后,马不停蹄吩咐道: “快,快,快,与为师我同念清心咒。” 齐长春只得照做,搬进了闭关室,与清虚子共同念咒,这一发现使得齐长春心头振奋。 似清虚子这般的老狐狸,如果不是扛不住,根本不可能喊来齐长春,在这个虚弱的关头,身边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隐患。 就算是师徒关系,可就凭借着平日里这畸形的师徒关系,清虚子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好徒儿们只怕真的很难对他推心置腹,全都恨不得他早登极乐。 终于,距离阴煞日第二天,第一道防线,打开了…… 那些炼器“材料”们竟集体暴动,冲破了牢笼,纷纷向着闭关室气势汹汹的赶来。 并且嘴中不断念叨着:“阴煞日,除邪魔。”的口号。 听得这般口号,清虚子当下怒火中烧,愤恨的眼神在齐长春与宁晓仁之间不断扫过。 阴煞日这等存在,他并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知道每年七月十五是他虚弱日的人,在这帮弟子中也就只有他的三位童子了解一二。 如今这十数位炼器“材料”集体暴动,还喊出这般口号,定然是有人起了反心! “宁晓仁,你是如何照看的他们?” 正值关键时刻,清虚子冷汗直下:“快快拦住他们,若是让他们进来,为师危也!” “师父,弟子办事不利,还望师父责罚。” 宁晓仁跪倒在地,忐忑不已,仿佛这事他毫不知情般。 可这些炼器“材料”本来都被关押,若无有心人故意放出,他们又如何能够脱困? “弟子力量薄弱,还望师父能教授一招半式,也好将这些乱党镇压,为师父分忧解难。” “去,黑太子暂时供你驱使,切记,关键时刻,万不可伤人,困住就好。” 这并非是清虚子发了善心,而是到了关键时刻,不宜再造杀孽。 顺手一扔,宁晓仁拿到骨铃,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法器,今日终于到手。 当即,宁晓仁摇晃骨铃,感知到一股腥风袭来之时,终于畅快大笑。 “坐下!” “跪下!” 在确认视野中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一大团黑影真的听命于自己之时,宁晓仁当即忘记了清虚子的嘱托,开始疯狂摇铃,并下达一道道命令! 第5章 装? “宁晓仁,你在做什么?” “速速停手,停手!” 清虚子怒声大吼,但却没有半点作用。 宁晓仁疯狂摇铃,铃音不断在这甬道之中回荡,每一次铃音响彻都在逼迫着那些炼器“材料”们不断向前,逼近清虚子。 “快,你们不是要报仇吗?你们不是想获得新生吗?现在就杀了他,杀了他!” 不得不说,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这些炼器“材料”们都恨不得将清虚子剥皮剁骨。 可当真的看到清虚子之时,却又在心底都涌现出一股最原始的恐惧。 即便清虚子如今看起来无法动弹,可是他真的已经虚弱到极致了吗? 即便是清虚子已经虚弱到极致,又真的是他们这一帮毫无战力的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吗? 人也是动物,既然是动物,就是可以驯化的。 长时间的压抑控制,早已让清虚子那恐怖骇人的形象深入每一个人的心中。 这种情况,唯有一解,只需要一个有大胆识大魄力之人站出身来,并向众人展现胜利希望,众人自然跟随。 可看此刻,宁晓仁紧握骨铃,站在众人身后,不断威逼众人前行,自己却完美隐藏在最安全的位置,哪里像个领导者的样子? 这就造成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局面,众人在前行到了一定距离之时,既不敢前进,也不敢退后,前方的人不断向后躲避,后方的人也不敢再往后退。 终于,在清虚子与宁晓仁之间,众人还是觉得宁晓仁的威胁更小一些,冲破阻碍,改为向后退去。 “不许退!” 宁晓仁摇晃骨铃,转眼间便操纵“黑太子”攻向在队伍最后方的一人。 “啊!” 一声惨叫传来,那是一名中年男人,被活生生拽断一条手臂。 “黑太子”似乎对这种声音很感兴趣,极为兴奋,嗬嗬怪笑间将那条断臂塞入口中,很快就咀嚼一空。 “我的手,我的手!” 宁晓仁拔出长剑,将剧痛难忍的断臂男子一剑枭首,随后长举滴血之剑,怒喝道:“我作督战之人,谁若退,便是此下场!” 一瞬间,鲜血与死亡,再次将众人推向另一边,即便再恐惧,在如此压力之下,也只得如鱼般涌杀向清虚子。 “徒儿,去吧。” 看着眼前的一众人影,清虚子淡淡道,却是没有丝毫的紧张。 眼前形势如此危急,只要齐长春再度叛变,那清虚子便要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可从后者那淡然的嗓音中,却是根本看不出一点慌乱。 齐长春得出结论。 清虚子在装,装虚弱。 眼下的局势,根本就对他造成不了威胁,所以他才不慌,即便是齐长春也跟着叛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是,师父。” 齐长春站起身来,他明白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这是清虚子设的陷阱,就是要让这些对他图谋不轨的人主动站出身来,然后一一歼灭。 “晓仁师兄,停止前进吧。” 挡在清虚子面前,齐长春手中拿起一只玉面小鼓,丝毫没有慌乱。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我听你的?你休想!” 宁晓仁自然不会放过这等绝好的机会,依旧驱赶着众人不断向前。 “小聋女!” 脑海中,《万法录》极速翻动,直到小聋女那一页图鉴后终于停下。 扎耳拔舌,蜕皮做鼓。 鼓声幽幽,可勾人魂! 转眼间,也不知道是否是幻觉,冲杀在最前方的一人只觉得仿佛看见了一个赤色的血红人影,怀抱着一面小鼓,如同怀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般,缓缓敲击。 咚!咚!咚! 第一人神色逐渐呆迷起来,他恐惧的看见自己的身体竟然向下瘫倒,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我的灵魂,被抽取出来了?”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出现在心中,男人灵魂不断扭曲起来,这是极度恐惧的表现。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魂被抽取,这种视觉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紧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见到此幕,宁晓仁脸色狰狞,他开始疯狂摇晃手中骨铃,但却毫无反应,最终也被抽魂离体。 当看到自己的身体握着骨铃缓缓瘫倒在地的时候,宁晓仁的眼中也终于出现一抹恐惧。 背叛失败的下场有多凄惨,他前不久已经看到了。 直到此刻,宁晓仁才明白自己从来看不起的这个小师弟究竟有多么可怕。 这仅仅只是一样法器的运用,就已经有如此恐怖的伟力,可这样的法器,齐长春却足足有着九样! 这是何等恐怖的事实?! 但与此同时,宁晓仁眼中也出现一抹光亮,是了,单凭自己杀不了清虚子,可要是策反齐长春,清虚子今日绝对十死无生。 危机的同时也是生机,就看如何把握。 “师弟,别杀我,我知道观中出口在哪,杀了他!杀了这老道士!我能带你出去!” 然而齐长春却根本没有在意一点宁晓仁口中的诱惑,反驳道: “师父对我恩同再造,我与师父共存亡,岂是你这种欺师灭祖的鼠辈能够理解的?” 这话一出,莫说是宁晓仁,就连那些被抽魂离体的众多炼器“材料”也是满目呆愕。 这俊俏善良的齐小道士,莫非是那传说中的受虐狂不成? 只有清虚子露出得意笑意,他竟一反常态,站起身来,看起来神清气爽。 “哈哈哈哈!小春子,好样的,这些都是不忠不义之辈,快快让他们消散了便是,哼,灵魂破灭之苦,也该是让他们知道何为自食其果了!” “师父。” 齐长春眸中装满震惊:“不是近日不宜杀戮吗?” 这当口,清虚子才仿佛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道:“那便先将他们收押便是。” “是!” 操控着通幽鼓,齐长春缓缓控制着众人的灵魂,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这一过程极为重要,若是回错了身体,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至于你嘛……” “师父饶命。” 清虚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淡淡打出一拳,就将整个拳头,焊死在了晓仁师兄的胸膛当中。 一阵搅动,最终清虚子终于露出满意笑意,用力一扯,一枚还在蓬勃跳动的血红心脏被强行撕扯了出来。 “师……父……” 宁晓仁盯着自己胸膛的缺口,双手缓慢的向内合起,似乎是想要将那拳头大小的伤口堵上。 但他终究没能如愿,只是挣扎了一会,便呜咽着失去了气息…… 第6章 局? “小黑子啊,做的不错,赏你了哈哈。” 清虚子轻轻一丢,如同抛下一根骨头给家养的宠物一般,便将那枚脏器抛飞了出去。 “哼,真是异想天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实力,竟然就有这等痴心妄想的想法,想要杀我,就凭你? 再来一百个一千个,也休想!” 似乎是不解气,清虚子再度踹了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宁晓仁已经咽气的身体,如同破布袋般踹飞了数十米后才堪堪落下。 “小春子啊,你说说,这养一个人是不是不如养一条狗,我养了你大师兄二师兄这么多年,结果一个要逃跑,一个要杀我,多么可笑。” “所以说呐,人还得靠自己,什么师徒情深的,通通信不得,就你二师兄这副德行,我敢把本事交给他吗,根本不敢啊。” “你可千万不要步他们俩的后尘,你知道的,为师最看好你了,只要你好好做事,这清虚观,早晚是你的。” 不知不觉间,清虚子的双手已经环上了齐长春的肩头,这既是一种勉励,也是一种敲打。 “师父……” 齐长春咽了口唾沫,不解道: “眼下还有两日便要到七月十五,此时造下杀孽,是否对师父有所影响?” “往年师父不是每快要到七月十五便绝不造杀孽吗,晓仁师兄虽然可恶,关起来就是,只待两日后再发落不是更好吗?” “影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时候,我告诉你们七月十五不造杀孽是怕对我有影响了?” 清虚子沉声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 齐长春愣住了,继续开口。 “可是每年的七月十五前后,师傅不是都一反常态,不制法器,不食荤腥吗?” “这只是习惯而已,每年烦劳的工作是很累人的,为师年纪大了,也需要休息,只不过休息的日子刚好定在七月十五而已。 徒儿啊,你要记住,一味的劳作,有时会导致效率低下,只有劳逸结合,才能够事半功倍。” “再说了。” 清虚子忽然间脸色一冷: “我不自己造出一个弱点,不自己作出一个破绽,这些个短命的讨债鬼,又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又怎么敢……欺师灭祖?” 闻言,齐长春的脸色忽然间呆滞了。 他引为底牌的“阴煞日”竟然只是清虚子这么些年来故意放出的饵吗? 放出这个饵,只为了钓出如同宁晓仁这种怀有不轨之心的鱼儿。 那么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一条可笑的,围绕在鱼饵旁不断旋转的小小鱼儿吗? 而在水面上方,盘坐着的那位庞大人影,正悠然的等着自己咬钩。 他依旧是那样不可战胜,那样把握一切。 这数年来,一切在七月十五所伪装出的虚弱,都只是为了这一天吗? 如果真是这样,清虚子真的就太可怕了。 他不但有无法匹敌的力量,更有一颗玩弄人心的强大心脏。 布局数年,乃至于十数年,就只为了享受今日反转局面的乐趣,这样的人,究竟要怎么战胜? “今日辛苦你了,把这些材料关押后,便去好生歇息吧,明日继续在为师旁诵读清心咒,坚持了这么些年的习惯,不可荒废啊。” “是!” “徒儿,谨遵师命!” 这一日的齐长春,浑浑噩噩。 如果杀不掉清虚子,自己要怎么办,跟在自己身边的九位被自己间接害死的师兄弟们怎么办? 如果不能摆脱清虚子的掌控,要如何完成对九位师兄弟们的承诺? 真的等清虚子驾鹤西去吗,是的,这或许是一条路! 可是,清虚子都他妈的活了快两百年了!!! 他还能再活多少个两百年,齐长春不知道。 就算是能等,齐长春也等不下去了…… 还要再害多少人? 还要再等多少年? 这种要命的背负着如山岳般沉重的等待,每一天,都是煎熬。 “小子,要不然算了吧,姜还是老的辣,你斗不过清虚子,再坚持下去,你只能是和你的鹏程师兄,晓仁师兄一个下场。” 老乞丐虽然头盖骨被挖,可人老成精,智慧并不低,劝诫齐长春莫要傻乎乎的往火坑里跳。 “是啊,清虚子这牛鼻子老道虽然歹毒至极,可其一身手段通天彻底,已然可称仙人,不必为我们操心了,也多想想自己吧小子。” 身形瘦小的盗贼开口了,也劝诫齐长春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谁都恨清虚子,盗贼的一只手甚至都被清虚子剁下来做成了法杖,可这也就证明了一件事,清虚子比他们强了太多。 不仅强了太多,也比他们恶了太多,否则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大鱼吃小鱼,小鱼只能躲,要么就是被吃掉,没有其他的结果。 以弱敌强,是没有好下场的。 “哎……” “齐小子,别太累了。” 大个很想说些什么鼓气的话,可事到如今,就连他也只是感到一阵阵无力。 清虚子这样的敌人,比他曾经在山林中所见过的任何一只猛兽都要恐怖。 这样的重担,却要给到一个已经快要被这压抑日子逼疯的少年身上,老实说,有些苛刻了。 最后,大个也没想出什么鼓舞人心的话来,他只是像一位成熟的兄长,轻轻的用厚重粗糙的大手,拍了几下齐长春的肩膀。 然后,用自己仅剩的一条独腿,一瘸一拐着离开了。 “小聋女,你,你呢?” 齐长春不敢看,小聋女,是他最后见到的活口,对于这个可怜的少女,他已经没有力气比划手语。 小聋女同样没有跟齐长春交流,她只是轻轻的用那双裸露着静脉与动脉的血红小手,替齐长春抹去了眼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长春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绝望。 这种悲伤的情绪,如同大海浪潮,汹涌着淹没了齐长春。 到底要怎么做? 到底要怎么做? 到底要怎么做?! “长春。” “别怕。” 是霜儿的声音。 齐长春抬头,对方已经温暖的将其拥入她的怀抱,霜儿就是这样,一向是这样的温柔,给人以温暖。 “别怕,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一直在你身边呢。” “我们,与你共进退……” 四下望去,原来九位师兄弟们,都不曾退却,他们,都站在自己的身后。 “共进退……吗?” 齐长春呢喃着。 “不管怎么样,跟随你的心去做。” 第7章 决心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说实话,齐长春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不是小说,也不是话本。 那种青年人头脑一热就斩杀恶龙的事件太过稀少,更多的可能,是无知的少年还没见到巨龙的全貌,就被一脚碾死。 好好的当一条狗,说出去还有个继承人的名头,这样的日子许多人都在过着。 所需要承担的代价,也不过就是违心而已,反正死的不是自己,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呢? “齐长春,你的良心,当真就这么金贵吗?!” 齐长春在拷问自己。 那所谓的良心价值几两,真的值得自己搭上性命去赌这一手吗? 清虚子这种庞然大物,本来不该是由他来灭杀的。 那高高在上的官府呢,那威严赫赫的将军们呢,那些有通天彻地修为的名门正派们呢,他们去了哪里? 或许,该听从老乞丐的话语。 就算要赌,也要更有把握,等以后学到更多的神通,积攒更多的实力,成功的几率会更高。 到那时,清虚子也会更老一些。 再怎么有本事的人,也会老去,他的腰板会弯曲,肌肉会退化,思维会迟钝…… 到了那时候,也许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清虚子自己就会老死了,没有丝毫危险,就能获得自由。 “呵呵。”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 齐长春摇头苦笑。 “到了那个时候,我还会有勇气吗?”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第一次都没有挥剑的勇气,这样的胆小鬼,又怎么可能在多年之后重新捡起那颗吓破了胆的心。 不止有强大的敌人会老化虚弱,手中的剑会生锈,那颗勇敢的心,也会逐渐沉寂下来,直到归于平凡。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句话齐长春很是认同,可他从不是知行合一的君子,他正年轻,那理性睿智之下的莽撞和赌性,才是齐长春性格的主色调。 “清虚子!” “你想要吓垮我,你想要将我转化为温顺的绵羊,你休想。” “七月十五!七月十五!七月十五!” 齐长春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这许多年的点点滴滴,甚至回想起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一个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 在最近的几年,原本应该因为年龄增长而越来越虚弱的清虚子,竟然越发强势了起来。 而这种强大的“势”甚至一度在今天达到顶峰。 “但那又怎样?” 齐长春目中有火:“瘤子老道,七月十五,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左不过一个死字。 赢了,就获得自由,逃离这座令人窒息的地下牢笼,即便是死了,也不损失什么。 这样憋屈的活着,要比死去痛苦太多。 何况,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 想通了一切,齐长春反而不再纠结。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详细完善每一个步骤,珍惜增添每一丝计划达成的机会。 “至少,我已经赢得了人心。” 齐长春望向欣慰看向自己的九对眸子,对着他们淡淡一笑,既然大家都愿意陪着自己赌这一局,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掀开自己的床铺,露出下面一口盛放着血红溶液的大缸。 这些暗红色的液体,正是世间至为污秽之物“天葵血。” 所谓天葵血,便是通俗说来的女子经血,这种污秽之物,可破法引魂,乃是真正的低俗手段。 低俗,但有用。 齐长春管不得这么多,从许多年前,他就开始筹划,以至于到了今天,才能有这许多存货。 “老爷子,委屈您了。” “哎……” “来吧。” 乞丐老爷子生无可恋,可为了大计,也只能默默忍受。 “吸!” 得到同意,齐长春也不再犹豫,手腕轻扣腰带上绑着的那一只骨碗,顿时一阵乌光闪过,那缸中暗红色的液体顿时化为一道水流,孜孜不倦的流入骨碗中。 小小的骨碗,竟能装下一大缸的天葵血,并且没有溢出来的趋势,堪称无底洞。 做完准备工作,齐长春又一一适应了九样法器的使用方法,果不其然,样样都是顺畅至极。 毕竟齐长春是得到了九位法器原主人认可的人,这样的人使起法器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入夜,齐长春并没有休息,而是反复诵读着一段神秘咒文。 这段咒文不可谓不强劲,只是起了个头,便刮起阵阵阴风,汹涌的火光都仿佛变得阴暗了些,隐隐间还有些怨毒之音传来。 到了这个地步,齐长春停下了诵读。 他只是想在最后确认一遍这咒文的效用,果然随着七月十五的到来,此咒威力大涨,与往日完全不是一个效果。 只怕再诵读下去,引起的动静就太大,到时候不免打草惊蛇。 …… 天,沉入夜色。 七月十五。 只差不到半刻钟,便要来临。 齐长春身着道袍,端着今日的膳食弯着腰细声在洞门喊道:“师父,今日的膳食已到,粥里加了人参,大补。” 洞门大开,清虚子毫无戒备,端过来就是大口吞吸。 清虚子本来就不是吃斋念佛的主儿,一番吃相,自然是粗鄙至极。 “甚好,甚好,今日之粥,味道浓了不少,大补,大补啊!” “乖徒儿,跟为师说说,连一碗寡淡的粥也能做出此般美味,你是如何做到的?” “只是多加了些不足道的小料而已,若不是师父那压箱底的千年宝药老山参,徒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什……什么???” “你这孽徒,谁告诉你可以动我那老参了,那是千年宝药!千年宝药!已经生了灵性的存在,你知道我花了多大代价才抢来,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得知真相,清虚子顿时急火攻心,怒不可遏。 一方面,老参乃是大药,珍贵无匹,这般直接吃掉,无疑是暴殄天物。 而另一方面,则是这支千年老参,是药的同时也是毒,直接吞吃,蓬勃的药力激入体内,一下子就将清虚子体内的力量搞得混乱不已! 平常吃吃些几十年份的人参还能消化滋补,如今直接就上千年份的,再加上清虚子所修之道极为邪异,一下子两股力量对冲,够清虚子喝一壶的了。 随着两条鼻血如注流下,清虚子再不能淡定,狂喝道:“水来,水来,给我稀释药力! 快!!!” “老杂碎,水来了,你可尽管喝个够吧!” 一声狂喝,齐长春再不掩饰,骨碗扣下,迎风便涨,只是片刻便已经到达脸盆大小。 那腥臭的天葵血,如同不要钱般,朝着清虚子那张丑陋的老脸,狂灌而下! 第8章 识破 哗啦啦! 汹涌的暗红血水,一霎那间就将清虚子的道袍染成了红色。 “该死,是天葵血,你这逆徒,从哪习得的歪门邪道?” 清虚子遭逢此难,顿时怒不可遏,只见他轻轻往胸前一拍,宽大的道袍就已经被解开飞出。 随着用力的将道袍甩动,那宽大的血色道袍化作了一道屏障,将那些倾倒而来的天葵血统统抵挡在外。 不消片刻,齐长春就将天葵血倾倒一空。 清虚子脸色难看,盯着齐长春喝道:“孽徒,现在退去,我饶你一命!” 不得不说,面对清虚子真正动怒的样子,很少有人能够毫无波澜。 原因无他,此刻的清虚子实在太过骇人,原本就丑陋的瘤子脸布满杀气,血色的道袍被甩到了一边,露出了更为骇人的赤裸身体。 在清虚子那身肥腻的老肉身上,竟然印着一个个狰狞的人头,粗略数去,不下百人。 但是这个时候齐长春却笑了,赌对了! 尤其是在清虚子说出“愿意饶过自己”这句话之后,齐长春无比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清虚子在装,他一直在装。 七月十五是清虚子的虚弱日是没错的,尤其是到了一甲子一个轮回的“阴煞日”。 清虚子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让大家觉得七月十五就是他的弱点,又在前两天亲自推翻了这种论点。 为此,清虚子不惜残忍虐杀掉鹏程大师兄。 甚至在阴煞日前夕,为了将这种强势不可战胜的现象植入到所有人心中,不惜反噬,也要将晓仁二师兄轰杀掉。 他在怕! 怕别人知道“阴煞日”就是他的命门! 但是一切的谎言都在此刻被戳破了。 齐长春清楚的看到,清虚子身上那些人头印记仿佛活了过来,不断的挣扎着,要从清虚子肥腻的身体中冲出来。 一颗颗人头肉瘤,快速从清虚子身上疯长,眨眼间就快要破体而出! “啊啊啊,疼,我好疼,疼死我了……” “老道,你还我命来!” “来陪我们吧,来陪我们吧,哈哈哈哈,瘤子老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 无数怨毒的声音炸响,汇聚成一阵阵怨灵之音,这显然对清虚子影响极大。 虽然已经脱下了道袍,但此时清虚子的身上也不由的浸染上了豆大的汗水。 “别叫了,别叫了,别叫,我叫你们别叫!” 清虚子怒声大喝,已然是汗流浃背了……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心诀 ,心若冰清……” 清虚子口中快速涌动,一道道咒言涌出。 《清心咒》 此咒清心,可退鬼神,安心神。 此咒一出,对活人来说只是能够有安稳心神的效果,就连齐长春,如今也仿佛感到清风拂面般的感觉,情绪平静了不少。 但此咒对于亡魂来说,效果就有些恐怖了,只见那些原本疯狂躁动的人头,竟然缓缓安稳了下来。 这怎么能行? “师父,莫慌,我来助你!” “天灵灵,地灵灵。民间亡魂,人间游荡。快速降临,冤魂到位。急急如律令!” 此咒一出,那些原本已经安稳下来的人头印记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般,嚎叫的更加疯狂,挣扎的力度更胜从前。 啵~ 一声脆响。 “啊啊啊,孽徒,你念的这是什么咒?!” 清虚子痛苦大叫,因为一枚人头印记已经破开他的身体束缚,而后一口咬到了他的肚子上,剧烈的痛苦瞬间就让清虚子嚎叫起来。 “小徒不才,此乃《引魂咒》,简直是为师父你量身定做,合该师父受用!” 话音落下,齐长春不再废话,以更为快速的频率开始诵读咒文。 呼呼呼~ 阴风四起,不断有亡魂之音传荡而来,整个清虚观,都已然被一阵阴冷之风覆盖! “别念了,别念了!” 清虚子抱头痛呼,在他的视角中,不断有着亡魂向着他嚎叫索命。 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些被他嵌入身体内的头颅此刻也在疯狂发难。 原本以清虚子的实力,至少压制住这些头颅不让他们暴动是没有问题的,可事情就坏在吃了那根千年老参身上。 此刻药力淤积对冲,让他尝尽了苦头。 “朱屠户,你也敢来找我,信不信我再剁你一百遍?” “二弟,你问问为什么要杀你?哈哈哈,没有为什么,我比你强,想杀就杀,你就算成了鬼又怎么样,我一样能把你的灵魂打散,让你永不入轮回!” “小石头…爹,不,老东西……娘,娘,啊啊啊你这个骚货,骚货!” 无穷无尽的索命之音环绕,清虚子已经状若疯魔,他不断的往前挥拳,或是双手死命的掐住前面的一团空气,脸上的表情癫狂而暴虐。 “杀!杀杀杀!你们这些个不识相的脏东西,敢来找我?那就通通再杀一遍!” 清虚子不断踢脚挥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向着齐长春的方向缓慢挪动。 这个时候,齐长春依旧在不断诵读《引魂咒》,同时身形移动,向后退去。 齐长春知道清虚子身有神力,就算是虚弱状态也力大无比,绝不可被近身。 然而就在齐长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清虚子已经如同炮弹一般射来。 他是装的,他仍然保有一丝神智! 作为老江湖,清虚子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在那些无用功上,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只要把齐长春一拳轰杀,这些烦人倒灶的恶心玩意,自然不攻自破! 眼见这个场面,齐长春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即就向后猛退。 但是这个时候后面的退路已经被堵死,因为清虚子竟然在沿途中手臂一弯,揽住一口青铜大鼎,猛的向着齐长春后退的方向甩去。 这口大鼎少说也有三五百斤重,被清虚子甩来之时虎虎生风。 这要是被砸到,那还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绝对不能被砸到。 齐长春只能转而向另外一个方向退去。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道铃音响起,顿时齐长春只感觉到这个方向传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黑太子!” “赌徒!!!” 齐长春暴喝一声,抓住腰带上挂着的嘎巴拉手串,猛的抛了出去。 嗬嗬嗬! 嘎巴拉手串猛的扩大,而后又迅速缩小,拦腰勒住了一团黑雾状的东西。 拦住了,可是清虚子也过来了。 轰!!! 青铜鼎砸在岩壁上,顿时整个道观像是地震了一样疯狂震动。 “果然,清虚子还是太强大了,即便是虚弱状态,也不是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可以轻易对付的。” 虽然一阵阵冷汗渗出,但齐长春并不打算束手就擒,驾轻就熟,拿出了一只干尸手杖。 “小偷!” “哎。” “老子来了。” 轰轰轰! 一只长满黑毛的瘦骨巨手足有几十米大小,迅速充满了这方空间。 轰轰轰! 这只巨手直接掐住了清虚子一整个肥腻腻的身体,然后猛的抵着他向着墙面砸去。 “啊啊啊啊啊啊,停下,停下,受不了了啊,给我停下!!!” 清虚子的请求并没有得到满足,直到将清虚子焊死在了岩壁上,齐长春才终于松了口气。 “小偷哥,你这么强的吗?” “别叫这个,不好听,叫我盗贼!” “是是是。” 齐长春连连答应。 咔……咔…… 清虚子挣扎着,从岩壁中落了下来。 “哈哈,小春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比你那两个师兄,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到了这个地步,清虚子竟然还是像没事人一样,一张肥脸充满了阴沉沉的笑容。 显然。 清虚子怒了。 前所未有的愤怒…… 第9章 七月十五,阴煞日 “能将我逼到这步田地,不得不说,你真的是很令人感到惊喜啊。”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清虚子掏出一枚黢黑丹药,毫不犹豫的将其吞咽下去。 喉头一阵滚动,随着丹药下肚,药效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激发出来。 咔咔咔! 这是骨骼狂涨的声音,清虚子骨架疯涨的同时他的血肉也是同样的扩充起来,一层层肥腻的肉块仿佛蛆虫一样翻滚着增生。 转眼间,清虚子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身高四五米的庞大巨人。 噗!噗!噗! 接连几声,清虚子左右两边都突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来,左边一个脑袋方正,为男性,右边一个长发稀疏,为女性。 这还没结束,紧接着又是接连的几声噗噗声,在清虚子的背后,竟然又窜出了四条粗壮的臂膀!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三头六臂吗?” “这家伙……真的还算是人吗?” 就连齐长春都有些呆住了,清虚子不仅仅是三头六臂那样简单。 他的那些人头印记,因为身体扩大的原因也跟着一起扩大,一个个跟果子一样挂在他的肥肉中。 随着清虚子动作起来,上百个人头也随着一浪一浪的滚动。 这场景,堪称密集恐惧症的恶梦 “好丑。” 一道幽幽的嫌弃声传来。 霜儿捂着鼻子,显然清虚子的这副鬼样子,已经让身为药师的她都感到不适。 嘭! 黑雾炸裂,逸散开来,嘎巴拉手串被崩散,而后又在空中聚拢回到齐长春身边。 黑太子脱困了。 显然,困住黑太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盗贼”已然到了极限。 “你,欺师灭教,天诛地灭!” 清虚子喝道,声音沉闷如惊雷。 随着他的身体急剧转变,声音也跟着变化了,浑厚而响亮,一吼可震慑灵魂。 “不!该死的是你!” 齐长春同样吼道,输人不输阵,比嗓门谁怕谁? “对,别怕他,干他娘的!” 大个捞起自己的腿骨锤:“小聋女!” “咚!” 不得不说,单独的一件法器已经非常恐怖,当两者结合起来,就更不用说了。 腿骨锤砸在通幽鼓之上时,一阵滔天音浪刹那间汹涌喷出,只是一瞬间,清虚子的灵魂就被暴力的拉扯了半个出来。 通幽鼓一响,那些被《引魂咒》吸引过来的怨灵也显出了原形,一时间整个小小的道观内热闹异常。 而齐长春周围足足站立着九位形态各异的人影,属于是拉帮结派中最为突出的那一伙。 哗哗哗! 《万法录》疯狂翻动,是以齐长春可以一次性发动九位师兄弟的力量,骇人听闻! 这简直是艺术! 很少露面的戏子满脸都是被震撼到了的表情。 清虚子的灵魂也同样不比他的肉体好看多少,同样是满身瘤子,冒着滔滔黑气,那是煞气,清虚子做下的孽障! “快点吹响我!” 戏子大叫,一根玉滑的骨笛自动从腰带上解下,落入到了齐长春的手中。 下一刻,笛音奏响! 肉眼可见,那些数不清的怨灵,不管是清虚子身体上的还是身体外的,都在朝着清虚子疯狂攻击而去,不是一只只,而是一群群,悍不畏死。 “不过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清虚子狂喝道,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拂尘。 这把原本还算是大号的拂尘此刻到了清虚子手中,就如同一根大一点的筷子一般,看起来极为滑稽。 “去。” 拂尘轻轻甩动,一根根白色丝线无限延伸,转眼间就卷起一个个怨灵,而后收缩勒紧,竟然将一个个怨灵都给活生生勒散了! “还有你们,这些碍事的东西!都得死!” 话音落下,清虚子背后的六条手臂同时开始挥舞起来。 两条手臂抓起自己的魂魄,疯狂的往自己身体里塞回去,两条手臂疯狂的拔除着自己身上的人头。 拔出萝卜带出泥。 每拔出一个人头,就有不少腥臭血液流露出来,不,与其说那是血液,不如说是黄腻腻的脓水更为合适一些。 这些被拔除下来的人头获得自由,更加疯狂的朝着清虚子啃咬。 但是清虚子却没有一点点的害怕,用力一甩,如同扔石子一样,把这些个人头当作炮弹砸向了齐长春。 砰砰砰! 齐长春奋力躲避。 但是实在是太密集了,根本没有办法完全躲完,尤其是还分心持续着《引魂咒》的情况下,不免就要偶尔被一两个人头砸中。 齐长春只是被一个人头砸中,胸部就已经凹陷了下去,肋骨都断掉了几根,整个人被砸飞了出去。 但是现在不是顾着喊疼的时候。 只要一开始被砸中,移动的速度就会减缓,而面对着这样密集的攻势,减缓了速度,就更加容易受伤了。 清虚子在靠近。 那些怨灵虽然多,但是对这个时候的清虚子根本没有造成半点的伤害,上一秒围堵上去,下一秒就被拂尘打散成飞灰。 不得不承认,当清虚子真正显露出实力的时候,他的强大,是令人绝望的。 然而最先到的却不是清虚子,而是一团黑乎乎的黑气。 这一团黑气并没有特定的形状,只是浑身的黑雾中弥散着数十只红眼,看起来阴森无比。 黑太子到了! 对于黑太子,齐长春再熟悉不过,这个家伙平常根本就看不见,它是清虚子最为常用的手段,肩负着看管清虚观的职责。 与此同时这也是一尊非常恐怖的邪物,以人为食。 齐长春至今依然忘不了,当初的黑太子是如何一口一口将鹏程大师兄和晓仁二师兄吞咽下肚的。 “鸡姐,你再不出来,我可真是要死了!” 危急时刻,齐长春惊声大喊,而《万法录》也随着喊声翻到了这一页图鉴。 “你鸡姐来了~” 一个穿着红色轻纱,圆脸肥臀的微胖女人,扭着腰肢向前走出几步,挡在了齐长春面前,嘻嘻笑道: “有什么好急的,不就是快死了吗?” “瞧好了,姐姐给你看点好玩的,嘿嘿嘿。” 画面一转,鸡姐洁白的小手上已然托举起一块粉红色的“肉莲花”,这同样是九样法器之一,邪性异常。 只见鸡姐一阵动作,那黑太子竟然停滞不前,而后浑身颤抖,看向如同战地坦克般不断前行的清虚子,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嗬啊~~~ 一小股黑烟从黑太子的下方身体窜出,而后消散不见。 黑太子转而向着清虚子,发出求偶叫声,一脸兴奋的样子奔袭而来。 嗬啊嗬啊嗬啊嗬啊! “真脏!” 清虚子咬牙切齿,没脸去看。 这种手段,就连他也不觉感到恶心,但并不是没有办法破解。 叮叮叮。 一阵骨铃音响彻,黑太子停顿在了原地,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很快不再动作了。 “哼,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清虚子张口怒斥,已然到了近前,只消片刻,就能将眼前这个小子撕碎! 但是齐长春笑了。 因为就在刚刚。 七月十五,正式降临! 且是一甲子一次的阴煞日。 当清虚子注意到这一切时,他的双眼中布满了惶恐。 “完了……” 第10章 制剑 阴煞日一到,对于清虚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不!” “不……不……不……” 一阵阵嚎叫之下,清虚子那巨人般的人影,肉眼可见的虚弱起来,转眼间体型便缩水了一半。 而那些人头,怨灵,竟然仿佛得到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变得凶戾异常,一个个的都泛出一圈圈黑色煞气。 “啊!” 其中一颗人头大口咬下。 尖厉黝黑的牙齿便如同插入豆腐块中般,深深没入清虚子的肚子,转眼撕下一块血肉,吞咽而下。 清虚子想要故技重施,用后背的两只手臂将这颗人头扯下来。 但当手臂袭来的那一刻,转眼间周围又涌现上来数颗人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扑上来,一口一块血肉。 不消片刻,清虚子其中一条手臂就已经被啃食到可以看见白骨的地步。 这还不算完,更为恐怖的是那些怨灵…… 阴煞日到来之前,清虚子还可以靠着拂尘轻松拿捏他们,然而此一时非彼一时。 此刻,那拂尘飘飘摇摇,白色的丝带裹挟住了一个看起来极为凶厉的怨灵。 然而却见还等不到拂尘收紧,那怨灵便伸出锋利如刀的指甲,直接割断了拂尘的白丝。 “嗬~嗬~嗬~” 众多怨灵,一拥而上,将拂尘法器当作了活物,一片片撕碎,当清虚子用力再扯回时,那些威力赫赫的拂尘白丝已经被撕扯一空。 呼呼…… 伴着齐长春激昂慷慨的笛声,这些怨灵越发疯狂,目标直指清虚子。 “徒儿,徒儿,师父的乖徒儿,别闹了,别闹了!” 清虚子嚎叫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开始怕了,这样下去,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一个。 他会死,很可能会死。 那些被刻在清虚子身上的人头印记已经全部爬出来,如同蝗虫过境,不断啃食着清虚子的血肉。 到了此刻,清虚子三头六臂的神通已然是不顶用了,最多只能稍微抵抗这些怨灵一点儿时间。 转眼间,清虚子两条手臂都已经受伤颇重,伤口深可见骨,拂尘也已经破败。 最为让清虚子感到惊恐的是,随着那鼓声响起,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的被摄取着,不久之后就要彻底脱离他的身体。 大个与小聋女的合奏就没有停过,看见清虚子这般狼狈,不仅没有丝毫同情,反而笑的异常开怀,鼓也打的更起劲了。 鼓声浪浪,连绵不绝,恨不得将整个道观都震碎掉。 不仅是他们,其余的九位师兄弟,见到此幕,都只觉心头畅快,爽爆了。 “家人们,看好了,这小小黑太子,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鸡姐笑着发话了。 原本之前还能与鸡姐分庭抗礼的清虚子,这个时候正忙着应付其他危机,一下子就导致对黑太子的控制弱了一些,当即就着了鸡姐的道。 “嗬~啊~” 肉莲花光芒一闪,一道绯红色的光芒就如同幕布一样盖住了黑太子,而后沉入到了它黑黢黢的身体里去。 黑太子不是实物,自然无法被一些物理方法伤到。 但这乃是一道念头,一道来自生物最原始本能的繁殖念头,自然不受此限制。 “嗬~啊~” “嗬~啊~” “嗬~啊~” 黑太子喘着粗气,在它的视角当中,眼前的清虚子简直美若天仙,足以勾起它心底最为原始的渴望。 “你不要过来啊!!!” 清虚子大声叫喊,手中骨铃不断快速摇晃,可是收效甚微,不到一会的功夫,就被黑太子攀附上身体,狠狠输出。 对于黑太子来说,选择实在是太多,每一个人头离体之后留下的血窟窿,都像是一朵朵粉嫩而带有褶皱的莲花。 那是它所眷念的温柔乡。 “嗬嗬嗬~啊~~~” 黑太子舒畅大叫,吸附在清虚子身上的这些血窟窿里,不断的蠕动攻击着,攻势惊人。 随着一阵阵黑气的喷吐,一个个血窟窿很快被搅成碎肉条落下。 但黑太子并未善罢甘休,而是找到另外一个血窟窿,故技重施。 “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我好痛啊!” “徒儿,徒儿,饶过我,饶过我吧……” “为师错了,为师知错了啊,知错了……知错了……” 面对着这样绝望的对局,清虚子终于开口求饶,显然,就算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也会怕死。 “不。” “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齐长春淡淡开口,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再也没有什么悬念了,弑师,就在今日! “齐长春,你疯了,你敢杀我,这是枉顾纲理伦常,这世间所有氏族门派,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所!” “饶过我,饶我这一次,我传你神通法术,给你宝药长生!” “长生?” 齐长生瞥了瞥清虚子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还是算了吧…… 这样的长生,他不想要。 何况,饶了清虚子? 他答应,背后的九位师兄弟都不会答应。 “杀了他,杀了他为我们报仇,哈哈哈哈!” “齐小子,干得好啊。” “解决掉这瘤子老道,日后我供你驱使,毫无怨言。” “把他练成法器,把他也练成法器来陪我们,来陪我们,哈哈哈哈哈。” …… 九位师兄弟你一言我一语,他们的脸色全部变得狰狞,他们的双眸,全部变得赤红。 他们不断的叫喊,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吵得齐长春脑仁疼。 “好了,大家别吵了,我自会动手。” 然而,当齐长春开口之后,状况却并没有什么好转,九位师兄弟依然在不断的开口,那些弑杀的声音如同咒语一般,直接砸进齐长春的脑袋中。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原本是九位师兄弟们的声音,转眼间变成从齐长春嗓门里发出的低吼。 而齐长春的眼眸也变得赤红,这双赤红的眸子神韵时常变化,时而灵动,时而狂热,时而老成,时而狠厉…… “把你也做成法器!” “把你也做成法器!” “把你也做成法器!!!” …… 视线中,九位师兄弟如同行尸走肉般涌向清虚子,而后折断他的臂膀,啃食他的血肉,锤爆他的脑袋。 而齐长春站在原地,身形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眼睁睁看着清虚子变成一副骨架,然后骨架又被拆分…… “快,快,用他的脊骨做一把剑,哈哈哈。” 大个一把抽下清虚子的脊骨,足有几米长。 “好好好,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 “来,大家一起来!” 紧接着,齐长春就看着九位师兄弟,如同清虚子当初那般,通过各种手法将一根脊骨锻打、烧制、抛光…… “不,不,不……” “不能这样做,这样做,跟清虚子有何差别?” “停手啊,停手!” “小聋女,你不是最害怕这种场景了吗?” 齐长春喊,但看到的只有小聋女那一双血红的眼中布满复仇的快意。 “霜儿,霜儿,你快劝劝他们,劝劝他们!” 然而即便是一贯温柔至极的霜儿,这个时候也只是一脸冷漠,她在细致的为这把“剑”打磨抛光,须得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咚!咚!咚! 大个在抡起骨锤疯狂敲打,盗贼升起一堆大火将其煅烧,每一人都有着明确分工。 这一幕荒唐至极。 曾经被压迫的人一旦翻身,那么立马做的就是压迫别人。 就是因为他们曾经被别人做成了法器,所以如今一旦得势,也要立马将这份苦痛如数奉还! 第11章 收获 再清醒时,齐长春的手边,已经紧紧握着一把剑。 此剑通体由白骨制成,两侧分裂出许多尖利刺骨,好似千足蜈蚣,看一眼便要让人感到目眩神晕,邪异异常。 “此剑乃是清虚子脊柱大龙所铸就,集齐他一生之精华,妙用无穷,齐小子,你捡到宝了。” “不错不错,此剑不仅坚韧异常,而且不论对于人魔妖邪,都有特殊作用,威力非凡呐。” “正是正是,持此剑,你以后的战力少说要上升三成,在这乱世之中,也多了一分生存的能力。” “就当,是我们大家送给你的礼物吧。” …… 九位师兄弟们都在笑谈着,显然,能够有机会帮到齐长春,他们十分的开心。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是一体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各位师兄弟们!” 老实说,昨日看见九位师兄弟们那般疯狂的将清虚子炼制成为法器之时,齐长春的心中也闪过不忍。 这并不是对清虚子遭受酷刑的不忍,而是单纯对将人炼制成法器这等邪术的厌恶。 但事已至此,清虚子此人也是罪有应得。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清虚子今日所食恶果,皆因为他做过的恶。 一个炼器师,最后自己的身体却被做成法器,何其讽刺…… 飒! 手腕轻轻一甩,足有半人多高的脊骨剑顿时就绕着齐长春的腰身攀附而上,在“皮带”的下方死死固定住。 不仅如此,齐长春甚至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此剑的松紧程度。 “紧。” 心念一动,剑便如同活物般稍微再收紧了些。 此剑,通灵! 还有清虚子的这“黑太子”,效用也不可谓不强,这样一来,不管是近战,还是远攻,都补充了手段。 尤其是“黑太子”的特性,实在太过适合刺探情报,乃至于偷袭,逃跑,都是一把好手。 试想一下,一个完全隐身的存在,能够做到多少事? 下到偷袭邻家寡妇洗澡,大到暗杀悄无声息,只要操作的好,能做的事太多了。 …… 轰咔! 随着齐长春领着诸多被囚禁的“炼器材料”们把清虚子那重达数百斤的石板床推倒,随即便是毫无预兆的一阵光芒闪过。 咕…… 吞咽唾沫的声音,在此时也直直的落针可闻。 “好闪呐,好闪呐我的天!” 盗贼的眼睛都要直了。 “金子,这么多金子,我就算偷十辈子我也偷不了这么多啊。” “天呐,这么多,拿给我,我一定能翻本,不不不,还翻什么本呐,我可以开十个赌场了!” 赌徒眼睛发直。 “赌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齐长春鄙夷道,但不妨碍赌徒依旧很是狂热。 “就算把我们那里的十座大山的野兽全部打空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吧。” 大个也是被惊呆了。 “啊啊啊,要是有这么多钱,老娘还用得着伺候那些臭男人吗?” 一向淡定的鸡姐也是难得激动了起来,一双樱桃小嘴张大,足可以塞下整整一个鸭蛋。 这世界或许有不喜欢女人的,但绝对不会有不喜欢金子的。 这里的金饼足足有数千枚,县里的青天大老爷也没这么富啊! “这么多金子,能救活多少生病挨饿的人啊。” 霜儿暗暗心惊,这么多金子,都堆在清虚子的床下,本质上说,跟一堆好看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如果能用到正途上,这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德。 “金饼啊,多么美妙的东西。” 齐常春感慨道。 伸出手捏起一块黄灿灿,手掌大小的金饼,那实心的金属触感,是如此美妙。 看来,清虚子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是真的很厚。 没了良心的人,往往赚的更多,也活的更好。 打造法器,虽然残忍,可不得不说,真的赚的很多。 …… “这……这些东西……” 周围火热的目光纷纷聚焦,这些个被囚禁在此的“炼器材料”们也难以掩盖瞳孔中的欲望。 如果不是齐长春在这里压阵,恐怕现在都已经乱做一团了。 道观内,清虚子那凄惨的残躯就这样不加掩饰的摆着,周遭倒塌的青铜鼎、满墙的血水,都让他们不得不理智。 若是平常在外界,这样一堆巨富绝对会让人疯狂,兄弟反目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在这个时候,面对着这样一片耀眼的金光,却没有一人敢动。 一来,齐长春救了他们,于他们而言,是救命恩人。 二来,齐长春之所以能救他们,是因为宰了清虚子,能宰清虚子的人,想杀他们,自然毫不费劲。 当然,两样因素各占多少不得而知,但就是这两样因素综合之下,造成了如今这般罕见的和谐场面。 “恩公放心,今日所见,我李铁柱等人立下血誓,绝对不会向外界吐露一丝一毫,否则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一位汉子开口道。 须知,此方世界发下血誓是受天道所监管,如若违背,下场凄惨。 “俺也一样。” “我也发血誓。”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一旦出去之后这笔巨富被暴露,很可能就会为齐长春惹来杀身之祸。 而为了不让齐长春有此层顾虑,发下血誓,对双方都好。 毕竟,他们对齐长春也不是很了解,财帛动人心,就算是亲人都会翻脸。 这个时候发血誓表明自己并无贪欲,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自保。 齐长春也不说话,摆明了是默认了这些人的做法,生于乱世之中,多谨慎一点,便多一丝活路。 能无条件去除风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不一会,随着李铁柱第一个开始放血立誓,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没一会就全部完成了。 “一人分两块走吧,回家的路上也需要盘缠。” 等众人动作完,齐长春才开口道,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股喧闹的欢呼声。 “谢过大人!” “谢过大人!” 有不少人捞起一块金饼,掂量了一下又放下,捞起另外一块看起来更重些的,循环往复,自觉选到了自认为更重一些的才收手。 这些金饼普遍都在一斤左右,当然由于工艺和存储的差别可能会有个别不同,不过差别也不大就是了。 这么多人,也没有哪个敢多拿一块两块的,齐长春也就懒得去管了。 一开始发声立下血誓的李铁柱是最先选好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选,顺手就近捞了两块。 “不多挑挑?” “不了,一条命活了已经很值,再拿这些黄金已然是承蒙大人恩德了。” “倒是不贪。” 齐长春抽出腰间脊骨剑,轻轻一拍,登时两块金饼再度飞到了李铁柱怀中。 众人看见李铁柱多了两块,纷纷都将目光定格在李铁柱身上一会,很快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瞧见了李铁柱眼中的不安,齐长春也是难的笑着安慰道: “拿着吧,回家的路上用的上呢。” “谢过大人!” 李铁柱重重抱拳,将这份大恩记在了心里。 “无须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这两枚金饼,没有刻意挑选,却都是极重的那一种。 聪明人,总该得到些奖励,尤其是不贪心的聪明人,更是如此。 “这些金饼,每人两块,你们不得互相争抢,不然若是被我得知,不论在道观内还是道观外,哼!” 眼见大家都选好了,齐长春这才开口道,这一番话落下,一些人不光彩的念头当即就被强制打消。 一些妇女,或是没有气力的老人,以及李铁柱,都向齐长春投来感激目光。 “接下来,就该找找出口了,会在哪呢?” 第12章 天光 清虚子房中有八盏油灯,暗合八卦之意,只有将八盏油灯的朝向都在同一时间向同一方向旋转,出口才会出现。 此之所谓生门是也。 这并不是齐长春信口雌黄。 而是如今清虚子的残魂已然被烙印在了《万法录》中,一些比较琐碎的记忆,自然就能轻易得知了。 “一会听我口令,待我下完口令之后,便一起将油灯向着房屋中心的位置旋转,切记要同一时间。” “明白了吗?” “明白!” “好,那就开始吧,大伙齐心协力,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 听到这久违的两个字眼,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免泛起了一丝涟漪。 家这个概念,只有异乡客们能够更为深刻的理解。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死里逃生的人,能够回家,已经是一种不敢去想的奢望。 眼见大家都准备好了,齐长春也不再磨叽,当即开口。 “准备!” “三,二,一,转!” 轰咔咔!!! 一阵响动过后,在房屋的中央竟然露出了一个隐藏的地道,从清虚子的残魂记忆中所得知,这里就是清虚观的出口了。 由此通道,可前往地面之上,脱离清虚观。 见此,众人也不由激动起来,终于能够脱离这个魔窟,逃离被做成法器的命运,又有谁能保持平静呢? “出了这通道之后,外边是何情况不得而知,大家若信得过我李铁柱的,可与我一起同行,我的本家在夏国南部黑石城。” 人群中一位肌肉猛男喝道,正是李铁柱。 他本来就是一名铁匠,在外行走,也能护佑一下人群中的妇女老幼。 是单纯的护佑,没有其他别的什么想法。 毕竟,这清虚观做的都是一些畜生勾当,想来自然是远离人烟,建立在深山老林之中。 这般情况,出去少说不得要面对土匪和山间大虫,若是单独行走,确实是非常危险。 “铁柱哥,可以的话,我们便一块同行吧,我家在黑水城,离你的城池不远。” 一位妇人当即就向李铁柱发出同行邀请。 毕竟都是接触过一段时间的,哪些人信得过,哪些人信不过,大家自然心中有数。 就这样,一群人很快三三两两的都分好了队伍,以便出去之后互相有个照应。 已经看到出去的希望,大家的情绪也都放松了些,想到要回去看见自己的家人,嘴角都不由得微微上扬了几分弧度。 当然,也有部分人并没有什么波澜,因为他们是被家里的人亲手卖过来的…… 但是不管如何,能够逃离这里也是一件大好事了。 只是在此之前,齐长春还有一件事要做。 “这通道之中有些许机关,大家且慢,待我一一破之,方可安全通行。” 说罢,齐长春就首当其冲,手中摇晃骨铃,“黑太子”开道后,跟着第一个跳入了出口的地道之中。 果不其然,在通道中必经之路的某一处,齐长春看见了一尊子母像。 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孩童,因为母亲的肚子完全被剖开,从而裸露在空气当中。 血腥的秽物流了一地,有不少蠕动的蛆虫在啃食他们的残躯。 而被剖腹的母亲神情呆滞,被数根绳索拉扯着,做出如同佛陀般的打坐姿势,令人胆寒。 这具女“佛陀”,正是前些日子鹏程大师兄要带着逃离清虚观的阿桂姐。 只可惜,最后鹏程大师兄受凌迟之刑,阿桂姐也没能善终,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齐长春仔细看去,在其前方,立着一个小小的祭坛,上面一方令牌,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这子母像乃是借子邪术,只要供奉满七七四十九天,待得残躯被啃食殆尽,便能为主家带去一子,以便香火鼎盛。 之所以称其为邪术,是因为施展此术需要一位即将分娩的孕妇,以其身体和腹中胎儿为原材料布置祭坛。 七七四十九日后,便能成全他人。 “哼,还想借子,吃屎去吧!” 齐长春抽出腰间脊骨剑,猛然间横劈而下,顿时那大大的“李”姓令牌被劈作两半。 从中还冒出了点点黑血,但很快就化作黑烟消散了。 “小聋女。” 齐长春轻轻开口,转眼间一个全身血红的人影便撞入齐长春的身体。 而齐长春也好似有若神助,双手轻灵,轻轻敲击在一面小鼓之上,顿时一阵空灵的鼓声传荡开来。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 此乃往生咒,可送孤魂野鬼往生,若是放任不管,只怕阿桂姐母子二人的怨灵要永世不得超生了。 鹏程大师兄对自己不错,他的遗孀遗孤,齐长春自然是不能不管。 片刻,超渡完成,齐长春便摇晃骨铃,安排“黑太子”为二人的尸体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也免得吓坏后面的人。 在此期间,黑太子发出嗷嗷叫喊,显然在示意它的肚子或许也是一处不错的安葬地点。 但在被齐长春抽出脊骨长剑,恶狠狠的砍了十几剑后,黑太子就哭喊着执行命令了。 没什么别的,老实了。 要是你被砍十几剑,你也老实。 敢不老实吗? 寻常物体不可伤到黑太子分毫,但这脊骨长剑却能,也不知是何缘故。 但这对齐长春是好事,这也就意味着他有了管制黑太子的手段,只要会痛,就会怕。 怕,就能管。 反正这黑太子作恶多端,吃了不知多少人,齐长春戳刺起来也不心疼。 “下来吧!” 返回到通道入口处,随着齐长春开口,众人都是极为干脆的跳了下来,跟随着齐长春一路前行。 众人行进许久,终于,在一条条蜿蜒向上的螺旋阶梯后,窥见了一抹天光投射而出。 那是一片金黄色的阳光,射在身上是一派暖洋洋的舒服。 见到这儿,大家的心情再度的忍不住激动起来。 阳光。 时隔多年,终于又见到了阳光! 没有丢失过自由的人,没有在地底被囚禁过数年的人,很难对此感同身受。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每日每夜,梦寐以求的最美风景。 今日得以窥天光,虽死无憾笑黄泉。 “你们说,这出了通道口,会通向何处呢?” 人群中,不知是何人问了这么一句,大家的心思顿时随之飞远。 每个人被抓来的时候都是失去意识的,自然不知道清虚观究竟建造在何处。 是建造在悬崖峭壁当中,还是在密林深幽之处,亦或者是某处妖兽腹地? 通通不得而知。 “想这么多干什么,出去看看不就得了。” 齐长春笑道,带领着众人,再度开始迈脚。 是啊,外面怎么样,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片刻钟后。 一行人呆愣着站立在一条繁华至极的街道前,在一堆叫卖着糖葫芦、风筝与胭脂水彩的商贩中,格格不入。 天上艳阳高照,街道车上马龙。 而他们呆呆站立,如一伙未开化的野人。 第13章 大胃王与牌匾 没有人能事先想到。 恶贯满盈的清虚观并没有建立在远离人烟的地方,相反它就在城池中心的街道之中。 大大方方,毫不掩饰。 “这该死的世道。” 大恶隐于闹巷,这也就意味着,法度规则什么的,已经有崩坏的迹象了。 只是不知道是刚开始崩坏,还是已经崩坏的不成样子。 但这也算省了事,出口就在城内,也用不着齐长春一个个护送这些“炼器材料”们了,直接遣散了就是。 不然若是在深山老林中,这些人要想成功回家,又要危险许多。 …… 遣散了众人,齐长春也得想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事情了。 九位师兄弟们的遗愿,如今也正是时候放上日程。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各地地图,以便可以将九个遗愿一个个实现。 “这是黔城,位于夏国西南部,是有名的美食之城,传闻最为美味的乃是其中的卤味,粉条肉食皆可用卤汁浸泡,香醇浓厚。” 小聋女用手语向齐长春传递信息,显然,这处城池她比较熟悉,她的家就在附近的小镇上。 “卤味粉、豆米火锅、酸汤牛肉……” 一件件美食被小聋女形容出来,可谓是勾足了众人的馋虫。 “来都来了,先吃饭吧。”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大个早已经忍不住,饥渴难耐道。 “然也,也让我等尝尝这大名鼎鼎的美食之城是何水准。” 盗贼乐呵呵的笑道,显然大家都早已经厌烦了清虚观中的寡淡斋饭。 如今遇到美食,那不得好好品鉴品鉴? “那就吃!” 不一会,齐长春就已经来到一家客栈,当即便点了满满一桌子的卤味。 肉块被卤汁浸泡许久,浑身都泛着一层厚厚的酱黄色,入口软糯鲜香,只觉舌尖升上了云端之处。 咕噜。 当即,齐长春开始大快朵颐,豪放的吃相惹得诸多客人侧目。 “我要吃粉,满满的一大碗!” 大个开口道,随即一头闯入齐长春的身体,将一碗汤汁浓郁的卤味粉倒入口中,只消片刻便发出一声舒畅的满足嚎叫。 “给我留个肘子,哈哈哈。” 赌徒接着也撞入齐长春身体,三两口就把一整个肘子塞满口中,满足呼喊道: “劲道,劲道,哈哈哈,当真是美味无穷。” “到我了到我了!” 盗贼见此,馋虫完全无法抑制,很快也上了桌,一口粉一口肉,不亦乐乎。 “哥哥,我也可以上桌吃吗?” 小聋女显然也很是眼馋,但是极为克制。 这些卤味可贵了,这么些年她从来都没吃过。 只是有些时候爹爹赢钱了高兴买些回家,自顾自吃完之后留下些汤汁,她和妹妹才有资格可以泡着粮食吃。 她只吃过几次,那味道当真是好极了。 “来吧,大家一块来。” 齐长春笑着邀请小聋女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不仅如此,霜儿,老乞丐,鸡姐等人,齐长春没有漏掉一个。 饭,要大家一块吃才香嘛。 “谢谢哥哥。” 小聋女打着手语,眼睛眯成了月牙。 虽然如今面貌可怖,可小聋女那单纯可人的笑意,却是让人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有多么开心。 “嘿,俺老头子也是有口福喽,哈哈。” 老乞丐也是笑着,一脸褶子堆在了一起。 “掌柜的,再来三个肘子。” “掌柜的,再来五个卤洋芋。” “掌柜的,再来四碗粉。” “掌柜的……” 十位师兄弟一起吃饭,这一刻,齐长春感到难得的幸福与安宁。 餐桌前热热闹闹的,这就像个家了。 叮叮叮。 骨铃也在不知不觉摇晃了起来,颇为奇特。 齐长春低头一看,桌底下黑太子已经满脸渴望的望着齐长春。 “你这馋鬼。” 齐长春笑着,却是并没有吝啬,将一整只大肘子丢进了黑太子黑乎乎的口中。 “嗬……嗬嗬嗬!!!” 黑太子手舞足蹈,开心极了,激动的蹭着齐长春的裤脚。 “去去去。” 齐长春又夹起了一坨卤味洋芋。 却见黑太子偏过头去,看也不看。 “这鬼东西,还挺挑食,只吃肉。” 无奈,齐长春也只能时不时投喂一下黑太子,不然那骨铃一直摇啊摇的,耳朵都要被吵炸了。 很快,齐长春的这种吃法引来了客栈掌柜,掌柜的中年样貌,留着长长的八字胡,为人很是客气。 “客官,客官,您不能再吃了,您已经吃了十三碗粉,十五个肘子,五份红烧肉,十坨洋芋……” 说到这,掌柜的战战兢兢地望向齐长春那并不健壮的身子。 心说也不知道这吃下去的东西都装哪了。 这么多东西,都得把胃撑破三个了。 再吃下去,他是真怕这小道士撑死在了他的客栈里。 “掌柜的莫慌,我这师兄弟们饿了许久,这些吃食是多了些,但也能消化,再去拿八个卤味鸭掌来。” “这……” 掌柜的面露难色,这位客官怕不是脑袋坏掉了吧,师兄弟们?哪来的们儿? “道爷啊,不是我不让你吃,只是再吃下去,实在是怕吃出事情来啊,我这福来客栈虽然是为了做生意,可也不会置客人安危于不顾!” “当真不能再上了?” “不能,做客栈的,得有底线,我们的食物再好吃,也不能一直吃啊!!!” 啪! 齐长春当即拍下一枚金饼。 “存你这了,以后每吃一顿都从这里扣,什么时候吃完了再跟我说。” “得。” “道爷还要吃什么,我,王富贵,亲自下厨!” 掌柜的捂着金饼,满脸通红,小跑着进了后堂。 “肘子再来十个,鸭掌鸡爪卤蛋通通再来十个!” “什么,没有了?” “没有就加其他的,算了算了,我自己来!!!” …… 酒足饭饱,齐长春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回清虚观。 好生休息一下,待得明日,便要想想办法为小聋女完成愿望了。 “照看一下妹妹。” 齐长春回想了一下小聋女的愿望。 这个愿望,倒是不难,如今有这么多金饼,只要给出几块,都能让人平安一生了。 回到清虚观,门口早已经站了一伙人。 领头的络腮胡子,身高八尺,气血充足,背着一把大斧,一看就是习武之辈。 后面两位应该是其手下,合力抬着一块大大的牌匾。 “功德无量。” “道长,敢问可是清虚观弟子?” 络腮胡大汉一见齐长春身着道袍,又有这般气质,跟平常在清虚观中坐堂的晓仁道长一个路数,自然猜出来了七七八八。 由于样貌丑陋,清虚子已经很多年不见人,都是晓仁师兄在外接待。 这也就导致很多人其实只是听过清虚子的名号,却从没见过。 “正是,你们这是……” “道长别多想,我们并无恶意,是来特意感谢观主救命之恩的。” “敢问观主可在?” “我师父自然是在的,只是不太方便见人,有何事跟我说就行。” 齐长春手指摩挲着腰间的脊骨长剑,若无其事,轻声说道。 原来,这络腮胡一伙乃是外来的斩妖人,因为黔城近来有妖邪作祟,被县太爷专门请来除妖的。 但除妖艰险,幸亏之前得到了一件清虚子亲手打造的法器护身。 这才得以化险为夷,保全性命,因此特意赶来感谢,也算是弄巧成拙。 只是,齐长春看着这块上好木材制成的牌匾,上面的四个大字是那样的讽刺。 功德无量? 清虚子这样的人,也能算得上是功德无量吗? 齐长春真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呵~ 一气之下,齐长春竟然被气笑了。 第14章 封城令 夏国,镇魔司。 一位全身隐藏在宽大红袍的人影端坐主位,不怒自威。 夏国,镇魔司主——囚。 这是夏国极神秘的一个人物,也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独掌镇魔司,直接对接皇家。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官居一品。 不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是很多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此时,囚静静的看着眼前漂浮着的一张字条。 “黔城清虚观主,玄级偏将清虚子,魂灯熄灭。” 魂灯被灭,也就意味着,死了。 镇魔司中,起初分三二一等,再往上,便是天地玄黄级别。 偏将虽不如正将,总归是在镇魔司挂了名号,做出过许多功绩,若放任不管,说不过去。 “丑牛。” 下方,一位中年男人抬头,似是不解。 清虚子,这是一个特别的人,哪怕是他也不敢说稳稳胜过,而能杀死清虚子的人,要他去解决,恐怕有些不妥。 但还未等丑牛发话,上方,囚就已经开口。 “放心。” 似是知道丑牛心中所想,囚给出了定心丸:“清虚子死于阴煞日。” 此言一出,丑牛便再无异议,几乎所有的高层都知道,阴煞日,就是清虚子的命门。 在这一天,清虚子的实力,能发挥出十之二三就很不错。 而要挑着这个日子灭杀清虚子的人,显然是取巧。 而要取巧,说明实力很可能还不如清虚子,否则何须特意等到这一天? 像清虚子那种人,能杀他的肯定不愿意多等哪怕一分钟。 像囚,实力就强过清虚子太多,若是他要对清虚子不利,只消片刻对方便要灰飞烟灭。 “是,司主。” 无人对囚的安排有怨言,只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司主的能力何等强悍,可堪破人心,可通晓天命。 他的一切安排,就是最合适的命理。 “去。” 囚扔出一个锦囊,这就是此次事件的基调了,要杀要留,全在锦囊之中。 丑牛赶紧接下,不敢怠慢。 “多谢司主。” …… 黔城。 齐长春又从集市上给小聋女买了枚桃木簪子,这一次,无人可将其劈碎。 与此同时,齐长春也将夏国的地图几乎买了个遍,为了方便以后的行走,还买了马车以及一众衣物。 没有办法,行李太多,光金饼就有几千块,不买个马车根本带不走。 当然,齐长春也没忘了前往福来客栈再吃一顿好的,毕竟到了路上,再想吃到这般美味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得不说,王富贵这个掌柜当的确实有水准。 不管是为人,还是手艺都是没得说。 只是,在齐长春提出要打包一些卤味时,这位八字胡掌柜罕见的露出了难色。 “怎么,钱不够了?” 齐长春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悦,那么大一块金饼,管上百顿饭都绰绰有余,要是现在就说花光了,那也太黑了。 “不不不,道爷,不是钱的事。” “哎,您跟我来吧。” 似乎是觉得单是言语解释未免显得苍白,王富贵索性将齐长春给带到了后厨。 只见两个半人多高的酱色大缸,此刻已经空空如也。 一缸只留下些边边角角的洋芋菜叶子和一些汤汁,另外一缸竟是索性连汤汁都不剩了。 “不瞒道爷说,为了保证食材新鲜,这些卤味大料我们都是最多留放三天。” “前些日子店里来了位特别的客人,每隔一段时间就预定整整一缸卤味,索性我们就多做了一缸,原本也是够这三天所用了,可是……” 剩下来的意思齐长春从掌柜的窘迫眼神中已经看了出来。 无非就是他们吃了太多,连续两顿,再加上那些原本的客人,已经把库存吃完了,而新的卤味又还来不及做。 “算了,没有卤味也不是什么大事。” 齐长春屏蔽掉九位师兄弟们的殷切目光,这两天都给他们吃上瘾了,以后吃不到了,想想都很难过。 没办法,齐长春实在是不敢看,小聋女那眼神水汪汪的,都能愧疚死他。 但谁让吃完了呢,他又不会做,他就算是会做卤味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人家能开店就肯定是有秘诀在的。 总不能为了一口吃的把掌柜的绑了吧? “真是罪过。” 齐长春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火红的巴掌印就这样水灵灵的印到了脸上。 这番操作给王富贵都看懵了,心说这道爷精神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罪过罪过罪过,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齐长春也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最近自己是变得暴躁了点。 给我们装点其他的干粮吧,耐存储,味道好就行,再多备些生肉。” “得嘞,保证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 没多久功夫,王富贵就拎着三大包食物来了,满头大汗,显然准备的时候没少下功夫。 “炊饼糕点一应俱全,腊肉腊肠也有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我们小店特制的辣酱、咸鸭蛋等等,保管道爷在路上也能吃的放心,吃的舒心。” “有心了。” 齐长春点点头。 “钱够吗?用不用我再给点。” “够够够,道爷您客气了,这点粮食值什么钱呀。” “多谢了。” “哎呦道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做生意的赚的不就是这份钱吗,分内事而已。” 这说话的功夫,客栈里的小二已经一一将干粮都给搬到了马车上,主打一个不让客人累着,服务极为周到。 一切备齐之后,齐长春在这黔城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当即就向着城门外驾车而去。 “啧啧啧,好生凄惨呐,一家五口,都死于那黄大仙手中,唉,这天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别担心了,县太爷下了两道令,一道封城令,一道斩妖令,只要不出城,等能人异士将那妖邪斩杀之后,我们黔城自然恢复到从前的安乐模样。” “呵呵,与其等到能人斩妖,不如回去吃斋念佛,还能指望佛陀庇佑。” “兄台此言差矣,我夏国镇魔司,可不是浪得虚名。” 嘶~ 听闻此言,在场的百姓们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镇魔司,这个名号实在是太响了。 镇魔司,非异士不可入内,行镇压天下邪魔之职。 但也因此,里面的人常常有着仙人手段的同时癖好也异常怪异,平常人很难理解。 城门口,一队身披甲胄,手持横刀的兵家横眉怒目,死死把守着城门。 有要进城的一位妇人,无论如何哀求,也被一把推开几米,最后踉跄着跌倒在地。 “莫要再来胡闹,封城令已下,等此令消解,方可进城。” “大人,通融通融吧,这封城令昨天还没下呢,求求了,就让我进去吧……” 飒! 刀光闪烁,一位士兵已经抽出了横刀,直指妇人。 “走不走?!” 当即,妇人哭喊着跑开了。 黄大仙在外肆虐,如今已然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那些城外的人们想要进城,自然是为了寻求庇护,可以理解。 但,谁知道混进来的会不会是妖邪? 在这个当口,封城令虽然略显粗暴,但却真实有效。 同时,为了防止因为恐慌导致城中人大量出逃,封城令不仅限制外来人进入,也限制城中人出行。 “看来这城,暂时是出不去了。” 齐长春望向那宽大的城门口,目光幽幽。 第15章 镇魔司来人 一番驾驶,马车终于停下。 清虚观前,齐长春感慨不已: “还真是离不开这鬼地方了。” “大个,来帮忙搬东西了。” 一声叫喊。 很快传来一声爽朗的回应。 “哎,来了。” 两人一起合力,将马车上准备的物资都搬进了清虚观中。 进了观中,齐长春才摇晃骨铃,使唤黑太子将东西一一摆放好。 眼下黔城妖邪肆虐,暂时走不了了,而外面的地界他又不熟悉,思来想去,也只有清虚观适合暂住了。 毕竟清虚观明面上看着是一个很正常的道观,所占面积也颇大,设有卧房数间。 若是遇到什么事,也能躲进地底。 “唤灵之术吗,倒是不错的手段。” “黑太子都用上了,这可是清虚子的不传之秘,你是他的弟子?” “这么说,清虚子,是你杀的?” 一个健硕的中年汉子,从院子处的一处阴影中走出。 在此之前,齐长春竟是丝毫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卧榻之处摸进来一个人。 他有着齐耳的中长卷发,一看就不怎么洗,头发都打了结。 虽然没有胡子,但胡茬很粗,一双眼睛明亮而有力,充满了胜券在握的神情。 这个男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威胁性的动作,但他只是缓慢向前迈步,就已经让人感觉到危险。 随着两者距离的靠近,齐长春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背上背着两把长刀 而齐长春看着那两把长刀的同时,感觉那两把长刀也在看着他。 一股血腥的煞气浓郁得好像实质,刀未出鞘,已经让人感觉到了锋芒。 是的,不是中年汉子在看他,是那两把刀在看他。 此刀,有灵。 齐长春想起曾经听清虚子说过的话,夏国兵家,通过修习“器煞法”,以战养兵,大成者可武器通灵,战力卓绝。 “兵家的人?” 齐长春微微侧起身子,将自己的中门隐藏起来。 与此同时,两膝微不可察的弯曲了一个弧度,双手也是轻轻的靠在了脊骨剑和骨铃上面。 不管是什么人,黑太子起手牵制,而后九大法器开始铺天盖地的砸下,最后脊骨剑收割,如果这一套都打不过,那就只能跑。 当然,齐长春最希望的,是不要动手。 因为兵家的人,都很强,尤其是这个男人,很强。 一个很强烈的预感,齐长春觉得现在自己要是出手,很可能会死掉。 “别这么紧张。” 眼见眼前的这小道士已经摆出架势,中年男人也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感觉,他只是感觉有意思,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 “你师父?” 中年男人将目光移向齐长春腰间别着的脊骨剑。 齐长春大为震撼,清虚子都被做成剑了还能认出来,这是何等神通? 一时间,齐长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不做声,但齐长春也没有闲着,已经在开始想一会该往哪跑了。 如非必要,他不想与人起冲突,尤其是这种一看就会惹大麻烦的冲突。 “喔,别紧张,我不是他朋友,相反,我也巴不得这种恶心的丑八怪早点死。” 眼见齐长春警惕到了这个地步,中年男人也适时放出了一颗定心丸,对面的年轻小子不弱,他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打起来。 他们这些人,没动手前什么都可以商量,就算是杀父杀母之仇都是可以商量的。 但一旦开始动手,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没办法,以他们的手段,一旦动手,不是一方死掉很难停下来。 “呦,还有块匾呢,功德无量,啧啧啧,怎么,你师父的仇家知道你师父被你杀了,给你送的?” “不是,是别人送给我师父的。” 对于师徒身份,齐长春倒是没否认,毕竟这么多人看到他从清虚观出入,赖不掉。 而且自己这一身本事,也都是传承自清虚子,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 “啊?” “还能有人给他送匾呢?” 中年男人显然很是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中年男人真的有些不懂了,不管怎么看,那个丑陋的胖道人,也不像是能跟“功德无量”这四个大字沾边的人。 他他妈的甚至连个人都不算! “还有,我师父不是我杀的,你莫要血口喷人!” 齐长春冷不丁的窜出这样一句话,脸不红气不喘。 “呵……” 中年汉子已经有很多年没笑过了,但现在,看着一脸认真的齐长春还有他腰间那把威力极大的法器脊骨剑,忍不住……气笑了。 这小子看着年轻,倒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证据拍在脸上了还死不认账。 真是……够不要脸的。 耽搁许久,中年男人也不打算再废话,严肃开口道。 “鄙人镇魔司玄级正将,奉命彻查司内玄级偏将,驻守黔城的清虚观主被杀一事。” 不等齐长春开口反驳,中年男人便再度开口道: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但没办法,谁让这是主司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呢……”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们两个打一场,你赢了,成功逃走,然后司内会有比我更凶比我更狠的人前来拿你,然后你死。” “那要是我输了呢?” “你输了,自然是喂我这双刀了,嘿嘿,放心,那老道我也不是很喜欢,杀你的时候不会刻意折磨你,保管一刀了断,无痛转生。” “第二个选择呢?” 这第一个选择明显是死路,当然不能选。 齐长春虽然成功灭杀了清虚子,可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地步。 眼前的中年男人就很强,能在观中这么久自己都没发现,就已经代表了他的危险程度。 而且仅仅只是对峙着就能让自己感受到生死危机,不好惹,十分的不好惹。 更重要的是,中年汉子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独虎易惹,群狼难缠。 镇魔司的名头太大了,如雷贯耳,惹上这样的庞然大物,齐长春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窒息。 “第二个选择嘛,简单。” “你看啊,你杀了我们镇魔司一位玄级偏将,这就让我们本该杀死的很多妖魔没人去管没人去杀。 那因为这些没被处理的妖魔,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遭受苦难。 这就好像是堵住洪水的坝子,你一脚给我们踹出个大窟窿来,脏水从哪里流进来的,我们自然就要找谁。” “我们也不是蛮不讲理,既然窟窿是你搞出来的,你给我们把这个窟窿补上就行。” 这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你弄没了我们一个玄级偏将,那作为补偿,赔一个玄级偏将来就是。 合情合理。 可齐长春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能认同,清虚子好歹也是镇魔司中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找上自己,可是现在解决的方法就这么草率吗? 他们不关心清虚子到底死没死,只关心到底有没有人给他们干活。 问题是,自己上哪去给他们找玄级偏将。 自己算个啥,连根毛都不算,人家凭啥搭理自己啊? 那么,这第二条选择的意思也很明确了,就是指明了让齐长春加入镇魔司当牛做马。 一想到要加入这样的组织,齐长春就感觉一阵头疼。 “还有第三条吗?” 齐长春不死心,开口问道。 “你觉得呢?” 中年男人笑着回应,露出一口洁白大牙。 “好,我选第二个,敢问前辈如何称呼,我该怎么做。” “担不上前辈,在江湖上游荡的散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有缘的话,日后叫我一声丑牛便可。” 第16章 李宅 送走了丑牛,齐长春只感觉到一阵阵堵得慌,就仿佛背上压着一座大山,喘气都不舒服。 按照丑牛的说法,就算他要选择加入镇魔司,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份实力,毕竟镇魔司不会要一个废物。 一个废物,也抵不上清虚子。 因此,齐长春首要的考核便是解决掉近日盘踞在黔城外的那只黄大仙儿,三天时间,只有三天时间。 “如果完成不了,那就证明你没这个命加入镇魔司。” 这是丑牛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就意味着,三天后那害人的黄大仙儿要是不死,死的就是他齐长春。 “真他妈的他妈是一堆烂事!” 齐长春郁闷极了,这黄大仙儿凶名在外,甚至逼得黔城的青天大老爷都下了封城令和斩妖令,其中凶险自然不用多说。 如非必要,齐长春是打死也不想跟这些个邪异的怪东西打交道,不管是镇魔司还是黄大仙。 他一个安分守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拿什么跟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邪祟比? “都怪你!” 气找不到顺处,齐常春干脆将脊骨剑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泄愤。 咚咚咚! 正心烦,道观的大门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搅,只是敲了两下,眼见无人开门,便演变成了砸门。 “妈的,真当这清虚观是窑子了是吧,怎么什么人都喜欢往这里钻?” 先是送牌匾的傻大个,接着又是镇魔司的强制征召,现在大半夜又来了伙砸门的。 本就心烦的齐长春见得如此不礼貌的打搅,当即爆发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何况他现在就在气头上。 砰!!! 一位持棍的家丁,在连续踹了几脚后,猛然一脚就将道观大门踹开。 “奶奶的,里面的人是聋了吗……” 然而,不待这位穿着褐色麻衣的家丁放完狠话,一把亮白的脊骨长剑已经狠狠的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上面还沾着点泥土。 咫尺之间,一位面容清秀的小道士,毫不客气的下压臂膀,顿时那长剑便如同长了眼睛般,不断向着这位家丁的颈动脉挺进。 为了保命,这位家丁只得不断往后退去。 转眼间,这位豪横的家丁就转变了态度,额头冒着冷汗,只觉得踢上了铁板,吧,不对,这是钢板! “放开他,我们可是李家的人,得罪我们,你想好了吗?” 很显然,来人不只一位,这位家丁的同伴当即喝道,与此同时,掏出了一根长棍就要向着齐长春劈来。 “哼。” 齐长春也不惯着,轻轻拨动了一下腰间骨铃,只是眨眼的时间,另外一位家丁就已经被黑太子踢飞了出去。 就这点实力,齐长春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放狠话,是希望自己的同伴早点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啊。” 见识到了齐长春的本事之后,两名家丁也不敢再轻视齐长春。 如果说,前面一个家丁被脊骨剑抵住脖子无法反抗可以归结为大意。 那么,第二位家丁被一个完全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打飞出去,就已经让他们彻彻底底的服气。 有些人就不是他们能惹的,而现在的齐长春,明显就是那种人。 “说,来找我干什么?” “都是我们老爷让我们来的啊,道爷,真不关我俩事,是老爷嘱咐,让我们一定把这清虚观中的道长请回去。” 道长? 估计,又是之前清虚子留下来的烂摊子。 “请,你们这也算请,有你们这么请人的?” “额……” “道爷息怒,我们与您无冤无仇的,也犯不上为难你啊。 都是我们老爷,不知怎的,前几日忽然染病不起。 后来发现,根源在你们这儿,这才叫我们请你过去的时候先教训你一顿。” 形势比人强,还没等齐长春拷问,这俩家丁就水灵灵的把自家老爷卖了。 总之就是老爷叫我们来的,老爷叫我们打的你,老爷才是罪魁祸首,跟我们没关系。 忠心什么的那是根本不存在的,逼急了连亲爹都卖,反正老爷对他们平时又不好,卖卖怎么了…… “你们刚才说,你们是李家的家丁对吧?” 李。 齐长春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从地道里爬出来的时候,自己处理掉了阿桂姐的子母像,联想到那子母像前供奉的“李”姓令牌,一切就都明了了。 子母像是邪术,施展成功可以帮人成功借子,但一切“术”都有风险,尤其是邪术。 施术若失败,大部分都会承受反噬。 现在看来,那李家老爷前几日忽然得病,很可能就是受了这反噬之果,如今派遣两名家丁前来,自然是兴师问罪。 “你主家在哪,带我去吧。” 既然别人都已经找上门来,齐长春自然也不会选择忍气吞声。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今天来的是两个家丁,明天来的说不定就是二十个了。 虽然说没什么区别,但齐长春还是不习惯有一堆破事缠着自己的感觉。 无他,喜欢清闲。 “是是是,道爷您请。” 两位家丁见齐长春肯配合,自然是喜出望外,一路上还不断告知着自家老爷的信息。 譬如这李老爷据传原先乃是秀才,后来娶了富家千金,继承了家业,这就成了李员外,富甲一方。 只是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儿,年岁又已高,这才迫切的想要个儿子。 譬如虽然前些日子李员外突然卧病,但如今已然是已无大碍。 这都是因为李员外为了求子请了多方势力一起努力,其中一位名为“钱道人”的仙师儿如今就暂住在李员外家中。 这位钱道人,不仅帮着李员外治疗伤病,同时也是他算出了害李员外得病的罪魁祸首,今夜必定会出现在清虚观中。 这条信息极为有用。 这也就意味着,李员外家中,也有着一位“异人”坐镇。 很显然,这就是两位家丁的聪明所在。 一来,可以通过告知信息让齐长春减少对他们的不满,同时也隐晦的表示了我们后面有人,以防备齐长春对他们大开杀戒。 当然,他们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敢直接威胁,只能以一种讨好的、极其隐晦的方式向齐长春传达这一层信息。 突出的就是一个委婉。 眼前的道爷仙风道骨,料想是不笨的,应该能懂的吧,应该吧…… 没办法,家丁的命本就不值钱,他们想要自保,也只能多使点小心思。 好在,到了李员外住处,齐长春就放他们两人走了,毕竟齐长春心地善良,也不是什么嗜杀之辈。 李宅。 眼瞅着两扇朱红大门上一个派气的牌匾上书写着两个歪歪扭扭,丑的像毛毛虫一样的“李宅”二字。 齐长春有些疑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这么丑的两个字当门头的。 但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别人来找麻烦了,齐长春也不打算惯着。 面对麻烦就两个选择,要么认错道歉,要么让别人认错道歉。 显然,齐长春是不打算认错道歉的。 砰! 一声闷响,李员外家的大门,猛然间就被撞飞了一扇,赫然是黑太子动手了,齐长春可不会傻乎乎自己用膀子或脚去踹门。 那样显得自己很粗鲁,而且万一踹了几十脚还踹不开,就不仅是粗鲁了,还有点好笑。 咻! 就在黑太子撞开大门的一瞬间,一点黄光猛的一闪,速度奇快,甚至发出了音爆之声。 齐常春赶忙着操纵黑太子躲闪,却还是不免被砸中边角,一蓬黑气猛的便飘散出来,消失殆尽。 而黑太子也发出一阵阵嗬嗬的凶厉叫喊,明显是被打疼了。 咻咻咻咻咻!!! 这还没完,随着第一点黄光的袭来,紧接着几乎又是没有间隔的,射来了十几点黄光。 第17章 黄驼山三仙洞,钱道人 啪! 一点黄光被齐长春抽剑拍飞,直直的嵌入到了院墙之中。 定眼一看,这才看了清楚,这一枚枚极速射来的东西,竟然是铜钱! 齐长春丝毫不敢大意,这些铜钱坚韧程度非比寻常,而且速度又极快,一块石块被打中都要爆成两半,更何况脆弱的肉体。 很显然,这铜钱也是一件法器。 叮铃铃! 焦急之下,齐长春只得将黑太子唤至身前。 随着几声噗噗噗的声响爆起,黑太子明显受伤不轻,嚎叫了许久。 咻! 而这时,那原本镶嵌在院墙之中的铜钱竟然往回飞去,猝不及防之下齐长春赶忙偏头而过,却还是被铜钱边角划破了眉头。 只是一瞬间,点点殷红就在眉宇间浸染开来。 “我乃黄驼山三仙洞座下大弟子,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位同样着道袍装扮的中年男子飘飘然迈着四方步顶胯而出。 眼见齐长春的狼狈模样,还不忘讥讽一番。 “呦,这位道友,你我虽同为异人修士,可随意打破别人家的大门,强制闯入,却是夏国禁令,你这般僭越,我就算是打死你,你也喊不了冤!” 如若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那李员外请在家中的护法仙师钱道人了。 此刻,钱道人那射出的几十枚铜钱剑已然回归,组建成了一柄古朴的铜钱剑。 下巴上那撮颇具规模的山羊胡,在这一瞬间也沾染上了些许威严。 “不过,念你修习不易,只要你承诺日后不再找李老爷麻烦,再好好向那被害的母子二人道个歉,我也不是不能善心大发,放你一马。” “呵,放我一马?你倒是真看得起自己!” “不就是要打吗,谁怕谁!” “道友,修行不易,况且我不想多造杀孽,何必咄咄逼人……” 钱道人还想再劝,然而下一刻他就不得不住嘴了。 不知道何时,眼前原本清秀孱弱的小道士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凶厉而癫狂,而那些在其腰间上绑着的种种物件,也让钱道人心悸不已。 他总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或者说,根本都不是人。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法镜,真形速现……” 随着一阵阵古怪的咒语念罢,钱道人手指沾上两滴晶莹的牛眼泪,使劲往双眼上抹去。 再眨眼之时。 眼前的景象顿时让钱道人大呼卧槽。 被剥皮的少女,被砍断手脚头盖骨的男人,手捧着粉红肉莲花朝着自己媚笑的成熟妇人…… 不论是谁,都站在齐长春的旁边,怨恨的眼神死死瞪着自己。 师兄弟们对着齐长春和善,那是因为齐长春有恩于他们,羁绊过深,可对于外人,那是比厉鬼还要可怕。 君不见,就连清虚子这样邪异的人,都被这样一群人活生生抽筋拔骨,做成了一把脊骨剑吗? “咚”的一声,齐长春拍响通幽鼓。 下一刻,只见钱道人惊异的发现自己的灵魂竟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制拉扯出去了一个头颅出去。 “定,定定定定定!” 钱道人赶忙一个踏脚,止住了颓势,但是那股蛮横的力量还在,要把他的灵魂都拉断了。 “小聋女……” 还不待齐长春再次发号施令,就只听得扑通一声,眼前原本还神气无比的钱道人竟是高举双手,将手中的铜钱剑抛飞到远处。 而后,就这样水灵灵的,跪了下去。 双手胸膛头颅皆是伏地,这是他们师门的不传之秘,俗称五体投地大礼。 这种大礼没别的好处,主打一个一旦行礼,就表示绝对服从,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只有遇到那些不可力敌的强敌时,才会使用。 简而言之就一个意义。 我都给你跪下了,武器都丢了,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你就饶我一命吧…… “先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道爷,小人愿意当牛做马,只求道爷能够开恩,饶小的一命。” “道爷饶命。” “道爷饶命啊。” 开什么玩笑,九凶连体,还配备着十样怨灵法器,这样的人物,就是师父来了都不一定干得过。 这是大煞啊,世间大煞! 尤其是刚才,几乎在齐长春打响通幽鼓的那一刻,钱道人就感觉自己的灵魂有了要离体的冲动。 开玩笑,灵魂极其脆弱,离体了还能活? 要是刚才跪的不够干脆,只怕现在灵魂都已经被抽离出来了。 到时候,能直接被打散都还是好下场,怕就怕被做成法器折磨,那才是真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好在,随着他这一跪,齐长春过了一会儿也恢复了神智。 毕竟齐长春也不是什么恶人,对方肯服软,他也不愿意杀人。 啪。 一声脆响。 钱道人的铜钱剑,现在被齐长春拿在手里。 但是不仅仅是他的长剑,一条腰带样式的法器如同水蛇一般,将他的铜钱剑裹得像个粽子。 这一裹,钱道人竟是再也感受不到自己法器的存在。 “李员外那老家伙请的仙师儿,就你啊?” 齐长春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头也不敢抬的钱道人,轻声开口问道。 “不不不,道爷抬举了,抬举了,莫要折煞小人,有道爷您在,小人怎敢自称仙师。” “钱道人,是吧?” “是是是,江湖诨号而已,道爷怎么顺口怎么叫,叫我小钱子就行,我都可以的。” “你觉得炼子母像求子是错的,对吧,要我为这事道歉,是吧?” “这……哈哈,道爷开玩笑了,该是我向道爷您道歉才是,是小人冲撞了道爷,不自量力,小人给道爷赔不是,给道爷赔不是……” “我是在问你,你是不是觉得炼子母像求子这事不对!” 齐长春轻轻扶住钱道人的下巴,而后用力钳住,逼迫其与自己对视。 语气还是很轻,但其中的意味,多少带了些不要岔开话题的不耐。 “天下修道之法千千万万,又怎可一言断之?” “子母像一事虽有些……有些……过激,也不过只是与我之道不符罢了,怎敢将自己的意念强加于他人之身。” 说完这一番话,钱道人便低下头去。 他的头弯了下去,但脊梁却并没有。 齐长春盯着钱道人看了许久,忽然间手掌揪住钱道人下巴前的那撮小胡子,而后猛然一扯。 嘶啦。 “道爷不要!道爷不要哇!” “有意思。” 齐长春看着手里被完整撕下来的假胡子,再看了看钱道人少了胡子后那副明显年轻了许久的白皙脸蛋。 “你倒是也没比我年长多少,这胡子多少银两买的?” 意识到齐长春态度的些微转变,钱道人赶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灰尘,不动声色的把山羊胡子重新沾上。 “不贵不贵,嘿嘿,这是小人自己做的,道爷若是需要,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免费供应。” 看见钱道人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齐长春也不是很习惯这样,当即说道。 “放心,那子母像太过邪异,伤天害理,并不是我所做出来的恶事。” “喔……喔……那是?” “家师清虚子。” “啊?那敢问道爷你的师父现在是在?” “别给我大惊小怪的,他在这呢。” 齐常春用力的拍了拍腰间的脊骨长剑。 “这是他的脊骨。” “……” 第18章 墨宝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出事了,快来人呐!” 一位丫鬟惊慌失措,瓷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从里院一直跑到外面来。 “仙师,仙师救命啊。” 事急从权,钱道人也顾不得许多,领着齐长春一路向里院小跑着前去。 “小道爷,敢问可有办法治疗了李员外身上的怪病?” “虽然有些麻烦,可却是不难的。 若是这李员外没有子嗣,那倒是束手无策,可他却是有着两个女儿,今日是第二日,时间还来得及。” 子母像损毁,十二个时辰内,会让主家神智不清。 孕吐、妊娠、厌食等等孕妇的反应都会反应到主家身上,直到最后神志不清。 这一个阶段,反噬其实并不算严重,只要防止主家神智不清之时伤害自己便可。 先前钱道人已经施术,让李员外先睡下了。 虽然对于魂魄的运用不如齐长春那般强悍,可一些简单的安魂手段,钱道人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光是安魂的咒语、符篆就有许多,比如清心咒、安魂咒等等都有此功效。 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等到十二个时辰过去之后,后面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二人速度奇快,如同脚下御风,转眼就到了安置李老爷的房门处。 “仙师。” “仙师。” “仙师,救救我家老爷吧……” 一阵莺莺燕燕的哭声凄惨,一浪接一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嚎丧。 这些都是李员外的妻妾。 三位风姿绰约的少妇,年纪都在三十左右,风韵犹存。 还有一位少女面若瓷玉,唇红齿白,一双灵动的大眼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八年华,正是豆蔻初开的岁数。 而这有福气的李员外,看上去发色已然花白,皮肤也枯燥乏味,显然五十有余了。 李宅禁男丁入里院,颇有些皇帝不让男人进入后宫的意味。 说到底,还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血脉纯粹。 自己的妻妾如此美貌,将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放进来,生孩子这个问题倒是不用担心了,同样,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也不用担心了。 不得不说,李员外虽然人老了,但这眼神却是一等一的好,会享受,会享受! 但此刻,一堆女人哭嚎遍天,拥挤在房门处,只知道嚎叫却连入口也不让出,让齐长春颇为头疼。 “都他妈给我让开。” 眼下特别时刻,齐长春却也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 摇晃骨铃,黑太子开路,直直便将挡在房门处的美妇人们推搡向两边。 因为黑太子下手没轻没重,有一个美妇径直跌倒在地,当即就停止哭嚎,要对这个没礼貌的小道士发难。 “通通退却,莫要打搅我二人施展仙术。” 钱道人紧随其后,一个凶狠的眼神堵住了那要出言不逊的妇人。 对于齐长春,她们没有见识过手段,自然不惧,可钱道人已经展示过他的一些超然手段,压住这几个美妇自然不成问题。 “二夫人,如果不想李员外出事,就请在门口静等,若是因为你们打扰导致李员外出事,这样的后果我可不负责。” “是,是,仙师说的是。” 一位圆脸柳眉的白皙妇人当即应是。 李宅大夫人在早年间就已经染病死去,只给李老爷留下两位双胞胎姐妹。 如今这一干妻妾,以二夫人为首。 “都给我把哭声收起来,老爷要是出事了,一个也落不了好。” 李宅人丁稀少,除了发妻给李老爷生了两个双胞胎姐妹外,便再无子嗣,更别说有儿子传承血脉。 如今李老爷可以说是李宅的唯一男丁,若是家里的唯一一个男人都出了事,她们这些依附在李家的女人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嘎吱。 房门锁上,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齐长春这才仔细查看起李员外的状态。 “不太妙,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 床榻上的男人正是李员外,明明是一个瘦如枯槁的老人,如今他的肚子却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蠕动着扩大。 就仿佛,他的肚子当中,有着什么东西在生长一般。 呼~ 吸~ 一次次轻微的胸膛起伏,一次次呼气吸气,都仿佛让李员外肚子里的“东西”更加生长了一分。 就如同充气的气球,在快速增长。 而无限增长的气球有什么后果,当然是炸开了…… 挑开李员外肚子上的衣服一看,隐约可见一个个小小的印记在其肚子当中微微动弹,隔着肚皮欢快跳动。 仔细辨认,那分明就是一个个小孩的手掌印与脚板印! 字母像反噬第二个阶段,主家将会真正“显怀”。 也就是人间母亲们所常说的十月怀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被反噬,都会怀孕。 只是,这生出来的“孩子”,却不是乖巧的婴孩,而是要命的血婴。 “还有救。” 第二个阶段终究没有到末路,只要不是到了第三个阶段,那就都还有活的概率。 当然,李员外能不能活,对于齐长春来说都不重要,反正他对这李员外也没什么好感。 说起来,害得李员外直接遭受反噬的也就是齐长春,如果不是齐长春打坏子母像,只怕李员外的如意算盘就要成真了。 只不过,那要以阿桂姐母子二人的魂魄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为代价…… 就算再来一次,齐长春也不会后悔这么选。 对于齐长春来说,只要解决掉李家这个麻烦就行。 李员外被自己救活自然能解决这个麻烦,可李员外死了,也未必就不是一种解决办法。 有的时候,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并不失为一种婉转的智慧。 “这还能不能救啊,道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看这虽然是个老疙瘩,但也好歹是个人,你能救就救救吧。” 钱道人只能求助齐长春了。 原本以为齐长春没两下子,是打算将齐长春打服再让其来治疗李员外的,可如今见识了齐长春的手段,也只好怀柔了。 有些时候不是不想强硬起来,而是实在不行,软,是没办法的事儿。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 “有的人活着是好事,有的人活着,会害死更多的人。” 齐长春没有接话茬,对于他来说,心中善恶自有论断。 如果不是李员外自己要用邪术子母像求子,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 他可没有帮别人擦屁股的习惯。 说起来,也就是这些人不断的给清虚子送金子求法器,这才让清虚子这一门行当如此红火,导致了他们这么多人深陷囫囵。 可以说,李员外与清虚子并无不同,都是自食其果。 “你不是见不得子母像这等邪术吗?又为何要搭救这老东西?” “以你的本事,这李宅也不至于能压死你吧,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让你这么帮他。” 救人的事先放一边,让这老东西先痛着,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就算死了齐长春也不心疼。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钱道人,为何要帮李员外。 不问个清楚,他总觉得钱道人站在自己身边凉嗖嗖的,万一这厮藏了个什么杀招,突然暴起,那可就白白冤死了。 “不瞒道爷所说,黔城县太爷,与我家师门有旧,此次下山,正是黔城县太爷所托,师门派我下来历练。” “你不是看不惯子母像这等邪术吗,怎么,施术的人脏?这求术的人就干净?对我你就敢喊打喊杀,对这个老东西就生怕他死了?” 说到这,钱道人沉默了良久,最终也只能缓缓的低下了头。 “人生在世,哪能尽如人愿,三仙洞予我温饱,授我术法,使我可安身立命,师者所托,又岂能不从?” “忠义孝不可全乎,若非要选择,我宁肯舍义而取忠孝。” “道爷,你就敢说,你这一生三义齐全吗?” 齐长春倒是被问住了。 忠孝什么的,就别想了。 毕竟师父做成的脊骨剑现在还缩在自己的腰上,光这一点,就忠孝两不全了。 至于义,答应九位师兄弟们的遗愿完成计划,目前为止,也就是起了个头逃出清虚观而已,其余的事情都还八字没一撇呢。 这样一比,至少人家还占了忠孝二字。 心火上升,齐长春的脸色也不禁红了些,索性干脆抛出第二个问题。 “你之师门与县太爷有旧,与这李员外有何关系?” “道爷来时,想必已经看到门头上挂着的大大两字‘李宅’吧,敢问道爷,作何感受?” 李宅。 齐长春想起那两个如同鸡脚架画出来的字,只感觉一阵无言。 “丑,很丑,丑极了。 可以这么说,小孩子对着沙土撒尿,写出来的字也比那要好看十倍。” “哎,这就对了,知道为什么字这么丑,李员外还将它大大方方挂在门头吗? 是因为李员外傻吗?当然不是,那是因为这副牌匾题字,是传自县太爷手中的墨宝啊!” 第19章 狸猫换太子 很多时候,一幅字画,一张牌匾,就代表了很多事。 有了这牌匾门头,也就隐晦的表达了一个意思——“李宅”的后面,站着的是县太爷。 就凭这李宅二字出自县太爷之手,就证明了李家,不仅仅是有钱。 但是齐长春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字写的这么丑,这县太爷是怎么考取的功名,秀才举人,总不可能就写这样一幅字吧?” “学好艺与术,卖与帝王家,道爷有所不知,既然有卖,当然可以买。” “若非买官之时需要大量财富支持,这李员外又何故能与县太爷扯上关系?” 钱道人回答道,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买官卖官,这种事在哪朝哪代都不是新鲜事。 但凡是头上戴了那乌纱帽的,谁不贪?就怕贪了不干事。 只要贪得少,干点实事儿,那就担得起一声青天大老爷! “卖官鬻爵,官商勾结,这夏国朝政,当真是好样的啊!” 妖魔乱世,朝堂污腐,异人无法无天,这样的世道,当真是让人听着都有些窒息。 “道爷,不可说,不可说啊!” 看到齐长春如此大逆不道,钱道人也是吃了一惊。 这道爷怎么回事,本事挺大,却对这些常识如此淡薄。 “道爷有所不知啊,这夏国上下,都处于‘不可说’的监听之下,若是出言不逊,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啊。” 夏国建国起始,有前朝遗民打算造反,然而还未等起事,便被‘不可说’监听成功,后续直接派遣上万兵马,一一剿灭。 所涉人员,皆抄家灭族,惨绝人寰。 江湖之中,曾经也有一位绝世天才,武艺绝伦,曾于晚年一统江湖。 然而其出言不逊,竟狂言要将皇帝拉下马来,试试那鎏金皇座是何滋味,结果第二天头颅就被高高挂在墙头之上。 …… 一桩桩一件件,不管是豪强草莽,还是小民异人,都曾因为出言不逊,被‘不可说’监听成功,从而枉自白白送了性命。 不可说,不可说。 齐长春暗自呢喃,这方世界当真惊奇不已,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文字狱”吗? 不,要比文字狱更强,有“不可说”这种玄妙力量当道,这对于管控民众们的言论是非常有力的。 民不能言,自然无法轻易组织起来,而一旦没有组织的力量,就算个体再不满,也得憋着。 独木不成林,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暴乱,对于国家朝堂来说,就是没有威胁的。 人,最强大的不是反抗精神,而是隐忍的耐力,只要管住了人们的嘴巴,也就稳住了屁股下的位置。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不可说”对于朝堂的作用,是巨大的。 “这不可说,究竟是何物?” “不可说即是不可说,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何形态,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或者是一件器物还是一种神通……” 总之,不可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大家都知道不可说真实存在。 “你的师门也不知道?” “自然,就算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 齐长春了然,这等隐秘,没有谁会傻到大肆宣扬。 这朝堂背后,站着的可是万千的兵家将士,是无数能人异士组成的镇魔司,是高高在上与天同齐的皇家。 这世间门派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道爷您看,是不是能先救人?” 李员外此时已然属于神智不清的状态,但那不断膨胀的肚子却是让他不断痛呼出声,听着也怪揪心的。 “可。” 齐长春思索了一下,答应了。 既然这李员外是县太爷的人,那救下他对于自己的除妖计划也有好处,想通这点,齐长春也不再磨叽。 “子母像反噬第三阶段,血婴将破腹而出,啃食孕育他们的母体。 要想消弭这种反噬,只需李员外的直系血脉奉上心头血,以此为引,破入还未成型的血婴体内,自然可使其提前气绝。” “我听说,李员外与大夫人曾经孕有两个女儿?” “对的,我昨日还看见两位小姐了,生得清雅脱俗。” “叫她们进来吧,能不能救下这老东西,就看他的造化了。” …… “速请两位小姐!” 不到片刻,两位模样有八分相似的少女亭亭玉立,站立在前。 两人不仅衣着相同,发型相同,就连体态气质都一般无二,颇为新奇。 “去,替我取了二人的心头血来。” 齐长春毫不客气的吩咐道,他算是来帮手的,这种事情自然是让钱道人动手。 毕竟自己这一方,霜儿等人都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要是真自己去取了那心头血,恐怕少不了一阵调侃。 尤其是赌徒和盗贼,两人的嘴皮子可是厉害的紧。 “包在我身上。” “两位小姐,得罪了,别怕,我会轻一点。” “仙师。” 二位李家小姐媚眼盈盈,红唇轻咬,娇躯震颤着,显得有些害怕。 “会很疼吗?” “我轻一点,我会轻一点儿,两位小姐,请卸甲吧。” 既然是取心头血,自然要将肉体肌肤裸露出来。 眨眼间,二位姐妹为救“父亲”,颤抖着褪下青衫衣物,露出肚兜丝带。 下一刻,两团雪白之物,骤然如脱跳的白兔轻弹而出。 正可谓双峰雪白如脱兔,一点墨色占山巅。 妙哉,妙哉啊。 “你这小子,不厚道,自己不看也就算了,怎么强迫我们陪你一起,太不要脸。” 盗贼忿忿不平,只因齐长春强制他们转过头来,大好春光却不能一饱眼福,实在憋屈。 “就是,就是,你这小子,当真是不懂得男人的浪漫。” 赌徒也是一阵嘀咕,十分不满。 霜儿倒是十分赞同齐长春的决策,眼角含笑,与齐长春眼神交汇。 钱道人却顾不得观看这大好风光,两位小姐做到此步,是为了救父而为,他又怎可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 速战速决,早点让两位小姐穿上衣物,才是正事。 “得罪了。” 钱道人轻喝一声。 两枚长长的空心银针,倏地一下就扎人两位颤抖着娇躯的酮体之中,层层深入。 在到达那枚跳动着的磅礴脏器之时,停止了前进。 “嗯~” “啊~” 两声娇喝,相辅相成,动人心弦。 “引!” 钱道人涨红着脸,压住心猿,盏茶的功夫,便将二位女子的心头血放足了分量。 “辛苦二位小姐了,快快穿上衣物吧,别凉了身子。” “谢过仙师。” 二位李家小姐放完血,身子都有些虚弱,苍白的嘴唇上下开合,声音很小。 “道爷,心头血到了。” “嗯。” 齐长春一手接过钱道人递过来的小碗心头血,一手轻动作法诀。 “尘归尘,土归土,由何来,至何去……” “去!” 咒语念完,齐长春一挥衣袖,如风卷残云,那碗中血水刹那间便化作一股血线,激射而出。 登时,受了心头血的李员外一脸安详,平静了下来。 “应是无事了。”钱道人松了一口气。 “啊啊啊啊!” 然而,李员外忽然开始惊声大叫! 数条树根般粗细的墨绿色血线在其肚子上爆起鼓动,似灵蛇游动,并且越来越多,直到李员外的肚子上遍布这种怪异的血管。 “快退!!!” “不好,怎么反倒加速了反噬的强度?” 齐长春连退数步,死死盯住肚子已经鼓起到最大程度,面容狰狞如厉鬼的李员外。 这种情形,根本就是到达反噬第三阶段,血婴将要破腹而出的表现! “血,心头血。” 齐长春转头看向两个瑟瑟发抖的少女:“你们不是李员外的亲生女儿?” 这仔细一瞧之下,齐长春竟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她们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嘶啦。 猛然一扯,两张秀气精致的人皮面具被直接撕扯下来,面具之下,露出两张与面具相貌完全不同的脸颊。 二位娇人吃痛惊呼,俏脸上尽是对眼前这位道爷粗鲁行为的恐惧。 齐长春没有说错,她们,的确不是李员外的亲生女儿! 第20章 一家人 “说,李员外的女儿呢,去哪了?你们是谁?为什么假扮李员外的女儿?” 不等齐长春发问,钱道人已然是愤怒开口。 “你们知道不知道,因为你们假冒身份,误了多大的事,你们知道不知道,就因为你们假冒身份,会害死一个人?” “不……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本是来自插花巷的两个红倌人,前些日子被老爷买下,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戴上那两个面具,那是老爷叫我们戴上的啊……” 红倌人。 齐长春看向圆脸臀肥的鸡姐,问道: “鸡姐,这红倌人是为何物?” 在风月场所混迹多年的鸡姐对这些专业名词自然毫不陌生,当即便是答道: “青楼里的倌人分青倌人和红倌人,这青倌人,是为卖艺不卖身。” “这红倌人嘛,自然是卖艺也卖身喽。” 盗贼不禁有些好奇: “鸡姐,你当年做的是青倌人还是红倌人?” “我嘛……” 鸡姐轻扭身段,显得颇为妩媚。 “想当年,你姐姐我,那可是红极一方的名伶,是当红的红倌头牌,不知多少人为求一亲芳泽豪掷千金。” “鸡姐局气。” 赌徒在一旁旁听,竖起大拇指。 “局气。” 盗贼也比出大拇指,两人显然极有默契。 齐长春却是再没有心思管这场闹剧,摸着手上触感极为真实的人皮面具,与霜儿对视了一眼。 “长春,你的猜测是对的,不是人本身的皮肤,做不出这么逼真的效果。” 这个畜生! 竟然把自己两个女儿的脸皮,安到了别的女人身上。 “不用问了,让他们走吧,让外面的人也走。” 齐长春对着钱道人开口道: “这里,马上就要有一场恶战,留在这的人,我不保证安全。” 这两张脸皮,来自李员外的两个女儿。 想也不用想,清虚子为其炼制“子母像”这等大物件,恐怕索要的报酬,不仅仅是金饼。 如今,卖掉了自己两个女儿,丧心病狂,一心求子的李员外,那膨胀的肚子已然到了极限。 只听得嘭的一声炸响,碎掉的血肉便溅射了屋内一地。 腥臭的血水如同天女散花,到处都是。 被这些血水溅到的地方都不约而同的发出滋滋声响,腐蚀出了寸许缺口。 这东西阴毒至极,且有腐蚀性,好在齐长春有着黑太子挡在身前。 虽极不情愿,可黑太子根本逃脱不了齐长春的掌控,嚎叫着被摆到了前方充当肉盾。 咻咻咻! 数十枚铜钱自剑上解体,盘旋飞舞,组成一面小盾,不断挡住溅射而来的这些脏东西。 幸好站的远,也没多少东西溅射过来。 “走,快走。” 钱道人护着两位插花巷的红倌人,跌跌撞撞的撞开大门。 见外面一干人等好奇的伸直了脑袋往屋子里瞅,钱道人也不客气,大声吼道: “想要陪你们老爷共赴黄泉的,尽管留在这里,最好进去屋里,也好成就一段佳话,双宿双栖!” 这一干妻妾,本就大多是李员外用银两买来,甚至有部分是强行霸占而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同甘共苦的情分。 见到自家老爷肚子破开一个大大的血洞,都不用钱道人再说些什么,就跑的一干二净了。 …… 房间内。 齐长春看着从李员外破开的肚子中伸出的四只手掌还有两个脑袋,只感觉有些作呕。 那两个脑袋布满血色,戾气极重,且通通没有面皮,不出意外,被李员外舍弃的两个女儿,在他的肚子里“重生”了。 令齐长春感到不适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两双手掌正在不断摘取着李员外的脏器。 心肝肺肾胆,一一都被如同果子般摘了下来,而后往血婴的嘴中塞去。 “杀了,杀了我,杀了我吧……” 李员外此刻已经恢复神智,他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清晰的面对着此刻自己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 这子母像的第三阶段,不但要让血婴破腹而出,而且也会让母体神智清醒。 以此保证,每一丝血肉都带有极致的怨气,这样才能更好的孕养血婴。 饶是齐长春知道李员外这是罪有应得,也不得不感到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场面,实在是惨绝人寰…… “呕……” 钱道人倚靠在门边,他刚刚护送完所有人离开。 一进门,就看见其中一个血婴撕扯下李员外的半个心脏,如同嚼苹果一般,将其放入口中咀嚼,尖牙锋利,汁水横溅。 这彪悍的场面,就算他自幼修习术法,也难免控制不住,将这几天肠胃里还没消化干净的东西一一倒了出来。 “你怎么不走?” 齐长春没有嫌弃,呕吐这种事跟面前的场面比起来,明显是小巫见大巫。 他更在意的是,钱道人竟然面对这种场面还能回来,倒是个靠得住的人。 “道爷说笑了,钱某人虽然贪生,却并不怕死,此事本就该由钱某了结,自然是不可推脱的。” “何况,有道爷在场,保我一命应是没问题的吧?” 齐长春轻轻一笑:“那可不一定。” 就这几句话之间,阴风狂卷。 一位穿着古朴褂衣,头戴宝玉圆顶帽的老人儿领着一位气质淡雅的中年妇人跨进了房屋中。 “我的天啊,这这这……” 钱道人犹如受惊的耗子,一下子就蹿到了齐长春背后,颤声问道: “道爷,两个小女孩,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老人,咱俩一人一半,能搞定吧。” 说话间,虽然颤抖,但那数十枚铜钱却不断飞舞盘旋,虎虎生风间不容小觑。 “可。” 齐长春一口答应下来。 离奇的是,那老人和中年妇女的怨灵却根本不管齐长春和钱道人,径直向此刻正在不断哀求着解脱的李员外走去。 “岳父,夫人,放过我,放过我吧,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啊……” 这最后出现的两个怨灵,显然击碎了李员外的最后防线。 这位家财万贯,妻妾成群,甚至于与本县县太爷都有着匪浅关系的富豪。 在年过半百的年纪,竟然痛苦的嚎叫出声,老脸抽搐间,不断往外狂涌着泪水。 这不是悔恨,而是单纯的害怕,怕到哭。 没人比李员外更加清楚自己对自己的岳父和夫人做了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们找上门来,李员外才会前所未有的感到恐惧。 想当年,李员外正是看上了岳父家家财万贯,又只有独女,这才起了“吃绝户”的心思。 费尽心思讨得了大夫人欢心之后,没过几年,就将岳父的家业握在了手中,并且靠着与土匪暗中勾结,除掉了自己的岳父。 又在大夫人分娩之后,趁着没人,用成亲时的枕头,活生生捂死了自己的发妻。 自此之后,李员外可谓是飞黄腾达,一连纳了好几房妻妾。 在与此时的县太爷达成合作之后,财色权三全,日子过的好不滋润。 或许也是报应,李员外这么些年,直到年过半百,也没能诞下属于自己的儿子血脉,这也让李员外格外担忧。 一个以卑鄙手段得来身份地位的人,自然也害怕未来有一个年轻人以同样的手段夺走这本就不属于他的一切。 也正因此,李员外这才找上了清虚子,以若干金银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求取“子母像”。 “咳……咳……” 老人佝偻着身躯,一步步走向已经被吃得差不多只剩一半的李员外,手掌忽然盖住后者的天灵盖。 下一刻,李员外的魂魄就被抽出来送给了两位血婴,再次被一一啃食。 “二位。” 老人转过头来: “这是我一家人的私事,不知者无罪,只要二位退出李宅,我们便放过二位,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然后呢,任由你的两个‘孙女’兴风作浪,在这黔城不断觅食?” 这血婴一旦成形,可是每日都要进食新鲜的食物。 细细说来,这血婴的成形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齐长春可不会坐视不管。 李宅的恩怨到此为止,他们吞吃李员外,是这个老东西罪有余辜,他不会管。 可若是放走了这两个血婴,日后遭殃的,可就是那无辜的许多人了。 “既往不咎这种话,怎么说也是比较厉害的那种人该说出口的吧。” 齐长春轻轻拍了拍一旁的钱道人,把紧张御敌的后者吓了个激灵。 “老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嘿,您这儿说的。” 数十枚铜钱飞舞盘旋,重新组成了一把古朴铜钱剑,对准了老人,钱道人持剑直立,开口霸气。 “老头,比划比划?” 第21章 难道我就该死吗?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人阴恻恻的语气颇为吓人,在这两位外来者拒绝了他的好心提议后,显然,老人的心情很不好。 呼呼呼~ 风在呼啸,一股刺骨的寒冷贴了进来,像是在亲吻肌肤,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种阴风下待久了,甚至会折寿。 “活着的时候被人阴死,死了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齐长春一句轻飘飘的话,直接戳中了老人的痛处,刹那间,老人就如同跳脚的青蛙,一张老脸都变得阴暗青紫。 “找死。” 谎言没有伤害,真相才是快刀。 老人是瞧不上李员外,从李员外年轻的时候就瞧不上。 可就是一个他瞧不上的人霸占了他的家业,害死了他们父女孙女,焉能不怒? 随着老人生气,这阴风刮起的力度也大了起来,甚至有要将人都吹飞的架势。 老人与大夫人也一起动了,在阴风的加持下,二者的速度明显有了显着的加持 一个奔跳袭来,犹如闪电,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齐长春和钱道人都好歹乃是异人,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应对手段都比常人强了太多,只是一个闪身便站稳了脚跟。 嘭。 一声闷响,房里的书桌被抓破,老人尖利如长剑的指甲从中抽出。 顿时整个书桌都被阴毒腐蚀掉了大半,落下一片片的残渣。 这时候的老人已经没有半点活人的感觉了,整个人的皮肤落下去了一半,另外的一半稀稀拉拉的挂在骨头上,根本就是一具行尸。 而一边的大夫人也是一样,生前虽可称一句美人儿,死后却也不过就是红粉骷髅,极为渗人。 噗! 一点黄光先到,而后剑出如龙。 钱道人的一枚铜钱飞出,让老人的身体阻涩了一下。 好机会! 齐长春趁此空当,手持脊骨长剑,斜劈而下,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就这样掉落下来。 呤! 大夫人一声厉喝,眼看着就要拧断钱道人的脖子。 “去!” 齐长春猛摇骨铃,黑太子登场。 只是猛的一撞,就把大夫人撞开十数米,而后迅速趴在大夫人的怨灵上,上下开始耸动着身体。 黑太子本就是至邪之物,这种阴邪的东西,对黑太子而言乃是大补。 刚好先前黑太子受了不少损失,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恢复一下。 吞吃了大夫人,不说实力更进一步,至少恢复之前的伤势是不成问题的。 嗬嗬……嗬嗬嗬嗬…… 黑太子吃的正欢,发出欢快声响。 大夫人想要抵抗,却根本连身子都无法起来半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撕扯消失。 很快,大夫人被啃食殆尽。 黑太子便转而吞吃老人,自知无法抵抗,老人干脆最后恳求齐长春他们,放过他的孙女。 齐长春没有应声,反而加快了摇铃速度,很快将老人与大夫人解决完毕。 见到此处,钱道人不禁暗自咽了口唾沫,这等手段,闻所未闻,当真是厉害得紧。 同时也暗自呢喃。 有这手段,哪里还用之前跟那老头子打生打死,直接摇铃不就是了? 但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另一边,那吞吃着李员外魂魄的两个血婴也已经进食完毕,完完全全的从李员外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两个浑身血红的躯体,大概都只有一米高,尖牙豆眼,一脸凶厉的看着齐长春。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能说话。” 齐长春望向眼前的两个血婴姐妹,今天的重头戏,在这儿呢。 不管是老人还是大夫人,都不过只是血婴的手笔罢了,是借助着这李宅里的怨气形成的最低层次的怨灵。 这也就是血婴的能力之一,可以借怨念形成怨灵,因此一旦让其成了气候,往往后期的战力都会极为恐怖。 人生在世,谁没有点怨言,谁没有点破事儿? 一旦把这怪物放进黔城,只怕带来的祸患只会比黄大仙儿更大。 这会儿加入镇魔司的资格考核还没过呢,齐长春可不想莫名其妙再给自己找个罪责。 这锅儿太重,他背不动。 而且,这血婴,本来也可以说是自己放出来的,当然要由自己处理。 “放过我,放过我们。” 血婴凶厉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清明,被看破之后,再装傻也没什么意义。 “你知道,我的父亲,杀了我的外公,杀了我的母亲,杀了我们,放过我们,好不好?” 两位血婴几乎是同时开口,音浪叠加回环,直往脑海里冲。 钱道人将目光放在齐长春身上。 这血婴显然并不笨,知道这里现在管事的是谁,没求他,求的是齐长春。 “可怜的是李家姐妹,不是你们,你们这肮脏的怪胎,不过只是恶术反噬的后遗症而已,连人都不算,又怎谈可怜?” “脏?” “哼,我们脏?真是笑话,看看你自己吧,看看你自己身上,都背着些什么吧!” “难道我们生而就该死吗?” “制造我们的不是我们自己,让我们出生的不是我们自己,现在你告诉我,我们出生就该死,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我们就该死吗?啊?我们就该死吗?” 血婴的话语如雷贯耳,而且两张嘴巴一起开口说话,交错重叠,重音回响。 “小心,他在以鬼音蛊惑你。” 戏子站在齐长春身边,保证齐长春不受影响,玩音乐,这小东西还太嫩。 “道爷,他似乎……说的有些道理啊,我们……怎么办?” 钱道人就没有这等防护手段,一时不察,被莫名影响了心智。 “我不明白。” 齐长春摇了摇头,手持着脊骨剑,一步又一步,向着血婴前去。 每一步都很慢,但却如此强势,如同踩在人的心上,把脏器的跳动,都压得低迷了起来。 “这从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啊,不是吗?” “你不该死,难道我该死?” “打一架就好,赢的人活,输的人……哦不,输的‘怪物’去死就好了。” “多么简单多么明了的事,为什么非得要搞得这么复杂呢?” “反正,我不可能会输,那死的,自然就应该是你。” “狂妄!” 血婴发出一声凶吼,而后也不再留手。 只见其中那只稍大一些的血婴径直抓住了体型小一点的那只,眨眼间便放入了口中,而后尖牙疯狂咀嚼,血水横溅。 血婴的嘴可以张得很大,甚至大到可以装下自己的“妹妹”。 不消片刻,独自剩下的那一只血婴已经成长到少年人大小,一双肢体都变得长而有力了许多。 “醒来!” 咚! 一声鼓响,钱道人当即清醒,黄光连闪,一下子就飞向血婴,然而这些攻击并没有奏效。 血婴只是轻轻一甩手,大半的铜钱便被砸飞了回来,还滋滋的冒着黑气。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活,那你们也别活!” 血婴怒喝,猛然跳跃袭击。 “天真。” 齐长春心中冷笑,让它吃掉李员外的魂魄,自然不是白白让血婴做大。 而是只有这样,通幽鼓对血婴的效果才最大啊! 咚! 齐长春拿着大个的腿骨锤狠狠一砸,一股汹涌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音浪直接爆开。 半空中的血婴如遭雷击,直接跌落而下。 “你看,我就说,死的会是你吧。” 脊骨剑自前胸入,自后背出,捅出了一个前后透亮的血窟窿。 滋滋滋。 那受伤的血肉不断蠕动,似乎有想要自动愈合的架势,但在动弹了片刻后便被神秘力量阻绝开来。 脊骨剑造成的伤口,自然不是那么好复原的。 “哎呦,我的剑啊。” 钱道人查看着自己一枚枚被污损的铜钱,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法器被污腐,这跟亵渎他的媳妇儿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啊?虽然他还没有媳妇…… 嗬嗬嗬…… 不为人知的视野中,黑太子蹲在血婴面前,大力的喘着粗气…… 齐长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仗,赢了。 第22章 揭榜 恭喜宿主斩杀血婴,因宿主与血婴羁绊过少,仅可召唤一次,一次之后,图鉴碎裂。 万法录上,在血婴真正死亡后出现了图鉴,不过比较可惜,不是永久性的。 但齐长春也知足了,若是全部都可以永久召唤,那也未免太过逆天。 甚至齐长春怀疑,有些东西,是不会出现在万法录上的。 …… “完了完了,李员外死了,恐怕县太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道爷你放心,我家师门还是与县太爷有些交情的,由我来担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 钱道人颇为仗义,李员外与县太爷关系匪浅,如今李员外就这样死了,自然脱不了县太爷的手。 可钱道人却愿意独自背下这口黑锅,不得不说颇为难得。 可齐长春却不这么认为,若真是关系匪浅,也不至于不在床前守候。 那买官时的利益共同体,早就在乌纱帽戴上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从今往后的每一步,都是下坡路。 如今的李员外对县太爷来说已经没什么用,相反,手中握着县太爷最大的把柄。 这样的情况,县太爷究竟是希望李员外死还是活,还真是不好说。 “我听说,最近县太爷为黄大仙儿的事颇为费神?” 一听这话,钱道人当即就来了精神: “那何止是费神啊,这黄大仙儿祸患无穷,害掉的人已经有数百之数,要不是下了封城令,只怕死的还会更多,再这样死下去,他的县令也不用当了。” 一个城池,也不过就是十数万人左右,隔三差五的死人,当然会导致人心惶惶。 可这封城令也不是个事。 光就一点,封了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那粮食的供应就是一个大问题。 一些家人分隔两地的,如今也是吵闹着要让自己的家人进城避难,可这个时候,哪敢轻易放人进城啊。 做生意的就更不用说了,人心惶惶,生意自然不好。 总之,乱象横生。 “以后不用叫我道爷,我叫齐长春。” 钱道人神色一喜,当即兴奋回道:“道……额,长春兄弟,我就姓钱,钱多多。” “钱多多?” 齐长春有些愕然,这名字,当真是一个道教子弟该有的名字吗? “嘿,没办法嘛,缺什么补什么。” 钱多多大方一笑,爱钱也不是啥坏毛病不是,谁还不爱钱了似的。 “行。” 齐长春也不再纠结,一拍钱多多的肩膀: “之前你被我打趴下的时候,说要给我当牛做马,那就算了,跟我一起降妖除魔怎么样?” “你是想?” 齐长春点了点头,挺直了腰杆: “我辈修士,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空有一身本事,却不为百姓做点事,岂不是白瞎了。” “这……” 钱多多有些犹豫,撕掉了那撮假胡子,实际他也就是个少年,如今却要去面对黄大仙儿,说不慌是假的。 只是一想到这确实是替天行道,就不由犹豫起来。 “黄大仙儿的悬赏,可是三十两黄金。” “干!” 钱多多斩钉截铁: “肯定干,绝对不是为了赏金啊,虽然这赏金也确实诱人,但不过我辈修士岂可被赏金迷了双眼,对了……长春兄弟,这赏金,到时候咋分配啊?” 齐长春一阵无言: “不会少了你的。” “甚好,甚好。” 钱多多点点头,哈哈笑道。 …… 城门口,封城令与斩妖令外依旧还是有着不少人在围观。 三十两黄金的赏钱确实令人心动不已,要知道,普通人家一辈子也不可能攒够十两黄金。 三十两黄金,这已经是天价了。 可要拿到这赏钱,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有命拿也得有命享受。 斩妖令上,画师妙笔天成,一头凶厉极致的猛兽浑然天成,黄豆般的眼神透着狡黠与凶厉,两枚大板牙透出几分嗜血的光辉。 几行小字在旁。 诛杀黄大仙儿者,赏金三十两! “这三十两黄金,能买多少个红倌人了?” “嘿,有这么多钱谁还买红倌人啊,就是青倌人,买上那么几个也不成问题。” “哈哈,咱还是认清自己的好,没事去招惹这类妖物作甚,莫要嫌自己命太长了才是。” “哼,那黄大仙儿说白了不就是黄皮子吗,怕他作甚,想咱爷们年轻的时候……” …… 一一越过这些嘈杂的人群,齐长春没有多说些什么豪情壮志的话,一把揪起斩妖令的一个边角,猛的提起撕扯。 嘶啦。 一张完完整整的斩妖令就这样被齐长春握在手中。 在夏国,私自扯下官府张贴的告示,往往也就意味着接下了这一门差事,且等同于立下了军令状,不死不休。 此种行为,名为揭榜! 若是揭榜不干事,就要定个扰乱官府的罪名,少说也要蹲个十年八年的。 “揭榜了,有人揭榜了!” 此举一出,人群顿时犹如沸腾的潮水一般,整条街一下子被围堵的极为热闹。 有人揭下了斩妖令,这也就意味着,黄大仙儿要被解决了。 对于黔城的百姓们来说,这就是日夜期盼的事。 “肃静!” 一声暴喝犹如猛虎啸林,还不待得众人回过神来,一行人身披铁甲,手挽横刀,龙行虎步而来。 “在下黔城参军王溪,敢问这位道人可清楚揭榜含义?” 此人身高八尺,铁甲覆盖之下脚步依然流畅,步伐稳定如脚下生钉,一看就是练家子。 嗯…… 齐长春望向王溪身旁,一头头生独角,四足雄厚如立柱的走兽屹立在旁。 正是异兽犀牛。 当然,这并不是实体,而是由雄浑武运凝聚而出的虚影,只有齐长春能够看到。 寻常百姓,只会觉得武将威猛不可力敌,只是看一眼都会望而生畏,殊不知那正是武运对常人的镇压效果。 国有国运,文有文运,武有武运。 夏国文官武将,凡是受朝堂册封官职的,都会有文武运。 文官有文运,一般为飞禽。 武官为武运,一般为走兽。 飞禽走兽,也就是文武运的表现形式,如同参军王溪乃是八品武将,那么他的武运就是八品武将所对应的武运异兽犀牛。 所谓衣冠禽兽一词,也就是来源于此,用来指代那些身具文武运却毫无建树、丧心病狂的废物。 “大人放心,既然敢揭榜,我们二人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那好,王溪要镇守黔城安危,不能出城剿杀妖物,就仰仗两位道人了。” 王溪向着齐长春和钱道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倒也没有因为他二人年纪轻就看轻他们。 这年头,道士和尚尼姑,都是最不能轻看的,一些年过百岁的老不死,靠着大神通,依旧可保外貌年轻,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二人敢揭榜,自然就是有着真本事。 “二位请跟我来,杨县令为了这事,最近可谓是焦头烂额,有了二位助力,想必这燃眉之急终于可解了。” “哎……要是再不解决,只怕就得上报镇魔司了,只是司内繁忙,也不知道多久能派人前来。” 王溪领头,数十位披甲士兵一路开道,自然是顺畅至极,也省得民众围观的麻烦,没几步路,就来到了府衙。 跨入府衙大门,只见两根立柱之上贴着一副对联。 左书,有冤申冤,右书,有仇报仇。 横批——正大光明! 齐长春抬眼看去,首先望见的是一只文运飞禽,异兽溪敕。 溪敕,乃是七品文官的文运异兽,头顶一抹白灰之色,背脊毛发乌黑油亮,尾部毛色棕红错落。 容貌倒是别具一格。 与此同时,溪敕的两只小眼滴溜溜的盯着齐长春和钱多多上下打量,显然是在观察二人是否真有降妖除魔的本事。 堂前太师椅上,黔城的青天大老爷端坐于上。 肥腻腻的身体将那一整个宽大的太师椅都挤了个满满当当,但凡动作一下都嘎吱作响。 “杨县令,揭榜的人带到了。” “嗯,辛苦王参军了,快快巡视城防去吧,若是那妖邪破城而入,我黔城的百姓们,可就遭了难咯……” “是!” 王溪跟齐长春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算是道别,而后便退去了,如今外有妖邪,城防不可松懈半分,一刻也离不得他。 “齐长春,钱道人。” “先前我就听闻,李宅李员外不知道作了什么妖,竟然闹出了血婴一事,还是二位亲自解决的。” “还没来得及感谢二位为黔城除了血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杨县令和气的看着两人,感慨说道: “黔城有二位道人相助,当真是百姓之福哇……” 第23章 斩妖小队 “县令大人,是要为李员外鸣不平?” 齐长春抬头,与杨县令那双老眼直直对视。 不得不说,一位老人的眼神,尤其是一位久居高位的老人眼神,其中隐藏的含义比暗潮更深。 对视,是无声的战争。 良久,杨县令收起眼神,浑浊的老眼迷离,勾起了一抹回忆。 “记不清多少年了,那个时候我和老李啊,也如同你们这般年轻,同在学堂念书,他的天赋比我好,文章也做的比我好,甚至还中了秀才。” “可是直到今天,坐在这里的是我,不是他,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圆滑啊,他不懂得圆滑的道理,一步一步走向了今天。 但是啊,总归同窗一场,他的那些破事儿,我不再追究,也不希望有闲人去说,你们明白吗?” “人已经没了,就让他安静些吧……” 齐长春揣摩着这位县太爷的话中含义,模模糊糊大概就这样一个意思。 李员外的死我不追究了,但是李员外和自己的那些事儿,也不希望再有人去讲。 这个结果,无疑是极好的,县太爷愿意不追究,那就少了一份大麻烦。 说到底,也是因为齐长春和钱多多不是空着手来的,揭榜一事为杨县令解了燃眉之急。 那么李员外这件可追究可不追究的事儿,自然而然的就不追究了。 “你们揭下了斩妖令,无论成功与否,黔城,黔城的百姓都会记得你们。” “成了,我于城门口亲迎你们,万民会记得你们的功德。 若是败了,我也会派人去收殓你们的尸体……如果还在的话。” “说吧,虽说你们是主动斩妖,但这乃是关系一县百姓的善事,能帮到的,我一定不会吝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当然了,法宝金银自然是没有的,官府能帮到的,也就是一些兵器情报之类,否则那黄大仙儿也留不到现在。 齐长春也毫不客气,开口道: “我要些帮手。” “帮手?” 杨县令垂眉思索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守城的守卫队不能动,万一你们斩妖失败,那就是黔城最后的屏障,绝不可让妖祸在黔城肆虐。 这样吧,今年有些预备役的捕快,手脚倒也利索,七八人还是能凑出来的,你要是看得上,就统一归你调配了。” 说是捕快预备役,实际不过就是一些常在街头巷尾小偷小摸的混子罢了。 这种年轻人府衙看不上,却也不至于做下大奸大恶之事,索性就跟着那些正式捕快厮混起来,平常收点陪护费啊什么的,算是黔城的毒瘤。 齐长春无言以对,把这些人给他……不就是摆明了让他们送死吗。 没有点超然手段的人对上黄大仙儿,那可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齐长春心中暗暗惊异,这官场之道当真水深。 这些人跟着自己,不仅可以打发了自己的请求,而且死了也不碍事。 还顺便让黔城治安加强了些,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重要的是,这种热心肠帮忙的语气,要是不懂行的人恐怕还要感恩戴德呢…… 这杨县令字写的丑,心思倒是活络的紧。 “多谢县令好意,不过此行是为斩妖,等闲人去了,恐怕是讨不了什么好,我等只要一人,王溪参军若是可助我等一臂之力,那便再好不过了。” “不可!” “王溪乃是黔城参军,朝堂正八品官员,他要是出了事,我没办法交差。” “而且,王溪统领城防军,没了他,城防军就失了主心骨,风险太大,换个要求吧。” “好。” “若是方便,不知可否向大人求取五缕文运之气,黄大仙儿这等妖邪之物,最为惧怕的便是这正道气息,若有此物,可增三成把握。” “五缕太多,三缕吧。” “谢过县令大人。” 实际齐长春也没打算真要五缕,七品官员的文运之气,总共也就是十缕,若是一次性损失太多,可就补不回来,现在看来,三缕之内都可通过孕养回来。 走出县衙,望着手中那一团小型的“溪敕”虚影,齐长春暗自惊奇,这“运”之一道当真惊奇。 小小的一团“溪敕”,竟让他的诸多手段都感到一阵压抑。 唯独黑太子,十分痴迷于这文运之气,围绕在其周围欢呼雀跃。 倒不是黑太子喜欢这“溪敕”,就是单纯的馋。 实际上,要这三缕文运之气也是为了黑太子。 既然黑太子对这东西表现出别样的兴趣,齐长春也在想这种宝贝能不能把黑太子的凶气压一压。 若是吃下这文运异兽,能让黑太子进化得更为厉害,那也让自己多了一分保命的实力。 没怎么多想,齐长春一把将文运“溪敕”丢入黑太子口中。 纵然其不断挣扎,可在黑太子一双布满利齿的大嘴之下,还是很快被吞食干净。 嗝儿…… 肉眼可见的,黑太子变得臃肿了许多,如同充气的胖子,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看来此物大补,得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齐长春也没再管,领着钱多多就往一处事先打听好的地方走去。 “哎,长春兄弟,你说那县令从头到尾也没提三十两黄金的赏金,该不会事后想赖我们账吧?” 一路无话,钱多多许是感到有些无聊,主动搭话道。 “赖账?” 齐长春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真敢赖账,倒是好事了。 你既然都赖账了,那我到时候合理的多收些“利息”再正常不过了吧,合情合理啊…… 很快,一处红门大院前,齐长春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黔城里有名的富商居所,如今因为黄大仙一事,雇佣了一位曾从黄大仙儿手中捡得一命的斩妖人看家护院。 不错,正是前些日子送过清虚子“功德无量”牌匾的络腮胡大汉。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要斩杀黄大仙儿,其中情报,自然是亲自与其交过手的斩妖人最为清楚。 …… “那黄大仙儿经常出没于坟头之地,平常也就是吃些老鼠山鸡过活,修炼数百年,这就成了气候,会在过路的道上拦人讨封了。” “想必两位都听说过黄大仙讨封的事儿吧,修炼有成的黄大仙儿在路上拦住路人,问一嘴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若是回答像人,那黄大仙修为功亏一篑,自然要被报复。” “若是回答像神,精怪成仙本就是不为天道所许,这般大因果会直接降临在回答的人身上,少则寿命减半,多则直接暴毙。” “与我们平常所听的故事有所不同的是,黄大仙儿想要得道成仙没那么容易,并不是只要一个人回答它像神就行,而是要足足九十九个人都说它像神才可以。” 说到这,络腮胡大汉感慨道: “九十九个人啊,这般大因果,要是真让它成了仙,那才是真正的成了气候,根本不是我等能对付得了的。” “那若是中途有人回答它像人,岂不是就能破了它的法?” 钱多多听得入神,不禁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只不过对它也会有些影响吧,会扣除一个回答它像神的名额。” “也就是说,黄大仙儿想要成仙,真正需要坑害的,远远不止九十九人。” 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回答黄大仙像神,这也就是为什么如今黔城已经死了数百人,黄大仙还是一直在讨封的原因。 话说到这个份上,齐长春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光光只是一个黔城,就有清虚子,血婴,黄大仙儿这般妖邪霍乱,那整个夏国,又有多少? 如果不是镇魔司管控着全局,只怕夏国都要灭国了。 想到这,齐长春心绪稍微平静了点。 这样看来,夏国至少还是有些人在做正事的,那加入镇魔司,也就不是这么难以接受了。 话至此处,齐常春也不多言,直接开口道: “在下清虚观当代弟子,旁边这位,乃是黄驼山三仙洞真传弟子,共邀兄台斩妖!” 齐长春几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络腮胡汉子与黄大仙儿搏斗过,明显被记恨上了。 不趁着现在对方没成气候拿下,等黄大仙真讨封成功了,恐怕这些曾经阻挠它得道的人,一个都讨不了好。 “好,我答应!” 几息的功夫,络腮胡汉子就下了决心,齐长春和钱多多的嘴角,也添上了一抹笑意。 至此,斩妖三人小队,正式成形! 第24章 讨封 夕阳,荒土。 城外古朴的大道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多是灌木,层层叠叠,望不到边。 马车上,魁梧的络腮胡大汉如今已经剃光了胡子,正在跟齐长春和钱多多分享情报。 此人正是胡大力,为了不被黄大仙儿认出来,不惜剃掉了自己养护了许多年的胡子,也算是毅力卓绝。 “往前再走几百米,就到了县道交汇处,不管是外来的人还是城内的人要出去,那里都是必经之路,我们得打起精神来了。” 胡大力提了一嘴,精神振奋了许多。 “万一它不出现呢?” 钱多多开口询问。 “不太可能。” “大家目前已经知道的,都死了数百人,肯定还有一些不知道的,这样算下来,那黄大仙儿距离真正升仙,应该差不了多少人了。” “这时候好不容易见着人了,很难忍住不跳出来讨封。” “是这样不错。” 胡大力肯定了齐长春的看法,与此同时,三人也再次确认了一会儿的战术。 因为胡大力接触过黄大仙儿的缘故,且又是武修,所以由胡大力打头阵。 齐长春攻击手段强悍,自身却比较孱弱,适合与钱多多一起留守后方,主要负责攻击。 而钱多多有诸多符篆,对胡大力的加成极大,加上一手铜钱剑灵活不已,很是适合在一旁掠阵。 “不对劲。” 终于,快要行至目的地,齐长春看向那片空旷的陆地,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很不对劲,按照杨县令通报的消息来说,这里至少死了数百人,但现在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这黄大仙儿难道管杀还管埋? 那么多人,就算是没了,也至少该留个骨架什么的,但现如今这里却是空空如也,让人不由得怀疑黄大仙儿一说是不是真实存在。” “来了!” 胡大力的一声呼喝,强制中断了齐长春和钱多多的思绪。 眼下,还是解决掉这最麻烦的东西才是首要大事。 马车前,一只半人多高的黄鼠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堵在了前面。 这种体型,对于黄鼠狼来说是绝对的巨大,没有个上百年,肯定长不了这个体型。 这个黄鼠狼通体毛皮如绸缎子般发出亮色,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珠子透出人形的光辉。 一看就很是不凡。 最主要的是这只黄鼠狼的脸,一张兽脸竟然已经有了七八分人的神韵,看上去颇为诡异。 看见硕大的马车倾轧而来,这黄鼠狼也不躲避,反而两只后腿撑地,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 “后生啊,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啊?” 明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一道苍老的声音却是同时传入了齐长春、钱多多、胡大力三人的脑海当中。 就齐长春现在的视角看来。 那堵在大路中央的,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模样,稍不注意,“像神”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嗬嗬……嗬嗬嗬…… 不知道何时,黑太子站在齐长春身边,也就是这时,齐长春才一下子回过神来,登时不觉流下了一层冷汗。 好可怕。 这才刚一个照面,就差点遭了道,这黄大仙儿当真是凶险不已。 “消化完了?” 这时,齐长春看向黑太子,吞噬了那三缕文运“溪敕”之后,黑太子的身形没有那么恐怖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正气,颇为神奇。 也正是这股子正气,帮齐长春破除了幻象。 看来以后要尽量多弄点这种好东西来喂你了。 大敌当前,齐长春也没多说什么,轻拍了一下黑太子的脑袋后开始轻轻摇晃骨铃。 胡大力与钱多多二人也只是迷糊了一会便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都是心有余悸。 这种迷幻之术可以操控普通人心神,但对他们这些有些手段的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 “老人家,我们啊,都是庄稼人,眼神不太好,属实是看不清楚您的长相啊。” “这样,您过来,我们也好仔细瞧瞧再给您答复,您看怎么样?” 清醒过来的胡大力第一个跳下马车,朝着黄大仙儿那边大声呼喊。 似乎是觉得自己真的隔的有些远了,黄大仙儿也不设防,挪动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一点点儿的向着胡大力靠近着。 “哎,对了对了,近点,再近点……” “后生,你说,我到底像人还是像神啊?” 在挪动到胡大力身前三五米的时候,黄大仙再次开口说话了。 乍一看,这黄大仙儿还没胡大力的一根大腿体形大,显得有些滑稽。 胡大力弯下腰来,凑近了一看,不觉赞叹道: “蜂腰翘臀天鹅颈,绿豆小眼贼溜溜……” “嘿,我看清楚了……” “哎,哎,说出来后生,说出来,我到底像人还是像神?” 不知不觉间,胡大力的手掌已然轻轻握住背后的斧头手柄。 “我看你既不像神也不像人,你他妈的像茅坑旁边的石头,离死不远了!” “给爷死!” 呼呼呼呼呼! 胡大力大手握紧斧头,猛然一劈! 一阵劲道的音爆声响起。 上一次胡大力也是这般手段,只是找来帮手的几位都没什么用,黄大仙儿无人牵制,躲得太快,导致攻击无效。 但这一次,有齐长春和钱多多在一旁帮手,胡大力对自己的斧头很有信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你是上次那汉子?!” 一声尖叫传出,黄大仙瞬间认出了这恐怖的斧子攻势,当即脚下一踏,就要往后狂退而去。 “去!” 钱多多双手掐作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一道符篆仿佛有灵性般贴到了胡大力的背上。 瞬间的功夫,胡大力手上的动作快了至少三分。 咻咻咻! 数十枚铜钱也化作一道黄色流光,直向黄大仙儿那双贼溜溜的绿豆小眼刺去。 嗬嗬嗬~ 黑太子也没闲着,直接抱住了黄大仙儿,一身腥臭的涎水滴落在黄大仙发亮的毛皮上。 黑太子这一副仿佛在说着,兄弟你好香的缠抱姿势,让黄大仙儿一时间挣脱不开。 嘭! 轰咔咔! 一斧劈砍而下,地面都被震得裂开了几道拇指粗细的裂缝。 一直从黄大仙儿站立之处向外蛛网般延伸出半米左右,显然是结结实实的砍到了。 “很好,很好,很好啊!” “后生,老爷子我今天就算是不讨封了,也要教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杀了你们之后,我会敲开你们的骨头,挖出你们的骨髓,一一都吸个干净,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们还能像现在这般硬气!” 黄大仙儿猛的一震,顿时,不论是黑太子还是胡大力,都被狠狠的震退了数米。 就连钱多多的铜钱,也被打退了回来,有几枚甚至都已经被打碎,缺了一半。 但是胡大力的那一斧头并不是没有效果,现在的黄大仙儿脑袋被开了瓢。 像是大西瓜一样,被切开了三分之一,不断往外渗出鲜红的血水来。 噗噗噗! 也就在这个时候,黄大仙儿开始放气了。 一股股黄泥色的气体从它的身体中喷吐而出,一小会就弥漫开来,这一小块地方全部都被这气体布满了。 在这浓浓的瘴气当中,齐长春等人根本都互相看不到同伴的身影了,更何况黄大仙儿那更小巧许多的身体。 最主要的是,这瘴气不仅迷眼,而且还臭的打紧,只是吸了两鼻子,就忍不住腹部抽动,要吐了出来。 这一瞬间,气体放出,就将齐长春三人的布置打乱了。 这一层瘴气,使用的时机简直妙极,完美地将齐长春三人分割了开来。 几乎是一瞬间,战局就扭转了! 第25章 金身 “莫要惊慌,以我神符为引,自有烈焰冲天,向我靠拢!” “火符,燃!” 一团瘴气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极致的亮光,火光摇曳,竟然能灼烧瘴气。 齐长春与胡大力皆是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瞬间就向着钱多多冲去。 只有三人汇合,才能使战力最大化,显然,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明白的同时,黄大仙儿亦如是,几乎在火光点燃的那一刻,就化作一道残影猛然扑向了钱多多。 此刻,钱多多双手掐诀御动火符,一团烈焰猛然向前扑出。 但那黄大仙儿的皮毛油光发亮,绽放出一道乌光,竟让其从火光中冲出,毫发无损! 咚! 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抵挡在前,胡大力手持着一面法器大盾,持臂冲撞而来,与黄大仙儿直接对撞。 “嚯,够劲!” 胡大力手臂发麻,退后了四五步后止住了颓势,这一撞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了。 若是没有这清虚观打造的骨盾,只怕整个身体都会被黄大仙冲个对穿。 而黄大仙儿只是退了两步,且在这瘴气之中,它的头顶伤口已然成功愈合,只留下一道无毛的伤口。 此次交手,黄大仙儿显然占据了些微上风。 可此时的黄大仙儿却没有半点放松,杀招连出,都被一一破解,连对方的一个人都没留下。 一对三的情况下,它的局面,实际很是危急。 “卑鄙的人类,只会群殴吗?” 黄大仙儿怒极,尖利的兽齿上下交磨,半人半兽的古怪音律从喉管中喷薄而出。 “你要是非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齐长春一句轻飘飘的回答,配上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简直将黄大仙儿气的七窍生烟。 “不过,今日,你得死在这里。” 下一刻,齐长春不再留手,悍然发动所有手段。 “盗贼、赌徒、小聋女……” “在呢。” 师兄弟们柔声回应。 “助我一臂之力吧!” 呼呼呼。 肉莲花,通幽鼓,腿骨锤,嘎巴拉手串…… 九件法器一同爆发出阵阵乌光。 嘎巴拉手串飞射而出,如同金刚锁圈一下子套住了飞射而来的黄大仙儿,将其截停在了地面。 迷惘之间,黄大仙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雌性黄鼠狼,那些都是它这些年间的所有妻妾。 数百年过去,黄大仙儿已然换过不知道多少妻妾,不过自从开了灵智过后,对于这些野兽它就没什么兴趣了,只是片刻就恢复了神智。 “怎么回事?” 仅仅只是被控制了那么片刻的时间,黄大仙儿就发现自己的灵魂被强制摄取了出来,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而后,一阵急促暴力的鼓声冲击都实实在在的落在他的灵魂之上。 “啊啊啊,停,停啊!” 灵魂之痛,无疑是最为难以忍受的,黄大仙儿抱头鼠窜。 “好痛,好痛,放过我吧,放过我!!!” 随着鼓音持续,黄大仙儿的灵魂在被一层层剥离出去,如同被剥皮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了下来。 “这种手段,当真是骇人听闻。” 钱多多暗自咽了口唾沫,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面对齐长春这等手段,该如何自处。 “攻它肉身!” 胡大力一声暴喝,抓紧战机,手持巨斧,猛然间便抡砸而下,虽然这黄大仙儿肉身坚固不已,但也经不起如此猛烈的持续攻击。 噗噗声连响。 没一会,黄大仙儿已经被斩断四肢。 与此同时,钱多多也适时地丢出去几张火符,持续灼烧之下,让黄大仙儿的肉体近乎成为了一具焦炭。 “啊啊啊,你们逼我,都是你们逼我的,小兔崽子们,你们该死,你们该死啊!” “你我之间无冤无仇,却坏我修行,今日之事,不死不休!” 不知何故,黄大仙儿那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肉身竟然绽放出一阵阵金光。 焦炭缓缓脱落,被斩断的四肢也重新生长,甚至于,在半空之中不断被折磨削减的灵魂,也被重新吸纳进入了肉体,再也抽取不出。 咔嚓。 嘎巴拉手串再次被崩裂。 “它好猛,我顶不住了。” 赌徒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嘎巴拉手串回到了齐长春身上。 …… 呼吸之间,只见得一尊绽放着橙黄光芒的一人等高金身,赫然出现在众人身前。 “我修道数百年,多行善事,百姓们感恩戴德,甚至有人为我建起庙宇,香火连绵不绝。 一百年开智,至今我已近五百岁,终于,在我即将寿尽陨落之时,功德圆满,有一线机会更进一步。” “连老天爷都默许了的事情,我不明白,你们凭什么来阻拦我?” 黄大仙儿横眉一扫,冷冷的望向胡大力向他挥砍而来的一道巨斧。 此道斩击罡风席卷,连一棵百年老树都会被拦腰斩断,然而黄大仙不闪不避,伸出一根爪子。 那兽爪裹挟金光,一息之间转化成修长手臂,一手猛握,竟是直接迎接巨斧斧刃,将其牢牢握住。 “嗯?” “我问你们,怎么敢来招惹我?” “怎么敢?!” 黄大仙儿抬手一掷,巨斧回劈,狠狠撞击在胡大力身上。 纵然有巨盾格挡,可巨力难消,胡大力整个人登时倒飞而出,瘫倒在地,再无战力。 “不好。” 钱多多面色肃穆: “这黄皮子已近功成,若不是今日我们前来讨伐,恐怕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让它真的得了道,凝聚金身化为人形,从此逍遥天地了。” “如今,它宁肯自损修为,自断修行路,也要凝聚半步金身来击杀我们,此乃大凶啊!” “嗯。” 齐长春回话,同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今天要是弄不好,恐怕真要栽在这里。 眼前的黄大仙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那一阵金光洗礼之后,不论是四肢还是躯体,黄大仙儿都已经成功化形,唯独在最后时刻,那金光消弭殆尽,留下了一个黄鼠狼脑袋。 此刻黄大仙儿人身鼠头,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不协调,但毫无疑问的是,凝结了半步金身的黄大仙儿,比之前强了太多。 任何事都需要付出,黄大仙儿自断修行路,凝结金身失败从此就再无化形机会。 它寿元将尽,此时只是昙花一现,自然换来了极为强大的战力。 但是这样,并不代表齐长春就怕了。 “老钱。” 齐长春忽然开口喊道。 “哎,什么事儿,准备开溜吗,不用问了,我支持!” “不,计划照旧。看好大力,别让他死了。”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你?” 钱多多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莫非到这个时候,齐长春还藏着手段呢? 这他妈的,都是一个年纪的人,要不要这么变态…… “哼,就凭你,想杀我?” 黄大仙儿握掌为拳,蓄势待发,同时嘴角轻瞥,一道不屑之声淡淡流露而出。 “不自量力!” …… 脑海中,齐长春望向那静静躺着的一本血色笔记,下一刻,齐长春猛然大喝: “血婴,给我滚出来!” 几乎是瞬间,那页记载着血婴的图鉴随之破碎消亡。 而与之相对应的,一只浑身通红,不断流淌着鲜血的无脸血婴出现。 呤!!! 血婴张口,一道恐怖的尖啸声猛然席卷,顿时让黄大仙一时眼神涣散。 趁着这个时间,血婴一下子就跳到了黄大仙准备轰出的手臂之上,开始不断啃食。 只消片刻,黄大仙儿的一只手臂就被啃食得只剩骨架,吃痛之下,一拳轰击砸出。 血雨散落,血婴脑袋被打碎。 这一拳后,黄大仙儿还是不解气,抬起脚来不断踩踏,直到将血婴打成一摊肉泥,方才停手。 嘭! 下一刻,黄大仙儿以独臂出拳,快,实在是太快了,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一拳轰击在了齐长春的身上。 中途,黑太子护主而来,被此拳穿胸破洞,几乎打散。 好在有黑太子为齐长春挡住卸力,这才不至于让齐长春被一拳轰杀。 “呼……呼……呼……” 齐长春只感觉身上好痛,全身都被撕裂的痛,眼睛里被血色染红,脑袋里的思绪都要慢了半拍。 他看见黄大仙儿,这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得意的用手指对他们指指点点,随口就是喊打喊杀。 “你他妈的,你装你妈呢。” 齐长春轻声骂道,一张口,喉咙止不住的便涌上来一堆暗红色的液体。 毫无疑问,这让齐长春更生气了。 下一刻。 《万法录》不断翻动,直到最新出现的一个限制性图鉴之上,终于停止了下来。 清虚观主,清虚子。 请宿主谨慎使用,该图鉴有高度弑主风险! 危险!危险!危险! 一连三个危险,足以证明清虚子的强度。 …… “师父,就让小春子看看,全盛状态的您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儿!!!” 第26章 虐杀与后患 “这是……什么东西?” 黄大仙儿心有余悸,中了它一拳的齐长春,原本已经无力地瘫倒在地,可现在却以一种关节错位的方式站了起来。 齐长春这个时候很狼狈。 原本一身干净的道袍,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错落碎裂的关节让身体各处都显得有些奇怪。 如同拼接的木偶,歪歪扭扭的站立着。 然而令黄大仙儿感到心头一跳的却并不是这儿,而是从齐长春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极致的邪异与强大的气息。 气息太满了,几乎要溢出来了。 “我的天……长春兄弟,这也太猛了吧……” 钱多多已然拉着胡大力退出去许多距离,但还是被齐长春身上那股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惊了。 说句难听点的话,之前的齐长春虽然强大,可钱多多觉得只要自己的师父下场,肯定能稳稳收拾。 但现在的齐长春给钱多多什么感觉呢? 就是整个三仙洞儿的人一拥而上,也不一定是齐长春的对手…… 这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考量,纯粹就是修道之人心中最直接的直觉。 “这是?” “齐长春”抬起头来,顾不得在乎身上的伤痛,便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黄烟、鲜血、断臂、白骨。 以及,一个断了一臂,半人半兽却十分嚣张的怪物。 “这把剑……” 最终,“齐长春”的目光停留在腰间的脊骨剑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把剑很是熟悉,但自己似乎又从来没有见过。 不错,被万法录收录的清虚子损失了一部分记忆。 不然,就凭着师徒情深的情分,恐怕第一个捏死的就是他的好徒弟。 没办法,感情好。 …… 最终,“齐长春”的目光停留在脊骨剑之上,饱含深情,修长而苍白的指节温柔的摩挲着剑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别装神弄鬼了,后生。” 黄大仙儿可不会等齐长春回过神来,眼见齐长春爆发出一股超然气场后,便立刻蓄势待发,顿时爆起而出。 战机,稍纵即逝! 倏忽间,快速移动的黄大仙儿化为一道流光残影,速度达到这种程度,肉眼已经很难分辨。 咔咔。 仅剩的独臂之上长出利爪,直朝齐长春的心窝里戳去,或许是真正感受到了威胁,这一次下手,黄大仙儿连狠话都没有放。 “无论什么人,被捏碎了心脏,还能不死?” 咫尺之间,黄大仙拟人化的鼠头露出一股即将得手的笑意,只要将齐长春杀掉,剩下的两人不足为惧。 可这笑转眼又变成了恨,此三人将它逼到如此田地,修行路已经斩断,从此之后都只能是半步金身了。 而自己又没多少寿元,过不了多久就得死。 “杀完你们,我会去黔城好好逛一圈的。” 念及此,黄大仙儿的杀意更浓,手中坚如精铁的利爪已经划破齐长春的道袍,几乎触及到胸膛的血肉。 扑通扑通。 黄大仙儿甚至能透过这几乎不存在的距离,感受到齐长春磅礴生命力跳动的声响。 “你干嘛呢?” 一双大手,钳住了黄大仙儿的手腕,黄大仙儿想要继续前进一丝,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这只手简直就是铁钳,让它完全使不上力了。 这是完全的力量压制。 如果说黄大仙儿的力量是幼儿园中扛把子的水平,那么眼前的齐长春,就是ufc金腰带的常年卫冕冠军,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退!退!退!” 这个念头在心底升起的那一刻,黄大仙儿几乎就没有犹豫,脚下猛然往后踏去,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哪怕一丁点。 “蹦蹦跳跳的,太闹腾了。” 咔蹦。 一声脆响,随着齐长春的手腕轻轻一翻,黄大仙儿的一块手骨也跟着被扯断开来。 但齐长春显然不会只是轻轻动作一下。 只见此时齐长春右手猛然扯住黄大仙儿的手腕,轻轻往怀里一拉后猛地又推了出去。 咔咔咔声不断连响,黄大仙儿的身体也犹如被炮弹击中,在空中滑行了出去,而那已经废掉的手臂,竟然嵌入了它的胸口当中! 事实证明,只要力量足够大,手臂也可以贯穿人体…… 实践出真知嘛。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经此一交锋,黄大仙儿再不敢试探齐长春了。 这还能打吗?完全没法打了,光是力量这一块就被如此压制,除非傻子才会继续打。 然而齐长春却并没有回答黄大仙儿问题的意思,只是抬起脚来,一步一步向着黄大仙儿走去。 手中提剑,如地狱判官提笔而来,要勾魂而去。 噗噗噗! 黄大仙儿故技重施,屁股一阵耸动之后漫天遍野再次遍布了黄色的瘴气。 因为此时是半步金身躯体,这瘴气比之前浓了不知道多少倍,人在其中连睁开眼睛都显得费劲。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就算这时候瘴气弥漫,黄大仙儿也没敢再起反抗的心思,脚下生烟,一息的时间已经窜出百米开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它就不信这后生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等时间一过,再来报仇也不迟。 活了这么多年,黄大仙儿别的不会,认怂逃命的本事儿,那是绝对的炉火纯青。 “去!” 一捆嘎巴拉手串飞来,这原本被自己崩裂过一次的法器,此时黄大仙儿再看,却有一股莫大的恐惧。 它有一种预感,只要被套中,今天一定会交代在这。 躲开! 一定要躲开! 黄大仙儿七拐八扭,险之又险的躲避着,不仅得往远处逃跑,还得随时预防被嘎巴拉手串套中的命运,可谓是狼狈至极。 这样的状态下,能够躲掉这数次的嘎巴拉手串已经是竭尽全力,根本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齐长春已经举起一根人手法杖,当作标枪一般掷射了出去。 风声呼啸。 盗贼的惊叫声在空中拉成丝线。 他从未感觉自己可以飞行得如此迅速,简直跟坐了火箭一样的速度,意识还没跟上,身体已经冲到了前面。 噗。 黄大仙儿愕然,瞧着自己胸前的一根人手法杖,就是这根人手法杖,将它狠狠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下一刻,嘎巴拉手串飞转而来,直接紧紧的套住了黄大仙儿的整个身体。 眨眼间,层层叠叠的瘴气之中,齐长春缓步踏来,手中提剑。 “这个气体,真的很恶心,能不能散了?” “可……可以!” 黄大仙儿赶忙点头答应,口中吐出一口罡风,将瘴气吹散了许多。 “道……道爷,今日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小人修行不易,还请道爷,请道爷饶我一命。” “我有名兄弟,是此间山君,届时我可引荐二位相识,你们都是大神通之人,想必定能互通有无。” “哦,威胁我?” 齐长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黄大仙儿冷汗直下。 “不,不敢,道爷,饶过我,我可将妖丹奉上,只求苟活,道爷,饶命。” “妖丹?” 齐长春伸出手来。 黄大仙儿也不敢怠慢,口中光芒散发,一颗滚圆的金色珠子就被吐了出来,其上蕴含磅礴生命精华,凡人食之,可延寿百年。 齐长春轻轻一抛,将其直接喂给了黑太子。 这让远处观战的钱多多一阵捶胸顿足,多好的东西,怎么就喂了狗了! “看你态度还不错,这样吧,我出个问题考考你,回答对了,就放你一马。” 说罢,不待黄大仙儿反应,齐长春就已然开口。 “你看啊,我是像好人,还是像坏人呢?” 光影之下,黄大仙儿仰视着这位年轻的道人,只见其脸颊一半光影一半明暗,难辨真假。 “自然,自然是……道爷……” 黄大仙儿无助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恳求之意,这样的问题,无论怎么答,都可以是正确,也可以是错误。 怎么解释,都由齐长春决定。 “答!” “好……好人?” “很遗憾,回答错误。” 脊骨剑猛刺而下,由黄大仙儿天灵盖入,一直深深没入其整个身体。 “山君……山君不会……放过你……” 临死之际,黄大仙儿抽搐了两下,随后整个人身失去了生命精华的滋养,又变成了那只巨型的黄鼠狼,死的不能再死了。 也就在同时,一张代表着黄大仙儿的临时图鉴,出现在了万法录之中。 半晌之后,齐长春看向万法录中代表清虚子的那页图鉴,只见其中三分之一的地方都已经被染成黑红色。 冥冥之中,一股明悟在齐长春心中升起,最多再召唤清虚子两次,这个该死的危险图鉴,就会开始弑主了。 “不过你可没机会再出来了。” 齐长春凝视着清虚子那狰狞的图鉴,心中如是说道。 第27章 问题 黔城。 火红的烛光映衬着整个城池,府衙内一派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虽是夜晚,人们却活跃异常。 餐桌之上,酱肘子、剁椒鱼头、红烧肉,各种逢年过节才有的硬菜都被摆上了餐桌。 这般大吃大喝,正是为了庆祝黄大仙儿被斩杀所举办的庆功宴。 齐长春三人斩妖成功,为黔城百姓除去了心头大患,昨日还默默无闻的三人,今日一过,已然是成为了整个黔城的名人。 钱多多的头上戴满了花环,都是今日进城之时一些百姓热情赠送的,这家伙也不嫌麻烦,吃席的时候还戴着。 “县令大人啊,我敬你一杯,这黔城如此繁荣,少不了您的勤勤恳恳啊。” 钱多多双颊温热,两边酡红的红晕很是明显,端起酒杯,十分豪爽的一饮而尽,挽着杨县令的胳膊,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胡大力受了伤,如今还没恢复过来,但也不减豪爽,与钱多多一左一右,将杨县令夹击起来,三人豪饮,好不热闹。 齐长春则是默默吃席,时不时附和着干上一杯,陪上假笑。 这种场面他是真的适应不来,或许是因为在地底待了太久,不太能适应这种热闹喧嚣的场面。 但齐长春也不是傻子,不会冷下脸让大家扫兴。 “饿……饿……吃……肉肉。” 饭桌下,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荡而出。 这是黑太子发出的声音,二者心意相通,只有齐长春能听到。 吞服了文运“溪敕”和那枚黄大仙儿的妖丹过后,黑太子显然产生了一定的变化。 如今已然能跟齐长春简单的交流一些简洁的字节,不再是只会嗬嗬嗬的嚎叫了。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早晚胖成猪。” 齐长春瞟了一眼在桌子下缩成一团的黑太子,心中没好气的骂道。 这一骂,黑太子顿时委屈的低下了头去,缩成更小一团了…… “哎……” 想到这家伙好歹给自己挡了一拳,齐长春也见不得他这委屈样子,夹起一只大肘子,咬了一口后扔到黑太子张开的大嘴里去。 “香……香……” 黑太子利齿翻飞,完全是牛嚼牡丹。 齐长春也懒得再看,索性不断夹起一块块红烧肉、鸭腿、半只烧鸡,一一都送入了黑太子那堪称无底洞的肚子里去。 “香……香儿……嗝……” 黑太子不断磕巴大嘴,身体上数不清多少只的眼睛都舒服的眯了起来。 这么多好吃的,他感觉跟着齐长春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不像以前跟着那个丑丑的老胖道士,净是逼着他吃一些血淋淋的难吃东西。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场宴席。 “长春啊,这是你要的地图,不止是夏国的,临近几个国家的也都有,保管精准无误。” “还有啊,这枚令牌你拿着,若是以后有意为官呢,老哥哥我也认识些人,我老了,这辈子到头了,你们还年轻,有本事,路还长着呢。” 说着,杨县令紧紧的握住了齐长春的手,塞过来一枚小巧的精铁令牌。 从这上面,齐长春隐隐的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错,正是属于杨县令的文运异兽“溪敕”。 “谢过了。” 齐长春收起杨县令给的东西,并没有拒绝掉这份好意。 如今自己将要加入镇魔司,说不定就要跟这些官道上的人打交道,有点儿关系,总是要好些的。 “这赏金呢,黄金三十两,一分不少,怎么分,由你说了算。” 最后,杨县令将赏金都给了出来,使劲的拍了拍齐长春的肩头: “我知道,以你们的本事呢,这黔城太小,困不住你们,但不管走到哪里,都记住了,这里是你们的家,一直都是,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这就是属于一些煽情的闲话了,但是在某些特别的时候,却也出奇的动人心弦。 不得不说,跟这杨县令相处下来,齐长春惊奇的发现这样的人竟然没有让自己有多反感。 他写的字很丑,完全不是靠自己的文章功夫取得的官位,而是通过买官这种要被戳断脊梁骨的方式上位。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遇上黄大仙儿这样的妖邪乱世之时,能毫不犹豫拿出自己的三缕文运,也能为了百姓安危,果断封城。 之后的一系列接触,也没有丝毫架子,反而让人感到像是一个对后辈谆谆教诲的老前辈。 或许,这就是官吧,既有雷霆手段,也有菩萨善目,哪一层是真的呢? 看不透。 也正是看不透,才对味。 就杨县令来说,一开始买官确实不怎么光彩,可他能在这名利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纯粹是人家的本事了。 再想下去也就没了个头,齐长春给杨县令道了别,算是结束了这一场斩妖之行。 分来的三十两黄金赏金,齐长春按照三三四的分成比例分了下去。 自己三成,钱多多三成,胡大力则因为受伤最重,分到了四成。 钱多多胡大力两人都没什么异议,毕竟说实话,这班子是齐长春组的,最后的主战力也是齐长春。 这样分配,已经很良心了。 三人互换了联络方式,算是有了些交情,暂时就散了伙儿。 …… 一下子安静下来,齐长春还真有些不适应,晚风吹拂,秋天,总是带着些萧索意味的…… 清虚观。 观中内院角落处,一位留着中长卷发的中年男人懒散的倚靠着院墙,拿起葫芦咕噜噜的喝着酒。 两柄长刀背负在其身后,宛若凶兽蛰伏。 “回来了,酒席可还吃得舒心?” 齐长春毫不意外,丑牛既然没有说出怎么联系,那就意味着对方自己会找上门来。 “本来呢,我是没想到你小子能成功的,那黄皮子已经攒够九十人的愿力,再差九人,就要得道了,到时候,保底是个玄级妖物。” “即便是半步金身的程度,那也至少是个黄级,你能将它斩杀,确实算得上有些手段。” “不错不错,接好这令牌,记得一年之内到京都总司归档入案。” 丑牛扔过来一枚令牌,其上镌刻着一只凶气逸散的妖牛,想必就是这丑牛的特殊标志了。 齐长春接好令牌,开口说道: “我有些问题想问。” “说吧说吧。” 丑牛挖了挖耳朵,毫不在意地道: “作为你的引导人,而且你表现还不错,就三个问题吧,多了的,自己去了解,我这人懒,不是很喜欢解释这解释哪儿的。” “第一个问题,传闻夏国有‘不可说’坐镇,可观天下之言,那么,诸如卖官鬻爵、贩卖人口此等事,为何还会如此频繁。” “不可说的确存在,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也知道些,至于卖官鬻爵这种事,无论哪朝哪代都避免不了,只要上位的人能做事,什么渠道什么方式上的位,其实并没有必要去深究。” “至于你说的这些事为什么会如此多,一句话,如果没有‘不可说’,这些事情发生的频率,要以十倍来算。” 很简单,不是不管,而是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总归会有一些漏下来无法解决的,人力有所穷尽,便是如此了。 “第二个问题,光是黔城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便有清虚子,血婴,黄大仙儿这么多妖邪之物,镇魔司针对这些事件,没有什么快速反制措施吗?” “纠正你一下,首先,清虚子不是妖邪,而是镇魔司玄级偏将。” “其二,如果不是你灭了你师父,那黄大仙儿,早就被清虚子解决了,不会留到现在。” 这就算是回答了。 “第三个问题,像清虚子这样的人,他所做的勾当镇魔司知道吗?” 齐长春再问。 “知晓,我知道你受过他的折磨,可你也要清楚,清虚子再恶,这么些年才祸害了多少人? 但是这些年他所直接或间接解决的妖邪之物,足有上百件,甚至还要更多。 这其中所解救的人,要以万计数。 当然,清虚子这般底子不干净的人,镇魔司也只会给他偏将职位,让其坐守一方,并且实施监管。 若是做的事情太过火,会直接灭杀。 以后,你的职位,也大概就是偏将。” 许是察觉到这个问题齐长春格外在意,丑牛难得额外解释了句。 “不要因此对镇魔司有想法,这世上但凡有些神通的人,哪个能说自己清清白白?” “如果不是把这些人收编在内,光凭那些底子完全干净的人,保不了整个夏国。” “身居高位者,以大局为重。” “我懂。” 齐长春理解。 几个问题下来,对镇魔司也算是多了几分了解。 看来,就算是镇魔司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有其无奈的地方。 可总体来看,也正是镇魔司,才让夏国不至于妖邪肆虐,这一点看来,镇魔司是功不可没的。 “对待所有杀死镇魔司偏将的人,都会像对我这般,实行招揽考核吗?” 齐长春心中还有疑问,索性问了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丑牛却并没有回答,背着身子,懒懒散散的就走出了清虚观。 “这可就是第四个问题了。” …… 夜风中,丑牛的思绪也回到数日前,自己打开司主锦囊的那一刻。 “虽为死罪,可留一线。” 正是这八个普普通通的字眼,让丑牛的双刀,从始至终没有出鞘。 第28章 父亲 杨县令给的地图,着实要详细了许多。 从这上面齐长春了解到有四个国家,与夏国接壤的是万妖国和巫蛊国。 还有一个最强大的国家就是金国,板块有另外三个国家加起来那么大。 这四个国家,就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代表。 其中万妖国最为特殊,是一个被妖邪攻占了的国家,其国内本土人的地位连猪狗都不如,被当作奴隶豢养、肉食贱卖。 夏国菜市场里案板上卖的是猪肉羊肉,那万妖国的案板上卖的就是正宗的米肉。 国破家亡,这就是人类无法节制妖邪的后果。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也正是因为万妖国的诞生,让人类和妖邪的关系恶化到了顶点。 一些小的妖邪,没有做过恶事,人类也会为了避免风险处理掉。 毕竟妖邪成长到一定程度,几乎都是要以人为跳板,以求晋升。 自然是宁杀错,不放过。 至于巫蛊国,传闻那里盛行的是巫蛊之术和赶尸之术,颇为神异。 金国就更不用说了,所有国家当中最强盛的一个,纸醉金迷,据说只要有足够的钱,在那里就是天堂。 但是现在,齐长春暂时还不打算走出夏国。 下一站,王家镇。 这是小聋女的家乡。 如今黄大仙儿被成功斩杀,封城令自然也就解除掉了,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齐长春走的时候还在城头引起了一阵轰动,没办法,昨天才提着黄大仙儿尸体进城的英雄,短时间很难有人忘记。 大家都纷纷把自己家中珍贵的物品拿来,不要命般塞入齐长春的马车中,鸡蛋、丝绸、豆腐乳、自家的大公鸡…… 即便齐长春已经竭力拒绝,还是盛情难却,只得驮着满满一车物资前行。 …… 王家镇,这是一个隶属于黔城的镇子,不算繁荣,也算不得贫瘠,只能说中规中矩。 唯一算得上特色的,就是镇子上开了一家赌坊,牌九、骰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少外乡人都慕名而来。 自然,本镇里的人也是有赌得厉害的。 其中最为突出的一部分人,当属王老大。 …… “你滚,这是给二妮留的嫁妆,不要打这个东西的主意,我对不起大妮,不能再对不起二妮,你就算是把我拉去卖了,也休想动这些东西!” 一个面容憔悴,泪沟极深的中年妇女死死拽住一只青玉大手镯,怎么也不肯放手。 而在她的对面,一个中年汉子显然也是对手镯势在必得,二者互相争抢,谁也不让谁。 “莫给老子废话,还二妮,二妮都让老子卖逑得了,你死守着这破镯子有啥用?” “死脑筋,不如给我回本,好把二妮赎回家来。” “天杀的,你这个天杀的啊!当年你欠下赌债,人家找上门来要你的命,是大妮主动卖身给你还账。” “当时你怎么说的,你说你再也不赌了,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啊?” 一说到伤心事儿,中年妇人的眼中不觉涌现出汩汩泪水。 显然那两道深如沟壑的泪沟并不是天然就有,而是后天哭了太多次形成的。 “拿来吧你!” 中年汉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一手抓住镯子,一脚直接踹在了妇人的心窝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把中年妇人踹倒在地,好久都喘不过气来。 中年汉子得了镯子,还不肯罢休,对着妇人狠狠的又啐了一口唾沫。 “呸,等老子发了财,第一个就休了你这黄脸婆!” 骂完这一句,男人也不管了,扭头就要往后走去。 赌坊这些天赔率可是高的紧,他亲眼看见有人以小博大,十两银子赚了上千两,虽然自己最近输了不少,但一定可以翻本! 赌桌上的事,哪儿有一直输的道理? 也是时候该转运了! “你就是王老大?” 房门口,一个穿着青黑道袍的小道人淡然站立,王老大刚想出言不逊,就看见对方腰间别着的一系列物品。 剑,鼓,笛,锤,骨质嘎巴拉手串等等,清一色都透着一股邪异,无一不是在宣示着这个小道人不简单。 当即,要出口的脏话客气了些: “我就是,你找我干甚啊?” “哦,找你打听点事儿。” 齐长春客气回应道,目光扫视屋内环境。 一条长凳子摆放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上,四周都是土坯院墙,桌子上的油灯被灰尘蒙了厚厚一层腻子。 “忙着呢,没空没空!” 王老大呵斥了一声,作势就要驱赶齐长春,然而迎接他的是一记飞脚,比他的那一脚力量更大,速度也更快。 “你他妈的……” 好容易喘过气来,王老大还来不及骂出口来,齐长春已经将脊骨剑从腰间抽出,直接抵在王老大的喉结下一寸。 王老大双手撑地爬行着,每后退一分,齐长春便挺剑前进一分,一直退到墙脚,王老大冷汗涔涔,无路可退。 此时的王老大,才算是终于冷静下来。 “放开我男人!” 呼呼! 刚才被王老大踹翻在地的中年妇人,眼见自己的男人被逼到死角,不知道从哪爆发出来的力量,捞起条凳,就猛的向齐长春后脑勺砸来。 这要是被砸中,基本就是瘫倒在地,不知死活了。 只可惜,她的速度实在是太慢。 嗬嗬嗬! 一阵怪异的嚎叫声响起,转眼间条凳跌落,中年妇人也被压倒在地上。 她看不见压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一阵腥臭之风扑面而来。 “呜呜呜……呜呜呜……” 惊惧交集之下,中年妇女再次泪如雨下。 齐长春看了一眼,叮嘱了一下黑太子不要伤人性命后,就反手过来给了王老大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才让齐长春的心气顺畅了些。 “王小花,王小草是你闺女?” “是的是的,她们都是我的孩子,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啊。” 王小花就是小聋女,也就是中年夫妇口中的大妮,早年间因为王老大欠下巨额赌债,被卖去抵债的。 所以,齐长春对王老大是没什么好感的,一个父亲,做到这个份上,人神共愤。 据小聋女所说,她被卖走的那天,母亲哭喊着哀嚎,悲痛不已。 原以为这母亲还算合格。 可如今齐长春看到这中年妇女面对终日痛打自己的丈夫不敢还手,对自己却是直接就下死手,齐长春就确定了,这两人本来就是一丘之貉。 主犯从犯的区别罢了。 要是母亲真有那么坚定,当初小聋女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卖了。 一念至此,齐长春也再没有丁点的怜悯之意,一脚狠狠踩踏在王老大的心口上,毫不客气的问询道: “王小草呢,人去哪了?” “卖了啊,前些天一个赌坊里的大主顾买走的,她是去享福了啊,跟着我们命苦,去享福了……” “卖了……” 齐长春愣了会儿,随后紧紧盯着王老大,眼中的邪火越烧越旺。 小聋女站在旁边,泪眼婆娑,就算小聋女如今说不出话,大家也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小聋女作出手势: “他们答应我的,不卖妹妹的,他们答应我的,他们答应我的啊!!!” “赌客的话,怎么能信呢?” 赌徒看着不断打着手语的小聋女,自嘲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赌?” 戏子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谁说得清呢,一开始我也是不赌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泡在这个赌字里的,但是赌过几次之后,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收不住手了。” …… 齐长春冷冷的看着在他脚下匍匐着瑟瑟发抖的王老大,没有说话。 这个中年男人如今脸上只剩下了惶恐,不断哽咽着发出诸如“道爷饶命”的字眼。 身为一个家的皇帝,可以轻松决定自己儿女的生死,可以自由打骂自己的媳妇儿,却在面对外人时,如同街头乞食的狗儿。 此等反差,思之令人发笑。 王老大很是恐惧,自从看到自己的婆娘儿被看不见的东西扑倒之后,他就再没有了一点儿反抗的心气。 他虽然是个粗人,可关于夏国这些有大本事的神仙人物,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乞及,只有求饶才能讨得一命。 他又不傻,命和面子什么重要,还用说吗? 而看着从前在家中威严赫赫的父亲大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小聋女刚刚冷静下来的眼神,慢慢的又浸染上了一丝丝愈演愈烈的凶狠。 看着这个抖如筛糠的男人,齐长春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父亲。 这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一个父亲是不应该像一条狗一样的。 摇尾乞怜,畏畏缩缩。 “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骨气啊?” 一阵拳打脚踢过后,王老大的头已经肿成了之前的一倍多,五官都已经移位。 在问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王小草,也就是小聋女妹妹的信息过后,齐长春狠狠的抓住了王老大的领子。 “你给我记好了,你最好祈祷小草能找回来!” “是,是,谢道爷饶命,谢道爷饶命。” 肿成猪头的王老大含糊不清的开口,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道谢。 “你这样的人,真的不配做父亲。” “是……是……我不配……我不配……” 甩下王老大,齐长春忍住恶心,快步走出了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把妹妹给你找回来,我们有钱,有很多钱,到时候你妹妹完全可以脱离这个家,过上好日子的。” 齐长春温柔抚摸着通幽鼓,轻轻抱住了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的小聋女。 抛开没有皮肉的恐怖血红躯体,这也不过就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罢了…… 第29章 金蟾 “大妮,来,看看阿爸今天给你带了些什么来,哈哈,对喽,你最爱的糖葫芦!” “大妮,好好照顾妹妹,你们可都是阿爸的小心肝,亲姐妹,往后要好好互相扶持咧。” “大妮,怎么又哭鼻子了啊,嘿,被刘麻子家的狗撵了啊,哈哈哈哈……” 小聋女恍惚着回忆,记忆的开始,阿爸是不赌的。 那个时候的生活简简单单,但却平淡幸福。 直到某一天,镇里开了一家赌坊。 开始的几天,阿爸都是不去的,可后来镇子上的男人都去了,阿爸也就跟着去了。 一连看了几天,发现整个赌场的规则极其简单,简单到猜大小都能赢钱,终于忍不住下了注。 小聋女记得那一天,赢了钱的阿爸满脸红光,兴奋的在家里的餐桌上指点江山: “哈哈,媳妇儿,大妮二妮,往后啊,咱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喽!” 在农田里耕耘半年都赚不到的银两,在赌桌上却只需要一次开牌,一次下注。 这种诱惑,让人实在是难以拒绝。 连赢了三天之后,阿爸彻底迷上了赌坊,连家里的地都不再去管,每天都是满心满意的等待着赌坊开门。 好运持续了没多久,随便怎么下注都赢的局面过去了,阿爸于是开始输。 输了的阿爸自然不甘心,开始琢磨起所谓“技巧”。 比如连猜了两把大,下一把出小的概率就要大些。 比如在最后时刻下注,如果大的盘面人多钱多,那就下注小;如果小的盘面人多钱多,那就下注大。 这技巧琢磨了些许日子,阿爸又开始赢,赢了前所未有的大钱。 可是这时候阿爸没有想着收手,他还是要去赌,因为赌能赢钱,能赢更多钱,所以为什么不继续赌呢? 这时候阿妈察觉到不对,阿爸的笑声很少了,也不在家里吃饭,常常是三天两头才回家里一趟,拿了钱就去赌。 阿妈劝阿爸收手。 可是阿爸在赢头上,脑子都发热了。 眼睛里只看得见赌桌上那堆积如山的银两,耳朵里只听得见骰盅摇动时的声响,哪里能听得进去? 小聋女总是听见阿爸这样说: “最后一把,最后再赢把大的,咱们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后来……再见到阿爸已经是几天过后了,他眼眶青紫,熬了几个大夜,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和肿块——是被追债的人们打的。 赢了再多,只需要输一把,就满盘皆输。 上了赌场里的人,哪里有人能真的赢呢? 不怕你赢,就怕你不玩。 也就是那一天,小聋女被卖给了别人,抵了赌债。 …… 在王家镇,要找到赌坊并不困难。 本来就没多大的地方,哪里儿人最多往哪走就是了。 王家镇地方小,根本就没有多少娱乐的地方。 而男人最爱去的是哪些地方? 第一个不用说,肯定是酒肆柳巷,酒色虽伤身,可却是人间至美之物。 第二个更不用说,那就是赌坊销金窟了。 “这镇子上也不像是很富足的样子,有些人家饭都吃不起了,怎么还要去赌?” 很少发言的商人开口道,显然对于这些能赚钱的生意都非常有兴趣。 “赌客不分大小,你以为这些农户没什么钱,可是人家有儿有女,真赌上瘾了,自己的祖宅也能抵押给你。” “而恰恰,正是这种没什么财力,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才是赌坊里的常客,正因为日子过得苦,才会幻想着一朝改命,飞黄腾达。” “自己辛苦一辈子也积累不到的财富,在赌坊里也许一天就能赚到,这就吸引了许多异想天开的赌客。” “把这些人的骨髓都榨干净,那可是不小的财富。” “难道就不会有人赢钱吗?” “当然有。” 赌徒忽然一笑,眼神中带上了些莫名的意味: “可是他们第二天,一定还会再去赌坊,最后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输。” 众人都无言,事实确实如此,王老大就是很好的例子,而他也肯定不会是第一个赌得这样凶的人。 果然,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走了没多久,齐长春就到达了目的地。 赌坊门口,挂着明晃晃的招牌“金蟾赌坊。” 所谓金蟾,乃是一种招财进宝的异兽,多为商人所喜爱。 这赌坊的门口,就摆着一只镇宅的金蟾石像,高足有三四来米,雕刻功夫巧夺天工,将金蟾的特征都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此金蟾石像脚踩元宝,背驮七星,张开的大嘴中衔着一颗宝珠,体态丰满圆润。 不同于普通蟾蜍的四足,金蟾只有三足,三足却更为粗壮,更为有力。 然而,让齐长春感到惊异的却并不是这石像的雕刻技艺。 “这是怎么回事,金蟾通灵了吗?” 在石像当中,齐长春明显看到一个神韵极为饱满的运道异兽金蟾。 这与黔城参军王溪的武运异兽“犀牛”以及杨县令的文运异兽“溪敕”如出一辙。 可文武运一说中,却根本没有这异兽“金蟾”啊。 虽说是不入文武运的异兽,可齐长春明显感觉着,这运道异兽“金蟾”的强度,甚至比杨县令的文运异兽“溪敕”还要强上一丝。 并且这只运道异兽“金蟾”似乎还在不断成长,不断的有一丝丝金色的丝线从赌坊内飞出,飘入金蟾的口中,以使得其的体态越发趋于完美。 此时此刻,此等异兽,也就只有齐长春能看到,因此并无人注意到这石像之中隐藏着此等玄妙。 “得想办法搞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留了个心眼,齐长春抬头直视着赌坊门头那高挂的招牌,而后不再犹豫,抬脚迈入了这人声鼎沸的销金窟之中。 ……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赌大一路发,赌小出路大,各位兄弟们,开骰了!” “开!” “开!” “开!” 赌徒们的热情,在这一刻达到巅峰,个个青筋暴起,血气上涌。 “大!大!大!” “小!小!小!” 两波声音,几乎不分伯仲,眼见气氛烘托到了极致,开骰的荷官也不再故作停顿,将骰盅完全掀开! “五五六,大!” “哈哈哈哈,拿钱拿钱!” 猜中了的赌徒们开怀大笑,直接揽过放在身前的一大堆银两。 “下把,下把一定中,我就不信邪。” 没押中的人稍稍气馁了一下,就又打起精神,从怀中掏出大把银两,摆上了赌桌。 “还给老子压小!!!” 昏黄的灯光带给人暖意,四周全部堵死的窗户让赌徒们忘记时间,空气中弥漫的醒神香让人精神百倍,不知疲倦。 就是这种种布置,使得赌坊生意极为红火。 整个赌坊人满为患,动作间摩肩擦踵,而这不过是金蟾赌坊的一角风光而已。 就在这喧嚣尘上的一角天地之中,一处暗房却被作了厚厚的隔音措施,里面宽大的椅子上披着数张狼皮,使得椅子极为柔软。 狼皮椅上瘫坐着一位矮胖富态的男人,浑身上下的皮肤长满了一个个小疙瘩,看上去就如同蟾蜍身上的毒囊一般,颇为渗人。 此人正是金蟾赌坊的幕后主人,与这间赌坊的名字相同,也唤作金蟾上人。 “大人,按照您的意思,有一只‘猪’已经养熟了,我们总共放他赢了五天,又让他连输七天,如今到现在他已经又连赢三天了。” “这三天,都在赌坊内,不曾睡觉,神智已经极不清醒。” “嗯,猪既然养肥了,那就该宰了。” 金蟾上人拿起面前盘子里切好的酱猪肉,一边狼吞虎咽的往肥腻的大嘴里塞去,一边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我记得,他生有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年满十四,倒是不错。” “到时候送给山里的那头畜生,也好将我的宝贝儿,孕养的更为完美。” 想到这,金蟾上人也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 “这王家镇风水不错,仅仅只是几年,就让我的宝贝儿趋近圆满,眼瞧着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成熟了,哈哈哈,当真是喜人啊。” 话语间,赌坊门口的石像中,那头异兽金蟾不断吞吃着一抹抹金色丝线,双眸中的光亮,也变得愈发灵动…… 第30章 赌。 金蟾赌坊。 一个男人颤颤巍巍的掀开自己面前的骰盅,只见迎面出现五个小点。 “五点,五点,这下稳了。” 男人心下稍定,五点已经是很大的点数,赢面很大。 随后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聚精会神看着对家开骰子。 对家掀开骰盅,六点。 “怎么……怎么会……怎么会是六点?” 男人目光涣散,他已经连输了好几把。 并且随着不断加注的原因,仅仅只是这一小会,就已经把这几天赢的银两全部赔了进去,甚至还搭上了一些自己的本钱。 “加倍,再加倍,我就不信你次次运气比我好!” 男人之所以选择这种简单的比大小方式,也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运气有着强烈的信心。 那些需要老手玩的技术性项目,并不适合他。 但是男人不知道的是,所谓的胜负概率并不是五五开。 而是赌坊想要谁赢,那么谁就能赢,想让谁输,那么那个人最后连裤衩子都会赔掉。 可惜,如今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觉的男人,连简单的交流都进行得很吃力,更何况冷静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 “加倍加倍加倍!” 男人从怀中掏出大把银两,这几乎是他的全副家当。 只要一把,只要赢一把,就全部都能回来。 至于输? 男人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开骰了。 二点! 看到对方开出来的点数,男人笑的很开怀,二点是极小的点数。 看来这次的好运气,总归是轮到自己了。 但是当男人打开自己面前的骰盅之时,却一下子愣住了。 瞳孔的聚焦几乎在一瞬间消散殆尽,男人开始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变得酥麻,一下子瘫软倒在了地上。 “一点,怎么会是一点,怎么可能是一点啊?!” 意识到自己真的输了,男人开始翻遍自己身体上下所有的口袋,想要找回翻本的本钱,却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 “行了,没钱就出去吧,赌了这么多天,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对家轻声笑了几声,开始把两人赌桌上的所有银两往自己的怀里揽去。 “不,不,我还有本钱,再赌一把,我还要跟你加倍,再加倍!” 男人输红了眼,浑身颤抖着,狠狠的用整个上半身拍击在赌桌上,如同生死争斗的囚徒。 光看这副狠样,很难想象不久之前男人还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庄稼人。 这就是赌坊的魔力,能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变成六亲不认的恶鬼。 已经输光了所有银两的男人,他的筹码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哈哈,刘麻子,你可没银子了,要再赌,那就得借,输了我们可就得去你家里搬东西了。” 这东西,自然也包括人。 “好,好,我借!” 男人满口答应着,他现在已经不想着赢了,只要回本就行。 回了本,这辈子就再也不赌了。 “你不能再赌了。” 就在男人要签下巨额借据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扼制住了他的手腕,将其狠狠的压在了赌桌之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什么人,老子的事用得着你来管吗?” 眼见不让自己借钱的人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小道士,刘麻子一下子急了,破口大骂。 这个时候不让他借钱,就跟他的杀父仇人差不多,这扼杀了他翻身的机会! 齐长春没有说话,狠狠拖拽着刘麻子的领子,将其拖到了赌坊门口,而后猛的往外一丢。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吧,你的脑子还清醒吗?” 赌坊内门窗都被封闭,唯一的光源昏暗而又温暖。 此刻,从那舒适的环境里突然闯入到烈日灼烧之下,让不断挣扎着要脱离齐长春控制的刘麻子一下子脑袋清醒了许多。 紧接着,他就不再挣扎了,而是开始哭,哭的很凶。 “咋办啊,全部家当都输完了,这要回去了我们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多大的事之后,刘麻子的心就好像是在被一把钝刀子不断的在割着肉。 这个年头,没钱就没粮,没粮就要饿死,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钱,也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资本。 “不,不行,我得赢回来,我还得再赢回来!” 一阵崩溃之后,男人着魔似的又爬起身子来,失了魂魄样的踉跄着往赌坊里走去。 如果现在回家那就是天大的错事,可是只要能赢回来,那就等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赌坊不仅能输,也能赢,他之前就赢过很多把。 能赢的,能赢的,一定能赢的…… 有的时候,错误的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他因为一个“赌”字陷入了末路,可是现在也只有这个“赌”字能救他一命。 “你他妈的,不赌会死吗?” 齐长春狠狠一脚,直接把刘麻子踹晕了过去,也是因为这么多天没有休息的缘故,刘麻子一下子就睡得很沉。 “看好他。” 安排了黑太子在外照看刘麻子,齐长春才又踏进了金蟾赌坊。 现在齐长春已经看清楚了,他知道赌坊门口那个金蟾吞吃的金色丝线是什么了。 那些金色丝线都是“运”,是这些个赌客身上的“运”。 原本,这些赌客不说大富大贵,可是安稳渡过一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可是就因为金蟾赌坊,这些人家破人亡,横死暴毙的不知道多少。 每有一个人被逼上绝路,那么他本身的“运”就会被金蟾抽离出来,然后吞吃掉,以此壮大自身的底蕴。 这种歹毒手段,连齐长春都心惊了好一会儿。 邪物,绝对是大邪物。 在齐长春看来,这甚至比黄大仙儿还要更邪。 黄大仙再怎么恶毒,那也是真刀真枪的让大家知道了它的危险,防着它怕着它。 可这金蟾赌坊呢? 都被人拎出来了,输成穷光蛋了,还是要进去,爬都要爬进去,拦都拦不住。 说起来,齐长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刘麻子,明明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可是齐长春知道,如果自己不阻止,很可能又是一个孩子成为小聋女,大人们是罪有应得,可是孩子们有什么错? 而这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这个金蟾赌坊。 齐长春下定了决心,今天不仅要从这里把小聋女的妹妹找回来,而且更要把这个赌坊彻底捣毁掉,让它再也害不了人! …… “这位小道人,刘麻子是你亲戚?” 刚刚走进赌坊门口,就有几位满脸阴翳的壮汉堵住了自己的去路,不怀好意的问道。 “不是。” “那是你老丈人?” 说话间,其中一位壮汉不觉调笑道: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这年头,道士也开始耍花枪了。” 齐长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让他慢慢把笑声降了下来。 “也不是。” “那这么说,你就是纯粹闹事喽?” “是。” 这次齐长春没有否认了。 “你他妈的!” 众位大汉见齐长春如此嚣张,纷纷来了火气,几双大手一时间全部呼了过来,拳掌相合。 “大个,帮个忙。” “好嘞!” 一瞬间,大个钻入齐长春体内,磅礴的力量流转。 生前的大个乃是猎户,一把子力气是绝对不缺的,而且后来被清虚子一顿折磨,比生前强了不知道多少。 连血婴、黄大仙儿这类东西都能解决掉,如今的齐长春面对着这些空有蛮力的乡野之人,那是碾压性的优势。 虎虎生风,拳拳劲道,大个直呼爽快。 很快,一众壮汉都被打翻在地,再也不敢站起身子来。 废话,但凡敢站起来就是一拳再把你砸翻在地,反正也打不过,何必受这罪呢。 齐长春抓起壮汉里领头的那个,一脚踢在其屁股墩上。 “带路,我要去见你们老大。” “是,是,道爷您别急,跟我走就是了。” 壮汉也不敢废话,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索性扔给金蟾上人解决便是。 一想到这,壮汉心中也畅快了些,跟他们逞什么威风? 一会见到大人,才有你好受的! 很快,齐长春被带到一间奢华的屋子里面。 滋溜~ 坐在狼皮椅子上的矮胖男人,有滋有味的嗦了嗦沾满油脂的短粗手指,一脸平静的盯着齐长春说道: “你,找我?” 第31章 真龙会不杀道士 豪华卧房内,异香绵绵,令人神舒气畅。 齐长春开口道: “不错,找坊主打听个消息。” 金蟾上人不语,只是盯着齐长春,见此情形,齐长春也不恼,自顾自找了个话茬。 “门口那石像做工不错。” “哦~” “有点眼光儿。” 见齐长春能看清自己养育运道异兽的门道,金蟾上人也不由得来了点兴致,上下打量着一身青黑道袍的齐长春。 这小道人长得倒是颇为出尘,只是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气息,没什么少年气。 看那腰间清一色的法器,倒也不像招摇撞骗的半吊子。 但是,砸了他金蟾上人的场子,不给个说法,那可也说不过去! “找人的事先不谈,这位小道人,我这金蟾赌坊向来是与世无争,哪里招惹到了你,还请说个由头出来,不然……” 金蟾上人和蔼的目光骤然凶狠了起来: “今天这个门,你怕是好进不好出……” “你这赌坊,诱人赌博,贩卖人口,害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本就是天理难容;又以他人气运豢养运道异兽金蟾,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闻听此言,金蟾上人难得的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这种嫉恶如仇的傻子,还真是少见的紧。 一念至此,金蟾上人也不由得起了逗弄一下这愣头青小道士的心思。 “真是可笑!” 金蟾上人一挥衣袖,义正言辞道: “我开门做生意,哪里有不让客人进来的道理?” “他们赢了钱,觉得这里刺激好玩,自然流连忘返,他们输了钱,自然要自负代价,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 “你觉得我不仗义?那你倒是叫他们别来赌啊,你出去吼一嗓子,看看谁理你啊?” 说到这儿,金蟾上人颇为得意的向齐长春瞧了一眼。 齐长春劝刘麻子的那事儿,他是自然知情的,现在就是故意点齐长春痛处呢。 不管怎么说,那些赌客确实都是自愿上门的。 对付这些个没什么见识的穷苦人儿,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抛家舍业都要来赌,这种手段,金蟾上人颇为擅长。 刘麻子就是一个代表,连赌数日败光家业,可齐长春把他提溜了出去之后,仍然还想要继续赌。 这种人怎么救? 救不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上,要是一般人很可能就被金蟾上人的言论击垮掉了。 的确,这些嗜赌之人不值得同情,他们被贪婪所支配,逐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害人害己。 可若是没有这个害人的赌坊,那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被这份贪婪所支配。 或许这些农户的品德并不完美,可将他们心中至恶引出来的人,真的无辜吗?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这间金蟾赌坊无论在哪一方面,在齐长春眼里,都是恶的代表。 既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齐长春也不再打算废话。 “前些日子,有个叫王老大的中年汉子卖给你一个半大妮子,告诉我,人去哪了?” “小子,你打了我的人,闹黄了我的生意,现在找我要人,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眼见齐长春语气不逊,金蟾上人也是动了肝火,打算给齐长春一点教训。 话语间,金蟾上人身上的衣衫暴起,最终全部碎裂,一个个脓包似的凸起在金蟾上人后背的整块皮肤上隆起,如同平原上起伏的小山丘。 噗! 金蟾上人四肢着地,鼓起了大大的腮帮子,猛然间向前吐出一口浊气,几乎只是瞬间,一条猩红的长舌便飞袭而来。 砰砰砰。 长蛇足有十数米,横扫之间灵活至极,屋内陈设立柱,只是被轻轻一扫,便有破碎损毁之相。 齐长春心惊肉跳,区区舌头而已,竟然练就的比宝剑都要锋利! “如何,我这舌头孕养数十年,可断金铁,举千斤,如今拿你来练手,虽有牛刀杀鸡之意,倒也是合算。” 长舌横扫间,齐长春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速度太快了,快到自己根本不敢停下,否则被戳中就是一个血窟窿,被勒中少说也要被勒断几根骨头。 这等手段,齐长春还是第一次见到,只得抽出脊骨剑来,匆忙防备。 “哈哈,逃吧逃吧,你能逃得了几时,爷们今天就在这儿陪你玩个够!” 话音落下,嘭嘭声炸响。 金蟾上人后背之上的某一个鼓包忽然膨胀,而后猛的一炸,墨绿的汁水洋洋洒洒,直直朝着齐长春迎面泼洒了过来。 滋滋滋…… 这墨绿汁水当真歹毒,只是其中一滴落在地面上,就让那青石地面上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此等强大的腐蚀力,比之当初血婴的血液也要强上三分。 齐长春根本不敢怠慢,当即从腰间抽出一个嘎巴拉骨碗,口中大喝。 “乞丐!” 呼呼呼。 万法录翻动之下,一个没有了头盖骨的老人伸举着枯瘦如柴的手臂,手中与齐长春同举着一个嘎巴拉骨碗。 下一刻,那空中飘飞的墨绿色毒汁仿佛有了灵性一般,汇聚成了一股水流,被嘎巴拉骨碗稳稳当当的收集在了碗中。 也就在这时,那一直就在盘旋飞舞的十数米长舌终于瞅准了机会,直直的就朝着齐长春的脖子抽射了过来。 “这么想舔,那就让你尝尝这好东西是何滋味!” 齐长春前脚踏地,往后跃去的同时手中骨碗倾倒而下。 霎时间,墨绿色汁液冒着泡儿的一股脑涌了出去,被那伸缩而来的长舌接了个满满当当。 滋滋滋…… 一阵腐蚀之音响起,这金蟾上人的舌头虽非凡物,能断金削铁,可面对着自己产出的剧毒之物,显然也不好受,被痛的上蹿下跳。 “斩!” 瞅准机会,齐长春挥动手中脊骨剑,划出一道乌光,一时间那锋利无比的长舌被斩断一截,鲜红血液流了一地。 “啊啊啊!我的舌头!” 金蟾上人手中掐诀,运来一股金色气运,转眼间把那截断舌接上,但显然受损极大,已经收回嘴中不能对敌。 “你这道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真龙会中有规矩,不斩道士,但是今日,我金蟾却是难免要破一破这戒了!” 这一时间,金蟾上人的气势变得肃杀起来。 舌法被破,消耗了诸多运道异兽金蟾气运修复。 眼下正是运道异兽金蟾成形之日,如此一损耗,对日后的影响那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为孕养这运道异兽金蟾,他不知耗费多少心血与年月,如今被齐长春破坏,可谓无妄之灾。 邪火上窜。 如今饶是冒着违反会规,金蟾上人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即便会规严厉,可只要自己养成了运道异兽金蟾,那么地位实力立刻就要水涨船高。 到时候,金蟾上人还不信真龙会真的会因为杀了个小小道人为难于他! “金蟾,起!” 金蝉上人口中一声暴喝,顿时间地动山摇,整个金蟾赌坊,都因为这一声敕令而摇摇晃晃。 “我的钱,我的钱!” “放屁,这是我的,我的。” “别抢,别抢!” “去你妈的!滚!!!” 赌桌不断摇晃,其上钱财纷纷洒落在地,一时间整个赌坊中的赌客为了争抢钱财乱作一团。 不论是为了拿回自己的筹码,还是为了发一笔横财,这个时候的金蟾赌坊,已然乱作了一锅粥。 而就在此时,那赌坊门口忽然间传出一声爆响,巨大的金蟾石像爆裂。 “呱”的一声,一只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巨大三足金蟾成形,就要飞往赌坊之中助金蟾上人一臂之力。 而此刻的齐长春,察觉到金蟾上人忍不住召唤运道异兽金蟾,嘴角终于忍不住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容。 “终于,上当了!” 与此同时。 齐长春手中猛摇骨铃,那蛰伏在外的黑太子霎时间猛的奔袭而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那数米巨大的运道异兽金蟾,囫囵吞下了肚去。 嗝儿。 因为三足金蟾实在是太过巨大,还令得黑太子舒爽的打了个饱嗝。 房间中,金蟾上人手掐法诀,脚下连踏,正在做法,直到将一块地砖都踩碎了,也依然没见到自己的运道异兽前来相助。 “遭,我的金蟾呢?” 金蟾上人瞧着眼前小道士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只觉得一阵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恍惚间,后背有些发凉了…… 第32章 约束 好一阵子过后。 当金蟾上人感受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缓慢蠕动着庞大的肚子来到齐长春身边之时,他这才总算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到底去了哪。 那黑乎乎的怪物不断打着饱嗝儿,傻子都知道是消化不良了…… 这就不奇怪了,自己的宝贝儿被吃掉了,自然不能过来帮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面对这小道士,可就完全没有了反制的手段。 到了此刻,也唯有使出最后的一招了……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道爷高抬贵手。” 眨眼的时间而已,金蟾上人就这样子水灵灵的跪下了。 “道爷想找那王家女儿,我可提供线索,道爷看不惯我这金蟾赌坊,从此我便不开了便是。” “只求道爷能将我那宝贝儿放出,此乃我本命异兽,若陨落我亦是会暴毙而亡哇。” “先不急。” 齐长春大咧咧的走到原先金蟾上人的狼皮椅子上坐着,细细感受着那数张狼皮铺垫在一起的软和与奢华。 “果然会享受。” 齐长春暗自感叹,这椅子,呼,怎么说呢,就是屁股一坐了上去,就好像生了根,再也不愿意拔出来了。 “不介意的话,说说真龙会吧,这是个什么组织,还有,你的那运道异兽,是怎么回事?” 打狗还得看主人,齐长春虽然自信,可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无敌世间。 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跪下求饶了,真要痛下杀手,那齐长春还真做不到。 见识过镇魔司与朝廷文武运之后,齐长春如今对于这方世界充满了敬畏,一切的势力,凡是不了解的,都尽量先不要得罪死。 “道爷本事不小,看来不是凡人,竟然连真龙会都不知晓吗?” “嗯,我前些年一直跟在家师身旁闭关清修,近些日子才出山行走,对这些势力不是太清楚,你且跟我细细说来就是。” “原来如此。” 听到此话,金蟾上人暗自点了点头,看齐长春如今年轻的模样,的确是刚出山的愣头青。 只是,这小道爷都如此强悍了,那他背后的“师父”该是何等高人? 一念至此,金蟾上人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莫名其妙招惹了这么一尊煞星。 罪过啊,罪过。 只希望好好回答,能让这小道爷满意,放自己一马了。 “道爷有所不知,这真龙会是当今夏国的第一门派,门下弟子众多,如我这般的,只能算是记名弟子。” “只有成功孕养了自己本命气运异兽的,才有资格参加考核,考核成功之后,便能成为内门弟子,从此接受大神通之术,成为一方巨擘。” 所谓本命异兽,就是如三足金蟾这般的运道异兽了。 连金蟾上人这般本事的也不过只是一位记名弟子而已,那些内门弟子,又该何等恐怖? 最为令人心惊的是,金蟾上人仅仅只是孕养一只三足金蟾,就害了这么多人家破人亡。 那这整个真龙会,各种异兽需要孕养,又要造出多大的业障才能满足它的需求? 只是粗略一想,一个庞然大物的雏形就在齐长春心头浮现而出,仿佛一座大山般,令人不寒而栗。 “真龙会中,所有人孕养异兽的手法都如同你一般吗?” “那自然是不同的……” 金蟾上人为了博得齐长春的好感,此刻可谓是知无不尽。 “我这本命运道异兽,名为三足金蟾,主要靠的就是财运,因此开了这家赌坊,聚拢财气,如此数年,也才堪堪成形。” “据小人所知,真龙会中有些弟子所修之异兽杀气颇重,例如穷奇之类,常常就需要大量煞气才能养育。” “这类人一般就是大肆捕杀妖邪凶兽,或者前往战场磨炼吸取煞气。” “总之,所养育的运道异兽不同,所需要的气运也就不同,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自然也是不同。” 原来如此。 齐长春点了点头,对这真龙会也算是多了一番了解,一个门派竟然可以养育千奇百怪的运道异兽,当真是骇人听闻。 不说别的,就光这门派的名字,就已经够唬人的了。 真龙会真龙会,这可是帝制时代,一个门派胆敢取这样的名字,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你们这真龙会,与镇魔司相比,孰强孰弱?” 思忱许久,齐长春开口道。 别的势力他目前也不清楚,但是镇魔司,齐长春却是已经有了明确认知。 连清虚子那等人物都只是玄级偏将,那镇魔司整体的实力,定然是此世巨无霸的存在。 用镇魔司来作对比,再为合适不过了。 可此时的金蟾上人一听齐长春开口就是镇魔司,却更坚定了这小道爷不简单,绝对不能得罪的想法。 “道爷这就为难小人了,小人只是记名弟子,哪能清楚两者实力具体如何……” 听到这话,齐长春立刻明白了。 惹不起,绝对惹不起,这样看来,真龙会完全是和镇魔司一个等级的存在,不然金蟾上人也不会是如此德行了。 “不过,在小人看来,还是镇魔司要强些的,毕竟镇魔司有朝廷撑腰,真龙会可没有。” “当然了,在镇魔司之下,夏国最强的就是我们真龙会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道爷若是不信,有空了也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 “了解了。” 齐长春心头巨震,面上却是若无其事。 这样看来,要是镇魔司没有朝廷背景,孰强孰弱,还说不清了?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那个,道爷……你看我这说也说了,我那个金蟾孕养不易,你是否能将它还与我来……” “当然可以,只是我怎么知道你这运道异兽放出之后,你会不会突然翻脸,对我愤起出手呢?” 眼瞅着齐长春那双认真无比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金蟾上人只感觉这小道爷完全不像是刚出江湖的样子。 这老辣仔细的心思,就已经超越了许多人。 最后,在金蟾上人发下了一番极为苛刻的誓言之后,终于与自己满是口水的本命异兽再次相见。 那三足金蟾浑身都是黏糊糊的口水,两只小眼中写满了恐惧与委屈。 见到金蟾上人,屁颠屁颠的就跑到其身后躲了起来,看都不敢再看黑太子一眼。 …… 这份誓言内容颇多,包含了从此以后不能透露齐长春的存在。 不能与齐长春为敌,就算为敌也只能站着不动,等齐长春杀死。 不能再以赌坊或任何手段恶意害人。 最后,自然还有协助齐长春救出二妮等等苛刻的条件。 如违此誓,就一命呜呼,神魂寸断,七窍流血,全家死绝,断子绝孙! 这一番誓言过后,算是将金蟾上人从基本盘上给死死的约束住了。 就这儿,金蟾上人也是十分感激,多次谢过齐长春的不杀之恩。 毕竟,他们这等人,一旦动了手,就很少有两个人都活着的情况,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做人,要知足。 …… 在得知了金蟾上人乃是真龙会这等庞然大物势力中人的时候,齐长春就已经绝了要杀掉对方的心思。 杀掉清虚子,引来了镇魔司这等自己完全无法反抗的巨物。 面对丑牛之时那种无法反抗的压迫感还历历在目,齐长春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如今就很好。 通过誓言将金蟾上人狠狠的约束住,不仅让他以后不能害人,而且,救出二妮的可能性,也因为金蟾上人的加入,而更高了几分。 “饿……饿……想吃……想吃……” 一旁,明明已经吃下一整只三足金蟾的黑太子,明显有些闷闷不乐。 这种美味已经进肚,又叫它吐出来,别提多折磨了。 见此情形,齐长春也不得不伸出手掌抚摸黑太子的脑袋安慰起来。 这次黑太子也帮了大忙,不能提起裤子不认账不是。 “好了,别委屈了,等救出二妮,就给你找好吃的,保管比那金色大蛤蟆好吃十倍。” “饿……饿……饿……” 黑太子还是呜哇叫喊,宣泄不满。 见自己怎么说都没用,齐长春不由得也恼了起来。 天天吃这么多,猪都吃不了这么多呢,还饿饿饿,怎么不饿死你这夯货! 飒。 脊骨剑一亮,黑太子几十双眼睛都一瞬间闭上了,脑袋也迅速的低了下去。 蛮好,一下子就吃饱了。 “额……” 瞧见这一幕的金蟾上人与三足金蟾,只觉得有些谎缪。 两个这么恐怖的存在,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的这么幼稚呢? 第33章 兽神庙 是夜。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挥洒而下,纵是如此,也没能驱散山野间密林婆娑的树影。 “怎么是你亲自送人?” 一个皮肤白皙到不自然的男人对着金蟾上人问道。 “这不,我那赌坊里的伙计最近染了病,不太方便,所以就我亲自来了,‘山君’要的东西,可是耽误不得。” “哼,那是自然。” 白面男人理所当然的哼了一声,从袖子中甩出一大锭金子,稳稳当当的落到了金蟾上人的手上。 ——这就是买下一个人的报酬了。 “下次,记得送些女人来,这些男人没什么用,生不了孩子的都是废物!” 眼瞅着是个男人,白面男人满脸都是嫌弃,也不客气,当即就表示不满。 显然,平常白面男人对付那些赌坊伙计也是这样的,随意训骂。 背靠山君,自然有骄横张狂的理由,而且那些伙计虽然看着壮实,可却不是他的对手,自然随意训骂。 可今天来的,可不是平常伙计。 且不说金蟾上人今日才斗法失败,本来心里就有股邪火无处散发。 而且这小道爷是能随随便便乱骂的吗? 万一小道爷生气了,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眼见这怪胎还要开口,金蟾上人不觉心中怒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想到这儿,金蟾上人也不由得呛了男人一嘴: “你不也是个男人,说别人是废物的同时你也是个废物,自己骂自己,你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嗯,啊?” 白面男人显然想不到平时逆来顺受的人竟敢反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差点应声吃了个哑巴亏。 “你……” 白面男人伸出白皙细长的食指,喉咙中发出尖细的声响,看架势就要指着金蟾上人怒斥一番。 “你什么你,还不快快把人给山君送过去,误了山君的好事,你我可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金蟾上人一把扒开白面男人伸出的食指,巨大的力量差点让白面男人跌倒在地。 随即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快去吧,你也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废物,若是去的晚了,你那山君会不会放过你,可就难说喽~” “你你你……你你你……” 白面男人的手指在空气当中连连戳动,整个人都被气的发抖,胸闷气短。 被金蟾上人一顿反驳,白面男人的脸上显然挂不住了,一张白脸红成了猴儿屁股。 可他又不敢真的去追金蟾上人,因为这不是那些普通的伙计,他打不过,追上去了也只能是再被收拾。 “得了,别你你你的了,人都走远了。” 见这人这么墨叽,齐长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为了假戏做真,齐长春现在双手可是都被绳子捆住的,这种麻绳极为粗糙,轻轻一磨都会让手腕很疼。 虽然打的是活结,一会略施手段就可以解开。 但绳子绑着,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齐长春自然是希望这白面男人搞快点。 “你……不怕我?” 白面男人心说奇了怪了。 平常被卖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梨花带雨? 有些胆子小点儿的,直接被吓晕吓尿的都有许多。 今个儿倒是真邪了门了,这小道士看着很是年轻,没想到这胆子竟是这般大。 “没有,我很害怕,只是我害怕的方式有些特殊。” 齐长春也懒得跟对方废话了,就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了下去,只希望这白面男人搞快点儿,别磨蹭。 齐长春还有时间可以耗,二妮可没时间了,被送给了这所谓“山君”的东西,是非祸福可都还没个定数呢。 “嗯?怎么个特殊法?” 白面男人来了兴致,眼瞧着是平时能说话的人也不多,就准备跟齐长春聊上一聊。 “我胆子特小,遇到特别害怕的事情就会失去害怕这种情绪,总而言之就是我越害怕看起来就会越不害怕。” 齐长春随口敷衍。 “哦,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这样,那这么说,你现在是很害怕我的喽。” 一听到事情总算是回归了正轨,白面男人终于找回了点场子,很是得意。 “你说的对。” 齐长春随口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这白面男人有什么癖好,喜欢让别人怕他。 “得了,也不用太害怕,山君呢喜欢机灵的人儿,肯为它做事的,它都不会亏待。” 看见齐长春不说话了,白面男人还以为齐长春是被吓住了,当即乐得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为齐长春传授经验。 实际上齐长春是在仔细端详白面男人的长相,隔得近了,齐长春才看得清楚。 这白面男人不仅脸是白的,眉毛头发嘴唇眼睛脖子都是白的,而且是不自然的那种白,病态怪异的白。 据齐长春所了解,这是一种病,得了病的人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很是怪异。 这种病在有些地方可能没什么事,就是不能多晒太阳身体虚弱些而已。 可是在有些地方,比如夏国,得了这个病就会成为异类,被视为不祥之物,从此遭受非人对待。 也不知道这白面男人是有何际遇,以至于现在给这所谓“山君”做事。 “你呢,也别太担心。” “咱们虽然是男儿身,不能为山君孕育儿女,可只要有眼力见儿,勤快些机灵些儿,能入了山君的眼,那日后就是高人一等的角色了。” 见齐长春还算合眼缘,白面男人接着说道: “看你还算年轻,从金蟾上人那来的,是被你爹抵账来了吧?” “嘿,那算啥?” “想当年,你知道吗,我五岁,就因为我生了这副模样,我被我家老爷子亲自就丢在了兽神庙的祭台上面。” “你知道他们让我当什么吗,当祭品!” “活生生一个人呐,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子傻傻的跟着自己的父亲来了庙里,被哄骗着坐上了祭台。” “一坐就是一整天啊,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那老爷子早下山去了,说会来接我根本就是骗我的……” 白面男人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很平淡,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就是很平淡的叙述一件事的感觉。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怎么大的事情,也早该忘记了吧。 可要是真的忘记了,又怎么会给齐长春这么一个陌生人说…… “后来呢?” 齐长春也不由得心里升起了一股子悲凉的意味,这个世道,苦命的人实在太多。 尤其是像白面男人这种从小就长相异于常人的人,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了。 “后来啊,后来山君就收下了我,他们都想错了,都以为山君饿了想要吃的,可是那次山君找的是为他做事的人。” “虽然我才五岁,可是一开始山君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直到我长大,山君才派些另外的差事给我做。”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我那老爷子呢,要不是他把我送去兽神庙,我又怎么能得到山君赐福呢,我要是得不到山君赐福,我又怎么能成为人上人呢?” 话语间,不知不觉,齐长春已经可以看见眼前层层叠叠的高大林木之中,一处被粗壮藤蔓围了个严严实实的废弃寺庙。 这寺庙古朴中带了丝丝邪性,寺庙门口“兽神庙”三个大字,仿佛是用滚烫的热血写成。 “那后来呢,后来你父亲有后悔过找过你吗?” “哦,我老爷子啊,他肯定是找不见我了。” “因为……” 白面男人将脸转向了齐长春,忽然一百八十度张开,腥臭的涎水拉丝,尖利的牙齿仿佛钉耙一般闪烁寒光! “他现在就在我肚子里啊!” 月色撩人。 白面男人那张逐渐变形的脸,在齐长春的眼眸当中,逐渐放大,再放大…… 咕~ 齐长春这次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可齐长春这次,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第34章 山君真容 “哈哈,不用害怕,你是山君要的人,我不会擅作主张,而且你我无冤无仇,我不会像对我老爷子那样对你的。” 见齐长春被自己成功吓住了,白面男人很是满意。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 “好好给山君做事,说不定,日后这山君赐福,你也能捞到。” “届时有了这一身本事,那些个平常了不起的恶霸乡绅,算个什么东西?!” 白面男人得意的笑了笑: “不过,山君最信的过的人,自然是我,你们这些后来的即便再怎么努力,也吃了这一点时间上的亏,倒也不必为此灰心。” “是,我一定好好为山君做事,不辜负大人一番心意。” “不错不错,一会儿会见山君,可得机灵点儿,你是能留下来做事儿,还是被扔到卤池里做肉食,全靠山君的一句话,若是做得不好,神仙也救不了你。” 看齐长春还算听话,白面男人也就多提点了两句,毕竟山君儿就喜欢这种长相不错的,派出去做事儿也有排面。 提前打好关系总是不错的,说不定以后还能一起做事呢。 反正说两句话,动动嘴皮子又不费事。 …… 何谓山君? 这一点儿,大个有所耳闻,因为曾经是猎户的原因,这关于山野里的一些志怪传说,大个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些。 所谓山君,一般来说都是进山里讨生活的人们供奉的一方野神。 比如捕蛇人,就会供奉蟒蛇山君,以求收获满满,平安无事。 比如猎户,就会供奉兽王山君,或是猛虎,或是狮子,总之都是些担得上万兽之王称号的猛兽。 无论是哪方山君,其实本质上都是一些山野猛兽罢了,与那黄大仙儿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是,这山君是有人主动供奉才能成了气候。 有着寺庙也受香火,且本身就是林中之王演变而来,若成了气候,自然是凶悍异常的。 这也就是说,这山君的实力,保底也要比黄大仙儿更强。 再联想到那黄大仙儿身死之时曾言它有一位山君撑腰,当时的齐长春还没在意,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这兽神庙中的存在了。 只是这黄大仙死了这么久也没见这山君找来,看来这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不管怎么说,这次山君之行,不比斩杀黄大仙儿那一次轻松。 可危险就在前面,有时候人却不得不主动向前踏去。 小聋女的妹妹就在对方手里,即便是再凶险,齐长春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而且,如今的自己也不是刚出清虚观的愣头青了。 如今的齐长春,已然是经历过血婴、黄大仙儿、金蟾上人等等争斗。 齐长春扪心自问,对于自己的战力,还是有了一定的自信。 实际上,齐长春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不足,比如使用法器不够娴熟,无法完全发挥出法器强大的力量。 比如自身战斗技巧过于薄弱,否则光是持着一把脊骨剑就已经足以成为一方强手。 比如恢复能力,防御能力不强,虽然伤害极高,可一旦被对手打到一下,哪怕只是稍微碰到一点儿,说不定就要饮恨当场。 但是纵然有着这些种种缺点,齐长春也不能说不强,不然也不能灭杀掉这诸多妖邪。 可以试想,若是有朝一日齐长春将这些缺点一一克服,那么其战力,将会拔高到何种地步? …… “走了,愣着干什么呢?” 白面男人推开了寺庙大门,发出吱呀之声,这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寺庙已经无人问津了。 “好强大的气息。” 刚想踏步而入,齐长春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这是来自自身的直觉,对于危险的预警。 同样的感觉,齐长春在丑牛身上感觉过,只是那次明显比之这次要强了许多。 如果说丑牛带来的压迫感犹如五岳压顶,那么这座废弃寺庙带给齐长春的感觉就是肩背之上压着一块巨石。 压力山大。 “大不了,就让他们兄弟相见!” 联想到万法录图鉴当中还有着上次斩杀黄大仙儿的图鉴没用,齐长春也不是那么慌了。 这山野之神与那黄大仙的半步金身,他也有些好奇,到底谁更硬些? 反正黄大仙因为羁绊过少的原因,也只能用一次,到时候就算不敌那山君,放出来不要命的攻击,应当也是一大助力。 呼~踏~ 踏入寺庙当中的第一感觉,有些怪异。 对,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或许怪异最为合适不过。 明明只是踏上地面而已,齐长春却明显感受到这地面之上,传来一阵阵活体般的脏器跳动之音。 不仅如此,齐长春细细听来,一声声沉闷的砰砰声清晰的落入耳中,这明显就是心脏的声音。 只是,这声响太过磅礴,比之正常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商人。” 齐长春不动声色的轻呼了一声,腰间的肉眼核桃于是滴溜溜滚圆的转了个圈。 这一番手段施展过后,齐长春的眼睛顿时绽放出一层淡淡的精芒。 此时的齐长春再看去,那地面之上哪里还有之前凹凸不平的模样? 分明是一根根手腕粗细的血管盘根错节,互相交错,遍布了整个地面! 血管之内,暗红的血液不断流动,植根于大地之下,这整个兽神庙,仿佛就是不断吸取着这座大山之内精华而结出的果实。 “山君,赌坊那边送的人到了,虽然是个男的,但成色颇为不错。” 庙宇正殿门口,白面男人把腰弯的极低,神色虔诚的开口。 “嗯~,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把人带进来我瞧瞧吧。” 沉闷的声音滚滚如雷,这嗓音粗犷而浑厚,天然就含有一种霸气的威严。 “进去吧,好生回答山君的问题,你长的不错,想来应能得到一份差事。” 白面男人替齐长春把绳索解开。 到了兽神庙之中,有山君坐镇,根本不会有人能跑的出去,这绳索也就可有可无了。 “好。” 齐长春答应了一声,心下也是有些紧张。 这所谓山君究竟是何模样,他还真有些好奇。 嘎吱。 齐长春推门而入,月光透过窗口,映照在那正殿摆放神像的地方。 然而此时那神像已然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长十几米的斑斓猛虎,那浓郁的血煞之气,几近尸山血海般震撼人心。 山君,是只老虎? 知道了对方是何物种,也就好为后续的计划多做些准备。 心头稍定,齐长春站直了身子,向着这巨兽行了个礼喊道: “山君。” “呼!” 一口血气吐出,山君后腿一曲,便轻易弹跳到了齐长春身前。 绕着这生的颇为清秀的小道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之后,那足有齐长春整个身体大小的虎头就这样定在了齐长春眼前。 硕大的虎目满是血色,腥臭的鼻息扑面而来,下一刻,山君有些疑惑的声音传荡而来。 “你,不怕我?” 怎么又是一样的问题…… 齐长春心说道,但有了之前白面男人的前车之鉴,此刻也不敢大意,小心的回答。 “自然是怕的,只是小人越是害怕,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越不害怕,害怕到了极致,看起来就是毫无波澜。” 听到这话,山君显然很是开怀,一阵怪笑声震的人耳膜生疼。 “你这小道士倒是有些意思,刚好最近卤味房那里缺点人手,你以后便在那里做事吧,如何处事,白伢儿会教你。” “去吧。” 一声轻喝,那地面之上的某一根血管化作藤蔓模样,刹那间捆缚在齐长春腰间,将其拽出了正殿。 那白伢儿,想必自然就是白面男人的名字了。 见到齐长春平安出来,白伢儿咧开了大嘴,一脸艳羡之色。 “分到了卤味房,好福气,好福气,好福气哇。” 在齐长春不解的眼神当中,白伢儿丝毫不顾自身形象,尖利的长牙之间,流下了长长的涎水。 第35章 熟人 “真香啊。” 直到被白伢儿领着来到了卤味房,亲自闻到那股飘香诱人的味道之后,齐长春才总算明白了白伢儿为何会如此羡慕自己。 这等美味,不觉的也勾起了齐长春的一丝回忆。 想来前些日子在黔城之时,在福来客栈吃的那些卤味,当真是世间美味。 现在一想想,都不免得要分泌出丝丝津液。 “进去吧,有人会给你分配工作,往后,你的好日子可就在这了。” 将齐长春带到门口之后,白伢儿略显憧憬的往里面瞧了一眼。 随后叹了口气,失落落的走了。 “哎,可惜,我怎么就没这福气呢~” 齐长春上下打量着这卤味房。 入门处是一处拾级而下的阶梯,往内看去幽暗深邃,阵阵香味从入口处不断飘荡而来。 阶梯的两侧都有着烛火照明,不过烛火安排的很是稀疏,只是起指明方向的作用。 因此,每走一段路都要陷入黑暗当中,这等环境,倒是与清虚观中一般无二。 换作其他人来,可能还会因为这幽暗环境耽误许多时间。 不过对于齐长春来说,在这种环境下行走,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饶是如此,齐长春也走了许久,才将这七拐八扭的阶梯走完。 无他,这卤味房深入地底太长了。 随着越发的深入这卤味房,那勾人食欲的香味也越发浓郁的紧了。 像是长了脚一样的,飘着飘着就要往人的鼻子里钻。 “香,香,真是香啊~” 大个贪婪的吮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疯狂的吸食着这美妙的味道。 “这味道,还真有黔城那家客栈的样子了。” 乞丐眨巴了下干瘪的嘴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显然,大家都还是有些忘不了黔城福来客栈的美味,那令人欲仙欲死的卤味,至今还能勾起人心底最为原始的冲动。 “香是香,只是这味道……” 身为药师,霜儿的鼻子自然是极灵敏的,平常辨别药材都是闻几下就能清楚分辨。 如今,却是从这怪异的香味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大家不要大意,这兽神庙古怪颇多,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齐长春自言自语,要是外人看来,恐怕就要认为他是个癫子。 但只有齐长春知道,自己与九位师兄弟共进退,这也就是为何在这幽暗的地下穿行许久,齐长春也没有半点害怕的原因。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还有你,别给我怪叫了!” 齐长春拍了黑太子一巴掌,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声: “你那舌头别他妈乱甩了,给我收起来!” 嗬~嗬~ 就会欺负我。 黑太子舔舔嘴角,抬起眼皮不满的瞅了齐长春好几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的把自己四处乱甩的舌头收了回来。 齐长春也没空再搭理黑太子了。 到了。 …… 眼前一片耀眼的火光闪现而出,层层热浪铺面而来,一个长宽皆有上十米的巨大池子下方,火舌沸腾。 池子之中,盛满了卤汁。 这就是卤池了。 卤池之中,清一色的酱色卤汁不断翻滚着气泡,咕噜咕噜声响彻。 而在卤池上方,用数十根铁钩挂着许多被开膛破肚的白条猪。 卤池之中,有许多地方都浮现出小半块猪肉肢体,显然,还有些整猪已经下了卤池卤制。 这些都是生猪肉,只有卤制成功,做成了熟猪,那才能入嘴呢。 不然的话,吃着太腥,太臭,难以下咽。 砰砰,砰砰砰。 而在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的案板之上。 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挥动着巨大的斩骨刀,将一扇刚刚送来的白条猪开膛破肚,刮毛洗净。 …… “呕!” 商人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作呕了一下,若不是身为魂体,只怕这个时候已然是吐的满地都是了。 这个异常的行为让齐长春意识到了些什么,赶紧就用手握紧了用商人眼睛做成的肉眼核桃。 这肉眼核桃攻击的效果不怎么强,但对于堪破虚妄幻境一道,却是有着奇效。 这,这…… 这一瞧,饶是以齐长春强大的定力,此刻也是有些失语了。 那些被锁在铁钩上,被压在卤池里,被按在案板上的,哪里是什么猪? 分明就是一个个人! 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这不过只是那山君使下的幻术而已,这座兽神庙,根本就是一个魔窟! 是了,一个妖邪所在之地,哪里会有这么多白条猪? 怪不得,怪不得。 齐长春现在明白为何那山君会有如此之重的煞气了。 作下如此孽障,没有那滔天煞气倒反而不合理了。 噗嗤。 那案板之上的八字胡男人一刀下去,或许是因为关注齐长春的到来没有注意,被一捧“猪血”溅了一脸。 不过男人也不在意。 杀猪嘛,溅点血很正常,故而只是用衣袖擦了擦就小跑着往齐长春这边过来了。 “呦,来新人了,哈哈哈,刚好,我这最近太忙了,不仅要添柴加火熬制卤汁,还要宰猪挂钩,一天下来可是累死了。” 走得近了,八字胡男人瞧见了齐长春的样貌,忽然间惊喜道: “小道爷,怎么是你,你也从黔城出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齐长春才回想起来。 脑海中,福来客栈掌柜那一抹标志性的八字胡与眼前的男人完美重合。 “掌柜的?” 齐长春惊讶开口,他搞不明白,好好的黔城福来客栈的掌柜,怎么会来到这个破地方做事。 莫非,是为了那所谓山君赐福? 还是说,是受了幻像蒙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一切都有可能,毕竟掌柜的只是肉体凡胎,对那山君的种种手段,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可能性。 “掌柜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说到这,掌柜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哎,前些日子我在黔城经营客栈,那白伢儿是常客,买了许多卤味,谁曾想那日他前来,没买卤味,反而把我强掳了过来在这工作。” “反正也只是做些卤味罢了,虽然工作量大了些,可也好过枉自丢了性命,这不就在这里干了几天吗。” 说到这,掌柜的凑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对着齐长春的耳边说道: “小道爷啊,你可得小心,那白伢儿啊,不是人!” “嗯,我知了。” 齐长春在这卤味房中四处走动着,不断统计着这些遇害的白条“猪”,一圈下来,其惨状令齐长春第一次感受到心神不宁。 对于这掌柜的话,虽然蛮有可信度,但为了更可靠一点,却是不得不再验证一番。 “掌柜的,你知道你一天宰杀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吗?” 思忖了两秒,齐长春开口道。 “当然了,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王富贵虽然上了年纪,眼睛却是不瞎的,这白晃晃的猪肉,还能认不清吗?” “小道爷,你没事问这干嘛啊,难道……” 掌柜的忽然间愣了愣神,小道爷也不是傻子,问出这个问题,自然是有由头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就笼罩了他。 “荒山野岭,野神庙宇,掳你过来就是为了做点猪肉?” 齐长春没有回答,相反反问了王富贵一嘴。 这层窗户纸一挑破,王富贵顿时感觉凉嗖嗖的。 虽然卤池沸腾,火舌热烈,可那股心底之间的寒意,却一下子从脊梁骨蹿到了天灵盖。 “商人。” “来咧!” 齐长春手中紧握肉眼核桃,口中一声敕令喝出:“破!” 无形的波纹传荡而出。 在这一声敕令过后,眼前卤味房如同深渊地狱的场景,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了王富贵的眼前。 他所做的根本不是什么熟猪,而是一个个熟人。 “这……” 王富贵想说些什么,却忘记了怎么说话。 他甚至连站立都做不到,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啊?!!!” 半晌,王富贵刺破喉咙的嘶吼声在整个卤味房中不断回响。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 看来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齐长春长叹了一口气,把王富贵扶了起来,对于这个熟人的遭遇,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很难接受的吧。 可齐长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他自己也是个可怜虫,他自己所遇到的事儿,比这要惨烈太多了…… 第36章 孕妇 火光明艳的卤味房内,哭声凄厉。 王富贵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 不管是在经营客栈时遇到刁钻的客人,还是因为身体原因,与夫人这么多年也没能诞下子嗣。 可是就在今天,在看见自己亲手造下了如此重的孽障之后,王富贵彻底崩溃了。 这半辈子来,王富贵自问自己虽不说是有多大的用处,可也与人和善,踏实肯干。 可如今这些个被挂在锁钩之上的人,竟然都是他一个个开膛破肚,又一个个将他们放入滚烫的卤汁当中熬煮…… 一想到自己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王富贵就羞愧难当。 往日里,虽然因为做卤味的缘故也会时不时宰杀一些猪羊,可那些只是一些养起来的畜生罢了,本来就是用来吃的。 而这些天,自己的屠刀所指向的,可都是自己的同类。 这等事情,有违伦理,不顺天命,真不知道要几辈子才能还了这造下的杀孽。 “我王富贵,自知罪孽深重,无颜苟活,当一死了之,向诸位赔罪了!” 恍惚间,已经哭成泪人的王富贵站起身来。 颤颤巍巍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就向着那滚烫坚硬的卤池冲了过去。 今日一事,恐怕以后每日想起来,都不免要噩梦缠身。 与其日夜不得安眠,良心备受煎熬,不如一死了之! 王富贵没什么本事,可这点做人的道理,却还是懂得的。 杀了人,就要偿命! 他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可也要遵守做人的底线。 虽然痴傻,但这是他的坚持。 “啊!” 王富贵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但一想到要血溅当场,不免害怕。 因此闭上了双眼,如此才敢继续往前冲撞。 一次,两次,直到十数次之后,王富贵终于耗费了所有的精力。 他睁开双眼,面前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阵嗬嗬儿的怪笑声不断响彻。 说来也怪,王富贵连撞十数次,却没有丝毫损伤。 每当脑门往前冲撞的时候,都会被一团柔软之物弹回。 不管如何转换方向,那团柔软都如影随形。 也正是这团柔软,保住了王富贵的性命。 嗬~嗬~ “我……厉……害……吧……” 齐长春旁边,黑太子挺着滚圆的肚子,大嘴向上扬起一个角度的同时骄傲问道。 “恩。” 齐长春欣慰的拍了拍后者的大脑门,不留余力的赞叹道: “你简直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嗬嗬嗬~ 黑太子快意的笑了起来,浑身上下几十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很是受用。 …… 连续闭眼冲撞了十几次。 王富贵这时也有些累了,索性瘫坐在地上发着懵。 要说刚才想以死谢罪的决心是真的,不然也不会闭眼向着坚硬的卤池冲头便撞。 可如今一连十几次都没死成,王富贵也卸了劲。 此时再看那坚硬的砖块砌成的卤池,也不免感到一阵后怕。 人一旦真正经历过一次死亡,就很难有勇气再死第二次。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 齐长春把王富贵扶了起来,柔声劝慰。 “就算不是你,这些人被那山君拿来,难道还能有活路吗?” “罪恶源头不是你,你也不过是被蒙骗的人罢了。” “想要赎罪,自杀是懦夫的行为,真有志气的话,就与我一同,将那神坛之上的恶虎扯下马来,也好免得他继续害人。” “赎罪,是……我要赎罪。” 听到这两个字,王富贵的眼中总算是有了些许聚焦。 屠戮同族之罪,让他几近心灰意冷,眼下,终于算是找到了重新活着的意义。 “小人王富贵,谢过道爷救命之恩。” 不知不觉中,王富贵对齐长春的称呼,已经去掉了那一个“小”字。 连续十几次以头撞墙还毫发无损,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王富贵对齐长春,此刻已经是心悦诚服了。 若不是齐长春,只怕此时的他已经气绝,也不会重新燃起活着的信念。 再者说。 要不是有着神通广大的道爷在此,就算再给他王富贵几辈子,想要将那山君击杀,那也是万没有一丝儿可能的。 能跟着道爷除妖,将这为害一方的大妖除去,王富贵自然是乐意之至。 他已经死过一次。 哪怕因为除妖再死一次,那又有何所惧? “道爷,你说吧,要我如何配合,我王富贵一条烂命,任凭驱使!” “实不相瞒,敢问王掌柜可曾听闻过这山君抓来的那些少女都放在了何处,是死是活?” 齐长春也不客气,眼下事急从权,先找到二妮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这个我也不知,我来到这兽神庙,也就才几天而已,只是偶尔那白伢儿来取这些……卤肉之时,偶尔会提一嘴。” “依他所言,这些女人的地位是要比我们高些的,似乎要与山君交合,以行繁衍之事。” 人虎交合? 齐长春脸色阴沉下来。 老虎乃是林间霸王,虎鞭为大补之物并不是说说而已。 因为虎鞭的长度,往往就是人类的两三倍。 最令人难以承受的,却并不是虎鞭的长度,而是虎鞭之上布满了荆棘般的倒刺。 这种倒刺即便是母虎也会在交合时被刺得痛苦嚎叫,更遑论少女们那娇弱的身躯了。 听到这山君竟然拿少女们做如此恶毒之事,一旁的小聋女已经急得快要说出话来。 其余几位师兄弟只得纷纷安抚起来,这才让小聋女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二妮被卖给赌坊还没多久,如今应该性命无碍,而且如今这等情况,急也没用…… “这……女孩们如何能抵挡得住?” “那山君似能通过一些怪异手段,给人‘赐福’,就如那白伢儿一般,体质大幅度提升。” “想必正是靠着这般手段,吊住了女人们的性命,让其能够顺利产子。” “对了。” 王富贵忽然走到一具被铁钩挂住的女人身边。 一番请罪后把她的身体拖举了下来,啪嗒一声放在地上。 “为灭妖邪,勿怪勿怪,事后鄙人一定将你好生安葬。” 王富贵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人虽已死,可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这是一个少女,还没来得及下卤池之中熬煮,因此身体保持得还算完整。 与常人不同的是,此人的牙齿极为锋利,与白伢儿如出一辙,看来经过赐福的人,都会有此特征。 “这是一个孕妇。” 王富贵指着女人肚子上的某一处道: “一般女人生育过后,肚子上都会由于皮肤松弛爬满纹路,此种纹路名为妊娠纹,颇为明显,在这女人的肚子上就能很明显的看到。” 齐长春也看到了,那是一个母亲为了一个新降下的生命所遭受的苦难象征。 并不是很好看,但却值得尊重。 每个人都不应该忘记这一道道纹路,更不应该忘记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 这样看来。 即便是降下了赐福,可一旦真正怀上了那山君的孩子,等到孩子降生之日,人类的身体也会因为过于孱弱,从而难产而亡。 人虎交合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到底是人,还是虎? 而难产过后的女人也不会浪费,会被送往卤味房,成为肉食养料。 “山君,山君,山君……” 齐长春一遍遍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头的杀意,已然是浓厚到了极致。 原本的齐长春,只想要救回二妮,不想惹事生非。 可如今这桩桩件件,却让齐长春心中怒火横生。 此等妖邪,必然该除之而后快! “虽然知道了这些女人会遭受何等折磨,可如今这些女人被关在何处我们可是一无所知啊,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害了他们。” 王富贵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女人盖好,一边苦闷着道。 从这种种迹象看来,如今还活着的苦命女子,自然是不会少。 贸然行动,太冲动了。 …… “不急,我们不知道,自然是有人会知道的。” 这时候,感受到一股气息接近的齐长春,缓缓说道。 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卤味房的入口。 阴影之中,一个矮胖的人影押解着满口利齿都被生生拔掉的白伢儿前来。 看见了齐长春后,金蟾上人猛的便往后者的膝盖内侧踹出一脚,让其硬生生跪倒在了地上。 受限于誓言影响,金蟾上人也有着救援二妮的职责。 此行,自然少不了他。 第37章 孩子 从白伢儿领着齐长春前往兽神庙之时,金蟾上人就一直悄无声息的吊在身后。 以金蟾上人的本事,要跟踪白伢儿还是很轻松的。 得了山君“赐福”的白伢儿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已经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可对于如同齐长春、金蟾上人之流,白伢儿还是明显不够看。 依靠着别人施舍得来的本事,哪里有自己一步一步拿来的踏实? 如今,白伢儿被打得满嘴牙都留不下一颗,就是最好的证明。 …… “道爷,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这厮儿已经被我打服了,保管有什么都通通说出来,丝毫不敢隐瞒。” 豪气干云的说完这一句,意料当中的夸赞却并没有到来。 金蟾上人仔细瞧了瞧四周,那地狱般的场景让他心里发怵,更为紧要的,是齐长春此时也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 这让金蟾上人不觉打了个冷颤。 “我在想,当初选择饶过你一命,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若不是金蟾上人为孕养运道异兽金蟾,开了那个损人利己的破赌坊,二妮又何至于被送到此等魔窟中来? “道爷饶命啊,道爷……这兽神庙做着此等勾当,我是完全不知啊,我只是以为他们买这些人过去是当家仆而已。” “我虽然贪财好色,贩卖人口,可我也是个有良心的人啊,做不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 “道爷尽管放心,我可是立下了誓言的,不管以前有没有害人,从此之后都痛改前非了。” “再者说,小人虽然无能,可也想将王家姑娘救出赎罪,还望道爷给个机会。” 金蟾上人连连拱手,不断打着包票,肥胖的脑门上冷汗直冒。 他把姿态摆的很低。 不能不低啊。 从齐长春那双冷淡的眼神当中,金蟾上人是真的看出了对方在思考要不要宰了他。 这让金蟾上人感觉脖子凉嗖嗖的。 他毫不怀疑,要是那王家姑娘真出点什么事,自己这条小命不可能保得住。 杀千刀的王老大,你怎么不早点死! 怒极之下,金蟾上人在心里将烂赌的王老大骂了个千万遍。 要不是这烂赌鬼拿女儿来抵账,哪他妈能惹来齐长春这尊煞神啊? “嗯。” 盯着金蟾上人看了许久,齐长春还是放下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人家毒誓都发了,现在也是尽心尽力的在旁边帮忙,再反悔确实是不太好。 更何况,现如今救下二妮也确实需要帮手。 那山君邪性的紧,要真是一个人上,还真有些没把握。 留着这金蟾上人,到时候对敌时当个肉盾也是极好的…… 是死是活,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如何了。 …… “说,那些女孩儿们关哪了?有没有什么机关陷阱?那山君有何弱点?” 眼见齐长春放下杀意,金蟾上人忙不迭的就痛殴起跪伏在地的白伢儿,询问起种种情报。 金蟾上人倒也并没有说谎。 这白伢儿经过他的一番折磨之后,当真是什么都说,只可惜在山君弱点这一点上,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不是白伢儿不想说,而是山君的强大在他眼里简直是无可动摇。 一只蚂蚁,怎么可能知道巨人的弱点呢? “道爷,你看这……” 金蟾上人拷问结束,眼神示意。 这就是在决定要不要留这白伢儿了。 这白伢儿受了山君赐福,跟在山君身边的日子最久。 为那山君做了不知道多少事,害了多少人,是典型的伥鬼,死不足惜。 重要的是,放任他活着,万一后面偷偷给山君报个信或者哪里坑他们一下,那都是要命的事儿。 虽然也是个苦命人,可这个世界上有谁不苦? 齐长春还没有傻到因为别人苦命,就要把自己命搭上的觉悟。 既然靠着山君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那么山君被清算的时候,跟着遭殃,也是再应该不过的事情。 “按照你的意思来吧,给他个痛快。” 齐长春淡淡的声音传出,这就等于定下了白伢儿的生死。 在得知了自己即将迎来生命尽头的时候,白伢儿非但没有哭,反而狂笑了起来。 “哈哈,来啊,杀了我,老子当怪物早就当够了,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没有继续嚎了。 因为金蟾上人已经把他的脑袋拧了下来…… 这位五岁就应当在祭台之上死去的白面男人,在许多年后,走向了他本就应该迎接的命运。 不同的是,他多受了这许多年的苦。 岁月无情…… …… 呼啸风声掠过耳际。 齐长春二人的速度很快。 既然已经知道了二妮的位置,那么动身的方向就很明确了。 齐长春与金蟾上人都乃修士,速度自然是非比寻常。 至于王富贵,索性就留在了卤味房。 他一个普通人,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可能白白送了命。 不如留在这,也好避免打草惊蛇。 …… “姐姐,撑住啊!” 破败的一间房屋之中,兀的传来一声呜咽之声。 小小的房间之中,却挤满了人影。 月光入户,照在这些衣不蔽体的少女身上,荡漾出一层白色的微光。 王小草看着眼前隆起了高高肚子的妇人,目光混杂了悲悯、恐惧、哀伤。 说是妇女,确切的说,也只是个比她大了几个月的少女而已。 “啊!我要生了!” 然而,就是这个只是比自己大了几个月的少女,此刻却要开始临盆。 那雪白的肚子之上映衬着一道道枯藤般粗壮的纹路,这是极速扩张的血管,得以更好的汲取母体营养。 正常的人类怀胎需要十月,可这山君之子,却只需要三月,便可成功诞下胎儿。 这其中的奥秘,就在于诞下山君之子的女子都会当场暴毙,以自身的生命换取幼体的成功出世。 “啊啊啊,疼,好疼啊,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临盆的少女呼嚎大喊,可没有人能够帮她。 王小草与几位同样穿着破布条、裸露着大半身躯的少女们围在一起,纵然想要下手帮忙,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起。 而另一边。 明显比他们早来了许久的女孩们神情麻木,听到临盆少女的哭喊声竟没有丝毫动容。 怀了山君的孩子,还能有好下场吗? 谁也不用去可怜谁,在这里,谁都是一样的。 没有怀孕的时候,就被山君肆意揉虐交合,待得怀孕了,也就宣告进入了生命倒计时。 在这里,甚至绝望到,连自杀都做不到。 屋外数不清的“伥鬼”随时监视着这里,一旦有人试图脱离山君的掌控,那么迎来的只会是更为恐怖的刑罚。 “啊!啊!啊!” 少女凄厉的叫声还在继续。 肉眼可见的,她腹部那枯枝般的血管纹路此时鲜艳极了,同时不断有着鲜红之色在其内流淌。 而少女原本雪白柔软的肚子,就仿佛是一个被吸干了汁液的西红柿,迅速的干瘪了下去。 只是一会而已,就只剩下一层松垮垮的皮子。 啵~ 一声轻响触动心弦。 随即只见那干瘪的肚子之上,忽然出现一个凸起。 还没等众人瞧清那突起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只见一只血糊糊的爪子刺破了皮囊。 紧接着一个足有小半个人大小的身影扑腾着从缺口处钻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头虎身的怪胎。 虽是虎身,却没有毛发,裸露的肉体看上去给人以邪异之感。 胎儿出世,少女的气息也就此断绝了。 噗噗…… 飞溅而出的黑色血液,猝不及防的飞射到几位靠得最近的女子身上。 王小草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这个很是爱笑,还总是安慰自己的温柔姐姐这样子永远躺在了这泥污的地上,没有了生息。 “来活喽~” 屋子外,一声悠长的呼喝。 几个利齿竖瞳的男人轻车熟路的扛起刚刚咽气少女的身体就往外走去。 另外的几人则是提起一个布袋,将刚刚降生的半人半虎怪胎装了进去。 然后他们就这样子离开了这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没有悲伤,没有暴乱,没有哭喊,有的只是习以为常。 诡异的安静。 屋子里的女人们,也仿佛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这里,真的是地狱吗?” 颤抖着瞳孔的王小草还没缓过神来,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不,这里远比地狱可怕。”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小草忽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动了一下。 她掀开自己本就不多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肚子。 那里,一个小小的隆起已经很是明显。 “怎……怎么会?” 王小草哽咽着,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深渊中索命的厉鬼,正在她的肚中孕育…… 第38章 如愿 王小草,也就是二妮,此刻脸色煞白。 她看着自己尖利的指甲,摩挲着锋利的牙齿,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怪物。 “姐姐……” 王小草看向自己血渍凝固的下体,看向只能遮住一半身子的破烂衣衫。 原来,被卖给别人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吗? …… “小妹,莫害怕哦,阿爸欠的钱不是很多,只卖掉一个人就好了,他们卖了我,就不会卖你了……” “小妹,我叫小花,你叫小草,花花草草总是在一起的,不要伤心,我们总是会再见的……” 昔日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无论是当时的姐姐小花,还是今日临盆的姐姐,都这样子毫无预兆的离开了她。 “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王小草想不通,水汪汪的大眼中透出一抹名为悲伤的情绪。 她捡起一根屋子内掉落的木棍,就要恶狠狠的往肚子戳去! 即便是自己死掉,那也要体面的死去。 那样子恶心的死掉,是她不想也不能接受的。 “住手。” 伥鬼来了吗? 听以前的姐姐们说,在这个地方,甚至连自杀都会被阻止。 闭上了双眼的王小草感觉到自己往下戳去的木棍被一层厚厚的肉垫垫住,无法动弹,很自然的就这样想到。 那巨大的力量无法匹敌,即便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王小草也不能再动弹一丝一毫。 “好了,住手吧,别怕。” 出乎意料的,恐怖的刑罚没有到来,而是一道温柔干净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哭花了脸,可就不漂亮了喔。” 木棍被丢下,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后稳稳的停留了下来,王小花也随之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在月光涤荡下发出淡淡辉光。 对方穿着青黑色的道袍,正用骨节分明的手掌摩挲着擦去自己的眼泪。 “这……这就是恐怖的刑罚吗?” 没缓过神来的王小草有些失语,如果这是刑罚的话,她觉得也没那么接受不了了。 “傻丫头。” 与之相反的,到来的不是恐怖刑罚。 而是齐长春伸出的大手轻柔的覆盖在了她的脑瓜上,温柔的安慰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陌生人冒昧的侵犯,王小草却并没有半点反感。 “不用担心,你安全了,一会我们就一起回家。” “回家?” 不,她不要回家。 没有了姐姐的家,显得那样的冰冷,就算能再回去,过不了多久,也会再被阿爸卖掉的…… “道爷,虽然很不想打搅你们,但我们可能真得快点走了。” 屋子外,金蟾上人匍匐在地,毒汁泼洒间腐蚀掉了众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利齿尖爪人影。 这些人影的指甲已经不能算是指甲,个个都锋利的不成样子。 一把抓下,能深深嵌入肉体之中,至于那尖利的牙齿,就更不用说了。 “擅闯禁地,死!” “死!死!死!” 一波人被毒汁解决,后一波人很快就顶了上来,仿佛无穷无尽般。 这些人影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但就是越来越多,根本杀不尽。 面对这种情况,金蟾上人一开始还伸出舌头对敌。 只是前不久才被齐长春斩断过一次的舌头如今显然没有恢复完整。 面对这种人潮战术,显然是不堪重用。 即便杀伤力巨大,可一旦被抓住,就会招来数不尽的攻击,没一会儿,金蟾上人就只能将其收回。 就这短短的时间,上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可就算是这样,伥鬼的数量依旧不见少。 即便金蟾上人已经解决掉至少上百只伥鬼,可这些东西就好像不死不灭一般。 刚刚才倒下,没一会又重新站了起来。 再加上后续一直有新的伥鬼加入,根本就杀不尽。 眼瞧着伥鬼的数量已经越积越多,恍若潮水一般了。 “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齐长春拿出一件宽大干净的衣物给王小草穿上,而后手持着脊骨长剑毅然转身。 王小草接过衣物,本能的点点头。 自下而上望去,齐长春那并不威猛的背影,显得是那样的坚韧。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挡在她的面前,那是她的姐姐。 王小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竟还会有人在自己陷入绝望之时,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的面前。 就在齐长春俯冲而去之时,王小草忽然间响起了什么,大声呼喊道: “树根,他们靠树根复活。” “知了。” 不用王小草提醒,齐长春就发现了端倪。 在商人的肉眼核桃加持之下,齐长春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悍不畏死的伥鬼,在每次倒下之后,都会被从那树根或藤蔓中迁出的丝丝细线插入。 而后输送一股股血红的液体,靠着这样,才能做到不死的假象。 “火来!” 手中掐诀,疾速奔跑的齐长春不断抛下一张张画满繁杂符号的符篆。 这些符篆密密麻麻,迎风便腾出一道道巨大的火舌,眨眼间就将整个兽神庙燃起,火光冲天。 离别之时,钱多多曾留下许多符篆,如今齐长春一股脑全部用了出来,收效颇丰。 钱多多可谓功劳深厚。 嗖嗖嗖! 那些盘踞在地面的藤蔓吃痛后撤,如同蛇虫遇火一般。 齐长春盯住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条根系,叮的一声。 手中脊骨剑猛的刺出,一下子将其钉在了地面动弹不得。 “饶命,饶命,饶命……” 这根细小的根系,正是这怪物的本体。 原本隐于诸多根系当中,又把其他的根系弄得个顶个的显眼。 等闲人即便是发现了这树根的不对劲,也绝对找不到本体,会被它轻松逃走。 可齐长春有肉眼核桃傍身,一切障眼法都是虚妄,早早就锁定了这树怪本体。 只等金蟾上人诱敌深入,这才一击必杀。 噗嗤。 手腕翻转,几剑直接将其斩作了许多截,又将其暴毙的尸身喂养给了黑太子消化。 直到感觉到大地之上那股如同脏器跳动般的声音消失之后,齐长春才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是真解决了。 “好吃……好吃……” 黑太子拍拍肚子,很是舒爽,这等大补之物,对它来说是多多益善。 解决了伥鬼们杀不死的问题后,齐长春与金蟾上人联手,很快就将视野所及的伥鬼们横扫一空。 一具具怪物的尸身瘫倒在地,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看起来颇为壮观。 高强度的杀戮之下,齐长春的额头也不免浸染上了一层层细汗。 再回首时,屋内诸多衣不蔽体的少女裸露着白花花的身体,都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位面容清秀的道爷。 更多的人依旧还是麻木,显然是也没将齐长春当成什么好人。 龙潭虎穴,又有什么不同? 长得好看就不是恶人? 那可未必…… 看到如此情况,齐长春只得掏出了当初离开黔城之时杨县令送给自己的令牌,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受黔城杨大人之令,前来斩妖救人,眼下妖邪未除,没有时间废话,愿意离开的,就跟我一起走,不愿意的,也可自行下山,绝不强求!” 大声呼喊之下,有不少的少女都露出希冀的目光。 可他们看了看自己已经沦为怪物的身体,眼神中又不免多了一抹灰暗。 已经变成怪物的她们,已经失去贞洁之身的她们,真的还算是“人”吗? “谢过大人!” 一个眸中遍布死灰之色的女子浑浑噩噩的开口,随即好似解脱了一般,忽然撞向旁边的立柱。 霎时间脑浆迸裂,气息全无。 没有了伥鬼们的辖制,她们总算是能自由控制自己的生死。 “谢过大人。” “谢过大人。” “谢过大人。” 砰砰砰! 一声声炸响,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陨落,齐长春大声呼喊: “不,不,你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没有用处。 她们早就已经死了。 在被至亲之人售卖,在被山君赐福变成怪物,在被山君侵犯,在目睹每一个临盆少女诞下怪物的时时刻刻……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求着解脱而无法如愿,直到今日,终于能够自由的活上一回儿。 直到最后,选择留下来,跟齐长春逃离兽神庙的少女,已经不足一半。 肮脏泥泞的屋子内,只是一会时间,就遍布了早谢儿的花。 这是什么世道? 这是什么世道?! 齐长春内心质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 金蟾上人:“道爷,我们……” 大战在即,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些弱不禁风的少女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否则说不准一个余波就能让她们死伤一片了。 “走吧。” 齐长春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脊梁,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悲伤,开口道: “我们走吧。” “走?” 磅礴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杀了我的白伢儿,灭了我的小树,烧了我的地盘,害得我损失了近乎一半的女奴……” 山君踏步,地动山摇,灯笼大小的血色竖瞳之中满是暴虐之意。 “你们是怎么觉得,自己能走得了的?” 第39章 大仙儿 “就凭这个!” 齐长春握紧脊骨长剑,丝毫不惧。 山君算什么? 真要搏命的话,大不了再招来一次清虚子。 这山君虽强,可照上次清虚子轻松秒杀黄大仙儿的实力来看,自己那位瘤子师父儿的实力,那是个顶个的强。 真把自己师父招出来,也不知道这山君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硬气。 但愿到时候不要吓破了胆才好。 非到万不得已,齐长春是不想再召唤清虚子的。 万法录中已经明确说明,最多再有两次,清虚子就会弑主。 但若是真的到了危急时刻,召唤不召唤,也不是由齐长春说的算了…… “哼,狂妄。” 山君咧嘴,腥风狂卷。 “你们这些凡人,我见的多了,如你这般狂妄自大的,我不是第一个瞧见,可每一个,最后都双膝跪地,对我纳头便拜。” “他们敬我如敬神,只为了能打到更多的猎物,能安全的回到家中……” “我是神,是这片山地的君主。” “我很好奇,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这样跟一个神说话?” “神?” “我杀的就是神!” 以人类为食,残害圈养女子,这等恶行如果都能被称为神的话,那弑神又有何不可? 咚咚咚! 话音落下,齐长春的手掌猛的敲击在通幽鼓之上。 骤响的鼓音恍若来自九幽。 “有点意思。” 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魂竟有丝丝要被抽离的感觉,即便是山君,也不由得被此等手段所折服。 “吼!” 一道兽吼,地动山摇,门扉被吹动的噼啪作响。 许多人在这一口罡风之下站都站不稳,被吹得东倒西歪。 虎啸山林,百兽臣服。 传闻中,山君一吼,可震慑人心,可除邪破祟。 现在看来当真如此,甚至不只如此。 这一吼之下,齐长春五脏都被震的生疼,被吼出了道道裂缝。 尤其是脑袋,感觉被一柄大锤抡砸,痛苦不堪,神志都要不清醒。 这一道虎啸声,几乎一瞬间就使得整个夜晚变得更加寂静了起来。 即便是远在数里之外的野兽猛禽,听到此啸声,也要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以求山君宽恕。 “不好!” 察觉到齐长春灵魂被重击。 小聋女也顾不上攻击山君,转而环绕在齐长春身边,不断帮助齐长春抵御着这一虎啸之声的威能。 这一道音波攻击,专门针对齐长春,自然是攻势刚猛,余波绵长。 若不是小聋女回援及时,说不定齐长春就要在这一吼之下命丧当场。 …… “退后,都往后退!都别动,好生蹲着,我会保护你们!” 金蟾上人在屋子当中指挥着一众吓坏了的少女,他还有着保护王小草的职责,自然是不可懈怠。 开玩笑,好不容易找到了王小草。 若是因为保护不力而害得这位姑奶奶死掉的话,那真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了。 吼!!! “啊啊啊!” 惊叫声猛的响起,有的少女被此啸声余波触碰,立刻就倒地抱头,痛苦不已。 兽吼传来,提前了解过情报的金蟾上人当然知道这是山君的虎啸之声,立刻作好了反制措施。 “来。” 金蟾上人微一招手,运道异兽立刻入体而来。 随着金蟾上人匍匐在地,整个人的身体外仿佛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金蟾虚影。 不同的是,此刻这金蟾虚影竟带上了金蟾上人的八分神彩。 “呱。” “呱。” “呱。” 一道道强劲有力的金蟾叫声传出,与这虎啸之声相互抵抗消磨,持续一阵后,终于是成功抵挡了下来。 “这畜生,还真是棘手。” 金蟾上人暗暗心惊。 他的本命运道异兽已然炼成,战力大有涨幅。 即便是如此,仅仅只是抵挡一道啸声余波都如此费劲,可想而知那山君的实力究竟是何等强悍。 “如此强敌,道爷,真能打得过吗?” 不知不觉,连金蟾上人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无他,实在是山君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 或许道爷的师门前来能够灭杀山君,可只是道爷一人的话,恐怕就有些胜负难分了…… “小丫头,一会若是出现变故,你且跟紧了我,带你逃命。” 这样一想,金蟾上人也不由得往王小草的方向靠的更近了些。 一会若是道爷不敌,也好第一时间带着这小丫头远遁逃离。 虽说不是那山君敌手,可若只是逃跑的话,金蟾上人却是有着十足把握的。 当然,逃跑的同时也要将王小草一同捎上。 若是王小草不小心死在了战斗余波之中,光是那发下的毒誓,就会顷刻间让老天爷降下雷罚,将他劈的渣都不剩。 “谢过大叔了。” 王小草并没有见过金蟾上人,她并不知道就是金蟾上人将她转手卖给了山君。 因此现在只觉得这护在自己身前的只是一个长得丑了些的好大叔而已。 虽然丑陋,可也在尽心保护她们。 “不过,我觉得道士哥哥会赢的。” 少女盈盈的目光中绽出阵阵光彩,在如此情形之下,依旧选择相信着齐长春能够成功斩妖。 “能赢吗?” “或许吧……” 金蟾上人摇了摇头,这山君早成气候,又岂是说斩就能斩了的。 …… “吱。” “吱。” “吱。” 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发出,这种声音很是难听,如同抓挠在天灵盖上发出的摩擦之音。 一头头虎身人头的怪物,怒瞪着满是眼白的双瞳,恶狗扑食般一溜烟儿向着齐长春扑杀了过来。 略一扫视,足有上百只之多。 噗嗤! 齐长春挥砍脊骨剑,与一只飞扑向他脖子的怪物对峙,而后黑太子猛的扑出,将那怪物生生吞吃。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怪物,尖牙利爪,如铁铸铜浇坚硬无比,一爪挥下,地上的青砖块都被如同豆腐一般划开。 “这是什么东西?” 齐长春一剑捅入一只怪物的咽喉之中,而后猛的将其甩开,鲜红的兽血顿时流了一地。 此时大个已经进入齐长春的身体之中协同作战,否则光凭齐长春,根本就吃不消。 噗噗噗噗! 嘎巴拉手串被齐长春甩出,在空中自动解体化为一粒粒的流光,精准无误的射入数只怪物的眼眶。 血花迸溅,登时成果显着。 “真是恶心。” 赌徒对灭杀这些怪物很有意见,不说别的,光就这怪物的外形,就让人望而生畏。 等人的躯体大小之下,没有一丝毛发覆盖,赤红的筋膜裹挟着血肉,搭配上那一颗颗无神凶虐的人脑袋,看着就让人反胃。 更何况,这是将一颗颗珠子深深打入它们的脑门,这无异于等于让赌徒在它们的血污里洗了个澡。 …… 虽说此怪物众多,可架不住齐长春手段强劲。 僵持许久后,竟是呈现砍瓜切菜的势头,不一会儿就有许多怪物被斩杀在此。 “退去!” 山君大喝,这些怪物可都是他的子嗣,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宝药。 如今一下子损失如此之多,怎能不心疼? 但也好,借此逼出了这小道士的手段,也免得到时候对阵之时被阴上一手。 呼呼呼。 几乎是在山君子嗣们退去的一刹那,山君那庞大而凶厉的身形就已然如雷闪而至。 霸道而迅捷。 锵! 金铁交击之声传来。 “我顶!” 大个被这一击冲杀打得猝不及防,只能草草挥出双臂抵挡。 好在有脊骨剑作为缓冲,否则山君的利爪就要将齐长春整个人都撕碎了! “干,顶不住了!” 即便是力量最为强劲的大个,也没有坚持多久时间,被强制从齐长春身体里打飞了出去。 “好强。” 这是齐长春的第一个念头,师兄弟们的魂体被直接打飞,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下一刻,力量骤减的齐长春就只觉得双臂要被压断了,眼前虎爪步步紧逼,直接将齐长春整个人都拍飞了出去。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 山君不屑的看了齐长春一眼,随即感觉到侧方有什么东西要突袭而来。 “吼!” 又是一道虎啸之音,让黑太子疼得在地下打滚,咕噜噜跑到了齐长春身边,缩作一团。 “虽然我已经很久不生食血肉,可你瞧着倒也不错,细皮嫩肉的,不至于太难吃,正好打个牙祭儿。” 瞧见已经血肉模糊的齐长春,山君很是快意,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就是不敬“神”的下场。 嘭! 一道金光闪烁,随即只见一道金身人影踏出,贼眉鼠眼又极具高人风范。 “对面的,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啊?” 熟悉的话语,从金身人影的口中传出。 黄大仙儿猛的出现,一击之下,竟让山君整个庞大的身体被击飞在地,囫囵翻了几圈后才勉强站起身来。 “黄大仙儿?” “你像个屁!你他妈疯了?” 显然,山君是认出了这金身人影是谁。 只是它并不知道黄大仙儿早已死去,也不知道其竟然能被齐长春召唤而出。 现在的山君只觉得很疑惑。 这家伙未凝聚金身之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低头做小,如今怎么敢帮着外人来反抗自己? 黄大仙儿自是不可能回答山君的疑问。 眨眼间,金光挥洒,一套密不透风的攻势猛然袭来。 第40章 吃吃吃 咳…… 齐长春缓缓支撑着站起身来,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恐怕伤的不轻。 呼。 只能用脊骨剑撑着地才能勉强站立的齐长春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舌尖破碎,感受到自己意识清明了一些的齐长春才终于看清了此时的战局。 满身金光的黄大仙儿很是不凡,一口瘴气吐出,让几乎所有的山君子嗣都失去了攻击方向。 仅此一招,就使得山君成为了独木之舟。 嘭嘭嘭。 黄大仙儿直拳轰出,即便山君利爪拍来也不闪不避,就算拼着被抓伤也要轰出一拳。 就是靠着这般不要命的打法,黄大仙儿竟然一反常态,将山君打得节节败退。 “这只黄皮子莫非是中了邪,怎么如此勇猛?” 山君心中生疑。 从前的黄大仙儿最是胆小,一声虎啸就要匍匐在地,俯首称臣。 与如今这般不要命的打法相比,当真是十分反差。 咔! 即便金身坚挺,可在山君数次拍击之下还是出现了裂纹。 随着第一道口子打开,山君很快抓住战机。 一口撕扯之下,直接将黄大仙儿的整只手臂都拽了下来。 嗷呜!!! 几乎是在同时,黄大仙儿另一只手臂并起两指,如箭矢般刺入山君那灯笼般大小的虎目中。 而后一阵狂暴的搅动,直接废掉了它的一只眼。 “该死!” 山君一爪拍击,将黄大仙儿的身体拍飞,与此同时自己的身体也尽可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做好了防御姿态。 “怎么能这样打,怎么能这么玩?!” 瞎了一只眼的山君终于明白了过来,那只递过来的手臂本来就是让自己咬的! 以一只手换取一只眼,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可谓不狠辣。 “是你!” 即便不知道为何黄大仙儿会受齐长春驱使。 可就算山君是傻子,现在也能看出来这种打法是谁使出来的了。 就凭那只黄皮子,不可能这样子不要命。 这种打法就算是赢了,自己也活不了,那赢了又有何意义? 唯一的解释就是此时的黄大仙儿根本不受自身控制。 “黄大仙儿乃是你的战友,如此消耗自己战友的生命,难道你就不会心疼吗?!” 怒极了的山君大声叫喊,惨兮兮的睁开独眼,试图唤起齐长春的一点儿良知。 心疼? 听到这句话,齐长春简直快要笑了出来。 黄大仙儿就是他杀的,妖丹都被喂给黑太子了,他怎么可能会心疼,巴不得这黄皮子再死几次才对。 不管是黄大仙儿还是山君之流,都是作恶多端的妖邪,除恶务尽。 不得不说。 如今二者狗咬狗的场面,当真是好看的紧。 若是天下的妖邪都能这样子互相争斗,那倒也省事不少。 等等…… 无意间,齐长春似乎明悟了镇魔司设立偏将的原因。 …… 呼! 回应山君的是一记迅猛的鞭腿,黄大仙儿没有留手,抡圆了腿往山君的脑袋砸来。 原本按照正常的情况,山君此时若一口咬下,就可将黄大仙儿生生吞吃。 可就在山君升起这个念头的一刹那,一股子透骨的寒意升上了它的脊梁骨。 隐隐间,山君望见了黄大仙儿并起的两根手指…… 这厮明显就是想故技重施,再戳瞎自己的另外一只眼睛! 一旦两只眼睛都被戳瞎,那跟沦为了废物有何区别,只能任人宰割! 而这次黄大仙儿为了再戳瞎他的另一只眼,甚至不惜以命为诱饵! 这是何其疯狂的打法? “疯子……疯子!” 惊惧之下,山君只能先行退去,以虎爪对敌,虎尾盘旋接应,跟黄大仙儿尽量拉开距离。 可惜的是。 在山君看穿了黄大仙儿的战术,有意防备之后,黄大仙儿已经很难再取得奇效。 即便还能时不时给山君造成一些见血的伤害,可再也没有类似戳瞎一只眼睛这样的巨大战果。 好半天之后,山君腹部破开了一个口子,前腿也瘸了一只,睁着还剩下的一只独眼在原地喘着粗气。 眼前,黄大仙儿已经被打散,彻底消散于这世间。 看到这才算验证了山君的一番猜想。 果然那只黄皮子根本不可能有这么恐怖的战力。 在悍不畏死,以命换命的前提下,黄大仙儿的战力起码要以两倍计算。 “你,还有什么手段,通通使出……啊!!!” 还想说点狠话的山君忽然间痛苦哀嚎,猛的往后转身扑咬! 然而刚才那个攻击它的东西已然是退去了,并没有留下任何让山君反制的机会。 不仅如此,黑太子还带走了山君的尾巴。 “好样的。” 齐长春拍着黑太子的脑袋,丝毫不吝啬夸赞,黑太子对外人来说不可见,当真是刺杀的好手! 黑太子之前一直潜伏,并不出手,为的就是一鸣惊人,给山君造成足以伤筋动骨的伤害。 这根虎尾凶威赫赫,且灵活至极,可将山石都抽爆,如今黑太子断其一尾,可谓居功至伟。 不知不觉中,不可一世的山君竟已经变成一只狼狈的残虎。 当然了,现在的齐长春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尾巴,我的尾巴。” 山君几乎是嘶吼着喊道: “还我尾巴!” 齐长春:“还?” 齐长春就这样看着暴怒的山君,挑谑着邪笑。 “吃掉他,小黑子!” 你不是神吗,你不是山之君王吗,那就当你的面吃掉你的尾巴,你能怎样? 能怎样? 嗬~嗬~嗬~ 黑太子早就对这虎尾垂涎欲滴。 如今听到齐长春都下了命令,自然不会犹豫。 张开布满尖齿的大嘴就将那粗壮的虎尾整根吞了进去。 咕嘟一声,虎尾也随之落到了肚子最深处。 嗷嗷嗷! 在见到自己的尾巴竟被喂给了一只邪祟之时,山君浑身那暴动的血气,也随之到达了最大值。 “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冷冷的看完齐长春这样一眼后,山君拖着残躯,抓起一只旁边虎身人头的无毛怪物,就这样活活塞进了嘴里咀嚼。 那是它的子嗣,也是它的大药。 如今为了确保这场死斗的胜利,山君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子嗣活生生吞吃。 一只,两只,三只…… 直到最后,山君自己也数不清它到底吞吃了多少自己的子嗣。 山君吞吃的速度太快,显然是早早练习过,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阻止。 啊~呼~ 一股磅礴的生命精力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同源的血脉之力,让山君吸收起这股力量来没有丝毫的阻碍。 伤口愈合,瞎眼重明,断尾再生,不可思议的恢复速度在山君身上体现。 然而即便是如此,山君也没有停下进食,它依旧在吃。 一直到将最后一只虎身人头的怪物吞进肚中,山君才总算是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血腥的东西了…… 茹毛饮血,这种原始的行为,山君早已经禁止了很多年,认为十分不雅。 在山君看来,活生生的将人吞吃,那是野兽所为。 只有做成熟食,那才是合乎身份之事。 也因此,才会有卤味房的存在,为的,可不仅仅是追求味蕾的享受而已。 山君的思维开始发散。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吞吃人类的呢? 大概是从开启了灵智,目睹了人类将种种野兽端上餐桌后吧。 具体的时间太过久远,山君早已经记不清。 人类的餐桌上什么没有?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里跑的,他们甚至连自己妻子生育孩子留下的残羹都能吃! 既然人类可以吃山禽走兽,那么同样的,自己自然也可以吃掉他们,这很公平,不是吗? 后来,随着修为止步,山君似乎也明白,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改变的话,自己恐怕一生都要止步于此了。 对于妖兽来说,血脉对于它们而言太过重要。 可惜的是一座山林间甚至很难找到第二只老虎,更别说是雌虎。 要想生育,就只能另辟蹊径。 果不其然,这些人类女人,个顶个都是生育的好材料,只要稍微一赐福,三个月就能为它生育一枚大药。 如今,这积攒了几十年的底蕴,被山君一下子用掉,那种被同源生命精华洗涤的感觉令山君都不由得沉浸在了其中。 待得山君吸收完所有的生命精华之后,那本就庞大的身体至少扩大了两倍,连残缺的尾巴,也重新生长了出来。 新生的肢体上面布满了血色的经络,里面似乎还有着一道道恐怖的血气在蒸腾。 这些,都是力量的象征。 本是残虎的山君,如今甚至更甚从前全盛时期! 吼! 虎啸山林,这一吼之下,方圆十里的野兽都感到了心悸。 “我滴个乖乖,这要怎么玩?” 一众师兄弟们惊骇开口,纷纷为齐长春感到压力山大…… 第41章 再见清虚子 “哼,你在乎这些家伙?让我猜猜,这些女人里,有你的恋人?家人?” 山君不屑道: “你越是在乎他们,我偏就要在你的眼前,将他们一一撕碎,只不过一些没用的女奴罢了,死就死了!” 吞吃了自己诸多子嗣的山君杀性大发,显然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杀死齐长春。 虎有玩性,如猫戏老鼠。 齐长春造成了自己如此之大的损失,当然是不可轻易放过的。 相比起简单的杀死齐长春,山君显然更想看齐崩溃绝望。 呼! 吞吃了自己的所有子嗣后,山君不但体型变得更为狰狞恐怖,且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反而加快了几成。 只是一个腾跃,就轻松到达了少女们躲藏着的屋子内。 金蟾上人叹气:“造孽啊。” 就算是要跑,这个时候也跑不掉了,只能硬刚。 金光闪射,山君见此虎目微皱。 又是金光? 这让它想起刚才悍不畏死拼杀的黄大仙儿,很是恶心。 噗! 一只大爪压下,很快又收回。 金蟾上人浑身都长满了突起的肉泡,一瞬间将所有的肉泡全部自爆。 漫天倾泻的毒汁都朝着山君飞舞了过来。 “哼!” 山君一个横跳,显然并不想被这些肮脏的东西沾染。 但还是不免的被泼到了一些,顿时身上许多血肉被腐蚀,露出白骨来。 “跑!” 金蟾上人丝毫没有犹豫,拉起王小草,脚下蹬地,如一只蛤蟆般腾飞出老远。 “你跑不了!” 山君连连踏步,一个起跳,虎尾如棍,直直将金蟾上人横扫了下来。 嘭! 掉落在地的金蟾上人将地面都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蛛网般的裂纹四散而出。 “大叔,大叔!” 王小草从深坑中爬出来,看向躺在血泊中的金蟾上人,泪如雨下。 金蟾上人的背部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不出意外里面的骨头肯定已经断了。 那些炸出的肉泡,也在金蟾上人的身上留下了几十个拳头大小的血坑,颇为凄惨。 运道异兽金蟾这个时候也萎靡不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就算是如此,金蟾上人也把怀中的王小草保护的极好。 即便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可这乃是姑奶奶,更是万万死不得的。 王小草流下眼泪。 她只觉得是自己太过无能,才害得一个个保护自己的人都下场凄惨。 “这一次……换我在你们身前吧。” 眼前的山君凶威盖世,王小草好怕,全身都在颤抖,她甚至连睁开眼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可就算是这样,这个柔弱的少女依旧是半跪在地上,张开了无力的双臂,把伤重的金蟾上人护到了身后。 “丫头……” 作为距离王小草最近的人,金蟾上人定然是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小女孩挡在自己的身前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凡夫俗子,胆敢挥刀向更强者,这才算是勇气。 很难想象,一个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勇气。 “这么好的女娃子,我当时怎么就……” 恍惚之间,金蟾上人许多年不曾动容过的心境涌现出一丝愧疚。 “到我身后来吧,大人还在,哪有让小孩插手的道理?” 猩红舌头伸出,这舌头之上已经布满了许多伤口,可也还能勉强动用。 长长的舌头环绕住了王小草的身体,轻轻的把其带到了自己的身后。 对此,金蟾上人也是感到些许唏嘘,真没想到自己这舌头除了杀人,还能有用来救人的一天。 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金蟾上人心中感叹。 苦修半辈子,刚刚炼成本命运道异兽,好不容易摸到了成为真龙会内门弟子的门槛,却是要在今日,身死道消了吗? “来啊!” 金蟾上人撕扯着泣血的喉咙大喊,如果真的要死,那也要死的体面些! 等等…… 不对。 …… 金蟾上人望向之前齐长春站立的地方,此刻,那里原本已无再战之力的道爷,猛的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威势。 阴风骤起,如厉鬼哭嚎,乌云骤聚,若狂雷将倾。 邪,太邪了。 走南闯北大半辈子的金蟾上人,感受到这股将要出世的气息,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但不论如何。 今天,似乎是死不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好徒儿,可是又遇到些什么难事了?莫急,莫急,为师来也!” 一阵得意狂笑的人影从漆黑如墨的云层中钻出,最先是一个长满了瘤子的脑袋,而后是一身紫袍的身体。 这团身影如同一阵青烟,咆哮着钻入了齐长春的身体当中。 “果然,这些个老东西,怎么可能不给他们疼爱的弟子留点保命的手段?” 看到这一幕,金蟾上人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是……什么东西?” 感受到这股邪气凛然的气息之后,就连此刻的山君也感到惶惶不安。 它自问凶恶无比,造下滔天杀孽,可与之相比,却感觉恍若井底之蛙见明月。 “一头山里乱溜达的大猫,受了些凡人香火,就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已经重伤断骨的齐长春,这个时候浑身的血肉竟然在不断的重组,而后骨头也被接好。 轻轻握了握自己的双手,似是感觉有些不过瘾,齐长春咧嘴轻笑,带起一抹邪意。 一个眼神,就让山君不由得一个激灵,心中预感到有大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也罢,便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看看,何为天地之间真正的大神通!” 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的骨骼错位生长声,一连串的鲜血狂飙而出。 转眼间,四条巨型手臂就从齐长春背后钻出,与之相对应的,齐长春的左右两肩,都各自钻出了一个脑袋。 “三头六臂!” “真乃神仙手段也!” 看到此处,金蟾上人的双眼不由得爆发出一阵狂热之色。 此等大神通大手段,不就是他一直在渴求的吗? “哼!装神弄鬼,装神弄鬼。” 看着比自己还要更像怪物的齐长春,山君也不淡定了,怒吼一声,给自己打气,恍若泰山压顶般扑杀了过去。 轰轰轰! 一只巨手穿空而来,速度之快,以至于发出了阵阵音爆,齐长春也随之动了。 嘭嘭嘭。 六臂齐出,不断有拳印轰杀在山君庞大的躯体之上。 原本威猛无比的山君,此刻跟个任人捶打的沙袋也没什么区别。 “这呢!” “在这!” “这!” 三个脑袋同时开口,表情各异。 左侧那个脑袋极为开怀,发出阵阵怪笑,右侧那个神情哀伤,眼泪簌簌落下,唯独中间这个脑袋不喜不悲,一脸冷漠。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什么怪物?!” 饶是山君,此刻也老实了,这等存在,哪里是它能够战胜得了的? “跑?” 见势不妙的山君不断后撤,就要飞越出去,但很可惜,被齐长春的一只手臂拽住尾巴,猛然往后灌去。 轰轰轰。 一片寺墙倒塌,在山君与齐长春此时这个阶段的战斗当中,这些土石砖块,也就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我让你跑了吗?” 一声轻飘飘的愠怒声音,明明并不大,却让山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道爷饶命,小的愿为坐骑,听候差遣,道爷饶命,饶命啊!” 打到这个时候,哪怕强悍如山君,也知道惜命了。 房子塌了知道修了,孩子死了知道奶了? 晚了! 已经再次召唤出一次清虚子的齐长春,怎么可能就这样子放过山君? 更何况,与金蟾上人不同,这山君作下的诸般罪恶,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十恶不赦的勾当。 莫说是当坐骑,就算是随便骑,齐长春也断不饶它。 “不饶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若不是山君自己作孽,又何苦会有今日? 唰! 一声轻响,脊骨剑落下。 咕噜噜。 足有一人大小的狰狞虎头,囫囵飞到了地上。 噗嗤。 一剑破体,挑出一枚拳头大小的妖丹,自然喂给了早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小黑子。 “总算是结束了……” 金蟾上人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许多时刻,他可都是认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这种在生死之间游历的感觉,虽说刺激吧,可还真不好受。 好在道爷实力强劲,硬生生将局面扳回,真可谓抚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你们……” 正暗喜中,三头六臂形态的齐长春转过头来,冷冷的望向金蟾上人。 这让金蟾上人心头一跳,该不会出现什么神智不清,大开杀戒的情况吧…… 别说,现在的道爷真挺渗人。 好在,是多虑了。 没一会,齐长春多余的手臂和头颅都缩回到了身体之中,恢复了原型,与之前一般无二。 甚至连之前的重伤,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但是齐长春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向脑海中万法录之上关于清虚子的那一篇图鉴。 只见图鉴已经染红了三分之二,而那图鉴中的身影神态也发生了些微变化。 清虚子的嘴角似乎抬起了一丝,正冲着齐长春无声诡异的笑着…… 第42章 治疗 不得不承认,清虚子真的很强。 强到可以将山君这等存在,都稳稳碾压。 或许,清虚子这样的人活着,当真能救下更多的人。 他虽然害人,可能害多少呢? 几百,几千,这就到了头了。 可清虚子每杀死一头妖邪,就要救下多少人的性命? 就凭借着清虚子这两次出手,灭掉了黄大仙儿和山君,这是何等大的功德?有多少人会因此得救? 或许,当初杀死清虚子是个错误的选择? 经历过的事情越多,齐长春也不免这样想到。 不对! 齐长春猛的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清虚子做的那些事儿,怎么可能是好人? 就算他斩妖,也不过是迫于镇魔司的压力。 换句话说,清虚子这种人不竭尽全力去斩妖,镇魔司会让他活着吗?不可能的! “是你!” 齐长春看向了脑海中万法录之上清虚子的图鉴。 这一瞧之下,清虚子那本就若隐若现的笑容显得更为明显了。 “是你影响了我的思绪,你在影响我的身体,你在渐渐取代我!” 想通了这一切,齐长春心中清楚,只怕清虚子再来一次,就会彻底占据他的身体,夺舍重生。 “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一定不会。” 握紧了拳头,齐长春暗自下定决心,心中紧迫感也再加重了些。 得想个法子彻底解决清虚子了…… 这整个天下道统传承何其多,他还不信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将清虚子彻底解决的办法。 “哥哥……” 见齐长春一直呆愣着不说话,王小草鼓起勇气怯生生喊了一句。 刚才齐长春化身三头六臂的那一幕,王小草自然也是看见了的,要说完全不害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王小草相信,眼前的这个道士哥哥是好人,因此心里那份害怕的情绪也就减轻了许多。 “哎,在呢。” 齐长春温柔回应,轻轻抚摸了一下王小草的脑袋瓜子,王小草也没躲,任由齐长春施为。 大战结束,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只不过,有人这时候还在趴着呢…… 齐长春踢了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蟾上人:“起来吧,别装死了。” 金蟾上人:“哎哎哎,道爷。” 该说不说,此战金蟾上人绝没有半分划水的成分。 那些毒囊全部都爆了,舌头也被戳穿了,骨头都打断了,甚至连运道异兽三足金蟾也损耗颇多。 要说唯一没有舍出去的,估计就是这条老命了。 可不能因为人家没战死就说人家没尽力吧,这就太不讲道理了。 最重要的是,金蟾上人把任务完成的很好,王小草几乎是毫发无损。 这也让齐长春暗自庆幸之前没有杀掉金蟾上人。 否则,今日自己孤身前来,就算是能成功将山君斩杀,也未必能成功护下王小草。 踉踉跄跄着爬起身来,金蟾上人依旧不忘卖惨道: “道爷啊,真不是我装,那山君实在凶悍,将我这身子骨打了个半死哇……” 当然要卖惨,不显示出自己受的伤有多重,又怎么让道爷满意? 再说了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嚷两句怎么了? 齐长春:“辛苦了。” 齐长春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金蟾上人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既然真出了力,干了事,卖弄一番也并无不可,人家真干事了,嚎两句咋了? 怕的是那种不干事还叫的凶的。 真有那种人,齐长春自然是不待见。 “修养好了之后,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往后那些龌龊的勾当,切记再不要做了。” “是,是,都听道爷的,我一定铭记在心。” 金蟾上人听闻此言,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句话就是告诉金蟾上人,再不追究此前的事了,二人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对了,你之前说过的,你们真龙会不杀道士,这是个什么说法?” 临别之际,齐长春想起来此前跟金蟾上人交手之时,对方提过这么一嘴,不觉开口询问。 真龙会好歹也是跟镇魔司齐头并进的庞然大物,多了解点这些大家伙儿们的情报,总归是没错的。 不说能够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吧,再不济,也能开拓一下自己的眼界不是? “敢问道爷可曾听说过真龙之说?” 金蟾上人也不吝啬,就这样子跟齐长春娓娓道来。 齐长春本事强劲,背后势力恐怕不简单,能交好自然是难得的好事。 一点情报而已,说了也就说了,反正都是些烂大街的事,不值几个钱。 “据说,要在这天下之中建立一个国度,必须要有一条真龙充当龙脉,如此才可保佑国家长盛不衰,延绵不绝。” “万妖国之前的国家叫晋国,晋国为什么会被灭了呢,就是因为那条充当龙脉的龙死掉了啊!” “有人说是因为年岁已高活活老死,有人说是因为重伤,不治身亡,总之,随着真龙消亡,龙脉不存,晋国的气数也就尽了……” “但是,想要建立一个国家光有真龙还不行,必须要有一个能驾驭初代龙脉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真龙天子,有莫大气运,是天地之间定下的主宰,亿万中无一。” “而经过我们会主一番推算,未来我们真龙会的真龙天子,就是一位道士……” 说到这,齐长春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会主放的话,怪不得能成为规矩。 也是,都已经算出来了未来的真龙天子会是一位道士,那自然是要对会中人员加以约束。 不然,就以真龙会这般庞大而又残暴的势力性子,真说不准哪天手下人就把自己的真龙天子给误宰了。 不过…… 又是龙脉,又是真龙天子的。 这真龙会的目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真龙、真龙天子、真龙会。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那真是傻子也能猜出来这真龙会准备凑合个什么东西出来了。 一个野心如此庞大的势力,夏国竟也能忍受其在自己的领地里蛰伏。 这让齐长春对真龙会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齐长春:“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金蟾上人哈哈一笑:“实现了就是真的,没实现……那也是真的。” 这倒是。 实现了,事实都摆在了面前,谁敢说不真? 没实现,那就是时候未到,还需再等等,至于等多久嘛? 别问,问就是再等等。 …… 许久之后,齐长春看向自己手中再度多出来的一枚令牌,久久失神。 这正是金蟾上人离去之时死活要塞给自己的一枚真龙会令牌。 身为真龙会外门弟子,金蟾上人自然也是有着引荐他人加入真龙会之权力的。 虽然不抱着齐长春会加入真龙会的想法,可有枣没枣,打两下又不亏。 好歹是做生意的,精明着呢。 不知不觉间,齐长春手中已然有了三枚令牌。 第一枚,是黔城杨县令给予的,凭此令牌,齐长春可踏足夏国官场。 第二枚,是夏国镇魔司玄级正将丑牛所给,凭此令牌,可叩开镇魔司的大门。 第三枚,就是今天金蟾上人所给的真龙会令牌了。 夏国里蛰伏着的野心勃勃的庞然大物,他日若是事成,里面的人改头换面,可就都是开国元老了…… 三枚令牌,代表了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不管是哪一条,都是他人所梦寐以求的。 “选择虽然多,可留给我的,其实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而已啊。” 齐长春自嘲一笑,丑牛在丢给自己那枚令牌之时已经说的很明确。 一年之内到京都总司归档入案! 若是中途跑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真龙会,这不等于是活生生打镇魔司的脸吗? 只怕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就是无休无止的追杀了。 至于加入朝堂为官,这个听上去倒是不错。 只是齐长春知道自己没那份能力,索性不去想。 无能的人坐上高位,那危害可一点儿不比妖邪小多少。 不出意外,齐长春大概也只能成为镇魔司中的一员了…… …… “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熬煮一些霸道的草药,便可无恙了。” 霜儿出现,告知了这一消息。 王小草的腹中怀了山君的孩子,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当然要打掉。 好在,一行人当中霜儿曾经就是医术高超的药师,那孩子又是刚刚怀上,应付这等事情,自然是不难的。 一切整装完毕,齐长春也难得的空闲了下来。 等等,好像忘了些什么…… 第43章 家。 “道爷啊,你总算是想起我了。” 卤味房中,王富贵感动不已。 “你是不知道啊,这外头轰轰隆隆的,跟山倒了一样,可吓死个人了,我是躲在这卤味房中连头都不敢露啊。” 好一通发泄过后,王富贵神色一转:“那山君……” 齐长春:“斩了。” 王富贵:“斩了?!” 齐长春:“嗯。” 王富贵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眼前的道爷好不真实。 明明这样一个并不健壮的身板,长得也跟个小白脸一样的,怎么就这么能打呢? 那可是山君! 就算是府衙里派出兵马,也不一定收拾得了的大妖,就这样水灵灵的,斩了? 好吧。 果然人与人的体质,并不能相提并论。 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 没一会,齐长春就带着王富贵踏出了卤味房。 最后出去的时候,王富贵目光看向卤味房,如今没了幻术,这里的场景当真是比地狱也好不了多少。 “道爷。” 王富贵忽然开口道。 “嗯?” “我不想走了。” 王富贵用手指指了指卤味房中的那些同胞,他们的身体,都还赤条条的泡在卤池中…… “我的罪,还没赎完呢,斩杀山君,我实力弱小,帮不了什么忙,可安葬同胞,我还是能做到的。” “回黔城的路我熟,道爷放心,将所有同胞安葬完成后,我会自己回去。” 听完王富贵之言,齐长春自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二人萍水相逢,本就各自有各自的路,王富贵做人有自己的底线和追求,这就很好。 如果葬完这兽神庙所有的人,能让王富贵的心里舒服那么一点儿,那也是对他极好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兽神庙这样的魔窟,没有人愿意多待,更何况王富贵说来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逼迫,却依旧愿意留下来安葬同胞,这份心意,难能可贵。 “注意安全,还有,我估计会在黔城待上几天,到时候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谢过道爷了。” 弯腰道谢过后,王富贵静静目送着齐长春的背影远去,而后找到锄头铲子,就开始默默弯腰刨土。 王富贵的年纪大了,力气也有所下降,他已经很多年不下地,所以其实动作并不快。 但王富贵一干就是许久,并不停歇,不多一会儿,便真让王富贵刨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来。 ……费了老鼻子劲,王富贵终于将一具尸体从卤味房中搬出,然后挥动铲子,将其成功安葬。 汗水涔涔,王富贵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却笑得安详…… …… 齐长春:“有家在黔城的少女,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回去,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也好有个照应。” 面对着几十位被山君掳来的少女,齐长春还真有些头大。 别的不说,这些少女都是一些女子。 若是让她们自行回家,恐怕还没走到半路,就又被山匪之流再掳了过去。 嗬~嗬~嗬~ 好在最后黑太子发话了,要自己护送着一帮少女们回家。 吞吃掉山君妖丹之后,黑太子现如今已经很是聪明了。 齐长春有时候甚至都不用摇晃骨铃,黑太子就能听从差遣了。 当然,变得聪明也有些许缺点。 例如齐长春有时称呼其为小黑子之时,黑太子的脸色便明显很不好,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齐长春似乎是铁了心般,对小黑子这个称呼情有独钟,黑太子也就只能默默忍受了。 自家的老大,爱叫啥叫啥吧,名字只是一个称号而已…… 不!重!要! 如此这般,齐长春与黑太子兵分两路,耗费了好几天,才算是终于将这些少女们一个个平安送回到了家中。 唯独最后还剩下的,也就是王小草了。 王小草:“哥哥,其实你不是杨大人派来救我们的对吧?” 眼见已经没了其他人,这几天跟齐长春混熟了些的王小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毫不顾忌的对着齐长春问道。 齐长春:“怎么会这么问?” 齐长春语气淡然。 王小草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一根狗尾巴草,两人的对话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只是闲聊而已。 “很简单啊,要真是官府派人,那怎么可能只是一两个人来呢,官家的人都讲究人多,而且……” “而且那个大叔虽然人好,但人长得那样丑,一看就不是官家人啊……” 齐长春:“……” 金蟾上人:“……” 齐长春真的很想看看要是金蟾上人听到这句话,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好一阵沉默,说实话,齐长春当真是没想到王小草也如小聋女一般聪明。 “嗯,你猜的对。” 沉默终归不是办法,齐长春还是给出了答案,反正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回答。 “那不是杨大人派你来救的我们,是谁呢?哥哥能跟我说说吗?” 王小草不傻。 虽然齐长春和金蟾上人都没有明确向她表明,他们两人之所以上兽神庙就是为了救她,可种种迹象,却都已经指明了这一点。 否则,素不相识的金蟾上人为什么会在山君攻来之时独独保护她一人? 为什么仅仅是第一次见面,道士哥哥就对她关怀备至? 世间的一切都有原因,这一点,王小草是明白的。 见齐长春不说话,王小草也没有逼问,只是自言自语。 “像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的命,是再下贱不过的了,谁会特意为了我们去对抗山君呢?连最亲的人都会为了钱把我们卖出去抵账……” “王家镇上的金蟾赌坊已经关了,以后你们的日子不会再那么苦。” 齐长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王小草,只能蹦出这么一句。 赌坊关了,赌客们就没地方去了。 这样一来,王小草也就不用担心再被卖出去的命运了。 “是吗,那挺好的。” 王小草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难得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可是这笑容没持续多久,王小草忽然又难过了起来。 “可是……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被他们嫌弃?” 这一点,并不是王小草杞人忧天。 从兽神庙逃出的少女,大多都是被山君赐福侵犯过了的,她们的手掌似兽爪,牙齿似野兽,一对双瞳也变成了竖瞳…… 这种种怪物般的身体特征,让许多回到家中的少女都受到了驱赶嫌弃。 明明是至亲的人,在看到自己的女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之后,第一时间不是表达关心,而是忙着撇清关系,举着扫帚将他们赶出家门……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少女都是此等待遇,也有的人家见到少女们回去,一家几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 人间百态,皆是有之。 对此,齐长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能做的不多,斩杀妖邪已经是齐长春的唯一长处了…… 至于如何平复世间苦难,齐长春还没找到答案。 “别怕。” 小聋女已经附身过来,轻轻的搂住了王小草哭泣的身体,轻轻拍动着她的肩头安慰着。 好一会,王小草才终于回过神来,赶忙从齐长春的肩头起来。 王小草:“哥哥,你人很好,好到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齐长春:“像谁?” “像一个这全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王小草哭完了,转而就换上了一副笑颜,少女的情绪总是这样,来的快也去得也快的。 “走,哥哥,送我回家吧!” 从地上站了起来的王小草跑动起来,显得那样的开心,活脱脱的少女气满溢了出来。 齐长春知道,这是不想自己过多担心,可这个时候,哪能去戳破呢? 人嘛,难得糊涂。 “哎,好,送你回家。” 齐长春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不由挂上了一丝笑脸,回应着少女开心的笑颜。 王家镇。 第二次来到这里,除了金蟾赌坊停业了以外,其实很少有别的什么变化。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了。 两人走了没多久,一个小小的房屋轮廓,就显露在了两人眼前。 王小草目光有些复杂,此刻的她穿着宽大的衣服,戴着面纱,憧憬又害怕的大眼遥遥远望着自己的家。 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原本自己家里从来都是冷清清的,就连逢年过节也没几个人愿意踏足,怎么今天却挤了这么多人? 不只是屋内,屋外的院子里,也同样拥堵着一群神色亢奋的中年男人。 他们笑着,嚎叫着,一副热火喧嚣的做派…… 第44章 相见 “大大大!” “小小小!” “哈哈哈,赢了,我又赢了!” “你赢个屁,你都没下注,没下注的人永远不可能赢!” 喧闹的呼嚎声,混杂着骰盅摇晃后一把砸在桌板上的砰砰声,显得嘈杂而吵闹。 巨大的音浪一浪滚一浪,仿佛要把这整间并不大的屋子给掀翻了开来。 “王老大,要说还得是你啊,就算那金蟾赌坊不开了能怎么样?” “几副骰盅搞到手,大大小小也不就那几招?” “嘿,只要聚齐了咱哥几个,那还不是照样开起了盘子!” “然也,然也。” 几道声音附和道。 “哈哈,只要大家玩的开心,输多赢少又算个什么事,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开骰开骰了!” 不错,就算是金蝉赌坊不开了又能怎么样,只要人在,何处不可以是赌坊? 眼瞅着自己家里如今热闹喧嚣的模样,饶是王老大这样一个糙人,也难免有了几分得意。 把赌坊设在自己家,这样自己就不用再出去赌了。 而且因为赌坊是自己家,王老大明显感觉这段时间手气好了不少,赢了许多把。 这就更坚定了他把赌坊设在家里的想法。 对此,王老大的妻子大力反对,但是有什么用? 女人嘛,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打两天就老实了。 但是又不能真打死,真打死了,万一以后哪天手气不好需要本钱翻本,就没女人卖了…… 转眼,就到了饭点。 “饭呢,菜呢!” 王老大拉长了嗓子,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对里屋喊道。 见许久没有人回应,一些王老大身边的赌伴登时一片嘘声,以此嘲讽王老大。 在王家镇,管不住老婆大人可是很丢脸的。 “许是离得远了,没能听清,我且进去叫她。” 王老大自觉被扫了面子,黑着一张脸就往里屋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砰。 王老大一脚踹在里屋的门板上,巨大的力道使得本就不怎么结实的门板震了几震,一阵阵土灰扬了起来。 “老子辛辛苦苦在赚钱,你倒好,连口热乎饭也做不上给你爷们吃的,是不是皮子又痒了?妈的,信不信老子……” 一边冲进里屋,王老大嘴上一边骂道,那不饶人的模样倒像是面对着哪个苦大仇深的仇人一般。 “真邪了门了……人去哪了?” 里里外外转了几圈,也不见自己婆娘的人影,王老大也有点懵圈了,拢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去哪里呢? 思索之间,王老大注意到了一把被踹倒的凳子。 隐约间,还感觉那凳子上面有咯吱咯吱的轻响声在传荡着。 王老大抬头一看。 入目的先是一双竖着的僵硬脚尖,而后是自己那婆娘被勒得长长吐露在外的舌头。 整个人的身体好像一块风干的腊肉,在房梁下面晃啊晃,晃啊晃的。 “啊!” 王老大被吓了一跳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傻婆娘怎么就上吊了呢? 明明他这几天赢得很多,明明再过不久就能过上好日子。 再说了,死也不死远点,如今这个家那可不仅仅是家了,是要赢钱开赌坊的风水宝地。 死在这里,不是坏了风水吗? 真是个败家娘们! “不能让大家知道这里死了人,否则都不会来这赌了。” 一念至此,原本被吓懵了的王老大瞬间恢复了心神,瞪直了双眼,浑浑噩噩的就要去把还在晃悠着的婆娘接下来。 只要没人看见就行。 只要没人看见,夜里再找个地方丢了,到时候就说这婆娘跟野男人跑了,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没有人能看到,没有人能知道!” 浑浑噩噩的王老大口中不断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全然没有注意到里屋门口这个时候已经站上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身着宽大的袖袍,头戴遮面的面纱,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但看那身段婀娜,想必应是能卖个好价钱! 至于另一位,一身青黑色的道袍,只是这道袍不知为什么,带了些暗红色的色彩。 那脸蛋嘛,清秀明朗,就是眸子太死气,显得有些沉闷。 等等…… 道士?! 王老大回过神来,想起了许多天前不好的往事。 等到看清了眼前的道士真的就是那日殴打自己的齐长春时,王老大的心一下子就沉入到了谷底。 这煞星,怎么又来了? “阿妈!” 眼见自己的母亲下场如此凄惨,王小草目眦欲裂,悲痛的发出一声惊呼。 来之前,她曾经设想过很多种相见的场景。 有欢呼雀跃的,有阖家欢乐的,也有不欢而散的,却独独没想到是这样,天人两隔! “你这个禽兽!” 急火攻心的王小草也顾不得什么父尊女卑了,冲上去就把还在愣神状态中的王老大扑了出去靠在了墙脚。 王老大发出一声痛呼。 …… “王老大,怎么回事啊?” “莫不是饥渴难耐,在里屋跟嫂嫂琢磨起再生几个了?” “哈哈哈,这可是青天白日,再说了大伙都在,也未免太急了吧……” 屋子内,不少王老大的赌伴们插科打诨,探了个脑袋过来,就要瞧瞧这里屋之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滚!” 一个小道士挡在门口,眼神淡淡,喉中冷冰冰吐出这样一个字眼。 “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些人都是些中年的老油子,自然不会惧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道士。 眼见被这样一个年轻人呵斥,不少人都觉得掉了面子,伸出了自己粗壮的双手,就要给齐长春一个教训。 “滚啊!” 下一刻,一个血红色的人影忽然在这个小道士的面前显露身形。 只见这个人影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已经不在,裸露血肉筋膜,一双大眼浸满了滔天的恨意。 正是小聋女现形了。 这些赌客哪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推搡着从门框里跑了出来,生怕跑慢了一步,就要被永远留在里面。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暴怒的王小草死死的用自己尖利的爪子掐住了王老大的脖子,用力的下掐。 面纱滑落,露出尖利的牙齿和竖瞳。 王老大想要反抗,可经过山君赐福的王小草体质自然也有所加强,根本不是王老大能够反抗得了的。 “小……小草?” 王老大不可思议的闷哼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早就卖出去的女儿竟然还会再回来。 只是,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怪物的样子…… 连个人样都没了…… “为什么要赌,为什么还要再赌,你不是答应过姐姐,答应过我吗?” “你卖了姐姐和我还不够吗?现在还把阿妈也逼死了,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尖利的爪子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缓缓扎入王老大的脖子,汩汩鲜血开始流淌而出。 只要再前进一寸,就能将王老大的喉管彻底切断。 可真到了这一步,王小草却停了下来,她知道她下不了手。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父亲。 哪怕如今阿爸变得这样坏,可是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是真的,那些温馨的感受也是真的…… 王小草最终还是松开了紧紧扼住王老大脖子的双手,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而呆滞。 “果然如此。” 这个结果,齐长春早就猜到了。 从王小草不断叫喊着对王老大喊打喊杀之时,就注定了她最终下不了手。 真正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人也一样。 “我们走吧。” 齐长春默默的把掉落在地上的面纱捡起,给王小草重新戴上。 又把对方扶了起来,温柔的为王小草整理刚才弄脏了的衣物。 “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一道哽咽的声音传来。 亲人相见,却是这般情形…… 齐长春:“嗯。” 就在王小草情绪更加低落了一些的时候,齐长春补充道: “但这不是你的错。” 王小草没有说话,抱起了阿妈,准备好生安葬,最后,齐长春冷冷的看了一眼挂在墙角哀嚎着的王老大。 这老东西不死,只怕往后王小草依然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可是齐长春也没什么办法,小聋女的意见就是按照二妮的意思来,现在王小草决定不杀,他能有什么办法? 除非…… …… 黄昏。 夕阳斜映。 刚刚帮着安葬好小聋女母亲的齐长春忽然感受到腰间重新挂上了一串嘎巴拉手串。 赌徒刚刚出去了一趟,至于去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只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挑破。 人嘛,难得糊涂…… 能确定的只有一点。 往后,王老大再也不会赌了…… 第45章 香囊 秋风起伏,带来丝丝凉意。 王小草站立在自己母亲的坟包前,脸色木然。 事情来到了最坏的情况,不仅仅是家人不接纳她,而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透露着一股让人绝望的气味。 每当齐长春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很糟糕了,总会出现更坏的事情,来证明这个世界还可以更糟。 乱世之中,王小草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想要安稳的活下去,是何等的艰难? 小聋女也面露难色,孤身一人的艰难,她是了解的,正因为如此,此刻才为二妮感到焦急。 “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带着小草一直跟着我们就行。” 齐长春这样安慰着小聋女,可效用却并不大。 如今齐长春还要完成八位师兄弟们的遗愿,又要远赴京都,前往镇魔司任职。 这一路上,要遇到多少妖邪,要经历多少颠簸? 王小草跟着他们,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若是没有其他出路,也只能采用这个办法了。 反正清虚子留下的金饼足有几千块,多养活一个人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那样,王小草就要经历颠沛流离,四海为家的生活了。 这种生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还是有些太残酷了…… …… “道爷,道爷……” 人未至,声先到。 不多一时,阔别已久的八字胡王富贵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齐长春和王小草的面前。 王富贵激动的揽住齐长春的肩头,气喘如牛,缓了好一会儿才激动道: “道爷啊,我打听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你们,可是让我一顿好找。” 齐长春细致的注意到,王掌柜的手掌之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层厚厚的老茧。 看来这数日过去,王富贵也将自己想做的事做成了。 似是看出两人的兴致不高,王富贵把齐长春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道爷,我知道,这些姑娘们变换了样貌,有许多不被家中接纳,我已经全接到我那客栈里去了,往后在我的客栈里做事,保她们吃穿不愁,应是无碍的……” “若是这位姑娘也有难处,也可来我福来客栈,大家互相有个照应,也好安身立命。” 不愧是人精,一下子就看出了齐长春在为何事烦闷。 让王小草跟着王富贵吗? 不得不说,齐长春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 福来客栈那么大一家客栈,再加上掌柜的一身好手艺,要管住王小草的温饱,那自然是不难的。 最为关键的,是王富贵的人品,已经征服了齐长春。 因为误杀同胞愧疚就能自杀,独自在那荒山野岭葬下上百位同胞…… 这等人,是世间少有的大善人,王小草跟着他,是不会吃亏的。 再者说了,一些跟王小草有同样遭遇,被人排挤的姑娘们也去了福来客栈,这也不会让王小草以后无人说话,受人孤立。 齐长春: “怎么看出来的?” 王富贵: “我这一从兽神庙下来,不就到处打听道爷你的下落吗,刚好听说黔城边上好多女孩都被家中赶了出来,我这不就将她们一一收留,顺便得知了道爷的行踪。” “刚到这王家镇没多久,就听见一伙人讨论着那王老大家来了个会大神通的道士,这一想想,不就跟道爷你对上了吗?” “再者说了,似她们这般的女孩,被家里排挤也很正常,要是真正爱自己孩子的,又哪会舍得将她们卖给山君呢?” 这几个因素分析下来,不仅道明了如何找到的齐长春,也解释了为何知晓齐长春正在为解决王小草归宿而发愁。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我还得问问小草的意见。” 点了点头,齐长春心里已经很是认可王富贵。 这样一个脑袋灵光,又有良心的人,不知道比那王老大好了多少…… 但是齐长春也不会强人所难,如果王小草不愿意,哪怕再怎么麻烦,那他也要重新想个办法,将其妥善安置。 这是答应过小聋女的事情,不可敷衍。 “不用说了,我答应!” 忽然间,一个娇柔的嗓音传来,如今王小草体质已非常人,怎么又会听不清楚二人谈话? 王小草不是傻子,她知道道士哥哥为自己做了许多,也相信道士哥哥的眼光。 既然道士哥哥都信得过这个八字胡的富态大叔,那她又有什么信不过的呢? 能回归平常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她很知足。 王富贵: “丫头你且放心,我王老头子膝下无子,一定将你们视为己出,定毫无保留的对待你们,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王小草赶忙把王富贵发誓的手臂拉扯下来,为了让她们安心,发了如此重的誓,这是何等的真诚? 原本就毫无怨言的王小草,此刻对王富贵更是满腹敬重。 这是一个有担当的中年男人! 可惜,老天真是造化弄人,这样适合当父亲的人却没有孩子。 反而是那些根本都不配称之为人的家伙,随随便便就生了好几个子嗣…… …… 再次回到黔城,齐长春也颇有几分感慨,黔城还是那样热闹,人声鼎沸,欢声笑语。 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黄大仙儿笼罩心头时的恐怖。 自然,也忘记了齐长春这位曾经斩妖成功的英雄。 时间总是向前流动的。 在黔城百姓的回忆中,一直会记得曾经有一位英雄斩杀妖邪,只是那位英雄究竟是谁,就会越传越邪乎了。 因此,齐长春进城之时倒也没有引来多少骚动。 大家都以为当初斩妖的道爷已经走了,又怎么会留意一个刚刚进城的小道士呢。 但总是有些人,是能记得齐长春的…… 比如杨县令。 齐长春斩杀山君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晓的。 那些个被山君祸害的少女,也是他下了命令,这才让这些少女们成功留在了黔城。 不然的话,就凭她们那副样子,早被清算了。 “大人,是否要去拜会一下那小道爷?” 身侧,有一道幽幽声音传来。 “不必了,身子老了不想动弹,人家若是想来,我们自然欢迎,若是人家乐得清闲,也没必要去找不自在……” “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也不想再为这些琐碎闲事费心,乐的清闲……” 说着,杨县令就闭上了双眼,旁若无人的眯了起来。 很快,滚滚如雷的鼾声就这样传了出来。 “是。” 师爷应声附和,他看不清,也看不透。 这位靠着买官而走上朝堂的县令大人,有很多事情做的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师爷选择相信。 很多次都证明,听杨县令的话,那最后的结果,就都是好的。 …… 黔城的繁华,让王小草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 她只在童年过节之时同姐姐悄悄到过一次黔城,当时就很是感叹,这黔城比王家镇大了好多好多,仿佛没有尽头般! 人也是好多好多,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直到如今长大了再来看,王小草还是会为黔城的繁华感到震惊。 美食之城的名号不是盖的,一阵阵飘香,一道道佳肴,都令人食指大动! 蒸包子,烤羊肉,各色小吃,馋的人口水直流。 “卖香囊嘞,正宗槐花香囊,十文一包,留香驱蚊了啊!” “瞧一瞧,看一看!” 在路过一个女孩的摊位时,王小草目光一下子定住了。 幼年时,姐姐和她来到黔城之时,就被这独特的槐花香囊吸引。 只是当时二人身无分文,根本买不到。 只能约定后来有钱了一定要买上一个,天天都抱着睡觉,定要嗅足了槐花的丝丝儿香甜! 只可惜没过多久,姐姐就被卖给了别人,这口头定下的约定,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王小草伸出手去……又忽然伸了回来。 自己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 再说了,姐姐都已经离开,还买这香囊干嘛? 犹豫了许久,王小草还是没有勇气开口买下一个仅仅只要十文钱的小玩意儿。 …… 今夜,福来客栈,酒尽人欢! 为了感谢齐长春,王富贵特意摆下了这一场宴席,许多留在客栈中帮忙的少女们,也纷纷参席。 随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饭菜入肚,大家的关系也越发亲近了起来。 王富贵左逛逛右看看,不断的催着后厨加菜,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一道道大菜被端上餐桌! 在发现了有些少女们只敢拿着碗筷站着吃饭,王富贵登时就是一怒。 也不知道哪家的坏规矩,害得这些个丫头们都不敢上桌。 “上桌吃,上桌吃,往后在我福来客栈,大家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不把脚翘到桌上,那随便你们折腾!” 不仅如此,王富贵还上手推搡一些迟迟不肯落座的丫头们,搞得她们闹了个大红脸,可最终都是满脸笑意的落了坐。 齐长春满怀笑意的看着这一切。 王富贵对丫头们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比对自家女儿都要亲。 当然,齐长春知道王富贵这样做也有一些想赎罪的想法。 可这也无可厚非,君子论迹不论心,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至少这些少女能在这福来客栈安身下来,能吃饱穿暖,还能感受家庭温馨,这真的就很好了…… 夜色如水。 齐长春独自跨出了房门。 这王富贵一直嚷嚷着明日要给他来个热热闹闹的送行宴,齐长春可受不了那腻歪的场面,索性早点脱身了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要有缘,总会相见的。 …… “姐姐,姐姐……姐姐你别走!” 夜里,刚刚醒酒的王小草一顿呼喊。 爬起了床后,这才恍然,原来是一场梦。 也是,自己的姐姐都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又回来? 再说了,女大十八变,只怕是如今他们姐妹相见,都要认不出互相的模样了…… 嗯? 什么味道? 好香。 循着一股淡雅的香味,王小草望见了桌子上多出的一包香囊,上面还画了一幅简陋的图画。 一朵小草,依偎着一朵小花,在风雨里飘飘摇摇,互相依靠…… “姐姐……” 多日的猜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 “呜呜呜呜呜呜……” 少女啼哭。 片刻间,泪水已然决堤…… 第46章 未完之赌局 “注意!” “因了结人物遗愿,小聋女图鉴已完美解锁,可完美使用此图鉴!” “使用小龙女图鉴无污染精神风险!” 《万法录》之上,小聋女的那一页图鉴之上多出了这样几行字。 要说有什么不同,齐长春也就是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清明了一些。 还有就是小聋女如今的能力,似乎也有了显着的提升。 齐长春隐隐有着这样的感觉。 若是现在的小聋女敲动通幽鼓,就算是山君也无法抵挡,灵魂要被抽离出来。 并且,小聋女如今似乎拥有了破碎敌人灵魂的能力…… 当然了,具体战力如何,还得等到哪个倒霉蛋不开眼找上门来才能见真章。 “看来,完成师兄弟们的遗愿,还能清除使用图鉴的副作用。” 齐长春轻声自语,不得不说,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原本他完成师兄弟们的愿望,就只是因为自己的承诺而已。 就跟王富贵一样,不图回报,只求心安。 但如今有了这等意外之喜,齐长春自然也不会拒绝。 能多增强一丝战力,也能更快的为师兄弟们完成遗愿不是? “此去京都,要途经诸多地点,刚好顺道完成一两位师兄弟们的遗愿,也好在入驻镇魔司后多一分自保实力。” 齐长春暗自思忱,将杨县令赠给自己的地图展开,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那个记录着师兄弟们遗愿的本子。 齐长春先是将小聋女的愿望打了个勾,随后再在其余师兄弟们的遗愿中寻找。 最先入眼的是乞丐的遗愿,在京都就能完成,齐长春先行记下,准备一到京都安顿完毕后便开始动作。 随即齐长春在其他的遗愿中迅速翻找起来。 “第八条。 人物:赌徒 愿望:完成一场未完之赌局,并最终取得胜利。” “没记错的话,赌徒,你的家是在巫城吧?” 齐长春指着黔城与京都中间行进路线上的一座城池,将其展现给赌徒。 巫城!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代表着赌徒的嘎巴拉手串都在激动颤抖! 曾经,他也是那里响当当的人物,一度有着“妙手赌王”的称号。 可最终却还是斗败,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输掉。 赌徒不后悔赌,他与所有赌客都一样,这一辈子沾上了这个赌字,就再也脱不开身了。 他只是希望,能赢下最后那一场! 人生当中的每一场赌局,赌徒几乎都是轻松获胜。 由此他辉煌过,也名声显赫过,但最终一朝不胜,却将自己都赔了进去…… “是!就是这里!” 眼见齐长春准备要为自己完成遗愿,赌徒的呼吸都不由变得粗重了几分,双眸都染上了许多浸红的血丝。 “你疯了,你叫齐长春去赌,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盗贼一脸鄙夷,看着赌徒的这个遗愿,只觉得荒诞无比。 鸡姐也面露不悦: “赌这东西,要是沾上了,那可是神仙难戒,你真想齐长春以后变成你这样?” 鸡姐的话让赌徒陷入了沉默。 他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曾经的“妙手赌王”现在只是一个妙手空空的孤魂…… 还没有等赌徒回话,大个憨厚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劝诫着齐长春: “我不会说话,但是我觉得,赌博不好,你也不应该去赌。” 老乞丐也发话了: “赌不赌是其次,关键是你会赌吗?连赌徒都输掉的赌局,你怎么赢?”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小聋女。 她面露焦急,喉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呜呜声,修长的手指也在不断打着手语。 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不让齐长春去赌。 小聋女很害怕,很害怕齐长春迷上了赌,从此成为她阿爸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齐长春是个好人,这个火坑不该由他去跳。 商人,戏子,霜儿,都是表达出相同的意思,不让齐长春去赌!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又怎么肯让齐长春去跳这个火坑? 且不说,齐长春要是堕落了就再也没人能帮他们完成遗愿。 就算凭着这样一路走来的深厚情谊,他们也不希望齐长春做出这种不明智的决定。 众口铄金之下,就连当时留下遗愿的赌徒都有些举棋不定了。 “要不,别管我了……” 一向昂扬着头的赌徒,此刻也低垂下了头颅。 他知道自己这个遗愿对于齐长春来说难度有多高。 他也同样害怕齐长春陷入赌字之中,无法自拔。 赌徒虽然自己赌,可也因为陷的太深,对这赌之一字有多害人极为清楚,他也不是很希望齐长春误入歧途。 可那遗愿…… 哎,算了吧…… 人都没了,又何必再去争那一口气呢? “不!” “你们先别说话。” 齐长春眼睛直直的看向头颅低垂,如霜打茄子的赌徒,字字铿锵: “你放心,你的遗愿我一定完成!” 说完这一句,在场诸位师兄弟们都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看向齐长春,就要一一再度开口劝说。 齐长春神色真诚的扫过每一位师兄弟,恳求道: “大家能不能听听我的想法?” 此话一出,众人自然是无不应允的,这一路走来,齐长春的付出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可以说,早在不知不觉中,齐长春已然成为了他们这群人当中的主心骨。 虽然他们其实也就齐长春这一个活人。 “首先,我会帮赌徒完成遗愿,因为这是我承诺过的事情,背信弃义这种事情,我还做不出来,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不止是赌徒,盗贼,鸡姐,商人……你们的遗愿我都会一一完成,哪怕用上十年,二十年,只要我还没死,这话就永远作数!” “如果我今天因为这个遗愿困难就不去做,那么等到某一天,若是我觉得你们的遗愿也有难度,岂不是也会像放弃赌徒一般放弃你们?” “这个头不能开,就算是再难啃的骨头,咱们齐心协力,总是有搞头的。” “就算是死在实现你们遗愿的途中,那我,也认了!” “我齐长春没什么本事,心气还是有一些,我可以死在战斗之中,绝不因为恐惧害怕,连亮剑的勇气都没有。” “其次,谁说我不会赌就没有赢的机会,大不了若是最后输了,咱们就用拳头教他们什么才是规矩不就是了?” 经历过诸多事件,齐长春现如今,也不由得沾染上了一丝匪气。 此话有三分霸道,与齐长春这张清秀明朗的脸庞极不相衬。 众人都有些恍然,他们忽然就觉得,现在的齐长春有着一股别样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要去信服。 “何况,我们这里不是还有一个资深的赌徒吗?” 说到这,齐长春眉头一挑,望向之前低头沉默的赌徒。 “我不会赌术,也不懂规矩,就算是这样,你也有信心带着我赢下这一场吗?” 赢下这一场,连赌徒本人曾经都输了个彻头彻尾的赌局! “当然!” 赌徒斩钉截铁的肯定道,当初若不是被人阴了一手,他又怎么可能会输? 更何况,如今这场赌局在他心中酝酿了数年。 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回想,都在复盘。 为的就是重头再来,将那些该上刀山下火海的恶徒通通赶入到地狱之中! “包赢的!” 末了,赌徒感动的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哽咽着说道。 齐长春笑了起来,赌徒的这副样子,那可是不常见。 不多久,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纷纷笑话着小媳妇模样委屈巴巴的赌徒…… 显然,齐长春的话,说服了他们。 第47章 蛟龙图 “蛟龙图!” “正所谓蛇大成蛟,蛟大成龙,此图誊画九条冲天血蛟,血气盎然,每条血蛟都作昂扬姿态,更是已有龙角……” 至宝,绝对的至宝。 巫城府衙之中,一位面容枯槁,手似青僵的老人将整张老脸都凑近了来。 如同端详着自己昔日初恋那般,痴迷的一寸寸扫视着这幅《蛟龙图》。 “确定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吗,这要是假了,你们全家可都跑不了。” 青僵老人开口,嘶哑的嗓音好似喉咙里填满了细碎的沙子般。 “当然!” 一位身着文运溪敕官服的人开口说道,斩钉截铁。 很显然,这是一位夏国的官员,官居七品,时任巫城县令。 可以说,在巫城这一亩三分地,他就是天。 但这显然还不够,官场上的人,哪里有不想继续往上爬的呢? 只是,他一无靠山二无大才,想继续往上,太难太难了。 “夏国的官员,却向我们巫蛊国出售这等宝物,不得不说,你们还真是有些了不起……” 青僵老人面不改色,看似夸赞,实则却是贬低。 到了他这等年纪,对于这等为了一己私利卖国求荣的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这位巫城县令,可早就与他们巫蛊国暗通款曲多年,这些年来,不知道从两个国家收取了多少好处。 这种两面三刀之人,他自是不耻的。 当然了,纵然是很不耻于巫城县令的这种行为。 可身为巫蛊国人,又是奉了“荡魔会”会主大人的亲自命令,他自然要将这件事完成得漂漂亮亮。 这《蛟龙图》可不仅仅只是绝世珍宝这么简单,从会主隐晦的口风当中,青僵老人可以肯定,其中一定暗藏玄机。 事关国体,自然要谨慎对待。 “想要什么?” 顿了顿,青僵老人将目光转向稳坐于高位的巫城县令,开口问询。 巫城县令伸出了一根手指: “其一。” “我要一个‘王字封号’,封地不得少于三个城池,且享有无限自治权,可世袭永固。” “其二。” 巫城县令的第二根手指竖了起来: “我要巫蛊国皇室立下誓言,以任何手段保证我和家人及其手下的绝对安全!” “自然。” “这些都是提前说好了的,相信巫蛊国也不会这么没有信誉……” 巫城县令露出一抹笑意,此时的他,赤裸得更像是一只啃食生肉的恶狼,就这样一丝不挂的谈着卖国的条件。 “接着。” 青僵老人手上略微动作,一道褐黄色的卷轴就这样子被轻易丢到了巫城县令的跟前。 咻! 一道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 巫城县令左边,一位将士打扮的男人松开握刀的手,轻轻捏住了这道卷轴。 一头犀牛式样的运道异兽昭示着他的身份——巫城参军。 “大人。” 巫城参军将卷轴双手呈上。 “嗯。” 巫城县令将其接过,随即展开,与位于自己右方的师爷对视一眼,随即一字一句的仔细瞧完了卷轴上的内容。 此乃圣旨,身负三分龙气,错不了! 身负龙气,那绝对是出自巫蛊国皇室,有了这份圣旨,一切就都有了保障! 皇室圣旨,那可是比凡间誓言更要可信许多。 若是违反,可是祸国殃民的下场。 从古至今,还没有谁会想不开去违反圣旨内容。 “既是如此,那这交易便到此为止,苍天保佑,胜利定将属于巫蛊国。” “这是自然,我巫蛊国国力,本就要胜过你们夏国许多。” 青僵老人兴致不高,对于这样一个整个县城三位官员都卖国求荣的蛀虫,他实在也提高不了什么兴致。 烛火摇曳,暗影晃荡。 就在青僵老人要收起《蛟龙图》之时,忽然感觉到那案板之上的影子有些古怪。 影本无像,因光而出。 然而此刻那摇晃的烛火之下,暗影愈发漆黑,宛若一团墨色! “小心!” 巫城参军一声暴喝,几乎是在同时,那漆黑如墨的烛影当中,猛然腾跃出一头尖牙利嘴的怪物! 嗷! 一头影子中穿出的狼形怪物厉声吼叫,硕大的狼头直直朝着青僵上人扑了过来! 而其健壮的身子,也在迅速从那团小小的烛火之影中钻出来。 飒! 巫城参军动若雷霆,拔刀而出,将巫城县令护在身后的同时,一道锐不可当的刀罡激射而出! 噗。 刀罡锋利,几乎如同切豆腐一般就将这巨狼影怪从腰腹处斩作两半。 咔咔咔! 然而。 巨狼影怪还是一口咬在了距离最近的青僵老人身上。 事发突然,青僵老人也反应不及,只得匆匆举起手臂,将自己的要害护住。 巨大的咬合力撕扯而下,直接咬下了青僵老人的一大块血肉。 匪夷所思的是,刚才被斩作两半的巨狼影怪,此时身体的斩痕处迅速波动,如水流般很快又汇合到了一起。 是啊,它是影子。 影子,又怎么可能被斩断呢? 就在这时,那巨狼影怪不依不饶,再次张开了大嘴,要将青僵老人的整个脑袋都囊括其中。 “灭灯!” 巫城师爷迅速下了决策,作为县令的左右手,显然是不傻的。 影本无像,因光而出,只要掐灭了光源,这影怪自然不攻自破。 噗噗噗! 宽大的袖袍狠狠一挥,转眼间数盏烛火都被扑灭。 而那几乎已经要将整个青僵老人都吞吃掉的巨狼影怪,也一瞬间消散无踪。 千钧一发! 此次战机,不可谓把握得不精准。 一阵轻风扬起,无论是青僵老人还是巫城的三位官员,此刻额头上都不由得起了一层薄汗。 青僵上人才刚刚死里逃生,难免心中惊惶。 他虽有大神通,可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差点就要阴沟里翻船,自然是后怕连连。 至于巫城县令他们,也是怕青僵老人就这样子死掉。 才刚刚做完交易,圣旨都拿到手了,要是接头人死掉,就等于他们跟巫蛊国断了联系。 到时候,人死在他们这里,巫蛊国会怎样想他们? 且不说即将得到的富贵荣华化为泡影,那一国之怒火,就足够他们死上百次千次。 好在,人是保住了,并无伤亡…… 不对!!! 巫城县令心头一惊,随即三步化作一步,全然不顾形象,立马奔袭到刚才摆放《蛟龙图》的地方。 果然,空空如也。 图,被盗走了! 杀人只是掩饰,盗图才是目的! 这厮,当真是好深沉的心思! 巫城县令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盗图之人千刀万剐。 驭使影子之术…… 这一门神通,拥有的人可是极少,在整个巫城,更是只有一人拥有。 影妖——赵止戈!!! “给我下令,全城通缉影妖,罪名,刺杀朝堂命官!” 巫城县令毫不留情地用刀在自己胳膊上划拉出一道巨大伤口。 顾不得血流如注,一头撞向房门外,踉跄着身体摇摇欲坠,同时大声嘶吼。 县令遇刺!!! 灯火摇曳,一队全身披甲的巫城守卫军很快被巫城参军点起,搜索着整个巫城。 封锁全城! 摇曳的火把照亮了巫城的每个角落,将士们奔袭在街道之上的巨大响声,惊起了无数人家。 此夜之巫城,注定不会平静…… 第48章 赵止戈 赵止戈,镇魔司黄级偏将,坐镇巫城,行镇压邪魔之职。 代号影妖,有驭使影子之能,战力诡异而强大。 也就是因为赵止戈的战斗手段如此诡异,导致相似者太少。 是以只要赵止戈一出手,就基本暴露了自己。 就算是战力再强大,可只要暴露了身份,在这巫城,几乎就等于是死局。 “一个偏将而已,这么卖命干什么?疯了吗?” 巫城县令想不通。 要说镇魔司正将有着这份不惜以身报国的决心,那他还能勉强理解。 可一个偏将,本来就是受歧视的存在,这么卖命干什么? 就算做好了这件事又如何,人心的成见不会变,该是偏将还是偏将,去到镇魔司,也还是会被冷眼相待。 图什么? 更何况……他还有家人。 这时候,刚好行动完的巫城参军归来,一脸肃穆道: “大人,赵止戈家眷已经尽数找到,一妻二子,家中老母一人,再加上四个仆从,共八人。” 听到这,巫城县令更想不通了。 全家都还在这巫城内,为何还要逞这个英雄,这么傻的吗? “告知全城,若赵止戈不主动出现伏法,一日,杀他一家眷。” 巫城县令冷冷下令,片刻之后,似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补充道: “以免百姓觉得我们在开玩笑,在发布告示之时,便陪同着他一位家眷的首级吧。” 平民百姓之性命,在这位县令的口中,似蝼蚁般无足轻重,转念间便定人生死。 诡异的是,整个府衙,没有一人觉得这样不对。 行刺县令,本就是大罪,该当如此! “是!” 巫城参军抱拳领命,如今的他,与县令大人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若是勾通外邦、意图卖国的罪名被坐实,那就是诛灭九族之罪,没有半点儿翻身可能。 故此,他对待赵止戈,自然不会有什么留手。 龙行虎步,很快,巫城参军来到关押赵止戈家眷的地方。 全然不顾脚下之人的求饶之音,寒光一闪,巫城参军就提着一颗面容姣好的少女脑袋,随意的丢给了正在拟写文书的手下。 这自然不是赵止戈核心家眷中的一位,只是一位普通的陪嫁丫鬟,平常负责照顾赵夫人的私人起居。 钓鱼嘛,自然不能一开始就放大饵,把鱼都喂饱了,又怎谈咬钩呢? “哼,赵止戈,阻我前途,我必杀之!” 做完了一切,巫城参军缓缓的用白净手帕擦拭着刀身之上的点点血污,心中自语。 他也曾天真过,也曾以为只要立功就能升迁,可现实给了他当头棒喝。 当自己冒死得来的功劳被上司轻易夺取,并且还将他发配来到这三不管地带后,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样一句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只要能升迁,能得到更强的神通,能得到更多的权利与富贵,能凌驾于更多人之上……他不惜,以命相搏! 为此,那些虚无缥缈的家国大义,就算是全都舍弃了,又能如何? …… 第一日,赵府丫鬟身死。 第二日,赵府奶妈身死。 第三日,赵府男仆身死。 第四日,赵府管家身死。 …… 直到第五第六日,赵止戈的两位亲生儿子的首级也被悬挂在告示旁之时,赵止戈依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不出现,拿不到《蛟龙图》,那些答应你们的事情,想也别想!” 事已至此,青僵老人也很难控制情绪。 《蛟龙图》关系重大,毫不夸张的说乃是国之重器,若此行有失,他愧对整个巫蛊国! “上人莫急。” 巫城县令回应道,青僵老人道号青僵上人,故而如此称呼。 实际上。 此时的巫城县令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若是那影妖赵止戈一直龟缩不出,他们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驭使影子的人,何其困难? 当你的敌人可以躲藏到任何一个影子当中,这要如何才能找出来? 答案只有一个。 折磨他的家人。 巫城县令决定一条道走到黑! 当日,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就被剥光了衣物,赤条条的绑在城中央一根高高的立柱上。 这种百年难遇的现象很快引来了一群爱看热闹的百姓。 数不清的污秽语言伴随着肮脏的目光,如洪水般倾泻在赵夫人的身上。 “要我说呀,刺杀县令这种事都能干出来,真是没脑子,县令这种大人物,是我们能招惹的吗?”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据说啊,刺杀县令之人乃是影妖赵止戈,在镇魔司都挂了号的大人物,又岂是我等可比的?” “哼……镇魔司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被县令追杀,抱头鼠窜不敢露面!不过不得不说,这赵夫人,当真是……人间尤物呀……” 说着说着,大家的关注点就从刺杀事件转移到了赵夫人完美的胴体之上。 相比起八竿子都打不上,大人物们之间的争斗,显然百姓们还是更关心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美人一点儿。 啪。 一个鸡蛋砸到了赵夫人的脸上,顿时一片滑腻腻的污秽停留在了其白溜溜的身体之上。 眼见府衙里的人不管,那些胆大的百姓们放得更开了。 直到一个色胆包天的光棍男人登上看台,用双手抚摸起赵夫人美妙的身体之时,事情发展到了不可逆的地步。 “啊……啊……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 “我丈夫为巫城斩妖除魔,杀了许多妖邪,他救过大家的命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赵夫人哀嚎的声音刺破心扉,但也只是让大家停顿了一瞬。 下一刻,无数道反驳的呼声响起: “赵止戈欲图刺杀县令,罪无可恕,作为他的家人,你自然也是罪孽深重!” 一道急促的声音传出,为自己无耻的行为打着卑劣的掩护,很快,赵夫人就淹没在人潮癫狂的肆虐当中。 “然也,赵止戈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若让我瞧见了,当是定斩不饶!” 有人放下豪言,消磨心中微小的罪恶感。 就在这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忽然间都变得漆黑了几分…… 噗噗噗! 一道道刀光出现,透过数人胸口,眨眼间,整个看台之上的人都被屠戮一空。 赵止戈把赵夫人救下,用干净的衣袍盖在其青紫遍布的身体之上。 赵止戈: “对不起,我来晚了……” 愧疚的低沉声音响起,赵止戈的眼中已然是盈满泪水。 “杀了……杀了我……” 赵夫人轻轻伸出手臂,抚摸赵止戈布满胡茬的粗糙脸庞,她明明在笑,却布满了绝望。 比刚才被羞辱更痛苦的,是让自己深爱的男人,看见了自己如今这副不堪的模样…… 夫妻多年,无需多言,千言万语,都在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有了定数。 “好。” 这一个字眼,几乎用光了赵止戈浑身的力气,他颤抖着身体,第一次觉得杀一个普通人,居然这么困难…… ……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一身戎装的巫城参军缓步走上前来,眼中是肃杀的战意,咔嚓声轻响,刀已出鞘。 从连杀赵止戈两子,赵止戈都没出现之时,他们就出现了这个担忧。 可现在看来,这个家伙也没那么清新脱俗。 终归是人,是人,就免不了七情六欲。 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夫人被这样对待,都不可能沉得住气。 “值得吗?” 巫城参军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为了这些不识恩惠,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得罪他们,这显然不是一个合算的买卖。 赵止戈死了,不会有人为他歌功颂德,不会有人给他立碑悼念,人们所记得的,只是一个冒犯权威后被处死的宵小罢了…… “当然值得。” 赵止戈赤红着双眸,手中紧握横刀,声已泣血: “赵止戈,愿天下刀兵止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日虽死,无怨、亦无悔!” “明白了。” 巫城参军点了点头,眼中增添了几抹敬意。 噗噗噗噗! 随着几乎上百道符篆被丢到半空,很快,一片黑暗笼罩了此方地界,影子,没有了…… 没有了影子,影妖,也就没了威胁…… 半刻钟后,浑身浴血的巫城参军走出了战场,他面对着青僵上人以及县令等人,摇了摇头。 “该死。” 众人皆是脸色铁青。 《蛟龙图》不在赵止戈身上,那肯定就是被藏起来了。 这厮这几日根本不是怕了他们,而是将《蛟龙图》藏了起来,藏到了一个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地方。 “找!”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出来!” 巫城县令牙齿都要咬碎,怒声下令! 第49章 戌狗 齐长春来到巫城的时候,已经是全城戒严的状态。 准进,不准出。 似乎是官府在搜查着什么东西,使得整个城池都显得人心惶惶。 据赌徒所说,巫城是一座极特殊的城池,隶属夏国,却毗邻万妖国、巫蛊国。 一个城池,接壤了三个国家的边界,如此形势,几乎让此地变成了三不管地带。 因此,巫城的县令,便有着对巫城绝对的掌控力。 巫城内的势力混乱不已,有天南海北的商会,也有鱼龙混杂的帮派,更有许多来历不清的异人。 想要在巫城站稳脚跟,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姓名!” “来历!” 偌大的城门口,两队披甲守卫军站成两排,细致盘问着进城的每一个人。 齐长春老实回答: “夏国黔城来人,清虚观当代弟子,齐长春。” 说话的同时,杨县令当初给齐长春的那枚令牌也被齐长春递给了几人观看。 见到这枚令牌,原本面色不耐的巫城守卫,顿时舒展了些许皱着的眉头,语气也显得客气了点儿: “原来是黔城来的高人,有失远迎了……” 声音说不上低声下气,但总归是和缓了许多。 纵使山高路远,这些守卫可能连黔城都没去过,可好歹是一位县令大人的信物。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得不说,一枚令牌的作用,还是蛮大的。 不说优待,只要不被刁难,那就是极好的了。 “谢过了。” 齐长春抱手回礼,接回了令牌放好,随即走过深深的城门狭道,踏入一片崭新的天地。 “上好的半妖啊,万妖国出品,必属精品,百两银子一个,随意挑选了啊!” 刚进城门,齐长春就被一处特殊的摊位吸引。 说是卖的半妖,其实卖的也是半人。 一位有着黝黑肤色的男子,正跨坐于一个铁笼之上,不断叫卖。 在其身下,是一些怪异的人种。 齐长春只是扫视一眼,就看到好几个令人大开眼界的长相。 其中一人,皮肤布满鳞甲,是鳄鱼与人类所生。 在其旁边,还有着一位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却没有双腿,仅仅有着蟒蛇般粗壮鳞尾代替。 这是蛇女,长长的舌头分为了两叉,细长而灵活。 另一位,则是一位浑身毛茸茸的狐女,头顶两侧生长了两个狐耳,屁股那里也生长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三位半妖,容貌都长得不是很好看,各自都带上了混血之兽的特征,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而且,显然灵性不高的样子,不断对着投来打量眼目光的人们嘶吼着。 显然,这三位已然是这老板手下成色最好的半妖。 其他的要不就是长得太丑,要不就是毫无灵性,跟野兽无二。 因此,为了更好的售卖,老板精明的将这三位都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半妖,取自万妖国,那里原先的国家已经覆灭,如今被妖兽占据,人类便沦为了奴役,供那些妖兽允取允夺。” “这些半妖,便是来自于此。” 见许多人都面露疑惑,赌徒自然而然充当起了向导的角色,正在为大家不厌其烦的讲解道。 万妖国的产物,来到巫城售卖并不稀奇。 这里本就是接壤三国之地,有什么样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很正常。 他毕竟是在巫城生活过许多年的本土人,对这巫城内的情况,自然是熟悉无比。 “不过呢,这老板手下的半妖一看就是被‘异宝阁’挑剩下的残次品。” “品相上好的半妖,那灵性可是与人类一般无二,甚至长相身材,也是美艳无比。” “最关键的是,半妖身体强健,且不会与人类孕有后代……” “也正是因此,一些品相上好的女性半妖极为受欢迎,常常一经面世,就要引起哄抢!” 这是自然的。 齐长春能理解。 人嘛,尤其是有了权利地位的人,就喜欢找点刺激,关键是这半妖不会与人类孕育后代,可以当做纯粹的发泄工具。 再有甚者,将半妖买回,再高价将其作为红倌人营业,日久天长下来,也有不小的赚头。 至于这异宝阁,齐长春也是早早就听赌徒提过了,是巫城数一数二的地头蛇势力。 传闻巫城中的各行各业,与其都有或多或少的关联,其内更有无尽珍宝…… “哎,都是可怜人啊……国破家亡,当真可惜。” 年纪最大的乞丐见到半妖们的惨状,不由感叹道。 生来就成为异类,这是何等痛苦? 而在万妖国,类似的惨剧每一天都在上演。 众人都是不语,曾几何时,他们不也如同这牢笼里面的半妖们,供人随意屠戮吗? 齐长春也是暗自摇头,为这些半妖的经历感到惋惜,可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这是一个国家的祸事,他能做什么呢? 国家败亡,等待着的一定是屠戮,这是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铁律。 想到这,齐长春不由得感到一抹庆幸,还好夏国有着镇魔司存在,可镇守一方。 若是哪一日夏国也被灭国,恐怕其下场,也不会比万妖国灭掉的那个国家好多少。 国破家亡,只有国在,才能谈家,若是连国都不复存在了,又何谈护住自己的小家呢? 思绪太杂,齐长春索性不再去想,大的事情自然有大人物去想,他只要管好自己就行。 操心太多,除了徒增烦恼,也没什么别的作用。 天塌下来,自然会有个儿高的人顶着…… 不得不说,巫城一圈逛下来,齐长春的眼界也是开阔了许多,但相对应的,眉头也紧皱了许多。 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满地都是化不开的丑恶与罪孽,根本找不到一片净土。 而恐怖的是,每个人都已经麻木的接受了这一切。 齐长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终有一日也变为这副模样——对痛苦麻木,对罪恶习惯。 在这个肮脏的世界待的时间愈是长远,齐长春就觉得自己对于恶的接受程度要更高一点。 这是很不好的信号,如果有一天他对恶的定义提高到很高很高的标准,那会不会也做出如清虚子、山君一般的事情来? 勿以恶小而为之,对于这句前世的真言,齐长春终于有了些许领悟。 恶是无法定论大小的,小恶是恶,大恶同样是恶,一旦踏足,便很容易迷失。 自己也会变得麻木不仁吗?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齐长春就觉得不寒而栗…… 但是很快齐长春就不再想东想西了。 因为他的钱袋被偷了…… …… 京都。 镇魔司总部。 一身红袍的神秘人影盘坐于厚重的帷幕之后,忽然一阵悸动,心绪稍显不宁。 “赵止戈死了。” 囚,淡淡开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细细咀嚼着每一个字眼。 “还真是风雨欲来啊……” 微微叹气,隐藏于红袍之下的囚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赵止戈一死,便代表着,计划要正式开始了。 这是一条注定不能回头的道路,其中后果,就连囚,也感觉到一阵揪心。 “司主!” 很快,一位负责观测镇魔司各位正将偏将魂灯的人慌张跑了进来,急匆匆的就要张口汇报。 “不必,我已知晓。” 囚开口说道,这道嗓音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一下子就将急躁的禀报之人安抚了下来。 “去叫戌狗来见我。” 囚下令。 “是!” 很快,此人退却,不多一会,一个脸上有着巨大刀疤的男人走入此地。 “司主!” 戌狗抱拳。 “巫城的黄级偏将身死,你去查明原因。” “还有,前几日宫中失窃了一幅价值连城的绝世异宝《蛟龙图》,似乎也是在巫城,你也一并带回来吧。” “我知道巫城里有你的老友,不必留情。” “你知道,我最信任你,不是因为你最强大也不是因为你最聪明,而是因为你是戌狗,狗,是最忠心的……” 善战的狼,不如听话的狗。 忠诚,这正是戌狗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一次的任务较为特殊,就不必给你锦囊了,我有八字真言送你,你且记好了。” 不待戌狗回答,囚已经开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去吧,点齐人马,即刻启程,好风光,可不等人……” “是!” 戌狗领命而归,纵使心中有万般疑问,也只能日后再慢慢揣摩了。 囚的话,对他而言便是旨意,囚让他即刻启程,那么便即刻启程。 他是狗,戌狗。 一个忠诚到了极点的人,是镇魔司司主,最为信任之人! 第50章 毒蛇帮 “怎么今天才到手这么一点儿?还想不想吃饭了?” “老子养着你们,可不是吃白食的,下次要是还这样,就准备饿肚子吧!” 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钱袋子上交,换来的却是怒声的呵斥。 这袋子里根本没几个钱…… 但好在今天总算是有点“业绩”,不至于挨鞭子,也不至于饿肚子,已经很好了。 至于下一位年岁与他相同的孩子,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今天还是没有,你这个该死的败家子,把手伸出来!把手伸出来!” 可怜的小孩穿着破旧臃肿的麻衣,因为今日没有得手,只得哀求着,看向面前麻子脸的管事大人。 “看什么看?把手伸出来!” 啪啪啪! 麻子脸男人毫不留情,用细长的竹鞭末端狠狠抽打在少年的手心之上,这样才最疼! 待得惩罚完毕,少年的手掌已经肿的跟猪蹄没什么两样了。 少年捂着手,眼中泪水滚滚,却不敢让眼泪掉下。 一旦被发现在哭,麻子脸会更加严厉的惩罚他们。 “奶奶的,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浪费!”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要是谁再没有业绩,那我就只能送你们去五哥那里当乞丐了!” 麻子脸恶狠狠的威胁道,目光一个个扫视着在场十几位半大孩子。 这些孩子七八岁居多,也有十四五岁的,但无一例外,都不敢反抗于他。 “不要啊……” 听到张麻子要把他们送给五哥当乞丐,一些平时没什么“业绩”的孩子顿时有些崩溃。 在张麻子这里学偷东西,虽然时常会挨些打,也经常会吃不饱,可性命总归是完好的。 要是去了五哥那,那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当乞丐要想能要到足够多的钱,那就得足够可怜。 没有人会可怜一个四肢健全的懒汉。 因此。 五哥会将他们的手臂砍断、双腿折断,刺瞎眼睛或者割下耳朵…… 数不胜数的酷刑,会将他们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运气好的,被砍断四肢之后伤太重,没能熬过来,就这样去了。 运气不好的,要是熬了过来,那可从此过的就是地狱般的生活了。 每天都会被专人推向闹市,傍晚再接回,如一条狗般摇尾乞怜。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最亲近的人路过,也绝对认不出来。 “哼,不想去,不想去那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事,没有业绩,我他妈白养你们啊?!”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张麻子也不再多说,转而把目光投向下一个半大孩子递过来的钱袋。 在看到这个钱袋鼓鼓囊囊时,张麻子的一双三角眼瞬间就笑眯在了一起。 “小柱子啊,干得不错,今晚加餐!” 掂量了下这钱袋足足的分量之后,张麻子难得的露出一张笑脸,黑黄的牙齿都笑得露了出来。 张麻子甚至开心到忍不住用力拍打着小柱子的肩头,以示看好。 啪嗒。 在张麻子拍打着小柱子肩膀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也拍打在了他的肩上。 齐长春: “我的东西掉了。” 一道轻轻的声音传来。 张麻子转过头来,一张清秀而冷漠的脸就这样撞入他的眼帘。 迅速打量了一下来人,身穿青黑道袍,钱袋处空空如也,腰间古灵精怪,绑着许多东西…… 张麻子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这是小柱子尾巴没甩干净,苦主寻上门来了! 张麻子: “你他妈的说什么,我听不……” 然而还没等张麻子嚣张的说完这句话,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就已然映入他的眼帘,很快就包裹住了他的整张脸。 “草!草草草草草!” 张麻子内心惊呼,这狠话都没放完呢,怎么就下狠手了呢?这不合规矩啊! 嘭! 齐长春收回拳头,同时接住了半空中落下的钱袋,轻轻的放入自己怀中。 至于张麻子,这时候早已经连退了十几步,跌倒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整张麻子脸,开始痛苦哀嚎。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鼻梁骨已经被打断。 对于这些拐卖儿童以行恶事的家伙儿,齐长春自然是不会留手。 实际上,被偷钱袋也是故意的,不然这些家伙的窝点都极为隐蔽,还真是有些不好找。 更何况,要下手,那好歹也得找个借口,才能师出有名啊…… “奶奶的!” 张麻子踉跄着站起身来,与刚刚听到动静出来的五六位同伙对视一眼。 很显然,从刚才齐长春势大力沉的一拳,他们已经看出了今天这个点子扎手。 换做平常,可能把钱袋子还回去也就算了。 可今天,鼻梁骨都被打断,张麻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本来长得就丑,如今再因为鼻梁骨断裂,成了个塌鼻子,那更是连个人样都没了! 齐长春千不该万不该,攻击他这张丑脸! 张麻子: “小子,我们可是毒蛇帮的人,惹了我们,你想好后果了吗?” 张麻子捂着鼻梁骨,退到了同伴后面喝道。 这一句话也就是告诉自己的同伙,他不打算善了的意思。 刷刷刷! 一连几把砍刀被几位壮汉抽出刀鞘,冷冰冰的寒光映射着,似乎空气都变得冷了些。 齐长春一脸无辜: “我没有惹你们,是你们偷了我的钱袋子,我只是来拿回我的钱袋子。” “草,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你那个破钱袋子啊!” 张麻子怒到极点,也抽出一把砍刀。 他要带伤上阵! 这道士恐怕有些手段,不可轻敌。 还劳什子钱袋子,今天不仅钱袋子要留下,命也要留下! “死吧!” 张麻子一马当先,刀光凛冽冲来,不得不说,是个练家子。 凭借这一手刀法,对敌三五个汉子不成问题。 其余几位同伙也跟随着张麻子一同冲来。 别的不说,几人都是凶神恶煞的长相,平常恐怕也没少杀人,雄浑煞气还颇有些唬人。 可对于如今的齐长春来说,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连热身都算不上了…… 咚! 齐长春一手轻敲了下腰间的通幽鼓。 鼓声响彻之时,张麻子几人惊恐的看到他们的身体竟直直的瘫倒了在地。 而他们的灵魂体也变得极其淡薄,在空中飘荡着。 如今齐长春已经可以完美使用小聋女,因此对通幽鼓的控制也变得妙到毫巅。 这鼓声并没有影响到一旁的十几位半大孩子,在他们听来,这就仅仅只是一道普通的鼓声而已。 但是,孩子们的眼神也不由变得惊恐起来。 只是一道鼓声,就让数位持刀恶徒瘫倒在地,这是何等仙人手段? 咚! 第二声鼓声敲响。 原本就已经惶恐不已的张麻子等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们的灵魂当中肆虐,就要将他们的灵魂都撕碎!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再这样子下去,真的会死!!! 莫大的恐惧瞬间就笼罩了张麻子等人。 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今天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饶命,仙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仙人网开一面,我愿将所有财宝都献出,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张麻子第一个跪了下来,灵魂体哆哆嗦嗦,已经快要不行了。 齐长春充耳不闻,继续折磨着他们。 这些个家伙,有一个算一个,话都不用问,杀了都是不冤的。 咚! 第三声鼓声响彻,张麻子的瞳孔瞬间布满一层死灰色。 往事如烟,一刹那在他的脑海当中如走马灯般放映。 完了,全完了…… 然而。 当所有鼓声都响彻完毕之后,张麻子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疼痛。 甚至于,他发现还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难道刚才只是一场梦? 张麻子这样想着,看向自己的同伙们,他们依旧还是瘫倒在地,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灵魂体都没有了…… 就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张麻子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齐长春半蹲了下来,与瘫软在地的张麻子平视。 然而。 此刻的张麻子哪里还敢直视齐长春? 就连齐长春靠近他一些,张麻子都觉得仿佛被猛兽注视。 齐长春: “我刚来巫城,有些情况不太熟悉,这样,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好了我不杀你,你看如何?” 还能如何? 肯定是答应啊! 张麻子磕头如捣蒜: “仙人尽管开口,小的一定知无不尽,知无不尽!” 齐长春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赌徒的示意下,开口道: “那就先说说,毒蛇帮吧……” 第51章 评判 从张麻子的嘴里,齐长春知道了许多。 比如,毒蛇帮如今帮主名为秦三爷,外号“诡手赌王”,掌控着毒蛇帮全部生意。 而整个毒蛇帮的运营范围,包含着偷盗、乞讨、赌博。 他们常常是通过一些非正规的方式拐来一些幼年的孩子,然后逐波分流。 首先是训练这些孩子去当扒手。 表现不好的就扔给“五哥”弄成乞丐,至于表现好的,就说明有些“慧根”,可以送进赌坊里培养。 训练千术,成为打手,或者以后升职为毒蛇帮的管理人员,都要先从赌坊干起。 例如张麻子,就是幼年被拐跑而来的其中一位孩子,只是因为表现好,得以去了赌坊。 后来有了些许资历,一跃便成为了教授孩子们当扒手的毒蛇帮长老。 可以说,赌坊是整个毒蛇帮最为关键的命脉。 毒蛇帮的大半高层,都在赌坊,毒蛇帮的大半收益,也在赌坊。 “看来,过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没什么新意,依旧是这套模式没变啊。” 赌徒幽幽叹了一声,在听到毒蛇帮的现任帮主名为“秦三爷”之时,瞳孔中闪现过一抹深邃。 回忆涌上心头,幼年时,一个经常被大孩子们抢夺食物的孩子躲在巷子里哭泣。 他的衣服满是泥泞,精致的小脸上挂满了一个个青紫的拳头印子。 因为不肯当扒手,肚子饿的咕咕叫。 “吃吧。” 少年赌徒伸出手来,将委屈哭泣的小孩拉起,递给他一个奶香奶香的馒头。 当时的赌徒还只是一名扒手,就已经凭借着一双妙手,每日业绩最好,在一众小孩中有着超然的地位。 因为被拐之前与三仔儿便是邻居,所以赌徒对三仔儿颇为照顾。 “平安哥,我想回家,我不想偷东西……” 三仔儿委屈巴巴的开口,对将别人的钱偷来这种事很为抵触。 虽然年纪小,可他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且,要是偷东西被发现了,还要被打呢。 “你不想偷,以后我偷来分你一点就是了,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家,但现在的我们,要先活下来……” 彼时的赌徒,早已经见过那些业绩不好的孩子们是什么下场。 成为乞丐,就意味着一切都没有了希望。 因此,为了生存,赌徒只能继续锻炼着自己高超的偷盗技巧。 后来,凭借着一双妙手,赌徒很快便入了老帮主的法眼,被钦点进入了长虹赌坊。 从此之后,赌徒每日刻苦练习,千术训练得极为出色,凭借着一场场脍炙人口的赌局,搏出了“妙手赌王”的称号。 而一直跟在赌徒身后的三仔儿,后来也改了性子,开始学习赌术技巧,协助着赌徒处理一些毒蛇帮的事务。 这时的三仔儿已经长大,也不再总是吵着回家。 如今的他也在毒蛇帮中有了些许地位,每日还能收取许多下面人偷来的钱财,日子过得愈发滋润。 日子过得舒坦了,自然就不想回家了。 况且,回家? 被拐来的时候还那么小,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记不得家在哪了…… 直到有一天,赌徒策划着最后一场赌局。 他要跟毒蛇帮老帮主亲自对赌,这一场赌局,是赌徒平生里赌注最大的一场。 赌徒给出的赌注是他的性命,而老帮主的赌注,是这整个毒蛇帮的产业! 当时的三仔儿很是兴奋,为即将接手整个毒蛇帮而兴奋。 凭借着平安哥的超凡赌术,根本不存在输的可能! 哪曾想,赌徒却一脸决然,对着三仔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要赢下整个毒蛇帮,然后亲手毁掉它,亲手毁掉这个恶贯满盈的魔窟,这是我的最后一场赌局!” 三仔当时不可思议,脸色发白的看着赌徒,嘶吼道: “平安哥,你疯了?毒蛇帮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你把它赢下,你我兄弟二人一同经营,岂不快哉?” “况且……况且我们除了偷,除了赌,还会些什么?不赌了?难道再回到以前那种任人欺负的苦日子吗?” “我们好不容易才熬了过来,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回去呢?”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昔日哭泣着想要回家的孩子,如今已然长成了大人。 成为了大人,想法也就不再似儿时那般质朴天真了。 赌徒看向三仔儿,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的那个好兄弟。 夜雨沉闷,赌徒忽然说: “你走吧……” “李平安!” 独自一人走向夜雨中的三仔儿被淋了个浑身通透,他恨恨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不会让你毁了毒蛇帮,不会让你毁了我!” 夜色深沉。 兄弟二人,终究是不同路了。 后来,第二天的那场赌局,赌徒输了…… 自此,妙手赌王的不败神话就此断绝,这一局,赌徒输的惨烈,连自己也赔了进去…… …… “仙人,您想知道的,我可是全部都说了,钱财也都在屋子里,您也尽管拿走。” “我虽给毒蛇帮做事,可却是好人一个啊,只教授孩子们手艺,从没有害过他们性命……” 张麻子低头恳求着,只希望齐长春能信守承诺。 齐长春思索了一会,道: “那这样说来,你对他们还不错?” “那是自然的!” 张麻子赶紧附和道,对这一点他有着绝对信心。 就算齐长春随便拉来一个孩子当面对质,迫于淫威,他们也不敢蹦出半点不满的字眼来! “好,你既然说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齐长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脱下嘎巴拉手串。 赌徒瞬间会意,将张麻子的四肢都收束在一起,紧紧勒住,使其动弹不得。 “仙人,不是答应不杀我了吗?这是何……何意啊?” 张麻子完全不敢反抗,只能颤颤巍巍的问道。 “你不是说你对他们不错吗?” 齐长春浅浅一笑: “我既然说过了不杀你,那自然是不会动手的,这样,我用手段缚住你一刻钟的时间,你的生死……” 齐长春将下巴转向一旁蠢蠢欲动的半大孩子们,继续说道: “由他们定。” “啊?” 张麻子懵了。 齐长春不再回应张麻子的话: “你对他们好不好,不该由我来说,结果到底如何,他们自会评判。” 说完,齐长春将这一层意思转移给了那些被囚禁在此的半大孩子们。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出去。 至于张麻子口中所说的钱财,齐长春索性全部分发给了这些孩子们,并且让他们起誓,不得互相争抢。 他并不缺这点钱,可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那就是日后活下来的唯一资本。 …… “你,你们想干什么?疯了吗?啊?!” 眼瞧着一个个孩子试探着往自己这里走来,张麻子有些慌张,立马换了一副权威赫赫的样子。 “我是谁?!” 他对着这些孩子们大吼,他是此地管事,是毒蛇帮长老之一! 往日里,一旦问出这句话,不论是这些孩子还是那些帮众,哪个不对他毕恭毕敬? 然而,今日却显然不管用了。 在确定了张麻子真的动不了之后,孩子们还是一层一层的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大个子捡起半块砖头,猛的就给张麻子额头来了一下,霎时间鲜血直流。 “你是谁,你妈难道没告诉你吗?问我们干啥?” 砰砰砰! 大个子小孩一边狠狠猛砸,一边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有了带头的,很快,几乎每一个孩子都动起了手! 就是这个恶魔,将他们带离了父母的怀抱,更是将不少兄弟姐妹送去当了乞丐,还整日折磨他们…… 如今有了机会,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 不到半刻钟,嘎巴拉手串就飞舞着飘了回来,重新挂在了齐长春的腰间。 “解决了?” 齐长春望向赌徒,开口道: “比我想象的要快了些。” “嗯。” 赌徒笑着回答: “可惜我当年小的时候没遇着你,不然我下手应该比这些小崽子还狠。” 听到这话,众位师兄弟们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大家的目光齐齐转向了眼前一座喧闹而又富丽堂皇的建筑。 长虹赌坊,蕴含着一路长虹的意味。 目的地,到了…… 第52章 千手 长虹赌坊。 取一路长虹之意,意欲长盛不衰,事业蒸蒸日上。 ……这么多年了,赌坊门头也还是没有换。 据说,赌坊对风水之术极为讲究。 每一张赌桌,每一处布置,都不可以轻易改动,否则便会破了风水,有“漏财”之险。 现在看来,那所谓的秦三爷即便是成为了毒蛇帮新帮主,也还是保持着旧有的布置。 显然。 其对这种说法也是相信一二的。 …… 长虹赌坊,虽说也是赌坊,但与之前在黔城王家镇时所瞧见的金蟾赌坊,却明显不是一个量级的。 单单从所处位置看,一个坐落于城中心,而一个仅仅是坐落于镇子之中。 孰轻孰重,也就无需多言了。 “不对劲!” 靠近长虹赌坊之时,门口那两头巨兽大小的石雕引起了齐长春的注意。 此等情形,与当初金蟾上人孕养运道异兽三足金蟾之时,何其相似! 齐长春定眼瞧去,石雕乃是独角貔貅。 大眼灵动,虎身豹形,尾似雄狮,在石雕之中,一头已孕养得极完美的运道异兽貔貅沉沉酣睡! “又是真龙会!” 凭这一门手段,齐长春就猜出了这长虹赌坊后面站着的靠山究竟是谁。 也难怪,能在巫城中心开赌坊的,自然是不凡,没点实力,又怎么可能开得起来? …… 轰轰轰。 喧闹的杂音如海潮般涌来。 整个长虹赌坊的体量是金蟾赌坊的数倍,其中经营的门类,自然也是五花八门。 光是在门外看着,齐长春就有些眼花缭乱了。 “走吧。” 齐长春望向赌徒: “也让我们看看,这赌坊里究竟有着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人乐不思蜀!” “好嘞!” 赌徒轻笑一声,转而就进入了齐长春的身体当中。 这一刹那,齐长春只感觉眼前的每一幕都变得清晰无比。 如今的他可以看见许多人手中的小动作。 比如一些人快到极致的藏牌、换牌动作。 比如一些人趁着旁边人不注意,偷偷将对方的筹码扒拉到自己前面。 还不止这些,齐长春还能听到许多东西。 骰盅里摇晃的骰子似乎有了生命,仅凭耳力,齐长春就能判断出里面的点数究竟是什么! 不仅如此,齐长春还感觉自己的手似乎已经不受控制,变得极痒。 尤其是十指指尖,竟对那些赌桌之上的筹码、骰子、牌九感到极致的渴望。 耳聪、目明、手痒。 齐长春心中暗叹:看来赌徒真没有吹牛,这妙手赌王的称号还真不是盖的! 赌坊门童:“这位客官,请先兑换筹码。” 齐长春跟着对方走了过去,很快就来到长虹赌坊兑换筹码的档口。 与金蟾赌坊不同,这里的赌桌上放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赌坊统一制式的筹码。 从下而上,筹码依次分为一两银子、五两银子、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 兑换筹码有很多好处,一来可以防止有些赌客使用假钱。 二来可以防止赌场发生暴乱时,发生抢夺钱财的事件。 至于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兑换筹码之后,每天赌坊进账多少,出账多少,那可都是一门清儿了。 这样一来,也就更方便操控赔率,以此赚取更多的钱财…… 对于这些门道,赌徒早已经是烂熟于心。 …… 齐长春从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中掏出一粒碎银,正是最低规格的一两银子。 “给我换取筹码吧。” “好的,请稍等。” 面前换取筹码的是一个穿着很清凉的成熟妇人,并没有因为齐长春换取筹码少,而露出丝毫不耐的情绪。 对于她们来说,客人换多少筹码都无关紧要。 反正月钱跟这又不挂钩,犯不着翻个白眼把人得罪死。 这些个赌客,都是敏感暴怒的主儿,躲着避着还来不及,她们自然不会主动去惹事。 “好了,客人,您玩好!” 将筹码双手递过来的同时,妇人甜甜笑着,服务很热情。 齐长春接过筹码:“谢了。” 看着齐长春缓步前进的步子,这位筹码兑换人员这时才松下笑脸,转而变成一脸好奇: “只兑换一两银子,是只想玩玩试水,还是想以小博大?” 摇了摇头,女人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长得倒是不错,怎么就是一个烂赌棍呢……” 人模人样的不学好,才最令人惋惜。 …… “咯咯,咯咯,咯咯哒!” 一处人群围堵的地界,两只威猛的大公鸡互相跳跃着攻击,而战场边上,围着的则是一群下了注的赌客。 不一会,就出了胜负,鸡冠子被啄下了大半的黑色公鸡将另一只体型雄壮的同类踩在了脚下,宣告了胜利。 “哈哈哈哈,赢了,我就说,这大黑头战力不凡!” 赢了的人开口欢呼。 “哼……它比另外一只公鸡年长了两年半,自是有些优势,不过侥幸罢了!” 输了的人不服狡辩。 很快有人走到战场中央,将那只战败的公鸡拖着拉到后厨。 斗鸡战败者,也就没了活着的价值,要被立刻宰杀烹饪。 不多一会儿,就会有一道新鲜的鸡肉大菜供在场的赌客们免费品尝。 这是传承已久的规矩了。 而另外的几个“战场”,亲眼见到战败的下场,那些公鸡也仿佛有着灵性,互相攻击得更为凶猛。 此等刺激场景,顿时引起一阵阵惊叫,为赌客们增添了许多看头。 长虹赌坊的花样很多,除了斗鸡,还有斗蛐蛐等等项目。 但其中最为常见的,却要属牌九和骰子。 总体而言,牌九的难度要比骰子更有难度,也更难学精,是高手之间的对决。 碍于毕竟不是赌徒亲自下场的关系,齐长春自然选择了较为简单的骰子。 走到一个人气惨淡的猜大小项目之前,齐长春暗暗坐定,手中扣着那一枚最小面额的筹码,不断在指尖翻飞旋转。 骰子猜大小很简单,三枚骰子排列组合,只分大小两项。 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运气好也能赢钱。 而功力深厚之人,仅凭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就能判断出具体的组合。 赌坊里的骰子,那都是灌了东西的,每一面的重量都不一样。 也正是因此,才导致骰子不同面撞击骰盅的声音有所差别。 技艺高超的老赌客们,听的就是这一丁点儿不同! 此门技艺,名为听骰。 就这一门简单的技艺,曾经的赌徒日夜练习,不下百万遍,已然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摇骰的荷官目不改色,懒洋洋摇晃着手中的骰盅,随后砰的一声炸响,抬眼示意各位赌客可以开押了。 “五五六,大。”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彻,齐长春毫不犹豫,将手中筹码压向了大。 “开了啊!” 因为在这个项目里玩的人并不多,这位荷官也就没什么激情,看到目前三三两两的赌客都下了注,便打开了骰盅。 “五五六,大!” 荷官扫视一眼,随即进行筹码赔付和收缴。 这赌大小没什么激情,输了的几位赌客自讨没趣,嗤笑了一下也就走向了其他项目。 只是一局对赌,就又少了几个人…… 不知不觉间,齐长春手中的筹码,也变成了两枚。 荷官也没在意,连心态都不用调整,机械化的将手中骰盅摇晃着,最终一把摔下。 “一二三,小!” “四五五,大!” “三五六,大!” …… “六六六,大!” 一连十把,赌徒不曾有过任何差错,甚至就连骰面的点数都精准到仿佛有透视眼一般! 而每一把都下全注的齐长春,现如今手中的筹码数量,经过多次翻倍,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一千零二十四。 足足翻了一千多倍! 此等恐怖的收益,已经让眼前的这位荷官汗流浃背,此刻摇晃骰盅的手都不由得有些颤抖。 更为关键的是,随着齐长春连战连捷,一些眼尖的赌客儿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抱大腿的机会,纷纷跟着齐长春押注。 这就导致了荷官赔付出去的银两要远远翻了几倍! 对此,齐长春也只能谦虚的表示:我不是赌神,但我能赢钱。 啪嗒。 就在齐长春要再次下注之时,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齐长春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干瘦到极点的中年光头淡淡开口,道: “我们,赌一局?”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赌场里的千手,在见到齐长春带着众多赌客不断吸血之后,终于是坐不住了…… 第53章 秦三爷 所谓千手,也就是赌坊里面的赌术高手。 当赌坊里遇到了一些同样具有高超技艺的老赌客之时。 为了防止这些老赌客出千或者赢个不停,这些千手就会亲自出马。 一如现在的场面。 齐长春以一个筹码赢到如今,已经翻了一千多倍,且把把满注。 若是再放任齐长春赢下去,只消几十把,就可以滚起来一个天文数字。 因此,长虹赌坊的千手出马了。 他不得不出马了,再不出马,家都得输个底掉! 千手。 曾经的赌徒,也是这样的角色。 当时的他,是整个巫城的第一千手,颇负盛名,对于这些千手的了解,自然是异常深厚的。 因此,齐长春对于瘦削光头男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 “我们,赌一局?” 瘦削光头男人双眼狭长,直勾勾地盯着齐长春,他在审视齐长春。 新点子,从前一次都没瞧见过。 是过江龙?还是纸老虎? 一赌便知! “好啊,赌什么?” 齐长春爽快答应。 “自然是赌点好玩的。” 瘦削光头男人说完,走到一处赌桌之后,将三个骰盅一字排开。 又从旁边的鱼缸中捞出来一个指盖大小的小乌龟,摆放在其中一个骰盅里: “老把式想必朋友也玩腻了,今天咱们就玩点新花样如何?” “此玩法名为猜乌龟,乃是我长虹赌坊多年前一位前辈所创,玩法简单,却颇为有趣。” “我将这乌龟放入骰盅之中,一番移动,你若能点出最后的乌龟在哪个骰盅,便算是赢过了这一局,如何?” “有意思。” 齐长春笑了。 因为这位瘦削光头口中所提到的前辈,就是他妈的赌徒。 “既如此,那就开赌吧。” 齐长春推出了手上的筹码,依旧是下满注! 瘦削男人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上钩了! 这玩法看似简单,可其内却暗含乾坤。 骰盅停留的位置有机关。 只要骰盅停下,便可启动机关,将原本的小乌龟回收,又在另一个骰盅内放入一只形似的小乌龟。 这种新颖的玩法,可是坑了不少自视甚高的老赌客! 就在瘦削光头男人暗自得意时,齐长春又开口了。 “这种玩法还是第一次见,实是有趣。不过这小乌龟没有点儿标识,岂不是很容易认错?” 齐长春拿开了骰盅,将小乌龟放在手里。 嘶啦。 齐长春从怀中扯出一条小布条,把小乌龟绑住后又放了回去。 呵。 赌徒不由得腹诽道:在老子门前玩阴的,跟关公门前耍大刀有什么区别? 这玩意就是他发明出来坑人的,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如何破解? 作好了标记,那骰盅之下的机关自然也就成为了摆设。 否则明明放进去的是有布条的小乌龟,后面却变成了另外一只,不就明摆着是在出千?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长虹赌坊还不至于自己砸自己招牌。 更何况,出千一旦被坐实,那可是要剁手的! 眼瞅着齐长春细致的帮小乌龟绑好布条,瘦削光头男人的脸色不自然的阴沉了下来。 遇到行家了。 还是说,有内部人把赌坊内的布置说了出去? 无论真相是哪个,都不是好消息。 事到如今,若是弃而不赌,反而落了下乘。 灶台、柴火都已经准备好,若是不点火,只会惹来猜疑。 “那我可开始了!” 手掌握住骰盅,即便是被识破了布置,瘦削光头男人依旧有信心赢下这一局。 能成为长虹赌坊的千手,那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其本身的赌术,皆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啪! 只见瘦削光头男人俯下身子,双手搭上骰盅,双眼如同注视猎物的猛兽般,与齐长春对视着。 这是一种常见的干扰手法,通过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干扰对手。 在这种考眼力的时刻,哪怕只是晃神一瞬,那就奠定了败局。 “从我第一次接触赌术,练的就是摇骰,前辈们说,干我们这行,关键是手要快!” 一边不断加速移动着骰盅,瘦削光头男人一边开口道。 他在引诱齐长春分散注意力,见齐长春无动于衷,依然没有停下攻势,反而愈发话痨起来。 “自我九岁起,每日对此术勤加练习,如今十年功成,已可瞬息之间穿花摘叶,朋友,你可要瞧好了!” 光头男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嘴中吐露字眼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这种极致的反差带来了一种令人不适的观感,平常人很难不被分散注意力。 而放慢语速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拖延时间! 人的身体是有规律的,正常人眨眼的频率大概在三十息一次,而经过训练的老赌客儿,可以将这个时间延长到一百息。 显然,瘦削光头男人的各种基本功极为扎实,对这些细节处理的一丝不苟。 只要齐长春眨眼,哪怕只有一次,他都不可能知道最终小乌龟到了哪去! 很快,一百息的时间过去,光头男人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在如此极端的转换速度下,他的双手已经极为疲惫,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刻,他已经不自觉的减慢了一丝速度。 可他依然不敢放下骰盅,因为对面的那个小道士,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没有眨动哪怕一下眼睛。 一次。 哪怕一次,都没有! 终于,光头男人感受到自己的一只手不自觉的抖动起来,这是肌肉痉挛的前兆!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到了,再继续下去,恐怕连骰盅都抓不稳。 刷刷刷! 三声轻响,三个骰盅都稳稳停了下来,工工整整摆放在左,中,右三个位置。 “是左边吗?” “不对,我怎么感觉是右边?” “你们那是什么眼睛,明明是中间才对!” …… “今天能看到五哥的手段,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这手速,再给我十年也未必能赶上……” “还十年?真能吹,给你十辈子,你能赶上吗?” 随着瘦削光头男人停下动作,人群中一下子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 显然,这位瘦削光头男人就是张麻子口中的五哥,在巫城名气不小。 由他亲自参与的赌局,自然是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齐长春心中暗暗记下:原来这就是那所谓的五哥,怪不得透着一股阴狠的味道。 目光平静的扫视着三个骰盅,齐长春却并未开口。 一直等到身后的讨论浪潮声沉寂了下来,齐长春才缓缓将目光移向左边的那个骰盅。 在五哥略显希冀的眼神中,齐长春缓缓开口:“不是这个。” 紧接着,齐长春将目光转向右边的骰盅,轻轻的笑了起来:“也不是这个。” 最终,齐长春将目光转向中间的那个骰盅,下巴轻点示意:“王者居中,我选中间,开吧!” 骰盅打开,一只已经被摇晃得四脚朝天的小乌龟绑着布条,静静仰躺着。 哗啦啦! 揽过大把筹码的声音,是如此悦耳。 齐长春的筹码从一千零二十四变成了二千零四十八,等价换算成银两,这就是足足二千零四十八两! 十一把,仅仅是十一把赌局,不用辛勤劳作也不用出卖身体,仅仅是十一把,就让资产翻了两千多倍! 谁不心动? 哪怕是齐长春这个从前对赌嗤之以鼻的人,此刻也感到一阵惶恐。 要知道,他的本钱可只是一两银子,走进长虹赌坊还不到半天…… 五哥低下头来,早在开骰之前,他就知道了结局。 在他摇骰的过程中,齐长春没有眨动过哪怕一次眼睛,也没有因为他的言语分心过哪怕一丝。 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高手过招,方知深浅,只是这一场赌局,五哥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失敬了!” 五哥抱拳,作势就要离开。 但齐长春哪会这么放过他? “这位朋友,是你来找我玩,如今才赌了一局,就要离开,是不是不太合乎礼数?” 此话一出,五哥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只得重新转过身来,跟齐长春再次对垒。 “上一次是你摇骰,这次换我来如何?” 齐长春说完,双手已经快速翻飞腾跃,若游龙踏雪,又似秋风席卷,那双手转圜的速度,何止超过了五哥一倍? “完了……” 这是五哥的第一个念头,但随即他涌现出一股不服输的心态。 既然看不清,那就靠听! 要知道,他听骰的功夫,那也是一流水准! …… 半刻钟后,五哥瘫软在地,浑身冷汗。 他连输了四把! 加上之前输掉的一把,那就是五把。 听起来好像不多,但在齐长春每一把都下满注的情况下,如今齐长春手中的筹码,已经来到了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两! 这么多钱,卖了他都赔不起。 “怎么样,再赌一局?” 齐长春的身子整个俯在了赌桌上,笑呵呵的看向已经吓破了胆的五哥。 明明是很随和从容的笑意,可此刻,五哥只感觉这笑意中藏着吞人噬骨的恶意。 “不……不……不来……了……” 五哥颤颤巍巍,连话都说不清了。 “三爷来了!” 恰在此时,人群自动分为两排,为来人留出一条宽敞道路。 毒蛇帮帮主,秦三爷,来了! “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又何必为难小辈,想赌,我秦三奉陪便是!”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充满了自信。 其锦衣玉袍,腰戴容臭,一张白净的脸上生着一双杏眼,看起来如同哪家豪族的富公子般。 “三……三爷!” 六神无主的五哥目光一振,仿佛看到了救星! 第54章 黑屋 “好啊。” “不过,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要赌就进黑屋!” 面对着气势逼人的秦三爷,齐长春并没有半点惧怕。 见过许多大场面之后,再看见这些看似能够翻云覆雨的人物,其实也就那样…… 二者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在异人的眼里,凡夫俗子无论有再多财力,那依然是凡夫俗子。 两者是生命层次的不同维度,根本没有必要相提并论。 齐长春唯一担心的,是秦三爷的靠山——那个隐藏着的真龙会成员。 长虹赌坊的门口,那尊运道异兽貔貅带给齐长春一阵危险的感觉。 虽在酣睡,可那强悍的气息,依然是不由自主的透射而出。 管中窥豹,可以想见,这貔貅异兽的主人,实力定然也是极强悍的。 若是召唤出清虚子,齐长春当然有自信可以战胜。 可如今的清虚子,就是一个马上要爆炸的定时炸弹,齐长春除非是疯了才会召唤清虚子出来。 好在,如今小聋女可以完美使用,齐长春的实力也上涨了许多。 因此。 齐长春对于那隐藏在深处的真龙会成员,最多也就是提防,谈不上害怕。 简而言之。 就是那貔貅虽然强,但也没强到让齐长春吓死的程度。 再说了,真龙会成员,齐长春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 金蟾上人就是真龙会的,不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 各种因素综合下来,让齐长春决定继续替赌徒完成遗愿。 只要赌徒的遗愿完成,到时候赌徒的图鉴定然也会变成完美状态。 届时,实力将再度上涨,也就更不惧那暗处的真龙会成员了。 …… “果然是你,三仔儿!” 赌徒认出了眼前的秦三爷。 记忆中,小三仔儿拿着白面馒头,委屈巴巴吵闹着要回家的画面随风消散。 取而代之的。 是在巫城这个三不管地带,都闯出了赫赫威名的毒蛇帮帮主,“诡手赌王”秦三爷! 虽说是“爷”,可这秦三看年纪,也就才三十出头。 当然,三十出头的年纪,能在巫城赤手空拳打下这么一片天地,也确实当得起这一声“秦三爷”。 看着如今意气风发的秦三,赌徒的眼神很复杂。 说不上是恨,但总归是有些冷漠了。 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走向了两条完全相反的道路。 这毒蛇帮是赌徒想要捣毁的,却是秦三所想要壮大的。 这一点不同,就使得他们的人生彻底割裂了开来。 赌徒知道,当初的那一夜,秦三去找了老帮主,所以在第二天,他才输了那一场至关重要的赌局。 但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管毒蛇帮的帮主是谁,只要毒蛇帮还在作恶,赌徒就要完成曾经没有完成的事业。 赢下毒蛇帮,然后彻底毁掉它! 这就是赌徒毕生所奋斗的目标,至死不渝! …… 说到底,赌徒与张麻子、五哥、秦三等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们被迫害,成长后便去迫害别人。 而赌徒被迫害,成长后却只希望后来的人们能够免受他曾经遭受过的苦难。 赌,不好。 赌徒深深知道这一点。 如果有下辈子,赌徒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沾上这个肮脏的字眼。 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幼年时,他为生存而赌。 青年时,他为理想而赌。 到了现在,他赌,只是为了争一口气。 他叫李平安,一个赌徒,却并不是那么十恶不赦…… …… 黑屋? 听到这两个许久没有听说过的字眼,秦三的两只杏眼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所谓黑屋,是他们赌坊这一行里的行话,与武夫进生死台决斗类似。 不同的是,生死台上,武夫决的是生死。 而在黑屋当中,两个赌客,赌的是毕生家财。 进了黑屋,只有当其中一人倾家荡产,赌局才算了结。 而能进黑屋作赌的赌客,至少也是一方富甲。 这也就导致黑屋中的赌局,常常要赌上几天几夜。 只要不分出输赢,那就是赌到昏天地暗,也不能提前出来。 昼进,夜难出。 这就是黑屋名字的由来。 黑屋很极端,在黑屋中,有的时候人输急眼了,常常会连命都抵押出去。 在赌客的圈子里,关于黑屋的赌局,那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热闹事,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 “道爷,我知你本事不凡,可你也莫认为我秦三是好欺负的!” “巫城异宝阁,号称与城中任何生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自然也包含了我毒蛇帮。” “你是强龙,可强龙也未必能压得过地头蛇,你确定,还要跟我进黑屋吗?” 这番话,秦三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口。 好久了。 自从他从老帮主手中夺权而来,成为毒蛇帮的新任主人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人胆敢跟他这样说话了! 而今天,齐长春却这样子赤裸裸的威胁于他。 如非必要,秦三不想进黑屋。 赌客轻易不进黑屋,一旦进了,那就是死仇,只有将一方吃干抹净,才能安全出来。 风险太大了! 有资格进黑屋的,哪个不是家财万贯? 放着大好日子不去过,非要去找那份不自在干嘛? 财富积累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就算再多一倍,也不会让生活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可若是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因此,除了死仇,没有人会想要进黑屋一决高低。 太不划算了…… “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这煞星?” 秦三细细回想,他脑袋都要想破了!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跟这位陌生的道人有仇。 齐长春鄙夷道:“进个黑屋而已,哪来这么多废话。”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纠结的秦三顿时被激起了血性。 他好歹是一帮之主,今日若是不做出个样子出来,日后还怎么服众? “好,进就进,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来人,开黑屋!” 秦三一声令下,整个长虹赌坊都随之而轰动,这轰动甚至蔓延向了整个巫城。 上一次黑屋赌局,主角还是妙手赌王与老毒蛇帮帮主。 那一场赌局,使得一个新秀陨落,现如今,又要重现当日的场景了吗? 一时间,满城的百姓中有许多被这则消息吸引了过来。 一时间,整个长虹赌坊,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当然,这样的场景,齐长春是看不到了。 此时的他和秦三,已然是进入了一处灯火明亮的舒适包房内。 说是黑屋,其实并不黑,相反异常的豪华舒适。 其中储存着能够供应二人十日左右的食物和水源,也有两张大床供人休息。 一切,都是在为高强度的对赌服务。 开赌之前,二人互相立誓,不得出千,不得以任何手段强取对方钱财,愿赌服输……否则便暴毙而亡。 黑屋赌局,开赌前必定立誓。 这是必要的流程,也是传承已久的规矩。 否则赌局结束后,输掉的那人,又怎么可能乖乖地将所有家财拱手相让? 正因为有着誓言的约束,才使得黑屋赌局,得以闻名于世。 立誓完毕,秦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我还是想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齐长春思索了一下,回道: “我初来乍到,你毒蛇帮的孩子,就偷走了我的钱袋子。” “钱袋子?” 呵…… 秦三被气笑了,能进黑屋的人被偷钱袋子,这可能吗?这明显就是在钓鱼好不好?! 再说了。 一个钱袋子而已,犯得着在他的赌坊大闹一场,豪赚上万两白银,甚至最后要进到黑屋里吗? 齐长春敢说,他都不敢信! “我想听真正的原因。” 好不容易平复下烦躁的情绪,秦三再度开口,诚恳问道。 他可以接受黑屋对赌,但在此之前,他要问个清楚。 这种不明不白被人盯上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毛骨悚然。 当然,齐长春不一定会说。 但问问,总是不亏的…… “真正的原因……” 齐长春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沉起来,他紧盯着秦三那张白净乖张的脸庞: “你确定要听吗?” “当然!” 秦三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 齐长春答应了,也不再逗弄秦三。 眼神一晃,似乎变了一个人般,认真回复,语气沧桑而低沉: “三仔儿,我回来了……” 那老成的语气,那自信的双眼,那掌握一切的从容…… 像!太像了! 尤其是这个称呼!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秦三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宽大柔软的椅子上,手指连指,不断颤抖着,胸膛也随之剧烈喘息…… 嘴巴张开了半天,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第55章 十二 “你是他的儿子?不对!他离开巫城距今十年不到,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你是谁?!” 惊怒之中,秦三站起身来,对着齐长春嘶吼咆哮。 李平安。 这个名字,是他一生的梦魇。 秦三比谁都清楚,他能有今天,靠的究竟是谁。 若不是幼年时李平安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并且传授技艺,恐怕他早就被弄去做了乞丐。 后来,也是因为将李平安出卖,他才有机会当上毒蛇帮帮主。 对于李平安,秦三是又敬又怕,敬畏他的本事,害怕他来寻仇。 …… 见到秦三这副状若疯癫的样子,齐长春眼神中只有厌恶。 这种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小人,是他最瞧不上的。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多年前李平安没能完成的事,我今天会继续做完!” 齐长春冷冷开口,手上已经选中了一副骰盅。 “废话无需多说,开赌吧!” 听到这话,秦三也回过神来。 哪怕心里依旧是惊涛骇浪,可此刻也只得静下心来。 对赌之时,最忌讳心神不宁。 对于齐长春的豪言壮志,秦三自然不肯乖乖示弱: “他想要毁掉毒蛇帮,这不可能!以前不可能,现在,依然不可能!” 早在之前,秦三只是毒蛇帮的一个千手之时,就不允许别人毁掉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更别说现在,毒蛇帮已经完完全全落入了他秦三之手! 可以说,整个毒蛇帮,比他秦三的命还要重要,他又怎么可能放任齐长春来摧毁呢? “你是有些本事,可你……终究不是他!” 秦三也坐在了赌桌上,一对杏眼布满了杀意,黑屋已入,无异于困兽之斗! “你就这么自信,敢跟我进黑屋,就不怕输掉这一场,一无所有?” 秦三微微一叹,接着道: “李平安,他曾经也是这么自信,赌上一切,最终呢,连自己的命都赔了进去!” 啪。 秦三的手掌,一下子握在了骰盅之上。 “今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齐长春笑了: “后悔?” 而后在秦三逼人的目光之中,齐长春再次语出惊人: “今天,我不会输!” “不会输?就凭你赢走的那几万两银子?” 秦三不屑一笑: “那点筹码,虽然已是我毒蛇帮十之二三的财富,可却并不足以奠定胜局。” “世人常说,这天下间没有必胜的赌局,但其实这句话错了,在一定的条件之下,必胜,是可能的!” “若一家的筹码远远大于另外一家,每一把都赌下对方的全部,只要输了,那便再翻倍加注……” “这样一来,不管输了多少把,只要赢一把,便可以让对方倾家荡产!” “如今我的筹码是你的三倍之多,就算是每一把都赌你的全部身家,我也有两把机会!” “两把之中,只要我赢任意一把,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赢你仅仅只需要任意一把,而你赢我则要连续两把,姑且算作每一把二人胜率相同,也依然是我会赢下这一场!” “何况,论赌术技艺,我秦三,不弱于任何人!” …… 齐长春暗自点头,不得不说,秦三的这番论断,实际是正确的。 理论上来说,当一个人拥有无限的本钱,那么无论他怎么赌,都不会输。 他只需要不断加码,直到碰上赢的那一次,就能彻底将对方击垮! 当然,在现实之中,无限本钱不太可能。 但在赌局当中,本钱雄厚的一方要占据更多的优势,这一点,却是不能否认的。 齐长春不由得拍起了手,赞叹道: “说的好!” “可是,谁告诉你,我的本钱只有从你那里赢来的几万两白银?” “若是只带着这么点本钱就来黑屋作赌,那也未免,有些太寒酸了吧……” 井底之蛙,又岂识得天上皎皎明月? 比钱财? 目前为止,齐长春就没见过有谁比清虚子还有钱的! 而清虚子的钱,现在可都在他这放着呢! “乞丐。” 齐长春心中低语,下一刻,腰间的嘎巴拉骨碗便一阵晃动,随即吐露出大量黄灿灿的金饼。 上千块的金饼,堆成了一座小型金山! 这些金饼就这样直溜溜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秦三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常年在钱堆里打滚的他,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金饼的价值? 至少可以兑换上百万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这等于说,齐长春的本钱雄厚程度,足足是他的将近十倍! 还是刚才的“必胜”理论。 如今看来,哪怕是把把满注的情况下,想赢下这一场黑屋赌局,秦三想获胜,至少要赢下连续三把! 而齐长春要获胜,则只需要赢下这三把中的任意一把便可! 秦三感觉眼眶发黑,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开什么玩笑?!” 想他秦三,接手毒蛇帮多年,各种脏事干了不少,又经营着巫城最大的赌坊…… 其财富积累,不说巫城之最,也绝对能排入前十之列。 可如今,一个素未谋面的小道人,却轻而易举的拿出了近乎他身家的十倍之多! 这谁受得了? 这简直颠覆了秦三的世界。 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赚了? …… “哈哈哈,好,既然你给我送钱,那我也不会客气!” 下一刻,秦三忽而又大笑了起来。 他以赌安身立命,自然身有赌性。 今天这一场赌局,乃他生平仅见,连赢三把,未尝没有可能! 赢下这一局,他身家立马就要暴涨十倍,这等诱惑,不可谓不大。 齐长春却是没有理会秦三剧烈波动的心理活动,数出了五颗骰子,装进了骰盅里。 “玩猜五骰?” 看见齐长春的动作,久经沙场的秦三自然一下子就猜出了齐长春想玩什么。 齐长春应道:“是。” …… 猜五骰,这是一种简单的玩法。 双方各自摇动五颗骰子,停止之后观察己方骰面。 随即,以自己手中五颗骰子的骰面来猜测此时场上总共存有的骰面。 其中,摇出一点,最为特殊,可替换成任何点数! 具体规则如下: 猜骰之人,要猜出现在场上总共的骰面,然后由对家评判。 若对家选择开骰查看,而场上骰面少于猜骰之人所喊出之时,便视为猜骰之人输掉。 这种情形,就视为空骰。 当然,对家也可不选择开骰,而是继续加码,往更高的骰面猜骰。 随着不断提高骰面,空骰输掉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虽然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可其中考验的,却是技巧、心态、人心的综合把控能力。 …… 刷刷刷! 摇骰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显得极为突兀。 秦三外号诡手赌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只见其双手交错,不断转换,明明只是一副骰盅,却被其玩出了花样。 重影叠叠,又似行云流水,已然是达到人骰合一的阶段。 这骰盅就如同长在他身上的一个器官般,灵活自如。 对于秦三来说,仅仅是五颗骰子而已,他可以随意控制己方所有骰子的点数! 而看到齐长春那一手娴熟而又从容的摇骰手法之后,秦三确定,对方也能做到这一点。 那么,双方要比拼的,就只有对于战术的安排、以及对于人心的了解了! …… 一刻钟过去。 第一局。 在接连的不断加码之下,齐长春瞳孔轻颤,就是这一个细节,让秦三抓住了漏洞,他果断选择开骰。 “开!我赌没有这么多!” 果然,秦三赢了。 之前的齐长春一直在装腔作势,因此神情难免紧张,被抓住了漏洞,一击而破! 这是难免的事,如今的赌徒图鉴还不能完美使用,齐长春自然也就无法百分百使用赌徒的能力。 再加上齐长春从前又没有接触过赌局,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菜鸡。 在这种高强度的对局之下,自然容易心绪不稳。 而秦三,很容易就抓住了这个漏洞! 第二局,由秦三首先开始猜骰,他猜了一个很小的点数,然后等齐长春紧跟着往上加码之后,立马选择开骰! 这一次秦三的骰面是“一二三四五”,这种没有重复骰面的特殊情况,名为零骰,不算任何一个骰面。 齐长春再败! 赌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只差最后一局! 齐长春冷汗湿透后背,而对面的秦三,却已然是满面红光。 两局下来,秦三已经看出,齐长春空有技术,心态却颇为稚嫩。 这种情况,他实在找不到输的可能…… 秦三心中暗暗自语:只差一把,下一把,就将其绝杀! “真的能赢吗?” 到了这个时候,齐长春也不太自信了,对着赌徒问道。 “包的。” 赌徒目光淡淡,不起波澜,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齐长春深吸一口气:“好!我信你!” 刷刷刷! 咚! 两人都停了下来…… 齐长春轻轻掀开骰盅一角查看,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红色一点骰面。 五骰同一,这种情况同样极为特殊,名为满骰,多加一个骰面,算六个骰面。 秦三催促道:“喊吧。” 这一次,轮到齐长春首先猜骰。 十二个一。 心底,一个自信到极点的声音传荡而来。 这是一个向死而生的喊法,也就意味着,默认了秦三摇出的同样也是满骰! 若猜测成立,那么无论秦三往上加码亦或者是选择开骰,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若秦三摇出的不是满骰,那么等待齐长春的,就只有输! 这一刻,赌徒无异于一手摒弃掉了所有关乎于赌局中细微的东西,回归到了粗暴的赌博本质。 赌徒在赌,赌秦三就是满骰! 齐长春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喊,十二个一!” 这一声喊出,秦三那张原本已然胜券在握的脸上,骤然间变得煞白,而后绝望、破碎。 他看向齐长春。 又来了!又来了! 那种自信到极点的气质,那种敢拿着一切赌一个不确定未来的疯狂! “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喊十二个一???” 不,不,我不能输,不能! 低沉着头颅的秦三面色扭曲! 眨眼之间,秦三双手紧紧抓在赌桌的边缘之上,而后猛的一掀…… 翻飞的骰子之上,清一色的红色一点骰面,仿佛染上了鲜红的血色般。 妖冶,而夺目…… 第56章 貔貅 “我不会输,不会输!” 激烈的嘶吼声不断回响着,秦三那张原本精致的脸,如今却满是癫狂。 他输了! 三把,仅仅只是三把骰子而已,就输掉了三十年来的所有,输掉了他的一切。 一日之内,一无所有…… 这样的打击,无论是谁都无法承受! “不……还没有开骰,我没有输,我没有输,再来,我们再来!” 秦三不甘的嘶吼着,已经失去了理智。 从他宁愿掀飞赌桌也不想开骰的那一刻,齐长春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 这家伙想赖账。 只是,赖得掉吗? 看见眼前如同疯子一般乱吼乱叫的秦三,齐长春也不惯着对方,一句实话击垮了对方: “还赌什么赌,你都输干净了,拿什么跟我赌?” “不!!!” “我没有输!没有输!!!” 就算事实摆在面前,秦三依旧在逃避。 轰!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火焰在秦三的身体上点燃。 轰轰轰轰轰! 越来越多的火焰,几乎是没有间隔,如同幽灵一般出现。 只是两息时间,原本还活蹦乱跳的秦三就被这黑色火焰烧成了一堆焦炭! 诡异的是,这怪异的黑色火焰却没有波及到其他东西。 例如秦三身上穿的衣服,在这火焰之下,竟然丝毫没有受损。 哪怕齐长春距离秦三很近,也没有感受到这火焰的炽热,只是隐约间感觉到有些许心悸。 很显然,这黑色火焰,只针对于秦三! 没有人动手,秦三,就这样活生生的被烧死了。 “是业火。” 众人之中年纪最大的老乞丐开口了,向着众人解释道: “违背誓言者,受业火之刑!” 显然,秦三输了赌局之后却想耍赖不认账,受到了违逆誓言的惩罚! 一开始进黑屋之时,两人可都是发过了毒誓,如今秦三违背誓言,自然要受到清算! 齐长春回忆起刚刚业火燃起的一两秒,只感觉心有余悸: “我之前还以为,违背誓言会受到惩罚一说,只是子虚乌有……” 从前的齐长春,虽然一直听说违背誓言会有惩罚,可却没有真正看到过哪怕一次,心中自然存有疑惑。 直到如今,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誓言反噬,齐长春才算是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看来此条传闻,是确有其事啊…… 在感到一阵惊异的同时,齐长春也对这方世界更加敬畏。 举头三尺有神明,在这里似乎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否则,这违背誓言的刑罚,是由谁来实施的? 如此一来,一个新的疑问也随之诞生…… 如果真的有神明,为何这方世界会混乱崩坏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些神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一旦细想,就满是漏洞。 思索了许久,也还是得不到答案,齐长春索性不再多想。 万事自有缘法,该他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至于现在……想也是白想。 …… “可以帮我安葬他吗?” 沉默了许久,赌徒看着曾经相依为命的好兄弟,还是不忍心就这样让他曝尸在外。 齐长春点了点头,将焦炭秦三用衣服裹了起来,心情也不由一阵低落。 这秦三,刚才进来之时还如此风光,转眼间就成为一具焦炭。 这等反差,也不由得让齐长春感叹这个世界当真是魔幻。 在这个世界,人命似乎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随时都会被剥夺、被践踏。 …… 黑屋之外。 “你们说,谁会赢?” “自然是秦三爷,虽然已经多年不亲自下场,可秦三爷那高超的赌术,那可是有目共睹!” “若是什么不世出的高手,那这场赌局的胜负当真是不好说,可一个年轻的小道士么……” “那可未必,虽然年轻,可人家却在长虹赌坊连赢十五把,豪揽上万两白银,连五哥都败下阵来,要我说呀,这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好判断。” “干猜多没意思,来来来,下注下注赌一把,支持秦三爷的站左边,支持小道士的站右边……” 黑屋赌局十年难遇,自然引起了诸多讨论。 不管是秦三爷还是齐长春,两者都是有着各自的支持者。 不仅如此,外围一些人甚至开起了盘子,以二人的胜负作为赌局内容。 由此,也可见大家对于这场黑屋赌局的重视了。 “出来了!” 忽然,一声高高的喊声牵扯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成百上千双眼睛,一下子都落到走出黑屋的齐长春身上。 在看到齐长春手中抱着的那焦炭人影时,一些胆子小的人顿时跳开了两步,给齐长春让出一条路来。 “是业火焚身!” 有活得久的老人见识极广,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事情的真相。 黑屋中,能走出来的只有一人,这并不是说说而已。 大多数人,在输光了全身家当之后,要么选择自尽,要么选择赖账……然后被业火灼烧。 也有些极端的,把自己当作赌注的一部分,也跟着一起输给了赢家。 现如今,看到秦三爷变成了这副模样,大家又怎么会不清楚谁输谁赢? 秦三爷,输了。 “哈哈,我就说吧,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道爷一表人才,又岂可以常理论之?” “然也然也!” 押注了齐长春胜利的人大声笑着,好不得意,伸出了大手朝着四周豪放挥舞着开口: “给钱,给钱,哈哈哈!” 押注了秦三爷的人脸都黑了下来,愿赌服输,只得乖乖拿钱。 今日,巫城的赌客圈里再度添了一个传说。 有一远方云游小道士,以一两银子,赢下整个毒蛇帮家业! 一两银子,换取了十万倍左右的收益,此等事件放在话本里都有些不可思议,却真实发生了! 今日起,齐长春自然成为了巫城内新奉的赌王。 至于死去的秦三爷,无人在意,就此成为了造就齐长春显赫名声的垫脚石。 …… “注意!” “因了结人物遗愿,赌徒图鉴已完美解锁,可完美使用此图鉴!” “使用赌徒图鉴无污染精神风险!” 在将秦三好生安葬之后,齐长春的脑海之中——万法录之上关于赌徒的那一页图鉴,多了这样一行字眼。 齐长春稍微感受了一下,对于赌徒图鉴的使用,如今愈发得心应手了。 “那么,遗愿完成!” 轻轻的笑了笑,在诸位师兄弟们的见证之下,齐长春在赌徒遗愿的那一页,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齐长春由衷的感到开心,一点点完成自己诺言的感觉,让他的心中充满了踏实感。 “不愧是道门人士,管杀还管埋。” 一道声音,突兀的传了出来。 来人身段细长,气质华贵,中年的年纪,却并不显老,反而有一种贵公子的观感。 此刻,此人懒散倚靠在一棵老槐树之上,眼神轻佻,言语轻浮。 齐长春后退了两步,手掌搭上了脊骨剑,警惕开口:“你是谁?” “我吗?” 依靠在槐树上的贵气男人浅浅笑道: “鄙人不才,有些经商天赋,巫城异宝阁,是在下的产业,生意上的朋友,一般都是叫我异宝阁主。” “至于道上的兄弟们,承蒙大家看得起,唤我一声‘貔貅’!” 话语间,一头虎身豹形,生有独角,尾似雄狮的异兽似乎化为了实体,安然卧伏在了貔貅的脚下。 实力强劲,又以运道异兽之名作为代号。 这种熟悉的行事风格,使得齐长春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来历。 真龙会! 第57章 交易 “放心,我调查过了,你跟秦三是光明正大对赌,他不认账,被业火烧没了也是活该,我不找你麻烦。” 眼见齐长春紧张了起来,貔貅开口解释道。 他此行所来没有恶意,不希望爆发冲突。 哪怕貔貅对自身实力颇为自信,可他更清楚,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的道理。 一山更有一山高,如非必要,还是不要起冲突为妙。 貔貅是商人,不是悍匪,自然知道对于似他们这般的异人,交好才是最为划算的买卖。 即使貔貅开口解释,但齐长春还是保持着警惕,握住脊骨剑的手始终不肯放下。 开玩笑,他们这种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平常的时候遇到都要互相躲着走,若是没事,对方为什么会找上他? 齐长春不冷不淡的道: “你的这头异兽貔貅,我今日在长虹赌坊门口瞧见了。” 这头貔貅异兽出现在长虹赌坊门口,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貔貅跟秦三有着些许联系! “不错,我的本命异兽是在长虹赌坊待过,但我跟秦三的关系,却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 “我身为异人,即便日常生活时时刻刻铭记低调行事,可还是会被一些生意上朋友找上,寻求庇护。” “钱嘛,谁会嫌多?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就答应了他们。” “我承诺他们,若是他日有人以超凡手段对他们不利,那我必将尽量护卫他们安全,如果他们不幸死掉,也会为他们报仇。” 说到这,貔貅颇有几分深意的瞧了一眼齐长春,认真说道: “你与秦三的赌局,是完全正常的钱财争夺,你对他,也未曾使用武力胁迫,因此,我不会对你动手。” 见齐长春还是有所防范,貔貅干脆举起右手,懒洋洋伸出四根手指来。 “我起誓,若刚才所言有虚,便不得好死。” 见到对方都起誓了,齐长春总算是放下了些许警惕,轻轻摸了一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倒是也不用如此。” 誓言反噬的场景,齐长春今天可是亲自瞧见了,那诡异的业火,让他都觉得心悸不已。 初次见面,这貔貅就肯起誓自证清白,不得不说,摆明了诚意,算是给足了齐长春面子。 呵…… 貔貅笑而不语。 不至于? 要是不这样说,你那手都得跟脊骨剑上生根了! “所以,如果在面对秦三之时,是使用我的手段暴力击杀,那么此刻的你我二人,便是生死仇敌了?” 想到貔貅刚才的话,齐长春开口问道。 “倒是算不上生死仇敌。” 貔貅笑了笑,显得人畜无害。 “我会试着尽量杀死你,如果杀不死,那就是我无能,但也不算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齐长春轻轻皱眉: “如果杀死了呢?” 貔貅听到这话,双手在胸前一摊,无奈道: “那你就真死了呀……” 齐长春:“……” 嗯。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虽然貔貅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可齐长春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话,是真的。 想到这,齐长春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后怕。 如果当时自己嫌麻烦,直接动手就把秦三宰掉,那如今的貔貅,恐怕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可是,如果不是找麻烦的,那这貔貅,来找他干嘛? 在齐长春疑惑的眼神当中,貔貅很快给出了答案。 “放心,我没有恶意,来找你,是想和你做笔交易,当然了,成与不成,大家都是朋友,我不会强迫你。” “交易?” “是的,一场交易,此刻你有时间,我有想法,听一听也无伤大雅,如何?” 齐长春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如今巫城已然封禁,只许进不许出,短时间内他也出不去,倒不如听听这貔貅口中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就算最后不合作,也多了解了一条消息,总是不亏的。 齐长春: “你说吧,至于答应与否,我不保证。” 貔貅: “那是自然。” …… 貔貅开始娓娓道来: “这件事的起源,还要从几日前,驻巫城镇魔司黄级偏将赵止戈大人身死说起……” “官府里的说法,杀死赵止戈是因为他意图不轨,刺杀朝堂命官,但……我这里有一则小道消息,却说事情的根结在于一幅稀世之宝《蛟龙图》……” …… 一番话毕,齐长春也算大致明白了事情发展的脉络。 了解完了这件事,这些天里齐长春的一些疑惑也都得到了解答。 难怪巫城封禁,难怪最近有许多百姓都在办白事…… 结合起这条消息,一切就都合理了。 齐长春看向貔貅: “所以,你是觉得赵止戈刺杀巫城县令是假,抢盗《蛟龙图》是真?” 对此,貔貅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呵呵笑道: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齐长春知道,虽然这家伙嘴上说着是小道消息。 可在心里,这位异宝阁阁主,定是认定了《蛟龙图》已然被赵止戈盗走。 不然。 若赵止戈所犯之罪真的是刺杀县令。 那如今县令也没事,赵止戈也伏了法,为何还要封禁全城,不让人外出? 他们,是在害怕某些东西被人带出去…… 这事根本就经不起一点儿推敲,疑点太多。 看这巫城现如今还在封禁的架势,那《蛟龙图》多半是被赵止戈藏了起来。 藏到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巫城才一直处于封禁状态。 齐长春心里明白,这《蛟龙图》若是找不回,只怕这巫城会一直封禁下去,没完没了。 “我需要一个理由。” 齐长春直视貔貅: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个外来的人能够找到《蛟龙图》,还有,你要找到《蛟龙图》干什么?” 初次见面,齐长春自然不会完全信任貔貅。 若貔貅给出的理由不能说服他,那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很多时候,找上门来的不是好事,而是陷阱。 “一个一个说。” 貔貅竖起了一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找你,很简单,因为气运。” 齐长春疑惑道:“气运?” “不错,世间有运,无论是朝堂文武运,还是我们真龙会孕养之运,总之,气运一说真实存在。” “大气运者,常常机缘加身。” 说着,貔貅颇有深意的看向齐长春。 嗬嗬~ 黑太子在一旁打着滚,在貔貅这一道眼神射来之时却恍若受惊的孩童,躲到了齐长春身后。 齐长春恍然,看来这家伙说的应该是小黑子,毕竟吃了那么多“大补之物”,有些气运也正常。 这一点,说得通。 貔貅接着说: “第二个问题,《蛟龙图》乃是世间至宝,来自皇宫之中,其价值连城。” “这种宝物都内含诸多宝气,对我的本命异兽有着巨大裨益,我需借它更进一步!” 目前看来,两个问题回答的都还算真诚,可以继续谈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 齐长春很认真的问道: “若我侥幸拿到了这《蛟龙图》,我能得到什么?” 貔貅笑了。 肯谈条件,这也就意味着,齐长春考虑与他合作了。 一枚令牌抛射而来,齐长春稳稳接住,而后便是貔貅爽朗的笑声: “这是我异宝阁中贵宾令,三日后异宝阁有一场拍卖会,你可来看看我的实力,待你找到《蛟龙图》之后,也可凭此令联系我。” “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咱们等价交换!” 齐长春接下贵宾令,嘴角同样挂上一抹笑意: “成交!” 第58章 下马威 巫城。 城门外,一位脸上有着巨大刀疤的精壮男人抬眸,瞧了瞧戒严状态的巫城,眸中意味深厚。 此人正是戌狗。 在其身后,还有两位年纪稍轻一些的镇魔司中人。 “老大,这个巫城,有古怪啊。” 一位束着高高马尾的少女,开口说道,她容颜精致,两腿修长,有着犹如猎豹般的姣好体态。 一把足足有三米长短的大刀被其握在手中,正是杀伐利器,唤为陌刀。 熟练者一刀斩下,可将战马都分为两半! 少女的身形纵然修长,可也就到了刀身的一半多有余,可看着却没有丝毫的不协调,反而有一种异常的彪悍气息。 “的确。” 另外一位瞎了一只眼的年轻男人说道。 他背负弓弩,后背之上的兽皮箭匣之中有着几十支形态各异的箭矢。 “这巫城县令口口声声说着是赵止戈刺杀于他,因此才将赵止戈处死,可眼下赵止戈已然伏法,为何还要紧锁城门,不准人外出?” 很显然,齐长春都能发现的疑点,对于这几人来说,自然也不是问题。 “很明显,因为他们的东西,不见了……” 戌狗轻声说道,联想到临走时司主与自己所说的话…… 现如今,这幅《蛟龙图》很可能已经不知所踪。 “哼!” 手握陌刀的少女脸色冷冽,犹如八月飞雪,她轻喝了一声,显然带上了些许怒意: “不管怎样,就算是赵止戈真的刺杀于这巫城县令,我们镇魔司的事,也轮不到他去管!” “私自处决我镇魔司中人,哪怕只是一位偏将,这位巫城县令,也坏了规矩!” 戌狗微微沉下眼皮,不喜不悲,开口吩咐道: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当面问个清楚,刚好,也去见见我这位老友。” “李乐,唐笑。” “在!” 戌狗的眼神望向城门口正在严密搜查着每一个进城之人的巫城守卫,淡淡开口: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咱们也找找‘官爷’替我们开路。” “正有此意!” 哒哒哒! 话毕,少女的身形犹如一只身形矫健的玉兔般,几个腾跃就飞舞了起来。 高高的马尾甩出一道优美弧线,巨大的陌刀被其斜拖在后,蓄势待发。 “何人?立刻停下!否则格杀勿论!” 巫城守卫见到少女如此出格的举动,霎时间如同惊弓之鸟,一个个拔出刀来,神情紧张。 停下? 怎么可能! 唐笑一甩刀背,猛的就击飞了一个已经向她挥刀砍来的巫城守卫。 “敌袭!敌袭!敌袭!” 接连三声声嘶力竭的呼喊! 几乎是同时,那些披甲的巫城守卫杂七杂八的赶来,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还有一些,也在接到消息后极速赶来。 眨眼之间,在唐笑动手之后,那些原本排着长队的百姓就四散而逃。 生怕跑慢了被牵连进去。 “我的鸡我的鸭!” 有一个原本打算进城卖些鸡鸭的汉子就惨了,事态紧急,只得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紧紧怀抱着拼命奔逃……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手握陌刀的英姿少女,就与足足上百的巫城披甲守卫互相对峙起来。 一百对一,少女却丝毫不见害怕。 “喝!” 唐笑双手握刀,以腰发力,身随刀转。 一把三米大小的陌刀便仿佛有了智慧般,在人群中呼啸而过,不断拍飞攻击而来的巫城守卫。 “结阵,结阵!” 眼见势头不对,领头的守卫赶忙高声呼喝。 顿时,刚才还有些零散的守卫们凑到了一起,结成一组长矛之阵。 前排之人不断消耗唐笑,而后排则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援,一旦前排有人受伤,就会立刻被换下到后面休养! 此阵一结成,整个巫城守卫军的战力瞬间提升了一倍有余,就连勇猛异常的唐笑,也不由得香汗挥洒。 “好玩,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好玩!” 唐笑越打越兴奋,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已经开始欢呼雀跃。 呼! 一个腾跃,斜拖着陌刀的唐笑竟然跃上了三四米的高空。 这惊人的弹跳力一下子就震惊了所有人。 但他们来不及愣神,因为那把煞气逼人的陌刀已然借足了劲头,凶狠如野兽,朝着他们的战阵中央劈砍了下来! “防守,防守防守防守!” 有人大声嘶吼,登时至少有十数位守卫高高举起了手中盾牌,连立成了一个巨形大盾。 嘭! 恐怖的劈砍终于到来,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整个组建而成的战阵砍作了两截。 而巨盾中的守卫更是苦不堪言,这时候个个倒地,只感觉手臂都断裂了开来。 再无一战之力。 战阵一破,整个战场顿时变成一边倒的局面,越打越疯的唐笑宛若虎入羊群,根本找不到一合之敌。 锵! 一道直刀横飞而来,直直与唐笑的陌刀相撞,那巨大的力道使得唐笑身形一滞。 紧接着。 一位身披黑甲的瘦高人影接过回撞而来的直刀,而后神情严肃的看着大杀四方的唐笑,冷冽开口道: “不知是哪里招惹了这位朋友,要如此蛮横闯我巫城关隘?!” 此人正是巫城参军——赵恒。 随着赵恒的到来,上百位前来支援的巫城守卫也纷纷到位,横眉怒目,持刀站立。 “参军大人!” “参军大人!” 还能勉强站起的巫城守卫纷纷低下头来,恭敬开口。 他们隶属于赵恒手下,如今却被一个女子杀穿,这般丢人,实在是有些抬不起头。 “哪来那么多废话?!” 唐笑不屑一顾,腰身一震,随即便是一个漂亮的刀花甩出,再次甩倒几位巫城守卫。 “狂妄!” 赵恒眉头一挑,就要与众多巫城守卫一同进攻,前去围杀唐笑。 咻! 一点黑色从远方疾驰而来,莫大的危机感顿时笼罩了赵恒,他赶忙止住进攻之势,偏头躲避。 即便躲闪及时,可那诡异的箭矢速度实在是太快,还是划破了赵恒的脸颊,带起一片血花飞溅射。 轰轰轰。 那飞驰而去的箭矢射在城墙上,竟开始一阵猛烈的爆炸,将整个坚硬的城墙都炸出一个一米大小的空洞来。 赵恒抬眼看去…… 已经又搭上一根箭矢的独眼男人弦如满月,猛的又是一箭射来。 “该死!” 赵恒牙关紧咬,他知道,不解决掉这个独眼男人,根本没可能腾出手来解决那陌刀少女! 嗖嗖嗖。 赵恒双步连踏,以猛兽般的速度横冲过去。 可李乐明显更快! 他身法飘忽,形如鬼魅,并且在后撤的同时一箭又一箭射出威力巨大的特殊箭矢,令得赵恒苦不堪言。 追了一会,已经气喘吁吁的赵恒忽然将目光转向了旁边一直站着不动的那位刀疤中年男人。 “或许,这才是突破口?” 这样想着,赵恒忽然调转刀身,迅捷如流星,眨眼之间,已然是一道杀气四射的刀罡斩出! “有意思。” 见到这一幕的李乐索性停下步子,也停下了拉弓的双手。 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静静欣赏着这难得的场景。 “够了!” 一声暴喝。 下一刻,戌狗拔刀,仅是一瞬…… 锵!轰! 赵恒倒飞而出,瘫倒在地,他震惊的举起手中刀,在其惊恐眼神中……刀,断作两半。 呼呼~ 一旁,鏖战许久的唐笑将巨大陌刀横担在肩,虽疲惫喘气,却未见伤痕。 地上,是被打倒在地的数百巫城守卫。 数百披甲士,不是一人敌! 啪。 一枚令牌精准落在赵恒那满是血污的胸口之上。 随后,一道雄厚嗓音传来,若雷声滚滚,撞入他的耳中。 “在下镇魔司玄级正将戌狗,奉命彻查司内黄级偏将,驻守巫城之赵止戈被杀一事,初来乍到,不识巫城府衙之路,还望能行个方便。” 原来是镇魔司。 赵恒心中了然。 这哪里是什么不识路? 分明就是这三人对赵止戈之死不满,要给他们巫城府衙,一个下马威! 第59章 诈。 巫城府衙。 虽说极不情愿,可赵恒也只得把这三位煞星带了过来。 一位玄级正将,两位黄级正将。 这等阵容,不是他赵恒能够抵挡的。 甚至于在整个巫城,这三位加在一起,那就是没有对手。 当然了,如果青僵上人肯出手,与他们合力提前设下埋伏的话,或许能够成功。 但风险太大,完全没那个必要。 青僵上人身份太过敏感。 一旦被戌狗发现,那就坐实了他们沟通巫蛊国的罪名,到时候,来的可就不仅仅只是戌狗了。 同理,若是将戌狗杀死,到时候镇魔司来的,只会是更强的人。 …… “戌狗,好久不见。” 主座之上,一身白衣儒袍打扮的巫城县令开口,举止之间书生气浓郁。 巫城人人皆知,这位县令不爱钱财,不爱美人,唯爱读书。 数十年如一日的浸淫在书海之中,养就了一身不凡的书生气。 当然,这个人人皆知的形象究竟是伪装还是真相,那就有待商榷了…… “如果可以,诸葛蝉,我倒是希望我们永远不见。” 诸葛蝉,巫城县令的真名。 戌狗与诸葛蝉乃是旧识,自然知道其真名。 戌狗丝毫没理会诸葛蝉口中的寒暄之意。 端起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如牛嚼牡丹般,一饮而尽。 随后,当作漱口水般,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了,废话少说,赵止戈,这人你知道吧?你杀的?” 手指缓缓敲击着桌板,戌狗直勾勾的盯着诸葛蝉,身后唐笑、李乐二人皆是蓄势待发。 而诸葛蝉身后,亦是有着师爷以及参军二人。 两伙人,隐隐间形成了无形的对峙局面。 一股暗暗的紧张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似乎只要有一点不对,立时就要刀光剑影,人头落地。 诸葛蝉却是丝毫不惧,而是轻轻将自己的袖口掀开,露出一道刚刚结痂不久的伤疤。 这是一道刀伤。 “赵止戈夜间袭杀于我,为保朝堂威严,我自是要将其绳之以法,否则岂不是等于告诉天下人,这夏国的官员,可以任人宰割?” 戌狗冷笑: “赵止戈代号影妖,擅长的乃是控影化妖之术,你说他以刀术伤你,恐怕难以服众。” 诸葛蝉不动声色,端起一盏清茶,浅尝一口后不慌不忙,道: “可他也使刀,不是吗?” “再说了,若你有疑问,可以把赵止戈叫来与我对质,我随时欢迎。” “你……” 戌狗一下子被噎住了,人都他妈的死了,还怎么对峙? 这个家伙,这么多年不见,还是如此的不要脸! 眼见问不出什么,戌狗干脆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哼,就算赵止戈刺杀于你,也应当将他抓住,交由我镇魔司发落!” “再者说了,如今赵止戈已然伏法,你还将这巫城封禁,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诸葛蝉不急不缓: “第一,赵止戈代号乃是影妖,其潜藏、暗杀的本领极为高强,凭我巫城这几个人,想将其活捉,难如登天。” “更何况,赵止戈伏法之时,曾暴力斩杀数十位百姓,为保巫城平安,赵恒参军才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将其斩于刀下。” “至于第二点,赵止戈当日虽是独身刺杀,可难保他没有同伙策应。” “我为保自身安全,将这巫城封禁几日以求揪出乱党,也合乎情理吧?” 解释完之后,诸葛蝉也不甘示弱,反击道: “与我合法斩杀乱党相比,今日戌狗大人进城之时杀伤我巫城数百守卫之事,似乎才更为不妥吧?” 提到这个问题,戌狗也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只见戌狗混不吝的张开了口,随意道: “你不要颠倒黑白,唐笑这丫头下手有轻重,只是伤人,却并未杀一人,你这守卫们这么弱,当真该好好谢谢唐笑给他们上了一课。” “今日与唐笑对打,他们不敌,只是受伤,丢的,也只是脸面。若是外敌入侵,他们丢的,可就是性命了……” “当然了,要是你觉得委屈的话,完全可以将此事上报。” “毕竟我们家唐笑一个人打你们几百人,还把他们全部打趴了,也确实是挺委屈。” 听到这话,诸葛蝉的脸色都快黑成了鞋底。 上报? 怎么可能上报,几百人打一个人,还打输了,这种事情传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呵呵。” 诸葛蝉皮笑肉不笑: “这么说,我还真该谢谢你了?” 戌狗自觉扳回一城,故作大方道: “那倒是不必,出力的毕竟不是我,你该谢的是我们家唐笑,毕竟她打了这么久,也是有些累了。” 戌狗一口一个“我们家唐笑”,差点没把诸葛蝉气出病来。 合着就他妈抓着这个点不放了是吧?! 适可而止! 能不能适可而止?! “好了。” 见问不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戌狗索性站起了身子,准备告别。 “你这里我坐不惯,就此告辞。” 说着,也不管还在为刚才之事黑脸的诸葛蝉,就带着唐笑和李乐走到了门口。 “对了,赵止戈的那件东西,你不用再白费力气,我们早已经拿到手了。” “你们已经拿到手了?!” 听闻此言,诸葛蝉不禁惊讶开口道。 不只是诸葛蝉,就连师爷、赵恒,皆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这才刚到巫城第一天,就找到了赵止戈藏起来的《蛟龙图》? 要知道,那东西,他们这些日子可是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甚至把赵止戈的祖坟都给刨了,也没有找到! 戌狗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瞧了瞧三人的反应,滚刀肉般的回应道: “对啊,我们已经拿到手了。” …… “坏了!” 一直到戌狗等人走远,诸葛蝉才第一个反应过来。 “被这条笨狗给诈了!” 他们才刚来第一天,怎么可能就找到赵止戈藏起来的《蛟龙图》? 那东西,赵止戈可是连藏都藏了好几天,肯定是绞尽脑汁寻了一处绝对隐秘的地方,哪里能这么容易找到? 刚才戌狗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诈一诈他们,看看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蛟龙图》的事! 事已至此,诸葛蝉只得心中暗叹:许久不见,这条笨狗倒是精明了不少。 …… 等到戌狗等人走远,师爷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朝着诸葛蝉告别: “县令,我这边关于《蛟龙图》的下落有了些许进展,就先告辞了。” 诸葛蝉轻轻品了一口茶,悠然道:“师爷,别急着走啊。” “这样,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师爷,耽误不了多久,反正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也不急这一会儿,对吧?” 师爷讪讪一笑,就近坐了下来:“县令请问。” “这第一个问题嘛,当时与青僵上人交易《蛟龙图》之事,不外乎只有四人知道。” “我是组局的,自然不可能外传,青僵上人是巫蛊国人,也不太可能,至于赵恒,亲自动手杀赵止戈的人是他。” “师爷,你跟我说说,那赵止戈,是如何知晓我们要在那一夜交易《蛟龙图》的啊?” 这一个问题问出,师爷的动作显然有些僵硬了起来。 “这第二个问题嘛,最近巫城中有传言,说赵止戈之所以被处死,不是因为刺杀我,而是因为夺走了至宝《蛟龙图》。” “如今因为这个传言,已经多出来许多能人异士一起搜寻《蛟龙图》,妄图独占至宝!” “你给我说说,他们,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啊?” 嘭! 几乎是在诸葛蝉问完这一个问题的同时,师爷就已然奔袭而出,如炮弹般射向门外。 师爷想跑! 但他注定跑不了,诸葛蝉敢把这个问题摆在明面,就不怕他跑。 轰! 房门之外,一道青黑色的大手,直接覆盖住了师爷的整张脸,直直将其按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 那一双青僵大手在师爷惊愕的目光中骤然发力,将师爷的脑袋如西瓜一般活生生捏爆! 汁水四溢! 青僵上人出手了…… “现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会不会引起怀疑?” 赵恒瞧了一眼师爷已然全无生息的尸体,面色有些复杂。 实际上,从很早之前他们就猜出师爷是内奸,只不过《蛟龙图》一直没找到,这才一直留着他。 直到镇魔司戌狗到来,师爷已然成为了最大的隐患,不得不除了…… “没办法,这会儿不杀他,你信不信他转手就能去戌狗那告发我们?” “两权相害取其轻,把他的尸体藏好吧,先不要泄露他的死讯。” 县令的目光同样在师爷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不咸不淡的叹了口气。 总归是共事了这么些年,感情还是有的。 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这样做了。 正所谓各为其主,生死有命。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对错勿论,各凭手段吧…… 第60章 拍卖会 “要解决尸体并不难,让他彻底消失便是。” 青僵上人沙哑的声音传来,随即只见其一阵掐诀念咒,从身上丢下三两个僵尸布偶。 那布偶落地,便立即化为尸气森森的几头通体漆黑的黑色僵尸,趴在地上,对着师爷大快朵颐。 咔吱咔吱的声音响彻,这是令人牙酸的碎肉夹杂着骨头的咀嚼声。 不消一会,师爷的尸体就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 将几个黑僵重新化为布偶挂在身上,青僵上人开始发难,道: “过去了这么多天,《蛟龙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戌狗已经来了!” 戌狗的名号很响,谁人不知其乃是镇魔司司主最为信任的心腹手下。 镇魔司十二生肖中,有人爱财、有人爱权、有人爱美人,怎么偏偏来的却是这条难缠的狗! 什么都不爱! 戌狗的难缠不是因为他是最强的一个,而是因为这个人太忠心。 只要是镇魔司司主下的命令,哪怕豁出性命,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 这种状态下,想贿赂、想恐吓,都是不太可能,偏偏他们还不敢亲自杀掉戌狗。 打狗还得看主人。 一旦戌狗殒命,谁也不知道“那位”坐镇于京都镇魔司的巨擘会不会出手。 若是惹起那位的怒火,就算是侥幸逃回到了巫蛊国,也没人能救得了他。 而且,戌狗,也没这么好杀…… “别急,《蛟龙图》跑不出巫城,也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诸葛蝉轻抿了一口茶,极为自信的说道。 “哼,希望如此吧。” 青僵上人脸色难看。 已经拖了这么多天,如今随着戌狗到来,事情也变得更加急迫起来,他不得不给诸葛蝉上点压力。 “近来有《蛟龙图》的消息传出,经调查,源头乃是异宝阁。” “恰逢此阁近日将有一场拍卖会举办,青僵上人若是感兴趣,大可前去一探。” 诸葛蝉伸手一甩,一枚异宝阁的贵宾令就被扔到了青僵上人的手中。 青僵上人接过贵宾令,绿豆般死气森然的眼珠在其上扫视许久,随即才将其收起。 事态紧急,他也不得不出手了…… …… 青山冈。 这是一处巫城内公共使用的坟地。 赵止戈及其家人的尸身,都被埋在这里。 说是埋,其实也不过就是用土掩盖了尸体罢了,没有石碑,也没有棺木。 之所以用土掩盖,也只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滋生疫病而已…… 不管在哪里,疫病可都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得罪了……” 深夜,戌狗携带着李乐,在这荒山之中,刨坟掘墓。 许久之后,赵止戈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被二人挖了出来。 “就让我看看,当日的真相究竟如何……” 呲啦一声,戌狗将自己的手心划开了一道巨大口子,喷涌的鲜血仿佛不要命般,向着赵止戈的尸体之上覆盖。 在第一滴鲜血落到赵止戈身上之时,一幅幅断断续续的无声画面,开始在戌狗眼前闪现而出。 是夜。 烛火摇晃……交易……横变……夺门而出……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重现。 赵止戈的尸体仿佛有了活性般,不断贪婪的吸取着戌狗的血液,并且呈现几何倍数级的增长。 只是短短的几十秒,戌狗的浑身血液已然被抽取走了一个很吓人的份量。 藏哪了?藏哪了? 戌狗疯狂查找,最终,画面却定格在诸葛蝉自己伤害自己,撞门而出的情景。 “老大!” 李乐一声惊喝,随即猛的握住戌狗的手臂往后一拽,中断了此术的施展。 此术邪异,虽可通过死者尸体了解到其生前片段记忆,可终究是消耗太大。 若非李乐在旁一直仔细观察,只怕再坚持片刻,戌狗就要被吸成人干。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戌狗脸色煞白,踉跄着坐下,却很是激动。 李乐很快从怀中拿出一枚血色丹药,拿给状态虚浮的戌狗。 吞服下这枚丹药之后,戌狗调息片刻,脸色便明显红润了许多。 此时再看去,戌狗那刚刚割出来放血的口子已经只有一道浅白色的痕迹。 这超人的愈合力,却并不是那枚丹药的作用,而是戌狗本身的能力。 益血丹只补气血,却不治伤口。 惊人的愈合力,也是戌狗敢肆无忌惮使用这类极为危险之术法的底气。 换做其他人来,只怕早就死了十次八次。 恢复了些许元气的戌狗看向已经被一片血色浸染的赵止戈尸体,暗道可惜。 这种术法对一人只能使用一次,一旦中断,便不可再重复使用。 否则,若是能将赵止戈的记忆全部挖掘出来,又何愁找不到那被藏起来的《蛟龙图》? “也罢……” “虽说没有尽善尽美,可也挖出了许多重要的信息。” 戌狗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至少,从这零散的记忆当中,知晓了赵止戈并没有刺杀诸葛蝉,而仅仅只是抢盗《蛟龙图》。 这就传达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那《蛟龙图》,能够令得赵止戈舍命去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其是一幅稀世珍宝吗? 其中,有没有点什么内幕? 还有,画面之中,除却诸葛蝉、师爷、赵恒之外,那形如枯槁的老人,又是谁? 太多疑点,太多不合理。 一切,只有找到那幅画,才能下定结论!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有意思啊……” 戌狗感到挑战十足,但却并不气馁,反而异常振奋。 果然,能让司主亲自下令让他戌狗来处理的事情,又怎会简单? “只是,临行之际,司主曾口口相传的那八字真言,却是有些晦涩难懂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样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戌狗却迟迟没有领悟到它的真谛。 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戌狗干脆不想了。 司主行事就是如此,既然他给出了提示,那就一定会有用。 到了该领悟此八字真言的时候,自然便会领悟,无需现在白费心神…… “唐笑回来了。” 李乐忽然开口道。 他们这边完事也过去了许久,出去打探情报的唐笑,是时候也该回来了。 咻。 人未至,一枚令牌就破空而来,落入了戌狗的手中,正是异宝阁的贵宾令。 唐笑悠扬的声音传来: “查清楚了,这消息是巫城中的异宝阁阁主传出来的。” “他见我本事不小,还非塞给我一枚贵宾令,说什么我是大气运之人,要是到时候找到了《蛟龙图》,切记第一个找他出手……” 李乐轻轻抬起嘴角,调笑道:“看来,我们家唐笑颇为受人看重啊!” “放屁!” 一说到这,唐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家伙是逮着一个有点本事的人就这样说,一模一样的话,除了人物不同,话术那是一模一样!” “不然,你以为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李乐:“……” 戌狗:“……” 半晌,戌狗难得的安慰起唐笑来: “商人嘛,都是逐利的,更多人帮他找宝物,自然更多一分可能,无可厚非,理解理解。” 随即,戌狗便带领着二人将赵止戈一家好生安葬了下去。 巫城县令一伙人,为了寻找《蛟龙图》,赵止戈家祖坟都被刨开,墓碑也倾倒在一旁。 墓碑之上,一行小字:若有赵家后人前来,虔诚叩首三次,便可得祖上荫庇。 戌狗一阵感叹,全家人都死了,哪还来的后人啊?而后继续帮其一大家子人下葬。 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赵止戈一家终于都得到了安息,那被重新扶正的墓碑,在月光之下,隐射出如墨影子…… …… 戌狗举起贵宾令来,开口问道: “话说这玩意,究竟有什么作用?” 唐笑没好气道: “那家伙说是最近他异宝阁要搞个什么拍卖会,让我有空去瞧瞧他的实力,以证明他确实能买得起那《蛟龙图》。” 李乐笑呵呵道: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戌狗接着问道: “那个拍卖会具体什么时间,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唐笑嘴角一撇:“明天。” 第61章 聚首 经过几天的安排,齐长春已然是将毒蛇帮完全解散,算是了结了赌徒毕生的心愿。 “怎么样,现在看到赌坊,有没有想进去赌一把的感觉?” 赌徒看着齐长春,乐呵呵的笑道。 其他几位师兄弟也是纷纷看向齐长春,都在好奇齐长春会如何回答。 以一两银子赚到十万倍的收益,这等恐怖的收益,很容易就让人迷失自己。 齐长春却是脸色不变,开口回答道: “相比起赢钱时候的快感,我更多感到的,是因为一把骰子而输掉所有的恐惧。” 仅仅一把赌局,秦三就输掉了一切…… 纵然现在赌徒的图鉴已经可以完美使用,使得齐长春的赌术上涨了许多。 可,难保没有比赌徒赌术更好的人。 齐长春清楚,若是沉浸其中,很可能某一天自己的下场会跟秦三一样。 永坠深渊,万劫不复…… “你这心性,倒是难得。” 赌徒由衷的赞了一声,能够在赢钱后还不嗜赌的人,世间少有。 思绪发散,赌徒不由想到。 若是秦三也能有这等心性,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这终归只能想想而已了,每个人的心性不同,自然不能强求。 …… “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刚好今天是那异宝阁拍卖会的日子,不如去看看,顺便涨涨眼界。” 齐长春掏出貔貅给的贵宾令,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道。 他主要还是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遏制住即将弑主的清虚子。 如今,清虚子只差一次召唤就要弑主。 这件事情不解决,就始终如同一根鱼刺扎在喉咙当中,让齐长春异常难受。 赌徒十分赞成: “能进去异宝阁瞧一眼自然是极好的,要知道能获得异宝阁贵宾资格的人可是不多。” 作为巫城本地人士,对于异宝阁,赌徒自然是早早就听闻了其威名。 毫不夸张的说,其就是巫城最大的宝物收藏地。 不管是平常人所用的藏品字画,还是那些有着通天彻地之能的大人物们所用的法宝武器,都是应有尽有。 甚至于,异宝阁还会拍卖一些来自于万妖国当中品相极好的半妖。 当然了,这些就是属于极品之物,平常不会出现,只在拍卖会这种场合才能有幸得见。 听完赌徒的细致描述,众人都不由得有些好奇,迫不及待就要去亲自看看。 人与人之间还是有许多相同点的,对于新奇的事物,都有着探索的欲望。 嗬~嗬~ “去,我也要……去。” 包括小黑子也在一旁拉扯着齐长春的裤脚,显得异常振奋。 齐长春只得苦笑摇头,答应了下来。 这家伙自从吞吃了越来越多的大补之物,脑袋是越发灵光了,现如今都有相当于两三岁孩子的智慧了。 只怕再多吃些妖丹、运道异兽,哪天能长成个智近乎妖的恐怖存在也说不准。 当然了,那不太可能,毕竟哪能随随便便就弄来妖丹吃? 那可都是要灭杀掉一头头妖邪,才能得到的宝物,少之又少。 跟妖邪商量商量,人家可不会就把自己的妖丹就掏出来给了你…… …… 异宝阁,其建立在整个巫城的中心,占地上极为宽广,粗略看去,有数十亩之多。 九层高楼,下三层买卖日用精品,中三层买卖一些珍稀藏品。 至于上三层,那就完全是为了贵宾服务,其中所售物品,常常需要以物易物。 高楼耸立,仿佛有直入云霄之感,站立在其门口之前,让人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齐长春到的时候,正在进行拍卖会的入场仪式。 无论何人,今日都可入异宝阁一观盛景。 当然,异宝阁就算是再大,也容纳不了如此多的人。 因此想要进入异宝阁拍卖会,至少需要缴纳一百两银子作为入场费。 如果想要再好些的位置,那就要缴纳一千两银子。 不过,似齐长春这般有着阁主特发贵宾令的客人,是不需要缴纳银两的。 且异宝阁专门为他们这群人安排了最为核心的位置。 这些位置,用钱买不到。 这些消息,都是一位容貌清丽的青衣青发少女领着齐长春进入拍卖会场之时,所告知齐长春的。 这名少女名为青凤,容貌清丽,身段却是前凸后翘。 领着齐长春到了位置上坐好之后,青凤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就这样留在了此处,随时听候齐长春吩咐。 齐长春四下扫了眼,他们这里的位置最靠近拍卖展台,视野一览无余。 只有十几个位置,个个留出的位置都极为宽敞。 而且中间还特意留出了厚厚的隔离带,以此跟外围的那些位置区分开来…… 见齐长春四处打量,站立在齐长春身边的青凤红唇微张,张口间一股暧昧的兰花味飘香: “大人,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青凤。” “多谢。” 齐长春礼貌回应,从青凤身上,他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威胁,虽然不至于让他忌惮,但也足以证明青凤不简单。 也是,想必这青凤,正是貔貅刻意留下看管他的。 虽是贵宾,可却难保不会捣乱,若是没有人在旁边看着,一旦生乱,就极其麻烦。 齐长春倒也理解。 正当齐长春四处打量着周围环境之时,一个留着山羊胡,道人打扮模样的男人忽然向着他走了过来。 “长春兄弟?!” 山羊胡道人语气颇为惊喜,在走近了之后,确定没有认错人,发出爽朗笑声。 索性一屁股挨着齐长春坐下,好一阵寒暄。 来人正是钱多多,自从与齐长春合伙斩杀黄大仙儿之后,便离开了黔城。 为了给师父寻求续命宝物,这才来到了巫城,看看异宝阁有没有。 一见到齐长春,钱多多顿感亲切,别的不说,就说齐长春当时爆杀黄大仙儿的场景,那是历历在目啊! 况且齐长春为人也仗义,最后的赏金也是公平分配。 钱多多又不傻,自然知道人生地不熟之时,抱紧大腿方为良策。 “长春兄弟啊,我可跟你说,这异宝阁阁主颇为看重我,说我是大气运之人呢,还说等我找到那劳什子《蛟龙图》,这阁中宝物任我挑选!” “这样,咱俩齐心协力,到时候挑选宝物之时,五五分成,你看如何?” 齐长春:“……” 大气运……互换宝物…… 这套说辞,怎么这么耳熟呢? 齐长春索性掏出那枚异宝阁的贵宾令来,在钱多多眼前晃了几下。 “老钱啊,你瞧瞧,那异宝阁阁主是不是还给了你一枚一模一样的令牌?” 钱多多看到同款令牌,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顿时一阵幽怨。 这劳什子阁主,当真是“四处留情”! 合着这是被广撒网了…… 亏自己还以为是他的唯一…… 呸! 人渣! 红鸾:“……” 在钱多多旁边的一红发红衣女子,看见自家阁主的套路被揭穿,颇为不好意思。 干脆扭过头去,装作听不见齐长春二人谈话。 青凤自然也是这样,抬头看天,生怕齐长春转头过来问话。 好在,齐长春和钱多多都是明白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人家。 顶多,只是在心中腹诽了一下这异宝阁阁主当真鸡贼。 最终,齐长春还是决定跟钱多多合作,毕竟两人有着合作基础,对方是个靠得住的队友。 再者说了,在搜寻信息等等方面,齐长春自认是比不过钱多多的,两人合作,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敲定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之后,二人也是闲聊起来。 当钱多多知道最近盛传的那位巫城新晋赌王,就是齐长春之时,瞪大了双眼,连呼三个卧槽,直呼齐长春简直就是怪物…… 齐长春淡然回答: “哪里……哪里……” 嘴角却是怎么也压不下来了…… 有了钱多多这个熟人在,齐长春明显感觉自己放松了许多,在这一片陌生的地界,也有了些许宽慰。 二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就这片刻时间,又有三伙人来到了贵宾席位坐下。 其中一伙人是一位戴着斗笠的老人,从其露出来的青枯手臂,可见其年纪不小。 在其身后,是一名黑衣黑发的少女跟随着服侍,此女名为黑鸦。 第二伙人则是胖瘦两位带着凶煞之气的和尚。 钱多多提供的消息,此二人号为胖瘦双煞,虽为和尚,却屡开杀戒,所到之处,可令孩童止哭。 在胖瘦双煞身后,跟着的却是一位白发白衣的少女,此人代号白雀。 青凤,红鸾,黑鸦,白雀,四位少女,便是整个异宝阁为人津津乐道的四位主管,不仅容貌各有特色,且实力颇为不俗。 能将四位奇女子收于麾下,也可见得貔貅实力之不俗。 “来了!” 见到最后一伙人到来,钱多多连忙正经起来,这一伙人共有三人,正是镇魔司戌狗等人到了。 对此三人,经过钱多多刚才的科普,齐长春也多了些许了解。 那陌刀女子,名为唐笑,一人独战数百披甲士,胜之。 那独眼弓箭手,名为李乐,对战巫城参军赵恒,压制之。 至于戌狗,一刀将赵恒劈了半死,这很可能还是故意留手的情况,其实力更是无需多言…… 而在他们身边,则是由异宝阁阁主——貔貅,亲自作陪! 在所有贵宾全部到齐之后,貔貅挥手示意。 顿时,整个容纳了数百人的拍卖场咚的一声,所有的灯光都齐齐暗下。 啪! 下一刻,一道明晃晃的聚光灯在展台上出现,照耀着一位风姿绰约的成年熟妇拍卖师,以及第一件拍品。 “下面,我宣布……” 女拍卖师红唇轻启,挥动拍卖锤的时候,一阵令人浑身酥麻的娇喝声也随之响起: “异宝阁拍卖,开始~” 第62章 貔貅的恐怖财富 随着拍卖师的一声娇喝声传出,整个拍卖场的第一件拍品,便亮出了相! 只见几位赤膊着上身的古铜肤色壮汉,托举着一个铁笼搬往了展台左侧。 在其后面,还有八名同样装扮的壮汉,抬着两个铁笼放在了展台中间以及右边。 三个铁笼,一字排开,其内各自有着一位半妖。 左边那个铁笼,放置着的是一位狐类半妖,其耳灵动,其尾修长,其貌艳丽。 中间那个铁笼,则是一位背生圣洁双翼的羽类半妖,大眼朦胧,眉毛缓缓向下皱起,我见犹怜。 至于最右边的铁笼,则是一位浑身精瘦,生有狼牙的的狼类半妖,其身形最为健美,一看体力便是极好。 ——三位半妖,皆是女性半妖。 原因嘛。 自然是因为,只有女性半妖,才更为珍贵! 尤其是,这三位半妖全然不是齐长春刚进巫城之时,见到的那些低劣半妖可以比拟的。 单单就脸蛋这一项,这三位半妖都是绝对的美人。 且各有各的特点,完美融合了人类与兽的特点,简直是人间尤物。 更不要说其身段,三位半妖虽风格不同,可那身段,无一不是极为惹火…… 或环肥燕瘦,或体弱肤白,或健美精瘦,各自都满足了一部分人最为顶格的幻想。 三位美人半妖一出,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狠狠将其蹂躏征服。 一些定力不强的男拍客,见到这三样拍品,霎时间只觉血脉喷张,鼻血狂涌,被勾起了心底最为纯粹的欲念。 眼见在场半数的拍客目光都仿佛要燃起火焰,拍卖师满意一笑。 随即才慢悠悠开口介绍道: “狐女,翼女,狼女,品相如何,大家也看到了。 至于她们的智慧,与成年人类无异,且会随着年龄增长。 这也就意味着,大家买回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弱智的玩物,而是一个可以共度余生的伙伴……” 此话一出,顿时更多人的眼中发出了亮光。 平常的半妖智慧太低,常常只能满足肉欲,而无法填补心灵之空虚。 但这种智慧超凡的半妖则不同,某种意义上,她们算是异类的人,可以与其相恋相爱。 其个中体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那么,开始拍卖,规则很简单,三位一同打包拍卖,起拍价,十两黄金!” “二十两!二十两黄金!我要了!!!” “哼,二十两也想买下此等尤物,做梦呢吧?我出三十两!” “四十两!” 有一位妇人开口,毫不犹豫的拉高着价格,此人乃是巫城红花巷的老鸨,奔着赚钱来的。 若是能将这三位尤物购置回去,她红花巷的生意,那还不一炮两炮三炮而红? “五十两!” “……” “七十两!” …… 最终,三位半妖的成交价,足足到达了一百两黄金的天价,被一位巫城的豪族买走。 即便是如此天价,那豪族也无丝毫不满,反而极为开心。 不怕买贵,只怕买不值。 显然,在此人眼中,三位女半妖绝对值得这个价格。 一百两黄金,这等天价,无疑是为今天的拍卖开了个好头。 …… 紧接着,是第二件拍品! 拍卖师拿出一个盒子,其内仰躺着三枚形态各异的丹药,唯一的相同点是,各自药力都异常雄厚。 “第一枚,名为虎鹿丸,为常人所用,取材于猛虎雄鹿,药力强劲,男人使之,可金枪不倒,连战三日。” “第二枚,名为益血丹,可补充气血,是异人中常用的疗伤丹药,取材自妖兽血肉,效力强劲。” “第三枚,名为筋骨丹,可强筋健骨,常人食之,一枚可增强十斤气力,一人最多服用十枚。” 三枚丹药,单拿出来都是精品,但似乎,并够不上异宝阁拍卖会的门槛。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拍卖师的下一句话,解答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此次所拍卖的,是这三枚丹药一年的独家分销权。” “每种丹药产量每月十枚,原价一两黄金一枚,卖出去多少、怎么卖,异宝阁概不追究!” “起拍价,10两黄金!” 轰! 独家分销权,这一句话,毫无疑问,如同最为精准的利剑,扎入了诸多在场商人的心窝当中。 这是什么概念? 只要运营得好,凭借着每月三十枚的独家售卖渠道,一年下来,赚个几百两黄金不成问题! 一时间,热闹喧嚣的呼喝声山呼海啸,几乎掀翻了整个拍卖会场! 一些定力不强的人,更是红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大声叫价。 “一百两!” “二百两!” “二百三十两!” “……” 最终,这三枚丹药的分销权,以三百六十两的惊人价格被拍卖了出去。 此等天价,使得钱多多不由得感慨:看来巫城需要这些药的家伙们,可要遭殃喽…… 花了如此高价买回去,到时候,这些丹药一枚卖出十两黄金的天价也毫不奇怪…… 但是人们到时候只会咒骂分销商想钱想疯了,而会下意识忽略掉拿了大头的异宝阁…… 把好处留给自己,把谩骂留给他人,不得不说,貔貅的手段,当真是细思极恐…… 接下来,异宝阁又紧接着拍卖了诸如一些异人所画的特殊符篆经销权、百年灵药经销权、神兵利器经销权等等……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足以引起巫城豪强头破血流的争夺。 但对于齐长春他们来说,这些东西……无疑还不够格。 当然,在经历了诸多寻常的拍品之后,也终于迎来了重头戏! 到了这个地步,那些仅仅只交了一百两银子的拍客已经没有资格再坐在场内,通通被请了出去。 如今,还在拍卖会场的,也就仅仅只有不到百人而已。 “请诸位见谅,接下来的拍品,只接受以物易物的方式,不支持黄金或者其他钱财结算。” 拍卖师带着些许歉意开口,告知了大家此轮拍卖的规则。 “第一件重宝,血煞古刀,此乃是一位晋国将军手中的本命武器,其刀煞,至少是千人斩级别!” 晋国,也就是那个被万妖国灭掉的国家。 千人斩,则是代表着这把武器至少斩下过千人头颅。 兵家本就注重养器,更何况此刀沾染了上千人的血煞之气,更为凶悍。 此等凶器,其威能绝对惊天地泣鬼神! 就连唐笑在见到这把刀时,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丝毫不掩饰渴望的眼神。 她想要,超级想要,真的很想要。 只可惜这是一把直刀,而不是陌刀,与她所习之道并不符合,实为一大遗憾。 就连戌狗也难得赞叹道: “是把好刀。” 话是这样说,可戌狗也没有拿下此刀的意思,这种煞刀戾气太重,如非原主,几乎必被反噬。 稍不注意,就连他都要受其影响,如非必要,戌狗并不想碰这种东西。 青僵上人,以及那胖瘦双煞,见到此刀时也是啧啧称奇,可惜都没有需求。 至于齐长春这边,钱多多一样没有需求。 而齐长春稍微对比了下,虽然没有实际接触,可他总觉得,自己这把脊骨剑,好像也并不比这血煞古刀差到哪去…… 甚至,还要更好些? 嗯,多亏了清虚子慷慨大方,才造就了这样一把宝剑…… 展示完第一件重宝,拍卖师拍拍手掌,很快,另外一件重宝被请了出来。 其拳头大小,质地温润,散发柔和光芒,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人心绪平和! “第二件重宝,佛家舍利,乃是一位大悲寺高僧圆寂所化,可解恶咒,破虚妄,涨佛法,灭邪诡……” 此物一出,齐长春敏锐观察到,那胖瘦和尚几乎都变得呼吸急促,眼睛恨不得要黏在了这佛家舍利之上。 看到这一幕,齐长春不禁暗叹:看来这二人,是要豁出了命去帮貔貅找《蛟龙图》了。 此物显然是佛家专用,因此其余几人都不太感兴趣,尤其是青僵上人,还颇为不屑的闷哼了一声。 这些个秃驴的东西,净跟着针对他们产出的一样,甚至死了还要留下舍利针对他们,看着都糟心…… 至于齐长春,则在思考着,用此物是不是能够对抗即将弑主的清虚子…… 然而,当第三件重宝,也是最后一件重宝被拿出来之时,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了。 只见,一个婴儿大小的骨质物品,其上包裹着浓郁到极点的生命气息,其内血肉翻滚,生机勃勃…… “肉白骨,传说中的肉白骨!” 活死人,肉白骨。 传闻,有了此物,可令活人长生,死人复活。 钱多多师父寿命无多,正是需要此等至宝之刻。 青僵上人寿元将近,对此物的需求,自然也是极为迫切! 戌狗、胖瘦和尚等人,则是纷纷感叹:世间竟真有此物……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看向了那个嘴角始终带着些许笑意的异宝阁阁主——貔貅。 一个同样的疑问在所有人脑海中同时升起。 此人,究竟还有多少宝贝? 第63章 螳螂与黄雀 貔貅,这个总是挂着三分笑脸的男人,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能守得住这令人眼红的巨大财富,本身就是貔貅本事非凡的体现…… 且貔貅此人心机深沉,这一点尤为可怕。 只是请众人看了一场拍卖会,便至少能拉拢几伙人为他寻找《蛟龙图》。 虽然这家伙给每个人的说辞都是敷衍的套话,但不得不承认,其实貔貅也并没有说错。 在这个世界,能成为异人,本身也就证明他们身负大气运。 他们这些人,对于凡人来说,几乎等于是仙人存在,又如何算不得是大气运之人? 如果最后《蛟龙图》出现,大概率也是在如今拍卖会中出现的几个势力中出现。 每发出的一枚贵宾令,便代表了一方势力…… 巫城县令与青僵上人是一方势力。 镇魔司是一方势力。 齐长春钱多多,以及胖瘦双煞,又各自是一方势力。 当然,异宝阁有着貔貅以及青红黑白四女,自然也算得上是一方强劲势力。 如今,貔貅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胖瘦双煞、钱多多以及齐长春拉入了他的阵营当中。 一下子,就使得异宝阁获得《蛟龙图》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而产生这个变化的原因,仅仅是他拉着大家看了一场拍卖会…… 随着“肉白骨”的出现,毫无疑问,貔貅完美展示了其雄厚实力。 凭借着齐长春等人对“肉白骨”,“佛家舍利”的强烈渴求,在拿到《蛟龙图》之时,一定会与他以物易物。 而貔貅,既不需要费力寻找,也不需要拼命争斗,就可坐享其成! …… 一张宝图,惹得整个巫城风雨动荡。 数个势力牵扯进来,稍有不慎,就会在这场风波中被湮灭成灰。 到了此时,齐长春也不由得叹道: “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了,那《蛟龙图》再怎么珍贵,也不过一幅宝图而已,当真值得这么多大人物争相夺取吗?” 若是可以,齐长春根本不想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齐长春的嗅觉再不敏锐,也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危险意味。 可清虚子即将复苏的危机感,却好像是一把刀子架到了脖子上,逼着齐长春不得不去想办法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不解决,就是死! “也罢,因缘际会,不找出这《蛟龙图》来,巫城也不会放人出去,既然如此,也不妨试上一试!” 细细思索过后,齐长春便下定了决心! 同时也在心中告诫自己: 若事态危险,放弃此图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不过是碰碰运气,没必要以命相搏…… …… 异宝阁。 貔貅: “青凤,红鸾,黑鸦,白雀。” “在。” 待得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貔貅一改和蔼之态,对着四人问道: “观察下来的结果如何?” 青凤: “那齐长春刚开始时看起来颇为沉稳,但最终也对佛家舍利露出渴望之色,最终找我们寻求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红鸾: “那三仙洞的道人也是一样,对肉白骨势在必得,还与齐长春结盟,准备一同寻找《蛟龙图》。” 黑鸦: “那位遮掩着面容的老人,在看到肉白骨之时明显激动,但其始终未与人开口交流,不好判断。” 白雀: “那胖瘦双煞,已然对佛家舍利念念不忘,甚至好生拜托于我,要阁主大人一定将佛家舍利留下,事后他们一定找寻宝物前来交换。” “好,很好。” 听完四人的汇报,貔貅露出了满意神色。 镇魔司那群人,是他亲自盯梢,基本不存在把《蛟龙图》交给他的可能。 但剩下的四伙人,却是基本上每一伙人都表露出了交易意愿。 可以说,这一场拍卖会,办的很成功。 《蛟龙图》这幅至宝,他貔貅势在必得! 貔貅目露痴迷,几乎是自言自语道: “有了这图,我何尝不能成为会中十殿之一?” 似这种出自宫中的画中至宝,且所画之物还是蛟龙。 其中内含丝丝龙气,绝对能让他的本命异兽更进一步! 届时,成为真龙会中十殿之一,可谓一步登天,说不定,还能得到会主亲自赏识! 想到会主,貔貅的目光之中,不由出现一抹诚挚的敬畏,犹如最为虔诚的信徒朝拜神明般。 相比起来,那肉白骨虽效果逆天,可副作用太大,外人不知,所以才将其奉为至宝。 佛家舍利,他也用不上。 若是能拿肉白骨和佛家舍利换取《蛟龙图》,貔貅肯定是一百个乐意! “只是,两个年纪轻轻的道士,一个对肉白骨这等将死之人需要的宝物表露兴趣,一个对佛家之物表露渴求,倒也真是怪哉……” 心中腹诽了一句,貔貅紧接着向四位少女发号施令: “那就还是按照之前分配的来,青凤跟齐长春,红鸾跟钱多多,黑雀跟老人,白雀跟胖瘦双煞……” “得令!” 随着四女开始行动,那几人的行踪,便几乎都在了貔貅的掌握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貔貅在这巫城经营许多年,自然是不肯做那白白出力的螳螂。 要做,就做黄雀! 目光中闪过一抹厉色,貔貅接着自语说道: “至于我,就去亲自盯着那条狗!” …… 另一边,早在众人还未踏出异宝阁之时,戌狗就已然眼神示意…… 随即镇魔司三人便兵分三路。 唐笑负责跟着胖瘦双煞,李乐则负责跟踪齐长春与钱多多。 至于戌狗,已然跟着那个遮掩面容的老人而去。 《蛟龙图》是至宝,不会被没有气运的人得去。 戌狗的想法与貔貅基本相同,如果《蛟龙图》重新现世,也只会在这几人当中出现。 既然如此,那守好这几人,便等于守好了《蛟龙图》。 至于寻找《蛟龙图》? 这个方案戌狗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眼下多方势力混战,根本没有时间去细细侦查。 诸葛蝉他们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戌狗不认为自己短时间就能得偿所愿。 相比起来,让别人去帮自己找,找到之后,再抢过来。 这个方案,似乎要更适合他一些。 《蛟龙图》本就是宫中之物,只是遗落民间,因此,戌狗动起手来自然不会心软。 …… 八尺巷,巫城中一条不起眼的巷道。 八尺宽度,说起来其实并不算窄,但其前后通达,无遮无拦的地形颇为特殊。 这种地形,很适合斗殴。 因此八尺巷常常被巫城的孩子们当作茬架之地,只因为到了这,有进无退,根本跑不了…… 此刻,头戴斗笠遮掩面容的“青僵上人”,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面前横亘在巷子出口中间的男人。 男人面容粗犷,久经风霜打磨,脸上那条一直延伸到下巴的巨大刀疤,为其平添了几分彪悍之色。 果然被盯上了…… 青僵上人并不震惊。 相反,如果大名鼎鼎的戌狗在这种共处一室的情况下还不找上他来,那才是不正常。 “赵止戈抢图那一个晚上,你也在?” 戌狗沉声开口,全然没有丝毫废话,开口就是审问的语气。 对待乱臣贼子,自然就要用暴力手段镇压! 青僵上人没有说话,猛然间,伸出满是青黑之色的手臂来,直直朝着戌狗掐了过去。 一言未发,便是杀招。 哗! 一片刀光闪过。 这一次,戌狗没有留手。 若当日进城之时赵恒接的是这一刀,那么赵恒必死无疑! 哪怕换了一个对手,结果也不会变。 啪嗒。 青僵上人的尸体断作两截。 “死了?” 静待了片刻之后,见此人已经没了动静,戌狗便跨着步子靠近。 桀桀桀! 就在戌狗用刀挑开此人的斗笠之时,一团黑影惊叫着从其脑袋里钻了出来。 怨灵! 换做其他人,恐怕就要被此招阴了,可戌狗却是丝毫不慌。 但见戌狗沉腰下踏,只是以拳化掌,而后口中呼出一个“穿”字,随即手掌如刀,便将那怨灵斩灭成飞灰。 随着斗笠被完全挑飞,戌狗也终于看清了斗笠之下的面孔。 奇怪的是,斗笠之下却不是活人,而是一头浑身发黑的僵尸,作为镇魔司中的核心成员,戌狗自然不可能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黑僵?” 戌狗慢慢皱起了眉头,心下杀意沸腾: “巫蛊国的修士,也敢来我夏国境内撒野了?哼,真是好大的狗胆!” “噗!” 与此同时,一处隐蔽的房间之中,青僵上人哇的吐出一口心头血,气息一度变得萎靡不振。 戌狗斩他三尸之一,已然伤其根本! “戌狗!!!” 青僵上人暗暗咀嚼着这两个字眼,滔天恨意散发而出,似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但回想起刚才八尺巷中那一道璀璨刀光,青僵上人却又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冷颤。 “冷静,冷静,时机未到……我还是不宜现身……” 这不叫怂,这叫从心。 第64章 猜测 “出来吧,如果你不想被砍的话,就给我滚出来。” 八尺巷中。 刚刚解决完青僵上人一具黑僵的戌狗,忽然对着虚无处一声呼喊。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黑衣黑发的靓丽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正是跟踪这黑僵的黑雀。 此刻的黑雀后背被丝丝冷汗浸透,惊惧皆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迈步。 她很害怕靠近戌狗,但她更更害怕被戌狗砍上一刀…… “前辈,小女子并无恶意,只是奉命而为,还望前辈恕罪。” 还没走到戌狗跟前,黑雀就已经单膝跪地,战战兢兢的向戌狗请罪。 …… 如果说,之前黑雀关于戌狗的了解,都是来源于那些口口相传的传说。 那么今日。 亲自得见那惊艳的一刀,就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 黑雀毫不怀疑,那一刀如果是砍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会死,没有半分活下来的可能。 “倒是个漂亮的女娃儿。” 戌狗瞧了瞧单膝跪地的黑雀,素净的黑发之下,却将其衬托得更加美艳,颇为动人。 但戌狗却并未过多欣赏,而是语气平淡的提点了一句: “下次求人饶命的时候,记住双膝跪地,这样才有可能让本来杀你的人不杀你。” 话语间,戌狗静静擦拭着刀刃: “要么做,做就做绝。要么干脆不做,畏首畏尾,是做不成事的……” “是,小女子受教了……” 黑雀贝齿轻启,屈辱的咬着自己的薄唇,另外一只腿开始挪动,已然转换成双膝跪地的姿势。 戌狗皱了皱眉: “行了,你们也没做什么坏事,我镇魔司也不是不讲理的蛮人。 起来吧,回去之后记得跟你们老大说一声,《蛟龙图》是朝庭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插手的。” “要想活得久,手就不要伸太长……” 黑雀赶忙应声: “是,大人放心,小女子一定将话带到。” 话毕,黑雀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好生活动了一番筋骨,虽然只是跪了一会,可却感觉浑身僵硬。 黑雀也感到很奇怪。 明明戌狗没有对她动手,可这种生死掌握在别人一个念头之间的感觉,简直是度日如年。 ——哪怕只是一秒,也令人感到窒息到了极点。 “记住了就行,走了。” 戌狗收起刀来,那股几乎浓郁到了极点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无影无踪。 “不要再有下次。” 这一句话,戌狗却是对着另外一处地方说道。 戌狗的声音依旧很轻,丝毫没有发怒的意味,但其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是霸道。 言外之意:再有下次,说话的,就是他的手中刀了。 等到戌狗终于走远,貔貅才从另一个方向出现。 肉眼可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戌狗最后的那一句话,显然是对他所说。 “辛苦了。” 貔貅安抚着黑雀,这丫头今天确实是受惊了。 明明只是让黑雀跟踪那老人,却不想竟然撞上了戌狗,算是无妄之灾。 “阁主,那戌狗,发现你了吗?” 见到貔貅出现之后,黑雀总算是安心了些。 对戌狗最后那句意味莫明的话,她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对谁所说。 按理来说,以阁主的手段是不应该被发现的。 若是戌狗能发现貔貅的跟踪,肯定早就先把貔貅处理了,不可能留到现在才出言警告。 对于黑雀的疑惑,貔貅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角度解释: “刚才戌狗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求人饶命的时候,双膝下地才像样,这样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属下知错。” 黑雀眼神一闪,知晓了为何戌狗能猜出自己背后还有人。 就是因为自己刚开始的那一跪,仅仅只是单膝下跪,而不是双膝下跪,让戌狗瞧出了端倪。 现在想来。 黑雀当时自以为有阁主大人在一旁,当是性命无忧,因此才选择了更有尊严的求饶方式,暗自将双膝跪地改成了单膝跪地。 但戌狗是何等人? 这点小心思,根本就逃不过对方的法眼! 貔貅叹了口气,也没追究黑雀的过错。 对手毕竟是戌狗,黑雀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的目标没了,就先回阁中歇着吧。” “仔细想想今天的事,以后跟着我,心还是得再放细些。” “多谢阁主。” 黑雀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虽说阁主大人不怪罪自己,可这种明白是自己搞砸了事儿的挫败感还是让她很难受。 黑雀现在很迫切的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但黑雀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这种急躁心态最容易将事情搞砸,好生待着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想明白了这一点,黑雀虽然心有不甘,还是乖乖回了异宝阁。 似是看出了黑雀心中的想法,貔貅出言宽慰道: “你独自一人在阁中,可要看好了家,若是遭了贼少了宝贝,我定不饶你!” “是!属下遵命!” 听到自己还是有点用处,黑雀顿时振奋了精神,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看家…… 看着一句话就哄好的黑雀,貔貅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低语: “哎,终究还是年轻啊……” 随即,貔貅望向刚才戌狗离开的地方,沉默许久后,嘴角重新挂上一抹笑容。 “你说不让我跟你,那我不跟便是,但我跟别人你总管不着了吧,嘿嘿嘿……小道士,我来了……” …… 此时的齐长春,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尊大佛给盯上了。 他正与钱多多吃着东西喝着酒呢。 “要我说啊,想要找到这《蛟龙图》,那就先得从这盗图人赵止戈下手。” 客栈当中,钱多多一口酒一口肉,信誓旦旦的瞧着齐长春说道。 这副模样,就差把“我是神探”四个大字刻脑瓜上了。 “其一,这赵止戈为什么要盗图,他是自用,还是受人胁迫?” “其二,赵止戈盗了图,曾经有几日时间消失不见,这段时间,他是把图给了别人吗?” “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要不了几日时间。”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把图藏了起来,那藏到哪了呢?” 说到这,钱多多眼神之中精光连闪,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与齐长春对视着开口: “这个地方必须足够隐秘,隐秘到不能让不应该拿到这图的人找出来。” “但又必须足够明显,明显到能够让应该拿到这图的人能够成功将其拿到手。” 可紧接着钱多多又犯了难。 这两个要求,明显就自相矛盾,既要足够隐秘,又要足够明显,地点又局限在了巫城,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吗? 是了!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会消耗了几日的时间去想怎么藏,藏在哪! 要知道,现在巫城当中有关于赵止戈的一切,基本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其住宅更是早已经被连根拔起,现在都还有守卫天天巡逻,不让外人靠近。 甚至连赵止戈家的祖坟,都已经被刨开,查了又查! 就算这样,全城搜索,足足过去许多日子,也没找出那所谓的《蛟龙图》来。 “有道理!” 听了钱多多的分析,齐长春不由得点头赞叹道。 两人集思广益,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到底将东西藏在哪里,才能躲过这铺天盖地的搜查呢? “影子,在影子里!” 半晌之后,齐长春与钱多多,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出了这个答案。 只有藏在影子里,才有可能躲过这天罗地网般的搜查! 接下来,事情也就简单了许多。 将视角带入赵止戈。 他死后,镇魔司一定会来人调查,而赵止戈的目的,便是让镇魔司中人能在调查过程中得到这幅图的去向。 那么,调查赵止戈之死时,镇魔司中人会从那些方面入手呢? 一定是与赵止戈有关的地点! 赵宅,自然不可能,那里被守卫层层环绕,根本没时间去搜寻东西。 最终,一一排除其他地点之后,齐长春与钱多多二人,终于锁定了接下来要去探查的地点——青岗山。 青岗山,巫城公用的坟地。 因为是公用,又是坟地,没什么藏东西的位置,所以官府基本上不会放多少心在这里。 再者说,都刨了一遍人家的祖坟也没找到东西,估计这地方早已经被官府忽视了…… 很少有人相信至宝会藏于这种地方。 而最不可能的地方,恰恰就是最终埋藏真相的地点! “小二,结账,他给钱!” 钱多多忽的站起身来,身上的酒意都醒了八分。 哪怕如今是深夜,也要立刻前往青冈山一探究竟。 “不用找了。” 齐长春放下一锭银子,如今的他不缺钱,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跟钱多多计较。 “走!” 二人联袂而行,都是行动派,有了思绪便要立刻去验证,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第65章 图中图 赵家祖坟前,满是刚刚翻上来的新土,显然最近被人刨过许多次。 诡异的是,说是祖坟,其实也不过三三两两几座坟包而已,远远够不上祖坟该有的规模。 “老钱,这赵家祖坟,怎么才区区几座,看起来,最多也不超过三代人?” 对此情况,钱多多自然是了然于胸,赶忙就给齐长春解释道: “这长春兄弟你就有所不知了,赵止戈父母原本是晋国人,因为国家破灭才逃到了夏国。” “其母感念战争之残酷,故而为其取名止戈,意为天下刀兵止戈。” “也正是因为这等异国身份,所以赵止戈即便心性正直,也只能是镇魔司偏将,而始终无法成为正将。” “原来如此。” 镇魔司乃是国之重器,一旦出现内奸,那就是祸害无穷。 因此,哪怕赵止戈做再多,也因为他本是晋国之人而无法真正融入镇魔司核心。 夜色深厚,钱多多抬起一盏油灯照明: “好了,长春兄弟,你且警戒四周,待我先去查看一番。” 齐长春点头,随即只见钱多多便拿着那盏油灯,不断在赵家祖坟四周查探着。 不消片刻,钱多多停留在坟前石碑之上。 “长春兄弟!” 钱多多一声低沉的呼喊,将齐长春唤了过来。 “看此处。” 钱多多用油灯一照那坟前石碑。 只见一团墨色深重的影子出现,隐约间比周围其他事物照出的影子要浓了些许。 细细观察,还能发现这石碑之影似乎在缓缓波动,如同水流一般。 若不是仔细查探,根本就发现不了其不同! “若猜测没错的话,应该就是此处了。” 钱多多春目光一凝,随即却是犯起了难色: “只是这控影之术乃是赵止戈独家绝学,就算是我们知晓他将东西藏在了影子当中,也无法从影子中取得东西啊。” 影中取物,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是有些匪夷所思。 影子又不是实物,根本就无法深入其中,又何谈取物? 下一刻。 齐长春的声音传来。 “看碑文!” 随即,二人便齐齐向着石碑之上的几行小字看去。 摇曳的火光炙烤之下,那几行文字的内容被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凡赵家后人,到此墓前需行三叩首之礼,以行孝道……” 后人? 哪管他后人不后人,今天这个头,是磕定了! 钱多多仰头大笑,当即就要纳头便拜: “哈哈,我钱多多不愧是三仙洞最为出色的弟子,合该我获得这份机缘!” 膝盖弯下去一半,钱多多似乎觉得有些不好,还谦让了一会,眼神示意道: “长春兄弟,要不你先来?” 齐长春:“……” “不用了,还是你来吧,我为你护法。” “哎,得嘞!” 砰。砰。砰。 钱多多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已经破皮。 啵…… 几乎是在钱多多磕完头的那一刹那,那石碑之上的影子忽然间就开始如墨色翻滚般剧烈涌动。 嗷! 眨眼之间,一头巨大的影兽从石碑之影中钻了出来,威势骇人,但却并无敌意。 这影兽瞧了磕完头之后脑门一片血红的钱多多,低下头来,轻轻一吐。 一幅画卷就这样滚到了地上。 随后,影兽那凶厉的兽眸之上闪过一丝释然之色,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般,又缓缓的进入了石碑之影中,消散不见…… 猜对了!!! 赵止戈果真将东西藏在了影子当中! …… 远处,一直跟着齐长春以及钱多多的青凤和红鸾两女,皆是红唇微张。 “还真让他们两个给找到了?” 这可是连府衙搜寻了几日都找不到的东西。 怎么两个小道士,随随便便胡乱猜测一通,就真的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这也未免太过玄幻。 貔貅倒是并不意外,眼中闪出精芒: “这就是运啊!大气运者,常常会机缘加身,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很好,接下来,只要主动联系上他们,然后成功交易即可!” 貔貅极力遏制着自己激荡的兴奋之情,却还是难以压制的挂上了笑脸。 可下一刻,一个个消息的传来,很快便使得貔貅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据白雀来报,胖瘦双煞,如今已然在往着这边赶了,很明显,是抱着夺宝之想法。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毕竟无论是齐长春钱多多,还是胖瘦双煞,这两伙人都有极大概率与自己交易,东西到了谁的手上都没关系。 甚至就连那青僵上人,也是有着不小概率与自己交易,东西要是落在他手里,也勉强能接受。 但偏偏,如今镇魔司那条狗,似乎也派了人在这盯梢! 不仅如此,巫城县令的人,也已经报了消息回去。 显然,青岗山,很快就会成为几方势力混战的交汇点,将要爆发一场大争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貔貅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好想逃,可逃不掉。 如今看来,这浑水他是不得不蹚了…… 啪嗒。 貔貅取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很快,那个面具就与整张脸完全交融,使貔貅变成另一人模样。 对于貔貅来说。 无论如何,这幅图不能落到巫城县令或者镇魔司手上,不然就彻底与他无缘了! “青凤红鸾白雀,你们没有遮掩身份的手段,且先回去,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 安排好了三位属下之后,貔貅便整个人趴在了一处隐秘角落,静观其变。 能不插手最好,但如果到了非要动手的那一刻,他也不介意在暗中拉拉偏架! …… “嚯,这等宝贝,难怪那异宝阁阁主肯拿出肉白骨这等至宝出来交换!” 展开了《蛟龙图》,那浓郁而霸道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一股强烈的霸道征伐意境化为实质,直直将齐长春和钱多多拉入了幻境之中。 在此幻境当中,他们看到战场之上,上万将士伏首,血流如注,白骨成堆,刀枪崩裂,铁甲破碎…… 而就在这片惨烈的战场之上,九条血蛟冲天而起,其身接大地,不断有着汩汩血气滋养着它们,哺育着它们! 是那些将士死去的煞气、血气,养出了这九条凶煞血蛟!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小黑子疯狂的话语将齐长春从震撼中拉了回来。 从见到小黑子第一天,齐长春还没见过小黑子对任何一件物品露出过如此之大的兴趣。 哪怕是当初,面对着山君的妖丹之时,也没有达到这种不可控制的地步。 “小黑子,你在干什么!” 忽然间,齐长春眼神一凝。 趁着他和钱多多刚才愣神的功夫,这杀千刀的小黑子嘴巴太馋,已经咬下了画卷边角的一角,正在细细吞吃咀嚼!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打死你!” 齐长春第一次这么愤怒,这么重要的宝物,就因为这家伙馋嘴而变得残缺。 这坏了多大的事?! 噗噗噗! 齐长春直接抽出脊骨剑来,不要命的朝着黑太子挥砍。 哪怕只是用刀背挥砍,几十刀下来,也将小黑子打得奄奄一息。 “痛……好痛……错了……别……别打我……爹” “爹?什么爹?” 齐长春脑门一团黑线: “别他妈给我乱叫啊!” 黑太子自始至终从未反抗,只是不断求饶。 但它这次闯下的祸太大,齐长春还是一直将其抽到了半死,这才终于停手。 “好了好了,长春兄弟莫要激动,只是缺了一角而已,影响不大。” “此图价值连城,我只需要换得那肉白骨为家师续命即可,其余的就全部算作道爷的收益如何?” 钱多多端详着那处缺口,也颇为惋惜。 他看不到黑太子,只觉是莫名其妙《蛟龙图》就缺了一角。 又看到齐长春在鞭打一团空气,感到有些瘆得慌,赶紧开口劝道。 钱多多的话其实没错,整幅《蛟龙图》绝对够换两个肉白骨层次的宝贝。 哪怕如今受损,可价值依旧不会差太多。 这种分配方式,已经颇为公道了。 齐长春暗自记下这份情意,随即也是心疼着看向《蛟龙图》缺角之处。 “只是可惜了这……不对!” 齐长春细细端详着那缺角之地,随即探出双指轻轻一捏。 转而,在《蛟龙图》之下又出现了一张薄薄的图纸边角。 齐长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图下,还藏着另一张图! 而能让《蛟龙图》这等至宝打掩护,以求得以藏身的图纸,其究竟有多珍贵,已经不是齐长春敢想的了! 齐长春热血上涌,气喘如牛,几乎立刻就想要看看这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时间给齐长春探寻真相了。 胖瘦双煞已然站在了面前。 二人皆是手持流星锤,气势汹汹的向着齐长春和钱多多二人蛮横开口道: “图交出来,可以放你们一马。” 还没等缓过神来,另外一处方向,唐笑手持着长柄陌刀跳跃而来,眼神中带着冷意和决然: “镇魔司要的东西,你们,可带不走!” 隐秘角落之中,青僵上人立刻整顿了心神,已经顾不得担心暴露身份,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此处穿行而来。 在半途之中,似乎为了稳妥起见,又通过传讯符给某个人发送了信息。 而在巫城府衙之中,诸葛蝉听完属下的汇报之后,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66章 大战 青岗山。 原本朴实无华的一座坟山,如今却因为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显得剑拔弩张 在看到镇魔司只有唐笑一人前来之时,胖瘦双煞交换了一下眼神。 虽然麻烦,但并不是不能打。 “镇魔司虽说是夏国魁首,可这《蛟龙图》乃是无主之物,这般霸道,似乎……” 胖瘦双煞中的胖和尚跨步而出,向着唐笑那边缓步走去。 然而,还不待胖和尚走出三步,只听“咻”的一声刺鸣,瞬间一道箭矢穿空而来。 胖和尚赶忙腾跃躲开。 轰。 那刚刚躲开的箭矢几乎是在瞬间就发出一声巨大爆炸声响,将地面都炸出一个深坑,泥土碎石溅射四野。 好险。 就在胖和尚刚想喘口气时,一股死亡的危机感忽然又笼罩而来。 “闪开!” 瘦和尚一声暴喝。 就在这时,胖和尚这才看清,居然有三根箭矢无声疾射而来,直到到了近前他才反应过来。 要躲,不然会死。 瘦和尚手疾眼快,一锤打落一箭,还有两箭,只能靠胖和尚自己解决。 “我躲!” 胖和尚个头虽大,却极为灵活,一个偏转身体,就已然是躲开了一箭。 但此刻,那余下的一箭,已然是避无可避。 “罗汉金身!” 危机激发潜力,胖和尚一声暴喝,双手合十之下,一阵佛陀金光爆射而出。 转眼间,便似乎有一层金色光晕在胖和尚周身流转,形成了一层保护。 “真是天真,李乐的箭,可没这么好躲~” 唐笑微微一笑,风姿绰约。 对于自己搭档的实力,她是再为清楚不过。 本身就身为镇魔司黄级正将的李乐,实力自然不弱。 更何况如今占据了先机。 若是真能让这胖瘦双煞二人轻松应对,那李乐也不用再在镇魔司混下去了。 噗嗤。 一箭射下。 纵然那胖和尚已然开启罗汉金身,可还是被这一箭贯穿整条大臂,恐怖的伤害直接撕裂了胖和尚的一大块手臂血肉。 “啊啊啊!” 胖和尚金身破碎,血肉模糊,此刻已然被剧痛席卷身心,跪倒在地,再无一战之力。 “我兄弟二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饶命!” 瘦和尚赶忙跑到胖和尚身边,喂给其数枚丹药吊住伤势,而后跪地求饶。 前后态度转变之快,仅仅过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滚吧。” 唐笑轻轻蹙起眉头,不悦喝道。 “是,是,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瘦和尚如蒙大赦,只觉捡回了一条命。 同时,也不由心生感慨。 想他二人也是名声显赫之辈,可在镇魔司手下,却还是占尽下风。 甚至都不用戌狗出手,光是唐笑,李乐联手,就足以要了他二人的性命。 刚才那是没打起来,若是真打起来了,战斗之中,必然分心。 到时候还得处处小心那会从任何地方冒出来的致命箭矢…… 光是想想……胖瘦双煞就已经不寒而栗。 那李乐,甚至从未出现,就在暗中凭借着一手超绝箭术,控制整个局面。 这种对手,实在是太过可怕。 这种局面之下,胖瘦双煞只要不傻,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就算那《蛟龙图》再过诱人,就算凭其可换取那佛家舍利,此刻的胖瘦双煞也已经全然没有了心思,完全退出了争夺。 东西再好,那也要有命拿不是。 若为宝物而丢失性命,那才是本末倒置,愚笨至极。 眼下,随着胖瘦双煞退场,整个场上,明面上就只剩下了镇魔司唐笑,以及齐长春与钱多多。 当然,同属于唐笑一方的李乐此刻已在暗中拉满了弦。 “我不想废话,把东西给我!” 唐笑盯着齐长春,蛮横开口。 她是何等人,自然一眼就看出齐长春与钱多多二人究竟是谁在做主。 “不行,不能交!” 齐长春还没开口,钱多多已然拒绝了唐笑。 他就指着用《蛟龙图》换取肉白骨给师父们续命呢,怎么可能轻易就交出去。 “不交?” 唐笑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很显然,她的耐心不多了。 齐长春暗中思忱,东西是绝不能交的,可这唐笑与李乐协同作战,带来的压力也确实是太大。 有了! 忽然之间,齐长春找到了方法。 只见齐长春猛然间亮出一个令牌,正是当时丑牛交给自己的那块镇魔司令牌。 “镇魔司丑牛大人麾下,奉命办事,如今《蛟龙图》已然到我手中,这位同僚莫非是要抢功吗?” 唐笑一脸愕然,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丑牛大人的令牌?” 钱多多却是内心狂喊,直呼长春兄弟就是牛逼。 你是镇魔司咋了? 咱这也是镇魔司,如今拿着这《蛟龙图》也一样是师出有名。 都是一个势力的,你总不能再动手抢夺了吧? 唐笑脸色难看,身为镇魔司黄级正将,她自然能够认出齐长春的那枚令牌确实是来自丑牛大人。 丑牛大人,那可是与自己老大一个级别的人物,这小子怎么可能会有他的令牌? 莫非……真是丑牛大人派下的秘密任务? 一时间,唐笑异常纠结,全然不知该如何做了。 进,不可强行抢夺;退,也不能将这两人放走。 思索了片刻,唐笑才终于找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等! 她已然传讯给老大,不消片刻,老大就会亲自前来,届时该如何定夺,就是老大的事了。 “既然都是镇魔司的同僚,那便先在这待一会吧,戌狗大人一会便会前来,届时这《蛟龙图》的归属,便由他来判定如何?” 唐笑此话一出,齐长春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地方。 别看唐笑现在似乎是放下了攻击意图,但那把陌刀可是从未放下去过。 齐长春相信,密林之中,李乐的弓箭,也一定是如此。 一旦他和钱多多强行逃跑,恐怕立即便要爆发一场恶战! 现如今,也只能等了。 但是等,并不是什么都不做! …… “图找到了,地点,青冈山赵家祖坟,把肉白骨带着,快来接货!” 暗处,还在潜藏着的貔貅一阵无语。 合着这小子是把自己当枪使了,通过贵宾令向自己传达交易意图,再借势将自己拉入战局之中。 “人呢?” “在吗?” “你到底还要不要?” “???” “……” 看着贵宾令中又弹出来了几条讯息,貔貅干脆放下不看: “嘿嘿,我可不上当。” “该出现的人还没有出现,这时候出去,不就是活靶子吗?” 貔貅自认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干脆找了个半人来高的土坑,直挺挺的躺尸了下去。 …… “长春兄弟,这可怎么办啊?” 被困在此地,钱多多忧心忡忡。 论本事,他自信长春兄弟绝对不弱,可对面来的是镇魔司,不是单单的强过对方就行。 人不是妖邪,要杀人,要考虑清楚对方背后站着的势力、靠山。 更何况,此次来的是戌狗,大名鼎鼎的玄级正将,十二生肖之一。 就算是钱多多对齐长春再有信心,也不会觉得齐长春能打赢戌狗。 当然了,连齐长春本人也是这样觉得的。 甚至齐长春觉得,就算是清虚子本人,很可能也就是跟这些十二生肖打个平手。 “别怕,怕什么,图在我们手里,真惹急了,谁都别想好过!” 齐长春开口说道,透出几分狠辣之气。 真要想一毛不拔把这等宝物从他手里抢走,那他绝不答应! 他吃不了肉,那就把锅砸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人不好对付,图还不好对付吗? 到时候轻轻一撕,再怎么宝贝的《蛟龙图》,那也都得变成一堆废纸! 齐长春可不是什么善茬,图是他和钱多多找到的,那就没理由好处全被对方占了去。 何况,唐笑那般蛮横的态度,也惹得齐长春极为不喜。 ……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 很快,一道刀疤身影,在黑暗中出现,其强大的气势,几乎将每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话,我不说第二遍,把图交出来吧。” “不管你是不是丑牛的人,不管这究竟是不是他给你的任务,后面由我去向他解释,有功劳,少不了你。 ” 言尽于此,戌狗没有再接着说其他的话,但齐长春清楚,若是不交,他的下场不会太好。 戌狗的说话声并不强势,但是只有齐长春知道,面对着这样一个强大的人,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分秒之间,恍若隔世,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交?还是不交? 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 轰轰轰!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个角落之中,忽然爆发出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 “不好!” 一向脸色淡定的唐笑忽然间急切大吼: “李乐出事了!我去助他!” 随即也不等戌狗发话,便迅速奔跑着向着密林中冲去。 如今,这里只剩下了戌狗,对方还是站在那里,纹丝未动,等一个回答。 “我的耐心不多,念在你是丑牛的人,再给你三秒时间。” 齐长春的额头之上,开始出现第一滴汗水。 “一。” 戌狗开始计时。 “二。” “……三!” 轰!哗! 戌狗拔刀! 于此同时,一只巨形僵尸大手从侧面扫出,就要一掌拍死戌狗! “跑!” 齐长春看到一道刀光向着自己袭来,来不及多想。 一声大喝,与钱多多脚下生烟。 以毕生最快的速度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开始亡命奔逃…… 第67章 抱歉 不错,正是青僵上人出手了。 《蛟龙图》出世,他不可能还坐以待毙。 不管怎样,《蛟龙图》不能被戌狗带走,否则他此行便是功亏一篑! 轰轰轰。 这一条僵尸手臂好似长虹贯日,足足有数十丈大小! 其上阴气密布,旁人只是沾上一点,都要染上重病。 轰隆隆。 沿途许多树木,亦或者是坟包,都在这一条手臂的扫击之下被连根拔起,顿时一片尘土飞扬。 “魍魉之技,难登大雅之堂!” 戌狗一声咆哮,双手持刀,作横刀立马式,不退不避,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杀杀杀! 戌狗所持刀身之上,迸发出一股强烈杀意。 那杀意化为一条条红色线条,如蚯蚓形态,爬入戌狗双手、筋脉、血液,四肢百骸。 顿时,使得戌狗整个人血煞之气迸发而出。 滋滋滋。 血煞之气加身,阴邪之物自动退避,那原本威胁极大的阴气,顿时开始如同水雾一般蒸发。 就在此时,戌狗在被那巨大僵尸手臂推出数米之后,终于是站稳了身子。 而此刻对方攻势显然也到了尽头,气力有所减缓。 借着这难得机会,戌狗赶忙脚下一踏,腰身扭转间转变刀法,作海底捞月式。 自下持刀,斜撩而上! 噗! 此刀术势大力沉,一刀斩下,便在这手臂之上割出一道巨大口子,粘稠的黑色血液一瞬间喷薄四射。 啾啾啾。 这些血液喷发出来之后,便化作一条条指头大小的吸血虫,不断往着戌狗的身上爬去。 危险不大,但却颇为麻烦,逼着戌狗不得不去处理。 而此时的青僵上人手臂受伤,自然不得不收了神通,阴沉着脸看向自己手臂上那道萦绕着血煞之气的巨大伤口。 兵家的伤就是麻烦,是出了名的很难愈合,而且,实在是太疼。 血煞之气萦绕,将那痛觉放大了何止十倍? 戌狗却是眼神一亮。 有血。 这是本体! 转瞬,戌狗将眼前的恶心臭虫清理完毕。 随后,戌狗接连踏步,每一步踏下,都使得整座青冈山仿佛晃动了一下。 待得戌狗冲杀到青僵上人面门之时,一路之上,已然是留下了数十个脚掌大小的坑洞。 “斩!” 戌狗抽身上跳,动作流畅如泼墨,举刀向月,一刀劈砍而下,仿佛撕开夜幕! 此正是力劈华山式,刀法之中最为霸道的招式。 刀,本就是霸兵类属,使刀者,刚猛而霸道,唯有催生出一缕霸道之意,方才可说刀术入门。 然而此刻,在戌狗身上挥发而出的霸道刀意,何止上千缕? 恍若无尽般的刀意凝成匹练,在刀身触碰到青僵上人之时,一瞬间激发而出! 轰轰轰。 青僵上人爆射而出,连退数步,只觉气血翻涌,手中筋骨都崩裂。 一击败退之下,青僵上人也不得不承认,之前确实是小看了这厮。 戌狗之名,当真是名副其实。 但是…… 再能打又如何? 只要杀不死他,就要被拖死在这! “化僵!” 一声斥喝,青僵上人原本鲜血淋漓的手臂骤然间变得死气凛然。 此时再看青僵上人,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分明就是一只灵性十足的僵尸。 呼呼呼…… 风声席卷,青僵上人双脚一跃,便低空腾飞了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飞僵!” 戌狗暗暗吃惊。 刚才这青僵上人发力之时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曲,就飞上了低空。 这般显着的特征,他哪里还能不知道此人已然将僵尸一道练至化境。 “出来吧。” 青僵上人低声呐喊。 一个个布偶娃娃落下,仿佛无穷无尽般,这些僵尸布偶娃娃落地之后,立时便化为一个个枯骨僵尸。 虽强度上远远不及青僵上人,可这数十上百只的庞大数量,也不得不说一声麻烦至极。 转眼之间,戌狗便被层层围堵在一片僵尸浪潮之中,森然阴气笼罩,一个不慎,被抓出伤口,就要被尸毒感染。 “该死。” 戌狗斩出一刀,直直将一头僵尸脑袋斩飞出去,可下一只僵尸立刻便又围堵了上来。 这些家伙不畏生死。 若不能一时之间将其全部解决,便如身陷泥沼,难以脱身。 “老大,救命!” 传讯符中传来唐笑急切的呼救之声。 而此时,戌狗还被困于这层层僵尸浪潮之中。 不仅如此,青僵上人还在半空之上飘荡,不断转换位置,只待戌狗露出破绽,而后一击必杀。 “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乐,唐笑陷入危局之中。 戌狗清楚,若是自己再被拖在此地,很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血煞……狂刀!” 噗嗤一声轻响,戌狗将刀刃插入自己胸膛之中,而后狠狠搅动。 血肉翻飞,剧烈的疼痛使得戌狗都不由得咧开嘴狂吸冷气。 顿时,汩汩鲜血流淌而出,如同某种催化剂般汇入到戌狗手中所持直刀之中。 噗! 噗! 这还不止,戌狗拔出刀来,在身体不致命之处接连捅入两刀。 妖冶鲜红之血,如同不要钱的水般狂涌了出来,不断浇灌在直刀之上。 而那把陪伴了戌狗几十年的直刀,在这般奢侈的喂养之下,显得越发雀跃。 其不断发出呤呤之声,似要割破长空。 血煞狂斩。 以血为引,煞气为体,伤的越重,威力越强。 这是戌狗的底牌! 夜色如水……也如血。 噗噗噗噗。 徐徐秋风之中,戌狗身如柳燕,斩出一刀,一刀之下,足足有七八头僵尸被拦腰斩断。 喝啊。 一声闷喊,戌狗刀势未停,眨眼间扭转腰身,第二刀,第三刀…… 直到将在场所有的僵尸斩尽,戌狗那血红的眼睛盯上自己之时,青僵上人忽而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这时的戌狗浑身浴血,气喘如牛,煞气满身,已然如一条拼命鏖战的恶犬。 噗! 又是一刀破空斩来。 粘稠汹涌的煞气仿佛化为实质,直逼青僵上人面门而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老夫不陪你玩了!” 一声厉喝,青僵上人暴退而出,躲出这一道斩击之后,整个人便开始迅速飞遁逃离。 “你跑不了!” 戌狗脚下猛踏,第一脚踏地借力,落于一棵巨树树干之上,身势未停。 砰。 下一秒,戌狗便再次借力,一踏之下将整棵巨树的树根都蹬了出来。 凭借着接连两次借力。 虽不能飞,戌狗也已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斩出一道血色刀罡,直奔青僵上人而去。 “疯子!” 青僵上人心中怒骂,不得不抛出最后两只黑僵于自己身前,为自己抵挡这一道致命斩击。 噗。 几乎是在一瞬间,第一位黑僵便被撕扯成两半,紧接着第二道黑僵的下场也如出一辙。 如今,随着这两只黑僵被斩灭,青僵上人已然三尸尽灭,损失极大。 这三尸本就与青僵上人相辅相成,如今三尸被灭,顿时使得青僵上人气势萎靡到极致,接连吐出好几口心头血。 但随着两只黑僵的拼死阻拦,也使得这一道斩击的威力弱了那么一些。 噗! 刀光入体,青僵上人半边身子几乎都被斩开,露出森然白骨。 青僵上人整个人踉踉跄跄,就要坠落而下。 但飞僵之体何其坚硬?比之精铁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丢掉了几乎半条命的青僵上人,还是强吊着一口气远遁而去…… 啪嗒。 落下地面的戌狗遥望了一眼,就知道再无追击可能。 咳咳咳。 浑身强烈的剧痛使得戌狗吐出一口黑血。 但戌狗只是往嘴中灌下一整瓶丹药,随即马不停蹄,便向着唐笑李乐的方向支援而去。 快! 再快点! …… 当戌狗拖着浑身染血的残躯到达之时,唐笑已然瘫倒在地。 这个平日里彪悍异常的镇魔司黄级正将,以一人之躯独战数百披甲之士的猛将…… 此刻,同样是伤势颇重。 戌狗沙哑着嗓子喊:“唐笑。” 没有回应…… 正抱着李乐还留有余温的尸体的唐笑,满脸麻木。 “抱歉……我……来晚了……” 沉默。 无尽的沉默。 连风儿也随同一起默哀。 最后。 戌狗也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就地呆愣了下来。 这位大名鼎鼎的镇魔司玄级正将——十二生肖之一的至强者。 第一次,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第68章 夏国边塞驻防图 “我滴个亲娘嘞,要了老命了。” 听见后方不断传来的轰隆炸响声,钱多多浑身哆嗦。 那等恐怖的动静,仿佛连山都能掀开! 他暗自庆幸,还好提前跑了,不然此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这里,还不够安全!” 齐长春拉着钱多多又跑了一段距离。 直到再也听不到青冈山之上的动静,两人这才终于停下来缓了口气。 细细瞧来,两人竟然至少奔袭了数十里的距离,也是够能跑的。 到了现在,齐长春终于有了充足的时间,将这《蛟龙图》之上隐藏的奥秘一探究竟。 哗啦。 随着齐长春将《蛟龙图》展开,画卷之上的血煞之气几乎一瞬间就布满了整个空间。 这一次钱多多有了准备,打出一张符纸,确保了此地汹涌的血煞之气不会泄露出去。 “干得好。” 齐长春赞叹一句,手指轻轻捏在《蛟龙图》之上那被小黑子弄出的一道缺口。 而后缓缓沿着这一道细小缺口,小心翼翼的将最上面一层的《蛟龙图》揭开。 嗡。嗡。 事情进展到一半之时,那异宝阁的贵宾令之上忽然传讯而来。 正是貔貅回话了。 貔貅: “在在在!刚才有些事耽搁了,现在还在青冈山交易吗,我已经取来肉白骨!” “这个家伙……” 还什么有事耽搁了,明显就是不想惹麻烦。 刚才青冈山动静那么大,齐长春可不相信貔貅不知情。 无奸不商啊。 齐长春暗骂一声,却并不着急回复貔貅。 眼下,还是这《蛟龙图》之中隐藏的秘密更让齐长春感兴趣。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蛟龙图》这等宝物打掩护? 哗。 随着齐长春将整张覆盖在最上层的《蛟龙图》完全揭露开来…… 一幅与《蛟龙图》完全不同样式的画卷,终于现出了真身。 这幅画卷中有山峦河流、有武器库陈列、有人马分布、有粮草据点、有暗道路线…… 这并不是一幅宝图,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幅图,能抵得上十幅《蛟龙图》。 夏国边塞驻防图! 光是这几个字眼,就让齐长春头晕目眩。 他实在是搞不清楚,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流落在外?! 一旦这种军中机密被其他国家得到,他日两军交战之时,凭借此图,便可长驱直入,将夏国边塞一举拿下! 可以说,这一张图,关系着边塞数十万夏国将士们的性命。 之前的齐长春还不理解,一张图的价值再高能高到哪去? 怎么可能会惹来这么多势力争相抢夺? 但如今,在看到这幅驻防图之时,他终于理解了…… 异宝阁、镇魔司、巫城县令诸葛蝉…… 在这些势力当中,齐长春如今只信得过镇魔司! 最信不过的,就是巫城县令一方! 现如今看来,定然是巫城县令沟通外敌,意欲卖国。 此事被赵止戈意外发现,强行盗图阻止,这才引出了后面一系列的事件。 “也许,刚刚就应该乖乖把图纸交给那陌刀女子。” 此刻,得知真相的齐长春也不由得在心中浮现出来一抹悔意。 若是至宝,拿在手中,齐长春不会有丝毫压力,但这幅图纸,实在是太过特殊。 可以说,这一张驻防图,已经超越了宝物的范畴。 即便齐长春从未踏足官场,他也深深了解到,这一张夏国边塞驻防图究竟有多么重要。 关乎数十万将士生命的东西…… 齐长春不敢想象,如果这个东西在自己身上出了差错,那他该要如何原谅自己。 “长春兄弟……” 一旁的钱多多此刻牙关打颤。 显然,身为黄驼山三仙洞的他也见过些世面,知道这一幅小小的图纸意味着什么。 “我们这次,真的做了个天大的事儿啊……” 齐长春没有回话,他在思索。 首先,这张驻防图必须得交给镇魔司戌狗,凭借自己和钱多多,绝对守不住。 其次,在送回给戌狗驻防图之时,最好要将消息保密,不要让镇魔司被盯上。 最后,要想办法在这场旋涡中保住性命,要把自己和钱多多摘出来! 要让大家知道《蛟龙图》已然到了另外一个人手中! 背锅,对,一定要找个人背锅! 齐长春一双直溜溜的眼睛盯住了钱多多,后者也不是傻子,顿时有些惶恐道: “长春兄弟,你该不会是要拿我出去挡刀吧……不要哇……” 齐长春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钱多多的顾虑。 “老钱,你不是想要肉白骨吗,那异宝阁阁主不是想要《蛟龙图》吗?” 钱多多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 齐长春点点头,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两人又都不是笨蛋。 显然,无言间计划敲定,已经无须多言。 貔貅的实力绝对够强,由他来作幌子吸引火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 很快,齐长春与钱多多二人就合力将《蛟龙图》复原,看上去与之前一般无二。 当然,夏国边塞驻防图早已经被两人收了起来。 “联系他吧。” …… 夜色之中,早已经逃出是非之地的貔貅,看着贵宾令中传来的消息,不觉勾起了一抹笑意。 “嘿嘿嘿,终于,终于要到手了!” 不枉费他耗费诸多心神,终于到了要收获的时候,很难不激动。 “今夜卯时,城东黑市交易,带上肉白骨与佛家舍利,以一换二,绝不二价!” 看着这条信息,貔貅赶忙就去准备了那两件至宝。 以二换一,看起来是他亏了,可貔貅知道,自己绝对不亏。 《蛟龙图》带给他的价值,是独一无二的。 还不到约定的时间,貔貅就已经早早到了地方等待,时不时就伸长脖子,四处找寻着齐长春两人的身影。 终于。 待到更夫敲锣之时,两道身影也利索的到达了交易地点。 见到齐长春与钱多多二人前来,貔貅脸色兴奋得通红,急不可耐道: “验验货验验货。” 哗啦。 《蛟龙图》在貔貅眼下一字排开,那激昂的血煞之气一瞬间就将其带入到了一种莫名的肃杀意境之中。 “好好好,好好好,果真不愧是天下至宝!” 貔貅大为满意,当即就取出了肉白骨和佛家舍利交给了齐长春二人。 他已经隐隐有种感觉,凭借此图,一定可使自己更进一步。 龙气,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丝龙气,竟然真的可以在一幅宝图上找到。 这等发现,几乎令得貔貅欣喜若狂! 看着貔貅如获至宝的样子,想到接下来要让对方背的一口大锅,齐长春不由得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蛟龙图》价值连城,你拿了它,还是小心为上,别怀璧其罪了。” 对此,貔貅倒是颇为不屑。 东西已经到了他手上,莫非还能被人强抢过去了不成? 左不过一幅宝图而已,他不信镇魔司和诸葛蝉当真脸都不要了,要强抢他的东西。 再说了,真到了那一刻,他也有自保手段! “交易既成,我如何保管自然就是我的事情。” “这一点,你们无须担心,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也与你们毫无关系!” 貔貅大咧咧开口,显得十分豪爽。 齐长春和钱多多摸了摸鼻子,对此都感到有些心虚。 …… 凌晨,天色刚亮。 钱多多便捧着至宝肉白骨,如同一个傻子般要强出巫城。 一边闯着城门,钱多多还一边捧着肉白骨大声呼喊: “我已经换取了为家师续命的宝物,你们若还是这般不讲道理将我束缚于此,耽搁了时间,三仙洞的仙人儿们,可不是好惹的!” 闻言,守卫们面面相觑,最终却还是没有选择放人。 显然,三仙洞儿有些名气,可也没大到让这些巫城守卫私自放人的地步。 最终。 此事自然捅到了诸葛蝉等人的耳中。 一个事实,就这样赤裸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钱多多通过交易得到了肉白骨,那么,现如今的《蛟龙图》,当然就到了貔貅手中! 随着貔貅进入了旋涡中心。 齐长春和钱多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诸方势力当中,成功隐藏了身形。 第69章 质问 巫城,府衙。 “咚”的一声巨响,府衙之处的诸多守卫便被如同破布袋般打飞了出来。 “让诸葛蝉滚出来。” 府衙之外,唐笑脸色冷若寒霜,一柄陌刀直立,开口怒喝道。 丝毫不给这所谓的巫城县令一丁点儿面子。 “戌狗大人,此处乃是朝廷重地,哪怕你们是镇魔司的人,也不能如此蛮横霸道吧?” 赵恒披甲而出,直直挡在府衙大门正中位置。 按照常理来说。 若是有人胆敢在府衙闹事,应当第一时间抓捕来人,一律先刑罚加身,再问其缘由。 可是这一次却太特殊,闹事的人是戌狗和唐笑,赵恒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他倒是想先将两人抓起来。 可是打不过人家,有什么办法? 若是只有唐笑一人前来闹事还好,可戌狗却不动声色的站在其身后。 这般架势,让赵恒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前些天,戌狗那一刀斩出的璀璨光影,已然成为了赵恒心中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自那一刀起,他见戌狗,要先低下三分头颅。 “叫他出来吧,至于你,让开。” 单手搭上刀柄,戌狗甚至没有抬眼看一眼赵恒。 手下败将,不配入眼。 仅仅只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赵恒冷汗直冒,胸口贯穿的刀伤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但赵恒没有退,相反侧身而立,手掌紧握武器,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不是戌狗的对手,但未战先逃,那是懦夫行径。 练刀的人,刀被别人砍断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出刀的勇气都没有。 “你很勇啊。” 见赵恒始终没有退开的意思,戌狗终于抬眼。 只是一眼,那深沉如幽潭的眼神,就将赵恒冻了个透彻心扉。 一腔杀意,皆藏于眼,如今的戌狗,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的刀断过一次,再来一次,断的,可就不是刀了。” 戌狗沉声,死死的盯住眼前挡路的赵恒。 “请大人赐教!” 轰! 咔! 一刀斩出之时,千道刀气匹练随之狂卷! 迅猛霸道之刀意化作一道道罡风,疯狂切割着四周一切事物。 一如戌狗此时的心境,怒,怒到了极点! 赵恒甚至还没来得及持刀格挡,就已然被一刀轰杀出上百道伤口。 顿时,整个人躺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而在赵恒身后的那些守卫,见到如此恐怖的一幕,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自觉向旁边退开。 参军大人,乃是他们平日里所见过宛若神明般的人物。 但此时在戌狗手中,就算是参军大人,竟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赵恒不弱。 他可斩杀影妖赵止戈,可战平唐笑,可统领着巫城成千上万的守卫军,就足以证明其厉害。 但在戌狗的全力一击之下,这些东西,都显得如纸糊一般。 只需一刀斩出,便通通化为泡影。 实力上的差距,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此刻,挨了戌狗一刀的赵恒浑身浴血,瘫倒在地,已然是气若游丝。 但他依旧没有死,夏国的武运异兽犀牛救了他,在其身旁不断吐纳,为其续命疗伤。 “倒是命硬。” 戌狗轻轻的叹了一声。 他虽然看不见这运道异兽,但也知道,夏国的官员,都有气运护体,没那么容易死。 赵恒身为巫城参军,朝廷正八品官员,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但气运总归是气运,在真正的死局面前,依旧无解。 那武运运道异兽犀牛,拼尽全力为赵恒吊命,已然是浑身残破,摇摇欲坠。 噗嗤。 唐笑挥动陌刀。 一刀斩下,赵恒的脑袋顿时便与身体分了家。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逆风翻盘。 在这个世界,不管是人是鬼,是百姓还是官员,当死亡到来之时,一视同仁。 走马灯般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无论是战场厮杀,或是温暖家常,都如白驹过隙,已成过往云烟。 赵恒最后记住的,只有眼前的一片血色通红,与那手持陌刀的少女,眼神麻木的挥下一刀…… 巫城府衙之中。 双人。 双刀。 以热血开路,直入巫城府衙,四野持刀披甲守卫,皆不敢前…… …… 天气渐冷,诸葛蝉一身白袍,头戴方巾。 这位巫城土皇帝般的存在,现如今却是一副书生打扮。 “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 “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 茶水温吞,诸葛蝉轻轻端上一盏清茶,不急不缓品上一口。 “嘭”的一声,一扇大门被唐笑横刀劈落,诸葛蝉也依旧视若无睹。 “我的人死了,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戌狗看向诸葛蝉,这个曾经无话不谈的老友。 到了此刻,戌狗眸中仍有些不敢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在赵止戈的记忆碎片当中,他曾看见诸葛蝉与那青僵上人厮混在一起交易。 现如今,李乐又被青僵上人同伙所杀。 这份仇,戌狗不能不报。 先后灭杀掉赵止戈、李乐两位镇魔司中人。 哪怕没有确凿证据,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将诸葛蝉缉拿审问! “人嘛,总是会死的。” 诸葛蝉目光淡然: “在这个世道,又有谁能保证自己能寿终正寝呢?你会死,我会死,怎么他们就不能死?” “死并不可怕,只要死得其所,那又有何不可?” “屁话!” 唐笑横刀斩来,巨大的陌刀被舞出咧咧风声。 李乐尸骨未寒,眼前凶手同谋却如此轻描淡写。 这般大义凛然,却行苟且勾当,顿时勾起了唐笑无尽杀意。 这一刀斩下,足有千钧之威,哪怕是战场之上冲锋战马,亦可轻易切割。 却见诸葛蝉并未有半分慌乱,而是猛的将手中茶杯砸下。 刹那间,温吞茶水化作点点墨色,悬浮于空。 “破!” 诸葛蝉以手代笔,以茶水为墨,手指似流水般轻轻划过。 顿时,那漂浮在半空之上的茶水便仿佛有了灵性般,组成一道猛烈攻势,狠狠砸向了疾驰而来的唐笑。 哪怕是勇猛无比的唐笑,在这一击之下,也被震退数步。 “浩然道?” 唐笑怒声大喝: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修得了浩然道?!” 所谓浩然道,正取浩然正气之意,若修不出一丝浩然正气,自然不可修成此道。 在这条道上走得深远之人,甚至能作出通天篇章,以文字之道,便可无敌天下。 但诸葛蝉,这个作威作福,卖国求荣,灭杀掉镇魔司二位同僚的恶人,怎么可能修得了这般君子专修之道? 唐笑不解、愤怒,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道道凶狠猛烈的挥刀劈砍! “御!” “防!” “镇!” …… 一番厮杀下来,唐笑已然力竭,可这数次攻击下来,她甚至近不了诸葛蝉的身。 “小丫头,莫要枉费气力了,你杀不了我。” 诸葛蝉挑了挑眉,依旧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转而将目光看向了戌狗。 “要杀我,得他来才行。” 啪,嗒。 戌狗抽刀出鞘,刀尖直指诸葛蝉,目有不忍。 “你能修得浩然道,便不是那至奸至恶之人,告诉我,到底有何隐情?” “隐情?” 诸葛蝉笑了,随即掏出一件东西,在戌狗面前展开。 呤! 顿时间,一声龙鸣似有似无响彻此方空间,此物——有龙气附着。 正是巫蛊国皇室圣旨! “只要有了龙气,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不一样能修成浩然道?” “这天下的浩然正气如此稀薄,要慢慢修来何等困难?” “可若是有着龙气作辅,强行摄取,那就是进步神速!” 巫蛊国圣旨。 见到这一样东西,即便是再不愿意相信,戌狗也只得承认诸葛蝉通敌叛国的罪名。 否则,为何会有敌国圣旨在手? “你犯下滔天罪名,今日,我不留你!” 长刀破空,转瞬之间,戌狗整个人的身体,已然携带着恐怖刀势,一往无前…… 第70章 抉择 异宝阁。 青凤,红鸾,黑鸦,白雀四女坐立于四个方位,为貔貅护法。 坐落于中央之位的貔貅,则是满脸潮红,掏出一幅画卷。 呤! 画卷展开。 一条沾染着极为浓郁之煞气的血色蛟龙虚影,缓缓在画卷之上盘旋。 宝物孕有龙气,这是何等难得? 此等珍宝,哪怕是貔貅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仅是貔貅目露痴迷之色。 在其身边,那头独角异兽,真正的貔貅异兽早已经急不可耐,对此宝垂涎欲滴。 “莫急,莫急,此等宝物既然到了我们手中,合该是命运使然,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貔貅轻轻言语,安抚着自己的本命异兽。 “入我身来!” 一声敕令下达而出。 那原本盘踞在貔貅身旁的独角异兽顿时便与貔貅合二为一。 刹那间,貔貅的整个人身上出现许多非人特征。 不仅长出了独角,而且一些坚硬如铁的鳞甲也在貔貅的身体上出现…… 貔貅整个人的气势,逐渐变得凶厉而暴虐。 与自己的本命异兽合二为一,不仅可以更好的使用本命异兽的神力。 而且,此时的貔貅本身,也等同于一只运道异兽。 这也就意味着,貔貅现如今可以吞吃掉一些其他的运道异兽。 这《蛟龙图》之上孕养出的这一丝蛟龙气,其实本质上便是无主的运道异兽。 且是龙类运道异兽,乃是世间少有。 哪怕只是雏形,一旦貔貅成功吞吃,其中裨益,自然是极其巨大的。 嗷嗷嗷! 随着与自己的本命异兽合二为一,此刻貔貅的视角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最为明显的,便是看待这《蛟龙图》孕养所出的气运体更细致了些。 那头血龙,不,或者说血蛟更为合适,足足生有九头。 虽是雏形,可却极其凶悍,其中不仅蕴含战意,更蕴含滔滔杀气。 若是贸然吞吃,只怕会引起短时间的狂暴,届时神智不清,酿下大祸。 而这个副作用,也正是貔貅要叫青红黑白四女为自己护法的根本原因。 貔貅害怕自己吞了这《蛟龙图》中的血蛟异兽,届时陷入狂暴,大肆屠杀无辜百姓。 到时,若是惹上了镇魔司的追杀,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位镇魔司司主,可是与会主一般层次的大人物。 最好,还是不要逾越对方的底线为好。 “准备好,我要开始吃了。” 几个深呼吸之后,貔貅终于做好了准备,跟青红黑白四女最后吩咐道: “到时若是我狂暴躁乱不受控制,切记一定将我留在阁中,莫要让我出去惹是生非。” “是!” 青凤,红鸾,黑鸦,白雀纷纷应声,面容肃穆。 明明只是四个女子,却极为干练。 “嘭!” 然而,还没等貔貅开始吞吃这《蛟龙图》中的九头血蛟异兽,一阵大门碎裂的轰鸣声便响彻了整个异宝阁。 咚! 下一刻,一道更为强烈的声响传荡开来。 这一次,异宝阁足足一层楼都被对方使用手段轰踏破碎。 “貔貅,把东西交出来!” 暴喝传出,一道青黑之色的手臂扫荡而来,正是青僵上人前来了。 “止步!” 青红黑白四女齐齐动作,手中持剑,如梨花雨落,将青僵上人整个包围。 剑光纵横。 一时间,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哼,小妮子们,剑倒是舞的不错。” 青僵上人身后,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女人,头顶巨大牛角,布满褶皱的双手往前一探。 顿时,莫名飞舞出数十条手指大小的蛊虫! 青僵上人,青玄圣女,此二人,乃是巫蛊国赫赫有名的绝佳组合。 此次来到夏国拿回夏国边塞驻防图,自然也是二人同行。 此前,青僵上人为防他人提前提防,特意让青玄圣女躲藏起来,以待时机。 果不其然,青玄圣女初一出动,便立刻斩获奇功! 青玄圣女绝对不弱。 在青岗山密林之中,以一敌二杀死李乐的,便是青玄圣女了。 此刻,青僵上人三尸被戌狗尽斩。 甚至连练就的那些僵尸布偶也通通损失掉了,战力下滑严重。 为图保险,自然是要与青玄圣女一同联手,将貔貅拿下,一举夺回《蛟龙图》。 他们可是知道,夏国边塞驻防图就隐藏在《蛟龙图》之中。 因此,这《蛟龙图》肯定要夺回来。 嗖嗖嗖。 蛊虫飞舞,其体型虽然不大,可威胁程度却是极为骇人,密密麻麻,很难抵御。 更为可怕的是,这蛊虫身体坚硬如厮,剑刃触及之下,只是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而无法将其斩杀。 事实上,这蛊虫原本没有如此坚硬,但此刻青僵上人在此。 尸僵之气覆盖之下,已然将这些蛊虫通通转化为虫僵,防御力自然大大提高。 二人联手之下,即便青红黑白四女实力不凡,可也很快败下阵来。 “交出去?” 已然与本命异兽合二为一的貔貅,戏谑的瞧着向自己俯冲而来的青僵上人与青玄圣女。 脸上,布满的是不屑之色。 嘶啦! 下一刻,整幅《蛟龙图》被貔貅一把撕碎。 那九头血蛟虚影,也在此时,被貔貅一口吞入腹中,顷刻炼化! “桀桀桀。” 血煞之气反噬的貔貅一脸狞笑,吐露出一句极其狂妄的话语: “既然来了,就留在这吧!” “哼,大言不惭,就让老婆子我来会会你,千足蜈蚣!” 青玄圣女气急,这厮竟然将整幅《蛟龙图》撕碎。 如此这般,里面的夏国边塞驻防图岂不是一起被毁掉了,这让她如何交差? 下一刻。 已然爆发出猛烈杀意的青玄圣女狠命一拍自己的手臂。 滋滋滋。 这一拍击之下,青玄圣女手臂之上便猛然鼓动起来。 衣袍翻飞,一只数米大小的蜈蚣蛊虫顿时飞跳了出来。 咔咔咔。 这蜈蚣口器咬击之下,顽石亦如豆腐块,被轻松咬碎。 千足布满倒钩,只要盘踞在一个人的身上,便可立时将其撕碎为上千块稀碎血肉。 青玄圣女浸着冷笑,此般手段,定叫这所谓的异宝阁阁主,灰飞烟灭!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下一刻,原本就血煞之气浓郁得仿佛猛兽一般的貔貅掏出了一把刀。 此刀煞气席卷,已然凝为实质,且古意盎然,布满岁月痕迹。 此刻刀煞与血煞冲撞、汇合,已然形成一股更为惊人的气势。 不错,正是血煞古刀! “疯子!” 见到此刻已然完全失去理智,双眸赤红,浑身杀意的貔貅,青玄圣女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这一刻,她有些想退了。 但是,退得了吗? “杀杀杀杀杀!” 杀意席卷,已然转变为异兽形态的貔貅,早已经提刀斩来,与那前冲上去的千足蜈蚣战在了一起。 …… 巫城府衙。 经过接连鏖战,此刻的府衙已经破损掉大半。 四野之下,唐笑不断将冲击而来的巫城守卫军阻拦而下。 现如今,已经至少阻截了上千位守卫军。 纵然唐笑不是常人,可是人数堆到这个份上,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她已经摇摇欲坠。 身上扛着的陌刀,都有些挥不动了。 但是唐笑依旧没有倒下,为了复仇,为了公义,她可以燃尽一切! 真正决定胜局的是诸葛蝉与戌狗二人的战局。 二人连战许久,皆是身上带伤,但至今也没有谁能真正意义上拿下谁。 “异宝阁战斗已然打响,你我都是聪明人。” “既然那三仙洞的小道人拿到了肉白骨,那么如今的《蛟龙图》在谁手里,想必你比我清楚。” 诸葛蝉开口,字字珠玑。 “作个选择吧,戌狗大人,你是想继续跟我这耗着,还是赶去异宝阁拿下《蛟龙图》?” “……” 半晌后,诸葛蝉瘫坐在府衙之中,吐出一口隐藏了许久的鲜血,庆幸笑道: “这傻狗,总算是走了……” 第71章 杀杀杀 轰轰轰。 异宝阁的九层高楼之上,爆发出阵阵连响。 响声轰鸣,不断有着建筑碎屑砸落在地。 伴随着建筑碎屑落下的,还有一个人影。 貔貅手持血煞古刀,身上血煞之气浓郁至极。 那只千足蜈蚣,虽足有数米来高,此刻却也是气息萎靡。 貔貅拽住这千足蜈蚣,浑身浴血,如流星坠落,从九层高楼狠狠砸下! 咚! 人与蜈蚣一同落下。 那千足蜈蚣此刻已经软趴趴,瘫软在了如同蛛网般延伸出去的坑洞之中。 此刻的千足蜈蚣,头颅早已被貔貅死死按住。 最为锋利的口器一被限制,其余的手段根本就破不了貔貅的鳞甲,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桀桀桀,好玩,好玩。” 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过瘾,貔貅竟然转而拖拽起这千足蜈蚣的尾部,徒手将这头巨物甩起。 而后如同耍鞭子般将千足蜈蚣四处抡砸。 “该死!” 青玄圣女老眼中恨意疯狂涌动。 这千足蜈蚣乃是她的本命蛊虫,从幼年便一直跟随在身边。 不仅是她的神兵利器,更有着深厚感情,如今被貔貅如此虐待,肯定于心不忍。 “老头子,老头子你说句话呀!” 闻听此言,青僵上人脸色青黑,同样是极为无奈。 若是他三尸尚在,亦或者还留有僵尸布偶,那么也不足以如此被动。 可青僵上人早在与戌狗的一战中耗空了底蕴,且受了重伤,至今未愈。 眼下的情形,根本就是束手无策,这貔貅之凶猛,超脱了他们的预料。 更何况,此时的貔貅,手中拿着的那把血煞古刀,可以破解他的尸僵之气,威胁甚大。 因此,就连青僵上人也不敢贸然近身。 “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先行退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这貔貅势强,与他硬拼很不明智。” 青玄圣女不舍的望了自己的千足蜈蚣一眼,还想再争取一下。 却在感受到一股气息飞速朝着此处而来之时,同意了青僵上人的提议。 “快走,戌狗来了!” 戌狗。 那个煞星! 青僵上人脸色骤变,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尸僵之气顿时弥漫全身。 转眼间,青僵上人便成功化为一只飞僵,捞起青玄圣女的腰腹,滕空飞遁逃离。 青岗山一战,青玄圣女可不仅杀死了李乐,更是成功在唐笑脑中种入了一只蛊虫。 此蛊虫名为噬心蛊,可随时得知其寄生之人的想法,也可随时大致感应其距离。 奇特的是,更可在关键时刻,以此蛊虫操纵寄生之人的行动。 若只是监控寄生之人还好,此蛊虫可以活跃数年,寿命悠久。 可若是要操控寄生之人的行动,这便太过逆天,此蛊虫的寿命就会极速缩短到只有一日。 蛊虫一死,寄生之人也会随之而亡,乃是货真价实的邪蛊无疑。 此时,青玄圣女感知到戌狗已然朝着异宝阁而来,青僵上人自然是不敢再待。 光是一个貔貅他们都拿不下,若是再来一个戌狗,那说不定今天真得交代在这。 …… 戌狗到来之时,此地已是一片狼藉。 残垣断壁,烟尘弥漫。 深坑之中,貔貅手持血煞古刀,一刀直直插入了身躯残破不堪的千足蜈蚣脑袋之中。 墨绿色血液飙射而出。 似乎是觉得并不解气,貔貅又对着千足蜈蚣好一通发泄,挥刀乱砍一通。 直到将其大卸八块,这才转而将目光移向四周。 得见一场大战的百姓们早就远远窜逃而去,挨家挨户都闭门不出。 但不排除有些胆大不怕死的,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悄悄窥探着这一场平日里只在画本里出现的场面。 “……找到……你了……” 一个眼神扫来,那些还在偷窥的人顿时被吓了个激灵。 被此时的貔貅盯上,无异于恶鬼缠身。 “桀桀桀……” 一阵阵断断续续的怪笑间,貔貅已然提刀前行。 那把血煞古刀之上煞气纵横,就算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也要叫人忍不住挪开目光,以避锋芒。 “阁主,停下!” 一道倩丽身影从异宝阁残楼之上跳跃而来,直直落在了此刻神智不清的貔貅身前。 正是青凤。 哒哒哒。 三声轻响,另外三女也都到了,纷纷轻蹙柳眉,拦在了貔貅身前。 她们从未忘记阁主的命令,不得让阁主滥杀无辜。 若放任此时的貔貅四处屠杀,只怕整个巫城都要变成一座死城。 “对不住了,阁主……” 四女心中轻语,随即手上动作不断,四女一体,组成一个小型剑阵,将貔貅团团围住。 “杀!杀!杀!” 一声声低沉的吼声从喉咙中挤压而出。 貔貅手腕翻转间,无尽煞气已然是倾轧而来。 “顶住,大家都顶住!” 四女艰难抵御,只感觉煞气不断往身体中狂灌而来,而此时全身覆甲的貔貅只是轻抬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笑容。 这等战力,也想拦他? 轰,踏! 只是一个奋力的踏步,貔貅就猛然间挺进。 其强劲的攻势,宛如攻城战锤,一下子就把四女好不容易组建而成的剑阵轰得七零八落。 噗噗噗! 一时间,四女遭受重击,纷纷瘫倒在地。 煞气席卷,刀罡纵横,不仅在她们美好的胴体之上留下处处血线,也使得他们此刻不断被煞气影响。 只怕再战片刻,别说拦住貔貅,让其恢复神智清明的状态,就连她们都要被影响,变得混乱嗜杀了。 “阁主。” 白雀艰难哽咽,语气哀求。 嘭。 貔貅一脚踹出,直接将白雀踹飞数十米,这一脚之下,白雀已然是神智不清。 “碍事的东西!” 貔貅冷冷开口,踏步而出。 这一时间,再无人可拦他。 杀戮,就在此刻! 然而,当貔貅看见了前方一位提刀人影之时,一时间流畅的脚步都不免为之一滞。 “怎么是他?” 戌狗前来,使得貔貅原本血腥暴虐的眼神都难得的恢复了一丝清明。 “够了。” 戌狗那张布满刀疤的脸颊微一扯动,一道不容置疑的嗓音便传荡而出。 残楼、硝烟、杀气、血液。 该结束了。 “杀。杀。杀。” 此时的貔貅哪里能听得进去,只是短暂停顿了一下,便又重新被杀意所支配。 “我说,够了!” 戌狗提刀而来,与此同时,浑身的血液也不要命的向着刀身之上涌动而去。 貔貅不弱,尤其是这个状态的貔貅,更是恍若不要命的疯子。 但就算如此,他也依然不惧。 咔咔咔。 眨眼之间,二人已然交手数十次。 煞气与煞气对轰,刀罡与刀罡对垒,二人皆是强悍到了极点,交手之势犹如电光席卷。 地面崩裂,碎石飞溅,每一次两人的交手,都如同势均力敌的猛兽在撕咬拼杀。 “还在看什么热闹,帮忙啊!” 唐笑一声大喝,提起陌刀,犹如跨马将军,跃进了战局之中,帮着戌狗一同压榨貔貅。 帮忙吗? 还留有战力的青凤,红鸾,黑鸦将白雀放置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对视一眼,也加入到了压制貔貅的战局之中。 他们不仅要帮着压制貔貅,同时也要保证貔貅无性命之忧。 …… “长春兄弟,现在怎么个说法?” 钱多多开口询问道。 “上!” 齐长春刚一开口,手掌已然是抚在了通幽鼓之上。 不仅如此,嘎巴拉手串,肉莲花,黑太子,人手法杖…… 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强横手段通通都不要钱般,朝着貔貅砸了过去。 钱多多自然紧跟着行事,铜钱剑化为点点黄光飙射而出。 威势逼人。 终于。 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即便是貔貅再怎么强,也还是败下阵来。 当戌狗的那把刀横亘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时…… 原本疯得不行的貔貅,眼神总算是变得干净澄澈了许多…… 第72章 逆贼 被控制住的貔貅,此时看起来颇为凄惨。 不仅全身的鳞甲炸裂了大半,甚至就连头顶的那根独角也被削去了一半。 身上捆缚着嘎巴拉手串,脖颈之上更是有着戌狗的刀架着。 稍不注意,就要被戌狗一刀结果。 “运道异兽合体之术,你是真龙会中人?” “独角,又建造了异宝阁用来孕养异兽,若我所猜没错的话,你的异兽与你同名,正是貔貅吧?” 独角退却,煞气消散,自从血煞古刀被拿开之后,貔貅便很快压制住了体内的煞气。 这个时候,貔貅意志已然清醒。 貔貅回道: “戌狗大人果然是好眼力,一猜即中,在下佩服。” 既已被识破,再做无谓的辩解也没什么意义,貔貅干脆直接了当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镇魔司职责乃是稽查天下不法异人,他一直遵纪守法,自然不会害怕。 就算是真龙会中人,只要不犯事,镇魔司也不会揪着不放。 不然。 若是镇魔司见到其他任何势力的异人都要通通捉拿。 那恐怕整个天下的异人都要对其群起而攻之了。 众怒,不可犯。 也正是因此,镇魔司甚至设立了一些偏将之职,对异人的管控宽松许多。 就算是犯事,只要在可原谅的范围内,镇魔司都是以招安为主。 只有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镇魔司才会以雷霆手段镇压犯了死罪的异人。 “《蛟龙图》呢,交出来,念你未曾犯事,此次事件,我便不予追究。” 沉吟了几秒,戌狗终是开口说道。 眼下,拿回《蛟龙图》最为重要。 这个赵止戈拼命都要留下的宝图,究竟藏着何等奥秘? 戌狗隐隐觉得,这一幅宝图,才是此次任务最重要的一步。 甚至于,就连司主都特意提到了这幅宝图,足以证明《蛟龙图》究竟有多重要。 当然了。 若是戌狗知道《蛟龙图》中还藏有一幅夏国边塞驻防图的话,那么想必定是会恍然大悟。 也只有夏国边塞驻防图,才会引得多方争先抢夺,甚至不惜舍弃性命,也要夺得此宝。 这是关乎国运的东西,用宝物来形容,都太过肤浅。 “《蛟龙图》吗?” 貔貅轻歪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被我‘吃’了。” “吃了?” 你他妈的…… 戌狗大怒,当即就要挥刀将貔貅斩杀。 “刀下留人!” 这个当口,齐长春赶紧站了出来。 让貔貅帮自己挡一波青僵上人已经够过分了。 要是再眼睁睁看着貔貅被斩杀,那也太不是人了。 眼见齐长春上前挡刀,戌狗轻轻皱了下眉头,还是选择听听这个后辈有什么话说。 最终刀锋在齐长春额头一寸停留。 齐长春是丑牛的人。 且之前一战,又出力帮助一起压制貔貅,就算是现在,那绑住貔貅的嘎巴拉手串也是齐长春的手段。 这个时候齐长春站出来拦刀,戌狗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的继续挥刀。 多少,也要给个机会看看齐长春有何说法。 “大人且慢,图还在,图还在我这。” 额头滑落一滴冷汗。 就算有着把握,貔貅不会劈下这刀,但只有真正面对戌狗带着杀意的一刀时,才能明白这种绝望之感。 尤其是那近乎凝成实质的煞气,一浪一浪的在脸上拍打着,宛若排山倒海,压迫感十足。 齐长春不敢怠慢。 现如今成功见到戌狗,且青僵上人已经被打退,自然是快快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为好。 转眼之间,那张夏国边塞驻防图便到了戌狗手中。 齐长春当即将事件来龙去脉一一复述了一遍,为防止戌狗不相信,还发下了血誓。 但这显然有些多余了。 拿到夏国边塞驻防图的戌狗根本就没有怀疑齐长春。 这张图的价值,完全足以换来几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齐长春却无私将其奉献出来,这等精神,让戌狗颇有些得见知己的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手掌轻轻抚摸着这张夏国边塞驻防图,戌狗一瞬间就明白了司主当初所说话语中的隐藏含义。 司主叫自己要找回《蛟龙图》,并不是真的要找回《蛟龙图》。 而是,要找回《蛟龙图》中隐藏的夏国边塞驻防图。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等回了镇魔司,我一定为司主亲自向你请功!” 看着齐长春,戌狗真诚开口,不似作伪。 他这种人,向来是一诺千金,一旦承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蛟龙图》的谜底已经揭开,那么赵止戈的死,也该有个了结了……” 仔细收起夏国边塞驻防图,戌狗心中暗暗想到。 联想到自己曾经窥探到的赵止戈记忆碎片,事件的真相,已然不知不觉间浮上了水面。 ——诸葛蝉联合赵恒等人意欲卖国,赵止戈为保全夏国边塞驻防图,因此行盗图之事,却被强行诛杀。 现如今,夏国边塞驻防图之事已经完结。 那么接下来的事,便是为赵止戈,为李乐之事找回一个公道了。 “诸葛蝉……” 戌狗的眼神中浮现出复杂色彩。 这个他曾经最为要好的友人,怎么会一步一步走到如此? 卖国求荣、杀害忠良,这桩桩件件,难道是忘记了司主曾经的教诲吗?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死去!” 紧接着,戌狗又想起了赵止戈,想起了李乐。 他们二人,皆是为了家国大计,为了百姓黎民,从而失去了生命。 戌狗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这两人找回公道! 但是……不是现在。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貔貅知道,夏国边塞驻防图事关体大。 若是出了差错,那么便是他戌狗再死十次也不为过。 当务之急,必须先将夏国驻防图送回到镇魔司京都总司。 理智与本心相互角力,最终还是理智更胜一筹。 身为镇魔司玄级正将,更是十二生肖之一的戌狗,他知道此时该怎么选才是正确。 “唐笑,打道回府。” 几乎是瞬间,戌狗就下了决定,准备休整一番后便即刻返程。 届时,将事件完整上报,派遣更多司内中人来为两位同僚报仇。 至于貔貅,本就没做什么错事,戌狗也没为难别人,嘱咐了两句日后不要作恶后,便将人放了。 戌狗看着齐长春,说道: “这块令牌你拿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是遇着什么难事,记得找我,我一定管。” 一枚令牌抛飞而来,齐长春早有经验,眼疾手快,几乎一瞬间便把令牌紧紧抓在了手中。 心中暗暗窃喜,又多了一个强大人脉…… 戌狗的战力何其强大? 能让这样的强者欠自己一个人情,别的不说,光价值上,不亚于多了一条命。 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对于戌狗来说,可能就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而已…… “多谢大人。” 齐长春弯腰行礼,对于戌狗的为人,他很尊重。 想来这位大人物,刚来巫城几天,就接连经历数场大战,如今身上已然是处处带伤。 但戌狗本人,却是没有一点怨言。 正是因为有着无数如同戌狗一般的保护神,整个夏国,才不至于完全被妖邪占领。 吃水不忘挖井人,对于这般拾柴之人,齐长春自然不会忘怀其付出。 平静安稳的生活,是因为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赵止戈、李乐、戌狗,镇魔司,就是负重前行之人。 很快,齐长春也要成为镇魔司的一员…… “那么,山高路远,有缘再见,告辞!” 戌狗本就不是拖拉之人,既然一切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是要快刀斩乱麻。 告别之后,当即便是带着唐笑向着城外狂奔而去。 只是,当戌狗与唐笑来到城门,望见那围堵得密密麻麻的披甲守卫之时 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夏国城池守卫,一般也就是几千人。 但巫城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因此守卫也被追加到一万人。 一万人披甲持刀,何等恐怖? 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头。 诸葛蝉位于军阵后方,开口斥喝道: “此二人诛杀赵恒参军,已违国法,为保巫城平安,请诸位随我,一同诛逆贼,保平安!” “诛逆贼,保平安!” “诛逆贼,保平安!” “诛逆贼,保平安!” 万人齐喊,其声之响,振聋发聩。 诸葛蝉嘴角带起一抹冷笑。 当日能以逆贼之名诛杀赵止戈,今日便一样能以同样的罪名,诛杀你戌狗! 你能打?你能杀? 好哇。 有本事你就将上万人都屠尽!!! 第73章 支援 诸葛蝉使出这一招来,不可谓不阴毒。 巫城守卫乃是朝堂的中坚力量,护卫着一城平安。 而戌狗身为镇魔司玄级正将,自然不可轻易将守卫们滥杀。 不管是之前闯入巫城,还是前不久硬刚府衙,戌狗与唐笑都只是将守卫军打伤,没有伤及哪怕一人性命。 如今诸葛蝉蛊惑了全城上万守卫一同来围杀戌狗二人,可谓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杀,则是毁坏夏国根基,死罪。 不杀,就是被这上万守卫亲自围死,没有半点生机。 根本没有和谈的可能。 这些守卫根本就不会听戌狗解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诸葛蝉身为一城之县令,有号令全城守卫的资格。 说他们是逆贼,那他们就是逆贼。 更何况,诸葛蝉也不是吃干饭的,在这些守卫围攻二人之时,诸葛蝉就犹如一条致命的毒蛇。 只要出手,就是必杀。 因此,若是真的打了起来,为了消除掉这个隐患,只能由戌狗先行迎战诸葛蝉,将其快速斩杀。 这也就意味着,戌狗对战诸葛蝉,而唐笑,则需要一人面对将近一万人的巫城守卫军。 曾经。 唐笑以一人之躯,凭借一柄巨大陌刀,战胜数百披甲守卫军。 也曾经在硬刚府衙之时,拼尽全力,生生将上千守卫军阻拦在外。 但如今,经历过接连大战的唐笑,还能有多少战力? 面对着一万左右的披甲守卫,当真有胜算吗? 更为绝望的是,唐笑和戌狗面对这些守卫军,根本就不敢下死手。 这乃是夏国的好男儿,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 他们奉命行事,清剿逆贼,本身无错。 错的,只是诸葛蝉一人。 他一人,就哄骗了全城守卫,凭借着这般手段,之前便将赵止戈生生坑死。 现如今,又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埋葬戌狗和唐笑。 在唐笑和戌狗有所顾忌的情况下,这些守卫军门的刀,可并不会留情半分。 他们只会认为自己在报国,哪怕死,也是光荣。 此消彼长之下,就让本就微渺的胜率更加渺小。 哪怕戌狗强过诸葛蝉一筹,可在拥有着上万守卫军助力的情况之下,诸葛蝉除非是傻子,才会跟戌狗一对一。 人数的优势,有时是令人绝望的。 只要抽调出几千人来,缓慢围杀戌狗,另外的几千人,则去围杀唐笑。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戌狗便要力竭,唐笑甚至可能已然身死。 到那时,早已养精蓄锐完毕的诸葛蝉再出来摘桃子,岂不美哉? 死局。 这完全是一个死局。 饶是戌狗身经百战,现如今面对着此等令人绝望的局面,一时之间,也根本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 “这等局面,司主可曾有所预料?” 戌狗想起司主,若真是万中无一的死局,司主又怎会派遣自己前来? “莫非是……” 猛然间,戌狗悟出一个可能。 尽管这个想法太过惊人,可此时的戌狗,却已经不得不相信。 如果司主已经料到了这次任务乃是死局,却仍然派遣自己前来执行此次任务,那么便是说明。 ——自己的死,本身便在司主的计划当中。 是的,司主算无遗策,绝不会有错。 如果司主需要自己去死,那一定证明,有什么必须完成不可的事,需要用自己的死去布局。 这一刻,戌狗忽然悟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真是司主的意思,那么戌狗也认了。 若是司主真要自己死,那一定代表自己死去比活着更有价值,肯定是死得其所。 功成不必有我,功成必定有我! 能为司主的大业献身,戌狗虽死无憾。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哈哈哈哈,好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哈哈哈哈……” 联想到临行前司主曾经交代过自己的八字真言。 一直到了此刻,戌狗才终于能体会其中真谛。 “只是,我死了不要紧,这夏国边塞驻防图,却绝对不能够落入他人之手!” 不知不觉中,戌狗已经下定决心。 若真到了咽气的那一刻,他一定要先行毁掉此图,以保夏国边塞安宁! 自己死了不可惜,可夏国的边塞之地,可是驻扎着夏国的数十万将士。 若是此图失守,他日一旦开战,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个人存亡与家国大义,孰轻孰重,戌狗自然不会分不清。 “上,给我杀了他们!” 诸葛蝉下令了,他要一击毙命,不给戌狗留下翻盘的机会。 “杀!杀!杀!” 上万将士滔天的呼喊声振聋发聩,行走之间,甲胄的摩擦声音发出轰鸣。 有人持刀,有人握盾,围堵的乃是镇魔司的两位逆贼,有通天手段,这些守卫自然不敢大意。 皆是摆出了战阵,准备车轮战,活生生磨死戌狗和唐笑。 锵! 戌狗拔刀而出,凛冽刀罡划破身前如浓墨般不断涌动而来的巫城守卫。 这一击之下,足足有数十位巫城守卫被斩翻在地。 但他们没有退却,很快后面又涌来一波守卫,挡在了最前方。 战争不是好勇斗狠,战争是绞肉机。 人会疲劳,刀会卷刃。 戌狗是强,可他不忍下死手,这样的情况下,能挥出多少刀呢? 鏖战许久,戌狗与唐笑背靠着背,不断抵御着前方仿佛无穷无尽的守卫。 直到现在,他们伤了多少人? 不知道,数不清了…… 戌狗只记得自己至少挥出了数百刀,数千守卫已经带伤,但他终究不忍下死手。 因此,这些守卫依旧悍不畏死,步步紧逼。 二人身上,此时已然开始挂彩见血。 “不,不要再靠近了,别逼我!” 戌狗目露不忍,如非必要,他不想对这些夏国的大好男儿们下死手。 这些人死一个,夏国就少一分力量,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但若是今日不能突围,等到夏国边塞驻防图有失,那就会有更多的夏国将士们性命不保…… 一时之间,戌狗只感觉陷入了此生最为艰难的抉择之中。 该如何选择,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咻! 就在这时,数百支由劲弩发射的箭矢飞射而来,刺穿了唐笑的肩头,炸起一抹血花。 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落入戌狗疲惫的眼眶之中,将瞳孔都染上了妖冶血色。 “无需留手,杀,突出重围!” 终于,戌狗下定了决心,做出了选择。 两害相较取其轻。 生死一瞬之下,容不得优柔寡断。 噗噗噗! 当下定了决心之后,戌狗也不再留手,一柄直刀之上血煞之气猛然喷发,丝毫不弱于当时貔貅手中所持血煞古刀。 咕…… 面临戌狗最近的那一批守卫,不由得心底发怵。 当戌狗真正绽放杀意之时,他们才总算是了解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咚!咚!咚!” 然而,就在此时,几声悠扬的鼓声被敲响了。 就在戌狗疑惑的眼神当中,齐长春缓步踏出,骨节分明的手掌不断拍击在那玉面小鼓之上。 腰间的种种法器,传出一阵撞击之声。 面临着戌狗最近的那上千名守卫,仿佛失神了一般,纷纷瘫软在地。 至于后面的那些守卫倒是没受影响,但也一时被这等大神通所震慑,不敢动弹。 一下子抽取上千人的魂魄。 即便是齐长春已经能够完美御使小聋女,此时也感觉脑袋里被数把大锤一阵捶打,剧痛不已。 “戌狗大人,我来助你!” 齐长春开口说道。 在其身周,钱多多寸步不离,为齐长春护法,以求其能毫无顾忌的使用通幽鼓。 “快……我撑不了多久……” 齐长春眼神示意,当即,唐笑与戌狗二人皆是明了。 依靠鼓声便可瞬间牵制上千人,这等本事太过逆天,消耗自然是巨大的。 “老大,不如将夏国边塞驻防图交于我,你与他们牵制住诸葛蝉与这些守卫,我趁机突围而出,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要将此图送达。” 这时,唐笑提出建议。 思忱片刻,戌狗便同意了这个方案。 不用想也知道,诸葛蝉一定会死盯着他,他想突围,难如登天。 但若是唐笑的话,压力便会小上许多。 且唐笑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不用担心其会叛逃。 一念及此,戌狗当即便是不动声色的将夏国边塞驻防图取出,交给了唐笑。 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在拿到图纸之时,唐笑嘴角扬起的那一抹诡异笑容…… 第74章 君子可死而冠不可免 通幽鼓声响彻,但凡是有要靠近齐长春和戌狗等人的,都被抽魂离体。 这个时候的齐长春满脸痛苦,上千人的魂魄皆被他控制,这个体量实在是太过庞大。 “退去,否则死!” 到了这个时候,齐长春也不免霸气开口。 他一次性能控制住上千人,这个时候如果配合戌狗的刀,那么杀这些人简直就是如同割稻子一般,可以一茬一茬的收割。 控制上千人对齐长春负担太大,因此他不得不展现强势,让后面的守卫知难而退。 果然,这上万守卫都开始投鼠忌器。 一时间围而不攻,生怕被卷入那莫名的鼓声作用范围当中。 “让唐笑离开。” 就在此时,诸葛蝉笑着开口了。 顿时,那由上万人组成的密不透风人墙让出了一条道路,供给唐笑离开。 只是一瞬,唐笑便从这通道当中穿行而过,而后几个腾跃,跨上了城墙,与诸葛蝉齐齐站立。 “别忘了你巫蛊国答应我的事。” 诸葛蝉对着唐笑开口说道。 他知道,此时的唐笑已然被噬心蛊控制行动。 这里的一言一行,远在数里之外的青玄圣女都可以知道。 此时的唐笑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全然听命于青玄圣女。 如今,这夏国边塞驻防图被唐笑拿在手中,无异于等同落入了青僵上人与青玄圣女手中。 只消等到青玄圣女控制着唐笑带着图纸找到他们,那么,此行便算是功成! “当然,巫蛊国,从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功臣。”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唐笑口中传来。 此时的唐笑早已经没有了意识,全然被蛊虫所操控。 诸葛蝉回道:“希望如此。” “唐笑”开口道:“事不宜迟,我需快快将图纸送回。” 随即目光转向城墙之下陷入包围圈的戌狗,眼神变冷。 “杀了他,同样是一大功劳。” 诸葛蝉勾起一抹笑意,道:“不用提醒,我会的。” 话毕,“唐笑”不再多言,手持陌刀,一个翻身便是跃下了城墙,向着某一处方向快速挺进。 因为身上伤处颇多的缘故,每跑一步,都有点点猩红溅落在地。 照着这个劲头跑下去,唐笑恐怕是活不过一天。 但是远在数里之外的青玄圣女不会在乎这些。 反正噬心蛊一旦发威,其寄宿之人本来就活不过一天,自然是控制着唐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只是盏茶的功夫,眼神木然的唐笑就在一处密林中找到了青玄圣女二人。 没有废话,当即便是将夏国边塞驻防图递出。 “真是好阴险的手段,将两张图分离而出。” “明面上,将那异宝阁阁主推出来挡刀,实际却是暗度陈仓,将这图交还给了戌狗。” 青玄圣女心有余悸的说道: “若不是我早早留有后手,将这妮子下蛊控制住,恐怕现如今只能空手而归了……” 手捧着夏国边塞驻防图,青玄圣女不由得一阵感慨。 “是啊,这夏国朝堂虽是腐朽,镇魔司中难缠的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多。” “若不是你我二人联手,恐怕此次任务,当真要失败了。” 望着失而复得的夏国边塞驻防图,青僵上人也是感慨万分。 原本,早在许久之前,这一幅图纸便可入手,但却波折不断,好在最后结果依然不变。 天佑他巫蛊国啊。 “老婆子,此地不宜久留,且随我一同快快离去。” 来不及浪费时间,青僵上人尸气涌动,转瞬便化为飞僵,有了御空飞行的能力。 临行之际,青僵上人一把抓住唐笑。 虽说中了老婆子的噬心蛊,这妮子活不成了。 可这妮子本身战力极强,若能炼制成为僵尸的话,当是一大珍宝,不可浪费。 随即,青僵上人一拖二,向着远处巫蛊国边境之地飞驰而去。 …… 巫城。 城墙之下。 浑身血污的戌狗望着刚才的那一幕,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戌狗开口问道,对着城墙之上的诸葛蝉疑惑大喊:“什么时候?” 究竟是什么时候,将唐笑策反的? 这一点,戌狗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不管是李乐还是唐笑,都已经跟着他做过数次任务。 三人生死相依,互相依存,先前不是没有遇到过生死考验。 可不管哪一次,李乐和唐笑都没有展现出贪生怕死的性格。 怎么偏偏这一次,就投靠了对方呢? 而且,这还是在李乐被害死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唐笑不暴怒着去复仇已经很是难得,又怎么可能会投靠对方? 对于唐笑来说,投效敌营这种事,绝对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沉默。 诸葛蝉没有回答。 足足等到戌狗再度鏖战许久,已经浑身脱力,诸葛蝉这才施施然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上百米的高墙,诸葛蝉只是手指虚划出一字“风”。 霎时。 便有狂风席卷,将其从城墙之上轻缓带下。 白衣方巾,当真别有一股飘逸气质。 “啧啧啧,威名赫赫的戌狗大人,现如今如此狼狈,怕是传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诸葛蝉摒退开一众守卫,直接站立在戌狗对立面,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策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蛊虫罢了。” “当你知道了你的敌人是谁之时,就该了解他们的手段究竟有哪些,以作防范。”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诸葛蝉冷冰冰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的敲击在戌狗的脑海之中。 蛊虫。 是了,那青玄圣女尤擅蛊虫之道。 在青岗山一战当中,她不仅杀死了李乐,也给唐笑种下了蛊虫。 只是自己一时不察,以致今日之失。 戌狗终于明悟,早在李乐死去的那一刻,他就该好好探查一番唐笑的状况。 只可惜那时李乐刚死,他一时也被气愤冲昏了头脑。 更何况唐笑一直表现正常,这才被潜伏至今。 “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啊……” 想通了一切之后,深深的挫败感疯狂在戌狗心中滋生。 唐笑被种下蛊虫,并非叛变,这一点令他欣慰的同时也令他更加愧疚。 这也就意味着,唐笑,同样也活不成了。 这一次任务,不仅将夏国边塞驻防图搞丢了…… 而且,还把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同僚害死。 如此失败,让戌狗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满头乌黑的头发,也在这一刻,瞬间花白了近乎一半。 但是下一刻,戌狗反应过来,至少,在此刻,他还有一件事可做。 那就是,杀了诸葛蝉! 杀掉这个害死赵止戈、害死唐笑,害死李乐的罪魁祸首。 杀掉这个卖国求荣、欺诈上万守卫的伪君子! “你不该走下城墙。” 戌狗持刀,脸上的那一道刀疤平添几分凶厉。 原本已然力竭的疲惫身体,竟然再次涌现出一股强烈战意。 习武之人有一气,可在关键时刻释放而出,以达到回光返照之效果,战力重回巅峰。 显然,此时的戌狗已然动用了这口气,哪怕代价很是巨大,他也在所不惜。 见到戌狗此时那汹涌的战意,诸葛蝉同样涌现出一股豪情。 “你力竭,我全盛。我就不信,一对一的情况下,我杀不了你!” 噗噗噗! 数刀插入身体当中,戌狗不再留手。 随着数不清的血液溅射而下,再度使出了其成名绝技——血煞狂刀。 伤得越重,战力越强! 诸葛蝉同样不甘示弱,手指连动,吐出几口心头血来,以血为墨,连连画出九个字节。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轰轰轰。 两者超强攻势对撞,掀起的气浪恍若狂风降临。 武夫书生之战,竟如同两只绝世凶兽一般,朴素蛮横到了极致。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为了让对方喋血! ……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是浑身浴血。 诸葛蝉那一直戴着的头冠,如今都已然跌落在地,沾满灰尘。 戌狗也不好受,浑身上下布满血污,但他依旧还站着,而诸葛蝉,却已然趴下。 “很可惜,最后赢的人,是我。” 戌狗眼神复杂,看向诸葛蝉,终究是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这一刻,他希望对方有隐情。 但是……没有。 …… 到底是老友,诸葛蝉看着戌狗那张神色复杂的彪悍脸庞,释然的笑着回道: “你这条傻狗啊,只知道埋头做事,却从来不能理解司主的真正意思。” 末了。 诸葛蝉手掌撑地,白皙的指节深入血污泥泞之中,向着跌落在地的头冠抓去。 他想要将其重新戴在头上。 “君子可死,而冠不可免……” 模糊间,诸葛蝉嘶哑呢喃道。 噗! 下一刻,人头飞起,戌狗动手了。 君子的礼节,容不得小人去亵渎。 因此,他不会满足诸葛蝉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诸……葛……蝉……” 看着眼前这具无头尸体,戌狗的眼神之中,涌现出无尽追忆。 紧接着,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到了此刻,戌狗也终于是到了极限,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下。 锵! 数千尚余有战力的巫城守卫并非摆设。 纷纷挺直横刀,向着此时已然拼尽一切的戌狗,小心逼近…… 第75章 赠刀 “退去!” 齐长春一声大喝,然而并没有作用。 眼下他已经力竭,哪怕再次敲响一次通幽鼓都感觉脑袋要爆开。 战况激烈。 况且这是齐长春第一次面对如此多披甲将士。 一时之间,只感觉呼吸都要被这厚实的人墙围堵得不甚通畅。 “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口头的呼喊并不能阻止这些守卫军向着戌狗步步紧逼。 齐长春索性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脑海之中,万法录疯狂翻动之下,最终停留在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斑斓猛虎之前。 因为羁绊过低的原因,这同样只是一张一次性图鉴,用过一次便会销毁。 正是山君。 用一张保命图鉴,换夏国一位顶梁柱般的守护神,这个买卖,齐长春认为很值得。 嗷! 下一刻,山君现形,庞大的身体落下,简直如同山岳砸落。 震得整个巫城都一阵天旋地转。 一声呼啸,百兽臣服。 身为人类,若是没有超常手段,自然是无法抵御。 当下,靠得最近的那些守卫,倒头哀嚎不已,只感觉脑海之中钻入了莫名恐惧之物,不断嚎叫厉吼。 “走!” 齐长春一把扶起已然没有意识的戌狗,携带着同样极为疲累的钱多多,在山君的掩护之下,飞速向着城门口退去。 即便城门紧闭,可山君数个扑跃,就将城门破开一个大洞,足够几人穿过了。 眼下整个巫城守卫军一方,没有半个异人。 虽然人数众多,可也只得任由齐长春几人逃窜。 “快,将这精怪绞杀,绝不能让其进城祸害百姓!” 离去之后,齐长春将山君放在城门口拖延时间,以防被人追杀。 那些今日同样是连番鏖战了许久的巫城守卫,即便内心中带着恐惧,可却依然悍不畏死的向前攻击。 一刀一箭,上万人几乎是密不透风的攻击。 虽然个体对山君伤害极小,可积累之下,却亦然是功勋卓着。 好在齐长春特意嘱咐了山君不可害人性命。 因此。 即便这些守卫军受伤的颇多,可真正死亡的人,却是极少极少的。 否则,若是放任山君任意施为,恐怕今日之巫城,当真要血流成河。 “呼~” 齐长春长呼了一口气,他们马不停蹄的奔逃,现如今已然是脱离了巫城十里的距离。 也就在此时,齐长春感受到山君图鉴轰然碎裂,这也就意味着再次现形而出的山君如今已然被剿灭。 但如今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逃出生天,接下来,只需要给戌狗治疗保命就行。 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钱多多只觉是心惊肉跳,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刺激的事。 但钱多多并不后悔,能跟着长春兄弟一起为心中大义拼杀,他自是义无反顾。 只可惜,如今钱多多身怀肉白骨这等至宝,不能在外多做停留。 何况三仙洞的师父们也急着拿这宝物续命。 故而,只是与齐长春匆匆道了别,便踏上了回三仙洞的归途。 …… 足足几天之后,吞吃了数枚疗伤丹药的戌狗才缓过一口气来,苏醒了。 “哎……” 苏醒过来的戌狗不复往日雄光,只是怅然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他记得。 一切都记得。 不论是夏国边塞驻防图丢失,还是没能保住唐笑李乐二人的性命,亦或者,是亲自斩杀曾经的老友诸葛蝉。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过残忍,足以摧毁掉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戌狗自顾自的念叨着这八个字眼,如同着了魔般。 先前的他,一直不懂得司主这八字真言究竟是何含义。 直到如今,才终于算是大彻大悟。 “你这条傻狗,从来不知道司主的真正意思啊……” 戌狗又想起诸葛蝉临终遗言,忽然间苦笑着呢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悟了。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明悟了司主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见到如此状态的戌狗,齐长春久久不敢打扰。 直到见其情绪稍微平复了些,齐长春这才忍不住开口道: “戌狗大人,如今距你昏迷,已过两日之久,那夏国边塞驻防图已被他人取走,是否需要上报镇魔司?” 现如今,两日过去,想要再追回夏国边塞驻防图已经是不可能了。 就凭借着青僵上人和青玄圣女的速度。 这个时候的图纸,说不定都已经送入了巫蛊国皇室手中,还谈何夺回? 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便不需要去惋惜,而是要想着如何去应对,去解决。 为今之计,只能看看是否要上报镇魔司或者朝廷,看看如何解决这个烂摊子了。 当然了。 此次事件兹事体大,不是齐长春一个还未入档的镇魔司预备偏将可以左右的。 只能交于戌狗亲自定夺。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放心,此次事件,你功劳甚大,我会为你亲自请功……” 这一刻的戌狗,似乎是看穿了一切,但依旧茫然。 隐隐约约间,戌狗猜到了一些东西,但又总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即便自己回到镇魔司,恐怕也难逃一死。 并没有犹豫许久,戌狗还是决定回去。 哪怕是死,只要是司主的意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这就是戌狗,或许在十二生肖中不是最厉害的一位。 但若论忠诚,恐怕镇魔司中,没有任何一人能与其比肩。 一念至此,戌狗略感伤悲的同时,也不由得看向自己的直刀,心道:“若我死去,这老家伙也颇为孤单。” “呵,此次巫城之行,受这小兄弟恩惠颇多,便不如将其留下,也算是知恩图报。” 一切都定下之后,戌狗极为大方,果真将自己的配刀送给了齐长春。 此刀名为血牙,一路跟着戌狗打拼,通体血红,已然不知道斩杀了多少邪祟,煞气深厚。 绝对是难得的宝物。 哪怕齐长春极力拒绝,却仍旧抵挡不了戌狗的一番好意。 不仅如此,戌狗还附赠了齐长春一份兵家养器之法。 可凭借血煞之气,孕养出属于自己的绝世神兵。 一如之前貔貅手中的那把血煞古刀,也似此时戌狗将要送出的这把贴身佩刀。 “走了。” 戌狗道别,潇洒背身离去。 他要返回京都,亲自向司主汇报这巫城当中发生的一切。 同时。 戌狗,也有一些问题要问问司主。 此一回程,向死而行。 寂寥秋风中,戌狗宽厚的背影,略显佝偻。 第76章 罪人 夏国。 京都。 身为夏国的中心腹地,此为百官朝拜之地,更是夏国天下权利的中心,自然是异常繁华。 不管是在黔城还是在巫城。 齐长春所见到的百姓们大部分都只是穿着麻衣,还都是打着补丁的麻衣。 但在京都,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穿的都是绸缎。 剩下的那个人,穿着也不差,是比麻衣高上一档的棉衣。 整个京城的城墙也比巫城高了数倍。 抬眼望去,足有数百米之高,且使用的材质也更为坚硬,乃是极其稀有的黑石。 这种石材不仅坚硬无比,而且有祛除邪祟的功效。 等闲的邪祟别说进入京都作恶,光是靠近这黑石所建的城墙,都要无比难受。 黑太子进城之时就极不舒服,还是齐长春施以手段,才让其平安进城。 不光如此。 京都的布局也是极为考究,犹如棋局之上一个个极为规整的格子,散落四地,却又整齐有序。 有诗赞曰,正是: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 从巫城到京都。 一路行来,齐长春已然耗费数十日的光阴。 一路之上倒也顺遂平安,没有耽误。 好不容易来到了京都,自然是要快快前去京都镇魔司总司归档入案。 齐长春可没忘记丑牛的嘱咐,一年之内需得前往京都总司归档入案。 只有归了档,入了案,齐长春才算是真正成为了镇魔司的一份子。 不管是偏将还是正将,都需要走这一层必须走的程序。 此后,关于齐长春的职责以及所需护卫之城池,也会由总司直接分配。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错过了归档入案的时间,只怕就会被镇魔司认定为临阵脱逃。 到那时,恐怕等待齐长春的就是强硬的追捕或击杀了。 毕竟,齐长春加入镇魔司,并不是自愿为国效力。 完全可以理解为是戴罪立功,被抓了壮丁。 若是临时反悔,不想加入了,那不是等于打镇魔司的脸? 光是用脚底板想想都能知道,镇魔司不会放过他。 虽说才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可目前也没什么事做。 齐长春索性就先把这事解决了,免得日后一拖再拖,出了差错。 “这位大爷,敢问可知道镇魔司总司往哪走啊?” 齐长春瞅准了一个正在摆摊画着糖人的大爷,开口问道。 糖人大爷:“啊?什么司?” 齐长春加大嗓门:“镇魔司!大爷,镇魔司!” 糖人大爷把耳朵凑过来,也同时拉大了嗓门:“啊?怎么死?” 齐长春脑门一团黑线,看了看糖人大爷面前栩栩如生的糖人,小声开口道:“大爷,你这糖人怎么卖啊?” “一两银子一个,支持定制,无论是龙是凤,是妖是人,是百姓还是官兵,保管给你画得一模一样,不像不要钱。” 齐长春有些无语,怎么这会就能听得这么清楚? 但此刻齐长春也不缺钱,随手挑起摊子上一条威武不凡的龙形糖画,丢出了一两银子。 这时候齐长春再问:“大爷,京都镇魔司总司怎么走啊?” 糖人大爷:“哦,这简单,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第二个岔路口往左转右转再左转,看见最大最宏伟的那一栋建筑就是了。” 这一次,齐长春终于如愿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果然,不管在哪里,都是有钱走天下。 英雄好汉又怎么样? 没钱,照样是寸步难行。 顺着糖人大爷指路的方向,齐长春很快便找到了京都镇魔司总司的位置。 该说不说,花了点钱总归是有点用的。 不然,肯定还得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浪费不少时间。 而且,一两银子而已,能买到如此精美的糖画,其实也算不上亏。 糖画。 据传闻,这种手艺初来源自于一位画家。 其妻子在家中不慎将糖化开,成为糖浆。 画家见糖浆色泽透亮,凝聚后又极为坚挺,便试着用糖浆作画。 发展到如今,糖画几乎已经遍布了整个天下。 无论是祭祀之日邀请技艺高超的匠人作出许多糖画祭品。 还是平时街头巷尾靠着这一门技艺讨份口子的手艺人。 ……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将这份文化传承下去。 就拿这糖人大爷的手艺来说,已经完全没得挑了。 其所作出的糖画不仅形体有力,而且富有神韵,卖一两银子确实不算贵。 “霜儿,给你。” 记得不错的话,霜儿是最为喜欢吃甜食的了。 霜儿笑着接过,三两下将这糖画小龙吃了个干净,笑得甜丝丝的,对着齐长春道谢: “很好吃呀,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一个糖画而已,也不是多贵的东西,齐长春没多在意。 倒是一旁一直跟着的黑太子不乐意了,抱住齐长春的裤脚,从此就不撒手了。 “我也要吃,爹,我也要吃糖画!你不能偏心!” 连连吞吃了诸多宝物的黑太子,现如今已经能流利开口了。 其智商,想必已然不低于七八岁的孩童。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从觉醒智慧就一直是齐长春在带他的缘故。 黑太子竟然将齐长春喊作了“爹”。 齐长春一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一个黄花大小子,连道侣都没有一个,怎么就喜当爹了? 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邪祟东西的爹…… “小黑子,别乱叫啊,我不是你爹。”齐长春义正言辞的说道。 黑太子:“不,你就是。” 齐长春:“不,我不是。” 黑太子:“你就是!” 齐长春:“我不是!” 连番几轮交战下来,黑太子也不再坚持了,蜷缩起整个身子,焉巴巴哽咽道: “爹,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长得丑不认我?” 齐长春:“……” 无奈,也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齐长春只能妥协一步:“这样,以后你别叫爹,叫哥。” 黑太子有些疑惑:“为什么?” 齐长春认命的解释几句:“这样显得我年轻,知道了吧?” 黑太子终于乐乎乎了起来:“那我叫你哥,你会给我买糖画吗?” 齐长春扶了扶额头颇为无语道:“买!” 听到这声“买”的黑太子无疑于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变得异常兴奋起来。 “哥!” “哎。” “哥!” “哎。在呢。”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 一番闹剧,看得众位师兄弟们好一阵笑弄。 不过黑太子却是毫不在乎,因为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有哥的人了。 最后,还是齐长春重新折返回去,给黑太子买了数十根形态各异的糖画。 几乎把糖人大爷的摊子包圆了,这才堵住了这家伙的嘴。 原本以前只吃肉的黑太子,在智慧越发增长的同时,也开始接受许多人类的食物了。 齐长春心道:“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真的变成个人……” 不过看着对方那一副牛嚼牡丹的模样,齐长春也只得摇了摇头。 就算真变成了人,小黑子也一定幼稚的不成样子吧…… 好一会儿功夫,黑太子终于吃完了糖画,齐长春付了银两,就准备离开。 天色不早,得赶紧回到镇魔司总司归档入案。 嘭! 忽的,一道巨大的响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道嘹亮而穿透力极广的声音。 “原镇魔司玄级正将戌狗,办事不力,致使国家陷入危亡之中,当巡街三日,以儆效尤!” 听到“戌狗”二字,齐长春瞬间不淡定了。 当即。 也顾不上礼节,蛮横的破开乌泱泱的人群,朝着嗓音来源处挤去。 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容易,齐长春来到了人群的第一排,看到了一个血糊糊的身影。 这个时候的戌狗已经没有个人样了,他的两肋之下都被铁钩锁链洞穿。 浑身的衣服更是都被扒干净,连裤衩都不留一条。 锁链的另一头,链接着的是两位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披甲将士。 因为手筋脚筋皆被挑断的原因,戌狗根本没有能力反抗,被两根铁锁拖行着,背部着地,在地面之上留下一行鲜红血迹。 因为持续拖行了两日的缘故,戌狗的脊背,已经连皮肉都磨没了。 隐约间,可以看见森然白骨…… 第77章 刑罚与善意 这是何等酷刑? 被扒光衣服、挑断手筋脚筋,几乎如同废人一般拖着在街上受万人唾骂…… 齐长春不敢想象世间的变化会如此之快。 仅仅过去数十日,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再见戌狗,会是这般情景。 想当初,戌狗以无敌之姿闯入巫城,又力退青僵上人,镇压貔貅,击杀巫城叛国贼诸葛蝉。 种种战绩,何等风光? 就算是在被上万巫城守卫军围困之际。 为了保全夏国实力,戌狗宁愿牺牲自己,也不肯下死手…… 然而。 就是这样一个为国为民,功勋卓着的强者。 如今却被人扒光了衣服,如同遛狗一般,极尽羞辱…… 齐长春相信,哪怕此时肉体上的伤痛已经是非人能够承受,但是心里的疼,对于戌狗来说,才更为致命。 巫城一行,戌狗自问拼尽全力,就算是他的这一条老命,也舍出去过几次。 可天不遂人愿,命运是如此弄人,不仅唐笑李乐被杀,夏国边塞驻防图也被夺走。 这次任务的失败,也直接导致戌狗从人人称颂敬畏的英雄,转眼就蜕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镇魔司司主——囚,更是丝毫不念及旧情。 要以如此羞辱的方式来折磨这一个为了夏国劳心劳力的功臣。 非如此,不足以平民愤。 夏国边塞驻防图丢失。 此等大事,若不拉出来一个人承受罪责。 不管是对夏国万万民众,还是对那高高之上的朝堂中人,都无法给出一个交代。 戌狗很倒霉。 他既然接下了这份差事,那么当任务失败之时,所带来的巨大反噬,自然由他一肩担之。 看到今日戌狗的下场,齐长春能够理解,为何对方临行之际要把血牙送给自己…… 想来,是不想此刀蒙尘吧。 早在那时,戌狗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什么镇魔司玄级正将,草包一个!” “带出去三个人只回来一个,谁知道是不是贪生怕死,跑回来了!” 有一男子不屑说道。 他似乎把戌狗当成了自己的仇人,极尽臆想。 若不是此人这么无能,怎么会连自己的两个同僚都保护不好? “就是就是,若是他也跟另外两位正将一同死去,哪怕任务失败也能说是英勇就义。” “如今,却如同一个丧家之犬败逃而回,真是丢尽了我们夏国的脸!” 有一人窃窃私语,与身旁的同伴开口议论,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却很是自傲。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做不成事,就是废物!” “哼,以前没出事的时候多威风,现在呢?不还是如同死狗一样?” 有人很是不忿,觉得昔日戌狗的光芒太过刺眼。 今日得见曾经根本不敢抬眼对视的大人物跌落深渊,只觉心头狠狠的吐出一口恶气。 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楼塌了…… 很多时候,面对着大人物倒台的事,平民百姓根本不关心对方是不是受了冤屈。 他们只会拍手称快,将所有对生活的不满,一股脑倾泻在这个倒塌的巨物面前。 高楼倒塌,便为废墟,自当承受骂名,亘古便是如此。 而如今的戌狗,毫无疑问,是这夏国天下供给所有人一同践踏的废墟。 “哼,拽什么拽,看我砸死你!” 人群之中,一位中年妇女抬起了手,抓起一张烂菜叶,就要扔到戌狗身上。 想也不用想,这个口子一开,这街道两边无比拥堵的人群,肯定会纷纷效仿。 然而,就在这位妇女将要扔出这张烂菜叶之时,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狠狠擒住。 这手掌如同一把铁钳,根本无法挣脱。 “你手贱的话,可以试试,丢出这一张烂菜叶,会发生什么!” 一道令人胆寒的的森然话语传出。 妇人转头看去,是一张清秀白净的脸庞。 来人身着青黑道袍,美中不足的是眸子中一片死气,少了几分生机。 也正是这眸子之中的死气,使得这一声警告,威慑力十足。 “我……我没想扔……” 妇女颤颤巍巍,等齐长春松开手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时候齐长春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朝着自己扫视过来。 抬眼看去,只见许多人也是跟自己在做着同样的事。 ——阻止这些不明是非的百姓践踏戌狗。 是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戌狗被拖行游街了两天,身上却依旧没有见到一点儿贿物。 想必刚才,就算是齐长春不来阻止这个妇人,也会有人来阻止。 即便戌狗倒台,遭遇人生至暗时刻,可他昔日的功绩,昔日的付出,依然有人记得! 人群中,齐长春发现,之前摆摊卖糖画的那位大爷居然也在。 且其出手不凡,明明看着很慢,却又快到了极致,一连阻拦了好几人。 见到齐长春投来目光,糖人大爷也回以微笑。 显然,齐长春这番无意间的举动,赢得了他们的善意。 戌狗此次被罚,乃是镇魔司和朝廷共同的意思 即便同为镇魔司中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众救下戌狗。 这里,是京都。 镇魔司总司所在之地,也同样是权力至高之所——皇城。 敢在这里撒野,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因此,大家也就只能换了一个方式帮助戌狗,略尽绵薄之力。 齐长春弄巧成拙的举动,阴差阳错,获得了他们的认同。 …… 至于戌狗,则一直是抬头望天,似是在回想,又好似在发呆。 如今的他,早已对四周嘈杂喧闹的一切声响充耳不闻。 在戌狗的脸上,看不见傲气,也看不见颓废,更看不见仇恨,只有平静。 无论是钩索穿透肋骨,还是被拉在地面之上拖行,亦或者是被千夫所指…… 没有一件事可以动摇他沉寂的心灵。 此刻的戌狗,只是想要得到回答。 有许多问题,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是,不得到司主的亲口承认,他不会瞑目…… 天色渐暗,戌狗的三日游街也到了时间,被押解着送往监牢之中。 至此,热闹没了,人们也就散了。 只是,有许多人的目光在齐长春身上多扫视了几眼。 显然,是在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生面孔,为何要帮戌狗? 齐长春也走了,今天还得赶着去镇魔司总司归档入案呢。 …… “姓名?” “齐长春。” “来历?” “夏国黔城,清虚观清虚子弟子。” “清虚子弟子?” 听闻此言,负责登记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齐长春一眼,接着问道:“引荐人?” 毫无疑问,齐长春的引荐人自然就是丑牛了。 当即,齐长春便是掏出了当时丑牛丢给自己的令牌。 “丑牛大人!” 接过令牌的登记人似乎显得很是震惊。 能得到十二生肖层次的大人亲自举荐,这人绝对不简单。 当然,由十二生肖层次举荐的新人,入档程序上也会有所变动。 需要引荐人在现场,才能完成最终入档。 夜色降临。 齐长春也走出了镇魔司总司。 今天来的不巧,丑牛前去出任务了,估摸着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到那时,齐长春才算是真正归档入案。 不过,通过与登记人的交谈,齐长春也算是初步了解了镇魔司的职位划分。 首先,就分为两个大类,一个偏将,一个正将。 其中,偏将多是来历错综复杂,类似于镇魔司外派人员,而正将则是不同,个个来历干净,忠诚有加。 也因此,正将的地位,在同级之间,是要压过偏将一等的,属于镇魔司的亲儿子。 至于级别划分,至下而上,则分为三等,二等,一等。 过了这三道坎,从高到低,按天地玄黄级别划分。 这样一想来,齐长春忽然又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信心。 一路走来,不管是清虚子,丑牛,貔貅,青僵上人,青玄圣女,亦或者是戌狗…… 这些,都是玄级的变态大佬。 齐长春不敌,实属正常。 不是自己太弱,实在是对手太强…… 补足了信息差之后,现在的齐长春也大概了解了自己如今的实力在哪一个层次。 齐长春心中暗暗思忖:只是不知道,最终自己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评级? 与此同时,齐长春也从登记人口中了解到一个消息。 明日午时。 整个镇魔司总司将会举行追悼仪式,悼念近一年来所有牺牲的镇魔司正将,偏将。 激发齐长春对这则消息兴趣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赵止戈,这个追求天下刀兵止戈之人,也将在明日被众人悼念。 同时,因为其做出的事迹太过值得推广,将被追封,正式从偏将,转为镇魔司正将! 这种事,可谓是前所未有。 这是一种认可。 身为异国之人,却能获封镇魔司正将职位。 可以说,镇魔司,特意为赵止戈开了先河。 而在夏国,能得到镇魔司正将的职位,本身就代表了至高无上的荣誉。 第78章 棋局 京都监牢,建造于地底之下。 逼囧、狭隘、暗无天日。 有些犯了重罪的人,进了京都监牢,一辈子,都别想再看见一丝阳光。 嘶吼、哀嚎、癫狂笑意,在此地不绝于耳。 没有人知道,从古至今,在京都监牢之中死去过多少人。 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傻到去统计一个根本数不清的数字。 噼啪。 火星跳动,各种布满血渍的铁制刑具,肮脏而带着寒意,明晃晃的摆在刑房之中。 暗沉火光摇曳不止,一根立柱之上,绑着个浑身浴血的重犯。 此人,正是戌狗。 此刻的戌狗,早已被折磨得进气长出气短。 即便有通天手段,可在镇魔司连日的刑罚之下,依旧被磨光了生机,离死不远了。 此刻戌狗还活着,纯粹是靠着意念在支撑。 眼神迷离中,戌狗看到了一个人影,深深覆盖于火红色的长袍之下。 在此人进入监牢之后,周遭的狱卒,仿佛遭受了什么手段般,倒头便睡。 囚,囚来了。 戌狗无比确定,是囚来了!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今天来过这里。” 囚开口,语气平缓,任何有机会知道他行踪的人,都会被施加手段。 今日,他来见戌狗,是绝密。 “司……司主……” 戌狗拼命想要张口,可身体上的疼痛太过折磨。 以至于如今的戌狗,只是想要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都显得这样困难。 “不必开口,有什么话,留在心里,我能听见。” 囚,能读心。 戌狗没有再动弹了,他残存的生命,已然支撑不住他再说出一句话。 “问吧,我知道,有些话不跟你说,你即便是去了,也不能瞑目。” 囚又开口了,这是他少有的几次,一次性跟一个人说了这么多的话。 戌狗点头。 随即。 神色复杂的抬眼盯着这位自己心中最为敬仰的夏国守护神,心中轻语: “司主,没能拿回夏国边塞驻防图,此事,戌狗错了吗?” “不,你做对了。” 只此一个回答,戌狗便痛哭流涕,泪水倒灌入喉,激起大量血水喷吐而出。 哪怕身体如此痛苦,但戌狗却极为振奋。 司主的回答,无疑就证明了一切都掌握在司主的手中。 那张图即便是被对方拿到了,也不能把夏国怎么样。 这就意味着,他戌狗,并不是夏国的罪人,夏国边塞那数十万将士,也不用再因为他的一时之失,而遭受灭顶之灾。 尽管早在之前戌狗就早有猜测。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只有从司主口中亲自说出来,他戌狗,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 紧接着,戌狗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此次任务,司主是不是早已经知道李乐,唐笑的结局?” 囚缓缓点头,并不否认。 实际上,不只是李乐和唐笑。 早在派出戌狗之时,戌狗等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此一行,不管是戌狗死在巫城,还是死在京都,结局都是一样。 戌狗,注定要成为这一局的牺牲品。 戌狗唯一的生路,是将那夏国边塞驻防图带回。 可已经参悟囚给出的那八字真言后,戌狗又怎么可能带回那张图? 之所以派出戌狗前去执行此次任务,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他的忠心。 也只有如戌狗这般世间少有的忠,能让他哪怕看清了生路在哪,依旧选择向死而行。 一阵沉默。 戌狗于是问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那诸葛蝉他?” “他……从未叛变。” “……哈……哈……哈……” 戌狗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在惊喜,还是愧疚。 哪怕就是让此刻的戌狗自己来形容,他也绝对说不上来究竟是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所以,自己的那位老友,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真君子? 他的浩然道,完完全全就是由自己修成……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为何当时明明能靠着万人守卫军围死他们的诸葛蝉,会傻乎乎的跃下城墙,来与他单挑。 “君子可死,而冠不可免……” 戌狗想起诸葛蝉死前最后的坚持,画面最终却定格在飞旋的头颅与血红的刀刃之上。 是他,是他的愚钝,亲手斩断了老友最后的念想…… 念及此,戌狗忽然又感到一种无法自拔的痛苦席卷而来…… …… “那……夏国边塞驻防图,究竟是真是假?” 这一个问题,是囚唯一没有正面回答的。 即便这是此刻戌狗的临死之问,也没能让囚揭开这个谜题。 囚的答案只有两个字:“信我。” 仅仅两字。 但两字,便足以说明许多东西。 这些年来,囚坐镇镇魔司,所做出之决策,无不正确。 正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囚在镇魔司中,无异于一尊被所有人共同信奉的真神。 他的地位,他那强大到仿佛能预知未来的能力,早已经被时间所证明。 囚让戌狗信他。 戌狗当然不会怀疑。 “咳……咳……” 只是片刻时间,戌狗就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 心中憋着吊命的几个疑问被囚一一解答,支撑着戌狗继续活下去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少。 “最后,最后一个……问题。” 戌狗不语,却在心中怯怯询问:“戌狗,可曾……可曾对得起司主的期待?” 这一刻,双目莹莹发亮的戌狗,不像是一个将死的罪人,也不像一个彪悍的武夫。 若非说像什么的话,用渴求父亲认可的少年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 闻言,哪怕是囚,这位夏国毫无疑问的巨无霸人物,也第一次有了颤音。 “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哈哈哈……哈哈哈……” 戌狗笑了。 每一道笑声传出,伴随着的都是一捧血花溅射,但戌狗并不在乎,依旧笑着。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重复念叨着这几个平平无奇的字眼,戌狗,终于气绝。 …… 红袍掩盖之下的囚久久无言,独自在这阴暗潮湿的监牢之中站了许久。 如旧日的孤魂,站立在新世的土地当中,茫然……而无措。 囚知道,这一次出行,若是被人知晓,那么一切都将功亏一篑,但他,还是得来。 他不来,这条傻狗,真的会死不瞑目。 而且,囚也有着绝对的信心,此次出行,绝不会暴露! …… 囚终究是囚,只是怅然了片刻,一个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昏睡的狱卒缓缓醒来,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切……如常。 直至今日,囚依然不后悔他所安排的这一切。 天下如棋,身为棋手,当斩断情丝,方可有资格入局。 不管是诸葛蝉、师爷、戌狗,李乐、唐笑、青僵上人,还是齐长春…… 所有人,都不过只是棋子罢了。 而囚的下棋风格很简单,同时也锋芒毕露,步步杀机。 囚就像一个只为赢的疯子,他完全不在乎棋盘上己方的棋子还剩下几颗。 只要最后能将对方的“王”棋吃掉。 那么,一切的损失,一切的伤悲,都只不过是通往胜利之路的一道道阶梯罢了! 慈不掌兵,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夜风中,囚一路直行,没有回头。 …… 而此时的齐长春,早已经参加完镇魔司所举行的追悼仪式。 仪式之中,齐长春看见了那个在巫城中舍命的影妖,被冠以至高无上的荣耀。 偏将变正将,凭此一项,赵止戈可青史留名。 至此之后,会有无数人记得他,为他立碑悼念,为他歌功颂德。 赵止戈,愿天下刀兵止戈。 美中不足的是,丑牛依旧没有归来。 这也就意味着,齐长春暂时还没法真正归档入案。 但不过,这段时间齐长春也不打算浪费掉。 他翻开师兄弟们的遗愿,找到了老乞丐的那一条。 “第七条。 人物:老乞丐 愿望:接济京都外城九方巷范狗娃,使其不再为丐。” 齐长春眸子生光,看了看赌徒遗愿上,那大大的一个勾。 巫城一行结束,如今,便已然是完成了两个遗愿。 要是再把老乞丐这一个遗愿完成,那可就完成了三个师兄弟们的遗愿了。 这样看来。 似乎完成九位师兄弟们的遗愿,不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第79章 外城 京都外城,九方巷。 这是一个特别的地点。 俗话说,要入九防巷,先入外城。 京都,分内城外城,内城,自然是达官贵人的天下。 而达官贵人想要维系天人般的舒爽日子,自然就少不了要一大帮子人服侍伺候。 由此,也就衍生出了外城的存在。 外城,几乎寄生着各式各样的人群。 这里,有着夏国许多其他地方的青年男女。 或是怀揣壮志,或是要考取功名,或是要入京闯出一番天地。 但,无疑都被这残酷的现实当头棒喝。 京都的确繁华,可京都的繁华,却并不属于外来者。 于是,他们只能寄生于外城之中,如江河浮萍,无根漂浮。 哪怕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在内城之中打下根基。 有年轻人,自然就有老人,有匠人,裁缝,泥瓦匠,铁匠……等等,数不胜数。 岁月流逝,这些人冲累了,也老了。 没混出个名堂,也不好意思狼狈回乡,便在外城安下了家,从此苟延残喘…… 妄想着,也许某一日,自己的后代能一飞冲天,成功在内城打下一番天地。 可以说,外城之中,三教九流之人多如牛毛,正是他们,构筑起了京都之繁华。 这里没有阳春白雪,只有下里巴人。 而九方巷,更是外城中极为特殊的地方。 内城之人瞧不上外城。 但哪怕是外城之中,却亦然是有着鄙视链。 九方巷,无疑便是最为被人看不上的地方。 只因为这里聚集的基本都是下九流中地位最为低下的人群。 ……乞丐……逃犯……妓女……男宠…… 当初的老乞丐,便是属于外城当中的九方巷人士,与一位小乞儿相依为命。 老乞丐与所有人来到清虚观的原因都不同,他是自己把自己卖给清虚子的。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小乞儿不慎感染了风寒。 这在极寒的天气之下,无异于就是等同于致命的伤病。 或许,对于那些达官显贵们来说,风寒只不过是难受几日而已。 打打喷嚏,哆嗦哆嗦身子就过去了。 最多,也不过就是多裹几床被子,多吃几服药,再把府里的炭火添得热些的事儿。 汗一出完,病也就好了。 但对于当时的乞丐和小乞儿范狗娃来说。 只要害了风寒,那基本上就是阎王爷站在了床头,夜晚睡下,等不到凌晨就要被收了性命。 当时的他们,连一身完好的衣物都没有,又何谈抵御风寒的被子、草药、炭火? 穷。 因为穷,如果老乞丐不做点什么的话,小乞儿一定会死在那个寒冬之中。 于是,恰巧来京都镇魔司中归档入案的清虚子,就成了老乞丐的目标。 老乞丐以十两银子的价格,便将自己亲自卖给了清虚子…… …… 一路行来,齐长春从光明走向黑暗,从繁华走向寂静。 靠近京都内城的街道,即便是在夜晚,那也是灯火通明,玩客摩肩擦踵。 并且几乎每隔几分钟,便有一队实力强劲的黑甲守卫穿梭着巡视街道。 这些黑甲守卫的实力异常强大,哪怕是齐长春,也感到一股淡淡的威胁。 而且,镇魔司中,似乎也有专人负责街道安防,因此,京都内城之地极其繁华。 但到了外城,形势可就急转直下。 不仅灯火渐暗,而且出入的人群脸颊之上也很少带着内城中人那般明朗的笑容。 他们还得为明日的吃食奔波,自然是很难笑出来。 从内城到外城,齐长春走了足足半日有余。 这一路走来,齐长春并没有刻意快步前行。 而是一直都在细细观察,以增长自己对于京都的了解。 一路看下来,齐长春暗暗心惊。 同一个城池,不同人之间生活的差距,竟然会是如此之大…… 内城之中,有孩童可为了一口吃食,花去数十两银子。 而外城之中,却有瘦骨嶙峋的乞丐,端着破碗,乞求着一两个供以活命的铜板。 齐长春蹲下,丢出一枚碎银到了眼前瘦子乞丐的碗里。 叮啷声响彻,瘦子乞丐赶忙道谢: “感谢道爷,感谢道爷,道爷如此宅心仁厚,一定好人有好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瘦子乞丐千恩万谢,这一枚碎银,可以供给他数月的温饱了。 在这人人自危的外城,出手如此阔绰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齐长春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开口问道: “内城之中有钱人想必不少,你若是去那里乞讨,应当赚得要多上许多。” “而且,路途也不是很遥远,为何徒留在此地呢?” “这……” 瘦子乞丐扯动了一下嘴角,无奈的笑着回道:“道爷有所不知,那内城的确能要到更多钱财。” “只是,官家的老爷心善,见不得我们这些活不出个人样的下等人,为此,还特意下了命令,不准我们在内城乞讨。” “若是违反,可是要去府衙里蹲大牢的……” 齐长春:“……” 因为见不得穷人受苦,所以把穷人赶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去…… 对这种做法,齐长春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只是有些气愤。 “府衙就不管吗?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管?管得过来吗?” 瘦子乞丐一指,黑暗的街巷之中,这条道路之上的乞丐如同延伸无尽的道路般。 粗一望去,便有数千人之多。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条街道。 “再者说了,道爷,你也不用为我们鸣不平。” “我们虽说是乞丐,那也是京都的乞丐,那可不是等闲人能比得了的!” 瘦子乞丐挺直了胸膛,接着说道:“其实府衙也留情了。” “这些年来外城的规模一直在扩大,越来越多人挤了进来,外城已经住不下了。” “但府衙没有把我们赶出京都,这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我们知足。” “要是真让我们这些人回到家乡,虽说不至于混成这副模样,可也太没有追求了些……不如去死。” 追求? 齐长春愣了,都混成这个样子了,还谈什么追求? 真是疯了,放着家乡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京都来活受罪。 而且看这副怡然自得的鬼样子,似乎还挺他妈的享受! 真是病了,病得还不轻…… 齐长春没再理会瘦子乞丐,跨步离开了。 “给点钱吧。” “道爷,好人一生平安。” “活不起了,给点饭吃吧。” “……” 一路上,那些干枯的手臂托举着残破的碗,讨要着救命的食粮。 数千人,皆是面容枯槁,夜色中,宛若饿鬼拦路。 齐长春一视同仁,皆是施舍了一枚碎银子出去,换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感谢。 不是齐长春小气,舍不得给他们更多。 而是他们的命就只拿得起这种分量的横财。 若是再多,只怕就要被那些打家劫舍的恶人盯上,从而洗劫一空,连命都留不下了。 但令齐长春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乞丐没被恶人盯上,他倒是被盯上了。 想想也是。 一个夜晚独身而来,随手便是数千两银子撒出去的肥羊。 哪怕是在整个京都,那也是不好找的…… …… 外城真的很大。 哪怕齐长春已经加快速度,可是距离老乞丐记忆里的九方巷,却还是差了些距离。 “哎,停下!” 忽的,在齐长春转入一个窄窄的巷子时,巷子的前方,站了一位体型彪悍的壮汉。 咔嚓咔嚓。 齐长春向后转身,只见自己来时的那个巷口,也出现一个同样体型的彪形大汉。 二人皆是身形巨大,看上去怕不是超过了两米,将整个巷口都几乎挤满了。 没有点实力,又怎么敢行打劫之事? 眼见两人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逼来,齐长春不急不怒,只觉有些好笑。 虽说是不意外这种事情会发生。 但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齐长春还是忍不住想笑。 真没想到。 他齐长春,有朝一日也能感受一番被人打劫的体会…… 第80章 疫病 深夜窄巷,遇恶徒拦路,要是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情,估计真得认栽。 外城可不比京都内城,这里可没有随时随地的黑甲军巡逻。真遇上倒霉事了,也只能想办法自救。 虽说是京都外城,治安却极差。 …… 不得不说,二人接近两米高的身躯,如同铁塔一般,看着都令人感到一阵悚然。 “小道人,我哥俩也不贪心,你既然心善,那就好人做到底,也借我俩千八百两的耍耍如何?” “待得日后,我兄弟二人飞黄腾达了,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堵在前方巷口的那个男人狞笑着,同时捏动着宽大的拳掌,发出浑厚响声,以此为威慑。 “说的极是,我们也不白拿你的。” “不管你有多少,且先借了我们来,日后我兄弟二人发达了,即便是十倍奉还又怎样?” 堵住后方巷口的男人也发话了,他的身形同样在缓缓移动。 二人张开双手,如同山区打猎的猎人一般,要将已然进入陷阱之中的齐长春活活擒住。 “借?” 齐长春心中不屑。 狗屁的借,明明就是抢! 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虚伪至极。 但不过,下一刻齐长春也起了些许玩心。 瞧着紧紧逼近而来的两位男人,开口说道:“好啊,要借多少?” “额……” 堵住前方巷口的牛大一时间有些懵了。 他和牛二在这条巷子里堵过这么多人,就没见过齐长春这么顺从的。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还是后方巷口的牛二脑子活络,当即就开口说道:“好哇,那就先借三千两。” 见齐长春不为所动,牛二又立马改口:“不……五千,五千两!” 五千两,这都足够买他俩的命十次了,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要钱是吧? 齐长春眼神一凝,当即手腕甩动,嘎巴拉手串破空而出。 眨眼的时间,便已经落在牛二的脖颈之上。 “接好了,给你的钱!” “这是……什么?” 牛二肌肉遒劲的手臂奋力扒拉着嘎巴拉手串,但却无济于事。 如今的赌徒遗愿了结,能力提升巨大。 别说是一个牛二,就算是山间的斑斓猛虎,也不见得能崩裂其束缚。 惊恐之中,牛二已然喘不上气,他垂眸向下望去,只见自己的双脚竟然已经离开地面。 “咳咳咳……” 牛二呼吸困难,四肢乱蹬,却无处借力。 如同在深潭之中溺水的人一般,慌忙挣扎,作无用之功。 只是片刻,牛二一张脸就被勒得通红。 转而又变成酱紫色,眼瞧着就要不行了。 “道爷!道爷饶命啊道爷!” 得见如此无法理解的诡异手段,牛大哪还能不明白这次是惹到了大人物,当即叩头便拜。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这也只是说说而已。 自己那可笑的尊严,哪里有自己和弟弟的命重要? 这可是两条人命。 “怎么,你们现在不借钱了?” 齐长春却是没有把牛二放下来的意思。 而是转过头去,目光对向了正在不断乞求活命的牛大,平静开口道。 “不借了,不借了,先前是我兄弟二人有眼无珠,惊扰了道爷。” “还请……还请道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兄弟二人当个屁放了吧……” “哎呀,那可难办了。” 齐长春故作难色,眼神往半空之中已经快要气绝的牛二那里扫了一眼。 随即双手一摊,无奈道: “你倒是不借了,可他之前借的五千两,那怎么算?你们,该不会欺负我,想要赖账吧?” 五千两? 什么五千两? 牛大看着齐长春一脸认真的模样,都快哭出来了。 从头到尾您就没给钱啊,合着自己哥俩打劫一趟,还得倒赔五千两是吧? 然而,看着已经快要断气的牛二。 牛大根本就不敢说出一个不字来,咬紧了牙关,心都在梗痛着回答:“我们还,我们还!” 牛大欲哭无泪,五千两对他和牛二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伸手问别人要的时候没觉得,现在轮到自己背着这身巨额欠款了,才知道到底有多沉重。 啪。 齐长春轻轻打了个响指,嘎巴拉手串便应声飞回,重新挂在了腰间之上。 重获新生的牛二瘫倒在地,缓了好一会,才终于能够吭哧吭哧的出气。 恢复了一些的牛二,哪怕体形比齐长春高大许多,也根本提不起丝毫的反抗心思。 手脚并用着,快速挪动着身体远离齐长春,直到退回到牛大身边后,才终于安心了一些。 如今,面对着如同牛大牛二这般的平凡人,齐长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解决。 在不知不觉间,齐长春也成为了拥有大神通的仙人。 常人见之,无不艳羡。 只有齐长春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辛苦。 别的不说。 光是清虚子马上就要弑主这一件事,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齐长春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略施手段将二人震住后,齐长春也没打算杀了他们。 虽然如今杀两个人,对齐长春来说算不上什么事,但是这个头,齐长春还是不想开。 想要做好人不容易,可想要做恶人,往往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堕落。 他可没有忘记鹏程师兄将万法录交给自己时所叮嘱的话。 一路走来,都始终坚守着本心。 “这样,那五千两的欠款,你们也不用给我。” “不管你们有没有,十年之内,将其赚到,然后全部施舍给外城的乞丐们,如何?” 齐长春轻飘飘的开口,他当然知道这五千两对于二人来说有些强人所难。 但齐长春可没有同情两个抢劫犯的癖好。 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恶果,自然该由他们二人去消化。 “道爷……” 牛大哀求着看向齐长春,想要讲些价。 但在看到对方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时,牛大明白,齐长春根本不是在跟他们商量。 最终,牛大牛二也只得认下这笔账来,并且立下血誓。 到此,牛大总算是感觉到,那一阵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压力消散了些。 不过。 齐长春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二人。 好不容易遇到两个外城的地头蛇,不打听打听点消息可惜了。 在二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中,齐长春开口问道: “对了,向你们二人打听个人,外城九方巷里,有个乞丐叫范狗娃,你们认识吗? 狗娃狗娃,这还是老乞丐当时给这孩子起的名字,毕竟贱名好养活。 正如牛大牛二一般,都是俗气到不行的贱名。 简单好记,不犯忌讳。 “九方巷?!” 听到这个地名,牛大忽的一愣,随即眼珠转动,很是忌讳道: “道爷要打听的这个人没听说过,想来平常跟我们这些人没什么交集。” “不过道爷,那九方巷,最近可是不太平,能不去,最好还是别去的好。” 牛大说实话,并不是为齐长春着想。 而是他生怕眼前这位活阎王,到时去九方巷,要他带路。 九方巷。 那鬼地方,最近可是连老鼠都得躲着点走。 闻言,齐长春轻轻皱起了眉头,心头没来由的就涌现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怎么说?九方巷最近闹邪祟吗?”齐长春问道。 “邪祟不邪祟的咱不知道……”说到这的时候,牛大压低了声线,凑近了齐长春的耳朵旁低声开口: “听说啊,那地方最近闹疫病呢!” “连外城的四位护城使,都调动了几位前去封锁,以防疫病流出,祸害一方!” 疫病。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齐长春就能想象到事情到底有多糟了。 所谓疫病,通俗点来说就是瘟疫。 疫病种类繁多,但不管是哪种疫病,毫无疑问,都要死很多人。 疫病的可怕,在于极难治愈的同时,还会传染。 因此。 为了不扩大影响,常常是哪里犯了疫病,就直接全村子的人一起烧了,以绝后患。 这种情形下,齐长春只能祈祷,范狗娃还能活着。 同时。 齐长春也不由有些愤怒,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怎么自己每到一处地方,他妈的都净是一堆破事儿烂事儿! 就连一向宠辱不惊的老乞丐,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双目失神,六神无主的样子。 作为师兄弟们活得最长的一人,没人比老乞丐更清楚,疫病,到底有多么可怕…… 第81章 是你! 九方巷。 这里依旧还是坐落在老乞丐记忆中的位置,并没有改变。 毕竟,老乞丐也没有离开外城多少年,变化自然是不大的。 一路走来。 齐长春时常闻到一股股浓烈的草药味道。 这是由于有大量的药汤被泼洒,散发在空气中所致。 这种味道霜儿熟悉,是专门用来清热解毒的药汤,通常由金银花熬煮而成。 据说,将其洒在疫病发生区域,有着能阻断疫病的效果。 当然了。 其效果也没那么神,也就是能稍微减轻一些疫病的传播而已。 要是真能完全阻断,疫病也就不会令所有人谈之色变了。 …… 如今的九方巷,四周的房子早已经人去楼空。 哪怕是九方巷已经被封锁,可没有人会愿意住在疫病突发的周围。 大家都为了保命而逃离。 齐长春原本想要进去九方巷之中一探究竟。 毕竟,以齐长春如今的实力,这点对于常人而言致命恐怖的疫病,很难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只可惜,那牛大果真没有撒谎。 如今的九方巷,完全被密密麻麻的黑甲军围成了一个粽子,根本不允许外人进出。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更进不去。 无奈。 齐长春只能派出黑太子前去查探信息。 不查探不要紧。 这一查探,里面的情形,当真可谓是人间炼狱一般,赤裸裸展现在了齐长春眼前。 无数百姓脸上长满了溃烂的脓疮,瘫倒在地哀嚎遍天。 进气长出气短,甚至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们……” 有全身长满脓疮的妇人,用篮子托举着自己还未感染的孩子,高声呼喊。 她想要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这个病窟,却无人应允…… 疫病已然发生,在结束之前,不可能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不然的话。 只怕这疫病就要在整个外城扩散开来了,到时候,死去的人,只会更多…… 为大局计,个人的得失与伤痛不足为重。 若有病死的人倒下,马上就会被附近的百姓,极为利索的浇上桐油,而后一把火将其烧个干干净净。 往年的疫病发作,都是这样处理的。 第一时间,一定是把发病的地方封锁起来。 若是有病死的人,百姓便通通以火焰焚尸,以此防止疫病扩散。 至于感染了疫病的,就只能安安静静的等死,很少有被救回的可能。 就算那些一开始没有感染疫病的,在这种病态的封锁之下,天天与这些染病的人待在一起,也很难不感染。 直到最后,如果疫病无法破除,常常是一个地方的人全部死绝了,烧完了。 府衙再把这地方闲置上半年时间,这疫病才算是过去了。 自然,也有运气好的。 若是有原住民,能在这一场疫病当中不受感染,且活到最后。 那么,朝廷也不会对其赶尽杀绝,还会给其一片肥沃土地,供给其生活所需。 在这个世界。 能在疫病中活下来的人,常常被人们称为大福之人。 不管是谁见到了,都会对其礼遇三分。 只可惜,这样的人,一百个人里面,也难以找出一个罢了。 …… 九方巷封锁出口处。 一位黑甲将士接连踏步而来,速度快到极致。 就凭借着这样快的速度,就可以断定,其人必然是有着数年往上的苦熬功夫,不是花架子。 “大人恕罪,小人已经走访外城所有有名的郎中,皆是推脱,无一人愿意前往九方巷救治病患。” 哼! 其中一位身穿金甲的护城使怒喝一声,脸色很不好看,大声怒骂: “这些郎中都是干什么吃的,郎中一职,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吗?” “怎么,疫病一来,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 紧接着,这位金甲护城使好不容易平息怒火,沉声道: “给我加钱,谁能平复这次疫病,我出百两黄金,从我个人腰包里出!” 此言一出,诸多黑甲军都是神色一震,心生敬仰。 虽说这位张彪护城使大人脾气火爆了些,可不得不说,其人品却是极好的。 愿意自掏腰包救人,光是这等博大胸襟,就已经颇为难得。 就连在暗处观察情况的齐长春,也不由得对其由衷钦佩。 齐长春见过了卖官鬻爵的杨县令,见过了卖国求荣的诸葛蝉。 现如今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当真如同黑暗当中出现的一抹光亮,耀眼到了极点。 “不……不是钱的事。” 刚才前去请郎中而无果的黑甲将士低下头来,嘴唇嗡动。 似是,不好意思吐露出最后的话来。 但最终,在张彪欲要喷火的目光中,他还是不得不把最后的半截话说了出来: “他们……他们说,九方巷的人都是贱皮子贱命,本来就该死的。” “那些乞丐,妓女,全部都住在九方巷,这地方不染病才奇怪……他们……他们,嫌这地方,脏。” 锵! 一声脆响,拔刀声嘹亮至极。 张彪一身金甲都在颤动,他大声怒吼,双眼瞪得滚圆: “妈的,谁说的这话?给我报上名来,老子砍了他!” 黑甲将士根本不敢回答,他毫不怀疑张彪真的能说到做到。 他可不想到时候弄得血流成河…… 这样说的根本就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几乎所有的郎中都这样说。 不然……也不会没有一个郎中愿意前来了。 “二弟!” 这时,另一个身穿金甲的护城使终于开口了。 只见其手腕翻动,止住了要控制不住发火的张彪。 他是张胜,与张彪同样是外城四位护城使之一。 且与张彪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感情极好。 “现如今找到郎中,减少病亡人员才是正事。” “若是肆意屠杀郎中,只怕会寒了所有医者的心,到时候更不会有人愿意来此治疗了。” “进入疫病封锁区医治疫病本就是要舍命的事儿,人家不愿意来也正常,无需强求。” 与张彪比起来,张胜明显就稳重了许多。 经张胜这样一说,张彪的气也顺了一些,可还是止不住有些着急的问道: “可是大哥,现如今情况危急。” “若是再找不到郎中,只怕整个九方巷中,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虽说他们从事的职业不算光彩,可那也总归……总归是一条条人命呀。” 张彪所说的话,换来了一阵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确实如此。 可在要命的疫病面前,人人自危,却也无可厚非。 疫病。 这玩意儿,要起人命来,那可真是跟下饺子一个样,一会儿就是一堆。 心无大义者,根本就不会傻乎乎来蹚这浑水。 无奈。 张胜兄弟二人也只得加大了悬赏力度,只希望早日能找到能解决此次疫病的郎中。 …… 暗处,齐长春不禁对霜儿问道:“霜儿,此次疫病,可有解法?” 然而,哪怕是霜儿,这次也只能摇头表示无奈。 即便她是一个医术高超的药师,可面对着疫病这等大灾,却也是无能为力的。 疫病的种类太多了,而且根本就没有研究的范本。 疫病,常常是一出现就以全部人死亡为结局。 很少有前人的经验参考,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种情况下,除非是华佗再世,不然谁来都白搭。 即便如此。 齐长春还是决定以郎中的身份,前往九方巷中。 哪怕不能救下所有人,可只要能在其内划分好隔离区,想必也能救下许多还未感染的人。 反正,齐长春如今身为异人,不怎么担心被感染。 既如此,进去帮帮忙又有何不可? 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 再者说了。 老乞丐所牵挂的范狗娃,如今肯定还在九方巷里呢。 于情于理,齐长春都没有不进九方巷的理由。 然而。 就在齐长春刚要跨出第一步,准备跟张胜、张彪两位护城使沟通进入九方巷一事时。 啪嗒。 一双老迈的手掌,毫无征兆,拍上了齐长春的肩头。 “小子,这种事,还是让我老人家来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耳际。 竟然有人可以毫无声息的靠近自己! 惊疑之下,齐长春抽身暴退的同时回头望去。 只见来人面容枯槁,挎着药箱,一张细长的老脸之上,双目含光,炯炯有神。 “是你!” 齐长春瞳孔紧缩,惊声开口。 第82章 未羊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前些日子,齐长春刚进京都之时见过的糖人大爷。 在为戌狗阻拦刁民骚扰之时,齐长春也曾见过对方。 当时,齐长春就隐隐有所猜测,这看上去平易近人的糖人大爷,身份定不会简单。 只是,齐长春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九方巷再次见到这糖人大爷。 目光移向糖人大爷腰间挎着的药箱,齐长春眼神一凝,道:“您老这是要去九方巷中治疗疫病?” 糖人大爷点点头,认同了齐长春的猜测。 随即,一双深邃的眼睛望向齐长春后背。 那里,有戌狗所赠送的血牙。 糖人大爷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感慨道: “这可是那条傻狗的命根子,想当初,我只是想要摸摸而已,他都宝贝得紧。” “没想到,如今倒是大方了起来,真是便宜了你小子。” 闻言,齐长春顿时心头一紧 听这语气,糖人大爷似乎跟戌狗颇为相熟。 而且看起来,两人还是同级? 又是一位十二生肖吗? 齐长春暗中思忖着,脑海中千百个念头回旋翻转。 “不过。” 糖人大爷再次开口,这一次,却是好心的叮嘱: “那血牙虽是神兵,可总归是那傻狗一点一点儿养起来的,只认他。” “旁人要用,免不得要承受那恐怖的煞气反噬。” “没有能压住煞气的手段前,最好还是不要让其出鞘。” “谢过提醒。” 齐长春礼貌开口,他能感受到糖人大爷的善意。 事实的确如此。 戌狗的这把血牙,比之当初貔貅异宝阁中的那把血煞古刀也丝毫不差。 其中煞气,至少是达到了千人斩的级别。 而且,血牙又不是齐长春亲自所孕养,贸然使用,只怕会沦落成只知杀戮的野兽。 ……当初的貔貅就是如此。 在虚弱时刻,又手持煞器,那是见人就砍,十分疯狂。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齐长春自然是万分小心。 至今这把血牙到手,也只是背在身上,从未让它出过鞘。 道谢之后,齐长春也没忘记正事,厚着脸皮请求道: “前辈若要前往九方巷中治疗疫病,不知是否方便多带一个人?” “晚辈虽说愚钝,药理还是通一些,到时候若有需要帮衬的地方,也好让晚辈出一份力。” “帮忙吗……” 糖人大爷沉吟了一会,终是没有拒绝,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想来的话便跟上来吧。” “到了九方巷,有老头子我在,不说能不能将这疫病破除,保你小子一命,还是不难的。” 虽然二人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但,这位能与戌狗平起平坐的糖人大爷,却是出乎预料的平易近人。 对比之下,齐长春不禁想起初见丑牛和戌狗的时候。 那两位,可就不像这糖人大爷这般好沟通了…… 也不知,这糖人大爷的代号是什么,同属十二生肖,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也或许。 是背上的这把血牙,还有自己前些日子的举动。 让这位镇魔司的悍将,对自己多了亿点儿特别的情绪…… “谢过前辈,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前辈?” 马上就要跟着糖人大爷一同前往九方巷共战疫病了,一直喊前辈也不是个办法。 齐长春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开口问了。 “我吗?” 糖人大爷轻轻一笑,和蔼温顺,看上去就是脾气极好,一副老好人的做派。 看着齐长春那一脸期待的模样,糖人大爷也没有藏着掖着,大方开口: “老头子我没什么大本事,在镇魔司混了大半辈子,也就混了个十二生肖的职位。” “若你愿意的话,日后唤我一声未羊便可。” 未羊。 齐长春心下稍定。 果然是十二生肖中的一位,与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 羊,与“恙”谐音,有安然无恙之意,这未羊通晓病理,也不知是否因此得名…… …… “是未羊大人!若是未羊大人亲自出手,九方巷的百姓们就有救了!” 黑甲军中,有人望见缓步向着九方巷行进的未羊,心头振奋。 没人愿意见到疫病肆虐,有人能来治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是啊,就算这疫病再怎么可怕,可是未羊大人亲自出手的话,想必定然能化险为夷吧。” 在这京都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未羊极擅医术,堪称再世医仙。 若是连未羊大人也对这次疫病没有办法的话…… 这些九方巷的百姓们,真的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二位城使大人,好久不见。” 未羊走到了张胜,张彪身前,开口寒暄道。 “未羊大人客气了,敢问未羊大人,此次前来可是解决九方巷疫病一事?” 张胜率先开口,难掩激动。 身为外城四位护城使之一,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看到疫病被消灭。 在得到未羊的肯定回复后,张胜张彪两兄弟,更是连连拱手,不断感慨着未羊大人当真是再世华佗,心系苍生。 “只是……” 张胜将目光转向了跟在未羊身后一言不发的那个清秀小道人身上。 想了许久,似乎从未见过此人,于是张胜疑惑着开口问道:“此人是?” 虽说九方巷中如今疫病横行,可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这种关键时刻,万一有心怀不轨之人进去捣乱,那恐怕会乱上加乱。 更何况,齐长春还是不知根底的生面孔,就更得谨慎对待了…… “此人乃是我随身药童,疫病繁杂难破,有个帮手,我的把握也大些。” 见张胜还是有些犹豫,未羊一眼就看出了其在担忧什么,当即开口作保: “此人是我带进去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我自作主张,不关大人的事。” “哈哈。未羊大人客气了,既是未羊大人的药童,那便一起进去吧。” “只是,这疫病传染性极强,一旦感染,活不过三日就要暴毙而亡,还望二位千万要小心。” “若是见势不对,便是退了出来,那也无甚关系。” 被未羊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张胜赶忙找补道。 “自然,这一点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我未羊来此,为的,就是解决疫病。” 未羊的语气冷了些,不再似刚才那般好说话。 张胜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悻悻的摆了摆手,将未羊和齐长春放行。 …… 走进九方巷,几乎是瞬间,齐长春就感觉到无数道哀鸿遍野的声音在四野不断回荡着。 明明都是一个个染病的活人,却全都仿佛厉鬼般哀嚎着。 这等凄惨声音,让人听了都要心生一股寒意。 疫病的折磨,无异于这世间最为恐怖的刑罚,显然大家都深受迫害,极为痛苦。 疫病,太过可怕。 现如今才区区几日过去,九方巷上万人口,已然足足有一半病发身亡。 而剩下的另外一半,也大多都已感染,如今还存活,纯粹是运气好。 但若疫病无法消除,这些人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根本活不长。 见此人间炼狱般的场景,齐长春不禁开口问道:“未羊大人,这九方巷中的疫病如此严重,可是另有隐情?” 齐长春不傻,镇魔司的职责,是镇压天下妖魔邪祟。 若是平常的事件,自然不可能牵动出未羊出手。 既然连未羊都来了,那么就证明,此次的疫病,或许并不是天灾…… “不错,脑子还算灵光。” 未羊夸了一句,可嗓音却很是低沉,眼下的场景,也确实令他高兴不起来。 紧接着,未羊低声开口,解答齐长春的疑问:“如你所想,此次九方巷疫病大作,司内怀疑,其内有妖邪作祟。” “因此,才派我前来处理。” 说到这,未羊忽的停下步子,转过头来,一脸严肃道:“小子,若是害怕了,现在回去,可还来得及。” 第83章 白骨将 “未羊大人说笑了,我既然已经进来了这九方巷,疫病不除,便绝没有退缩的道理。” 齐长春振振有词,未羊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后。 二人便一起将注意力放到九方巷的情况探查之中。 刚才,黑太子已然前往九方巷中查探过一番。 对于里面的情形,齐长春自然是知晓一二的。 就算是如此,真正进入九方巷这方地界之后,齐长春还是不免感到一阵反胃。 即便提前知道了疫病很可怕,会死很多人,可又怎么可能,在看到一个个同类全身都布满了脓疮而无动于衷? 又怎么可能,在看到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蹲坐在被烧成焦炭的父母面前痛哭流涕,而毫不伤感? “等等……” 齐长春目光定格在一位脖子上长满了脓疮的男人身上。 他好像,找到了线索所在。 “痒啊啊啊好痒,痒死我了啊啊啊……” 男人一阵哀嚎,仿佛受到了什么酷刑一般,瘫倒在地,不断蠕动。 如同一只被火焰炙烤的蛆虫,男人疯狂翻滚着身子。 与此同时,布满血污的双手不断用力,朝着脖子上的脓包挠去。 砰!砰!砰! 那本来就足有拳头大小的脓包已然到了要破裂的边缘。 被男人这么一刺激,更是经受不住压力,轰然破裂,炸出腥臭脓水。 溅射到其他皮肤旁,又立刻增生出数十个小脓包。 男人就这样一直挠啊挠,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活生生把自己脖子那一片的血肉全部撕扯了下来,终是断了气。 男人断气之后,数道常人不可见的灰、黑、白丝线,从其身体上散发而出。 拥挤着,朝着某一处方向飘去。 齐长春有所预感,这——就是疫病发作的根源。 在金蟾赌坊时,也有赌客冒出过类似的气运丝线,那是金色的,为财运。 这几道灰、黑、白丝线,虽说不是财运,可却是殊途同归,同样是气运的一种。 那灰色丝线,蕴含着令人恶心反胃,避之不及的气息,是为病灾之运。 黑色丝线,则仿佛有无尽哭声在其内响彻,麻木凄惨,是为绝望之运。 白色丝线,则富含着浓浓的生命气息,如春风拂面,草木新生,是为寿命之运。 病灾,绝望,寿命三运。 齐长春脸色难看,这种手段,实在是太像真龙会了! 这个亦正亦邪的庞然大物,其中的修士为了孕养本命运道异兽,什么事做不出来? 说不定,此次九方巷中的疫病,就是一位真龙会中的弟子亲自引发。 要以上万人的病灾、绝望、生命三运孕养出自己的本命运道异兽! “未羊大人,且跟我来,此次事件,疑似真龙会中的人出手了。” 齐长春循着刚才男人散发而出的三道丝线之运追击而去。 速度极快,临走之时还不忘提醒未羊。 有未羊保驾护航的话,即便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那也能有个托底的靠山不是。 齐长春虽然勇猛,可却不是不要命的傻子。 “真龙会的人吗?” 未羊心中暗自思索,这个猜测很有可信度,大概率就是答案。 但是这也太快了吧,齐长春才进来九方巷多久? 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猜出来了? 莫非,这小子能天生望气? 未羊颇为好奇的盯着齐长春看了好一阵。 据说,有大气运者可看透天下运道异兽,这种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亿万无一。 毕竟气运一说缥缈无踪,太过玄妙。 能堪破气运者,本身便受大气运眷顾,自然数量不会很多。 也只有这等手段,可以第一时间辨别出真龙会中人。 哪怕心下好奇,可未羊却也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 时间紧急。 未羊没有抓住齐长春细问,当即也是脚下轻踏,如一阵迅捷疾风,跟上了齐长春的步伐。 三道气运丝线飘飘转转,在空中行进的同时,其他地方也同样陆续出现了相同的气运丝线。 按三道气运丝线一条人命计算。 细细数来,就只是这盏茶的功夫,就至少又有七八人去世…… “这些贱民,命还真是硬,这么久都不死。” 而在九方巷中的某一处。 一位脸上嵌入了白骨质地面具的男人嘟嚷着抱怨。 他正手持着一面邪气森然的大幡,不断吞吸着这些自九方巷百姓生命中所掠夺而来的三道气运。 没错,男人的面具并不是戴上去的,而是活生生嵌入到了脸上的肉里。 经年累月,后来生长而出的血肉已经深深将白骨面具包裹,根本看不清样貌。 整个面具覆盖面极广,只留出了眼睛,嘴巴以及鼻子的空间。 其诡异的造型,看上去就令人感到望而生畏。 “何等妖人,竟敢在此作怪?!” 一声暴喝传来,未羊单手持剑,二话不说便斩了上去。 虽说年事已高,可未羊的战力却绝对不容小觑。 剑势凌厉,剑招飘逸,如同不世出的老剑仙。 每一剑斩出,都有锐利到极致的剑气飙射。 未羊可不是傻子。 这白骨面具人打扮如此怪异,行踪又如此可疑,自然无需问话,先行拿下才是最优解。 “不对,此人的本命运道异兽呢,去哪了?” 齐长春扔出嘎巴拉手串参与战局,同时心下大惊。 他四处扫视,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有运道异兽的踪影! 这就证明,他刚才判断错了,此人不是真龙会中的人。 既然如此,那为何又要吸收这三道气运? 这些白骨面具人,是何身份,究竟意欲何为? 齐长春有些头疼,看来这是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个邪道组织…… 嘭! 白骨面具人显然是没想到齐长春和未羊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惊慌之下。 当即,便是扔出一枚通体黝黑的珠子,而后毫不犹豫,抽身暴退。 未羊神色一滞,斜身躲开这枚古怪珠子。 却不料,这珠子仿佛受着白骨面具人心念操控般,在要与未羊擦边而过时猛然爆裂开来! 顿时。 一片浓郁的灰黑气体就这样炸开,笼罩住了未羊的整个身体。 那些气体简直像是有生命一样,疯狂的朝着未羊的每一寸肌肤里钻去。 很显然,这是白骨面具人延缓时间,以求逃命的手段。 他知道自己不是未羊的对手,未战先怯,准备逃命。 只可惜齐长春扔出的嘎巴拉手串速度太快,转眼便将他已经腾跃出数米的身体捆缚住。 “咚”的一声。 白骨面具人如同一只被勒住了双翅的飞鸟,重重砸落在地。 “说,受谁指示,又意欲何为?” 噗噗噗噗。 只是转瞬之间。 未羊那快到极致的剑光,便一溜烟儿斩断了白骨面具人的手筋脚筋。 这一下,彻底断绝了其想要逃命的想法。 齐长春这时也赶来了,与未羊对视一眼,随后警惕四周,以防有人干扰未羊审讯白骨面具人。 至于嘎巴拉手串,此刻当然是紧紧的将白骨面具人的身体勒住,甚至都陷进了肉里。 两人都根本不准备给白骨面具人一点翻盘的机会。 呼~ 呼~ 呼~ 齐长春和未羊都是好一阵喘气,心下稍安,人总算是抓到了。 人有了,线索就有了,解决疫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 那白骨面具人的举动,却是令得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玉碎。” 白骨面具人并未回答未羊的话,而是喉咙沙哑,坚定不移的吐出二字。 轰轰轰! 几乎是毫无预兆,一道黑色的火焰凭空自燃,径直将白骨面具人覆盖在内。 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未羊,也根本来不及阻止。 只能眼睁睁的,就这样子看着好不容易获得的线索变成了一具焦炭。 “是业火!” 未羊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一字一顿道。 好狠辣的手段,使用誓言反噬的效果来作为自杀手段。 这样,就算是被敌人擒获,也能立刻自裁,让敌人束手无策。 不得不说,这手段真是够恶心人的。 太他妈恶心了…… 这怎么防? 根本防不胜防! …… 业火。 齐长春对此,自然是熟悉的。 早在巫城之时,那长虹赌坊的秦三爷便是违背誓言,被业火活生生烧死。 当时的场景,就与现在如出一辙。 想必,这白骨面具人的组织,是让所有人都发誓,主动将“玉碎”二字设为禁忌。 一旦说出,便会立刻招来天谴。 不得不说,这种玩法,当真是让齐长春大开眼界。 就连身经百战的未羊,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无赖战术,被气得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脸和脖子都肉眼可见,红了几个度。 “……未羊大人,别太上火,咱们下次注意就是。” 齐长春摸摸鼻子,出言安慰道,他是生怕未羊气着了想不开。 忽的。 就在这话说出的一瞬间,未羊的脖子上啪的一下,冒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脓包来。 未羊脸色难看,没好气的骂道: “我上火个屁,我他妈的是感染了疫病啊!快!离我远点!” 显然,刚才那道黝黑珠子里冒出的黑气,就是疫病的源头,能让人染上疫病。 而未羊被其攀附,已然感染疫病。 第84章 国师 “真是麻烦的东西。”未羊没好气的骂道。 连未羊都会被这股诡异的黑气感染,足以见得其有多么霸道了。 须知,他们这些异人的身体,哪个不是强过了常人数倍? 即便是疫病,想要将他们感染,那也是极不容易的。 更何况,未羊精通药理,有在世医仙之名。 只是接触了几秒,连未羊都要中招,可想而知,此道黑气究竟有多么诡异。 但,若是仅仅只凭借着这般手段,便想要取得未羊的性命,那也太过小看了十二生肖的份量。 “太上清光,剑气化芒。浩然正气,诛邪灭瘴!” 只见未羊涨红着脸,从药箱之中抽出几枚细长银针。 配合着这般口诀,手腕翻动间,那数枚银针之上竟然涌现出锐利剑气。 噗噗噗。 “大椎、肺俞、关元!” 一枚枚银针,被未羊狠狠扎入身体各处穴位之上。 那包裹着锐利剑气的银针锋利无比,破开皮肉时,简直像刺入豆腐般简单,毫无阻碍。 “嗯~嗯~嗯~” 未羊憋红了脸,似乎在逼出身体中的什么东西。 该说不说,有点像便秘。 但为了防止有人偷袭此时的未羊,齐长春还是一直将目光放在未羊身上。 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对方都有些瘆得慌了…… 好一阵银针抽插过后,未羊老迈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抖动了几下,正式逼出了那疫病黑气。 剑气如兵,不断将疫病黑气绞杀围拢。 直至最后,重新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气圆团。 “原来如此。” 未羊仔细揣摩了一会儿手中的这团疫病黑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灭。” 咻咻咻,数枚银针仿佛化作袖珍飞剑,不断绞杀着这团黑气。 不到盏茶的时间,这团黑气便已然被消磨殆尽。 现如今,未羊身上留下的便只是一些平常的伤口。 这点小伤对于未羊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很快便被处理干净。 白骨面具人舍命打出的一击绝杀之招,也仅仅是给未羊造成了一点麻烦而已。 …… “未羊大人。” 齐长春把那白骨面具人的尸身收敛,准备日后作为证据,开口道:“此次事件,似乎……并没有真龙会参与的痕迹。” “我刚才一阵扫视,并没有发现有运道异兽的痕迹。” “而且,这面邪气凛然的大幡,也不像真龙会中的人会使用的样子。” 真龙会中人,若是吸取人们的“运”,直接用运道异兽吸收即可,又何须如此麻烦。 这不是化简为繁吗? 方向错了,走再远都是徒劳。 之前齐长春认为此次事件有真龙会参与,毫不犹豫提出来,为的是加快处理此次事件。 但如今,既然发现了诸多疑点,齐长春也不会因为顾及自己的面子隐瞒不报。 此次事件关乎九方巷上万百姓们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大人,快跟我来!” 骤然间,齐长春猛的开口道,随即飞也似的向着某一个方向遁去。 此番场景,何等熟悉。 齐长春之前找寻这位白骨面具人之时,便是这样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根本不需要提醒,未羊就已经拖着带血的身体快步跟出。 他虽已负伤,可却并不严重,依然保有九成战力。 且之前白骨面具人丢出那黝黑珠子的手段已经用过一次,再想得手,那可就难了。 未羊可不是一个不会移动的靶子,相反是一个极其机敏善战的人。 因为错误,未羊已然受过一次教训,便不可能再去犯第二次。 半空之中,那灰黑白三道气运依旧游曳着,朝着四处飘散而去。 齐长春定眼一看。 至少有数十个方位,是如同之前那白骨面具人一般,吸纳着三道气运。 这就证明,那白骨面具人还有同伙。 果然,待到齐长春和未羊赶到之后,又先后再度遭遇了两位白骨面具人。 无一例外,这些白骨面具人知晓不是未羊对手,见面的第一眼,就开口吐出“玉碎”二字,以业火焚烧自身。 如今,除了三面邪气森然的大幡,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而在齐长春和未羊二人,如此迅速的肃清掉三位白骨面具人之后,这个组织似乎也有所察觉,开始隐而不出。 也不再吸收那灰黑白三道气运,任由它们凭空消散。 如此一来,无疑对他们损失极大。 但这组织似乎极其清楚未羊的实力,选择避其锋芒。 这一避,就让齐长春二人抓了瞎,再也找不到这些白骨面具人的具体方位。 原本。 此刻该当以足够数量的守卫地毯式搜捕,那些白骨面具人打扮怪异,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只可惜……现在九方巷在闹疫病! 外面负责封锁九方巷的黑甲军,只要进来待的时间一长,立时就要感染疫病! 到时候局面只会越发混乱。 …… 与此同时,一间炉火鼎盛的屋子中。 数十位白骨面具人站满了整间屋子,将手中的大幡一同交给了一位全身都被白骨覆盖的人。 此人唤作——骨统领。 呼呼呼。 阴风席卷,只见这些大幡之上,相继涌现出许多道灰黑白三运。 宛若跃出海面的游鱼,四处漂游。 骨统领手中掐诀,将这杂乱繁多的所有气运一一分类,最终收集在三个圆球当中。 “统领,那未羊杀了我们三个同伴,是否要对其施以小戒?” 有一位白骨面具人开口问道,声音沙哑无比。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根据声音认出他们,故而在成为白骨面具人的那一刻,便纷纷吞吃过火炭烧伤了嗓子。 “不必了。” 骨统领低头思忱片刻,立即下了决断: “如今收集的三运已然足够,至于那些九方巷的贱民,就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十二生肖都是一些疯子,少与他们打交道。” “对了,我听说,此次那个未羊能嗅到你们的踪迹,是因为一个小道士?” 下面立刻就有人回道:“是的,一个容貌青俊的小道士,此前在京都,未见其人,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 骨统领的眼神逐渐变化,最终幽深似水,喃喃开口道:“能望气寻踪,不知道是哪家道统的本事,不过,敢坏了我的事,定饶不了你。” 奈何不得未羊,还奈何不得你了吗? 死了三个人,若不做点什么的话,人心也要散了。 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 “国师大人。” 密房之中,骨统领跪伏在地,将三枚集满了灰黑白三运的圆球双手奉上。 病灾之运、绝望之运、寿命之运。 眼前,一个身材高大而臃肿的男人缓缓而来,压迫感十足。 此人一袭白袍拖地,整张脸上画满了各种刺青图腾,额头之上,一个妖冶的火焰图腾最为惹眼。 最为特殊的,是其白袍之上,赫然画着一只四脚踏火的凶厉异兽——麒麟。 国师大人,居一品官位。 咕噜噜。 拢共十一枚散发着勃勃生机的丹药被国师递给了骨统领。 眼见终于得到此物,骨统领难掩喜色,忙不迭的磕头谢恩。 “谢过国师大人,谢过国师大人!” “不必,好好做事,自有赏赐。“这里是十一枚寿元丹,最大的那一枚服下,可令人增长三十年寿元。” “其余十枚小些,也可令人增长十年寿元,你且论功行赏,不要叫下面的人寒了心。” “对了,我听说,此次因为镇魔司参与其中,损失了三位白骨将?” “是,一切都是小人的错。” “无碍,镇魔司不是善茬,此事就到此为止,莫要再起争端。” 国师淡淡开口,根本不在乎白骨将的死活,也不在乎骨统领会不会贪墨本该分发给下属的十枚寿元丹。 有了此次收集而来的三运,再炼制出今年的份额,想必是足够了。 三公九卿,各级官员,可是都等了许久呢…… 若是不够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再费点事而已。 外城还有那么多人,那可都是现成的麦子,想要的时候,收割一把就行了。 这,就是京都从来不驱赶外城之人的原因。 只因为,人本身就是财富。 只有有了足够的下等人牺牲,才能保证整个上层建筑不至于轰然倒塌。 这是夏国传承了数百年的规矩,自然是有着其中的道理在的。 贱民而已,永远都是取之不尽的,因此死掉一些也不心疼。 若是人数不够了。 那还不简单,叫他们生不就是了? 第85章 杀意 九方巷。 一处破庙之中。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麻衣少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很是稀疏的野菜粥,向着破庙外缓步走去。 一直走到了距离破庙数百米的地方,麻衣少年才终于停下脚步。 将野菜粥端到一个简陋的棚子处,敲了敲门。 一连敲了四五下,不见回应,于是麻衣少年只能拉高了声线喊道: “丫头,是我,狗娃哥,我来给你送饭来了,给你放门口了啊。”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回应。 往常的时候,棚子里的丫头都会回一声话。 然后狗娃就会离开,以免接触丫头过近而感染。 等狗娃离开之后,丫头就会自己开门,把狗娃送来的食物吃掉。 一连几日,狗娃都这样照顾着丫头。 要不是有狗娃的照顾,感染了疫病的丫头,恐怕没先病死,就要饿死了。 疫病何等可怕,一旦感染,莫说是自力更生,就连喘口气都要牵动全身,剧痛无比。 重要的是,传染性太强。 一旦感染,立刻就会被家人、邻居丢到远处自生自灭。 有些过激的,甚至会将感染疫病的活人直接烧死。 “丫头?丫头?” 在房门外等了许久,丫头依旧没有回音。 狗娃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丫头,你是不是没力气说话了,我进来了啊。” 嘱咐了一句,狗娃手掌抚上年久失修的老门板。 门板由老木制造,纹路沟壑粗重,如一位将死的老人,触感冰凉。 轻轻一推,嘎吱嘎吱声响彻,门板很轻易的被推开。 在开到一半时,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使得狗娃遭受了阻力。 这是…… 狗娃定睛一看,脚步不由得向后退了三步。 密密麻麻的苍蝇飞舞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刚刚开始兴起,少女原本姣好的脸庞,如今已然满是破开的脓泡,血肉模糊,如绽放的花瓣。 丫头,死了。 又一个伙伴,遭受不住疫病的折磨,痛苦的去了。 狗娃还清楚的记得,丫头生前最爱漂亮。 就在疫病发作的前几天,还拉着他的袖子说:“等讨到的钱够多,要给大家都置办一套新衣裳,哪怕只是麻衣,大家都一定会很开心呢。” 然而如今。 已经全无气息的丫头,就这样如同一条牲畜般躺在地上,散发出腐烂恶臭的气息。 浑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个糜烂的伤口…… “丫头……” 狗娃口齿瓮动,脚步挪动间,不小心把那碗放在地上的野菜粥打翻。 犹豫了片刻,狗娃趴下身子,将混着泥泞的米粒舔舐干净。 眼下粮食不多了,每一粒都是救命的东西,不能浪费…… …… 算上丫头。 这已经是破庙里死去的第四个孩子。 小小年纪的狗娃,哪里经受得住接连的打击? 狗娃想,或许有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一具糜烂尸体,无人问津。 狗娃看向四周。 有瘦骨嶙峋的男人深陷眼窝,饿得眼中发出了绿光。 有四处游走着的恶狗,四处寻找着吃食。 有惊恐哭泣的声响,从许多户人家紧闭的房门中传出…… 看着这地狱般的场景,狗娃再也支撑不住,无助的哭嚎起来。 但哭了一会,狗娃也就停了,就算再哭,有什么用呢? 没人会来帮他…… 狗娃失魂落魄的向着破庙里走了回去…… 在范狗娃走后不久。 一队全副武装的百姓以极其麻溜的速度一脚将丫头的房门踹开。 而后淋上桐油,丢入火把,动作一气呵成。 人死了就得快点烧,不然疫病传染的速度会很快…… 一个如同所有少女一般,渴求着拥有新衣裳的丫头,在这场大火中,很快被烧得无影无踪。 一切,只是因为这场疫病而已。 …… 破庙中,范狗娃浑浑噩噩的走了回来。 这间破庙是老乞丐留给他的,已经住了许多年。 虽说已经很是老旧,但却是个难得的遮风避雨之场所。 破庙中,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名为小石头。 看到范狗娃回来,小石头赶忙端起半碗留好的野菜粥,递给了范狗娃。 “狗娃哥,吃些东西吧,外面现在太危险,你天天出去容易感染疫病。” “丫头的饭,以后我去送吧,反正也没多远……” 范狗娃端起野菜粥,麻木的一股脑喝完。 感受到一股温热滑过咽喉,直达腹中,范狗娃总算是觉得虚脱的身体恢复了点力气。 范狗娃低下头去,结结巴巴说道:“……不……不用了,丫头……死了……” “死了?” 小石说完这一句,沉默了。 两人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 原本,这一座破庙里有着足足六个人,范狗娃是他们的大哥。 其余五个人的年纪,基本都比范狗娃要小。 他们都是范狗娃要饭时从外面捡来的,或者是孤儿、或者是弃婴。 但如今,一场疫病下来,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六个人,转瞬间就只剩下了两个。 照着这个势头继续发展下去,恐怕连他们两个也活不了多久了。 曾经,小石头也问过,范狗娃为何要救下他们。 明明自己也活得艰辛,却要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人,这种人真的会存在吗? 后来,范狗娃一脸追忆的回答:“因为曾经的我,也是被这样子对待的啊,若是没有老乞丐,我也活不到今天。” 那个冬天,老乞丐牺牲了自己,救下了范狗娃。 风寒好后之后的范狗娃,便开始救助一些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这些孩子都是一些没人要的孩子,或者是私生子,要不就是女子被强暴所生出的野种。 他们的存在,注定被人所唾弃厌恶。 若是没人愿意管的话,根本都活不了多久。 当初范狗娃尚小时,便听老乞丐提起过这么一嘴。 他知道,老乞丐的身世,也是一个弃婴。 因为养大老乞丐的人也是一个乞丐,所以老乞丐理所应当的,继承了乞丐这样一个并不怎么光彩的职业。 如今。 范狗娃接过了老乞丐手中的大旗,开始庇护比自己更弱小的存在。 因为淋过雨,所以要为他人撑起一把伞来——这是老乞丐教会范狗娃最宝贵的一课。 可惜,他的这堂课,学的并不怎么好。 六个人,如今死了四个…… “小石头,咱们的粮食,还够吃多久?” 粮食如今也已经不多,就算最后没有病死,说不准都得饿死。 他们本就不富裕,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疫病导致好久没有收入。 就算范狗娃一直主张存粮,但如今连番消耗之下,已然是所剩无几。 实际上,这也是如今九方巷中大部分人的现状。 缺粮,很缺。 九方巷中住着的本就是最为贫苦的人,又有谁家能有许多余粮? 就这些天,已经开始出现强抢粮食的事情了。 “不多了。” 小石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如果是三个人吃的话,恐怕撑不过三天,但如今丫头……” “两个人的话,还够我们撑个五天左右吧。” 这个五天,当然不是指可以吃饱饭五天。 而是指,可以保证他们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五天内不饿死。 “好,别担心,粮食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范狗娃柔声安抚着小石头,自己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两个人够撑五天,可若是一个人的话,岂不是就够十天了?” “也许多出这五天的时间,府衙能够想出办法来,破除疫病,救小石头一命……” 现在想找粮食,哪有那么容易? 可以说,多一口粮食,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谁会愿意把粮食让给别人? 但是。 找不到粮食,减少吃粮的人也是一样的…… 范狗娃并不委屈。 曾经,老乞丐可以为了救回感染风寒的他,不惜牺牲自己。 那么,今天这个牺牲的人轮到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只是恨。 恨这病,恨自己的无力,恨这该死的世道。 若是自己当初不感染风寒,老乞丐也不至于卖身他人。 若自己有能力,有本事,便不至于居住在这肮脏的九方巷中,那么也就不至于,如今遭受这疫病之祸。 嘭! 忽的。 寺庙的破门被人一脚踢开,随即三个人影鱼贯而入,脸上皆是挂着狠厉的脸色,一眼看去就是不好惹的。 “大哥,我刚才亲眼瞧见了,这破庙里,有炊烟升起,他们有粮!” 被唤做大哥的那人手持着一把血渍凝固的菜刀,四下扫视了一眼。 在发现果真有熬粥的锅碗之后,贪婪的舔舐了一下嘴角。 他们这一帮混子,本来就是有钱就花,有粮就吃。 疫病一来,不到几天,就只能靠着打家劫舍过活。 怕被传染,那些感染了疫病的倒霉蛋,他们也不敢去抢。 因此。 三人一直是饱一顿饿一顿的状态。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两个好欺负的小家伙,想来是能饱餐一顿了。 “小子,我不是恶人,这样,哥哥与你打个商量。” “借点粮食吃吃,等这疫病过去了,我加倍还你如何?” 说话的同时,这三人中领头的人物拎着染血菜刀,步步紧逼。 这架势,哪里是借? 分明是抢! 如今这个阶段,粮食就是命,哪里能与平常时候相比。 “别过来!” 范狗娃赶忙弯腰捡起一把生锈铁剑。 这是他为了防止盗贼而准备的。 然而,当真正握住这把铁剑之时,范狗娃的四肢都在不断的颤抖。 他在怕。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已。 “怎么,拿着把破剑,想砍我啊?来啊你!哈哈哈哈,不砍瞧不起你!” 领头的那人见状,不仅不怕,相反大方的将双手展开,袒露弱点。 与此同时,更加加快了逼近范狗娃的速度。 “我他妈叫你别过来!” 范狗娃嘶吼,如浴血搏斗的野兽。 一剑划过,范狗娃哪怕是浑身颤抖,依然把这把铁剑挥动了出去。 这一幕动若雷霆,领头之人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崽子真敢出手。 但他搏斗经验毕竟丰富得多,一下子就闪身退开。 原本要刺中要害的攻击也只是划破了皮。 铛啷! 菜刀挥舞,势大力沉,论力气,领头的这男人比范狗娃大了太多。 “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今天这粮,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菜刀划出流光,男人没有留手,向着范狗娃的脖子斩去。 这一刀,带着杀意。 嘭! 一道嘎巴拉手串飞舞而来,直接将菜刀击飞。 破旧的寺庙门槛,一身青黑道袍之人踏步迈入。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这个粮,不借给你,你又能怎样?” 齐长春怒声开口,语气冷冽。 看向刚才挥动菜刀的男人,眼中已然是杀意凛然。 第86章 帮忙 “你是谁?怎么敢来管我们的事?” 三位混混转过头来,惊疑不定的看向齐长春。 其中一人眼神一狠,趁着齐长春不注意,抄起一把匕首飞快捅了过来。 “找死。” 齐长春脸色冰寒,轻轻一拍腰间骨铃。 霎时间。 小黑子冲杀而出,张开大口,如大鱼吞吃虾米一般,囫囵将偷袭的那人吞吃入肚。 而由于黑太子的特殊性,常人根本看不见它,只觉得那人凭空就这样子消失掉了。 这场面未免太过惊悚。 被吞吃的那人就这样子没了,甚至连一道哀嚎声都没能发出。 太邪性了。 另外一人原本也是同样抄着武器准备偷袭齐长春。 看到同伙下场如此凄惨,动作都不由得停顿了下来。 他停下来,小黑子可不会停下。 这些人太过分,竟然敢对哥哥不敬,那就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咔嚓一声,又是一人被吞吃入腹,消失不见。 “别动,再动我就把这小子……” 领头之人见识到齐长春诡异的手段,早已汗流浃背。 可总归是见过血的恶人,这个时候还想着搏一搏。 只见其向着范狗娃猛的扑去,妄图劫持人质。 噗噗噗。 飞舞的嘎巴拉手串霎时间解体,化作一道道流光。 只是瞬间,便砸入了这恶徒的身体各处要害,留下一个个血洞。 脑袋、心脏、脖颈都被开了血洞,这人自然是活不下来。 没一会儿,就呜咽着倒了下来,一双血意涌动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地面。 到死他才终于明白,齐长春想要杀他,只需一息时间而已。 还妄想劫持人质,真是自不量力。 “脏死了,长春小子,这次你可得给我好好洗洗。” 赌徒不满的嘟囔着,这种解体杀人的方法很是有效,可他却最不愿意动用。 原因无他,这种方法太过血腥,等于在血肉中洗了一次澡,太恶心了。 要不是刚才事发突然,为了保住范狗娃不受伤害,他才不会使用这种方法。 “没问题,等此间事了,一天给你洗上十次都不成问题。” 齐长春应衬下来,又不是什么难事,自然要照顾好师兄弟们的情绪。 虽说如今强制御使赌徒也没什么后患,可齐长春绝不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渣男。 对待九位师兄弟们,依旧还是尽心尽力,无论何时都不会变。 这也是九位师兄弟们为何会选择跟随齐长春的原因。 “恩人!” 范狗娃把小石头护在身后,眼看着就要对着齐长春双膝跪下。 好在齐长春眼疾手快,赶忙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了范狗娃的胳膊。 “谢过,谢过恩人救命之恩。” 范狗娃痛哭流涕,看来是被吓坏了。 他不断道着谢,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怯懦道: “恩人请恕罪,我这身上实在是太脏了,还是不要脏污了恩人的衣袍才是……” “狗娃,没事……没事,不脏。” 齐长春温柔喊道,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忽然间变了底色。 变得沧桑而平和,如同无数个平凡老人那般。 慈祥而亲切。 此刻,由老乞丐接管齐长春的身体。 “许久不见,都……都这么大了啊……” 齐长春语气戚戚,饱含深情,仿佛在对着自己的骨肉血亲说话一般。 对于老乞丐来说,范狗娃跟他的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哎……” 范狗娃有些发懵。 恩人怎么这么……古怪? 不怪范狗娃接受能力弱。 实在是齐长春,明明看着也不大的样子,那语气却是如此的老气横秋。 不过。 很奇怪的是,范狗娃并没有因为齐长春的怪异举动而感到不舒服。 相反,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亲切感。 “或许是因为恩人对我有恩吧。” 放狗娃心里这里想到,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许。 “恩人对小人有大恩,若恩人不嫌弃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些许存粮,可与恩人一同享用。” 即便知道此时的粮食就等于生命,可范狗娃还是义无反顾的决定分出粮食来。 以此,报救命之恩。 “不。”齐长春摆了摆手,“粮食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有很多,吃也吃不完。” 说着,齐长春就拿出老乞丐的嘎巴拉骨碗来,一阵驱动。 眨眼间,大包小包的粮食就这样子从那个小小的骨碗中蹦了出来。 这骨碗可以存储物品的功能还是齐长春后来才开发而出的,很是方便。 只是老乞丐也有要求,千万不能再往里面装些类似天葵血的东西了。 那味道……实在是无福消受。 一袋袋大米,肉饼、咸鸭蛋、腊肉涌现,堆满了一整个破庙的地上。 这番神异的场景,看得范狗娃和小石头眼中异彩连连,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仙人。 “这些,都是给你们的。”齐长春拿起一个肉饼,递到饿了许久的范狗娃眼前。 “吃吧,我今天来到这里,不是要你们‘报恩’,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从今往后,你范狗娃,不用再给任何人跪下,不用再去沿街乞讨,不用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齐长春眼神坚毅,道: “我是来帮助你的,让你不再为乞,让你拥有优渥的生活,让你找回逝去的尊严……” “原来是这样吗,这么说,恩人你是老天爷派来帮助我的神使吗?” “不。”齐长春摇头,“我并不是神使,只是一个有了些力量的人。” “同时,我也不是什么神派来的,而是一个挂念你的人,让我来看看你。” …… 范狗娃有些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 他看着齐长春递来的肉饼,闻到那沁人心脾的肉香,只感觉一切都在做梦,好不真实。 但是范狗娃知道这是真的,他的肠胃疯狂涌动,已经做好了吞吃肉饼的准备。 然而,犹豫了许久,范狗娃最终还是止住了自己肚子里的馋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齐长春道: “恩人,富贵荣华我都不要,找回尊严什么的也是可有可无。” “在这场疫病当中,我怕是活不了多久的了,这种东西对我不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用这些东西,换恩人帮我一个忙呢?” 望着范狗娃期许的眼神,齐长春笑了笑道: “既然我来到这里,就一定会保证你可以安稳度过这场疫病,不仅是你,连你后面的那位男孩,我也一并保了。” 齐长春接着问道:“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要舍弃刚才的那些东西,来换我帮你一个忙吗?” 范狗娃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嗯,我愿意。” 齐长春没想到范狗娃这么果断。 这可是跨越阶级,一跃脱离乞丐身份的机会,这小子竟然真的就这么舍弃了。 不由的,齐长春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来,打算好好听听这范狗娃到底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竟然比脱离乞丐身份还重要。 “好,你说吧。”齐长春说道。 “我想请恩人帮我救回一个人,替他赎身,带他来见我,我要给他养老。” 话说到这,齐长春已经隐隐猜到这个人到底是谁了,但还是继续问道:“这是个什么人呢?” 范狗娃眸子莹莹发亮,自豪说道: “这个人在荒芜泥土上将我带回,允我温饱,又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换我一命,我与他虽非血亲,胜过血亲……” 果然,说的就是老乞丐了。 齐长春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知给范狗娃,只能回绝道:“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第87章 鬼街悬赏,上贼船 “恩人,虽然很不礼貌,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呢?” 范狗娃垂下了头,能在九方巷中活了这么多年,显然是不笨的。 被人买走的老奴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范狗娃早已经猜到了那个结果,只是始终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看着范狗娃低落的情绪,齐长春酝酿了许久,才终于想好了措辞: “我之所以不能帮你这个忙,是因为委托我来照顾你的人就是你想要赎回的那人。” “他现在过得很好,有数位同伴与他一起生活,时常游历四方,看遍天下风光。” “他天灾不侵,疫病不扰,不必摇尾乞怜,随时都可以吃上丰盛大餐……” 总而言之,就是老乞丐如今生活美满,已经不需要被人“赎回”了。 齐长春这番话可谓是情真意切,没有一丝虚假。 什么都说了,就是没说如今老乞丐已经死了。 不过,齐长春自问,这番话说得问心无愧,他只是隐瞒了一些事实,却没有撒谎。 有的时候,即便是同样的事实,用不同的叙述方式表达出来,带给人的感受就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现在,听到了老乞丐过得如此好,范狗娃终于放下了心,一个劲的傻乐着念叨:“那就好,那就好……” 他没有去怀疑齐长春。 如今齐长春之所以来帮助他,是出自于老乞丐的嘱托。 能够请动齐长春这样的大人物,定然需要不小的代价。 在范狗娃心中,除了老乞丐飞黄腾达,找不出另外的理由,能让老乞丐可以号令齐长春这等人物。 最后,齐长春留下了数十块金饼,这些钱,哪怕是在京都,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足够范狗娃下半辈子活出个人样了。 为了防止范狗娃力量低微,守不住这些财富,齐长春还特意留下了一些清虚子基础的术法给与范狗娃修习。 除此之外,钱多多留给自己的一些一次性威力巨大的符篆,齐长春也留下了许多。 这么多的资源,可以说,下半辈子只要不自毁前程,范狗娃都足以富足优渥的活过一生了。 “谢过恩人,谢过恩人……” 从未遭受过如此善意对待的范狗娃哪里见过这架势,只得一直复读机般的开口,以表示出自己的感激之情。 一旁,老乞丐早已经泪流满面,把这小子给照料周全,算是了了他的一块心病。 别的不说,就说刚才。 这小子宁愿放弃荣华富贵,也想要赎回自己这一把老骨头的举动,就把老乞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个世界如此肮脏罪恶,这份单纯而真挚的情感,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 一切都安排妥当。 眼下,只剩下解决疫病这一关了。 如今那些散播疫病的白骨面具人通通都已经退走。 这些疫病没有了根源,自然难不住未羊。 须知,未羊可不是普通的郎中,而是实实在在的异人。 他的医术早已经不是世俗中的普通药理,而已经上升到了“术”的范畴。 以这种不同层次的力量来治愈百姓们的疫病,当然是事半功倍。 几天过后,九方巷的疫病彻底宣告结束。 残余的百姓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确定没有染病之后,被府衙集体送往其他地方安置。 临走之时,范狗娃眼含热泪,恭敬的向齐长春道别:“恩人,告辞,狗娃一定不负您的嘱托,将来出人头地,帮助更多的人。” 齐长春也笑了,范狗娃的心性他了解,哪怕是身为乞丐之时也要帮助他人,颇为难得。 帮助别人的人,也该被帮助。 能够帮到这样一位善良的人,齐长春自己也很高兴。 “注意!” “因了结人物遗愿,老乞丐图鉴已完美解锁,可完美使用此图鉴!” “使用老乞丐图鉴无污染精神风险!” 万法录之上,几行小字弹了出来。 齐长春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 随即,和诸位师兄弟们瞧了瞧还在不断流淌着热泪的老乞丐,不由的笑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人都走了哈哈。” “真是没想到,老乞丐一把年纪,却是这般多愁善感。” “哈哈哈,此次一行,也算是为老乞丐了却一个心结了……” “……”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的心情,似乎都随着又一位师兄弟的遗愿被完成而变得欢乐起来。 不知不觉中,大家看向齐长春的眼神,也渐渐的从初见时的认同变为如今的敬重。 如今的齐长春,哪怕是不完成他们的遗愿也没什么惩罚,可他还是在一一践行着当初的诺言。 这等品格,世间少有,他们都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信错人。 齐长春倒是不知道大家的想法,只是拿出血色笔记本来,将老乞丐遗愿的那一栏打了一个勾。 九个遗愿,如今完成了三个,已然是完成了三分之一。 看着师兄弟们重新开始展露笑颜,变得活泼起来,齐长春也觉得自己的存在更加有了意义。 …… “你这小子,冒着被疫病感染的风险,也要到这九方巷中来,就是为了那个小乞丐?” 不知何时,未羊出现在齐长春身旁,半眯着眼睛说道。 “不瞒未羊大人,正是。” 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齐长春干脆承认道。 “倒是个重情义的小子。”未羊点了点头,忽然凑近了身子,道:“知道吗,这次疫病,足足死了八千三百二十一人。” “其中至少三成,都是如那小乞丐一般的孩子,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 “救一人不如救千人,将那些不安生的家伙揪出来,可是莫大的功德。” “你那望气寻踪的能力,可是极为稀少,若是弃之不用,未免可惜。” 跟白骨面具人的组织作对? 齐长春又不傻,对方敢在这京都眼皮底子下使坏,那根脚一定不会简单。 若是贸然跟对方死拼,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九方巷中,若不是因为要祛除疫病,救下范狗娃,齐长春也根本不会去管这摊子破事儿。 现在范狗娃已经安顿好,齐长春自然没有理由去硬刚这种危险的组织,当即就拒绝道: “小子能力低微,恐怕难以胜任此等大事啊……不如,未羊大人另寻其他能人?” “哼。” 未羊似乎早就料到齐长春会这样说,也不气恼,相反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递给了齐长春一张兽皮纸。 这是一封来自京都鬼街的悬赏令,而牛皮纸上所画之人物,正是齐长春。 “凡斩齐长春者,赏赐三十年份寿元丹,可增三十年寿。” 看着这行字眼,齐长春的脸色阴晴不定。 寿元丹,还是足足三十年份的,这等分量的重宝,可谓是下了血本。 当初钱多多远赴巫城,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师父们,找寻寿命宝药以延续寿命吗。 可见,这等可以增长寿命的宝药,那是一等一的珍贵。 …… 未羊浅笑着道:“你可是杀了他们三个人,到底是什么会让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 齐长春愤愤不平:“什么叫我杀了他们三个人,前辈,那不是我们两个一起杀的他们三个人吗?” 想到这,齐长春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们花了什么代价悬赏你?” 说到这,未羊笑得更欢了:“真是不巧,他们不敢悬赏我,我是谁?镇魔司十二生肖,若是真上了鬼街的悬赏令,那这鬼街,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齐长春脸都被气得歪了起来:“那我也是镇魔司中的人啊,凭什么他们就悬赏我?” “年轻人,别急,消消火消消火,来,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看着齐长春这一副被气炸了的模样,未羊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回答齐长春的问题。 “第一,你说你是镇魔司中人,你归档入案了吗?” “第二,就算你归档入案了,你一个偏将,凭什么就认为他们不敢这样对你?” “第三,如果你不铲除他们,你认为你刚刚救下的那个小乞丐,真的能平安随遂的活过下半辈子吗?” 齐长春:“……” “别说了,别说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齐长春欲哭无泪,只感觉身不由己,事情的发展已经容不得他说不了。 这未羊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是拉人上贼船的本事那是一点都不小! 第88章 鬼街 “该从何查起呢?” 休整了一番,原本因为救治九方巷数千百姓而精疲力尽的未羊,也终于恢复了精神。 齐长春对查案一事异常积极。 在知道自己上了悬赏令的那一刻,齐长春连睡觉都不安生了。 生怕半夜睡着睡着,脑袋就搬了家,不怪齐长春杞人忧天,实在是那可增寿三十年的寿元丹太过贵重。 难免就会有一些亡命之徒要为了这等宝药袭杀于他,财帛动人心,亘古如是。 好在有着黑太子在一旁守夜,齐长春才能放心一些。 不知不觉中,小黑子也已经成为了齐长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直这样担心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有千日作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劳永逸,直接将那些白骨面具人全部打掉,方可解除后患。 正因此,齐长春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查出罪魁祸首。 “去哪里查?” 未羊嘿嘿一笑,道: “既然他们的胆子大到敢对你发出悬赏,那就让这些家伙知道知道敢对我镇魔司中人不利的人,会有何下场!” “这悬赏令从哪里来,我们便从哪里查起就是。” “等等。” 齐长春有些发懵了,一脸疑惑问道:“前辈,你昨天不是还说我未归档未入案,根本算不得镇魔司中人吗。” “而且还说什么,就算我入了镇魔司,也不过只是一个偏将而已,没什么分量……” “别在意这么多细节。” 未羊摆了摆手道:“我不这么跟你说,你会跟我一起探查此次案件吗?” 齐长春:“……” 合着又踩了一个坑,早知道昨天就咬死了不帮忙,落个胆子小的名声,也总比如今要去面对那帮子亡命徒要好许多。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答应了的事再想反悔,可是来不及了。 这未羊现在看起来好说话,那是因为齐长春没忤逆他。 齐长春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出什么“不干了”的话,对方变脸的速度,绝对比翻书还要快。 再者说,若是不把这些白骨面具人剿灭,齐长春也实在是心里不踏实。 夜长梦多,不把这些个让他睡不安生的家伙通通消灭,他实在是睡不安生啊。 思来想去,也只有跟着未羊去剿灭白骨面具人方是最优解了。 ……鬼街,通俗点来说,这里便是京都的黑市,位于京都内城与外城的交界处。 其中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有传闻说,只要你出得起价,就没有鬼街找不到的东西。 寿命、阴魂、半妖、法器……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在鬼街当中贩卖。 鬼街中人,不乏一些大奸大恶之徒。 当初清虚子,就曾来过鬼街,据说当时的黑太子,也是在鬼街之上购得。 可以说,这鬼街无愧于一个鬼字。 当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卖之时,善恶的分界线也就会被无限稀释。 每夜子时,鬼街开启,届时会有一个个摊主摆开摊位,有意者自由交易即可。 一直到次日凌晨,鬼街才会闭市。 在鬼街当中,买凶杀人,张贴悬赏令一事可以说是屡见不鲜,根本不稀奇,但能开出三十年寿元的价码,却还是极其稀少的。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齐长春敢正大光明进入鬼街,只怕立刻就会被无数人盯上。 好在隐藏身份这种事情,根本不用齐长春担心。 未羊对此显然是老手了,随意掏出了两个面具来,一个羊形面具,一个龙形面具,都是由雪白兽骨雕刻而成。 这两个面具雕刻得都极为精致,显然不是凡品,有着遮掩气息的功效,也不用担心打扮怪异惹人注目。 面具,是一种在鬼街之中常见的装扮。 若是鬼街之中交易要以真面目示人的话,只怕这其中的交易量,至少要锐减八成以上。 未羊未羊,自然选择了那个羊形骨质面具戴上。 这个面具一戴上,未羊当真更加贴合代号了,越发像一只山羊。 至于剩下的那个龙形面具,自然就给了齐长春戴上,看起来诡异中又带有一丝霸气。 “这面具能够隐藏全部面容,但却丝毫不影响视线,而且质量也很轻,根本不影响活动,当真神奇。” 感受了一下这面具的佩戴质感,齐长春心下暗暗震惊,算是开了眼界。 真不愧是京都,好东西就是多。 “嘿,还挺像模像样。” 未羊看着戴上了龙形面具的齐长春,开口说道,嗡声嗡气的,完全不像是他本人的声音了。 改变声线,这也是面具的效果。 …… 很快,时间过去,来到了子时。 随着更夫一声锣响,齐长春跟随着未羊,进入了一个绮丽的夜世界。 整个鬼街,售卖的货物数不胜数,大多都是以物易物,很少有可以靠着银子买到的东西。 来这里的人,不是身怀神通的异人,就是身世显赫的官员或者豪族。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不要命的亡命徒——来鬼街淘金。 鬼街之中,无奇不有,就连稀有的妖兽妖丹,竟然都是有人成堆的在卖着,一些效用强力的丹药,也是如同糖豆一般摆着。 身怀巨富,摊主却都一个德行,懒洋洋的守在摊前,有的甚至在打盹。 能在鬼街占有一席之地的,其实力都必然不会简单,根本没有人敢在这里乱来。 这就导致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明明是穷凶极恶之徒聚集的地方,却出奇的和谐。 当然,这和谐只是一个表象,每次鬼街夜市结束后,发生的暗杀事件可是不少,他们不敢在鬼街动手,可出了鬼街,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其中,最令齐长春感叹的,是一处特殊的地方…… 这里没有摊位,也没有摊主,有的只是一群没有佩戴面具的普通人。 这群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神色麻木,死气沉沉的跪坐在地上。 他们也在卖东西……在卖自己。 曾经,老乞丐也是这里的一员,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卖给了清虚子。 齐长春面露不忍,但终究没有多管闲事,这个世界崩坏到了这种地步,苦命的人多如牛毛,他想管也管不过来。 尤其是在鬼街这种人生地不熟的诡异地方,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 未羊在前带路,很快,就和齐长春一起来到此行的目的地——阎罗殿。 阎罗殿,鬼街掌控者居住之所。 齐长春有些心慌:未羊你倒是没事,我都是被悬赏的人了,还带我来这鬼街老大的住处,真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啊…… 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阎罗殿外,站着一队头戴修罗面具的精壮汉子。 个个体格健壮,手持利器,浑身散发出一种诡异而强大的气息,正是看管鬼街的鬼将。 “前辈,我们就这样子贸然闯入这鬼街掌控者的住所,会不会有些不好?” 齐长春有些愕然,这也太突然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闯入人家老巢,不怕起冲突吗? 莫非管理这灰色产业的“鬼王”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吗? “放心,只管与我前来。”未羊沉声回道,“反正被悬赏的又不是我,不怕。” 齐长春:“……” 一番接触下来,齐长春也发现未羊的脾气了,这就是个混不吝的老头,有事没事总是能呛你两句。 为防自己心火上涌,齐长春果断的选择了闭嘴,安安静静的跟着未羊。 “羊大人。” 出乎意料的,那些看起来异常彪悍的鬼将见到未羊,竟然都颇为恭敬的行礼道。 “嗯。”未羊语气淡淡,一副高人风范,大跨步走入了阎罗殿,那些鬼将无一人阻拦,似乎对未羊已经极为熟悉。 “好哇。” 齐长春心中涌现出一股明悟,原来这只“羊”是只“黑羊”吗。 看着未羊这般熟练的样子,要说他与鬼街没什么牵扯,齐长春才不相信。 “老羊啊,可想死我了!” 阎罗殿中,见到未羊前来,那诡异而华贵的王座之上,“鬼王”高声呼喊。 其声情深意切,令人闻之无不动容,一边说着,鬼王连忙跑了下来,给了未羊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齐长春,看着这“鬼王”头上一个硕大的白骨鼠头面具,陷入了沉思…… 他还说为什么未羊胆子这么大呢,合着是有熟人啊…… 这么大一个“老鼠”站在面前,齐长春要是再猜不出对方什么身份,那就真是白活了。 第89章 不良人 “哎,快点快点,上次那药猛,我家夫人,那可是直夸我一个‘棒’字了得。” “再给我来点,以后甭管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戴着鼠形骨质面具的“鬼王”乘机凑近了未羊的耳旁,很小声的说道。 虽然已经极力压低了音量,只可惜,还是被齐长春听到了一些。 阎罗殿,鬼王,一个恐怖地带的强大王者形象,就这样子在齐长春心中幻灭了。 说来也奇怪。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一旦开始因为那方面的原因,向医者求药,就会显得有些……跌份? 不过齐长春可不傻。 就算是听到了,也还是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这可是人家的隐私,又在人家的地盘,要是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只怕自己是很难走出这条鬼街了。 “好说好说,咱俩什么关系,要点药那算事吗?” 未羊也是笑着,不动声色的将一个玉瓷瓶放入了“鬼王”的袖口之中。 ……虽说是鬼王,可是称其为“子鼠”或许更为合适。 鬼街子时开市,此人又佩戴鼠形面具,又跟未羊关系如此密切,个中身份,自然昭然若揭。 种种迹象,都几乎在明牌展示着“子鼠”的身份。 京都的黑市——鬼街,竟然掌控在镇魔司十二生肖手里吗? 这个发现,让齐长春越发觉得镇魔司的水真是深不可测。 不管在哪个地方,是边陲小镇还是诡异地带,总是有着镇魔司的身影。 这个庞大的组织,几乎是完美的植入到了夏国大大小小的势力当中。 但是能说镇魔司这样做不对吗? 在这个崩坏的世界当中,恶是无法杜绝的,想要完全消除恶也是不可能的。 正如这“鬼街”的存在,将其强制清剿,对镇魔司不是难事。 可是灭了这个“鬼街”,过不了多久绝对又会出现“诡街”、“邪街”、“魔街”…… 只要这个世界崩坏的本质没有改变,类似鬼街这样的地带,就永远不会断绝。 镇魔司十二生肖入驻鬼街,成为掌控者,虽然不能让恶完全断绝,可却至少能让恶变得有序。 如此一想来,“子鼠”入驻鬼街,其实还是好事。 等等…… 齐长春忽的想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这子鼠并不是先成为十二生肖,再入驻的镇魔司,若是子鼠先成为鬼街的掌控者,而后被镇魔司降服招安,再成为十二生肖。 这样,似乎也说的通? 各种可能皆有。 不过十二生肖的身份来历都是绝密,自然不是如今的齐长春能知晓的了。 …… “还未请教,这位是?”好生收好了强健体魄的猛药,子鼠乐呵了好一会,才将目光转向齐长春,问道。 未羊掏出了那张悬赏令,手指一戳,道:“就是这个倒霉蛋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问……” 子鼠的目光在齐长春和未羊之间来回转动,游离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道: “未羊兄弟,什么时候,‘龙’的面具也可以给人随便戴了?” 这个问题一抛出,场面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当中。 三人都在互相扫视着对方,心头百转千回。 其中,自然是以齐长春的心理活动最为复杂。 “果然吗,我的猜测真的是对的,这龙形面具乃是十二生肖中‘龙’的物品,只是现在,未羊却怎么给我戴上了?” 齐长春心中念头转动,吓得魂都快跳了出来。 如果这面具真是‘龙’的贴身物品,他现在这样子霸占享用着这面具,会不会惹得‘龙’颜大怒? 自己专属的面具被别人肆意使用,不论是谁,都无法轻易接受的吧…… “这只羊是真坑啊!!!” 齐长春有苦难言,自从与未羊相遇,他不是在被坑,就是在被坑的路上,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额……”想了想,齐长春开口,打破了沉默,“要不,我现在把这面具脱下来还给你们?” “不用。” 未羊立刻就回绝了齐长春的提议,难得的正经了起来,向着子鼠解释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这是司主的意思。” 子鼠“哦~”了一声,也显得正经了许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而齐长春则是旁观着两位大人物的交流,只觉得他们在提到“司主”之时便会异常肃穆。 齐长春知道,这种发自内心的敬重,单靠武力压制,是绝对不可能形成的。 念及此,齐长春也不禁涌起了一抹好奇,也不知道这位“司主”究竟有何神异的地方,竟然能有着如此强大的人格魅力。 可换一个方面想想,齐长春又不由得冷汗直冒。 就是这样子光是听到称号都已经感觉厉害到不行的巨无霸人物,竟然盯上了自己吗? 一时间,齐长春只觉得头上这个明明没什么重量的龙形骨质面具显得异常沉重。 如同断头的铡刀,高高的悬在了自己的头顶,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若是那所谓的司主要对自己不利,该怎么办? 无论怎么想,似乎都只有“等死”二字。 想到这,齐长春不由得涌现出一股子危机感,还是不够强啊。 在这个崩坏的诡异恶世中,实力不够强,就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障,当真是一个赤裸恶世,丛林法则,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想要好好活着,就只有变得更强才行啊。”沉思少许,齐长春找到了终极目标——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活啊…… …… “话说,上次让你抓的那个颁布悬赏令的人抓住了没?”寒暄也寒暄够了,未羊索性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发布悬赏令,要齐长春命的人,大概率就是那白骨面具组织中人。 如此一来,直接把发布悬赏的人抓来,自然便是事半功倍。 那些傻子绝对想不到,这鬼街之中,早已被他镇魔司完全掌控。 发悬赏令发到自家人手上,这等蠢笨的做法,跟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办事,你放心。”子鼠小小的嘚瑟了两句,再开口时,却已经转换成了一副威严赫赫的模样。 “来啊,把那个不良人带上来!” “是!” 所谓不良人,便是指京都之中偷鸡摸狗,抢偷赌嫖无一不精的混子,常蜗居于外城之中,饭都吃不饱。 为显得自己与众不同,还给自己起了个听起来颇为不凡的名号,实际上,过得连乞丐都不如。 …… 鬼将得令,当即便是迅速动身。 不一会儿。 便由两位鬼将拉扯着一个浑身是伤,已经快要晕厥过去的男人到了此地。 “老大,我们什么招都使尽了,这是个硬茬子啊,不管我们对他用什么样的刑罚,他都没有招供。” 其中一位鬼将无奈说道。 虽说戴着面具,可从这般语气中,也可以想见其面具之下的面孔,必然是极其颓丧的。 老大将审问犯人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却连个屁也没问出来,当真是让老大失望了…… “竟然如此硬气吗?” 闻言,子鼠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只是过了一会儿,便转而涌上了一抹兴奋之色。 硬骨头,正好,他最喜欢折磨的就是硬骨头! 就在这时,那脚下浑身浴血的不良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什……什么叫我……我不说?你……你们……倒是问……问啊!!!” 因为受伤颇重的缘故,不良人几乎是每吐出一个字眼就要喷一口血。 即便如此,他也要将这句话和盘托出,真可谓是怨念深重。 第90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一番拷问,这个不良人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不良人来说,哪里见过这个架势。 只不过是帮着别人发了一封悬赏令而已,就被抓来一阵刑讯逼供。 逼供就逼供吧,反正他也不是啥硬骨头,大不了有啥说啥嘛。 可是……可是这群天杀的家伙们,根本就不问啊! 一上来就是大刑伺候,完全没给他出卖雇主的时间,这谁受得了? 好在如今,这个误会总算是解除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可以尽情的出卖雇主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了。 …… 审讯完毕,子鼠沉吟了两秒,皱着眉头道: “事情有些不好办了,这家伙只是中间人而已,要想找到真正下达悬赏令的人,还得费点儿功夫。” 未羊点了点头,也感觉此事颇为麻烦。 对方终究是不傻,还知道找个替罪羊替自己发布悬赏令,若非是如此的话,只怕现如今此事已经了结。 由此,也可见得对方心思之细腻。 “雇佣你的那人是何样貌,你可看清楚了吗?” 未羊沉声喝道,吓得不良人哆哆嗦嗦,赶忙就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小人没看到,没看到啊。” “那雇主是小人在枯骨林遇到的,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袍当中,根本看不清面容。” “我与他交流不多,只说了要我去鬼街发布悬赏令,便有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若是最后悬赏完成,还会有千两银子的报酬,小人……小人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啊。” 不良人哭哭啼啼,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生怕出卖得不够狠,让这几位大人不满意。 也亏得那幕后之人没有露面,不然这个时候的不良人,说不定还得把对方的五官面容一一详细叙述。 不良人也是没办法。 这三位带给他极大的压迫感,尤其是那清一色的兽形白骨面具,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三头猛兽注视一般,根本就不敢撒半句的谎。 枯骨林…… 未羊和子鼠都陷入了沉思,这个地方,他们当然都知道。 ——就处在京都城外的一处荒野之中。 说得通俗点,枯骨林就是整个京都的乱葬岗。 大多是一些外城枉死又修不起墓的人家,图个省事,索性把尸体直接丢在了那。 这地名,取幽魂孤苦,枯骨如林之意,是为——枯骨林。 “闲来无事,你去枯骨林干什么?” 子鼠怒声喝问,不良人不敢不回,颤颤巍巍道:“那些死掉的人,有的身上会留下些许银钱首饰,就算没有,把他们的衣服扒下,也能换取一些银两。” “小人……小人别无长技,也只是为了生存啊……” 不良人浑身都在颤抖,却并不是忏悔,只是担心三位大人会降罪于他而已。 对于他来说,对捞死人身上的油水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什么负罪感,反正人又不是他害死的。 而且人死了之后,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倒不如留给他卖点铜板来用。 “畜生……” 齐长春心中怒骂,看向涕泪横流的不良人,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枉死之人本就孤苦,这厮还要去搜刮人家身上的衣物钱财,此等行径,当真是无耻至极。 “你的雇主可曾说过,若悬赏完成,要如何找他交差?”未羊思虑许久,找到了突破口。 那幕后之人,既然是叫不良人当中间人,那么也一定会留下联系的方法。 现如今,这个不良人就是沟通他们和那幕后之人的一座桥梁。 “说了说了,那位大人嘱咐我,若是任务完成,自可带着完成悬赏之人前往枯骨林。” “在日落时分,撞响那枯骨林之上超度亡魂的往生钟,三长三短,届时他自会出来相见。” 原来如此。 未羊与子鼠相互对视了一眼。 按照这不良人的说辞,如今想要线索不断绝,这人还是得先留着为妙。 “好,既然如此,不日你便将我们带去枯骨林与那雇主相见吧,那悬赏我已完成,是该他兑现赏金之时了。” 未羊开口说道,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要不是知道自己还好生生的活着,齐长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未羊了结了。 “啊,原来大人抓我是为了领取赏金吗,早说嘛,咱俩这是一伙人啊……” 闻听此言,不良人立刻来了精神,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所谓了。 只要将这个大人带到雇主那,那就是妥妥的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只要这钱能到手,这些日子里所遭受的酷刑,那简直就是一点都不疼了。 “好了,你且好好养伤,修养完毕之后我们便出发吧。” “你我二人的赏金,还是早日握在自己手里好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未羊扶住不良人的肩膀,循循善诱道。 语气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许多,听起来就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自然,大人,要不我们即刻启程,我的赏金拖一会儿倒是不要紧,就怕大人你等急了啊!” 不良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枯骨林讨要赏金。 一激动,浑身的伤口都被牵动起来,流出汩汩鲜血,疼得他呲牙咧嘴。 “好了,不急,赏金就在那,跑不掉,现在要紧的是你的伤势。” “再者说了,我们也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你且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说完这一句,未羊隐晦的朝子鼠那瞧了一眼。 子鼠当即领会,派遣两个鬼将把不良人重新押送了回去。 虽说已经得知了下一步该如何做,可其中细节,却需要好好计划计划。 那白骨面具人的组织邪异诡谲,自当小心行事,因此未羊才将不良人支开,准备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 虽说那不良人如今没什么疑点,可终究不是自己人,留点防备心总是好的。 …… “所以,你所谓的计策就是我们一拥而上,将那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子鼠看着未羊,颇为无奈,道:“你到底能不能靠谱一点,咱们十二生肖的名声都让你给败坏了!” “我们做事凭的是什么,是脑子?次次都这样子简单粗暴,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 未羊毫不在乎暴跳如雷的子鼠,混不吝的敷衍道:“当然是用眼睛看。” 子鼠:“……” …… 对于两位前辈的争端,齐长春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并不参与,该说不说,他其实还挺赞成未羊的计策。 别管粗暴不粗暴,只要有用就行了,再好的计策,没有执行的实力也是枉然。 现在他们面对的问题,也就是找不出白骨面具人的组织究竟在哪,只要能找到对方,那就是搏斗厮杀的事了。 到时候,只要能把对方抓到监牢之中,各种手段齐齐伺候,再硬的骨头都不怕他不招。 而未羊和子鼠的争吵还没停止…… “想靠谱一点?行啊,叫你夫人一起跟着我们去不就行了。” “羊、鼠、蛇齐齐出动,还有搞不定的事情吗?” 原来子鼠与巳蛇,竟是一对夫妻吗? 齐长春大为震撼,暗暗将这个情报记下。 这可是关乎十二生肖的秘密,说不准哪天就有用得上的地方。 “让我夫人一同出战吗?” 子鼠摩挲着下巴,暗自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得不说,十二生肖出动三位,怎等阵仗,他很难想到有什么会栽的可能。 只是…… 叫自己的夫人来帮忙? 子鼠浑身一抖,猛的就狠狠打了个冷颤,一想到夫人那魅惑动人的身段以及非人的欲望,子鼠只感觉到一阵欲哭无泪…… 这要是再求夫人办事,不得又被她榨干了啊?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喊不来你夫人,一个大男人,这也……” 未羊一脸鄙夷,话还没说完,子鼠已经挺起胸膛,被激发起了万丈豪情。 “什么叫我喊不来,你不要血口喷人!” 未羊乘胜追击:“那你喊啊!” 子鼠不甘示弱,涨红了脖子:“喊就喊!” “不过。” 子鼠气势不减,大声喝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第91章 枯骨林,往生钟 “夫……夫人啊……那件事,考虑得如何了啊?”子鼠卧躺于床榻之上,低声开口询问道。 啪嗒。 一双如玉瓷般白净的长腿横陈在子鼠身上,画面旖旎,令人血脉喷张。 玉腿的主人,有着妖孽般的腰身,其艳红娇嫩的双唇,点缀起祸国殃民的美貌。 女人那一抹秋水眸子中的迷离之色,更为其绰约风姿添了一抹风情。 “相公,人家还要~” 似乎是没听到子鼠的话语般。 女人伸出细长到足以缠动子鼠一圈脖颈的鲜红舌头,轻轻在某处不可细说之地舔舐了一下。 哦~~~ 这一下,就令得子鼠浑身一个激灵。 然而,感受到不受控制的身体反应,子鼠此刻只生出一阵即将被掏空的深深恐惧。 “夫人,不要哇……” 色是刮骨钢刀,直到娶了夫人,子鼠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夫人的样貌、身段、技术,无一不是顶尖,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拜倒在其裙底之下,甘为蹂躏。 可以说,夫人几乎完美,但就是有一点不好——夫人这欲念,强得有些离谱了…… 虽然这事儿很快乐,可问题是今天都已经做了十次了啊! 整整十次,哪一次不是一场酣畅淋漓、地动山摇的征战?为此,子鼠可是损失了不计其数的鼠子鼠孙。 可就算如此,也依旧没能喂饱夫人,相反倒好像是激发了夫人更深的欲望。 子鼠好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求饶:“夫人,下次,下次,这次先不要,好不好……” “哼,什么不要?” 巳蛇娇喝了一句,随即熟练的动作起来:“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同时,还不忘出言刺激子鼠,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这么虚。” “想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果然,男人都是天生的骗子。” 此言一出,瞬间激发出了子鼠的胜负欲,当即便掏出一粒猛药,吞服入肚。 感受到一阵浑厚力量涌入身体当中的子鼠,当即雄风再振,一把将巳蛇翻转在地。 此刻,攻守易形了! 人间云雨,妙不可言。 好半晌过后,脸色红润的巳蛇一脸满足,伸出修长洁白的纤纤玉指,在子鼠的胸口一圈一圈的画着。 巳蛇微红着脸,娇羞道:“相公,有什么事不用跟我商量,请尽管吩咐我就行哦~” “嗯!” 子鼠狠狠的点了点头,感到一阵得胜之爽快,这可是他的艰苦战果,足以自傲。 真累人啊,到时,一定要跟未羊那家伙好生说道说道,多要点好处,不然都对不起自己的辛劳付出! …… 枯骨林。 常年累月的尸体,早已经在这里堆起了一座座尸山,白骨成林,腐肉成山。 这里虽是人间之地,可比之修罗炼狱,也并无不同了,这是一处禁地,来到这里的人,极大一部分,都是前来抛尸之人。 有年迈之父母,无力购得坟场,只得将横死的子女丢入此地,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声嘶鸣,好不凄惨。 有偷欢的少女,生下了孩子却又不敢生养,便将活生生的婴儿丢入这森森白骨炼狱,从此再无瓜葛。 有盗匪贼寇之流,袭杀良家,谋财害命,将苦主的尸身抛入此地,以毁尸灭迹…… 不乏,也有一些对这个世界绝望之人,将这枯骨林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一跃而下,从此与黄土作伴。 …… 人间种种悲欢,在这里都显得稀疏平常。 因为尸体实在太多,此处地方感染疫病的几率实在太大,因此,正常情况下,很少人来此。 这也是此地被列为禁地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仅如此,齐长春一眼扫去,处处皆是诡谲凶厉的森然鬼气,常人哪怕只是在此地歇息片刻,也要被鬼气入体,轻则霉运缠身,重则身染重病。 不得不说,的确很是晦气。 若不是将这里列为了禁地,人人都时不时来这里一趟,只怕京都早已疫病横行,死伤无数了。 枯骨林…… 白骨面具人…… 齐长春似有所悟。 虽不知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可既然对方以白骨嵌入身体,想必是极擅骨之一道。 说不定,就有什么以白骨为源头的杀招,还是小心为妙,一念至此,齐长春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退去了半步,让未羊顶在了前面。 现如今,齐长春、未羊、不良人,一行三人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 此处,一个古朴的亭子上面挂着一口巨大的佛钟,此钟,便是往生钟了。 齐长春一眼看去,发现此钟佛光大盛,比之最为顶尖的佛门至宝也不遑多让。 连自己收入嘎巴拉碗中的佛家舍利也隐隐与其产生了共鸣,二者同为佛门至宝,气息遥相呼应倒也正常,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 真正令齐长春在意的,是往生钟之上的气运,简直浑厚到了极点。 就犹如一座巍峨大山,镇压着整座枯骨林的森然鬼气,护卫着一方平安。 据传,这口往生钟,乃是大悲寺的一位得道高僧所留。 为了压住这滔天鬼气,这位得道高僧甚至不惜坐化于此,甘愿化为钟杵,长眠于此。 直到如今,每每来到枯骨林的人,都要敲响一次这往生钟,以求枯骨林孤魂安息,也保自己平安。 可以说,枯骨林与往生钟,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割舍了。 …… 为免引起怀疑,子鼠与巳蛇并未露面,而是藏于暗处,伺机而动,所以此刻,此地就只有齐长春三人细细观摩着此钟。 对于大悲寺高僧法身所化之钟杵,换做之前的齐长春肯定接受不了。 但如今的齐长春早已今非昔比,对各种事物的接受能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对这诡异的钟杵,齐长春非但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相反还非常敬重这位大师。 能以身饲魔,化为钟杵,这等觉悟,可是世间少有。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位大师在此镇压鬼气,才使得这鬼气森森的枯骨林不至于生出乱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称这位大师为这片土地的守护神,一点也不为过。 大悲寺。 齐长春发散思绪——自己现如今怀揣着的那枚佛家舍利也是来自于此。 今日得见这位大师如此高风亮节的做法,齐长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寺庙,顿时产生了不少敬仰之情。 齐长春并不信佛,可对于这些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伟人,却是怀揣着最为诚挚的敬意。 或许这个世界常是黑夜,可总有些人,甘为炬火。 …… ……时光流逝,夕阳斜落,很快,浓墨般的夜色席卷而来。 日落之时,敲响钟声,得见雇主。 正是此刻! 未羊瞧了一眼不良人,当即,这家伙识相的向着往生钟走上了前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佛礼,道:“大师,得罪了。” 就算是不良人这般在尸堆里打滚的烂人,对这位高僧,也有着发自内心的尊崇。 话毕,不良人伸出两手,抓住这位高僧法身的肩膀。 而后脚下后撤,拉扯着这位高僧法身,就要用其光秃秃的头颅前去撞击那口古朴大钟。 “咚~” 一声悠扬钟声,在空幽寂静的天地之中回响延绵。 这一道钟声响起,一道普照众生的佛光顿时弥漫开来。 那些原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鬼气遇到佛光,竟然一下子被压下去了大半,可见其效用之恐怖。 就连小黑子,在这一道钟声之下,也变得萎靡至极,似乎遇到了克星般,极为害怕的拉扯着齐长春裤脚以求庇护。 “咚~” “咚~” “……” 接连六道钟声响起,三长三短。 随着钟声消弭殆尽,几人的心脏,也不由得噗噗跳动了起来。 众日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出意外的话,大鱼,马上就要上钩了…… 第92章 骨肉桥梁,谈判 轰隆隆。 枯骨林的某一处,忽而开始剧烈的震动。 紧接着,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一根根还带着腐肉的白骨受到指引,倏的飞动盘旋起来。 一根,百根,直到最后,足足有数万根白骨被牵引着动作起来,这其中各种人形骨头层出不穷,腐烂的衣物,碎肉,也一同被掺杂了进去。 如此种种,组成了一座骨肉桥梁,连通了这高崖与崖底的枯骨林。 “道友,请前来一叙。” 一道沙哑的声音自崖底传出,幽幽传入众人的耳中。 这是要他们沿着这座桥梁走下去。 齐长春心生忌惮,有些不想踏上此桥梁,对方能操控如此大基数的白骨,实力定然不简单。 若是就这样子走了下去,只怕会遇到什么危险也说不定。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座骨肉桥梁实在是太臭…… 那一股股腐烂的恶臭味仿佛要传入身体中的每一个毛孔,无孔不入。 这骨肉桥梁如此邪性,光是远远的看着,都足够令人厌恶,齐长春不敢想象,若是真正在这座桥梁之上行走,又该遭受怎样的折磨。 “走吧,别担心,有我在。” 似是看清了齐长春的顾虑,未羊当即给了齐长春一颗定心丸。 “放心,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有事。” 这一句话,未羊说的尤其认真。 这老不正经的家伙在平常最不靠谱,可当真正遇上事的那一刻,却又极其靠得住。 咻! “别动。” 一声低语,止住了齐长春想要闪躲的动作,只见未羊手捏一枚银针,其上剑气涌动,眨眼间已然扎入齐长春的一个穴位之中。 “我已然封住你的嗅觉,大胆呼吸吧,这些脏东西不会再恶心到你。” 闻言,齐长春试探着开始大口呼吸,果然没有再闻到一丝异味,当即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大人……大人,能不能给我也来一针?” 不良人见状,捂着鼻子恳求道。 未羊却只是冷冷的瞧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我这银针力道颇大,附着剑气,常人受之,保不齐要筋脉寸断。” “身子骨弱些的,可就要当场死亡,你确定要来上一针?”一边说着,未羊一边操起银针,作势就要给不良人来上一针。 经此一吓,不良人哪敢让未羊扎针,忙不迭的跳开了,连连摆手拒绝,只得认命般的忍受着这股恶臭。 他虽是经常来这枯骨林淘金,可却没有哪一次闻到过如此浓重的恶臭。 以往,这枯骨林的臭味都被埋在地下,但如今,随着这骨肉桥梁被构建而成,整个枯骨林的尸体顿时被翻动了不少。 那些原本被埋藏在地底的恶臭气体,一时间通通蹿上了天,自然令人难以忍受。 “走吧。” 未羊开口,同时一把将不良人拽到了自己的前面,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未羊可不会让对方站在自己的后背。 转过头去,未羊又对着走在最后面的齐长春叮嘱道:“小子,你且跟紧了,不要离我太远。” 就这样,三人齐齐踏步,缓缓走上了这一座诡异的骨肉桥梁之上。 啪叽。 骨肉桥梁,不仅有骨,更有肉。 似乎是为了让整座桥梁走起来更为舒适,对方还细心的在这座桥梁的底部,铺上了一层层腐肉与破烂的衣物混合体。 如此布置,使得每一步走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良人走在最前方,死命的用袖子遮掩住自己的口鼻,可还是不能掩盖那穿透性极强的臭味,这让他生不如死,随时都要呕吐出来。 可一想到一千两白银的巨大赏金,不良人又瞬间打起了精神,挣钱哪有简单的,不吃点苦,怎么成为人上人?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不良人才总算是好受了些。 这当口,崖底的骨统领又开口说话了。 “道友,若是击杀了那小道人,只管将凭证拿出,这一枚增寿三十年份的寿元丹,自然就是你的。” 山崖底部,枯骨林的一角,骨统领踏着脚下无尽尸骨,拿出一枚蕴含着磅礴生机之丹药。 此丹,正是那一枚最为珍贵的寿元丹。 此时,未羊三人刚刚行进到这骨肉桥梁的一半,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这骨统领选在此时开口商谈,当真是掐得一手好时机。 “凭证自然是有,小友且仔细瞧瞧我身边的这位,不正是你要的人?” “且等我将他带了下来,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这个时候的未羊,为了防止此人认出他的身份,依旧是戴着那一副羊形骨质面具。 但齐长春却是没有遮掩面容,大大方方的将整个身形都展现了出来。 这就使得骨统领只要细细审视一番,就能发现齐长春确实来到了这里。 一边开口与骨统领交涉着,未羊一边加快了走下骨肉桥梁的步伐,无需提醒,齐长春也随之加快了动作。 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在告诉他,这座桥梁有古怪,若能尽快脱离,方为上策。 但这个道理他们懂得,骨统领又怎么会不懂得? 只见骨统领看向未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随后手掌升起,如同一面旗帜般,猛的向下挥动。 “未羊大人,你真当我是傻子吗?真以为戴了个面具就认不出你了?你糊弄鬼呢?!” “骨煞玄阴蟒,出!” 骨统领口中一声斥喝,随即双手翻飞,掐弄法诀,一瞬间阵阵不可名状的咒术从其口中喷吐而出。 随着骨统领开始动作,这整片枯骨林之上的白骨,都跟着微微颤抖,并且这颤动的频率在不断增强,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越演越烈。 “快走!” 未羊大声喝道,一脚踢出,将不良人踢飞到一处安全角落,几乎是同时,拉着齐长春便要跳跃而下,离开这座骨肉桥梁。 现如今,这里离地面的距离不过百米左右。 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要摔死人的高度,因此可以直接俯冲而下。 不管如何,先脱离这诡异的骨肉桥梁不会有错。 转瞬之间,二人身形如燕,自百米高空的骨肉桥梁之上一跃而下。 呼啸腥风如骤雨,极其粗暴的拍打在齐长春的脸上,事态转变如此之快,着实是出乎了齐长春的意料。 不过齐长春也没有被吓得愣神,身上各处法器都已做好准备,随时都可轰杀而出。 轰轰轰! 几乎是在未羊与齐长春刚刚起跳的同时,那骨肉桥梁一刹那间从中间断裂,无数白骨、腐肉、破烂衣物如天女散花般飘落满地。 那些散落的白骨腐肉,一个呼吸间便又转而重组,化为一条上千米长度的巨型骨肉大蟒。 大蟒凶悍,散发出幽幽鬼气。 这骨肉大蟒猛然之间一翻转,便将齐长春和未羊包裹在了其腹中,一股连绵不绝的疫病黑气,霎时间开始不要命般的涌现而来。 “手中电曳剑齐天,直斩长空碧云开!” 未羊怒喝出声,剑意滔天,噗噗连斩,直直斩落上千白骨,将这巨蟒的身体破开了一个巨大口子。 剑招奏效,未羊也不恋战,与齐长春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奔袭而出。 “哼,哪有这么简单?给我镇!” 骨统领见势,却并不惊慌,脚下一踏,加大了力度,霎时间,便有无数白骨向着大蟒那处伤口填充而去。 “哼,如此这般,我不信你还能逃出生天!” 骨统领嘴角浸着冷笑,三分狠厉,三分得意,四分尽在掌握,这里,是枯骨林!是他的天下! 即便是未羊又如何,依旧要栽倒在这里!!! 嗤嗤嗤。 只是一刹那,这骨煞玄阴蟒中涌动的黑气更为迅猛,几乎粘稠到如同液体一般。 于此同时,一些由白骨腐肉构建而成的白骨傀儡兵士,也成批出现。 粗一计数,至少有数百之数,摆出战阵,不要命的向着齐长春二人袭杀而去! 这白骨傀儡士兵极其麻烦,不死不灭,不伤不疼,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未羊面露凝重之色,他很清楚,若是再没有方案应对,只怕他二人很快就要力竭于此,被生生绞杀! 第93章 狡诈骨统领 “再这样子耗下去,可不是办法。” 轰咔一声,未羊挥动手中剑,再度斩碎数十具白骨骷髅。 不得不说,未羊的剑很强,剑气纵横之际,威力无穷,有寂灭万物之能。 可问题就在于,这白骨骷髅本身就是死物,即便是再强的攻击,也不过就是将其打散。 最多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这白骨骷髅便又会重新凝聚成形。 也就是说,无论挥剑多少回,也依旧是作无用功。 除非能一剑将这整个枯骨林中所有的白骨都寂灭,方才能破了此局,但这又怎么可能? 骨统领虽然狂妄,可有一点却并没有说错,这里,是枯骨林。 此处,可谓是能最大限度发挥出骨统领战力的地点,在这里,等同于骨统领拥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死士。 凭借着一波一波的白骨骷髅堆砌,即便是未羊又如何?找不出跳出困局的办法,一样会死。 或许,在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骨统领都不是未羊的对手,但那又如何,这是生死斗法,所考虑的因素不仅仅是实力。 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哪一样,都有可能是奠定战局的致胜法宝。 既然未羊已经来到了这里,进入了骨统领的主场,便注定了要占据劣势,除非骨统领脑袋被门夹坏了,才会弃之地利不用。 能借助地利之势铲除强敌,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骨统领自当好生运用。 …… “给我死!” 猛然间,一道强烈的生死预警响彻在骨统领的心头,他当即暴退而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在眼前的阴影之中,一道身影快到极致,身躯舞出残影,双手各持着一枚匕首。 噗呲一声,两把匕首各自插入了骨统领的肺叶两侧。 常人受到此等重击,活不过三个呼吸,就要气绝而亡。 肺叶乃是人体至关重要的器官,一旦受损,便会呼吸停滞而死,数秒之间,生机尽失,可谓是杀人毒招。 哪怕是骨统领已经提前预知到危险,可还是避不开子鼠的袭击,快,实在是太快了。 只是刹那之间,骨统领便已然被子鼠连连刺中数十刀,匕首挥舞间,灵动而狠辣。 子鼠刀刀要害,对于人体之弱点几乎是掌控到了秒到豪巅的地步。 “错骨手。” 就在此时,巳蛇的攻击也到了。 ……一只白花花的洁白手掌虚握,似拳非拳,似掌非掌,轻轻一拽,行云流水般便抓住了骨统领的手腕。 红唇绮丽,巳蛇轻轻伸出舌尖舔弄之下,更显得风情万种。 啪嗒一声轻响,巳蛇另外一只手扣住骨统领的肘窝,一阵拧拉推举,咔嚓声响动,竟然生生将骨统领的一条胳膊断成了四五节。 不仅如此,浅笑之间,巳蛇难掩杀戮的兴奋之意,故技重施,将骨统领的四肢,头颅,脖颈,纷纷都卸成断骨。 夫妻二人合力之下,这现身而出的“骨统领”不堪一击,几乎没有丝毫反抗力,就被成功绞杀。 …… 但是,二人却依旧满脸凝重,浑身紧绷着,丝毫没有斩杀强敌后的轻松写意。 “这家伙,果然没那么好杀啊……” 子鼠与巳蛇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双双将目光转向半空之中,那依旧在散发赫赫威能的骨煞玄阴蟒。 若是骨统领真正死亡,那骨煞玄阴蟒现在该当是已经解体了才对。 如今这般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骨统领,还活着。 簌簌簌,一片白骨脱落之声。 只见得,刚才被摧残至死的“骨统领”浑身上下的白骨都在脱落,最终,只留下了脸上那个嵌入肉体之中的白骨面具。 显而易见,刚才的“骨统领”不过是个用来吸引火力的冒牌货而已,而真正的骨统领…… “哎,我骨九何德何能,竟能引动三位十二生肖级别的大人物前来围剿。” “不过嘛,来者皆是客,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 “人总归会死,与这白骨作伴,也不失为一种归宿,且让我骨九送你们一送。” 噗噗噗。 枯骨林,那如山堆砌的尸体之下,如同雨后春笋般,一股脑冒出上百个骨统领打扮的人。 所有“骨统领”皆是说着相同的话,其声线皆是统一的沙哑之音。 一时间上百个真假“骨统领”出现,将真正的骨统领天衣无缝的藏了起来。 他可能藏在这百人中的任意一位之中,也可能根本就不在这…… 此等手段,当真是老谋深算。 “又杀了我一个白骨将,该怎么说呢,我与你们这帮镇魔司的家伙还真不对付。” 上百个“骨统领”同时道:“即便是有大人物提点过,让我不要与你们为敌,可……若是你们通通都悄无声息的蒸发于此世,又有谁能知道这是我做的呢?” “大人神机妙算,小弟膜拜不已,只是大人,那说好的一万银两……” 先前被踢出战局的不良人跑向离得最近的一位骨统领,谄媚着笑道。 先前这位雇主可是告诉过他,若能将对雇主有威胁的人物引诱到此处,那赏金,可就是在一千两的基础上再翻十倍,足足达到了一万两的巨款。 现如今,不良人忍辱负重,好不容易熬过酷刑,将齐长春等几人带到了此处,自然是想要快快索取赏金,而后远走高飞。 仙人斗法,凡人遭殃,他是真怕这几位被他坑了一手的家伙们腾出手来袭杀于他。 “想要钱啊,没问题,下辈子记得来找我要就行。” 这位骨统领浅浅一笑,随即伸出手掌,用极小的力度在不良人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怎么回事,大人,你这可是不讲道义……” 不良人脸色顿时连连转换,若是骨统领想要赖他的账,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若是一万两就这样子没了,他又实在不甘心,刚准备理论一番,话还没说完,不良人就发现了一件极恐怖的事。 ……在他的脚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数十只挂着腐肉的白骨骷髅手臂。 这些白骨骷髅手臂力量极大,拽住了他的两腿,将他往着枯骨林下面拉去。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不良人的小腿已然没入了尸堆之中。 “大……大人,钱我不要……不要了,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这里很快安静了下来,不良人的头颅已然都被埋入了枯骨林的层层尸堆之中,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永远少了一个不良人的存在。 而骨统领根本没多在意这事,甩了甩手,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齐长春等四人身上。 此刻,齐长春四人尽出,骨统领自然也不用再留手,自当全力尽出,当即,便是招呼着上百位白骨将,一同施展术法。 轰隆隆声震响,无数白骨又被唤起,组成了数十只身高上百米的巨大白骨人。 这些巨型白骨人凶厉异常,攻击力巨大,全部都仿佛有着灵性般,一股脑攻向了子鼠和巳蛇二人。 见此,骨统领难掩得意之色,在这片土地,哪怕是三位生肖联手又如何?一样不是他的对手! 十二生肖再强,也终究还是人,只要是人,就必定会有力竭的那一刻。 骨统领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此时此刻,即将胜利的他别提有多舒坦了。 自己靠着上百位白骨将伪装在各个方位,根本就不用担心对方实施斩首行动,而在这无尽白骨的攻势之下,骨统领相信,很快对方便会疲惫不堪。 最终,胜利的天平,一定属于自己这一方! 第94章 舍利发威,眼核桃寻人 数位强大异人生死争斗,一时间风云动荡,整个孤寂的枯骨林,不断爆发出惊天响动,宛若天灾降世。 子鼠极擅暗杀之道,速度快到了极致,常人根本连其残影都无法捕捉。 然而如今,面对着这悍不畏死的白骨巨人,就算是子鼠,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策。 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这些白骨巨人都会很快恢复原样,根本就杀不死,这里的白骨实在是太多,多到骨统领可以肆无忌惮的取用。 不仅如此,那上百位白骨将显然也极擅控骨之道,联立成阵的情况下,术法效果并不比骨统领差多少。 轰! 数位白骨巨人围堵而来,重拳砸落之下,直接将这尸山砸落出巨大深坑,子鼠夫妻二人连连跳动躲闪,这才躲过一劫。 咻咻咻! 不仅如此,这些白骨巨人那巨大的身体一阵快速的涌动,其中各处的结构不断重新排列组合。 转眼之间,便有无数道被打磨得极为尖利的骨刺被运力射出,宛若万千箭矢,难缠不已。 “给我死!” 子鼠潜匿身形,匕首如影杀出,便见得热血飞溅,又一位白骨将死在了他的手中。 这位白骨将身死之后,身上各处的白骨同样如同之前的那位冒牌货一样,开始簌簌掉落。 最后,只余下脸上的那一张白骨面具。 很显然,这个也不是骨统领本体,他们杀再多,也只是白费力气,子鼠脸色难看,这已经是他拼尽全力击杀的第五个白骨将。 这些家伙极为狡猾,互相离得距离都极其遥远,杀了一个之后,再想杀掉第二个,就需要奔袭出很长的距离才有可能得手。 而这个赶路的时间中,那些个不知死为何物的白骨巨人便会像疯了一般攻击而来,根本不让他们有喘气的机会。 然而,子鼠他们面对的压力还不仅仅只有这些。 ……只要现出身形来,这布满了白骨腐肉的枯骨林地面,也会时不时的伸出一些白骨地刺、骷髅利爪。 种种手段,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 另一边,骨煞玄阴蟒的肚中,未羊将齐长春护在身后,挥剑之间,不由得喘出一口口粗气,身上也蒙上了一层细汗。 这具身体终究是老了,比不过年轻之时的身体机能。 “本来不想吃这玩意的,不过到了这时候,再节省也没意义了……”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未羊掏出一枚生机勃发的丹药,其上萦绕着无尽生机——正是寿元丹。 看那浓郁到了极点的丹气,比之骨统领手上的那枚,也不遑多让。 这种东西极其稀少,是少有的重宝,即便身为十二生肖中的一员,未羊也没多少存货。 夏国,每年都会产出一批寿元丹,分发给朝廷各级官员,镇魔司身为一大机构,自然也能分到不少的份额。 “咕噜。” 一口将寿元丹吞咽而下,那磅礴到了极限的生命气息,一瞬间就在未羊的身体当中炸开。 ……他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他的四肢变得更加有力,就连头上的白发,也一瞬间由白转黑了许多。 哗! 随着脸上的层层皱纹被抚平,一股比之刚才强烈了至少三成的剑势爆发而出。 “小子,跟紧了,你我二人一同合力,冲杀而出!” 未羊额头青筋暴起,挥剑直斩,眼前数十头白骨骷髅兵被纷纷绞杀,齐长春也在身后,拔出脊骨剑来,不断清剿掉身旁突如其来的攻击。 二人合力,倒也能勉强防御住这接连不断的攻势,但齐长春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哪怕未羊再为勇猛,面对着这尸山血海般的无尽敌人,也终究会被活生生拖死。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或许……那个东西会有效果……” 齐长春眼睛一亮,忽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宝物,其上佛陀之光柔和闪烁,此物正是佛家舍利,从貔貅的异宝阁中换取而来的至宝。 传闻中,可解恶咒,破虚伪,涨佛法,灭邪诡! 嘭! 齐长春手掌握住佛家舍利,猛的就朝着眼前冲杀而来的一位白骨骷髅兵头部挥砸了过去。 滋滋滋。 佛家舍利一靠近这等邪祟之物,顿时开始大放异彩,耀眼的佛光四射而出,如同一轮温暖的小太阳般。 与此同时,还有阵阵梵音响彻天地。 白骨骷髅兵但凡接触到这轮佛光的,全都如同残雪遇骄阳,一下子便消融得彻彻底底,无法再次凝聚成形。 “前辈,且看我神通!” 有用! 齐长春大喜过望,举着佛家舍利朝着未羊的身旁砸了过去,顿时,二人配合之下,如同砍瓜切菜般,在这骨煞玄阴蟒肚中横行无阻。 就连那阴毒至极的疫病黑气,也无法感染齐长春分毫,被佛光阻隔,退却三尺。 “佛门手段,你小子……不是个道士吗?” 未羊愣神的看了齐长春一眼,不得不感叹了一句这小子所修之道也真是够杂的。 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不管什么手段,能退敌就是最好的手段。 未羊深吸了口气,道:“好……有了这手段,我们可先退去……” “退?” 却见此时的齐长春眼眸染上了一丝猩红之色,“刚才这鬼东西折磨了我们这么久,为什么要退?直接将它斩灭,难道不是更好吗?” “这……” 未羊回过神来。 眼下有了这佛门手段,骨煞玄阴蟒赖以生存的无尽白骨补给线,无疑已经被切断。 如此看来,将其彻底斩灭,似乎并不是不可能。 “好,老夫就陪你疯一把,剑来!” 胸膛鼓气,未羊士气大振,剑势再提,已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佛之气势。 剑势滔天,佛光普渡,二人合力之下,在这上千米的骨煞玄阴蟒身体之中极速奔袭。 二人每经过一处地方,便有无尽白骨跌落,重新化为死物。 无穷白骨腐肉自半空之中跌落而下,简直如同上天下起了一场骨肉之雨般。 哪怕这骨煞玄阴蟒诡异到了极点,此刻也逃不过寸寸崩离的下场。 轰轰轰! 最终,这威势逼人的骨煞玄阴蟒完全化为了碎片,再无丝毫威胁。 下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数十个“骨统领”皆是惊骇抬头,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开什么玩笑? 调查上的情报可没有说过这几人里面有和尚,这到底是如何能使出如此惊人的佛门手段? 隐隐约约间,只见得一尊大佛虚像悲天悯人,正在不断吐出梵音,与这无尽鬼气相互抗衡,甚至要略胜一筹。 这正是那佛家舍利的效果,不可谓不惊人。 嘭! 半空之中,两道人影猛然砸下,直直朝着子鼠和巳蛇二人疾射而来。 四人终于汇合,当即就将互相遭遇的困局一番交流。 “无法找出本体吗?” 齐长春手中握住一枚肉眼核桃,口中喃喃道:“商人,看你的了……” 不过三息时间,齐长春的目光定向一个左侧方向的骨统领,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找到……你了!” 第95章 钟声 眼看着那个小道人的目光直勾勾朝着自己盯了过来,一直隐藏着的骨统领忽然心头狂跳。 多年战场上打磨出来的宝贵经验,在告诉着他一个简单的事实。 ……齐长春,已经看穿了他。 “原以为是只小猫,可以肆意打杀,没想到却惹了一只过山虎吗?”骨九轻轻摇头,眼中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罢,既然找出了我来,那便让我们,来堂堂正正碰一场!” 骨九心念如电转动,眼下子鼠,巳蛇,未羊都已经不在最佳状态,就算被看穿了伪装,也不至于走上绝境,依然有一战可能! 身为一军统领,又岂有避而不战之理? 哪怕是三位十二生肖又如何,真对上了,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但是……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除掉那个小道人。 佛家舍利是他的,堪破伪装的手段也是他的。 骨九很清楚,只要把齐长春除掉,局面立时就能回到之前。 到那时,骨九甚至都不用亲自出手,就能故技重施,将三位十二生肖都活生生拖死在这。 “确定吗?”子鼠轻声开口道,战到此刻,他与巳蛇都有些精疲力尽之感。 那些白骨将,被他们夫妻俩合力斩杀了至少半数之多,但是哪怕是如此,也没有真正找到骨统领的真身。 眼下他俩已然都是强行提着一口气在撑着。 要是齐长春和未羊来的晚些,保不齐都要使出拼命手段了。 “我信他。”还不待齐长春回话,未羊就已然开口,斩钉截铁道。 他信任齐长春,不只是因为齐长春诡异多元的手段,也不是因为那能施展望气术的天生大气运。 未羊信齐长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理由。在戌狗被扒光一切,屈辱无比的游街之时…… 这个年轻的小道士,为他们的同僚,挡下了一次折辱。 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他将齐长春当作自己人。 ……连戌狗那个老顽固都肯将本命武器——血牙赠予这个年轻人,未羊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好,那便信你一次,我们三人力保于你,先行将那骨统领击杀。” “他妈的,这家伙躲了我们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他尝尝爷们的厉害!” 子鼠淬了口血沫,眼神凶狠,打到此刻,他也是战出了真火,恨不得将那骨统领抽筋扒皮。 他自己受伤倒是不要紧,重要的是,这连番惨烈的鏖战之下,夫人的身上也被打出了多处血痕,……这是最让子鼠无法容忍的一点。 明明跟夫人说好,只是出来压场凑个人头,现如今却差点将命都赔在了这里。 此战过后,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正有此意!”未羊应声会道,手中剑绽放出滔天剑芒,剑罡飙射,威力无穷。 “轰咔!” 巳蛇出手,整个人的身体软得好像是一滩水般,自下而上,缠住了一位白骨将,她没有说话,用行动表明着自己的意思。 咔咔咔。 随着巳蛇一阵动作,眼前这位被他们盯上的白骨将,很快便被解决。 顷刻之间,全身上下的骨头至少断裂了上百处,令人心惊不已,三位生肖联手,这种场景,可谓是世间少有。 而齐长春也未留手,手掌高高托举着佛家舍利,宛若托举着一轮小太阳,佛光普照,将所有迎面而来的白骨邪祟消融殆尽。 随着佛家舍利加入战局…… 眼下的敌人,就只剩下了这半数的白骨将以及那一直隐藏着的骨统领。 但齐长春也没有大意。 只因为,他刚才忽然发现佛家舍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裂开了一条裂缝。 这一条裂缝,就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佛家舍利的镇压功效,是以消耗自身为代价。 这枯骨林如此浓重的鬼气,根本就不是一块佛家至宝可以永恒压制的。 现如今大好的局面,也不过只是牺牲了一件至宝,换来的短暂光景而已。 一旦他们没能在佛家舍利损毁之前将这场危机化解,那么局面便立刻又会转安为危。 到那时,很快就会退回之前的艰难对决时刻。 “众将士,随我冲杀!” “杀!” “杀!” “杀!” 杀声震天,这是怎样的一支队伍? 寻常草寇,队伍伤亡超过百分之十就要溃逃,普通的士兵,队伍伤亡超过百分之二十就要军心涣散。 只有少许的精锐部队,能在队伍伤亡超过百分之三十时依然留存战力。 然而如今的这一伙白骨将,百人的队伍被杀到足足只有四五十人。 超过半数的同伴都已经喋血阵亡,却依旧还是悍不畏死,不要命般的冲杀而来。 同伴的死亡,不仅没有使得他们怯懦,反而激起了其血性,使得战力更强了几分。 这种队伍,用王牌来形容也不为过,绝不是草台班子可以建立起来的。 白骨将很强。 可镇魔司的十二生肖又岂是浪得虚名? 三位生肖合力之下,爆发出来的战力绝对是1+1大于2的效果。 一个个白骨将被剑气剿灭,被断骨杀死,被匕首划破咽喉,可他们依旧悍勇,不曾退却。 拼着死去的代价,也要在齐长春几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轰轰轰! 音爆炸响,无尽白骨浮动而起,凝聚成一根煞气浓厚的白骨长矛。 趁着数十位白骨将围杀三位生肖之时,骨九拎着这白骨长矛,猛的掷射而出。 长矛破空,发出音爆,直插齐长春咽喉之处。 这一矛极为干脆,蓄谋已久,不论是攻击的时机还是其刁钻的角度,都来得恰到好处。 簌簌罡风响彻,齐长春只得侧转腰身,然而骨九是何人,他的杀招岂会被如此简单的躲过。 喝啊。 骨九双臂倏忽间下压,长矛便宛若灵蛇一般调转了方向,又逼近了齐长春的喉口三寸。 这白骨长矛凝练了不知道多少白骨,即便在佛光照耀之下不断有着骨渣在向下脱落,可却依旧不曾解体。 被逼无奈,齐长春只能将佛家舍利握在手中,抵挡在前,与那矛尖猛的对撞在一起。 轰咔。 齐长春整个人的身体被打得飞了出去,落在一堆腐肉尸身之上。 这一矛之力太过恐怖,将他全身骨头筋肉震断了不知道多少。 然而,最坏的消息却不是肉体所受之伤,齐长春看向手中那原本就布满裂痕的佛家舍利,脸色难看。 在与这一矛对撞之后,佛家舍利彻底失去了光华,泯灭成了飞灰,消散于天地之中。 虚空之中,一道佛陀身影如梦似幻,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为无法完全净化这一片滔天鬼气之地而惋惜。 但最终,也只得随着佛家舍利的破败而一同泯灭了…… 骨九也不好受。 那最后一击之下,佛家舍利爆出最为强烈的一道佛光,直接将他的一条手臂都消融殆尽。 但这并不妨碍骨九此刻在放肆大笑。 舍利不存,这些家伙,拿什么跟他斗?! “骨煞玄阴蟒,再起!” 一声斥喝之下,这整片枯骨林,再次开始疯狂动弹起来,如同即将沸腾的开水一般,蓄势待发。 “不是吧,还来?” 子鼠皱起眉头,已然是打定主意,要是这家伙还能招来先前那等恐怖的攻势,他说什么也要带着夫人逃遁而出。 “这……” 未羊脸色同样难看,不敢置信的看着猖狂大笑的骨统领。 “桀桀桀,谁能阻我?你们杀了我数十位将士,要你们陪葬,不冤!” “呵呵,十二生肖又如何,哪怕是……” 话说到一半,骨九忽然闭口不言,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向枯骨林之上的那一片山崖顶部。 那里,有着一座古钟,名为往生钟。 “咚~” “咚~” “咚~” 钟声连响,一道道佛光倾轧而来。 佛光凝聚成形,如同一只滔天巨手,将这即将要沸腾的枯骨林,给活生生按回了宁静平和的状态。 第96章 同源 钟声袅袅,佛音灌耳,对于此时的齐长春等人来说,这无疑是最为美妙的响声。 原本,齐长春都已经打算放出清虚子来作殊死一搏,就算清虚子会弑主,也总好过马上就死。 好在,这援军来得还算及时,宛若神兵天降,简直跟掐着点降临一样。 “商人……” 手握肉眼核桃,齐长春远远眺望而去,那高崖之上,正明晃晃站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中年模样,胡茬粗犷,背挎双刀,在其身旁,还有着另外一位身材高大到足有四五米左右的筋肉巨人。 等等,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在肉眼核桃的帮助之下,齐长春的双目明亮异常,就连数里外的事物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现如今这超强视力,甚至能看清数里之外飞鸟之上的羽毛纹理。 有着此等超绝视力,此刻要看清往生钟旁边的丑牛二人在做些什么,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 “大师,事发突然,打扰到您真是十分抱歉,眼下妖邪肆虐,还请大师助我等一臂之力……” 丑牛眨巴了下眼睛,沉思着看向那根由大悲寺高僧坐化而成的钟杵,礼貌道:“要是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同意了啊。” 见这钟杵果然没有说话,丑牛赶紧合上双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大师,敞亮~” 这一番操作,看得旁边那个戴着马形骨质面具的筋肉巨人一阵牙花子打颤。 哪有这样问话的?人家都已经坐化了,要是还能回话那才有鬼了。 “行了别废话了,下面打生打死,你这老牛跟这一个钟杵逗乐个什么劲?” 午马没好气的骂道,随后对着往生钟很是干脆的说了一声抱歉,紧接着,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彭彭两拳下来,整座安放往生钟的建筑被午马几拳捣毁。 而此时的午马,早已经如同抱着一口大锅一般,抱着往生钟就向着崖底跳了下去。 “老马等我!” 丑牛很快反应过来,咔嚓两下,将钟杵暴力扯下,而后同样是一个飞跃,径直跳下山崖。 两声炸响,二人冲杀而来,砸出两个深坑,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就展开了攻势。 “来,敲!”午马揽起往生钟,沉声喝道。 那足有一人多高的大钟被他揽在身上,竟丝毫不显得突兀。 四五米巨大的身形,让其看起来就如同一个人形巨兽,更别提,午马身躯之上那一块块爆炸般健壮的肌肉了。 单论外形,简直猛得没边。 “咚!咚!咚!” 数道钟声响起,无尽佛光乍现,完全遏制住了骨统领的邪法。 现如今,足足五位生肖降临此地,即便是这骨统领有着再大的优势,也丝毫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你这家伙,且拿命来!” 未羊手中剑光绽放,袭杀而来,一旁子鼠与巳蛇在侧翼掠阵,防止骨统领有什么底牌尚未使出。 三人合力之下,彻底断绝了骨统领想要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五位生肖啊,为了杀我,你们镇魔司倒还真下得起血本,就不怕全部折在这吗?” 骨九仰然长叹,心有不甘。 三位生肖之力,他已然是疲于应付。 现如今,却又来了战力极强的丑牛和午马,这一场,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丝赢的可能了。 时也命也,这是天要亡他。 “虽说你们战胜了我,但我骨九,可不会做出苟且偷生之事。”骨统领凄凉一笑,断了一臂的他,在此刻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傲气。 死亡而已,这种东西,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不会再生出恐惧这种情绪。 “玉碎!” 一道浅浅的声音传出,业火随即肆虐燃烧。 “哈哈哈,生又何乐,死亦何悲,任你英雄盖世,也逃不过白骨一堆……” 业火灼烧中,骨统领喃喃自语,全然见不得对死亡的恐惧。 对这个崩坏的世界,他早已没有任何留恋,如今能得一死,也可算作一种解脱。 这一战,他输得心服口服。 五位生肖出动,才堪堪将他击杀,这等战绩,足以他自傲了。 这种局面,哪怕再重来几百次,他也没有赢的可能,还不如自己自裁,留个体面。 只是几息时间,骨统领的整个身躯,便化为了一道焦炭。 内视脑海之中,齐长春骤然发现,骨统领的临时图鉴,竟然出现在了万法录之上。 虽然只是一次性的图鉴,可齐长春还是惊喜异常。 自从山君图鉴在巫城使用之后,他可是好久都没有添置底牌了。 退一万步来说,这次,齐长春并没有亲自动手击杀骨统领,对方的临时图鉴却依旧出现,简直就等于是白捡的底牌。 看来,就算是间接参与击杀,也能算数吗? 齐长春暗暗记下今日之事,对万法录的了解还是太少,不由感叹,只能留待日后慢慢探索。 ……一支部队,不能没有统帅。 哪怕是王牌部队,也是一样的道理。 就连骨统领都自焚而亡,其余的白骨将自然掀不起丝毫浪花,很快便被一一制服。 “玉碎!”二字在这片战场之上连连响动,一处又一处业火在黑夜中绽放光芒。 足足几十人,在同一时间被业火焚烧至死,这等场面,当真是难得一见。 即便是对手,齐长春也不由对这支队伍心生敬意。 一整支百人小队,个个都是不畏死亡的英勇悍将,这种对手不仅可怕,而且可敬。 “呼~,还好老夫早有准备……” 未羊长舒了一口气,将一位还没来得及喊出“玉碎!”的白骨将捆缚住。 这一位白骨将,可就是这次事件留下的唯一活口,可谓是珍贵至极。 要不是未羊未雨绸缪,一刹那间射出数枚银针,封住了这位白骨将的五感,使其口不能言,恐怕连这最后的独苗也留不下。 对方的自杀手段太难防备,也只有这种奇招,方才能够奏效了。 …… 一场大战落幕,众人自然都是疲累不已,但未羊可不会闲着…… 人劳成精,未羊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见未羊不断在枯骨林当中走动着,一一在这些死去的白骨将身上摸索,这一番扫荡之下,还真得到了不少战利品。 尤其是在骨统领身上摸出几十枚寿元丹之时,未羊可谓是喜笑颜开。 “这一波,小赚小赚,哈哈哈哈……” 只是,笑着笑着,未羊的脸色忽的不对劲了起来。 他精通药理,哪怕不知道这寿元丹如何炼制,可对丹药之气的味道,却极其敏感。 啪嗒。 未羊掏出一枚十年份寿元丹来,那是自己的存货,这一枚寿元丹,是由皇家亲自供给的。 随即,未羊又看向骨统领身上得来的那几十枚寿元丹,仔细的对比起二者的区别来。 最后的结果,令未羊心头大惊。 两者……并无丝毫区别,根本就是同源同根,出自一家! 未羊的脑袋都要炸开! 这骨统领,为何会有皇家亲自供给的寿元丹? 而且,还有这么多! 人老成精,未羊自然不傻。 只是稍一推测,那隐藏在帷幕之下的真相,就仿佛一头匍匐着的滔天巨兽,要将每一个试图掀开帷幕的人吞吃一空。 查,还是不查? 饶是未羊,此刻也有些举棋不定了。 明明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敌人…… 可未羊的额头之上,一粒粒冷汗,却还是如同黄豆粒般,簌簌掉落而下。 第97章 镇魔司司主 “对了,老牛老马,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们深陷囫囵的?” 一番调息,几人都恢复了些许伤势,有着未羊在,只要不是要命的伤,治愈起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脱离了险境,未羊也不由开口闲聊起来,此次前往枯骨林,他们可没有提前报备过,结果丑牛和午马却来的这么及时。 简直……简直就像是知道他们将要遇险一样。 “这个嘛……” 丑牛和午马二人对视一眼,凝重道:“是司主叫我二人前来的,还提前叮嘱了一句,生路就在往生钟之上。” 怪不得,二人一来,就毫不犹豫的敲响了往生钟。 为了彻底了结掉骨统领,甚至不惜将往生钟和钟杵都给拆了下来,当作武器使用。 如果不是二人如此果决,说不定他们还要经历一番苦战呢。 “原来是司主的手笔。”未羊、子鼠、乃至巳蛇闻言,都露出了一份坦然接受的模样。 看这样子,这种事情在之前发生过不少。 而那位神秘至极的镇魔司司主——囚,仅仅只是坐镇一方,就能掌握天下之事,寥寥几语,便能救人于水火之中。 “这个司主,究竟是何方神圣?”齐长春心中暗暗思忖,对司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究竟是什么人,能拥有着这般神鬼莫测的能力?又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如戌狗那样的猛将甘愿向死而行? …… “是不可说吗?” 齐长春猜测着,曾经从丑牛的口中,他就知道这个神异东西的存在。 若说今日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了“不可说”的注意,导致了司主派人前来救援,似乎也是能说通的。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不可说”很显然就是掌握在镇魔司司主手中,但猜测总归是猜测,无法论证。 或许司主有着其他的手段也说不定。 …… “司主有言,子鼠、巳蛇可先行离去,但你,老羊,你需要去见一见司主。” 午马那仿佛油灯一般大小的眼睛微微下瞟,落在了未羊身上,随即转动目光,定格在齐长春的方向。 “对了,记得带上他,司主也要见他一面。” 闻言,子鼠和巳蛇纷纷松了一口气,一副逃过一劫的模样,能不去见司主,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哪怕他们已经混到如今地位,可称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在面对着司主之时……,那仿佛面对着巍峨山岳般的压迫感还是太过难受,压得他们根本都喘不过气来。 况且,每一次见司主,不是有任务下发,就是有麻烦事要去解决,再者,就是办事不力要被问责。 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那条傻狗还屁颠屁颠的,巴不得天天待在司主身边了。 如今,那傻狗也没了,想来往后这整个偌大的镇魔司,是没人愿意长久待在司主身边了…… “镇魔司司主,竟然要见我吗?” 齐长春很是疑惑,抬眼与丑牛对视了一眼,这个大叔还是满脸粗犷胡茬,男人味浓郁。 丑牛总归算是齐长春的接引人,有着一定交情,若是有什么隐情的话,能提点一两句,自然是极好的。 丑牛当然知道齐长春投来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只可惜他也不知司主为何要见齐长春。 因此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同样也是一无所知,司主的心思,一向如同深海之下的暗礁,又岂是他们能够看得明白的。 若真是随便一人都能看透了司主,那这整个镇魔司,也就不会成为令整个天下都闻风丧胆的存在了。 “哎……看来只得去这一趟了。” 齐长春暗自叹了口气,既然是镇魔司司主想要见他,那他还能怎么办? 除了答应只能答应,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在齐长春问心无愧,没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 若是当初脑子昏头了,加入了那什么劳什子真龙会,此刻只怕齐长春真的就要汗流浃背了。 现在想想,只觉当时没有两面三刀,当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仅如此,在巫城之时,即便是面对着夏国边塞驻防图这种天下至宝…… 齐长春可是也没有动什么歪心思,还将其原原本本的交给了戌狗,最后虽然此图遗失,那也与他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想到这,齐长春难得的松了口气,也不觉暗叹——名头大真的可以压死人。 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镇魔司司主一面……,但对方那如山岳般厚重的压力,还是就这样铺天盖地般倾倒了过来。 “放心,司主只是冷漠了些,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不用太担心。” 未羊似乎看出了齐长春的忧虑,难得的拍了拍齐长春的肩膀安慰道。 这老头,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齐长春心中刚刚有些许被这等柔弱举动所触动之感,就听得未羊下一句雷人的话语笑呵呵传荡而来。 未羊:“再说了,你要是死了,还有我给你收尸呢,怕啥?” 齐长春:“……” 沉默了两秒,齐长春在心中狂喊:“我真傻,真的,我真傻,竟然会相信这老不正经能变得慈祥起来……” …… 京都。 镇魔司。 此刻,偌大的房间之中只剩下三人。 一人未羊,一人齐长春。 还有最后一人,便是那当今矗立在天下最高位的几座高山之一——囚。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必开口,我能‘听见’。” 囚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了齐长春。 就算是齐长春在来的路上便听未羊叮嘱了几句,知晓这位大人物可以读心。 但真正见识到时,还是不免心头狂跳,听闻终归只是听闻,不如自己亲眼得见来得震撼。 能听人心中所想,这是何等惊人的能力,怪不得大家都不愿意来见司主…… “羊。”囚开口道,“为了外城九方巷一事,废了不少心吧。” 不等未羊开口,囚就已然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接着道:“我知道,但这件事,不用再接着查下去了。” “司……司主……” 这一次,未羊没有忍住开了口,老不正经的他,难得的露出一脸肃容。 他在挣扎,他……还想查。 但囚的下一句话,打破了未羊的幻想:“下去吧……”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就这样下了逐客令。 解释,是弱者才需要做的事情,他是囚,是镇魔司司主,是守住了整个夏国不知道多少年的保护神。 他,囚,不需要解释。 “……是!” 未羊弯下了腰来,紧咬着牙关,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与司主对峙。 无数次的经验证明,司主的选择有他的理由,即便再不甘,也只能自己去消化。 他们的职责,是为司主分忧,而不是一有不解,就一次次质问司主的决策。 一时间,气氛降到了冰点。 额…… 要不……我也走? 眼见气氛凝固到了这种地步,齐长春可不想独自一人面对囚。 那山倾般的压力,真的让人连吐露出一个字眼都很困难。 这么难受,怪不得子鼠他们都不愿意来见司主呢。 见到未羊退去,齐长春也小步小步的挪动,想要跟随着未羊一起离开。 “你,留下。” 囚淡淡的扫了一眼鬼鬼祟祟的齐长春,颇为无语道。 这么大一块地方,也没有个遮蔽物,真当他眼瞎看不见吗? “是。” 齐长春根本不敢违抗囚的命令,僵硬的转过身来。 随即,自以为和善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98章 攻,守 “龙的面具,未羊已经给你了吧?”囚淡淡开口道,率先打开了话题。 齐长春赶忙颔首回答:“是的。” “这面具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可要记得好生保管。” “是,司主之吩咐,长春一定谨记。” “哈哈,不必如此拘谨,你没有必要怕我。” 察觉到齐长春语气当中的那一抹紧张,囚似乎有些得意,轻笑了一声,而后向着齐长春招了招手,道:“来,离我近些,陪我聊会天。” 聊天? 齐长春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镇魔司司主是何人?是整个夏国异人的最高统领者,是夏国一品官员! 哪怕是十二生肖这类强者,也要对其毕恭毕敬,俯首称臣,但是,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要找自己聊天? 不是齐长春看轻自己,而是这确实很不合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根本不具备跟囚闲聊的资格。 论感情,他与囚只是第一次见面,根本就无旧情可言。 论资历,他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归档入案,甚至都还不算正式的镇魔司成员。 论战力,莫说十二生肖这一干强者,就说镇魔司中那不计其数的黄级正将、偏将,可是一个个都不弱。 思来想去……,齐长春实在是想不出来囚为何要单独留下自己。 直到对方将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投向自己背上的血牙之时,齐长春才终于知晓了答案。 原来,是因为戌狗吗…… 如此一来的话,就说得通了…… “戌狗死了,这事你知道吗?”囚的语气还是那样淡,像在谈论一件事不关己的平淡小事一般。 但这平淡之中,却隐藏着一层怎么也化不开的哀伤。 “从前,这镇魔司中,也就只有这家伙肯来陪我聊聊天,其他人,不是太怕我,就是嫌麻烦。” “也就只有他,时不时来和我聊会天了。” 说到这的时候,囚那隐于红袍之中的面目似乎带上了一丝追忆,语气低沉,如同在缅怀老友一般。 “对了,在巫城的所有事,戌狗死前都向我一一禀明了,你放心,我从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赵止戈,司内已经为他平反,铸碑立文,且追授正将封号……” “至于你,你要些什么呢?” 这是要论功行赏了啊。 齐长春心头猛的一跳,他还真没想到,竟然是囚亲自为他嘉奖。 看来戌狗当时还真没撒谎,说会亲自为他请功就一定会为他请功。 这可是囚! 要对自己的功劳以行赏赐的,可是现如今镇魔司的最高领导者! 此刻,齐长春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不提出什么太为过火的要求,比如要当这整个夏国的王,囚都会一一满足自己。 齐长春明白,这里面,肯定是包含了戌狗的情面在,否则谁来赏赐不是赏赐?囚又不闲…… 得抓紧这个机会。 心念电转,齐长春很快就分析出了自己现如今要做的事。 第一件事,清虚子即将要弑主,这是最急的事,必须要妥善解决,不然的话,就只有活活等死,囚若是出手,说不定就可以彻底扫除了这个隐患。 第二件事,就是还剩下六位师兄弟们的遗愿没有完成,如果让囚替自己完成的话,只怕不出几日,就能通通解决了。 第三件事,就是小黑子如今的变化,随着吞吃掉越来越多的宝物,这家伙已经越来越接近成人的智慧了。 再这样下去,齐长春还真有些担心这家伙有一天会失控。 第四件事,就是戌狗留下的血牙,此刀煞气太重,无法轻易动用,若是能有方法驾驭那浓重煞气,自己的战力绝对要再度上涨一节。 事情虽多,但却并不难下决定,没有思考多久,齐长春就给出了答案。 事分轻重缓急,再急的事也急不过要命的事,清虚子这事刻不容缓,必须要解决,不然后患无穷。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齐长春没有犹豫,干脆开口,将自己与清虚子的渊源纠葛一一都告知了囚。 原本,齐长春还打算隐藏一下万法录和自己九位师兄弟们的存在,可一想到囚能读心,便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藏是藏不住的,索性主动说出,也显得自己诚心…… 身为镇魔司司主,囚不会看上他那三瓜两枣。 再者说了,要让人家帮忙,却又不把情况和盘托出,到最后出了事,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囚这个人,连戌狗都会对其忠心,至少就证明了其不是什么恶人,以戌狗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格,也不会忠心于一个阴险小人。 齐长春信戌狗,所以也信囚。 种种因素综合之下,让齐长春做出了这个决定。 而囚听完情况,只是稍微思索了片刻,就给出了解决方法。 “针对于你的情况,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夺舍,以强悍力量强行夺取他人身躯,从而重活一世。” “夺舍者,非得是修为高深莫测之人不可,方能做到这一点,就凭你师父清虚子那点修为,原本是做不到的。” 说到这,囚略有深意的瞧了齐长春一眼,接着道:“你师兄给你的万法录,清虚子当真不知道这等存在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东西就是他故意让你师兄交到你的手上的?” 轰! 囚的这句话一说出来,齐长春的天灵盖仿佛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下。 是啊,鹏程大师兄在清虚观多年,真有万法录这等宝物,清虚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清虚子知道这等宝物的存在,又何故迟迟不取?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万法录,本来就是要留给自己的。 原本,以清虚子的修为不足以行使夺舍这一逆天之事…… 但是一旦自己拥有了万法录,在三次图鉴的使用反噬之下,却使得这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了起来。 这个世界诡谲邪恶,处处都是危险。 一旦齐长春出了清虚观,为了活命,就不可能不动用这三次图鉴,而只要用了,便一步一步,向着被夺舍的火坑迈进。 时间洪流滚滚向前,到了此刻,只差一步,清虚子就要逆活一世了。 想到这,齐长春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敢问司主,可有办法彻底消解掉我师父夺舍的隐患。” 能一眼看清症结所在,齐长春相信囚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囚可是镇魔司司主,若是连他都没有办法的话,齐长春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求帮助了。 “莫急,你既找上了我,是我镇魔司中人,我便不会弃你不顾。” 囚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却蕴藏着浓浓的自信,仿佛天大的事,在他面前也不过浮云轻烟一般。 这股云淡风轻,却又掌握一切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要信服。 囚开口:“针对此劫,我有三个解法,第一解法最为干脆,也最为简单,但我不建议你用。” 齐长春心中涌起轻语:“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办法还请司主都一一明示吧。” “很简单,第一个办法就是你在清虚子夺舍前自己死亡,主体死亡,寄生于你灵魂深处的清虚子自然也要随之灭亡。” 齐长春满头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之所以不愿意被清虚子夺舍,不就是怕死吗…… 现在却要自己主动去死,这真的不是在捉弄自己吗? “嘿嘿……” 隐约间,齐长春似乎听见一道笑声,但只是一个呼吸间,那笑声便消失不见。 “司主,这……” 齐长春犹犹豫豫着想要开口,他觉得刚才是囚在看他笑话,可却苦于没有证据,不好开口质问。 眼下,囚依然是那副严肃到不行的模样,不待齐长春插嘴,便紧接着开口道:“若是你不愿意使用第一个方法的话,接下来,我也还有攻、守二计,可保你安然无恙。” 听闻此言,齐长春才总算是安心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敢问司主,何为攻?何为守?” 第99章 斩魂,凝魂 “所谓守,即是不动如山,夺舍一道虽被传得玄之又玄,可却有着诸多限制。” “尤其是你这师父,属于半桶水晃荡,必然更受束缚。” “正如你那万法录中所说,只要召唤他三次,便会有弑主风险。” “现如今,你只要再召唤他最后一次,便会立刻引来反噬,但若是,你永远也不召唤这最后一次呢?” 囚之分析,可谓是字字珠玑。 清虚子的危机之所以来的这么快,完全就是因为齐长春接连召唤了清虚子两次,不知节制,这才导致了火烧眉毛的局面。 可齐长春却并不后悔。 不管是击杀黄大仙还是击杀山君,都是到了生死关头…… 若非是有清虚子压阵,自己根本都活不到现在,又何谈考虑日后清虚子夺舍的事? 击杀黄大仙,是镇魔司对自己下的考核任务,击杀山君,则是为了救助小聋女的妹妹。 这两次经历,就算是再来一百次,齐长春也还是一样的选择,依旧会选择动用清虚子来解决他们。 在这个世界里,想要不付出点代价,就灭杀掉如此凶神恶煞的大妖,又怎么可能? 相比起丢了性命,齐长春如今只是担着日后被夺舍的风险,其实已经算是很走运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这守之一道不太感兴趣。” 囚轻轻一瞟眼,就望见了齐长春微皱的眉头,自然知晓了其心思,当即也不卖关子,说出了这最后一个解决方法。 “所谓攻,即为激流勇进,不进则退,这夺舍一法听起来神秘莫测,实则也不过是个野蛮至极的勾当。” “夺舍夺舍,关键就在于夺,他能抢夺你的身体,你自然也能抢夺自己的身体。” “若你的灵魂强过他,此劫自然可解。” 囚浅浅一笑,道:“刚好,我这里有熬炼你灵魂的法子,若你需要,便当作你在巫城功劳的奖赏如何?” 三个解决方法,代表了三个截然不同的走向。 第一个方法,齐长春自然是不可能会选,没啥原因,就是单纯不愿意死。 至于第二个方法,太过保守,偏安一时还可以,等到哪天事态爆发,可就没有了反制之力,只能听天由命。 相比之下,第三个方法,就成了现如今唯一可以选择的解决方法。 或许,这也是司主想让我选择的方法…… 齐长春心中暗自想道,感觉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知道,在面对着囚之时,看似对方给了你选择,实则根本就没有选择,以齐长春的性格和当下的情况来看,只有第三个方法才是最优解。 这一点,与镇魔司的整体行事风格简直如出一辙。 想当初,丑牛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时也是给了齐长春选择,任由他选择加入还是不加入镇魔司。 只不过……不加入就是死。 当真是一种委婉的霸道…… 也不知这镇魔司的风格是跟囚学的,还是这镇魔司本就是如此,囚只不过是传承了司内风气而已……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解决清虚子,不管是怎么样都可以。 齐长春当初愿意加入镇魔司,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解决掉清虚子的隐患。 现在总算是有着解决方法,而且还是镇魔司司主亲自出手帮忙,那齐长春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我选第三个方法,与其被动防守,不如自动攻击,来吧,司主,还请司主费心了!” 齐长春毅然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囚帮他熬炼灵魂的方法。 “好,你且平心静气,抱元守一,此术只分两大部分,一为斩魂,一为凝魂,你且瞧好了。” 囚开口道,一番动作,随即从那红袍之中伸出了数根漆黑的血肉触手。 咻咻咻。 这些带着尖利口器的血肉触手只是一刹那间,便攀附上了齐长春身体的各个部位,随即引导着齐长春开始原地打坐,放松心神。 “咕~” 齐长春额头冒出一阵冷汗,有些被吓到了。 触手,这种非人的器官,囚,真的是人吗? 但囚丝毫没有在意齐长春是不是被吓到,而是继续我行我素的念着法诀:“灵聚于心,魂归一处,气引灵源,力聚魂渊!” 下一刻,齐长春只感觉这几道法诀化作了蝌蚪符文,不断向着自己的脑子里钻去,引导着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放松的同时,心神也随之更加凝练。 渐渐的,齐长春内视自身,发现一尊虚幻小人正安然盘坐,正是他自己的灵魂。 在其身后,背着一个诡异怪诞的恐怖人影,正对着其虎视眈眈,想来便是清虚子了。 不仅如此,在这两个虚影旁边,还有着九个更为虚幻的影子,这自然就是九位师兄弟们的灵魂了。 只不过,他们的魂魄要淡了许多。 “准备好,我要进来了。” 还不待齐长春反应过来如何适应这新奇的视角…… 下一刻,一道好似钟声般洪亮的嗓音便不断在齐长春脑海中回荡。 “斩!” 一声敕令,遥遥间,齐长春只见得一阵白光袭来,迅猛而锋利。 那白光如同巨大利刃,极速射来,转眼间,就将齐长春的灵魂劈作了两半。 物理意义上的……劈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齐长春瘫倒在地,双手抱头,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分尸了一般的疼痛。 他的灵魂开始迅速萎靡,眨眼间便消散了三分,且还在不断消散,若是再不执行补救措施,只怕不到片刻,就要彻底消散殆尽了。 灵魂泯灭,到时候,就是真的连孤魂野鬼都没得做,彻底消散于天地之中,灰飞烟灭了…… “快快动起法诀,尝试着将自己的两半灵魂合二为一,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若是不能成功,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灵聚于心,魂归一处,气引灵源,力聚魂渊!” “我……干……能不能靠点谱……”此刻,饶是齐长春,心里也不由怒骂了起来。 这要斩灵魂也不提前说一声,就直接斩了过来,要不要这么干脆? 而且这法诀也只是刚说一遍,就要立马学会,学不会就是死,这种熬炼灵魂的方式,当真是……够硬核的。 “咚!” 下一刻,鼓声响起。 齐长春才不是傻子,要傻傻的靠着自己去将两半灵魂拼凑在一起……,小聋女就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齐长春对通幽鼓的熟练程度自然是不用多说,手掌翻飞间,鼓声连连响动。 随着鼓声响起,一股莫名的力量顿时作用在齐长春的两半灵魂之上。 而齐长春只需要稍作调整,就可将两半灵魂重新拼凑在一起,省力了不少。 虽说有外力相助,但是这个过程依旧很痛苦,跟把自己被斩成两半的血淋淋尸体努力的凑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那被斩裂开来的巨大伤痕,只是碰到一点儿都疼得不行,何况是这般粗鲁的将其重新合二为一。 好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齐长春总算还是在灵魂被折磨至死前完成了这一壮举,成功将两半灵魂勉强合二为一。 呼……呼……呼…… 齐长春大口喘气,如打铁时呼呼作响的风箱,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道袍。 刚才的那短短片刻时间,绝对是齐长春这一生当中,最不愿意回忆的几个恐怖场景之一。 第100章 归档入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长春才从刚才的那一阵剧痛之中回过神来,然而此刻的齐长春根本不能算是安然无恙。 一阵阵不曾停歇的剧痛,一直萦绕在他的灵魂之中,宛若附骨之蛆。 需得等到这些伤势恢复,届时齐长春的灵魂强度便能壮大到一个新的层次。 而后,靠着不断的斩魂、凝魂,齐长春的灵魂便会强大到足以与清虚子对抗的地步,从而彻底解决掉被夺舍的风险。 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没有偷懒的办法。 …… “好了,这熬炼灵魂之法我已教授于你,往后的日子切记不可懈怠。” “每七日斩一次,不消半年,清虚子夺舍之事不足为虑。”囚开口嘱咐道,丝毫没有在意齐长春痛苦如斯的表情。 七日一斩? 齐长春脑门一黑,这样说来的话,岂不是说自己每七日便等于要受一次撕裂灵魂之苦? 而且……囚才展示过一次斩魂之法,他根本就没学会啊! 学都没学会,又怎么敢自己斩魂,这可是一朝不慎就要神魂俱灭的神通,怎么能如此草率? 思量许久,面色发白的齐长春还是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司主,抱歉,刚才你太快了,我实在是没看清该如何……如何斩魂……” “不,你看清了!” 囚向齐长春凝视而来。 一瞬间,齐长春只觉得时光凝固,空间滞泄,脑海中不断翻飞着的,是那一道璀璨发亮的斩魂刀光。 一道。 百道。 成千上万道。 …… 这一瞬间,齐长春只感觉无数道斩魂刀光霸道无匹,把自己的灵魂极尽蹂躏。 “啊啊啊啊……” 剧烈的痛楚和无法反抗的恐惧感淹没了齐长春,终于,“噗”的一声轻响,齐长春吐出一口心头血来,铺满了眼前的整块地砖。 “看清楚了……我看清楚了!” 浑浑噩噩间,齐长春已经将这斩魂之术铭记于心,仿佛练习过千千万万遍一般,再也不可能会忘却。 “不愧是镇魔司司主,这等手段,当真……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齐长春心中惊叹,他毫不怀疑,刚才若是囚有一丝要杀死自己的想法,那么一定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自己了结。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起,齐长春还是第一次面对囚这等绝世强者。 只是初一接触,就清晰的感觉到了囚的强大。 面对着似囚这样的人物,就算明知道对方要杀自己,也根本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就拿齐长春现如今的手段来说。 不管是将九样法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还是使出小黑子,亦或者是召唤出清虚子来…… 在囚面前,这些手段哪怕一并激发,也跟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呵,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齐长春凄然一笑,对方只是传个法,就让自己半死不活,如此孱弱,当真是有些羞愧难当。 …… 传法之后,齐长春已然连站立都很费劲,囚自然不会让齐长春在这干站着,率先开口道别。 “好了,你且下去修养吧,丑牛会带你归档入案,到时候,你的职责,也会由丑牛告知于你……” 齐长春颤颤巍巍的举起双手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是,司主。” 随后拖着颤颤巍巍的身子,一步一摇的踉跄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嘭。 刚走到门口没多远的距离,齐长春一个踉跄,险些就这样跌倒在地,还好,危急时刻,一个黑影迅速闪过,扶住了齐长春,让齐长春不至于跌倒。 “哥,你累了……让我扶着你走吧……” 是小黑子来了,眨巴着几十只眼睛,关切的望向齐长春,小声说道。 在那个屋子里的时候,面对着那个红袍人影,小黑子根本就不敢动弹一点,看着齐长春在屋子里不断痛苦的嚎叫,小黑子急的都快要哭出声来。 可他也隐约知道,那个红袍人在帮自己的哥,再加上一直很害怕,所以就没有出手阻止。 一直到了后面,齐长春连路都走不稳,小黑子更别提有多心疼了…… “咳咳……” 齐长春虚弱的抬眼望了望小黑子,看清来人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是你啊……” 齐长春一边说着,一边感觉眼皮子好像压上来一座山,好沉好沉,根本就睁不开眼来了。 就这样,齐长春昏睡了过去,由小黑子驮着齐长春,一路回到了之前来到京都之时租住的院落之中。 呼呼。 不知何时,在齐长春和黑太子刚刚离去的地方,囚忽然出现在这片区域。 那隐藏于宽大红袍之下的目光,久久的注视着两人消失不见的背影…… 很快,相依为命的齐长春与小黑子离开视线,而囚,依旧没有动作。 整个人,就宛若一棵扎根于此地千百年不曾动弹的老槐树,走不开,逃不掉…… …… 几日过后,经过一番休整,齐长春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不但脑子更为清明、思维也更加敏捷了。 斩魂术的伤痕已经开始渐渐恢复,此术对于灵魂强大的壮大效果也已然开始缓慢反哺而来。 按照这种速度,假以时日,齐长春相信自己绝对能有信心抵抗清虚子。 虽然要连续斩魂半年之久很是痛苦,可是清虚子若是夺舍成功,那丢的就是命了。 两者一相比较,齐长春也就觉得斩魂术没什么不好接受的了,比起丢命,他宁愿吃苦。 “休息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脸上布满了粗犷胡茬的男人双臂环抱,轻轻说道。 来人正是丑牛,一如初见之时,倚靠在齐长春的院墙角落之处。 见齐长春点了点头,丑牛干脆的说道:“既然好了就跟我来吧,你归档入案的事儿可是拖了不少时间,” “要我说啊,那是早办早好,司内的俸禄可是不少,能早点领就早点领。” “好。” 齐长春简短的回答,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他本就是打算早些归档入案的,就算是丑牛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丑牛,如今既然对方找上了门来,那自然是最好。 丑牛可是不经常在司内,要是再拖下去,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出去执行个任务去了…… 啪。 一个玉瓶抛出,齐长春伸手接住,还不待齐长春开口询问,丑牛就已经懒洋洋的开口道:“未羊那家伙缴获的战利品,寿元丹,这里总共十枚,一枚增寿十年。” “他也就拿到了增寿四百多年的寿元丹,说是要给大家平分,这可是好东西,你就好生拿着就行,别不好意思。” 寿元丹? 齐长春心头一喜,也很自然的想到这是来自前辈们的关照。 在枯骨林一战中,可是足有五人参战,四百多年份的的寿元丹,就算是平分,那也绝没有一百年这么多。 多出来的那些年份,很显然是四位生肖对自己这位后辈的提携照顾。 不过齐长春也不是矫情之人,有好处自然不会推脱,只是暗自将这份情意记在心里,日后若是有机会,必要偿还。 “走吧,带你……归档入案。” 丑牛懒懒背手于后脑勺之上,大跨步走在前方带路,心中也不由满是感慨。 “十几二十岁的少年郎,就要担起镇魔除妖的沉重责任,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命好,还是不好……” 东方鱼肚翻白,朝阳初升之时晨光熹微…… 柔和光晕之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如新旧两色水彩,落入人间…… 第一卷,完。 第一卷 卷末感言(求五星好评) 如题。 本书第一卷完结,有许多话想跟大家谈谈,也有许多反思想跟自己谈谈。 就先说说大家所关心的吧。 其一:此书有几卷,大概多少字完结。 答:计划上来说是四卷,每卷25万字到40万字左右,最终篇幅大概会在一百五十万字左右,大家放心食用。 其二:此书到底在讲些什么? 答:首先这一定是一本带有传统玄幻色彩的小说,正如简介所说,是一种新兴的“情绪流”文。 老狗希望写出一本与众不同的玄幻小说,创建出能令大家耳目一新的玄幻世界,同时也要兼顾人物的思维挣扎与剧情的合理性。 这就注定了本书不会很无脑,爽感会有,但不会为了爽感而忽视剧情,忽视人物,忽视世界合理度。 老狗本人对于情绪流的理解就是……,我创建一个合理的世界,这个世界要足够有趣,要足够怪诞。 然后把人物丢进去,让他代替我们完成一趟奇妙的旅程,去替我们体会辛酸苦辣。 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只需要将自己代入其中,便能获得别样的体验。 这种体验往往需要长期的浸入,才能get到,这也是原创作品的通性,需要先积累读者群体。 这也就导致了虽然这本书节奏很快,但其实算是慢热文,这一点相信看到现在的朋友们能感觉到。 随着越到后面,这本书的魅力也开始越发显现。 所以呢,这本书主要讲的就是在如夏国所处的这样一个诡异的世界当中,一个人,一群人所经历的事件,所改变的事件。 人与人之间的交汇,思想与思想之间的碰撞…… 同时,也由此引出了许多思考,恶世之中,何为救赎,何为善,何为恶? 在第一卷中,齐长春经历了清虚观、血婴、黄大仙、山君、金蟾上人、巫城蛟龙图、九方巷疫病、枯骨林大战等等事件。 在这些朝堂腐朽、妖邪霍乱的事件当中,展现出的是这个世界的崩坏,是这个世界的诡异。 卖官鬻爵,妖魔乱世,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基调,崩坏,坏到了没边儿~ 崩坏的世界,矛盾的人物,势力的对抗…… 也正是这样,才有了看点。 那么,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当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清虚子以人炼器,却也杀妖除魔,间接救下万万人,甚至还有人给他送牌匾,他是善是恶? 镇魔司护卫天下安宁,却对类似清虚子这般人百般纵容,他是善是恶? 真龙会为练就本命运道异兽,种种手段层出不穷,他是善是恶? 钱多多为保全忠孝二字,不惜违心救助李员外,他又是善是恶? 杨县令买官鬻爵,可他治理黔城却尽心尽力,他又是善是恶? 诸葛蝉为完成任务,不惜击杀赵止戈、师爷等等忠良人物,他是善是恶? …… 太多太多,齐长春看不透,也猜不透。 正如佛家所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一卷中的齐长春,更如同一个懵懂的孩子,被丢到了这个诡异的世界当中,茫然无措。 为了求生,不断的四处撞着南墙,也增长着对这个世界的见识。 那么,谈谈我们的主角齐长春吧。 齐长春是一个善良的人,因此他才会觉得自己亏欠了九位自己间接害死的师兄弟们。 也因此,他才会想要帮他们完成遗愿。 这也就引出了第一二卷的主线之一——帮助师兄弟们完成遗愿。 但主线绝不仅如此,更多的,其实还是关于上面所提出的种种思考…… 当恶世来临,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一点,希望也能引起大家的一点共鸣与讨论。 在此,老狗也小小的剧透一下第二卷的相关内容。 首先,场面会更宏大,人物会更加多元,多国之间的碰撞也会更激烈。 而齐长春,也会逐渐拥有自己的理想,不仅仅是局限于自己身边之人,而是开始扩散向周围人…… 从接纳认识世界,到开始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简单来说,第一卷只是铺开世界观,真正的精彩,还在第二卷。 这一卷也会登场几位重量级人物,相信大家都会很喜欢很喜欢。 第一卷,老狗塑造出了几个典型人物,自认为还是挺成功的,大家更喜欢谁,评论区告诉我吧,哈哈。 打个包票,第二卷,所塑造出的人物,只会更出彩,更让你们意难平。 好吧,光是想想,老狗都已经热血沸腾了,哈哈哈哈。 ……………… 好了,话题到此结束。 下面聊聊关于老狗本身自己的反思。 第一点:是对于第一卷内容的完成度。 这一点,老狗能给自己打八十五分。 不论是人物还是剧情亦或者是世界观,老狗本人自认至少超过了番茄百分之九十的作品。 美中不足的是,关于个别人物的饱满度还是不够,欠缺了一点活性,一点乐趣。 很多人物,其实还是有些样板化了,还是活在书里,没有活在大家的脑海里和心里,没有完美的写出他们的特性。 这一点在第一卷后面,老狗本人也有所察觉。 故而大家会发现后面的人物对话显得有趣了些,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交代事件、解决事件。 而是加入了许多趣味与个性化的元素。 要让人物活过来,这才是老狗的本意。 第二点:是对于本书成绩的反思。 老实说,本书成绩并不好,每天也就二百来人的阅读量,有时候甚至掉到只有一百多人。 一两百人看,每天也就一块多的收益,其实并不足以支撑起老狗的生活所需。 好在老狗还是学生,无太大生活压力,因此还有余力每日更新本书。 其实呢,老狗本人也没多大野心,只要现在的成绩能翻个十倍,二十倍,老狗就已经很满足了。 每天十几二十块的话,就能拿到全勤了,那小几百块对于老狗来说其实还是蛮重要的。 斯哈斯哈~ 想到全勤就想舔屏了哈哈哈。 毕竟老狗目前所读的大学实在过于特殊。 每天六点就要起床早操、叠豆腐块、整理内务、四次集合等等杂事不堪其扰。 在高强度的学业生活压力下,在闲暇之余抽空写作,常常是一件耗费体力脑力的事情。 老狗本人肯定也是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得到收获的了,嘿嘿,只有厨子吃饱了,才能为大家做出更可口的饭菜嘛。 好了,言尽于此,大家敬请期待第二卷吧。 经过第一卷的练笔,老狗明显感觉自己的笔力有所提升,相信能带给大家更好的体验。 最后呢,如果有觉得本书还不错的,老狗恳求你动动小手,来上一个五星好评。 对于老狗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要是余有财力的朋友呢,也可以打赏打赏礼物,毕竟书写到现在,封面钱都没赚回来,说起来也真是寒酸哈哈…… 或者是有渠道的朋友,也可以推推书荒,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老狗只是一个写书的,评判书的好坏在于你们,觉得本书还不错的朋友,恳求你们,多为老狗拉拉客了! 双手合十,老狗膜拜膜拜你! 好了,祝大家生活愉快,阖家幸福。 对了,养书的朋友们,可以开宰了哦~ …… 好消息,这篇第一卷结语感言是10.20左右写的,到今天10.31,才过去了十几天,数据已经开始翻倍了。 翻得不多,也就五六倍左右吧,再过个八九天,估计书就能破一万人在读了,只要是能稳住,全勤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在这里,由衷的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朋友们。 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是你们让我实打实的看到,用心做事,真的就能见到成效,感谢大家! 2024.10.31 第101章 定档黄级 镇魔司总司。 丑牛好整以暇,一板一眼的开口问道:“姓名?” 齐长春干巴巴的回答,走着形式:“齐长春。” 丑牛再问:“来历?” 齐长春无奈回复:“夏国黔城清虚观清虚子弟子。” “嗯好,根脚还算干净,本事我也了解一些,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丑牛收起手上类似档案的纸张,抬起头来瞧着老老实实接受盘问的齐长春,露出了一个恶趣味的笑容,开口问道。 “说说你为什么要加入镇魔司?” 齐长春:“啊?” 齐长春差点没回过神来,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这个……,难道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 谁知这时,丑牛却一改嬉笑面孔,佯装生气的将刚才手中的档案“啪”的一声拍在眼前的案板之上,怒声斥道。 “好好说话,你以为镇魔司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吗?这里是拱卫夏国万万百姓之所,肩负维护朝堂权威之职责。” “镇魔除妖,皆在此地,加官进爵,请往他处,如此威严之地,岂容这般轻薄之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且给我好好说话!” 这一通变脸大戏看得齐长春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齐长春只觉得又长了不少见识,心说这就是职场吗…… 但毕竟丑牛以后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无论在哪都行得通。 因此哪怕心里抗拒,齐长春也只能装模作样的慷慨激昂了起来。 “为了让世间妖魔不再动荡,为了让黎民百姓人人得以安身,为了让忠勇之士能被铭记,为了让暴乱恶徒永坠阎罗!” 喊喊口号而已,这种事对于齐长春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说什么又不代表要做什么,走个场面就够了。 “哈哈哈,好,好哇,不愧是我亲自看中的苗子,当真是有志气,有志气!” 但丑牛却是对这段话极为满意,甚至还暗自念叨了几下,显然是想以后用这几句话为自己装点一下高深莫测的形象。 靠着出色的临场发挥,齐长春总算是度过了这一关,后面的例行登记,便都只是一些繁琐至极的例行公事而已。 这其中,登记时甚至包含了要齐长春详细交代自己所修道统的档案记录。 也就是说,要让齐长春将自己的所有能力一览无余的登记在册,不管是其特长、缺点还是修炼方法,那都是缺一不可。 这是镇魔司针对所有偏将都必须做的事,并非单独针对某一人。 有了这份档案,一则可以知晓所有偏将的道统特点,他日若是两者反目,便会针对这份档案,派出最为针对叛逃偏将的镇魔司中人,将其对位格杀。 而且,有了这份档案,也就知道了偏将们最多会造成多大的风险,该施加多大的力度去管控。 毕竟有些偏将的修炼方式极为邪异,动辄就要以数千人的性命起底,这种人,自然是要被严加看管的。 当然了,镇魔司何等鸡贼,肯定是不会把这些事摆在明面上来说。 官方的说法,之所以记录这么清楚,一来是为了了解偏将们的具体能力,好为以后指派任务做准备。 二来,若是这些修炼之法有什么缺点,司内也好为他们提前想好法子。 像一些后遗症极大的修炼之法,司内就会帮助其给予改良,或者赐予相应法宝丹药以助偏将实力得以增强。 但无论说得再天花乱坠,其本质还是不变的,镇魔司,不信任偏将…… 也就是在执行这个步骤之时,齐长春才总算是明悟了,为何十二生肖亲自接引的偏将都需要等十二生肖在场才可以归档入案。 只因为这一个规定太过损害偏将们的利益,一旦将自己的修炼之道和盘托出,就跟把自己的命交给了镇魔司没什么区别。 镇魔司中能人何其多? 想要找到针对你那一个道统的,简直是轻松无比,就算再强大,遇到被克制得死死的道统,也难免要阴沟里翻船。 若说在登记档案这一步想着靠说谎蒙混过关的话,那真是脑袋生锈了。 这里……是镇魔司,其司主拥有着读心之能谁人不晓,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当真是活腻了的做法。 可以说,这是一项极容易引起还未归档入案之偏将不满的规定。 有许多偏将,在临时得知这个规定时,甚至于选择了不加入镇魔司,当一个云游异人。 虽然不能背靠大山,可好歹也能保住自己的弱点不被他人所知悉。 而十二生肖所亲自接引的异人,一般来说,都是猛人中的猛人,否则也就不值得出动十二生肖这类人物了。 为了防止这些人得知这个规矩之时暴走,镇魔司才多出了这样一个规定。 凡是由十二生肖亲自接引的偏将,归档入案之时,接引人都必须得在现场待着。 说白了,就是盯着点,别让人闹出事来…… 好在齐长春本身也不打算惹事,想来也不可能与镇魔司有朝一日刀戈相向。 因此,齐长春在这一个步骤上倒是没有犹豫太久,痛痛快快的便把自己的所修之道记录在案。 只是,齐长春也不傻,很鸡贼的保留了许多东西。 他可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谎言,只是这里缺一点儿,那里差一毫。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有的时候,情报不全那可是要害死人的,若真有人要依靠这份情报来对付他,只怕会被坑的连渣都不剩。 …… “好了,现在给你评定级别,把之前我给你的令牌交于我吧。” 好一阵忙活,才总算是到了最后几个步骤,丑牛难得的松了口气,向着齐长春递出手掌来。 啪嗒一声,那枚有着凶悍牛头的令牌便被齐长春掏出,递给了丑牛。 “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功绩能够个什么档次的级别?” “单单就拿屠杀黄大仙来说,那玩意当是算得上是一个黄级中等的妖兽,评个二等偏将应该问题不大。” “再加上枯骨林一事,二等的级别应当是稳了,若是我再放宽点要求,便是一等的级别,这小子也能搏上一博。” 心中微微思忖了一番,丑牛没有停顿,一阵法诀涌动,便见得那牛头令牌之上,开始涌现出一幅幅零碎画面来。 齐长春所斩杀过的妖邪,一一浮现出来。 血婴——黄级未等。 黄大仙——黄级中等。 山君——玄级下等。 巫城战役——玄级中等。 枯骨林——玄级下等。 …… 种种功绩,几乎每一个都根本不是齐长春这种未入档的新人该去做的。 实际上,就算是加入了镇魔司许久的老人,也很少去做这些要命的任务,可以说,这一份份功绩,耀眼到无法忽视。 咕噜…… 丑牛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喃喃自语道:“这小子,到底是瞒着我干了多少事儿……” 一阵苦笑过后,丑牛自顾自的轻轻摇起头来,如此这般耀眼的功绩,只怕一个一等偏将的职位级别是打不住了。 再次再次,也得一个黄级偏将的职位,才能对得起如此多的功绩。 只是,刚入职镇魔司就成为黄级偏将的,这种案例,可是少之又少,可以说是独一份,恐怕会引起些许轰动啊…… 第102章 国战将起 有着如此多的功绩傍身,齐长春定档黄级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而后,镇魔司司内便又取出来一盏崭新的魂灯,只需要齐长春以精血认主,便可清晰记录其是生是死。 人生如灯灭,说的便是魂灯这一器物。 一旦齐长春死亡,这一盏已经认他为主的魂灯便也会骤然熄灭,届时,镇魔司中便会派出人去,彻查死因。 这一点,齐长春算是比较熟悉了。 之前他在清虚观中灭杀掉清虚子之后,没几天丑牛便找上了他,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这魂灯暴露了清虚子的死讯。 而在巫城,赵止戈死亡之时,也是因为魂灯熄灭,而导致这个消息迅速的传递给了镇魔司。 在镇魔司点燃了魂灯,便意味着齐长春正式的成为了镇魔司的一员,且职位乃是镇魔司黄级偏将。 这个级别的镇魔司偏将,甚至都足以自己留守一座城池,其地位与县令相差无几。 如今,齐长春可以说是真正的在这个世界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职位定了下来,那么接下来所要决定的,便只剩下职责了。 划归所管辖之区域,定下每年所需完成之指标,都属于这个范畴。 丑牛算是镇魔司的老人了,对这些规矩自然是驾轻就熟,给齐长春说起来的时候信手拈来。 “一般来说,司内偏将有两个大体的去向。” “一种是选定一处区域,终生在此服役,除却回总司报备外,一辈子不得踏出此地一步,否则便会被视为不遵法度,要被司内惩处。” 齐长春颔首,表示理解。 这个规矩针对偏将,自然是为了方便管理,毕竟这些偏将多多少少都是半路出家,根脚不明。 若是任由他们随意走动,只怕要乱作一锅粥,无法再治理下去。 之前的清虚子显然就属于这一例,因为罪孽深重被镇魔司所招安,却也将其的范围死死的限制在了黔城当中。 不然的话,以清虚子的本事,一座小小的黔城,又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只是,虽然理解这种规矩,但齐长春却并不适合这种划分一地,而后便困守终生的选择。 一来,还有六位师兄弟们的遗愿没有完成,一旦选择在一处地方留守到老,师兄弟们的遗愿又要如何完成? 二来,齐长春也还是个年轻人,喜爱自由,让他过这种身处樊笼的生活,当真是痛苦不已,光是想想都已经很令人头疼。 思来想去,齐长春很果断的就将第一种任职方式排除掉了,果断开口问道:“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嘛……” 丑牛淡淡开口,似乎对齐长春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看了一眼齐长春,略带深意的笑了笑,而后才慢悠悠开口说道。 “第二种也简单,只要是有高过这位偏将一个级别的正将为其作保,并且将其带在身边执行一年任务。” “待得一年期满,经考察合格,从此之后这位偏将便可成为自由自在的散人,只需每年完成一定的任务即可,不必留守一方,要求上宽松了许多。” 这里所说的考察,就不仅仅是针对于偏将的实力了,更多的,是要由正将观察其心性适不适合成为散人偏将。 否则一旦把那些生性邪恶的偏将束缚减轻,未来难免就要做下许多孽障。 这规矩之中,作保的正将需得高过偏将一个级别,想来也正是这个原因了。 毕竟是要带在身边执行一年任务的,若是堂堂的正将实力不够,压不过偏将的话,岂不是要令人耻笑? 齐长春如今是黄级偏将,也就是说,若是齐长春要选择这第二条道路,那么便至少需要一个玄级正将为其作保。 玄级正将…… 说到这,丑牛若无其事的缓缓把宽敞有力的胸膛往前挺了挺。 与此同时,一张彪悍的大脸时不时左右转动着,目光摇摇晃晃着,有意无意的瞟在齐长春身上。 “哎呀呀,这玄级的正将可是极为稀少啊,哪怕是如今的总司,也没有多少位。” “更何况,还要能愿意为你作保的,这样一来,那可就更难找了……” 说到此处,丑牛重重一拍身前的案板,惊得周围的镇魔司中人都一个激灵。 然而丑牛却全然不顾众人异样的神色,自顾自的摩挲着下巴,呢喃着对齐长春说道。 “该去那里给你找这样一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孔武有力、正气凛然、大公无私、武力卓绝的玄级正将来为你作保呢?” “……” 齐长春满头黑线,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偌大一个镇魔司,令整个夏国妖邪都闻风丧胆的十二生肖,怎么个个都没个正形呢? 齐长春叹了口气,奈何还有事要求人家,也只能陪着对方演这一遭了。 “不知……不知丑牛大人是否愿意为我担保呢?” 齐长春一边说着,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掉下去一个玉瓶,玉瓶之中,装着一枚可增寿十年的寿元丹。 这东西可是价值不菲,就算是十二生肖,也对此物有着强烈需求。 齐长春哪怕是再不谙世事,也多少知道些不能让别人白帮忙的道理。 让人作保,这种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只要做了这个保人,到时候若是齐长春惹下天大的祸事来,丑牛可都是有着一定的责任。 一般来说,很少有正将愿意给别人作保的,这完全就是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弄不好,还容易搞得自己身上一身骚,自然没多少人愿意。 “呀,丑牛大人,你的东西掉了!” 齐长春脚尖一抬,把那个玉瓶不动声色的往丑牛那边踢了过去,同时小声开口提醒道。 见齐长春如此上道,丑牛那原本紧皱的眉头一刹那间舒展开来。 “你这个事吧,不是不能办,只是确实有些难处,但是呢……” 丑牛弯下腰来,将那个玉瓶好一通打量,塞进了袖口之中,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紧接着说道。 “哎,谁让我是你的接引人呢,再者说了,戌狗那家伙的血牙也在你身上,就凭借着这份情谊,你的问题自然就是我的问题。” 话说半茬,聪明人便应该知晓是什么意思了,齐长春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心道这事算是十拿九稳了。 “那就有劳丑牛大人多多费心了。” 齐长春拱手行礼,感激开口,虽说损失了一枚可增寿十年的寿元丹,可齐长春却根本不心疼。 很多时候,人家肯收你给的东西,本身就是在给你面子,若真是铁了心不帮忙,即便是有着东西,那也没地方送。 若想要麻烦别人为自己解决问题,不出点血儿又怎么可能?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便是这个道理。 “先别急着谢……” 丑牛摆了摆手,认真开口道。 “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我作了你的保人,接下来的一年,你可都要跟在我的身边执行任务。” “其中凶险,可是比安居一城要高了许多的。” “当然,长春已经做好准备,愿随丑牛大人一同斩妖除魔,还请丑牛为长春作保!” 丑牛眯了眯眼:“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你也不后悔?” 齐长春利落开口,斩钉截铁道:“不后悔!” “好小子,不愧是我夏国的大好儿郎。” “眼下巫蛊国与我国边境形势紧张,已有开战趋势,我如今便是被司主派往边境,准备介入这场战事。” “到时,你便与我一同前去吧,放心,虽说战场凶险,可我也会尽全力护卫住你的周全。” “啊?” 齐长春已经懵了,两国即将开启国战,这个节骨眼上,丑牛还要带着自己往上去凑…… 这个时候傻愣愣的冲上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个……” 齐长春有苦难言,恨不得收回自己刚才的那番豪言壮语。 只可惜还没等齐长春开口言语,丑牛那一双宽厚的手掌便已经重重的拍在了齐长春的肩膀之上,既是鼓励也是警告。 “你小子,别告诉我你怕了啊,老子这一辈子,最恨的,可就是逃兵!” 第103章 练刀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何况齐长春想要成为散人偏将,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要跟着玄级正将执行一年的任务,不管跟着谁,其实都不会轻松。 跟着丑牛,好歹还算有些交情,面对危险之时,至少对方不会把自己当作炮灰扔出去。 若是换了别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再者说了,就算是战争,现在不是也还没打响吗。 类似这种国战,一般都是要酝酿许久,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起点摩擦,互相交手两下试探试探也就完了,很少有能真正打起来的。 只要熬过这一年,到时候打起来不打起来的,跟自己关系也就不大了…… 事已至此,齐长春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虽然这样想,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慌…… 丑牛却是清楚的知道,此次巫蛊国与夏国之间的摩擦,已经不仅仅只是试探那么简单了。 更多的,是在为全面的大战做着准备。 之前,丑牛几乎不在镇魔司总司,便是因为被派去执行相关的探查任务,这一番探查之下,几乎坐实了巫蛊国想要开战的心思。 其原因也很简单,就在于前些日子戌狗弄丢的夏国边塞驻防图之上。 这边塞驻防图乃是有着时效性的,若是巫蛊国不趁着此时占据先机之时使用这等至宝。 等到夏国改换粮道,错开兵马之时,那这张图无异于就成为了废纸! 原本就对夏国虎视眈眈的巫蛊国,又怎么会舍得让这等可以一举奠定战机的绝世宝物蒙尘…… 为今之计,自然是要完美发挥出夏国边塞驻防图的价值。 丑牛心中了然,先前探查到的种种迹象都在证明着同一件事。 巫蛊国近日来与夏国所有所谓的“摩擦”,都是在借机检测这份夏国边塞驻防图的真实性。 一旦其真实性被完全验证完成,便是巫蛊国彻底发动全面战争之时。 “好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收拾收拾,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明日我会来找你,即刻启程。” 丑牛拍了拍齐长春,沉沉笑道,显然是因为成功把齐长春给诓骗了进来而高兴。 此次任务艰险至极,说不清要多少个年头才能结束。 不仅是他丑牛,司内光是十二生肖级别的人物,就派出了数位,可见此次事件的严重程度。 两国开战,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动辄都是要以上万人的伤亡来计算。 若是城池被攻破,那种种画本上的人间惨剧,可都要被一一应验,再严重些,甚至连一个国家都可能活生生的给打没了。 此次夏国边塞驻防图失窃,导致了国力本就弱于巫蛊国的夏国一开始就处在了一个极其不利的位置,极其被动。 如今的夏国,几乎可以说是风雨飘摇,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一但出事,说不定就是国破家亡。 夏国边塞驻防图乃是国之重器,极其重要。 若不是如此,戌狗也不可能因为丢失夏国边塞驻防图而被活生生处死以泄民愤。 一位十二生肖级别的人物,都因为夏国边塞驻防图的丢失而落得了身死道消的下场,就足以见得这场战争的凶狠程度。 …… “是。” 眼见丑牛放下了嬉笑态度,这般认真,齐长春也不得已绷紧了神经,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这可是国战,遇上什么都不稀奇,边塞的士兵战力之强,那可完全不是城池之中的守卫军能比的。 可以这样子打个比方,如果说城池之中的守卫军只是一些拥有强健体魄的普通人,那边塞将士,几乎人人都可算作是一个个修习了器煞法的异人。 边军之中,人人养器,就如同曾经貔貅曾拍卖过的那柄血煞古刀一般。 单人煞、十人煞、百人煞、千人煞……乃至于,万人煞。 每到一个新的阶段,那可都是更强的战力。 若能达到千人煞地步的,即便是镇魔司中身怀多种神通手段的黄级正将、偏将,那也不得不对其保持敬畏之心。 没办法不敬畏啊,到了这种地步的兵家,那可几乎一个个都能说是人间凶兽了。 一个个的,都是刀尖舔血,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战力都是一顶一的强。 黄级的偏将虽说是不弱,可也很少能有战力可与其相比的。 打不过,自然不得不敬畏。 …… 第二日,丑牛果真没有食言,带着一枚已经定制好的镇魔司黄级偏将腰牌丢给了齐长春之后,二人便开始正式启程了。 “你虽身负刀剑,却无相应技法,这就导致了你空有利器而无法发挥出它们的真正价值。” “上了战场,可就都是真刀真枪的碰撞,趁着赶路这段时间,我便好生给你练上一练。” 刚出京都,到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丑牛便抽下脊背之上的一把长刀,直勾勾的盯着齐长春,沉声说道。 齐长春明显感觉这个状态的丑牛不太正常了,变得肃杀而冷冽起来。 尤其是那柄被他握在手中的长刀,就跟长了眼睛一般,宛如山间猛虎,望着猎物一般凝视着齐长春。 对于丑牛的这番话,齐长春倒也是颇为认同。 他从未接受过什么系统性的训练,对于刀剑的使用,其实并不纯熟。 若非是敌人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他的脊骨剑和那把血牙很少有能伤到对方的可能。 尤其是血牙,戌狗送给了齐长春这么久,直到如今,齐长春可是从没有敢让其出鞘。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怕自己压不住这把刀的煞气,如今有着丑牛愿意给自己当陪练,齐长春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种增进战力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能找到的,尤其还是有着丑牛这般强者充当陪练。 这个机会弥足珍贵,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好,那就请前辈多多费心了。” 齐长春开口回道,话未说完却见一道刀光匹练飞逝而来,剧烈的危机感瞬间便笼罩了齐长春。 强势危机之下,逼得齐长春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手掌也不自觉的抚上了腰间的通幽鼓之上。 与此同时,嘎巴拉手串,大个的腿骨锤等等法器都要呼之欲出…… 轰咔咔,这一道刀光斩出,竟径直将整个地面都斩出一道数米深痕,莫说是人,就算是猛兽挨了这一刀,也要立时被斩成两截。 “从今天开始,你不得再动用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法器,能依仗的便只有你手中剑与刀。” “这话我只说一遍,若再让我看见你有动用你那些法器的动作,小心腿都给你打折。” 丑牛横眉竖眼,冷冷的说完了这一句,不容置疑。 齐长春如今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于依赖于这些个法器,从而导致自身的体质、近战能力都很差。 若不能摆脱依赖,进步自然不会太大。 “是!” 齐长春回过神来,悻悻的把手掌伸了回来,握住脊骨剑,努力的克服心中的障碍,准备与丑牛对战。 “此刀名为拔刀式,以强劲臂力,电光火石间取人首级,其发力技巧在于以身带腰,以腰带臂,以臂带腕,刹那间抽刀而出!” 哗! 一刀斩出,那极速的刀光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斩断了齐长春的一缕头发。 刀光不停,落于一巨石之上,轰咔一声炸响,巨石也碎裂开来。 一抹抹冷汗不禁在齐长春脸上浸透而出,刚才若非丑牛留手,他现在已经死了…… “别发愣,拔刀,拔刀!” 丑牛大喊,一道道刀光不断在齐长春身边飞逝而过。 然而齐长春从前根本没有真正学过该如何使用兵器,此刻面对着丑牛这等武术大家又如何能够抵抗? 惊惶之下,只得不断的向后退去,根本就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欲望。 当身前只有一道刀光之时,还能抽刀对碰,但当眼前漫天遍野都是绚烂刀光之时,又该往何处挥刀? “拔刀!拔刀!拔刀!” 丑牛步步紧逼,刀光如骤雨降临,齐长春步步退却,额头冷汗同样如雨落下。 “不行……不能这样。” 齐长春心念转动,思忖了两秒,而后,缓缓将手掌伸向了背后,抽出了那如血般的直刀——血牙。 “杀杀杀!” 浓烈的煞气与杀意瞬间排山倒海般涌来,一层暴虐的血色很快将齐长春原本清明的双眸完全覆盖。 嘭! 齐长春挥刀斩出,如一个不知死活的野兽一般,哪怕面对着如此恐怖的攻势,依旧挥动手臂,与丑牛正面对撞…… 第104章 刀法六式 纵然是靠着血牙的煞气入体,齐长春能够挥刀斩向丑牛,可这还是改变不了齐长春依然不是丑牛对手的事实。 嘭嘭声响彻,齐长春跟沙袋一样的被丑牛抽飞起来数次。 即便丑牛有意的只用刀背抽打齐长春,可那等恐怖的力道,还是让齐长春很难吃得消。 没两下,齐长春就已然被打倒在地,浑身是伤,血牙也被打得脱手,跌落在地。 原本煞气入体的齐长春,此刻的眼神也被打得重新清明了起来。 在接连的被虐之下,根本就很难再升起纯粹的战意。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再打下去,齐长春可以肯定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伤会更重,吃的苦会更多。 除此之外,就是让丑牛打得更爽……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还不如就此结束,来日方长,练习刀法也不急于这一时。 还是先歇歇,歇歇…… “如何,对这拔刀式可有了点儿新的体会?” 丑牛看着瘫倒在地,半死不活的齐长春,咧着一张大嘴豪放笑道。 显然,能看到齐长春吃瘪,他是多少有些恶趣味在其中的。 想当年,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想练就一身好武艺,怎么可能不被虐? 在这里被他虐,总好过上了战场,被那些死人堆里打滚的巫蛊国将士斩杀的好。 齐长春是他丑牛带出来的人,他自然有义务尽量保障齐长春的安全。 磨炼刀法,是现如今能够最快增长齐长春战力的方法,时间又如此紧迫,自然是只能如此训练了。 别看这种方式极为残忍,可懂行的人都知道,生死之间的搏杀才最为锻炼人,温室里根本养不出能够抗击风雨的花朵。 如今日这般熬炼刀法,不出数月,齐长春即便不能说是武术大家,可也绝对能把一手刀术耍得炉火纯青。 到那时,真正上了战场之上,哪怕是面对强敌,也要多出几分胜算来。 “似乎……理解了一些。” 齐长春轻声回应道,脑海之中开始浮现起之前丑牛的一次次拔刀。 在经历过一次斩魂术之后,此刻齐长春的灵魂强度已然是常人的两倍左右,回忆起画面来也更为清晰。 以身带腰,以腰带臂,以臂带腕…… 喃喃细语间,齐长春伸手握住血牙,强行抵御住那股煞气侵袭,咔嚓一声,拔刀而出! 只可惜,刀术的练就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功成的,若真是如此,这世上岂不人人都是武术大家了? 第一次拔刀,齐长春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动作迟钝,力道不足。 然而,齐长春却并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之前丑牛一次次拔刀之时的种种细节。 腰身发力,凝为一点,刹那之间抽刀而出。 唰! 终于,在齐长春挥动了数十次之后,血牙发出一声轻响,一道隐隐约约的刀罡激射而出,将眼前的巨石炸出了一道碗口粗的痕迹。 这是由于刀罡太过散漫所致,无法凝于一处,泄去了许多力道,使得斩击根本不够具有穿透力。 使出十分力,最终能真正作用到敌人身上的,也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不行,还是不够流畅,太过追寻发力的力道,导致了速度不足,刀身也随之震荡,原本追求的力道也没有达标,这是我的根本问题……” 心中暗自呢喃,齐长春握住刀柄,一遍又一遍的挥刀而出,十遍,百遍,上千遍…… 这不知疲倦般的练习,自然是有效果的,在练习数日后,齐长春已经能够颇为熟练的施展拔刀式。 这一天,齐长春暗自站立于一棵百年巨树之下,感受着微风与大地的脉动。 下一刻,唰的一声,血牙脱鞘而出,如电光火石般直直挥砍向前。 直到齐长春收刀入鞘,那棵百年老树这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缓缓的向后倒去。 在树身之上,一道平整的切口光滑如镜,上百道年轮圈圈勾勒,浮现而出…… “果然,若能在挥刀之时与周遭环境相互呼应,便如庖丁解牛,省力不少,战力也会随之不断提高。” 齐长春心有所悟,在这些日子的练习之下,他的刀法可以说是水涨船高,每一日都焕然一新。 这其中有丑牛教导有方的原因,自然也有齐长春基础太过薄弱,所以进步显得十分明显的原因。 同时,这些日子齐长春对斩魂之法不曾懈怠,一连斩了三次魂,现如今只感觉灵台清明,魂力强健,对武道的修行大有裨益。 “好,拔刀式练的差不多了,那就下一项。” 丑牛不悲不喜的看着齐长春,开口微斥道。 “如你这般天资愚钝者,我当真是生平罕见。” “区区拔刀式,也要练习足足数十日方有成效,真不知道接下来的刀法你又要浪费掉多少时间。” 话虽是如此说,可丑牛却刻意的避开了齐长春的眼睛,显得有些心虚。 像当初,他熬炼这一拔刀术可是足足花费了一年苦工,这才堪堪小成,与之相比,齐长春已是天姿卓绝了。 但天赋好又如何? 越是天赋好越是要好生压住齐长春的锐气,免得心气太高,届时上了战场,轻敌之下被人斩落首级。 “是,请前辈赐教。” 齐长春颔首低头,没有因为丑牛的指责而有丝毫的不快,达者为师,丑牛传他真本事,自然应允以敬重。 丑牛的话不是没有效果,带给了齐长春一层厚重的压力,推举着齐长春不断前行。 “好,你且看好了,刀法基础一道,分为拔刀式、劈刀式、撩刀式、扎刀式、抹刀式、背刀式,并称刀法六式。” “拔刀式的要诀你已清楚,接下来,便为你详细讲解其余五式。 “若能熟练运用刀法六式,他日,便有机会从此之中脱胎而出适合于你自己的搏杀之术,到时,你便算是武道大成。” “劈刀式,是以由上自下,力贯千钧,一刀劈下,要叫人肝胆俱裂!” “撩刀式,是以刀刃向前,向上挥动,若能出其不备,常常可斩获奇效。” “扎刀式,是以刀若长枪,若利剑,向前点刺,刀影重重,要叫敌人慌乱无措,不敢向前。” “抹刀式,是以横刀直切,常常攻敌要害,一刀抹出,可令敌人首级分离,命丧黄泉。” “背刀式,则是唯一的防御性刀法,若遇不可敌之高手,便以刀身回旋护住己身,婉转迂回,以待时机……” 齐长春安静听讲,细细品味着丑牛所吐露出的每一个字眼,脑海中,一场场曾经经历过的战斗在不断翻飞流转。 这其中,以戌狗的身影最为突出,一招一式,原先的齐长春只觉得厉害异常。 可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这刀法六式在戌狗的刀法中几乎无处不在。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此刻的齐长春,只觉撞入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有如醍醐灌顶,福至心灵。 “好了,说再多不如让你亲自体验一遍,正好我最近手有些痒痒,就大发慈悲陪你免费练练,我保证,你的记忆会很深刻……” 忽的,丑牛阴恻恻的对着齐长春咧开大嘴笑着,一口大白牙露了出来。 从丑牛那一副兴奋异常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出来,他这个时候真的是很兴奋。 啪嗒一声,丑牛抽出单刀,根本不容齐长春反应,便如同一只捕猎而来的迅捷猎豹,呼啸着猛扑而来。 “又来?!” 齐长春心头冷颤,忙不迭的就放弃了抵抗,任由血牙的煞气浸染自己。 “桀桀桀……” 一层血红之色,迅速的覆盖住了齐长春的双眸,此时的齐长春,宛若毫无理智,只知杀戮的野兽。 “呦,还挺有模有样。” 丑牛调笑着,运起长刀,迅猛斩击而下,如长河挂日,翻飞起大片狂暴罡风。 “杀。杀。杀。” 齐长春低吼着,看向丑牛,没有理智的狂妄开口。 嘭。 下一刻,刀背拍击而来,快到了极致,来不及抵挡的齐长春一下子就被沙袋样的拍飞出了数十米。 受了这一击的齐长春,眼里的凶煞之意顿时就被打散了不少…… 第105章 逃难 拔刀式、劈刀式、撩刀式、扎刀式、抹刀式、背刀式。 刀法六式,被丑牛运用得炉火纯青。 对于丑牛这种层次的人来说,这些东西早已经就化作了身体的本能,能够随意取用。 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岁前,丑牛就已经从这刀法六式之中领悟了自己的本命刀法,威力巨大。 当然了,现如今只不过是帮着齐长春熬炼刀法而已,根本没必要露出底牌。 因此丑牛从始至终都只是抽出一柄长刀而已,并没有双刀齐出。 饶是如此,也足够齐长春喝一壶的了,被虐了数个时辰之后,齐长春再度被打得半死不活。 这时候的齐长春凄凄惨惨,浑身上下几乎就没有一处好肉,到处都布满了青紫色的淤青与伤口。 倒不是丑牛刻意虐待齐长春,事实上这已经是收着力道的结果,更何况习武一道,挨打也算是修炼。 若是受到一点轻伤便失去战斗的能力,那又何谈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 这种即使身负重伤,依然具有搏杀之力的能力从哪里得来? 自然是要在日常的一次次训练当中慢慢磨炼。 “今天就先到这,你乃黄级偏将,司内发了不少丹药,对照着一一服用,这些外伤不日便可痊愈。” “大概还有一月左右的行程,我们就要正式抵达夏国边塞之地,到时候,我可不希望你还是一窍不通的菜鸟。” 丑牛沉声开口,严肃的模样不似作伪。 一月的时间,这是因为要在路途之中教授齐长春刀法一道,否则以二人的速度,这个时间至少要缩短一半。 但目前巫蛊国尚且处于试探之中,并未正面开战,因此丑牛可以慢慢前往,不必如此匆忙。 再者说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齐长春是他丑牛带去的人,若是到时候进了边塞军营中,被那些兵痞们知道自己带了个连刀都不会挥的柴鸟进战场,那自己还不得被笑死? 丑牛要脸面,因此宁愿舍弃一点时间,也要赶快把齐长春训练出来。 除却这个原因外,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就是如今齐长春手握血牙,却不知该如何使用,这让丑牛十分揪心。 昔日,戌狗手持血牙之时,一手血煞狂斩,打出了赫赫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现如今故人已逝,其手中刀却不曾陨,丑牛自然是不忍看着宝刀蒙尘。 刀有灵性,尤其是这种至少达到了千人煞级别的宝刀,这种刀,甚至已经可以算是其主人生命的延续。 对于丑牛来说,能看到血牙重焕荣光,也是对故人的一种缅怀。 这是独属于男人之间的浪漫。 当初接下血牙的齐长春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固执的刀疤男人,送给他的不仅是一把刀,更是其一整个强悍的人脉。 可以说,齐长春只要背着这把血牙,在整个十二生肖之中,就没有谁会不对其优待有加。 …… 繁茂森林之中,齐长春已然是服下许多疗伤丹药,将整个身体之上的外伤治愈了个七七八八。 但此刻的齐长春却依旧在打坐调息,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着准备,至于丑牛,则在四周警戒着为其护法。 “斩!” 深深呼出一口气,齐长春口中轻斥。 不消片刻,脑海之中,齐长春再次见到自己的灵魂被一片白光所湮灭。 下一刻,齐长春原本经过七日休养,好不容易恢复的灵魂又再一次被暴力的撕扯开来。 “啊啊啊啊……” 即便已经有过好几次的经验,可这种硬生生把自己灵魂斩作两截的感觉,是无论多少次,都足以令人崩溃的疼痛。 “这小子,倒是真吃得了苦。” 一旁为齐长春护法的丑牛,见得齐长春青筋暴起,痛苦嘶吼的样子,也不禁脸色微微动容。 灵魂被撕裂的痛楚,那可远比肉体上的疼痛要严重得多,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然而在这与齐长春共处的数十日内,丑牛可是亲眼看着齐长春一次又一次的斩魂凝魂。 这等超绝毅力,让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丑牛也佩服不已。 “呼……呼……呼……” 斩魂结束,齐长春赶忙轻轻敲动通幽鼓,以使得自己的灵魂更快的愈合。 好一会儿之后,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粒粒冷汗也如同黄豆粒般的,簌簌从额头砸落而下。 这般酷刑,当真是不管经历过多少次,都让人痛苦得想死。 若非是生死攸关,齐长春也不想要经历这般痛苦之折磨。 半年之期,他也很期待,待到半年之后,清虚子出世之时,却发现谋划了数年的计谋付诸东流…… 到时候的清虚子,脸色该有多精彩? 不仅如此,随着斩魂的次数越多,灵魂越发强大,齐长春明显感觉自己的悟性有所提升。 不论是关于四周环境的感观,亦或者是关于刀法的领悟,都有了质的提高。 只能说痛苦越大,收获越大,这斩魂之法的确是非人能够承受,可若是能长期坚持下来,必定就会对一个人产生不可估量的改变。 想到这,齐长春忽然想到坐镇于镇魔司悠久岁月的囚。 这位深不可测的司主,到底斩过几次魂?他的灵魂强度,又该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只是稍微一想,齐长春就感觉到脊骨发寒。 他仅仅只是斩魂几次,便能感受到明显的改变,若是经年累月的坚持下来,那变化又该是何等巨大? 而能长久坚持斩魂之人,灵魂的增强暂且不提,那一份孜孜不倦折磨自己的狠辣心性,才更为令人恐惧。 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就这样,齐长春一边修习着刀法六式,一边进行着每七日一次的斩魂术,不知不觉间,其战力已然是在飞速增长。 曾经,齐长春握住血牙,不消两个呼吸便要被煞气所影响。 然而到了现在,即便是握住其一刻钟的时间,齐长春也仍然能保留着清醒意志,个中差距,可谓是肉眼可见的巨大。 当然,丑牛也没闲着,每当齐长春身体上的伤好一些后,便会桀桀怪笑着找齐长春对练,结果常常是以齐长春一身伤痕结束。 但也正是在丑牛这位武术大家的残酷训练下,齐长春渐渐将刀法六式融会贯通了下来,个中要诀,都一一掌握了许多。 可以说,现如今的齐长春,已然是一位实力强劲的武者。 虽说与丑牛这种走出自己道路的宗师级人物不能比,可也绝对算得上是近一流高手了…… 现在的齐长春所欠缺的,无非就是一些实战的磨砺而已…… 能修炼得如此快速,齐长春将这归功于斩魂法的奇效,使得自己的灵魂强大到了已非常人的地步。 再加上手握脊骨剑与血牙两把绝世凶器,战力想要不强大都很困难。 到了这一步,丑牛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最终齐长春能走到哪一步,全仰仗时间堆砌下的水磨功夫,以及个人的悟性了。 …… 在繁密森林中穿行数日,好不容易,齐长春和丑牛终于走了出来,出现在了一个人烟稠密的镇子。 这里,已近夏国边境了。 只是,现如今的这镇子,却显得有些不太对劲…… 穿着麻衣的农户,拉着自己的妻儿老小,背上手上大大小小挎着四五个行囊,所有的行囊都塞得满满当当。 不仅如此,其还用扁担挑起自家的锅碗瓢盆,衣物棉被,行色匆匆,就要往着镇子外的地方走去。 其妻儿也没有闲着,或是拎着捆缚好的鸡鸭,或是托举起自家剩下的余粮,跟随在农户身旁,一起向着镇子外的方向快步行进。 有五六十岁的老人,杵着拐杖,也颤颤巍巍的跟在队伍身旁。 有十二三岁的稚童,娴熟的运起鞭子,赶着自家的牲口…… 这样的场景,汇成了一条长龙,粗一望去,至少有着上百户人家带着自家的大部分家当,迁移出了自己的家乡。 丑牛的脸色凝重起来,这种离奇的现象,不用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非必要,没有人会选择背井离乡,这些镇子上的居民纷纷如此,拖家带口都要迁移离乡,只有一个理由。 他们,是在逃难…… 只是不知道,逃的,具体是什么难? 天灾?还是人祸? 第106章 征兵 “老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户人家都如此这般行色匆匆?” “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还请老伯指点指点,以免走岔了道吃亏的时候。” 行道之上,丑牛用身体挡住了一位独行的老人,疑惑着开口问道。 这老人原本还因为被一个陌生人突然拦路而有些气恼,面色都不由得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丑牛伸手递过来一枚碎银。 老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盯着齐长春和丑牛这两位外乡人看了一会后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解释道。 “后生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夏国和巫蛊国要打仗了。” “这要是打起仗来,我们这离得这么近,大家又都是平头百姓,现在不跑,战火烧起来可怎么办?” “到时候,可真就是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想跑也跑不了了……” “打仗?” 丑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现如今虽然国战将启,但这个消息夏国可是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民心动荡。 现在这个镇子上的百姓,又是如何得知这等机密的。 目前来说,两国只是摩擦得更为频繁,距离真正全面开战,绝对还有些时日。 但如今夏国的百姓竟然都已经开始人人自危,甚至举家迁移以求避除兵灾,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知道,夏国的国力本来就不如巫蛊国强大。 更何况,现如今巫蛊国又夺得了夏国边塞驻防图这种可以一锤定音的东西。 若是此时,夏国因为人心惶惶而引发暴乱,那可就真的是大事不妙了。 打仗就是拼人头,仗还没打,人都跑完了,这还怎么赢? “敢问老伯,这打仗的消息,你们是从哪知道的啊,可别被有心之人哄骗,白白舍弃了这一片大好家业。” 思忖片刻,丑牛紧接着又问道,身为镇魔司十二生肖之一,遇见了这种事,那就不能不管,非得把霍乱源头掐灭不可。 若不尽早解决,到时候逃难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一个镇子上的人了。 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很可能是数座城池的人都人去楼空,而大规模的难民出逃,也必然会引起巨大的骚乱。 “哎,小伙子啊,不是老头子我杞人忧天,这前线上的将军都来镇子上征兵了,这不是打仗是干什么?” “这方圆百里的几个镇子,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年轻的男人都被强行征了去。” “就连一些年轻的女人,那也逃不了魔爪,说是能进炊事营给将士们做饭,也被通通拿了去。” “这种种迹象,不是要打仗了还能是什么?我劝你们呀,也快点向后退去吧。” “这边境不安生,总归是要靠近京都才能保命啊,那里大官多,这局势再怎么乱,也乱不到那去……” 征兵? 丑牛低声自语,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回答。 在他的印象中,夏国边军数十万,虽说跟巫蛊国还有着不少的差距,可现如今还没有真正打起来,又怎谈征兵一说? 这兵可不是越多越好,数量上去了,相应的粮食,甲胄,军饷,通通都得跟着上去。 一个甲胄齐全,武器精良的士兵,常常就需要几户人家的供养。 现如今夏国边军的数量维持在数十万,不是因为夏国找不到年轻人,而是因为这个数量是最合适的,再多些,就养不起了。 再者说了,若是边军人数真不足,那也应该首先从各个城池的护卫军中调人过来,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草率的从民间强制征兵。 此举太过冲动,且容易引发动荡,关键是还没多大用,只要统帅脑子还没坏掉,就不会使出此等昏招。 招这些新人去干什么? 那可是战场,寻常的边军都是要经过至少半年的熬炼,才能适应那种残酷的生活。 这些新兵蛋子上了战场,别说是杀敌,恐怕就连刀都握不起来。 更何况,现在也还没到那个地步,就强制着人去参军…… 真要是这样干了,到时候军中自己人捅自己人的情况发生,那可是一件件大麻烦事。 种种因素分析下来,丑牛几乎可以肯定,这其中必定有所蹊跷,那所谓的将军征兵,必定有鬼! …… “小子,刀练得怎么样了?” 在问清楚事情的详细经过之后,忽的,丑牛眼中精芒闪烁,没来由的对着齐长春说了这样一句话。 齐长春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认真道:“已有八分娴熟,剩下两分,还得真的动手瞧瞧才能见真章。” “好!” 丑牛大喝一声,豪气干云,眼中已是杀意滚滚。 “敢把手伸到夏国边军身上来,我倒要看看,这是哪路的‘将军’?” “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让这厮做了你的磨刀石,也好叫我瞧瞧,你这些日的刀法,究竟练出了个什么名堂。” 话语间,这位手持双刀,在整个夏国天下都杀出了赫赫威名的十二生肖,眸光如电。 只是静静站立,便毅然如同一座巍峨高山,其强势气息,令人高山仰止。 让我去解决? 齐长春回过神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自己到时候去解决那个强制征兵的‘将军’? “……似乎……也不是不行?” 紧了紧手中血牙的刀柄,出其意料的,齐长春并没有反驳。 在血牙经年累月的煞气浸染下,齐长春骨子里的血气与战意,早已经被激发了出来。 甚至于,齐长春不但没有感到害怕,相反四肢百骸都在鼓荡,身上热血激昂,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征战而振奋。 对于齐长春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打得过,那这家伙就得乖乖成为自己的垫脚石,用自己的命来为自己磨炼刀法。 打不过,呵…… 齐长春不置可否的瞧了丑牛一眼,心中暗暗为那个所谓的‘将军’感到一阵悲哀。 若是自己当真落败,那便也让这家伙尝尝,什么叫做打了小的来老的古早套路。 丑牛可是就在一旁,齐长春还真就不信了,到了危急时刻,他能忍着不出手? 思绪至此,齐长春也不禁感慨,怪不得人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别的不说,就拿今天这事来说,走江湖,有靠山是真的爽啊…… …… 夜,已落下帷幕,寂静的镇子中,零星几道暖黄灯火摇摇欲坠。 风雨欲来…… 齐长春和丑牛二人还是没有离开,而是留守在了这个镇子中,随意找了处空置的屋子住下。 这些个家伙想要征兵,那必然不可能只征一次,肯定是时不时就要来扫荡一圈。 想要找到他们,根本都不需要主动出击,只需安心静养,大鱼自会咬钩。 守株待兔,有时,可也并不失为一个良策…… 第107章 封王山 呼呼呼! 一片呼啸的火光划破了寂静夜色,火把之上,野蛮的火焰欢呼雀跃。 飒飒! 一行数十人,皆是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挥舞着冷冽刀兵,荡漾出凛冽寒光。 “官家征兵,凡十六以上,四十以下者,自行前来报到,若有隐藏不出者,一经发现,通通军法伺候。” 领头之人身披劲甲,骑坐于战马之上,大声呼喝。 话毕,便率领着身后跟着的数十个身着藤甲的“兵士”,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镇子,宛若虎入羊群般,撞入一家家紧闭的门户之中。 只可惜,接连几次的征兵,已经让大部分人都已经抛家舍业。 因此大多数时候,哪怕是破门而入,得到的也只是一座空屋罢了。 但总归有些眷恋家乡故土的人舍不得离开,被这些个“兵士”粗暴得拽着衣领,拖行着拉了出来,宛若猎物一般被聚集在了一起。 有的人被发现了还想要逃跑,便是免不了得到一阵毒打。 这镇子上的居民都只是普通的农户,又岂是这些人的对手,不出两下,便一个个都被打得半死不活。 “兵家,一个个都如此粗鲁无礼吗?” 眼见此幕,齐长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些人的作风与其说是莽撞,不如用霸道来形容更为恰当,不像是兵,倒更像是匪! 不消半个时辰,这数十个“兵士”便将整个镇子都里里外外的搜刮了一遍。 不仅找出了许多人,更是一个个的抱起了一袋袋大米、面粉等食物,当真足以配得上一句贼不走空。 算上一开始就主动现身的齐长春以及丑牛二人,现如今,这里已然是多出来了十数位满足条件的年轻人。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三位少女,也被找了出来,此刻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低着头,姣好的面庞之上布满了绝望之色。 “军爷,我老母病重,离不得人的照料,前段时间我的父亲、兄长通通都被你们征了去,现下……还请……还请收下留情啊,若是老母离了我,撑不过三日就要撒手人寰……” 有一个少年鼓起勇气开口,身子都在发抖,对着那位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披甲将士开口问道。 “你老母病重?” 这位领头人面目彪悍,俯视着打量这位在他的目光扫视下不断发抖的少年。 “是的军爷,还请军爷放我们一条活路……” “放你们一条活路,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给你的是绝路吗?” “偏安一隅,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若你老母真为你着想,就该当放你跟我们前去。” 一边说着,这位领头的将士下巴微移,对着身旁的几位手下示意了下。 没多久,几位藤甲士兵便将一位眼窝深陷,瘦得皮包骨的老妇人在地面拖行着拉了过来。 “这人,可是你的老母?” 领头将士低头俯视,带有三分调笑意味,狞笑着道。 “是……” 还不待这少年作答完毕,便听得咔嚓一声轻响。 转瞬之间,这领头将士手中刀刃,已然是迅猛刺下,眼看着就要插进这位病重老妇人的心窝之处。 这位领头将士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家中有老母病重,记挂着脱不开身,那便让老母不存不就行了? 反正都已经病成了这副模样,就算是他不动手,也活不了几天…… 忽的,只听得一声暴响传来,倏忽之间,一道光影自眼前一闪而逝。 转眼看去,丑牛的手中长刀,此时已经是不见了一把。 而正是这不见的一把长刀,飞旋之间猛然撞击到这领头将士要下插而去的刀刃。 咔嚓。 一声脆响,那即将要夺走一条人命的刀刃,被丑牛之刀从中穿透而过,直直的断为了两截。 “碰上硬茬了!” 咔嚓声连响,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引起了这数十个兵士的警觉,纷纷拔刀相向,将齐长春和丑牛视为了大敌。 然而,即便是已经摆好了架势,却无一人愿做那蠢笨的先飞笨鸟,根本就不敢出手。 一招,仅仅只是一招,甚至都没有正面交锋,只是掷射而出的一把长刀,就斩断了他们百夫长大人的武器。 这些藤甲兵士心中亮如明镜,这等人物,绝不是他们可以去碰瓷的。 命,可就只有一条。 摆摆样子让百夫长大人看到自己尽心尽力了就成,至于不自量力的向前拼杀?那是绝不可能。 “阁下是哪路好汉,亮个名号,也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和气,那可就不妙了。” 这位百夫长心头剧震,虽说刚才没有防备,可那突如其来的一刀却是依然让他很是明显的看到了与丑牛之间的差距。 得亏刚才这长刀是冲着自己的手中刀来的,若是奔着自己脑袋来的话…… 光是想想,这位百夫长就已然是噤若寒蝉,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都下降了些许。 “就凭你?” 丑牛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之色,甚至都没在百夫长的身上多停留一瞬,就已然移开了视线。 嗒,嗒。 丑牛缓步向刚才掷出的长刀走去,根本不在乎这位百夫长现今是什么心情,摇着头道。 “我的名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知道的,或许,你该操心的不是我叫什么,而是你能不能活过今天?” 啪嗒一声,丑牛轻轻往下一踏脚,地面剧震之下,长刀借力冲起,被丑牛顺势拿在了手中。 明明没有多么激烈的冲突,可就是这冷冰冰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气氛一刹那就凝固到了极点。 “阁下可要想清楚了,或许我们这些人不是阁下的对手,可我们的背后也不是没有山头。” “封王山中,可是有着千户大人为我们所撑腰,你灭得了我们,灭得了千户大人吗?” “千户?” “或许……大概……可能……应该……灭得掉吧?” 丑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原来只是个千户。 他还以为是多大的祸患,这等存在,放在军中,也不过就只是统御几千兵士的小将而已。 这种存在,或许能让十年前的他有些压力,至于现在嘛…… 弹手……可灭。 不过…… 丑牛的目光忽然间落在了一旁看热闹的齐长春身上,嘴角淡淡的扯动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一个颇为恶趣味的计划,几乎只是在瞬息之间,就在丑牛的心中勾勒而出。 也是时候该看看,这小子的刀法究竟是花把式,还是真家伙了…… 刀法,乃是杀人技,绝非是只靠着苦练就能有所成就的,不见血,就没有意义。 一个千户,这种对手,那可当真是不好找哇…… 第108章 战百夫长 “封王山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来的小猫,也敢不自量力装起老虎来了?” “莫说是我,就算是我这身边不成器的小子,也一样能不费吹灰之力,荡平了你们引以为傲的贼窝。” 丑牛说完这话的同时,齐长春也转过了身来。 先前的齐长春,护卫着被抓来的居民们逃离,现如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能腾出手来好好跟这家伙比划比划。 “记住,除非是快死了,否则要是被我看到你动用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手段,腿都给你打折。” 丑牛故作严肃的嘱咐着道,警告齐长春莫要动用法器。 若齐长春真动用了法器,这区区百夫长和数十个身披藤甲的大头兵,根本就撑不过三个呼吸,就要全部跪地求饶。 这一路走来,齐长春刀法也练了不少,刀法六式已是可以当得起一句功力纯熟。 只可惜却还从未有过这般真正对阵杀敌的经历,定然是该当好生珍惜,若是动用了法器,就是白白葬送了这次磨炼机会。 “若是阁下亲自出手,或许在下只得退却。” “可若是要让在下充当小辈的磨刀石,也请阁下想想清楚,若是这刀的成色太差,经不起这等磨砺,中途夭折了,那可又该当如何?” 泥人也有三分火,好歹是一个百夫长,在整个封王山,他可也是管辖上百下属的一方统领。 如今,却被拿来做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之磨刀石,自是心气难平。 “这个家伙,倒还鸡贼……” 轻叹一声,听闻这一番发言的丑牛却只是随意找了处地方靠着,双手环抱于胸膛前方,并不开口作答。 悠闲至极,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这架势,显然是打算好生看一场热闹了。 该说不说,这百夫长其实并不傻。 他如此开口,不仅有着心气难平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想要杜绝掉丑牛出手的可能性。 刚才丑牛的那一刀,早已经将这个百夫长的胆气斩破了三分,要他对战丑牛,定然是不敢的。 必死的战斗,还打什么?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 但若是对战的对象换成一位后辈的话,那形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打不过大的,还打不过小的吗? 总归是在战场上拼杀过,心中有着一口心气在,百夫长丢出去的面子里子,也急切的想要在齐长春这里找回来。 事情进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对于百夫长来说,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哪怕他战胜了齐长春,丑牛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将他亲自擒拿而下。 因此,才有了刚才的那一段言语相激。 若是丑牛一时心直口快,为凸显自己而夸下海口,说出无论输赢都绝不参与这场争斗,那才算是顺遂了百夫长的心意。 但丑牛什么场面没见过? 对这些个看似光明磊落,实则背地里处处冷箭的手段,早就是手拿把掐、如数家珍了。 百夫长这拙劣的手段,又怎么可能算计得了他? 丑牛的意思很简单,从始至终,就只是把这个百夫长作为工具使用而已。 若是合用,便能默默提升齐长春的刀术技法。 若是齐长春当真不敌,那丑牛当然要出手,他是镇魔司的十二生肖,可不是行走江湖的草莽游侠,自然顾不得什么义字当头。 在丑牛的眼里,这个百夫长就只是一个犯人,仅此而已。 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因为有了些许价值,能拿来培养一下新人的犯人。 齐长春能把对方打趴下当然是最好。 可若是齐长春压不住这百夫长,丑牛当然要出来善后。 犯人可以玩,但却不可以丢,这正是丑牛的底线,任何人,都不得打破这个原则。 故而,百夫长的这个小心思,注定是不能实现的。 “事情麻烦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 百夫长转念一想,就算丑牛在一旁掠阵,可只要自己动手够快,将这小道人飞速擒拿,以作威胁,或许今日也能逃得一线生机。 一念至此,百夫长再不犹豫,大手一挥,从手下的手中抢来一把朴刀,而后用刀背用力一拍马尾之处。 “杀!” 一声呼喝,声浪在耳膜炸响,马蹄践踏,掀起泥泞阵阵。 这是一匹战马,极擅冲锋之道。 马蹄一踏,甚至能将人的骨头都踏碎,此刻冲锋而来,当真宛若一辆战车撞来,让齐长春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在这剧烈的压迫感之下,齐长春的双手几乎是本能般的就要往自己的腰间摸去。 通幽鼓、嘎巴拉手串,人手法杖……这些法器,无论哪一样都可以解了眼下困局。 可就在指尖轻轻触碰上这些杀敌利器之时,齐长春又忽的回过了神来。 平常还没看出来,可一旦遭遇危机,自己对这些法器的依赖性就凸显得如此明显吗? 以往的战斗当中,齐长春虽说攻击手段强劲,可却是很少有近身战的时刻。 也因此,但凡是有敌人靠近,齐长春便立刻要汗毛乍起,畏畏缩缩。 这种状态,如何上得了战场? 想到这,齐长春更加理解了丑牛的深意,想要练好刀法,那就在这段时间……只使刀。 念头通达,齐长春不觉长舒了一口气,虎口微动,更捏紧了手中血牙三分。 在一层血红煞气将整对眸子都覆盖上之后,齐长春整个人的气势,都莫名变得血腥暴虐起来。 啪嗒。 微风轻起,战马践踏,眼前,百夫长提刀下削而来…… 齐长春脚步微撤,腰身蓄力,忽而,只听得唰的一声脆响,血光闪烁而出。 血牙……出鞘! “给我……下马!” 一刀斩出,齐长春对着百夫长,冷然开口! 拔刀式! 不出则已,一出,则必定要见血。 战马嘶鸣,血花溅射,两只断掉的马蹄飞落而下…… 轰隆一声,飞驰而来的战马被斩断双蹄,失去支撑,直接撞入泥泞地面,砸出一个浅坑来。 马背之上的百夫长,此刻哪里还神气得起来,跟着战马一同跌落而下,身上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马血与泥泞。 虽说在最后关头,这百夫长踏马而下,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可一招就被人从马背上赶了下来的滋味,那可绝不好受。 一招之下,百夫长也收起了对于齐长春的轻视之心,这个容貌清秀的小道人,看来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若是再不认真起来,只怕今日没栽到那个大汉手里,就要先在这小道人手里饮恨了…… “只是可惜,我手中刀已被斩断,若非如此,我那十人煞层次的刀兵引煞入体,对于战力该是有着不小的增幅。” 百夫长心中暗道,不觉感到一阵压力袭来。 他自己的武器被斩断,可看眼前这个小道人手里握着的那把血色直刀,其上萦绕而出的滔滔血气,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然而,不等百夫长回过神来,齐长春已经接连几步借力而来,腰身扭转间 带起巨大力度。 呼呼…… 血色刀光自上而下劈砍而来,如泰山压顶,亦如天幕将倾! 劈刀式,正是以强压弱,以霸道无匹之刀意,将对手生生压垮! 第109章 刀法精进,胜 噗! 百夫长举刀横亘于前,进行着防卫动作。 不得不说,他的反应动作已经很快,但动作再快,也无法抵御力量上的差距。 血牙,乃是戌狗的本命武器,千人煞级别的宝刀! 哪怕是齐长春身体素质有所欠缺,可也不是这一个区区的百夫长可以抗衡的。 一击对撞之下,两人的差距就赤裸裸的体现了出来。 百夫长喉口一热,当即就是一口温热血液被喷吐而出。 这是由于脏器被巨大力量压迫受损,而导致的内伤。 只此一刀,没有数月的时间去恢复,都别想能好受。 只可惜,百夫长不会再有时间去恢复伤势了…… 转眼之间,齐长春刀势不停,倏忽间脚下重踏,转换重心之后,便又将那骇人的血刀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这一刀要是斩中了,最低也是个开膛破肚的下场。 这一套动作,被齐长春行云流水的使了出来,没有思考,没有预设。 齐长春所凭借的,唯有战斗的直觉以及身体的本能。 既已开始生死之斗,那下场就只有一个,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刀法,是杀人技! 这一刻,齐长春心中关于刀法的领悟,已然是更上一层楼。 体现而出的,便是齐长春的一次次挥刀更加霸道,也更加狠厉。 这种凌厉到了极点的攻势,根本不像是初学者,而更像是已经握刀上十年的刀法高手。 招招喋血,刀刀致命! 在接连不停的攻势之下,百夫长根本不是一合之敌,脸色铁青着节节败退。 开始的时候,百夫长还能勉强与齐长春周旋。 可随着战斗的时间越发长久,他竟是发现齐长春的刀法非但没有显现颓势,相反越发凌厉。 导致这种显着差别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齐长春在拿他练刀。 唰! 血色刀光再次席卷而来,这一次是横抹而来,直取首级。 齐长春眼眸发亮,在他的眼里,百夫长的动作简直笨重缓慢到了极点。 这是因为齐长春如今的灵魂强度已然异于常人,五感加持之下,使得观察力陡然提升。 手中挥刀的速度,也随之被加持着,快到了极致。 “该死。” 百夫长节节败退,被齐长春压着打,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算是发现了,除却身体力量不如自己之外…… 这小道人的身体反应速度、手中所持宝刀,乃至于那一招招凌厉到了极点的刀术,都要压自己一头。 多种因素综合之下,百夫长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眼神腾挪之间,百夫长已然是且战且退,离丑牛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已经心生退意,不打算再战,只要距离足够远,便打算直接遁逃。 至于这数十个手下,死了就死了,他根本不会有半点心疼。 当然了,若是他们的死能为自己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终于,百夫长浑身浴血,自认为退到了足够远的距离。 他忽而提起精神来,向着在场的数十位藤甲兵士命令道:“愣着干嘛,都给我上,老子死了,难道以为他们就会放过你们吗?” 这话一出,那些原本在安然等待着战局结束的数十位藤甲兵士面面相觑。 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有一人硬着头皮持刀站了出来,向着齐长春冲杀而去。 百夫长说的话虽然粗鄙,但却点明了他们此时所处的局面。 纵然百夫长是想要拉他们去当炮灰,可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出手了。 他们是百夫长的手下,早已与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是百夫长败亡,可想而知,他们的下场必然也不会太好。 唰! 忽的,只听得一声脆响。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颗人头,就这样子咕噜噜的掉落在了地上。 这位充当了出头鸟的倒霉藤甲兵士,甚至于到死,都没看清丑牛的动作。 “哎,我说,好好看着不好吗?非得去拉偏架……” “反正也快结束了,与你们打个商量,就让他们一对一,如何?” 丑牛混不吝的说道,目光却是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长刀,就算是刚刚才斩杀了一人,可刀身之上,却不见丝毫血污。 有着丑牛震慑,自然是效果显着。 这些藤甲兵士早就被这一刀吓破了胆,哪里还敢上前来白白葬送性命? “没用的东西。” 眼睁睁瞧见这一幕的百夫长牙关紧咬,恨不得将这些个贪生怕死的手下通通砍了。 但事已至此,他却也只能接受,就算是难度颇大,可要是想活着,就绝不能放弃遁逃。 顾不得在乎许多,百夫长脚下一个重踏,拖着受了许多处刀伤的身体就向后遁去,再无丝毫战意。 可齐长春自然不会就这样子放过这百夫长。 转瞬之间,齐长春已然是伸手握住腰间的脊骨剑,毫不犹豫,就将其一把掷射而出。 迅捷的白色流光恍如闪电一般,直截了当的,就将百夫长的退路断绝。 脊骨剑,也算是兵器的一种,并不算是违背丑牛的嘱咐,因此,齐长春使用起来并无心理负担。 眼下,随着脊骨剑掷射而出,原本飞身后撤的百夫长不得不止住了身形。 刚才,那脊骨剑可是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惊险万分,若是再不停下来,恐怕就要落得个被穿身而入的凄凉下场。 “架打到一半,就要不告而别,这种做法可是不太体面,想走,你问过我了吗?” 齐长春闪身挡住了百夫长的退路。 一对不喜不悲的眸子,如同狩猎猛兽的猎户般,死死的盯死了百夫长。 对方的每一次呼吸起伏,每一次动作前的肌肉伏起……,都如同被放慢了数倍一般,在齐长春眼中缓缓流淌。 “啊啊啊,你不放过老子,就跟老子一起死!” 百夫长何曾受这般欺辱? 被一个后辈如此训诫,心中的血气也被激了出来,不要命的就朝着齐长春飞扑了过来。 这般架势,宛若凶兽死前的临死反扑,气势汹汹。 噗。 然而,下一秒,只见得百夫长低头僵立,身躯瘫软,双眸不可置信的瞪着抵在自己胸口的血色直刀上面。 这一招,是再基础不过的扎刀式,借鉴剑术、枪术之精妙,专破脏器。 先是麻木,后是剧痛。 反应过来的百夫长忽而将一双眸子转向了齐长春,眼中布满了恳求之色。 他怕了,他……不想死。 齐长春沉默了一下,并未理会对方的求饶之意。 手腕发力,在百夫长的身体中挽了个刀花。 确定将百夫长的心脏搅烂之后,齐长春方才一把抽出了血牙。 而百夫长那原本活力四射的健壮躯体,也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转眼间便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 腥风微动,一抹血红色的气息自百夫长的尸体当中出现,钻入了血牙当中。 血牙那本就浓郁到了极点的血煞之气,此时更显得深邃了几分。 而齐长春站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生死拼杀,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感受,与动用法器完全不同,更凶险,也更刺激。 齐长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这种感觉。 他只是觉得自己越发压抑,并没有因为斩杀了一位强敌而变得很开心。 在那遍地的血液之中,齐长春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眼眸猩红,满脸冷漠。 手指微曲,紧了紧手中血牙,这份厚重的寒铁重量,让齐长春心安了些许。 齐长春有些难受。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在这样一个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的扭曲恶世…… 他,对于生命,似乎并没有那么敬畏了…… 第110章 苍天辩善恶 一具还留有余温的尸体,被死狗样的扔到了人群中央。 原本神气十足的百夫长,真到断气的时候,其实也跟个牲口没什么两样。 齐长春此举,自然不是没事找事。 这些藤甲兵士还留有数十位,虽说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可为了避免白费口舌,还是先让他们看看清楚如今的形势究竟如何为妙。 “我并非弑杀之人,只是见不惯有人恃强凌弱,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若是能一一如实回答,我会考虑放过你们。” 齐长春开口说道,这些个藤甲兵士纷纷都是竖起了耳朵来听,生怕遗漏了一个字眼。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连百夫长都阴沟里翻了船,他们当然就只有顺从这一条道路可走。 “道爷,饶命啊……我们……我们可从未做过什么恶事,都是被这些个将军强逼的啊。” “前不久,我还在另外一个镇子里种田呢,就被他们强掳了来,非得要我们跟着一起征兵。” “还说什么征到三十个人我们就是什长,征到三百个人我们就是百夫长……” 有一位藤甲兵士苦着一张脸,向着齐长春委屈解释道。 对于这位藤甲兵士来说,他并不为百夫长的死感到可惜,相反这还是一件大好事,意味着他可以脱离封王山的控制了。 也正是因为瞧见了齐长春和丑牛为民除害的正直行为,这位藤甲兵士才敢坦然讲明自己的来历…… 免得被认为是这些乱臣贼子的同党,被一并剿灭了去。 “这样吗……” 齐长春思索两秒,最后将目光转向丑牛,想要问问他如何看待此事。 哪曾想这家伙半眯着眼,故意装作小酣的模样,摆明了就是要将这事交给齐长春来处理。 无奈,齐长春也只得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解决起这个劳神劳力的烂摊子来。 若不是这些日子修炼刀法,导致体质大幅度增强,他能不能在一场大战之后还有精力处理这破事,还当真是难说。 依照这位出言辩解的藤甲兵士所说,他确实算是一位无辜之人,只是被裹挟着加入了这场征兵洪流之中。 可一路走来,齐长春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早已经先天性的怀疑每一个人说出的话。 或许这位藤甲兵士当真无辜,可也说不准只是其为了保住性命的托辞罢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人之将死,狡辩也多。 要换作是从前,齐长春或许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辨别真假。 可在见证了京都之中,那些个白骨将们将誓言玩出花来的操作之后,齐长春的思路也被扩宽了许多。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们,若真是觉得自己无辜的,大可向苍天起誓,若是苍天认可你们,我便也不与你们为难。” “要是谁为了苟活撒谎,那也用不着我为难你们,业火的滋味,可绝不好受。” “这小子,脑子倒是还算灵光……” 一旁假寐的丑牛耸动耳朵,听到齐长春的话语后会心一笑。 当即感叹到年轻人的脑袋确实是转得快,真是活学活用,这就完全把白骨将那恶心人的战术抄了过来。 当然了,对于齐长春来说,这并不能算是抄,镇魔司中人的事,能叫抄吗? 这顶多算是借鉴,合理的规划、合理的调配,使得这种战术从恶心自己变成了恶心别人。 别说,虽说够无赖,但这招还真挺好用。 齐长春刚开口没多久,听到要发毒誓,就有一个藤甲兵士的脸色迅速的黑了下去,脸色阴晴不定,两三个呼吸间就转变了四五次,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果然,没等齐长春开口询问,这家伙就嗖的一下错开步子,向着后方快步跑了出去。 那速度不可谓不快,真可谓是电光火石之间,腾挪数米之外,要不是齐长春早有准备,说不定还真让对方跑远了去。 当然,其实跑远了也没啥大事,丑牛就搁一旁待着呢,真以为人家睡着了啊? 齐长春毫不怀疑,要真有人快要逃跑成功,丑牛的那两把长刀,绝对会让对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道爷饶命啊……” 遁逃失败的这位藤甲兵士痛哭流涕,唯唯诺诺的求着饶。 不过齐长春可不会心软,这家伙一听到要发毒誓,便第一个忙不迭的窜逃了出去,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脏事呢。 别看他现在唯唯诺诺,真要让这种人逃出生天了,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他的毒手。 “既然你这么着急,就从你第一个开始吧。” 齐长春眸光冷淡,开口说道。 见此人颤抖着身体不为所动,也不多说什么,轻轻抬腕,血牙便压在了此人的脖颈之上。 只需轻轻一动,便可轻松削下他的头颅。 “给我搞快点。” 齐长春不耐的声音传来,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他煞气深厚,让人毫不怀疑,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做,这把刀真的会见血。 “好,好,我发誓,道爷,我发誓!” 这藤甲兵士见势不妙,再也不敢拖沓,只得紧咬着牙关应下声来。 “或许……我做的孽还不算多,老天不会惩罚于我?” “对……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老天爷不会揪着过去不放的……” 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这藤甲兵士在齐长春越发不耐的眼神中终于颤颤巍巍的开口。 “我,我发誓,自我为人以来,问心无愧,从未做下过十恶不赦之恶事,若有违誓言,不得好死……” 发誓完毕,这位藤甲兵士冷汗涔涔,四下望了好几眼,发现自己还完好无损之时,忽然畅快的笑了起来。 此时的他,只觉得死里逃生,无比舒畅。 “哈哈……哈,我就说……我就说……” 噗噗噗。 忽的,一道黑色火焰无声自燃。 熊熊烈焰腾烧之下,这刚刚还在畅快大笑的藤甲兵士,甚至于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焚烧得只剩一堆焦炭。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子没了,那些还未来得及发下毒誓的藤甲兵士纷纷噤若寒蝉,只感觉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生而为人,谁能说自己一件恶事没有做过? 小到小偷小摸,大到杀人放火,谁也不知道这老天爷评判的标准究竟在哪。 可以说,在没有发誓之前,任何一个人都有被业火焚烧至死的风险。 如此巨大的风险,又怎能不惧? 前车之鉴就这样子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几乎没有人不害怕。 可是该来的总归会来。 迫于齐长春与丑牛二人带来的强大压力,哪怕是心中有着一万个不愿意,这些人还是得乖乖举起手来发下毒誓。 发下毒誓,还有可能活,苍天有眼,会惩罚那些罪孽深重之人,自然也会饶过一些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老实人。 可若是冥顽不灵…… …… 二十左右来人发下誓言,当誓言结束之时,当即便是烧起了足足七八道黑色业火。 这般场景,与前不久枯骨林一战中,那些白骨将自焚的样子也算有得一拼了。 只是一小会儿,便有七八条人命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过齐长春却没有丝毫的罪恶感,这些被业火烧掉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若真是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的,应当如同这十几位活下来的藤甲兵士一样,并不会被业火所焚烧。 “虽是有些恶人,可更多的,却是被形势所逼,被强制裹挟的无辜之人……” 目光望向一开始向自己诉说冤屈的那位藤甲兵士,齐长春向着其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藤甲兵士没有说谎,他们的确是无辜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在苍天大道的探查之下逃过一劫。 对于这些可怜人,齐长春当然是不可能再如此强硬。 问了些关于那封王山的位置、势力大小等等问题之后,便放这些个藤甲兵士一一回家去了。 齐长春解决此事的时候,丑牛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并不曾发表过点滴的意见,显然是默许了齐长春的做法。 而这些个藤甲兵士,本就都是无辜之人。 如今被齐长春从魔窟中解救下来,一个个的都对齐长春心怀感激,纷纷要以大礼相待。 还好齐长春拦得够快,要不然这些人可是真敢向着他磕头啊! …… 此事终了,齐长春和丑牛,也从这十几位藤甲兵士的口中,零零散散拼凑出了那“封王山”的势力雏形。 “敢打着边军的名义以满足私欲,这等狂妄之辈,我倒要好生看看他是不是长了狗胆。” 丑牛毫不客气,粗鄙至极的骂着,话毕,又对着齐长春吩咐道:“小子,随我一同,踏平这封王山,意下如何?” “正有此意!” 齐长春双眸明亮,战意狂放,听闻要再次战斗,只感觉四肢都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抖动起来。 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极端的兴奋。 第111章 将军,丁强智 封王山,这是一座隶属于夏国南部的着名高山,左右环山,背抵高崖,若想要对其发起进攻,非得从前方的峡谷通过。 凭借着这般优越的地势便利,封王山几度成为匪山,一位位声名远扬的大土匪,便是在此处山头打下了一身家底。 自古以来,地势险要之地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所。 土匪这一类人虽说粗鄙嗜杀,可在寻找窝点这一处上,却是绝对不弱于那些兵法大家。 正所谓—— 壁垒山巅地势奇,山绕水环若仙家。 背崖面阔好察敌,盘踞此地安如塔! 说得通俗易懂些,也就是封王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凭借着这个特点,一度成为了历代大土匪的心仪窝点。 只是,哪怕地势再险要,这片土地依然还是夏国的,这些往常的大土匪,常常都是刚刚成了气候,便要被夏国派兵解决。 距离上一次盘踞在此处的大土匪被剿灭,也不过才堪堪过去了两三年的时间,想当初,还是夏国边军派人来剿灭的。 按理来说,这里是不应该这么快就重新滋生起一窝如此大规模的土匪来。 若是一般的土匪,劫劫道、抢抢粮,那也就罢了…… 夏国现在跟巫蛊国本来就要刀戈相向,只要不是太过火,丑牛也没心思去管这闲事。 只是这帮家伙们实在太过分,竟然冒充边军,强掳青壮年“参军”,这等罪行,已然是罄竹难书,触犯了戌狗的底线。 说得好听点,这就叫招兵买马,是为了增厚自己的家底,无可厚非。 说得不好听点,这种行为跟图谋造反有什么区别? 而且打着的还是“征兵”的旗号…… 夏国此时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这些个家伙不思进取也就算了,竟然还趁着这机会如此作妖,那就真是找死了。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这封王山的首领,是何来路…… 丑牛心有疑惑,却隐忍不发。 不管有什么问题,等到一会把刀架到那所谓“将军”的脖子上之时,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遇到难题,迎刃而解。 这就是丑牛处理问题的思路,简单粗暴,可从之前一次次的效果来看,往往效率高超。 最朴素的方法,往往更为有用。 二人奔袭了足足半日,当望见那被一层云雨薄雾笼罩在其中的高高山巅之时,齐长春和丑牛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言语。 随即二人双腿继续开始发力,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封王山的方向缓步前行。 想要破解封王山险要地势的方法很简单…… 只要能派出可以用一己之力解决掉整个封王山防守力量的顶尖强者,那这所谓的易守难攻,也就成了个笑话。 只要不动用大部队,这令人头疼的险要地势,也不过就是多增加了些脚程而已。 对于丑牛和齐长春这般实力强劲的人物,这种程度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轻轻松松的就跃了过去。 …… “将军,此次将那一伙意欲离家出走的一伙人截住,拿下了一共二百三十一人,大多都是些妇女老少。” “不过,也有些没被我们抓到的漏网之鱼,都是些青壮年,混迹在其中,也通通都被我们捉拿一空。” 封王山,山巅之上,鳞次栉比的排列起一处处耸立于云端的房屋,此处,便是那所谓“将军”征兵的大本营了。 与其说是兵营,倒不如说是一个土匪窝。 “嗯,不错,把妇女孩子青壮年留下,至于那些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老骨头,通通解决掉。” “我这,可不是什么善堂,不留没用的废物。” “是!” 话至此处,这位高高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将军眯起了眼睛,稍作歇息。 不得不说,这“将军”的形头相貌都极为唬人,身材高大如小山,肥腻的脂肪下包裹着的却是具有爆炸性力量的虬劲肌肉。 很多人都对战场之上的将士身材有着误解,认为大部分武力充沛的将领身材健美,肌肉大于脂肪,但其实这是错误的。 战场之上,大部分的将领实际上都是肥胖的身材,将肌肉包裹在了厚重的脂肪当中。 巨量的脂肪不仅可以为其征战沙场提供更强的续航能力,而且也可以使得自身的防御力显着提高。 这种脂肪包裹着肌肉的身材,在战场之上,才是最为吃香,也最为令人畏惧的。 眸光一凝,这位“将军”好似恶狼俯视羔羊般,用赤裸的目光恶狠狠的刮在房屋中的一处。 在那里,有数位衣不蔽体的少女畏畏缩缩的聚集着,感受到这“将军”的目光凝视而来,皆是心下恐惧,连头都不敢抬。 “过来。” 将军开口,一声呵斥之下宛如虎啸山林。 这些少女哪怕害怕,可也不得不赶紧站起身来,挪动步子,围聚在了将军身旁,任由其随意采撷。 “怎么,来服侍我,还委屈你们了?” 将军垂下眉头,没好气的沉声说道,这一句话落下,让在场的气氛都猛的凝固了下来。 “不……不敢……” 少女们小心开口,娇躯微颤,根本不敢得罪这位将军。 由此可见,在之前已然被其蹂躏了许久,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哼,最好是这样!” 将军冷哼了一声,随后脸上横肉抖动,狞笑着伸出一双大手,将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女拉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嬉笑着开口:“我现在火气很大啊!” “来……给我消消火……消消火……” …… “喔~~~” 好一会儿,将军这才神清气爽的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相比起这神仙般的日子,丁强智脑海中不禁闪过从前在边军之中每日浴血奋战的日子。 那种刀口舔血,每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够了! 现如今,只是随便编造了一个名目,就网罗了数千个青壮年成为自己的私军。 更是在这片地界不知道掳来了多少个容貌清丽的女子,任由他夜夜笙歌。 这种日子,当真是恍若置身天堂一般,丁强智甚至已经有一种错觉,哪怕是皇帝老儿的日子,也是比不上他。 “只可惜,没能早点醒悟过来啊……” 舒爽之间,丁强智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如今寿命短缺的情况,眸中不禁涌上一股子悲凉之色。 第112章 不想死就滚 两年前,丁强智刚刚升任千户职位,便与自己的大哥一同率领着上千边军前来剿匪。 那时的封王山,可是盘踞着上万匪众,其中贼首,乃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异人。 纵使土匪的人数是前来剿匪的边军将士十倍之多,可二者的战力却是天差地别。 连番鏖战之下,竟是上千边军压着那一群人数上万的土匪打。 真正难缠的,还是如何解决贼首的问题,那贼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风声,提前准备了陷阱,就等着他兄弟二人踏入其中。 一时不察,丁强智的大哥陷入危险之中,为了救下大哥,丁强智被打下山崖,跌入这山巅之下的滔滔江水之中。 江水滚滚,丁强智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漂了多少天,漂过了多少地方。 只记得足足半月过后,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养好了伤的丁强智才费尽千辛万苦回到了封王山。 尸山,血海,废墟,残骸…… 那一伙上万的土匪此时已经被剿灭,封王山彻底化为了一处尸山血海。 前来捡尸的不良人多如牛毛,觊觎着山寨遗留财宝的探险者也不胜枚举。 在一片片腐臭味与血腥味之中,丁强智第一次沉默了下来。 边军服役十数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危机。 可直到这一次,被打落山崖,丁强智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死亡……原来是这种滋味。 在滚滚江水中的那些绝望日子,丁强智没有害怕,没有愤恨,他只是开始后悔。 越是回忆起自己的这一生,他就越发后悔。 生于夏国边境九城之地的男儿,自小便作为夏国边军的后备军被培养着。 只是在刚刚及冠的年纪,丁强智和自己的大哥便被家中送往了边军之中,一入边军,此生除非战死,否则不得擅离职守。 哪怕是后来升任千户职位,地位提高了许多,可论起生活的舒适程度,却是连一些富商都不如。 此次奉了军令前来剿匪的丁强智,第一次走出了夏国边境九城,第一次,走出了尸山血海拱卫的夏国边境战线。 也正是这一次外出,丁强智见识到了外界有本事的人活得究竟有多么滋润。 一个战力与他相差不大的异人,依据险境,网罗同伙,便能打下如此这般基业,享受帝王般的快活生活。 金银若铁,美女成群,日日笙歌……这些东西,对整日在尸堆里打滚的丁强智来说冲击太大了。 夏国边军,人人修习器煞法,引煞入器,可获得超凡战力,每多杀一人,煞气便更浓一分。 积年累月,煞气堆积之下,一个人的战力也随之水涨船高。 但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煞气入体,长久侵蚀之下,不仅会使得一个人的性情暴虐嗜杀,而且还会减短人的寿命。 达到了千人煞级别的大人物们,其寿命几乎要被缩减一半以上…… 也正是因此,寿元丹,才会成为最为紧缺的资源之一,无论是谁,都不会嫌弃活得久。 可寿元丹何其珍贵? 想要获得,非得是一次次去执行危险系数巨大的任务不可。 身为仅仅只是孕养出了百人煞级别的武将,丁强智去执行那种任务,就是九死一生。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因为修行器煞法走到了一定高度,导致丁强智的寿命被缩短了不少。 可他的实力又还不够强,很难获得寿元丹以求续命,这种情况下,年事愈发高涨的丁强智心中难免压抑异常。 也正是这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让丁强智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活法。 是选择回归边军,然后日日拼杀,直到成为一堆白骨…… 还是从此就当自己死了,占山为王,好好享受这人生的末路阶段? 那一天,站立在封王山山巅之上的丁强智,做出了人生之中一个重大的抉择…… 早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丁强智就已经有了觉悟。 哪怕最后被清算又如何?至少也天王老子般的活过了这么几年,总好过行尸走肉般的度过无趣乏味的一生。 “现在想想,从前那几十年的光阴,当真如同在梦里一样,是那般的如梦似幻……” 哪怕现今的生活如此顺风顺水,可不知道为什么,丁强智的思绪总会不知不觉的飞回到那个承载了他几十年岁月的地方。 “可是……,最后,他们也没来找我,不是吗?” 每当想到这一点,丁强智的思绪便会一阵翻涌。 自己跌入山崖,落入滚滚江河之中,可这偌大的边军,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过他的死活。 哪怕是他的大哥与他一同带队来围剿山匪,可直到最后,这偌大的封王山,整个上千边军的庞大队伍,甚至没有留下零星几个人留守接应他。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自嘲的笑了笑,丁强智便将往事抛到了一旁,既然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死了,那自己便干脆自此恢复自由身,不受边军管束。 …… 此时,封王山山脚之下,窸窸窣窣站着一大群人。 足足数百人的队伍,被藤甲兵士看护着进行分类,老人、小孩、女人…… 这些藤甲兵士把人如同货物一般,分门别类,以便管理。 这些人里,倒也有不少熟面孔,正是前些日子齐长春二人刚来到此处地界所遇到的那一伙逃难队伍。 “你,过来!” “你你你,来这边!” “还有你,过去,别废话!” 没多一会,负责将这些人分门别类的藤甲兵士拎起这些难民的衣领,粗暴的将他们划分到了几个不同的区域内。 “大人,已经完事了,这些人怎么解决?” 一个藤甲兵士小跑着上前来汇报,对着一位头目样的男人说道。 看其身上那明显精良了许多的装备,很明显,这也是一位百夫长。 “怎么办?” 这位百夫长轻轻的淬了一口唾沫,冷着一张脸狞笑了下,冷冰冰道。 “青壮年的男人、女人、小孩全都留下,至于哪些个路都走不动的老不死,就送他们一程,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来教你吗?” “啊,全……全杀了?” 这位下属眼角微颤,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杀了,这里可至少也有着上百位老人呢…… “怎么,不杀了留着吃饭,这么多张嘴一天要吃多少粮你知道吗?你心善,那你养着怎么样?” “不,小人不敢。” 察觉到百夫长语气中的不满意味,这位藤甲兵士赶忙开口找补。 他如今也混到了个什长的职位,是靠着拉来了数十位同乡换来的职位。 开始的时候,他当真是以为夏国有难,抱着一腔热血响应征兵,并且还热情的拉来了自己的同乡。 可在这封王山的数月时间,让他隐隐有些明白,这所谓的征兵,很可能只是一个哄骗他们的幌子罢了…… 领悟到了这一层之后,不想走是不可能的,可已入贼窝,再想逃离,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每一日,几乎都有着偷跑失败的人被投入江中喂鱼,这种杀鸡儆猴的例子,让他生不出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别觉得这是在为难你,器煞法你可是已经修习了。” “杀掉这上百人,虽说只是普通人,煞气的质量大打折扣,可也绝对足以将你的武器孕养到十人煞的级别。” “这种机会,你不要,别人可还抢着要呢。” “还是说,你要违逆将军的命令?” 百夫长一双虎目压下,审视着眼前这位什长,直到将对方盯得脸颊生汗,也不肯罢休。 “不,不敢……” 眼见顶头上司都动了真火,这位什长也不敢再耽搁,当即举起了屠刀,缓步前行,走到了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面前。 “老人家,对不住了。” 略带不忍的说完这句话,什长抬刀,作势就要劈砍而下,这一个动作吓得老人身子连连后撤,一个不注意,跌倒在了地上。 却在此时,听得“叮”的一声脆响。 原本已经闭上双眼,转过头去准备迎接刀刃加身的老人,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睁开浑浊的老眼,看清了眼前之人。 是前些日子那个拦路的汉子,以及他旁边的那个小道人。 “后生,你来了……” 老人沙哑的嗓音中有着一分惊喜,可没过多久,老人赶忙担忧着催促道。 “快走吧,别管我们这些老骨头了,这些人我们惹不起,惹不起的……” 亲眼见证这一幕,齐长春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对于老人的举动,齐长春只觉得十分诧异。 都已经到了快死的地步,这个时候,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愿意拖累别人吗? “走?” 丑牛收起了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转而一脸肃容,正色吼道。 “夏国镇魔司十二生肖,丑牛,前来为夏国拔除毒瘤!诸位,今日我在,保你们性命无忧!” 话语间,丑牛拔出双刀,眼中杀意滚滚,一人独对上千藤甲兵士,却丝毫没有露出胆怯之色。 “现在,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开!” 第113章 战阵之术,煞气蛮牛 随着丑牛这一声大吼落下,整个上千人的藤甲兵士队伍,一刹那间便被震住不少。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部分人心性不坏,只是被诱骗、俘虏,而不得不上了这条条贼船。”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下船的机会,愿意离开的,现在便下山回家。” “我以镇魔司的名义向你们保证,从今往后,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丑牛再次开口,这一次,算是真正把话说到了许多藤甲兵士的心窝子里。 不只是有着威逼,更有着亲切的关怀。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如此。 丑牛看起来是深谙这一套,只是寥寥数语,就让许多人将紧握刀柄的手掌松了下来。 先前,在镇子中之时,那数十藤甲兵士之中,就有半数之多的人是受了胁迫,迫切想要脱离封王山。 管中窥豹,可以见得这封王山之上的藤甲兵士并不是铁板一块。 大部分的藤甲兵士之所以不敢脱离封王山,更多的原因,还是屈服于那千户的淫威之下。 一旦有着外力可以将他们的这层顾虑打破,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愿意放下手中刀兵? “你是镇魔司十二生肖,那我还是镇魔司司主呢,何方来的狂口小儿?胆敢如此猖狂?!” 此处主事的百夫长怒声斥喝道,一对阴翳的双眼恶狠狠的在全场扫视了一通,紧接着开口威胁道。 “谁他妈的要是敢听信谗言,离开这里一步,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忘了,你们的住址我可是清清楚楚,你能走,你的家人走得了吗?” 此言一出,原本心念动荡的藤甲兵士们心里骤然一紧,最终,还是没人敢第一个离去。 大部分出头鸟的下场,可是都不怎么好。 再加上他们被封王山欺压许久,已经养成了奴性。 就算是丑牛作风强硬,可在他没打败这个百夫长之时,这些初次见到丑牛的藤甲兵士们,心里总归是存着一丝疑虑的。 镇魔司的名号虽然响彻,可那是云端里的存在。 平常,他们这些老百姓也就是听到过几次,连多讨论一些都不敢,就更别提清楚镇魔司当中的人员配置了。 也正是因此,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十二生肖的名号,究竟代表着什么东西。 但这个百夫长,却显然知道些什么,一边出言威胁着这些藤甲兵士,一边又隐晦且迅速的向后退去,让自己站在了人堆后面。 在丑牛吐露出十二生肖这几个字眼之后,这个百夫长就已经做下了决定,根本没打算反抗,很果断的就想要逃跑。 至于为何要鼓动这些个藤甲兵士,当然是因为需要他们为自己争取时间。 这些家伙虽然废物,可一个一个杀起来,却也要费些力气。 这个时候,多一点时间,自然就多一份生还的可能…… “来人,结阵,给我轰杀了此二人,能拿下其中任何一人人头者,我亲自向将军请功,引荐你们成为百夫长。” 百夫长…… 听到这三个字眼,一小部分藤甲兵士瞬间便红了眼眶。 如果说什长只是取得了一小部分自主权的话,那么百夫长,绝对可以算是真正的高层。 在这封王山之中,百夫长甚至于可以拥有上十位妻妾,统领数百人。 若是下面有谁得罪了自己,更是可以自主掌握其生杀大权,无需向将军汇报。 金银财宝,大鱼大肉,这些遥不可及的词汇,只要成为了百夫长,那么便都只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而且,成为了百夫长,可是能得到将军亲自指点,且受其帮助孕养本命武器,至少也能让自己的本命武器达到十人煞的级别。 种种福利,几乎可以让一个在封王山艰难求存的藤甲兵士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种可以逆天改命的机会,又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万分? 天命难改,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人生百年何其短暂,一生当中能遇上改命机会的,那可是少之又少。 可是如今,这样的机会就这样子赤裸裸的摆在了面前,自然是激起了许多人的贪欲。 一瞬间,这些人纷纷都是忘却了惶恐,眼睛都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 军中有战阵,丁强智曾经身为千户,自然是精于此道。 他网罗私兵,为了提升这些人的战斗能力,自然也是教授了这战阵之术。 伴随着这百夫长一声令下,当即便有足足数百个藤甲兵士开始迅速转换着位置。 辗转腾挪之间,这些藤甲兵士百人一队,组成了数支队伍。 “百人级战阵——蛮牛阵!” 看着这些藤甲兵士们的动作,丑牛喃喃自语。 对于这战阵之术,他虽涉猎不多,可一些基础的战阵,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的。 “哞!” 就在丑牛说完这一句话的同时,已经迅速组建好几支百人战阵的藤甲兵士们几乎成为了一体。 每一个人都在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刀兵之上那丝丝缕缕的煞气,仿佛一道道轻微水流般,统一向着某处流去。 煞气积少成多,转瞬间便化为了气势磅礴的煞气蛮牛。 蛮牛——山野林地之间的猛兽,其力惊人、其性野蛮。 一些技艺不精的猎人,若是单独遇上了这等生物,都是只有着跑路的份,可见其凶悍。 这煞气凝聚之下,所幻化出来的煞气蛮牛,其威势又岂是那山间野兽可以比拟? 抬眼望去,只见这煞气蛮牛高足有数米,四蹄彪悍、牛角锐利,活脱脱就是一只巨形的凶兽。 见此,齐长春看向丑牛,当发现对方果真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有些郁闷过后,不由得有些开心了起来。 这战阵幻化出的野兽是什么不好,偏偏是这蛮牛。 蛮牛对丑牛,哈哈,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现下的齐长春,根本不担心丑牛能不能赢,丑牛的实力,自然是无需质疑的。 看着额头都挂满了黑线的丑牛,齐长春不由得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这些不知死活的藤甲兵士们。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凝聚起这煞气蛮牛来对付丑牛,到底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第114章 势如破竹 “区区煞气蛮牛,也敢在我面前逞凶了吗?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去,可是要笑掉大牙了。” 丑牛沉声开口,对着这数只凶威赫赫的煞气蛮牛摇了摇头。 百人战阵所化的煞气野兽,对于他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 对于丑牛来说,就算是千人战阵所化的煞气异兽,丑牛也有信心对付。 “哞!哞!哞!” 数只煞气蛮牛横冲而来,四蹄践踏之下,飞溅起泥泞漫天。 这些煞气蛮牛分别从不同方向攻伐而来,共同构建起没有死角的进攻之势,要叫丑牛避无可避。 这般攻势,可谓是密不透风,若想要避而不战,当真有着几分难度,只可惜,丑牛……不需要避。 轰! 一刀斩出,厚重刀罡席卷,无尽刀气匹练透射,在这些个煞气蛮牛的身体当中不断对碰,以极快的速度蚕食着这些煞气蛮牛的躯体。 煞气对煞气,却并未有什么平分秋色一说,很显然,是丑牛棋高一着。 一刀,仅仅只是一刀,这所有攻伐而来的煞气蛮牛便从凶神恶煞之相变得萎靡不振。 只不过是再艰难支撑了片刻时间,便纷纷萎靡不振的消散了去。 噗噗噗! 煞气野兽消亡,便是代表着战阵被破。 战阵被破,施行战阵之术的藤甲兵士们自然是不好受,一个个气血翻涌,身体仿佛遭受重击,被这强烈的反噬弄得虚弱无力。 且看此时,这上千个藤甲兵士看向丑牛的眼中已然是布满敬畏之色,恍如看待神人一般。 那战阵之术幻化出来的煞气之兽,对他们来说恐怖到了极点,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却仅仅只是一刀就能解决掉的事情。 一些原本不清楚丑牛实力的藤甲兵士心中明悟,……十二生肖,原来这么强的吗?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些没用的废物,果然靠不住!” 却见此时,之前开口命令着这些藤甲兵士喊打喊杀的百夫长早已经遁出了数百米的距离。 早在战斗还未打响之时,他就一门心思想要逃跑,此刻自然是卓有成效。 若是今日只有丑牛一人,说不定还真一时不察,让这百夫长逃出生天了,可齐长春可是就跟在丑牛身旁,当然不是吃干饭的。 身形一顿,百夫长看着眼前,拦路挡在前方道路分叉之处的那个小道人,脸色阴晴不定。 齐长春面容冷峻,身形并不健壮,却好似一堵高墙,断绝了其逃生的机会。 锵! 没有废话,这位百夫长当即便是手腕一紧,拔刀出鞘,一层层血色的煞气薄雾,很快便如同云雾一般将其周身笼罩。 看这煞气浓郁程度,明显要比一般的十人煞强了许多,比之最低标准的百人煞,也已然是不遑多让了。 由此可见,这位百夫长的实力,必然也是不弱的,这一点,从其毫不废话就拔刀对敌的果断作风,就可以窥见一二。 唰唰唰! 见此,齐长春并没有乱了阵脚,脚步一错之下,手中血牙疾速斩出,血牙之上萦绕的血煞之气,何止是这百夫长的百倍左右? 经历过镇子上与那第一位遭遇的百夫长一战,现如今的齐长春近身肉搏的能力早已经拔高了许多。 再遇见一个层次的百夫长,根本就不需要苦战许久。 仅仅只是一刀斩落,那浓郁厚重到了极致的煞气、以及那迅捷霸道的无匹刀意,就将这位百夫长活生生斩退了十数米。 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位百夫长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开什么玩笑,这种煞气程度,怕不是得要至少百人煞的级别了……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 一击之下,这位百夫长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被这恐怖的煞气吓破了胆。 他甚至感觉这根本就不是百人煞级别的刀兵! 但再往上,那种程度的猜想就太过惊人,他打死也不愿意去相信……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无论这位百夫长是否能接受,最终注定的结果依然不会有所改变。 齐长春手持血牙,身形迅捷如风。 滚滚煞气席卷之间,宛若一尊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杀神,刀光闪烁之下,一次次让这位百夫长在生死之间横跳。 “该死,他怎么会这么快!” 越是战斗下来,这位百夫长的心中就越是惊惧难安。 他只感觉自己就好像是没有穿着衣物一般,被齐长春从头到脚都看了个遍。 无论他是要出刀反击,或者是要举刀抵挡…… 他的动作都好像是被提前预判了一般,还没有完全成形,就已经被齐长春挥刀克制。 更为令人惊疑不定的,是齐长春的煞气实在太强,战斗起来根本不知死活,大有越战越勇的架势。 只是交手几个回合,这位百夫长就已然清楚的知道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哪怕心中再不愿意承认,可面对着齐长春宛若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再看看步步退却的自己,这位百夫长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最为令人感到绝望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令人难以招架的强悍攻势。 更为关键的是,齐长春时刻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绝对不给他能够逃跑的机会。 但凡是他想要抽身后退,那么齐长春便会猛然加大攻势,逼得他不得不回身应对。 如此连番鏖战之下,没多久,这位百夫长浑身就已经汗水淋漓,精疲力尽了下来。 精神疲软,注意力也随之松懈下降了不少,其浑身的动作,也减慢了不止一个层次。 终于,齐长春眼神一凝,抓住了这位百夫长挥刀之后的空挡,身形猛然间爆射而出,就像是一枚被发射而出的导弹,一瞬间欺身来到了其身前。 噗呲。 血牙透入这位百夫长的身体之中,宛若穿糖葫芦一般,刀尖没有任何阻碍,就这样子出现在了其后背。 嗤嗤嗤。 刀罡激射而出,眨眼之间,就在这位百夫长的身体里面破开,将他的内脏搅了个稀巴烂。 鲜血溅射,齐长春利落抽刀,与刚刚赶来此地的丑牛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一同抬脚,继续向着封王山的最顶点进发。 第115章 千人起誓,共存亡 一路行进,齐长春与丑牛二人势如破竹,哪怕是遇上数百藤甲兵士齐齐围堵,也不过只是耽误了些时间而已。 在这一场场战斗当中,齐长春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丑牛的强大。 就算这些藤甲兵士都只是半路出家,可在结成战阵的情况之下,那煞气蛮牛的威能可也绝对不弱。 一路行进之下,齐长春已经数不清丑牛到底打散了多少只煞气蛮牛,只是粗略估计一下,最少也是有着十数只往上。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短暂时间当中,丑牛一气之下接连破了十数个百人战阵。 这等恐怖如斯的战斗力,真到了战场之上,那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杀人机器吗? “难怪敢带我硬闯匪窝……” 齐长春跟随在丑牛身旁,不断揪出那些个百夫长一一打杀,也算是愈发得心应手。 二人合力之下,当真有一股横推无敌的魄力。 在这些藤甲兵士的眼中,他们何时见过如此离谱的场景…… 仅仅只是二人,就可以横推一座匪山,哪怕是数百上千人,也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一番较量下来,这些藤甲兵士皆是身上带伤,将齐长春与丑牛二人视作神明,不敢冒犯。 而直到此时,齐长春与丑牛二人才终于攀升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峡谷之中。 峡谷两侧,都是宏伟坚实的岩壁,前后足有千米之遥,是封王山最为宝贵的一处险地。 在此处峡谷之中,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兵士被围困击杀,喋血于此。 “前辈,怎么说,还是一路平推?” 齐长春服下一粒丹药,恢复状态,这时的他浑身浴血,算上之前斩杀的两位百夫长,已经接连斩杀了九位这种层次的对手。 这种高强度的连续战斗之下,哪怕是齐长春的战力明显要强过这些对手一截,可也难免受了不少伤。 伤口豁开,肉芽绽放,看着都令人一阵牙酸。 但齐长春并未萌生退意,相反眼眸中点点猩红光晕闪烁,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莫名的血腥妖冶。 连番杀戮之下,血牙与齐长春的契合度也在层层拔高,这也就导致了齐长春所受的煞气浸染程度,将会是以往的数倍之多。 “我们十二生肖做事,可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先例!” 一道轻笑声传出,丑牛整个身形已然是化作一点墨色,疾速向着半山腰之上,那险峻峡谷而去。 “如此也好,就让我们一同,大杀一场!” 嘴角微抬,齐长春脚下狠踏,化作一道迅捷疾风,追随着丑牛的身影而去。 呼啸劲风拍打于脸颊之上,衣袍也被吹得猎猎作响,这般肆意光景,也使得齐长春感到一阵着迷。 …… 封王山峡谷之中,丁强智身披精钢战甲,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强硬气势。 在丁强智身前,畏畏缩缩站立着四五位仅存的百夫长,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最为忠心于封王山的上千藤甲兵士。 之所以这一部分藤甲兵士忠心,不是因为丁强智的人格魅力感染了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来自于各处的山匪、强盗…… 如果不反抗,就没有活路。 “眼下,强敌来犯,已有足足九位百夫长被斩落马下。” “我封王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也被对方轻易散去了大半。” “若再不反抗,只怕不消一日的光景,我们的项上人头,便会成为对方功劳簿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虎目一扫,丁强智将自己手中的陌刀猛的往地面一顿,霎时间整片地界都微微动荡。 陌刀,非得是军中猛将才能使用的武器,这丁强智体格如此彪悍威猛,使用此类刀兵也在常理之中。 威严刀锋之上,浓厚煞气层层涌动,在其周身之上覆盖起了一层轻薄煞气纱衣。 这是刀兵达到百人煞才能达到的效果,只此一点,便能看出丁强智并非无能之辈。 如果齐长春在这的话,很容易就能认出这种霸道武器,想当初在巫城之中,一位女子,可是让这种兵器大放异彩。 哪怕是已然过去许久,可这种霸道兵器的神采,也还是在齐长春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不曾忘却。 “这两年,富贵荣华我们一起享了,黄花闺女我们也一起用了,该到大家出力的时候,我可不希望有人磨洋工。” 气氛低沉,丁强智却依然不管不顾的开口说道。 “强敌来袭,若是有人半路投敌,那对于我们的打击就是毁灭性的。” “为保大家同心协力、上下一心,便一一给我为封王山立下誓言吧!” “立誓?” “这是干什么,疯了吗?” “完了,这次逃不掉了……” …… 随着丁强智的这一句话落下,顿时犹如平静的湖水沸腾了开来,整个人群之中,很快响起一阵阵乌泱泱的抱怨之声。 哗! 刀光闪过,被砍中的那人只是小声嘀咕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身首异处,生机断绝。 哗哗哗! 刀光不停,丁强智挪动着小山般的身影,在人群中好一顿游走,将刚才但凡是出言抱怨的人一一斩灭。 盏茶的功夫,原本干净的地面之上,已然是摆满了数十个新鲜出炉的人头。 “咕……” 亲眼见证丁强智大开杀戒的众人,只感觉浑身冰寒。 他们很少见过这位“将军”出手,可是依然对其敬畏无比。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丁强智的每一次出手,都能让他们生不起一丝一毫的不敬之心。 “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丁强智再次开口,浑厚嗓音之中,笼罩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亲眼见证了前车之鉴的悲催下场,还有谁会想不开在这个时候得罪丁强智? 反对? 有几条命啊? 虽说心中极为不愿,可众人也只得一一发下毒誓,从此刻起,便完全将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了丁强智的手中。 “十二生肖,这种人物,可是曾经的我连仰望都显得奢侈的存在。” “真是好奇啊,耗费我毕生心血所布置出来的千人战阵,能不能剜下你一块肉来……” 双眸微眯,丁强智望着已经全部发下毒誓的上千下属,浑身上下,已然是热血沸腾…… 第116章 浪子,回头无岸 封王山的峡谷,那是出了名的险要之地。 不知有多少平凡将士埋骨于此,也不知有多少善战之人,在此地建立功勋。 凉风微起,似有孤魂低语,枯草作伴,点缀悲凉底色。 丑牛和齐长春到的时候,封王山的主要力量,早已经在此地等候许久。 在见到上千人虎视眈眈等待着自己时,丑牛依旧没有半点犹豫,轻轻抬脚,跨步而入,毅然选择与这上千人硬碰硬。 一切的阴谋诡计,都需要足够的实力作为支撑。 若这些个藤甲兵士换为真正的边塞将士,丑牛当然会忌惮一二。 可这些家伙不过只是一些半路出家的混子罢了,即便是人数堆积到了上千人的层次,那也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丑牛抬头,目光遥遥对望,最终落在了站立在最前方,手持陌刀的那一位小山般体型的彪悍人影身上。 在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饶是丑牛,此刻也忍不住落下了一声叹息。 “我给过你机会,在我打上山来的这段时间,你为何不逃?” 丑牛淡淡开口,目光一直定格在丁强智的身上,眼神之中蕴含的神色极为复杂。 丁强智却是并不在意,豪放道。 “就算今日逃了,以我如今的情况,也活不了多久,轰轰烈烈的战死,也总好过狼狈不堪的败逃。” “更何况,能亲眼见到大名鼎鼎的十二生肖之一——丑牛大人,也是我的荣幸。” “素来便闻你双刀一出,鬼神皆惊,能与你较量一番,也算不枉我活这一遭。” 总归是在边军摸爬滚打数十年的将领,对于生死看得极开。 这些年来,荣华富贵,他丁强智也享够了,与其悲凉的死去,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修行器煞法,达到了百人煞级别的丁强智,寿命本就被缩短了许多,再加上连年征战,更是令得他的寿命短缺情况雪上加霜。 而两年前的那场剿匪之战,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是上天眷顾,让丁强智得以死里逃生,可这一道鬼门关走下来,却依旧损耗掉了许多他本就稀少的寿命。 若非是因为寿命太过短缺,丁强智也不会选择落草为寇,为了一己之私欲而祸乱一方。 …… 眼看着一个曾经在边军当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千户,如今堕落成如此模样,丑牛的心绪也随之复杂到了极点。 心中万千念头翻涌而过,最终,丑牛将其汇聚为一句简短的话语,“我认识你的大哥,丁强力,他一直在找你。” “呵……” 丁强智苦笑一声,道。 “那又如何,我从不怀疑我大哥对我的感情,若非是兄弟情深,当初我也不会心甘情愿为他挡下杀招,可这改变不了任何事。” “丑牛大人,我也算是领略过一些你的传闻,说你冷面热心,豪气干云,可这些东西,救不了我。” “如你们这般的天之骄子,不会理解我们这种出生在边境九城的穷苦儿郎。” “我们自出生起,便禁止踏出城门一步,与笼中鸟雀,并无不同。” “自幼年起,但凡能走路的孩子,都要被府衙、武馆集中起来扎马步,站桩子,以此熬炼体魄,为日后参军做准备。” “条件好些的,便被边军选了去,条件差些的,则留守城中,当个铁匠、武师、或者是力工,一辈子就这样子浑浑噩噩的过了下去……” “先前的许多年月,我一直以为,夏国的所有城池都如同边境九城一般,人人尚武,人人以保家卫国为荣耀。” “可直到我真正进入边军,我这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被困守于围城之中的,仅仅只有我们边境九城的子弟而已。” “凭什么,同是一个国家的人,在别人念书玩乐的年纪,我们要自小便苦练武艺,而后大了便被送往边境,终生不得退下?” “凭什么,在别人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我们要在尸山血海中艰难求存,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难以见到?” “凭什么,我们每日在最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拼杀,而他们却可以安然享受这一切安宁的结果?” “凭什么,为国征战的将领寿命将近,而盘踞一地的土匪,却可以轻松享受帝王般的生活?” 说到这,丁强智那一张彪悍的大脸之上横肉狂抖,将压抑在心中许多年的不公,一股脑的全部抛了出来。 “丑牛大人,若是我‘征兵’真的错了,那你又何不去看看边境九城的情况呢?” “那里的情况,与我的所作所为又有何区别?” “我征兵,是让他们为匪,让他们享福,可边境九城征兵,那可是要他们去送命,真说起来,这种行为,可比我恶劣得多。” 丁强智狞笑着道,他似乎很期待,丑牛会被他的这一番言论所击垮。 只可惜,丑牛丝毫没有受其蛊惑,只是摇了摇头,惋惜叹道。 “边境九城征兵,是为保家卫国,而你征兵,只是为了满足私欲,二者有着本质不同,怎可混为一谈?” “或许,因为边境困苦,边境九城的城规制度,让你有所不适。 “也或许,夏国的确苛待于你们,但这绝不是你举众祸乱一方的理由。” “人无完人,夏国有夏国的苦衷。”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合乎你的心意,那就应该试着去改变它。” “就算是人微言轻,可哪怕只是燃起了一点星火,那也是天大的成就!” “如你一般,心生不满,便要破坏规则,以使得局势更乱、民不聊生之人,只会使得这个世界更烂,更糟糕……” 这一番话语说完,也算是斩断了丁强智与边军的因果,若非丁强智曾是边军中有功之将领,丑牛不会与他说这么多。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若你浪子回头,我不会追究,只当贼首已然遁逃。” “自此,只要你不再出现,我不会与你多做为难,可你冥顽不灵,那就莫要怪我不念旧情!” 丑牛开口,已然是冷着脸将双刀紧握于手掌之中,蓄势待发。 早在看见这些藤甲兵士竟然会战阵之术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这贼首的身份。 所以,丑牛才选择了一路打上来,给丁强智悔改遁逃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潜入山巅,实行擒王战术。 可丁强智并不买账,他早已经是心存死志。 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浪子若是自己不愿回头,又有谁能阻止其跌落山崖呢? 唰! 双刀闪烁寒光,转眼之间,丑牛已然攻伐而去! “丑牛大人,可不要看扁了我啊。” 丁强智双眸如电,抬手挥下,口中大声呵斥:“千人战阵——炎彪阵,起!” 随着丁强智这一手提前就做好准备的千人级别战阵落下…… 整个峡谷之中,顿时出现了一只高足有数十米、身形巨大到了极点的煞气异兽,凶威盖世! 百人战阵,可凝聚而出煞气野兽。 千人战阵,则可以凝聚而成煞气异兽。 二者的差别,可不仅仅只是有着一字之差…… 若非要将两者差距具象化,可以说是宛若天堑一般巨大! 第117章 千人阵,炎彪陨落 俗话说得好,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所谓彪,其实便是老虎的异种。 山林之间的猛兽,因为生存条件极为艰苦,若是生多了幼崽,便会挑选出最为弱小的那一只抛弃…… 从此,只哺育身体最为强健,也最有希望抚养长大的另外几只幼崽。 若是母虎所抛弃的那只幼虎能侥幸活下来并成年,便被称之为彪。 因为幼年条件艰苦,能成长起来的彪都极其不简单,一只彪的战力,常常是虎中魁首,一旦出现,便是妥妥的大凶之物。 光是看着其散发出来的强劲煞气,就可以看出跟那之前百人战阵,所凝聚出来的煞气蛮牛有着明显区别。 两者宛如萤火皓月,有着云泥之别,毫无可比性。 此彪四蹄踏火,只是静静站立,那周身之上流动的熊熊烈焰便散发出一股灼热的气浪。 嗒,嗒。 四蹄轻踩,剧烈的高温在地面之上灼烧出焦黑痕迹,哪怕是顽石泥土,也经受不住如此炙烤,纷纷爆裂开来。 轰轰轰! 这炎彪数十米的巨大身躯猛的一荡,携带着恐怖威势向着持刀杀来的丑牛直直的撞了上去。 那摄人心魄的熊熊烈焰燃烧空气,发出阵阵音爆,如冬雷砸落,气势恢宏。 “杀!” 上千人齐齐挥刀,指挥着这煞气炎彪完成一次次行云流水,而又霸道无匹的攻伐动作。 彪爪猛拍,有分筋裂石之危,其上熊熊烈焰随之舞动,哪怕只是沾染上一点,都是致命的危险。 见此情形,丑牛也不禁凝眸冷视,放下了轻视之心。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虽说丑牛有着十分的自信能够处理掉这这煞气炎彪,可这毕竟是上千人级别战阵凝聚而成的强大煞气异兽。 若较真起来,还是能带给他一些麻烦的。 再加上先前一路横推上来,对丑牛的体力也有着一定的消耗,要是搞不好,说不定还真得被这煞气炎彪咬下一口肉来。 “呼……,就这点力气吗?” 眨眼之间,彪爪已然迅猛拍来,那巨大到如同水缸般的彪爪威势惊人,足以将一个人完全碾成碎沫。 但丑牛却浑然不避,迎头直上,手臂之上筋肉暴起,双刀横架,竟是与这炎彪僵持了下来,丝毫不落下风。 “给我退!”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传出,丑牛手腕转动,以一种诡异而刁钻的角度在彪爪之上划开了一道巨大口子。 “嗷嗷嗷!” 炎彪吃痛嘶吼,一捧捧巨量的煞气不断从那伤口之中溢散而出。 这煞气炎彪邪异非常,一般的手段自然是无法伤其分毫。 可丑牛既身为十二生肖之一,手中刀兵,自然也是千人煞的级别,因此两者对撞,不但没有吃亏,相反占了不少的便宜。 “噗噗噗。” 煞气炎彪吃痛嘶吼,布阵之人必然也是不好受。 负责组成那一只受伤彪爪部分的上百位藤甲兵士,在这一击之下,皆是喉口一甜,胸膛仿佛遭受重击,凹陷了一大块下去。 只是初一交锋,便已然露了败势,若非是旁边那些没有受伤的藤甲兵士前来换位支援,只怕再难支撑起下一次交锋。 “退!退!退!” 丑牛攻势不停,双刀并行间,罡风席卷不停。 整个人,如同飓风一般不断向前挺进着,无论是速度还是挥刀的力度,都让人眼花缭乱,心头惊骇。 那偌大的煞气炎彪,可力降千军,单论体型,与绝世凶兽也并无不同,丑牛在其跟前,甚至于还没有一根彪蹄大。 可就是这样恐怖的煞气异兽,在面对着丑牛之时,庞大的躯体也显得笨拙,强大的攻势也被一一压制,完全就是在被全程压着打。 只是看了一会儿,齐长春原本还隐隐有些担忧的那颗心也兀自放了下来。 此时,已经不需要再去担心,丑牛解决这头凶威赫赫的煞气异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不过,这上千个藤甲兵士,怎么如此悍勇,战到此处,竟然无一人溃逃?” 之前的数次战役,那些藤甲兵士在见识到丑牛的勇猛之后,无一不是缴械投降,根本就不会死战到底,与这次的情况截然不同。 齐长春并不知晓这是由于丁强智逼着他们发下了毒誓的缘故。 若不是毒誓制约,这些个藤甲兵士此时至少溃逃了一大半。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了,只要再打下去,结局一定是死。 十二生肖的战力之恐怖,只有亲自面对的人,才能真正的体会到,那种透彻入骨的无力感,让人心生绝望。 “真不愧是丑牛大人啊,十二生肖,这般响亮的名头,果然不是我们这等人可以比拟的。” 亲自主导了这千人战阵的丁强智目光一直在丑牛身上,并未转移过一丝一毫。 在他的眼中,丑牛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的行云流水,每一次挥刀,都是如此的精妙绝伦。 能细细品味丑牛这种层次的武术大家之战斗,对于一个武夫来说,那是难得的享受。 “可是,十二生肖也是人,是人,就会伤,就会死……” 轰轰轰,已然是伤痕累累的煞气炎彪再次强行拖起残破的躯体,以流星坠落之势横扑而来。 张开大嘴,尖牙如刃,一把咬住了丑牛挥砍而下的长刀,哪怕因此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依然不肯松嘴。 “不好!” 感受到煞气炎彪气息忽然间暴乱无序的丑牛脸色骤变。 他明显感受到不对劲,果断就放弃与煞气炎彪较力,脚步一错,整个身形迅速向着后方爆退而来。 “反应竟然快到了这种地步吗,可惜,晚了!” 丁强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刻,只见得他口中轻斥一声“爆”,便听得一道“轰”的巨大声响爆发而出。 那整个凶威赫赫的煞气炎彪,一瞬间便自爆而亡。 无与伦比的血煞之气,化作强盛了至少数倍的力量,一瞬间向着与其最近的丑牛轰杀而去。 “啊啊啊,竟拿我们作祭品,你不得好死!” “你造下如此滔天血债,一定会有报应!” “……” 伴随着煞气炎彪自爆而亡,那上千个布下此阵的藤甲兵士,一瞬间被抽尽了血气精华,化为皮包骨样的干尸,纷纷暴毙而亡。 临死之际,数位藤甲兵士满脸不甘,对着丁强智恶毒咒骂,可其却充耳不闻,完全不在乎。 煞气之兽可自爆以引动超出极限之力量,可却几乎没有人会这样做。 只因为一旦如此行事,那但凡是参与布阵的人,一个也逃不掉,会通通如现如今的这些上千藤甲兵士一般死去,再无生还机会。 而丁强智,因为并未参与布阵,所以并未受到反噬波及。 丁强智的这张底牌,是以上千人性命,换得至强一击,这一击,要夺下一位十二生肖的性命! 第118章 将对将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几乎撼动了整个峡谷,如同平地起惊雷一般,闷响连绵。 这剧烈的响声足足持续了数十个呼吸的功夫,才总算是略微有些减缓。 煞气弥漫,几乎将整个峡谷都充满了。 上千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藤甲兵士,在不到盏茶的功夫,便被丁强智通通献祭了出去,以此换得如此强力的攻击。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辣。 丑牛已经算是警觉到了极致,在察觉到不对劲之时就第一时间撤离而出,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最大程度的波及。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丁强智的心性竟然如此果决狠辣。 哪怕是连跟在自己身后数年的下属都丝毫不在乎,上千条人命,在他的眼里,似乎跟尘土也没什么区别。 此刻,丑牛气喘吁吁,胸膛被破开了一大道口子,伤口深可见骨。 不仅如此,丑牛的手臂、大腿,整个人的身上几乎处处带伤。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窒息的。 只要稍微仔细的瞧去,就可以发现,那些爆发而出的煞气根本就没有完全消散…… 还有一大部分煞气,依旧在孜孜不倦的疯狂往着丑牛身上扑去,来势汹汹,要把他蚕食殆尽。 好在此时丑牛的双刀显圣,迸发出一股股好似不绝洋流般的滔天煞气。 煞气缓缓流转,在其周身形成了一件厚重的煞气铠甲,与那些侵袭而来的煞气疯狂对撞消弭,方才使得丑牛安然无恙。 “艹,大意了……” 丑牛也不敢托大,赶快掏出一把吊命疗伤的丹药,也不管有没有副作用,一股脑往着嘴巴里面抛去。 如同喝水一般,嚼都不嚼,就直接吞服了下去,这个时候,能早一息恢复伤势,那都有巨大的意义。 丑牛是真没想到,这丁强智区区一个曾经的千户,竟然也能有如此狠辣的心机。 但只是片刻,丑牛便也释然了。 这是在夏国边军中都混出一番天地的人,又怎会简单? 这次吃了一个哑巴亏,也只能压下头来认了,算是长个教训。 不过,丑牛却也没有太过惊慌,这煞气炎彪的自爆伤害虽然巨大,可也还不足以将他一击斩杀。 凭借着这一把丹药恢复伤势,要将丁强智拿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实力的差距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这,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阴谋诡计虽是有效,可也很难跨越那巨大的实力鸿沟。 丁强智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因此,哪怕现如今的丑牛浑身血污,丁强智也没有轻敌,依旧如临猛虎一般,浑身都绷紧着,随时准备与丑牛大战一场。 哗。 陌刀斩出,随着丁强智那小山般的身体一起转动而来,如同一个异常灵活的滚肉球一般,裹挟着锋锐刀罡扫射盘旋。 一路横行无阻,很快,警惕万分的丁强智便来到了丑牛的近前。 见到丑牛依旧还在嗑药,无心理会自己之时,巨大的喜悦感瞬间便席卷了丁强智。 “如此看来,他似乎受伤不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是思考了一息时间,丁强智便果断出刀,不浪费一丁点儿的战机。 陌刀横劈而下,似要切开一头战马般,刀身呼啸嘶吼,发出层层音浪。 锵! 金铁交击之声传出,丁强智只感觉到刀身受到猛击,巨大的力量导致刀身偏转。 这一下,也使得丁强智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随着刀身扭转的方向转动腰身。 但丁强智并未受制于人,在扭转腰身的同时,很快顺势又重新斩出一刀。 巨大刀罡迎面扑来,径直就斩在了齐长春的身前三寸之地,一条数米大小的刀痕乍现而出! 若非是齐长春刚才灵魂感受到危机,疯狂预警,以使得齐长春提前后撤,只此一刀,恐怕齐长春就要殒命于此。 “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么个碍事的小家伙在,我说,大人之间的事儿,年轻人就不要插手了。” “现在跑,还来得及,我的对手不是你,也没闲功夫追杀你。” 丁强智收束刀身于腰腹之间,看清了刚才出刀打偏他攻击轨迹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小道人时,一瞬间恍然大悟,开口说道。 一直以来,因为丑牛所带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所以丁强智的主要心思,至少有九成都放在了如何对付丑牛身上。 对于这个跟在丑牛身旁的小道人,却是没有过多留意。 眼下,齐长春冷不丁的跳了出来,一出手还这般利落的打偏了他的刀身运行轨迹,且成功躲过了他险之又险的一记劈刀…… 种种表现,已经让丁强智无法忽视齐长春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丁强智也依旧没怎么把齐长春放在眼里。 在他心中,对手,从始至终就只有丑牛一位,至于齐长春,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附赠品而已,根本没多大威胁。 能杀九位百夫长又如何? 这种货色,可不是边军之中真正的百夫长,只不过是任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草莽之辈罢了。 只要够听话,哪怕是一条狗,他也能封其为百夫长,因而,这种战绩,对丁强智来说没什么含金量。 若不是刚才粗略交手了两招,可能丁强智都不会将目光放在齐长春身上。 类似于丁强智这般,在战场当中长久厮杀的武夫思想都很简单,尊重……,是要用拳头和手中刀,硬生生打出来的! 走? 听闻丁强智那看似好意,实则轻蔑的规劝语言,齐长春缓缓摇头,不屑于此。 啪嗒一声,齐长春手持镇魔司令牌,将其亮于身前,朗朗开口,战意四射道。 “镇魔司黄级偏将——齐长春,奉命拿你,若冥顽不灵,继续反抗,杀无赦!” “杀”字一吐,丁强智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些,杀他,拿什么杀他? 只是笑着笑着,丁强智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起来。 前方这个小道人,那对坚韧双眸中透出的决然神采,似乎在说着……这不是玩笑。 四目相对,杀意已是狂涌,这是一场由偏将对千户级将领的生死战,注定只有以鲜血为祭,才能使得这一场战役落下帷幕! 第119章 刀剑合璧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让你活,你却不活,那便也做了我的刀下亡魂吧!” 丁强智虎目愠怒,双手持刀,没有多余的废话,以强劲腰身运起这霸道刀兵,直直向着齐长春劈砍而来。 噗噗噗。 刀罡激射,威势惊人。 齐长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观察起丁强智的动作来。 齐长春的灵魂强度现如今经过数次斩魂,早已经是常人的数倍强大,五感之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之前,在与那些百夫长对战之时,只感觉他们的动作慢如龟爬,因此占到了不少的便宜。 但现如今,随着对手的转换…… 齐长春忽然发现这先前发挥了巨大作用的长处如今也很难再凸显出什么足以一举奠定战局的优势来。 快,实在是太快了! 丁强智的战力之强大,与那些百夫长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别看丁强智身材臃肿如小山,可当他真正动作起来之时,那速度可绝对不慢。 而且,丁强智对于刀法的领悟,明显就是那些百夫长所不能企及的存在。 以人持刀,以刀带人,二者相互呼应,使得刀身挥舞的速度再度上涨了一个层次。 当~~~ 齐长春挥动手臂,祭出血牙抵挡。 与此同时,血牙之上发散出浓烈煞气,将齐长春完全包裹,很快便形成了一副厚重的血色煞气铠甲。 血牙身为千人煞级别的刀兵,自然是有着为宿主凝结出煞气铠甲的能力。 先前,齐长春连那内敛的煞气都压制不住,根本就不敢外放煞气,以防煞气暴动,导致自己神智尽失。 然而如今,齐长春以手中血牙经历了多少战役?此时的他,对于血牙的掌控力度,早已在无言之中提升了几个档次。 眼下大敌当前,为了保命,哪怕是齐长春知道这煞气铠甲的副作用巨大,不但会导致煞气大幅度入侵宿主,还会使得宿主寿命缩减,可也不得不动用此等底牌了。 这两个可怖的副作用虽然严重,可却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 齐长春很清楚,煞气哪怕入体,导致他神智不清,丑牛也有办法找回他的理智。 至于寿命会遭到缩减的情况…… 齐长春还真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一来他本来就还年轻,还有不少岁月可以活。 再者就是,之前在枯骨林一场大战之中,齐长春可是足足缴获了可增寿上百年的寿元丹…… 因此,哪怕寿命流失,也可以轻松补足回来。 寿元丹,这种存在,可是丁强智做梦都在幻想能够得到的存在。 若是让丁强智知道,齐长春足足拥有着十枚可增寿十年份的寿元丹,恐怕整个人都会一瞬间炸开。 可哪怕就是底牌尽出的情况,一击落下,齐长春还是暴退了数步,脚掌陷入泥土之中,拉出了一道长痕。 “这力气,还是人吗?” 齐长春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仔细看去,齐长春握住血牙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只此一击,他就感觉到手都要废掉。 原本齐长春对阵丁强智还算是有着三分信心,一击过后,心境竟也开始止不住的动荡了起来…… 真的与这看起来就霸道到了极点的陌刀对撞之后,齐长春才终于算是领略到了这等刀兵的恐怖之处。 难怪战场之上,陌刀将可将敌方的战马一刀劈为两半,就这种力气,别说是马,山也得被劈开吧? 不能硬拼…… 齐长春暗下心神,谨慎了许多,力量上不是对手,就决定以速度和技法取胜。 然而,丁强智可不会白白给齐长春寻找对策的时间与机会。 只见其狞笑了一声,便又立马挥舞起那长达有数米的霸道刀兵,向着齐长春的脖颈之处横削而来…… 一寸长,一寸强,更何况这陌刀可不仅仅是长了一寸那么简单。 在丁强智娴熟到恍若人刀合一的攻势之下,齐长春步步败退。 血牙固然乃是千人煞级别的刀兵,毫无疑问可以压过丁强智这柄百人煞级别的陌刀。 可奈何,血牙并不是由齐长春亲自孕养而出,再加上齐长春修习刀法的时日尚短,现如今陷入颓势是很正常的事情。 呼呼呼! 修长陌刀,化为一道残影,当空劈落而下,宛如流星挂日,也好似浓墨泼洒,一刀砸落,携带着恐怖威能。 “背刀式!” 齐长春全身气血都被调动起来,腰身回旋,血牙转而护卫在其身后,仿佛化作了一道盾牌,将齐长春的身形牢牢护卫住。 咔咔咔! 厚重的煞气铠甲被斩出裂痕,无穷煞气溢散而出。 丁强智闷喝一声,再次挥刀而来,攻势不停,一刀又一刀,不断攻伐在齐长春的身上,一次次将那厚重的煞气铠甲削弱打破。 而齐长春只得节节败退,不是敌手。 连番交手下来,齐长春已然发现了,单单凭借一柄血牙,根本就不足以战胜丁强智。 对方手中的陌刀太过霸道,非得是有着至强刀法才能压制而下。 可齐长春才练刀法多久? 而丁强智又练了多久? 靠技法取胜,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完全不现实。 若非是有着煞气铠甲护卫自身,齐长春现在恐怕都已经被斩落黄泉。 生死危机之下,齐长春甚至有点想要不顾丑牛的嘱托,使用腰间的种种法器。 只要自己手段尽出,齐长春相信拿下一个丁强智绝不是什么难事。 可就在齐长春要如此做时,心下却忽然一顿,单刀不是这厮的对手,这已成定论。 但他,可不仅仅是只有着一柄单刀…… 若是刀剑合璧,两柄绝世刀兵合而攻之,这位千户将军,又该如何应对呢? 一念及此,齐长春手腕一抖,将盘旋在自己腰间的脊骨剑一把抽出。 眨眼之间,齐长春便已然是双手皆握凶兵,一刀一剑契合互补,煞气邪气交融贯通,看上去颇为骇人。 刀主霸道,剑主灵动。 刀尖剑刃,向前一错,皆是对准了气势如虹的丁强智。 第120章 刀剑显威 “刀剑合璧?” 这时的丑牛恢复了一些伤势,仔细观察着齐长春与丁强智之间的战斗。 在发现齐长春在不敌丁强智的情形下抽出脊骨剑来,目光欣慰的点了点头。 生死搏杀之际,正是武技增长最为迅速的时刻。 有时候,一场大战,就能抵过数年苦功。 尤其是这种几乎被逼到绝境里的战斗,就更是能让人受益匪浅,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能够活下来。 若是在战斗之中丢掉性命,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空谈而已。 想当年,丑牛也是从单刀转向双刀,再借由一场场生死搏杀,以使得战力越发高涨。 现如今,由他亲自教导的齐长春也使上双手兵器,对于丑牛来说,还颇有些得见昔日自己的感觉。 “那把剑不弱,再加上血牙,若是刀剑合璧一道能被这小子走通,假以时日,恐怕这世间又要多出来一尊武道宗师。” 丑牛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眼便瞧出了齐长春将要开辟而出的那一条道路之潜力。 有着血牙与脊骨剑这两把绝世凶兵,刀剑合璧的这条道路,几乎是为齐长春量身定做。 只可惜,这条道路很难复制。 寻常人使用一把武器都要熬炼长久岁月,才能如臂挥使,更不用说使用两把武器了…… 一心二用,这需要的悟性以及脑力,可是绝对要困难了至少十倍。 无论是刀法还是剑法,都是繁琐至极,寻常人要记住其中一套都极为困难。 刀剑之法齐齐运转,让敌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必然要先让自己无暇他顾。 若非是感知强大者,冒然修习双手武器之术,只会伤了自己。 双手持刃,对于战力的提升世所皆知,不是没有人想要研习此道,只是这实在太难。 还没能伤了别人,就已经伤了自己,这还怎么玩? 也因此,将此道修炼到极致的人很是少见。 直到现在,齐长春见过那么多位强者,真正使双手武器的,也就只有丑牛一人而已,由此可见,这条道路究竟有多难。 不过,这种难题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但对于齐长春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每七日一次斩魂,齐长春的灵魂强度,早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 一心二用,对于齐长春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而且齐长春有着信心,随着日后使用斩魂法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灵魂强度还会有更为显着的提升。 届时,五感必然也会水涨船高,使用刀剑合璧之术,对他来说不是妄想。 …… “哼,装神弄鬼!” 丁强智将目光放在齐长春刚刚抽出来的脊骨剑之上,只感觉这柄剑虽不是传统的煞器,可也同样邪异非常。 隐隐间,带给他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因此,哪怕是丁强智,也不由得轻喝了一声,来为自己提振士气。 “开山斩!” 丁强智大喝一声,浑身煞气流转,而后集于刀刃之上,霸道陌刀顿时笼罩上了一层莫名气势。 这是丁强智的杀招,威力巨大,从不轻易示人。 但如今,在瞧见齐长春掏出了脊骨剑之后,感受到了强烈威胁的他,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将自己的底牌抛了出来。 再不用,可能就没机会用了。 刀光闪烁,凶威骇人,一道巨大到足以遮蔽住齐长春整个身形的刀罡透射而来,带来强烈的死亡威胁。 踏! 一声轻响传出,齐长春宛若秋风中飞舞的翩翩秋叶,以极快的速度腾跃了出去,身法自然,宛若流水一般灵动。 噗噗。 齐长春出刀,也出剑,与丁强智的最强一招短兵相接,硬碰硬。 只是一瞬,煞气交相席卷、吞噬、消磨…… 陌刀横劈而下,宛若要将大地都展开。 可僵持了一瞬,丁强智愕然发现,自己那双强有力的臂膀,竟再也无法将刀锋再下压一寸。 定眼看去,这才发现齐长春将刀剑交叉,有效的抵挡住了丁强智的攻势。 哪怕为了接住此刀,齐长春的小腿已然完全被巨力砸得嵌入了大地之中…… 可挡住了,就是挡住了。 “不好……” 丁强智的战斗直觉何其敏锐? 别看现在的优势似乎在他一方,可别忘了,他可是已然底牌尽出,最终的杀招还是被齐长春挡住! 这就意味着,他那霸道无匹的攻击,已经很难对齐长春造成什么致命的威胁。 反观齐长春,可是才刚刚开始展露刀剑合璧的锋芒。 此消彼长之下,凭借着两柄绝世凶兵的齐长春,绝对已经成为让他丁强智感到惧怕的对手。 哗! 丁强智抽身回旋,准备再次横扫一刀。 可就在此时,只听得当啷一声,齐长春猛挥血牙,在陌刀之上狠狠一拍,逼得丁强智不得不偏转身体去重新适应重心。 “我转!” 丁强智下意识的就想要旋转腰身,来一个借力打力,挥出更强一刀,先前的他,也正是凭借着这种战术打得齐长春节节败退。 只是,当这次丁强智刚刚扭转了一半腰身之时,却愕然发现…… 不知道何时,在自己即将转过去的方向,竟是冷不丁的出现了一柄脊骨长剑! “啊!” 猝不及防之下,丁强智的腰间被脊骨剑刺中,血洞透亮,鲜血很快便不要命般的流淌而出。 “开什么玩笑,我的煞气纱衣是摆设吗?为何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丁强智心头巨震,那把脊骨剑太过邪异,竟然完全无视了他的煞气纱衣! 要知道,这层纱衣可是刀剑不入,非得是以煞气对耗才能解决。 可现如今,就这样子水灵灵的被……破开了? 不仅如此,在煞气纱衣之内,他可是又穿了一身精钢战甲,可这根本就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还是被这把诡异的长剑一捅即破。 “这是一把什么剑?!” “两把绝世凶兵,这还打什么?!” 丁强智捂着伤口步步退却,一张横肉遍布的狰狞大脸之上,早已经是怒火冲天。 “有本事就堂堂正正战一场,不要用这种耍赖的武器!” 心下不甘,丁强智怒气冲冲的对着齐长春吼道。 “我跟一个逆贼没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冤屈,你大可以去找阎王爷告我的状,现在,你且安静的死去就好!” 齐长春眼中嗜血,布满猩红之色,杀意上涌,根本不上当。 有什么话,你丫去跟阎王爷说去吧! 嗖! 一道轻响传出,齐长春的身形灵动而有力,已然又是持着刀剑横冲而去。 “无耻!无耻!无耻啊!!!” 丁强智叫苦不迭,被两柄绝世凶兵压着打,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少顷,噗呲一声轻响,伴随着丁强智那布满不甘之色的头颅被斩落而下。 这场战役,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 第121章 边境九城 刀剑交叉,将丁强智枭首之后,齐长春只感觉到整个身体都一下子虚脱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连站立都很困难。 战斗着的时候并不觉得,可一旦战斗结束,那一份透支身体的强烈反噬,很快就如约而至,让齐长春只感觉到身体被掏空。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就在齐长春的身体摇晃着要倒下时,一双大手从后方出现,稳稳的扶住了齐长春。 哗! 几乎是出自本能反应一般,齐长春猛的就将手中脊骨剑往后方刺去。 齐长春已经太累,累到没有精力去思考,只能凭借着身体本能的反应,来保护自己,避免一切人接近自己。 “真是被煞气祸害的不小。” 轻轻摇头,啪的一声,丑牛已然是伸出手掌,宛若穿花摘叶般将齐长春的手腕扣住。 随后狠命一甩,使得血牙和脊骨剑都一一从齐长春的手中脱离下来。 直到此时,齐长春那双被血色浸染得猩红嗜血的眸子才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前……辈?” “嗯,是我,你且安心休息吧。” 没有过多言语,丑牛给齐长春囫囵喂下几粒丹药后,也不在乎齐长春会怎么想,一巴掌就把齐长春拍晕了过去。 齐长春透支太重,非得好好休息一会不可,否则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只是丑牛发现,齐长春异常警惕,哪怕发现自己到来也没能完全放松下来。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借用外力让他好生歇息一会了。 反正这小子现在迷糊得紧,就算是打了一巴掌也不碍事,到时候通通推到这丁强智身上去就行。 死无对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小子也不可能知道。 “嗬……嗬……” 只可惜,丑牛不会想到,就在齐长春身旁不远处,小黑子早已经对其怒目而视。 要不是齐长春亲自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随便出手,它早就按耐不住,要往丑牛的身上猛扑过去了…… “傻大个,你等着,等我哥醒过来,我一定告你的状!我告死你!” 小黑子意气勃发,心中已然打好了腹稿,还敢下黑手?真当他哥身边没人吗?! …… 等齐长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数日过后了,醒来的第一时间,齐长春就赶紧查看起四下的情况来。 还好,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哥,你可算醒了,呜呜呜……” 小黑子一个猛扑,就倒在了齐长春怀里,半人来高的身体撞得齐长春胸膛生疼。 小黑子眨巴着几十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恨不得一直黏在齐长春身上。 好不容易,齐长春才算是把小黑子安抚了下来,将其放了下来。 “我睡了几天了?” 齐长春看向小黑子,轻声问道。 “三天了,对了,哥,我跟你说,那个傻大个他……” 听完小黑子叽里呱啦的一阵告状,齐长春的脸色也不由变得柔软了下来,看着愤愤不平的小黑子,只觉得有些可爱的紧。 啪嗒。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抚摸在了小黑子柔软无骨的脑袋上,齐长春柔声笑道: “那是丑牛前辈为了让你哥好生休息呢,不是欺负你哥,乖,别生气了哈……” “噢……好,哥,我听你的。” 小黑子没什么心眼,齐长春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明明前几天一直在想着怎样怎样告状,可在齐长春温柔的抚摸之下,早已经懒洋洋的眯起了数十只眼睛,一个劲的往齐长春的掌心里蹭。 正当这时,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丑牛端着一大碗肉,当啷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我估摸着时间,你应该是该醒了,现在看来,我没算错日子。” “几天没吃东西了吧,要不是咱们的身体异于常人,早就死掉了,这山上也没什么好东西,找到点肉随便弄了一下,将就着吃吧。” “谢谢。” 齐长春也不客气,坐起身子,哼哧哼哧的就吃了起来。 哪怕这肉肥腻腻的,咬一口都滋滋冒油,可齐长春却觉得全天下最好吃的食物也莫过于此了。 几天没有吃东西,他实在是太饿了,人只要是真的饿了,吃东西就没有觉得不香的。 “你既然好了,我就跟你说说这次的情况。” “这封王山的祸患,起因是一位边军的遗失千户,可以算是叛将吧。” “他还有一位大哥,此时依旧在边军之中担任着千户的职位,名为丁强力,你杀了他的弟弟,往后见到此人,多加些小心。” “还有就是,这封王山上搜刮出来不少金银财宝,大头的部分,肯定是要上交给边军的。” “但我们司内的规矩,向来是三七分成,我们取其三成,这是那三成中的一半,你且收了去吧。” 说着,丑牛忽的一抖腰间的一个乾坤布袋。 顿时,一堆小山般的金块、银两,便堆满在了整张床上,粗略一扫,几乎价值数百块金饼。 见到齐长春不为所动,依旧啃食着碗中肉块的模样,丑牛在旁宽慰道。 “不用觉得不好,若非是因为报酬丰厚,遇到这种祸事,谁会去管?” “忠心是忠心,规矩是规矩,水至清则无鱼,这是司内流传已久的传承,你只管拿着就行,出了事,我担着。” 好一会儿,齐长春才吃完肉块,连嘴都来不及擦就大着舌头道:“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搞得跟有多少钱似的……” 说罢,齐长春便掏出嘎巴拉骨碗来,几个呼吸间便将这些金银财宝通通收取完毕。 看着齐长春这般娴熟的样子,丑牛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看起来,自己的担心,似乎真的是有些多余了…… 他还怕齐长春一根筋走到底,准备了好一通说辞。 没想到齐长春接受能力这么强,见到好处收起来那是毫无负担啊…… …… 整备了一番,二人便再次启程了。 这一日,不知道何故,封王山燃起一把大火,大火连烧了几日,将整个山上为了啸聚土匪的建筑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一把火烧下去,别的不敢说,至少三五年内,这里是别想再出现什么土匪窝子了。 而接连赶路了许多日子的齐长春与丑牛,也终于真正抵达了边境之地。 当面对着前方足有百米高大的巍峨城墙之时,那股肃杀冷冽的气势,令得齐长春不由自主的就感到自己的渺小。 这里,便是夏国的边境之地,由九座城池联袂而成,生生的将巫蛊国与夏国两个国家隔断了开来。 这里的九座城池,并称为——边境九城! 第122章 九城格局 边境九城,共铸防线,这等奇观,可谓是天下少有。 九城连为一线,大有九星连珠之势,九城联合,固为一体,以使得边境城防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黑石、黑水、黑炎三城,城内铁匠居多,不乏大师级人物,主要铸造武器、战甲,以供应数十万边军之需求。 白石、白水、白炎三城,因为城内土地肥沃,盛产粮食,主要负责粮草、营帐、行军衣物这一块。 灰石、灰水、灰炎三城,则是二者兼备,起一个居中调和的作用。 若是三黑城池不能满足需求,便加大武器锻造的力度。 若是三白城池粮食紧缺,便多多出产粮食。 可以说,三灰城池为边境的物资供应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稳定性。 三黑,三白,三灰,混沌一色,化为九城,每一座城池都有着其独一无二的使命。 也正是因为九座城池能够毫无怨言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这才使得夏国边境如此牢固。 当然了,九城之中,虽然职责各有不同,但却有一件事是共通的…… 那就是不管是哪一座城池,每一年,都要向边军供应足够数量的新兵。 而且这些新兵质量必须过关,不得滥竽充数。 若是数量达不到,或者质量上有所短缺,驻守九城的将领便会面临极为严苛的处罚。 这也就是为何边境九城崇尚武风的原因。 很小的娃娃,就要开始练习武艺、熬炼体质,这种艰苦习武的情况,在夏国的其他城池,是极为少见的。 若非如此,到了征兵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符合要求的新兵来。 每一年,边军都会有不少的将士身受重伤。 被砍断手脚,或者陷入陷阱之后半身不遂,再或者是被利剑射瞎眼睛……,等等祸事,层出不穷。 毫无疑问,这些身体残废的将士已经是不适合继续拼杀了,会被一一退回到边境九城之中,安享晚年。 这也就导致了每一年,边军的数量都会有着一定的短缺,需要新鲜的血液补充上来,以使得整个边军良性循环,越发强盛。 当然了,对于这些身体残废的将士,边军也不会苛待,会定期发放一笔慰问金,以使得这些残兵能够支撑起自己的余生。 可是残兵的数量随着日子的增长越发吓人,这慰问金的金额自然也就不可能太大,只能保证最低的生活标准而已。 而大部分残兵又只会打仗,根本没有习得任何一门谋生的手艺,晚年常常是过得凄惨悲凉。 但好在边境九城之中崇尚武风,因此对这些立下功勋的残兵极为尊重,甚至于会自发去照顾他们的生活。 有些善良的女子,还会为一些没碰过女人的残兵解决需求。 这在她们看来,是对英雄所必要的尊重。 在边境九城之中,崇尚武风的传统早已经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 直到现在,这个传统已经是刻在了边境九城的百姓心中,根深蒂固,根本就无法轻易挪除。 哪怕知道前线上艰险困苦,随时会丢了脑袋,可边境九城的百姓依然是丝毫不畏惧,将能入选边军这事,当成了无上的荣耀。 走入城内,这种人人亢奋的尚武之风让齐长春大开眼界。 只是稍微看了一下,齐长春就明白了,为何边境九城会成为夏国抵御巫蛊国最坚实的防线。 一路走来,道路两侧,几乎是三步就能看见一个身体残缺之人。 每走五步,便能看到一个赤膊着上身的少年汉子,或是站桩或是打拳,在熬炼武艺。 走上十步,就能至少看见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祭奠亡魂的白色魂绫。 这种景象,让齐长春只感觉有些惊恐。 这整个城池之中,生活气息稀薄到了极点,相反肃杀之意浓郁了好几个度,好似这里不是城池,而是兵营一般,庄重而威严。 “到了城里,自己转转吧,好生了解一下这边境九城的情况,对你在这边境之地的生存会很有帮助。” “再过两天,就是边境九城征兵的大日子,到时候我们便随同前来征兵的将领们一同去往前线。” “我们的职责是护卫新兵、防止变故发生,到时候我会联系你……这算是你来到边境的第一个任务,切记不要搞砸了才好。” “现在还有些时间,舟车劳顿了许久,想必你也是有些累了,放你两天假,时间到了,我自会联系你。” 丑牛对着齐长春嘱咐了几句,随即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某一处莺莺燕燕的勾栏之地去了。 丑牛自然是看出来了齐长春不喜欢这些个红花绿柳的事物,因此干脆放了齐长春两天假,省的两个人都玩得不舒心。 “好的前辈。” 齐长春哪里有拒绝的权利,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更何况他也不想拒绝。 要真跟着丑牛去勾栏听曲,那就跟有无数只蚂蚁在他身上爬一样,怕是到时候浑身都不舒畅了。 而且,这一路走来,又经历了接连大战,要说是不累,那是鬼话,能自己放松两天,对齐长春来说也是很难得的悠闲机会。 …… 齐长春和丑牛所踏足的这一座城池,名为黑石城,正是负责锻造兵器与战甲的三座城池之一。 这座城池当中,最多的,就是打造铁器的铁匠。 黑石城,想到这,齐长春不由得想到了一位熟人。 曾经,在清虚观中之时,他解救下了一批被清虚子当做炼器材料所囚禁的人。 其中便有一人,知晓分寸,能克制住自己的贪欲,令齐长春印象深刻。 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人叫李铁柱,想到这,齐长春也有了主意。 人生地不熟的,想要了解边境九城的情况,拜会故人,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次拜会,不但可以看看对方如今的情况,叙叙旧情。 且这李铁柱为人实诚,从他口中,想必也能知道不少关于这边境之地的种种细节与不为人知的秘闻。 想到这,齐长春说干就干,没有丝毫拖拉,就顺着街头巷尾的一个个行人慢慢的打探了过去。 第123章 得见熟人,投石问路 黑石城中铁匠居多,因此齐长春打听起来,倒也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最终,到底还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在接连数个时辰的努力之下,齐长春总算是来到了一处小型的铁匠铺子门前。 叮叮当当的铁锤砸响之音不断传出,灼热的气浪飞腾着扑跃而来,呼啦啦的分箱扯动,引起繁茂如尘的火星散射…… 这便是这铺子给人的第一印象了。 铺子之中,一位赤膊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抡动大锤,狠狠砸落而下。 随着一阵阵锻打之音传出,一道道铁皮不断从烧红的刀身胚胎上脱落而出…… 这是在祛除铁的杂质,杂质祛除得越彻底,那么最后成形的刀剑,便也越是坚韧、锋利…… 所谓百炼成钢,便是如此。 嗤嗤嗤。 一滴滴热汗随着李铁柱饱满的肌肉线条滑落而下,落在火花溅射、温度极高的工作区域。 霎时间,便腾起一片片白色云雾…… 忙活了许久,直到将这一柄刀身胚胎锻造完成,李铁柱这才终于抬起满头大汗的头颅,用挂在脖子上的汗湿帕子擦弄着身上一滴滴豆大的汗珠。 这一抬头,李铁柱的眼睛稍稍一晃,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后,当确定了眼前那个身着青黑道袍之人真实存在时…… 霎时间,李铁柱整个人便呆愣如木鸡了一般,就这样子直直的立在了原地。 “……大……大……大人?” 李铁柱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眼来,说不清是惊喜还是疑惑更多一些…… 但没呆立多久,李铁柱便反应了过来,赶紧就把手上的所有事情停了下来,向着齐长春快步走了过来。 一边走着,李铁柱一边回头呼喊,对着自己铺子里的学徒嘱咐着道。 “小山,把铺子关了吧,今天歇息一天,你也快快回家去吧,不用担心,工钱照发。” “哎,好的师傅。” 能白白休息一日,这铁匠铺里的学徒当然是再乐意不过了的,当即就动作起来,生怕李铁柱反悔了似的。 不多一会,李铁柱便领着齐长春来到了他的住处……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从这处住所来看,李铁柱如今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虽说算不得大富大贵,可也绝对是生活安稳之人了。 再加上现如今李铁柱还开了一个铁匠铺,凭借着自己的手艺讨饭吃,往后的日子已然是稳稳当当。 如今这般平静生活的光景,不知道比在清虚观中作为炼器材料时的遭遇要好了多少…… “看见你们过得还行,我也就安心了。” 齐长春放下手中提着的一些东西——一篮子鸡蛋和一大只猪蹄。 上门拜访客人,多少要带些东西,这是做人的礼数。 虽说,如今以齐长春身份地位还有实力而言,完全不用在乎这等繁文缛节。 可在打听到李铁柱的去向之后,齐长春还是花费了一点儿时间,购置了这些东西。 礼物不贵重,可这份心意,却是难得。 “能有如今的日子,还得多亏了大人当初给的那几块金饼,让我得以购置房产,还开了铺子。” 李铁柱挠着头,明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竟也显得有些娇羞模样。 “大人对于铁柱的恩情,铁柱没齿难忘,若有什么要铁柱帮忙的,大人尽管开口,铁柱一定为大人赴汤蹈火。” 李铁柱不笨,自然知道似齐长春这般有着大神通的人物,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肯定是有着些许事情要拜托自己。 边境九城,不仅是城内中人不准出去,也禁止外人入城,除非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才能得到特许。 就比如当初,清虚子便是委托了一些异人,入城掳走了许多百姓,这种牵扯到异人的行为,就属于“特例”。 身为一个外人,却也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黑石城中,这个细节,便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至少,可以明确的就有一点,现如今的齐长春,要比当时初出清虚观之时地位尊贵了许多。 这样一来,齐长春,就更加不是他李铁柱能结交的存在了。 但就是这样,齐长春也还带了登门拜访的礼品,这个举动,让李铁柱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也暖暖的。 “不用这么紧张,我这次因为机缘巧合来到边境九城,便忽然想到了你,我在这世上认识的人不多,既然碰巧遇上了,便来见上一见。” 齐长春真诚开口,表露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实际上他与李铁柱并不熟识,可也总算是有着一份同生共死的友谊在,总算是有些交情。 李铁柱将齐长春视作恩人,齐长春又何尝不是将其视为自己的朋友? 相隔这么长的时间,能在这个世界上看到昔日相熟之人,如今依旧还活得好好的,这份踏实的感觉,让齐长春心安许多。 尤其,是看到对方因为自己曾经一个不经意间的举动,从而生活有了如此大的改善…… 这份满足感,对于齐长春来说,那是难以言喻的。 “……不过,此次我前来边境,人生地不熟的,确实也还有许多地方向你一一请教。” 寒暄了许久,齐长春也没忘了这次拜访要做的正事。 此次边境之行凶险,能多拿到一分情报,便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机会,当然要仔细收集。 而要收集情报,作为从小就在边境九城长大的李铁柱,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于情于理,李铁柱都没有欺瞒齐长春的必要,且还会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毫无避讳的告诉齐长春。 这一点,能帮助齐长春最为快速的了解边境九城的运行规则。 “好,既然是与大人息息相关的事,那铁柱必定会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哪怕会涉及到些许隐秘,也在所不辞。” 话毕,李铁柱便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体悟到的一切,都对着齐长春娓娓道来…… …… 一番交谈过后,齐长春大受震撼,这边境九城之中通用已久的传统规矩,也太过残忍! 得知真相竟是如此不堪之后……,对于那盘踞封王山为一霸的千户丁强智,齐长春竟然也生出一丝理解之情。 …… 齐长春不免开始设想,若是自己生在边境九城,究竟是会顺安天命,还是违逆不道? 第124章 残酷真相 在李铁柱的口中,整个边境九城,完全已然沦落为了被夏国抛弃的牺牲品。 之所以不让整个边境九城的百姓出城,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斩断他们的认知。 以此,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沉沦在这种尚武之风的困苦生活当中。 俗话说得好,穷文富武! 整个边境九城局势动荡不安,又因为闭关锁城而不得与外界通商…… 要不是靠着夏国时不时运来物资接济,估计连活下来都很困难。 城内的老百姓们,更是一个赛一个的都是穷鬼,兜里比脸上还要干净。 这样的情况下,这些百姓所生育下来的孩子,却要在很小的年纪就开始用各种极端的方法熬炼身体…… 诸如用拳脚常年击打树木,亦或者是通过不断的与同龄人对打训练,最轻的,也是要日日蹲马步站桩子,以此打好基础。 若是能练出点什么成就来,那也就罢了…… 可练武这事,完全就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 这种极端的练功方式,极易给这些孩子在幼年时就留下难以逆转的伤势。 一旦到了晚年,这些潜伏不出的伤势便会通通爆发而出,让他们痛不欲生。 不仅如此,城内选拔边军的方式也极为严苛,规则极其简单,就是让两个人对打,直到最后依旧还站着的便晋级下一轮。 这种选拔方式,十人里面也才选两三位边军,至于其他的那些失败者,便只能等到明年再来。 原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只是多等些时间罢了,但人生有多少岁月? 尤其是年轻力壮的日子又有几年? 习武之人,最为巅峰的岁月也就那么几年,若不能奔出个名头来,毫无疑问,意味着先前的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 再加上边境九城保家卫国的意识,在夏国刻意的传播之下已经深入人心。 因此,几乎人人都以能够加入边军为荣。 这就直接导致了,选拔场面极为血腥,大家都会拿出压箱底的手段,能取对方性命,就绝不心软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而这种好勇斗狠的选拔方式,也是被默许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选拔边军的日子,常常是尸横遍野,就算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被折断大腿打折手臂者比比皆是。 之前一路行来,齐长春沿途看见的那些残废的百姓,实际上并不全部是边境之上退下来的残兵…… 他们之中,也有许多,是那些在征兵选拔日之时不敌对手,落下了终生残疾。 而这种残酷的淘汰方式,就导致了边境九城中的年轻人极容易早夭。 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孩子供应边军所需,夏国甚至允许边境九城实行一夫多妻、一妻多夫,甚至多夫多妻制! 总而言之,就是只要能生育足够数量的孩子,填补这巨大的空缺,那么不管听起来再怎么离谱的事情,都是被府衙所默许的。 …… 世世代代的边境九城百姓,都是生活在这种畸形的世界当中…… 他们不被允许外出,自然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一个个的,都秉持着为夏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可夏国给了他们什么? 从出生起,就在潜移默化的操控着他们受苦习武,逼着他们用命去拼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而到头来,那些自认为在擂台之上的胜利者到了前线之上,依旧只能成为一个又一个炮灰。 透过丁强智一事,齐长春知道,就算是能入了前线,正式成为边军的一员,他们的命运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相反,还会更为凄惨。 运气不好些的,不是死就是残! 运气好些的,也要在白骨成林的前线之上终生坚守,浑浑噩噩间,就这样度过一生…… 将夏国的所作所为思考清楚,齐长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透了。 边境九城,这九座城池当中,有着多少人? 最少最少,也有着数百万人! 数百万人! 数百万人就这样被夏国当作工具使用,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感受,也从不放松对他们的苛待。 边境九城的人在负重前行,可京都内城的达官显贵们却在歌舞升平! 对整个夏国贡献最大的人整日风里来雨里去,与腥风血雨作伴,却连最基本的人权都不能保障。 在边境九城这种扭曲的制度之下…… 这些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为,自己引以为豪的一次次努力修行,都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掌控着! 这只大手,让他们在艰苦险绝的环境中长大,让他们在无比惨烈的战场上拼杀,让他们在无尽悲凉中老去、死去。 他们是功臣,却被这样对待! 夏国还有人性吗? 对!对!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忽的,齐长春想起来,当初他入京都之时看到的一幕—— 骄傲如斯的戌狗,被如同一条牲畜般扒光了衣服拖行着游街…… 那可是戌狗,堂堂十二生肖之一,立下过无数功勋! 其人,更是对夏国,对镇魔司忠心耿耿!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又如何?一样要被他们毫无人性的对待! 哪怕是戌狗犯了死罪,也完全可以用体面一点的方法送走这位功臣。 可夏国,却偏偏要使用这种极其羞辱的方式处决戌狗,完全就是没有把对方当人看。 他们能这样对别人,到时候就能这样对自己! 一念至此,齐长春瞬间感到汗毛直竖…… 原本,齐长春以为加入镇魔司中,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有事。 可按照当下的情况来看,现实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说不定,他哪天也会入了这样的一个死局,然后就再也无法脱身…… “丑牛要我自己来看看边境九城的情况,就是想让我自己悟出来这些东西吗?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我得问清楚!” “或许……或许是我想多了,一个国家,怎么可能这么没有人情味?怎么可能这样子卸磨杀驴……怎么可能?” 思来想去,齐长春不得其果,脑袋都要想炸了。 想不通,齐长春索性就不想了。 草草的与李铁柱辞别之后,齐长春便急不可耐的撞开房门,向着传讯符上丑牛的位置奔袭而去。 他要问清楚,他要问清楚这一切! 第125章 春水楼,肉骨玄女 “大爷,来玩啊~” 步入黑石城红花绿柳的巷弄之处,丑牛一路行走着,道路两旁的女人们不由得都抛出手中沾染着香气的手帕招揽着客人。 手帕轻抛,便轻易卷起一阵阵淡淡的香风飘散而出,初闻沁人心脾,然而多闻一会,却些微显得有些齁人。 这些在外招揽客人的女子皆是一处勾栏之地的老板娘,这世道,酒香也怕巷子深…… 揽客这种事,可是做她们这一行的重中之重,没有客人,那就没有银两,没有银两,那一切就都是虚的。 年纪小的妮子们嘴笨,不通人情,言语间就要让好不容易到来的客人被别家抢了去,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故而,揽客这种事啊,还得是让她们来! 别看这些个站在街头巷尾的老板娘们都已然不再年轻,个个都是半老徐娘的年纪。 可看那身段,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婀娜多姿,风华不减当年。 有些心机颇为深重的老板娘,还会让自家成色最好的姑娘们站在门口,身着隐隐约约的轻纱,以此展现自家姑娘的质量之高。 丑牛出入这种地方,显然已经是轻车熟路。 香风席卷间,一张布满了粗犷胡茬的脸上,不禁扯动了起来,露出些许快意的笑容,可谓是满面红光。 “老姐姐,你说说,你家有哪些绝活啊?” 丑牛笑着开口,好奇的把脑袋往离自己靠得最近的老板娘探去。 “哎呦~,那绝活可多了!” 见这器宇不凡的威武大汉上钩,这位老板娘当即就眉飞色舞了起来,好不夸张的道: “大爷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家的姑娘,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术拳脚,那是无一不绝!” “只要你来上一次,保管日后浑身骨肉酥透,再也不会想别的事了!” 见丑牛似乎兴致不大,这位老板娘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子,赶忙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来。 “不瞒大爷,这一年来,边境九城中所公然评选出的肉骨玄女,可就是我春水楼的黑莲姑娘!” “肉骨玄女?这一年的肉骨玄女,竟然就在这春水楼中吗?” 丑牛神色微微一凝,身为时常在边境当中厮混的人,对于这肉骨玄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然是门儿清。 所谓肉骨玄女,说得通俗点,那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边境前线,有着十数万边军。 前线艰苦,自然是很少能有女子,而如此庞大的边军之中几乎全部的人都是男性,再加上一旦上了前线,基本就很难再下来的缘故…… 故而,这些边军的生理问题,便成为了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若是一直强压,在前线那种重压的情况下,边军不可避免的就会身心崩溃,杀心燃起,甚至发生连自己人都杀的事儿。 怨气积聚多了,很容易就发生“啸营”事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而为了帮助边军们解决这个问题,边境九城便会定期选举出一批姿色尚好的姑娘们。 这些姑娘,会统一前往前线居住一段时间,为边军们解决生理问题。 这些被选上的女子,不收取报酬,也不要求感情,只是本着为夏国奉献自己一份力量的纯真祝愿,被统一称为肉骨女。 肉骨女,这个称呼,在边境九城之中可是极为受人敬重。 若是有谁胆敢对其出言不逊、或者是暗中嗤笑,被府衙逮住了,那就是要当月问斩的死罪! 一段时间过去,服务完毕之后…… 边军那一边,便会根据这一年所有肉骨女的服务情况,包括服务过的边军数量,以及这些边军对其的满意度…… 在综合评价之下,选出贡献最为巨大的肉骨女,将其封为“肉骨玄女”。 单单是肉骨女,便极为受人敬重,更遑论是这肉骨女中的佼佼者“肉骨玄女”了。 提到这一茬,这位老板娘的脸上也不禁挂上了一阵得意的笑容。 因为有着黑莲姑娘这一位今年的“肉骨玄女”坐镇,在黑石城,她春水楼的生意可是不要太好!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也让我瞧瞧,今年的肉骨玄女,到底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吧!” 就连丑牛,那也是没能抵御住这种诱惑。 男人来寻花问柳,无非就是想要接济这些苦命的女子一二。 既然是接济,那接济谁不是接济?不如接济接济一下对整个夏国都贡献巨大的肉骨玄女。 “大爷尽管放心,只要钱财管够,我春水楼保管是让大人来得开心,走得舒心……” 老板娘娇媚笑着,开口间腰肢又如水蛇般扭动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将丑牛迎了进来。 “等等……” 半个身子都进了春水楼,丑牛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开口问道: “老姐姐啊,时间短暂,差点都忘了问,你这春水楼,里面的服务是正规的,还是不正规的啊?” 说完,似乎觉得问得还是不够全面,丑牛赶紧严正言辞的补充道: “声明一下,不是不正规的,那我可不进去!” “哎呦大爷,你可真会说笑,这正规不正规,不还是看你们的意思吗……” 闻言,老板娘娇笑了几声,哪里还不明白,这眼前的汉子是在口花花的跟她开着玩笑。 当即,老板娘也是热情的回应着,将气氛再度炒热了一个层次。 客人肯跟自己开玩笑,那就是代表着这单生意已然是稳了,她当然是开心的紧。 没多久,丑牛便一头扎进了这春水楼当中,好不快活的大吃大喝起来。 古语有云,饱暖思……,要好生享受一番的前提,当然是要先把肚子填饱…… …… 半日之后,一个身着青黑道袍,腰间挂着各种古怪器物的小道人站立在灯红酒绿的春水楼门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看起来就像是害了什么病一般…… 齐长春是真没想到,都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丑牛这家伙还能在这种地方泡着,当真是体格够好的! 可瞅了瞅传讯符之上那明确的定位…… 哪怕是心中再不情愿,齐长春也还是只得强装起了镇定,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步踏进了这香风环绕的春水楼中! 第126章 找人 “哎呦,小春子,怎么了?可是感染了风寒,脸色怎么这样红?” 眼见平日里一向是沉默寡言的齐长春,在跨入春水楼门槛之时脸色迅速变化,鸡姐忙不迭的便捂嘴调笑道。 齐长春沉声一震:“鸡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这勾栏之地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别看这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身披薄纱,看上去放浪形骸,可若不是世道艰难,又有谁愿意来此处求生?” “铁匠铺子里打铁的铁匠,凭借力气吃饭,医馆里为病人诊治病症的药师,凭借技艺吃饭。” “他们,跟我们这些个凭借自己脸蛋身段吃饭的女人们,又有什么不同?尽管放宽心去对待便是……” 似乎,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经过鸡姐这么一开导,齐长春瞬间感觉到浑身上下释然不少。 是啊,大家都不过是出来讨生活而已,又何必心生偏见,对他人另眼相待? “哎,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这些青倌人红倌人,也能不被闲言碎语加身、不被异样眼光看待,那我的一桩心愿,也算能够得以实现……” “说到底,之所以有我们青红倌人的存在,还不是为了给你们男人寻开心?” “可到头来,对我们冷眼、恶言最多的,也还是你们这些男人……” 说罢,鸡姐幽怨的叹了一口气,为天下女子所鸣不平。 闻言,齐长春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鸡姐平时性格开朗,很少有这种黯然神伤的时候。 可鸡姐也是人,如今来到了春水楼,触景生情,想起来了自己曾经的事业与遭遇,难免心绪难平。 “……鸡姐你且尽管宽心 你的遗愿我记着呢,有机会一定帮你实现。” 想了想,齐长春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他不怎么会安慰女孩,只能用最为真诚的态度去给鸡姐一个承诺。 鸡姐的遗愿与其他人都有所不同,没有那么具象化。 具体内容,便是希望能看见从事鸡姐这门行当的女子,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百姓们的尊重与体谅…… 这个遗愿可以说是没有规定地点,也并没有规定时间,极其宽松。 可与此同时,也最为困难。 因为齐长春完全就不知道该怎么帮助鸡姐去实现这个遗愿…… 强敌可杀、贫困可济,可人心难改。 对于青红倌人的成见,早已经成为了人们心中的一座大山,难以撼动…… 这青倌人嘛,还有个卖艺不卖身的名头在,有着些微的余地可以辩驳。 可那红倌人,那是货真价实的卖艺又卖身,甚至不卖艺只卖身,这种状况下,自然免不得要遭受诸多的责难与非议。 不过,齐长春既然答应了这件事,那么就算是此事再怎么艰难,他也会毫不留余力的去完成自己许下的诺言。 对于九位师兄弟们的承诺,齐长春从未发下过什么毒誓,因此并不受业火焚身的束缚。 可九位师兄弟,没有一人会担心他半路反悔,究其原因,就是出自于齐长春这种言出必行的性格。 “呵呵,承诺什么的,最为靠不住了,尤其……是你们男人口中的承诺。” 眼看着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鸡姐很快又转换好心态,转而开始调笑起齐长春来。 “能值得信任的男人不多,不过……” 说到这,鸡姐柔柔的看了齐长春一眼,轻声道:“我却是信你的。” …… “小道爷,我瞧着您面生,不过您来咱这春水楼啊,那算是来对了!” “咱这儿,不仅有十里八乡瞩目的歌姬名伶,也有身板样貌个个顶级的当红头牌!” “就连今年的肉骨玄女,那可也是出自我们春水楼呐!” 刚进春水楼,齐长春就迎面撞上了前来拉客的老板娘。 只见其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惊起稍许浓艳的阵阵香风,赶忙就连连开口道,生怕这位刚刚进来的小道爷退了出去。 一边说着,还一边不着痕迹的向着旁边的姑娘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用身板把房门给半挡住。 她可是瞧见了,这小道爷脸色可是红润的紧,说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的,保不齐啊,就是个雏儿。 要是不看严点,没准还真能因为害臊跑了出去…… 老板娘来势汹汹,胸口都快杵到齐长春脸上来了,面对着那两团偌大的凶器,齐长春只得后退了半步,断断续续开口道: “不……不是……,老板娘,我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喔~” 老板娘一抛手帕,挤眉弄眼间又娇笑着再度靠近,笑呵呵的道: “我懂我懂,小道爷这是善心发了,要接济接济咱们春水楼的姑娘对吧?” 不是! 完全不是啊! 这都哪跟哪啊?! 再这么说下去,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齐长春状若疯狂,赶忙就几个后撤步远离了老板娘,一脸肃容开口道: “老板娘,还请自重,我这次来,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我就是为了找人而已,还请老板娘行个方便。” “喔~,小道爷这般矜持,原来是早有了心仪的姑娘,说吧,是我们春水楼的哪位大美人儿惹得小道爷您这般心猿意马啊?” “只要您说得出来,我就一定能给您把人给找出来。” 看到这老板娘还是那一脸“我懂”的表情,齐长春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做什么多余的挣扎。 沉默了片刻后,齐长春语不惊人死不休,沉声道: “非也,老板娘你错了,我要找的不是一位姑娘,而是一位男人,且是一位有着粗犷胡茬、健壮身材的男人!” “啊?男人???” 老板娘极为惋惜的上下打量了齐长春好几眼,心道,好不容易长得这么清秀的一个小道士,竟然有这等癖好…… 不过,她春水楼既然能将业务做到全黑石城首屈一指的地位,各种服务,自然是一应俱全。 因此,老板娘也只是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面色为难道: “这男人嘛,也有,不过就是,这价钱……” 齐长春:“……” 第127章 水中莲与惊变 好说歹说,齐长春才总算是交代了个清楚,让老板娘相信了自己真不是那意思。 另一方面,从老板娘口中,齐长春也终于得知了丑牛的去向。 一开始,老板娘对丑牛的去向那是三缄其口,口口声声都是要保护客人的隐私,不得私自泄露。 不过,在齐长春不小心丢下一袋子碎银后,老板娘也适时的嘱咐齐长春,叫他千万别去春水楼中湖心亭八号贵宾房找人,丑牛一定不在那! 话说到这个份上,齐长春哪里还能不明白老板娘的用意? 把钱袋子刻意的遗失下来后,便随意点起了一位看起来颇为机敏的姑娘,让其为自己带路,前去寻找丑牛。 目的地——春水楼内,湖心亭八号贵宾房! …… “今日春水楼举行花船大会,传闻船主乃是今年的肉骨玄女黑莲姑娘,嘿,也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你也不看看,今日湖心亭十个贵宾房,可是个个都亮起了烛火!” “在贵宾房待上一晚,那可是至少要消费十两黄金!” “能花得起这笔巨财的大人们,又岂是傻子,若是今日黑莲姑娘不出现,只怕是这整个春水楼,都会被他们掀翻了开来!” 莫说是那些个耗资巨大的贵宾房,就连他们这种,有兴能站立在这个外围之处的客户,那可是也至少缴纳了十两银子! 这么多银两,换作平日,都已经足以好好潇洒几日了,可现如今,只是换来一个遥遥驻足于外围之处的资格。 然而,就算是如此,也没有人不满。 相反大家都是脸色虔诚,如同敬畏神明一般,用崇敬神明般的眼神,投向了位于湖心之中的那一艘艳丽清雅的花船之中。 花船会,自然是要有花船。 粗一瞧去,湖光潋滟、水波滔滔,在这澄澈如明镜一般的湖面之上,这艘花船显得异常娇艳。 花船艳丽,其上布满了上百种新鲜娇柔的花儿。 白的素净、黄的雅致、红的热烈,五颜六色间,将一艘足以轻松容纳下七八人的花船点缀得五彩缤纷,极为耀眼。 单单只是一汪湖水,一艘花船,便已然是人间至美风景。 可当那花船之上一袭滚地黑裙的娇柔身影向着众人展露脸庞之时,一瞬间,只见得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停跳了两秒。 当真是,得见卿颜朝朝顾,人间粉黛无颜色! 从今日起,见过黑莲姑娘真容的,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张脸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脸蛋极小,五官却极为出彩,牢牢的占据住了每一个位置。 尤其是黑莲姑娘那一双汪汪水润的大眼,仿佛装下了世间所有的悲情与哀伤。 在一袭滚地黑色长裙之中,黑莲姑娘那洁白如莲藕的皮肤,更显得白净。 其纤细的腰肢,与高挑但瘦弱的身姿,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要生起一股怜爱之意。 偏偏是这样让人看见就要勾起人保护欲的身板与模样,却勾勒出黑莲姑娘与众不同的气质…… 清冷! 那股淡淡的清冷感,恍若是晨曦之时天地间初起的薄雾,清润,而又朦胧…… …… 齐长春刚到此地,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好不容易多缴纳了一些银两,才抢占了一个距离八号贵宾房颇近的位置。 原本,齐长春是不打算将丝毫心思浪费在这黑莲姑娘身上的,可别忘了,齐长春身上,那可是带着数位正常男性。 小偷、赌徒、商人、戏子、大个…… 他们,对于黑莲姑娘这宛若出水芙蓉一般的美貌,完全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刹那间就惊起“哇”声一片。 能有多好看?至于吗? 齐长春心中腹诽,扭头看去。 下一刻,齐长春不由得也被这惊人的美貌给震撼了。 需知,斩魂法齐长春可是一直都没有停下,七日一次斩魂,也代表着七日一次强魂。 现如今的齐长春,其灵魂强度早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五感也随之极其突出。 现下,齐长春一眼望去,几乎连黑莲姑娘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哪怕就是如此,齐长春还是被这份足以撼动灵魂的美貌惊呆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生得这样完美? 且越是看得清楚,就越挑不出一点儿缺点来,哪怕只是一颗最为普通的痣,在黑莲姑娘身上,也显得别开生面了许多! 轰轰轰! 一道道绚丽的烟火暴鸣闪动,刹那间,无数闪动着的星火便跳跃着扑向湖水之中。 嗤嗤声响彻,整片空间一下子变得艳丽多彩,混杂而起的,还有男人们欢呼雀跃的喜悦叫喊声。 一瞬间,只是因为黑莲姑娘露了一下脸,便将整个花船会的气氛炒到了最顶点! 啵~ 一声轻响自湖面传动而来,不消片刻,便有着一朵清雅温婉的莲花从无到有,绽放而出。 一朵、两朵、十朵……上百朵! 最终,这些温婉可人的莲花,竟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开遍了整个湖面之上! 这等场景,宛若无数朝臣在朝拜着她们那圣洁的女王一般…… “快看,是肉骨玄女黑莲姑娘,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肉骨玄女为人善良至极,又生得如此美貌,当真是这世间最为美好的奇女子,真乃是世所罕见啊!” “……” 一位位得见此幕的春水楼客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口赞叹着黑莲姑娘的善良、美貌、以及对夏国的奉献等等。 奇怪的是,在这诸多话语中,却并未有一句污言秽语! 这个发现,让齐长春大吃一惊,赶忙就拉起身旁的几位客人,开口询问道: “这‘肉骨玄女’究竟是何存在,怎么大家对其如此尊崇爱戴?” 才聊了几句,忽的,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在齐长春耳旁略过。 是刀声,且是已然开刃的利器出鞘的刀声,猎猎刀声中,包含着浓厚到了极致的杀意! 扑通! 一连十几道身影,都毫不犹豫的跳入到了湖水之中,口衔刀刃,双手奋力滑动,向着黑莲姑娘疯狂靠近着。 那十数把被衔于口中的开刃刀兵,寒光与水波交相辉映,明晃晃的耀眼至极,转瞬之间,便勾勒出了无限杀机! 惊变,起! 第128章 暗杀?强杀! “暗杀,暗杀,有人要暗杀黑莲玄女!” 几乎是一刹那,便有无数道声音传荡而出。 这些客人都是在黑石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人人习武,对于这类突发事件的敏锐度,实在是强得可怕。 “小春子,如果可以的话,搭把手救下这个姑娘吧。” 或许是同为女人的缘故,鸡姐开口了,向齐长春请求道。 “好。” 齐长春点点头,实际上,就算是鸡姐不说话,他也不打算袖手旁观。 肉骨玄女,这等存在虽不亲自上阵杀敌,可却也实实在在的为夏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黑莲姑娘的付出,不比任何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士小。 啪嗒一声轻响,齐长春身如泼墨,宛若流星坠落般,一下子便腾跃了出去。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借助着小黑子的身体在空中几次借力,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花船之上。 “姑娘莫怕,我来护你!” 真正与这黑莲姑娘近距离接触,齐长春才算是终于体会到了……,那摄人心魄的美貌究竟有多么惊人! 这一艘花船,本就极美,却因为有着黑莲姑娘坐镇,更显得仙气缥缈了许多。 “黑莲玄女莫要惊慌,我等且来助你!” 一声声大喝,那些上一刻还在边缘之地感慨于黑莲姑娘美色的客人,纷纷拔出腰间长刀。 一个个的,就如同下饺子一般跃入了湖水之中。 肉骨玄女,这等存在,或许在这天下的任何一处地方都会遭到唾弃。 可对于边境九城来说,这是不容亵渎的存在,哪怕是比之功勋卓绝的大将军,那也是不遑多让。 边境九城,每一年都是要派出无数肉骨女前往前线为边军们服务。 足足有九座城! 而肉骨玄女,每一年也就只有一个。 他们黑石城,好不容易有黑莲姑娘争得了这样一个光宗耀祖的荣誉,自然是饱受爱戴。 有人要暗杀黑莲玄女,他们当然不会答应! 大家都是习武上十载的汉子,真要动起手来,那也不见得就会怕了这些个杀手! 扑通! 有几位武艺强劲的客人,找准了方位,一跃而下,已然是与那些刺客一对一在水中缠斗了起来! 当啷一声脆响,一位前来相助的客人已经将一把大刀砍在了一位杀手的脖颈之处。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竟然没有在这杀手身上留下一丝伤痕。 铜皮蛊,可使得身若铜皮,刀剑难入,水火不侵! 御使蛊虫之术,他们是巫蛊国的人! 轰咔一声,这位杀手眼神一冷,脑袋猛然一偏,与臂膀合力,竟然硬生生的将这劈砍而来的大刀夹断了去。 噗! 一记重拳从水面之上挥砸而来,经过铜皮蛊加持的身体强度,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只是一刹那间,拳罡便带出呼啸风声,阵阵音爆响彻,要向着刚刚这位前来帮忙的客人脑袋挥砸而下! “墨色幽莲静,湖心暗韵生……” 却在此时,站立在花船前方为黑莲姑娘护法的齐长春,忽而听到身后的黑莲姑娘开口轻斥道。 其音量极小,吐气如兰,开口间声音细若蚊蝇,却又无比清晰的落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簌簌簌! 下一刻,只见原本恬静淡然的湖水,竟然好似被烧得滚烫的开水一般,不断翻滚动荡。 如此持续了半息时间,一道道长满了倒刺的藤蔓恍若灵蛇一般迅捷飞出,将那一个个持刀而来的杀手捆缚而住。 在这些藤蔓的最前方,有着一朵艳丽妖冶的黑色莲花,浑身上下都闪烁着恐怖寒光。 其内尖刺密布,宛若食人花朵,花瓣更是可以自由开合。 开,则若食人野兽,可吞吃血肉,合,则所有花瓣凝聚为尖利花苞,闪烁寒光,乃是世间极其难寻的锐利刀兵! 这骇人的藤蔓宛若游蛇,足足有着数百条,在湖水之中游荡盘旋,只是恍然间,一招制敌、出奇制胜。 那原先差点就要死在这一拳之下的客人失魂落魄,被救了下来,赶忙就向后游去。 一击对碰之下,他已然知晓自己不是对手,干脆赶快离开这片战场,免得黑莲玄女还要分心来照顾自己。 噗噗噗! 数条藤蔓捆缚住一个杀手,而后,另外的几条藤蔓便径直射来。 头部的黑色莲花紧闭,恍若是化作了长枪枪头一般,径直将数个杀手穿胸而过,射了个透心凉。 而后那黑莲花苞张开,一口一个,将这些杀手吞入了腹中,尖利的细刺如同兽齿,足以完美的将这些杀手的身体咀嚼殆尽。 但是,也有几位杀手颇为难缠,竟能在数根藤蔓的纠缠之下挣脱开来,杀向黑莲姑娘。 其中一位,膀大腰圆,乃是将“大力蛊”祭练到了极致,那如同寒铁一般坚硬的数根藤蔓,竟然一一被他撕扯得断裂开来! 还有一位,却不是使用蛊虫的异人。 只见他身上尸气上腾,整个人的肌肤肉体,都在向僵尸之躯转变。 不仅如此,其还丢出了一个僵尸布偶,为自己吸引了诸多攻击。 这才一举脱逃而出,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藤蔓杀机所断绝生命。 最后一人,乃是一名使用“剑气蛊”的异人,手中长剑,在剑气蛊的加持之下威力暴涨了何止数倍? 一道剑气激射而出,就把身前袭杀而来的藤蔓一一绞碎,当得上一句霸道无匹。 “蛮虎、僵十,二位百户,速速随我诛杀此妖女,定能使得夏国民心动荡,再无肉骨女敢上前线为那些夏国将士解决需求!” 持剑之人开口,哪怕遭遇此等变故,依旧不打算逃跑,而是要继续执行任务。 即便这黑莲玄女也是一名异人又如何?照样杀! 肉骨玄女,乃是边境九城中至高无上的存在,若是边境九城连肉骨玄女都保护不好,来年,又有多少女子自愿成为肉骨女? 战场之上背负着的压力是巨大的,若没有肉骨女为夏国将士解决需求,长此以往,必然会引发“啸营”之变! 而他们需要做的,不过只是袭杀一位如今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异人罢了,这笔买卖,很是划算! 噗噗噗! 三声炸响,代表着三位凶气凛然的异人,三人一同出水,向着花船袭杀而来! “呼~” 齐长春深吸一口气,腰身斜扭,已然是摆好了迎战架势,一刀一剑横立于胸口前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第129章 二挑三,并肩 轰咔! 齐长春劈出一刀,自上而下,其力野蛮,其势霸道,大有力劈山岳的味道,正是刀法六式中的劈刀式! 明明只是最为普通的刀法招式,可在如今的齐长春手中用起来,却也迸发出了惊人的威力。 血牙之上,猩红煞气萦绕其中,刀罡飞射,直直撞入了最先飞跃上来的那修行僵尸之法的僵十身上。 “该死,是煞气!” 僵十灰白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耐,修习僵尸之道的他,最为惧怕的就只有两种道统,一是佛门手段,二便是这兵家的煞气。 哪怕是尸气诡异,可被这至为刚猛的煞气撞上,也是讨不了任何便宜。 不过,看这小道人如此年轻,又从未在前线之上看到过,想必那煞气最多也就是个百人煞的级别。 对他僵十来说,还是造成不了什么大威胁的。 这样想着,僵十也就并未萌生退意,一双大手伸出,十根尖利的黑长指甲,携带着极为浓郁的尸气,一刹那间与齐长春的血牙对撞了起来。 咔咔咔! 一击之下,僵十那引以为傲的十根黑长指甲,便被几乎削掉了一半,不仅如此,连带着僵十的一只手掌,也被轻松削落。 这时,恐怖煞气疯狂侵袭而来,让那伤势不断加重着。 僵十试图着使用自己的浓郁尸气以作对抗,却只听得呲呲声响彻。 他引以为豪的浓郁尸气,竟在那恐怖煞气之下节节败退,宛若霜雪遇骄阳般一触即化,被疯狂蚕食着。 “开什么玩笑?这是……千人煞?!” 僵十捂住自己的手掌,极速向后方退去,与此同时,他灰白的双眸瞪得老大,嘴巴张开的弧度足以塞下一枚鸡蛋。 千人煞级别的绝世凶兵,有没有搞错?! 这种程度的刀兵,哪怕就算是在前线之上的千户们,也只有极少数能拥有。 甚至于,就算是那些前线之上被敬为“战神”级别的万户侯们,手中刀兵,也不过只是达到了千人煞的级别。 在僵十的认知当中,无一人拥有万人煞级别的刀兵。 可以说,千人煞级别的刀兵,已经是僵十认知当中最为强大的武器了。 可就是这样强大的凶煞器物,如今却被一个看起来年岁不过二十左右的小道人拿着,此等反差,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僵十兄,莫怕,我来助你!” 使用了大力蛊的蛮虎力有千钧,抡起一把铜环大刀就照着齐长春的面目劈了过来。 眼下,齐长春刚刚一刀斩获奇功,注意力还在僵十那呢,这一道攻势,就是完美抓住了齐长春的空档。 若是等闲人遇到此二人夹击,只怕须臾之间便会阴沟里翻船。 不得不说,蛮虎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但是他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 齐长春手中,可不仅仅只是有着一柄血牙! 就在蛮虎手中的铜环大刀迫近齐长春要害之时,一柄雪白如玉的诡异长剑却更早了一瞬,抵达了蛮虎的咽喉之处。 再前进一厘,蛮虎就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若是一般的刀兵直抵咽喉,蛮虎还能有信心硬扛而下。 可看了看眼前这脊骨剑之上环绕着的那森然鬼气,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能安慰自己的话来。 要是被这把剑穿透咽喉,还能活下来的,那才真叫有鬼了! “大意了!” 心念电转间,蛮虎已经是彻底认清了自己与齐长春之间的实力差距。 这位小道人看似年纪轻轻,可战斗攻伐的手段却一点也不显稚嫩。 攻势狠辣,招招致命,完全就是身经百战的杀胚才能有的战斗经验。 最为关键的是,齐长春手中拿着的一刀一剑,实在是太过超出他们的预料。 这个年纪的人,哪怕是从出生起就开始练武战斗,也不可能孕养出两柄千人煞级别的绝世凶兵吧! 再加上齐长春现如今那异于常人数倍的灵魂力量,以及越发娴熟的刀法技艺…… 哪怕是以一对二,也能将这两位在边军之中都小有名气的百户压着打,可以说是让他们一点脾气都没有。 “退!” 就在此时,那持剑千户跨步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蛮虎百户的衣领,猛的一扯,将其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站稳了,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横眉一扫,持剑千户冷冷开口道。 “是,谢过白千户救命之恩。” 虽被训斥了一通,可蛮虎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不服之意。 刚才要不是白千户出手,他可是就直接死了。 相对于捡回一条命而言,只是挨训两句,已经是莫大的便宜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别大意,此人不简单。” 持剑千户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目光凝重的盯着齐长春。 他练就了三只蛊虫,剑气蛊使得剑气凝练,战力上升。 剑意蛊使得他对于剑的感悟异于常人。 剑身蛊则是使得他身如利剑,锋芒毕露,本身便是一柄极强的武器。 三蛊合一,且又是同源蛊虫,可以说,这位白千户的战力,哪怕是在高手如云的边境战场当中,那也是一等一的强悍。 可哪怕就是如此,这位白千户在面对齐长春之时,却也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带给他危机感的,不仅仅是齐长春手中所持有的血牙与脊骨剑…… 目光落到齐长春腰间挂着的那五花八门的法器之上,白千户心下凝重不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小道人,浑身上下都很危险! 嗤嗤嗤。 就是这少许的时间,湖面之上,那数百根黑莲藤蔓已然是宛若蛇群般,快速围堵了过来,将三人重重包围。 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庞微微移动,黑莲姑娘与齐长春对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都是向着彼此靠拢了些。 “这些人是来杀我的,原本与道长你毫无关系,把道长你牵扯进来,实非黑莲本意,抱歉了。” 黑莲姑娘轻声开口,吐气如兰。 齐长春却是摇了摇头,同样轻声回道: “黑莲玄女不必介意,此次想要救你的另有其人,至于道谢或者致歉,那就大可不必了……” “身为镇魔司黄级偏将,本就有着拱卫夏国安宁的职责。” “这些巫蛊国的恶徒胆敢来我夏国境内闹事,那便让他们知道知道,自由肆意的代价,就是要留下他们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齐长春手持着血牙与脊骨剑,几乎是毫无停歇的,又与巫蛊国暗杀小队仅剩的三位异人战到了一起。 “人剑合一!” 白千户持剑而立,剑如臂使,身若利剑,剑身涤荡之间,层层剑气叠加而出,每叠一层,杀伤力便更强劲一分。 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锋利剑气已经是叠加到足以令得风云动荡的层次! “刀剑合璧!” 齐长春同样不甘示弱,血牙与脊骨剑交叉而立,宛若猛兽一般,悍不畏死的冲杀了过去! 另外一处,数百根黑莲藤蔓快速抽动! 黑莲朵朵绽放,张开了布满尖刺的花朵,向着蛮虎百户与已然断掉了一掌的僵十百户野蛮冲杀了过去! 第130章 保护 刀剑对撞,火星四溅,道道剑气刀罡,威力无匹,只是溢散出去的一点儿,就把花船之上的种种布置给斩飞了出去。 轰轰轰! 小小的花船根本就经不住两人这般激烈的对打,只是片刻间便已然疯狂摇晃着,有要散架的趋势。 砰砰砰! 终于,在二人交手数十招之后,这艘花船不堪重负,在剑气刀罡的洪流之中解体开来。 一刹那间便化为了无数块木板,漂浮在湖水当中。 簌簌簌。 湖面之上,已然是见不到蛮虎百户与僵十百户的身影,只有那明显猩红了几分的湖水,显示着他们曾经的确来过。 于湖水之中战斗,对蛮虎百户与僵十百户本来就不友好,没有着力点,几乎是处处受制。 再者说来,那数百根黑莲藤蔓太过诡异,不仅速度奇快,而且数量庞大,难缠至极。 若说要是僵十没有受伤,说不定两人合力之下,还可以与其鏖战一番…… 只可惜,这个世界之上并不存在这么多如果。 技不如人,就只有静待死亡这一个结果,尤其是在这边境地域之中,就更是如此。 本就不是黑莲玄女对手的二人,在其中一人几乎丧失了战力的情况下,自然是很快就被黑莲玄女所拿下。 其体内的精血煞气,通通都充当了最为滋补的食粮,将这些个黑莲藤蔓喂得饱饱的。 …… “你是何名号,为何夏国边军之中,之前从未有过你的信息!” 湖面之上,白千户开口问道。 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初时那般光彩照人。 衣袍散乱,浑身上下血痕不断,被煞气、鬼气层层浸染,握剑的手臂也在如同筛糠一般抖动。 与之相对应的,齐长春的状态也很不好,手臂大腿之上都被那无穷剑气割出了数条血痕,整件道袍,更是条条缕缕的挂在身上! “你且好生记住了,镇魔司黄级偏将,齐长春,便是今日取你性命之人!” 齐长春大声回道,双眸血红,杀意滚滚,战到此处,这白千户也同样取得了齐长春的敬重。 哪怕阵营不同,可强者与强者之间,是会惺惺相惜的。 与白千户这一番鏖战下来,虽说其中无数次险象环生,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场生死搏杀当中,齐长春又再度领悟了一些关于刀剑合璧之法的窍门与技法。 战到后面,一开始还能占据些优势的白千户,早已经不是齐长春的对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显露颓势。 不得不说,剑气、剑意、剑身三蛊合一的白千户,其名头绝不是虚的。 若非情报有误,将黑莲玄女这一位强大的异人错估为了凡夫俗子,想必如今,他们这一支暗杀小队早已经完成任务,功成身退了。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说没想到黑莲玄女竟是异人这一点还能补救。 那么,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镇魔司黄级偏将,可以说是完全的将他们的路给堵死了。 机缘巧合之下,不仅任务没有完成,甚至于还死伤惨重,战到如今,已然是白白赔上了许多巫蛊国精锐士兵的性命。 就连蛮虎百户与僵十百户,哪怕战力同样是强悍彪炳,现如今也是栽倒在了这里。 簌簌簌! 看着那在湖面之下,疯狂游荡着的数百根黑莲藤蔓,白千户脸色低沉,沉默了片刻,终于极为勉强的叹了口气。 “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心中低语,白千户已然是下了决策。 眼下这种情况,本来就有一个越战越凶的小道人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再加上,那缓过劲来的黑莲玄女为其压阵,其最后的搏杀结果,早已经是毫无悬念…… 心下一定,白千户也毫不磨叽。 手中利剑轻挥,道道剑气便仿佛有了活性一般,挑动起了几块漂浮在湖水之上的木料碎块,将其带飞到了半空之中。 踏踏踏! 接连几步落下,白千户身若鸿雁,只是一刹那,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当中遁逃到了春水楼四处围着的高墙之上。 “镇魔司黄级偏将,此届的肉骨玄女,很好,你们二人我记下了,日后,再相见之时,希望你们把脖子洗干净些,等着我……” 狠话还没放完,忽的,白千户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感骤然间降临而下。 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一只比他脸还要大的脚丫子横踹过来。 快快快!实在是太快了! 这速度,快到了白千户根本来不及做出措施以作防御的地步。 只是一脚踢下,便将已然要脱离苦海的白千户踹飞了回来,扑通一声,白千户如同落汤鸡一般,狼狈至极的落到了湖水之中。 簌簌簌! 黑莲玄女哪里肯放过这等绝佳机会? 当即便操控着数百黑莲藤蔓,全体出动,几乎将刚刚挨了一脚的白千户全身裹满了开来。 刷刷刷! 齐长春自然不会甘于人后,刀剑并举,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将白千户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开来。 “啊啊啊!” 白千户嚎叫连连,这份超标的痛苦绝对是非人能够承受。 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这几乎已经预示着,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除非有能逆天改命的宝物,否则,白千户哪怕能活着,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高墙之上,丑牛懒洋洋的坐在墙头之上,伸出小拇指在耳洞里掏了掏,而后随意的一弹…… 答案再明显不过,刚才将白千户一脚踢飞下来的举动,完全就是出自于丑牛的手笔。 “真不知道这些巫蛊国的傻子怎么想的……” “就你们知道黑莲玄女重要?” “要派队来暗杀,却怎么也不想想,你巫蛊国能想到的事,我夏国想不到?” “你们都会派人来杀,我们又怎么可能不派人保护?!” 第131章 偏将,黑莲 噗呲一声,剑刃透体而过。 被一脚踢入湖水之中的白千户还来不及反应刚才是遭受到了何人的袭击,就已然被齐长春以脊骨剑穿胸透体。 鬼气侵袭而下,再无半点儿生机。 眼看着万法录当中,出现的那一张崭新的持剑人影图鉴,齐长春百分百的肯定,这个白千户,已然是真正的气绝身亡了。 入了万法录之中,便代表着被齐长春斩杀,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总归都是死得透透的了。 细细数来,自从远走京都,跟随着丑牛赴任边境以来,现如今的万法录中,已经收录了好几人的临时图鉴。 枯骨林——骨九统领。 封王山——夏国千户丁强智。 春水楼——巫蛊国百户蛮虎。 春水楼——巫蛊国百户僵十。 春水楼——巫蛊国持剑白千户。 不算还好,这一计算,让齐长春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这些临时图鉴里收录的,可都是战力一等一强悍的异人。 哪怕因为羁绊过低的缘故,只能使用一次便会崩毁,可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危机之时,将这些个图鉴一同放出,该是何等壮观的场景? 随着齐长春将白千户成功斩杀,这一次春水楼的惊变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先前,齐长春当机立断,将白千户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彻底断绝了其反抗的机会。 若不是如此,恐怕如今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就将其斩杀。 而在经历过这诸多波折之后,齐长春总算是见到了丑牛,这个家伙可是让他一通好找。 想到自己为了找到丑牛,耗费了如此多的精力…… 再看看对方现如今那副蹲立在围墙之上悠然自得的样子,齐长春就不由得有些郁闷起来。 齐长春可以肯定,丑牛肯定是早早的就察觉到了这些巫蛊国暗杀小队的存在。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白千户遁逃的那一刻便将对方一脚踢了回来。 这样一来,齐长春就有些不懂了,您人明明都在这了,不想着跟着一起出手,跑到一边躲着算什么事? 真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实力吗? 要是自己打不过,那不就是死了吗? 啪嗒。 丑牛抽身袭来,虽说体格健壮如牛,可身法却是极其的飘逸自然,就这样施施然站在了湖心之中一块体积较大的木板之上。 “做得不错,战力有所提升,但还不够,差点就将那用剑的千户放跑了回去。” “你这刀剑合璧之术虽前途不错,可却也还得多加磨炼。” 丑牛将眸光转向齐长春,故作肃穆之色,沉声点评道。 看着齐长春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丑牛心中了然。 看来经过这半日的时间,这小子也算是将边境九城的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 以齐长春的性格,急匆匆的来找自己询问详情,那也算不上奇怪。 想到这,丑牛便又多加了一句:“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你先别问。” 齐长春:“???” 丑牛并不理会齐长春那惊愕到眼珠子都快要掉下去的眼神。 转而轻微移动了些许视线,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站在齐长春身后的黑莲姑娘身上。 与丑牛和齐长春不同,黑莲姑娘并未习武,因此不能靠着这些残缺木板立于湖面,但她却别有其法。 数百根黑莲藤蔓,婉转游动间聚拢成为一处,在黑莲姑娘的脚下合并而立,为其提供了一片立足之地。 此时,黑莲姑娘站立在一根根黑莲藤蔓组成的底座之上。 那数百朵莲花密密麻麻的围绕着她排列盛开,当真是恍若花中仙子,大有遗世而独立之感。 丑牛却并未被这绝美风光所迷惑,依旧一视同仁,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你这统御黑莲之术,是从何时习得?” 黑莲姑娘不敢怠慢。 她虽是前不久才获封了肉骨玄女的称号,可面对着十二生肖这般真正的大人物,地位还是明显要低了一筹的。 贝齿轻启,赶忙就开口毫无隐瞒的回道: “不瞒大人所说,是在成为肉骨女,接待了十人之后,我便感觉到周身孕养出了第一根黑莲藤蔓。” “在之后,虽没有仔细计数,可大概便是每接待十名夏国边军,这黑莲藤蔓的数量便会多出一根。” “起初的时候,我还曾被这怪异之物吓到过,可后来发现,此物不但无害,相反有护主杀伐之力,便也坦然接受了下来。” “一直到前些日子,一年期满,从前线退下来之时,这黑莲藤蔓也随之积攒到了数百根的地步……” “以欲止欲,终以得道。” 丑牛思忖了两秒,感慨着道: “无须担心,你的这种情况,先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众生有愿力,尤其是在边境前线拼杀的将士们……,也因此,杀死边军,可以其精血孕养煞气之兵。” “但与此同时,若有人能获得边军上下的爱戴拥护,也可积聚强大愿力,从而蜕去凡胎,得道升仙。” 当然了,丑牛口中的“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仙,而只是如同黑莲姑娘这般,从一个凡人,成为了异人的情况。 天下之大,道统之多不胜枚举,细细说来,却也只有三条道路。 一为修道,不论是武艺还是各种师承门派,皆是归于此类。 二为得道,便是如同黑莲姑娘这般,积聚众生愿力,从而蜕去凡胎,得道升仙! 一些高僧普度众生,走的,也正是这条道路。 三为夺道,便是蛮横抢夺,夺宝夺命夺传承。 这一条道路中,最为典型的便是兵家,以敌人之性命精血,增进己方战力,这条道路增长战力最快,可也最为凶险暴虐。 三条道路,并不是非此即彼,很多时候,常常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总而言之,黑莲姑娘服务数千边军,又获封肉骨玄女封号,机缘巧合之下,已然是从一个凡人蜕变为了异人。 假以时日,只要黑莲姑娘肯下苦功,成为一位实力强大的异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原来如此……” 闻言,一直困扰了黑莲许久的问题,终于算是有了答案,其不由得颔首微低,秋水眸子中露出了明悟之色。 “黑莲!” 忽的,丑牛沉声一震,吓了黑莲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颇为不解的看着丑牛。 “大人,何事?” 丑牛面容肃穆,正色道:“吾乃镇魔司十二生肖之一,今日,吾代表夏国镇魔司向你发出邀请,可愿加入镇魔司?” “从今往后,镇魔除妖,以维护夏国安宁!” “以你的情况,暂时给你一个黄级偏将的职位,问题不大,待到一年期满,若考核期通过,便从偏将转为正将,你意下如何?” “哎?” 黑莲完全呆愣了下来,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 别说是黑莲,就连齐长春都已然是惊愕万分。 他费了多大的劲头,这才爬到黄级偏将的位置,怎么黑莲姑娘一来,就跟他同级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是说…… 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第132章 笼中雏鸟 湖心中央,波光粼粼。 数百朵奇异莲花绽放开来,如同拱卫着她们的女王一般,将黑莲姑娘衬托得清新脱俗中,又带上了一抹妖冶的色彩。 “镇魔司黄级偏将?” 这个职位,光是听听,就让黑莲颇为心动,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觉得这很厉害。 生于边境九城之中,就恍若是被世界隔绝了一般,对于外界的所有东西,都被层层阻隔,完全没有办法窥得全貌。 镇魔司的名号,之所以能传入边境九城之中,那是因为,常年有着镇魔司中人前来边境九城执行任务。 如此这般,才使得边境九城的百姓们对于镇魔司的存在并不感到陌生。 “是的,镇魔司黄级偏将,而且这只是暂时的职位。” “你根脚干净,贡献巨大,司主有言,要将你好生培养,假以时日,成为正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正将,这是与偏将完全不同的职位! 虽说职位级别也是以天地玄黄划分,可一位黄级正将与一位黄级偏将共同执行任务时,那掌握行动主导权的,一定是那位正将。 自从镇魔司创立以来,从偏将职位转为正将职位的,也就仅仅只是有着赵止戈一人而已,而且还是死后追封…… 其他的正将,要么就是从小培养,保证其忠心…… 要么,就是类似于黑莲这种,出自于边境九城当中的异人,先用偏将的职位作为过渡,时机合适了,便转为正将。 生于边境九城,本身便算是根脚极为干净了…… 再加上黑莲乃是此届的肉骨玄女,其对于夏国的忠心、以及奉献,就更是无需多言。 “成为镇魔司中人,便代表着你从此脱离了边境九城的规则与束缚。” “你还有大好年华,往后人生的各种风光,皆是可以一一尝试。” “山川大峦、密林流瀑,都可用你的双腿去一一踏足。” “人间百味、美食珍馐,都可以揽入口中,细细品尝。” 丑牛开口,循循善诱道。 没有人会比边境九城的百姓们更为清楚,“外面”这两个最为普通的字眼,所代表着的,究竟是一个怎样魅力四射的诱惑…… 笼中鸟也渴望飞向远方,更遑论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虽说家乡没什么不好,可一直待在一处久了,总会向往围城之外的风景,那里,究竟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在家乡待着也挺不错,可若能踏足远方,那便更加的海阔天空了嘛…… “那要是我以后还想回来,可以吗?” 临了临了,黑莲怯生生的问道,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跟刚刚长出羽翼的雏鸟将要腾飞于高空之时,没什么两样。 这是在担心出了边境九城,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到底还是个少女,眷恋家乡也实属正常。 丑牛笑了,重感情的人,心思都不坏。 如此,要将这样一个小辈带在身边培养,那他也没什么怨言。 “当然了,这天下之大,还没有我镇魔司中人去不得的地方,只要你想,又有何处不可去?” “好……” 黑莲颔首,得到满意回答的她心下安定了不少,秋水眸子微微转动,忽而落到了齐长春身上: “我能问问,这位道长如此厉害,是何级别吗?” 话语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黑莲还微不可察的将自己的头稍稍低下去了一个弧度。 “他呀……” 丑牛的眼神在两人间好一阵转动,不得不说,一个清秀,一个清冷,当真是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 只是可惜了,一个是肉骨玄女,一个是青年道士,八竿子打不上的关系,两人注定是牵扯不到一起的。 “如果你同意镇魔司邀请的话,便是与他同一个级别了。” 虽没有直接回答,可看黑莲那越发明亮的秋水眸子,显然是听明白了丑牛话语中掩藏着的答案。 原来,这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小道长,也是一位黄级偏将吗…… “好,我加入!” 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对于外界的憧憬,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的清秀身影…… 寂寥夜色之中,黑莲几乎是没有过多思考,就将这个重大到足以改变一生的决定,这样子草率的定了下来。 至此,稀里糊涂的,在齐长春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一回事之时,身边便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位同伴。 就如同当初巫城一行当中,戌狗带着的唐笑与李乐一般。 现如今,丑牛这一位镇魔司十二生肖之一,也是带着两位低了一级的同僚。 同样都是黄级,同样都是一男一女。 唯一不同的,就是唐笑与李乐当初都是黄级正将职位,而齐长春和黑莲,现下都只是黄级偏将。 事情告一段落,齐长春总算是找到机会,可以好生将自己的满腹疑问,一一找丑牛问个清楚。 “前辈,所以你来这春水楼,并不是单纯的寻欢作乐,而是一开始就带着任务来的对吗?” 两人隔开黑莲,开始接头,齐长春先发制人,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我是何人,又岂会被美色所迷?” 丑牛挺直身板,颇有几分正气凛然的味道。 “哦~,那前辈你可得注意了,下次撒谎前可得好好打扫一下自己,别把脖子上的红印露了出来才好。” 齐长春一脸鄙夷道,看起来完全就不信丑牛的鬼话。 “什么红印?难道我……” 听闻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袭来,丑牛差点就破了功,心下发虚的就要低头看去,却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一脸邪笑的看着齐长春道: “好小子,在哪学坏的?你还诈起我来了……” 齐长春也是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轻佻开口道: “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只是,笑着笑着,两人的面容却又不约而同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丑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说吧,我知道,你这么急匆匆的找我,一定是心里面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我。” 见到丑牛都已经发话,齐长春自然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勾勾问道: “这边境九城之中的真实情况,前辈你是不是一直都心知肚明?” 第133章 改变 “是。” 没有多余的辩驳,既然特意留了时间给齐长春去了解边境九城的情况,丑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初次了解到这边境九城那残酷的真相之时,丑牛也被震惊过。 可那又如何? 这么些年来边境九城的规则有改变吗?没有! 每一个第一次前往边境九城赴任的镇魔司中人,都会在老人的诱导下,逐步了解边境九城光鲜外表下,那血淋淋的内在。 而后变得麻木、习惯…… 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承受不了,又何谈真正去往前线? 须知,前线之上,可比这里血腥了太多…… 太恶毒的人做不了镇魔司的将领,同样,太善良的人亦是如此。 “为什么?” 齐长春紧接着问道。 他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夏国要如此对待边境九城这数百万百姓。 想知道为什么夏国能够做到如此冷漠。 想知道是谁定下的,这嗜血的规则! “没有为什么,因为自古如此。” 丑牛不紧不慢的回道:“从夏国建立伊时,边境九城便被作为了边军储备地,自古未变,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自古如此,便是对吗?” 齐长春再问,他不是边境九城中人,可若是不问个清楚,他很难保证,他日夏国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对不对的不重要,安稳才最重要,你以为没有人想要改变吗,可你告诉我,该怎么改变?” “是要把真相公诸于众,告诉边境九城的百姓们,说你们只不过是被夏国圈养起来的兵奴,天生便为了打仗而生,直到战死方才得以安宁?” “而在你们边境九城之外的那些百姓,却生而得享安宁,能读书习字,能畅游山海,能登科及第?!” “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吧,知道了这些东西,他们是会更快乐,还是会更难受?” “你觉得为什么要在边境九城大肆宣扬保家卫国方为第一的思想?” “甚至这种思想重于亲情,重于宗族,重于爱情,不就是为了麻痹他们,让他们可以活得不那么痛苦吗?” “还有,你真以为边境九城中所有的人都是傻子吗?”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会没有人看透这明晃晃的真相?可是看透了又如何?他们能改变什么?” “他们出不去,也逃不掉,与其终日痛苦的清醒,不如麻木的快乐。” “再者说了,你是大善人,你想改变边境九城的残酷现状……” “那我问问你,这十数万悍不畏死,且不断牺牲的边军从哪来?没有了边军拱卫夏国边境,若是有朝一日被他国践踏国门,你又该当如何招架?” “眼下的情况虽说不是最好,可也安稳运行了这么些年,时间已然证明,这种选择是对的。” “牺牲了一部分人的人生,换取了大部分人的快乐,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若是真的将边境九城取缔了,那这份征兵的压力,就要蔓延向夏国全国,可是到时候的效果,却还不一定有现在这样好。” “边境九城中人,毗邻边境,且几乎人人习武,这种高压环境下,产出的新兵质量那都是十里挑一的精兵悍将。” “若是失去了这个后备兵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在全夏国兴起这么一股全民向武的风气?” “到时候新兵质量良莠不齐,老兵死的死残的残,你觉得虎视眈眈的巫蛊国、万妖国,以及那最为强大的金国,会不会袖手旁观?” “大局……为重!” “……” 丑牛的一番豪言壮语下来,已然是把齐长春所有想说的话都憋在了嗓子眼里。 是啊,这样做,对边境九城的百姓们来说的确不公平,可生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又有什么选择呢? 夏国,一个拥有着上亿人口的国家,更是有着无数异人组成的强大组织——镇魔司,可也都有着难处。 就算是夏国,也不得不面对着周边几个强大国家如狼似虎般的窥视,稍有不慎,都要遁入万丈深渊当中。 一个国家尚且如此,又遑论个人了…… 征兵的压力不落到边境九城中的百姓身上,也会落到其他城池中的百姓身上。 无论如何,边境之上少不了那十数万的边军,也少不了每天都要死去的将士。 “可是……” 齐长春低头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断断续续的开口了,声音没有刚才那么激烈,可也还是带着一抹坚韧。 “真相如此残酷,对于边境九城当中的百姓们,是不是太过……不公?” “命咯。” 丑牛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就跟家猪一样,养来就是要被吃的,就跟家狗一样,养来本来就是要用来看门的……” “夏日里聒噪的蝉虫,熬过了数月暗无天日的苦功,可最后得见天光的日子,也就只有那短短的一个夏日。” “饲养的鸡鸭即使再怎么雄心壮志,也不能如雄鹰那般展翅高飞。” “天下万物皆如此,遵循于命数之中、困顿于命数之中,又是什么让你觉得……,人,就可以不信命,不服从命的?” 说到这里,丑牛的一张大脸猛然间闪现而来,凑到了齐长春眼前,深深的打量着齐长春道: “小子,难道你想逆天改命吗?” “替你?还是替这天下?” 在这灼人的目光之下,齐长春却并未退却,相反迎面对上了丑牛的眸子,一字一句,斩铁截铁道:“是!我想改变这一切!” 不止边境九城,不止夏国…… 齐长春想要改变的,是这世间所有如今他所见过的,人间惨剧! 还未等丑牛继续开口,却见齐长春已经再度说道: “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如果你对这世界不满,那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去试着改变它,现在,我想试试……” 丑牛愣了愣,竟一时有些接不住齐长春的话,沉默了好半晌,忽而大声狂笑了起来,狠命的拉着齐长春的肩膀,欣慰道: “你小子……” 第134章 自由 两人的谈话,自然是避开了黑莲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涉及到了边境九城的隐秘,或许终有一日,黑莲也会自己明悟,可却不是现在。 任何一位边境九城的本土居民,都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去接受边境九城的真相。 毕竟这太过残忍,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化得了的。 冒然就这样子把真相告诉黑莲,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其一时间心绪不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也犹未可知。 尤其是,黑莲还是肉骨玄女这种存在。 当她知晓,自己这种在边境九城人人敬仰的存在,在外界却被所有人唾弃,不知又会有何等反应…… 经过与丑牛的一番交流,齐长春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简单说来,夏国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对边境九城的百姓们不好,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一开始就错了,那也就只能这样子一直错下去…… 走上错路的时间已经太久、走过的错路也已经太长…… 若是想要悬崖勒马,怕是只会一下子就将马脖子勒断,落得个人马俱裂的下场。 一个国家立世而存,注定是要有流血,要有牺牲的,很不幸,边境九城被沦为了牺牲品。 这很残酷。 可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所以,牺牲品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即便不是边境九城的百姓,也会是其他城池的百姓。 若是取缔边境九城现如今的规定,那么后续要做的,也无非就是再选出几个城池,重新将其打造为边境九城的模样。 这个过程,须得从头开始,耗时费力,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种种因素加持之下,这才导致了如今边境九城恍若牢笼一般的情况。 这种无奈的惨剧,在这个世界,齐长春见得太多了。 就现如今齐长春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情况而言,就没有哪一件是不让人扼腕叹息、惊掉眼珠的。 齐长春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混乱无序的模样。 虽说,按照常理来看,世界的一切都会向着无序转变…… 例如,树木向上生长的过程中会延伸出盘旋扭曲的枝干。 例如,大地会不定期的演变、重组…… 王朝更替、家族兴衰,一切都是世界会自主向着无序转化的象征。 可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为了对抗无序而生的,比如人,比如国家,比如府衙,比如法度。 人有礼义廉耻,有纲理伦常,因此可以将无序一定程度上转为有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的也是将无序转为有序,以便易于治理。 可看看这个世界,有着夏国、巫蛊国、万妖国、金国四大国家,可却依旧避免不了世界混乱如厮的事实。 这种世界混乱不堪、几近人间炼狱的情况,就只有几个解释…… 要么就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在不断引起动乱,以使得世界更加病态。 要么,就是天道作祟……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在这个世界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业火焚身的场景齐长春看了不少,自然对苍天大道的存在深信不疑。 可这苍天大道,放任着自己治下的世界病成了如此模样,却丝毫不加管制,这正常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混乱不堪、争斗四起的场面,正是苍天大道想要看到的。 甚至于,这种情况,就是祂所一手主导的。 现如今,经历了种种人间惨剧,在实力越发强劲的同时,齐长春也渐渐萌生了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 若是有朝一日能将妖邪荡尽,邪魔尽毁,发生在自己和师兄弟们身上的惨剧,也能有望不再上演。 …… 疑问得以解答,齐长春心下也安稳了下来。 眼下边境九城的困局,或许不是最优的选择,可对于夏国来说,却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作为一个国家来说,选择安稳并无不妥。 虽说,因为此事,齐长春生出了一丝自己也会被牺牲的担忧,可此时也只能按下不表。 他的力量还太微小,想来也还并不足以引动国之巨力施加于身,为今之计,只有做好自己,努力修行方是正途。 别的不说,斩魂法和刀剑合璧之法就不能停歇下来。 斩魂之法,是为了彻底解决掉清虚子这个难缠的臭虫,刀剑合璧之法,则是能够帮助齐长春更好的在边境之上活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六位师兄弟的遗愿没有完成,若有机会,齐长春也会不留余力的去将此事一一解决。 细细数来,不知不觉中,齐长春的双肩之上,已然是背负上了偌大的担子。 要是承受能力差些,只怕已经是要被活生生压垮了。 …… 黑莲答应成为镇魔司黄级偏将自然是好事,只是这对于春水楼的老板娘来说可就不算是好消息了。 说难听点,跟天塌了一般也没什么区别。 黑莲在没成为肉骨女之前,可就是她春水楼的头牌,不知道为她春水楼打下了多少名声,又揽下了多少金银。 更别提现在了,黑莲获封肉骨玄女的称号,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了一般,价值飞速上涨了岂止百倍? 这样的财神爷还没捂住多久,就要活生生的被人给抢了去,换做谁也不会好受。 只可惜,要人的是夏国镇魔司,如此庞然大物向她伸手,她又怎敢不从? “好姐姐啊,你且放心,我镇魔司虽说实力强大了些,可却并不是横行霸道之徒,一切都照规矩来,你要多少赎身费,我们一文不差!” “况且,现如今黑莲姑娘成为异人,又上了巫蛊国的暗杀名单。” “真要是继续把这尊大佛留在你这,护得住护不住暂且不论,说不定哪天你被波及而丢失了性命,那也是犹未可知啊……” 丑牛笑呵呵的跟老板娘商量着。 随意开口说出的话语,却如同一把利剑,插入了老板娘的心窝,瞬间就让她那风韵犹存的脸色煞白了几分。 今天那暗杀的惊险场面,老板娘可是也亲眼瞧见了。 那些人的手段,当真是宛若天人降世一般,若真是哪日被波及,只怕真的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一阵威逼利诱之下,最终黑莲姑娘的赎身费,被降到了只有区区一百两黄金。 这个价格,被压低了数十倍不止,当然算是捡了大便宜。 只是齐长春还是很幽怨…… 明明就是丑牛要的人,也是丑牛讲的价,自己全程就只是站在一旁看戏,怎么到最后,付钱的却是自己? 当然了,一百两黄金,也不过就是十块金饼的价格,对于齐长春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现在黑莲姑娘就站在这呢,当着人家的面推来推去,算什么话? 就是看在鸡姐的份上,这钱也得付! 而看着齐长春毫不犹豫就自掏腰包帮自己付了赎金,黑莲姑娘那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也不由得沾染了些许柔和笑意。 随着卖身契被亲手撕碎,化作漫天碎屑消散不见…… 黑莲知道,从今日起,她不仅不受春水楼的束缚,也不受边境九城的束缚了。 她,彻彻底底的自由了…… 第135章 结愿,征兵选拔 “杀贼寇,保玄女!” “杀贼寇,保玄女!” “杀贼寇,保玄女!” 齐长春、丑牛、黑莲三人刚刚踏出春水楼的大门,便见得街道四处火光滔天。 摇动的火把被一个个精壮的汉子举在手中,在半空之上拖行出一条条欣长的火舌轨迹。 四面八方,杀声震天! 火光几乎充满了每一个角落,冷冽的刀锋,闪耀出一层又一层慑人寒芒。 领头的,是之前在春水楼中的客人。 他们虽不敌那些巫蛊国中派来的杀手,可却也不是傻子,退走春水楼之后,立马呼朋唤友,在整个黑石城的街头巷尾,将这一消息散播开来。 听闻竟有巫蛊国的贼寇胆敢前来边境九城袭杀此届的肉骨玄女,这些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哪里还能忍得住? 纷纷都是拔刀出鞘,忙不迭的便赶了过来。 肉骨玄女,乃是牺牲自己,为边军上下造下福祉的存在。 若是连肉骨玄女的安危都保护不好,他们这些大好男儿,也就白习这么多年的武了。 倘若是有心者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冲杀而来的人群中,还有着不少的人残缺了肢体。 这些人,大多是在边境前线上退下来的残兵,大多在服役时受过肉骨女的恩惠。 现如今看到肉骨玄女被敌国派人暗杀,当然也要来凑一凑热闹。 虎狼虽残,其志不改! 虽说他们的肢体残缺,战力有所下滑,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握不住手中刀了…… 身残,刀不残。 若是有必要,哪怕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他们也会咬下敌人的一块肉来。 …… “黑莲玄女……你……你没事了?” 人群前方,有武夫看见了刚刚跨出春水楼大门的齐长春三人,目光定格在那身着一袭黑色长裙的人影身上,口齿嗡动间开口问道。 “嗯,多谢各位好意了,贼寇已然伏诛,还请大家散去,好生歇息吧,莫要再为黑莲劳神费力了。” 清冷的小脸之上现出一抹笑意,黑莲微微欠身,向着诸多为了保护她安危而来的黑石城武夫行了个礼,满怀感激的道。 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真正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虽说现下那巫蛊国的暗杀小队已经全员伏法、无一活口,可这些人的一番心意,却是不得不领的。 知道是巫蛊国的强大异人来暗杀自己,却还能义无反顾的组织起队伍来,以行护卫之事。 这种举动,若说是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好,既然黑莲玄女你没事,那我们也不多加叨扰了,若是需要我等帮助,黑莲玄女只管随意知会一声便是,兄弟们,撤!” 确认了黑莲玄女确实是毫发无损,这些武夫也不多事,极为干脆的撤了回去。 无人抱怨白白跑了这么一遭,大都是在为黑莲玄女没有受伤而感到庆幸。 不过,也有极少数拳头发痒的武夫有些懊恼,竟然没有能亲自将那些敌国贼寇活生生锤杀而死,这当真是一种遗憾。 遗憾,实在是太遗憾了…… ……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遥遥望着作鸟兽般快速退散而去的黑石城武夫们,齐长春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度被刷新了。 什么时候,类似于鸡姐这般职业的女子,竟能不受非议,反而变成大家都发自内心都颇为尊崇的存在了? 这种离谱至极的场景,在这天下,恐怕除了边境九城,没有哪个地方能瞧见了。 “注意!” “因了结人物遗愿,鸡姐图鉴已完美解锁,可完美使用此图鉴!” “使用鸡姐图鉴无污染精神风险!” 忽的,万法录之上关于鸡姐的那一页图鉴,显现出来这样一行小字。 齐长春抬眼看去,不知何时,鸡姐已然站在身边,神色复杂的看着身前远走的黑石城武夫们。 看了许久,又将眼神转移到静默而立,宛若出世莲花的黑莲身上。 鸡姐的脸色微微动容,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也没说出来任何一句话。 她期盼了一辈子的事情,生前没能做到,死后也不抱期望能够看到。 却不曾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甚至于都不需要齐长春刻意去做一些什么,就让她亲眼见证到了这一幕。 ——愿天下青红倌人能不被闲言碎语加身、不被异样眼光看待。 这是鸡姐的愿望,一度困扰了齐长春许久,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却在今天,因为黑莲,因为黑石城,得以实现。 黑莲的存在,让鸡姐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原来身为青红倌人,真的也能得到他人衷心的尊重与喜爱。 这种不被他人异眼相看的感觉,对于鸡姐来说,实在是期待了太久,太久…… “妙啊,要是在这种地方开设勾栏之地,简直能赚翻了。” 气氛沉重间,无眼的商人开口说道,他是诚心发言,真觉得这里简直是开设勾栏之地的绝佳场所。 不管在哪,勾栏之地都是人人喊打,属于灰色产业,要受到诸多限制。 可在这边境九城,那可是不受控制,完全可以野蛮生长,积年累月下来,一定大有赚头! 这种奇葩的状况,完全就是在边境九城本就畸形的种种规定下应运而生的,别处想要复制都是完全不可能。 这种商机,可以说是只此一家,价值巨大。 而众位师兄弟们闻言,皆是纷纷给了商人一个白眼,赚不赚钱的他们不清楚,但是这种氛围,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真不愧是商人,见钱眼开,怪不得他的眼珠子会被清虚子看上呢…… …… “好了,别发愣了,这些武夫来救的是黑莲,又不是来救你,你盯着人家看这么久干嘛?” 丑牛狠狠一拍正在与众位师兄弟们沉浸交流的齐长春,把他惊醒了过来。 而后,丑牛毫不在意齐长春那有些惶然的神色,开口嘱咐道: “准备准备,明日前线下来征兵的队伍就要到了,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情。” “不然,明日要是见了那征兵选拔的血腥场面,恐怕你又要郁闷许久了……” 第136章 死了 “猛虎军第一营营长已到,速速打开城门!” 黑石城,那巍峨耸立的城墙前方,忽而多出了一位骑马先锋。 其身披铁甲,威武不凡,骑跨着一匹喷吐磅礴血气的不凡战马,高声呼喊道。 吼声如雷,滚滚传入城中,虽只是一人,可气势却是强悍至极,那脸庞刀削斧凿,宛若天然形成一般,坚毅得吓人。 守城的将士不敢怠慢,赶忙就将这个消息上报给了上级官员。 征兵选拔一事,本就在近日,因此守城官员们,其实早早的,便做好了迎接前线将领的准备。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黑石城一方便极为快速且严谨的,为这名先锋验明了身份。 不多一时,便将那足有数十丈高大的城门大开,任由出入。 黑石城中,早早有得了消息的百姓,列队在主道两侧,准备迎接此次下来征兵的边军将士们。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边境九城最为热闹的时间点,有太多习武十数年的年轻武夫,要在这一天证明自己! 对于边境九城的男儿而言,成功进入前线,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边军,那可是毕生的追求。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舍弃掉自己的生命!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一粒粒尘土受到巨力压迫,在地面之上快速的抖动着。 随着时间推移,频率越来越快,动静越来越大。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荒芜土地与遥遥天际的交界线边,很快跃出第一匹昂扬的战马。 其声啾啾,其势雄雄,皆是长长的嘶鸣着,如同一架架极速行进的战车,疯狂向着黑石城践踏而来。 马蹄起落之间,溅射起泥泞黄土阵阵,粗一望去,足有数百头高头战马一同奔袭而来。 气势如虹、排山倒海,要叫人心惊胆战。 齐长春和丑牛自然也是来到了城门口安静矗立着。 他和丑牛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在返回前线的路途之中,陪同这些边军老将,将选拔合格的新人平安带回。 随着这数百边军的到来,也就意味着,齐长春在夏国边境的第一个任务,终于如约而至的到来了。 吁~~~ 一声中气十足的长喝传出,却见那领头之人狠命的一拉缰绳,便将胯下极速奔袭的战马直接拉停了下来。 其有着铁塔般的身材,让人望而生畏。 身形厚重,铁甲冷冽,尤其是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间威严四起,就算只是平静的扫来一眼,也要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边军之中,管辖千人队伍的,命为千户,而管辖三位千户的,便号为大千户。 一般来说,三千人,便可为一营,故而许多大千户,也常常担任着营长一职。 而三营,便为一军,一军之中,约摸有着一万来人。 夏国边军明面上的战力,便是有着声名远扬的十二军,威震八方,名扬四海。 往年里,来到黑石城征兵的,也不过只是一些普通的小千户而已。 今年来人的官位却提升了不少,尤其是看这来势汹汹的场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今年,恐怕征兵之事会有不少变动…… …… “丑牛大人!” 啪嗒一声,铁甲摩擦的声音极为刺耳。 这位管辖着一营的大千户在距离丑牛前方数十米时便已经翻身下马。 将马匹交给旁人打理后,便径直走向了丑牛,单膝跪地,以示臣服。 “嗯。” 丑牛端起了架子来,腰板挺得极直,压根没有半点不适应。 这位大千户他有印象,乃是在猛虎军中颇为勇猛的一位营长,实力不弱,在整个夏国边军之中,那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只不过,他丑牛好歹也是在边军之中统率着一号为狂牛军的军队,真要比起地位来,受这一道大礼,自是毫无问题。 “快快休整一番吧,叫将士们该吃吃该喝喝,先把肚子喂饱了,我们再开始选拔新人也不迟。” 说到这,丑牛环视了一圈,颇为豪气的拍着胸脯道:“大家只管放开了吃喝,今日的消费,由我全包了!” 这一次,丑牛倒是罕见的没有坑齐长春,而是自己付了足足数块金饼。 这些边军常年征战,本就食量极大,再加上一路行军,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一番放开了吃喝,当是酒肉点满,狼吞虎咽,要耗掉不少钱财。 只不过,丑牛也不在乎这点就是了……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丑牛的这个举动,便一瞬间取得了这数百将士的欢呼认可。 边军将士都是一些粗人,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再好听的话,也不如一顿酒肉俱全的饭菜过瘾,丑牛舍弃钱财,自己掏腰包,自然赢得了这些将士的敬意。 酒足饭饱,丑牛毫不避讳的将齐长春、黑莲,以及此次前来征兵的大千户营长聚拢在了一块。 “此次叫你前来,是有两件事要与你协商。” “丁营长,我且问你,历年来,关于新兵的选拔奖惩制度,你可清楚。” 丑牛毫不掩饰,单刀直入道。 “自是清楚。” 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那道靓丽身影,丁强力自然识得这是此届的肉骨玄女,当即便试探着回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若是与肉骨玄女同城的新人成功入选成为新兵,排名前十者,那么便都是有着机会,与当年的肉骨玄女进行一番深入交流,以示鼓励。” 听闻此言,除却齐长春外,其余三人皆是面不改色,就连黑莲也是如此。 她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亘古便是如此,这个规定不是单单针对于她,而是已经传承了许多年。 再者说了,为这些即将要上前线拼杀的男儿们服务,她也是愿意的…… “嗯,不错,但今年,此条规定废除。” 眼见丁强力露出疑惑的眼色来,丑牛紧接着解释道: “黑莲姑娘现如今已然成为我夏国镇魔司黄级偏将,镇魔司中人,没有这个习惯!” “是!” 闻言,丁强力微微颔首,不再挣扎。 黑莲刚想开口说自己愿意,就被丑牛一个严厉的眼神逼得败下了阵来,只得偃旗息鼓,服从了丑牛的安排。 “还有,第二件事,我这一路向来,路过一处匪山,名为封王山,在那里,我遇见了你的孪生兄弟 ” “我的兄弟?!” 丁强力忽的大喝了一声,吼声震天,整个人的身体都因为血液灌注而显得通红不已。 只是一瞬,这位龙精虎猛的汉子,竟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些许颤音。 “好好好,强智,我就知道你没死,哈哈哈,你且放心,你一直心心恋恋的寿元丹,大哥给你搞到了,大哥都给你留着呢!” 一通发泄过后,丁强力平复了些许心情,小心翼翼的继续开口: “敢问……敢问丑牛大人,我的兄弟,如今……过得如何?” 丑牛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淡淡回道:“不用问了,他……死了……” 第137章 以下犯上,一次机会 “死了?” “不……不……怎么可能?” 丁强力,这位在边境当中服役数十年的铁血汉子,一颗心脏,早已经是被锻炼得冷如寒铁。 饶是如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身体都瘫软了好几个度。 两年前,封王山一战,丁强力身陷囹圄,是亲生兄弟丁强智舍身救援,他才得以顺利活了下来。 剿匪之后,他也曾一度寻找丁强智的踪迹,只可惜那滚滚江水何其汹涌? 人被冲了下去,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找到…… 为了自己的弟弟,丁强力甚至不惜拖延时间,也要留在封王山。 这样一来,若是自己的弟弟若大难不死,也还能找到大部队,不至于落单遇险。 只可惜,一直到督战队中的人到来,丁强智也没能回来。 而夏国边军的人,是不可以长时间逗留在外的,否则恐生祸患。 在督战队的人下达了最后通牒之后,哪怕丁强力心中再为不愿,也要顾及他手下将士的性命,只能乖乖回到了前线之中。 若是不从,督战队的凶狠可绝不是开玩笑的! 甚至于,会直接将他们视为叛军,派兵剿杀,也是不无可能。 在那之后,丁强力便几乎是疯了一般,不要命的建立功勋。 这般疯狂,就是为了换取寿元丹这等宝物,好让自己的弟弟回归之时,送他一个惊喜。 如此疯狂的拼杀了两年,再加上有贵人赏识,丁强力战力大涨,地位也是迅猛提升。 现如今,已然是达到了大千户的层次,十年份的寿元丹,也一枚一枚,如同仓鼠屯粮一般,慢慢积蓄了几枚。 可对于这等可以增加寿命的宝药,丁强力却是一枚也没有动用,而是通通封存了下来,准备留给自己那不知死活的弟弟。 在前线之上,每当有人外出执行任务之时,丁强力都会拜托对方帮忙打听打听自己弟弟的消息。 久而久之,大家便也都知道,那猛虎军中一营之长,有着一遗失在外的千户弟弟。 之前,在封万山之上,丑牛正是因为感念丁强力为夏国出力颇多,奉献巨大,所以才有意放那占山为王的丁强智一马。 可不想对方冥顽不灵,非要不自量力的跟他拼杀。 这般自取灭亡,丑牛自然也就不再留手。 “我无需骗你,死了就是死了。” “你兄弟占山为王,冒充边军,以行征兵之事,实则却只是为了扩产私军、强抢妇女、收揽金银、豢养私军!” “这还是不算他身为边军千户,却私自流落在外,不归前线数年的罪责,此间种种罪行,就已经足够他死一百遍。” 丑牛言简意赅,将丁强智所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的通通都告诉了丁强力。 眼瞅着丁强力那双逐渐变得血红的眸子,以及其中所包含着的阵阵疑惑之色。 丑牛依旧是面不改色,横眉一扫,中气十足道:“不用猜了,人,就是我杀的。” 轰! 这一句话吐出,当真是有如山岳崩塌,让丁强力的浑身血液,都仿佛火山一般爆炸了开来。 杀死自己兄弟的人就在眼前! 杀死自己兄弟的人就在眼前! 杀死自己兄弟的人就在眼前! 纵然是自己的兄弟犯下滔天罪责那又如何? 身为边军大千户,丁强力自问,为边军、为夏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是如今,却连自己兄弟的命都无法保住…… 顷刻之间,原本还对丑牛尊崇有加的丁强力,已然是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只需要一点火星,便会迸发出无尽炽热岩浆。 “不管你信不信,我……给过他机会,只是……他没有珍惜。” “以下犯上,是大不敬,本乃死罪。” “但,我理解你的心情,身为一名将士,我给你一次机会袭杀于我,这一次过后,此事翻篇。” 轰轰轰! 几乎是在丑牛刚刚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道道猛烈刀罡便宛若无风自起般,迅速包裹住了此方地界! 房梁断绝、屋檐倾倒、地砖之上,也随之崩裂出道道深痕。 “退。” 眼见二人开始交手,齐长春不假思索,身形暴退间拽起黑莲的肩膀,便将其一起拖拽着迅速远离此处地界。 簌簌簌。 数百根黑莲藤蔓恍如灵蛇一般,在二人身前狂乱舞动,将一些飞射而来的碎石砖块抵挡而下,也将那狂溢而出的刀罡消弭减弱。 罡风席卷,巨大的动静好似暴乱突起一般,惊起了诸多边军将士瞩目。 锵锵锵! 一道道恐怖煞气风暴席卷而起,这些跟随着丁强力一同来到黑石城征兵的将士,个顶个都是猛虎军中的精锐。 眼瞅着生了乱子,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肉,连油腻的双手都顾不得擦拭,便纷纷拔刀出鞘,以极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双眸之中,皆是燃起了狂暴战意。 “两位大人正在比武,切莫惊扰了他们,在外围观战即可。” 眼见越来越多的边军持刀而来,齐长春的头也是难免的有些疼。 这个时候,再不站出来都不行了,否则这些个一根筋的边军精锐,真会一头扎入丑牛和丁强力的对决之中。 以这二人战斗的激烈程度,连他和黑莲都不敢直面锋芒。 要是真让这些边军卷进去了,怕不是要因为那强悍到极点的战斗余波死掉几个人。 因此,齐长春站出了身来,将这些个战火燃起的边军一一拦在了战圈之外。 眼见跟在丑牛身边的那个年轻道人都发话了,这些边军对视了一眼,方才纷纷放下了刀刃。 虽放下了刀,人却并没有退去,而是就这样子静静的看着,以保证若有特殊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冲杀上去支援。 上百双眼睛都在关注着这场争斗的最终结果。 原本有些黑石城的百姓也想来凑凑热闹,可却被边军将士们一一驱散了,不然,这个数量还会更多…… 刀罡狂射,声势滔天。 回想起丁强力出手的那一刹那,齐长春只感觉脊骨都在发凉。 这位猛虎军中的一营营长,当真是一员悍将,面对着丑牛,竟然都敢出手! 真是不敢想象,若是丁强力有一天知道,真正将他弟弟斩杀的人其实是齐长春,那时又该是何局面? 齐长春知道,丑牛声称是他杀了丁强智,是主动为自己扛下了丁强力的怒火。 如若不然,现在这位大千户的手中刀,就是砍在自己身上了! 好在,即便丁强力愤怒异常,可战力的差距却是无法弥补的。 待到烟尘散去,煞气退散,便见得这位大千户铁甲破碎,披头散发,脸色茫然的跪倒在地,没有坚持多久便晕了过去。 “哎……” 丑牛面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收起手中长刀,给丁强力喂下了一粒丹药…… 第138章 扩招 “谢谢。” 一战休了,齐长春找到丑牛,真诚致谢。 齐长春哪里会看不明白? 丑牛之所以会主动暴露丁强智已死的事实,就是为了防止日后丁强力得知真相。 到那时,这位失去了兄弟的大千户,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那可就完全说不准了…… 现如今,丑牛把这件事完全揽在了他自己身上,让齐长春完美的从这件事当中抽身了出来。 为此,他甚至于不惜与丁强力大战一场。 虽然,这种强度的战斗对于丑牛来说没什么危险…… 但不过,这份情意,齐长春却还是不得不记下的。 “呦,现在知道我的好了?怎么,不暗地里蛐蛐我让你给黑莲付赎身费的事了?” 先前,丑牛为了将黑莲招为镇魔司黄级偏将,给予了春水楼老板娘一百两黄金的赎身费。 这笔钱,是齐长春给的。 当时的齐长春,虽说心中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却也是小小的嘀咕了两声这家伙当真小气。 丑牛这样的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因此如今才故意这样子揶揄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怪异癖好,似乎只要能看见齐长春这小家伙吃瘪,他就很是开心。 闻言,齐长春的脸色略微涨红了两个度。 跟今天丑牛帮他解决掉的麻烦来看,一百两黄金,确实算不了什么,他可以说是捡了大便宜。 “谢谢。” 想了许久,齐长春也找不到什么适合说的,只得略显笨拙的又重复了一下这两个简短的字眼。 与此同时,对于这位平日里嘴臭、没个正形,但实际上心肠暖热的前辈,也再度多了几分敬重。 “好了好了,都是大男人,我可受不了腻腻歪歪的这一套。” “若是真要谢我,就好好修习你那刀剑合璧之术,别在边境前线上给我丢脸。” “是!” 齐长春面容严肃,把这句嘱托牢牢刻在了心中。 …… 不消半日,吞服下了一枚疗伤丹药的丁强力便重新恢复了过来。 在与丑牛的对战中,他虽是杀招频出,可丑牛却是处处留手了,并没有伤到他的根本。 因此,才能如此快速的恢复过来。 一次机会,就这样子用掉了…… 丁强力不后悔对丑牛出手,即便他知道是自己的兄弟先犯下了死罪。 他其实并不怪丑牛。 如果是自己来经办丁强智的案子,他也不会偏私,该怎么判便怎么判。 只是,苦寻数年的兄弟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是死讯。 这个事实,对于丁强力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太大。 偏偏,自己的兄弟真的犯下了死罪,属于死得其所,怪不了任何人,也不能找任何人报仇…… 这般情况之下,让丁强力几近悲痛欲绝,愧疚得想要亲下黄泉。 就在这时,丑牛大人提出来可以容忍他以下犯上一次…… 丁强力当然知道,凭借他的力量杀不死丑牛大人,因此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与其说是杀向丑牛,倒不如说是杀向自己的悔恨与愧疚。 而丑牛,只是给了他一个发泄的借口,并且,陪同其一起发泄而已…… 被虐打了一番以后,丁强力的心里也确实好受了一点。 然而,此刻醒来,丁强力的双眸却还是眼神空洞的向着前方漫无目的的聚焦着。 一直到许久之后,才重新恢复了那一脸冷酷的面容。 走下床榻,披上铁甲,握上手中煞气刀兵,他便又成为了那名威严赫赫的大千户。 啪嗒一声,丁强力跨出房门,估算了一下时间,便对着四下守着他的边军将士们大声吼道: “摆下擂台,抓紧时间,征兵选拔,正式开始!” “是!” 见到丁强力平安无事,这些守卫着他的边军将士也松了口气,当即抱拳领命,而后迅速的下去安排了。 丁强力龙行虎步,声震如雷,每走一段距离,便下达一道道命令,不消半晌,便让所有边军将士都一一调动了起来。 早就建好的擂台被清扫而出、准备参选的黑石城武夫们被分成几个阵营、负责评选的裁判也已经安排到位……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这位为边军服役数十年的大千户,虽是心中痛如刀割,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了国之大事。 征兵一事,乃是有关边军生死存亡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身为边军,区区私事,又哪里能影响到此等大事?! “此次边军选拔,黑石城一城中,共举一千人,尔等可要好生表现,莫要辜负了此等好机会。” 站上最高的一处擂台,丁强力高声呼喝道,宣布了这些武夫最为关心的消息。 “一千人,天呐,我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往年最多,也就是一城征收三四百人,现如今却足足翻了两倍还多,简直是匪夷所思。” “哈哈,今年招收这么多人,当真是有心人,天不负,爷们的机会来了!” 这道消息一宣布,无疑是宛若一支强心剂打到了众人体内。 乌泱泱的人群很快喧闹了起来,大多都是脸上挂着喜色。 招收人数变多,也就意味着,进入边军的可能性大了不少。 “哎,一下子扩招这么多人,只怕不是好事,而是祸事啊……” 围观着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少数人眼神锐利,一眼便瞧出了真相,不过却是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来,只能心中暗自感叹。 眼见下方的气氛越发喧闹。 齐长春为这些被洗脑的黑石城百姓感到悲哀的同时,也更加理解了夏国为何不愿意改变边境九城的格局。 这些人们虽然一生都被蒙蔽,可也正是这种单纯到近乎愚钝的忠诚与狂热,给予了边军强大的战力与生命力…… 同时,齐长春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无风不起浪,这种种迹象,当真是古怪的紧。 不论是巫蛊国派出小队前来暗杀黑莲,还是眼下大千户丁强力扩招新兵…… 毫无疑问,这些事情的开端,都只有一个源头…… 两国之间,距离全面开战的日子,只怕已然是不远了…… 第139章 残酷选拔 “现在,选拔,正式开始,规则很简单,自选擂台,凡是能连胜三人者,便进入决赛,取前一千名!” 随着丁强力吹响了选拔开始的号角声,霎时间,整个选拔现场便变得无尽沉默。 但这沉默并未持续多久,仅仅只是三息过后,人群便轰然间炸开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声响。 保家卫国,在这边境九城的男儿们心中,是重于一切的大事! 而想要在前线之上,为守护夏国而厮杀一生,其机会,也只有每一年当中的短短几日。 就比如今日之选拔,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等待今天的选拔而准备了数年,甚至十数年。 有一些面容肃穆的武夫,不禁也是在双眸中燃起了熊熊战火。 这些人,大多是曾经参与过选拔,但却因为种种遗憾落选之人,再度下去沉淀了一年之久,只为在今日洗刷耻辱,一鸣惊人! “我来!” 有一位看上去就很是壮实的武夫当仁不让,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 一抬脚,便重重的落在了上百座擂台之上的中心,眸中若有阵阵雷芒,肆无忌惮的扫视群雄。 “时间不早了,早点结束,大家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同样是一位汉子,悠闲的开口道,似乎并未对今日的选拔有多么在意,懒懒散散的便摇着步子晃悠着上了一处擂台,充当擂主。 极致的松弛感,来源于极致的自信,此人能够如此悠闲,明显就是对着自己的战力有着无限自信。 咚咚咚! 很快,足足上百座擂台,便一一站上了擂主,这一百人,便是第一轮的一百位擂主。 这一百位擂主,大多都是面色轻松,毫无紧张之色,胆敢在第一轮便争当擂主之人,实力当然是不会弱小。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毫无疑问,第一批擂主最为引人瞩目,可所受到的挑战,也绝对是最为困难的。 一来,眼下选拔才刚刚开始,大家的体力都几乎是巅峰状态,毫无损耗。 这也就意味着,若要守擂成功,很可能要面对三位实力处于巅峰的对手。 而自己身为擂主,没有选择余地,只能苦苦防守,被迫车轮战。 要知道,有些实力强劲之人,心思却是极为稳妥,常常是混在后面看热闹、捡好处。 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摘取胜利的果实。 等到前两人将其中一位擂主消耗得差不多了,便赫然出现,充当第三位挑战者,一举将其拿下。 很快,连番争斗下,第一批擂主的选拔结束,不得不说,能有胆量第一批便踏上擂台充当擂主的,都是艺高人胆大的家伙。 初始登台的一百人中,几乎有八九十人都守擂成功! 胜利的人或是欢呼雀跃,或是嘴角带笑,总之心中都是有着苦尽甘来之感。 他们只感觉随着守擂成功的那一刻起,心中被一股满足感塞得满满当当…… 第一批擂主,会面临最为迅猛的攻势,但高风险的同时也常常意味着高回报。 他们出色的表现,无疑会给负责考核的边军将士留下深刻印象,从而获得高分。 可以说,第一批擂主,已经是稳扎稳打进入边军了。 十几年的辛勤付出有了结果,他们又怎能不开怀? 与成功守擂的人不同,那些鼓起勇气攻擂的失败者,此刻个个犹如斗败的公鸡,身上伤痕遍布,或是耷拉着手臂,或是瘸着一只腿…… 在短短的几日选拔当中受了伤,常常也就意味着他们无力再战,只能静待明年。 但他们还不是最为凄惨的。 放眼望去,只见不少擂台之上都遍布了新鲜的血液,热辣滚烫。 甚至于,有不少残肢断臂,被抛飞在擂台之上,更有甚者,将前来攻擂的挑战者活生生锤杀而死…… 这种种惨剧,不像是选拔能人,倒更像是有着杀父仇怨的两位夙敌,在进行着生死搏杀。 这是第一批的擂主在展示实力,通过狠辣凌厉的招式,告诫其他强者不要出手。 如若不然,出手之人,便要面临着丢失性命之忧。 这是无奈之举,否则若是接连遭遇强手,哪怕是武艺高超又如何?一样会有力竭而败的下场! 而在边军选拔的擂台之上,不管是将人打残,还是将人打死,都是合乎规定的,没有人会因此去责怪问罪。 就连战死之人的父母双亲,虽会老目垂下热泪,但口中依旧会为其子猛呼一声悍勇! 眼见一处又一处擂台之上杀招频出,鲜血飙射,齐长春的双眸不由得瞪得滚圆,口中连连呢喃道: “疯了,都疯了……” 边境九城之中,这些人狂热的拼杀之态,让齐长春完全看清了边境九城之中的人们,已然病到了何等地步…… 身体上的病痛可以医治,可思想上的病灶又该去何处求药? 尤其是,随着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慢慢的,擂主转变到一些实力并不具备横压当场的武夫之时…… 擂台之上的血腥场面,更是令人一次又一次惊掉下巴。 当二人实力差距过大之时,强大之人击败实力弱小之人,往往并不需要下多大的苦功。 这种情况,常常是一击制胜,造成不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伤势。 可若是二人的战力旗鼓相当呢? 毫无疑问,二人将会陷入一番苦战,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结局往往是非死即残,场面血腥不已。 “噗!” 一声闷响传来,一处擂台之上,一人铁拳染血,活生生的将对手的脑袋锤爆,获取了胜利。 “大哥,你且安息,我会带着大家的期望,一路走下去!” 此人胜利过后,却并无多少喜色,相反眼含热泪,对着刚刚战胜的尸体轻声道。 他二人乃是从小的旧识,一起习武、一起玩闹,就在之前,还相互加油鼓气…… 一直到此时,因为机缘巧合之下,被安排到了一处擂台之上…… 二人都是硬脾气,皆是请求对方不要留手,搏杀之间杀招频出,最终,还是他棋高一着,获取了这场胜利。 …… 一番血战,连连持续了数日,待到几日后,月已当空,方才结束。 这时,齐长春冷漠望着上百处擂台之上那一层层粘稠的血污,回想起一个个被家人抬回家中安葬或是治疗的失败者,眼中渐生麻木。 “小子,瞧好了,好好记住今天……” 丑牛不喜不悲的开口,一双大手也顺势拍在了齐长春的肩头之上。 “看好了,边境,就是这样子……” 第140章 战马傲气 鲜血与厮杀,从来都是战争的主色调。 这一点,齐长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真正面临着如此残酷的场景时,心中还是不免感到一阵阵不忍。 若是对敌人挥动屠刀,齐长春不会有半点不忍。 可这仅仅只是选拔边军而已,就厮杀得如此惨烈,这种事情,不论过多久,齐长春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最关键的是,这些黑石城的武夫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相反对其甘之如饴。 若是有人要跳出来为他们鸣不平,不但不会受到感激,还会被视作捣乱之人,受到驱逐。 想要改变边境九城的格局,太难太难,绝非一日之功。 什么时候,等到夏国边境不再需要那么多边军,或许,那也就是边境九城的格局能有所改善的时候。 源头问题不解决,说什么都显得虚浮。 休整了一番,一千名经过连番鏖战的黑石城武夫们,终于是苦尽甘来,被选入边军之中。 选拔落幕,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少家族之中,有家人入选边军的,都是放起鞭炮,以庆喜事。 也有一些家人在选拔中丢掉了性命的,则是默默挂起了白绫,与这热闹喧嚣的场景格格不入。 …… 次日,天光熹微,数百将士带领着上千名新入选的边军,排成了一队长龙,缓缓的向着城门口走去。 道路两侧,则是挤满了前来欢送边军的百姓。 人群拥堵,摩肩擦踵,各自举着自家的腊肉、咸蛋、白面炊饼等等东西,不要钱的向着这些边军的怀里塞来。 不多一时,基本上是每一个边军的身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这是边境九城中的百姓们,对于边军将士爱戴的体现,这些边军,即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因此,大家都是将平时自家都舍不得吃的精粮肉食拿了出来,大大方方的塞给了这些即将要前往前线之中的将士们。 就连齐长春,也不能免俗,手中被塞了长长的一串腊肠。 原本齐长春并不想收,可在这边境九城,在这种时刻若是不收,对于送礼之人,反而是不敬…… 入乡随俗,在丑牛叮嘱了两声之后,齐长春终是逃脱不掉,将这一串腊肠放入了嘎巴拉骨碗之中。 …… 出了黑石城,数百将士骑马而行,齐长春也被分配了一匹高头大马。 烈马难驯,尤其是这种在沙场之上拼杀良久的战马。 这种战马,若是无法驯服,腾跃起跑之间,可都是会摔伤主人。 “哼哼!” 眼见要骑跨自己之人竟是一个身板并不健壮的小道士,这匹战马似有不满。 四蹄踢踢踏踏,马嘴也不断上扬扭曲,喷吐出一阵阵白雾来,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不屑。 “大人 此马顽劣,配不上大人,且待我去换一匹来。” 眼见这战马如此不识抬举,负责牵马带给齐长春的这名将士,脸色顿时阴沉了几个度。 这个畜生,真是不识好歹! 这可是镇魔司的大人,岂容亵渎? “不用,我看这马就挺好的,性子顽劣,不过只是小毛病而已,且看我治它一治!” 齐长春摇头拒绝,他此次跟随着丑牛前往边境,是要上阵杀敌的,若是在这里被一匹马给难倒了,还谈何杀敌? 要真是如此,干脆趁早认怂,不参与这场将起的战事算了。 轰咔一声,一道血色刀光闪过,不知何时,在那原本躁动不安的战马脖子之上,已然是明晃晃的挂上了一把血色凶刀。 血牙出鞘,无尽的煞气仿佛化作了世间最为凶猛的野兽,只是一刹那,便将这战马层层包裹了起来。 转眼间,这刚才还神气十分的战马便抖若筛糠。 昂扬而起的头颅也耷拉了下来,一对马眼中写满了惶恐与臣服,可怜巴巴的看着齐长春。 啪。 啪。 啪。 齐长春并未动容,而是如同孩童般,不知疲倦的用血牙在战马的马脖子上拍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拍击而下,齐长春都能明显感觉到这家伙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开玩笑,别看只是轻轻的拍击,可只要齐长春有任何一次稍微使上点力,这战马便保不齐要落个尸首分离的死状。 战马的智慧虽是比不过人,可也知道敬畏死亡。 先前,这战马看齐长春身板并不威猛,便起了轻视之心,眼下齐长春展露真正实力之时,方才知道后怕,转而臣服下来。 时间紧迫,齐长春也并未过多为难这小小马儿,让其知道厉害之后,便收起血牙,一下子跃在了马背之上。 就在不久前还对齐长春颇为不屑的烈马,此时端的是一个服服帖帖。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齐长春从小便饲养的马儿呢。 对于这个小插曲,齐长春并未耗费过多心神。 他知道,等真的上了前线,多的是这种刁难,新人加入边军,免不得要受到轻视。 没有无缘无故的敬畏与尊重,这种东西,那是要用实力换来的! 现在,还仅仅只是一匹战马,便会因为齐长春的身板不够威猛而轻视于他…… 至于那些个在战场上征战了半生的边军就更不用说了,其傲气必然会更重! 在没有见识过齐长春的实力前,他们对于齐长春的态度,一定谈不上什么尊重。 壮志凌云,热血难凉,这荒芜的边境之地,却是有着无数豪气冲天的大好男儿,连战马都如此傲气…… 一念至此,齐长春也不由对着前线之上的生活展露出了一丝憧憬之色。 在前线中,定然是有着无尽强手,到时,自己所独创的刀剑合璧之术,或许有机会集百家之长,再进一步! …… 狂风猎猎! 数百匹战马扬起蹄子,将整块大地都踩踏得轰隆作响。 却见得一身着滚地长裙的靓丽身影同样是骑着一匹血气磅礴的战马,缓缓向着齐长春的位置靠拢而来…… 第141章 交谈与凝视 眼看着好似一湿润花朵般清雅的身影向着自己缓缓靠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长春哪里还能不明白黑莲的想法? 这是有事想问自己。 以后都是同僚了,再者说,因为黑莲误打误撞帮自己完成了鸡姐遗愿的原因,齐长春对黑莲还是有着三分好感的。 说一千道一万,长相不错的人,总是不惹人生厌的……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只要不是什么隐秘,我想我都能为你解答一二。” 齐长春浅浅一笑,友善的开口说道。 黑莲身为边境九城中土生土长的居民,活到现在,也就是在边境九城和前线之上来回转悠,从未去过外界。 这个时候的她,陡然有了了解外界的机会,当然是十分兴奋。 黑莲也是没有客气,红唇微张,开口小声问道: “长春哥,你可知道丑牛大人为何不让我与此次的新兵前十深入交流啊,可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丑牛大人不满了?” 这个问题一问完,黑莲那张清雅的脸上也不由挂上了丝丝担忧之色。 身为肉骨玄女的黑莲,并没有觉得为边军们解决生理需求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 边境九城这个畸形的牢笼,早已经将她的思想都扭曲殆尽。 因此,自然而然的,黑莲将丑牛的这种“禁止”误会成了她做错了什么事的惩罚。 按照常理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向丑牛问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问题就在于……丑牛那副彪悍的体格子以及生人勿近的气质,实在是很难让刚刚接触他的人不感到害怕。 联想起与丑牛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齐长春,可也同样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的细胞都在抗拒这个男人。 没想到,随着接连的接触下来,这个有着粗犷胡茬的中年汉子……似乎,人还不错的样子? 简单说来,就是黑莲有些害怕丑牛,故而方才退而求其次,希望齐长春能帮助她解答一二。 黑莲心知肚明,不管再怎么说,齐长春总归是跟着丑牛经历了这么多事。 无论是资历方面还是感情方面,都绝对要比她更了解丑牛。 “呃……” 而一开始便做好回答准备的齐长春,乍一听到黑莲询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也不由得懵圈了几秒。 齐长春想到黑莲会问外面的山、外面的水、外面的城、外面的吃食、甚至是外面的人…… 为此,他早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不管黑莲问的是什么,都可以在眨眼间流利的道出答案来。 却不曾想,这个少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着他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饶是齐长春再怎么准备充分,也很能立刻就回答黑莲的问题,因为这完全就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丑牛的举动,很明显的就是在维护黑莲。 昔年她生于边境九城,思想尚不成熟,便稀里糊涂的做了肉骨玄女,看似自愿,实际上却是完全不由她选择……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无法改变,可是现在和未来,却是可以把握在手中的。 丑牛的做法,就只是单纯的为黑莲着想而已,是很正常的举动。 可是在黑莲看来,丑牛大人毫无缘故的便取消掉了已然延续长久岁月的规矩…… 这很像是因为自己犯了错,故而招致的无声惩罚…… 不愧是少女,想象力着实是丰富得紧,看那秋水眸子上的两条微微弯曲的柳眉,黑莲明显深受其扰,正在小心翼翼等待着齐长春的回答。 代入黑莲所处的视角,齐长春也就释然了,为何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举动,会造成如此乌龙…… 思忖了好一会儿,齐长春将脑海中想好的回答好生排序了一遍又一遍,确保不会引起歧义后,方才极其认真的对着黑莲答复道: “不用多心,以我对丑牛前辈的了解,他之所以会这样做,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因为你做对了什么。” “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源于一个前辈对于新人的正常关怀罢了。” “他不仅没有讨厌你,相反,他还非常喜欢你,否则也不会这般照顾你……” 见黑莲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迷惘样子,齐长春不厌其烦,继续开口解释道: “在除却边境九城以外的人们眼里呢,深入交流这种事,并不是一件很值得启齿的事儿。” “大部分人儿,都会将这种事藏起来,掖起来,当然了,不是不做,只是偷偷的做……” “而一起做这种事的男女呢,须得讲究情投意合,一心一意,否则便会被他人所不齿……” “情投意合……一心一意……” 忽然接触到与边境九城截然不同的世界观,纵使黑莲并不蠢笨,可还是无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自顾自好生呢喃了好一阵,方才回复道:“多谢长春哥为我解惑,我好像,懂了一些……” “嗯,不用急,往后时间还多,慢慢了解即可,以你的聪明才智,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将外面的世界了解得清清楚楚。” 齐长春轻笑着道,他也不指望黑莲能一下子便抛弃边境九城的思想,那也未免太不现实。 不过,只要能让黑莲潜移默化的接收关于外界的种种正常世界观…… 总有一日,黑莲凭借自己的领悟,也会明白何为正常,何为扭曲。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宜操之过急。 “长春哥,你还可以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 得知了丑牛大人并不是讨厌自己,黑莲异常开心,顺势缠上了齐长春。 双目莹莹发亮,明眸皓齿惹人怜爱,宛若一个最为渴求知识的学子在向着老师不知疲倦的讨教着。 “好!既然你感兴趣,那我便一一说与你听!” 齐长春轻笑一声,毫不嫌麻烦,驱策战马,与黑莲并肩而行,毫无保留的将自己认为有趣或有用的事物与之一一分享…… …… 然而,就在二人不断交流着前行之时,却不会想到,在前方的百里之地,一处高崖之上,潜藏着数十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正眸光冷淡的扫视着高崖之下…… 第142章 截杀一军 “大千户,白千户带领的小队,在黑石城失联已久,我们是否要展开救援?” 山崖至高,极其隐秘的位置之中,一位脖间环绕着翠青小蛇的女子开口问道。 她同样乃是一名巫蛊国中的千户,只不过却只是一名小千户而已。 小千户与大千户,虽说仅仅只是一字之差,可其中的差距,用天堑之别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只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其修行的体系常常是已经走到了一定阶段,想要再度前进一个档次,那是无比艰难。 若无逆天机遇或是超绝天赋者,一辈子最高的成就也就锁死在这了。 事实上,能成为小千户之人便已然是人中翘楚,实力强大、地位尊崇,不论在哪都能获得他人的尊重…… 只不过,与大千户相比起来,这小千户不仅仅是名字上要显得小气了不少,而且一应待遇与资源,其中差距,也是天壤之别。 “不必了,前不久,他们的命珠已然是通通熄灭,想来是最近这夏国处处受挫,也已经开始奋起反击。” “虽说这夏国羸弱,国力不敌我巫蛊国,可好歹是一个国家,其中能人不少。” “等到蛮战回来,我们也不便久留,危险的信号已经散播而出,你我的性命,不只是自己的,更是巫蛊国的。” “学会暂避锋芒,是能长命百岁的不二法门。” 命珠,与夏国镇魔司当中的魂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是能够随时检测宿主存活状态的宝物。 命珠的形成原理,源自于巫蛊国中的一种特殊蛊虫,名为命蛊。 命蛊虽无战力加成,也无益于修行,可其寿命却极其长久,不吃不喝,仅仅只是吐纳吸气,便能存活数百年。 此蛊虫存活时,会发出一阵莹莹光芒,一旦认主,便会随着宿主的死亡而死亡。 故而,巫蛊国中有能人妙想连篇,使得命蛊认主之后,囚禁在一颗核桃大小的镂空珠子当中。 一旦宿主死亡,命蛊也会随之消亡,这颗珠子,也会变得黯淡无光…… 凭借此等手段,巫蛊国中但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其生死状况,都能够很明确的被记录、追踪。 与魂灯不同的是,命珠的造价并不昂贵,一些巫蛊国中小有财力的商人,或者是豪族,都会购买几只命蛊,孕养使用。 甚至于,一些常常出门在外的普通人家,诸如猎户等人,也会购买一只命蛊放于家中。 以此,让妻儿老少安心,若是自己不幸葬身于山野之处,也好让自己的妻子早做打算,不必苦等…… 关键在于,一个人,可以孕养多只命蛊。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带有他人所给的命珠,便能清晰的知道其是生是死。 虽只是生死两种状态,可在例如潜行暗杀等等任务之中,这一丁点的消息,可就是有着天大的价值! 就拿此次的情况来说,若是没有命珠,这大千户又如何能够知晓,潜入黑石城的那一支小队已然全员阵亡? 若是不知晓那一支小队已然全员阵亡,要不要救援?要不要派人前去查探情况究竟如何? 现今,只是小小的命珠,便将这些难题一一解决。 人都全部死了,那还有什么好去查探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遭遇了不可解决的危机,甚至连一个人都没逃出来,全员覆灭! 凭借着小小命珠,传递出来的信息,只用几字便可完全概括——极致危险! 此次巫蛊国大千户携带着三位小千户一同来到夏国境内,以行探测夏国虚实,并削弱夏国国力之责。 前不久,巫蛊国派出了两名大千户前往夏国,分别名为青僵上人、青玄圣女。 二位巫蛊国的大千户初一出动,便顺利斩获奇功,据说,竟是将那夏国的边军驻防图都搞到了手。 当然了,巫蛊国也不傻,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便相信这幅图纸一定为真。 哪怕这是二位大千户费尽千辛万苦才斩获而来的战利品,也逃不过一层层严苛的查验。 毕竟这种东西,若是真的,那自然是有着一举奠定胜局的奇效,可若是假的,那也同样会导致一棋不胜,满盘皆输的局面。 故而,巫蛊国才在这段时间内不断派出类似于他们这样的奇袭小队,不断对着这幅图纸之上的各处布防点进行袭击。 以这种手段,一次又一次的查验真假。 青蛇,白剑,蛮战,便是此次跟随着巫面大千户潜入夏国的三位小千户,执行种种危险系数极大的任务。 青蛇负责销毁黑水城中的一处武器储藏库,已然是功成身退,并且灭杀了不少黑水城中技艺高超的铁匠。 这一次袭击,就要让黑水城至少半年才能缓过气来,重新为夏国边军供应海量的武器。 白剑,则是负责前往黑石城,暗杀一位此届夏国边军之中公然评选而出的肉骨玄女。 若能成功暗杀此女,必然能令得夏国边军军心大乱,且待到明年,自愿前往前线之上的肉骨女,数量绝对会大大减少…… 只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白剑千户等一支小队的命珠全然黯淡,自然是遭遇了不测,没能如愿完成此次任务。 至于蛮战……,则是前往黑炎城偷盗战甲,现如今,命珠虽依然明亮,可却不见人影,也不知具体情况究竟如何…… 嗖嗖嗖! 阵阵轻响之声传荡而来,却见得十数个身影迅捷如猎豹一般,在密林之中疯狂穿行。 最终,一位体型壮硕如巨人般的彪悍男人来到了巫面身前,单膝跪地,以拳杵地,向巫面复命道: “禀大千户,此次黑炎城一行,共缴全甲万副!” “万副全甲?!” 听闻此言,千户青蛇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只有身居战场之上的人才会知道,这一个数字究竟有多么恐怖! 一个披甲的士兵,对决不披甲的士兵,那在生死搏杀之时,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这么多副全甲,恐怕是黑炎城积蓄了几年,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疯狂赶工制成。 如今,却白白便宜了他们巫蛊国一方,可想而知,若是对方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被气死也要被气昏头去! “好!蛮战千户,干得好!待回了营中,我定会为你请功!” 巫面大声开口,伸手将蛮战搀扶而起,毫不吝啬赞赏之意。 “大人,蛮战既已回来,我们是不是便要尽快回归巫蛊国,以防不测。” 青蛇也是大喜,可一想到白剑已死,也不觉有些担心起来,开口询问道。 走与不走,她做不了主。 “别急,虽说此时已经不甚安全,可夏国杀了我一支小队,不付出点代价,又怎么可能?” 说到这,巫面将一双眼眸顺着山崖极目远眺而去,那里,正有着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正在行军。 巫面手下的三位小千户都有着事做,他身为大千户,自然更不会闲着。 虽说眼下的情形已经不再安全,尽早退走为妙,可在退走之前,却怎么也得把任务完成不是? 而巫面的任务,便是——截杀一军! 第143章 医治 荒芜地界之处,忽的,前方出现一身披染血战甲的夏国边军将士。 其手握断剑,步履蹒跚,艰难地向着丁强力带领着的这一支大军缓慢行进而来。 在看到前方那一道道同袍的身影,迅猛向着自己策马奔腾而来之时…… 这位受伤颇重的夏国边军将士,原本已然生机黯淡的眸子不由得亮起一抹微光。 “快了,快了……同袍就在前方……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到了此刻,这位浑身染血的夏国边军将士,无比渴望一瞬间便与前方的友军接头,以便传递出前方的战况。 嗤嗤嗤! 断剑插入脚下的泥土之中,支撑着这位夏国边军将士将要倒下的身体。 其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是如此的艰难而缓慢。 啪嗒。 人力终有尽时,本就极度虚弱,再加上手持断剑。 在受力不均匀的情况下,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丁强力等人,便看到前方的那位同袍摇晃着身躯,就要跌倒在地。 呼! 一道劲风刮起,就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个人影后发而至,将这位虚弱到了极点的夏国边军将士搀扶住。 正是丑牛。 “埋伏……巫蛊国……救,救他们……” 时间紧迫,这位逃脱而出的夏国边军将士没有多余废话,言简意赅的,便将整件事情粗略的交代了出来。 先前,在他们那一支队伍之中的大千户奋力掩护之下,他才有幸得以逃跑出来报信。 与他一般承担着报信职责的,至少有数十位同袍,可直到现在,走到这里的,已经仅仅只剩下他一人。 中了巫蛊国阴险手段,不仅会痛苦异常,而且生命也会不可避免的走向倒计时。 现在的他,状态已经差到不能再差,完全靠着信念支撑,才没有死去。 “忍一下!” 闻言,丑牛脸色冷静,并未有过多意外。 眼下正值两国关系水深火热之际,遇上夏国征兵,巫蛊国一方又怎么可能不搞出点幺蛾子来? 若不是有着这层打算,边军之中,又怎么会安排丑牛跟随着征兵队伍一同回归? 撕拉一声,丑牛干脆利落的,便将眼前将士身上染血的战甲撕碎开来。 咕~咕~ 只见在这位将士那裸露的上身之上,缓缓游走着一道人脸样的痕迹,在其肚子上左右晃荡。 时不时,还猛的撞击一下,在其肚子之上映射出狰狞面孔。 知晓前方的友军队伍是被巫蛊国袭击之后,丑牛立刻便判断出这位将士所中的是何种手段。 没有尸气覆盖,便首先排除了被僵尸一道侵蚀的可能。 再加上这将士一脸痛苦之相,脖子上的青筋都扭在了一起…… 丑牛很果断的就成功判断出,他乃是中了“蛊”,因此才将其战甲撕碎,以便查验伤情。 “人面疫!” 在将眼前的这位将士所中的手段查验清楚之后,饶是丑牛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在此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手段太过邪异,不仅能将中蛊之人很快残杀殆尽…… 而且,在中蛊之人濒死之际,这蛊虫,还会一口一口的蚕食掉后者的种种脏器,并且最终破肚而出! 虫子的身躯,却是顶着完全如同复刻中蛊之人一般的面孔,且能够产下虫卵,一传十、十传百,祸害无穷! 但现在明显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就在这短短的几息功夫,眼前的边军将士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若再不救治,只怕不出片刻,这位冒着生死危机前来传信的悍勇边军,便会惨死此地。 丑牛顾不得许多,运足了气力,虎啸山林一般大声吼道:“有没有人懂医术的,快救人!” “我!” 时至此时,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齐长春一个闪身便站了出来。 他虽对医术一窍不通,可霜儿却是对药理一道极为娴熟,再加上嘎巴拉骨碗之中存有不少药材与器物…… 在这种种状态叠加之上,齐长春方才敢站出来。 这个时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若是图一时口快误了大事,那丢的可就是一条夏国边军的性命! “好!” 眼看来人是齐长春,丑牛并未过多过问什么,眼下这种情况,再多耽误一秒都是对伤者的不负责任。 而且,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齐长春治病救人,可既然齐长春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丑牛当然是选择相信。 这个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可做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惊世骇俗? 就连清虚子那老家伙都栽在了其手中,要说齐长春会点医术什么的,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我一会儿会以煞气为引,将这恶心的蛊虫勾出来,届时,你便要立马为其缝制伤口,止血疗养。” “切记,快,一定要快,如果血止不住,人百分百活不下来!” 丑牛快言快语,将治疗方案详细告知了齐长春。 以防到时候场面太过血腥,导致首次处理这种事情的齐长春手忙脚乱,从而将事情搞砸。 “嗯,我记下了,来吧。” 齐长春重重点头,额头之上冒出了层层细汗,在其身前,已然是摆放好了诸如纱布、针线等等用于包扎伤口所用的器物。 噗呲! 一声脆响,丑牛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用一柄单刀狠狠的划开了这位将士的肚子。 滚滚煞气侵扰之下…… 只见一条足有半个肚子大小的蛊虫,长着一张人脸,尖牙利齿,嘶吼着被那滚滚煞气活生生的强拉了出来。 “啊啊啊!” 剧烈的痛楚,一瞬间便让这位边军将士痛苦到了极点,饶是以他那强悍的忍耐力,也不由痛呼出声。 他的肚子可是被活生生剖开了一半,各种脏器都裸露了出来,并且鲜血宛若不要命一般,疯狂的向外喷洒着。 这种情况,没痛晕过去已经算是坚强了…… “霜儿,帮我!” 因为相隔太近,齐长春整个人的身上,都不免沾染上了许多血污…… 面对着眼前痛苦到狰狞打滚的“伤者”,齐长春当然不会逞强,果断就握住了腰间那一根特殊材质的皮带。 同时,万法录之上书页翻动,直到达到霜儿的那一页图鉴之后,方才施施然停了下来。 “好,别急,我来了!” 柔和嗓音传出,一道青衣身影,恍若是带着一身药香般,降临此地! 一瞬间,便将眼前的种种器物有条不紊的抓拿在齐长春手中,带领着齐长春迅速而专业的动作起来。 第144章 天马、猛虎、狡兔 噗嗤! 长刀透体,刀罡猛射,如同春风卷残云一般,很快便将这只异常邪异的蛊虫搅了个稀巴烂。 丑牛亲自出手,解决这人面疫蛊虫自然不是问题。 再看齐长春这里…… 已然是手法娴熟,在几息时间内,便已然是快要为这位边军将士处理好伤口。 手腕动作间,已经是开始为伤口缝针。 却见得齐长春穿针引线间好不娴熟,宛若穿花摘叶一般。 即便处理伤口的速度快得惊人,可细看这一次又一次动作,却又温柔到了极点。 “好了,来几个人,将这位兄弟好生照看着,切记不可颠簸,不得骑马!” 半晌,齐长春的脸上已经挤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虽说相信霜儿的医术,可齐长春毕竟从来不知道霜儿的医术究竟有多高,心中多少存了些许疑虑。 再加上这位边军所受的伤实在是有些严重得过分了,难免会有些紧张。 救人,可一点不比杀人轻松。 一番医治下来,齐长春算是对此深有体会。 对于现在的齐长春来说,若是全力而为,不消半个时辰,便可屠杀成千上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哪怕他们团结起来,负隅顽抗,也抵挡不了覆灭的结局。 可若是把杀人换成救人呢? 就算是给齐长春半天时间,能不能救下一百人来,那都是未知数…… “谢……谢谢……” 伤势处理完毕,这位边军深吸了几口气,嘴唇泛白,浑身颤抖着开口说道。 先前他已是气若游丝,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齐长春为了保持其意识清醒,在霜儿的指导之下,并没有动用类似麻药这种东西…… 而是嘱咐小聋女,将他的灵魂牢牢的固定在身体之中。 这样一来,治疗时刻的剧痛便好似一剂剂强心针,不断的注入这位边军的肉体当中,使得其始终保持清醒状态。 眼下医治结束,这位边军,也总算是被齐长春从鬼门关那里给硬拉了过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因此,哪怕是医治过程异常痛苦,这位边军都没有生出丝毫不满的想法,相反异常感谢齐长春和丑牛的救命之恩。 “全军听令,以最快速度行军,支援狡兔军!” 丁强力大手一挥,双腿猛的一夹胯下战马,顿时,整个人便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当空疾射了出去。 此次边军征兵,边军十二军中,共有九军前来,每军对应一城,以行征兵之事。 而在黑水、黑石、黑炎三座城池当中征兵的,分别是天马军、猛虎军、狡兔军。 身为猛虎军中的大千户,丁强力对于边军十二军当中的每一军之情况,都是有着涉猎。 其中,就包括一些战甲之上的细节。 眼下这位边军战甲之内的中衣,绣着一道道狡兔云纹,问都不用问,就能清晰的知道其根脚具体为何。 原本,丁强力与另外两军之中的大千户互相约定好,要在前方汇合。 而后,由丑牛带队,再与其他前往三白、三灰城池的队伍汇合,一同奔赴前线。 却不曾想,前往黑炎城征兵的狡兔军中人,竟先行到了汇合地点,并且遭受了埋伏。 现在想来,若非是因为在黑石城中耽误了一些时间,他们这一支队伍,现在应该也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汇合地点了。 仔细想想,当真算是因祸得福,来得晚了些,还免受埋伏。 但现在,友军受挫,却也不是避而不战的时候。 整个边军十二军,都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方有难,自然要前去支援。 “留几个人在这守着,其他所有人,以最快速度行军!” 丁强力大喝一声,吩咐了下来。 他虽然做事果断,可也粗中有细。 留下了几人照看刚才那名报信边军的同时,也是让他们留守此地,静待天马军征兵队伍的到来。 届时,至少也要让天马军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至于盲人摸象,一头雾水。 “我们也走。” 丑牛看向齐长春和黑莲,不容置疑的开口道,根本不是商量,而是直接通知二人。 “好。” “好。” 齐长春和黑莲二人齐齐开口,二人都是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多嘴或者怯弱的时候。 他们三人身为镇魔司之人,自然要担负起更为重大的责任,尤其是现在,就更应提前赶过去救场。 哪怕只有三个人,可以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就算是上千个边军围攻而上,也不一定能成功拿下他们。 “驾!驾!驾!” 丑牛说完,便不再多言,翻身上马之后,便以刀背横拍战马屁股。 煞气席卷浸染,使得战马不断痛苦嘶吼的同时,速度也瞬间激射了数倍有余。 这种驱策战马的方法,属于爆发战马潜力,对战马伤害极大。 哪怕战马能在短时间内以极快的速度跑完老长的一条道路。 可最终的后果,常常是战马会累得瘫倒在地,需要足足恢复疗养半月,才能重新站起身来。 放在往常的时候,边军中若是有人这样驾马,非得被自己的上司恶狠狠的问候祖宗十八代不可。 须知,军队之中,战马可是极其稀缺的资源,十人之中,能有一人身骑战马,便已然可算作是装备精良了。 两军对垒之时,仅仅只是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常常就可以打开口子,冲散队形,从而逆转败局! 这种例子,不胜枚举,可见骑兵之重要。 而骑兵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马!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马,骑兵骑什么? 可此时形势危急,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个时候,去晚了一刻可能就会导致一群边军丢失性命…… 啪啪啪。 齐长春不甘示弱,同样是有样学样,抽出血牙,煞气滚滚,不断的拍打在自己身下这只傲气战马的身上。 战马飞驰而出,顿时,齐长春只感风驰电掣、劲风刮脸,速度比之丑牛也不遑多让。 “马儿,对不住了……” 至于黑莲,因为没有煞气的关系,只得是唤出了数根黑莲藤蔓。 那布满倒刺的黑莲藤蔓初一出现,便猛的向着黑莲胯下的战马迅速扎去。 踏踏踏! 吃痛之下,黑莲胯下战马也有若神助,速度快得飞起,勉强跟上了丑牛和齐长春…… 第145章 悬壶济世,救治千人 “穆营,此次敌袭,敌人有备而来,我军伤亡惨重,已然……已然战死的将士便有至少上百之数。” “还剩下的,也都是苟延残喘,中了那‘人面疫’蛊虫,蜷缩在地,离死不远了……” 穆营,乃是狡兔军中的一名大千户,同样也是一名营长,因其姓为穆,故而狡兔军中的将士便将其称为穆营。 “莫要惊慌,通告下去,将那些还有行动力的、没被污染的将士召集起来,为那些已然是中了此蛊的同伴‘治疗’。” “治疗?” 闻言,这位满脸血污的将脸上泛起难色,忍不住发问道: “可是……可是我们此次随军的军医已然被灭杀殆尽,无人懂得医术,又该如何医治?” 巫蛊国贼寇,既然是提前埋伏,就一定事先定好了策略。 他们的手段不可谓不阴毒,先将军医全部灭杀…… 如此一来,人面疫蛊虫一出,便能最大程度的造成杀伤,哪怕中蛊之人当时不死,可若无人医治,最终也免不了魂归黄泉的下场。 这人面疫蛊虫,乃是巫蛊国大千户巫面的拿手好戏,杀伤力极其强悍,中蛊者,不消半日,便要被吞吃殆尽! 最重要的是,这种蛊虫散播极为快速。 通过长期的积蓄准备,再加上此次知晓狡兔军的行军路线,提前设下了埋伏的情况下…… 这支狡兔军的征兵队伍,已然至少是有着一半人中了此等手段。 该怎样医治? 穆营不再言语,而是利落的捡起一旁已然阵亡身死将士的佩刀…… 她的武器乃是一柄大斧,虽威能恐怖,可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当中,却显得不怎么合用了。 撕啦! 大手一扯,穆营便将自己腰腹之上的战甲与中衣齐齐扯开,露出一条条散落的绷带以及少许白条条的肌肤来。 不错,穆营,这位狡兔军中的一位大千户,本名穆英,竟是女儿身! 噗呲一声,刀刃透体而入,饶是穆营再怎么坚毅,也不得不发出一声声野兽般沉闷的低吼。 额头之上,更是滴滴冷汗砸落而下。 噼啪! 终于,一只恐怖的人脸肉虫被穆营生硬的挑飞了出来。 将手中佩刀猛的往大地之上一甩,那人面疫蛊虫便被死死的钉牢在了地上。 嘭! 再一用力,刀罡激射,这人面疫蛊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滩血污。 穆营并未停下动作,哪怕此时的她脸色发白,可却依旧不能休息。 血液狂飙之下,若是再不止血,就算是她的体质强劲异常,也活不了多久…… 好在,原先那些用来束缚身形的绷带,现在派上了用场,被穆营就地取材,伸手扒拉下几根。 而后,便将其一圈圈的缠绕在伤口之处,死命的将伤口勒了又勒、紧了又紧。 一个眼神扫过来,这般简单粗暴的自救方法,让全程观看的这位狡兔军将士看得心里发寒。 “看明白了吗?” 穆营嘴唇发白,可那一双明眸之中,却写满了坚毅之色,开口问道。 “看……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就去这样做,把这个方法教给其他人,互相救治,不要手软,要快!” 穆营点了点头,不容置疑的将这个命令吩咐了下去。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最为完美的方法。 可在战场之上,保命才是第一要务,这般救治之下,虽会痛苦异常,有的甚至会活活痛死……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这样做了,还是有小部分人能捡回一条命来。 而若是拖拖拉拉,一直不将这人面疫蛊虫解决,只怕最后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孰轻孰重,她又怎么会分不清? 眼看着刚才在自己身前的那位百夫长已经将自己的命令一一传达下来,穆英这才放下心来。 嗤嗤嗤。 穆英继续疗伤,浑身煞气运转,来抵御住一阵阵上涌而来的阴毒僵尸之气。 那一伙突袭而来的巫蛊国贼寇,虽然人数不多,可一等一的都是高手,就连最弱的,都是什长级别。 至于百夫长,那也是有着不少。 甚至于,连可称为一方将领的千户,都是有着足足三位! 大千户巫面统率全队。 其余两位,一人力大无穷,一人修习僵尸之道,且脖子上环绕的那一条青翠小蛇,携带着恐怖剧毒。 在三人围攻之下,哪怕穆英再如何勇猛,也只能节节败退。 若只是对决巫面,两位大千户对轰,穆英有着信心不落下风。 可对方偷袭而来,占有先手之利,又有两位强大千户帮手,穆英没有被一击轰杀,已经是由于她本身的战力极其强悍。 最后,还是靠着战阵之术,勉强凝聚出了一尊千人级异兽,鏖战许久,才将那伙巫蛊国的贼寇成功击退。 那些敌国贼寇,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并不想与他们多加纠缠。 眼见局势变得焦灼之后,便果断退却了,若非是如此,现如今,她们这支队伍的伤亡情况,只会更加惊人! …… 待到齐长春、丑牛、黑莲三人赶到之时,便只见得此处狼藉满地,鲜血如同雨水一般,毫不值钱的泼洒了一地。 想要走路不沾血腥,都是不可能的事。 “呃啊啊啊……” 一道道痛苦的嘶吼音浪传荡而出,几人一同定眼望去…… 只见得至少有着十数位边军将士,在如同之前丑牛那般,用极其野蛮的方式解决着体内的人面疫蛊虫。 虽说靠着这种方法,蛊虫得以取出…… 可不少人根本就不会处理伤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口处不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而又毫无办法。 “救人!” 丑牛轻喝一声,便迅速朝着穆英所在的位置前去! 他要坐镇此地,护住受伤的穆英,同时,以防那些巫蛊国贼寇再杀一个回马枪。 “霜儿!” 齐长春心中低语,看着眼前这恍若人间炼狱一般的血腥场面,哪怕是他也有些没把握了。 “能行吗?” 齐长春开口问道,毕竟霜儿的医术虽然高超,可一次性救治这么多人,想必也定然不会轻松。 面对着齐长春的关心,霜儿却只是温柔而坚毅的一笑,随后轻声道:“放心吧,长春,别忘了我的遗愿啊。” 齐长春一愣,随后脑海一阵清明,想起了什么…… 霜儿的遗愿——悬壶济世,救治千人! 第146章 我出三枚 悬壶济世,救治千人,这个愿望,不可谓不宏大。 若只是救治些伤风感冒之人还好,可以霜儿的志向,当然不会仅仅只是如此。 她要救的,都是被疑难杂症所困守终生之人,亦或者是如同现今的边军,重伤垂死之人。 霜儿之所以会沦落到在清虚观中丢了性命…… 完全就是因为清虚子那个老不死的,哄骗于她,以自己身有顽疾为谎言,将霜儿哄骗进了清虚观…… 也因为殒命于清虚观之中,使得霜儿的毕生志向,胎死腹中。 彼时,霜儿才刚刚救治了满足标准的百人左右,离完成目标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故而,当齐长春说出愿意替他们完成遗愿之时,霜儿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这个未完的事业当作了自己的遗愿。 跟着齐长春一路走来,霜儿也救治了不少人,离最终的目标近了不少。 可,离着救治千人的目标,却还是差了不少,满打满算,现如今也还足足差着一半有余。 眼下,看见这么多边军将士受苦受难,霜儿并没有觉得害怕,亦或者是觉得困难。 救治他们,这固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差事,可对霜儿来说,每成功救治一名伤者,都能让她的心灵得以慰藉。 …… 有着霜儿帮忙,齐长春动手帮助这些边军包扎伤口的速度,可谓是快到了极致。 一个个人面疫蛊虫被解决,随后不到十息时间,伤口就已经被包扎好…… 这种效率,不仅得益于霜儿的超高医术,也有齐长春如今体质强健的原因。 若非是修习了刀剑之法,又经历数场生死搏杀,以齐长春原本那略显孱弱的身体,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灵魂强度…… 灵魂,是一切的根源,可令得心思敏捷,可令得五感强健,可令得悟性大涨…… 种种因素加持之下,齐长春救人的效率,快到了惊人的地步。 半个时辰下来,数百位边军的伤口都被齐长春一一包扎完毕。 在这个过程中,齐长春没有停歇过哪怕一刻。 等到完全完工之时,哪怕是体质已然有了质的飞升,可齐长春还是感觉双臂都在发抖,已然麻木。 这种细致的差事,可一点不比挥刀轻松,尤其是每为一个人治疗包扎,都避免不了要沾染上大量鲜血。 忙活到现在,那原本温热滚烫的血液,早已经在齐长春的道袍之上结成了一层层厚厚的血痂…… 齐长春已经很是疲劳,但他还不能休息。 为这些伤兵包扎伤口只是粗略的处理,那些体质强的、受人面疫蛊虫侵蚀轻些的,自然是能活下来。 可有些边军将士,可不仅仅只是受了人面疫蛊虫的侵蚀…… 有些伤兵,不仅深受人面疫蛊虫折磨之苦,还被僵尸尸气萦绕其身。 哪怕现今已然祛除,可后遗症也颇大,让其的身体整个冷得如同石头一般,血液不畅、头昏脑涨。 有些人,被武器拳脚所伤,浑身骨头都被断掉几根,亦或者是手臂腿脚被扯断,本就凄惨不已,又中了人面疫…… 多重打击之下,每一样东西,都极为致命。 不得不提的是,这类边军还不少,如果不管他们,毫无疑问,他们绝对会埋骨于此! 最终,恐怕只有半数的伤兵能活下来。 …… “能活下半数有余吗,已经很不错了,若非有着你们快速支援,凭我的人自己动手,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活不下来。” 知晓这个情况的穆英,并未怪罪齐长春,相反十分感激。 身为夏国边军的一名大千户,她又如何看不懂具体形势? 如果说,最开始受伤之时什么也不做,静待支援的话,她这批手下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那么,她吩咐下去叫手下的将士们开膛破肚,以取人面疫蛊虫,就是将活下来的人拔高到了足足有十分之一的层次。 虽说存活率依然不高,可却是一个正确的决策。 现下,有着齐长春不曾停歇的专业救治,则是将这个存活效率拔高到了足足五成还多的样子。 这是何等大的改变? 齐长春白白让这么多人活了下来,穆英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齐长春? …… 这时候,穆英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有着丑牛在此压阵,慕英自然是可以放开了心专心疗伤,经过一番调养,她气色自然是回转了不少。 不过,看着遍地哀嚎不已的将士们,穆英的心里,还是宛若钝刀子割肉一般,血淋淋的疼。 刚刚恢复了一些气色的脸色,也不觉阴沉了下来…… 身为将领,她何尝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时时平安,能够不受战火袭扰。 她又何尝不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只是这可能吗?完全不可能! 打仗,就没有不流血、不死人的! 穆英能站到如今这个大千户的位置上,不仅仅是说明她的实力够强,同样,也说明她的心足够冷,她的见识,足够高。 但哪怕是这样,人心总归是肉长的。 看到自己手下的将士一个个在眼前受虐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任谁也不会好受。 “如果穆营愿意,我想我能把将士们的存活率提高到九成!” 就在此时,齐长春双眸坚定的开口了。 他与霜儿沟通了一番,并且刚才在一位将死的将士身上进行了一番实验,确认效果之后,方才将这个方案吐露出来。 “愿意,无论是何种代价,我都愿意!” 穆英惊喜不已,没有怀疑,一口答应了下来。 “药,需要药,且是蕴含生命精华的大药!最好是寿元丹!” 齐长春开口,斩钉截铁。 “好,我给你,这玩意我有四枚,可够?” 哪怕是此等宝物,可为了救治这数百将士,穆英都是没有丝毫犹豫,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药拿了出来。 “不够。” 齐长春眼神一扫,冷冰冰的开口道:“要想达到九成的纯活率,至少要十五枚寿元丹。” 十五枚? 听到这个骇人的数字,饶是穆英,也只感觉被吓得不轻。 按照常理来说,寿元丹的规格都是增寿十年,十五枚,这就是足足一百五十年的寿元,何等珍贵? 他们这种边境之上的兵家修行者,寿命短暂,一个个都是要靠着寿元丹吊命呢。 本就珍贵的寿元丹,对于他们来说,就更是不可或缺之物。 十五枚寿元丹,齐长春手里还有九枚,加起来也才仅仅十三枚,还是不足。 而且,齐长春也不是什么冤大头。 非亲非故的,他肯救治这些边军,已经是天大的功德。 最多,再拿出两三枚寿元丹来,便已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夏国。 要他掏空底蕴?那是万万不可能。 这种东西,用得好那就是能保命的玩意儿。 再不济,就算拿出去出售,也能获得种种至宝,不管怎么说,齐长春不可能将手里的寿元丹全部拿出去。 “我还能挤出六枚来。” 不等两人开口,丑牛就已经沉声说道。 他虽然手中有着存货,可每一枚,几乎都已经有了预定的用途,能挤出六枚,已经很不容易。 现下,十五枚的份额,穆英四枚、齐长春三枚、丑牛六枚,细细算来,还差两枚。 就在齐长春打算忍痛再出两枚的时候,一个魁梧的人影参与进了他们三人的谈话之中。 丁强力:“三枚,我出三枚寿元丹。” 三枚,这是丁强力的所有存货,这么些年,他甚至自己都不舍得吃掉一枚为自己续命。 齐长春轻轻摇头:“三枚多了,只差两枚,便已然足够。” 丁强力却是轻声问道:“你说数量越足,便有越多的将士可以活下来,是真的吗?” 齐长春思忖了片刻,看着丁强力那副真诚的面孔,似是明白了什么,点头回道:“当然。” “好。” 丁强力释然的笑了,浑不在意却又无比坚定的道:“那我就出三枚!” 第147章 天马行空 齐长春、丑牛、黑莲三人先行赶来,以行救治伤者之事。 丁强力虽跟在后面,但如今也过去了不少时间,他所领头的大部队自然也是到了。 一听到需要寿元丹救治那些受伤的狡兔军将士们。 哪怕不是他们猛虎军本军的,丁强力也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全部家底拿了出来。 身为这两年才刚刚晋升的大千户,说实话,丁强力的底蕴自是比不过如同穆英这般的老牌大千户。 穆英哪怕已经吃过几枚寿元丹,现下手里都还能捏着四枚存货。 而丁强力就不同了,从第一枚获得的寿元丹开始,他就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将其积攒着,事到如今,也才只攒出了仅仅三枚…… 此间差距,可见一斑。 原本,丁强力是打算将这三枚寿元丹都留给自己的兄弟。 可现在,兄弟是用不上了…… 既然如此,那这些寿元丹,也就失去了它们最宝贵的价值。 或许单纯是为了救治战友,又或许是为了给自己那个叛出夏国的兄弟赎罪。 总之,丁强力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好,丁营长大义。” 眼见丁强力始终坚持着他的选择,齐长春也不由得佩服起来,不再规劝。 这位大千户丁强力,对夏国、对战友那是真没话说。 齐长春算是明白了,难怪当时在登顶封王山之时,丑牛会看在丁强力的份上,故意留一个生机给那叛军丁强智…… 有这样一个大哥,确实是那丁强智的福气。 …… “呼~” 齐长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手中拿着足足十六枚寿元丹,满满一大捧,稍不注意,都能从手掌边缘漏了出去。 须知,这十六枚寿元丹,每枚可都是能增寿十年! 换句话说,此刻,齐长春手里握着的,就是足足一百六十年的寿命。 一百六十年! 虽说人生百年,可能真正活到一百岁的人,能有多少? 大部分人,六七十岁,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提前死去,能安享晚年的,更是一半都不到。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百六十年寿命,可以换人再活两世! 这是何等大的诱惑? 哪怕是齐长春,也有些心绪不稳了起来,不禁感到有些压力山大,对着霜儿低声说道: “宝药在手,我们可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些,不可糟蹋了大家的心意。” “这是自然。” 霜儿眸中绽放精芒。 有了这十六枚生命气息磅礴至极的大药,她完全有信心,救下这里大多数命悬一线的边军将士。 寿元丹,之所以可夺天地造化之功、逆天改命为人增寿,其本质原因,便是那其中蕴含着的无尽生机! 现下,这些奄奄一息的重伤边军将士们,缺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一线生机吗? 天无绝人之路,九死一生,这寿元丹,便是他们那九死中的一生! 取得足够数量的寿元丹后,齐长春不敢耽搁,将其一一按照霜儿的指引,平均分为了数百块碎片…… 又辅以些许其他药材,重制成大药,一一给这些伤重的边军将士们吞服而下。 “咦,我的伤口,怎么好得这样快?” 有人惊疑叫喊出声。 原本他的伤口已然开始发炎化脓,可在吃下齐长春给予的这一份大药之后,浑身舒畅。 伤口之处,肉芽不断开始生长,转而就将那些坏死的烂肉顶替,让他们免去了一死。 “这是什么药,竟能补足气血,再续筋骨!” 有失血过多的将士同样也是大喊道。 原本的他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毕竟气血损失过多,再加上身负重伤,已然是神仙难救。 可在吃下这一份大药之后,只感觉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生机勃发,甚至在发热、发烫。 身体之中,更是重新生产出健康血液,供给生命所需! “此等宝药,用在我等身上,实是无以为报,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无论是谁,是普通的边军将士,还是伍长、什长、百夫长…… 但凡是吃下齐长春所调制的大药之人,皆是感受到了此药之神异。 同时,对于拿出此药救治他们于水火之中的齐长春,已然是萌生了数不尽的感激之情。 战场之上的情谊最为简单,也最为纯粹,只要有过生死并肩的经历,那便是比相处了数年的好友还要亲切。 更别提齐长春如今甘献宝药,将他们活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要谢,也不要只谢我一人。” 对于这些伤兵们的感激,齐长春却是没有独自揽下的意思。 寿元丹是大家一起出的,功劳却被他一个人占了,世间没这个道理。 “你们所吞吃的每一份宝药,我只是出了其中一部分而已,其余大头,都是穆英营长、丁强力营长、以及丑牛大人筹措而出。” “他们的慷慨,远胜于我。” 将所有调制而出的大药下发完毕之后,齐长春方才开口解释道,他这一番话,完全是发自肺腑,没有一点掺假。 论贡献的寿元丹数量,不管是穆英,还是丑牛,一人四枚,一人六枚,都比齐长春拿出的寿元丹多。 至于丁强力,虽然跟齐长春一样只是出了三枚寿元丹。 但可别忘了,这可是丁强力的全部存货! 他自己,甚至都舍不得吃掉一枚,然而在救治伤兵之时,却舍得全部拿出来。 这份心意,比之丑牛,都是有过之而不及。 故而,齐长春方才对这三人的慷慨都极为佩服。 不过佩服归佩服,齐长春也没什么愧疚的,他能拿出三枚寿元丹救治这些伤兵,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可是三十年寿命啊! 好在,救治这些伤兵还可以推进霜儿的遗愿进度,要不然,白白损失掉三十年寿命,齐长春恐怕要心疼得滴血! …… “巫蛊国的小崽子们,胆敢截杀我夏国边军将士,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轰隆隆! 马蹄声溅射起阵阵尘烟。 在大地震颤越发严重的时刻,一名手持混元棍的威武大汉骑坐战马飞驰而来。 其带领着身后上千边军将士,宛若天神飞降,横空而来! 狡兔、猛虎、天马。 天马军中大千户之一——马行空,到了。 第148章 跨岭而回 马行空来了,马行空开口了,马行空闭嘴了。 原因很简单,这位同样身居大千户之位的天马军中一营营长,发现自己来晚了…… 敌人都已经跑完了,再接着豪气干云的干嚎,也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虽说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 可当真的遭遇这种情形时,饶是马行空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也只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将胯下疾驰而来的战马勒住。 而后翻身下马,对着人群中站在最前列的那个魁梧人影尊敬开口喊道: “丑牛大人,请降罪,末将……末将……来迟了……” “不必自责,此次对方早有准备,在我们行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任谁也无法提前预料。” 丑牛抬了抬手腕,示意向他单膝跪地的马行空起身。 与此同时,丑牛那一双虎目,也微微凝视了起来,看起来就如同将要出击捕杀猎物的野兽一般,杀气内敛中,浸着透骨寒意。 马行空这一支队伍,之所以来晚了…… 就是因为在黑炎城征兵之时,马行空要顺手接引的万副全甲,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 为了彻查此事,马行空才不得不在黑炎城多逗留了几日。 最终,虽查出来是巫蛊国中的贼寇动的手,可那个时候,人家早跑没影了儿,抓也没地抓。 马行空迫于无奈,也只得抓了几个擅离职守的官员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随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提前约定好的地点赶了过来。 哪怕在行军路上没有休息过一刻,可也还是来晚了些。 实际上,不只是黑炎城遭受这些家伙的荼毒。 黑水城中,但凡出名些的铁匠,都被一一屠杀殆尽。 黑石城中,要不是有着齐长春和丑牛出现,帮助了黑莲逃过一劫,这位今年才刚刚获封的肉骨玄女,恐怕已遭毒手。 这样想来,边境九城的三黑城池,竟是无一幸免,全部都被盯上了! 齐长春心中一沉,形势已然危急到这种地步了吗…… 作为当初巫城事件的亲历者,齐长春知道,那幅夏国边塞驻防图,最终可是落在了巫蛊国手中。 到了现在,这一幅图纸的狰狞威能终于开始显现而出。 边境九城的城内布局、各种物资的储备地点…… 甚至于,这些独一无二,被当做军事机密的行军路线,都已经完全被敌国捏在了手里…… 如此一来,夏国这一方,无异于就是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眼中,各种要害节点,都全然没有了私密性。 “战事未启,军机已泄,这场战争,要如何赢?” 不是齐长春持悲观态度,而是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夏国,将会成为最终失败的那一方。 夏国边境十二军,这个数量并不少,但巫蛊国,可是号称有着二十军! 两国军中的人员编制差别不大,也就是说,光论兵力,巫蛊国是夏国的两倍左右。 再者说来,巫蛊国中修行道统太过邪异,在战场之上,常常是卓有成效。 好比一个毒蛊师,你要他与夏国的边军将士一对一对决,肯定是不敌。 但别忘了,对方要是玩阴的,那可是轻轻松松就能毒倒一片…… 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用刀用剑,杀人就是杀人,毒杀、蛊杀、暗杀…… 种种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那就是好手段,甭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那就是好猫! 而巫蛊国的这些家伙,最为擅长的就偏偏是这些见不得光,但又着实让人无法忽视的玩意儿。 “丑牛大人,贼寇猖獗,是否需要追击而去,我泱泱大国,岂容这些鼠辈来去自如?” 马行空脸色不忿。 此次征兵之行,不仅物资全部被对方拿了,就连狡兔军中的一支队伍,都被截杀,打得七零八落! 这等奇耻大辱,让他怎么咽得下去? “不急。” 面对着气血上涌,眼看着下一刻就要爆发而出的大千户马行空之建议,丑牛却只是微眯了眯眼睛。 随即摆了摆手,将此事按了下来。 “穷寇莫追的道理,还用我再教你们一遍吗?” “他们能设下第一个埋伏,就不会设下第二个埋伏?” 虎目威严的扫了一眼马行空,顿时让其不再言语。 在丑牛真正严肃起来之时,这位威风赫赫的大千户,也不得不低下头来,以示臣服。 别忘了,边境十二军中,可是有着一军,就名为狂牛军。 而狂牛军的首领,就是丑牛! 可以说,他们虽不是丑牛的直系下属,可在面对丑牛之时,却也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尊敬态度来对待。 这不仅是源自于地位的压制,更多的,是由于丑牛这么些年来,在边军之中打下的赫赫威名! 双刀出鞘,鬼神皆惊的名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拥有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与另外的六支队伍汇合。” “若是误了行军期限,导致又有队伍落单被截杀,方才是最大的失败。” 丑牛目光如炬,定下了三支队伍接下来一段日子的走向。 经丑牛这一提点,马行空也很快反应过来。 三黑城池都遭受了袭击,那三白、三灰城池,必然也不会好过。 现下,的确是先汇合,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老鼠跑了,自有大猫去抓,会有人收拾他们的。” 眼见马行空的脸上还是留着一丝遗憾之意…… 忽的,丑牛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难道?” 马行空神色一震,振奋开口。 丑牛并未直接回答,依旧做着谜语人:“别说,别问,静待消息便是。” …… “翻过前方那座大岭,我们便算是成功完成了此次任务。” “虽不能算是完美,损失了白剑这位千户,可各位的功劳却都是不可忽视,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见龙岭,由数不清的崇山峻岭汇聚而成,地处夏国与巫蛊国交界地的其中一个位置。 因地势太过险要,只有很少的夏国边军守护于此。 巫面他们一行人潜入夏国之时,就是从见龙岭越岭而入,如今,也将要跨岭而回。 “只不过,为何我却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呢?” 巫蛊国大千户巫面面色如常,心下却是狂跳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里,总是心慌得紧。 “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幽幽叹了一声,后有追兵 巫面也来不及多想,目光最后遥望了一眼前方这宏伟壮观的地势,干脆利落的下了命令: “所有人,准备登岭!” 第149章 阵起——天罗地网 “登岭?” “在我夏国境内大肆破坏了一番,如今,一言不合,你便要走,道友,这世间可没有这般道理……” 就在巫面携带着一应下属行至半路之时,一道幽幽的嗓音在这寂静的荒野之中不断回荡。 是谁? 这道嗓音传出,让本就心生不安的巫面,此刻更是坐立不安。 “来者何人?藏头露尾,可不是好汉作风。” “若要取我们性命,那也该当露个名号!” 巫面站立于队伍最前方,身体紧绷着,额头的青筋都已然微微鼓起。 整个人,已然是犹如蓄势待发的凶兽一般,若前方真有敌人出现,定当保证第一时间就可以出手,将其灭杀! 不仅是巫面…… 蛮虎、青蛇,他们这一只队伍的另外两名千户,也同样站在了队伍前方,分别拱卫在巫面左右两侧,共同防卫强敌。 一名大千户,两名小千户,再加上身后若干伍长、什长、百夫长…… 这等阵容,还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就算是夏国的两位大千户追击而来,他们这支队伍,也完全有着抗衡之力。 不说翻盘反杀,可势均力敌,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可惜,这次来的人,似乎,不只是大千户…… “啾啾啾。” 半空之上,一道细微的鸟鸣声传递而来。 众人稍稍抬眼望去,只见得一只小燕以极其舒缓的姿势在飞舞盘旋着,宛若滑翔一般,在空中行进腾挪,好不洒脱。 “燕回。” 下方,不知道何时 出现了一位身着八卦道袍,长发飘逸,隐有仙风道骨气息的老年道人,对着那空中小燕,开口轻喝道。 这一声呼喝之下,这只小燕很是听话,竟施施然向着地面之上飞去,最终乖顺的落在了这老年道人的肩头。 飞燕盘旋、八卦道袍、隐有仙气…… 这所有的特点,便组成了老道的身份特征。 …… “老道梁黄,奉命向各位借个东西,还望各位大方一些,不要让老道我难做才好。” 老道人轻轻开口道,回应着之前巫面无比关心的问题。 梁黄,梁道人! 果然是他。 随着这位老道人开口,巫面那一颗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心脏,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梁黄,夏国边境十二军中燕回军的首领,统率着足足万人之众! 梁黄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既不是镇魔司中人,也不是朝堂中人。 梁黄,在之前完全就只是一个夏国之中游荡的闲散异人,无门无派,无父无师。 据说,是遵循着梦中之人的指示,方才来到边境,为夏国效力。 而梁黄之所以能靠着一介散修的身份混到如今的地位,全靠着他所修道统的特殊——阵道。 阵道,这一种极其稀少,却又在战场上极为实用的道统,让他一跃成为了夏国边军之中的宠儿! 黄粱一梦,一梦梁黄。 在传闻当中,这位梁道人的一身本事,竟全是在梦中习得,端是神异非凡,令人闻之,也不由得要心生三分敬畏。 梦中习道,修习的还是阵道,当真是天下奇闻。 关键的是,还真让这梁黄练出了门道…… 真可谓一句惊世骇俗…… “为了围堵我们,竟出动了一军首领,夏国,就不怕我巫蛊国大军趁机攻伐而下吗?” 虽在大吼,可巫面的脸色早已经阴沉得不能再阴沉,如同冬日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了下来…… 一军之首领,又怎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抗衡的? 弄不好,他们所有人,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是谁,是谁走漏的消息?” 眼珠四下扫动,巫面大千户的身形不知不觉间离身边的同伴远了些。 他们跨越见龙岭而回,乃是绝密路线,绝无可能被夏国提前知晓。 然而现在,却实实在在的有着一位首领前来伏杀他们,心念动荡之间,他已是怀疑队伍里出了内奸! 不仅是巫面…… 蛮虎、青蛇两位巫蛊国千户,都各自是将互相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 上行下效,那些伍长、什长、百夫长,皆是互相对同伴抱有了防备之意。 这个时候,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敢问前辈,是想借什么东西?借完这东西,能放我们过去吗?” 青蛇硬着头皮向着前方的老道人梁黄开口。 纵然她知晓对方不太可能放她们离开,可这个时候,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旦动手,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是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当然了,了解老道我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这人,一向是信义当头!” “只要各位把命借给我耍耍,莫说是放你们越过这见龙岭,就算是你们要上天入地,那老道也是坐视不管。” 闻言,巫面所带领的这一支巫蛊国精英小队皆是脸色铁青。 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顿时重新坠落到了谷底。 借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借命! 命这种东西,是能借的吗? 这位夏国的一军之首领,分明就是在戏耍他们。 如同猫戏老鼠般,要他们升起希望,而后再残忍的将其覆灭,只是几言几语,便成功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是我们不借呢?” 暴脾气的蛮虎忍受不了这种屈辱,向前跨出一步,轻声低吼道。 “不借?” 一语落下,这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目光骤然间变得凶狠起来,毫不客气的道:“那就是不给面子喽?!” 这一句话落下,整片望不到尽头的见龙岭,仿佛地龙翻身一般,开始轰鸣作响! 大地摇晃间,他们这些实力强大的异人,竟是连站立都显得困难。 不仅如此,半空之中,也是亮起了一抹抹闪动的华光。 那华光闪动之间,连为一线。 互相交织之下,已然是结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携带着恐怖威势,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向着他们扑击而来! 不仅如此,大地之上,也骤然绽放出数之不尽的锋利细线光芒,向着他们绞杀而来。 “阵起——天罗地网!” 梁黄一声轻喝,便将这提前布下的恐怖杀阵之威能,发挥到了极致! “跑!跑跑跑跑跑!” 巫蛊国大千户巫面吓得肝胆俱裂,还未开口,整个人的身形已经暴退出数十米开外! 第150章 夏国反击 不用问也知道,夏国边境十二军中的一位一军首领出手,哪里有失败的道理? 就在巫蛊国大千户巫面喊出“跑”字之时,铺天盖地的细线早已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 上天入地,无所遁形。 先前,巫面等人仗着拥有夏国边塞驻防图,不仅在边境九城中大肆破坏…… 甚至于……,还截杀了狡兔军中的一支队伍,对其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当时,一直占据先机的他们只觉得浑身舒畅,表示就没有打过这么顺利的仗。 然而到了此刻,当他们自己也被伏击之时,巫面等人才算是真正了解到…… 被伏击的痛楚,究竟有多么难熬,尤其是……被一位阵法大师伏击。 若是梁黄正面与他们厮杀…… 在他们这一支精英小队一拥而上的情况之下,虽说不敢保证将其围杀而亡,可抗衡鏖战一番,却绝对是能做到的。 然而,只要让阵法大师得了先手,再想与其争锋,无疑于是痴人说梦了…… 他们能够截杀别人,自然也有可能会被他人所伏杀。 战争就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见龙岭,只要跨过这一关,他们就可安然回到巫蛊国中复命。 然而,现如今,这里却成了他们的埋骨地! 噗噗噗! 一阵阵宛若刀锋入体的声音传荡而出…… 那些微微闪烁华光的丝线,简直如同最为锋利的利刃与刀剑,将他们一一切割成了数不清的肉块碎片。 血雨飙射之间,此片天地,除却梁黄一人,与那肩头的一只小燕,再无半点生机。 嗒,嗒,嗒。 确认所有敌人都已经伏诛之后,梁黄缓步抬脚,一一走过那一滩滩血沫。 每走过几步,其肩头上的那只小燕便会化作一道流光,在这些血沫中一阵挑挑拣拣,最后,将有价值的物品衔起,交给梁黄。 梁黄根本没打算闲着,一一查看着各式储物法器中的各种物资…… 在看到那万副全甲之时,就连梁黄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阵惊诧之色。 心中不由得暗暗一阵后怕。 先前还真是轻看了这些家伙,想不到竟被他们盗取了万副全甲! 若让这个物资流落出去,对于夏国边军整体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 “何必呢,叫你们借命,你们不借,现在轮到老道我自己来取,结局又有何不同?不过是多浪费了些时间罢了……” 只是惊诧了一瞬,梁黄便又恢复了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 巫蛊国有夏国边塞驻防图,的确是一大利器不错…… 但可别忘了,他夏国,也同样是有着“不可说”存在,这个可以知晓天下万物的奇妙事物,可是夏国的底蕴之一! 梁黄能提前得知巫面这支巫蛊国精英小队的行踪,根本就不是由于巫蛊国小队中出了内奸。 毫不夸张的说,梁黄完全是仰仗“不可说”的强力助攻,才成功伏杀掉这些贼寇。 若是夏国没有“不可说”,今日,还真有极大可能,让对方这一伙伙贼寇逃了回去。 好在,还有“不可说”存在。 就是这个神秘的东西,让夏国在即使丢失了“边塞驻防图”的劣势情况之下,依然能有余力翻身反击。 虽说巫蛊国兵力远远高于夏国,且还得了夏国边塞驻防图这等国之重器…… 但若是因此,就想要不付出什么惨痛代价就拿下夏国的话,那也未免太过天真…… 好歹,那可也是一个国家,身负龙脉,没那么容易没的。 “燕来。” 梁黄口中轻斥一声。 只是瞬息功夫,便只见得那只停驻于其肩头的小燕飞下身来,在其周身盘旋飞舞间,迎风便涨。 转而,便成长为一只身形巨大的鸟类巨兽。 扑通一声,这巨兽扑棱了两下翅膀,扇动起劲风阵阵,带起梁黄,便向着夏国边军所在的领地腾飞而回了。 …… 藏龙江,这是一条横跨了千里之地的大江。 江水滚滚,水浪滔天,同样是一处险地,如同见龙岭一般,可以由此进出夏国境内。 “跨过这条江,咱们就算是完美完成了任务,届时,大伙便都是立下了大功之人,前途不可限量。” 同样是一位巫蛊国的大千户,带领着一支精英小队,潜入夏国之中,做了一系列破坏之后,准备通过此处险地返回巫蛊国。 然而,当这一伙人好不容易潜入藏龙江,一番费力的划拉过后…… 抵达岸边的他们,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只见得一位赤膊着上身的壮汉手中挽着一柄黑色长刀,静静盘坐于地面之上。 泰然自若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湿漉漉的从江水之中冒出头来。 大日之下,男人那赤膊的上身之上,清晰可见的,纹有一头下山猛虎。 那巨大的猛虎纹身占据了男人的整个上身,与每一块健壮的肌肉相互映衬,栩栩如生! 虎目向前俯视,便已然是有王者君临天下之气势。 眼见所有人都已经上岸,这位早在此地守候的男人,才终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 不言不语,用黑色长刀横指而去,一个一个的,点着身前出现人头的数量。 点清数量之后,男人同样是没有过多废话。 浑身煞气席卷,只是屈腿腾跃,手中黑色长刀一挥,便利落将对面一人的头颅斩落。 接下来,便只是一边倒的屠杀,虽是一人对战数十人,但这位男人,却依然是如同虎入羊群一般…… 毫无阻碍、大杀特杀! 夏国边境十二军之一——猛虎军首领,寅虎,前来截杀敌军! …… 另一边,一处深幽密林之中。 同样是数十位巫蛊国的精兵强将,抬眼望向了施施然如同一只鸟雀般,站立于那参天古树之上的劲装女子。 此女体态并不十分高挑,身段却出落得极好,比例完美到惊人。 最引人瞩目的,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柄细长小剑,微微动弹间,仿佛切开了空气一般,发出呤呤厉鸣。 “人都到齐了?刚好,这里风水不错,老娘心善,就在这里送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一程。” 话音落下,只是脚下轻轻一踏,这女子便如同一只轻盈的野兔般,以极其刁钻的身法当空而落! 夏国边境十二军中其中一军…… 狡兔军首领——卯兔,奉命在此,出阵杀敌! 第151章 全面开战 巫蛊国共出动了三支精英小队,前来夏国境内,以行不轨之事。 不论是三黑,还是三白、三灰城池,都因为这三支精英小队受到了重创。 三支精英小队,那就是三位大千户,九位小千户,数十百夫长! 这股力量,已经足以组成一军中的骨干力量,只要再加上一位首领,以及那些个普通的将士,就是活脱脱新的一军! 哪怕巫蛊国家大业大,一下子便损失掉这么多精兵强将,也绝对要疼上好一阵子。 这些千户、大千户,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个国家的宝贝,要培养起来,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多少人命! 一位强大千户的出现,常常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天赋、心性,缺一不可。 就算只是小千户,在夏国之中,最低的标准,可都是至少要将手中刀兵养到百人煞的级别。 巫蛊国这一边,虽主修之道错综复杂,不以煞气刀兵作为评判标准,可若论难度与强度,两国之间,差别都是不大。 今日,夏国边境十二军,共十二位首领,就出动了整整三位,前来伏杀这些巫蛊国的精英小队。 可见,夏国对于这些人有多么重视。 梁道人、寅虎、卯兔,三位实力强劲,站在了夏国边军最顶端的首领。 不顾身份,如同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走前线,不动则已,一动起手来,便狠狠地扇了巫蛊国几个大大的耳光。 这三支精英小队的覆灭,就是在转告给巫蛊国一个重要的消息。 哪怕他巫蛊国国力强盛又如何?哪怕他巫蛊国得到了夏国边塞驻防图又如何? 胆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踏入他夏国领土,那就要做好白骨葬异乡的准备! 虽然九城遭损,可这一场对弈,夏国却绝不输于巫蛊国。 有了这次惨痛的教训,对方也必定会收敛起来,不敢再如此猖狂。 可谓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为夏国将士又再度争取了许多喘息的时间。 …… 巫蛊国,前线之上,一处存储着巫蛊国中几乎所有有名有姓将士的房屋之中。 忽的一声,竟是在同一个时间段,黯淡了足足上百枚命珠。 命珠黯淡下来,便代表着其宿主已然身亡。 这上百枚命珠骤然黯淡下来,便代表着,足足有上百位巫蛊国中分量不小的将士,已是魂入九幽。 …… “诸位族长、家老,如何看待此事?” 帅营之中,一位脑门之上布满了邪异图腾的华服中年男人开口说道,贵气逼人,开口斥喝道。 隐隐之间,有龙威散布。 巫蛊国皇族,分为巫族、蛊族,以百年为限,轮流治理巫蛊国。 这一个百年期限,轮到巫族当权,乃是当今的巫蛊国皇家! 而眼下发言的这位,便是当今巫族最为杰出的一名族人,巫战天。 当然,他还有着另一层身份……,乃是当今巫蛊国皇家钦点太子,未来的巫蛊国人皇! 随着巫战天开口,将三支精英小队全员败亡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 下方,同在一处营帐之中的各位巫蛊国当权人物,都只得窸窸窣窣的开始交流了起来。 这座帅营很大,为了保暖,升起了熊熊篝火,火光映衬之间,将每个人的脸色都照射得极为清楚。 足能容纳下上百人都显得宽敞的营帐,此刻细细数来,满打满算,也就仅仅只有二十人能进入其中议事。 巫蛊国号称兵力有着二十军之多,可绝不是吹出来的。 眼下,这帅营之中的每一位,可都是一军之首领,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从之前巫面等人传达而来的消息来看,那夏国边塞驻防图中所描绘的处处要塞节点,皆是为真。” “以我看来,还是快快对夏国全面宣战的好。” “否则,一旦给予其时间苟延残喘,重新将这些要塞节点一一改换……” “青僵上人、青玄圣女好不容易取来的夏国边塞驻防图,可就成了摆设。” 有一位身材遒劲的男人大声开口,他乃是蛮族中人,性情最为洒脱。 此族,在巫蛊国中,也是战意最为炽盛的一族,因此说起话来,自然是不顾忌什么,简单直接,却直击要点。 随着这位蛮族大能开始吐露心声,渐渐的,整个营帐之中,便开始充斥着喋喋不休之争论。 “我认为不妥,就算这夏国边塞驻防图是真的又如何?” “这一次,三支精英小队全部覆灭,就是最好的警告!” “对于夏国,我们还是该当慢慢将其磨灭,温水煮青蛙,一口一口将其蚕食殆尽,方为最佳!” “若是因为一幅边塞驻防图自乱了阵脚,急功近利,从而被敌人抓住了空子反击翻盘,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响彻,开战与不开战,这是一个问题。 纵然在座的都是巫蛊国中位及人臣的存在,可却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巫国国中,明面上的,共有两个皇族,四个王族。 巫族、蛊族,为皇族。 而僵族、蛮族、白族、青族,则为王族。 在这里的二十位首领之中,巫族身为当今当权的皇族,足足有着六位话事人,占比最高。 蛊族虽略逊色于巫族,可也好歹是皇族,有着四位首领。 至于青族,僵族,则是各自有着三位首领,属于王族之中较为强盛的两族。 最为势弱的要数白族和蛮族了,这两族,各自都只是仅仅有着两位首领在此。 与夏国不同,巫蛊国中,多以族群分布,故而巫蛊国国力虽强,但其内部,凝聚力却远不如夏国。 “我也认为,现在这个时刻,就全面宣战,未免太过唐突,或许,我们可以再等等,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一位脸色虚白的男子开口,在他的皮肤之中,不断有着一些小虫样的东西游走抽动,看起来极为渗人。 这位,便是当今蛊族的代表,蛊败。 随着蛊败的话语落下,顿时获得了不少首领的声援。 巫战天一一扫视,将刚才发言支持蛊败的人影都记在心中。 在这双眸子的扫视之下,原本想要开口支持的首领,刚要出口的话语仿佛卡在了喉咙中,最后,胎死腹中。 嘭! 巫战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好机会从来不是等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这边塞驻防图已经经过层层检验,完全可以证明其真实性,还要畏手畏脚,那这仗干脆别打了!” 这一番话语说出,刚才那些开口避战的首领,纷纷都是低下头去,被巫战天的气势所震慑住了。 “快刀斩乱麻,我宣布,巫蛊国,将对夏国全面开战!” “谁赞成?谁反对?” …… 营帐之外,战旗飘扬,在这样一个平淡如水的夜里,一个惊世骇俗的事情,就这样子被定了下来。 巫蛊国,将对夏国……,全面……开战! 第152章 万将城 此次夏国征兵,分别由十二军中的九军,派出各自的一支队伍,前往各自分配好的一座城池,以行征兵之事。 每座城池,都是如同黑石城一般,突破了以往征兵的限制。 纷纷都是扩招征兵,以一千为数。 这就导致了,此次征兵的数量,足足达到了九千人之多。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夏国准备再重新打造一军! 有了这九千人,再从十二军中调拨出来那些个伍长什长百夫长,以及千户大千户等等老兵…… 如此一来,便能很快组建起来一支新的力量,减少夏国边军数量与巫蛊国之间的差距。 重新扩编一军,已是夏国如今能做到的极限。 新兵入营,是要花大力气去训练、教导的,否则就只是炮灰,根本不堪重用。 若是一些废物上了战场,别说立功,别捣乱就是极为难得的了…… 因此,九千人,是最合适的数量,再多,恐怕会影响原先边境十二军的稳定局面。 到时,只怕会因小失大。 …… 在丑牛的带领之下,九支征兵队伍顺利聚合,浩浩荡荡。 新人加上老兵,足有一万多人。 之前巫蛊国的那些贼寇敢骚扰落单的队伍。 但若是对上此时的这上万余人之队伍,却是只能退避三舍。 上万人,即便大多数都只是还未修习器煞法,也并没有战场厮杀经验的新人…… 可这么多人堆起来,就算是首领级别的人物,也要被活活拼死。 夏国边军的实力,那可是极其强悍。 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哪怕只是一个最为普通的老兵,放在外界,那都是能为祸一方的恶霸级存在。 就更别提什么百夫长、千户等等了。 就连这些新人,那也个个都是习武十年往上的功夫。 十年,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哪怕是再没有天赋,也能熬练出一身好武艺了。 最为重要的是,眼下九支队伍汇合成功,那可就是有着足足九位大千户,数千老兵。 这也就意味着,这支队伍,可以组成至少几个千人级别的战阵,召唤出几只凶悍异常的煞气异兽…… 就算这些东西都不提,现如今,这一整支队伍带队之人,可是丑牛。 狂牛军的首领,十二生肖之一,那可不是吃素的。 那些巫蛊国的贼寇真要是还敢来作死,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把命赔在这里。 因此,哪怕并不知道前方是否还会有巫蛊国的贼寇设下埋伏,可这九支队伍汇合之后,却是毫无顾忌,全速行军。 那些巫蛊国的贼寇,不可能大规模跨境而来。 不然的话,夏国不会毫无察觉。 而且,也不可能过来一些能以一己之力决定战局的强者。 巫蛊国的二十位首领级别人物,可都是被数不清的夏国眼线盯着呢…… 基于这个考量,丑牛在成功聚合队伍之后,便完全放开了顾虑,准备尽快回到前线之上,以防变故突生。 …… 经过一番了解,另外的六座城池,果真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三白城池,其城池之中的储备粮,被通通摄取,战马、肉食等等物资,也是丢失了不少。 三灰城池,则是各种物资都有丢失,且还死了不少工匠,算是三黑城池与三白城池受害的结合版。 因此,这九支队伍的气氛,其实并不算太好,眼见巫蛊国贼寇在他们的家园当中烧杀抢掠,而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深深的侵袭着每一个人。 尤其是穆英营长的那一支队伍,不仅没有解决掉黑炎城铁匠被杀的事儿,反而还被巫蛊国贼寇埋伏截杀,死伤惨重。 原本这些边军的凶煞之气就重得明显。 现如今,被那些巫蛊国的家伙们一阵搅弄,更是一个个脸上都潜伏着几分怒火,皆是憋着一口气,要找巫蛊国的敌人讨回来。 全军气氛低迷,搞得齐长春和黑莲都不太敢说话,被这凝重的气氛裹挟着,向着前线极速进发。 不过…… 齐长春时不时扭头向着身旁的丑牛看去,仔细观察下来,他竟是发现,这脾气直爽的家伙,脸上竟是看不出多少怒火。 “难道……” 齐长春心有猜测,他太了解丑牛的德性了。 这家伙就不是一个能藏事的人,要真是夏国边军这边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他绝不可能如此淡定。 如此想来,联想起丑牛这些日子里一些时不时的暗示话语,答案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夏国虽被这些个奇袭而来的巫蛊国小队搞得千疮百孔,可夏国毕竟也不是软柿子。 想必,已然是同样对巫蛊国施以手段,将对方打痛打残。 也就只有这样的隐情,方才能够解释为何丑牛如今心绪还算平和了…… …… “边境前线,所有的将士,都居住在万将城中,万将城,夏国边军中的历代将领,皆出于此。” “入了万将城,可就得打起精神来了,器煞法、战阵之术、以及十二军的不同职责,你们都要尽快熟悉。” “还有就是……” 快要抵达终点之时,丑牛难得语重心长,对着齐长春和黑莲细细嘱咐道: “……活下来,不管怎么样,活下来。” 这一句话吐出,似乎连丑牛也觉得有些煽情。 如同一位不善言辞的老父亲,略显尴尬的转过了头去,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严肃的表情。 自从聚合了九支队伍之后,统领着上万人的丑牛,便很少露出什么表情来了。 上万人的命,都压在他一人肩上,这股沉重的压力,使得丑牛也不得不收起性格中的那一丝散漫…… …… 半日后,当一座宏伟到看不见尽头的边关巨物展现在齐长春眼里时,便意味着,他们,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万将城! 齐长春向此处巨物投去目光…… 顿时,只觉煞气冲天,连天空之上的云彩都被染成血红之色。 刀剑锋芒冷冽,可也不及这座如同巨兽一般的城池万分之一。 血煞之气、暴虐之气,扑面而来的冲击而来…… 只让人感觉到,自己仿佛是如同蝼蚁一般渺小,不,比蝼蚁还要渺小…… 第153章 主帅,杨镇雄 “快看,城墙之上,挂着什么?” 有人惊呼,有人远眺,随着出声之人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而,当看清了高耸城墙挂着的骇人事物之时,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是同样的惊疑起来。 高耸城墙之上,竟挂着几个脑袋! 远远看去,那几个脑袋就犹如一个个摇曳的黑点一般,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看不真切。 当走得更近些,直到临近城门之时,却瞧见城墙之上,一位手持大戟的将军稳稳站立。 此人老当益壮,隐有龙虎之威,没有言语,沉默着前移了半个身位出来。 虎目庄严,一一扫视着这城下上万的边军将士。 “主帅!” 丑牛第一个动作起来,双手抱拳,以全礼数。 在这整个前线之上,能值得他丑牛行礼的人不多,若再准确一点的说……只有一个。 此人,便是此时那城墙之上手持大戟之人……夏国边军主帅! 统领夏国边境十二军之人——杨镇雄! 虽然真实年岁早已过百年之久,可杨镇雄,却靠着寿元丹,一直镇守在前线之上。 此时看上去,杨镇雄也只是如同一个中年人一般,并不显老。 除却那双洞察世事的浑沌眼眸,不论是从外貌、精神、亦或者是气血雄厚程度,都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位早该入土的老人。 延人寿命,增人气血……,寿元丹的价值就在于这儿。 若非有着这等宝物,类似杨镇雄这般的英雄人物,哪怕再怎么厉害,也早已经化为一捧黄土,无法再为夏国效力。 …… 对杨镇雄这般对于夏国不可或缺的人物来说,寿元丹这种东西肯定是不缺的。 甚至于,夏国还要上赶着给予杨镇雄这种宝药。 须知,一个百夫长、一个千户好找,可能统率整个夏国边军的主帅级人物,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杨镇雄一个人。 当然,这许多年来,边军之中,不是没有惊才艳艳之辈,但这些人,要么是才能太过平庸,要么是根脚不够干净…… 一一对比之下,杨镇雄的地位,便越发无可撼动,根本无人能接他的班。 想要成为边军主帅,可不是光有能力就行的。 举个最显眼的例子,类似于丑牛等人,无论是才能实力还是资历,都能够勉强够上主帅这个位置。 可就算丑牛再如何努力,这个位置也不可能是他的。 原因很简单,丑牛,是镇魔司十二生肖之一,这个身份,助力丑牛平步青云的同时,也束缚住了丑牛。 夏国皇室,不可能允许一个镇魔司中人坐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现如今,在夏国之中,镇魔司的足迹已经遍布全国。 甚至于,在某些地方,镇魔司的影响力,比之府衙还要更强几分! 虽然明面上镇魔司是受着朝堂管辖…… 可这些个神通广大的异人,究竟是更惧怕朝堂,还是更惧怕司内那一尊宛若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有心者都能看出来…… 这种情况下,夏国皇室,自然不会坐视镇魔司再度扩大势力。 …… “诸位,背井离乡,来此为国效力,你们,辛苦了!” “我知道,在行军途中,巫蛊国的一些鼠辈,搅了大家的好兴致……” “初次见面,我杨镇雄也没什么好送大家的,这数十颗巫蛊国贼寇的脑袋,便权当是给大家的见面礼!” “原本,这里还能挂着更多的脑袋。” “只可惜有些首领,出手太重,以致使敌人全尸不留,所以看起来数量少了些,还望大家莫要见怪……” 说到这,站在杨镇雄身后的某个老道人若无其事的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肩头上的小燕,也适时的弯下头来啄弄着自己的毛发。 一人一燕,都显得很是忙碌的样子。 梁道人虽说看起来是一个老道人的形象,可真论起年纪来,还真不一定有杨镇雄大。 对于杨镇雄,梁道人心底还是稍稍有些发怵的,如今听到这般带着些责难的话语,自然是有些不自在。 主帅说要把敌人的脑袋全带回来,他直接给人碎尸万段了,也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 …… 寿元丹这玩意,梁黄也有,只不过他还是喜欢将自己的外貌保持在现在这个岁数阶段。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这一身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气质从哪来?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看起来够老吗…… 而杨镇雄却没有这么多心思。 对他来说,只需要一直利用寿元丹将自己的气血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即可,以求战力始终处于巅峰。 一切,都是为了战斗在做打算,典型的武夫思维。 但身为主帅,杨镇雄又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寿元丹,让自己显得太过年轻,否则看起来,威严便会少去几分。 久而久之,杨镇雄便定格在中年模样。 百年来,岁月变迁、时光消逝,其貌却不改。 杨镇雄一个中年人开口,惹得一个老道人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让齐长春明白一个道理。 在这前线之上,不可以外貌猜测年纪,以判定战力强劲与否了,否则,只怕会死得很惨…… …… 在上万新老将士的注视之下,杨镇雄喉头滚动,声若惊雷,大声吼道: “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吼吼吼! 这一道大喊声传出,宛若惊雷滚地,怒浪滔天,让这上万将士们压抑了许多日子的情绪,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你巫蛊国的贼寇再强又如何? 胆敢潜入夏国国土,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甚至胆敢截杀他们,种种行为,何其猖狂、何其无法无天? 但如今呢,再狂一个试试! 所有人的脑袋,现在不还是得一个个乖乖的挂在城墙之上望风吗? 上万人,心中憋着的那一口恶气,那一切心绪的不平,那一切对敌国贼寇的滔天仇恨…… 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 声浪滔天,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宛若浪潮叠涌,无穷无尽,将这整个天地,都狠狠的犁了一遍。 而见得大家都终于将心中的情绪发泄开来,丑牛这些日子,那一直耷拉着的冷漠脸庞,也不由得出现了一抹笑意。 他早就得知了消息,知道会有首领级主将前去伏杀巫蛊国的那些贼子…… 可在没有得到确切结果前,他也不敢冒然将这个消息告知身旁的将士们。 否则,到时候若是结局不理想,岂不是白白拿将士们涮着玩? 直到现在,在这此起彼伏的欢呼呐喊声中,此事,才终于算是,尘埃落定! …… 而在狂欢过后,随着轰隆一声,万将城的城门洞开,一位位新兵,便跟随着丑牛等人,缓缓跨入其中…… 行走在宽敞而幽深的城墙甬道之中,感受着脚下青砖古老而潮湿的岁月气息…… 齐长春知道,一个崭新的、冷冽的、血腥的世界,已然向他展开…… 第154章 点将台 夏国边境十二军。 分别为: 猛虎军、狂牛军、狡兔军、天马军、燕回军、道源军、道清军、道虚军、血刀军、神弓军、镇雄军、勤卫军。 其中,猛虎军、狂牛军、狡兔军、天马军,分别由镇魔司十二生肖中的寅虎、丑牛、卯兔、午马统领,战力强盛。 而燕回军,则由老道人梁黄所统领。 因梁黄乃是阵法大师的关系,燕回军中的大多将士,多是对阵道颇感兴趣之人,不乏一些阵法大才。 现如今,夏国边军所实行的战阵之术,一应创新、完善之事,都是由燕回军全权负责。 …… 道源军、道清军、道虚军,则是有着朝堂背景,由夏国张家三位主将所把持。 张道源、张道清,以及有着毒将张道虚之名的三位夏国二品武将,在这边军之中牢牢占据了一袭之地。 说到二品武将…… 齐长春定眼看去,只见在那杨镇雄身旁,傲然站立着三位器宇不凡的披甲将军。 在这三位身前,足足傲然站立着三只威武雄狮。 这三只雄狮,并不是真正的野兽,而是武运异兽! 三位张姓将军,不仅在边军之中任职,在京都朝堂之中,也同样是挂着职位。 因此,他们可以御使武运异兽,以此强化战力! 夏国文武运的体系之中,二品武将,可有武运雄狮傍身! 道源军、道清军、道虚军,也是受其首领影响,军中之人,不凡有人能持有运道异兽相伴己身的。 战斗之时,运道异兽加持己身,对战力的增长,可绝对有着很恐怖的增幅。 武运雄狮,这还是齐长春第一次见到品阶这么高的武运异兽。 在过往岁月中,齐长春不是没有见过文武运异兽。 可在之前,齐长春所见过最高品阶的武运异兽,也不过是守城参军的八品运道异兽而已。 虽说那八品武运犀牛很是不凡…… 可对比起现如今这三位张姓主将的二品武运异兽来,当真是宛若蜉蝣见青天,完全不能比较。 单从威势来看,齐长春毫不怀疑,若是这两种武运异兽对撞厮杀…… 其结果,绝对会是这武运雄狮轻轻松松的,便将那武运犀牛吞吃得连渣都不剩! 然而,在这里,哪怕就算是这恐怖骇人的武运雄狮,也要低下头来,不敢散发威能,称王称霸。 只因为,有比它们更猛的存在。 杨镇雄,这位边境前线管辖着十数万边军的主帅,同样有武运异兽傍身,如同王者一般,披靡天下。 这只异兽,集鹿角、虎眼、牛尾、狮头……,等等异物,遍布周身。 其身姿矫健,宝甲耀眼,一片片闪烁宝光的鳞甲之上,镌刻着古老而神秘的纹路。 其角,宛若古木枝丫,威严之中,生机勃发! 其眼似潭,其蹄踏火,行走挪动间,都携带起无尽恐怖威势…… 麒麟! 夏国武运异兽的最顶点,非得是一品武将才有资格拥有的武运异兽——凶兽麒麟! 光是这一只武运异兽,就已经让齐长春感到瞠目结舌。 这只凶兽麒麟,何其强大? 只是轻轻扫视一眼,齐长春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无法安身,冷汗涔涔落下、生命受到威胁…… 而拥有着这等恐怖武运异兽的杨镇雄,又该是何等强大? 要知道,杨镇雄此人,可还亲自担任着血刀军、神弓军、镇雄军的首领。 一人亲率三军,此等权柄,为他成为十二军中主帅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的同时,也展示了其自身强大的力量。 没有强硬实力,又怎能压下这三军好汉? 此三军,各自的作用与职责,又不尽相同…… 血刀军,常常作为十二军中的督战军使用,所谓督战军,便是要监督己方战友英勇战斗。 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之权柄。 作战之时,若己方战友出现以下任一情况,皆可斩杀。 若有避而不战者,斩! 若有潜逃前线者,斩! 若有违反军纪者,斩! 可以说,血刀军,拥有着处置其他军中将士性命的权利。 正是因为有着血刀军的存在,才使得即便是在如此艰苦的前线之上,也没人敢轻易潜逃。 与敌军拼杀还有希望能活,可若是想不开要遁逃、避战…… 被血刀军中的人知道了,那可就是十死无生! 即便是运气好逃过一劫,那可也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根本就没有一丝生机可言。 神弓军,便如其名字一般,简洁明了。 其军中的将士,个个都是擅长射艺的精兵强将。 弓箭手,可是在战场之上能派上极大用场的兵种。 不论是设伏,还是攻城、守城,都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动辄几十上百石的弓箭,不经过特殊训练,可别想拉起来。 要想将利箭得得准、射得快、射得狠,可非是一夕之功。 哪怕是在这前线之上,没有个三五年的打磨,要将一把劲弓发挥出它应有的威能? 那是想都不用想! 镇雄军,则是杨镇雄的亲卫军团,是杨镇雄,从还是一名百夫长之时,便慢慢培育起来的亲兵。 在之一军之中,杨镇雄倾注了自己最大的心血。 这一军,虽不敢说是十二军中战力最强,可却绝对是对杨镇雄最为忠心的一军。 真到了关键时刻,这支军队,人人愿为杨镇雄舍去性命,可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至于最后的勤卫军,则是负责救治伤兵、运送物资的一军。 许多受了轻伤、年老之人,亦或者是有着救治伤兵本事的将士,皆在此军之中。 而这一军的首领,也是夏国首领中唯一一位,由边境九城中原生居民所担任的。 其名——路长安。 …… 全员入城之后,便见得杨镇雄将所有人都带到了一处宏伟建筑之前,朗声开口道: “每一位初入万将城的新人,都需要登临点将台。” “点将台之上,每多行一步,便多受一位英魂叩问,若能登临五千步台阶,便意味着有成为一军首领之潜能。” “若能摘取帅旗者,则是意味着,有成为整个边军主帅之潜力!” …… “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有人能摘下这点将台之上的帅旗啊……” 看台之上,夏国的首领级人物纷纷议论着,对今年的情况,颇为关注。 此次扩招,新兵的人数足足达到了九千之数,若说哪一年的新兵最有可能摘得帅旗的,恐怕就是今年了…… 只是,往年里没有被前人做到的事,会在如今,被人实现吗? …… 第155章 目标:千步阶梯 点将台。 齐长春望着眼前这个高耸入云的巨大建筑,心下震撼不已。 据丑牛所说,点将台,共有一万零一步阶梯。 每一步阶梯,由下而上,可容纳的人数依次减少。 前一百步阶梯,每一步可容纳近千人共同站立。 一百步阶梯以后,至一千步阶梯,每一步阶梯,仅可容纳百人站立。 至于一千步阶梯往上,每一步阶梯,逐层递减,一直到最后的第一万零一步阶梯,仅仅只可容纳一人站立。 九千余人,一同登台。 这九千余人,无一例外,都是在数百万人中脱颖而出之人,是当之无愧的人才。 然而放到这里,也不过只是近万分之一的组成单位罢了…… “黑莲,你初入镇魔司,还未习得任何拼杀之术,此次尽力而为即可,能登临百步阶梯,便可算作不错。” “切记,不必逞强,你的道路,在于对那些黑莲藤蔓的运用,只要用好了,不比我们这些个以煞气养兵的兵家差。” 临近登台之时,丑牛特意前来,对着齐长春和黑莲二人嘱咐道。 “至于你这小子……” 对黑莲嘱咐完后,丑牛顿时将目光移向了齐长春,没好气的道: “这次,要是不能登上千步阶梯,给我丢人现眼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这态度,要不要变化这么大? 合着别人就是不必逞强,自己这里就是打断狗腿是吧? 齐长春暗自咂舌…… 早在教授齐长春刀法六式之时,丑牛就一直在齐长春耳边念叨,叫齐长春不要给他丢脸。 为此,丑牛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教授齐长春刀法六式,而且时常亲自下场,与齐长春对练。 更是陪护着齐长春,经历了一场场生死搏杀…… 他真的很要面子。 可以说,丑牛为了提升齐长春的拼杀之术,是又当爹又当妈,用呕心沥血来形容也不为过。 现如今,入了万将城,将登点将台…… 不仅其他九位首领级别的主将观望着这场登顶点将台之事。 那些边境十二军中的各个大千户、千户、乃至于百夫长,都是翘首以盼,对此极为关注。 以往的许多年前,他们也是新兵的一员。 那时,便一个个的,都登临过这点将台。 直到如今,还有不少人记得当初登台的成绩。 不论是上百步,还是上千步,都牢牢记在心里,不曾忘记。 “想当初,我可是登临到了第九百九十九步阶梯,距离千步阶梯之数,就差了一点……” 有人神色微动,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 就差了一点儿,他离一千步阶梯,就差了那么一点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可惜,终究是差了一点儿啊……” 一声叹息,此人眼眸中的光芒不由得黯淡了些许。 距离当初已经过去许多年,现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军中的老牌百夫长。 这个职位,虽不说有多么强大,可在边军之中,却也是有些实权。 至少,算是有名有姓之人。 只可惜,这么多年,他却依旧没能跨越成为千户的那一道门槛。 一如当初,他拼死拼活,也始终没能突破点将台上,那第一千步阶梯之时一般。 虽说有心冲击千户之位…… 可岁月不饶人,他已经老了。 气血下滑、肢体衰老,巅峰早不在。 现如今,早已经缓缓将出头的位置交给了自己手下的那些小子们。 再熬些日子,他也该转去勤卫军中,享享清福了…… 修习了器煞法的边军将士,可不是个个都能活到如同杨镇雄一般的年纪。 大多数人,一开始修习器煞法,便要被煞气所侵袭吞噬,寿命随之减短。 这部分人,活个四五十岁,便已经是顶天了,不消再去奢望更多。 …… 望着点将台前,那近万名新兵跃跃欲试的动作…… 数不清的老兵们,目光带着几分追忆之色,浅笑间有些感慨、唏嘘起来。 这些新兵蛋子们,不会知道。 今日,在点将台之上的登阶成绩,便几乎决定了他们未来一生之中的成就。 能登阶上百步者,只要不死,日后成为百夫长,几乎是板上钉钉。 能登阶上千步者,也是同理。 只要能在接下来的岁月之中安然度过,不死亡、不残废,一个千户的职位,那是手到擒来。 至于大千户,没有登阶上三千步的成绩,不要妄想那个位置。 而若是能登阶上八千步者,便是一军之首领,那也是能有望争夺一番…… 事实上,只要能在今日登阶之时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边军之中,也绝对会下大力气培养保护。 好苗子不多,自然是要加以守护。 可即便是如此,其实真正能成长起来的好苗子,也是十不存一。 现如今这些老牌的百夫长、千户,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从热血与刀光之中走来? 想要走到的位置越高,便意味着要经历更多的厮杀、要遇到更强大的对手、要遭遇比他人更为凶险的生死危机…… 千户种子很多,可能真正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又有多少? 一军之中,万人之数。 小千户不过九位,大千户不过三位,一军之首领级别主将,仅仅不过一位! 一个萝卜一个坑,别看位置少,每一年,就这些位置,其实都不一定能填满。 究其原因,就是边军的死亡率,实在是太高太高…… …… 至少登上千步阶梯吗? 齐长春抬头,遥望眼前这一座耸入云端的巨物。 点将台。 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齐长春也不觉有些好奇起来。 不过…… 虽没有真正登台,可齐长春却隐隐感觉到,上千步阶梯,绝不是他的极限。 须知,连已成气候的千户,他都已经杀了两个。 现如今,面对这测试潜力的点将台,他就不信自己才只是刚刚满足千户的标准。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与黑莲一样,尽力而为便可,走得越远,对你的好处就越大。” “知道为什么每一位来到万将城的新兵,都要先登点将台吗?” “这是因为,一旦登台,便可获得将魂加身,以助你们日后掌控煞气。” “登上的阶数越高,所得到的将魂,便愈发强大,以助你们日后掌控更为凶残的煞气刀兵。” “这……便是为何点将台能测试新兵潜力的缘由。” 能掌控更为凶残之煞气,自然就能养出更为厉害的本命武器,其人之战力,当然就越强! “前辈,若只是要我登上千步阶梯的话,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第156章 登台,将魂现 “你小子……” 听到齐长春这般自信开口,丑牛也不觉愣了愣神,随后便很是开怀的笑了起来。 身为边军将士,就是要有这种一往无前的狂劲。 而且,他有些忽略了,虽做了那么多事,可齐长春,本质上还是一个年轻人。 不气盛,叫什么年轻人? “话可别说太满,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话虽是这样说,可丑牛却还是忍不住猛的一拍齐长春的肩头,爽朗大笑道: “只管往前踏步,老子等着你为我长脸!” 嘶~ 被丑牛这样子用力的一拍,换做以前齐长春的身板,非得摇晃数下不可。 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齐长春受下这一拍,身子不曾晃动过一分。 只是,哪怕身板强硬了这么多,现下受下丑牛的这一拍,齐长春还是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家伙儿,手劲也忒大了点儿…… …… “现在,所有新兵,一律开始登台!” 轰轰轰!!! 九千余人一起随着杨镇雄的这句话语动作起来,这画面,看起来不可谓不宏大。 齐长春也不多做犹豫,与黑莲对视一眼之后,便果断的踏出了第一步。 啪嗒。 一步踏出,齐长春并未感受到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 他只是感觉到,似乎进入到了一处异样的空间当中,潮湿、温热、粘稠…… 明明身旁有着许多人。 可在齐长春的眼里,身边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影,纷纷变得模糊不清。 似乎,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幻影一般。 “杀~” 一声轻吟声,在齐长春耳边回荡着,带有蛊惑人心的效用,诱人迷失、沉沦。 “区区雕虫小技,也堪入耳?” 齐长春摇头一笑,丝毫不受这第一步台阶的魔音影响,一步步向前走去,闲庭信步。 若说是没有接触过这煞气之类的东西也就算了,可齐长春一路走来,舍命拼杀过多少次? 论煞气,别说是第一步台阶无法影响齐长春,就连前千步台阶,恐怕都够呛…… 别忘了,齐长春可是有着血牙以及脊骨剑这两柄绝世凶兵。 光是脊骨剑,就已经是人间至邪至诡之物。 更别提血牙了,这可是戌狗一生的心血所在,实打实的千人煞级别刀兵。 其煞气浓郁程度,可是足以凝聚成煞气铠甲的级别…… “每多走一步,便会多带上一丝煞气加身吗?” 一步步拾级而上,齐长春心有所悟,喃喃自语。 他敏锐的察觉到,每前进一步,便会有多一丝的煞气飘荡而来,加注于其身躯之中。 而这些煞气入体,导致的最直观影响,不仅仅是心神会变得暴躁不宁,还会给身体施加重量。 这一点,让登临点将台之人双腿仿佛灌了铅般,越往上走,就越困难。 这般层层加码,直到最后,甚至会出现前进一步阶梯,因为身负重量太过超标,导致筋骨断裂的情况…… 不过,那也至少是千步台阶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了。 对现在的齐长春来说,只需要做好眼下的事就好。 迈一个台阶的时候,就只想一个台阶的事。 好高骛远,只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一路攀登,很快,齐长春便到达了第九步台阶之上。 到了此处,那第十步台阶明显的,有了些许不同…… 细细观察之下,齐长春似乎看见,在那第十步台阶之上,竟是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披甲将士。 其身形瘦削,双眸却熠熠生辉,如绽精光。 此人蹲坐于地,双手抱有一把凶悍朴刀,那双老成的眸子,带有几分警告意味的看着齐长春。 “小子,止步吧,这第十步阶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 将魂吗? 齐长春抬眼细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位老将。 若他所猜不错的话,这位老将,曾经乃是夏国的一位什长。 生前为夏国拼杀奉献,死后也自愿留在点将台,考核后继的夏国边军将士。 “我有非登阶而上不可的理由,还望老人家您见谅。” 面对着这咄咄逼人的警告之声,齐长春却是没有过多在意,恍若无事般,踏上了这第十步阶梯。 齐长春心里很清楚。 这个什长级将魂之所以拷问于他,完全就是看他的体格并不健壮,便事先假定了他是一个花架子。 故而,方才会对其轻视。 就在不久前,这种情况,可是就在一匹傲气战马身上上演过。 如今再来一遍,齐长春当然不会意外。 这边军之中,也的确是很少出现他这种年纪轻轻的小道人。 别人会有这种轻视的想法,也实属正常。 齐长春没有过多恼怒,心绪安宁如水。 既有质疑,打破它便是,无需畏手畏脚,也无需徒加辩驳。 强大的实力,是面对质疑声的第一利器! 似乎是太久没跟人交流过…… 这将魂见到齐长春不顾警告,踏上第十步阶梯,其实并没有多么恼怒,相反有些欣慰。 虽说这小子身板弱了些,可若是他夏国后续的男儿都能有着这种迎难而上的勇气与斗志,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呢? “接下来,我会拼尽全力袭杀于你,为了将你打下此步台阶,不惜使出杀招。” “或许你会认为老爷子我在难为你,但,这其实是对你好。” “当个什长,没什么屁用,还容易短命折寿,真他娘的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理解。” 齐长春点头。 他早知道,在这前线之上,所担任的职位越高,面对的危险也就越多。 让一些没有能力的人坐上高位,其实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正因为如此,这些将魂虽都对新兵们有着怜惜之情,却丝毫不会留手。 相反,一个个的,都会用尽全力,让这些新兵们看看自己究竟在哪个层次。 “好,那你可要小心了,老头子我人老,刀可不老。” 话刚说完,这位老迈的将魂,便以惊雷之势动作起来,要拔动起手间的那把长刀。 哗! 一道血色刀光闪过。 老迈将魂目光呆愕,随即大笑。 他的刀,可是才拔出一半,可对面那小道人的刀,已然是划破了他的喉咙。 这证明,对方的战力,远远的超过了他。 “哈哈哈,看来老子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也罢,你小子战力不错,为你所用,老子也心甘情愿。” 一声呼喝响起,这老迈将魂,便化作一缕青烟,融入了齐长春身体当中。 将魂加身! 霎时,齐长春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快了不少。 这就是将魂加身,抵御煞气侵袭吗? 齐长春喃喃自语,心下多少是有些惊喜。 他知道,这种加持,哪怕是走下了点将台,也依旧存在。 在这点将台之上走得越远,未来能够掌控的煞气刀兵上限,也就越高…… “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啊……” 舔了舔嘴角,齐长春也不禁有些按捺不住了起来。 以他如今的实力,能走到哪一步? 第157章 百步阶梯,独臂将魂 “那是,血牙?” 十位首领级主将之中,有人喃喃开口。 仔细看去,竟是卯兔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道。 同为十二生肖之一,她又怎会不知道…… 这血牙,乃是戌狗的本命武器。 “早听闻你犯下错事,性命不保,将自己的本命武器都送给了他人,你选中的人,就是这个小家伙吗?” 美眸微眯,一袭劲装将卯兔傲人的身形衬托得惟妙惟肖。 随着血牙出鞘,这位狡兔军的首领,便将目光定格在此,不再动弹分毫。 她倒要看看,这位小道人,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戌狗将自己的本命武器都赠予其人。 “此届的新兵,冲劲都很足啊。” 梁道人开口,目光投向正在不断拾级而上的新兵们。 登台之人,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象。 可对于台外之人来说,却不受此限制。 在梁道人等人眼中,这九千余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清清楚楚的掌握在眼里。 登台之事,不过开启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冲到了第十步台阶。 粗略看去,达到这一步的,足有上百人之多。 这些人,自然都是冲劲十足之人。 更有甚者,有不少实力强劲之人,已经在向着第一百步阶梯踏步而去。 他们,在点将台之上来去如风,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一般。 “冲得快有什么用?走得稳,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午马适时的开口道。 就在他开口的这一瞬间,只听得嘭的一声炸响。 而后,便见得最快冲到第十步台阶的其中一人,如同遭受了重击般,被活生生从第十步阶梯之上打飞了下来。 “不!” 此人受伤不轻,眼中有着不甘,还想从头再来。 然而就当他要再度跨上第一步台阶之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拒绝在外,再也无法踏入其中。 机会,只有一次。 从头再来,只是奢望。 连第十步台阶都无法站上去…… 这就意味着,他这辈子,连成为一个什长的潜质都不具备。 “止步吧。” 数位负责维持秩序的老兵上前,劝住了这位心如死灰的武夫。 怀揣着无穷壮志,却落得如此结果,任谁也不会好受,他们理解这种感受。 嘭嘭嘭! 数道炸响声开始响彻。 在第十步阶梯之上,便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淘汰,顶不住那什长级将魂的攻伐之势,被轰下了点将台。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生,都只能成为最为普通的边军一员。 或许,努力些的,还能混成伍长级别,但大多数人的前途,已经锁死了。 九千余人,在经过第十步阶梯的筛选之后,只留下了不到三千人。 这些人,只要以后不死不残,成为什长,几乎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在这前线之上,能保住性命直到成为什长之时,又谈何容易? 这般场景,当真如同午马所说,冲得快,没有用,走得稳,才能笑到最后。 最先抵达第十步阶梯的,未必就能成功跨过这一道门槛。 而最后抵达第十步阶梯的,或许轻轻松松,就迈上了第十一步阶梯。 …… “老牛,那小道士,是你的人吧?你觉得,他能走上第几步阶梯?” 寅虎开口,闲着也无事,顺便找丑牛闲聊起来。 “他吗?” 丑牛目光一闪,望向此时已经登上七八十步台阶的齐长春,摇了摇头,笑着道: “说不准,但是超过我当年的成绩,应是不难。” “超过你当年的成绩?” 闻言,寅虎不禁沉默起来。 能成为首领级主将的人物,最少最少,在点将台上,也要走上超过八千步阶梯。 而这种人,数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 对那小道士,他就如此自信吗? “小子,你倒是让我有些感兴趣了。” 目光遥望,寅虎也不由得如同丑牛、狡兔一般,将目光转向了齐长春。 …… “呼~” 齐长春对周围之事充耳不闻,专心致志的向上挪动着自己的步子。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跨到了第九十九步阶梯。 从一到一百步阶梯,每十步,便会出现一位实力更加强劲的什长级将魂。 能走到这里,也就意味着齐长春,已经击败了足足九位什长级的将魂。 将魂加身,对着煞气有着压制效果。 可随着越发前进,这点将台给予齐长春的煞气重量,也越发厚实了起来。 “后生,累了就好好歇歇,等你踏上这一步台阶,我可是不会留手。” 在齐长春抬头望向第一百步台阶之时,一个披甲身影赫然出现。 其威势,比之之前的九位什长级将魂加起来还要强大。 百夫长级别的将魂! 齐长春心中了然,这种存在,自然是要比之前的那些将魂要强大了许多。 从这里起,他也要开始认真起来了…… “谢过前辈好意了,不过,一个百夫长级别的考验,可绝不是我的终点……” 话毕,齐长春没有半点犹豫,抬脚上前,跨上了这第一百步阶梯。 “怎么会……” 然而,当踏上了第一百步阶梯之时…… 真真切切的瞧见了这一步阶梯之上的百夫长级将魂全貌,齐长春却是忽的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有什么多余的原因,只是这一位将魂,竟是一位独臂残将! “怎么了,以为我缺了一只手臂便可以掉以轻心了?” 看着齐长春那副明显愣神了一瞬的眼神,这位曾经的百夫长也不恼,笑着道: “我这只手臂,可不是在成为百夫长之后断的,而是在我成为百夫长之前,这只手臂便已经断掉……” 齐长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断掉一臂,依旧还能成为百夫长,这本就证明了这位守关将魂的强大。 若是因此对其轻视,恐怕讨不了什么好。 同时,即使已经成为将魂,这些曾经的老兵们,也依旧是战意凛冽,不愿让人看轻! 锵! 独臂持刀,威势不减。 在寒暄一番过后,这位独臂百夫长,没有半点留手之意。 一出手,便是煞气滚滚,刀芒乍现,直取齐长春首级而来! 第158章 多方瞩目 “已逝的无需挂念,将来的无需畏惧。” 一道幽幽声传出,在周遭空间当中缓缓回响。 独臂百夫长的这一刀,不可谓不凶险万分。 先前的那些个什长级将魂,有一个算一个,在这一刀之下,无一例外,都要饮恨当场。 煞气弥漫,刀光激射,在这种情况下,这道轻声的回响,实在是显得有些突兀。 独臂百夫长也不禁有些疑惑,开口轻哼:“嗯?” 齐长春抬眸、拔刀,同时开口,轻声喝道: “您的时代已经过去,前辈,往后,还请放心把这沉重的事业交到我们的手上。” 话音落下,刀也落下。 良久。 独臂百夫长看着自己被斩断的手中刀,以及自己被这一刀斩得溃散的身躯…… 他忽的笑了起来,心甘情愿的化为了一道比先前那些将魂浓郁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青烟,加持在了齐长春的身上。 若是这些后来的新人,都能有齐长春这般强大的战力以及心气。 那他们,也便不用时时刻刻守在这点将台之上,不得安宁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山更比一山高。 的确,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们这些老家伙,能为这些后来的新人们所做的,也就是以将魂加持其身,让其未来能走得更高、更远。 点将台,不止是一个恐怖的试炼之地,同样,也是夏国边军新老交替的转折点。 今日,齐长春这些新人们在此受先人福荫。 他日,待到他们战死之后,也会成为这点将台之上的一位将魂,为后人保驾护航。 点将台,既是底蕴、也是传承。 “谢了。” 齐长春低声轻语,与自愿加持在他周身之上的这一位独臂百夫长之将魂交流着。 能以独臂之身,取得百夫长之职位,这位前辈,生前该当是何等的悍勇? 虽说最终的实力层次,也就止步于百夫长的级别,可齐长春并不会因此就对他人有所看低。 能在前线之上拼杀护国的,哪个不是好汉? 不管他们是不是边境九城中人,不管他们是不是因为受了蒙蔽才如此拼命…… 可这样一个明晃晃的事实就是摆在眼前。 夏国的安宁离不开他们的奉献,边境前线成堆的白骨述说着他们的英勇。 君子论迹不论心。 在夏国,没有人有资格看轻这些将士,不论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千户,亦或者只是一孱弱老迈的小卒! 第一百步阶梯。 第三百步阶梯。 第八百步阶梯。 …… 第……九百九十九步阶梯。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走到了这里。 此刻,那一步一步凝聚而来的煞气,已经在齐长春身上笼罩成了一层成形的轻薄纱衣。 煞气粘稠,不断流动、纠缠。 这个时候,每走一步,都仿佛要带着百斤巨石一般的重量,再也不如先前那般轻松惬意。 “前辈,打扰了。” 第一千步阶梯,近在眼前。 齐长春目光炯炯。 只要能在这一步阶梯之上站稳脚跟,便也就意味着,有能成为千户的潜力。 千户,虽不说是百年难得一遇,可也绝对算得上是值得夏国边军好好培养的目标了。 跨过了这一步,可是一定能入那些大千户的眼。 运气好些,说不定会有一两位首领级主将,会主动出手,将其揽入自己的一军之中,着重培养。 而丑牛,给齐长春定的标准,也就是千步阶梯。 用丑牛的话来说,只要迈过了这一步阶梯,就不算是给他丢脸。 这句话的潜含义,齐长春知道。 第一千步台阶,就是一个分水岭,过了这一步,就算是丑牛,也不会对他有丝毫的不满。 这是及格线。 可若只是刚刚及格,又岂对得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以及丑牛那孜孜不倦的教诲? “嗯?这么多年了,我所把守着这鸟不拉屎的区域,终于也是来人了吗?” 听闻有人呼唤自己,这第一千步台阶之上的守关将魂,才终于是施施然睁开了眼。 在这之前,他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齐长春的到来。 也或许是,注意到了,但是不想理会…… 这么多年?终于? 从这两个词组当中,齐长春掌握到许多东西。 似乎,这位老牌千户,已经在此枯坐了许多年…… “不管了,不管您在这多少年,今日,也还请为小子让一让路吧。” 心中自语,齐长春双眸微红,战意狂卷。 接连的登台厮杀之下,他浑身的细胞也仿佛随着一同燃烧沸腾了起来。 面对着千户级别的猛将,也丝毫不怵。 咚! 随着齐长春踏上这第一千步台阶,整座点将台,仿佛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此届,第一个踏入千步阶梯试炼级别的人,产生! …… “老牛啊,你这次,可算是捡到宝了啊!” 看台之上,瓮声瓮气的雄浑嗓音,自一位身材高大到恍若巨人一般的人影中传出。 午马,这位曾经在枯骨林中抱着往生钟大发神威的猛人,也不由对着丑牛开口赞叹道。 话语之中,毫不掩饰对齐长春的欣赏之意。 踏足千步阶梯,不足以让他们这些首领级别的主将在意。 可只要是明眼人,又怎会看不出,这个小道士的终点,绝不在区区第一千个阶梯。 “确实是不错。” 一道附和声传来,不由得引起众人纷纷侧目,皆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向是苛求严格的寅虎,竟也会在此时开口。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你们也不要太过捧杀于我。” “我这眼光,哪里算得上好?都是这小子自己争气,自己争气,哈哈哈哈哈……” 虽说是一直摆手着,示意大家别再夸了…… 可看丑牛这一脸潮红、笑声不停的模样,却明显是被戳到了敏感点,属实是让他爽翻了。 …… 首位踏足第一千步阶梯之人。 这等战绩,让齐长春成功走入了夏国边军的高层眼里。 不仅是这几位十二生肖,就连张家的三位主将,以及那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梁黄,也是将关切的目光投入了过来。 他们,都在期待,眼前的这位少年道士,能走到多远,走到多高? 第159章 狂暴将魂 “不急着打,这么些年来,好不容易上来个人,陪我聊会天如何?” 出乎意料的,这位先前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千户级守关将魂,并无太为炽盛的斗志。 相反,却是想要与齐长春闲聊一会。 枯守在这点将台之上,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那无边无际的孤独,实在是很难挨。 对于这位千户来说,也就只有闭上双眼,假寐于此,方才能让时间的流逝之感,不那么明显。 他,在用这种方式,逃避寂寞与孤独。 聊天? 该说不说,这位千户的要求,着实是让齐长春发懵了好一会。 一时间,他本来都抽出半截的血牙都僵立在了刀鞘之中,不知该如何自处。 从第一百步阶梯一路杀上来,直到这第一千步阶梯,齐长春可是足足遭遇了九位百夫长级别的将魂拦路。 须知,第一百步阶梯,至第一千步阶梯,每一百阶,便有一位百夫长级别的将魂拦路。 齐长春心有所悟。 想必过了此阶,第一千步阶梯至第三千步阶梯,每相隔一千步阶梯,方才会出现一位千户级别的守关将魂了。 这样看起来,似乎遇到将魂拦路的可能性更小了。 但其实,凶险程度比之先前,更胜了至少十倍百倍。 点将台之上,越是往上迈步,遇到的将魂就越是强盛。 在不动用自身法器的情况之下,齐长春曾经斩杀过两位千户,因此对于千户级别的将魂,齐长春其实并没有多么担忧。 但别忘了,千户之上,还有大千户…… 虽说成为将魂,战力肯定不比生前强盛。 但好歹也是大千户,足以在边军历史中留下一笔姓名之人,这种敌手,由不得齐长春不小心谨慎。 这样想来,压力顿时如山倾海覆一般冲击而来。 或许,歇息一会,聊一聊也不是什么祸事…… 这样想着…… 齐长春原本因为接连与九位百夫长级别的将魂,鏖战而变得凶煞血红的眸子,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瞅了瞅眼前这位气势磅礴而强大的守关将魂,笑着开口说道: “哎,前辈您想聊会,那就聊会,反正时间还早,小子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话毕,齐长春也不顾看台之上所有人惊愕的目光…… 自顾自的蹲下了身体,与这位老牌千户级将魂,细细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包括现如今边境九城的情况、夏国与巫蛊国的战事、以及这一路行来,齐长春自己所遇到的一系列奇诡怪事。 当然了,这位老千户也打开了话匣子…… 交谈之中,少不了这位老千户年轻时的波澜壮阔,少不了一次次血雨厮杀,杀不了气血衰败,晋升无望的无奈…… 说到最后,这位老牌千户正色起来,一双老成的眸子直直的定在了齐长春身上,很是认真的开口说道: “小子,你能走到这里,我自是相信你有能将我掀翻拿下的可能,只是,你可真的想好了?” “跨上了这一步阶梯,可就真正入了咱们边军核心人物的眼。” “到时,你被倾力培养的同时,也将面对数不清的生死搏杀。” “或许,你就此止步,往后扮猪吃虎,舒舒服服当个百夫长混吃等死,也无不可。” “这样一来,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可是,却绝对是要活得久些……” 齐长春安静听着,并无反驳之意,从对方真诚的眼神之中,齐长春能看出来,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 战力越强,位置越高,所肩负的责任自然就越强。 韬光养晦,暗中发育,契合中庸之道,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齐长春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性格。 早在当初,战力最为孱弱之时…… 齐长春就敢在做下诸多布置后,于阴煞日强杀清虚子。 到了现在,随着战力越发强大,阅历更加宽广,没理由胆气会越来越小。 齐长春讪笑一声,轻声回绝道: “谢过前辈的好意了。” “只是,早在登台之时,小子便答应了一个人,要尽可能的,多为他长点脸面,若是在此处被打了下去,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也就心知肚明,无需再多说些什么了。 “既如此,那便来战吧。” 轰咔一声,滚滚煞气无风自起。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在这位千户级将魂的身上凝聚成了一层汹涌流动的煞气纱衣。 “虽说你这小子还算上道,还愿意陪我这孤魂野鬼闲聊这么久。” “不过,哪怕你觉得我翻脸不认人也好、不记人情也罢,真打起来,我可是不会留手。” “这是自然。” 齐长春点头,他也没指望对方会因为聊了一会天就对他开后门。 而且,他也不需要…… 轰! 还未等齐长春准备好,对面一道绚烂到极点的危险刀罡,便已经猛然炸射了过来。 当真是表里同一,说不留手就不留手,丝毫不给齐长春反应的时间。 踏踏踏。 好在,齐长春及时抽出了血牙与脊骨剑,刀剑齐出,可搅动风云,亦可迅猛攻伐。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二人便已然交手数个回合,当真是风云动荡,闷响连绵。 其恐怖威势,比之在这点将台之前的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来得猛烈! 拔刀式、劈刀式、撩刀式、抹刀、扎刀式、背刀式…… 刀法六式,被齐长春如臂挥使一般,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仅如此,齐长春还时不时的以不同角度、剑法挥动脊骨剑,以求使得二者结合得更加紧密。 只是对战上百招,这位老牌千户级将魂就已然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可看眼前这小子越战越勇,但却并无使出杀招想法的样子……,他明白,自己这是被当磨刀石用了。 “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老子也有被人用来练刀练剑的一天。” 暗自叹了一声,虽说心里有些憋屈,可谁让这是自家的后人呢? 只能受着。 “煞气入体!” 猛然一声大喝,便见得那盘旋在这将魂周身的煞气纱衣,仿佛有着灵性一般,一股脑钻入了其体内。 轰轰轰! 顿时,原本被压着打的这千户级将魂,瞬间便狂暴了起来,战力上涨了不止一个级数。 这是搏命的招数,在生前每用一次,都是要折寿的。 可现在死都死了,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想拿他磨炼刀剑之法? 好啊,那就来,玩点大的! 第160章 登阶三千步 “开什么玩笑?” 面对着突然支棱起来的这位千户级将魂,齐长春可谓是瞠目结舌,被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怪不得都说这些兵家战力强盛呢,有着这种耍赖一般的搏命手段,那战力能不强大吗? “煞气铠甲!” 就在齐长春开口,全力调动血牙之中蕴含着的无穷煞气之时。 一道刀光快若残影,力量重似山岳,轰咔一声闷响,便砸在了齐长春身上。 肉眼可见的,刚刚凝结而成的煞气铠甲,被这一刀崩碎出了一块手臂大小的碎片。 要不是这煞气铠甲凝聚得及时,只怕在这一刀之下,齐长春就要喜提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该结束了。” 临死反扑的力量,当真是强悍到了极点。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受下这恐怖的一击,便意味着齐长春已然是将局面稳定了下来。 搏命手段为何叫搏命手段? 就是因为将最为强大的力量积蓄为一击,力求一击必杀! 若是这一击都无法将敌人斩杀,那这场战局,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即便是如今的齐长春,对这煞气已然是有了很大的抗性…… 可引动血牙之中那无穷无尽的煞气入体,凝为铠甲,还是让他负担极重。 “杀。杀。杀。” 双眸血红,在齐长春的视野当中,眼前的一切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血红色的轻纱,让他的情绪忍不住的暴虐起来。 杀。 唯有杀,方才能让他那暴动不安的心绪平静下来。 轰轰轰! 刀剑合璧,再无留手。 煞气、诡气,伴随着两柄绝世凶兵一同杀伐而出,其发挥出的威能,当真是可称一句惊天地泣鬼神。 这个状态下的齐长春,完全化为了一个极度不稳定的暴虐野兽,哪里还有磨炼刀剑之法的意识? 一刀一剑,都是狠毒弑杀,干脆利落,怎么狠怎么来! “呼~呼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齐长春缓缓在这第一千步台阶之上蹲下了身子,喘着粗气,只感觉疲惫不已。 “收。” 一声敕令喝出,齐长春便想要将这煞气铠甲崩解回收。 不然的话,再继续维持着这等大凶之物,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煞气所迷,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到时,又何谈继续往上攀登阶梯? 嗤嗤嗤。 在这一声令下之后。 只见得那厚实得不像话的煞气铠甲,竟然真的如同乖乖听话的孩童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消融而归,重新回到了血牙之中。 要是换做从前,披上了这煞气铠甲,凭借齐长春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将其崩解收回的。 然而如今,随着诸多将魂加持于身,齐长春对于这煞气的掌控,也已然是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别的不说,光光是刚才击败的这位千户级别的将魂,就至少能帮齐长春压制住至少上千人级别的煞气。 再加上之前一路走来所击败的那些将魂…… 不声不响之间,现在的齐长春,已经算是可以勉强长时间的使用血牙,而无副作用了。 单单就凭借这一点,就让齐长春的战力有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啪嗒。 成功在第一千步阶梯之上站稳脚跟,齐长春却是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急着向前踏步。 取出一枚丹药吞服之后,齐长春索性盘坐下来,在进行着身体伤势恢复的同时,心中暗自默念道: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心诀 ,心若冰清……” 清心咒,可退鬼神,安心神。 是的,连番杀伐征战下来,齐长春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心,已经乱了。 刚好,趁着恢复状态的同时,让自己的心也好好的静一会,细细梳理这段时间以来不断拼杀所获得的感悟。 接连数十场战斗,对于齐长春刀剑合璧之法的感悟是巨大的。 尤其是跟刚才的这位实力强劲到了极点的千户级将魂交手。 齐长春只感觉许多自己之前从没注意到的不足之处,都缓缓浮现而出。 齐长春有着强烈预感,只要能把这些不足之处一一完善,他的刀剑合璧之术,绝对能够有着极大的提升。 …… “怎么回事,他怎么停下了?” 点将台下方,无数老兵聚集在一起,都在关注着走在最前方的齐长春。 首位之人,向来是能牵动起最多人的注意,齐长春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关注他的已经不仅仅只是那些身居高位的首领级别主将…… 就连这些普通的什长、百夫长,以至于一些伍长,甚至只是普通的将士,都将自己的目光,牢牢的定格在了齐长春身上。 第一千步台阶,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抵达过的高度,也是他们从未看过的风景。 现在,看着齐长春以势不可挡之势,在九千余人中第一个便踏足到了这等地步,自然是希望他能再接再厉,继续往上攀登。 乍然看见齐长春竟然就这样子水灵灵的盘坐了下来,自然是引起了一份不小的骚动。 另一面,看台之上,丑牛等人却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未出言讨论。 他们都是真正踏足过至少八千步阶梯的人,当然知晓这其中的门道。 暂时的休整,是为了更好的前行。 一千步台阶之下,对他们来说,都是如同过家家一般,没什么难度。 可到了一千步台阶往上,那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 良久,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之中,齐长春缓缓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清气,双眸之中的血红之色,已经蜕去不少。 这一番调息之后,齐长春只觉心下宁静平和,对自己所创的刀剑合璧之术,再度多了几分感悟。 哗! 衣袍猎猎作响,齐长春一马当先,再次向着点将台之上的风景,一步一步踏去。 再度解决了一位千户级将魂之后,齐长春已然成为了此届毫无争议的第一人,将身后的同僚们牢牢的甩在了身后。 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那一个强大将魂,齐长春心中了然。 此处,已是第二千九百九十九步阶梯。 再上一步,便是能否成为大千户的关键! 咚! 齐长春没有犹豫,稳稳当当,向着前方,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便代表着,齐长春,登阶三千步! 第161章 顶不住了 “第三千步了……” 饶是丑牛,在看到齐长春终于抵达这一步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有些担忧起来。 须知,点将台之上,第三千步阶梯的守关将魂,生前乃是一位大千户。 这位大千户,现如今肉身化作白骨,只余下魂体在此,战力自然是要大打折扣。 可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那也比马大。 实际上,不仅仅是丑牛,此刻关注着齐长春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为其捏了一把汗。 若能过了这个门槛,毫无疑问,齐长春会成为边军之中的香饽饽,被各军首领互相争抢、培养。 就连杨镇雄,这位边军主帅,夏国一品武将的极强者,也是将一双威严老练的眸子移向了齐长春。 一位大千户的出世,值得他的关注。 …… “使双手兵器吗?有点意思……” 第三千步阶梯之上的守关将魂,让齐长春感到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在面对丁强力之时也曾经有过。 那是面对猛兽之时的危机感。 这是由于齐长春现如今的灵魂强度,已经达到了非人的级别,对周遭的感知都提升了几个度。 而对方战力强盛,对齐长春的安全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因此齐长春的心神才会疯狂预警,以图规避风险。 “可惜了,都走到这里了,也不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心中长长舒出一口气,齐长春这样安慰着自己。 此位将魂虽生前乃是大千户,可如今的战力,也就应该比那些还活着的千户强了那么一点,是绝比不过还活着的大千户的。 想想都能知道。 若真是死去的将魂比活着的将领实力还要强大,那还费力拼杀个什么劲?干脆全部自裁,大涨战力算了…… 真正让齐长春心悸的,是这位大千户级将魂手中握着的那一杆足有丈许长短的长枪。 一寸长,一寸强。 在修习刀法六式的间隙,丑牛可是没少给齐长春科普各种兵器的要点,以及优劣之处。 剑,为百兵之君,剑势优雅,灵动飘逸,起剑之时,君子之风荡然而立。 刀,为百兵之霸,主打的就是威猛,横冲直撞间掀翻敌人,霸道无匹,不讲道理。 而枪,则被称为百兵之王! 原因无他,只因为,长枪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练剑之人,一直要到剑法纯熟,突破桎梏之时,才会最后修习以剑破枪的剑法。 能以刀剑破枪者,可谓之为宗师。 而枪呢? 使枪之人,在入门之时,修习的基础法门,便是破刀、破剑、破百兵! 破解这些常见的武器,对于使枪的武将来说,仅仅只是入门! 而不知道有多少其他武器的使用者,都将能够以手中刀兵破枪……视为武艺大成的标准…… 且,因为枪这种长兵器很难能够熟练运用,非得是勤学苦练无尽岁月,再加上天赋使然,才能有所成效。 在这前线之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遇到使长枪的,那都是能避则避,不要硬拼。 而现在,摆在齐长春眼前的,可是一位大千户级别的守关将魂。 这种存在既然手握长枪,又怎么可能对枪法之道不甚精通? 甚至于,这杆长枪原本就是人家的本命武器,陪着其主人一同厮杀过数不清的艰苦战役…… “只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齐长春暗暗凝聚注意力,再也不敢将一丝一毫的心神浪费在其他地方。 这等强敌在前,容不得他不重视对待。 噗噗噗! 一点寒芒先到,而后枪出如龙。 这一位守关将魂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位将魂,根本就不与齐长春过多交流。 双臂黏枪,腰身前挺,脚步一错间,已然是一个漂亮的枪花抖出。 齐长春毫不怀疑,这一枪扎来,金石都要被那强大的穿透力破开一个大口子。 扎枪之术,讲究直来直去,力达枪尖! 眼看着这位大千户的一枪发出嘭嘭爆鸣,连空气都被炸出了一处真空地带,齐长春难免惊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是长达丈许的长武器,可在这位大千户手中使出来,却比之许多人使用刀剑的速度还要更快。 “刀剑合璧!” 齐长春不敢小觑,身形向后退去,暂避锋芒。 同时,刀剑齐动,煞气诡气狂卷,两者的煞气浓厚程度,都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级别。 嗤嗤嗤。 两股来自于不同源头的恐怖煞气,好似有了灵性一般,不断的互相侵袭、厮杀,势要以不可阻挡之势,吞吃掉对方! 若要单论煞气浑厚程度,大千户并不是齐长春敌手,可对于煞气的运用技巧,齐长春却是要稍逊一筹。 两人各有优势,互相抵消之间,暂时呈现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但别忘了…… 齐长春可不仅仅只是有着血牙,脊骨剑可同样不是吃素的。 凭借血牙调动恐怖煞气的同时,齐长春照样可以驱使脊骨剑,以行使巨量诡气。 虽不知这阴森诡气具体有何作用,但齐长春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只要知道这玩意不是啥好东西,然后疯狂灌给对手就行。 量大管饱,够他们喝一壶的。 诡气一来,这原本还算稳固的局面瞬间分崩离析。 就连这位大千户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凝重之色,眼眸之中出现了一抹忌惮。 “好小子!这是什么邪门手段?!” 话音落下,此位将魂也不再留手。 双臂盘旋宛若游龙,御使着手中长枪不断圈出一个个漂亮的枪花,目标始终只有一个——直扎齐长春的脑袋! 碍于攻势实在骇人,齐长春只得不断向后退去。 不退,绝对要被扎个大窟窿,可若是再退,就要滚出点将台了! “太猛了太猛了,顶不住了……” 齐长春冷汗直冒,已经了解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凭借自己此时的拼杀之术,根本没可能拿下对方。 事已至此,也别怪他耍赖了! “小黑子!” 齐长春一声大喝。 “哎,哥,在呢!” “上上上,你哥我顶不住了……” 第162章 熟悉的感觉 早在丑牛传授齐长春刀法六式之时…… 为了改掉齐长春一有点事,就依赖浑身法器等外物的毛病,特意给齐长春设了限制。 三令五申,让齐长春如非必要,不要动用这些东西。 丑牛的这份担忧,其实不无道理,齐长春也一向是深以为然,无时无刻都在严格的遵守着。 从封万山走到边境九城,再从边境九城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前线中心万将城,齐长春一直都没破戒…… 虽说,因此限制,许多场原本可以快速解决的战斗都结束得极为艰难。 可不得不承认,在这段艰苦岁月中,齐长春的刀剑搏杀之术,确实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你付出了什么,就会收获什么。 以汗水和心血浇灌而出的武道之树,自然可以结出更为喜人的累累硕果。 可是,到了此刻,齐长春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此时再不使出自己浑身的手段,只怕立马就要被轰下点将台。 登临点将台的机会,一个人,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次。 获得将魂加身的机会,除了点将台,哪里还能找到? 若是只在仅仅三千步台阶便被轰了下去,那齐长春日后绝对会肠子都悔青。 要知道,获得越多、越强的将魂,就能助力他压制掌控更多的煞气。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拿近的来说,能帮助齐长春更完美的掌控血牙,将这柄戌狗留下的千人煞级别凶兵的真正价值发挥出来。 说远些,齐长春也想要试试,能不能运用器煞法,养一养自己腰间的这柄脊骨剑。 脊骨剑本就已经是极凶之物,若是再加上那暴虐弑杀的煞气孕养,最终脊骨剑会变成什么样子,齐长春也很好奇。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就是捞好处的时候,且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要是这个当口,还迂腐的守着那点束缚规矩,齐长春才真的是脑子坏掉了。 再者说了,丑牛这么辛苦的教导自己,不就是想让自己多替他挣些脸面吗? 要真在这里被轰下去了,还挣个屁的脸面…… 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是法器也好,小黑子也罢,都是齐长春自己的力量。 真用起来,齐长春也不觉得丢脸。 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他拼命挣过来的? 一切都是努力所得,使用起来,端的就是一个理所应当! “这是什么鬼东西?” 感受到危险靠近,这位将魂不由得惊呼道。 小黑子无形无味,乃是暗杀潜伏的一把好手。 先前看着这个将魂一直压着齐长春打,它早就是一肚子火气了。 好不容易得了齐长春允许它动手的命令,小黑子现在可就真是百无禁忌了起来。 毫无章法的,就猛的向着这位大千户将魂的身上扑了过去,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大嘴。 看样子,是准备一口将其的脑袋吞进肚子里。 饶是大千户将魂这种强大的存在,对于小黑子突然暴起的攻击也是没有预料。 猝不及防之下,耳朵都被咬掉了半截,受伤不轻。 自从跟着齐长春之后,小黑子那是吃什么补什么。 除了不让它吃人,那些妖丹、邪祟、文武运异兽,可是随便它吃个饱。 这种种食粮滋补之下,小黑子如今的实力,亦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咬你……咬你咬你咬你……” 小黑子断断续续的开口着,丝毫没有退下来的意思。 单打独斗,它当然不是这大千户将魂的对手,可齐长春就在旁边呢! 有着小黑子在这扰乱大千户将魂的视野以及攻势,齐长春立马就抓住了机会。 刀剑齐出,活生生的在其身上划出两道狰狞伤口。 到了这,这大千户将魂还不打算屈服。 奋力躲避着小黑子那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骚扰之时,以身带枪,在周身抡圆了胡乱砸去。 妄图以这种笨拙的办法,求得一线生机。 不得不说,这份死到临头,依旧顽强拼搏的可贵精神,令人动容。 只可惜,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齐长春面色肃穆,轻轻一拍腰间,顿时,一副嘎巴拉手串盘旋飞舞而出。 “赌徒。” 口中轻轻喝道,这种久违的感觉,让齐长春感觉到好一阵不真实的梦幻之感。 真是好久没动用这些手段了啊,都显得有些生疏了…… “哎,在呢!” 赌徒兴奋的吼叫一声,毫不拖沓,就极速飞舞而出,啪嗒一声,把这大千户将魂捆了个严严实实。 随着嘎巴拉手串越收越紧…… 大千户将魂很快便如同一只僵直的咸鱼,直直的载倒在了这第三千步阶梯之上,再无一战之力。 “好,好手段,老子输得服气!” 一阵沙哑而沉闷的嘶吼声,在整片空间中传荡,久久回响,经久不衰。 生死搏杀,浑身解数都已经使尽了。 尽管是这样,已经逃不了败北的下场,这样的实力差距,哪怕再战一百场,也还是一样的结局,不会改变。 大千户心中了然。 或许,他活着的时候还能有一线转机…… 可这种想法,未免太过不成熟,若他真还活着,也轮不到他在这点将台之上考核这些后来的新人了…… 因此,他服,心服口服。 …… “老牛,你这次带来的这个小道人,手段有些微的邪性啊……” 看台之上,首领级主将们议论纷纷,刚才齐长春获胜的手段,可不单单只是搏杀之术了…… 当然,他们并不反感,不论是用哪种手段获胜,只要最后能赢,那就是一等一的好手段! 他们感慨,只是惊诧于丑牛这家伙,真的找了个好苗子,且是极好极好的苗子。 “哈哈,这小子的手段,是有些诡异凶残了些,不过却还是纯良心性,一块璞玉,值得好好雕琢打磨。” 丑牛笑着,开怀得意的同时,不忘为齐长春开脱着,不想这些同僚们,对齐长春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 而齐长春这边。 只是稍稍歇息了片刻,恢复了状态的齐长春,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向前踏步而去。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 第163章 人心所向 有了第一次战胜大千户级将魂的经验…… 当面对第六千步台阶的第二位大千户级将魂之时,齐长春也可以从容不迫的对待。 这一次对战,齐长春果断的祭出了法器,不再留手。 不得不说,第六千步阶梯之上的将魂,与第三千步阶梯之上的将魂,虽同为大千户,可其战力,却明显不在一个档次。 若非如此,这一位大千户,也不会被安排在第六千步阶梯了。 越靠后的将魂,肯定是越强的。 好在,大千户总归是大千户,再怎么强,也没能强出这一个层级应该有的战力。 更何况,现如今他们都只是将魂之身而已,巅峰不在。 在连番鏖战之下,即便贡献出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可在齐长春耍赖一般的种种手段之下,还是逃脱不了最终落败的局面。 至此,齐长春已经有了足足两位大千户级别的将魂加持己身,千户、百夫长等等级别的将魂,那更是不计其数。 哪怕对这股力量还不熟悉,可也足以让齐长春将血牙掌握得七七八八。 这柄绝世凶兵,正在一点点向齐长春展开最为诚挚的怀抱。 “嗬~嗬~嗬~” 接连两次高强度的战斗下来,小黑子已经快要累瘫了。 虽说战斗的场次不多,可这两位敌手,可都是实力强大到了极点的家伙。 要是单打独斗,它肯定不是对手,也就是仗着跟齐长春一起,方才能够成功恶心对方。 须知,这些兵家使用的煞气刀兵,其实对小黑子是很有威胁的。 能壮着胆子帮齐长春赢下这两场,小黑子早已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已然是疲惫不堪。 欺负欺负弱小,小黑子当然是乐意之至,可齐长春面对那些弱小的敌手时,根本用不上它。 等真要它上的时候,又都是这种大家伙…… 小黑子心里苦啊…… 但真要是看着这些大家伙儿欺负齐长春,它也是真做不到,只能是边害怕、边战斗,可谓是矛盾极了。 “哥,要不……要不我们就到这吧……别……别往前了……” 小黑子身上几十双眼睛滴溜溜的眨巴着,颇为心疼的看着此时的齐长春。 光看道袍,就已经绽开了好几道口子,破破烂烂的,还染着不少的血迹,已经不能穿了。 还好齐长春带的道袍多,足足有十几件一模一样的存货,干脆又从嘎巴拉骨碗中取了一件全新的青黑道袍出来穿着。 衣服破损还是小事,换了就行了。 可受的伤,可是没办法一会就痊愈。 虽然有镇魔司给的丹药,足以最大限度的止住伤口,可也绝不适合再这样激烈的继续对战。 小黑子虽然也喜欢看打架,不过它一直喜欢的,都是齐长春赢。 再打下去,恐怕齐长春就要输了。 而输,意味着要受很重很重的伤。 运气不好,丢了半条命都是有可能。 “乖啊,我没事,放心。” 跟小黑子相处久了,齐长春也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丑东西看顺眼了。 别的不说,小黑子一直跟着他上刀山下火海的,潜意识里,齐长春其实已经把这家伙真当自己的亲人看待了。 看到小黑子关心自己,齐长春当然是很感动的,心田里也不觉涌过一阵暖流。 手掌轻轻盖在小黑子的脑门上,齐长春轻柔的揉动起来,温柔安抚起担惊受怕的小黑子。 一边轻声开口道: “还不能走,你哥有分寸,要是怕了,一会在后面躲着就行,你不出手,他们也发现不了你。” 对齐长春来说,做一件事,那就要完完整整的做好,从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事到如今,也是如此,不会有所改变。 这点将台之上的将魂虽强,可说到底,也就只是选拔测试而已。 都是自己人,要是真比自己强,那也最多就是被打个半死,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是输了,与这种明显强过自己的对手战斗,对齐长春的刀剑合璧之术,也有着难得的好处。 一场酣畅淋漓、肆无忌惮,且还没有性命之忧的厮杀,是多么的稀少? 或许,这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几次这种机会,现在这种机会就在眼前,自然没理由不牢牢把握住。 退一步说,万一赢了,便可以获得更加强大的将魂加持己身…… 要知道,下一位守关将魂,在第八千步阶梯之上,这次的将魂级别,生前,可是一位首领级的主将! 首领级主将,那是什么级别? 丑牛、寅虎、午马、卯兔等人,也不外乎就是这个级别的强者。 这也就意味着,齐长春将要面对的下一位将魂,乃是一位与丑牛同级别的人物。 这种对手,光是想想,压力便已经如山峦倾覆而来,也难怪小黑子会被吓破了胆,叫齐长春就此停手。 压力很大,可若是赢了…… 齐长春舔了舔嘴角,也不知道这首领级主将的将魂,可以压制住多少人数的煞气…… 其二,在这点将台之上走得越高,丑牛可就越有面子。 齐长春可是太清楚这家伙的脾气了,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面子面子的,能多满足丑牛的虚荣心一些,那便多满足一些吧。 齐长春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丑牛对他真挺不错,而能报答丑牛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其三,这是最简单,也最没有道理的理由。 已经走过大半程阶梯的齐长春,很好奇,他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 即修炼了刀剑合璧之法,又被血牙和丑牛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这么久,齐长春早已经是一位合格的武夫。 而世间武夫,都有一口心气在,这口心气,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 “长春哥,加油啊!” 点将台下方,黑莲小脸俏丽,大眼朦胧,为齐长春真挚的祝福着。 她拼死拼活,才在第一千步阶梯之上站稳了脚跟,却在登上第二千步阶梯之时,被无情轰落了下来。 好在,受的伤并不重。 重回地面,黑莲并没有多少不甘之意,对她来说,这一个结果,已经很是让她满意。 在那之后,黑莲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上处理,便抢先找了一处视野良好的地方,为齐长春暗自加油、鼓劲。 “我边军之中,又要出一位首领了吗?” “继续往上,继续往上走吧!” “……” 不只是黑莲。 行进到如此地步,早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成为了齐长春的支持者。 成千上万人,拥护着其继续往上攀登,期待着齐长春,走向更高的风景! 第164章 群殴与惊喜 第八千步阶梯。 人未至,便已感到压力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来,无穷无尽,要将人都淹没、吞噬。 没有真正踏足这一步阶梯之人,不可能会体会到这一步阶梯之上的守关将魂,究竟有多么恐怖…… 早在还未登上此步阶梯之时,齐长春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无论是双手刀剑,还是腰间法器,都已经蓄势待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待踏入阶梯的那一刹那,便可以瞬发而出,抢占先机。 另一边…… 小黑子很害怕,可为了助齐长春一臂之力,也强忍下了那份恐惧的情绪。 不管对手再怎么厉害,那也不能欺负齐长春,否则它就要跟对方玩命! 既然齐长春想要继续登阶而上,那小黑子自然没有不跟随而上的道理。 啵~ 一声轻响,似乎透过了一层薄膜,抵达了一片新天地当中。 第八千步阶梯,到了。 “盗贼!” 齐长春浅喝一声,早就准备好的人手法杖,霎时间便恍若化作了一杆疾速飞舞的标枪,猛的扎了过去。 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强,竟达到了发出阵阵音爆的程度。 “赌徒!” 嘎巴拉骨串分散开来,化为一个个零散的个体,流光一般,向着眼前的这位首领级将魂横扫而去。 只等到了近前,这嘎巴拉骨串方才会聚拢为一,化为一道捆缚他人的绳索,将其牢牢的束缚住。 “鸡姐!” 肉莲花一出,粉红光晕刹那间释放而出,整片空间,一刹那间发出数不尽的靡靡之音、交合之音、欢愉之音…… 这种种令人听了就要免不得口干舌燥、脸色潮红的靡靡魔音灌入耳中,具有强烈的致幻、蛊惑效果。 心智不坚、实力不强者,说不定整个人都会变成傀儡,任由鸡姐操控…… “大个!” 喊出这一声的同时,一股莫大力量加持于齐长春身上,顿时令得他仿佛拥有了使不尽、用不完的气力一般。 这样,还不够…… 咚。 咚。 咚。 道道通幽鼓声响起,浑身血红,没脸没皮的小聋女,毫不吝啬的施展起自己的看家手段来。 原本,齐长春还打算使用戏子的腿骨笛,用笛声控制住这位将魂。 可转念一想,腿骨笛只能控制住冤魂、怨魂。 而这些将魂,个个都有着清晰至极的思想,且太过强大。 冒然使用腿骨笛,只怕会引起反噬,因此,齐长春方才放弃了这一想法。 说起来复杂,可齐长春真正动手之时,不到三息时间,便已经将自己的大多数杀手锏一起使了出来。 在这些被使用的法器当中,小聋女、赌徒、鸡姐的遗愿可都是已经完成。 法器的威力,随之猛涨了不知道多少,齐齐动用之下,当真是风云动荡、天地变色。 夸张到恐怖的煞气,没边的向着四处满溢了出来…… 与此同时,齐长春也没留手,腰身斜扭,脚下猛的一踩,就已然是果断至极的冲杀了过来。 一层厚重的铠甲在齐长春身上流动纠缠。 那是血牙中的无尽煞气,所凝聚而出的煞气铠甲! 负担极大。 可在这个时候,还没交手,齐长春就已经毫不犹豫的将这张底牌掀了出来。 齐长春知道此次的将魂会很强大,但不知道究竟有多么强大。 因此,只有做好所有的准备,提前将杀招全部打包好,只等见面的那一瞬间,给对方一个惊喜。 …… “开什么玩笑?怎么还给爷们玩上群殴了!” 生前身为一军之首领,这位将魂对于来登阶的新兵们,不可避免,有着别样的袒护之情。 且因为身处第八千步阶梯之处,很难有人能踏上来。 可谓是高处不胜寒,十分寂寞。 正打算与刚上来的这小子寒暄寒暄,谁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给他憋了个大的! 单论此时的战力,身为将魂,最多也就与一位活着的大千户差不多,甚至还不如。 毕竟活人有着诸多手段,而将魂终究只是魂体,容易被克制、针对。 就说此刻,那一道道连绵不断的沉闷鼓声,就让他头昏脑涨。 感觉脑袋里被塞进了一块大石头,不断的滚来滚去,将他的脑袋都要撞碎了。 再说那一朵凭空绽放的肉莲花,只是看上一眼,便要被深深迷惑,勾动起心底最为原始纯粹的欲望,精冲上脑,无法对敌。 不仅如此,一处黑点从前方疾速射来,渐渐在瞳孔之中放大之时。 却见得竟然是一只干枯的手臂被制成了法杖,正不依不饶的朝着他钉射了过来! “啊啊啊!” 首领级将魂刚刚强撑着一切干扰,好不容易躲过去这一人手法杖的攻势。 忽的,旁边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道道流光样的珠子,一眨眼的功夫,就黏糊糊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而后没有任何废话,就开始不要命的勒紧。 嗬~嗬~嗬~ 这会,首领级将魂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却不曾想又从哪个旮沓里,冒出来一阵阵腥臭的味道。 不用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就算是看不见,他也知道绝对要提前躲开。 于是,被捆缚住的首领级将魂只得粽子样的蹦跶起来,同时狠命的咬着自己的舌尖,以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嗤嗤嗤。 煞气铠甲被嘎巴拉手串勒得深陷进去,不断有咕咕煞气溢散出来。 “给我滚!” 一声暴喝传出,滔天煞气翻涌,将刚才还在不断回荡的所有杂音,都震得停了下来。 赌徒被震得懵了几秒,随即忙不迭的催促道: “搞快点,快撑不住了。” 此时的赌徒,咬紧了牙花子,他正在控制着嘎巴拉手串跟将魂较力呢。 要不是齐长春提前完成了遗愿,导致现如今嘎巴拉手串的威能增长了许多,赌徒自问,他坚持不到现在…… 不愧是首领级主将,哪怕成了将魂,也还是如此这般勇猛,简直恐怖如斯! 然而,再勇猛又如何? 总归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巅峰早已不在…… 当齐长春刀剑交叉,向着这位将魂挥舞而来。 而这位将魂,直到这个时候,还在被死死捆缚而住…… 见此,这位首领级将魂知道,自己,再无半点获胜的机会了…… 第165章 九千步,生死阶梯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说的就是如今这位首领级将魂所面临的局面。 说冤吗? 那是挺冤的,还没发挥出自己完整的实力就被阴了…… 自此,一蹶不振,再无翻盘机会。 说不冤,那也确实不冤。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的齐长春,还只是边军中妥妥的新人,却能走到这一步,施展下这诸多手段将他拿下,他又何谈冤屈? 换位思考,他在这个年纪,可绝对是做不到如此地步。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 刀剑齐鸣,一下下劈砍在这将魂身上。 诡气、煞气疯狂汹涌起来,将对方身上那厚重的煞气铠甲,砍出一个又一个残破的缺口。 齐长春没有留手,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他也不敢留手。 一直到齐长春砍得手臂都酸了,才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场战斗。 “就算是一开始占了先机,控住了对方,也攻击了这么久方才获胜……” “真是不敢想象,要是这将魂放开了手脚,该要如何去战胜?” 脑门上热汗淋漓,齐长春心中惊疑不定。 喘气放松的同时,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对手真的很强,不过……还好自己够阴…… 现如今,这种种法器齐出之下,就连齐长春,都有些惊诧于其强悍威能了。 这些法器,最为珍贵的地方,不是在于有多强的拼杀力量。 而是手段太过全面、太过阴险…… 初次接触这些法器的攻伐手段,不管是谁,免不得都要落个手忙脚乱的下场。 阵脚若乱,又何谈取胜? 更别说现如今的齐长春,已经不再是仅仅只靠着这些法器过活的纸老虎了。 就算不靠法器,单单靠着手中血牙,以及脊骨剑这两柄绝世凶兵…… 齐长春就足以在这前线之上,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 “他又在向前迈步了!” “第八千步阶梯!过了多久了,我夏国边军,又要多出一位首领级主将了吗?!” “八千步,真的是他的极限吗?” “……” 有人惊呼,有人沉默,有人呆愣,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太多人的心境因为齐长春而受到影响。 点将台之上,八千步阶梯,这是实打实存在的门槛。 夏国前线历史上,但凡能成为首领级主将的,在点将台之上最差的成绩,便是要跨过这一道门槛! 齐长春在这一步阶梯之上站稳了脚跟,也就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会被整个边军倾尽全力去培养。 一颗首领级主将的种子,若成长起来,这已经属于边军之中的统治阶级,是顶梁柱一样的存在。 若是损失了,夏国边军哭都没地哭去,当然要倾尽全力去培养、保护。 相应的,敌国之人,也会不留余力的对齐长春实施暗杀、劝反等等策略…… 资源、名利,在齐长春站稳这一步阶梯之时,便已然如同路边顽石,唾手可得。 同时,八千步阶梯! 齐长春也难得的扯动嘴角,笑了起来。 相比起丑牛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这个成绩,绝对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纵使没有见到此时的丑牛,可齐长春想都不用想…… 那家伙粗犷的脸庞,此刻一定是挂着菊花绽放般的灿烂笑容。 自己这次,绝对算是给他长了大脸了…… …… “丑牛,你这次,可是真带了一个好苗子上来。” 很平静的一句话传出,然而,在看台之上,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只因为,这一句赞叹的话语,出自边军主帅——杨镇雄! 在此之前,不论是齐长春,还是其余的新兵,就算是引起了杨镇雄的关注,也没有任何一人,能让其开口称赞。 在边军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位夏国的主帅,哪里都好,就是话太少。 人老了,总是不喜多言的。 而现在,连杨镇雄都开口了,便足以见得,其对齐长春的看重,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 杨镇雄,有杨镇雄的顾虑。 时下,正值巫蛊国与夏国两国交恶之时,大战随时会爆发,届时,就算是他也有可能会殒命。 值此之际,若能多为夏国边军,培养起一位能抗事的首领级主将出来,对于整场战事来说,都是有着不可估量的益处。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一位好的将领,足以胜过千军万马,有时,甚至能起到一力定乾坤的效果。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之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不是没有发生过。 打仗,打的是人命,需要无数的士兵用命去填这个窟窿,但同时,比拼的也是双方的将领,各自有多少本事。 看台之上,这诸位首领级主将,哪一位,不是在前线之上立下过汗马功劳? 正是因为有着他们的存在,以至于巫蛊国的兵力虽远胜夏国,但也没敢小觑夏国半分。 不管是镇魔司中的十二生肖。 还是京都张家的源清虚三将。 亦或者是那位梦中领悟阵道的老道梁黄。 以及那位边境九城中,土生土长的老好人路平安…… 杨镇雄很期待,在这一群人中,能多出一道身影来…… …… 点将台之上,寒风料峭,齐长春向着四下里望去,周遭空间,只余下他一人。 高处不胜寒? 齐长春嘴角轻动,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狗屁的高处不胜寒,他偏要与天公试比高! 点将台,共一万零一步阶梯。 已经走到这里,齐长春并不打算妥协,他还要继续,继续去看一看更上方的风景。 踏脚登阶,自八千步后的每一步,依附而来的煞气都是巨量。 这里的阶梯,都被煞气染成红色。 宛若山岳般的重量加持而下,让齐长春觉得,每走一步,都仿佛骨骼被狠狠倾轧。 此刻的重力,至少达到了齐长春自身的百倍左右,若非是齐长春这段时间熬炼武艺,体质增加…… 又有着煞气铠甲护体,再加上大个附身而上,光是这恐怖的重量,就要把齐长春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啪嗒。 终于,齐长春的身形,在经历一阵艰难的攀登之后,再度达到了一个新的位置。 点将台之上,第九千步阶梯! 这一步阶梯,也被叫做生死阶梯。 这是点将台之上极特殊的一步阶梯。 因为,在这一步阶梯之上,真的会死人…… 第166章 无赖 “到第九千步了!” 丑牛双眸微缩,颇有些担忧齐长春的处境。 这小子的实力他知道,能在第八千步阶梯站稳脚跟,属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一步,丑牛本身也相信齐长春能靠着自己稳稳踏过。 但,第九千步阶梯…… 这个阶梯,之所以被称作生死阶梯,自是有着其原因,要知道,自古以来,就没有起错的外号。 生死二字,本身就代表了这一步阶梯的特性,欲过阶之人,先历生死劫! 历劫成功之人,自是收获颇丰。 而历劫失败之人,这一条性命,当会荡然无存! 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在这一步阶梯之上,无论是谁,都会遭遇无法匹敌之绝望处境。 在最后关头,若要选择生,便会走向死亡,而若要选择死,却会迎来一线生机,成功度过此道关隘。 只可惜,丑牛虽知道这步阶梯的古怪之处,却无法向齐长春透露半点内情。 早在当年,他成功跨过这一步阶梯之时,便被杨镇雄威逼利诱着发下了毒誓,要守住这一秘密。 若违背誓言,将受业火焚身之苦,不入轮回、永坠阎罗! 若非是如此限制着,恐怕这第九千步阶梯的秘密,早已经人尽皆知。 到时,这一道阶梯也就失去了意义,是夏国的一大损失。 “自求多福吧,小子。” 事已至此,丑牛也只得暗自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就算是他想帮忙,那也没处使力了。 路,终归还得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 若能度过此关,在丑牛心中,齐长春便算是真正的出师了。 且是超标出师,算是他的得意门生。 是的。 虽说两人从未有过拜师礼,可在丑牛心中,早已经把齐长春当做了自己的徒弟看待。 非是如此,他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带着齐长春在身边历练培养? 且还不厌其烦的,传授齐长春刀法六式? 甚至亲自下场,不知道与齐长春对打过多少场…… 又一路为其保驾护航,保齐长春性命无忧。 说也奇怪。 一开始,丑牛只是为了使自己挚友的宝刀能够再振雄风,不至于明珠蒙尘。 血牙这样的绝世凶兵,若是就这样子默默无闻的沉寂了下去,待到魂入九幽之时,他也确实是没办法面对戌狗。 对齐长春,其实并没有多深的印象。 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着感情。 在与齐长春朝夕相处的日子当中,丑牛也不知不觉的,和齐长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尤其是,在封王山的那一场战役。 虽说丑牛当时受伤濒死是装的,就为了激出齐长春的斗志。 可看着齐长春那样奋力的拼杀,最后半条命都赔了进去,丑牛也不禁为之所动容。 而齐长春真正对丑牛卸下防备是哪一次?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丑牛不惜主动背下黑锅,为他承担杀死丁强智的后续一系列破事吧…… 两人,虽不善言辞,可无一,不是将对方都当作了重要之人。 这种关系。 齐长春登临第九千步阶梯之时,有性命之险,丑牛又如何会不担心? “倒是颇有几分胆气!” 杨镇雄虎目绽光,精芒四射,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死死盯住齐长春的一举一动。 要知道,这第九千步阶梯,哪怕就是这看台之上的许多位首领级主将,当初都是没有勇气踏。 梁道人,身为半路出家之人,能当一个首领级主将,便已经满足,过了都八千步阶梯,不再上前哪怕一步。 张家源、清、虚三将,则似乎从哪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这一步阶梯真的会死人…… 因此,纷纷都是踏足到了第八千九百九十九步阶梯,牟取最大利益的同时,并不踏足第九千步阶梯。 路平安,则是资质稍差,能在第八千步阶梯站稳脚跟,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潜力,跌跌撞撞的便被打滚了下来…… 就连在场的四位十二生肖,也并不是全员都在第九千步阶梯之上,迈出过脚步。 丑牛,算是真正登临过第九千步阶梯的一位。 那种被无力感、恐惧感支配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令他毛骨悚然。 由此可见,这第九千步阶梯,被号称为生死阶梯的地方,究竟是有多么凶险。 可以说,直到齐长春决意踏出这一步,杨镇雄对其的目光,才终于从关注达到了欣赏的地步。 很少有人知道,这第九千步阶梯,至关重要的原因在哪…… 过了这一关,点将台之上关于战力的考核,便完全告一段落了。 生死劫,向死而生,说来简单,四字即可概括,可真正做起来,又是何等的艰难? …… “第一位。” “第二位。” “第三位。” 第九千步阶梯之上,齐长春已经有些麻木了。 原本,齐长春是打算一招鲜吃遍天,靠着故技重施的套路,拿下这一步阶梯之上的守关将魂。 可种种手段使出,却都被一一化解,这让齐长春如何不惊疑,如何不惶恐?! 三位! 这生死阶梯之上,竟蛮不讲理的站立着三位不同的首领级主将将魂,个个都是强大可怖! 这三人中随便挑出一人,就是齐长春要拿命去拼的程度。 现在,却一次性出现三人,让齐长春如何不心里突突? “不用看了,只来三个,是因为经过估算,来三个,可以百分百的把你镇压……” “甭管是你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法器,亦或者是招引亡魂的手段。” “再就是你那不见身形的邪祟……” “就算是全部放出来,我们也能毫不费力的镇压于你。” 三位将魂开口,让本就心生绝望的齐长春,脸色更加阴沉了下来。 “而且,就算是我们失败了,也只会前来更多的将魂,点将台这么多年的底蕴,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你,不可能赢!” 开什么玩笑? 还有人? 真当首领级主将将魂是大白菜了吗,随意就能找出存货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打个什么?” 心念一动,齐长春那口提起的心气,也差点泄了下来…… 这种无赖的局面,该怎么破?谁能破? 难怪叫生死阶梯呢…… 这样子夸张的实力对比,打生打死,那可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第167章 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面对着三位首领级主将的将魂,以齐长春如今的手段,完全就是无可奈何。 就算齐长春再强大一些也没有用。 按这三位将魂所说,若是他们拿不下齐长春,便会加大力度,再多派出几位首领级主将…… 现如今的齐长春,面对一位首领级主将都够呛,面对三位,更是束手无策,何谈再多来几位? …… “你这小子,倒是还算顽强。” 战斗许久,三位首领级将魂联手之下,威势无匹。 各自分工,攻势宛若狂风骤雨般袭杀而来,密不透风,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处可以反击的地方。 小黑子虽不可见,可在煞气包裹之下,却也被一位首领级将魂,轻松找出了身体所在之位置。 而后,便被死死压制,煞气刀兵倒戈而下,惨叫连连。 至于法器…… 在动用第一次之后,两位将魂便齐齐向着齐长春攻伐而来,一左一右,配合无间,大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架势。 这般强大的压力之下,齐长春根本没有机会再次动用法器。 齐长春虽掌握刀剑合璧之术,面对单个敌人,有着巨大优势。 可现如今同时面对两位强大将魂,这一点优势却立刻荡然无存。 在这恐怖的攻势之中,齐长春再也不敢分心去使用法器。 两位将魂的攻势,连绵不绝,角度刁钻,而又带着极大的力道,完全锁死了齐长春翻身的可能。 三位,三位首领级将魂,这种不对等的战局,已然是让齐长春疲于应付! 噗噗噗!!! 刀罡激射,落于齐长春身上厚重猩红的煞气铠甲之上。 霎时间,便将齐长春的身形打得节节败退,煞气铠甲也渐渐变得残破起来…… 嘭! 一位将魂提膝砸来,宛若小山轰砸而来一般,严丝合缝的撞在了齐长春的小腹之上。 齐长春只感觉有一瞬的麻木,而后便是无法言喻的强烈痛楚。 整副身躯,都因为这一记膝撞而痉挛起来。 齐长春想再爬起来继续战斗,可是那非人的痛楚,让他连神智都很难再保持清醒,又何谈继续反抗。 啪嗒! 两把直刀,架到了齐长春的脖颈之上。 而另一边,一道道虚弱至极的“嗬~嗬~”叫喊声虚弱至极。 小黑子正被一道道煞气匹练不断的抽打着,发出凄厉之音。 “滚下去吧,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你的极限,心别太大……” “就算是从这里败退,你也依旧是边军之中此届的第一,会得到难以想象的资源扶持。” “若你此刻选择放弃,看在同为边军的份上,我们不会伤你,可若是继续冥顽不灵,执意向前的话……” 说到这,这位开口的将魂便不再言语。 只是…… 那两把横亘在齐长春脖子上的冰冷直刀之上,却不断冒出一阵阵狂暴的煞气,凶势滔天。 毫无疑问,继续抵抗的下场,是死! …… 看台之上。 丑牛也在此时屏住了呼吸,浑身都绷紧了起来。 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 向生而死,向死而生,就在此刻。 点将台之上,第九千步阶梯的奥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拿齐长春现如今的局面举例。 若是齐长春真的选择低头,让这些将魂放自己一马,那这些将魂非但不会放过齐长春,相反会立刻将他枭首斩杀。 此谓之,向生而死。 纵然齐长春已经是此届点将台之上毫无争议的第一人,可在夏国边境传承已久的规矩面前,依旧没有能够被特殊对待的资格。 相反,若是齐长春临危不乱。 面对此等生死危机,依然能将生死置之度外,选择拼死反抗…… 那这些将魂,非但不会为难齐长春,还会让出一条道来,供齐长春平平安安的继续向前。 此谓之,向死而生。 这个规定,听起来太过严苛,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亦或者是,有些……愚蠢。 可这样做,有这样子做的理由。 极少有人知道,跨过这第九千步阶梯,也就是生死阶梯之后,便是选拔夏国边军主帅的考验。 这也就意味着,这第九千步阶梯,是考验夏国未来主帅的第一道门槛。 试想一下,若是日后带领着整个夏国边军的主帅,是个贪生怕死之辈,那造成的不良影响,该有多么庞大? 曾经,也有人不理解,提出质疑。 觉得就算是登阶之人在此处选择苟且偷生,也大可不必将其处死。 毕竟,能走到此处的,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妖孽天才,就这样子平白无故的死去,太过可惜…… 这种思想,看似有理,细品之下,却是鼠目寸光。 若真是大发慈悲,放过在这第九千步阶梯登阶失败之人,那生死阶梯的名号,还有谁会相信? 只有当一个又一个新兵看到,在这第九千步阶梯之上,真的会死人…… 他们才会对此怀有真正的敬畏之心,才会真正觉得自己身处死局。 否则,以一个不会死的危机去逼这些个登阶而上的悍勇武夫,能唬得住谁? 再者说了,在这第九千步阶梯之上,面对自己人,都要屈服于生死之间…… 他日若是与敌国交战之时,陷入死局,又怎么可能会浴血奋战? 这样的人,死了也不稀罕。 这里,是前线,所挑选之人,是将士! 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除却天赋和战力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比这两样更加重要,那就是骨气! 一名兵家,若无骨气,实力再强又如何? …… “快点下决定,我们的耐心可不多,退,还是不退?” 生死阶梯之上,齐长春身前的两位将魂厉声大喝。 其手腕之下压着的直刀,沉沉的往齐长春的脖颈下压了几厘。 刀刃锋利,已是深深嵌入肉里,再深入一毫,便要割断齐长春的动脉,到时,神仙难救。 退,还是不退? 这个问题,等同于问齐长春要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滴答一声。 一滴殷红的血液砸落于齐长春身前之地。 呼…… 无数人,屏气凝神,要看齐长春,如何抉择! 第168章 赌性 第169章 幻梦人生 第170章 老将往事 第171章 你,想好了吗? 第172章 孽龙冲天,登临顶峰 第173章 大礼 第174章 当封千户 “大礼?” 齐长春心生疑惑,对刚才消逝将魂口中所说的大礼,不是很理解。 不过…… 听起来,似乎就是白捡的便宜,他喜欢。 想到这,齐长春便放下了心来,心头涌起了一抹喜悦。 自己登临点将台顶峰,这种事迹,一定是入了主帅之眼。 届时,要给出的奖励,只怕不会寒酸。 尤其是。 这还是被那最后一位将魂都称之为“大礼”的东西,光是听着,就足以证明其不凡。 齐长春的好奇心,也不由得被这份“大礼”给吊了起来。 好东西嘛,他可不嫌少…… 而且,这一路走来,也是苦了小黑子。 有机会的话,给这家伙弄点好吃的东西,也算是补偿补偿小黑子的辛勤劳动了。 随着齐长春走完这最后一步阶梯,整个点将台上,早已经是空无一人。 齐长春既是登阶最高者,也是在点将台之上,停留时间最长者。 问心一途太过费时。 早在齐长春还在最后一千步阶梯之上不断迈步之时,点将台之上,就已然是只余下了他一人。 齐长春施施然站起身来,挺直了身板。 伴随着试炼结束,那笼罩在周边的一层层禁制消散不见。 这时的齐长春,已然是可以在万步高台之上,俯视底下数不尽的夏国边军将士。 …… 劲风袭来,衣袍猎猎,发丝狂卷,如流云散落……只晓心头畅快一片! 齐长春极目远眺,以强劲目力在人群中一一扫视。 点将台之上的种种试炼,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一直绷着的那一口气,也终于是可以松了下来。 丑牛、黑莲、丁强力,乃至一位位从黑石城之中走来的将士们…… 站在高处,果真别有一番风景。 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影,此刻也不过如同蚂蚁族群一般,在下方抬头张望,高声呼喊。 风景迷人,可齐长春却是没有在这最高点停留多久。 下方,可还有着一份“大礼”在等着他呢。 齐长春可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对于这份“大礼”,早已经是迫不及待。 登阶之途一步一险,可走下点将台,速度却要快了数十倍。 这就好比登山之时常常要耗尽体力,可轮到下山之时,一个滑铲,便能轻松解决问题。 当然,登阶一途还是耗费了齐长春太多精力,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完全。 因此,齐长春并没有太过急躁,只是以一种相对平缓的速度走下点将台。 一万零一步阶梯,这点将台的高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因为走得太快太急,一个跟头从这上面摔死了下去,那可真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级别的丢人现眼了。 “天生帅才,壮我边军!” “天生帅才,壮我边军!” “天生帅才,壮我边军!” 离地面越近,那一道道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便越是明显。 点将台之上,出了一个主帅种子! 且还是在两国大战在即的关键时刻! 齐长春此举,无疑是起到了振奋军心的作用! 要不是丑牛早早在下方点将台出入口处等待着,恐怕这些疯狂的将士们,会将齐长春活生生的拥堵窒息。 主帅种子! 换句话说,只要齐长春日后不死不残,那就是妥妥的下一任夏国边军主帅。 这些边军将士,十个有九个都是来自于边境九城,自小便受到那近乎癫狂的价值观驯化。 夏国主帅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现实中的领军人,更是心中地位至高无上的守护神。 而主帅种子,便可以算是守护神幼崽。 亲眼见到一位主帅种子诞生,他们又如何能不激动,不狂热? “哥,好多……好多人啊……” 终于,离点将台的出口只有几步之遥,那喧闹至极的狂热呐喊声,几乎要将齐长春的耳膜震碎。 小黑子伸出数只黑色的软糯触手,紧紧缠抱住了齐长春的大腿,颇有些被这副阵仗吓到了的模样。 能让小黑子这个邪祟都被吓到…… 足以见得,这一群边军将士的情绪,是有何等激动了…… 齐长春单手扶额,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慨起来: “有时候,太过出众,也是一种烦恼啊……” 抬了抬脚,感受到小黑子扒拉他的力度更大了些,齐长春也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这丑东西,没开智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 反而是吃了那么多好东西,有了智慧,开始怕这怕那的了,活脱脱就跟一个小孩没什么区别。 “没事,他们喜欢我们呢,别怕哈。” 终究是自家的崽,哪怕长得丑了些,那也得宠着不是? 齐长春伸出手掌,盖在小黑子的大脑门上好一阵揉弄,才让小黑子紧张的精神放松了些。 …… “回来了?” 人群虽依旧喧闹,可等到齐长春真正走下点将台之时,却并不显得拥堵。 在他的面前,只站着一位面上留着粗犷胡茬的中年男人。 丑牛面带笑意,止不住的都是捡到宝贝一样的喜悦之情。 见到丑牛,齐长春明知故问: “前辈,长春没给你丢人吧?” 丑牛狠狠的一拍齐长春,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小子是故意这样子问的。 可丑牛却并不拆穿,一个劲的附和道:“不错不错,算是有我当年九分风采,哈哈哈哈!” “那是自然,若无前辈提携,长春小子也不可能走到此处。” 对于丑牛的夸夸其谈,齐长春也并不恼怒,扯开嘴角,与其一并大笑了起来。 笑声肆意,人也肆意。 一场登阶之行而已,就算是如今齐长春成为了主帅种子,可也没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更没忘记,是谁教授的他这一身拼杀本领。 “对了。” 寒暄完毕,齐长春忽的想起正事,开口问道: “不知前辈可知,我登阶至最后,可有什么能称作‘大礼’的奖励?” “大礼?” 丑牛一摸脑门,似有所指的笑道:“若说是大礼,当是此物没错了。” 齐长春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丑牛紧接着道: “登阶破万步者,当封千户!” 轰! 不得不承认,这个消息猛的一砸过来,直接让齐长春差点失了神。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意味着他在这边军之中,起步就是一名千户! 瞅着齐长春逐渐激动起来的神情,丑牛却是轻笑了声,用接下来的话语给齐长春降了降温。 “别急着高兴,虽说当封千户,可在这之前,将由当今主帅亲自指派一项考验任务。” “任务成功完成之后,方可成功受封。” “这任务嘛……嘿嘿,可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第175章 疏通粮道 按照规矩,齐长春成功登阶破万步,当封千户,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大礼”。 可这件大礼,摆在这,却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拿走的。 千户职位,已然是边军中的骨干组成部分,统领千人,种种职权,已经是可以对边军造成一些影响。 换做常人,甭管你是累世公卿还是镇魔司中派来的过山猛虎…… 那都得从一个最为普通的大头兵干起,慢慢积累军功,而后受到拔擢,哪里有直接就封千户的? 镇魔司来人,战力一般都极为强盛…… 可也没有特殊,只能从普通士卒,再到伍长、什长、百夫长、千户,一级级升上去。 那是要实打实的军功垫底。 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才有机会。 若是直接升职,免不得要落人口舌。 真要是徇私枉法,被抓住了把柄,那清一色都是杀头的重罪。 而现在,齐长春只需要完成杨镇雄指派的一个任务,完成之后,便可获封千户。 这般特殊的对待,自然可称“大礼”。 从一个普通士卒,一下子被提拔到千户的位置,这升官的速度,可谓是坐了火箭一般,不,比坐火箭还快。 可有人会对这般安排说不吗? 不会。 一切的安排,都是建立在齐长春实力、天赋的基础上。 能在点将台上走完全程,齐长春的实力不用多说,必然是不弱于一般的千户。 而主帅种子的身份,才是齐长春能够一下子跳到千户的根本原因。 说是倾力培养,那就一定会倾力培养。 一个千户,对于整个边军来说,虽然不算小卒子,可也根本不值一提。 边军要的,只是齐长春尽快成长起来罢了。 “任务?是何任务?” 齐长春疑惑不解,对着丑牛询问道。 “且随我来,有什么问题,亲自问一问主帅即可。” 丑牛沉沉一喝,提到主帅杨镇雄,神色也不由得放严肃了些。 而后,丑牛便带着齐长春,恍若无人般,在这拥挤的人潮之中硬生生挤出一条道来,向着看台之上走去。 这些老兵虽是激动万分,可看着丑牛亲自下场带领齐长春,却也十分默契的站在三尺之外,退出一条道来。 虽都在疯狂呐喊,表达激动,却也并未一拥而上。 故而,场面虽喧闹,却并不混乱。 …… 边军主帅! 沿着众位将士主动腾出来的一条道路前行着,齐长春距离杨镇雄越来越近。 不仅是杨镇雄,看台之上,鳞次栉比,可还是足足站着另外七位首领级主将。 再加上丑牛与杨镇雄。 边军之中的十位首领级主将人物,可就是足足到齐了九位。 只差一位——勤卫军的路平安,那就算齐活了。 …… 静如龙虎,气喘如雷,身如铁塔,神如宝像…… 这是齐长春对杨镇雄的第一印象,光是靠近,就仿佛临近了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一般。 那股子浑厚到了极致的强者气机。 哪怕是被刻意收敛起来,可不经意透出的一点一毫,就足以叫人肝胆欲裂。 除此之外,齐长春目光斜瞟…… 那只一直俯卧在杨镇雄身下,身形十数米高大的一品武运异兽,竟是施施然站直了身子…… 其绷直了躯体,一对小太阳般的眸子,不知是何缘故的,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齐长春。 一品武运异兽! 咕…… 齐长春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一刻,他宁愿不要自己这可以先天望气的本事。 太吓人了。 这一只十数米巨大的武运麒麟站起身来,丝毫不亚于一头世间最为恐怖的凶兽,在齐长春面前张开獠牙。 细细打量,齐长春那一米八几的欣长身材,竟还不及这只武运麒麟的一只蹄子高…… “哥……哥……我怕……” 就连一向是以这运道异兽为食的小黑子,这会也不再嘴馋了,死死的抱住了齐长春的大腿,恨不得躲到齐长春的骨头里去。 开玩笑。 也不看看以前小黑子吃的是什么。 至多,也不过就是黔城杨县令的文运异兽,七品溪敕而已…… 七品对一品,这是一个概念,是一个等级的吗? 别说是小黑子要吃这武运麒麟,这武运麒麟不吃它就算不错的了! 再者说了,这里在场的,可还远远不止一只武运异兽麒麟…… 在张道源,张道清,张道虚三位首领级主将身旁,可都是站着三只体态各有千秋的二品武运雄狮。 这三只武运雄狮的体型,虽比杨镇雄的武运麒麟略小了一号,可也好歹是二品的水准,又胜在数量够多…… 围拢而下,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足足四头人间至强的运道异兽,让小黑子如何能不惶恐? “行了,退下吧。” 杨镇雄摆了摆手,说道。 这一声说出,不仅是让那只武运麒麟向后退了几步,那三只武运雄狮,也一样是服从了命令,不再向着齐长春靠近。 能登顶点将台者,天生拥有莫大气运,武运异兽会对其好奇,不足为奇。 而这些人中,有些人,便能天生望气。 哪怕其主人不主动让其显形,世间一切运道异兽,也都会被其尽收眼底。 也是看到齐长春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杨镇雄才想到了这一茬…… 于是乎,方才赶紧就让这几只武运异兽退下了。 不然,到时候把这好不容易等到的接班人给吓坏了可咋整? …… “具体的事宜,我也就不多说了。” “夏国边军,算上我本人,一共十位首领级主将人物,除却路平安,其余的都在这里。” “那你可知,路平安,为何会缺席?” 在齐长春疑惑的目光中,杨镇雄没有停歇,继续开口道: “不日之前,巫蛊国,已向我夏国全面宣战。” “他们有着我夏国的边塞驻防图,知晓诸多布防的重要节点、运粮通道。” “哪怕我们早在得知边塞驻防图落入敌军之手后,便开始一系列改弦易张的补救措施,也还是力所不逮,损失惨重。” “而路平安所统领的勤卫军,便是主要负责这些事务的队伍……” 说到这,齐长春明白了。 战事吃紧,对方仗着有夏国边塞驻防图,可劲就薅着夏国的这些重要节点搞破坏。 那位路平安主将,现在只怕已经是忙得不成人形了,哪里还能赶得及来点将台…… “不久前,路平安向我传讯。” “三白城池连接边境九城的数条运粮支道、以及运粮主道,都一一被人阻断。” “按照三座城池中县令的求援措辞,疑似是有邪祟异人拦路。” 顿了顿,杨镇雄开口,给出了此次任务的内容。 “我要你,前去疏通粮道,扫除贼寇!” “事成之后,你齐长春,便是我夏国边军,堂堂正正的千户!” 第176章 接令 边境九城。 三黑城池负责锻造装备,三白城池负责运送粮草。 三灰城池则是取二者之和,兼容并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夏国边塞驻防图被巫蛊国拿到手中,又正时值两国全面开战的时局。 对巫蛊国来说,自然要一拳打在夏国最痛的地方来,才最为合算。 若能切断夏国粮草补给路线,那日后打起仗来,巫蛊国将士什么也不用做,就先赢了半筹。 人肚子里得先有食,才能有力。 就算是地里的农夫、河边的渔民,吃不饱饭,也做不成事。 平常的人家里,家里的粮食,哪怕是不多,那也一定是紧着出力最多的男人先吃饱。 做苦力的老百姓尚且不能饿坏肚子,更别提是需要上阵搏杀的边军将士了…… 要是真没了粮,一个个都得虚脱乏力,刀都握不住,跟个肉靶子一样站在那被人砍也没什么区别了。 每逢大灾大难之时,饿谁也不能饿兵。 农夫饿死了,田野土地会荒芜…… 商户饿死了,社会上的商品流通会受到阻塞…… 老百姓们饿死了,会造成一个个人间惨剧…… 可要是兵都饿死了,那一个国家,就会亡国! 巫蛊国截断粮道的这一招,不可谓不阴毒,不狠辣,但却出奇的有效。 如果说夏国边军是一条大蟒的话,巫蛊国这一击打下来,无疑是精准打中了这条大蟒的七寸。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当由路平安前去解决。 可问题就在于,因为夏国边塞驻防图泄露的缘故,夏国这些个关键的节点,遭受到破坏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一条粮道。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更急的事,需要路平安及其手下的将士们去解决。 至于其他的几位首领级主将,若是能助力路平安的话,当是极好的。 只是眼下大战在即,每一位首领级主将都有着自己的阵地需要镇守。 若是因为慌忙援助路平安,恐又会中了巫蛊国的调虎离山之计。 届时,每一军所负责的区域都被各个击破,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眼下,路平安那边人手告急,抽不出多余的能人去处理这一粮道被截断的事情。 刚好,齐长春这里需要完成一个千户级任务,方才能够正式获封千户职位。 两相结合,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巧了! “经过专人评估,此次粮道被截断一事,保底是个千户级难度的任务,若有变故,也可能更高,有没有信心?” 虎目扫来,杨镇雄那雄厚的嗓音实在是很难让人说不。 这哪里有什么说不的机会? 齐长春心中暗道,在点将台上千难万难都走下来了,还怕这区区一个疏通粮道的任务吗? 两者光是听起来,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吧…… “不可大意。” 似是看出齐长春不够重视,杨镇雄开口嘱咐道: “若任务有变,不必妄动,求援即可,你的命,比这次任务更重要。” “是!” 齐长春慎重点头,连杨镇雄都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任务,似乎,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杨镇雄的这番话,语气生硬,但却让齐长春心生一股暖意。 看来,这位主帅,似乎也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冷漠嘛…… 其实,齐长春猜错了。 若是旁人,杨镇雄才不会如此上心。 杨镇雄用这般态度对待齐长春,却不代表会以这种态度去对待所有人。 大多数时候,杨镇雄,依旧是那个挂着一张冷脸,铁面无私的边军主帅。 之所以对齐长春有所不同,无非是因为齐长春登临点将台破万步,有机会成为他的接班人。 因而,方才多上了几分心罢了。 要是齐长春真在这一次任务当中陨落,他可不知道还得再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下一个主帅种子呢…… “去吧,此行,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不会叫你难做。” “我准你挑选一位大千户,以及上千精兵,同你随行,一起合力完成这个任务。” 既是主帅种子,需要历练的同时,也需要保护。 一位大千户,自是能够格担得起这份保护齐长春的责任。 要说是最万无一失,那当然是要派一位首领级主将时刻跟着齐长春效果最好。 可眼下战事吃紧,每一位首领级主将,那就是一根根顶梁柱,要做的急事、大事多着呢。 主帅种子,终究只是种子,还不是主帅。 没有战事之时,让一位首领级主将前去保护其安全还说得过去。 可什么样的时局,就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案。 若现在真是昏了头,派出一位首领级主将时刻跟着齐长春,护卫其周全,那才是真正的轻重不分! 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什么时候…… 一位大千户,上千精兵。 齐长春眸光泛彩,他现在可不是什么愣头青,这一千精兵的份量有多么重,他可是清清楚楚。 夏国边军之中,可是盛行战阵之术,百位边军,即可成煞气野兽,千位边军,即可成煞气异兽! 硬碰硬下来,只要是这上千人的战阵组建成功,就算是对上首领级主将,那也是丝毫不怵。 更别提,此行还有一位大千户随行。 对于大千户的战力,齐长春不甚了解,唯一印象深些的参照物,就是丁强力。 光是丁强力那一身强悍至极的战力,就已经让齐长春不敢小觑天下英雄。 而丁强力,在这一应大千户之中,其实算是偏弱的那一批…… 没办法,丁强力算是这两年才刚刚升起来的新任大千户,占了些近来边军急需用人的便宜。 再加上,丁强力又没有时间去好好消化大千户这个职位带来的资源…… 故而,丁强力还没有达到自己的战力巅峰。 而那些老牌大千户,可是一个个的,随时保持在巅峰状态,自是不能比较。 “收拾收拾,就准备前行吧,粮道疏通一事刻不容缓。” “前线上的事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火急火燎的,可别觉得是我苛待了你,好好做事,等回来了,我给你好生办一场庆功宴!” 杨镇雄快人快语,也不怕齐长春多想,干脆利落的,就表达了希望齐长春尽快走马上任的想法。 齐长春也知道此时乃是特殊时刻,不是矫情的时候,重重点头表示理解。 随即,便抱拳于胸前,接下命令。 “主帅请放心,齐长春哪怕是豁出这条命来,也必将粮道打通,管他什么牛鬼蛇神,通通要叫它有多远滚多远……” “齐长春,接令!” 第177章 宝药、宝马、宝甲 “先前在行军途中救治狡兔军中将士之事,主帅大人已然知晓。” “这些东西,你且拿好了,算是发下来的奖励,除此之外,军功簿上,也为你牢牢的记上了一笔,为日后升迁拔擢所用。” 说着,丑牛丢来几个玉瓷瓶。 齐长春略一查看,瓶子中那股内敛的磅礴生机,几乎是怎么也盖不住的朝着四周涌现而出。 寿元丹,四枚! 前些日子,齐长春为了救治狡兔军中的一支队伍,曾不计回报的拿出了三枚寿元丹。 这个决策,让齐长春寿元丹的储备量,一度下降到只有六枚的程度。 可随着这四枚寿元丹的进账,齐长春寿元丹的储备量,又再度刚好达到了十枚大关的数量。 四枚。 比当初齐长春给出的三枚寿元丹,还要多出一枚。 这说明,边军之中,不仅仅只是偿还他们所付出的代价,还对这种大公无私,救治同僚的行为予以嘉奖。 那多出的一枚,就是给予齐长春的奖励。 除此之外,还有几瓶其他丹药,激发战力的,增长血气的、疗伤的…… 只能说,寿元丹是大头,其余的奖励,也一应俱全,丝毫不少。 还不止如此…… 丑牛牵来一匹战马,此马血气奔腾,额前鬃毛丝滑流畅,浑身上下,鼓荡而起的肌肉线条,显得雄壮而健美。 最为难得的是,此匹战马,其马身之上,包裹着一层乌黑发亮的鳞甲。 这些鳞甲不仅在马腹、马脖上有,就连四只蹄子上,也长满了这种奇异的鳞甲。 边军之上的战马,本就野性难驯,战力非凡,是世间少有的良驹。 再加上这一层层鳞甲,为其提供了更为卓越的防御性能不说,攻击力也有所上升。 试想一下,那马蹄蹬来之时,蹄子之上遍布的鳞甲稍微张开点弧度,不就跟一块块畸形的刀片一样? 要是被刮伤了,少不得一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 “这是玄鳞甲,由鳞甲类妖兽之皮甲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为你量身定做。” 丑牛再度拿出一副战甲,递给齐长春,科普道: “在战场之上,除却首领级主将外,边军之中,任何人都需穿戴战甲……” 这个规定,倒并非是面子工程。 须知,战场之上,混战时刻居多。 若是齐长春依旧还穿着自己这一身道袍上战场,那无疑就是一汪清水之中的那一点墨色,显眼至极。 而在战场之上,太过显眼,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齐长春如今还是主帅种子的身份。 若是太显眼,只怕每一场战斗,都要被巫蛊国中人集火围杀。 这可并不是危言耸听。 齐长春就知道,在他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之时…… 蓝星之上,可是就有着一位曹姓王侯,在战场之上,着红袍、蓄长须,端的是一个威武不凡、神采奕奕。 结果呢? 后来两军对垒,这位曹姓王侯的军队不敌对方,被追着砍杀。 这红袍长须,就成了敌人追杀他的最显着特征,为了活命,最终还不是只得在逃亡途中割掉红袍、断掉长须,好不狼狈…… 前车之鉴,就这样鲜明的摆在眼前,齐长春自然不会傻到去重蹈覆辙。 战甲还是道袍,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只是一个衣装罢了。 再者说来,一副战甲,防御力可是极为强悍,说不准就能为自己抵挡住致命伤害,哪天能救自己一命也说不准…… 玄鳞甲。 齐长春接过这副战甲,修长手指缓缓在其表面摩挲着。 入手之时,只觉一阵温热传来,那战甲表皮之上镶嵌着的层层鳞甲,更是散发出一阵阵凶兽余威。 由妖兽皮甲制成吗? 果真不凡! 齐长春暗暗咂舌,他已经见过许多宝物,再不是那无眼界的土包子,好货烂货,自是能分得清楚。 妖兽。 这种存在,保底也是能为祸一方的精怪。 结果却被活活击杀,皮甲也被取用,成为战甲的主材料,以供边军所需,这是何等的奢侈? 这种做法,本质上就是以妖兽为料,炼制宝器,与清虚子以人为器的做法,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区别。 但齐长春却并不痴傻,知道这两者绝不可混为一谈。 清虚子以人为器,残害无辜不说,还是以同类为料,天理难容。 而边军之中,以这妖兽皮甲为器,则是合理利用。 这些个妖兽一旦成精,那都是为祸一方的毒瘤,越早铲除越好。 而妖兽之身,本身又浑身是宝,皮可制甲,骨可造器,血可炼药…… 若是不加以利用,白白暴殄天物,那才是天下最大的傻子。 不到一会,齐长春便成功套上这玄鳞甲。 令人惊奇的是,这战甲看似肥大臃肿,可一上身,又好似拥有生命一般,自动收缩,变得无比贴合齐长春的身体。 齐长春目光一闪,颇感惊异。 宝药、宝甲、宝马…… 这三样东西,都是世间少有,随便拿出一样,都足以惹得无数人心头炙热。 然而边军却是一次性拿出来,没有半点拖沓。 或许,这里面有现如今边军战事吃紧,急需犒劳有功之士,以提振士气的原因。 也或许,边军财力本就雄厚,拿出这几样宝物,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不管事实如何,收下宝药、穿上宝甲、摸着宝马的齐长春,不由得感慨道: “距离救治伤兵一事,如今也不过才过去了寥寥数日罢了,这奖励竟然就这样发放了下来,边军之中的效率,当真是快到惊人。” “快?” 眼见齐长春一副穷人乍富的穷酸样,丑牛若有所指的露出一个笑容,道: “按照正常流程,功勋上报、审批,而后划分奖励,再发放下来,可是要花费不少时间。” “哪怕是现如今战事吃紧,导致效率有所提高,可完整的一套流程走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你都甭想见到这些东西。” 说到这,丑牛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道: “能这么快把奖励发下来,那都是主帅大人先给你垫着呢,就为了能让你快点走马上任。” “宝甲、宝马,对你如今的保命能力之提升,可是有着显着作用……” “原来如此。” 齐长春喃喃低语,似有所悟。 说简单些。 就是杨镇雄太怕他死了,故而不惜先自己掏腰包,把原本应该半月后再下发的奖励提前给到了齐长春手里。 宝甲,可以提高齐长春抵御伤害的能力。 至于宝马,那就更简单了,明摆着就是告诉齐长春…… 打不过,就赶紧上马跑路…… 第178章 三位人选 “接下来,便尽快挑选出要与你同行之人吧,这件事情,你务必上心,不可大意。” 丑牛的嗓音传荡而来,提醒着齐长春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杨镇雄可是希望齐长春能尽快走马上任。 军情紧急,可不等人。 此次前去执行疏通粮道的任务,按理来说,是齐长春主管。 至于那余下的一位大千户,以及一千边军精兵,则是从旁辅助。 因此,这选用哪位大千户,自然就由齐长春全权做主。 疏通粮道这事听着简单,真正做下去,还指不定有多难呢…… 谁知道这截断粮道的是什么实力的牛鬼蛇神? 连对方有没有设下埋伏都尚未知晓,自是凶险万分。 要是运气不好,别说是完成任务,回来领赏…… 能把一条小命保住,不死在那,都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因此,这选择哪位大千户随行一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换句话说,齐长春这不是在选随行人,而是在给自己选一个贴身保镖,当然得好好费一番心思。 要是选了个跟自己不对路的大千户,一起执行任务…… 届时对方能不能尽心尽力保护自己尚且不说,齐长春能不能调动那一千精兵,都是未知数…… 虽说让齐长春挑选的,不仅有一位大千户,还有那一千精兵。 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那一千精兵,齐长春根本就很难指挥得动。 就算齐长春在点将台之上登阶过万步,一鸣惊人,成为了边军中倾力培养的主帅种子又如何? 主帅种子,终究只是种子,而不是主帅…… 满打满算,直到今天,齐长春才进入边军多少天? 一千人的队伍,该如何分配,如何指挥,齐长春可还是两眼一摸瞎,冒然统领,只会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弓兵、骑兵、步兵…… 边军之中,种种兵卒类目不计其数,就算是想要将其一一了解完备,没有几年的苦工下来,都不要想要有所成。 若要将种种兵种都如臂挥使,更是要在困难许多。 专业的人,要交给专业的事做,这个简单到了极点的道理,齐长春知道。 要想调动这一千精兵,齐长春只得借助这一位所选大千户的手。 故而,这一位大千户的人选,至关重要。 “不知前辈可有人选推荐?” 眼神扫向丑牛,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种军伍之中的事情,向丑牛这种老油条请教,准是没错的。 丑牛给出的建议不能说是最好,但绝对不会太差,至少至少,也比齐长春自己做出的选择要好上许多。 眼瞅着丑牛又露出了那副老神在在的笑容,齐长春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问对人了。 “边军之中,但凡是能走到大千户之流的,无论是哪一军中的人物,都不是泛泛之辈。” 丑牛如数家珍,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此次疏通粮道的任务,虽说主帅下了命令,可本质上,是你要别人护佑你左右。”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相当一部分人不会乐意。” “虽说你要是真挑上了他们随行,他们也不会拒绝,可是,尽十分力、还是八分力,其中差别,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齐长春点头,对此事了然于胸。 全心全意,与仅仅以完成任务、做个样子为目标,两者自然是有着显着的区别。 而要杜绝那种出力不出心的存在,就要尽可能的避免挑选那些并不相熟的大千户。 连面都没见过,人家又怎么可能会为你打生打死? 神仙也没这么大魅力吧。 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齐长春还是拎得清楚的…… 随即,齐长春将希冀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丑牛。 丑牛会这样子长篇大论,明显就是心中已经有着适合推荐的人选,否则也不会跟齐长春说这么多。 果然,不出所料,丑牛接下来的话,让齐长春心神顿时振奋了起来。 “具体的推荐人选,我有三位。” “第一人,是出自我蛮牛军中的一位营长,名为石磊。” “在一众大千户中,实力中规中矩,可为人憨厚忠诚。” “若我要他去保你,即便是你身遇险境,在他的魂灯熄灭之前,你不会有事……” 自家人,用起来总是要放心一些。 丑牛本来就是十位首领级主将之一。 作为统率一军的人物,手底下有几位可以为其舍生忘死的心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长春暗自点头,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只是货比三家,齐长春也不是什么莽撞的人,想再听听丑牛另外相中的两人是谁。 “第二人,则是这一路跟我们走来的,说起来,应算是你最熟悉的一位大千户。” “根脚上,也还算跟我们亲近,是寅虎的人。” “最关键的是,此人的人品,值得信任。” “当然,丁强力毕竟刚刚成为大千户没多久,战力必然有所不足,如何抉择,还是看你……” 丁强力…… 这个人选,让齐长春难得的沉默了起来。 救治伤兵、需要筹集寿元丹之时,丁强力可是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的全副身家拿了出来。 三枚寿元丹,那是他这些年尸山血海里讨来的三十年寿命,却为了救治同僚,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等胸襟,不得不让齐长春叹服。 要知道,丁强力本人,可是一枚寿元丹都不舍得吃,当宝一样的攒着。 而面对同僚性命垂危之时,却毫不吝啬。 若能与其同行,齐长春完全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只是…… 想起封王山,想起那位占山为王的叛将丁强智…… 齐长春还是无法放下。 哪怕丁强智死有余辜,可面对丁强力之时,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儿不自在,总觉得心里憋得慌。 …… 见齐长春还是没有定下结论,丑牛当即明白了齐长春的心意。 这是还想再听听第三个人选啊…… “这第三人嘛,你也倒还算熟悉。” “而且,论其战力,也算是这三人里面最强的一位,她本人,也是我最推荐的一位。” “只是,这位的脾气,多少是有些许暴躁……” “她?” 齐长春眯了眯眼睛,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 “这最后一位人选,是一位女子吗?” “对喽!” 丑牛难得正色道: “穆英,夏国当中,都少有的巾帼将军,便是我最推荐的一人!” 第179章 亲授剑道,任凭差遣 穆英。 齐长春的脑海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威武不凡的披甲身影,手持大斧,行事果断。 这位大千户,隶属于卯兔手下,从身份上来说,跟齐长春也很是亲近,可以信任。 战力方面。 身为边军老牌千户,又是主打攻伐的那种脾性,实力不仅强过丁强力,同样强过了丑牛手下的大千户石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穆英的脾气有些暴躁,说是鞭炮也不为过,那是一擦就燃、一点就炸。 除了对卯兔和杨镇雄绝对服从外,其他人,想要她真正信服,还不如做做青天白日梦来的实在。 因为这压根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换做是其他人要来挑选随行之千户,怎么也不可能挑选穆英。 强归强。 可烈马难驯,性子刚烈之人更是如此,到时候别提让人保护,两人路上不吵起来就不错了…… 但齐长春不一样。 齐长春,于狡兔军、于穆英,有恩。 前不久的行军途中,穆英所统领的那一支小队被巫蛊国派人截杀,损失惨重。 若非是齐长春凭借着霜儿出手,施展超绝医术救治那些感染了人面疫的伤兵于生死之间…… 只怕现如今,足足要有几百名狡兔军中的精兵强将魂归九幽。 几百条人命,这个恩情,不说大破了天去,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能算是小恩。 就凭借着这份恩情,若是齐长春邀请穆英随行,这位性子刚烈的女中豪杰,就只有同意齐长春这一个选择。 性子刚烈之人,虽脾气比大多数人都要暴躁几分,可这类人,对于恩情的看重性,也同样是要强过他人。 基于这个因素,丑牛方才向齐长春推荐穆英,这位脾气暴躁的女性大千户,会是一位最好的护道人。 而且,若是选择穆英随行,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到时,那一千精兵的人选,必然也能随之得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穆英乃是狡兔军中的大千户,他要调兵,当然是从狡兔军中调。 而齐长春,不仅对穆英有恩,对狡兔军中的一众士卒,可也同样有恩,且是救命之恩。 这一千精兵若是出自狡兔军中,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不说对齐长春唯命是从,可却也绝对不会出现阳奉阴违的情况。 如此一来,齐长春、大千户、以及一千精兵,三股强劲的战力单位便能拧成一股绳,使得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更加强劲! 穆英…… 狡兔军…… 齐长春只是沉吟了两秒,便将三位人选在脑海中各自迅速的过了一遍。 个中优劣一一对比之下,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希望这只‘兔子’,能给我带来好消息吧。” 心中一叹,齐长春不再犹豫,当即向着丑牛轻轻点头道: “就听前辈的,选穆英营长了,只是不知,这穆英营长现在身在何处?” …… “有眼光!” 忽的,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道清脆声响,声线偏高,似是女子,穿透性极强。 这声音,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直往齐长春耳朵里钻。 抬眼扫去,只见一位捏着长剑的劲装女子快步前来。 其身段苗条而有力,一双美眸之中,满是坚毅与桀骜神采,长腿细腰,身材比例好到让人眼红。 “冤有头债有主,要问穆英营长在哪,自然得问问咱们狡兔军的首领……” 丑牛嘿嘿一笑,向着这位英气勃发的傲气劲装女子一仰下巴,算是向齐长春介绍了对方的身份。 齐长春心中腹诽: “您能不能别乱用俗语,还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您看这搭边吗?” …… 狡兔军首领,十二生肖玄级正将——卯兔! 大人物。 齐长春心下一震,这可是与丑牛一个等级的大人物,不可不慎重对待。 齐长春可以从容对待丑牛,那是因为两人已经够熟。 可面对着一位陌生的前辈强者,齐长春天然的就不自觉注意起自己的言行起来。 强者多怪癖,齐长春可不知道这位卯兔有什么喜好,又有什么厌恶。 唯恐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踩到了对方的雷点上。 “齐长春……见过卯兔大人!” 齐长春抱拳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全然没有因为自己已然成为主帅种子,而心高自得。 “不必如此多礼,你靠着一手医术救下我狡兔军中数百将士……” “真要说起来,我还该去谢谢你才是,免得有人要在旁边碎嘴,倒是说我小气了。” “我听老牛所说,你自创了一套刀剑之法。” “之前点将台上一观,着实是有些可取之处,他日若能完善,未必不能成为一门令人闻风丧胆的拼杀之术。” “只是,你那刀剑合璧之法,当是两者同一,方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如今,却明显是刀法胜过了剑法,使得威猛更胜,灵动不足。” “刚好,我对剑法一道有着些微研究,这里有十三式基础剑式,你且好生修习。” “若能融会贯通,定能使得你的剑法水平大大增长。” “至于这另外一卷,算是我这些年所习剑术,以及一场场拼杀复盘之后,所悟心得。” “我将其名为《剑道百解》,留着也是生灰,你若是不嫌,也一道拿去用了吧。” 话毕,卯兔伸手在腰间一挑,两卷秘籍就这样利落的落在了齐长春手里。 《剑道百解》 《基础剑法》 “多谢卯兔前辈!” 齐长春心头火热,语气也显得更加热切了些。 法不轻传! 这两样东西,可都是现在齐长春最为紧需之物。 卯兔不愧是与丑牛一个等级的人物,只是观看齐长春出手几次,便精准找出了齐长春的短板在哪。 的确。 齐长春虽开创刀剑合璧之道,可苦于没有系统性修习过剑法的缘故,导致大部分时间,对战之时都是以刀法为主。 而剑法,只是从旁辅助…… 若能将剑法也学有所成…… 届时,刀法、剑法双双精通,便是不动用腰间法器,单单靠着刀剑合璧之术,齐长春也有胆向边军之中的大千户讨教一番。 而能有着卯兔这位剑道高手毕生之剑法体悟,想必这一天,不会太远…… 《剑道百解》! 齐长春眼中精光绽放,如天上星辰闪烁,这一门修炼之法,就是自己的剑法飞速成长的底气。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眼见齐长春知晓感恩,卯兔的语气也稍稍和缓了一些,对于这位天姿逆天的小辈,心中更添几分亲近。 “别忘了正事,穆英、以及一千精兵,我都给你调来了,保管个个都是能浴血拼杀的好汉!” 话头一转,卯兔也没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赶忙就引领着齐长春向着前方看去。 轰轰轰! 大地轻轻震颤,烟尘四散间,足有百位骑兵开路而来。 在其后方,披甲将士不胜枚举,弓兵、步兵,一应俱全。 在队伍最前方,一位个头大如壮汉的巾帼将军,手持足有一人大小的巨斧凶兵,单手持缰绳勒住马匹。 一马止步,百马随行。 直直的,就这样在齐长春身前停顿了下来…… “狡兔军,穆英,任凭差遣!” 第180章 一心一意 “我手下的大将,我手下的士兵们,可都交给你了。” “他们可以战死,但绝不可以白白送死,若归来之时,我发现你不顾他们死活,让我的人充当炮灰,可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千精兵。 每一位,可都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即便卯兔很看好齐长春,可也不会忘记为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求一个保证。 把这些兵交给齐长春指挥没什么问题,战死也没什么问题。 上战场就会死,这是很正常的事儿。 卯兔的需求很简单,只是希望齐长春能好好的爱惜她的这些将士。 而看着卯兔逐渐严肃起来的神情,齐长春也被感染了几分,认真回答道: “这是自然。” “好,既如此,那便祝你,旗开得胜!” 卯兔轻笑,冷艳桀骜的绝美脸庞之上,挂上了动人笑颜。 许是时常服用寿元丹的缘故,身为一军之统领,且是十二生肖之一的卯兔,看起来并不显老。 光看那一身瓷白透红的滑嫩肌肤,比之黑莲也不遑多让。 毕竟是女子,在有了寿元丹这等可以延寿驻颜的宝药之后,自然是会选择将自己的容颜停留在最为美丽的时候。 真是不可以貌取人啊…… 齐长春心中暗叹。 类似于边军首领级主将这类人物,都是不可以外貌衡量其年岁。 少女外形的卯兔,其真实年岁,说不定比看起来垂垂老矣的梁黄老道还要更大些…… …… 一切就绪,齐长春也不打算再多加拖沓。 与穆英简单交流一番过后,便跨上了鳞甲宝马,穿上了玄鳞甲,正欲纵马前行。 “长春哥。” 忽的,一道娇喝之声轻轻传来。 齐长春向着马下扫去,却见得一张好似清晨露珠般令人怜爱的脸庞,裹在一副崭新的厚实铁甲之中。 齐长春不得不感叹。 无论过去多久时间,当看到黑莲那双雾蒙蒙的秋水眸子,以及那张精致到吓人的脸庞之时,都会为之一滞。 此时的黑莲,脸颊微红,有些像是闯祸的小鹿一般,把头颅垂下半寸,难为情的开口请求道: “我……我想跟你一起前去执行任务,可……可以吗?” 闻言,齐长春向着丑牛看去,后者似笑非笑,也正向他投来目光。 这家伙,真是该靠谱的时候靠谱,不靠谱的时候也真别想指望…… 心中暗骂了几句,齐长春明白,这个问题,恐怕得他自己来解决了。 要说对黑莲本人,齐长春还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其潜力巨大,对边军奉献同样巨大,为人也是善良单纯。 唯一不足的,恐怕就是被边境九城的思想洗脑得太过严重,有些偏激。 要说与黑莲相处,齐长春是很乐意的,不然之前也不会一直都跟着黑莲结伴而来…… 并且,还跟对方讲述着种种夏国其他地方的趣事。 只是,此次前去,乃是执行任务,要说多害怕,倒也不至于。 可要想将那粮道成功疏通,一场恶战是绝对免不了的。 正是想到这一点,齐长春才不想让黑莲跟着自己一起前去,留在丑牛身边,总比跟在他自己身旁安全许多。 ……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之间,齐长春又再度仔细瞧了瞧马下的黑莲。 虽然少女语气轻柔,可那倔强的身影,却是不曾退却一步。 边境九城中出来的人,决定的事儿,又怎么可能会随便退缩?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一股子偏执的痴狂本色在身上。 “也罢,就让她自己选吧……” 想了想,齐长春也不再坚持。 他可以为黑莲着想,可当黑莲真正表露自己的想法之时,他却需要慎重考虑对方的意愿究竟为何。 黑莲姑娘不是小孩子,有决定自己人生的资格…… “此次前行,乃是前去疏通粮道。” “主帅大人,虽准我调用千位精兵,且有穆英大千户随行。” “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敌人实力未知、手段未知,一路之上,怕是不会安生。” “就是这样,你还是执意要与我同行吗?” 黑莲依旧还是轻轻的声音,却坦然的抬起双眸,对着齐长春坚定的道: “长春哥不是跟我说过吗,边境九城之外的人们,都讲究一个‘一心一意’。” “从春水楼开始,你我便已相识,我想,一直跟着长春哥,方能算得上是‘一心一意’吧。” “我……也想试试不一样的活法……” 不一样的活法。 不被边境九城那层层规矩束缚住的活法。 少女的语气坦然,尽是赤忱之意,让人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齐长春沉吟了两秒,点了点头,笑着道: “那就跟上来吧,刚好,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事儿,还没结尾呢……” 肉骨玄女。 主帅种子。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上的东西,怎么也能走到一起? 丑牛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望着眼前一队浩浩汤汤远去的队伍,浅浅的抬起了三分嘴角。 “老喽,年轻人的事,是看不懂喽,让他们自己解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 白石城、白炎城、白水城,合称三白城池。 三白城池,隶属于边境九城的其中一部分,主要职责,乃是负责保障前线边军的粮草、衣物充裕。 运输粮草,无非就是两种方式…… 水运、陆运。 要说水运,自然少不了河流。 说起河流,在前线与边境九城周围,倒还真有着一条波涛汹涌,连绵延长之江河,名为藏龙江。 只可惜,此河宽百丈,横跨千里,江水有滔天凶威。 无边浪潮打来之时,轻易就能将船支击毁,根本就没法运粮。 故而,三白城池向前线边军们运输粮草的方法,也就只剩下了陆运这一条路可以走。 积年累月下来,已是开辟出不少粮道。 可惜,眼下,曾经的那些隐秘至极的运粮路线,因为军情泄露的缘故,已经被一一摧毁。 要说只是摧毁了,也就算了。 关键是,那些贼寇,就跟在那一条条粮道之上趴窝了似的,只要他们一有人想去修复粮道,便要被伏杀致死! 因为此事,三白城池的三位县令,百年难得一遇的,都聚在了一起,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令他们焦头烂额的破事…… 第181章 一山不容二虎,一臣不侍二主 巫族,蛊族,乃为巫蛊国的两大皇族。 山野之中,一伙八人队伍齐聚于此,其中,负责统率此次行动的,有两位大千户。 而六位小千户,则是听从调遣! 巫族,蛊族身为巫蛊国皇族,当然是事事争先,各自出动了一名大千户级族人,前来充当领袖。 其余的四族。 青族、僵族各出两位小千户级族人。 白族,蛮族,各出一位小千户级族人。 巫蛊国两大皇族,四大王族,可谓是倾巢而出,组建出了一支全部是精英级人物的小队。 先前,巫蛊国这边,曾经出动了三支精英小队。 虽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可在之后的返程途中,却被夏国那些个不世出的首领级主将一一狙杀 在此之后,巫蛊国也并没有死心,而是精简了潜伏小队的规模,同时提高了其战力配置水准。 两位大千户,六位小千户,只有八人,使得这支队伍的机动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环视四周一圈,巫族大千户巫木朗声说道: “这些日子,这夏国境内的三白城池,一共派遣了三波人前来视察粮道截断一事。” “第一波,乃是修桥补路的工匠,被我们轻易袭杀。” “第二波,乃是这些城池里的一众捕快。” “至于第三波,已经引得数百位城池守卫军前来围剿。” 说到这,大家的情绪都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夏国围杀他们的力度越来越大,再待下去,难保不会有什么强龙过境,将他们一一吞吃。 “不过,这些来人,如今无一不是死在了我们手中!” 话毕,巫木神情盎然,精光四射,额头上的一道深色纹路似在发光,熠熠生辉。 “我知道,前些日子,我巫蛊国派来夏国执行任务的三支小队被夏国全歼。” “这对大家的影响很大,可却也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据我所知,那三支精英小队,之所以会全员覆灭,究其原因,是因为夏国这一边,出动了整整三位首领级主将!” “而这一次,哼……” “我巫蛊国已向夏国全面开战,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位首领级主将腾出手来对付我们。” “若真是事出意外,我巫蛊国中的首领级人物,一定会叫对方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话毕,众人的士气顿时一振,一位蓝袍人影发言附和: “巫木大人所言非虚,此次断绝夏国粮道一事,乃是大功一件。” “只要我们把稳这数条粮道,就能切断夏国粮草补给。” “届时,不出几月功夫,我巫蛊国大军倾轧而下,定能大获全胜!” “而且,我们潜伏于绵延大山之中,队伍精简,个体实力强大,想要找到我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大家不必过多忧虑。” “蛊雨大人言之有理。” “是这样不错,那些个普通的士卒,哪里能追得上我们的步子?” “哼,这数条粮道,他们是别想要了,来一次,我们破坏一次,看是他修得快,还是我们毁得快!” …… 眼见自己的一番话语起了作用,蛊雨眼眸含笑,心中的乌霾扫去小半。 在场的诸位同僚,保底都是巫蛊国中的千户,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强手。 就连各自所修道统的具体能力,都是极其擅长潜伏隐匿。 好比巫木,其具体能力,便是极其擅长木巫之术,能使得青木翠竹焕发生机。 一朝之间,使得草木化为茹毛饮血的杀人野兽。 而他蛊雨,御使了一系列水系蛊虫,不但可以使得天降雨露,操控河流,更可使得水中淬毒…… 若是遇到的对手弱些,更是可以将对方体内的血液强行驾驭,使其暴冲逆乱。 甚至于,直接让其血液全部离体,将一个人,完全化为干尸一样的存在…… 至于余下四大王族中的小千户,同样是有着各自所长。 八人小队,兼顾了潜伏隐匿、机动灵活、医疗救援…… 可以说是将所有方面都考虑到了,如此安排,就是为了给予夏国沉重一击。 而像他们这样的小队,远远比上次试探性攻入夏国的三支队伍要多得多。 既是全面开战,当然就要有全面开战的样子! 他们这些精英小队,潜入敌国后方,不断搞破坏。 而在战场正前方,巫蛊国大军,也不会让夏国好受。 大军倾轧,会一波又一波的发动延绵无尽的攻势,依靠着大国军力雄厚的优势,活生生将夏国压死! “蛊雨。” 就在这时,显然是这支小队最高领导者的巫木开口了。 其额头之上,那道深色纹路,似锁定了蛊雨一般,隐隐散发着惊人威势。 蛊雨愣了愣,转头看向巫木,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巫木缓缓沉了沉眸子,无悲无喜的说道: “一山不容二虎,一臣不侍二主。” “此次任务,你为辅,我为主,莫要乱了分寸。” “我说话的时候,你莫要插嘴,这会打搅我的思路,这种事,没有下次。” 轰! 此话一出,顿时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蛊雨的心头,使得其一张原本还微微带笑的脸庞,瞬间阴沉了起来。 这巫木,好生不识抬举! 自己明明是在帮他安抚人心,却要被说成是自作多情的开屏孔雀。 屈辱的情绪蔓延开来…… 同为皇族成员,蛊雨心中自是有着不满,这种头上被人始终压着一头的感觉,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蛊雨明白,眼下,当权的乃是巫族这一支皇族。 巫木这样打压自己,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不要忘了现在谁才是当家做主之人。 “哼,你尽情蹦跶吧,等到我蛊族上位,看你还如何神气!” 心中火气升腾,可到底也是在这名利场上摸爬滚打了不知多久的人物。 蛊雨自然不会被这一激就失了分寸,只是一瞬便把眼里的那抹不甘之意散去,紧咬着牙关回道: “是!” …… 三白城池。 一路之上,齐长春不断翻看卯兔赠予自己的《剑道百解》与《基础剑法》。 两相结合之下,齐长春只觉心中感悟良多,对于剑道修习一途的进步,以日为单位水涨船高。 一路行军,终于,在望见前方一座宏伟城池之时,齐长春勒马停驻。 此次粮道被毁,毗邻粮道最近的一个城池,乃是三白城池当中的白石城。 白石城,也正是他们此刻所到达的城池。 齐长春等人,将以此处为据点,绞杀贼寇,修复损坏之粮道,以完成此次任务! 第182章 藏头露尾 白石城,三白城池当中,距离那被损坏粮道最近的一座城池。 此时,三白城池的三位县令,得知边军之中支援之人将要在今日抵达此处,皆是出城十里相迎。 一应守城护卫,披甲持刀,足有上千人,列作两排,以备随时听候命令。 “恭迎大人!” “恭迎大人!” “恭迎大人!” 山呼海啸声响彻而来,齐长春、穆英、黑莲三人纷纷下马,联袂而来。 “大人,城内已备好酒席吃食,将士们舟车劳顿,还请移步。” “待吃饱喝足,再解决粮道被截断一事也不迟。” 说是不急,可这三位县令,哪一位不是希望早日能将此事彻底解决? 否则,又为何三城县令一同聚集于此。 只是,事情再急,也是要一步一步来。 事缓则圆,太过着急,反而容易落得个不尽人意的下场。 边军下来的将士们不是牲口,没有光让人干活,不让人吃饭的道理。 更何况,这还是让人去送命的事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招待。 “诸位县令有心了,既如此,那我们便也不客气,早点吃好,早点做事。” 齐长春没有拒绝。 现在这手下的一千精兵,接下来都是要跟着他去卖命的,没有必要为了一点迂腐的规矩,苦了下面的人。 饿到谁,也不能饿到兵。 这一路走来,为了尽快赶到事发地点,他们可谓是风餐露宿,星夜兼程。 吃的都是自带的干粮,没味,只是顶饱,可谓是遭了不少罪。 齐长春倒是靠着嘎巴拉骨碗中存储的物资没怎么受罪。 可是,嘎巴拉骨碗中虽能存储许多物品,可也管不了上千人的吃食。 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自然没有让将士们一直受苦的道理…… 啪嗒一声,齐长春抽出几块金饼,抛飞到三位县令的手中,朗声开口道: “不必回绝,将士们是该吃好些,可这上千人的吃食,对百姓们也是不小的负担。” “这几块金饼,算是我们的一点饭钱,若是不收,只怕我们这些人,吃龙肉也不香了。” 眼见齐长春这般做派,一旁,一直在观察着齐长春的穆英也是暗自点头。 豪爽大气,又粗中有细,合她的心意。 “好,大人都这样说了,我们哪有不收的道理?” 三位县令也是颇感诧异,不过也没有过多犹豫,转而就将金饼收好放下。 实际上,这一餐饭食,本就是他们自掏腰包,全权承办的,本来也没打算收钱。 不过齐长春既然给了,那也不必推辞。 边境九城之中的人,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 “诸位,随我进城,舟车劳顿,几多艰辛,今日,由我做东,大家尽管胡吃海喝。” “只是有一点,不要喝酒!” “若是被我发现有谁不听劝阻,管不住肚子里的酒虫,也别怪我无情,到时军法伺候,莫要喊冤!” 喝酒误事,这是不争的事实,齐长春想要犒劳犒劳这些将士们不假,可也绝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若是不加以限制,只怕这些个粗犷的汉子们,免不了要好好大喝一场。 届时,轮到做事之时,一个个醉醺醺的。 怕还没来得及看清敌人面貌,便要摇摇晃晃的,被敌人砍下头颅来了…… “多谢大人!!!” 齐长春这一声令下,上千边军将士并未有不能喝酒的不满,都是兴高采烈,呼喝遍天。 当兵的,没什么享受的项目,能让他们高兴的,也就那几样。 一是升官,二是女人,三就是吃饭。 尤其是这种三城县令一同联手摆好的宴席。 那饭菜质量,不用多说什么,也知道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不多一会儿…… 上千人的队伍,伴着喧嚣尘上的呼啸声,向着那大开的城门之处,鱼贯而入。 果不其然,进城之后,一张张早已摆好的桌椅之上,摆满了各种吃食,香气扑鼻、热浪腾腾。 炊烟不断升起,还有着数不清的人影忙里忙外,在前前后后的上着菜。 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为了让边军将士们能吃一口热饭,卡好时间做的饭菜。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点尾儿没收呢。 山鸡、兔脯、菜蟒…… 一应野味,色香味俱全。 烤羊羔、卤牛肉、清蒸八宝猪…… 一应大菜,量大管饱。 “香,香香香香香!”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浪一浪,从来就不曾断绝过。 上千位将士很快一一落座,也不客气,开始大吃大喝起来,准备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这经年未见油水的肚子。 哼哧哼哧的吃饭声响起,上千位边军将士,其饭量都是极大。 一同吃饭之时,无异于上千只野兽共同进食。 每一位边军将士,都是修习了兵家器煞法的存在。 浑身被煞气浸染的同时,血气也在不断增长,早已经是常人的数倍左右。 与之相对应的,自然就是饭量的增长,达到了吓人的地步。 就算是这油腻腻的大鱼大肉,那也丝毫不影响将士们的胃口。 吃起来,那是好比珍馐,个个都是一言不发。 生怕自己少吃了一口,别人多夹了一筷子。 饭桌上,齐长春,黑莲,穆英与三位县令坐到了一起。 而小黑子,则是在桌子底下兴奋大叫,在它的身边,现如今堆满了各种肉食。 排骨、卤肉、烧鸭、蒸鱼、烤肉…… 这么多好吃的,哪怕不是山野精怪之肉,可那味道,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没得挑。 小黑子吃得肚子圆滚滚,嗬嗬怪叫着,表达着对齐长春的喜爱之情。 哥说会给它弄好吃的,就真的给弄了这么多好吃的,哥最好了! …… “诸位县令,说说吧,具体是怎么回事,有无隐情……” 喂完小黑子,齐长春也没有选择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 三位县令很快将完整事件娓娓道来。 “工匠、捕快、守城护卫……,已经死了数百人吗?” 齐长春暗自沉吟,心头沉重。 三位县令接着叹气道: “在大人到来之前,我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据我们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对方足有至少五位千户级别的高手,完全不是我们三座城池可以拿下的。” “现在,有了大人带着这上千边军前来,战力上,想必可以不再畏惧对方,可是,也同样还有着一个问题无法解决。” 齐长春目光扫来,三位县令赶忙道: “这些贼寇藏得太深了,隐匿于幽深山脉之中,个体实力又极强,要想找到他们,靠着大规模的搜寻并不现实。” “可若是分头行动,战力之上又吃了亏,就算是找到了,也只有被对方砍杀的份……” 第183章 山来见我 三位县令所言,其实不无道理。 寻常人,想要在连绵青山之中找寻到一只野兽都很困难。 更遑论是这些实力更为强大,智慧也更为卓绝的巫蛊国中的贼寇。 这些巫蛊国中的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才换来如今的地位? 千户! 这两个字眼,无论是在巫蛊国还是在夏国当中,都足以代表着一定的权势。 若是说得通俗一些,一位小千户,几乎就可以等同于一位县令的地位。 而在小千户之上的大千户,地位就更高了几筹,说是人中龙凤也毫不为过。 就是这样的对手,蛰伏在连绵群山之中。 如同弑杀阴狠的毒蛇一般,只等齐长春他们露出破绽,就要一击制敌,让齐长春等人永远留在此地。 想要兵不血刃的找到这些巫蛊国贼寇的位置,再将其成功拿下,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饭桌之上,也随着这个话题的行进,从而进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在座的几位都知道。 接下来如何对敌,如何使得粮道重新运转,所有的决策,都会在这一张饭桌之上,被初步敲定下来。 其余位置的饭桌之上,满是边军将士们不曾停歇的咀嚼食物之声响。 明明没有一人大声言语,可那道道牙齿撕扯肉块的声音,却在此时显得是如此的突兀。 沉默,使得喧嚣更为突出。 这些还在不停大口吃喝的上千将士,过了这次任务,还能活下来多少,就全靠齐长春在这张饭桌之上会如何决策了…… 这就是“将”对于“兵”的重要性。 若是主战将领是无能之辈,下达了一个昏庸至极的策略,无疑会连吃败仗,白白枉送了这上千将士们的性命。 可若是齐长春等人能想出一个锦囊妙计…… 不仅可以完成任务,还可以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这样一来,最终活下来的边军将士们,无疑会更多些。 不知不觉间,齐长春已经从清虚观中的一个炼器道童成长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只凭借饭桌上的几言几语,便能定下上千将士们生死攸关的大事。 若是齐长春愿意,就算是让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去送死,以求能够完成任务,这上千个边军将士,也不会有人拒绝。 军令,大于天! …… 咚!咚!咚! 欣长指节轻轻敲击饭桌桌板之上,发出一阵阵老木被击打的沉闷声响。 这是齐长春在思考事情之时的习惯,指节敲击之下,一个个腹稿,也在心中过完一道…… 齐长春微蹙眉头,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现下这疏通粮道遭遇的事儿。 同时,三位县令皆是目露担忧之色,忧心忡忡的看着齐长春。 纷纷指望着齐长春这位过山猛虎,能真的想出些什么好计策来。 “是了,该当如此……” 良久,齐长春微微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呼……” 似是解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齐长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目光在身前的三位县令,以及黑莲,穆英几位身上都各自停留了一会,而后轻笑着道: “三位县令,你们着相了!” “既然对方踪迹难寻,那我们又何苦费那番功夫去探查对方到底在哪?” “想要知道敌人的位置,可不一定要去一一排查,换个思路,若是让他们来找我们,又有何不可呢?” 不去找人,相反,让别人主动来找,自投罗网,也便是如此了。 闻言,别说是三位县令,就连穆英,都是露出了一脸的赞叹之色。 身为世间少有的大千户,这个办法,穆英自然也是想到了的。 现在见齐长春竟能将其表露出来,顿时心生一股得见知己的亲近之情。 至于黑莲,算是这几人中对这类事情最不了解的。 要说她真能完全知道齐长春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倒也太过夸张。 可迷迷糊糊间,黑莲似乎也是感觉到,长春哥的这个决策,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古语有云,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可齐长春此举,却无疑是要让“山来见我”,可谓是奇思妙想,胆大至极。 “大人所言,或许并不失为一个良策。” “只是……,无缘无故,这些个巫蛊国的贼寇,也不会傻乎乎的踏入陷阱之中,想要瓮中捉鳖,谈何容易啊?” 齐长春发言完毕,众人顿时便开始将这个话题认真的讨论了起来。 有人赞成,也有人觉得难度颇高,不知具体该如何实行。 齐长春嘴角笑意更甚,朗声开口道: “他们不是要把守粮道吗,见不得我们将这粮道修复好,可我不但要修粮道,还要尽快开始运粮!” “届时,我边军之中,上千精兵把守四方,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若是不敢来,那自然是相安无事,粮道之所以重要,不就是因为要运粮食吗?” “只要把粮食都运送完毕,短时间内,粮道修好不修好,也就不是什么燃眉之急。” 直接就开始运粮,完全就是踩着对方的脸告诉对方。 有本事,就过来啊! 毫无疑问,若是真的这样做的话,巫蛊国的那些贼寇们,必然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而若是他们真的敢插手的话…… 齐长春、穆英、黑莲,以及那上千边军将士,就是一座座埋葬这些巫蛊国贼寇生命的坟墓。 而若是不来…… 不来就更好了! 齐长春直接运完粮食,屁股一拍,也算是任务完成了。 而且,看着齐长春等人开始做事,这些个巫蛊国贼寇,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搞破坏? “倒是有些魄力!” 到了此刻,穆英才算是觉得自己跟齐长春完全接起了头,两人能想到一样的计策,不是心有灵犀,而是性格相似。 穆英虽为女子,可却也同样崇尚这种豪气十足的战术。 齐长春的这个计策,说不上多么精妙,可却让对方不得不来。 这是一个阳谋,无解。 只要齐长春号召人手,一旦开始修复粮道,运送“粮草”…… 那么,巫蛊国那些躲起来的贼寇,就必然会出现! 第184章 掺假,偷粮? 宴席丰盛,可在上千位边军将士狼吞虎咽的搜刮之下,却也没有能坚持多久。 不消半个时辰,桌面上的食物,就被风卷残云一般通通消灭了个干净。 随着将士们吃好喝好,齐长春与三位县令这边,也是同样定下了计划初稿,准备开始实施。 …… 不消半日,三位县令合力之下,便遣送过来足足上百位工匠。 在上一批工匠近乎死绝的情况下,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次性召集来这么多工匠。 不得不说,边境九城中的百姓,哪怕就是不入边军,对于这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思想,也不曾有过丝毫的懈怠。 血气磅礴,筋肉满布。 仔细瞧下来,这些工匠在年轻之时,想必也是日日熬炼身体,为加入边军而奋发向上。 只可惜时运不济、天赋不足,这才未能如愿。 待到年老之时,气血滑落,也便只得专注一门手艺,以求安身立命。 这些工匠之中,不乏身有残缺者,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目光如炬,看不到丝毫的怯懦。 疏通粮道一事,兹事体大,以至于就算是顶着会被袭杀的危险,这些工匠们依旧无所畏惧。 这,就是边境九城。 这,就是边境九城中的百姓。 齐长春心中一叹。 不由想到,若是哪一日,边境九城中的百姓也能如同夏国其他城池的百姓一般,可享受和平的宁静生活…… 那时,又该是何等惬意?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人员到齐,齐长春也顾不得伤春悲秋,赶忙一板一眼的将具体的工程要求下放了下去。 粮道被截断,想要完整修复,当然是一个大工程,完成难度太大。 可若是要在其中打通一条临时小道,却是不难的。 时间紧迫,为了逼出那伙藏头露尾的巫蛊国贼寇,齐长春与穆英稍一合计,便决定暂时先打通一条临时小道。 至于完整修复粮道,那至少得要等到,将这伙巫蛊国贼寇全歼之后才能做到。 不先把人杀干净,修得再快,能有人家毁得快吗? 建造很艰难,可破坏,却异常简单。 “吩咐下去,将三白城池的粮草储备,通通运送过来,一并存储。” “一旦临时通道打通,便即刻开始运送粮草,快刀斩乱麻,不得有误!” 命令下发,上千位边军将士即刻动作了起来。 再加上三白城池本身便有的数千名城池护卫军…… 只是几日的时间,便将数万袋粮食整理完备,只待临时通道打通,便要马不停蹄的开始运送。 这数万袋粮食,足足有着近百万斤,足以供给边军十数万张嘴巴吃上小一年的时间,可谓是意义重大。 实际上,负责筹措粮草的边军将士只是一部分,由黑莲伙同三位县令主持此事。 而齐长春和穆英,则是与大多数边军将士,坐镇被截断的粮道之处。 这是为了巡查四周,护佑这些来修复粮道的工匠。 遇到需要暴力清除的障碍,也会帮助清理。 龙腾谷,便是主粮道所必经的一道关隘,也是此次被巫蛊国贼寇截断的地点。 据说,此谷起初并不存在。 乃是某一代边军主帅,率领着诸多边军,以人力开凿而出。 因为地处高耸山脉之处,被密林云彩遮蔽,一直使得巫蛊国中的人不得其所,根本找不到具体位置。 要不是夏国边军驻防图丢失,恐怕就算是再过数年,这条粮道也不会被发现。 …… 龙腾谷,便如其名一般,乃是一处险峻的庞大峡谷。 谷中通道,足有百米之宽,两侧都是巍峨山崖,足有上千米之高。 巅峰之处,耸入云端,又因地势霸气无匹,似长龙过境,故有龙腾谷之名。 而巫蛊国中人截断这条粮道的办法也很简单。 便是以巨力将两侧高崖的部分山体损坏,使得无尽巨石沙土滚落而下,落于谷中。 这一下子,便将数十里通道硬生生垫到了几十米的高度,使得人畜皆是难以通行。 齐长春的要求很简单,不需要工匠们将整条通道完全疏通。 只要能够在短时间内,清理出一条十米宽度左右的道路,便已是满足。 在数不清的边军将士们的帮助之下,这些原本难以移动的巨石,也不再是什么难事,被一一转移而出。 而原本需要动用苦力的工匠们…… 此刻却只需要分管一处区域,指导不缺力气的边军们,该如何挪动石块方才最为省力、最为快捷。 种种分工之下,粮道清理的速度,在短短几日,便已初见成效。 足有数里的通道,被清理出了暂时满足要求的区域。 不消半月,想必便能完全竣工! 离奇的是。 也不知这些巫蛊国的贼寇们是不是得了风声,又或者是看到此次修复粮道之人实力强大…… 竟是从未有任何动作,一点露头的迹象都没有。 “这些老鼠,倒还真能藏。” 共事一段时日,穆英也与齐长春熟悉了许多,闲暇时刻,站在齐长春旁边唏嘘道。 “不用担心,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齐长春轻轻一笑,知道这是穆英怕自己耐不住性子,故而如此答道。 想要狩猎山野之兽,尚且需要设下埋伏、丢下诱饵,更何况是这些个精到了没边的巫蛊国贼寇…… 线要放长,方才能钓到大鱼。 心太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 白石城,粮仓。 经过这些时日的劳累,黑莲也被锻炼了不少,在她的一手看顾之下,此时,这里足有近十万袋粮食被囤积。 十万袋“粮食”,比预期的要求,还要多出了一倍左右。 因为原来的粮仓过小,无法装下如此多的粮食,此时的粮仓,还是被临时扩建了数倍的。 “辛苦了。” 齐长春开口道,短短数日便能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就算是黑莲不说,他也该知道对方有多么努力。 “国家大事,人人有责。” “我也是夏国中人,且边境九城是我的家乡,若是夏国战败,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边境九城。” “为此,我劳累些又算得了什么?长春哥,你又何谈谢字,莫不是把我当做了外人……” 黑莲柔声细语,依旧还是那般宠辱不惊。 “只是,长春哥,黑莲有一事不明。” 黑莲嗡动红唇,大眼连闪,似有些难以开口,可最后还是坚持问道: “长春哥,你让我准备粮食也就罢了,可为何,要我在这十万袋粮食之中,掺了近乎半数的黄土,以此造假。” “私吞军粮,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第185章 运粮归营 私吞军粮,与私扣军饷、冒领军功一般,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动动脑子就能知道。 夏国正与巫蛊国势不两立,正在进行着亡国灭种的大战。 要捞钱,什么时候捞不好? 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大发国难财! 若被发现,当是人神共愤,少不了要被大刑加身。 黑莲对军中之事所知不多,可对军中粮草的重要性,却也是有着一定了解。 若不是基于这段时间对齐长春的信任,黑莲根本都不会干这种事。 在军粮中掺假,这种事情,要是没什么隐情的话,足以令她世代蒙羞。 “白花花的粮食,要是被毁了,多可惜啊。” 齐长春用手解开一袋粮食,伸手进去抚摸了起来,只感觉被无数米粒包裹的感觉十分奇特,令人上瘾。 随即,齐长春又解开了另外一只口袋,却见那一个袋子之中,所装的根本就不是粮食,而是一些黄土沙石。 “可若是一些泥巴的话,就算毁掉再多,那也无关紧要了……” 想要诱惑大鱼上钩,不下饵不行。 可这饵,却也不必用真货。 齐长春当然没有贪墨军粮的打算,钱财他根本就不缺。 虽说不能算富可敌国,可保他自己十辈子荣华富贵都够了,又怎么会一时头脑发昏,干这十死无生的蠢事? 之所以叫黑莲在军粮当中掺杂一半黄泥袋子,就是为了迷惑那些巫蛊国的贼寇。 齐长春可以想象。 当自己这伙人拉着上万袋“粮食”大张旗鼓的从龙腾谷打通的临时通道经过之时…… 那些巫蛊国贼寇,即便是有着天大的定力,也一定会出手。 巫蛊国中人手段奇异,不乏毒、蛊之术。 若两伙人马正式交手,齐长春毫不怀疑,对方一定会重点损坏粮草。 这种手段虽然脏,但却最为有效,换做是齐长春站在巫蛊国的角度,也一定会这样做。 到时,若是运送的是真粮食,被这些个肮脏手段一一玷污,又怎么能再入口? 通通都得废掉! 若是粮食都没有了,那就算将这些巫蛊国贼寇都杀尽,也无异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点儿都划不来。 因此,齐长春这才想出了这样一个狸猫换太子的阴招。 他也有些好奇,等到那些个巫蛊国贼寇费尽千辛万苦,却发现自己毁坏的不过只是一堆黄土之时,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光是想想,齐长春就已经止不住的想笑出声来。 而且,这样做的用处,可不仅仅只是在于这一点…… “只希望,事实不要如同我所想的那般吧……” 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齐长春将脑海中扫过的那一幕幕回忆赶了出去,不再多想。 经过齐长春的这几句提点,虽没有明说,可黑莲显然也已经开窍,美眸连闪,张开了一张樱桃小嘴,低声惊呼道: “长春哥,莫非,你是想?” 黑莲只是不常接触军中之事,却并不痴傻。 齐长春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再不懂,可就真不是齐长春的问题了。 “如你所想。” 齐长春点点头,算是承认了黑莲心中的猜想,给黑莲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自己知道就行,别说出去。” 一边嘱咐着,齐长春一边捏了捏太阳穴,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不由感觉到压力山大。 “放心,我谁都不说!” 黑莲点头如捣蒜。 确认了齐长春叫她在军粮中掺假这一事并无私心之后,多日的劳累,似乎都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精致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意的绝美脸庞之上,也是重新挂上了动人笑意。 …… 又是数日之后,齐长春与穆英矗立于已经被工匠们打通的临时粮道之前,心生豪气。 这些工匠们很是给力,在约定的时间内,不但把临时通道疏通了出来,还在一开始的标准之上,超出了许多。 原定只需要清理出十米宽度的通道,现如今,却是足足达到了十五米左右。 别看只是五米的差距,可运粮之时,这多出来的五米宽度,就足以再塞下两辆运粮车,足以将运粮效率再度翻上两番! 当然,这不仅是工匠们的功劳,同样是狡兔军这上千将士们辛勤劳动所致。 若不是他们一个个不计回报的搬运巨石,清理残渣,如何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将这临时粮道疏通出来…… 而直到此时,那伙一直蛰伏于周围的巫蛊国贼寇,竟依然是没有出手过哪怕一次。 就这样干看着齐长春他们,把临时通道给修复了出来,仿佛是人间蒸发,根本不存在了一般。 是时候了! 齐长春和穆英对视一眼,不用言语,皆是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巫蛊国贼寇,还真是能忍的,可要是说他们就这样子善罢甘休了,齐长春绝不会相信。 两边人,无非都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罢了。 高手对决,常常是后发制人。 两边,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可以一击将敌人置于死地的时机。 而现在,是时候了! 鱼线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上大鱼了! …… 回到白石城。 遥望上千位边军将士,以及那一直不辞辛劳,置危险于不顾的数百工匠,齐长春开怀大笑,大手一招,道: “今日,临时粮道疏通完成,少不了大伙任何一人的努力。” “诸位且快快回城,我已差三位县令准备好美酒佳肴,静待各位回去胡吃海喝,今日的消费,全由长春买单!” “当然了,佳肴人人管够,这美酒嘛,咱们边军的将士,就先不要喝了……” 这一句话吐露出来,顿时惹得无尽的幽怨眼神跨越空间而来,像是刀子一般,一刀刀刮在齐长春身上。 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些许日子,这些狡兔军的将士们,对齐长春也多了几分亲切。 因此,此时这一道道幽怨的眼神,那是毫不掩饰…… “嗯?” 穆英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原本还有些牢骚的声音,顿时被生生压了回去。 他们敢跟好脾气的齐长春发发牢骚,可面对这位女修罗,却是丝毫不敢招惹一点儿。 “咳咳……” 齐长春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同时压下胸膛处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喊着,下了命令: “明夜子时,运粮归营!” 第186章 县令反叛? 龙腾谷上方,延绵山脉处。 “巫木大人,眼下该当如何,这截断的粮道已经被他们打通了一部分。” “若是再不加以制止,还是按兵不动,恐生变故啊。” 八人中,一位体型最为壮硕,浑身上下的肌肤都流露着金属光泽的千户开口说道。 其语气急切,呼吸粗重,已然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想要重拳出击,再度出手将粮道截断。 此人,名为蛮金,乃是巫蛊国四大王族中蛮族的一位小千户。 蛮族中人,主修肉体,脾气向来暴躁易怒,耐性也是极差。 蛮金,便是如此。 “蛮金,莫急。” 巫木轻轻抬手,而后下压,便将蛮金这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给平复了下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恰恰相反,还会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此次夏国派出的人,你们也都看到了,再不是先前三波来的那些杂鱼,不可轻敌。” 话至此处,众人都是沉默,暗自点头。 开玩笑,一千来名边军将士,再加上穆英这位声名远扬的夏国老牌猛人大千户…… 就凭借着这一份力量,就足以让他们忌惮三分,不敢轻易妄动。 再加上,那在穆英身旁的年轻人…… 虽然面孔陌生,可看其与穆英那副同辈相交的模样,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 猛虎,是不会与羔羊为伍的…… 齐长春能跟穆英这般亲近,而又不卑不亢,在他们心中,本身就代表着什么不可忽视的信号。 “修复粮道算什么本事?他们能修,我们就能毁!” 半晌,巫木将一双威严的眸子转向在场的唯一一位女子身上,开口说道: “青虫,注意好时机,若是到时候了,便立马告知我等。” 青虫,青族小千户,擅长统御魂道、心道蛊虫。 “是!” 青虫点头,张开鲜艳如血的双唇,露出了一只隐隐被蛊虫寄生的舌头。 不。 应该说,青虫的舌头,本身已经消失不在,现在蛰伏在那个位置充当舌头的,只是一只蛊虫而已! “那便到此为止吧,诸位,请耐心等待。” “不出三日,这条被清理而出的通道,也将会被我们重新埋葬,同时埋葬的,还有夏国的一千精兵!” …… 明夜子时,便开始运送粮食…… 得知这个消息的三位县令神色各异,有着些许挣扎的疑惑。 毕竟,截断粮道的罪魁祸首,可是还未伏诛,现在就运粮,未必太过仓促。 好在,齐长春并不打算一次性将这近十万袋“粮食”运送完毕。 就算是想运,他们区区一千来人,又如何能够运得了这么多…… 因此,初期决定运送的粮食,也不过就是近万袋而已。 就是这个数字,尚且需要派遣数千位城池护卫军来押送粮草。 而上千位精兵,则是在两旁严阵以待,随时防备巫蛊国贼寇的出手。 不是边军的将士们不舍得出力,而是那随时会出现的巫蛊国贼寇不得不防。 若是边军的将士们都去运粮,到时巫蛊国中人袭击而来,又要靠谁去抵挡? 只是运输近十分之一的份量。 这个程度,就算是这批粮食全部损毁,也顶多只是出出血,不至于伤筋动骨。 考虑到这一点,三位县令方才点头同意。 …… 是夜。 已近冬日,白日总是停留的很短暂,仿佛被夜幕拿刀逼着似的,很快便将整个天空的舞台,让给了黑夜。 白石城,寂静无双。 偌大的城门之处,一个人的人影,显得微不足道。 若非是这个人影身着夏国七品官袍,又携有七品文运异兽“溪敕”,恐怕并无人会注意到他。 四野寂静,一丁点声响,都显得异常的明显。 这位县令踉踉跄跄,恍若梦游一般,从城内,一直向着城外走去。 轰! 刚出城门,一道火把闪过狰狞火光。 随即,好似是平地起惊雷一般,在短短几息时间,便凭空拔出上百把火把。 皆是吞吐着猛烈火舌,将这一小片天地,照得火红透亮。 摇曳火光汇成一体,宛若火蛇一般冲袭而来,将还在浑浑噩噩状态下的这位县令,直接给晃醒了过来。 “张县令,夜半三更,不在城内好好待着,独自出城干嘛?” 穆英手持大斧,厉声呵斥,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 这位县令,乃是三位县令当中的一位县令,姓氏为张。 “穆营长,我……我怎么会在此?” 突兀被惊醒了过来,张县令慌忙的朝着四周望了望,语无伦次的说道。 上百双审视内奸一般的锐利目光,仿佛鹰隼一般紧紧盯死了他。 火光摇曳、百目聚身。 这般阵仗,让张县令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剧烈的不安感,瞬间将他完全笼罩。 “现在是我问你,你倒还问起我来了?” 穆英眯起眼睛,沉声回道,语气不善。 明日子时,便要开始“运粮”。 这个节骨眼,却有一名县令要半夜出城,其中缘由,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怎么回事?” 喧闹的动静,也将另外两位县令引了过来。 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局面,纷纷都是不约而同的开口问道。 齐长春却是没有回答,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无奈道: “张县令,你是何时中的蛊虫?” 昔日,在巫城之时,就连镇魔司黄级正将唐笑,都因为中了噬心蛊,而不知不觉中充当了巫蛊国中人的内应。 连十二生肖之一的戌狗,也在一时不察之下,被摆了一道。 从而使得夏国边塞驻防图遗失。 吃一堑长一智,亲历过相似事件的齐长春,自然不会不长记性。 这一诈之下,就把张县令这位被种下了蛊虫的内应给诈了出来。 要不是齐长春发现这张县令的文运异兽之上,好似被一只虫豸扼住了咽喉,还未必能这么快觉察出不对劲来…… …… …… …… “真是没意思啊……” 只见张县令忽然间狰狞着笑了起来。 脸颊之上,开始滚动着一层又一层可怖的筋肉。 下一刻,“嘭”的一声炸响,张县令的整个头颅,便好似一个被巨力挤压的西瓜一般,猛烈爆炸了开来! 碎肉横飞,汁水四溢…… 第187章 沸腾杀意 眼睁睁看着那一股温热猩红的血液,就这样子随意的溅射了出来,齐长春心有不忍,可却也不得不接受。 这,就是战争。 县令又如何? 只要被敌人抓住机会,照样会死。 张姓县令,或许至死也不知道他是何时中了手段,成为了巫蛊国人的傀儡。 他的心中,也并无半点反叛夏国的想法。 可那蛊虫就是这般邪异,只要被种下蛊虫,整个人,远比死去还要惨烈。 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没有自主权的行尸走肉。 在平常的时候,蛊虫尚不发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可只要是蛊虫主人发动蛊虫,便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要立马化为一个只知听从命令的血肉傀儡。 今日,张县令要不是被齐长春等人提前拦下,说不定要做出些什么事来,将大大损害夏国利益。 也正是因为惧怕齐长春这边,有搜查记忆的法门。 故而,那个控制了张县令的巫蛊国人,在发现事情败露后…… 才会拼着被反噬的代价,也要立马操控蛊虫,使得张县令自爆脑袋身亡。 为的,就是将那还未发动的计划隐匿得无影无踪。 …… 张县令身死,另外两位县令,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这几日,明明一直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就这般突然的逝世,任谁也无法轻易接受。 可事实如此,任谁也无法转圜。 张县令既然中了巫蛊国的手段,本来就已是必死之身,区别只在于如何死去而已。 “把张县令的尸体好生安葬,按烈士论处,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穆英开口下令,定下了后续的处理方案。 张县令是被巫蛊国中人种下蛊虫,并非自己有意反叛。 虽说差点做出不利于夏国之事,可真正论起来,他也是为夏国而死。 人已经死了,再七嘴八舌,坏掉人家的名声,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随着穆英下令,身后那些个举着火把的边军将士们,立刻便走上前来。 抬尸、洒水、清理污渍…… 这接连几个流程走下来,也不过只是盏茶功夫。 整个地面,却已经随之焕然一新。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可在齐长春眼里看来,在这个世界当中,一个人的生死,跟一条狗也没什么区别。 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多少人会去在意…… 眼下,临时粮道已经疏通,明日就是运粮的时间。 到时,必定会有一场恶战。 即便是齐长春想要为张县令哀悼,也没有那份时间和心力。 重担在身,将齐长春也压得冷漠了起来,对于生死,也看得更淡了些。 “嗬~嗬~,哥,我能去吃掉那只‘鸟’吗?” 小黑子低声问询,涎水滴落而下,目光炯炯的盯着刚才张县令身亡的那一块地方。 随着张县令殒命,那原本护佑着他的那七品文运异兽“溪敕”也失去了依附,停留在了原地。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凝实的躯体已经隐隐变淡了一个度。 人死,运数一说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若是放任不管,这只文运异兽“溪敕”,不出几日便会彻底消散。 届时,这消散的气运便会重新回流到夏国国运之中,而后等到下一位七品官员出现,便再度凝聚而出,如此循环。 一进一出之下,这份气运不知要损失多少。 齐长春想了想,小黑子更加强大,对自己也更有好处。 而且,夏国的这种文武运实在奇特,不仅能助长小黑子的实力,似乎还有开启小黑子灵智的作用,当是多多益善。 再加上,自己也确实答应帮小黑子多找些好吃的,当哥的,总不能苦到自己弟弟吧…… “去吧,动静小些,别惊扰了他人。” 点了点头,齐长春心中同意道。 小黑子如今与他已然是心有灵犀,只需心中轻语,便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嗬~嗬~嗬~” 腥风卷起,这文运异兽对小黑子似乎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在得到齐长春的同意后,小黑子丝毫不加掩饰…… 数十双眼睛都变得血红兴奋,张开了尖牙大嘴,伸出了十几只布满倒刺的触角,猛的便扑了过去。 一下子,便把那只虚弱到了极点的文运异兽压在了身下,开始大口吞吃。 “啾啾!” 文运异兽溪敕痛呼出声,在小黑子的攻势之下,它根本无路可退,扑腾着翅膀,挣扎着,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想必过不了多久,小黑子就能将其彻底吃进肚中,而后彻底消化。 齐长春也不再关注此事,而是把头转向了在场众人,冷静吩咐道: “计划不变,依旧是明日子时运送粮草,大家快快回去,好生休息,明日,便是手中刀刃见红之时。” “是!” 上百火把分散开来,而后熄灭。 这一出变故,就被这样子无声无息的消磨无形。 …… 龙腾谷附近,延绵山脉之中。 “噗!” 一位妖冶绿衣女子脸色突变,呕出一口浓稠到发黑的心头血,精气神急转直下。 一张血气充足的娇俏脸颊,也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蛊虫自爆,她亦是受其反噬,伤及了根本,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复状态。 “大人,是我无能,暗棋被发现了。” 青虫缓了好一会,直到服下一枚丹药后,方才好受了些。 强撑起身子,向着脸色阴沉了许多的巫木禀报道。 “此事怨不得你,快快盘息调节伤势,莫要留下暗伤才是。” 虽因为此事吃瘪,巫木心有不忿。 可他,却也不会将这股火气随便下发到青虫这些为巫蛊国尽心尽力的功臣身上。 身为皇族,对于其治下臣民,自当宽宏大量。 当然,这种“宽容”,在面对蛊族中人之时,自然是荡然无存。 “原以为是来了只下山虎,已经足够谨慎,却不曾想到,竟然来了条过江龙……” 巫木双眸微眯,迸发出危险气息,额头之上的那道暗色纹路,连连闪动了好几下。 “也好,杀掉你,夏国,应该会很心痛吧?” 眸光远射,似乎透过无尽距离,锁定了齐长春所在位置。 此时此刻,巫木,这位巫蛊国皇族,军中大千户,已是杀意沸腾! 第188章 狩猎,开始! 一日,共有十二个时辰。 子时,是十二时辰之首。 夜色,也在此时显得最为浓重。 趁着夜色,齐长春可以更完美的隐藏自己偷梁换柱的“粮食”,以求以最小的代价,钓上最大的一条鱼! 浩浩汤汤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 数不清的独木运粮车被人力推举着缓步前行,足有数千名城池守卫军,参与到了此次运粮活动之中。 而齐长春所带出来的狡兔军中上千精兵,则是平均分散到了队伍的两侧,手持火把在前开路。 也同时行使着护卫道路安全之职责。 前些日子,他们开凿出一条临时粮道,那些巫蛊国贼寇没有动手,不得不说很是能忍。 可今日,他们可是把足足上万袋“粮食”都搬了出来,准备运回前线。 要是这个时候还不出手,那就不是能忍,而是单纯的怂货了。 让你截断粮道,结果敌军把粮食都运出去了,你是怎么干事的? 若真任由齐长春运回粮食,这些巫蛊国贼寇,绝对要被问责。 可以说,齐长春此举,无疑是一击直中了对方脉门,以上万袋粮食为饵,逼迫着对方不得不现身。 阴谋可防,可阳谋何解? 就算对方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看着齐长春将这一袋袋“粮食”运回前线…… “准备好了吗?” 龙腾谷前,齐长春看向与自己同样处于队伍最前方的穆英,轻声询问道。 恶战在即,自是应当慎重视察是否有不足之处。 “当然。” 穆英点点头,回道: “这龟甲阵乃是梁黄主将亲手研发的防御类百人战阵。” “虽说对战力提高可以说是毫无效用,移动速度也是慢到极点……” “可一旦成阵之后,那令人咂舌的防御力量,绝对会让你感到惊喜。” 龟甲阵。 一个百人级别的战阵。 这些时日来,穆英不仅跟随着齐长春一起监工,保障这临时粮道能够成功通行。 同时,也在暗中教导着这数千位城池守卫军战阵之术。 这些城池守卫军虽不如边军将士强盛,可好歹也都是生于边境九城之中的本土好汉。 一身实力,也弱不到哪儿去。 再加上数量足有数千之多,若是使用得当,无疑是一大助力。 而战阵,就是最短时间内提高这些城池护卫军整体战力的绝佳手段。 龟甲阵,至少需得百人,方才能真正成形。 成形之后,便能召唤出一只巨龟,构建出近乎变态的防御力。 有了此阵,此次参战的数千位城池守卫军,存活率将大大增高,意义重大! 城池守卫军们的战力本就是在场最弱的,就算是奋力拼杀,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相反,绝对会死伤惨重。 唯有专心防御,方才能体现出他们最大的价值。 既然不能做剑,那就做盾。 丝毫不影响他们为夏国发光发热。 以身为盾,他们乐意之至! 只可惜,这些城池守卫军大多都没有修习过器煞法,没有太多的煞气加持,会导致效果弱上许多…… 也不知,一个百人战阵,能不能挡得住一位大千户的一招半式。 …… 想到这,穆英的心中不免颇为遗憾。 时间,时间! 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 能将百人级战阵,在没有煞气滋养的情况之下练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 非得是日日温习演练,吃了数不清的苦头,方才能有如今成效。 他们已经足够努力,又还要如何苛求? 要不是千人级别的战阵学起来、使用起来太过困难…… 同时,常常因为牵扯到的人数过多,导致非常容易散架…… …… 情急之下,百人战阵,已经是最好的选择,顾不得再挑挑拣拣了。 …… “你呢?” 连日的训练,让穆英确信自己这边没有掉链子,于是,她转而向着齐长春问道。 “趁着现在,还没有走入龙腾谷中,事情可还是有着转圜余地,一旦入内,几乎是必定会与巫蛊国中的贼寇碰面。” “即便我们做到了十二分的充分准备,可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结局如何?” “如果这数千人全部战死,你是否能担得起这份愧疚?”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穆英认真的看着齐长春,字字诛机,完全点出了齐长春所可能为之担忧之事。 龙腾谷地势险峻,又延伸出去数十里。 此时的临时通道又极为狭窄,一旦冒然进入,遭遇敌手,便只有硬碰硬,根本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数千条人命,就在齐长春的一念之下。 若真是决策失误,导致这么多人埋骨身亡,齐长春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该来的跑不了,该要面对的,也总是要迎面挺上。” 经历过点将台问心路程的齐长春,又哪里会被这一点东西限制住了手脚? 如果要死,他冲在第一个就是。 如果死不了,那大家就一起分发功劳,加官进爵、富贵荣华,不在话下。 若是还未开战,便怕这怕那,那还打什么仗,干脆直接投降,甘当奴隶、任人欺凌好了。 永远不要为还未发生的事件而感到绝望…… “全体人员,听我号令,运粮进谷!” 齐长春没有回答,却用行动,向穆英表达了自己的答案。 他齐长春,早已经准备好了,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边军、一个合格的将领…… 火舌摇曳,在夜色之中,映衬出了半片焰色天空。 “来了!” 龙腾谷之上,早早便在通道中央上方等待着的巫木一行人…… 伴随着巫木精神的高度集中,也随之神情凝重起来。 “诸位,狩猎,开始!” 一声令下,巫木再无顾忌。 整个人重重一踏,竟是不顾这数百米高空,直直向着下方倒栽葱一般“飞跃”了下去。 剧烈气劲横扫而下,宛若云兽翻腾,威势骇人! “巫木大人,我来助你!” 沉闷吼声震响。 一个肌体闪烁金属光芒的大块头,大脚踏地,如蛮牛出世,咚咚连响。 追随着巫木的脚步,向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底的高崖之下,毅然跃下! 第189章 八千户袭杀而来 随着巫木,蛮金跃下高崖…… 这些巫蛊国剩下的千户们,皆是没有留手,凭借着各自的手段当空而落。 端的是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来了!” 队伍中,穆英似有所感,抬起头来,朝着半空之中扫视而去。 多年的战场拼杀经验,为穆英练就了一身可以感应危险的独特天赋。 正如此刻一般。 还未正式开始交战,可心底那股不安的预感,就已经在告诉穆英,激战将至。 下一刻。 “嘭”的一声炸响,似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一般。 云层破开一道口子,恍惚之间,竟有一个黑点似的东西越发明显。 那是一个人! “结阵!” “结阵结阵结阵!” 一连几声大吼,让原本还有些愣神的城池护卫军们,几乎是瞬间被唤醒了肌肉记忆。 一一找好了提前分配好的队伍,以百人为单位,开始匆忙结阵。 刹那间,足足有数十只战阵巨龟显露而出,将还在运送着的“粮食”牢牢包裹。 密密麻麻的巨大龟壳笼罩住了整条被临时打通的粮道,在敌人还未到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轰轰轰! 足足八道音爆之声响彻,随着时间推移而下,穆英更加确定,对方已经按耐不住,要出手袭杀于他们。 这些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野兽”,已经被他们引了出来,接下来,就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 赢,则生。 败,则死。 八个人影,无异于是八只绝世凶兽,最低也是小千户级别的战力。 对于常人来说,那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若非是有着百人战阵,大大提高了城池护卫军们的防御力,这几千人来此,完全就是白白送死的存在,没有一点意义。 却见巫木额头暗纹爆闪,发出亮光,竟让在谷底还残余的数株老树开始舞动枝丫…… 根系腾飞间,恍若野兽一般,向着靠得最近的边军将士们,抽动缠杀了过去。 蛮金则是如同人形金刚一般。 身如铁来体似钢。 刀枪不能破其皮肤,拳脚未能伤其分毫…… 哪怕就这样不借助任何外力砸落于地面之上,蛮金也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落地之后,甚至夸张到不需要喘气休息…… 二话不说,便一手揽过一位边军当作武器,在整个战局当中横冲直撞了起来。 “雨来!” 蛊雨施施然腾落而下,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的字眼极为快速的被诵念而出。 龙腾谷上方,似有骤雨将来,笼罩起了一片片墨黑浓重的黑色乌云,宛若天倾。 “雨落!” 蛊雨再度开口,下一刻,那一朵朵墨黑色的云朵开始如同肥虫一般剧烈咕噜了起来。 翻腾之间,落下一滴滴墨绿色的雨滴。 嗤嗤嗤。 雨滴砸落而下,并无半点清朗润人之意,而是显得诡异、阴寒。 一些儿与这雨滴接触的山石土木,皆是不能逃脱其伤害,被侵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浅坑。 此雨的杀伤力,丝毫不亚于刀剑加身! 不仅如此…… 另一处区域,一位脸色虚白,身着青袍的妖冶女子张开大嘴。 肚腹滚动之下,便有数不清的甲虫、蠕虫,从其喉咙中一路钻出,弥漫向战局四方。 青族,青虫。 细心一些就会发现,在出现的几位巫蛊国人身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血雾。 那是一些体型极为细小的蛊虫。 一旦他们受伤,这些细小蛊虫便会迅速钻入其伤口之中,为其止血疗伤,缝合伤口。 这种手段,来自于青族另外一位小千户。 其主修医疗类蛊虫,此刻并未现身,想来是躲在了某处隐蔽角落,以此防止被提前重点击杀。 僵族这边,同样也是出动了两位战力强盛之小千户,皆是大放异彩。 两人一大一小,虽所修道统皆为僵尸之道,可具体所修之法,却完全不同。 体型偏大的那位僵族中人,名为僵百。 只见其灰黑色的干枯手掌在腰间一阵摸索,随即便掏出了足有上百个僵尸布偶。 布偶落地,霎时间化作上百个青面獠牙的干枯僵尸,不惧死亡,不惧病痛,哪怕是头颅被砍掉,也依然能继续拼杀。 而体型宛若十岁少年大小的那位僵族中人,法号僵童子。 虽为童子之名,可其修习之法,却是更凶悍许多,乃是以生吞僵尸,增长战力的路子。 与僵百不同,僵童子,本身就已经是一位战力极为强盛的僵尸。 如果说,大部分僵族中人都是统御僵尸的话,那僵童子,便是将自己活生生练成了一具僵尸。 僵尸之躯,不仅使得僵童子几乎拥有不病不死的特性,而且其乃是活僵,运转自如,思维灵活,威胁更为巨大。 咻咻咻。 只见僵童子那小小的身躯腾挪之间,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恐怖的尸气。 但凡沾染尸气者,不出几息功夫,便会被其侵蚀。 以至于身躯僵直,思维停滞,被其以一对尖牙,活生生吸干了浑身血液! 哗! 猛烈刀罡一闪而逝,威势骇人,足足掀翻了数十位抵挡在其前方的边军将士。 白一刀,白族中人,修习刀类蛊虫,一系列刀蛊加持,让其本就高超的刀法,拔高到极为恐怖的级别。 巫蛊国中人手段众多,令人防不胜防,然而同级对打,却常常要被夏国中人斩于马下。 可这白一刀,却绝对是个例外。 他这一手刀法,为其强悍的战力奠定了扎实基础。 哪怕与夏国同级小千户,刀对刀捉对厮杀,也是丝毫不怵。 八位! 足足八位千户级人物!!! “巫蛊国,可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前不久才损失了那么多位精锐,现如今竟然还敢派出这么多强手潜入夏国,就不怕他们全部死在这吗?” 环视一圈,确定所有巫蛊国中人都出现在此地后…… 齐长春深吸一口气,心中战意随之沸腾而起。 八位活着的千户,可不是点将台之上已经死去的将魂,其实力,必然会强出许多。 可那又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齐长春双目泛出血色,刀剑齐握手中,毫不犹豫的,便奔向了战局中厮杀得最为激烈之处。 八位千户…… 若是能将这伙人杀个干净,以其鲜血浇灌他手中刀剑,该是何等美事! 第190章 骨碗显威 “巫蛊国贼寇,休要猖狂!” 在经历了第一波攻势之后,夏国这一方,也同样开始了反击。 龟甲阵已是全面发动,十数个百人战阵联立成为一体,寻常小千户,不花费一番手段,都别想轻易破防。 需要特意防备的,也就只有巫蛊国的那两位大千户。 毕竟只是百人级别的战阵,且并不是由边军将士们布置而成,缺失了许多煞气,功效上,自然要打些折扣。 在面对大千户级别的战力之时,一拳就要被崩碎开来。 但是…… 巫蛊国这一边有大千户,夏国这一边,也同样有! 巫木正操纵着古树劲草,化为野蛮精怪,朝着数个百人战阵之地轰杀过去,势要先将这些乌龟壳子打破。 只要他能抢占先机,将这龟甲阵打散,那零散的城池守卫军,便只能任由宰割,再无反抗之力。 嘭嘭嘭! 一棵数十米的庞大巨树以无数树木根须为支撑,闪转腾挪间,暴力轰杀。 粗壮的枝丫如同一柄柄攻城战锤,不断照着一个龟甲战阵拍击而去…… 在接连被攻击三次后,那原本固若金汤的龟甲战阵,便轰然爆裂开来。 幻化出的巨龟野兽,被活生生拍成了碎片! “啊啊啊!” “噗噗噗!” 战阵解体,原本维系着此战阵的城池守卫军们纷纷受到反噬,身体各处,如遭重击般一一倒飞了出去…… 骨头经络都被砸断。 惨烈无比。 这一交锋之下,光是直接死掉的人就有至少十位,至于剩下的,都难逃丢了半条命的结局。 一个大千户,在战场之上的作用,不亚于一台绞肉机,若不加以遏制,当真是杀人如砍瓜切菜。 须知,之所以还有大部分城池守卫军能保下性命,完全仰仗这龟甲阵的奇异效用。 若不布阵,就刚才这一下子的交锋,就足以将他们通通杀死,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然而,就在巫木要继续操控着这棵巨树,前去追杀那些散落而下的城池守卫军时…… 却突兀的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直蹿上了天灵盖。 嗡~~~ 轻响传荡,足有一人之大的巨斧刀兵直直砍中了巫木的身体,作势就要将其砍成两半。 噗。 一阵轻烟闪过,穆英眉头微皱。 刚才她明明已经砍中巫木,可此刻被她一斧头劈成两节的,竟变成了一棵数米大小的中型树木。 不远处,刚刚借着移花接木蛊逃得一命的巫木,额头泛起一层薄汗。 果然,不愧是夏国边军中声名远扬的老牌大千户。 穆英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虽说对方血统远不如他之高贵,可那一身强悍到了极致的武力与拼杀之术,却也足够做他的敌手了。 “方圆一里之地,但凡有能供给我御使之植被,借着移花接木蛊之威能,足以支撑着我瞬间转移近十次……” “光这一点,我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额头暗纹放出光亮,巫木暗自思考着对策。 夏国养兵之法太凶,凡有所成者,战力无不是同境巅峰。 正面拼杀,他很吃亏,可他完全没有必要正面拼杀…… 花草树木,压根就不值钱,损失了也就算了,就算毁坏掉再多的这些植物,对他巫木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只要能将穆英斩于此地,便是天大的收获! “想把我活生生磨死?想得美!” 眼瞅着巫木迅速远离自己,穆英立刻反应过来。 对方这是不愿与自己针锋相对,要靠着这些数不清的古树磨死自己。 巨斧当空而落,径直切开一棵拍击而来的古树。 穆英雄伟矫健的身形,如同密林之中灵活的棕熊一般,向着巫木步步紧逼。 煞气如四射的黑色火焰,毫无顾忌的释放而出。 为了速败巫木,穆英不惜代价,甚至启动了煞气铠甲,当真是恍若凶神降世…… 与身为皇族的巫木捉对厮杀,竟隐隐占据上风! …… 天空之上,巫云密布,滴滴剧毒雨水洒落而下,直叫得全谷的将士们都不敢抬头,战力大打折扣。 “能收了吗?” 齐长春拍击腰间,向着老乞丐问询道。 “天葵血都装过了,再装点毒雨又算什么呢?” “放心,碗内空间我已可从容分配,这些毒雨,都会被我单独收容,不会伤到你的金饼、粮食、被褥服装……” 随着老乞丐的遗愿完成,碗内空间不仅被扩大了许多,且还能任由老乞丐自由分配…… 这在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嘎巴拉骨碗,在此时,却无异于是天克蛊雨大千户的神兵利器。 “那就看你的了。” 齐长春在战场厮杀之际,好不容易找出一处还算安全的区域,随即再度拍击嘎巴拉骨碗,轻声喝道: “收!” 哗哗哗!!! 整个天幕之下,原本那些以极速坠落的毒雨,完全不受控制的朝着齐长春腰间嘎巴拉骨碗中汇聚而来。 起初之时只是雨滴,可在半空之中经过碰撞、聚合之后,便化为了一道道粗壮水流。 骨碗好似长鲸吸海一般,毫无止境的将附近所有毒雨吞噬殆尽。 “雨停了!杀!” “兄弟们,砍死巫蛊国这些狗粮养的杂碎!” “去死去死去死!” 毒雨破解,原本还不敢露头,只得被动防御的边军将士们可谓是重新站了起来,挥刀猛斩。 要以人海战术,将这数位敌国千户活生生拼死…… “年轻人……” 正在与数百位边军将士搏杀的大千户蛊雨,注意到自己的手段被克。 立刻便不再鏖战于此,迅速脱离了此处,来到了齐长春身前。 若毒雨不在,他们巫蛊国这一方的整体战力,至少要滑落两成。 此子,断不可留! 充满杀意的目光死死盯住齐长春,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巫蛊国大千户,蛊雨对于战局的判断,不可谓不精准。 杀掉齐长春,至少可挽回三分胜算。 为此,他蛊雨…… 甚至不惜放弃掉与数百位边军将士纠缠,也要来此,以大千户对战场的绝对统治力,轰杀齐长春! 第191章 战蛊雨 嘎巴拉骨碗发挥出巨大用途,为夏国这一方缓解了许多压力,自然是好事。 可巫蛊国一方,绝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尤其是蛊雨本人,身为巫蛊国皇族中人,他亦然是有着他的傲气在身上。 若是自己的手段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所克制,这事传出去,那他在整个巫蛊国,都不要再想混下去了。 因此,蛊雨不惜放弃与数百位边军将士厮杀,也要疾速向着齐长春奔袭而来。 欲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个有能力克制自己毒雨的年轻人。 “雨来!” 蛊雨大喝一声。 刹那之间,咫尺天涯。 那天幕之上的一半雨滴,被其吸纳而去,汇成一条十数米大小的剧毒水龙,在其周身缓缓盘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能。 老乞丐虽能吸纳这些毒雨,可论其控制力,毕竟还是不如蛊雨。 待到这位正主放弃与数百边军将士们缠斗、腾出手来之时,便立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起来。 吸纳毒雨的效率,远不如之前。 这凭空生出毒雨,又能对其加以控制的手段,乃是蛊雨一系列蛊虫配合之下造成的奇观。 生水蛊负责制造雨滴,水毒蛊负责往其中淬毒,控水蛊则使得蛊雨可以让这些毒雨如同孩童一般,乖乖的听他指挥。 就是这三只蛊虫,已经足以让蛊雨傲视一方。 但蛊雨身为此次巫蛊国仅有的两位大千户之一,手段又岂止会如此单一? 除却这三只同系相生的蛊虫外,蛊雨还掌握有一蛊,名为水器蛊,可令水化器。 搭配上前三只蛊虫,这只蛊虫,无疑在蛊雨群攻力量极其出色的情况之下,增强了其单兵作战的能力。 哗哗哗。 在蛊雨周身盘旋的巨大水流,渐渐向其周身靠近、压缩,最终形成一副战甲,依附于其体表之上。 这水毒战甲缓缓流淌着墨绿之色,让人毫不怀疑其强劲的防御性能。 至于剩下的那些毒水,竟是缓慢凝结,化为一柄柄细小的匕首,凝聚在半空之中…… 好似黄峰族群一般,密密麻麻,汇成一股洪流,猛然向着齐长春爆射而去! 单单只是一滴毒雨便能腐蚀山石土地,更别提,这乃是由诸多毒雨聚合凝练而成的水毒兵器。 若是被其刺中,只怕比被寒铁刀剑砍杀的下场还要惨烈。 齐长春不敢拖大,赶忙运转起身上穿戴着的玄鳞甲来。 瞬息之间,玄鳞甲之上,片片鳞甲微微立起,开始循环转动,将防御性能拉到了最满。 “盗贼!” “赌徒!” “鸡姐!” 齐长春连连大喝,与此同时猛拍腰间,三样法器随之发动而出。 盗贼出手,人手法杖迎风便涨,化作十数丈大小。 恍若泰山压顶一般,朝着这些爆射而来的水毒匕首猛然拍击而下。 赌徒不甘示弱,嘎巴拉手串飞射而出,在低空之中解体,化为一粒粒流光…… 从不同方向,以扭曲回环的路线,向着蛊雨爆射而去。 赌徒遗愿早已完成,嘎巴拉手串如今的威能,当是不可同日而语。 别看这嘎巴拉手串分离而下的零件体积极小,可其凶悍的破坏力,却绝对不容小觑。 其速可至绝巅,其力,可穿山透体! 鸡姐嬉笑着扭出腰肢,一道道绯红气浪随之席卷而去,立时便将蛊雨淹没…… “大人,快来玩呀……” “相公,请不必怜惜妾身……” “主人……” 曼妙身躯身裹轻纱,端是一个身似软云体似酥…… 一声声娇哼之声袭扰而来,无孔不入。 令得蛊雨这位大千户,也不由得脸色发涨发红,显然是受到了极大刺激。 “旁门左道!旁门左道!” 蛊雨大声吼叫,双手快若闪电,连连结下几个法印,使出全力,再不敢小瞧齐长春,欲与其不顾代价的开始拼杀。 虽是如此,可身为皇族,蛊雨仍是不肯低头,嘴硬道: “小道而已,何能扰我道心稳固?!” 叮叮叮! 水毒匕首群与人手法杖对撞,僵持不下。 噗噗噗! 嘎巴拉手串化作的数道流光连连爆射,被这毒水化作的层层水毒之幕阻挡而下。 在连连冲破了八层,直到第九层厚重的水毒雨幕之上,终于是后继乏力,被这层层雨幕包裹囚困。 就在蛊雨强撑着,认为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 “嗬~嗬~嗬~” 腥风卷起,危机感迸发而出。 “小黑子,现形!” 齐长春心中急喝。 几乎是在同时,已经快要贴到蛊雨面门之上的小黑子不再伪装,将自己那一副诡异至极的身体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 通体漆黑,烂泥样的黏糊躯体之上,布满数十双猩红眼眸,尖牙如钢似锯,更有数条布满倒刺的触手延伸而出…… “咕……” 这一副恐怖的相貌初一亮相,让原本已经隐隐察觉到小黑子存在,准备反击的蛊雨都不由得吓得愣神了一瞬。 这种丑东西都已经突脸了,谁能不怕啊!!! …… 总归是皇族中人,又有大千户战力,蛊雨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谓不强大。 只是愣了一瞬,便很快恢复过来,身躯倒转之间,抬手一挥…… 一道水毒大网便骤然生出,将小黑子扑飞出去,不得动弹。 “不好!” 下一秒,真正的杀招袭来。 不知何时,齐长春已经欺身而来,刀剑齐出之下,剑气、刀罡合鸣,划出一道十字流光,向着蛊雨暴斩而来! “退!退!退!” 蛊雨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慌乱之色,在这接连的繁杂攻势之下,连他也只能仓促应付。 蛊雨下意识的想要驭使毒水形成刀兵,以来抵抗齐长春。 可在嘎巴拉骨碗、人手法杖、嘎巴拉手串、鸡姐、小黑子的接连干扰之下…… 那些毒水,都已经被他们限制拖延,短时间内无法再另作他用。 “该死。” 蛊雨牙关紧咬,心头愤恨,眼下这个关头,也只得仰仗身上的这一副水毒战甲了。 “嘭!” 几乎只是一瞬的时间,刀剑暴鸣! 齐长春已然杀至,手中血牙、脊骨剑,直直落在了蛊雨那一身不断流转缠绵的水毒战甲之上!!! 第192章 捉对厮杀 这些日子,齐长春可没有闲下来,不但监工着临时粮道的通行…… 且对于剑法一道的修行,也始终没有断过。 有了刀法的底子,齐长春学起剑法来,可谓是触类旁通,进步神速。 如果说《基础剑法》向齐长春打开了剑术的大门。 那《剑道百解》则是狡兔一生剑术之精华所在。 放在外界,那就是妥妥的不传之秘,足以供给齐长春贪婪的汲取剑法之养分。 此刻,齐长春刀剑狂卷之下,威势不可谓不惊人。 齐长春有信心,凭借着他如今刀剑之法的娴熟程度,再遇上封王山的叛将丁强力,再也不需要那般辛苦的与其鏖战…… 嘭嘭嘭! 水浪炸开。 水毒战甲如遭雷击,被一下子破开巨大口子,近乎半数的水毒战甲,在这一击之下被消磨殆尽。 而蛊雨本人,也在这一击之下,被整个轰飞了出去。 一直在地面之上连连踏出数十步,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之后,方才止住脚步。 趁他病,要他命! 面对敌国将士,齐长春可不会手软,更不会讲什么道义。 腰身斜扭,借力之下,整个人轻快而又迅捷。 一步横跨,再一步,便已然是迫近蛊雨,举起手中刀剑,一劈一刺,让其无法招架。 轰! 却在此时,一道水毒关刀携无匹霸道之威,直斩而下,看那刀身运行的轨迹,明显是要将齐长春枭首! 好歹也是一位大千户,在被齐长春阴了一手后,很快便将状态调整了回来。 在受下了刚才这一击后,蛊雨也总算是将刚才外调出去的毒水,调动了些许回援而来。 “呼……呼……” 蛊雨胸膛起伏,感到些许压力,不由低声骂道: “这家伙,怎么有这么多手段?!” 世人皆知,他巫蛊国中人道统最多,借助蛊虫一道之奇特,可修万法。 可就算是在巫蛊国中,也没有谁会将自己所修的道路搞得这般复杂。 须知,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修习的法门多了,乍一听是很厉害,可到了真正对敌之时,样样通样样松,远不如别人专精一门。 可眼下这个年轻人…… 夏国边军之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怪物…… 蛊雨眼中难掩惊骇。 只因齐长春的手段实在是太多,多到让他都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更关键的是,齐长春掌握着这么多手段,却样样都极为精通,没有哪样手段出现过半吊子的水准。 这得需要多惊人的天赋? 蛊雨不敢细想。 他身为巫蛊国皇族之一,那股子桀骜的心气自年幼之时,便已经在其心中根深蒂固。 回顾一生,同辈之中,蛊雨自认是走在世间最顶尖的那一撮人。 可此时,在面对齐长春这个明显比自己年岁小上许多的年轻人时,蛊雨的道心,略微有些崩塌…… 人比人,气死人。 “此子不除,不消数年,定将成为我巫蛊国心腹大患。” 不愧为巫蛊国大千户,蛊雨惊骇之际,也清晰的了解到齐长春对巫蛊国的威胁。 这样的妖孽,若是身在自己国家,当然应当倾尽一切去培养。 可若是生在敌国,那就要不惜一切将其泯灭于幼苗时期。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古往今来,面对能人异士之时,皇家的手段,无非就是这老三样。 可惜,齐长春已为夏国边军效力,策反的这条路被堵死,那么,便只剩下了斩首这一条路…… 咕噜噜。 层层毒水翻腾之间,重新注入了蛊雨周身,将其原本被齐长春砍得残破的水毒战甲,重新修复得与原来一般无二。 不得不说,蛊雨虽在初时显露败相,可那一身控雨之术实属过于逆天,齐长春并没有伤到其根本。 甚至于,就连那好不容易打出的一道伤口,也在一层血雾钻入其身体之后被顷刻恢复。 这是巫蛊国青族,除却青虫外,另外一位小千户的疗伤手段,很是惊人。 齐长春手段繁多,且样样难缠,再加上嘎巴拉骨碗天克蛊雨…… 至于蛊雨,一身水系蛊虫运转得炉火纯青,自成一套体系。 且拼杀经验丰富至极,交战之时很是惜命,等闲的攻击很难起到成效。 二人之间的战局,竟是因此,陷入了诡异的僵持局面。 …… “事出有变,快快毁粮,而后遁走!” 面色虚白的青虫大声喊道。 早在突袭发动之前,巫木就曾经向她交代,若是敌人过于强大,便无需僵持。 毁掉粮食后,尽快跑路,方为绝佳方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他们还活着,这龙腾谷粮道就始终被他们把守着。 夏国中人想要从这里运粮,都算是提着脑袋过路,随时要防备他们突袭。 可若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按照计划。 当是巫木拖住穆英,而蛊雨则是凭借着大千户级战力,快速使得至少半数边军将士溃败。 而他们这些小千户,则负责对付那些剩下的城池守卫军,以及齐长春。 可计划之所以称之为计划,就是因为会在实施过程之中,遭遇无法预料的变数。 而他们的计划,在齐长春掏出嘎巴拉骨碗,收走蛊雨的那一半毒水控制权之时…… 就已经开始悄然改变,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在之后,齐长春所展现而出的非凡战力,也足以证明……,齐长春,不是他们可以力敌的存在。 因此,蛊雨就不得不抽出身来,与齐长春捉对厮杀! 失去了天空之上那无尽毒雨的影响…… 夏国这边的边军将士,以及那些个城池守卫军,一个个的都是恢复了巅峰状态,向着他们反扑而来。 虽说他们六人乃是小千户级战力,可在面对这么多人时,还是力所不逮。 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在缓缓的向着夏国一方倾斜。 嗖嗖嗖! 就在青虫心头忧虑之时,却见上百根布满倒刺的黑莲藤蔓,竟好似有着灵性一般,向着她极度野蛮的扑杀过来。 噗噗噗! 青虫不敢怠慢,喉咙连连滚动,吐出数条大型蛊虫,与黑莲激战起来。 至此,巫蛊国在场还留有余力的,也就只有五位小千户。 除去那位战斗能力不强的青族治愈系小千户,仅仅只有四位小千户余有战力。 四位小千户,如何对战数千人? 只要时间足够,最终败的,一定会是巫蛊国这一方! 第193章 千人战阵,三眼血兔 眼下这等局面,对于此时的巫蛊国来说,毁掉粮草,而后快速遁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青虫被黑莲缠住,可余下四位还余有战力的巫蛊国小千户,却是不会留手。 蛮金、白一刀、僵百、僵童子。 他们四人,要抗衡夏国余下的几千人自然是不可能。 但合力之下,杀出一道口子,将这些“粮食”毁灭,还是能做得到的。 “我作开路先锋,你们在后方见机行事。” 战场之上,局势变幻莫测,只能以简短话语来随时调配。 几人都是巫蛊国中少有的能人强手,合作起来,自然是默契至极,转瞬之间便开始合作分工。 轰轰轰! 蛮金野蛮冲撞而下,宛若钢铁巨兽撞入人群之中。 其体表焕发精铁之光,一拳一脚砸落之下,恍若有撼山之力。 战力之强大,在一应小千户中,绝对能排在前列。 蛮力蛊、铜皮蛊、铁骨蛊。 这三只蛊虫,乃是蛮金最为核心的蛊虫,是其一身铜皮铁骨、巨力筋肉的基点。 战力上,蛮金虽比不过巫木与蛊雨这两位大千户,可这却并不代表着他弱。 现如今,在蛮金的悍勇冲杀之下,数个龟甲阵的巨大龟甲,都被以蛮力轰杀成为一块块碎片。 足有上百人,因为蛮金的爆发,而身负伤势。 “去!” 僵百沙哑的嗓子闷声喝道。 随即,操控着上百位僵尸跟随在蛮金两翼,随其冲杀,欲要撞入夏国城池守卫军们的核心地带,以行毁粮之事。 “快快快!” 白一刀长刀横扫,刀罡激射,护卫在僵童子身边,携带着僵童子一路向前冲杀而去。 要以最快的速度毁掉这上万袋“粮食”,污染是最好的方法。 而僵童子以身化僵,常年吸食活血,其自身血液,携带着恐怖尸毒,只要让这些粮食沾染上一点儿…… 到时候,不小心碰到这些粮食都会染病,更别提食用了。 “别催别催,要不抽你的血试试?!” 局势动荡,一浪一浪的边军将士以及城池守卫军,好似无穷无尽般,向着他们围堵而来。 再这样下去,真就要被活生生耗死在这了。 这个当口,僵童子本就心烦,更听不得白一刀催命鬼一样的声音,当即怒喝了一声。 …… “好了。” 再度坚持了片刻时间,僵童子脸色白的吓人,望着手中那一团不断有着森然尸气翻滚着的一大团精血,大声吼道: “就是现在!” 此话一出,不论是在最前方开路的蛮金和僵百,还是刚才出言催促僵道人的白一刀,皆是感到身体一松,如释重负。 剧毒之物已经准备完毕…… 接下来,只需要给僵童子制造投毒的机会就行了。 届时,只要这些粮食沾染上了一丁点儿僵道人手中的剧毒之物,那就会因为被污染而通通损毁…… 从能供人饱腹的粮食,变为穿肠烂肚的毒药。 …… 哗哗哗! 璀璨刀光闪烁,白一刀当仁不让,劈出此次战役最强一刀,不惜使用了底牌,只为了能将前方道路一下子清理出来。 “退!此刀不可挡!” 果然。 这一直被白一刀引为底牌的一刀,并没有让他失望,硬生生的将前方清理出一片空白区域。 嗖嗖嗖!!! 僵童子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就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操控着手中好不容易消耗本源,凝聚而来的僵尸精血,向着运粮车之上覆盖了过去。 这一下子,虽不敢肯定将所有粮食全部污染,可少说,也至少有八成的粮食遭到破坏,无法再食用。 “任务完成,不必硬拼,退!” 刚说完这一句,还没等步子向后撤出半步,僵童子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夜色之下,离得近了,他才看得清楚…… 那一辆辆运粮车上,运的根本就不是“粮食”,全部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黄泥沙土,被分装混入了粮食袋中! 以此混淆视听,诱使他们进入战圈中央。 他们,中计了! 可惜,当僵童子等人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狡兔军的将士们,结阵!” 恍惚之间,布满着血腥味的峡谷之中,如闷雷炸响,弥漫出这样一道叫人听不真切的声音。 “千人阵,三眼血兔阵!” 上千位边军将士,早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蛮金等人都步入圈套,方才瞬息结阵而起。 完全由边军精锐结成的千人级别的煞气战阵,其威势迸发到极致,甚至要隐隐胜过一位大千户。 千人煞气战阵,可成煞气异兽! 三眼血兔阵,便是狡兔军中的招牌战阵,乃是根据其首领级主将狡兔,而量身定制,兼具恐怖速度、杀伤力…… 阵已成,只见一只足有数十米大小的煞气异兽,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暴虐气息,降临此方空间。 在其额头之上,竟好似有一块鼓动的肉包开始快速涌动,随即,只听得“嘭”的一声…… 肉包炸裂开来,炸出了一只滴溜溜转动的血红眼珠。 “跑!” 蛮金等四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逃也似的,开始向着不同方向夺命窜逃。 这种时候,再强调聚合作战已经没有意义。 他们之所以活得久,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有着解决问题的能力,也同样有着在任何情况下,都始终能够保命的强大天赋。 当被不可敌之野兽追杀之时,想要活着,不需要跑得过野兽,只要跑得过队友就行。 分散逃跑,足足四个方向,就算是这只三眼血兔威势惊人,可真要一刹那间同时追捕四个方向,那也确实是有些力所不逮。 而以蛮金四人的速度,等到三眼血兔杀死任意一人后,余下的三人早就跑到了天涯海角也说不定…… “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把命留下,才是你们这些巫蛊国贼寇,最后的归宿……” 眼见四位强大敌人皆是心生退意,足足上千名边军将士的嘴角,皆是勾起了一丝笑意。 瓮中捉鳖。 现在,这鳖好不容易进了圈套,身为猎人的他们,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其逃离? 第194章 三眼血兔之威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齐长春这一手阴招,可谓是将巫蛊国这些千户们耍得团团转。 以上万袋黄土沙石为饵,将这余下的四位巫蛊国小千户通通都引入陷阱之中,不得不说,足以令人传唱许久。 袋子里装的究竟是不是粮食不重要。 让巫蛊国的这些贼寇们认为袋子里装的就是粮食,才重要。 正是因为有着前期一系列充足的准备工作。 当到了真正决胜之时,这一步棋,方才显示出了其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堵住退路,务必将这些巫蛊国的贼寇们全部留在这,为我们的同僚报仇雪恨!” 有人大喊道,豪言壮语,杀气森然。 “杀!杀!杀!” 很快,有人回应嘶吼,煞气满溢,欲以敌将之血,慰问同僚在天英灵。 巫蛊国的这些贼寇,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又要入侵他们的家园…… 其所犯下的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只要是身为夏国中人,纷纷都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吞吸其髓。 嘭嘭嘭。 数十个巨大龟甲好似早就商量好的一般,一前一后,完全堵住了青虫等四位巫蛊国小千户的退路。 生死拼杀之际,每浪费一秒,都有可能使得生命随之丧失。 这些由城池守卫军所组成的百人龟甲战阵,虽不敌他们,可阻挡一会,却是轻轻松松。 眼下正值逃命的时候,被阻挡一会,那不就是纯要人命吗? 十几个巨大的乌龟壳子横亘在退路之上,别提有多恶心人了。 但上千边军将士们,可不会在意青虫等人如今是何想法。 恰恰是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操控着千人战阵所化的煞气异兽——三眼血兔爆射而来。 第一个目标,白一刀。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场的四位小千户中,对三眼血兔威胁最大的,便是这修习刀兵一类蛊虫的白族中人。 魅影重重,沙石狂卷,白一刀脸色很是阴沉,这鬼东西,怎么就只追着他一个人使劲嚯嚯? “来啊!你以为我怕了你吗?!” 白一刀愤怒大喝。 既然逃不了,索性不再逃,白一刀毅然转身,开口吟道: “我有一刀……” 噗! 还没等白一刀说完,便见得那体型硕大的煞气异兽挥动前爪。 煞气激射之下,那不可匹敌的强大力量,直接撞在了白一刀还未斩出的刀身之上。 劲力后放…… 将白一刀活生生连连震退了数十米,如一个破布袋般软绵绵跌倒在地,不知生死。 两者之间的差距,竟是大到,让白一刀想要拔刀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战阵之术,能被夏国边军推崇备至,自是有着其中缘由。 上千位血气强健的边军将士,结成了千人战阵,好不容易才召唤出了煞气异兽——三眼血兔。 如果这样还赢不下这场战斗的话,那真不如找条大江,跳河自尽算了。 强如四人中攻击力最为强盛的小千户白一刀,在三眼血兔的一击之下,也要立刻落下败势,被击出伤口,内脏渗血。 二者相遇,宛若饿虎戏顽童,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嘭嘭嘭! 瞬息之间,三眼血兔再度发动攻势,身为煞气异兽,杀性自然是极大的,又岂会因为对手受伤了而停滞不前? 被滚滚煞气席卷之下,白一刀情况越发惨烈。 一身雍容华贵的外衣都被撕扯成破布烂条,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正在不断向外溢出鲜血…… 三眼血兔,其额头之上的那一只诡异血眼,可并不是摆设,有着牵引、操控敌人血液的威能。 白一刀之所以落得现如今这副狼狈到不能再狼狈的下场…… 很大的原因,便是三眼血兔那只诡异血眼连连闪动,不断控制着其血液从伤口中如同喷泉一般狂涌出来。 嗡嗡嗡…… 围绕在白一刀身上的那一层血气薄雾,开始展现作用。 如同潮汐一般,疯狂的朝着白一刀的伤口之中钻去,为其填补流失的血液、损毁的肉体。 这是躲藏在暗处的另一位青族小千户出手了。 身为治疗系的蛊虫修习者,能走到千户这个层次,必然是有点儿能耐在身上的,有这份惊人的表现,并不奇怪。 三眼血兔却并未因急于求成而露出破绽。 哪怕白一刀有着暗中的战友助力,可也无非是多活一会儿罢了,没有意义。 那围绕在白一刀身周的血雾,本身就是一只只蛊虫。 在不断为白一刀疗伤的前提下,不断被快速消耗。 最多不出两次交锋,这一层“血气薄雾”,便要被三眼血兔消灭得干干净净。 “我来助你!” 就在白一刀几近穷途末路之际,一个脸色虚白,身着青衫的妖冶女子却是从其他方向疾驰而来。 青虫张开嘴巴,如同大吐黄水一般,将一条如同蟒蛇一般的巨大蠕虫从其嘴中活生生吐了出来。 唇亡齿寒的道理,青虫怎么会不懂? 在数十个百人龟甲战阵的围堵之下,想要短时间内逃出去,无疑是痴人说梦,绝无可能。 如此一来,他们五人只有合力,方才能有一线生机,若是分散开来,只会被逐一击杀! …… 道法千奇百怪,异人所修道统,更是有着万千变化,种种不可思议之事,不胜枚举。 论及道统之多样、之诡异,现如今存世的几个大国之中,当以巫蛊国为首。 生吐蠕虫,这并不奇怪。 可这只蠕虫足有四五米巨大的身形,让人不由得怀疑当初青虫是如何将这怪物塞进那狭小的喉咙之中…… 嗤嗤嗤! 这只巨型蠕虫面对三眼血兔之时,没有丝毫胆怯。 被青虫吐出之后,便宛若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的黏在了三眼血兔的身上。 轰隆隆! 下一刻,炸响传来。 足有数米大小的蠕虫轰然爆裂,其强大的冲击力,将三眼血兔的一只前爪都炸得歪歪扭扭。 然而,这伤口很快又被复原了…… 青虫很是绝望。 若不是结成此阵的上千边军将士经验丰富,转眼就将这惊人的伤势迅速修复…… 那么,光是这一次剧烈爆炸,就足以给她们杀出一条活路来了。 第195章 死守 “呕!” 青虫呕出一滩心头血。 在发动这一击后,她显得很是虚弱。 肚子都变得干瘪,一层层老旧的褶皱皮肤,如同枯死的树皮一般。 这是青虫的底牌级手段,对自身的伤害极大,可为了救下要被三眼血兔击杀的白一刀,青虫还是义无反顾的这样做了。 在此之前,青虫本就因为发动蛊虫自爆而受到反噬,旧伤未愈。 此刻,又遭受如此重创,已是没了半条命,比之地上狼狈不堪的白一刀,也好不到哪儿去。 嗤嗤嗤。 笼罩在青虫周身的那层红色血雾开始疯狂涌动。 其中包含的蛊虫不断冲入青虫的肚腹之中,用自己的身体,代替青虫因为发动这一击而损失掉的血肉组织。 另一位青族小千户躲藏在暗处,头冒冷汗。 连番为战友们修复如此重的伤势,对于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噗!” 一道轻响声传出,似是利刃透过肉体。 虚弱不堪的青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竟有一根布满倒刺的黑莲藤蔓已从她的身体当中透体而过,刺穿了心脏。 “噗噗噗噗噗!” 接连数十根黑莲藤蔓,如同狡诈的黑蛇,在一击得手之后疯狂刺入青虫的身体,吞噬其血肉,磨灭其灵魂。 那些个本就诡异的黑莲藤蔓,在吸收完青虫这一位千户级强者的血液之后,变得更加妖冶。 隐隐间,似乎散发着一股夺人心魄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是夏国的那位肉骨玄女……” 这是青虫的最后一个想法。 随即,青虫,不甘的合上了她的双眼。 巫蛊国,八大千户之一,青族青虫,阵亡! 黑莲原本就与青虫在捉对厮杀,自然一直对其十分上心,时刻关注着青虫的动向。 在看到白一刀遭遇生死危机之时,青虫立时便使用手段,不惜暂时脱离与黑莲的鏖战,也要来此援助白一刀。 青虫的援助是有效果的,故而白一刀现在还能吊住半条命而不死。 可黑莲同样不是吃素的,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成功袭杀了一位状态严重下滑的巫蛊国小千户! 黑莲不是恶人,对于杀人这种事,并不擅长。 可对于这些侵略她们家园的巫蛊国人,黑莲却是分得极为清楚。 她不杀这些贼寇,来日,这些贼寇就会杀更多的夏国中人。 当他们踏入了夏国境内,那么,就已经与夏国所有百姓都站在了对立面上。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二者,都只有以杀止杀这一个选择! 面对恶人,只有比他们更恶、更凶,方才能保卫住自己的家园。 …… “找死!” 呼啸音爆之声响彻耳际,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些巫蛊国的千户们都知道。 故而早在青虫动手之前,就已经有意朝着白一刀这里聚来。 被数十个龟甲战阵堵住退路,他们,唯有战,方才能有望找到一条活路。 九死无生,远比十死无生要好得多。 到了此刻,随着青虫身死,他们也终于是赶了过来。 蛮金身如虎熊,携带恐怖威势一拳砸来,就要趁着黑莲还没将黑莲藤蔓抽回之时,将其锤杀在此…… 咔! 一道巨大身影闪烁而过,三眼血兔庞大的身躯,却并不影响其行动的敏捷。 察觉到黑莲有难,三眼血兔立刻便支援过来 腾空而跃,不仅将蛮金的身形截停了下来,刹那交锋之下,还将蛮金的一条手臂,就这样活生生的撕扯了下来。 “啊啊啊!” 蛮金惨叫嘶吼,鲜血如注,碗大的伤口横在手臂根处,看起来颇为渗人。 受到此等严重的伤害,若是常人,只怕活不过一刻钟,就得死在这里。 可蛮金乃是巫蛊国小千户,又是横练肉身之人,主打的就是一个能扛耐揍。 在周身的所有血雾通通涌入断臂伤口之后,那原本鲜血如注的伤口,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始凝固结痂。 嗡! 三眼血兔额头之上,那诡异的第三只血眼开始极速转动,施加莫名的力量于蛮金的伤口之处。 若是蛮金尚未受伤,三眼血兔这能控制血液的诡异能力,自然不能对其奏效。 可现在,蛮金的一条手臂都已经被活生生的撕扯下来,那么大的一个伤口裸露在外…… 三眼血兔若是还不能动用第三只血眼,操控其浑身血液的话,那也未免太过废物了些。 “不!停下!停下停下快停下!” 噗呲一声,伤口重新爆开,蛮金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接了一根管子般,被疯狂的摄取而去。 一个人的鲜血,乃是人之精华、本源所在,失去一点儿,都再难补回…… 尤其是他们这些横炼身体的异人,就更为重视血液之充盈磅礴。 然而现在,只是片刻时间,蛮金便已经感觉到自己要被吸干了! 那三只血眼闪烁着耀眼红光,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暴虐而诡异,让人生不起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因为失血过多,蛮金充盈的体态变得干瘪,富有活力的肌体老化衰弱。 整个人如同被扎破的气球,很快便已经成为一个皮包骨的干瘦枯柴。 “不……不……不……” 蛮金不甘嘶吼,犹如垂暮英雄,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蛮金……死了。 被三眼血兔活活抽干浑身血液而死! “咕……” 接连死掉了青虫,蛮金两位小千户。 现在,此处区域,便只余下了身负重伤的白一刀,以及僵童子、僵百三人。 飒! 三眼血兔转过头来。 那由无数筋肉形成的健壮躯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那由无穷煞气凝聚而成的修长毛发,宛若绸缎子一般油光发亮。 黑莲亦是严阵以待,站立在三眼血兔身旁,与其并肩而战。 美女与野兽,本该是一幅绝美画卷,可在此时,对于白一刀这三位巫蛊国小千户来说,却跟索命的阎罗没什么区别。 …… 另一边。 巫木见势不妙,不惜消耗底牌,爆发出全力一击,操纵所有树木向着穆英袭杀过去,借此脱身。 一边疯狂倒退,巫木一边朝着蛊雨大声喝道: “蛊雨,我命你死守此地,以掩护我等撤退,不得有误!” 穆英、齐长春、三眼血兔、黑莲、数十龟甲战阵…… 这种种强悍战力单位,让巫木无心再战,只得逃命。 要逃命,自然就要有人留下来垫后送死。 这个人,要足够强,强大到足够以一己抵挡住齐长春他们所有人片刻时间。 在场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他和蛊雨。 死道友不死贫道。 巫木当然不会傻到自己送死。 故而,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蛊雨。 第196章 为了巫蛊国 两位小千户战死,一位小千户重伤,一位大千户遁逃! 转眼之间,巫蛊国原本足有八位千户的强大阵容,就已经被削减到只剩下三位具有威胁的人物。 僵百、僵童子,以及蛊雨。 巫木的遁逃,似乎是早已经就做好了准备。 在发觉形势当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之时,果断就动用移花接木蛊之奇妙效用,将自己转移到了龙腾谷之上。 而后,更是不遗余力,又再度极速瞬移,彻底离开了此处是非之地。 待到穆英将所有向她扑杀而去的树木精怪全部砍碎之后…… 巫木整个人,早就已经不知道窜到了哪儿去,连个鬼影都找不到了。 既然找不到,那就先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再说。 穆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这个时候,与其白费力气去吃力不讨好的追踪巫木,不如先行把还剩下的几位巫蛊国千户灭杀在此,免得徒生变故。 随即,穆英将目光投向了两处战场。 其中一处,齐长春正在与蛊雨捉对厮杀,仗着嘎巴拉骨碗天克蛊雨的优势,齐长春与蛊雨杀得有来有回。 齐长春手段繁多,又兼具两柄绝世凶兵。 再加上独创的刀剑合璧之术,固然年轻,可一身战力水平,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蛊雨则是身为皇族,又厮杀多年,论起战场搏杀的经验,总归是要比齐长春更丰富一线。 再加上那奇特的控水化器之术…… 纵然是齐长春常常有机会将刀剑劈砍上去,也要被那副水毒战甲阻挡,无法对蛊雨造成致命的伤害。 同样,齐长春也身着玄鳞甲。 鳞甲斜立,坚硬无匹,就算是蛊雨有时能取巧击中齐长春,也因为这副宝甲,而无法致齐长春于死地。 若是任由二者打下去,恐怕最终,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至于谁最终会获胜,那就全看双方谁掩藏的底牌更深了。 齐长春还有煞气铠甲、万法录、寿元丹没有动用。 而同样的,蛊雨身为巫蛊国大千户,又是皇族,怎么可能就只有这点能耐? 相应的拼命底牌,蛊雨一定不会缺,现在不用,是因为时机不到,而不是他没有。 另一处战场…… 千人战阵召唤而出的煞气异兽三眼血兔、黑莲、数十龟甲战阵…… 对决僵百、僵童子,以及没了半条命的白一刀。 只是扫视一眼,穆英便是已经知晓答案。 这三位巫蛊国的千户,已经是要死的人,活不长了。 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该支援哪一处,也就随之有了答案。 哗! 一道斧光袭来,有力劈华山之威。 穆英身为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 使用起这样霸道的煞气刀兵,竟丝毫不显得突兀。 这等人高的大斧,在其小巨人一般雄壮的体格面前,根本不算是什么问题,被舞得虎虎生风。 “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地了……” 蛊雨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脸色阴沉。 光是一个齐长春,就已经足够让他一番好受,现在又来一个穆英…… 而且…… 不久之后,那三眼血兔也会把他巫蛊国剩下的三位小千户全部灭杀干净。 届时,那足以比肩一位大千户战力的异兽三眼血兔,也会与齐长春、穆英二人共同攻伐于他。 以一对三…… 这场战役,不管怎么看,都没有获胜的可能。 更何况,黑莲也隐隐有着小千户级别的战力,再加上了数十个龟甲战阵牵制…… 只是粗略一想,蛊雨便已经对自己的结局有了料想。 当下,也不由变得眼眸灰暗,心存死志。 在齐长春与穆英的合围之下,想都不用想,他是绝对没有机会如同巫木一般,遁逃而走的。 一来,蛊雨并没有如同巫木那般可以一瞬之间跨越空间的能力。 二来,就算是有着这份能力,齐长春和穆英,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使用出来。 三来,若是他远遁逃走,便是违抗军令。 这对于一个皇族来说,是不可忍受的耻辱。 蛊雨身为巫蛊国皇族之一,又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时至壮年,便已经攀升到巫蛊国军中大千户的位置,假以时日,定然有着希望成为族中最为核心的那几人。 而蛊雨能有这般成就,靠的,可不仅仅是他皇族的身份。 君不见,多少世家豪族子弟碌碌无为,沦为纨绔,沉沦美色,醉心享乐…… 能在一众皇族子弟当中脱颖而出,他蛊雨,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与底线。 军令如山,不可违背。 哪怕这代价,将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巫木身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有着统率他们所有人的权利。 巫木叫他死守此地,为其争取遁逃时间,那他蛊雨,也唯有遵守。 哪怕,为此,他蛊雨将葬身于此…… …… “啊!” 另外一处战局,突兀传来一阵惨叫声。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得一只不断腾挪转移身躯的巨兽,狰狞兽嘴之中,衔着半具染血的身体。 而在不远处,一柄断刀,染红了猩红血液,就这样静静的仰躺在黄土之上。 巫蛊国小千户,白一刀阵亡…… 就是这转瞬的功夫,又一位千户级人物,殒命于此。 …… 劲风刮来,尽显萧瑟之意。 齐长春看向垂死挣扎的蛊雨,不由得开口道,杀人诛心。 “你们的首领,已然抛弃你们而去,他逃了,却要你留在这白白送命,只为了给他多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 “为了这样一个人,丢掉自己的命,值得吗?” 劲风起伏,卷起尘埃,而后又落下,一切都随之显得寂静起来。 “不。” 蛊雨回答,字字铿锵: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整个巫蛊国。” 一边说着,蛊雨一边狂笑了起来: “今日没能全歼我们,留下了一位大千户级别的敌人,如同幽灵在暗中始终窥视着你们,我就不信,你们的心里,不瘆得慌?!” 看到穆英与齐长春皆是阴沉了几分的脸色…… 蛊雨虽知死期将至,可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相反,更为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而且,你们想要杀我,也绝不会这么容易……” 第197章 皇族,龙脉,龙气 “呤!” 一阵令人灵魂都在急剧动荡的厉鸣响彻天地。 伴随着这一道厉鸣声出现。 不论是包裹在龟甲战阵中的数千城池守卫军…… 亦或者是组成三眼血兔的上千边军将士们,都被滚滚音浪所震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连穆英,也因为这一道厉鸣声响起,而在脸上挂上了更多三分的凝重之色。 在所有人惊骇的眼神中,一头迅猛的生物虚影,竟从蛊雨的身体之中愤然冲击而出。 蜿蜒盘旋,直上天穹。 此兽,似蛇非蛇,似蛟非蛟。 头生两角,浑身遍布鳞甲,一对竖瞳扫视之下,便是万物,也要忍不住在这股骇人的威势之下跪地臣服。 龙! 这蛊雨,竟然能召唤出一头龙形虚影!!! 齐长春心头如同战鼓轰鸣,久久不能平息。 龙这种生物,可是远比麒麟这等绝世凶兽还要更强悍一分的存在。 因为个人战力的差距…… 这蛊雨所召唤出的龙形虚影,肯定不及杨镇雄座下的一品武运异兽麒麟强悍。 但这份强烈的视觉震撼感,还是让齐长春惊骇不已。 齐长春知晓,自己乃是孽龙气运,本身也身负龙运。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齐长春见到别人拥有龙运之时,所表现出震撼神色。 齐长春来到这个世界多久、经历过多少战斗、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强者? 可这些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拥有龙运。 没有。 蛊雨,是齐长春所见过的,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一位拥有龙运之人,怎么可能不令他感到震惊? “龙气?巫蛊国皇族中人?” 穆英向着齐长春靠近了些,手中大斧紧握,随时准备好与蛊雨死战。 身居夏国边军这么多年,穆英对于巫蛊国两大皇族、四大王族的国情,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而巫蛊国的两大皇族,之所以能在整个巫蛊国中掌权数千年,究其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这两族实力强横、无人能敌。 更为关键的,是这两族,共同掌握着一条龙脉! 得龙脉者,可得天下! 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人有气运,国有国运,正如人之气运需要人来承载一般,一国之气运,必须得需要一条龙脉来作为支撑。 没有龙脉,就不要想建立一个国家。 万妖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天下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万妖国的前身乃是晋国。 而晋国之所以破败消亡,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其国内龙脉老迈消亡,无法再支撑起一国之气运。 而妖族之中,又恰逢其会,有绝世天骄觉醒起妖龙气运,以此为基,机缘巧合之下,让妖族拥有了一条龙脉。 妖族得此龙脉,这才在连年惨烈的战争之中,将被天灾人祸折磨得千疮百孔的晋国,亡国灭种…… 且在晋国的残垣断壁之上,铸造起了属于万妖国的辉煌。 新旧两个国度的交替,实际上,乃是新老两条龙脉的角力。 一条龙脉,足以左右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而持有龙脉者,便注定会成为一个国家的掌权者。 其嫡血后人,也能偶尔出现天才,可掌握龙脉之上的一缕龙气,从而将自身气运,改变成龙之形态,化为自己的杀招。 待到对敌之时,将自身气运之龙放出,常常能斩获奇效! 别的不说,单单就是这让人心悸难安的威慑感,就可见这龙形气运的作用究竟有多么巨大。 也难怪,当初那真龙会中的貔貅,会因为蛟龙图上包含的一缕龙气而癫狂…… “这巫蛊国,当真是舍得,竟然不惜出动了皇族潜入我国。” 皇族,绝对是巫蛊国中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群。 正是因为这样…… 巫蛊国连皇族都舍得派进夏国境内,执行这种九死无生的危险任务,足以见得他们对于侵占夏国的态度,有多么坚决。 …… “这下麻烦了……” 齐长春微眯双眼,只感到压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狂涌而来。 哪怕这蛊雨只能算作吸纳了一丝龙气,并不是原始龙脉。 最多最多,也就只能算是狐假虎威的玩意儿。 可没人会因此就轻视此刻底牌尽出的蛊雨。 平常老百姓,一些寿元将近的老人,都会在将死之际回光返照。 更遑论是这在巫蛊国中都地位不凡的大千户蛊雨? 须知,猛兽临死之前的反扑,是令猎人都要感到心惊胆战的。 扯虎皮,做大旗这事儿,算是让蛊雨玩明白了。 吼吼吼! 蛊雨的突然奋起,使得另一处战局的僵百、僵童子看到了生的希望,两者对视一眼,无言间,皆是选择使出了拼命手段。 不说击杀攻破三眼血兔、黑莲,与这众多龟甲战阵。 但至少,能多拖住一些人,就能让蛊雨这边的压力小上那么一点儿。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不到最后时刻,没人能知道结局将会偏向谁。 “可会害怕?” 提着大斧,杀向蛊雨的同时,穆英轻声开口。 “穆营长可真是说笑了,自古以来,哪里有真龙怕伪龙的道理?” 齐长春双眸染血,整个人的气质焕然一新,宛若魔君降世一般,被滚滚煞气浪潮浸染全身。 与穆英一般,在面对着使出了底牌的蛊雨之时…… 齐长春再无留手,果断的动用血牙,释放出了煞气铠甲这一手段,以使得自身战力再度上涨一个层次。 奔袭间,齐长春自信回道。 此时的蛊雨虽强,可也绝敌不过他与穆英二人联手,否则,巫木为何不选择与蛊雨联手拼杀,而是要狼狈逃窜? 片刻的强盛,不过只是蛊雨的最后一舞罢了。 等拼尽了这最后的手段,蛊雨,这位巫蛊国皇族,堂堂大千户,就要殒命于此! …… 龙腾雨落,惊雷轰鸣。 精通控雨之术的蛊雨,在施展底牌之后,更加得心应手,一招一式,都更添了几分威势。 而齐长春与穆英,则是如同两具阎罗恶鬼,勾魂而来。 一人手持刀剑,一人手持大斧…… 浑身又都是包裹在无尽煞气洪流之下,一眼看去,当真是凶煞无比。 轰隆隆! 蛊雨一人,对战齐长春与穆英二位同级别的高手。 一时之间,竟是不落下风! 第198章 夏国胜 两位僵族小千户,出自于巫蛊国中的同一支王族,自然是同气连枝的存在。 到了这等生死关头,二人更是亲密无间的配合起来。 不断躲避着一根根黑莲藤蔓的侵扰,共同对抗着三眼血兔一次次致命的攻势。 二人的配合,找不出什么毛病。 但是很可惜,在数十个龟甲战阵井然有序的步步紧逼之下,二人移动的空间,也在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城池守卫军们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纵然他们是此次参战最多的一伙人,可若是没有这龟甲战阵护身,只怕死的最多的,也会是他们这伙人。 也正因此,哪怕到了此刻,两位僵族小千户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阶段,也没有人会贪功冒进,妄图进攻这两人。 他们了解自己的职责,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们,只需要充当一面面盾甲,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不断向着两位僵族小千户围拢而来…… 一步一步,将二位僵族小千户逼到绝境,这就够了。 至于斩杀这两位千户级贼寇,自有三眼血兔和黑莲会去动手,不用他们操心。 “这些个烦人的乌龟壳子,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僵童子被逼到绝境,一张干瘪狰狞的枯脸之上挂满愤怒之火,怒气冲冲的道。 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要是没有这数十个乌龟壳子拦路,就算是遭遇三眼血兔又如何? 他们这一行几人,就算会死掉一部分,可也绝不至于全部陷入死局。 看似是黑莲和三眼血兔杀掉的蛮金、青虫、白一刀三人。 可这其中,若要论功行赏,绝对有着这数千名城池护卫军,所把持着的数十龟甲战阵之功劳。 若非如此,他们几人,早就天高任鸟飞,不知道逃到了哪儿去…… 又如何至于,现在还在跟这一尊恐怖的三眼血兔做困兽之斗。 还有眼前这个身着滚地长裙的年轻少女…… 那样美得惊心动魄的一张脸,杀起人来,却是丝毫没有心软之意,同样带给他们不少压力。 “若我僵童子得以生还,他日,定当百倍奉还今日之辱!” 被一袋袋黄土沙石骗进了包围圈,这种事情,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然而,却是他们今天陷入死局的根本原因。 究其根源,就是齐长春出的阴招…… 马上就要死了,纵横戎马几十年的僵童子,就这样子狼狈的死去…… 又叫他如何能够不憋屈、不生气? “别吹牛了,我们都快死了,先活下来再说吧……” 僵百满目愁容。 他的上百布偶僵尸,如今已经被尽数毁灭,只余下寥寥几个,也都是残破到了极点,不堪大用。 看到僵童子还能这般有活力,僵百一边艰难抵挡着三眼血兔的攻势之时,一边无奈道。 别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了,再不想想办法活下来,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又何谈复仇? 早在之前,僵童子为了污染“粮食”,就已经贡献出一份本源精血,元气大伤。 在刚才,为了给蛊雨大人减轻压力,又再次动用了搏命手段。 此时,无疑已经是油尽灯枯,走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 噗噗噗! 就在僵童子恶狠狠说完这句话之后。 没过多久,便被黑莲操控着上百布满倒刺的黑莲藤蔓穿心透体,举到了半空之中,不断戳刺。 不得不说,僵童子这以身化僵之术,已经修习到登峰造极的级别。 黑莲接连刺出了几十个血洞,几乎将僵童子的头颅、身体都刺没了,方才使得其彻底断气。 虽是刚刚死亡,可在僵童子身上,却并没有流淌着多少鲜血。 整个人,俨然就如同已经死去许久的僵尸一般。 那点儿生前仅存的生气,也随着死亡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童子!” 僵百痛声大呼,眼眸泛泪。 他虽早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可当看到同族中人死到自己面前之时,他还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先前,不管是青虫、蛮金,亦或者是白一刀,任何一位小千户的死亡,都没有让僵百的心境有多大动荡。 唯独蛮金,这个同族中人,死在僵百面前之时,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兔死狐悲之感。 噗! 三眼血兔随之攻伐杀来,狰狞大嘴之中,咀嚼着一只只僵百所放出的僵尸。 他的所有积累,都已经被一一剿灭,眼下,也只有独自一人面对眼前这无穷无尽的大军。 …… 一炷香后。 此处战局彻底结束,黑莲和三眼血兔顾不上身体与精神上的疲劳,赶忙向着另外一处此刻仅存的战局扑杀而去。 然而,当真正赶到之时,众人却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整片区域,如同发生了天灾一般。 山体崩裂,大地塌陷。 就连一向战无不胜的穆英大千户,也是耷拉着一条手臂,瘸着一条腿,歪歪斜斜,努力的的想要站得笔直一些。 手中,却依旧还是握着那一把等人高的大斧,煞气浓烈,久久不散。 而巫蛊国皇族,堂堂巫蛊国大千户之一的蛊雨…… 此刻,正乖乖的躺在齐长春脑海中的万法录中,成为了其中的一页临时图鉴。 至于蛊雨残存的那一抹龙气,正被小黑子视为至宝,时时刻刻都在向着齐长春疯狂讨要。 那架势,比见到了绝世美女还要兴奋至少十倍…… 若是细看之下,还可以发现。 不管是血牙还是脊骨剑,都因为齐长春,亲手斩杀掉这样一位前所未有的大千户级对手,而进步良多。 一刀一剑,两柄绝世凶兵的品质都更上一层楼。 如此一来,对于齐长春战力上的提升,作用无疑是巨大的! 以一敌二,哪怕是巫蛊国皇族又如何?照样要伏诛! 双拳难敌四手,自古以来,便是如此道理。 齐长春和穆英合力之下,战力何其恐怖? 解决掉蛊雨,本就是既定的事实。 只是可惜,二人为了更快速的解决掉蛊雨,穆英竟不惜拼着重伤的代价,也要掩护着齐长春,劈砍出去一刀一剑…… 战事惨烈。 好在。 尘埃落定。 这一战,是他们夏国赢了…… 第199章 追杀 随着巫蛊国两位大千户之一的蛊雨陨落,战事终于算是暂且告一段落。 “原地休整,恢复些许状态之后,即刻回归白石城。” “待我等将那最后的两位巫蛊国贼寇灭杀,便开始全力抢修粮道,争取将其全部修复完毕。” 话音落下,齐长春眸中,也不由带上了几分悲凉之色。 足足歼灭了六位巫蛊国千户,其中甚至包含了一位大千户,这是绝对的大功。 可看着那些躺在黄土之上,再无生息的夏国边军将士,以及城池守卫军们的尸体…… 齐长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报,此次龙腾谷战役,边军将士总共死六十六人,残三十八人,伤一百二十一人。” “城池守卫军,共死四百五十八人,残二百一十一人,伤一千四百五十六人……” 麾下将领来报,将此次伤亡情况通报给齐长春与穆英。 二人皆是沉默。 死亡过五百余人,轻伤、重伤乃至残废的,足有上千人。 这其中大部分死去的都是城池守卫军。 今日过后,边境九城当中,不知有多少家庭要丧失丈夫、儿子、父亲。 这等伤亡情况,还是在一切做好准备的情况下…… 设下埋伏,教授战阵之术,且齐长春与穆英二人,将敌方两位最强战力都拖住的情况下。 若非如此,伤亡只会更加惨烈。 夜间开始厮杀,直到战事落幕,整个天空,已然开始翻起第一抹鱼肚白。 凌晨降临。 这些死去的、残废的同僚,在不久之前,还都一个个活力十足,正是血气方刚,志气豪放的年纪。 此刻,却都安静了下来,似野兽在舔舐血腥伤口,或休养生息、或长眠于此。 这,就是战争。 六位千户级人物,无疑是一支强悍至极的队伍,能以如此代价,将他们剿灭,已经算是难得的大胜。 现如今,夏国与巫蛊国已经全面开战。 战场遍布四野,其他的地方,比龙腾谷战役更为惨烈的,不胜枚举。 齐长春试着说服自己,可是无论怎么做,自己带出来的人死了这么多,他就是有些放不下。 齐长春以为自己能接受这份代价,能接受这个场面…… 可是明明没有人指责他,他却还是情绪不高。 胸中堵着一口气,怎么做也不畅快。 “别多想,这是战争,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穆英草草的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赶忙对着齐长春出言安慰道。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晓齐长春如今是何想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真是对自己手下将士们的死伤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那这样的将领,也不值得跟随。 “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那么,他们的死,便是有价值的。” “他们生于边境九城,又在边军之中服役,早早便有了这个准备,你无需自责。” “他们之所以舍命拼杀,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整个夏国。” “为国厮杀,血洒疆场,这不仅是一个‘兵’的职责,也同样是一个‘兵’的荣耀。” “今日过后,他们的名字,会被边境九城的百姓们世代铭记,他们的尸体,会被以烈士之礼厚葬……” 为了整个夏国吗? 齐长春抬眼扫去,现下里解除了战阵,在暗自恢复着伤势的边军将士们,虽负伤,却并未显得有多颓废。 他们见过太多离别,也经历过太多场厮杀,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可能明天就阴阳两隔…… 这场血腥的战役,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日常的生活。 至于那些无缘边军的城池守军们,虽伤亡最多,可却也同样是眼眸生光。 他们,自觉为夏国斩灭了几位心腹大患,心中豪气顿生,倍感骄傲。 他们并不忠于某个人,他们忠于的,是整个夏国。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这句话,在他们的心中,是恪守一生的烙印,他们为此而生,为此而死…… “他们的命,换来了一场大胜,这足以让他们感到满足……” 穆英接着说道,不断开导着齐长春,以防这位面冷心热的年轻人,因此而钻牛角尖、想不开。 “大胜吗?我不觉得……” 齐长春沉吟道: “逃脱了一位大千户级别的巫蛊国贼寇,就算不得是大胜,不是大胜,就对不起这些战死的将士们。” 一边说着,齐长春一边掏出一枚焕发着磅礴生机的丹药,吞服入肚。 十年份的寿元丹,可延寿十年,乃是世间至宝,齐长春存货足有十枚,但却是第一次服用寿元丹。 然而,齐长春服用寿元丹,却不仅仅是为了增长寿元。 而是为了借那股磅礴之生机,恢复伤势、填补精力,以求战力再达巅峰。 “呼……” 齐长春轻哼出声。 大药入体,四肢百骸都随之舒展开来。 不仅将此次齐长春持久作战所受的伤势恢复完毕,更是将之前,一些陈年累月的暗疾都一一扫除。 就连灵魂强度,都随着药力激发而下,而增长了些许,变得更为坚韧。 “怪不得,寿元丹会成为如此紧俏的物资……” 在切身体会了一番寿元丹的逆天效用后,齐长春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都对寿元丹情有独钟。 嗑药的魅力,当真是妙不可言。 尤其是,这枚大药还可增长寿命! “你是想?” 见到齐长春不惜吞服下一枚寿元丹,也要再回战力巅峰,穆英当即变了脸色,急切问道。 “不错。” 齐长春没有隐瞒,眸中战意爆发,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名剩下的巫蛊国大千户,我可没打算放过他。” 齐长春,竟是不愿放过巫木,要向着其追杀而去! “我陪你去!” 穆英没有劝说,而是强撑着挺直了身躯,欲要与齐长春一同前行,去诛杀巫木。 齐长春回绝: “你伤势颇重,去了不但没用,说不定还会拖累于我。” “且在这好好待着养伤,等我追踪到其位置,你再带人前来支援即可。” “也好。” 穆英点头,认可了这个安排。 要追杀巫木,此刻,有这个能力的,也就只有齐长春。 其余人就算是翻遍山野,将巫木找到,说不定立马就要被其瞬杀,等于是白白送死。 而她,身负重伤,也确实是不再适合去做这件事。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便不再拖延。” 征求了穆英的同意后,齐长春没有磨叽,当即就准备出发。 “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前,却还有一件事要做。” 一边想着,齐长春一边握住了肉眼核桃,刹那间,万物无所遁形。 肉眼核桃,可破幻寻踪,妙用无穷…… 刹那之间,整片天地,在齐长春的视野里,变得简洁明了起来! 第200章 竹林,茅屋 “商人!” 齐长春大喝一声,抓握住肉眼核桃的那只手掌,也更加用力。 肉眼核桃,对于勘破幻境,查寻踪迹等事,有着奇效。 齐长春可没忘了,巫蛊国此次伏击量道的,共有八位千户。 如今六位已然伏诛,一位窜逃,还有一位,一直躲在附近,为他的队友们提供实时增幅。 齐长春要追杀巫木,可也没有打算放过这位一直躲在暗处的青族小千户。 “找到你了!” 双眼扫视,终于,在一处巨石塌陷的地点,齐长春将目光定格于此。 手握肉眼核桃,齐长春的视线穿过了层层巨石,发现了其中躲藏着的那位青族小千户。 后者正满面疲劳,脸色发虚的恢复着伤势。 为了避免被发现,甚至于连呼吸都控制的极为轻、缓,足足几十息的时间,方才吐出一口气来。 若非是有着肉眼核桃加持,齐长春也不敢肯定,能将隐蔽得如此好的青族小千户找寻出来。 只是现在,其位置已经暴露,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滚出来!” 齐长春持刀一挥,连斩数刀,刀罡凝练而去,威势无匹。 轰隆隆!!! 山石滚落,黄土飞溅,一个狼狈人影,被迫蹿了出来,被齐长春刀罡所伤,瘫倒在了地上。 “交给你了。” 齐长春再无留恋,向着龙腾谷最上方奔袭而去之时,对着穆英嘱咐道。 只要把此人的位置找了出来,那么,一位治愈系小千户,对于穆英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我办事,你放心。” 穆英微微颔首,单臂持斧,向着对方缓慢行进而去。 在其身旁,黑莲也没有闲着,控制着数十根长满倒刺的黑莲藤蔓,封死了这仅剩的一位巫蛊国青族小千户的所有退路…… 将这一位躲藏起来的青族小千户揪出来时,便等同于是宣告了其死亡。 …… 巫蛊国八位千户,战到此刻,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位。 巫木。 能让身为皇族的大千户蛊雨听命于其,这很可能同样也是一位巫蛊国皇族。 纵使是与这些巫蛊国贼寇不死不休,可蛊雨的有句话,却是没有说错的。 放跑了一位大千户,齐长春无法心安。 这可是一位巫蛊国大千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今日齐长春让其吃了这么大的亏,来日等巫木缓过气来,夏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而丧命。 斩草除根。 唯有将其斩杀,方才是杜绝报复的最好方案。 手握肉眼核桃,齐长春追寻着半空之中那一道淡淡的绿色痕迹而去。 巫木凭借着移花接木蛊瞬移而走,身法快到惊人,常人目不能及,可手握肉眼核桃的齐长春,却显然不在此列。 在肉眼核桃加持之下,齐长春与掌握着一门眼之神通也没什么不同了。 凭借着这些尚且存在的淡淡痕迹,足以让齐长春追上巫木。 肉眼核桃,虽说对战力没什么明显的增幅,可在找人这方面,却是有着独具一格的作用。 这还是因为商人的遗愿尚未完成,故而其效用没有完美的发挥出来。 否则的话,肉眼核桃恐怕能直接锁定巫木的位置,哪里还需要这样追寻着一道道淡淡的痕迹缓慢追踪? 不过齐长春向来不挑,随遇而安。 有追寻巫木的手段已经很是难得,再要苛求,未免显得太过不知足。 啪嗒一声。 齐长春身如轻燕,踩踏着一块块山体巨石登空而上,向着龙腾谷的山顶攀登而去。 待到真正跨上这数百上千米的龙腾谷顶峰之后,齐长春翻身一跃,眼前撞入一片辽阔无垠的深幽密林。 古树参天,白云舒卷。 一眼望去,满是看不到尽头的绿意盎然。 巫木想要在这里面躲藏,实在是太过容易了些。 “好在,商人之眼尽在我手,否则当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了。” 齐长春暗自感慨。 长吁了两口气之后,再度循着肉眼核桃加持视线之下……,那一抹正在缓缓变淡消失的痕迹追击而去。 任凭巫木再如何小心翼翼,也绝不会想到,在他接连施展了数次移花接木蛊,转移身形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留下“尾巴”。 正是这一点“尾巴”,让他与齐长春的距离,正在被一点点拉近…… …… 绵延山脉中…… 头顶,是层层叠嶂的繁茂枝丫与树叶,脚下,是腐败的枯枝裹挟软泥。 原本寂静到极点的密林之中,却因为一个人的剧烈喘息声,而显得嘈杂起来。 灭了! 所有人的命珠,全都灭了!!! 巫木身为这支八人千户小队的小队长,自然随身携带着其余七位千户的命珠。 在他逃离之时,还仅仅只有青虫与蛮金死去。 可这才过去多久? 那剩下的五人,包括实力与他相近的蛊雨,皆是命珠熄灭,生机不存。 身处异国,又是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在溃败遁逃之下,巫木本就没有多少安全感。 再加上下属们的命珠一个接一个的熄灭,让他更是感到心惊胆战,久久不得安宁。 一直到不知道跑出了多远,确认完全甩开那伙夏国人马之后,巫木方才稍稍安下心来,准备歇息调息一番。 同时,也得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直到这时,巫木才稍稍有了些多余的心思,有空观察起自己所处的这块区域来。 不知不觉中,他竟是跑到了一片竹林当中。 入目之处,一片青翠之色。 这片竹林,显然是已经有了些年头,每一根竹子,都有十几米高,大腿粗细。 且看那质地,坚韧无比,便是有人爬上竹身,以这些竹子为跳板,不断飞跃,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茅屋?” 巫木望着竹林深处掩藏着的一间茅屋,忽的惊疑道。 真是见了鬼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人居住? 这种极其反常的发现,让巫木心中一紧,整个人的身体,都绷紧了些许,随时准备暴退而出。 只可惜,为了从龙腾谷遁逃而出,他那移花接木蛊的瞬移之术,已经用到了极限,否则他非得在此时用上几次不可。 古怪,太古怪了。 这一间茅屋,看上去明明平平无奇,可越是注视,就越是有一股莫名的气势,从其中散发而出。 巫木缓步退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打算不声不响的逃离此处。 “道友,既已至此处,何苦要走?” 恰在此时,一道幽幽之声,自那茅屋之中传荡而来: “我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人,你盯着我看了许久,我也不多追究你什么。” “只需将脑袋留下,给我赔礼,我便大发慈悲,原谅你这无礼行为,可好?” 第201章 体面 “不好!不好!不好!!!” “让我把脑袋留下,开什么玩笑?” “找死!” 虽说惧怕后方有追兵杀来,可巫木到底也是巫蛊国皇族,哪能容忍此等折辱。 这不知哪里来的野人,也敢对他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跟活腻歪了又有什么区别? “起!” 抬手一招,巫木身上一系列蛊虫齐齐发动。 刹那之间,咔嚓咔嚓之声不断响起,只见得一根根成年老竹被从中截断。 且这些老竹,那被截断的最顶端,皆是统一被削成刀尖一般,锋利无比。 呼呼呼! 上千根竹子,被匆匆制成武器,宛如长矛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 剧烈震颤之间,积蓄了巨大的力量,弓箭满弦也不过如此,只待出手,便能爆发出通天杀伤力。 呤!!! 一道龙吟之声威武无匹,足以使得百兽臣服。 巫木占尽先机,可心中那股剧烈的不安感,却是丝毫没有消减。 此乃是危机在示警,这不知来历的茅屋主人,很可能异常强大。 巫木没有心思跟对方一招一式的耗着。 既然对方已经向他表露杀意,那么他自然也不会留手。 当下,就是不惜出动底牌,召唤出龙形虚影,欲以最强手段,瞬间灭杀这来历不明之人。 “去!” 张嘴呼喝之间,巫木之手猛的下压,上千根削尖的成年老竹化作长矛,纷纷瞄准了那间林中小茅屋,激射而去。 呤! 龙形虚影同样是不甘示弱,隐匿于这上千根青竹长矛之中,为其附加上了一丝龙气。 以此加持,可使得其威力更强数倍。 即便是与他同级的大千户级别战力,遇到此等突袭,没有防备之下,也要身受重伤! 至于大千户以下战力,面对此等攻势,唯有乖乖等死一途,没有别的选择。 “你我原本无冤无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可你,却偏偏自持有些本事,扬言要取我性命,既如此,那便让你瞧瞧,到底是谁取谁的性命!” 眸光如电,巫木的双眼,紧紧锁定了眼前的那一间小小茅屋。 他原本不想生事,可对方太过狂悖无礼。 既如此,唯有以杀,来让对方长长记性。 希望这茅屋主人,下辈子能够记得…… 不是所有人,都是能够随意招惹的! 飞竹呼啸,发出阵阵音爆,龙形虚影包裹之下,更显霸道之意。 巫木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笑容,似乎已经看到那小小茅屋中的人影,被这上千根锋利飞竹扎成刺猬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巫木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啵~ 好似雨滴落入池塘,一道无形的屏障似乎被打破。 而后,那上千根速度快出残影的飞竹,恍若是泥牛入海一般,竟被这样子凭空的定格在半空之中。 无法前进一厘,也无法后退一厘。 就好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臂活生生钳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丝毫。 “给我向前……” 巫木额头爆起青筋,急切喊道。 他感到一股巨大压力,从那上千根飞竹之上传荡而来,让他连动弹一下都显得困难无比。 巫木了然,这是那茅屋中,扬言要取他性命之人出手了。 性格如此狂悖,果真是有两把刷子。 “向前!向前!给我向前!刺下去!!!” 巫木没有退缩,而是再度施加了几分力气。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奋力反抗,若是露了颓势,便无异于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啊啊啊啊!” 可是,随着越发反抗下来,巫木却渐渐感到有些绝望起来。 无力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再也无法祛除。 这茅屋主人,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 每当巫木突破极限,使出更强一分的力量之时,对方便立刻随之加码,再度使出比巫木更强一丝的力量。 如此一来,把巫木压制得死死的。 可怕的,不是对方实力强大,而是对方的实力强大到了……未知的地步。 这种无论怎样努力,都始终相差一线的感觉,并不是说明他二人差别不大,而是茅屋主人在单纯戏耍于他。 一念至此,巫木的一张老脸顿时憋得通红。 身为皇族的骄傲,让巫木无法忍受这种被人当作玩偶一般戏耍的事情。 下一刻,巫木再度加码,欲要逼出超越自己极限的力量。 嘭! 一声脆响,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巫木心头的愤怒之火。 他的其中一只核心蛊虫,因为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压力,爆了…… 早在龙腾谷一战之时,巫木与穆英鏖战许久,早已经就让这些蛊虫超负荷运转。 现下,又进行如此激烈的斗法,故而导致了悲剧发生。 噗。 核心蛊虫爆裂,其主人亦是要受其反噬。 就如同先前的青虫一般,巫木同样是吐出一大口心头血来,身体一下子虚脱了好几个程度。 随着巫木势弱,对方压制于他的力量也随之减弱,铁了心要戏耍于他。 巫木心灰意冷,知晓自己绝不是对方敌手。 他索性不再控制那些飞竹,而是单独御使自己的那头龙形虚影,集其全身力量,灌注一点,向着茅屋狠狠撞去。 他就不信,这沾染龙气的手段,对方还能应付得如此从容。 “即便是你巫蛊国的祖龙遇上我,也要俯首。” “更何况,是这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赝品崴货,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真是可笑。” 轻哼声传来,对于巫木这视为压箱底的底牌手段,竟是不屑一顾。 “擒。” 一道无形大手抓握而下,竟将那威严赫赫的龙形虚影,如同一只小鸡仔般捏在了手里。 而后,毫不顾忌其还在疯狂翻腾的身躯,便拉着这龙形虚影到了茅屋之中。 咕噜。 似是有巨物被吞咽的声音传出,那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龙形虚影,刹那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前辈,你……你究竟……是谁?” 连龙气也能活吞! 这种人,已经强到超过了巫木的理解范畴。 这种实力,就算是夏国边军中的首领级主将,也绝对不可能拥有。 “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缓缓从茅屋之中踏出。 望着浑身大冒虚汗的巫木,不容置疑道: “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你看了我这么多眼,为表歉意,该把脑袋留下作赔礼。” “你们这些皇族,无外乎在意一个体面。” “那么,我便也卖你一个面子,若是你想体面,我就让你体面,若是你不想体面,我就帮你体面。” 茅屋主人语气风轻云淡,可其中的意味,却已经表明了无穷的霸道之意。 这茅屋主人,要让巫木,自裁! 第202章 真龙天子 等到齐长春循着那一抹淡淡的痕迹寻来之时,天色,已然大亮。 繁茂竹林之中,不知何故,倒下了一堆又一堆削得极尖的成年老竹。 最令齐长春感到诡异的,是那在层层竹林之下,掩映着的一处茅屋。 荒山野岭,密林深处,竟有人烟? 齐长春心下警惕,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这深山老林中能活下来的,不是野兽就是异人。 而一个不知来历的异人,往往比野兽要更加可怕。 巫木的踪迹追到这就断了…… 看那些一堆堆被削得锋利的成年老竹,似乎在此地,爆发过一场恶战。 只是,最终……,也不知是何人获胜…… “齐长春。” 一道呼声传来,缓缓落入齐长春耳中。 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嗖! 一道音爆声响起,自那茅屋之中,忽的,爆出一道巨响,而后便见得巫木的项上人头,被当做石块一样抛飞而出。 齐长春此时依旧还握着肉眼核桃,目力惊人。 这就导致了,齐长春连巫木脸上那惊骇至极的神色,都能一一窥探清楚…… 只见对方瞪大了双眼,瞳孔发散。 似是死前,遭受了什么不可想象的恐怖事件一般。 “初次见面,略备薄利,还望你不要嫌弃。” 茅屋中的主人再度开口说道。 随着这一道话语落下,那原本以极速向着齐长春冲击而去的巫木人头,似乎心有所感,慢慢减缓了速度。 直到最后,真正抵达齐长春身前之时,已经不再动弹,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齐长春前方三尺之地。 咕…… 齐长春只感觉到一股寒意在整根脊梁骨之上乱窜。 初次见面,略备薄礼…… 哪里有人,以人头做礼的? 这可是一位巫蛊国大千户的性命,且是巫蛊国皇族。 却被此人,轻描淡写的当做了一份“礼物”…… 齐长春没有惊喜,只有惶恐。 同时,心中疑惑不已,此人,究竟是谁? “不必想着逃跑,也不必想着求援,除非是杨镇雄来了,否则,来再多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茅屋中人幽幽说了一声,身披黑袍的神秘身影,也缓步从茅屋之中踏了出来。 闻听此言,齐长春也放下了逃跑的想法。 跑,是跑不掉的。 对方能将巫木悄无声息的击杀,就证明了其所言非虚。 好在这茅屋主人对他似乎没什么恶意。 至少,直到现在,齐长春还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杀意。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为何要助我夏国边军诛杀巫蛊国贼寇,莫非……,前辈乃是夏国中人?” 齐长春抱拳施礼,恭敬问道。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就只有这个解释,要稍微合理些了。 “不。” 茅屋主人却是摇了摇头,黑袍随之滚动,轻声回道: “这份礼,是送给你,不是送给夏国,你要搞清楚其中的差别。” 顿了顿,茅屋主人继续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至于我的身份,你不是已经见过金蟾上人和貔貅了吗?” “他们,叫我一声会主。” 轰!!! 此话一出,齐长春顿时血液停流,心脏停跳,肢体都如同失去了活性一般,呆立在原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不知所措。 真龙会……会主! 这个庞然大物的真正首领,就这样子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齐长春面前,让他毫无准备,也不知该要如何与之相处。 “至于我的名字嘛,若你不嫌弃,可叫我一声‘龙’。” “龙?” 真龙会会主的真名,当真是够简短贴切的。 “敢问……敢问前辈,找到长春,是为何故?”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知会一声即可,长春一定倾尽全力。” 到了这个时候,再想着反抗逃跑,已经没什么意义。 这种与镇魔司司主同一层次、级别的绝世大能,想要杀他,根本就是跟碾死一只小鸡仔一样,不费丁点儿气力。 唯有好好交涉,方才能找到一条生路。 一边开口讨好着“龙”,齐长春脑海中一边不断翻看着自己与金蟾上人、貔貅所接触的记忆。 最终查看下来,齐长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有脑子,当初并没杀掉金蟾上人,没有与真龙会结下仇怨。 否则,今天正主找上门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至于貔貅,虽说自己确实是坑了对方一手,可那家伙也确实是如愿拿到了蛟龙图,不算吃亏。 “哦?倾力而为?” 黑袍之下,“龙”似乎对这个话题颇为感兴趣,玩味的道: “那,若是我要你退出镇魔司、退出夏国边军,入我真龙会,你也会倾力而为吗?” 齐长春目瞪口呆:“啊?” 退出镇魔司,退出夏国边军? 别说是做了,光是想想,齐长春都觉得这简直是个找死的行为。 退出夏国边军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他本来也就是跟在丑牛身边,混个资历。 可要是真敢退出镇魔司,别说丑牛要砍死他,“囚”恐怕也是绝不会放过他。 一边是镇魔司司主,一边是真龙会会主。 二者夹击之下,齐长春就恍若一只扒皮的羊羔,被架在了火上烤,无论翻到哪一面,都是煎熬…… “前辈……嘿嘿……前辈这……嘿嘿嘿……” 齐长春欲哭无泪,只得装傻不答,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也就只能傻笑了…… 这个问题,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齐长春宁愿自己扮傻,也不愿得罪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位。 见到齐长春故意扮作这副傻样,“龙”似乎也颇有些拿齐长春没办法,摆了摆手,叹气道: “好了,我只是给你一条退路而已,并没有叫你现在就做选择。” “而且……” “龙”自信的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相信我,终有一日,你会选择加入我真龙会的。” …… 龙:“关于我真龙会中,真龙天子乃是一位道士的说辞,想必金蟾已经与你说过了。” 总算是混过了…… 齐长春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随后认真答道: “是的,金蟾上人与我详细说过此事。” “龙”的声音更加沉闷了些,而后,抛出了一个惊天秘闻。 只见“龙”酝酿了好一会,方才严肃道: “实不相瞒,那个真龙天子,就是你!” 第203章 会主传法 “开什么玩笑?!” 齐长春的脑袋,在听到“龙”说出这一句话后,短暂宕机了。 真龙天子,这玩意说好了就是天选之人,说不好,那就是头号反贼,是要被任何一个国家都第一个打杀的。 夏国、巫蛊国、万妖国、金国。 四个国家,四把龙椅,把整个天下都给占了个干净。 而所谓“真龙天子”要做的事,就是硬生生把这四位皇上,从龙椅之上拽下来! 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这是何等的狂悖无矩? 齐长春连真龙会都不愿意加入,究其原因,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不愿意去作死,又如何会愿意成为这个“真龙天子”? 现在的齐长春,身为镇魔司黄级偏将,又即将在边军之中博得一个小千户职位,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 假以时日,便是边军主帅,也有资格去展望一番。 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跑去参加这劳什子邪道组织…… 除非齐长春是脑子坏掉了,否则断然不可能会因为“龙”的这两句话,就被哄骗得不知南北东西。 再者说了,“龙”说他是“真龙天子”,他就真是了? 齐长春自问,他可谓是没有一点办理政事的能力,也非是出生于皇族之中。 他甚至于压根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原住民,若说他就是那所谓的“真龙天子”…… 那当真是荒谬,荒谬到了极点。 我不信! 我不信! 我不信! 齐长春在心底疯狂呐喊,以防被“龙”所蛊惑,以至于误入歧途。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之后,齐长春方才看着“龙”,小心翼翼的回绝道: “前辈许是找错人了,长春德不配位,绝计不可能是真龙会要找的人。” “更何况,长春如今乃是在镇魔司、夏国边军当中任职,为百姓奔波,为和平正义而战,当真……当真是没有改换门庭的想法。”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装傻显然是行不通了,还不如单刀直入,把自己的态度摆明了上来。 至少,也显得自己诚心,不至于惹怒这位真龙会会主。 “呵,是为正义而战,还是为了夏皇那个老东西卖命?” “这个问题,你现在不清楚,以后总会清楚的。” “到那时,便是你加入真龙会的时机。” “至于现在,你也不必紧张,你既是我真龙会中的‘真龙天子’,我便没有可能会加害于你。” “龙”轻声开口,将齐长春未言语的担忧一一扫除。 “不过……” “我今日既来找你,除了要送你一份薄礼外,也还有一份大礼要赠送于你。” “此乃我真龙会中,最为顶级的孕养运道异兽之术,你空有孽龙气运,却不知该如何利用,岂不可惜?” 一边说着,“龙”一边缓缓向着齐长春踏步而来。 明明速度并不快,可二者的距离,却在以极限的速度在拉近。 齐长春惊愕的发现…… 此时,四周内的空气,都仿佛被下了一层层禁制,粘稠厚重得仿佛泥泞一般,连动弹一下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啪嗒。 “龙”的“手”,搭上了齐长春的肩头。 嘭! 几乎是在同时,巨响轰鸣。 以二人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去一道又一道迅捷飓风。 枯枝卷起、腐叶翻飞,方圆十里之地,万物都因此而受到剧烈影响。 呤!呤!呤! 接连三道龙吟之声,将整座山脉都撼动了。 这三道龙吟之下,岂止是百兽臣服? 哪怕是万兽,也唯有匍匐在地,甘受屠戮。 与巫木、蛊雨那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稀释了多少倍的些许龙气不同…… 齐长春的孽龙气运,乃是本就出自于他自身。 若是他日,齐长春能彻底将这孽龙气运孕养起来,更是有望能成长为一条龙脉,支撑起一国之气运。 齐长春的孽龙,乃是祖龙级存在。 哪怕,现在的这条孽龙,还在起步阶段,距离成为祖龙,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可,也绝不是那些个赝品龙运可以碰瓷的。 孽龙升天,通体漆黑如墨,凶威骇人。 足有数百米巨大的身形,在这片区域之上不断盘旋翻飞,引动了天地异象。 恍若天将倾覆,让无尽生物都感到惶恐难安。 “查运化虚、以虚化实、以实加身、身运合一……” 四道关隘,便是养育运道异兽的四个核心,每跨过一道关隘,在这条道路上,便更前进了一步。 齐长春的孽龙气运,只是在点将台之上初次显示过。 在此之前,甚至连齐长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运。 在养育运道异兽这一条道路上,齐长春是真的一窍不通,算是连门都没入。 直到在点将台之上,孽龙气运初次现形,让齐长春知晓了自己的气运竟是孽龙…… 这个时候,齐长春方才算是完成了“查运”这一步。 而现在真龙会会主所做的,便是帮助齐长春彻底激发孽龙气运。 自今日之后,齐长春便可彻底调用这孽龙虚影,如巫木、蛊雨一般,以其龙威,增添战力。 不。 齐长春的孽龙虚影,绝对要比巫木、蛊雨此二者更强! 今日过后,齐长春在养育运道异兽此一道上,便算是彻底登堂入室,达到了查运化虚的地步。 下一步,只需要不断以孽龙所需的“运”喂养于其。 待到时间足够,便足以将这孽龙气运,从虚影化为实体。 到那时,齐长春所可以动用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一道虚影,而是真正的孽龙! 而要养育这孽龙气运…… 所需的“运”有哪些种类,以及该当如何获取,都一一被真龙会会主刻在了齐长春的记忆最深处。 这些记忆,如同存在了数十年一般,根深蒂固,无法撼动。 “齐长春,你说你不想入我真龙会,可终有一日,你会甘愿与我同行。” 成功将齐长春的孽龙气运激发而出,“龙”此行的目标,已然是成功达成。 “记住,好好孕养这头孽龙,我为你卜过一卦,在不久之后,这头孽龙,可救你一命……” 目的达成,“龙”也不再逗留,抽身而去,很快便化为遥远天地之间的一粒黑点。 此地,只空余下齐长春一人,在暗自消化今日这如梦幻般的经历…… 第204章 十万龙鳞甲 呼~呼~呼~ 狂风席卷,却也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惊人的天地异象,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归于平静。 齐长春站在原地,消化着脑海之中,凭空多出来的那一道养育运道异兽的法门。 运道异兽,千奇百怪。 财运、福运、宝运、命运…… 要养育运道异兽,就得需要摄取相关的“运”。 类似于金蟾上人的金蟾,想要将其孕养成形,以求达到运道异兽以虚化实的地步,便需要聚拢海量财运。 以此为基石,方才能将那金蟾异兽养育成形。 而齐长春的孽龙气运,乃是天地间最为顶尖的气运,是极其稀有的皇道气运。 若想要将其成功养育,摄取王运、皇运、将运,方为最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身具孽龙气运,齐长春只要战败一人又一人,便可以摄取他们的气数,来为自己造势。 同样,也可以收服一人又一人,让他们忠心臣服于自己。 简而言之,只要齐长春可以一直保持战胜者的姿态,那么这孽龙之运,便会一直得到滋养。 待到什么时候孽龙“吃饱”了,那便可以达到以虚化实,以真身出现在此方世界的地步。 …… 呼~ 一条孽龙供给驱使,这等诱惑,不可谓不大。 就说现在,齐长春还仅仅只是掌握了孽龙虚影而已,便已经能充分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对敌之时,数百米的孽龙虚影冲击而出,谁人不惧? 更别提,若是能做到以虚化实…… 届时孽龙真身出现,恐怕就是等闲的大千户,也不是其对手,就算是首领级主将,齐长春也有望去搏上一搏。 …… “真龙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切看似免费的事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昂贵的价格。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齐长春得到真龙会会主传法,本该是开心的事情,可是联想到此方世界的一些现状,齐长春又不免担忧起来。 先前,他只是孽龙气运,并没有幻化出孽龙虚影,因此,虽说是天资妖孽,可也在夏国的可控范围之内。 可现如今…… 随着真龙会会主替齐长春将孽龙气运完全激发,这条孽龙虚影,就会不可遏制的开始成长。 直到最后,甚至有希望长成一条龙脉。 届时,齐长春便有资格,独立一国…… 这样的存在,夏国的那位老皇帝,会对他是怎样的态度? 这并非杞人忧天,不怪齐长春要去多想。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 这些皇家,自然是希望下面的人有本事,可是,也不希望他们太有本事。 尤其是,有机会能够颠覆他们统治的本事…… 真龙会会主的这一手,可以说是直接将齐长春给推到了台前。 终有一日,待得齐长春孽龙成形,以虚化实之际,便是引来夏皇忌惮之时。 到那时,齐长春该去往何处,自然不由他自己说了算了…… 以上猜想,是齐长春复盘许久,方才得出的一个最为可能的事实。 真龙会会主是何等人物?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白白给他传法? 自然是有所图谋,方才最为合理。 “还有,真龙会会主刚才所说,这孽龙,在未来的时日,会救我一命,是怎么回事?” …… “算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作用,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只是这孽龙气运,从此以后,如非必要,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摇了摇头,齐长春揉了揉自己发涨的眉心,不再去想这些暂时没有头绪的事。 “龙鳞十万片,待到这些墨色龙鳞全部点亮的那一天,便是这孽龙虚影,以虚化实之时。” 得了真龙会会主传法,现如今,齐长春对这养育运道异兽相关之事,已然是无比熟悉。 自己的这头孽龙虚影,绝对是世间最为顶级的运道异兽,每一片鳞甲都有巴掌大小,闪烁逼人寒芒。 这些龙鳞甲片,层层叠加覆合,足有十万片之多。 齐长春粗略打量,经过龙腾谷一战,他直接、间接,覆灭了巫蛊国八位千户。 其中六位小千户,两位大千户。 能成为千户者,不论是在夏国还是在巫蛊国,都绝对算得上是福缘深厚者。 这八位千户,有六位皆是出自巫蛊国四大王族,家族昌盛,族运绵延。 另外两位,来头更大,乃是皇族,其身上所包含的气运,就更为强大。 巫蛊国八位千户的死,都多多少少跟齐长春有着关系,他们死后的气运,自然是有一部分被齐长春的孽龙所吞。 凭借着此次战役,这孽龙虚影,已然是点亮了近乎万片鳞甲,占据了全副鳞甲的十分之一。 这一万点亮的鳞甲,覆盖了龙尾的一小部分。 若是齐长春想,这一小部分龙尾,便可成功化形,以残缺体态,对敌人造成杀伤。 也就是说,换算成战役的话,要想彻底将这头孽龙虚影“喂饱”,像今天这种程度的大胜,齐长春至少还得经历九次。 加上这一次,也就是总共十次。 十次龙腾谷级别的战役,足足要杀掉八十来位巫蛊国中的千户级人物。 一军有万人,其中三位大千户,九位小千户。 八十位千户,足足可以支撑起将近七军的千户级人物储备,要灭杀如此多的千户,谈何容易? 一念至此,齐长春那颗悬起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距离这孽龙吃饱的时日,还早着呢…… 这孽龙虽强,可齐长春却不太希望它太早化形。 今日,单单只是孽龙虚影被真龙会会主激发而出,就引动了如此大范围的天地异象。 真等到他将这孽龙喂饱,其以虚化实之际,还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身怀一条有望成为龙脉的孽龙,足以引来无数觊觎。 且不出意外,觊觎他这头孽龙的,都会是在这方天地之中,站在顶峰的那一小撮人。 真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保全自身,齐长春恐怕就不得不委身于真龙会,任由其差遣了。 只是…… 真龙会…… 真能信得过吗? ……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清虚子夺舍的麻烦事还没解决,现在又给我埋这么一枚定时炸弹……” 长长吐出一口气,齐长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堵得慌。 他只是想活着,简简单单的活着…… 然而,破事、麻烦事,却一件一件的找上门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日子,有一天算一天,都是煎熬! 第205章 霜儿遗愿达成 此战终了。 齐长春查看万法录,其中,足足多出了八张临时图鉴。 且这些图鉴当中,档次最低的,都是小千户级别。 自从枯骨林一战以来,到封王山,再到黑岩城,最后,龙腾谷大战…… 万法录之中,已经累积了超过十位千户级人物的临时图鉴。 枯骨林中的那位骨九统领,虽未在边军之中任职,可就凭借着其差点覆灭几位十二生肖的战绩来看…… 最少也是首领级主将级别的人物,可以说是这诸多存货中最为珍贵的一个。 这么多张临时图鉴,算是齐长春最大的一张底牌。 若真是遭遇危机,这十数张图鉴通通召唤而下…… 就算是首领级主将,齐长春也能在其手下保住性命。 运气好些的话,将其反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 嗡嗡。 传讯符中,穆英传来消息。 “如何了?” 因为担心齐长春独自追击巫木会生出变故,穆英都是每隔一段时间,便通过传讯符询问一下齐长春的实时情况。 “无事,贼寇已斩,我立刻返程。” 齐长春输入讯息,让穆英安心。 随即,提起地上真龙会会主送给自己的那一份“薄礼”,沉思了一会,决定把今天的事咽到肚子里。 孽龙气运被完全激发的事,谁都不能说,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人。 就好比自己将这个消息告知丑牛,丑牛是向夏皇告发自己,还是不告发? 若告发,便是背信弃义。 若不告发,事后夏皇若是查明其隐瞒不报,降下罪责,又该如何是好? 有些事,自己扛着就行,事烂肚子里,能憋一天是一天。 真要是憋不住了,那也至少不会连累别人。 值得庆幸的是,这孽龙虚影全凭齐长春掌控,只要齐长春不刻意显露出来,按理来说,没人能发现。 “收。” 心念一动,齐长春看着眼前这身形足有几百米巨大的庞大生物,轻声斥喝。 转瞬之间,这孽龙虚影便是化作了一股青烟,向着齐长春体内钻了进去。 “战争,真是无情的东西啊。”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薄礼”,齐长春暗自感叹道。 若非是巫蛊国与夏国两国开战…… 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走上千户职位的,哪个不是都过着土皇帝一般的生活? 可惜,两个国家打生打死。 下面的这些人,即使是强如大千户,也不过只是整个战场之中的一粒尘埃。 今天还活着,明天说不定就死了。 齐长春倒不是对杀人有什么负罪感,只是感慨战争之残忍、惨烈。 这一场龙腾谷战役,他夏国一方,可是死了超过五百人! “巫蛊国,真是该死。” 对于主动发动战争的一方,齐长春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巫蛊国贪心不足,觊觎夏国境内土地、财富,两国之间,又何至于发动战争,死掉这么多人? 可笑的是。 即便齐长春不喜欢战争,可要结束战争,也唯有依靠战争。 这个世界,可不存在什么狗屁道理。 经历过这么多事,齐长春也算是明白了。 面对恶人,就要比他更恶,面对杀胚,就要比他杀性更重! 唯有以战止战,方能换来和平! …… 几日之后,因为不需再担忧被巫蛊国贼寇骚扰工事的缘故,龙腾谷此条粮道,在被全力抢修之下彻底通行。 白石城内,因为死了几百号人,开始举办起了大规模的丧事。 满城皆是系满白绫,祭奠死去的英魂们。 说也奇怪,家里有人死在了这场战事中的,非但没有痛哭流涕,反而异常开怀。 对于边境九城的人们来说,自己的家人能为国捐躯而死,是荣耀,是要争着抢着去干的差事,因此当然不会觉得伤心。 看着是办丧事,可却比办喜事还要开心。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齐长春不得不心中腹诽。 “真是个操蛋的世界……” 夏国对于边境九城的思想洗脑之深,早已经根深蒂固。 哪怕是家人的死亡,也无法让他们感到伤心难过,若是需要的话话,让他们自己为国捐躯,他们也是很乐意的…… 这种病态的观念,对于整个夏国来说,当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细化到一个个边境九城的个体百姓身上,那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边境九城的人们,看着似乎是个正常人。 可只要一提到为国捐躯、为国奉献等类似的字眼,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变得异常狂热…… …… “粮道已然是修复完毕,边军的将士们也差不多恢复了伤势,准备准备,即日便启程吧。” 这一日,伤势恢复了八成的穆英找到了齐长春,商量着道。 “嗯,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齐长春点点头,脑海中,一道念头却是紧盯在万法录的其中一页图鉴之上。 “注意!” “因了结人物遗愿,霜儿图鉴已完美解锁,可完美使用此图鉴!” “使用霜儿图鉴无污染精神风险!” …… 在龙腾谷一战后,多出了诸多伤兵。 齐长春追杀巫木归来之后,手把手的救治了许多人,将霜儿救治千人的愿望,逐渐推到了圆满。 “日后,只要不是受什么太严重的伤,只需用霜儿的这条人皮腰带裹住伤口,几息之间,便可完全痊愈……” 心念一动,齐长春很快得知了完成霜儿遗愿后,所加强的新能力。 在此之前,霜儿的作用,更多是在战后休养之时。 可现如今,随着治愈力量大大增强,无疑是又为齐长春加强了几分战力。 在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之时,若能快速恢复伤势,那就有机会将对方活活耗死! …… “粮道已然打通,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顺势将那些囤积在粮仓中的粮食,一并运送回去。” “眼下战事吃紧,再要派人往返运粮,风险高不说,还浪费时间。” 见齐长春不说话,穆英想了想,又建议道。 此次行动,齐长春乃是主要负责人,而她,只是辅佐齐长春。 因此,就算是心中有了主意,也要征求齐长春的意见。 越俎代庖,这在军中,可是大忌。 穆英不是傻子,这种低级错误,根本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不瞒穆营长所说,我也正有此意。” 齐长春轻声笑道,算是与穆英的意见不谋而合。 穆英点点头,沉思了一会,有些无奈道: “只是,我们人手不够,除掉五万袋伪装成粮食的黄土沙石,还有近乎五万袋粮食。” “这些东西,想要一次性运完,也不太现实,只得分好批次,徐徐图之了……” 闻言,齐长春却是豪气发言,用力一拍腰间,道: “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要运粮,咱们就一次性运完!” 第206章 初心之贵 “一次性运完?” 穆英自问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乍然一听这话,也由不得不大吃一惊。 那可是五万袋粮食,不是五万颗豆子。 真要一次性运完,非得是上万人力,加上诸多运粮车,方才有可能达到这个目标。 “你那个可以收下毒雨的法器,真能装下这么多袋粮食?” 顿了顿,穆英试探性的问道。 齐长春不是习惯开口吹牛之人,既然这话能从他嘴里吐出来,那就是有着一定依据。 “能与不能,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实践出真知嘛。” 齐长春笑了笑,略为得意的再度拍了拍腰间的嘎巴拉骨碗。 他为什么要从三白城池当中收来五万袋粮食,而不是六万袋、七万袋? 究其根本,不就是因为嘎巴拉骨碗储物的极限,就是在五万袋粮食左右吗。 若是在老乞丐的遗愿没有完成之前,要装下如此多袋粮食,自然是捉襟见肘,能力不足。 可现下老乞丐遗愿早已完成,这嘎巴拉骨碗的能力,完全被齐长春开发而出,能做到这一点,当真也不算意外。 此一行中,有着嘎巴拉骨碗助力,当真是如同神兵天降,做任何事情,都大有事半功倍之感。 “没想到,此次三白城池之行,发挥最大效用的,不是血牙、也不是脊骨剑,相反,竟是这嘎巴拉骨碗……” 念及此处,齐长春也不由衷心感叹道,在此之前,嘎巴拉骨碗顶多只是拿来存放他的巨量财富,以及一些衣物资粮。 但在此行当中,嘎巴拉骨碗发挥出的巨大作用,却是诸多法器中当之无愧的魁首。 且不说在龙腾谷大战之时,靠着嘎巴拉骨碗收走了蛊雨的一半毒雨。 就说此时,靠着嘎巴拉骨碗,就可以一次性将五万袋粮食装入其中,一次性运走…… 光是后面这件事,就足以省下上万人力,且运粮过程中,也更安全保险。 嘎巴拉骨碗随身携带,也就是说,只要齐长春不出事,这五万袋粮食,就能平安抵达前线。 而齐长春现在的战力,已是与边军之中的大千户持平。 等闲人来了,能不能在齐长春手中逃得一命都是未知,更遑论将齐长春击杀? 就算是首领级主将来了,只要齐长春手段尽出,能不能将其反杀先不说,那也至少能保证全身而退。 “若真能一次性装下五万袋粮食……” 穆英心头火热,已经忍不住要看齐长春施展法器之威。 在边军服役多年,她当然知晓齐长春这个法器的重大意义。 有了嘎巴拉骨碗,在运送物资这一块上,可谓是有如神助! “真不愧是主帅级种子啊。” 一路与齐长春相处而来。 无论是齐长春那一举歼灭敌人的阴招,还是齐长春对下属将士们的真切关怀,亦或者是面对强敌之时无畏的战意…… 这些东西,都令得穆英一点点对齐长春了解更深一层,对齐长春的认可度,也更高一层。 尤其是了解到嘎巴拉骨碗的战略意义之后,穆英已经完全是对齐长春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穆英很是疑惑: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手段,修炼这么多法门,而且样样都还练得不错?” 九件法器,奠定了齐长春手段众多的基调。 血牙与脊骨剑,加上刀剑合璧之法,则是让齐长春的拼杀能力更胜一筹。 斩魂法,可磨炼灵魂,使得悟性提高,灵魂增强,还可解决掉清虚子夺舍的隐患。 万法录,则是齐长春最大的底牌。 一旦将其中存储的所有临时图鉴一股脑放出,便是一军之首领级别的人物,也绝对是要头皮发麻。 运道异兽养育之法,潜力巨大,危险也同样巨大。 一旦将孽龙气运以虚化实,齐长春的战力绝对会得到翻天覆地般的提高。 但同时,待到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齐长春也会成为无数人的众矢之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条有望能成长为龙脉的孽龙,绝对是无数人所忌惮、觊觎的对象。 细细数来,自清虚观走出,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年时间。 这半年时间,齐长春的战力,几乎是在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在飞速提升。 危险,向来是与机遇并存的。 能经历过这么多次生死搏杀的险境而不死,收获也必然会十分巨大。 …… 自己的手段为什么会这么多? 若是让齐长春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或许答案会是极其简单的几个字。 勿忘初心。 齐长春的初心,就是善良。 现在想来,齐长春的起点,不就是只有九位师兄弟吗? 而齐长春之所以能获得九位师兄弟的认可,而不是被他们折磨致死,便是因为齐长春的本性善良。 因为善良,齐长春获得了九位师兄弟们的认可,得到了使用他们法器的机会。 因为善良,齐长春得到了鹏程大师兄家传的万法录…… 现在想来,若不是一开始的这些东西,齐长春走不到现在。 在这个诡异血腥的世界当中,心肠太软,似乎不是件什么好事。 可齐长春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并且不断变强,不断得到身边人的认可,恰恰是因为骨子里的善良。 善良,并不等同于圣母。 齐长春知对错,明事理,面对该杀之人,绝不姑息,面对值得同情之人,也会为其去争取公平的对待。 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正是因此,齐长春才能在这个世界越发的如鱼得水。 越是缺少什么,什么就越是珍贵。 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当中,还存有良知的人太少太少。 所以,齐长春这种抱着一颗赤子真心的人,才能接连得到戌狗、未羊、丑牛等大人物的赏识。 从而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 而齐长春,却从未因为自己实力越发强大而志得意满。 这种品性,才是九位师兄弟们最为信任齐长春的原因。 九位师兄弟,九个遗愿,如今已经完成五个,齐长春兑现诺言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对待已经死去之人,齐长春尚且能做到言出必行,更遑论与活着的人相处? 这样的人,一旦了解,很难不去主动向其靠近…… 这一点,是齐长春能得到这么多拥护,并且越来越强的关键因素。 …… 粮仓。 齐长春轻拍腰间,嘎巴拉骨碗顿时倏的抖动起来。 紧接着,一袋袋粮食,缓缓腾飞了起来。 宛若是被无形之手托举,一袋又一袋的,被吸纳进入了其中。 足足五万袋粮食,光是收集,就花了齐长春几个时辰。 而全程观看的穆英,早已经是目瞪口呆,对齐长春的佩服之意,再度增长了三分。 “粮草已备,粮道已复,接下来,便该回营受封了。” 将被五万袋粮食塞得鼓鼓囊囊的嘎巴拉骨碗放好,齐长春目露精光,心中少许激动。 此次携带大功归营,他,可就是一位真正的边军小千户了! 第207章 幸福的烦恼 出城之日,整个白石城,足有数万人前来相送,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欢送边军将士们的呼号声,在整个白石城荡漾回响,经久不衰。 “谢过将军,为夏国斩杀贼寇!” “将军此行,多多保重!” …… 三白城池,原先的三位县令,如今也只余下了两位,都是站在了欢送队伍的最前方,与齐长春等人道别。 其中一位县令笑着恭维,道: “此次绞杀贼寇,修复粮道一事干得漂亮,也难怪我们城中的百姓们,会对二位大人如此爱戴了。” “本该如此。” 另一位县令也是紧跟着附和道: “穆大人,齐大人,为夏国劳心劳力,浴血拼杀,当是我边境九城儿郎们的最好榜样。” “无论受到怎样的拥护,那都是名副其实。” 齐长春和穆英的到来,算是为他们两位县令解了燃眉之急。 若是粮道一直被堵,他们二位,最后说不定就得亲自上场前去疏通、修复粮道。 截断粮道的是什么人,他们可是已经听前去参战的城池守卫军一一汇报了。 八位。 足足八位巫蛊国千户级人物,其中两位,更是大千户级别的皇族。 要是没有齐长春和穆英携带着这上千边军将士前来救场,他们拿什么去疏通这条粮道?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舍得出去这条老命,那也没有半点作用。 而且…… 那八位巫蛊国千户中,拥有奇异手段之人防不胜防,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给已经死去的张县令下蛊。 若非是齐长春心怀警惕,提前察觉出了不对劲,恐怕如今这一举歼灭对方所有人的大胜局面,也不会出现。 而与他们同等地位的张县令,只是沦为了这场战役的牺牲品,虽贵为县令,可死的,却是如此仓促。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浴血厮杀、没有不屈自裁。 张县令的死,就如同在汹涌的洋流波涛之中,投入了一颗不起眼的小小石子。 都还没来得及激起丁点儿浪花儿,就已经被无情吞噬。 …… “战事吃紧,长春就不再多作停留,山高路远,两位县令,来日有缘再见。” 拱手行礼,齐长春向着两位县令告别,随后便跟着穆英、黑莲,一同纵马前行。 骑坐玄鳞宝马,衬得齐长春更加英武不凡了些。 原本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战斗,而变得更加坚毅了几分。 齐长春在真龙会会主帮助之下,彻底激发出孽龙气运之后…… 这胯下桀骜不驯的玄鳞宝马,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对于齐长春温驯到了极点。 任何指令,只要是齐长春下达的,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做。 想来,当是齐长春激发孽龙气运之后,虽尽力控制着不让其显化于外。 可那种自内而外的改变,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对许多生物造成威慑。 这就跟人有“贵气”一般。 身家丰厚,或是权力彪炳之人,不必言语,也不必把自己所拥有的财富权势摆上台面。 光是站在那,就能让人一眼瞧出不凡来…… 说到孽龙,齐长春心头沉闷。 这些日子,他竟是又发现那十万片暗淡的龙鳞甲片,又再度点亮了近乎两千枚的程度。 加上之前点亮的一万枚,已然是达到了一万两千枚左右的进度。 而这两千枚龙鳞甲片之所以能得以点亮…… 齐长春看向身后,上千边军将士拥护他,数万百姓欢送他…… 人心! 人心所向,同样也能点亮这孽龙的龙鳞甲片。 “好在,还有足足八万多枚的距离,这孽龙才会达到以虚化实的地步,不用太过担忧……” 暗自查看了一下,齐长春悄摸松了口气。 别人养育运道异兽,那是巴不得能快快将自己的本命运道异兽,养育到以虚化实的地步。 这样一来,运道异兽不仅能提供更为强大的战力,而且还可以以气运反哺宿主,简直是好处多多,百利而无一害。 当初在黔城周边的小镇之中。 金蟾上人之所以开设赌坊,辛辛苦苦筹谋多年,不就是为了吸纳无数平民百姓们的“财运”,以此喂养他那金蟾异兽嘛…… 由此可见,孕养运道异兽这一道,其本质上,乃是吞运、夺运之道。 在真龙会中,越是强大、稀有的运道异兽,便越是代表了一个人的潜力之大。 若是本命异兽只是一只猫,一条狗,那就算是耗费心思孕养出来了也没什么作用,属于白费力气…… 可一些强力的异兽。 例如穷奇、饕餮、貔貅…… 但凡是能孕养到以虚化实的地步,那可就是一步登天,战力雄浑到足以在此方世界大部分地方都横着走。 论强大稀有,齐长春的孽龙气运,毫无疑问,是这世界上巅峰级别的存在。 几乎没有人的本命异兽,能强过齐长春的孽龙气运。 可坏就坏在,这孽龙气运太强,强到令齐长春心惊胆战。 若是齐长春的这孽龙气运孕养出来,待其成了气候,那可是有望能颠覆一个国度的存在。 所谓孽龙,便是逆反苍天,方能成龙。 在四个国家都有龙脉镇守的情况下,齐长春的这条龙之气运,即便是真龙,也只能称为孽龙。 如此情形之下,齐长春明知这孽龙气运强到逆天,可也只得一个劲的将其藏着掖着。 别说是想办法喂饱它,不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摆脱它都算好的了。 “若是这气运没那么逆天就好了……” 齐长春苦笑摇头,当真是感受到了幸福的烦恼,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他却为之苦恼。 按照齐长春的想法。 要是自己的本命运道异兽,能是什么山君、长蛟之类,那才是最为完美的存在。 既不用承担什么风险,又可以增强战力,乃是两全其美之策。 只不过,这世间,又岂能尽如人意…… “罢了,反正我也只是在丑牛身边待一年。” “自此之后,便做个自由散人,不去接触这一个个怪胎异人。” “只要始终不把这十万枚龙鳞甲片点亮,就约等于我没有这孽龙气运……” 左思右想,齐长春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 “全军,归营!” 寒风料峭,风沙席卷,一支浩荡队伍,零散有序,跟随着最前方那位少年将军,疾驰归营…… 第208章 千户待遇 万将城。 夏国边军们的大本营,也是边军们拱卫夏国的第一道防线。 历时数十日,齐长春终于算是再度回到了此地。 “不仅将被截断的粮道完全疏通,还带回了五万袋粮食,好,好哇。” 丑牛重重的拍着齐长春的肩头,毫不吝啬夸奖之意。 五万袋粮食,这可足以供给边军十数万的将士们,吃上好一阵子了。 有这些粮食在,就算是其他的粮道再被截断,那也有着充足的时间,可以去慢慢与其周旋。 更关键的是,穆英与齐长春此行,还一举歼灭了巫蛊国八位千户级将领。 此等损失,虽不足以让巫蛊国伤筋动骨,可也算是让他们好好流了流血,足以让其肉痛好一阵子了。 “你此次功劳甚大,成为一名小千户当是没什么问题。” “刚好,我狂牛军中有着位置空缺,便来我狂牛军中任职吧。” “若是日后,你有本事令得三位小千户级别的将领折服、听命于你,那么成为大千户,也不是什么难事。” 丑牛说着,目光看向了黑莲,同样将其安排在了狂牛军中。 “至于黑莲,虽说实力也是达到了小千户的层次……” “可毕竟根基不足,资历尚浅,冒然升任千户之位不太妥当,就暂且跟在你身边,领一个百夫长的职位吧。” 此话说完,黑莲便是一个劲的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甜丝丝的说道: “黑莲谢过丑牛前辈。” 丑牛轻轻一笑,一路走来,哪里还不知道黑莲的小心思。 这丫头,没什么爱好,就乐意黏着齐长春这小子。 别说是领一个百夫长的职位,就算是给一个什长的官职,只要是能跟在齐长春身边,想必这丫头都是不会拒绝的。 “前辈,敢问这当了千户,有没有些什么……好处?” 齐长春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跟在丑牛身边,本来就是打算等到一年期满,便独自在夏国找处安宁地方居住,自然也是不打算长期待在前线的。 这前线每日不是尸体就是鲜血的,高强度的战斗之下,天天都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反正齐长春是找不到什么理由,能让自己长期呆在这。 最多最多,也就是为了报答丑牛的提携之恩,在前线待到两国战事彻底终结的那一日…… 到了那一天,齐长春,就要专心的去完成自己未尽的事业了。 给剩下的四位师兄弟完成遗愿…… 为边境九城这些个被永远禁锢思想的偏执百姓们,寻一个解脱的办法…… 以及……为了自己,去过两天清闲、安宁的享乐日子。 因此,既然任职千户,齐长春当然要了解具体有哪些好处。 本来就不打算长待,捞点好处,也不算过分。 “你这小子……” 丑牛摇头苦笑,倒也没有因此不满。 他自己也是个不见好处不撒鹰的主,自然不会因此而心有成见。 要是边军首领级主将的位置真是个苦差事,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待在这。 要想让人去卖命,那自然是要给出相应的待遇。 三两铜板就想打发他们这些个能人异士为夏国死战,那也太不现实。 “第一点,边军之中,只要是小千户级别以上的将领,都可凭借着巨额功勋,换取‘寿元丹’。” “当然,寿元丹过于珍贵,即便是成为了小千户,想要积攒到足以换取一枚寿元丹的功勋,没有数年苦工,也休想成功。” “可至少,成为了小千户,便有资格换取寿元丹。” “若是你只是一位什长,百夫长,那么即使功勋足够,也没有资格去换取寿元丹,宝物,也挑人。” 齐长春点头,心下了然。 当初在封王山的千户级叛将丁强智,反叛的原因有许多。 其中的一点,便是因为寿元丹太过珍贵,让哪怕是成为了小千户的他,也感到遥遥无期。 在寿命无几的情况之下,又陡然遭受生死变故,种种变故冲击之下,方才做出了叛逃边军,偏居一隅、作威作福的决定。 一枚寿元丹,就足以压垮一位小千户,由此可见这丹药的含金量。 眼见齐长春对此深以为然,丑牛却是轻轻撇了撇嘴角,补充道: “不过,寿元丹这玩意,以后你估计不会缺,此条规定,对你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按照边军之中这么多年的习俗,一枚寿元丹,所需的功勋,大致跟独立杀死敌方一位小千户差不多……” “你单单只是此次领兵,就全歼了一支巫蛊国八人千户级小队,当是滔天大功一件。” “虽说这并非是你一人之功,穆英、黑莲,以及上千边军将士,都会与你共同分润功劳。” “但你乃是此次行动的主将,最大头的功劳,一定是会落到你的手上,估摸着,最低五枚寿元丹的赏赐,是跑不了的……” 轰! 五枚寿元丹?! 闻听此言,齐长春就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说得俗气点,这就是等于齐长春多了五十年的寿命,能多活些日子,谁又会拒绝呢? 再者说了,这寿元丹的强力功效,齐长春可是切身体会过了。 只是一枚丹药下肚,那磅礴的生机激发而出,便可在极短时间内,使得精疲力尽的伤重之人重回巅峰。 眼下战事吃紧,齐长春虽自诩战力已是不弱,可也不敢担保不会落入死局。 能有这等宝药傍身,当是极好的。 只是,这杀一位小千户,便换一枚寿元丹的苛刻要求…… 对于别的小千户来说,或许是需要拼了命才能完成的事情,但对于齐长春来说,却并没有多么困难。 实力强大了,一切,也就好说了。 这个世界,对于强者,向来是包容的。 “咳咳……” 丑牛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 “这第二点嘛,就是实权了。” “千户之所以称为千户,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虚名,那是能够妥妥的拥有着自己的一支千人级别的边军队伍的。” “这一千人,可是全权听命于你,届时,再修习掌握一个千人级战阵,那个人的战力,几乎是都要翻上几番的程度……” 实权带来的满足感,那可不是单单战力强大所能达到的。 号令千人,人前显圣,是何等风光? 凭此,足以引得无数人,为此而疯狂。 “当然,成为小千户的好处,远远不止这些……” 第209章 灾钟九响 “最为关键的一点,若是职位达到千户之人,只要愿意,待到退役之后,保底能在夏国当中任一七品官员。” “此职位,可世袭罔固!” “若是千户战死,也会被以大礼葬之,族谱单开一页,保入宗族祠堂前列,供后人瞻仰膜拜……” 齐长春神色动荡,暗自感叹千户待遇果真丰厚。 七品官职,换算到现实的夏国当中,那就是一位县令级别的官员。 而且,这还只是保底。 若是服役之时,在边军之中立下大功,说不定这官职还能再往上升上一升。 最为令人心动的是,这个官职,可以世袭罔固。 这也就是说,哪怕你死了,你的子子孙孙,依旧能获得福荫,继承这个官职。 如今一来,一族之中,只要出过一位千户,那么便可以算是彻底的跨越了阶层。 只要夏国不亡,子孙后代,永远都不会再度过上困顿穷苦的日子。 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若真要对比,一个可以世袭罔固的七品官职,绝对是比一个普通的五品官职要更为珍贵。 五品官职,虽职务、权力都要高些,可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对于整个家族来说,再风光,也不过是风光那一时。 可能世袭罔固的职位,那可就不一样了。 轻一点说,这是夏国给这些有功之人的一个保障。 重一点说,只要运营得当,靠着这一世袭罔固的职位,将一座城池,完全变成自己家族的后花园,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 单单只是上面这几点,就足以证明边军之中,千户们的待遇,究竟能有多令人眼红了。 只是可惜,齐长春孤家寡人一个,不然的话,这世袭罔固的职位,当真会令齐长春激动许久。 这还不拿下你? 看到齐长春陷入沉思,明显已经意动的神情,丑牛不禁有些得意起来,颇有些自得意满,紧接着道: “这还没完,等到你真正入职之后,其中的好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夏国做不到……” 齐长春:“嗯?” 就在丑牛要给齐长春细细讲解之时。 忽的,只听一声雄浑的嘹亮钟声涤荡空间,绵延而来。 蛮不讲理的,从众人的耳朵之中,钻入了所有人的身体。 “咚!” “咚!” “……” “咚!咚!咚!” 钟声连连响彻,越发嘹亮,越发浑厚。 随着时间的推移,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透出一股紧迫、急切之意。 “不好,灾钟九响,跟我来!” 丑牛立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眉头也紧紧锁起。 匆匆对着齐长春等人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立刻领头前行,向着那钟声发出的方向疾驰而去。 齐长春没有迟疑,当即跟着丑牛一同前行,速度拉到了最快。 同时,齐长春不忘询问着身旁的穆英,道: “敢问穆营长,何为灾钟?” 黑莲同样对此不甚了解,在一旁安静侧耳倾听。 却见穆英同样是横眉冷皱,神情严肃的解释道: “所谓灾钟,便是边军之中,用来提醒将士们战事紧急程度的一口大钟。” “灾钟三响,便是小型战役,需要出动至少一军的兵力。” “灾钟六响,便是中型战役,至少要出动三军兵力,方才有可能将其平复。” “以此类推,灾钟九响,即是不折不扣的大型战役。” “非得是夏国边军尽数前行,方才有希望将其完全拿下。” “一旦灾钟连响九声,但凡在万将城中听到此钟声者……” “不论是首领级主将,还是最为普通的士兵,都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城门处,列阵迎敌!” 灾钟九响!!! 这在整个万将城的历史之中,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过如此声势浩大的战事了。 急速行进之间,齐长春眼眸微动,心头猛震。 整个望不到边际的万将城,此刻就像是一头巨大的怪物活过来了一般。 不断有着一个个身披劲甲的边军将士,从一个又一个建筑之中极速冲出。 而后,马不停蹄的便加入了整个向着钟声之处而去的人潮洪流当中。 人影若蝼蚁,密密麻麻,望不到头,呼啸而过的风声,足有成百上千道。 每一位边军将士的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手上紧握煞气刀兵,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与敌人面对面厮杀。 别说是灾钟九响,就算是灾钟连响三次、六次,那都是要死不知道多少人。 更何况,眼下可是最高规格的九响…… 此战过后,不论是夏国还是巫蛊国,死掉的人,绝对会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每一次浩大的战事背后,掩藏着的,都是成堆的腐肉白骨。 唯有极少数人,能踏着脚下的尸山血海,吸纳煞气,养育刀兵,成就功勋…… 万将城,有两个城门,分为前门,后门。 后门,自然便是用来供给万将城与边境九城连接的通道。 而前门,则是真正与巫蛊国接洽的第一道防线,若是前门被攻破,那么整个万将城,也离被彻底毁灭不远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巫蛊国的这些将士们,将会鱼贯而入,彻底侵入整个夏国境内。 先是整个边境九城,而后,便是以此为基石,彻底侵吞整个夏国的土地、人口。 届时,夏国中人,运气好些,还能为奴为婢,成为下等族群,保住一条性命。 运气不好些,说不定就要被行屠城之事。 城破之后,抄家灭种、妻女被辱,将不再是话本中的故事…… 齐长春虽对夏国多有不满,可却也是知道,无论如何,夏国不能败下这场仗来。 没有大国,哪有小家? 真要是国都不顾了,那还算是个人吗? 最为关键的是,现如今的齐长春,不仅入了镇魔司成为了黄级偏将,更是加入了边军,成为了一名边军小千户。 齐长春,早已经是与整个夏国高度绑定。 更别说,此次龙腾谷一战,齐长春还杀了巫蛊国八位千户…… 其中,还有两位皇族…… 巫蛊国真要是赢下这场战役,到时候清算下来,类似齐长春的这波人,必然要被当做典型,狠狠蹂躏,以振国威! 那个场面,齐长春光是想想,都已经觉得寒风嗖嗖,不寒而栗…… 第210章 风华绝代的一箭 “夏国中人,尽是无胆鼠辈吗?” 若不敢应战,还不如趁早投降了好。” “交出你们的财宝、女人、土地,我巫蛊国的英勇儿郎们,想必也愿意接纳你们这些无胆鼠辈,为奴为仆。” “哈哈哈哈,夏国中人,向来是这般没脸没皮。” “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干净,也不敢开门迎敌,当真是白白占据了这么一片大好土地。” “然也,我军已接连叫阵三次,但凡是有些傲骨之人,早就与我们战在一起,又何至于龟缩于一城之地,不敢露头?” “哈哈哈哈哈,镇雄小儿,又岂敢与我国战天太子相提并论,简直是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万将城之下,数十里之外,巫蛊国大军压境而来,人数之多,即便是从高处俯视而去,也一眼望不到头。 粗略估计,至少也有数万之数。 如此多的将士,当真是有着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带给人莫大的压力。 之所以相隔如此之远叫阵,也并非是巫蛊国中人脑袋缺了根弦。 须知,城门之外,十里之地,都是极度危险的地带。 城中人倚仗地利,又居高临下,当得起一句易守难攻。 站在城墙之上,想要将城墙下叫阵之人杀死,简直不要太简单,单单只是一轮箭雨射出,就不知道要死去多少人。 且如今大战已起,夏国边军当中,可是有一位首领级主将极擅阵法之道。 若是贸然接近万将城,只怕阵法骤然发动之下,死伤更是不可估量。 因此,多种因素考量之下,巫蛊国方才选取了这样的距离,以行叫阵之事。 为的,就是把夏国中人引出来,好以最小的代价,夺得最大的战果。 这些日子里,巫蛊国一共叫阵了三次。 每一次,都是对着夏国中的边军将士们极尽侮辱。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他们不仅辱骂每一位夏国将士,更是连夏国、夏皇都不放过。 距离这么远,依旧能让这骂声不断清晰的传荡而来,乃是得益于巫蛊国中,有人孕养了一种名为“大声蛊”的蛊虫。 此蛊虫,乃是寄生蛊虫。 练此蛊者,需将自己的喉舌挖下,喂养此蛊,待到蛊虫养成,便将其吞服而下,牢牢固定在缺少的喉咙中,替代喉舌。 此蛊不仅养育过程诡异,其本身的作用,也同样是极其诡异。 养育了此蛊的巫蛊国中人,开口之下,其声若惊雷,可传荡数十里之远。 更为不可忽视的是,这道声音当中,藏有蛊惑人心的功效。 此功效无形无色,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挑动听闻此声的人们之心神。 例如此刻,向着夏国叫阵的几人便是面红耳赤,竭力发动着此等功效。 听闻他们声音的夏国将士,无一不是紧紧贴身于城墙之上,心烦意躁,目眦欲裂。 捶胸顿足间,恨不得生啖其肉,活剥其骨。 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夏国边军将士们心底的那一丝“愤怒”,都一一被这些个巫蛊国中人特意引动而出。 夏国边军,本就几乎人人修习器煞法,以血煞、人命养器,寿命极短、性格极暴。 就算是不用刻意引动,听到这一句句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也都是一个个杀心四起。 更何况如今中了对方的手段,就更是一个个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敌方活生生锤杀而亡。 “将军,出战吧!” “主帅,我等,请战!” “将军,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辱骂我等,可以理解。” “可这些家伙,不仅侮辱我等,还连带着侮辱了一位位主将,甚至连主帅、夏国、夏皇,也逃不过他们的那一张脏嘴。” “哪怕是死,我们也愿战死,而不是这样子憋屈的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活活淹死……” “将军……” “将军……” “将军!!!” 无数人,衷心呼喊着,渴望浴血一战。 边军的将士们,大多生于边境九城,一直所接受的观念,便是家国重于一切。 现如今,眼睁睁看着夏国被敌国小人不断折辱,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从小,这些边军们便开始习武战斗,性格之中,偏执里也带上了九分硬气。 可杀,而不可辱。 接连被三次叫阵,被三次辱骂,早已让他们宁肯死战,也不愿再这样憋屈的活下来。 夏国边军十二军,可巫蛊国,则是有着二十军。 接近两倍于己方的兵力,便代表了两国国力的差距。 兵力的差距,便是国力差距的最大体现,能养活二十军之多的将士,本身便代表了一些东西。 若非是国力远胜于夏国,巫蛊国也不会主动发动战争。 所谓战争,乃是为了利益,而不是好勇斗狠。 巫蛊国身为发动战争的那一方,自然是在认为此战必胜的情况下,方才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策。 要是明知道打这场仗会打输,还要发动战争,那可真的是傻子中的傻子了…… 然而现在,在接连被辱骂的情况之下,夏国的边军将士们,一个个似乎都忘却了二者之间,那巨大的实力差距。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时候了。” 看到自己身后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杨镇雄知道,将士们心中的那头被囚困于心中的野兽,到了该释放而出的时候了…… “取我弓来。” 杨镇雄轻声喝道,杀意内敛的声响,在此方空间,不断回荡。 下一刻,杨镇雄手持由妖兽之骨为材料打造的凶悍宝弓,缓缓瞄准了远方,准头朝向了那几位一直在叫嚣的聒噪人影。 绷! 弓弦骤然一紧。 随即,杨镇雄松开手指。 顿时,这一支同样是以大妖身躯作材料的弓箭,化作一道流星,以光速向着那一直在出言不逊的大声蛊拥有者冲杀而去。 …… 噗! 血花绽放,闷雷炸响。 多日的憋屈情绪,在这一瞬,得到最为猛烈的释放。 相隔数十里地,亦不能阻止杨镇雄,一箭杀敌! 此箭,绝代风华。 “传令下去,奏响灾钟,全军将士,与我,共诛贼寇!!!” 第211章 暗流涌动 箭矢穿空而落,如一道惊雷,响彻在两军之中。 数十万人,都因为这一道箭矢的落下,而被牵动着心神。 忍耐了诸多时日的夏国边军这一方,终于是决定不再惯着巫蛊国野蛮的辱骂。 夏国主帅杨镇雄亲自出手,一箭落下,便带走了那位巫蛊国,叫嚣得最为欢腾之人的性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能成为夏国边军十二军中唯一一位主帅,杨镇雄的脾气,可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于这些个蹦跶得厉害的跳梁小丑,他早已是将其狠狠记在了心中。 忍耐这么久,别说是手下的将士们心里憋着一团火气,他杨镇雄,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他如今身为主帅,再不能如少年时代,那般冲动鲁莽、不顾后果。 夏国兵力,本就不如巫蛊国兵力强盛。 若是对方第一次叫阵,夏国便急匆匆应战,不出意外,被打个丢盔卸甲的可能性会很大。 一直到巫蛊国接连叫阵了三次,杨镇雄才总算是嗅到了时机成熟的味道。 故而果断出手,以雷霆手段,直接瞬杀一人,以提振士气。 只要是人,就会有精力的强盛状态,衰弱状态…… 巫蛊国第一次叫阵之时,乃是巫蛊国那一方气势最强,战意也最强之时。 那时应战,是幼稚孩童才会做出的愚蠢选择。 巫蛊国第二次叫阵之时,气势已然是有所下滑。 毕竟夏国从不回应,他们无异于是对着一团空气乱骂,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如此反复几天,任谁也会不复最终的激情。 而于此同时,接连被怒骂了两次,却又被军令所限,不能反抗的夏国将士们,心中已经开始燃起一团团愤怒的火苗。 这一团团火苗,足以加持他们的战力,也足以让他们更快的投入到生死搏杀的状态之中。 此时出兵,已不算庸才,乃是应有之义。 可杨镇雄,依旧选择忍耐。 直到此次,巫蛊国第三次阵前叫骂,欲引得夏国出兵对垒。 实际上,虽然在不停的怒骂侮辱,可巫蛊国这一方,却早已经没了最初的那股兴奋激动之感。 唯独剩下的,只有机械一般的麻木。 极度亢奋的精神接连被消磨了这么多日,任谁来了,也不可能再复巅峰。 而与巫蛊国相反,夏国边军的将士们,所渴望战事的心,却在此刻达到了最顶峰。 被接连辱骂了三次,这让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如何忍受得了? 恨不得一个个将这些巫蛊国的杂碎,通通镇压灭杀,以解心头之恨! 直到此时,杨镇雄方才出兵,以敌方的一条人命作为信号,向巫蛊国、夏国的数十万将士们,亮明了迎战的旗号。 “咚!咚!咚!咚……咚!咚!咚!” 接连九道急促而恢宏的嘹亮钟声响起,即是代表着杨镇雄与敌方死战的决心。 忍耐三次,已是极限。 再多忍哪怕一次,都会让夏国的将士们,心中涌现而出的那团暴怒之火转换为对夏国的失望之情。 此时出兵,乃是最好的时机。 …… 巫蛊国一方。 “咳……咳……” 威武帅旗之下,一位面色虚白的中年男子咳嗽两声。 其看着万将城之下,那犹如蝗灾一般不断涌现而出的夏国将士们,忍不住摇头道: “太子殿下,你该知道两军交战,气势心态的重要性,实不亚于锐利刀兵与护身宝甲。” “此时敌方势强,而我方将士心力已被消磨许多,该当暂避锋芒,方才是最为理智的选择。” 蛊败此言,乃是言真意切,贴合实际,不失为肺腑之言。 蛊败,从属于巫蛊国两大皇族之一的蛊族,乃是此代蛊族之中,最为出众的一位族人。 若是这一百年的时间,巫蛊国不是由巫族来掌控,而是轮到他蛊族当权的话,那么这个太子之位,必定属于蛊败。 如此身份,其必然不会是一个庸才。 蛊败对于战局之上的一举一动,都是洞若观火,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此时的局势,明显不利于巫蛊国一方。 这样的道理,他蛊败能明白,巫战天不会不明白。 这一点,方才是蛊败最为想不通的事情。 明知道在做一件错事,却依旧如此执着…… 单单只是此举,便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巫蛊国中的大好儿郎。 这巫战天,可真是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只可惜,二者的身份差别,让此次两国大战的总指挥权,落到了对方手里。 军令,不可违。 哪怕是再看不惯巫战天的所作所为,哪怕是巫战天做出再怎么离谱至极的决策。 身为辅佐之人,蛊败也只得出言建议,没有半点儿决定权。 “暂避锋芒?” “呵。” 巫战天额头之上的邪异图腾散发摄入威势,不屑哼道: “我需避他锋芒?” “蛊败,你且好好看看,我巫蛊国,足有二十万大军,就算是活生生压过去,那也足以将对面压垮!” “气势上占了一点先机又如何,照样不会是我巫蛊国的一合之敌。”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花里胡哨的手段,都不过只是垂死前的无畏挣扎罢了……” “若是不让他们自以为占了些许便宜,杨镇雄这个老家伙,又怎么会舍得让这十数万夏国边军出来送死?” “钓鱼,尚且需要放些鱼饵,更何况是打仗?” “只要能尽快发动决战,将夏国边军的所有有生力量全部歼灭,死些人、死多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 说到这,巫战天冷冽的威严眸子,轻微下瞥了一个弧度,朝着蛊败,意有所指道: “此次战役,你为辅,我为主,乃是根本原则,你可莫要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可有异议?” 同为皇族,却被巫战天如此压制,蛊败心头愤恨,却也只得强行压下,强装镇定,心平气和道: “一切全听太子殿下指挥,蛊败只是建议,不敢……逾越。” “如此甚好,早听闻你蛊族中人战力强盛、战意炽烈。” “此次两军对垒,便让你蛊族中的青年才俊打头阵吧,这种立功的机会,可是不多,你们可要珍惜才是……” 第212章 大悲寺,苦行僧 “什么?!” 蛊败心头震怒,让他蛊族中人打头阵,这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两军交战,死得最快、最多的,一定会是冲杀在最前方的士兵。 巫战天此举,说的好听,是要将立功的机会让给蛊族中人,可其真正的心思,蛊败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巫战天,在刻意的打压他蛊族。 这么些年来,巫蛊国一个国家,两个皇族的国情已然延续许久。 可直到这一百年,轮到巫族掌权之时,他们,似乎并不是很愿意再继续这延续了几千年的制度。 故而,巫族早在这一百年接任巫蛊国皇位之后,便开始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 方方面面,都在有意无意的削弱蛊族对于巫蛊国的掌控力。 原本,这也是应有之义。 新官上任,尚且还有三把火,更遑论是新皇登基。 自然是要把前人留下的各种影响,降到最低。 可事情坏就坏在,巫族打压蛊族的力度,多多少少有些太重了。 自从巫族登上皇位之后,每次重要的行动,但凡是有着蛊族中人存在的,必然也会有一位同层次的巫族中人存在。 且二者的关系,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巫族为主,蛊族为辅。 说是辅助,其实蛊族中人在任务当中的话语权,远远还不如那些个四大王族的族人。 自巫族彻底把皇位坐稳之后,对于蛊族中人,动辄就是言语打压,时刻不忘让对方铭记,现在是哪一族在执掌大权。 这种偏执,已经发展到近乎变态的地步…… 直到现在,巫战天毫不掩饰,竟利用巫蛊国主帅的身份,要求他蛊族将士,去做那短命的开路先锋。 巫战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摆明了要削弱他蛊族的综合实力,为此,不惜用上这么卑劣的手段。 现在想来,巫战天明知道此时巫蛊国将士士气低弱,也要与夏国边军进行大决战,也就有了原因。 他是故意的。 他要用夏国边军这把“刀”,削弱蛊族,以稳固巫族独一无二的地位。 一国两皇族的制度已经传承已久,可到了这一代,巫族中人,摆明了,并不是很想延续这个陈年旧制了。 蛊败看得透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可偏偏,碍于身份原因,他蛊败,哪怕是万般不愿,也无法说出心头的那个“不”字。 “怎么,蛊败将军,是觉得我决策有误,亦或者是心疼自己族中的士兵,不舍得让他们站上前线去厮杀?” “既如此,要不要我把我巫族士兵排在最前方?” 巫战天沉声说道,眸光隐含深沉意味,在蛊败阴晴不定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怎么会,不论是巫族还是蛊族士兵,都是为了巫蛊国所效力。” “太子殿下能有如此魄力,我蛊族中的士兵,也不会甘于人后,能冲锋陷阵在前方,乃是莫大的荣誉。” 蛊败缓缓说道,一字一顿,咬字极为清晰。 他的心都在滴血,可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让巫族中的士兵排在最前方,与那些已经红了眼的夏国边军厮杀。 这种话,巫战天也就是说来敲打他而已,要是真应了下来,后面还指不定要受到怎样的苛待呢。 “既如此,那便下去安排吧,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族将士,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眼见自己的计划得逞,巫战天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一丝畅快的笑意,假笑着安抚道。 同时,居高临下,拍了拍蛊败的肩膀。 “是……,蛊败,领命!” 蛊败弯腰低头,掩藏在阴影中的那张虚白脸颊,快速变换了几度脸色,最终,一抹决然在蛊败的眼眸当中孕育而成。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蛊族,这些年来一直在忍让着巫族的种种打压行为。 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愿与其争锋相对,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不伤国体。 可哪曾想,巫族这些傲慢的家伙们,非但没有因为蛊族的忍让而收敛,反而开始变本加厉的欺凌压制他们。 处处都要对其打压、挤兑。 这些年来,蛊族虽身为皇族之一,可受的白眼、冷落,却远比一些王族还要更胜几倍。 慢慢的,蛊族也看明白了,巫族这些年的动作,不仅仅是要打压他们,以使得国家更为安稳…… 他们要的,是蛊族,这个在巫蛊国中唯一能与他们平起平坐的皇族,就此消失! 蛊族对他们不重要,但没有蛊族,对他们很重要。 巫族所图,乃是违逆祖训,要做巫蛊国,唯一的皇族!!! …… 狼烟四起,杀气浓烈,浩瀚天边,凝结成血云片片。 十数万把煞气刀兵一同祭出,十人煞、百人煞、千人煞级别的刀兵混杂不一,刀枪剑戟、斧钺钩锁,皆是有之。 煞气成云,杀意似兽,这等大场面,百年难遇一场。 只此一战,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试探,多少考量,最后,却也逃不过刀枪入肉,拳拳对撞。 “杀!杀!杀!” “轰轰轰!!!” 饶是齐长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 两国最尖锐的力量强强对撞,即将要战在一起,来上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这场面太宏大,也太震撼。 个体强大的武力,在此时,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再强大又如何? 面对成千上万的披甲士兵围攻之下,一样只能饮恨而亡。 先前龙腾谷一战,仅仅只是千位夏国边军,组成的三眼血兔战阵,便将一应千户赶着杀。 而现如今,巫蛊国一方,可是足足有着二十万将士! 嗡嗡嗡…… 血牙在轻轻颤抖,似是在渴求鲜血与战斗的洗礼,齐长春的整颗心脏,也开始“砰砰砰”的不断跳动,为此而感到心神震荡。 …… …… …… “勤修戒五欲……” “湮灭贪瞋痴……” “苦难加我身……” “不叫世人悲……” 就在两军即将对撞的前一刻,忽的,一道金光闪射而来。 数十道枯瘦如柴的身影,宛若神只一般,脚踏虚空,双手置于胸前,将浩瀚天空之上的万里血云,都照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是大悲寺的苦行僧!” 有人高呼,双手合十,虔诚行礼。 “高僧现形,必有大福!” 也有人心中大吼,面色潮红。 “恭迎高僧!” “恭迎高僧!” 这一刻,无论是巫蛊国的将士,亦或者是夏国的将士,皆是感到福至心灵,一派温和宁静。 两国将士,都是暂且忘记了正在战场之上生死拼杀的这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第213章 招揽 来人尽皆身形枯槁,袈裟残破。 “苦难加我身……,不叫世人悲……” 梵音阵阵,昭告着来人的身份。 苦行僧,来自大悲寺的苦行僧! 两国将士,竟然会因为数十个枯瘦僧人而暂时停下争端,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闻。 要不是亲眼所见,齐长春怎么也不敢想象,这种离谱的事,竟然真的会发生在此方世界。 大悲寺。 对于这几个字眼,齐长春倒也不算是陌生。 毕竟,当初在枯骨林之中,身陷险境之时…… 若不是午马与丑牛拔下往生钟与钟杵,将那骨九统领的邪法破除,那一战最终谁输谁赢,倒还真不好说。 而那屹立于枯骨林旁的往生钟,便是一位大悲寺高僧的杰作。 其本身,更是以身化器,成为钟杵,生生世世在枯骨林之上,压制着那无尽的幽幽鬼气。 就这一位高僧的所作所为,便足以让齐长春对“大悲寺”中的高僧们都抱有三分敬意。 “长春哥,何为大悲寺,何为苦行僧?” 身后,黑莲小声开口,美眸灵动,好奇的盯着齐长春,问道。 对于这数十苦行僧,便能让两国数十万士兵停下争斗的这等匪夷所思之事,黑莲会感到好奇,一点都不奇怪。 这在她的认知当中,还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大悲寺……,或许是此方世界,唯一的净土了吧。” 齐长春神色动容,目有向往,认真对着黑莲述说着自己对于这伙人的了解。 “大悲寺中人,乃是这世间极为伟大的一群人。” “他们信奉世间苦难皆有定数,坚信着,他们若是受下了足够多的苦,那便可让世人少受些苦……” “于是,他们便开始以双脚为尺,丈量世界各处。” “每至一处,便向当地百姓讨要些许饭食,每日只食一餐,只收饭食,不要银钱,事后,还会为施斋的主人家降下福祉……” “在游走世界各地的过程中,这群人立志要吃遍世间之苦,受尽天下磨难……” “妄图以此,来向这片土地,为所有生灵祈福。” “而这群人,因为身为僧侣,又一生都在苦行,故而称为苦行僧。” 齐长长说完之后,黑莲美眸当中尽是异彩连连,不觉喃喃道: “世间,竟有如此无私之人……” 看到黑莲这副样子,齐长春不由得笑了笑,当局者迷,身为肉骨玄女的黑莲,所做的事情,与这些苦行僧又有何不同呢? 都是牺牲自己,造福他人。 黑莲的付出,甚至连老天都有目共睹,故而降下福源,使得黑莲能够成为异人,从而拥有成为镇魔司黄级偏将的机会。 若非是奉献巨大,黑莲又如何会得到苍天垂青? …… “哥,哥,离远些,那些家伙,身上的金光,好闪好闪呐……” 小黑子嗬嗬怪叫,感到浑身上下都极度不舒服。 佛门手段,本就克制邪诡阴邪,小黑子遇到这些大悲寺的高僧,就如同寒雪遇朝阳,只感觉哪哪儿都不自在。 这群苦行僧,可以说是小黑子的天然克星,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机,就足以使得无数邪祟魔物不敢近身、退却而去。 “金刚犼!” 齐长春双眸微凝,发动了先天察运的本领,目光定格在这一群苦行僧身上,所携带着的气运异兽之上。 除却朝堂官员的气运异兽乃是制式,通通都一样外。 常人的气运异兽,都是各有千秋,种种类型皆是不同。 可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这一群苦行僧们的气运异兽,竟清一色都是辟邪神兽——金毛犼。 此兽高约数丈,全身毛发皆为金色,威风凛凛,力强、速敏。 吼声更是有着奇效,可镇邪除妖,乃是绝对的正道神兽。 数十个人,每个人的金毛犼气运异兽大小都是有着不同。 想必,这也代表了他们各自修为的高深程度皆是不同。 领头的那一位苦行僧,其金毛犼运道异兽的凶悍程度,甚至已经直逼杨镇雄的那头一品麒麟异兽。 一定程度上,能养育出如此这般凶悍的气运异兽,其本身的实力,也必然是极为强悍的。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虽这并不代表着,这这领头的苦行僧一定就是杨镇雄的对手。 可毫无疑问,这一定是又一位足以与杨镇雄争锋的强大人物。 数十位苦行僧,不仅是得道高僧,更是一股强悍的战力。 两军交战在即…… 在如今这个时刻,可以说,谁能得到这份力量的加持,谁就更多了几分希望,能赢得这场战役。 基于这个原因,就连一向桀骜不驯的巫蛊国太子巫战天,都是恭敬站出身来,客气向着领头的那位苦行僧问询道: “吞难大师,敢问此次忽然降临战场之上,是为何故?” “若大师想要助我巫蛊国一臂之力,我巫战天,举双手欢迎,待得彻底剿灭夏国,大师们更是可以在其地任意传道,大肆发展。” “届时,莫说是给庙宇中的大佛制一座实心的百丈金身,哪怕就是千丈,又有何不可啊……” 巫战天张开双手,情真意切,半点儿都不掩饰招揽这伙天降苦行僧的想法。 就凭刚刚匆忙吐出的这些待遇,都已然是不可谓不丰厚了。 只可惜,一身残破袈裟,站立于苦行僧最前方的吞难大师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 “施主,你着相了……” 这吞难大师初一抬头,面目骇人至极。 竟是无目、无鼻、无耳、无舌,之所以能发出声音,那是因为有着强劲功力,激发喉咙震动,以发出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喔,大师不愿意助我巫蛊国,那就是来帮夏国的咯?” 听到并未招揽成功,巫战天原本热情洋溢的笑容瞬间便垮了下来。 自觉丢下了一点儿脸面的他,脸色更黑了几分,冷若冰霜,没好气的敲打道。 “非也非也。” 难吞大师那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等此行前来,非是助巫蛊国,也非是助夏国。” “我们的目标,是救治苍生……” 第214章 此言当真? “照这样说来,大师是来阻止这场战争的喽?” 巫战天语气不善,冷冽的眸光好似刀子一般,直勾勾的落在吞难大师以及其身后的一众苦行僧身上。 “不瞒施主,起初,我等感应天机,冥冥之中发现此地将有莫大杀孽之时,的确是想过力挽狂澜,平息这场战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吞难大师吸引了过来。 若战事可以就此平息,对于夏国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可对于巫蛊国一方来说,可就不是如此了。 他们好不容易搞到了夏国边塞驻防图,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可以侵吞夏国。 甚至于,都已经向夏国宣布全面开战,这个时候,要巫蛊国弃战,怎么可能? “只可惜……” 吞难大师双手合十,轻轻摇头,无奈道: “我等大悲寺中人,不过数十,而两位施主,却至少都有着十数万悍勇将士供以驱使。” “若是争锋相对,我等万万不是两位施主中任何一位的对手。” “而且……,两国对垒,又实是天经地义之事,绝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消磨掉的矛盾。” “既如此,大师明知道无力阻止,又何故要来搅弄这么一摊浑水?” “心善是好事,可若是事事都想插一脚、管一管,手伸太长,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额头邪异纹路散发光芒,巫战天语气渐冷,有几分警告之意流露而出。 话到此处,杨镇雄也不能坐视不理,开口感激道: “吞难大师宅心仁厚,世人有目共睹。” “但此场战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非是一人之力便可力挽狂澜。” “大师的这份情,夏国领了,可大师也不必执着于此,以至于平白枉送了性命……” 杨镇雄心生钦佩,可也不由得担心起这些大悲寺高僧的境遇来。 他们如此帮助夏国,早已是引来巫战天的记恨,只怕是此战过后,会迎来疯狂报复。 大悲寺虽是世间顶级势力,其门内中人强者频出,可再强,又如何强得过一个国家? 若真是惹怒了巫蛊国,届时巫战天携上万披甲之士倾轧而下,大悲寺传承千年的道统,恐怕就要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了。 “施主不必担心。” “我等既然敢在今日现身,就是拼着粉身碎骨的决心。” “若是我等的死,能换来两国将士、百姓,少死一人,那便也算是物超所值。” 苦难加我身,不叫世人悲…… 此乃大悲寺立寺根本,在这些身形枯槁,双目精烁的苦行僧心中,是值得用生命去扞卫的存在。 言毕,吞难大师又将面目朝向巫战天,其无目、无耳、无鼻、无舌,只靠一门“心眼”观听事物,一门术法吐气成音。 “此场战事,乃是大势所趋,无人能够阻止。” “但……老衲希望,是否能将全军冲杀的对战方式改一改?” “……换为两军将领互相拼杀,同级对同级,划定总战次数,以最终胜局多者为胜?” 吞难大师沙哑的声音缓缓回荡,道出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这是想将大混战,改成赌斗擂台赛了…… 如此一来,的确是能避免大规模的伤亡出现,更多的,是考验两国将领的具体实力。 不得不说,此条策略,倒也的确有着一定的可行性,虽说不算完美,可也已经是此刻最好的,能够减少两国伤亡的战略了。 “话倒是说得漂亮,可是,我堂堂大国,又凭什么要听你一家之言?!” 巫战天冷声笑道。 这吞难老僧,一身实力不弱,足以与他持平,因此他才以礼相待,可再强,也强不过上万将士。 若是因为实力强大,就妄想对此次大战指手画脚,那也未免有些太过狂妄。 大不了,就拿出数万将士,好好陪这些个身如枯柴的老僧们玩玩。 反正蛊族的将士还有着许多,就算是全部死完,他也不心疼。 “施主心思不净,妄图以我等为刀,替你斩去束缚。” “可若是交战之时,我等偏偏专挑着你族中之人屠戮厮杀,施主又该当如何应对?” 吞难大师不悲不喜的说道。 虽无目,但却轻易看穿了巫战天心中所想,一言既中,掐中了巫战天的要害。 数十位大悲寺中的高僧,专门盯着他巫族士兵杀,不说损失上万,至少数千人的伤亡,是绝对少不了的。 蛊族的士兵死上数万,他巫战天都可以不在意。 可巫族的将士,哪怕只是损失一个,都是在他的心头割肉。 “这秃驴……” 巫战天张扬的脸庞带上了一抹阴沉之色,被一击切中要害,着实是让他有些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此时此刻,巫战天对这群苦行僧的杀意达到了最顶峰,恨不得将其一个个活活宰杀了,省得看着都闹心。 沉吟了几秒,巫战天终于算是认真考虑起吞难大师的建议来,不过,他却也不打算让对方这样轻易的就达成目的。 扫了他的威严,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来的。 否则,世人岂不是都可以挑衅皇家了? 只见巫战天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吞难大师,玩味着道: “大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也不知这话语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若是大师能当场自裁,表明自己绝无任何私心,我巫蛊国中的将士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换一种交战方式,也并无不可。” “可……若是单单话说得漂亮,便要以大义来压我们,也恕我等实难从命。” “如何决断,全在大师手中,大师,请吧……” 一边说着,巫战天一边伸出手掌,宛若邀请戏子登台一般,要让吞难大师,自裁以表决心。 “大师,万万不可啊!” “师兄!!!” “师父!” 无数人,出声呐喊,要劝阻吞难大师切莫冲动。 沙沙沙。 风沙起伏,云层低卷,几度悲凉。 却见一道不悲不喜、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沙哑声音传荡了出来。 “施主,此言当真?” 第215章 齐长春,请战! “吞难不才,五岁失目,八岁失耳,十岁失鼻……,几乎成为了废人一个,几经磨难,单靠一颗彗心行走世间。” “这世间太苦,民不聊生、妖邪祸乱、朝堂腐朽,世人煎熬求存……” “若是以老衲一命,可换得千千万万将士、百姓之命,那这一死,又有何妨?” 话毕,吞难大师伸出枯瘦如柴的一只手臂,倏的向着自己的左胸透去。 噗噗噗。 下一刻,一颗晶莹剔透的玲珑心脏,便被吞难大师如同握着一颗桃子一般,狠狠捏握在其手掌之中。 嗡嗡嗡。 鲜红心脏,离体之后,散发耀目佛光,动人心弦。 这一颗玲珑心脏,竟已成佛家舍利,价值连城。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吞难大师高举玲珑心脏,生机快速流失,不到十息时间,就从一位世间少有的绝世强者,转变成奄奄一息的垂暮老狗。 “以此心为见证,还望……还望大人能够谨守诺言!” 风息云默,天地共寂。 “师兄!” “师父!” 吞难大师身后,数十位枯瘦身材的苦行僧悲切呐喊,眼眸含泪。 随即,纷纷动作起来,开始呢喃念叨着一些奇异经文,为已逝去的吞难大师超度亡魂。 而已然献身的吞难大师,宛若一个雕塑一般,高高托举一颗玲珑心脏,嘴角含笑而去。 能以一己之身,化解此次大灾 他死而无憾。 那只在场最大的金毛犼运道异兽,也随之缓缓衰败、消散而去。 “大师……走好!” “大师走好!” “大师走好!” “大师,走好!!!” 随着杨镇雄开口,无数夏国将士,情真意切,为这样一位世间少有的“真佛”逝世,而感到由衷的悲哀。 身为这片天地的至强者之一,吞难大师,完全不必来管今日之事。 无论是夏国战败,还是巫蛊国战败,死上再多人,也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可吞难大师还是站了出来,不惜舍弃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改变两国交战的形式。 用点将厮杀代替大混战。 以此,来减少伤亡,化解此次大灾。 如此行径,或许并不被世人所理解,也没有什么人会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吞难大师,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嘴上说得好听,真叫做出些什么行动,就蔫巴儿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如同吞难大师这样的人,若是再多些,此方世界,又如何会是现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景象? “苦难加我身,不叫世人悲……” 齐长春反复呢喃着大悲寺苦行僧们的教义,心头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此方世界,竟还有这样无私的一群人……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无尽黑夜之中,望见了一轮烛火,虽然微弱,但却实实在在的照亮了一方区域。 齐长春心有所感。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吞难大师这般无私,可从今日之后,在行善事之时,齐长春不会感到自己再是那“异类”。 有了榜样,前路,也就不再迷茫。 …… “竟然真的死了……” 巫战天略显错愕。 吞难大师自尽得太快,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将心脏都掏了出来,气绝而亡。 大庭广众之下,又有数十万双眸子共同瞩目,如此行径,无疑是将他巫战天高高架了起来。 吞难一死,巫战天说出的那句话,便是有着几分玩笑意味,此刻也只得执行下去。 否则,不光是夏国将士要怒骂他,就连本国的一些将士,恐怕心中都要对其颇有微词了。 “也罢,既然你都舍得出去一条老命,我巫蛊国,就由着你等一回,反正,不论如何战,夏国,也胜不了……” 硬实力摆在这里,不管是哪种模式,最终胜利的人,都只会是他巫蛊国一方。 采用同级将士点将厮杀的模式,最多也就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对于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而且,现在吞难老僧已死,若是不遵守承诺,只怕那余下的数十位大悲寺的僧人,会瞬间倒向夏国一方。 大战在即,这样强大的一股力量,若是加入了夏国,会给他巫蛊国这一方带来莫大的压力。 尤其是,对方还放出话来,一旦参战,就专门盯着他巫族的将士杀。 这句话,让巫战天不得不慎重考虑违背承诺所带来的代价。 虽说没有发下天道誓言,那这所谓的承诺,对于巫战天来说,就是形同虚设而已。 可这还余下的数十位苦行僧,让巫战天只得安然遵守承诺。 …… 良久之后,杨镇雄与巫战天商榷好具体规则。 双方共战三十场,各出百夫长十位,小千户十位,大千户十位,单对单厮杀,胜者可继续进行下一场战斗。 三十场,谁能赢下更多的场次,谁便胜了这一场,而输家,需得至少让出三城之地。 约战一成,双方便都在挑选己方出战人选。 “太子殿下,蛮无伤请战!” 巫蛊国中,有一位身体恍如黑熊一般的人影踏了出来,身披劲甲,亦是挡不住那遒劲的肌肉轮廓。 一眼看上去,便知道其实力绝对不弱。 这是蛮族将士中的一位小千户,战力强劲,大开大合,深得蛮族所修肉体强横一道之真传。 “太子殿下,白千里请战!” “太子殿下,青玉请战!” “太子殿下,僵百岁请战!” “……” 巫蛊国此一方,义愤填膺,有着不少战力强劲之千户站了出来,欲要为国争光,与夏国将士,单对单厮杀! 先是小千户。 而后,大千户,百夫长的名额,也一一爆满,就算是再需要几个人,巫蛊国这一方,也拿得出来! …… 而夏国这一方。 齐长春望着那不远处身形恍若雕塑,托举玲珑心脏的一道身影,不自觉的将脚步,向前移动了些许距离。 深吸口气,涤荡胸膛,齐长春眸中渐生决然。 望着巫蛊国那十位已经选出,气机强大的小千户,心中顿生豪气。 “狂牛军麾下,新晋小千户,齐长春,请战!” 第216章 稍显败势 人选落定,双方人马,都是毫不留手,直接开始对战。 黑莲,入选夏国出战的十位百夫长中的其中一人,紧咬红唇,心中很是紧张。 轰轰轰! 战局正式打响,巫蛊国这方,走出一位浑身上下布满了尸气之人,不用说也知道,这乃是一位僵族中人。 百夫长级别的将领,虽说战力比不上千户一般强大,可也绝对算是平凡人无法企及的程度了。 动辄之间,开山裂石,不是玩笑。 “我来战你!” 夏国此方,出动了一位瘦削持刀男子,大马金刀,一步跃出,刀光闪烁之间,已至此位僵族百户面门之上。 煞气狂卷,不要命的向着四周一点一滴的满溢出来。 看得出来,夏国的这位百夫长,一出手就已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欲要以雷霆之势,压垮对方。 夏国边军将士,自小大多便都有着修习武术的经历。 参军之后,又修习了凶煞至极的器煞法,一旦真正发挥出全部的力量来,绝对不容小觑。 单打独斗,夏国的将领,要比巫蛊国的同级将领强上一线,这早已成定论,无需多言。 只是,照眼前的情形看来,这二者的差距,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明显…… 叮叮叮! 清脆声响的源头,来自这位巫蛊国百夫长那一双欣长的,沾满死气的指甲。 面对夏国敌手的凌厉攻势,此位僵族百夫长,竟是不使用任何刀兵。 单单用几根黑长指甲,便将这位持刀百夫长搞得差点都崩溃了。 他第一次,怀疑是自己的刀不够锋利、不够有力量,否则,又何至于被别人空手接白刃? 殊不知,这一双指甲,乃是这位僵族百夫长日夜熬炼的攻击利器,是其一身战力精华所在。 尸气、煞气对撞,声响惊人。 一番鏖战之下,夏国持刀百夫长身负数道伤痕,气喘吁吁,但在其脚下,躺着的是那已然是身首分离的僵族百夫长。 单对单厮杀,同级之中,巫蛊国的将士,不是夏国将士对手。 这一个大家已经默认的真理,现如今在这一场战斗当中,再一次被验证为真。 “莫要猖狂,我来取你性命!” 巫蛊国一方,一位身体泛着古铜之色的矮壮汉子手持双锤,来势汹汹,欲要与夏国这位伤重的百夫长一决生死。 …… 最终,这位夏国持刀百夫长,因身负伤势,不敌对手,被接连几锤轰碎了身体,就此埋骨于此地。 “我来战你!” 一人陨落,另一人很快顶上。 双方都是没有丝毫犹豫,完全看不到对生死的敬畏。 平日里都是武力强盛之人,厮杀得也就更为野蛮。 在此刻,宛若两只猛兽互相犬牙相搏,在以最原始的方法,分出胜负。 时间悄然流逝,血与骨的征途,在一场场惨烈对决中显露峥嵘。 百夫长这一层次的战局,由夏国此方的黑莲成功终结。 细细数来,夏国出战的百夫长,黑莲排在第九位。 这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的八位百夫长,都已然殒命,自此青山埋骨,难问归期。 而接连战胜两人的黑莲,亦然是身躯染血,虚弱难忍,在一旁安稳疗伤。 “输八赢十,两局的优势,总归是有些少了啊……” 黑莲美眸中泛起忧愁之意,有些悔恨自己实力低微,无法再为夏国边军更拉大些优势。 可这已是她的极限,若是再来一位敌方百夫长,只怕是黑莲也要葬身于此。 …… “不,怎么可能?!” 忽的,就在此时。 另外一方,大千户战场,响起了阵阵惊疑之声。 夏国此地,刚刚还因为百夫长此处战胜两局的胜利,而感到些许喜悦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夏国大千户这一层次战场,败了! “呕……我还能战!我……还要战!” 穆英身披煞气铠甲,一斧头将自己的肚子剖开一道巨大伤口。 而后伸手一拽,将一条人头大小的恶心蛊虫猛的砸碎在了地上。 随即,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依旧要继续这一场战事。 “够了,输了就认,我军已然损失九位大千户,你还要白白冲上去送死吗?” 狡兔横眉冷言,伸手拽住了还要继续死斗的穆英。 “不……不……,身为将领,可战死,不可退……可战死,不可退!” 穆英呢喃细语,声音越来越轻。 她感到脚步逐渐变得虚浮,似乎踩踏在云层之中一般,而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向着她包裹了过来…… 穆英,伤重晕死,生死不知…… “夏国将领单对单,强过我巫蛊国中人?这个说法,或许要从今天改写了。” 巫蛊国此方,第八位出手的大千户铿锵有力,披靡天下,眼神不屑的俯视刚刚败于他手上的穆英。 他乃是巫族之人,巫战天的胞弟,巫青山,身为皇族,乃是这一代巫族之中,与巫战天齐名的天骄存在。 若非是巫战天年长了他许多,这巫蛊国如今的太子之位,究竟花落谁家,那可也是犹未可知。 …… 大千户一战,夏国七胜十负。 结合起百夫长的那一层次战局,夏国,如今还输掉了一局。 …… 此一战后,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巫蛊国那一方倾斜而去。 原本,大千户的这一战,乃是夏国占据优势。 可谁也没有想到,巫族天骄巫青山横空出世,一连三战,致使对战的夏国大千户两死一伤。 夏国现在输掉了一局。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胜下巫蛊国,小千户级别的战场,至少要赢下对方两局才行。 “长春小子,此次交战,不用留手,尽管把所有底牌都使出来,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开战之前,丑牛站在齐长春身旁,严肃叮嘱道。 大千户一战中,死掉的九位大千户,其中就有他狂牛军中的一员,名为石磊。 这一位大千户,深得丑牛喜爱,当初甚至差点跟着齐长春执行前去疏通粮道的任务。 石磊的死亡,让丑牛再也无法淡定,一双眸子,都是充满了猩红血色,杀意狂放,毫不掩饰。 “前辈,您请放心,齐长春,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亲眼见证了那么多夏国将领壮烈死去,齐长春的心中,也是憋住了一口无名火气,不吐不快。 他连大千户都能杀,面对敌方的十位小千户,又有何惧? 第217章 巫天赐,蛊厉 “巫天赐,此次赌斗,我巫蛊国只许胜,不许败!” 巫蛊国一方,巫战天对着一位额头同样生有异样纹路的巫族小千户说道。 厉声下令,不容反驳。 这一位,同样是他巫族的天骄,亦然也是一名皇族。 在战力上,或许巫天赐不是这一波小千户当中最强的一个…… 可若论起自身的能力来,没有人比巫天赐更适合参与小千户层次的这场十人赌斗。 天赐,天赐福缘。 巫天赐所孕育的蛊虫,乃是极为稀少,且极其珍贵的运道蛊虫。 强运蛊、赐福蛊、霉运蛊。 三只运道蛊虫,令得巫天赐不仅可以使得自己和同伴的气运更加强盛,同时,也可以使用手段,让敌方的气运下滑一截。 可别小看了这运道手段。 生死搏杀之间,若是中了巫天赐的霉运手段,严重些,甚至会在战斗之中不幸摔跤、脖子磕上刀刃,直接就失去性命。 当然,作为同级对手,巫天赐对于夏国小千户们的影响,自然是到不了如此离谱的程度。 但在交战之中,使得夏国这些个小千户忽的踉跄一下,亦或者是眼睛里时不时溅入一两颗泥沙或飞虫,那还是能做到的。 这在平时无甚影响的小小“霉运”,在生死搏杀之际,无疑就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与此同时,可别忽视了巫天赐还有一蛊,名为“赐福蛊”。 此蛊名副其实,可赐予同伴绵延福运。 在战斗之中具体的体现,就是同伴原本可能会殒命的伤势,因为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从而错开要害,变为重伤。 而原本可能需要受重伤的,或许会减轻为只受轻伤…… 最为关键的是,巫天赐施用这些手段之时,根本就不需要亲自上场。 他排在第十位上场,却可以在第一位巫蛊国小千户战斗之时,就跟随着其一同出手,给同伴赐福,给夏国敌手降下霉运。 此消彼长之下,夏国的小千户们,想要战胜对手,无疑会显得越发困难。 夏国的将士们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单对单之下,是要略胜于巫蛊国同级将领不错,可这,乃是十人级赌斗! 十人车轮战。 这就导致巫蛊国小千户们那些千奇百怪的能力,有了发挥的空间。 骤然施展之下,足以给夏国边军将士们造成莫大的麻烦。 …… “蛊厉,此次大战至关重要,哪怕舍掉性命,我也要你赢下这一场,可有异议?” 蛊族一方,蛊败同样是对着眼前的一位蛊族天骄说道。 这名为蛊厉的蛊族天骄,身形完全隐蔽在厚重的麻衣当中,时不时有一些蛆虫蚊蝇从麻衣里散落而出,看上去诡异而瘆人。 “为巫蛊国,虽死无悔。” 蛊厉决然回答,声音沉闷,却充满了自信。 闻言,蛊败虚白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释然,有蛊厉的这一句话,赢下这一场赌斗,当是不难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蛊厉的情况。 若真是要生死拼杀的情况下,这位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小辈,绝对能算是同级最强。 若不是因为蛊厉自身所修道统的特殊性,导致其寿命短暂至极…… 蛊厉早就已经是一位大千户了,又怎么还会在这小千户的队伍中混迹这许久日子? 烟火璀璨,虽只燃一瞬,可那绚丽的光辉美艳而耀目,足以叫人记住它的芳华绝代。 这个比喻,用来形容蛊厉,再为贴切不过。 蛊厉的寿命,是用任何手段也无法长期延续的,直到现在,已经只余下短短一两年的日子。 如此短命,却依旧能坐稳在小千户的位置上,足见蛊厉此人,定然是有着其特殊之处。 而命越短,也就代表着,更加无所顾忌,战斗起来,也更为百无禁忌! …… 小千户层次战斗打响。 “来战!” 夏国此方,出动了一位手持长枪的悍勇小千户。 一寸长,一寸强,手握修长武器,单单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那自煞气刀兵身上不断传出的凌厉之意。 这是夏国十位小千户中,出战的第一人,出自猛虎军。 猛虎军,由寅虎统领,其麾下将士,也是沾染了三分“虎”意。 行进之间,带有几分威猛之意,欲以大势压人,占得先机。 由此人来打头阵,乃是经过夏国一方仔细思量后做出的最终选择。 百夫长、大千户的战役都已经结束,现在的局面,是夏国暂输一局。 小千户的这一层次赌斗才刚刚开始,开门红尤其重要。 第一局赢了,不仅可以提振士气,更是可以一下子抹平先前的差距。 因此,只能胜,不能输。 第一个上场的人,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上的战场。 大家都是小千户,谁又没有几手底牌,谁又没有几招绝技? 生死拼杀之下,车轮战,谁妄图能一挑十,都太过不现实。 第一个上场,除却连胜十局,根本就没有其他路线可以安稳走下战场。 剩下的两个结局,不是战死就是重伤。 两者之间,战死的概率,更是多达九成。 因此,这位持枪小千户自从加入了这一场赌斗,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巫蛊国的小贼们,莫非是怕了爷爷不成,谁敢来战?” 持枪小千户怒吼一声,长枪横扫,直指敌方阵营,豪横叫喊。 “哼,找死的东西,让你祖宗来回回你!” 巫蛊国一方,哪能受得了此等刺激? 很快,一个身形宛若猎豹,双足长满狼毛的中年男子就大声回应。 而后不再犹豫,双腿屈跳,落入了中心战场,与持枪小千户战在了一起。 叮! 长枪直刺,煞气狂荡,却被一双铁掌挡住。 却见巫蛊国这位小千户的双手指节之上,长出了十根宛若狼爪一般的青黑锋利指甲。 说是指甲,却比刀刃更为锋利。 隐隐间,竟然跟这位持枪小千户手中,那百人煞级别的煞气长枪,硬碰硬而不落下风! 第218章 霉运、幸运 噗呲一声。 黑僵之血,洒落而下,脚下的土地,但凡是沾染了此血的,立刻都发出滋滋声响,犹如肉块被炙烤,发出煎熬声响。 长枪横亘,夏国持枪千户身披煞气铠甲,气喘吁吁,单手横挑,将对面的敌手扎了个对穿。 “不好,快退!” 忽然,齐长春大喊一声,他手握肉眼核桃,目力惊人,乃至于可以料敌于先。 在齐长春的眼中,那被击中了要害,已然是马上要气绝的僵族小千户,表面上看着好似再无反抗之力…… 可在其体内,却有着一根又一根污黑血管开始迅速膨胀。 如同被一刹那吹入了大量气体的袋子一般,恐怕过不了几息时间,就要完全爆炸开来。 “嗯?” 夏国持枪千户经齐长春这一喊,也立刻回过神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心绪一紧,脚下猛踏,就要往后退去。 啪嗒。 就在这时,那胸口被刺穿了一个血窟窿的巫蛊国僵族小千户竟是狞笑着抓住了枪身,不让其脱身而退。 “你要给你就是!” 心下一动,夏国持枪小千户又怎么会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既然敌方抓住了长枪,那么给他便是,煞气刀兵虽然珍贵,可再如何珍贵,又哪能与人命相比? 反正这僵族小千户也活不了多久了,等到他死去,再去把长枪捡回来就是,何苦要争这一时意气。 这样想着,夏国持枪小千户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就在那后撤的步子落下之时,夏国持枪小千户猛的心里一提。 不知何时,他的脚下竟多了一块顽石,现下被这块顽石绊了一下,虽不至于摔倒,可却也浪费了至少半息的时间。 就是这半息的时间…… 巫蛊国僵族小千户迅猛如狼,迎面扑杀了过来。 嘭! 下一刻,巫蛊国僵族小千户,整个人轰然炸开。 血肉四溅,四射的污黑血液有大半部分都落到了躲闪不及的夏国持枪小千户身上。 “啊啊啊啊啊!” 夏国持枪小千户凄惨嚎叫,声响动人心弦。 在其身上,肌体血肉开始一块又一块的变得僵硬青紫。 一个大活人,却开始长起尸斑,整个人的生机,开始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流逝而去。 “僵毒,是僵毒,坏了……” 夏国这一方,有懂行的人担忧道。 身中僵毒者,都是活不过一日。 哪怕是有着寿元丹这等大药吊命也无济于事,这是至强之毒,霸道无比。 尤其是,这还是一位僵族小千户献祭自身,自爆而亡发动的血僵之毒,其霸道之意,就更甚几分。 “不应该啊,那一块小小的石头,怎么可能能够绊倒一个小千户级别的强者?” 有人疑惑,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按理来说,莫说是一块石头,就算是一块精钢,也无法对他们这种层次的人产生影响。 这太离谱,离谱到了极点,让人恍若置身梦境,无法相信。 可这等诡异的事情就这样子发生在眼前,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事实也不会改变半分。 “时运不济啊。” 数不清的将士们扼腕叹息,为己方小千户所遭受的霉运感到可惜。 这就是战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明明是单对单挑杀对方的大好局面,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从而落得了个一命换一命的悲惨结局。 若是夏国持枪小千户没有被那一块顽石阻挡片刻,也不至于会被对方欺身而来,从而全身上下,都几乎沾满了毒血。 “呃……” 干涩的喉咙之中,似乎被无数新生的腐肉堵塞,连发出一声最后的呜咽,都显得那样的困难。 任你风华绝代,真到死时,也与平常百姓,无甚区别。 瞬息之间,一位夏国悍勇无双的小千户,就这样子永远的离开了人世间。 小千户层次的第一场战斗,两国打了个平局。 一换一,双方都是损失了一位小千户级别的将领。 场上的气氛,早就随着一位又一位将领的死亡,而显得越发的冷冽。 那些士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直系将军为国厮杀,最终献身于此,个个都是目眦欲裂。 恨不得亲登战场,将敌人一个个撕成碎片。 只可惜,在当下的规则里,他们,并不被允许出手,有再多的怒意、火气、杀意,都得憋在心里。 “是他!” 夏国这一边,齐长春四下扫视,终于发现了导致持枪千户出现那般不符合常理失误之人。 齐长春先天便可察运,再加上手握肉眼核桃,以及灵魂强度异常强大的缘故。 在场之中,单论洞察力来说,恐怕已经足以排进前十之列。 就在己方那位持枪小千户被顽石绊得身子不稳的那一刹那…… 齐长春就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一层淡淡的污黑气体浸染在其周身,污染其自身气运。 霉运加持之下,这才导致了持枪小千户忙中生乱,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同样,在那位身负重伤的僵族小千户身上,齐长春也察觉到了一层淡薄的金色雾气,那是“幸运”。 “幸运”加身。 这才让那位僵族小千户,在实力明显不如夏国持枪小千户的情况之下,依旧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将其与自己一同拉下了地狱。 这,不是偶然,而是对方的手段!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齐长春的心,猛的揪了起来。 此人,竟然可以给敌方加持霉运,给己方施加幸运! 这种无形无色的手段,听着不怎么起眼,可对战局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不把这个人找出来,齐长春的心,始终很难平静下来。 终于,在两位小千户都确定身死过后。 那一金一黑两层薄雾,开始缓缓回归,最后,收拢于一位额头生有异样纹路的年轻人跟前。 巫蛊国——巫天赐。 在齐长春眼睛对上此人的时刻,对方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对着齐长春露出了一口宛若鲨鱼样式的尖利白牙。 不仅如此。 巫天赐还对着齐长春淡淡的笑了笑。 随即,伸出手掌置于脖颈前方,将其比作刀刃。 而后,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齐长春,将手掌左右横拉了两下…… 第219章 考虑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巫天赐此举,完全没把齐长春放在眼里。 那一副手势动作,分明已经把齐长春当成了砧板上的猪肉,可以任意其蹂躏屠戮。 齐长春两世为人,又哪里会看不清楚这等幼稚的粗鲁行为。 这种手段,虽说幼稚,但却着实能成功的恶心到人。 齐长春虽生性良善,但却也并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软柿子。 面对挑衅,最好的办法,不是忍气吞声,而是以更为决绝的态度,挑衅回去。 大不了,也就是厮杀一场而已。 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连镇魔司司主、真龙会会主之威都直面过的齐长春,根本就不会怕这同级之中的所谓天骄。 论天骄程度,他在点将台之上登阶破万步,谁与争锋?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气愤难平。 想到这,齐长春不屑一笑,随即伸出了双手,皆是竖起了中指。 毫不掩饰,大张旗鼓的朝着巫天赐回应道。 …… “可恶。” 虽不知对面那个样貌同样极为年轻的夏国小千户,这个手势究竟有何含义。 可看着齐长春那一脸不怀好意的脸色,巫天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夸奖人的手势。 “嘬嘬嘬……” 齐长春不依不饶,中指勾来勾去,同时嘴中轻咂,发出呼唤狗儿一般的声响。 轻视鄙夷之意拉满,更是把巫天赐气得脸色发红、七窍生烟。 身为巫蛊国皇族,更是如今这一百年,巫蛊国当家做主的那一支皇族,巫天赐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且不说巫蛊国中的一应将士,无论身份实力比他强盛或者卑微,都无一不是以礼相待。 就连夏国的一些强手,也会将他视为劲敌,祸患,慎重待之。 太多人,对他都只有仰视的份。 可现在,一个与他年岁相差不大的年轻将士,一个新面孔,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与他针锋相对。 “有点意思……” 舔了舔嘴角,巫天赐眼眸中的瞳孔似毒蛇一般竖了起来,心中已生杀意。 敢挑衅于他,也还算有着三分胆气。 可勇敢,向来是需要强硬的实力以作支撑的,否则便是不自量力、螳臂当车,愚蠢至极! 齐长春这个人,他记下了。 此后若有机会,他巫天赐,会让对方后悔,做出刚才那样鲁莽冲撞的举动。 而此时…… “呸,什么东西……” 齐长春重重的淬了一口唾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看着对面那位能使运道手段的家伙脸色由白转红,心中很是快意。 从那一身气势,以及其在巫蛊国那几位小千户中,身处中心地位的细节。 齐长春很容易就能猜出,这或许乃是巫蛊国中的一位皇族。 也就只有皇族,方才会如此傲慢、如此容易被激怒了。 对于世间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也的确是有着傲慢的资格。 皇族,至高无上,权威无限,让人望而生畏。 可齐长春,却绝对不在需要仰仗这些家伙鼻息生存的一列。 皇族又如何? 又不是没杀过! 就说现在,齐长春脑海之中的那万法录,可就是有着两页图鉴,就是巫蛊国中的皇族。 巫木、蛊雨,可都是大千户级的皇族。 比对面那个会使些运道手段的小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能杀一个,就能杀两个。 齐长春之前斩杀蛊雨等人时都没有丝毫的犹豫,现在就更加不会畏手畏脚了。 …… 一场战局终了,很快,巫蛊国与夏国双方,便又各自派出了一位小千户,参与生死赌斗。 不出意外,单对单拼杀之下,很快,巫蛊国的小千户便以极强武力,与夏国小千户那无孔不入的滔滔煞气强强对决。 随即,夏国小千户逐渐占据了优势,将对方压着打。 可是很快,异变再次突生。 因为有着前车之鉴的缘故,此次这位参战的夏国小千户,格外重视脚下,杜绝了任何被石块绊住影响身形移动的情况。 但是,就在二人厮杀得最为惨烈之时,一道狂风卷起,竟是卷起了一粒沙土,好巧不巧,竟然就溅入了夏国小千户的眼中。 嗤嗤嗤! 趁着这个机会,巫蛊国那位原本已经快要败北的小千户心下一狠。 手中刀刃划过,带起一捧血花飞舞而落。 夏国小千户的双眼,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被其彻底刺瞎掉。 双目,乃是人接收世间万物讯息最直接的器官。 双眼被刺瞎,无异于等同于成了半个废人。 在一声声激烈的惨叫之后,这位夏国小千户,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还是拉着本就伤重的对手同归于尽了。 又是平局! 热血泼洒,人心浮动。 数十万人共同瞩目的战局中…… 只有那数十个大悲寺中的苦行僧最为淡定,一直在呢喃诵读,轻起咒文,不问国籍,一律超度着刚刚死去的亡魂。 “巧合巧合!怎么又是巧合?!” 接连两次倒了血霉的小事,从而导致了这样无法接受的结局,让数不清的夏国将士心中那口憋着的火气,快要炸了出来。 一次是石头,一次是沙土,下一次还要是什么,树叶吗? 这些个不靠谱的玩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赶着趟来骚扰他们夏国的将士! 这份影响,直接导致了两位小千户的死亡,让他们焉能不怒? 巫蛊国一方,巫天赐再次建下奇功。 也不知怎的,巫天赐得意开口微笑的同时,目光鬼使神差的,转变向齐长春的方向,似是想要炫耀一番自己的战绩。 可谁料,齐长春却是一脸冷漠,连看都没看他…… 这个打击,着实让巫天赐心中有些急躁起来。 这就跟吵架吵输了,好不容易在事后想好如何反击,结果对方却早已经忘记了这茬似的…… 气氛不在,也就没有了相应的复仇畅快之意。 …… “又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看着战场中央,摆着的那一道眼眸被刺瞎的夏国小千户,齐长春表面淡然,心中却已经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齐长春在想,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动用一张玩法录中的大千户级图鉴,将这些个嚣张的家伙,一次性收拾个干净! 第220章 五位天骄 “沉住气,你的位置,在第六个。” 似是看出了齐长春心神动荡,要忍不住出手。 一道沉闷如雷的声响,在齐长春心头响彻,提醒着他不要冲动。 这是杨镇雄在出言劝阻。 齐长春战力强大,甚至可以逼近一位大千户,杨镇雄自然是知道。 之所以把齐长春放到小千户级别的赌斗当中,也正是要用齐长春的强大战力,将敌方一一击溃。 可是,齐长春除却战力强大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边军主帅种子! 点将台之上,登阶破万步。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能达到过这个地步。 这偌大的边军之中,杨镇雄可以舍弃掉任何一人的性命,可唯独齐长春,让他不得不仔细思量。 将齐长春排在第六位出场,已经是杨镇雄极度信任齐长春战力之强大的情况了。 若是不出意外,当齐长春出场之后,最多再对战四到六位敌国小千户,就可拿下小千户级别的这一场战局之胜利。 在杨镇雄的心中,连战四到六位同级高手,已经是齐长春能做到的极限。 若是将齐长春安排到第一个出场,到时候,即便这一层次的赌斗赢了又如何? 一位主帅种子,与一场事关体大的赌斗,不好说具体哪边更重要。 手心手背都是肉,舍掉哪一块,都是巨大的损失。 如今情形,便只好取个两全其美之策,让齐长春靠后一点出场。 这样一来,既保证了齐长春的安全,也能赢下这一场赌斗。 唯一可惜的,就是在齐长春前面出场的那五位小千户,算是成了牺牲品。 以自己的性命为齐长春消减压力,排除障碍。 而在齐长春身后的四位小千户,则是充当了保险,若是齐长春不敌对方,则由他们,来终结战局。 保家卫国,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舞台。 任何一场浩大的战事,都需要无数人,为之共同努力。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为此,那几位明知必死的小千户,自发争抢着要提前出场。 不惜拼尽了老命,只为给身后的战友们,减轻一点压力。 主帅都发话了,齐长春也只得按捺下心底的不忿,开始专心致志的观看起在场的敌人来。 巫蛊国一方,那几位排在后方的小千户,气机明显要更强,其实力,也明显更为惊人。 看来,巫蛊国也是同夏国一般,将先出场的几位小千户当做了牺牲品,替后面几位真正要出手的天骄们扫清障碍。 白族天骄,白千里,脊背之上背负着一只剑匣,虽尽力收敛其中锋芒毕露的危险剑意,却也难以将其尽数掩藏。 那剑气欲要冲天而起,破开一切。 大有夏国边军所修器煞法的凶悍之意。 单看威势,已然是足以与千人煞级别的刀兵比肩。 此人,排在巫蛊国小千户中,第六位出战,与齐长春的出战顺序相同。 青族天骄,青玉,这乃是一名女子,全身上下的肌肤,都萦绕着一层水润宝光,泛着淡淡的青绿之色。 整个人,宛若一块不世出的宝玉,惹人怜爱,排在第七位出战。 僵族天骄,僵百岁。 虽是僵族中人,但这一位僵族小千户,却与齐长春以往所见过的所有僵族中人都有着显着的不同。 其余的僵族小千户,无一例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浓厚到极点的尸气。 而这位僵百岁,却并没有这个特点。 相反,看上去中正平和,甚至透露出几分祥和之意,乃是排在第八位出战。 这三位巫蛊国小千户,哪怕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齐长春也能明显的看出来,与其余的小千户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虽说是同级,但战力的差别,有时候也可以大到没边儿了去。 而巫蛊国最后两位出战的小千户,就连齐长春,也隐隐的感受到了几分威胁之意。 其中一人,乃是身着麻衣的蛊败。 蛊败此人,似乎修行了什么极其诡异邪性的道统,整个人好像都是由一些蛆虫飞蝇组成。 齐长春手握肉眼核桃,极力想要将其真实面貌勘破,却也是后继乏力。 只看到一个由无数蛆虫组成的人形,在那麻衣之下,做出一个个动作。 不只是蛆虫,一些甲壳类的昆虫,或者是多足的蜈蚣,小蛇,都是组成其身体的一部分。 这些虫豖不断蠕动、嘶鸣,还好是隔着一层麻衣,不然真要叫人观之则呕,恶心到了极点。 饶是齐长春,自认为自己见过许多大世面。 可亲眼窥见蛊败麻衣之下一角真容之时,还是不由得感觉到浑身恶寒,鸡皮疙瘩瞬间全部炸了出来。 为了追寻力量,把自己搞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齐长春想不通,也不理解。 身为皇族,蛊败如此作贱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不得不说,虽不理解蛊败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可这个人,给齐长春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若是没有感受错的话,此人的真实战力,已经无限逼近于一位大千户了。 若说白千里、青玉、僵百岁三人的战力,已经是小千户当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那蛊败,绝对可以算是超脱于此,半只脚踏进了大千户级别战力的门槛。 面对这样的对手,容不得不去重视。 然而,即便是强如蛊败,也只能在巫蛊国中第九位出场,到不了压轴的地步。 巫天赐,那位掌握了运道修行之路的巫族小千户,才是他们最大的底牌! 思索了一番自己将会遭遇的敌手,齐长春只感到战意沸腾。 五位至强小千户,所修道统皆是不同,各自都必然有着保命的底牌,或者拼命的手段捏在手里。 若是单对单作战,齐长春自问没什么难度,可接连将这五人车轮战胜下,齐长春却也不敢打包票。 若是动用万法录,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可冥冥之中,齐长春总感觉如今还不到动用这个底牌的时机…… …… 也就在此时,一道傲气的声响传了过来。 白千里已然战胜了排在齐长春身前的那一位夏国小千户,并将其成功斩首。 此刻,白千里英气的脸庞之上溅满了血液,混不吝的对着齐长春叫阵道: “夏国的小崽子,给我上来送死!” 第221章 战白千里,飞剑之势 “白千里,此乃我白族不世出的天骄,战力强劲,天资卓绝。” “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假以时日,莫说是成为一位大千户,就算是首领级主将,那也是有望争上一争。” 巫战天旁边,一位白族的首领级主将开口说道,向着诸位同僚,介绍着白千里的来历。 据这位白族首领级主将所说,白千里出生之时,便天生异象,很是不凡。 方圆数百米之地,有剑气狂涌,剑声低鸣间,恍若迎接剑主。 就连天空之上,那厚重的黑云,都恍若是被利剑割开了一道又一道无法缝补的口子。 在异象散去之后,便有一系列剑道蛊虫,主动来投刚刚出生的白千里。 剑道蛊虫,可不比其他类别的蛊虫,乃是至刚至强的性子。 常人想要驯服一只,都要费尽心思,搞不好还要被其反噬而死。 白族,在巫蛊国中乃是四大王族之一,家世显赫,人丁兴旺。 可真正能够掌握可以称之为器道之蛊的人,十不存一。 就是在这等稀缺到可怜的比例之中,还有大部分人,是一些类似于盾甲蛊、蛛网蛊等并无杀伤之力的器道蛊虫。 在白族,唯独崇尚两类器道蛊虫,一类是刀,一类是剑。 只要能驾驭得了这两类蛊虫的其中一类者,方才能够成为白族中的核心族人。 而这样的人,百不存一。 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获得一只剑道、或者刀道蛊虫,而拼尽了一切。 最终,却因为各种原因饮恨,未能达到目标。 而白千里,在当时还是一个襁褓婴儿的时候,便引来了数只极珍贵的剑道蛊虫主动来投。 飞剑蛊,若将此蛊练成,可御剑飞行,配合起白族中传承的秘法,可练成杀伤力极大的飞剑之术。 剑匣蛊,可孕养一切剑、以及剑道蛊虫。 若是宝剑受损,放入此剑匣中,不出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而若是一些剑道蛊虫入了剑匣当中温养,也将会得到难以言喻的益处。 不久之后,就算是脱胎换骨,再度提升一个档次都是不成问题。 多剑蛊。 顾名思义,便是可以使得其主人即便是驾驭多把宝剑,也如同驾驭一把宝剑一般得心应手。 只要使出驾驭一把宝剑的精力,便可同时操控数把、数十把宝剑,此蛊的威能,与飞剑蛊不谋而合。 两相结合,当是能够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一把飞剑已经算是极强的攻伐手段。 若是几把飞剑,甚至几十上百把飞剑一起直射而来,那个场面,光是想想都动人心弦。 更别提威能了,绝对是吓都能把人吓死…… …… 这些年来,白千里一直都是白族中重点培养的对象。 最好的资源给他,最好的剑法给他,最好的晋升之路也给他。 而白千里也确实很是争气,不仅在剑道蛊虫修习一道中很是出众。 出任巫蛊国边军将领一职以来,短短时间,便笼络了大量军心。 更是火速升迁,如今距离大千户之职位,也就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以说,此次小千户层次级别的赌斗,白族肯将白千里派出来,是下了血本。 当然,在他们看来,白千里,已经有着足够的资格,能将对方剩下的五人通通灭杀。 “好,那就且看你族天骄肆意冲杀,若是能为我巫蛊国赢下这一场赌斗,军中必定是大大有赏。” 巫战天沉声勉励,随即道: “那夏国边军中,排在第六位出场的生面孔,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一番,乃是镇魔司新晋的黄级偏将。” “想来,也不过只是丑牛带在身边的关系户而已,实力不会太强,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能短短时间升迁到如此职位,想必也是有着两把刷子,莫要大意失荆州,在他身上栽了跟头。” “是,属下这就跟族中小辈通通气,让其谨记太子殿下赐言。” 白族首领级主将轻声附和,随即将巫战天的所言,一字不落的传递给了白千里。 …… 两军对垒,中央被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通道,此时此刻,这一片空地,早已被滚烫的热血所浇灌。 风起时,点点凉意席卷而来,带起微薄的血腥味冲入鼻腔,让人的战意,忍不住的更加勃发。 齐长春缓缓走上前来。 身后,是十数万边军将士期许的目光,身前,则是那令人窒息的巫蛊国数十万将士。 咚……咚……咚…… 胸膛鼓荡,一颗心脏好似磕了猛药一般,不断兴奋的起伏着,带起超越以往的巨量鲜血,流经身周一切大脉。 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做足了准备。 叩! 白千里面色一冷,食指轻轻一动,没有废话,已是出手。 啪嗒一声响动。 在白千里身后,那一道剑匣直接开启。 往内观去,竟能发现剑匣之中竟然满是一片鲜红翻卷的血肉,正在缓缓蠕动,带起大量的血气,孕养其内数十柄杀伐宝剑。 嗡! 第一把飞剑激射而出,立于白千里左下胸口之处。 而后,猛的抖动射出,宛若惊雷一般迅捷,朝着齐长春首级方向,飞速射去。 叩叩叩! 白千里攻势不停,食指不断点动间,其背后剑匣疯狂抖动。 一柄又一柄宝剑,旋即从内激射而来,一柄接一柄,极具灵性。 数十把飞剑构建出了一道剑网,向着齐长春逼近而去,封锁了所有可以遁逃的地方。 白千里面容冷峻,纵然齐长春乃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可他却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伏虎杀鸡,并无不同。 只要是对阵厮杀,就该当使尽全力,在未将敌方拼杀至死之时,一切所谓的胜算、优势,都是狗屁。 嗖嗖嗖。 剑意激射,飞剑如幕,瞬息而至,杀机迸发。 齐长春眼眸微沉,暗自估量了一下,便知晓自己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 白千里的战力,已至两军小千户中的顶峰,是个难缠的硬茬子。 只可惜,既是小千户级战力,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给我滚!” 一声大吼,宛若君王震怒。 血牙随之出窍,卷起无穷煞气,以无匹刀意,猛然向着前方那数柄激射而来的飞剑,劈砍而去! 第222章 剑碎人亡 叮叮叮! 血牙,乃是源自戌狗的,千人煞级别的绝世凶兵,其一身凶煞之意,自然不用多说。 虽然同为千人煞级别的刀兵,可一千人煞、五千人煞、九千人煞……却肯定是有着显着的区别。 白千里的飞剑不弱,威势惊人,剑气滔滔不绝。 可在血牙面前,却并没有逞凶的资格。 一道血色席卷而来,眨眼间,便见得数把激射而来的飞剑,被齐长春以霸道之势击退而去。 哒。 哒。 哒。 一道道脚步声,不仅仅是踏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之上,更是踏在无数位观战之人的心头。 齐长春步步向前行进着,身前刀罡护体,以至于那些蜂拥而来的锐利飞剑,根本对其造成不了一点影响。 “不!不!不!怎么可能?” “我的剑,可瞬杀同级小千户,就算是一些距离大千户一线之隔的强者,也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松……” “剑出一气!” 额头青筋暴起,冷俊面容的白千里,也被齐长春的霸道之势逼得疯魔了起来。 这种压迫感、这种威慑力,无一不在疯狂警示着他,再不想办法破局的话…… 他会死,很快就会死! 惊骇之下,白千里也顾不得留手,剑招频出也无法见效之后,决然使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压箱底杀招。 剑出一气。 将数十柄飞剑连成一线,齐齐攻伐而去。 剑在,气就在。 只要这一气不绝,便可将敌人活活斩杀于此。 动剑之时,瞬息之间。 若防范不住,将会立马丧命,凶险至极。 嗡嗡嗡。 数十柄飞剑,无一不是白千里的心血所在。 这些年来,无论是从强大敌人手中缴获,亦或者,是遍寻名匠求之打造…… 这每一柄飞剑,都有着其来历、其故事。 此时此刻,剑匣之中所有的飞剑都已经出动而来。 宛若一只只沉默着的凶狠巨兽,在半空之中疯狂颤动。 飞剑锋芒毕露,甚至有将空气都割开之感。 “去!” 剑指一指,白千里目中满是凛然杀意。 一时间,整片空间,都仿佛是在这个时刻骤然安静了下来。 唯有剑,唯有正在向着他一步又一步走来的那个敌人,值得他去关注。 百步距离。 啪嗒。 齐长春再动,身形又往前移动了一些,而也就在此时,白千里的杀招,已至身前。 当! 血牙猛然挥动,齐长春眼眸平淡,刀势霸道,一刀斩向了这一柄疾射而来的飞剑。 厚重煞气疯狂倾吞而去,将其蚕食殆尽。 这一柄飞剑,与血牙正面接触之后,再没了继续发力的机会。 剑身崩裂,彻底断作了两截,软趴趴落在了地上。 “继续!” 第一柄飞剑断裂崩碎,白千里却并不惊愕。 所谓剑出一气,说得通俗一点,便是与对方硬碰硬对拼。 若是齐长春有本事一口气将这数十柄飞剑全部斩碎,那他白千里,便再无胜算。 甚至会因为全部飞剑被毁,而身负反噬之伤死去。 可若是齐长春在这个过程当中露出一线疲态,那么,便会立时被他压身过去,以迅捷飞剑取其首级。 一切,只在一气之间。 嘭嘭嘭! 齐长春脚步不快,却稳稳前进,从距离白千里百步距离,逐渐走到八十、五十、三十步。 两人越发靠近,争斗也就越发激烈。 齐长春双手皆是握上了兵器,一刀一剑,接连挥砍而去,衔接得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哪里有半分力竭之意? 数十柄飞剑,一柄接着一柄在齐长春眼前、耳边炸开。 剑气浪潮裹挟之下,齐长春仿佛已经是置身于剑气洋流之中,厮杀得酣畅淋漓。 终于,齐长春挥出一刀,将白千里最后的一柄飞剑崩碎成了无数碎片,彻底破了白千里的剑出一气之术。 轰咔…… 剑匣发出异响,整个崩裂了开来,不复生机宝光,灰暗而破败。 一如此时战败的白千里,脸色惨白,嘴角溢血。 双眸之中,满是血色丝线。 整个人,已然是陷入了厉鬼一般的癫狂状态。 此战败北。 白千里丧失了所有的心气与手段,铮铮抬头道: “方便说一下,你出了几成力吗?” 被一位年纪相差不大的同级小千户碾压横扫,对于白千里这位从小便被哄抬的天之骄子,打击实在是大到了极点。 白千里自问自己不是坐井观天的草包,自问已经见过天下中常人难见的巍峨高山。 若是杨镇雄,或者是囚,再者是巫战天,甚至于,是已经死去的吞难大师…… 这些人,任何一个,都可以碾压于他,被这些人击败,他的心气,战意,都不会有着丝毫的动摇。 因为,他们是前辈。 白千里坚信,只要给自己时间,给自己机遇。 未来,他未必不能走到那一步。 可偏偏,齐长春只是一位生面孔,只是一位与他一般的年轻人…… 就是这样的人,以如此强势的姿态,碾压他,如同碾压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一战,彻底打崩了白千里心中的天骄战意,哪怕是再让他活下去,也不复先前的潜力巨大了。 一个天骄,失去了心中那股一往无前的战意,也就废掉了一半。 就算是活着,也不过只是苟活于世罢了。 嗡。 而此时,在齐长春彻底打服白千里之后,盘踞在齐长春身体之中的那头孽龙虚影,缓缓动弹了一下庞大的身子。 在其身上,那剩余的九万枚暗淡的龙鳞甲片,竟是随之一刹那点亮了三千枚之多! 战胜天骄,可掠夺其运,加持己身。 这头孽龙,果然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只要一有机会,就开始疯狂掠食,恨不得能立刻就达到以虚化实的层次! 这个变化,让齐长春也不由得愣神了一瞬,旋即,方才缓过神来,注视着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白千里,轻声答道: “抱歉……,我,没注意……” “呵……呵……呵……” 听到这个回答,白千里整个已经瘫软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这话里的含义,就是他太弱了,根本不足以让齐长春认真对待。 气急之下,白千里怒极反笑,自嘲的挑起了嘴角,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噗! 刀剑之光闪过,一颗头颅抛飞,而后落于肮脏地面。 前不久,白千里在此地灭杀了一位夏国小千户。 然而,不到片刻功夫,他自己,也成了被别人斩杀的人物。 齐长春的脸颊,也随之溅上了猩红血液。 巫蛊国,白族天骄小千户,白千里,陨落! 第223章 青玉螳螂,落! 白千里,战败死亡。 轰! 当这个事实,就这样子赤裸裸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之时,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让人难以置信。 这其中,以白族中人最为突出。 他们白族不世出的天骄,出生之时,曾经引动了天地异象的大才…… 且是招惹了一系列剑道蛊虫主动来投的白千里。 就这样……死了? 他被给予厚望,被赋予荣光。 得胜归来,全军共庆,这似乎才是他本该拥有的结局。 巫蛊国本打算靠着他一人,打穿夏国剩下的五位小千户,为巫蛊国赢下这一场至关重要的赌斗。 可结果呢? 只是不到盏茶的时间,这位所谓的天骄,便被屠杀得体无完肤,丧命于此。 白千里至死,甚至都没能在齐长春的身上,留下哪怕一道伤痕,与白白送死没什么区别。 不。 白千里的死,也是有其价值所在的。 至少,白千里用自己的命,告诉了所有人,夏国,出了一位了不得的至强小千户。 此人,绝对不容小觑。 …… “杀得好,杀得好哇!” 夏国这一方,有人摇旗呐喊,为齐长春助威,声浪滚滚,经久不息。 齐长春在点将台之上登阶破万步,对夏国的将士们来说,其实并不算陌生。 可这些将士们对其的态度,一直都是好奇居多。 毕竟,能登阶破万步,不等于一定在战场之上就能发挥大用。 而这些常年混迹于沙场之中的将士,最看重的,不是你有多少天资。 而是你能打下多大的战果,能赢下多少场战局,能杀掉多少位敌国将领。 直到今日,士气低迷之时,齐长春第一次在十数万夏国边军的眼前出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一如此时,以强势的手段,碾压轰杀了对方的一位同级小千户! 在齐长春赢下白千里后,巫蛊国那原本好不容易拿下的一局优势,很快便被扳平了过来。 此刻,巫蛊国再无半点领先夏国的优势。 整场赌斗的最终走向,再次蒙上了一层未知的面纱。 尤其是,齐长春还是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将对手轰杀致死。 这其中所透露出的信息量,使得夏国的将士们,越发激动兴奋了起来。 一场生死搏杀下来,齐长春莫说是被打出伤口,甚至于,就连衣衫都还是那般整洁。 这些信息,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齐长春,还能打,也还能胜! …… “哼,这就是你白族的天骄?” 一局落败,巫战天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阴沉沉的冷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三十场赌斗,只剩下最后的几局。 原本,他巫蛊国可以离最终的胜利更近一步,却因为白千里的落败,而将这一点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优势消耗殆尽! 目光瞟向一直在战局中央诵读经文,为死去之人,超度亡魂的大悲寺数十位苦行僧…… 无论是杨镇雄还是巫战天都明白。 谁能赢下这一场赌斗,谁就能拿下这数十位战力强悍的大悲寺高僧,为其所用。 若真是无利可图,没有相应的武力胁迫,他巫战天,又岂会做下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 原本,一切都向着稳扎稳打的方向前进着。 他们巫蛊国这一方,甚至于,还在小千户这一层次中,安排了五位天骄级人物。 为的,就是安稳拿下这一场胜利。 这五位天骄,按照正常情况之下,都是足够以一战多的存在。 可随着白千里的陨落,一切安排,似乎都要推倒重来了。 …… “青玉,可有把握胜下对方?” 同样的疑问,在同一刻,浮现在巫蛊国众人心中。 论天骄程度,青玉,绝对不输于白千里。 只可惜,被白族倾力培养的白千里死得那样草率,也让人不禁开始怀疑起来,青玉能否在齐长春手中留得一命? “怕是悬了……” 有人扼腕叹息,明析此时战场之上单对单厮杀的二人战力,只感到心下无力。 齐长春转瞬间,便强势轰杀白千里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这让他们即使更偏向于青玉,可还是不认为青玉能够获胜。 当差距拉得足够大,很难有人能够心存侥幸,欺骗自己。 ……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巫蛊国,我会给你留下伤痕,我战胜不了你,我后面的同僚,却可以做到。” 青玉美眸凌厉,虽是女子,但也不失男子的英气。 明知赴死,却依旧坦然,毫无惧色。 齐长春没有说话,只是一味挥动手中刀剑,刀罡剑意混合而落,璀璨光华耀眼至极。 “青玉螳螂!” 青玉大喊一声,随即,不知道从哪叫出来一群密密麻麻的碧绿蛊虫,飞舞在天穹之上。 巨大的阴影,将整个战场都遮蔽的不见天日。 这些青玉螳螂,个个的身躯都是宝绿之色。 飞舞之时,发出嗡嗡炸响,其身若精钢,可分筋断骨,威胁极大。 若是不注意被其中一只近了身,那可就有丧命的风险。 “这么多玩意儿,倒是着实不凡。” 齐长春抬眼一扫,心下了然。 有着如此之多的攻伐类蛊虫,也难怪对手能够自信的说出那句,要给他留下伤痕的话来。 咚~~~ 齐长春拿起大个的腿骨锤,狠狠的敲击在小聋女的人皮鼓上,音浪翻腾,音波席卷! 一道震撼灵魂的响声,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向着四周传荡了过去。 自从小聋女的遗愿完成之后,人皮鼓的效用,再度增强了何止数倍? 在巫城一战中,齐长春就靠着这一法器,活生生控制住了数千位城池守卫军。 连人都能控住,又何况这区区的数千只“青玉螳螂”? 齐长春没有傻到一只一只的去剿灭这等小型的杀伐蛊虫,也没有固步自封,以防守为重。 而是直接以强悍手段,压制而下。 果不其然,在这一道鼓声响彻之后,那漫天遍野的青与螳螂,好似通通都昏睡过去了一般…… 一个个的,都是从半空之中,僵直落下。 噼里啪啦之声响动,小黑子大快朵颐,大口吞吃着这些已然没有知觉的大补之物。 第224 有请,下一位 “嗬~嗬~嗬,好吃!好吃!我还要吃!” 小黑子不断吞吃,腮帮子都被塞满了。 这些身躯坚硬如精铁的青玉螳螂,一击之下,可以将金石都割裂,是难得一见的大凶之物。 可是对于无物不吃的小黑子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一个个的,都被当作了糖豆一般,囫囵吞入口中,很快便被消化进肚。 一身精华,都是白白便宜了小黑子。 最为关键的是,这青玉螳螂的味道,似乎很是合乎小黑子的心意,常常是上一只还没吞下,下一只就又塞进了嘴里。 咻咻咻。 小黑子数十只黏糊糊布满倒刺的触手倏忽间飞舞摆动…… 一下子就可以将这些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青玉螳螂,卷起十几只,全部拎进了嘴里。 这些凶厉的青玉螳螂怎么也不会想到,最终的死法竟然会是如此的憋屈…… 被人皮鼓一震之下,灵魂受损,昏睡间进了小黑子的肚子…… 一身武力,再无半点发挥的舞台,只得转化为了数不清的养分,供给小黑子成长变强。 密密麻麻的青玉螳螂,足有数千只之多,乃是一笔难得的资粮。 就算是一下子能吃下十几二十只,也足够小黑子吃上好一阵子了。 待到最后,小黑子将这些青玉螳螂全部卷入腹中之后,也终于算是结束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自助大餐。 嗝~~~ 难得饱餐一顿,小黑子快意的用几十只触手,拍了拍自己布满几十只血红眼睛的圆滚滚肚子。 随后,更是自以为可爱的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又向着齐长春深情望去,很是感激齐长春给他找了这么多又好吃又补的东西。 …… 在齐长春眼中,这不过只是一场简单的喂食罢了。 可在其余人眼里,这可真是骇人听闻的一场对战。 尤其是跟齐长春捉对厮杀的青玉,更是感到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恐。 她压箱底的手段,乍一使出,就算是将数百上千位夏国边军将士灭杀,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对方仅仅只是拍了拍腰间那个古怪的玉面皮质小鼓,就让她这数千只穷凶极恶的青玉螳螂昏睡了过去,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在此之后,更是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腥风卷动之间,仿佛有一个看不见身影的怪物。 仅仅只是一次出手,就让她耗费心力培育而出的青玉螳螂,一下子少去了数十只之多的数量! 小黑子接连数十次吞吃下来,已然是让她所有的家底全部耗尽了开来。 原本密密麻麻的青玉螳螂群,才刚开战没多久,就已经一只都不剩下了…… 这等诡异的手段,实在是太惊人了。 她寄予厚望的底牌,就被这样子轻易的破解,打击简直不要太大。 事发突然,以至于让青玉红唇微张,整个人都有点呆住了,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 “就凭你,想在我身上留下伤痕?”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恐怕,不太现实……” 齐长春轻轻笑着,朝着已经有些崩溃的青玉走去,同时,轻声开口说道。 每一个字眼落下,都是无比嘲讽,宛若落向青玉心头的一把把尖刀,将她扎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豪言壮语,若是达成了,自然可以助长威势。 可若是最终毫无建树,那曾经狂妄的语言,便无疑会成为佐证自身自大的最佳证据。 “该结束了。” 齐长春厉声喝道,旋即脚下猛的一踏,踩出一个皲裂坑洞,整个人借力飞出,如同炮弹一般直射而去。 “不!” 战到此刻,青玉哪里还能看不清楚形势? 差距太大,对能够伤到齐长春这一件事,她已经不再抱有丝毫的幻想。 当即,为了活命,青玉也顾不得许多,半分犹豫都没有,就开始向着身后,以最快的速度疾射而退。 “跑,你跑得掉吗?” 手握肉眼核桃,齐长春的双眼大定,放出了一层明亮眸光,死死定格在青玉极速奔逃的身体上。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放慢了百倍之多,被齐长春尽收眼底。 “赌徒!” 看准了时机,齐长春电光火石间,便将腰间挂着的嘎巴拉手串猛甩了出去。 青玉再快,也快不过嘎巴拉手串脱手而出的速度。 “啊!” 青玉痛呼出声,原本还在飞速遁逃的她,被一串骨质手串打中。 令人心惊的是,这一串手串打中她之后…… 非但没有泄力停下,相反,竟是就在她身上生了根一般,死死缠着她再不放开。 将她完全捆缚住之后,便开始骤然缩紧。 一直勒到青玉的骨头都要断了,这才后继乏力,没有继续对她施加更强的压力。 “给我破。” 青玉红唇紧咬,不甘反抗,与嘎巴拉手串互相角力。 好歹是一位小千户中战力站到了巅峰级别的小千户,单凭嘎巴拉手串,还要不了青玉的命。 可齐长春,可不仅仅有着嘎巴拉手串这一个手段…… 在察觉到青玉被嘎巴拉手串捆缚住之后,并不老实,还想要挣脱之后,齐长春并无丝毫慌张。 一边向着青玉飞奔而来的同时,手掌不断敲击在腰间人皮鼓之上。 咚咚咚。 幽深绵长的鼓声传荡而出,不讲道理的钻入青玉的耳朵、身体、直至四肢百骸之中。 就好像是一条无处不钻的毒蛇,野蛮入侵到了青玉的灵魂最深处。 这一道道足以撕裂灵魂的鼓声,不断搅弄着青玉的灵魂,令她冷汗如黄豆,簌簌掉落。 虽战力强至小千户中的佼佼者,但对于灵魂一道,青玉却是并无半点儿涉猎。 骤然遭遇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攻势,让她根本吃不消。 此刻,青玉总算是切实体会到了,之前那些青玉螳螂群遭遇到的,究竟是何等酷刑…… 在被这鼓声不断影响侵袭之下…… 莫说是与人战斗,就连是想要保持思绪不断绝,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都显得是如此的困难! 一直到接近青玉,将脊骨剑插入了对方的心口之中,齐长春这才总算是肯停下了敲动人皮鼓的那只手掌。 呤! 青玉死亡,那只盘踞在齐长春身体深处的孽龙虚影,再度翻腾了一下身子,又再度点亮了三千枚龙鳞甲片! 而齐长春,只是身体低伏,宛若野兽一般张开獠牙,眸子望向巫蛊国那一方,低沉吼道: “有请,下一位。” 第225章 不得不战 白千里死了。 青玉,也死了。 两位被巫蛊国当做底牌派出的天骄小千户,还未来得及建立功勋,便横死当场。 若说白千里之死,至少是在拼杀掉了夏国的一位小千户之后,方才伏诛,一换一,不算是太亏。 可要是论起青玉的死来,就未免太过令人感到气结。 莫说是拼杀掉一位夏国的小千户,青玉的死,甚至都没有在齐长春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齐长春的战力,并没有因为与青玉生死搏杀,而有一丁点儿的损失。 这也就意味着,下一位要面对齐长春的巫蛊国小千户,将会面对全盛状态的齐长春。 须知,战到此时,齐长春可是已经以强势姿态,瞬杀了两位巫蛊国天骄级小千户,其势已成,再不可挡。 僵百岁的实力,从客观上来讲,即便是比白千里和青玉二人要强上那么一丝,可归根到底,也还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而他们这个层次的人,齐长春能杀两位,就能杀三位…… 随着青玉战败身死,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向着夏国的那一方倾斜了过去。 且不出意外的话,僵百岁的这一战,依旧还要败。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僵百岁硬撑着从巫蛊国的阵营之中走了出来,向着两军之间专门开辟而出的战场走去,步子慢到了极致。 这是走向死亡的不归路,每一次脚步的抬起落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明知此乃死局,可却依旧不得不向前奔赴,这便是此时僵百岁内心之中,最为真实的写照。 身为巫蛊国小千户,征战沙场多年,又是僵族出身的天骄,论起生死搏杀这一路,僵百岁其实并不惶恐,也并不反感。 若是怯弱避战之人,他僵百岁,也不会在小小年纪,便成长到如今这般的战力层次。 每一次生死搏杀,都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危机不假。 可这种高质量的战斗,只要能活着渡过去,几乎每一次,都会给当事人带来莫大的收益。 僵百岁之所以被僵族寄予厚望,倾力培养,也有着其本身便骁勇善战、血性十足的原因。 基于这个因素,僵百岁对于捉对厮杀这种战斗方式,亦算是有着几分了解,不至于对其望而生畏。 只是,生死搏杀,和被人虐杀,其中区别,僵百岁也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一个人,与比他更强壮了许多的壮实成人决斗,那是勇气的象征。 可若是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要与一头獠牙尽皆展露的雄狮,于八角笼中厮杀至死…… 那就不是勇敢,而是愚蠢了。 僵百岁不反感拼命,只要能“拼”,那就是还未到绝路,还有着一线生机。 可若是“送死”,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实践出真知! 在此之前,即便僵百岁已经对齐长春这个夏国的生面孔多加关注,心下自认为已经足够警惕。 可到底,还是没有真正见过齐长春出手,那从心底给出的重视程度,依然还是不够。 无论是白千里,还是青玉,这两位同僚,其一身强悍实力,都已经是足以与他争锋。 设想一番。 假使是他僵百岁,与这两人中的其中任何一人生死搏杀…… 哪怕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他僵百岁,可最终,也一定会满身伤痕,连站起身来,都是奢侈。 可反观齐长春呢? 连杀两人。 除了身上溅了一点白千里和青玉的鲜血以外,其一身的状态,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僵百岁知道,他此次出战,没有丝毫意外,会被轰杀至死。 若放在平常,面对这种必死的战局,他会选择暂避锋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现在,时值两国交战之际,他可以死,却不能退。 若是想要避而不战,第一个不放过他的,就是身后这数十万巫蛊国的军中将士们。 身为巫蛊国小千户,又被推选上来参与了这一场至关重要的赌斗,等待他的结局,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要么杀死别人,要么被别人杀死。 战前脱阵,避而不战者,一律按逃兵论处! 呼呼呼…… 风声静默,僵百岁眸中满是无奈之色。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明知必死,却也不得不强撑着,来走上这么一遭。 此前,在白千里、青玉二人上阵之时,白族、青族中人皆是大肆宣扬了一番二人的天赋如何如何高,战力如何如何强。 可轮到了僵百岁上场,僵族中人,却是再也无法对僵百岁的战力、天赋等等东西高谈阔论。 一应僵族中人,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领兵将领,皆是眉头紧锁,气氛沉重。 眸光跟随着僵百岁的动作,欲与他去共赴一场没有尽头的前路。 不只是僵百岁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在场众人,只要是眼睛不瞎、耳朵不聋的,谁又会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要杀我,便来杀吧。” “只是,若要认为我僵百岁会任人宰割,那也未免太小看了人!” 僵百岁高声呼嚎,妄图以此等举动,来降低自己心中那一抹不愿承认的恐惧。 可是这一吼之后,僵百岁非但没有自信起来,反而只感到一阵空虚。 一切的底气,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 生死搏杀,只有害怕的人,才会大吼大叫。 “僵尸潮汐!” 即使认清了结局,可僵百岁,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引颈受戮。 双手猛的向前一掷,上百道尸气蔓延的凶厉僵尸布偶便落于地面,将整片战场都遮盖住了。 与其余僵族中人不同的是,这出自于僵百岁手中的僵尸,并非是赤手空拳的行尸走肉。 而是一个个都握上了武器……钩索刀枪,一应俱全。 全部出动之下,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僵尸战阵,联袂汹涌而来,几乎没有留下半点供人逃窜的缺口。 如此这般,倒也的确是无愧“潮汐”之名。 逃不了,不好逃。 只是…… 齐长春也并不需要窜逃就是了。 哗哗哗! 一片亮光骤然袭来,刀剑和鸣之下,恍若凶兽出笼,威势惊天! 第226章 万人敬仰 刀剑齐出之下,大千户级别之下的将领,通通都要被镇压俯首。 不久之前,就在龙腾谷中,齐长春全力拼杀,能将不复巅峰状态的一位大千户活活灭杀。 到了如今,齐长春更是被真龙会会主激活了自身的孽龙气运,战力再度拔高一筹,使出刀剑之法时,便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咔咔声连连炸响,一把把沾染了尸气的兵器,以及这上百具围拢而来的凶煞僵尸,完全不复威能。 被齐长春宛若豆腐一般砍来砍去。 刀兵崩裂、肢体横飞。 齐长春身披玄鳞宝甲,完全无惧这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扑杀而来的凶煞僵尸。 噗噗噗。 有零散的刀兵劈砍而来,落于正在高速运转的玄鳞宝甲之上。 然而,那好不容易劈砍而来的攻势,却被通通反震而回,伤不了齐长春分毫。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主帅级种子,杨镇雄恨不得把齐长春捧在手里。 给出的护身宝器,自然也是顶级存在,防御性能拉到了极致,可以抵御掉大部分的伤害。 “死来!” 齐长春血气激荡,煞气横扫、鬼气萦绕,在发觉身上玄鳞宝甲的妙用之后,更加肆无忌惮了开来。 整个人,如同一架无所顾忌的战车,越发霸道而迅速的向着僵百岁迫近而来。 不到片刻,僵百岁那放出的上百具凶煞僵尸,已经是全部被齐长春打残、打废。 有数不清的僵毒,随着这些僵尸的躯体受损而爆动喷发。 只可惜,就在僵百岁认为这铺天盖地的僵毒终于可以感染到齐长春之时,却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个骨碗法器。 这骨碗当空一扣,爆发出强劲吸力,完全将这些致命的毒素吸收了个干净。 “开什么玩笑?!” 僵百岁瞪大了双眼,彻底放弃了抵抗,张嘴呢喃道: “怪物……这个怪物,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 话音还未落下。 倏的,僵百岁的眼眸之中,一个巨大的黑点正在极速逼近而来,瞬息之间,已至身前。 直到此时,僵百岁方才看清楚了。 这是一只手。 一只干枯的手臂! 这只手,被炼作了法器,正在朝着他的脑门扎来!!! 咕…… 喉咙干涩滚动,僵百岁身躯渐冷,汗毛炸起,下意识的就想要向周身退去。 “嗬~嗬~嗬~” 腥风卷起,不知道何时,一个看不见的怪物,攀上了他的脊背,牢牢的黏在了他的后背。 在先前,这个怪物,一直都未出手,为的,就是将身形完美隐匿。 直到此时,齐长春祭出杀招,方才以雷霆手段攻伐而来。 “你跑不掉了……” 黏糊的触感布满全身,邪恶的低语直入肺腑。 撕拉声响动,一层层皮肉被触手中的倒刺拉动而起。 而恐怖的是,这些多到令人失语的触手,并未停歇,而是疯狂的向着僵百岁的眼珠、耳洞、鼻孔、喉咙中钻去…… “不……不……不……” 感受到自己深陷入一片黏腻的怪物体内,这种被强制侵入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转瞬,僵百岁眼前的视线就被完全遮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僵百岁忽然明白,之前不断吞吃掉那些青玉螳螂群的隐形怪物,就是这个玩意! 只是,明白了又能如何…… 知道了脑袋被砍就就会死,就能无头而活了? 明析了对方的手段是一回事,能不能抵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许,再给僵百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他可以想出一个破局的办法。 但,时间不等人。 瞬息之间,就在僵百岁还在与小黑子疯狂对抗之时,那一只人手法杖,已经猛然插入了他的脑袋。 轰轰轰! 巨大的冲击力,把僵百岁的身体钉得飞退了数十米,最终,完全将其固定在了地面之上。 僵百岁口中流淌猩红血液,整个人呈现半向后躺去的扭曲姿势,眼眸之中,已然布满了不可消散的惊恐。 在人手法杖射来的前一刻,小黑子终于舍弃他而退去了。 可是,由于小黑子那片刻的纠缠,已经让他丧失了最佳的逃命时机。 以至于一位实力强劲的僵族小千户,被以如此野蛮的手段灭杀掉。 …… “赢了,又赢了!” “齐千户,已连胜三局,此次赌斗,我夏国总的胜局,已然是比巫蛊国要更多两场了!” “哈哈哈哈哈,好哇,好哇,大快人心,看这些巫蛊国的杂碎们还怎么嚣张!” 数不清的夏国将士们,或是开口呼喝,或是心中低语,纷纷为齐长春摇旗呐喊。 数不清的目光,投射在了齐长春的身上。 在此之前,他虽登临点将台破万步,可大多数夏国边军,都只是敬重他,认为他未来可期。 却没有多少将士,发自内心的想要追随于他。 可此战过后,一切都将变得不同了! 齐长春,已经展现出了他那足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实力。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等豪气十足的事,无论在何时,都会受到万众敬仰。 “三打一,死三个,会不会打?” “不能打就滚回娘胎里去吧,哈哈哈哈,没用的软蛋玩意们……” 夏国边军中,有人大声嘶吼,述说着压抑了许久的憋屈情绪。 齐长春连胜三场,以无敌之躯,连斩对面三位天骄级小千户,让他们与有荣焉,极大的振奋了夏国此前低迷的士气。 “不愧是主帅级种子啊,才仅仅只是初封小千户,便能靠自己,获得全军认可。” “或许,假以时日,这个年轻人,真得能引领夏国边军走向一个不同的时代……” 有眼光毒辣的老将审视着齐长春,在心中,已经不知不觉的认可了齐长春这一位未来可能会站在他们头上的年轻人。 …… 如此种种,齐长春却是无心关注,他只是吞服下了一枚丹药,补充自身的精气神,以便于使得战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 “注意!” “因了结人物遗愿,大个儿图鉴已完美解锁,可完美使用此图鉴!” “使用大个儿图鉴无污染精神风险!” 忽的,一道有些突兀的声响,在脑海之中响动,将齐长春从杀红了眼的状态当中,拉了一线回来。 “大个儿的遗愿完成了?” 齐长春满脸疑惑,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大个儿的遗愿是啥来着…… 怎么就完成了呢?